《古玩之金瞳鉴宝》
第1章 古画摹本
楚州旧货市场字画区,沈愈一边吃着手中的小笼包,一边端详“柳氏书摊”前挂着的纸质万年历。
说是书摊,实际上是个杂项摊。
一块巨大的红绒布上摆着玉石古钱、卷轴册页,陶瓷印章,文玩珠串等上百件古玩。
除了沈愈这个潜在买家外,摊前偶尔也有那么两三个游客或者藏家驻足观望。
但他们往往看上几眼就摇头散去,没有任何要蹲下来细看的意思。
具体缘由也很简单,摊子上的古玩是一水的新、残、破,也就是所谓的一眼假,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
摊主老柳是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此刻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老式砖头收音机,里面播放的是长篇评书《隋唐演义》。
这一集沈愈早就听过,属于原着里较为精彩的桥段:
“岳王府秦琼会李靖,齐国远灯会解诗谜。”
因为听的入迷,老柳根本无心招揽生意,当他听到大忽悠齐国远吃元宵非但不给钱,还把人家碗里的铜钱当彩头拿走时,乐的直拍大腿。
沈愈将最后一口小笼包塞进嘴里后,也跟着笑了笑。
他到不是觉得评书里的人物好笑,沈愈脸上的笑容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感觉自己今天怕是要捡漏了。
还是个难以想象的大漏!
沈愈看中的物件是一副字画。
画为立轴,绢本设色,被老柳当破烂一般随意丢在摊子某处角落里。
在已经打开的卷首处可见四句题画诗:
“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
“丰年人乐业,垅上踏歌行。”
字迹圆劲有力,挥洒自如,纵然是当代书法大师见到也要赞一句:真乃纵横飘逸,千金难换的好字。
这首诗沈愈并不陌生,甚至是非常熟悉。
出自北宋文豪王安石的《秋兴有感》,也是王安石诗词代表作之一。
寓意十分吉利:年丰人乐,国泰民安。
但这首看似普通的古诗出现在一副绢本画上,却是让沈愈的心脏顿时急速跳动起来。
无它,在这首诗写成的一百多年后,南宋宁宗皇帝将这首五言绝句题在了一副堪称无价之宝的传世名画上。
就是南宋四家之一,马远的《踏歌图》。
《踏歌图》真迹保存在故宫博物院,出现在老柳摊子上的这幅字画自然不可能是真迹,沈愈这点还是清楚的。
并且此画也没有真迹上的“御书之宝”印以及“赐王都提举”的小字。
只在诗的左下角铃有一枚“白石翁”的方印。
这幅画准确的说是一件摹本。
懂收藏的人都知道,字画并不一定是真迹才值钱,一些名人的摹本也是价格高昂,甚至比起真迹来也差不了多少。
今日大暑,楚州从昨夜大雨后的清凉变得异常闷热起来。
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衬衫黏黏的贴在沈愈后背上,之前他还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觉察不到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刚才那方青田石印章没有成交,没想到竟然在老柳摊子上碰到这么一副古画摹本。
“老柳字画瓷器,玉石杂项,文玩手串可说什么都懂,但什么也不精。
“每个月都能听到他漏宝的消息,这画成交后终归还是要分给他些好处的,毕竟他对我还算照顾。”
这时,《隋唐演义》评书进入短暂的插播广告时间,老柳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后将视线转向了沈愈。
坦白讲,老柳对沈愈的印象很好。
面前的这个青年知识渊博,彬彬有礼,家世也无可挑剔。
相貌更是没的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双眼睛清澈似水,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灵动之气。
老柳除了喜欢听评书外,还喜欢看武侠小说。
这小沈简直就是武侠小说中男主角的颜值顶配,若自己有个闺女非得招了他做女婿不可。
“咕咕……”
听到肚子咕咕直叫,老柳摸了摸肚皮朝沈愈大声喊道:“小沈啊,刚才吃了你给我买的包子还是觉得饿。
“这样,你给我看会摊子,我去市场外再买点吃的去,很快的,去去就回。”
沈愈捂着耳朵苦笑一声:“柳哥,我的听力没问题,你不必喊这么大声,你去你的,摊子我肯定会给你看好。
“要是碰上来买古玩的,我知道价的就卖,若是不知道价,那就先拖住对方尽可能的等你回来,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聪明,小沈你的眼力与阅历比同龄人高出太多,不愧是沈老爷子的后人,好了,我走先。”
老柳说完,在木制钱箱里取出几张零钞,然后朝街外快步跑去,他要抓紧时间,争取在评书开播前赶回来。
见老柳笨拙的跑步姿势,沈愈笑着摇了摇头,这老哥的饭量实在是太大了,自己来之前买了三十块钱的小笼包,大部分都给了他,就这还感觉肚子饿,钱挣少了真不够吃饭的。
看了看腕表,现在正好是清晨六点。
旧货市场凌晨三点到六点是早市时间,算是一天中比较繁忙的时候,很多摊主都顾不上吃早点。
一旦过了这个时间,那上午的人流量要到八点左右才会上来,所以现在市场内的人很少,可说根本没什么人来买古玩,沈愈索性转身再次观起画来。
从面前这幅画的纸质与题诗来看,沈愈推断此画很可能是一位明代宗师级画家的临摹作品。
给沈愈信心的除了卷首的书法外,更在于“白石翁”这方白文印。
“白石翁”三个字出现在字画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国画大师齐白石。
但实际上这枚钤印主人的名气比起白石老人来要大上许多。
白石翁是明代吴门画派创始人,明四家之首,有明画第一人之称,沈周,沈启南的晚号。
沈周在画史上鼎鼎有名,只是现代人对其并不算很熟悉,甚至比不过他三位弟子的名气大。
与他学习绘画与书法的三位弟子分别是:唐寅(唐伯虎),文徵明(文征明),祝允明(祝枝山)。
这三人以江南四大才子的名号在各种明代古装影视剧中频繁出现,可说是家喻户晓。
沈愈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又从兜里取出一只纯棉质的白手套,戴好后才稍稍展开了一点画纸。
这次“白石翁”的印章更为清晰起来。
“没错,从笔法到印章大小,都与沈周其它真迹上见到的一样。
“沈愈啊沈愈,这次你怕是真要发财了!”
对于沈周这位本家,沈愈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打小随祖父学画,沈周的名作不知道临摹过多少。
更有些巧合的是,沈愈的字辈大名也叫沈启南,可说与沈周同名。
沈愈小时候因为身体一直不好,祖父大笔一挥,为其改名为愈。
因为当时还小,后来各种证件上自然也是沈愈这个名字,“沈启南”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沈周,实打实的明画第一人。
他开创的吴门画派上承宋元,下启明清,博采众家之长,总览唐、宋、元三朝数十位山水名家之精髓。
并且沈周为人忠厚孝顺,淡泊名利,在人品上无可指摘,所以这位老先生在整个明朝都属于无可争议的顶流巨星。
所有的明代书画大家包括唐寅、文徵明、祝枝山,仇英、陈淳、徐渭、张宏、董其昌,陈洪绶等等都得老老实实的排在他老人家的后面。
直白的讲,沈周的画在古玩市场上就是钱,很多的钱,无数的钱。
想到这里,沈愈伸手朝古画探去,他要趁这个机会,将画打开细细品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出自沈周之笔。
……
“你好,你能不能动一下,我想看看这幅画。”
就在沈愈要将画展开时,一个悦耳的女声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沈愈闻声转头,只见身侧一米外站着一个身着浅蓝色套裙的美貌女人,此刻的她正瞪着一双如水双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女人年龄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乌黑柔顺的秀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束在脑后,显得人特别精神。
脸上稍稍化了一层淡妆,使其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愈发显的细腻而光滑,就好似一块羊脂美玉般吹弹得破。
得体的套裙搭配黑色亮面高跟鞋,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清新脱俗又妩媚动人的高雅气质。
望着女人满是期待的表情,沈愈有些诧异的问:“你在跟我说话?”
女人伸出纤纤玉手指着《踏歌图》摹本笑着重复了一句:“是啊,你能稍稍动一下吗?我想看看你面前的这幅画,你挡着我,我没办法看的。”说完,她的一双美目紧紧盯着沈愈,好似要在沈愈嘴中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可惜让她失望了,沈愈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吐出两个字:“不能!”
“额,什么?”女人抿了抿嘴很是惊诧的问道,她虽然依然在笑,可明显有些尴尬。
沈愈马上冷下脸来,“因为我正在看啊!你想看可以,也得等我看完后不买才行,排队懂不懂?先来后到懂不懂?”
开玩笑,你说看就看啊?现在市场上,沈周随便一幅疑作,都是几百万的价格。
流传有序可以确定为真迹的往往是上千万,拍出四五千万的也有不少。
其中的精品名作更是可以拍出九位数的天价,比如《松窗高士》立轴图最终以1.52亿元落锤。
另外一副送行手卷也以1.48亿的价格成交。
这幅《踏歌图》摹本纵然是明代无名之辈临摹后再请沈周题诗盖章,那至少也是七位数的大漏。
若真是运气爆棚碰到了沈周亲手绘制的摹本,那价值千万也说不定。
沈愈最烦这种自诩长得漂亮就要求别人怎样怎样的人,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沈愈感觉面前这个美貌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曾在某个场合中见过。
但也只能说是好像,因为沈愈在脑中把她的样子过了好几遍,根本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话说回来,别说是见过,就算是十几年的好友,现在也不是该让的时候。
有时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想了想,沈愈索性直接将画卷起抱在了怀中。
女人脸上浮着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拒绝了我?
竟然有人拒绝我?
好像许多年没有人拒绝自己了。
“小影不要无理,人家小友说得对,是他先来的,就得人家先看,难道你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小伙子,老头子我也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怀中这幅画是一张古人真迹啊?提醒你一句,这很可能是一副摹本。”
斥责美貌女子同时对沈愈出声询问的是一位精神矍铄,气度不凡的长须老者。
他年纪在七十岁上下,个头不算很高,穿着也很普通,就是普通的老人汗衫搭配布鞋,但老者站在摊子前却好似有种山岳般的沉稳。
看两人的长相,很可能是孙女与祖父的关系。
对于老人,沈愈就不能蹲着说话了,忙站起身一本正经的肃然道:“不瞒您老,我对这张画的真假到是不怎么看中,因为我并不打算捡漏发财。
“而且在我眼中,一件艺术品的价值与它存在的时间并没有太大关系。
“纵然这幅画是昨天画的,只要我觉得对我胃口,那我也会喜欢,更会高价买下来收藏。”
“哦?”老人有些意外的重新打量了下沈愈,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小伙子,你这个心态不错啊!现在搞收藏的很少有这种好心态了。
“好,你慢慢看,小影,那咱们去别处逛逛。”
叫做小影的女人被祖父提醒这才缓过神来,她贝齿轻咬红唇,走的时候深深看了沈愈一眼,好似要把沈愈的模样记在脑中。
沈愈见此冲其做了个鬼脸,气的女人粉面一红,又恨恨的跺了跺脚这才跟着自己祖父快步离去。
高跟鞋踏地的哒哒声不断响起,就好似脚下踩得是沈愈一般。
沈愈刚才的话纯属是在胡扯,笑话,他不为了钱,会大热天的在这里蹲着?
摹本?
摹本怎么了?
在古玩行里,好的摹本又有下真迹一等的说法。
古时一副名画或者名帖往往有很多摹本。
摹本最大的好处就是万一真迹有损也不至于让字画书帖失传。
比如在唐代,《兰亭序》就被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冯承素这几位大书法家临摹过。
其中以冯承素的神龙本最为有名,在很多人眼中已与真迹无异。
要是没有摹本,后人根本不可能看到书圣王羲之天下第一行书的风采。
因为《兰亭序》真迹早就被李世民这位王羲之的死忠粉带进了墓中。
鼎鼎大名的国宝《步辇图》,《洛神赋图》,《韩熙载夜宴图》,《虢国夫人游春图》等也是摹本存世。
所以,只要摹本的水平够高不用担心卖不出高价。
这时,摊主老柳正好拎着一套煎饼果子回来,他望着前面祖孙俩的背影对沈愈问,“怎么?你们认识?”
沈愈摇头笑道:“不认识。”
接着他嗅了嗅空气,马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来,“老魏家的煎饼果子,至少放了三个鸡蛋,并且浇了一勺他家特制的辣油,老魏腌制的咸菜应该也放了。
“柳哥,你这小日子真是过得美滋滋啊!”
老柳嘿嘿一笑变戏法般的又掏出俩牛肉烧饼来,“给,你请我吃小笼包,我请你吃牛肉烧饼,你柳哥我不错吧?”
“谢谢柳哥,但我真吃不下了。”沈愈赶紧推辞,他确实吃不下了,来的时候喝了一大碗云吞,又吃了十几个包子,肚子哪还装得下别的。
老柳闻言哈哈一笑:“我就是让让你,这些还不够我吃的呢。”
沈愈丝毫不以为意,面前这位老哥就是这种说话方式,他早就习惯了。
“真香啊。”
老柳咬了一大口煎饼果子,还想调侃沈愈几句,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收音机就传来了评书开播的提示,老柳赶紧侧耳去听生怕漏掉某个精彩桥段。
沈愈见老柳痴迷评书的样子,也乐的他不来打扰自己。
这位老哥实在是太能说了,一开口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你不跟他说,他还不乐意,简直就是一个话痨。
再说沈愈现在还沉浸在捡漏的兴奋中,哪有心情陪他闲聊。
将画小心翼翼的放下,沈愈眉头突然微微蹙了一下,若说他还有一点疑惑,就是不知道老柳是怎么得到这幅沈周摹本的。
也不怪沈愈疑惑,纸寿千年,绢本减半。
《踏歌图》这种绢本画能流传数百上千年往往需要历任藏家精心保管,并经过多次装裱才能正常的保存下来,不然的话早就烂成一堆渣了。
一般来说类似这种精品画当是流传有序的,这么好的画猛的出现在老柳这个小杂摊上确实让沈愈有些想不明白。
“难道老柳偷偷去掏老宅子了?
“哎,不想了,反正这画马上就是自己的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沈愈,24岁,江南省人,祖籍楚州,在省城东江长大。
因为家学渊源打小就接触古玩,在江南古玩圈年青一代中也算小有名气。
沈愈不是那种读上几本古玩书籍就敢四处淘宝捡漏的古玩爱好者,他是真正的家学渊源。
祖父沈重楼生前是东江古玩收藏协会终身名誉会长,鉴定书画瓷器从未打过眼。
尤其是鉴定字画不需要将画完全打开,只要打开一半基本就可以断定真假,所以沈重楼在古玩圈子里又有“沈半张”的美誉。
沈愈打小在祖父身边长大,自记事起就学习各种古玩基础知识。
虽然算不得天资聪颖一点即通,可小二十年的知识积累,不管是瓷器字画还是玉石杂项着实有几分眼力。
大学毕业后,沈愈由祖父介绍进入东江古玩名店之一的“宝玉轩”工作。
只是好景不长,因为一次意外,沈愈将店里vip客人的一枚玻璃种正阳绿子冈牌摔到了地上。
在下方边缘处磕掉半个米粒大小的缺损。
这下彻底坏菜了。
因为那位客人来头很大,家里是经营翡翠玉石原料生意的,其父更是被称为东江玉石大王。
宝玉轩有三分之二的货源都要从其公司进货。
珍爱的东西被摔坏,对方怒气很大,不但要沈愈赔偿损失,更是扬言让沈愈滚蛋,从此以后别想在东江玉石古玩圈子里立足。
宝玉轩店东褚耀宗年轻时受过沈重楼大恩,不但替沈愈出了上百万的赔偿,更是极力从中说和,希望替沈愈求得对方谅解。
但对方不依不饶就连褚耀宗的面子也不给。
没办法,沈愈不想褚耀宗为难,自己选择了主动辞职。
坐吃山空不是个事,沈愈一咬牙离开了生活二十多年的东江,孤身一人来老家楚州开了一间古玩小店,自己创业做起了老板。
小店开业虽然只有半年时间但生意却是非常不错,只是最近这些天,沈愈为货源伤透了脑筋。
简单点讲就是店铺新开没什么压堂镇店的东西。
沈愈做生意实在,真的就是真的,仿的就是仿的,从来不会拿仿品当真品卖,更别说卖假货了。
这样一来店里十几件真物件出手后,沈愈猛然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卖了。
古玩行里有一句话:只怕无货源,不怕卖不完。
古玩是没有批发这一说的,货品只能自己慢慢积累。
一般来说,要么去地摊淘宝,要么去古镇上掏老宅子,要么等人来店里出售。
除了这三种外,还有一种算是无奈之举,就是去相熟的同行手里用稍稍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货。
这种一般都是沈愈这种店面新开,或者那种答应了别人自己又给不了人家东西,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
利润呢肯定有一点,但弊端也多。
首先同行转卖的古玩品相一般都不怎么好,大部分都是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原因也很简单品相好的人家自己早就卖了,怎么可能让你去赚大钱?
就算出现品相好的,往往也要捎带几件品相不好或者极为冷门压本的物件,你要就全要,不要?那对不起了请出门右转。
今天沈愈就是来老柳这里拿货的,他要买的是一枚清朝嘉庆年间的青田石印章。
印章是沈愈一个客户让他代为寻找的,价格在四五万这块,最多不能超过五万,对沈愈来说这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沈愈忙前忙后也只是想借此维系好与客户的关系,毕竟人家要的东西你没有,下次就不会再照顾你生意了。
昨天沈愈与老柳约定,今天早晨过来一手交钱一手拿印章。
对于老柳沈愈非常放心,因为他之前从老柳手里买过几个小物件,说多少就是多少,价格公道从来不会说临时涨价,一来二去俩人算是交下了朋友。
只是沈愈今天来了之后却是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印章的品相实在太一般了,比他想象的还要差上三分。
印文字迹模糊不说还有一处小磕碰,与老柳所描述的相差很大。
四万块的价格买回去赔是赔不了,但想赚钱肯定不可能,最多就是刚刚保本。
最让沈愈心里打鼓的是他那位客户虽然不缺钱,但是很挑剔,一般品相的东西人家根本看不上。
印章给人拿去,对方买了也就罢了,但如果对方不买,几万块的东西可就砸在沈愈自己手里了。
古玩保本其实就是压本,很容易导致资金周转不灵。
于是沈愈对老柳坦然说出了担忧,印章这次就不拿了,然后点了一千块钱算是给老柳的补偿。
老柳也理解沈愈的难处,根本不接钱。
同时也解释这枚青田石印章是朋友托他卖的,他也是半个小时前才见到这枚青田石印章的品相,这事不怪沈愈,要怪也是怪他朋友没讲明白。
沈愈感激之余,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决定在老柳摊子上随意选一个千把块的物件算是还老柳的这次人情。
而沈愈在老柳的摊子上只扫了一眼,瞬间就发现了这幅《踏歌图》的摹本。
只要接下来画没什么问题沈愈决定随便砍一砍价格就买下来。
买古玩就是要胆大心细,看准机会就下手,往往稍一迟疑卖家就会变卦,人家不卖了你也不能硬买不是?
至于在相识的朋友摊子上捡漏,是不是有些不对,沈愈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是古玩世家出身,祖父那辈几十年的老友在彼此店里捡漏也是常有的事,买了之后还要调侃对方什么眼力不好,成天漏宝之类的。
当然也没有人会生气,因为古玩在摆在摊子上的那一刻起,其实已经算是漏宝了,就算朋友不买,别人也会买走。
当然了,沈愈买下后也决定给老柳一些补偿,比如顺便将那枚青田石印章也买下来带走,就算客户不要也没关系,丢在店里慢慢出售就是了。
觉得已经考虑周全,沈愈深吸一口气将画展开了……
就在这时,原本在大口咀嚼食物的老柳,手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轻轻抖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他转身朝摊子上的纸质万年历看了过去。
上面这样写到:
2012年7月23。
壬辰年六月初四。
宜:嫁娶、纳财、出行、挂匾、开市、入宅。
忌:无
……
第2章 假中找真
“这?”
卷轴展开了,沈愈也跟着愣住了。
因为画中原本该有的巨峰楼阁、翠竹垂柳,山石林泉,田陇溪桥一个也没有。
那几个拄拐杖,背葫芦,醉态可掬,踏歌而行的小老头也没有出现。
映入沈愈眼帘的是一副勉强可以归入花鸟画门类的《红蓼白鹅图》。
画中,一只憨厚肥胖的红嘴大白鹅正扭首回眸望着一枝拔地而起的红蓼发呆。
再细看上去,这只大白鹅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好似在水中游累了想在岸边找个地方歇会。
此时的沈愈感觉瞬间血冲脑门,这是哪个夯货干的?
竟然将马远《踏歌图》的卷首与宋徽宗赵佶的《红蓼白鹅图》拼裱在了一起。
你说你作假也得用点心啊?
两幅风马牛不相及的画硬生生的拼接成一幅,但凡稍稍懂点古玩的也不会买,这不是脑子坏掉了吗?
好好的一副摹本就这么毁了,哪怕是你碰到一件残本也不该拼接啊,能修复多少就修复多少,拼裱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且比起卷首的题诗,这幅临摹的《红蓼白鹅图》也有些太不走心了。
整幅画除了那只大白鹅外,其它的像什么红寥、岸石,水面等用笔随意,根本就是在应付,没有半分沈周构图严谨,沉着稳练的作品风格。
至于什么笔墨苍劲,意境深远更是丝毫不沾边。
沈愈突然生出要将画中这只胖的走不动路的白鹅拎出来然后做一盆炖大鹅的冲动,还得多放辣椒。
太气人了,老柳是从哪找来这么一副极品啊?
“怎么了小沈,对老哥这幅画感兴趣啊?”就在沈愈感到无名火起时,耳边响起了老柳熟悉的声音,原来评书已经播完了。
沈愈上下打量了一下老柳,用难以理解的口气问道:“柳哥,你搞什么呢?故意将卷首的题画诗露在外面好吸引人来看画,而画的内容与题诗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面对沈愈的吐槽老柳倒也不生气,胖脸上突的露出一抹狡黠笑意:“砸招牌?嘿嘿,我又没说这画是真迹?
“你也知道,来咱这旧货市场的人都是哪里热闹哪里钻,你摊子人越多就人越多,要是冷冷清清根本没人来看。
“所以老哥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你还别说,自从这幅《踏歌图》摹本摆出来后,我这小摊子的人气那是蹭蹭的涨。
“最近这一星期卖出去的物件比前两个月加起来都多。
“你想啊,连你这种古玩圈子里的名门之后都能在我这摊前蹲上小半个小时,何况那些来市场淘宝的古玩爱好者?
“对了,我得把这画放到摊子中心位置,放在边角处,眼力差的不好看到。”
老柳这一番话让沈愈顿时没脾气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
也就是自己跟随祖父看过不少书画名家的真迹,这才能一眼看出这幅画的不对之处。
换做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管它什么白鹅还是踏歌的,只要觉得好,很可能脑子一热就将画买走了。
“柳哥,你这画是怎么来的?”沈愈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出来。
老柳倒也不藏着掖着:“是我去陈县时在一个镇子上的小古玩市场中无意发现的。
“那是一个小包袱斋,摆出来的物件不过十几个,这幅画也是如我这般露出王安石的《秋兴有感》,话说回来,我这套路还是跟人家学的呢。
“只是当时我刚看到这画时心脏病都差点复发,你想啊,沈周的摹本那得值多少钱?上千万都有可能的!
“我飞速买了他两件不值钱的物件后,就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这画的价格,你猜对方要多少?”
沈愈稍稍想了想:“十万?”
老柳听到后马上摇了摇头。
“二十万?”
老柳再次摇头。
沈愈蹙眉道:“不会开口就要百万吧?”
老柳呲牙一笑:“你往便宜了猜啊,八千!我当时都没还价直接把钱甩给他拿了画就走,在路上我真是体会了一次吃仙丹的感觉,但等我到了旅店关好门将画完全展开就傻眼了……
“不过嘛你柳哥也没吃亏,我脑子好啊,咱依葫芦画瓢也这么摆,别人想买我这画时不是先买俩木雕,就是先买俩手串,现在买画的钱早已经赚出来了。”
沈愈目视绢画,轻轻叹了口气:“这画要是不硬拼在一起,八千真不算贵,就凭这四句题诗也值这个价。
“只是拼接后再拆开就需要重新装裱,这种绢本画装裱一次的费用不小啊。”
老柳一拍大腿恨声道:“你不知道,八千要是只这一副肯定不贵,但我第二天又去了那个市场,你猜怎么着?
“你根本猜不到!那包袱斋竟然又摆了一副出来,还是马远的作品,不过不是《踏歌图》了,换成了《岁寒三友图》。
“小沈你精通字画鉴定,你知道他逮着马远的作品不放是为什么吗?”
沈愈思索片刻,眼中露出一丝了然:“明白了,《岁寒三友图》如同《踏歌图》一样,都是未见景先见诗,其卷首处也有一首题画诗。
“巧合的是,两幅画的题诗都是御题,一个是宋代的宋宁宗,一个是清代的乾隆皇帝。
“稍稍有些不同的是,宋宁宗题的是王安石的诗词,而《岁寒三友图》是乾隆皇帝自创的。”
“可不是吗,我跟他交谈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字合着是他自己写的,画则是他媳妇画的,整个一夫妻店。
“那天那幅《岁寒三友图》下面直接空空如也,是因为他媳妇病了。人家说这种画他两口子三天可以完成一副,我一听赶紧闪人了,我就是家里有矿也买不起啊!”
“他们既然临摹水平如此之高,为什么不直接临摹一副完整的《踏歌图》或者《岁寒三友图》呢,那样别说八千,就是八万,十八万也可以轻松卖出。”
“他们胆子比较小,就是想挣一份安心钱……”
“嗡……”
就在这时,沈愈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愈瞅了眼屏幕上的电话对老柳说道:“柳哥咱们改天再聊,我这有点事需要回店里处理一下。”
刚拿起茶缸准备喝水的老柳连忙出声阻止:“别啊小沈,我知道你店里现在缺货,今天你真还来着了,老哥我这里还真有件好玩意。
“这样,咱们玩一个‘假中找真’的游戏,若你能在我这摊子上将那个物件找出来,那老哥我就原价转给你一分也不多要。
“另外咱哥俩投缘,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个物件是我掏老宅子时一直想买却始终没有买到的一件官窑瓷器,昨天对方终于卖了。
“你对字画的鉴定功底我知道,但是对于瓷器吗?嘿嘿,你还真不一定能找出来。”
沈愈一听乐了:“柳哥你这就不知道了,我跟随爷爷学的虽然是字画,但不管是明代官窑青花还是清代官窑粉彩都是见过真东西的,万一我真找出来你可不要赖账啊?”
老柳放下茶缸拿起一把蒲扇佯怒道:“赖账?哼,你柳哥我在这旧货市场一个唾沫一个钉谁不知道?
“就算那些开店几十年,现在早已是家财万贯的同行前辈,说起咱老柳的人品也得竖个大拇指。”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
二人双掌相击的同时沈愈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只要老柳这摊子上真有好玩意,他还真不怕找不到。
老柳这个小摊长不过三米,物件不过百多个,在老柳已经说出是瓷器的情况下沈愈觉得自己要还是找不到,那干脆转行得了。
没有任何犹豫,沈愈将目光直接望向了老柳摊子上的那二十几件瓷器。
还别说,老柳这摊子上的瓷器虽然不多,但器型却是不少,什么玉壶春瓶,天球瓶,抱月瓶,压手杯,鸡缸杯,太白尊,梅瓶,笔洗,扁壶,青花的,粉彩的,五彩的,常见的不常见的都有。
沈愈先拿起了一只斗彩鸡缸杯,没办法,这也是鸡缸杯的名气使然,太有名了,在明代时就值钱十万,至于到底是十万枚铜钱,还是十万两白银,或者是十万两黄金,现在一直争论不休。
端详了两秒后沈愈微微摇了摇头,杯子烧的太差了表面凹凸不平,都不如两元店里的手感好,上面的小鸡知道的还能隐约看出来,不知道的说是鸽子也有人信。
放下鸡缸杯,沈愈又拿起了青花梅瓶,入手生涩,单看粗糙的外表沈愈已经断定是跟鸡缸杯一个窑里出来的,还是那种乡村土窑,但凡能承接订单生产杯盘碗碟餐饮用具的窑口也不会烧出如此垃圾的瓷器。
抱月瓶,这倒是个清末的老物件,只是完全没有品相可言,是摔碎了又粘上的,老柳肯定不会为了这么一个破瓶子让自己猜,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在打他自己的脸,这东西都当做宝贝追了很久,以后谁还敢来他这匀东西?
玉壶春瓶,烧制的还算不错,但器身遍布贼光,估计是这个月刚出炉的,说工艺品可以,说古玩估计老柳自己都不好意思。
太白尊,旧仿的拼接瓷,尊口明显是后烧上去的,也不会是这个。
天球瓶,侧面裂了三道缝。
笔洗,底部直接破了个大洞。
这都是些什么破玩意?沈愈不由得看向了老柳,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就这?真品?老哥,您逗我玩呢?
老柳慢悠悠的晃动手中蒲扇笑而不语,好似在说,东西呢绝对有,就看老弟你有没有眼力找出来了,眼力不行,老弟你就低次头吧。
“咦?”
收回目光的同时,沈愈的视线落到摊子一堆锈迹斑斑的铜钱旁,在那里,一只施色艳丽的五寸粉彩花卉盘正斜斜的躺在一个木架上。
朝阳洒下,盘子发出一片醉人的光泽,与周边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所谓鹤立鸡群便是如此。
沈愈快走几步轻轻将盘子拿起,刚一入手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若说老柳这摊子上的瓷器有一件是真的老物件,那定是这件粉彩花卉盘无疑。
此盘为弧壁,浅腹,广底,胎体细密,质地轻盈,刚一入手就给沈愈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瓷器本身的火光早已自然褪去呈现出的是一种温润秀丽,浓淡相宜的彩瓷之美。
盘外壁绘碧绿桃枝,盘内则绘桃花数朵与寿桃八颗,描绘技法娴熟很见功底,非几十年的老工匠很难有如此细腻的工笔。
沈愈小心翻转盘底,底部有“大清雍正年制”双行六字楷书款。
若说这盘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款识旁有一道两厘米长的裂缝,不过缝隙并不算深,且是在盘底并不会影响盘子的整体美观。
当然了,一件瓷器有了裂痕肯定会影响最终的成交价,但保存如此好的清代瓷器,沈愈估计任意一个买家见了也不会放过。
话说回来一件流传几百年的传世瓷器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瑕疵,要是一点磕碰与使用摆放痕迹都没有那买家还真不一定敢买。
心里做了决定,那就是谈价格了,沈愈对老柳笑笑:“柳哥你真是好运气,大开门的雍正粉彩你都能淘换到。”
老柳此时正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见到沈愈真把东西找到了,倒也没有过于惊讶:“运气是有一点,但实话实说,这盘子我盯了快半年了,奈何卖家一直不想出手,我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直到前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孩子要在楚州买房急需二十万交首付,才忍痛将这个盘子出手。
“那是晚上九点,本来卖家说要明天银行开门再交易,我哪等得了?拿了现金开车就去了。
“到了对方家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立了字据,我给你找找字据啊。”老柳说完在钱箱子上的一堆纸张里开始翻翻捡捡,最后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沈愈。
沈愈接过来一看,纸上只简单写了三行字,“今从林正信处购得雍正官窑粉彩花卉盘一件,价格为十三万元。
“支付方式为现金交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签字后同时证明钱款已结清,双方皆不可反悔。”下面还有两人的签名,以及手印。
沈愈脸上表情不变,笑着将字据还给了老柳,心中却是琢磨了起来,“不对,这事不对啊,老柳这家伙好像有点画蛇添足了!
“这盘子若真是如他所说得来如此之难,并且在他已经知道是雍正官窑粉彩瓷器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卖给自己的。
“我与他归根结底不过是生意上的交情,并没有什么救命大恩,他没道理对我如此好。
“何况就自己手里这盘子别说十三万,就是再加个0也是便宜的很,上了拍卖会说不定二三百万也卖的上,老柳能拿出十三万收这盘子,他会不知道这盘子的真正价值?
“做生意的随意将几十上百万的利润拱手送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沈愈将目光又放到了手中的粉彩盘子上,“只是这件粉彩盘不论是质地釉色还是蛤蜊光都与古瓷一般无二,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第3章 真瓷假彩
瓷器鉴定对沈愈来说虽不如字画那般娴熟,但也并不陌生。
粉彩是釉上彩的一种,也叫“软彩”,是清代在康熙五彩的基础上发明的一种彩瓷,与琅琊彩一样属于清代创烧。
也就是说除了清朝,唐代也好,宋代也好,包括元代,明代都是没有的。
这种瓷器不存在隔朝代的旧仿,只需要判断是不是新仿或者清代其他皇帝在位时的官仿就可以。
比起鉴定明代青花来要稍微简单些。
因为受欢迎,粉彩瓷器也如同青花瓷一般被列为传统四大名瓷之中。
制作官窑粉彩瓷器非常复杂,需要先在白瓷上勾勒出想要烧制的图案,然后浇上一层玻璃白。
之后再用调制好的彩色颜料在玻璃白上一笔一划的施釉。
可以这么说,只有技法高超的顶阶师傅才能在如此小的空间内描绘出浓淡不同的精美图案来。
也可以说,每一件清代官窑的粉彩瓷器都是古玩收藏者梦寐以求的宝贝,沈愈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手里的这种雍正官窑粉彩瓷更是盛极一时。
寂园叟陈浏在他所着的《陶雅》中直接称雍正粉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属当世第一。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沈愈一边暗暗问着自己,大脑也随即高速运转了起来。
翻来覆去,沈愈又看了几分钟,感觉手中这件粉彩花卉盘没有半点问题,绝对的大开门官窑粉彩瓷。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我对粉彩的了解还不够?”此时的沈愈心里着实有些发苦。
“别着急,慢慢欣赏,反正老哥我都说卖给你了。
“你放心,钱不够以后再给我也是一样的。”老柳说话的同时好似变戏法一般在木桌下拿出两个白瓷茶盏,然后小心翼翼的在银质茶罐中取了些碧螺春放进去。
茶水沏好后,他指着一只小马扎再次开口,“小沈啊,先喝茶,东西是跑不了的。”
沈愈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落座,而是继续找盘子的问题点。
他现在完全可以将盘子丢给老柳转身就走,但是沈愈觉得自己如果不弄明白这盘子假在哪里,那么晚上一定会失眠。
这还是好的,沈愈觉得自己要是一走了之的话,怕是以后对瓷器鉴定的信心都会有影响。
这也让他下了决心,今天必须弄明白这盘子到底哪里不对劲。
“借过借过,这位大哥,还请您让一下。”
沈愈闻声转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油漆工打扮的精壮小伙,此刻正露着雪白的牙齿对自己笑着。
他身后还有几个同样打扮的工人。
有的手里拎着漆桶毛刷。
有的两人合力搬着沉重的脚手架。
还有的拿着各种零零散散的装修工具。
沈愈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老柳摊子右侧的小过道上,好巧不巧的正好挡了对方的路。
楚州旧货市场的字画区与瓷器,杂项,玉石,家具,文玩等不太一样。
这里是最先开设的,面积在市场内也是最大的,但与四周古玩店铺的距离也是最小的,这样一来显得异常的拥挤。
比如老柳这个摊子,距离对面十米不到的地方就是一家叫做“云雅轩”的古玩店。
此刻这家古玩店店门大开,店里摆着不少的装修材料,看样子是要重新装修,这些人应该就是店里请的工人。
“不好意思,你过吧。”沈愈往旁边挪动了两步,让开了过道。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油漆工小伙连忙道谢。
“哎,等等,我说你们什么意思?我兄弟为什么要让你们过?”老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摊子是我租的,一月租金三千块呢,你们放着大路不走,偏偏走这摊子与摊子之间的过道这不是有毛病吗?
“你们好好看看,这过道总共只有一米不到,你们却搬着如此多的工具,要是砸了我摊子上的东西,你们赔得起吗?
“就算赔的起,那古玩也永远的碎了烂了,这不得让人心疼死!”
油漆工小伙赶紧开口解释:“大叔您莫生气,我们刚从乡下来,对这市场实在是不熟悉,这走着走着就进了这大棚里面了。
“现在七绕八绕的都转迷路了,这也是运气好,刚好看到对面就是雇主的店铺,一时高兴就想在您这过去。
“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耽误了工期,工头得赔雇主的钱不说,我们也会没有工开,求您了。”油漆工小伙说完,手忙脚乱的在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红梅,撕开后双手递给老柳一支。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柳听到油漆工小伙的解释后面色稍缓,不过他并没有接小伙递过来的烟。
“这是字画区,不能吸烟。走吧走吧,小心点别真砸了我摊子上的物件。”
小伙一听如释重负,连忙招呼身后的几个汉子小心翼翼的在老柳摊子旁走了过去。
出了这个小插曲,沈愈刚才郁闷的心情也为之一松。
目视几人走过时,沈愈无意中又扫了眼老柳摊子上的其它瓷器。
当他收回目光再望向手里这件粉彩花卉盘时双眸突然迸射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神采。
有自信也有兴奋。
“颜色,是颜色!对,这盘子的颜色不对!”
沈愈手中这件粉彩花卉盘,周身色泽鲜艳一丁点的脱釉现象都没有,这绝对不正常。
雍正到如今已经三百多年,就算这盘子一直在某处库房放着没有任何触碰,但想不褪色那也是个奇迹。
粉彩瓷不褪色的奇迹自然不存在的,有那也是赝品。
因为这与瓷器施釉的原理有关,釉上彩与釉下彩是完全不同的。
釉下彩比如青花瓷,是色料在已晾干的素坯上作画,然后罩上一层白色透明釉后再入窑烧制,它的颜色是在玻璃质般的釉面之下,因为与空气隔绝所以永远不会褪色。
但是釉上彩不同,顾名思义,釉上彩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百分百会随着时间自然褪色。
一件传世釉上彩瓷器的颜色往往是这里浓一点,那里淡一些,有的甚至已经完全褪色成了素瓷,颜色绝不可能一模一样。
“抛画引瓷,假中找真,真瓷假彩,老柳设的这个连环局真是精彩啊!”沈愈突然想对面前的老柳说一句佩服。
所谓真瓷假彩,顾名思义就是瓷是真的,但彩是假的。
也就是说瓷器本身是老物件,但上面的彩釉是后添上去的。
瓷器釉色种类繁多,什么青花,粉彩,斗彩,五彩,祭红,珐琅彩,釉里红,两面彩、釉里青,海棠红,胭脂红,水点桃花等等数不胜数。
但瓷器流传下来最多的还是素瓷,素瓷就是釉上釉下都不加任何色彩,也不绘制任何带彩色花纹图案的瓷器。
这种瓷器生产成本低,耗费时间少,流传数量自然就多。
素瓷不值钱,就算康乾年间留下的白盘子也没几个人愿意花成千上万的价格去买。
但素瓷的存在却是让一些作伪者看到了商机。
也有了原始作假的底瓷。
他们往往会将素瓷添补彩色,或绘花鸟鱼虫,或绘吉祥花卉,做成传世的釉上五彩或者粉彩。
一旦碰到造假技艺高超的,普通藏家真的很难分辨。
古玩圈子里被真瓷假彩蒙骗的不知道有多少。
沈愈打小混迹于各大古玩市场,单单亲眼所见被真瓷假彩打眼的就得有上百次之多。
“哎,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些,要是祖父或者褚叔那种级别的高手,不需要看物件只需要盯着老柳的眼神表情就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老柳这家伙面善心黑,给我设的这个古玩连环局真是一环扣一环。
“十三万啊,我要是买下这件盘子,一整年可能都翻不了身,柳哥啊柳哥,你够狠!”
第4章 古玩天仙局
沈愈现在基本将老柳的套路捋清楚了,说白了就是一个古玩连环局。
这家伙在印章,假画,真瓷假彩上,还很是缺德的给自己玩了一出“假中找真”的把戏。
“假中找真”算是藏友之间逗趣解闷的一个游戏。
就是将一个真品丢进一堆赝品里让对方找,找出来有彩头。
找不到也无伤大雅,可以间接的提升彼此之间的鉴定水平。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
只是一旦被有心人放在精心设计的古玩连环局中,那就变成了对某些觉得自己很行,并且具有一定鉴定水平藏家的天仙局。
就好比沈愈这种。
天仙局,也是古玩连环局中的必杀局!
在古玩圈子里无论多有名气的大家,让他在一堆假货里找一件真东西都是非常废心费力的一件事,但因为有种淘宝的乐趣在里面,又是玩收藏的人非常喜欢做的一件事。
“假中找真”重点不是在与假,而是在于真。
因为买家潜意识里认为他面前这一堆赝品中肯定有一件东西是真的,进而戒备心大减。
可是一旦碰到有人做局那就彻底坏菜,因为对方摆的全是假货赝品,一件真的都没有你怎么从中找真?
无非就是一眼假与高仿的区别,你在里面找到的任何一件最终还是吃亏上当。
这个小把戏妙就妙在这里,一旦买家认为有真的,那就算是彻底入局,跑都跑不了!
老柳这个天仙局布的简直是天衣无缝,首先他时间拿捏的就可说是精准。
清晨正是旧货市场人流量最少之时,若是在上午或者下午人多的时候,老柳贸然说他摊子上有真东西让沈愈找,沈愈肯定会心生警惕。
因为这种所谓“一眼真”的雍正粉彩盘子在每天近五万客流量的旧货市场不可能没人提前发现。
不说别的,就市场内那些古玩铺面的店东或者掌柜只要有时间肯定会来地摊区转悠一圈。
更别说还有很多外地眼力高深的老玩家常年在市场内淘宝。
更让沈愈惊叹的是,老柳找的什么鸡缸杯,抱月瓶,太白尊,梅瓶,笔洗等破烂陪衬简直妙到了极点。
就像周星星经典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的桥段一样,秋香独自一人看上去并不是很美,但是在一顿胭脂俗粉里瞬间就成了人间绝色。
所以,只要沈愈眼睛不瞎,肯定会在一堆破烂中找到这只所谓的官窑“雍正粉彩花卉盘”。
但凡老柳放一件清末光绪民窑的杯,盘,碟,碗之类的瓷器,沈愈很可能就不会往下看了。
这就是老柳的高明之处,一环扣一环,环环精彩,让你自己一步步走进局中而不自知。
沈愈心头火气的同时,对老柳还是再次赞一句:“高手,果然是高手!”
这句话,沈愈是高声说出来的,他就是想让老柳听到。
正在品茶的老柳还以为沈愈夸他呢,闻言连忙摆手:“什么高手?运气好罢了。
“既然小沈你找到了,柳哥我也不能言而无信,你要是手头紧咱们先立个字据,等你有钱了再给我也没问题。”
“呵呵,字据就不用立了,咱们国家有一句古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件雍正官窑粉彩花卉盘还是柳哥你自己留着吧。”
“啊?”
听到沈愈的话,老柳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略有些混浊的双目凝视沈愈,有不解,有疑惑,更多是不可思议,“不是吧小沈?这,这盘子你也能看出来?”
“看出什么?”沈愈耸耸肩,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见老柳不说话,他缓步将盘子放回了原处,顺手还将旁边的那块黑绸布盖在了盘子上。
老柳讪讪半晌:“看出我这盘子高仿的啊。”
沈愈自嘲的笑笑:“本来小弟我已经入了你的天仙局,但还是要多谢柳哥你那张交易收据。
“若是没有那张收据我还真不一定发现这盘子不对劲,更不要说看破这个必杀局了。”
老柳一拍大腿:“草率了,这么说来我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啊,不过你说我布的是天仙局这又从何说起?
“古玩天仙局往往需要数人参与,多日布局,我就单枪匹马一个人,你这实在是有些高看你柳哥我了。”
沈愈听到老柳承认了是在坑自己,却不承认自己布的是连环局,他微微思索了下后,还是缓缓开口了:“既然柳哥你如此自谦,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吧。
“这场针对我的天仙局,布局之人虽然只有你自己,可这手段并不比那些传说中的经年老手差。
“你先用品相不好的青田石印章做诱饵,这是你对我下的第一步棋,这步棋叫做愿上钩,毕竟是我问的你有没有青田石印章,你说有,我自然会来买。
“第二步则是打感情牌,你拿捏住我心软的性格,亲口问你要的东西又临时不买,那我自然会心生亏欠。
“我用钱做补偿,而柳哥你故意不要,让我的亏欠感再次加深。
“这也是柳哥你的厉害之处,对人性的把握可谓炉火纯青。
“你算准我必然会继续在你摊子上买一件东西作为补偿。
“你更知道我最喜字画,这时候角落里那幅《踏歌图》摹本就是我的枷锁,将我彻底困在这个局中。
“第三步你更是玩了一手令人惊叹的抛画引瓷,你知道我的鉴定功底,只要展开画肯定会认出是赝品。
“这时候的我自然不会傻傻掏钱买画,要么让你给我个说法,要么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没得损失声誉。
“这时你又信誓旦旦保证摊子上有一件真瓷,只要我能挑选出来就原价转给我。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盘子你之前应该是用黑绸布罩住的,直到你将那幅《踏歌图》摹本挪移到摊子中心时,才趁我不注意将盘子上原本罩着的黑布拉下,让盘子露出真容。
“至于你为什么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怕被其他游客先我一步看到盘子,进而打乱你的计划。
“你自己也知道,若是没有‘假中找真’的把戏,换做平时,我第一眼看到这盘子肯定会发现颜色不对。
“直到这一刻你的最终目的才显露出来。
“你既不是想卖我印章,更不是想卖我古画,你的真正目的是要卖我这件真瓷假彩‘雍正官窑粉彩花卉盘’。
“柳哥,小弟我说的对不对?”
老柳的一张胖脸随着沈愈的话不停的在变幻表情,他张口想分辨几句,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服了,不愧是沈重楼沈老爷子的嫡脉传人,我柳大海今天彻底服气了。
“不过小沈啊,我要说那字据是真的,盘子是我实打实用十三万元买下来的你信吗?”
老柳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好似很在乎沈愈的感受。
沈愈呵呵一笑:“柳哥你打眼也好,说谎也罢都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今天算是给我上了一课,改天请你吃饭。”
被狠狠摆了一道,沈愈生气是肯定的,但他毕竟是初来乍到,还是不想在明面上与老柳这种地头蛇彻底翻脸。
毕竟他还要在楚州的古玩圈子里混下去,多一个仇人就少一条路的道理沈愈是清楚的。
楚州是他的祖籍不假,祖父在楚州的人脉也有不少,但有一点,祖父终归是不在了,情份用一次就少一分。
而说到记仇或者将来报复回来,沈愈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实话讲,沈愈他自己见到那幅《踏歌图》摹本时也是想捡老柳的漏。
不过沈愈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少跟老柳这种古玩圈的老油条打交道,简直是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
不再犹豫,沈愈冲老柳点点头,转身就走。
见沈愈要走,老柳连忙开口阻拦:“小沈等等,你这么说就是打我脸了,就算请吃饭也该我请才是,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必将今天这事往心里去。
“有一点我必须要同你讲清楚,你柳哥我并不是想往死里坑你的。
“这盘子我就算卖你最多也就收你五万块,况且它本身也是个清末的民窑仿官窑,现代人没这本事造出如此精品的高仿粉彩。
“这盘子拿到市场上去卖,两三万肯定是能马上出手的。
“要是黑心点对那些有钱的生意人做局就是二三百万也能卖出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说白了,咱俩都不是狠人。
“另外你也知道,咱们这些靠古玩吃饭的,哪个没吃过亏?哪个没打过眼?哪个没中过别人的招?
“说心里话,今天这事是老哥我做的不对,错了就是错了,有错我就认,这样,你在我的珍宝箱里挑一个物件,算是哥哥我对你的补偿。
“你放心,这次我一分钱也不收,拿了东西你就走,今天这事就算彻底翻篇了,以后咱们见面还是好兄弟!”
老柳连珠炮似的把话讲完,然后麻利的在摊子后面的三轮车里搬出一个小红木箱子来。
箱子打造的很是精美,包浆醇厚,看上去至少是个百年以上的老物件,箱子两面有锁,还是那种老式铜锁。
沈愈目光炯炯的望着老柳,表面虽然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是露出一丝疑惑,“这老哥又弄哪出?”
在腰间取出钥匙后,老柳熟练的将箱子打开了,“小沈你随便挑一件拿走。”
随着他揭开箱盖,箱内的真容也显露出来,这是一个特制的格子木箱,里面有六个方格,每个格子里都摆着一件古玩。
从上到下依次是:一个木雕,一件小巧的青花瓷瓶,一枚玉佩,一个印章,一方古砚,最后还有一块乌光闪闪的墨锭。
第5章 木雕,执壶,古砚
“这些古玩都是老柳的珍藏,我肯定是不能要的,但看一看涨涨眼力却是没什么,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沈愈拿起第一个格子中的木雕默不作声的观察起来。
这是一尊道教上洞八仙之一“韩湘子”的红木人物雕,品相保存的很好,包浆自然,无污无垢,用的料子更是极其珍贵的小叶紫檀。
雕工虽然算不得顶级却也不差,可说是刀工上乘。
人物衣带飘风,栩栩如生,凝视久了整尊木雕好似散发着一股洒脱不拘,难以言表的仙人神韵。
“好东西啊。”沈愈默默在心里赞了一句。
古玩鉴定,沈愈主攻字画,兼学瓷器,对杂项中的铜镜,古玉,印章也下了很多心血,但对竹木匏器中的木雕并没有太深的研究。
不过就算如此,他在宝玉轩时也过手过十几尊木雕,这尊紫檀木雕一上手,沈愈就基本可以断定是清代的东西,很大可能还是清代中期的。
影视剧就不说了,有关韩湘子的明清小说,比如《东游记》等,沈愈也大多看过。
这也是他第一眼就看出木雕门道来的原因,换成其他人,可能还真认不出这是一尊韩湘子木雕。
无它,因为这尊木雕雕刻的韩湘子并未穿道装,而是穿了一袭儒衫,做书生打扮。
其实除了道教传说以及文学故事外,真实历史上的韩湘子就是一位书生。
他本名韩湘,字北渚,为唐代大文学家韩愈的侄孙,为人勤敏好学,科举考试中更是高中进士,最终官至大理寺丞。
良材遇精工,更是两百多年的老物件,这尊紫檀木雕随便找个古玩店出售至少也能卖上十几万元,这还是往最低价格上说的。
碰上喜欢古代木雕的藏家,翻倍,甚至翻几倍都有可能。
若是到了拍卖会上,碰到有喜欢木雕的有钱人,过百万也是平常事。
去年沈愈还在宝玉轩时,曾随店东褚耀宗参加过一次由国内顶级艺术品拍卖公司举办的杂项专场拍卖会。
一件品相还不如这尊木雕的清早期张果老紫檀木雕,起拍价二十万,数轮加价后以一百二十三万元的价格成交。
如此贵重的东西就算老柳说送,沈愈也不敢拿。
“柳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内疚?不至于的,我看到你那幅《踏歌图》摹本时不也是想捡你的漏吗?
“咱们是大哥莫说二哥,两个都差不多,这样吧,晚上你要是有空的话,咱们到市场外的那家‘仙客来火锅店’下馆子去,到时我请客,你做东,如何?”
说着话,沈愈将木雕小心翼翼的又放进了木箱格子中。
老柳摆摆手,满面肃然郑重其事的说:“这是两码事,咱古玩市场里彼此捡漏是常事,不算个毛病,但是我今天做的这事……
“哎,不说了,反正我就要送你一个物件,你今天就是不拿,我明天也会给你送店里去。”
沈愈愣了愣,反问道:“认真的?”
“当然!”
沈愈笑笑,又将第二个格子里的青花瓷瓶拿了出来,刚一入手沈愈就发现自己看错了,原来这是一个弯柄鼓腹的青花执壶。
执壶就是古代酒宴上斟酒倒茶的酒壶或者茶壶。
此壶通体绘青花人物山水,纹饰层次分明,青花发色纯正,可说是雅致与厚重并存,看上去很有些古瓷的时间味道。
翻转壶底有“大清乾隆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
“这老柳在这古玩市场内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手里果然有好东西啊。”
沈愈仅仅端详了一分多钟就已经看出这是一件清光绪仿乾隆官窑的老瓷器。
仿制手艺精湛,这件青花执壶的价格比起刚才那件韩湘子紫檀木雕来只会高不会低。
没有任何犹豫,沈愈将执壶又放回了原处。
太贵重了,现在的他也就是看看,开玩笑,十几万,几十万的东西说拿走就拿走?
不可能的。
“咦?这砚台?”
放下执壶,沈愈的手还没有抽回来,突然失声喊了一句,他的目光直直的定在箱子内第五个格子里的古砚上。
这是一方体型颇大的端砚,砚作长方形,当是选石时随形而制,粗放豪迈中又不失线条优美。
砚池不大,只占了砚面下方很小的一部分。
砚池上方以浮雕的手法刻有一头做抬头望月状的上山猛虎,形象点说应该是胖虎,威猛不足可爱有余,两只虎眼笑眯眯的让人不觉害怕反倒是生出三分喜爱。
看砚身上的包浆非四五百年时光很难形成。
沈愈忍不住轻轻将砚台拿起,砚背浅开覆手,上刻一张太极图,周边还有一些字迹许是年代久远已是模糊不清。
唯一可惜的是砚池处有一道裂痕,虽然不是很长很宽,但已经无法研墨,基本算是一方残砚。
当然了,若是找行家修补一下,照样可以使用。
看到这里沈愈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方明代初期的古砚,也是他之前见过的一方古砚。
老柳见沈愈久久不语,“这砚台是市场里一个同行打包卖给我的,我对砚台没有什么研究,但是请人鉴定过这是一方大开门的明代端砚。
“怎么样?要是喜欢你就拿走!”
听到老柳的话,沈愈猛的回过神来,当即微笑道:“柳哥,这砚台我之前见过。
“前几天有人拿这砚台去我店里出售,我给他七千他不卖,我刚想提价,他直接扭头就走了,喊都喊不回来,为了这事我还懊悔过一阵子呢。”
老柳诧异的问:“还有这事?”
沈愈点点头:“嗯,那人个子挺高,但人瘦的厉害,像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对了他的左手好像有点毛病,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他的左手只有两根手指。”
老柳闻言恍然道:“这就对了,我说的这个同行其实就是他,我们都叫他吴七指。
“他的手是小时候用铡刀铡草时切断的,最近他家里出了些事,老母亲生病,媳妇也摔伤了腿,家里一时料理不开,他索性就卖了摊子上的所有物件回老家去了。”
“这砚台我出七千他都不卖,柳哥你这多少钱收的。”
老柳佯怒道:“你别管我多少钱收的了,我说不要钱就不要钱,小沈你平时说话办事挺痛快的,今天怎么这么磨叽呢?拿走吧。
“对了,你刚才不说是店里有事吗?现在赶紧回去处理。”
沈愈翻转砚台心中暗道:“黑如漆,润如玉,稍稍修补下就是一方极品端砚,老柳怎么说送就送?这不符合他老奸巨猾的性格啊!”
以沈愈对古玩市场的了解,就他手里这方大开门明代端砚,拿到任何一间古玩店也能卖个万儿八千的,要是碰见喜欢的两三万也没什么问题。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反正我现在店里缺物件,他要送,我买总成吧?既然东西是真的,我又是花钱买的,他别说是天仙局,就是神仙局也坑不了我!”沈愈这样想着。
“那好,既然柳哥你家大业大,这砚台我就收着了。
“不过钱终究还是要给的,亲兄弟明算账嘛!
“这样,在你收购价的基础上我再加一千块给你,另外希望柳哥你给我写张收据……”
“抓贼,抓贼啊,大家快帮帮我,那小子买东西不给钱,还顺走了我的手机。”
沈愈的话还没有讲完,突然被远处的一声狂吼打断了,他抬眼望去大约在两三百米外,正有两人在你追我赶着。
前面跑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手中紧紧攥着一部手机,正沿着市场内的青石路牙狂奔,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脸上表情极为紧张。
后面追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留着板寸头的胖子。
胖子满身肥肉但体力还不错,愣是没被少年甩开距离,俩人之间也就二十米不到的样子。
若是胖子加把力随时都可能追上前面的少年。
第6章 金手指来了
“躲开,都给我躲开!”
少年一边对前面任何可能阻挡他的人嘶吼,一边用衣袖擦着嘴角。
这少年有些奇怪,大热天的还穿了一件长袖棒球服,衣服上更隐隐有些血渍。
现在古玩早市已经开了,人流量渐渐增多,很多听到板寸头求助的游客不用这少年出声,大部分早早就躲到了一旁。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算是保身之道。
不过还是有几个摊主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的想要拦下板寸头口中这个偷手机的少年。
棒球服少年也不是傻子,见状连忙大喊:“你们别听秦胖子的话,我不是故意拿他手机的。
“我在他店里做工,辛辛苦苦干了两个多月,可他一分钱都没给我。
“今天我去他店里拿行礼并跟他要工资,他非但不给,还抽我耳光,说我打碎他的鱼缸,工资扣掉才勉强算是弥补他的损失。
“但那个鱼缸本来就开裂了,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这事不能全赖我。
“并且我也认赔,只要他把工资给我,我马上还他手机,并补偿他的鱼缸损失。”
几个摊主一听顿时愣住了,有眼神好的发现这少年左脸上确实有一大片红肿,就连眼睛周围也是乌青一片,嘴角处现在还淌着血,很明显是被人打过。
“这?”
几人对视一眼又都回到了各自摊前,在事情没弄清楚前,还是先看看的好,要真如这少年所说,那后面这板寸头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你小子身为老板,员工就算真是失手打碎鱼缸,也不能不给人家工资啊!
这个度量都没有,还开个毛线的店?
棒球服少年因为长时间说话,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扭头看到后面的板寸头胖子已经越追越近,青涩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畏惧,赶紧咬牙再次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这时一个可移动的脚手架斜斜的挡在他的面前。
脚手架正是刚才对沈愈喊借过的那个年轻油漆工搭建的。
他的工作是为这间叫做“云雅居”的古玩店重新粉刷油漆,第一步就是先修复这家店铺那早已油漆剥落,遍布鸟粪的牌匾。
此刻的他站在架子上一边用木刷处理牌匾上的鸟粪尘土,一边招呼脚手架下的其他工人往架子上送油漆与各种刷漆工具。
别看这个油漆工很年轻,但做起事来却是异常的沉稳从容。
架子下的几个工人年纪都比他大,却是很听他的安排,他需要什么就递给他什么,不一会两小桶油漆与三把大小不一的毛刷就送到了他脚下。
棒球服少年看到前面有东西挡路,精神高度紧张的他根本没时间思考面前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将手机揣进上衣口袋里,然后双手猛的将脚手架往后一拨,他的目的很简单,既能扫清自己面前的障碍,还能阻一阻后面追他的那个叫做秦胖子的板寸头。
少年这一拨是用了全力,直接让面前这个移动脚手架朝后方砸去。
秦胖子距离脚手架大约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到是没有什么危险,但脚手架上那个认真工作的年轻油漆工却是瞬间灾祸临头。
“哎,哎吆……”
油漆工前后晃动了两下,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从架子上摔了下来。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重重落地,砸的青石地面都好似为之一颤。
“啊!!!”
“腿,腿,我的腿啊……”油漆工双手抱住自己的右腿大声呼喊着,声音急促而凄厉,很显然他的腿骨可能是摔断了。
不过油漆工的危机并没有解除,他是摔到了地上,而被棒球服少年掰倒的移动脚手架并没有随着他的落地而止住倾倒的速度,反而继续朝他兜头砸来。
其他几个工人傻傻的看着这一幕,根本没有及时做出任何挽救的动作,好似吓傻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躺在地上的年轻油漆工望着朝自己砸来的脚手架,眼中露出一丝深深的绝望。
他踩的脚手架并不是那种可随意折叠的空心铁架子,而是用钢管与三角铁焊接而成。
这样好处是非常结实,就算并排站上三个成年人都不用担心有折断或者散架的危险。
但缺点就是太重了,总重量近一百八十斤,刚才搬来的时候都是两个人抬着,并且还要固定时间换人抬。
这要是砸下来别说砸到他的头,就是砸到他的腰腿或者胳膊最少又是一个骨断筋折。
“小心!
将事情经过看了个满眼的沈愈大声提醒道,不过他马上意识到靠油漆工自己躲避是没有用的,因为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沈愈声出人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倾倒的脚手架前,先用右手握住脚手架上一根支撑管,然后双腿猛然发力竟然用肩膀生生将脚手架撑住了。
“快来帮忙,赶紧把架子移开。”沈愈急声朝身旁那几个已经吓傻的油漆工人喊道。
“哦?”
“好好好。”
几个人在沈愈提醒下方才如梦方醒。
“沈愈,注意你前面。”
还未等沈愈的话说完,耳中已经响起老柳焦急的喊声,沈愈抬头一看,心中暗道一声坏了。
这次坏事的是那个追赶棒球服少年的秦胖子。
这家伙也许太胖了,突然的变故让他根本刹不住车,在避免踩到地上躺着的油漆工后,他已经很难维持身体的平衡,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就朝沈愈撞了过来。
沈愈目视朝自己冲过来的秦胖子,俊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惶急之色。
现在的他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避开秦胖子,但这有个前提,就是他必须要丢下肩膀扛着的脚手架,任由它砸向地上的油漆工。
第二,不躲不避,任由对方撞上自己,那脚手架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砸中自己,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砸中对方,或者包括油漆工在内,三人一同被脚手架砸到。
“拼了!”
也不知沈愈哪里来的力气,他左脚重重踏地,然后腰、腿、肩、手,腕同时发力,竟然生生将肩部扛着的脚手架给顶回了原地。
而这时,秦胖子也到了,他那两百多斤的庞大身躯直直撞到了沈愈腰部。
这一撞,先是让沈愈左手握着的明代端砚飞了出去,古砚在空中翻滚了几下便开始急速下坠。
也是巧了,砚台下坠后精准砸在了一个从店里引出的多孔插线板上。
这方砚台本来就有九斤多的重量,再加上自空中掉落的冲击力加持,直接将插线板砸了个稀巴烂。
嘭!
随着一片火花冒出,电线短路了。
插线板内更是噼里啪啦好似放鞭炮一般。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有那么两三秒钟就恢复了平静。
而此时的沈愈也彻底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仰面栽去。
众人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沈愈后脑精准磕在了落地的古砚上,接着他整个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有沈愈当做肉盾,秦胖子屁事没有,他爬起来看到沈愈气息全无的模样,再看看旁边惨嚎的油漆工,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这好心救人的年轻人怎么了?”
“被我撞昏了?”
“还是头磕到砚台上挂了?”
“或者是植物人了?”
“闯,闯祸了,这次怕是真要大祸临头了!”
不停的自问下,秦胖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他闯了大祸!
纵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被他追赶,现在已经不知所踪的那个棒球服少年,但秦胖子知道这事自己百分百脱不了干系。
起码沈愈是他撞的,也正是因为他这一撞让沈愈后脑着地生死不知。
话说回来,最根本的原因他心里门清,要不是他拖欠棒球服少年的工资,也不会出现今天这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秦胖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脑筋也一边飞转了起来,他现在再也没有继续追赶棒球服少年拿回手机的心思了,无数不好的想法在其脑中涌现。
人最怕脑补,一脑补就容易慌乱,甚至做出一些与年龄不相符的蠢事来。
果不其然,秦胖子一咬牙直接反身朝来路跑去。
他竟然逃了!
“哎,哎,哎,你不能走!”刚才那几个被吓到呆滞的油漆工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看到秦胖子要跑,赶紧出声阻止。
秦胖子一听更慌了,脚底板好似抹了黄油一般速度更快三分。
“站住,赔我兄弟的医药费。”
几个油漆工彼此对视一眼,全都追了上去。
此时的现场只剩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沈愈。
当然还有那位一直抱腿喊疼的年轻油漆工。
滋滋……
原本被古砚砸到进而短路的插线板突然又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声音过后,一团包含着蓝,青,紫,金,黄的五彩光团自砚台与插线板接触之处冒了出来。
光团不大只有汤圆般大小,稍稍颤动两下后,瞬间分为左右两道钻入沈愈双目中消失不见。
当五彩光团进入沈愈身体的那一刻,他微微抖动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到生死不知的模样。
第7章 醒来
从油漆工摔落,到沈愈救人,再到板寸男秦胖子撞倒沈愈,直至沈愈陷入昏迷,刚才这一切说起来繁复,其实就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事。
这一切就好似拍电影般让围观的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此刻的沈愈头朝里,身体朝外,整个人距离“云雅居”的门槛不过几十公分,沈愈躺倒的这个位置,对于其他人来说算是一个视野上的死角,除非自己跑过来近距离观看,否则没有人能看清楚沈愈目前的情况。
不过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凑过来,不是他们不想救人,这里面固然有自私,有胆小,甚至有冷血的,但肯定也有热心肠的。
只是刚才插线板被砚台砸中后发生了漏电,这一点众人都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万一过来救人,自己再被电一下那可就不美了。
并且现在很多人的视线也已经离开了沈愈,全部集中到逃跑的秦胖子身上,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这惹了一身麻烦的家伙跑的快,还是后面追赶的几个油漆工跑的快。
当然,更多的人是想看到秦胖子被抓,最好是被当场狠狠修理一顿,因为这家伙的所作所为让大家都非常的不爽。
老柳却是不然,他看到沈愈受伤昏迷后一边大骂逃走的秦胖子,一边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打完电话后,老柳马上就往沈愈这边跑,他先是去空无一人的“云雅居”店内找了根长条木棍出来,然后壮着胆子用木棍将短路的电线以及插线板一一拨到安全的地方。
再次确定电线与脚手架以及沈愈没有任何接触后,这才蹲下身子对沈愈焦声询问:“小沈,小沈你没事吧?”
可惜沈愈并没有回答他。
连续高声问了几遍后,老柳的额头已是冷汗如豆,声音中更是明显带有一丝颤抖。
而沈愈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整个人就好似进入了深睡眠一般,若是有不知事情经过的人看到,说沈愈在枕着砚台睡觉,也会有人相信。
犹豫了片刻,老柳伸出手探了探沈愈的鼻息,发觉沈愈气息平稳不像是有性命危险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心情平复了些,老柳突然又有些生气,不由得出声责怪:“你年轻,你热心,你救人这都没关系,但你要量力而行啊,别人不过摔断条腿,你这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这不是自己找倒霉吗?
“你沈家第三代里就你自己这么一个男丁,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沈老爷子墓前以后连个烧纸祭拜的人都没有。
“糊涂,你糊涂啊!”
老柳一边责怪沈愈,一边焦急的看着腕上的手表,现在的他只希望救护车能快点到。
哒、哒、哒……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几个去追秦胖子的油漆工回来了,很明显,他们并没有追上秦胖子,而是让对方逃走了。
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找了块厚实的木板,然后将断腿的年轻油漆工抬上去,一行人就快步朝市场外走去。
楚州古玩旧货市场的对面是楚州百货商场,而紧挨着百货商场的就是楚州骨科医院,从这里走路到医院正常情况下用不了半个小时,若是一路小跑估计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医院赶紧治疗,让伤者减轻些痛苦是几个油漆工心里想的,不过老柳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救护车,贸然挪动伤者,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当然了老柳也没有阻止,因为对方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咦,这昏迷的年轻人不是小沈吗?”
“你认识这年轻人?”
“当然认识,这是沈老的孙子啊。”
“哪个沈老?”
“还能是谁?自然是沈重楼,沈老爷子啊,你不会连大名鼎鼎的‘沈半张’都没听过吧?”
“知道,知道了,据说沈老看画不用全部打开,只看半张就能断定真假,如此厉害的前辈我怎能不知?”
“什么叫据说?本来就是!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哎,沈老有三个儿子,但就这么一个独苗孙子,如今回了楚州却不成想碰上这么档子事。”
“沈老天生热心肠,这小沈看来也是如此,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你说这样值得吗?要知道摔到后脑可是有性命危险啊。”
“是啊,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哎,也是他运气不好啊!”
市场内的十几个摊主见老柳把短路的电线拨到了一旁,而那几个油漆工也没追上逃走的秦胖子,纷纷走过来围着沈愈议论着。
老柳一脸的厌烦,但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出声赶人吧?再说他就是出声,大家也不可能听他的话,没得落个里外都不是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太极拳练功服的老者推开众人走了进来,老者身材不高更是有些驼背,但是面相威严眼神锐利,见到沈愈后他两道寿眉顿时蹙在了一起,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给沈愈号起了脉。
这老者好像懂点医术,号完脉后又拔开沈愈眼皮看了看,微微思索了片刻,老者转身走出了人群。
“打120了吗?”这时人群中有人问了出来。
“打了,打了!”老柳出声回了一声。
“打了多久了?救护车这么还没来?”
“总得有个时间吧,我更担心救护车进不来,那可能还得用担架车运出去。”
“不用,绝对进的来,上半年有个老藏家淘宝时突发心脏病,就是救护车开进市场拉走的,放心吧管理处早就计算好道路宽度了。”
“杞人忧天,消防车都能进来,救护车进不来?”
“那就好,那就好。”
“都闪开,让我来。”刚才走出人群的练功服老者不知在哪端来个大号的搪瓷洗脸盆,盆内装满了清水,挤进人群后老者没有任何犹豫,端盆就朝沈愈面部泼了下去。
还别说,这一盆冷水浇下去,沈愈瞬间睁开了双目。
“呀,这小伙子醒过来了。”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还是李大爷厉害。”
“是啊,李大爷鉴定古玩在咱们市场里是绝对的权威,没想到这医术也是出神入化。”
“你这不废话吗?李大爷是中医世家,人家见的中药比咱们吃的米都多。”
练功服老者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满脸不屑的说道:“得得得,你们这群马屁精少在老头子这里费唾沫星子,你们就是马屁拍得再好,以后找我鉴定物件也得给钱。
“你们也不想想,这么壮的小伙子不过被人撞倒摔了一跤,哪来的性命危险?
“要知道老头子我年轻时去山里采药,从四层楼高的山坡上摔下来也就是躺了三天,然后就一瘸一拐给家里分拣药材,人没有那么脆弱的。”
老者众人非常熟悉,也是这旧货市场里的商家,不过人家不是摆摊,而是拥有两处上下各为三层的大铺面,名副其实的大古玩商,大家明面上尊称他李大爷,背地里则是喊老李头。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醒过来的沈愈根本无心听他们说些什么,因为此时的他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沈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怎么回事?现在的我怎么看的如此清楚???见诡了?”
沈愈并没有近视也没有散光,但是左眼受过外伤,白天没什么事,晚上闭上右眼跟个瞎子没什么区别,三米外的人是什么性别完全靠猜。
而现在他的左眼看的太清楚了,比戴特制眼镜矫正后还清晰,连众人脸上的雀斑黑痣都看的一清二楚。
“幻觉?”
第8章 李老与宋砚
“柳哥,你掐我一下。”
老柳本来笑的跟朵花一样,听到沈愈的话,不由诧异的问:“小沈你没事吧?你这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我掐你做什么?”
“你掐就行,赶紧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真掐了。”
说话间,老柳使劲掐了沈愈小腿一下,沈愈顿时疼的咧了咧嘴,更是禁不住低声喃喃:“不是幻觉,我,我,我……”
“幻觉个屁,你小子壮的跟头牛一样,摔一下就是挠痒痒罢了。”
老李头在一旁继续用颇为不屑的语气说道,他为人豪爽脾气直,现在七十岁了说话也是冲的很。
听到老李头开口,老柳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赶紧出声提醒:“小沈啊,这次是李老爷子救的你,还不赶紧向老爷子道谢?”
“李伯伯,原来您也在啊,沈愈谢谢您了。”沈愈摇摇头撇去杂念,自己站了起来。
对于老李头,沈愈是非常熟悉的,甚至可说是他在楚州的一位至亲。
老李头名叫李翰林,本是中医世家出身,却最喜古玩,四十岁时弃医从商摆起了古玩地摊。
因为多次受过沈重楼的指点,李翰林对沈重楼是尊敬有加。
只要沈重楼在的地方,李翰林是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
从沈愈记事起,每年清明节这天,他都会跟随祖父来楚州祭祖,而这一天李翰林必定主动请沈重楼去烹制楚州本地菜最为有名的“醉仙楼”吃饭。
沈愈最爱吃醉仙楼的“酱香牛肉”与“酥脆河虾”,而李翰林也知道沈愈的口味,每次必然给他点这两道菜。
沈愈嘴也甜,一口一个李伯伯,喊的老李头眉开眼笑。
而每逢沈愈寒暑假,沈重楼也会带沈愈来楚州祖宅居住散心。
因为李翰林的孙女与沈愈同岁,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可说是青梅竹马。
李翰林甚至要给两个人定娃娃亲,不过被沈重楼婉拒了。
不仅如此,李翰林只要去东江,不管是谈生意还是探亲访友,肯定会抽时间登门看望沈重楼。
沈重楼去世时,几个儿子都没在身边,只有沈愈这个孙子为其料理后事。
除了东江宝玉轩的褚耀宗外,李翰林忙前忙后出力最多,更是因为没能对沈重楼喊上一声师父而老泪纵横。
沈愈来楚州时,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李翰林,他的小店能很快开起来,其中有大半是李翰林的功劳。
“谢什么?我年轻时就是沈老的铁杆粉丝,二十多年前,我更是骑摩托车去省城登门请教。
“当时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哪知道沈老脾气特别好,我开口说是楚州人那真是有问必答。
“当时你还没有出生,沈老知道我在东江没地方住,直接让我在你家厢房住了半月,那半月时光沈老给我讲了很多明清字画瓷器的鉴定之法,我可说是受益终生。
“实话讲,去请教沈老前我已经做了近三年的古玩生意,这期间捡过漏也打过眼,虽然多多少少赚了些钱,却依然感到非常迷茫。
“因为我是半路出家,大部分古玩知识都是自己看书琢磨的,倒腾些杂项小件还行,对于一些明清官窑瓷器的鉴定我始终摸不到头绪。
“怎么说呢,就是鉴定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瓶子或者大罐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我又找不出来,人与古董之间就好似隔着一层窗户纸。
“我明知道捅破这层纸马上就能得到答案,只是任凭我使出浑身解数就是点不破。
“点不破就看不明,看不明白对于一些高价古玩我就不敢收,不敢收固然不会打眼,但是也挣不到钱。
“古玩捡漏的前提就是敢买,不敢买犹犹豫豫的就算运气好先别人一步碰到老物件,但把握不住机会,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我李翰林现在能衣食无忧,更能在这旧货市场拥有两处古玩铺面,说一句全拜沈老所赐一点也不过分。
“沈老于我恩同再造,纵然我死了,我之儿孙每年也得去沈老墓前拜祭。”李翰林拍了拍沈愈肩膀,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双目中更是隐含热泪。
“李伯伯,我……”沈愈刚想开口,却是马上又被李翰林打断了。
“沈愈啊,还是那句话,你店里要是缺什么物件,大可以来你李伯伯的店里拿。
“总是白送你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我多少钱收的就多少钱匀给你,那是半点问题也没有。
“你就放心在楚州打拼吧,只要我李翰林还有一口气,总会护你周全。”
李翰林的这些话是当着周围众多摊主或者店铺掌柜说的,刚才沈愈想说这些他都知道,心里很感激,但是被他拦住了。
李翰林的意思很明显,你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与我关系匪浅,沈老虽然不在了,你们也少打他的主意。
不然你就得好好想想怎么面对老头子我的怒火。
“谢谢李伯伯。”沈愈对李翰林深鞠一躬,对于面前这位老爷子,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李翰林再次拍了拍沈愈肩膀,然后转身对围观的众人大声喊道,“既然小沈没事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各回各摊打理自己生意去,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要养家糊口了?难道看热闹还能看出钱来?”
很明显,李翰林在古玩市场内具有绝对的威望,他的一句话,众人赶紧四散而去,生怕走晚了惹这老爷子一顿骂。
看众人都走了,李翰林这才弯腰将地上的古砚捡了起来。
他一边用练功服衣袖擦拭上面沾染的灰尘,一边点头赞道:“好砚啊,大开门的宋代端砚,不成想,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么一方真正的宋砚。”
“宋砚?”
沈愈愣了愣忙出声问:“宋代的?李伯伯,这方古砚不应该是明代的吗?”
李翰林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沈愈啊,这方砚台是你的?”
“不是,这砚台是柳哥的。”沈愈连忙解释。
李翰林笑呵呵的道:“原来是小柳的啊!不错,能收到这么好的砚台,足可以证明你的眼力又涨了。”
老柳赶紧摆手:“李老您缪赞了,我这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有,现在这方古砚的主人已经换成小沈了。”
李翰林闻言一呆,不过马上就好似想到了什么,笑问道:“怎么?沈愈这小子在你摊子上捡漏了?”
“差不多吧,是我们玩了一个‘假中找真’的小游戏,彩头就是沈愈若找到真物件,就随便在我摊子上挑一件古玩。
“当然了,也不是白给他,只需成本价就能拿走。
“结果您也知道了,小沈眼力好,这砚台自然就变成他的了。”老柳说完,冲沈愈眨了眨眼,并用微不可察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沈愈啊,你先跟我讲一下你为什么会说这方端砚是明代的?”
沈愈挠挠头:“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李伯伯你确定有时间听吗?不如我下次到您店里再说吧?”
“说你的,小柳啊,你去这店里搬几把椅子出来,咱们坐下说。”
老柳屁颠屁颠的去云雅轩搬了三把椅子出来,反正李老发话了,也不怕这家店主说他不请自来。
落座后,沈愈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端砚是古代名砚,最初叫什么名字已经不可考据,但因为产于唐代之端州,故名端砚。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产自于端溪,方才取名端砚。
“您也知道,用端砚研墨,墨汁细滑,传说端砚中的极品可长时间保证砚池水气不干。
“研墨时若是没有清水,哪怕吹一口气就能在砚池内产生水珠进而研墨。
“所谓‘呵气研墨’就是如此来的。
“而这方端砚也是如此,吹一口气砚池马上便会产生水珠。
“不过嘛,呵气研墨就是现在市场上几千块的端砚也能做到,所以这呵气研墨并不能作为判断一方端砚是否为古砚的依据……”
“啊?”
老柳正听的津津有味呢,猛然听到沈愈如此说,不由得朝沈愈望去,当他看到沈愈那有些欠揍的笑容时,马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愈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而是一本正经的继续开口:“端砚虽然产于唐代,可唐人却并不怎么使用端砚。
“因为唐人多用瓦砚,瓦砚便宜,实用、易得,结实。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端砚不好,而是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这跟当时端砚石材的开采难度有关,因为制作砚台的端石常年浸在水中,这样导致寻找端石石脉异常艰难。
“就算找到了石脉因为无法在水中开采还需要排水。
“开采一处石脉往往需放水一月甚至数月,之后还要修建道路,清理泥沙,加固石壁,采石难度比起开采金银来更要难上三分。
“这在宋四家之一,大书法家米芾的《砚史》中就可以了解,砚史中对于端砚称赞有加,用了大篇幅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其中提到‘取水月余方及石’,而同是宋四家之一的苏轼苏东坡更是说采集端石需千夫挽绠,百夫运斤。”
“由此看来,采石工是一种非常辛苦的职业,一般来说不是穷苦特别需要钱财的,不会去做。
“武周时端砚为贡品,狄仁杰得知采砚石工之艰辛,更是上表请求武则天减少端砚的贡品数目。
“这样一来,端石虽自李渊武德年间就已经开采,但整个唐代,端砚的产出数量都极为稀少。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开采出来的端石并不都能用于制砚,大部分只能做观赏把玩用。
“有人更是推测整个唐代精品端砚不过数百方,这方端砚是唐砚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端砚一砚难求的情形到宋初南唐时才稍稍缓解,倒也不是说什么开采工艺提升了,而是文人愿意为端砚砸钱。
“南唐时因为端石质地温润,石材细腻,适合研墨,当时的古人们已经普遍发现了其优点,这样大家对端砚的需求就更旺盛了。
“南唐朝廷在端州置砚务官,加大开采力度,而就算这样产出也不多,等到了北宋时,所有品类的石砚加起来也就是与瓦砚平分秋色。
“注意,是所有的石砚,包括洮砚、歙砚在内一起的数量,这说明在宋代,端砚的产出还是很少。
“端石到了明代永乐时方才重新开采,因为老坑端石越来越少,往往是开采几年或十几年就闭坑。
“这方端砚,石质精良,一看就是端溪老坑石,更是极其稀有的黑端。
“黑端在古籍《洞天清录》中有详细描写,端溪下岩旧坑,卵石黑如漆,细润如玉,叩之无声,磨墨亦无声。
“有眼,眼中有晕,或六七相连,或排星斗之形。
“石居水底,须千夫堰水汲尽,深数丈,篝火下缒,入洞中方得之。”
“由此可见黑端当属砚中极品,我之前在宝玉轩做鉴定师时曾在店内见过一方差不多的黑砚,店内老师傅们一致鉴定为明初端砚。”
“还有一点,此砚台上有太极图,虽然宋明两代都喜道家。
“但宋人审美与明人不同,宋人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砚台多为素砚为主。
“宋人很少在砚台上过多的雕刻图案,因为此砚上多了一头有些呆萌的老虎,所以我更倾向于是明初之砚。
“当然,其制砚之石可能自宋代就开采出来了,只是在明代才制成砚台。
“以上这些就是我的鉴定依据。”
第9章 姜,真的是老的辣
沈愈有条不紊的将鉴定依据说完,然后就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李翰林,希望他也解释一下砚台是宋砚的依据。
可是李翰林好似没看到一般,根本不搭理他。
“李伯伯,我已经说完了,还请您解惑啊,您为什么说这方砚台是宋砚呢?”沈愈提高了些声音,心里暗自揣测这老爷子不会是走神了吧?
“啊?”
李翰林这次终于有了回应,他先是用和善的眼神在沈愈与老柳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古砚,再抬头看向二人时,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顽童般的笑容。
“咳、咳。”
李翰林轻咳了两声后方才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感觉!”
“什么?感觉?”
沈愈与老柳都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同样的一种表情:莫名其妙。
是啊,李老这解释也太牵强了些吧?
鉴定古玩还能靠感觉?
要是凭感觉,我还感觉这砚台是唐代的呢,要是再在李白,杜甫,白居易,甚至阎立本,吴道子,李思训,韩干,王维,周昉这些诗画名家中挑一个两个出来,说砚台是他们曾经用过的,那岂不是更值钱了?
“行了,老头子我知道你们的疑惑,觉得我说的感觉不靠谱,你们是不是想问,鉴定古玩至少也要有一两种鉴定依据才对?
“但老头子还是要对你们说,感觉这种东西对于鉴定古玩是有实实在在帮助的。
“感觉不仅仅是直觉,它还包括了手感与大量留存在大脑中的记忆片段,更是一个人几十年鉴定知识积累的体现,这种东西很难言传身教,只能靠你们自己领悟,如果你们也过手过几百上千方古砚,这种感觉你们也会有。
“好了,既然小柳都说这方砚台是你的,沈愈你就拿着吧,还有,下次记得把钱转给小柳。”
说完,李翰林将砚台递给了沈愈。
沈愈接过砚台的那一刻顿时悟了,好么,合着老爷子您是猜的啊!
刚才您说的那一通看似富含哲理,甚至有些莫测高深,但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我李翰林说这砚台是宋代的,它就是宋代的,不要问到底为什么,也不要问什么鉴定依据,你问了我也不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揉了揉眼,沈愈看向了左腕上的机械手表,现在已经是八点一刻了,斟酌了下说辞沈愈对李翰林笑道:“李伯伯,古玩城管理处刚才打来一个电话,我当时没接就挂掉了,现在想想还是要过去处理一下的。”
“去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以后生意不忙了就过来找我喝茶。”
又与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沈愈急步往市场外走去。
“李老,我那弄了点极品碧螺春,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去喝点?”老柳笑呵呵的问道,恭敬中还带着一起谄媚。
“嫌弃个屁,走!喝茶去,”李翰林大手一挥,迈步朝老柳的摊子走去。
当老柳屁颠屁颠的去相熟的古玩店打来滚烫的热水,又洗手洗杯一通忙活终于将热茶倒入李翰林面前的精致白瓷茶盏时,沈愈已经出现在市场外的迎宾大道上。
沈愈左右扫了两眼,见到身边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他再也忍耐不住,推门走进了街边的一家理发店。
看着墙上镜子中的自己,沈愈的手激动的有些发抖。
“变了!”
“真的变了!”
沈愈左眼是眼眶+眼外肌受伤导致的眼珠转动困难,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后,转动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因为左眼视神经也受到了损伤,视物重影以及看东西模糊的问题一直无法解决。
后来更是发展成了慢性结膜炎,结膜炎不是什么大病却很烦人,沈愈左眼有大半时间是在血丝密布与异物感中度过的。
而现在镜中的沈愈,眼结膜光滑白净,衬托的黑眼球更是如泉水般清澈,一双眸子好似天上的星辰一般深邃。
沈愈轻抚镜中的自己低声喃喃:“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的眼睛真的……”
“哥们你没事吧?”
“是啊,后生仔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
沈愈闻声转过了头,这一回头却是发现店里不管是剪发的师傅还是洗头的小工与顾客,全都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
怎么说呢,就好似在看一个白痴。
“没事,我就是眼睛进了砂子,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取出钱包丢下十元钱,沈愈快步出了理发店。
……
《云雅居》门前,也就是沈愈与油漆工受伤的地方,一辆写有楚州骨科医院的120急救车稳稳踩下了刹车。
年轻的救护车司机看到杂乱的现场后明显有些发懵,“咦,人呢?”
看到正喝茶的老柳与李翰林站了起来,司机忙凑上前去对李翰林问道:“大爷,是不是有别家医院的救护车来过?”
李翰林笑着摆了摆手:“没有,你们是第一个,还挺快的,辛苦你们了。”
“那受伤的人呢?”
“第一个伤者被工友抬去你们医院了,第二个伤者没什么事就自己走着回家了。”
救护车司机一听愣住了:“走了?都走了?”
“是啊,不过我不是没走吗?我在这里喝茶就是为了等你们呢。”李翰林笑呵呵的说道。
“不是,大爷,您也有病?”
听了司机的话,李翰林的笑容顿时凝住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怎么说话呢?我身康体健,眼不聋耳不花,咬的开核桃,吃的了粘糕,一口气上六楼都没事,我哪里有病了?”
“不不不,我不是说您,我是说我自己,是我有病,我有胃病,这不今天没吃饭胃病又犯了?嘿嘿……”司机被李翰林吓了一跳,这老头满头白发看样子得有七十多岁,他这要是躺了,自己还得顺道拉他去医院。
“算你机灵!”李翰林冷哼了一声。
“说吧,出一次救护车需要多少钱?其实我等在这里就是想给你们钱的,既然医院出车了,就会产生油钱等各项费用,咱不能给国家造成医疗资源浪费啊。”
“哦,钱就算了,我们医院碰到病人打了120,然后身体好转不需要急救的,一般情况下不向对方收取费用。”司机挠了挠头解释道。
“你不会是不知道具体收费规则吧?”李翰林似笑非笑的问道。
“知道啊,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们医院的急救车收费标准是市区十公里内60元,超过这个路程,每公里2元,我们医院距离这古玩市场大概是……”
“给,这是二百,多了请你跟护士喝饮料。”将钱塞给有些呆愣的救护车司机,李翰林根本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转身走进市场地摊字画区,不过六七秒钟后人就看不见了。
……
老柳坐在自己的摊前手中拿着那件粉彩花卉盘久久不语,脸上表情颇为复杂。
过了会,老柳用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小沈啊,其实你并没有看破我的最终目的,我的最终目的也并不是卖你这件真瓷假彩的盘子。
“如果是的话,我不会让你看那张收据的。这种低级失误,你老哥我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怎么会犯呢?
“你可以说我的鉴定功底不行,但我的阅历你还是远远不如的。
“话说回来我真的也不敢坑你的钱,沈老虽然故去了,但他老人家为你蹚出的路你一辈子都能从中受益。咱们楚州吃古玩这碗饭的老人中,受过沈老指点的,何止李老他一人?
“我要是真坑了你,这些前辈随便站出一人说句话,我就再也无法在楚州古玩界立足了。”
呼……
吐出一口浊气,老柳再次开口:“其实老哥我最终目的就是将你手里的那方古砚卖给你,只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改卖为送,甚至一分钱也没要。
“说起来,我收这方砚台真的跟你有关系,因为吴七指去你店里出售古砚的事我是知道的,我对古砚并不熟悉,也正因为你出价七千,我才敢出九千买下这方砚台。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在吴七指手里买下这方古砚后就没顺心过,可说是事事倒霉,这件雍正粉彩花卉盘我真是十三万收的,所谓沈周的那幅摹本画,我也是实打实的花八千块买的,这些我都没撒谎。
“甚至之前更有一个冰种正阳绿的清代老翡翠镯子因为我心事不宁而看走了眼,明明对方先来我摊子上出售的,被砚台的事弄得胆战心惊的我愣是没敢收。
“最终让《玉宝楼》的张胖子捡了便宜,现在翡翠市场火爆,这次漏宝足足让我少赚二十多万啊!要是没收这方古砚,没有连续的打眼,我肯定是会砸钱买下的。
“至于什么买了沈周仿马远这幅摹本后,我生意更红火了是我在吹牛,现实是我已经连续七天都没开一次张了。
“老爹曾经跟我说过,古董不是什么都能往家里买的,尤其是那种别人正倒霉时卖你的物件。
“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我今天真的有些信了,吴七指老母重病,媳妇摔伤腿,他到我家里卖我这方古砚后,还没出门就平地里摔了一个狗吃屎,摔的后槽牙都松动了。
“而你选了这方古砚后,马上也跟着摔到了后脑。”
说到这里,老柳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足足过了一刻钟他又抬了起来,望着沈愈消失的方向再次低声喃喃:“不过东西是你自己选的可就怪不得我了,毕竟我也没有要你一分钱。
“箱子里有六件东西,小沈你选什么不好?却偏偏选了那方砚台。
“天意如此……哎,但愿是我疑神疑鬼吧。”
第10章 楚州古玩城
“轰隆!”
七月的天比六月还要任性,真是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骄阳似火,随着一声惊雷,豆粒大的雨点瞬间落了下来。
“不好,店里窗户还没关呢,要是那几本在窗边晾晒的古籍沾了水,怕是都要糟践了,三千多块收来的啊……”
想到这里,沈愈迈开双腿就跑。
十分钟后,沈愈已经站在一座九层仿古大厦前。
大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白玉造阶,琉璃为瓦,完全承袭了华夏古典建筑之美。
在大厦三层中间位置有一块巨大的实木匾额,从右到左刻有五个鎏金大字:《楚州古玩城》。
沈愈现在安身立命的小店就在这古玩城的二层:杂项区。
古玩城距离旧货市场不过两公里,算是紧紧挨着。
这也让很多人尤其是外地游客误以为楚州古玩城与楚州古玩旧货市场是一起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古玩城与旧货市场分属于两个管理处,完全是两码事。
最初来楚州时,沈愈本想在旧货市场租一间店铺的,可他在市场内足足转了一星期愣是没找到一间合适的铺面。
不是说没有转让或者出租的,主要是不合适。
有的是位置不好,不是挨着公共厕所,就是在某个犄角旮旯。
有的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要的天价转让费足以买下半个铺面。
无奈之下,沈愈去了李翰林那里,李翰林二话不说,戴上老花镜找来电话簿,就是一通电话。
这一打就是两个多小时,只是结果并不算令人满意。
虽然李翰林在古玩市场内威望很高,但什么东西一旦涉及到钱,就不是那么好商量了,人家不想转,你也不能凭借资历逼人家转不是?
当然,李翰林的人脉与地位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在他汇集的信息中,有三家商铺是那种有产权纠纷的,被李翰林直接划掉。
要不是李翰林,沈愈贸然租下,那生意也做不安稳。
这三间铺面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是祖父的铺子,下面子子孙孙众多。
你说把租金交给谁合适?
收到租金的固然满意了,那没收到的还不成天找你麻烦?
生意还做不做了?
还有一间就是所谓的风水不好,所以店铺租金很便宜。
沈愈是不信这个的,但最终也被李翰林划掉了。
用李翰林的话说,四任店主谁开谁赔,有的更是得了重病,你就是敢租,也没人敢来你店里买古玩。
你作为店家可以不信,但是很多藏家买家信,那你就得重视。
咱们做古玩生意的,买家的想法必须要考虑,如果不考虑买家的感受,那就不是一个成功的古玩商。
这也算给沈愈上了一课。
最终李翰林选了两间合适的铺面,在转让价格与租金上比沈愈自己谈的降了很多,是那种六位数的降幅。
可是沈愈仍然租不起,开玩笑,转让费加租金最少的一间都是百万起,让他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虽然李翰林明确的表示钱不是问题,要多少现在就让二儿子给他转到卡上,但沈愈依然拒绝了。
没办法,李翰林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领着沈愈来到了这古玩城。
楚州古玩城是六年前由楚州本地最大的地产开发商楚建集团开发的,不管是设计还是建造都下了很大的心血。
可以这么说,小到一块仿古砖或者一片琉璃瓦,都是精挑细选,优中选优。
当然,楚建集团的心血也没有白费。
古玩城建好后,连续五年在楚州最美建筑评选中获得第一名,引得无数游客前来打卡。
也许是因为颜值的原因,古玩城着实分流了不少旧货市场的买家。
沈愈用三天时间详细计算古玩城的客流量后,通过李翰林在他的老友手上长租了一个铺面。
至于沈愈为什么不选择从地摊做起慢慢积累经验,而是选择直接开店,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是征求了李翰林的意见。
沈愈并不是怕摆摊辛苦,从上高中起,每年的寒暑假他都会去位于东江闹市的青牛观古玩市场摆包袱斋。
卖的则是他自己淘换的一些小玩意,算是以藏养藏,在这些年的地摊生涯中,沈愈也积累了很多经营之道。
做生意有句话叫做“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意思很简单,摆摊是需要看老天爷脸色的,风天雨天都做不成生意。
虽然很多古玩市场的地摊区都有遮阳雨棚,可到了天气不好的时候,比如雨雪大风,酷暑极寒的天气,人家买家肯定不来地摊区逛了。
没人来,你又卖给谁去?
但有个铺面就好多了,顾客想找你买物件直接过来就行,不用打电话问你出没出摊,什么时候出摊。
并且坐在店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不冷不热,倒上一杯热茶想怎么谈价,谈多久都可以。
而且古玩生意与其他买卖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古玩生意最忌做一锤子买卖,非常看重回头客。
比如沈愈前阵子有个客人来店里,直接就问他有没有真正的清代字画。
沈愈把珍藏的一副清末佚名画家仿袁江的《蓬莱仙境图》拿了出来,对方是个行家摸了摸画纸就直接问价了。
这幅画也是沈愈以藏养藏的收获,是他大二时在青牛观古玩市场用一枚玉扳指加两千块钱与其他藏家换的。
拿到手时这幅画可说是惨不忍睹,画脏的就跟抹布一般,沈愈又花高价请人重新装裱了一番才算有了一副古画该有的神采。
最后一算成本差不多为一万五千块,沈愈试探的报了个十万的价格,对方竟然没有还价,写了转让协议后,当时就手机给他转账了。
后来此人又陆续在沈愈这里买了一个清末的花梨木雕,以及几枚比较稀有的宋代古币。
也是巧了,这位客人每次来不是刮大风就是下的瓢泼大雨,要是沈愈没有自己的铺面肯定做不成这几桩生意。
当然了,你想有回头客也必须是做良心买卖,坑人是绝对没有回头客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淘宝捡漏不仅仅是出去淘换,最主要的是还得让人登门来卖,所以想长久的做古玩生意,必须要有自己的铺面,因为大部分人出手古玩还是喜欢找古玩店。
第一,跑的了人跑不了店。
第二,能开古玩店的在很多人心中肯定比摆摊的有钱。
……
古玩城的一楼是珠宝首饰大厅,国内外所有的知名珠宝品牌在这里都有柜台。
大厅内有八部升降电梯,两部自动扶梯,沈愈走上扶梯悠闲的上了二楼。
二楼格局与一楼完全不一样,大厅变小,然后隔间变多,宽阔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的古玩铺子。
正对二楼自动扶梯出口的《兰亭居》就是沈愈开的古玩店。
沈愈取出钥匙开锁,熟练的将卷帘门拉了起来。
在卷帘门升起的那一刹那,沈愈明显松了口气,运气不错,今天刮的是北风,窗子虽然没关却是没有雨水打进屋内,几本古籍安然无恙。
沈愈这间铺面在古玩城中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算是中等铺面,一百平米出头的样子。
比起那些动不动就两三百平米,甚至七八百平米的古玩大商家自是不如。
但比一些卖文玩珠串只有十个平方不到的又显得宽敞的很。
但有一点,沈愈这间铺面的位置在整个古玩城二楼中算是最好的那么两三处。
首先是正对扶梯,只要是坐扶梯上来的游客那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愈这间《兰亭居》。
让沈愈最满意的是他这间铺面乃是坐南面北。
因为南面有开窗,白天时光线充足不会感觉到压抑。
当然了价格也贵,比起同样面积坐北朝南需要整天开灯的铺面在租金上每月足足多出两千块。
外面天气阴沉,沈愈还是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店内的陈设也显露而出,用沈愈自己的话说,室内陈设可称雅致大气。
沈愈这间小店的设计完全是他自己操刀,由南到北一分为二,靠卷帘门的地方为会客室,后面才是售货区。
会客室不大,只有十八个平方,四周用高强度隔音钢化玻璃隔开。
厅内靠东墙位置悬有一幅仿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当然了这是一副迷你版,原作长达12米,肯定是不可能完全复制的。
画面气势如虹,大到崇山峻岭,山山水水,小到渔船小桥、草舍茅庵,皆见功底。
看笔法之挥洒自如好似名家之作,但其实是沈愈自己临摹的,足足花了他两月时间。
图下有一张榆木方桌,一尊鹤嘴铜炉置于其上,取下炉盖后沈愈点了一盘桂花味的熏香放了进去。
十几秒后,淡淡雾气透过炉盖冒出,店内香气四溢。
方桌两旁各有一张桃木太师椅,看磨损程度至少也是百年之物。
对面西墙处摆着一个呆萌可爱的招财猫,在其两旁有两块木制的红酸枝装饰板,上面悬有一副对联。
上联:万般皆是天命。
下联:半点不由凡人。
横幅有些意思:“某偏不信。”
会客室对面是卫生间,节省了去公共厕所的时间与拥挤。
店内占用面积最多的自然是售货区,数组仿古玻璃展柜呈几字型排列。
柜子里工整的摆放着玉佩,古币,印章,古墨,砚台,漆器,铜镜,木雕,金银器,文玩珠串等数百个小件。
可以这么说,能在古玩杂项中找到的物件这里全部都有。
展柜后,东西两面靠墙的位置各有数个定制到顶的博古架。
一侧摆满了各种古籍卷轴。
一侧则是放置各式玉石瓷器。
最后在南墙靠窗的位置放有一张木制单人床以及一个枣木挂衣架。
沈愈这间铺面除了不能开火做饭外,已经算是他的一个家了。
将手里的古砚放在床头柜上,沈愈先将窗前晾晒的几本古籍小心收起。
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沾染雨水后,沈愈将它们轻轻放到了东侧某处博古架上。
这几本古籍是他前几天刚从乡下收上来的,卖家出售前可能将这几本书放到了某个潮湿的角落里,那股子霉味就别提了,简直能把人熏吐了。
一切整理好后,沈愈这才自单人床旁的衣架上取了一块毛巾擦拭起头发来。
雨渐渐停歇,过堂风吹进,屋内变得极为凉爽。
走到窗前,此时窗外檐角恰有一滴雨水落下,落在窗棱处化为无数珠玉溅落。
沈愈抬头望天,此时的天空依然阴沉的厉害。
“今日大暑,距我离开宝玉轩已整整一年,给店里造成的损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给褚叔。
“哎,最近这段时间可说是诸事不顺,但愿以后能好运连连。”
第11章 宝光初现
沈愈上学比较早,大学毕业后,经祖父介绍在《宝玉轩》找了一份古玩鉴定师的工作。
宝玉轩可说是东江古玩十大名店之一,纵然排不到前三名,那也是屈指可数的古玩大店。
若是没有祖父沈重楼的关系,沈愈就是不要工资,也不可能进的去。
在古玩这个行当里,一个年轻人纵然再有能力,没有资历也是白搭。
因为你的鉴定结果别人不信。
所以能进《宝玉轩》这种古玩名店工作,就是能力的体现,也等于给自己镀了一层金。
刚进《宝玉轩》时,沈愈确实是碰到很多困难。
不过他脾气随和,与店里同事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都谈的来,熟悉了之后并未受到什么排挤。
而店东褚耀宗因为年轻时受过沈重楼的大恩,对沈愈也是照拂有加。
有什么重要场合都带着沈愈,逢人就介绍,可说是视若子侄。
褚耀宗甚至还带沈愈去京城与沪海这种一线大城市参加由永安,高古,或者君雅这种国内外顶级拍卖公司举办的专场拍卖会。
几场拍卖会参加下来,真是让沈愈眼界大开,不管是眼力还是信心,甚至是在店内的地位,沈愈感觉都提高了不少。
因为这种机会,就是褚耀宗的两个儿子都没能跟着去。
也不怪店里同事开玩笑说,沈愈才是店东亲生的,两个少东家都是垃圾桶捡来了。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一年,沈愈甚至觉得在宝玉轩工作一辈子也算不错。
衣食无忧还能与自己喜爱的古玩打交道,相比很多整天劳碌奔波还不一定能从事自己喜欢工作的人来说,沈愈感觉自己应该知足了。
可惜,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连续发生的几件事突然变得面目全非,沈愈甚至觉得一辈子的倒霉事都集中到了一起。
先是父亲沈三运投资失败欠下巨款,被沈重楼狠狠骂了一顿后就玩起了失踪。
现在沈愈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除了留下一封不用担心他的信之外,还给沈重楼留下了一千三百五十六块钱的生活费,可说是有整有零。
但追债的人可不管这些,一度将沈愈的手机打爆,具体接了多少电话沈愈已经数不清了。
沈愈无数次想要关机或者将手机丢到垃圾堆里,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母亲早早病逝,父亲沈三运整天不在家,说实话沈愈对这位老爹的感情实在说不上深厚,但总不能看他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吧?
况且沈三运借的钱很多都是用沈重楼名义借的,甚至干脆是去沈重楼曾经施恩之人,比如褚耀宗这种的。
单单从褚耀宗那里,沈三运就足足借了一百五十万。
这还是沈愈知道的,不知道的有没有,有多少,因为褚耀宗不说,沈愈也无从得知,但沈愈感觉肯定还是有的。
父债子还,为了还债沈愈与祖父商量后将家里的别墅以及他自己准备结婚用的一套复式楼全都卖了,祖孙二人只能暂时租房住。
接着没过几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女友突然提出了分手。
沈愈虽然心痛也还能承受的住,房子都没了怎么给人幸福?
握不住的砂,沈愈不会去扬了它,而是选择松开手,让砂子自己去寻找自己需要的那份幸福,好聚好散。
只是原本身康体健的沈重楼突然离世给了沈愈致命一击,沈愈自懂事起就跟祖父一起生活,感情之深厚无以复加。
沈重楼九十八岁的高龄已经算是绝对的高寿,并且在睡梦中无疾而终,作为小辈本不该特别伤心。
但祖父的离世还是一度让沈愈精神恍惚,工作一年没出任何问题,却在祖父去世后的半个多月内接连出错。
先是花一百二十万的高价收了一副清初“四王”石师道人王原祁的《山水图》。
在入店内保险库时,经总店三位字画专家一同鉴定这是一副乾隆年间的仿品,虽然此画之画工也可称是精湛,但这一下让店里至少损失八十万元。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沈愈为店里赚的钱比起赔的这点钱,多出十倍都不止。
单单他收的一件文徵明之子,明代第一位“书画博士”文彭,文寿承的草书手稿就卖出两百多万,而这件手稿沈愈只让店里花了一万五千元。
更有一副清代八大山人朱耷的《寒林孤鸦图》被人花五百万的高价买走,这幅纸本画,沈愈是花十七万元的价格收的。
况且就算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也有打眼的时候。
店里养掌眼师傅就得付出让其成长的代价,毕竟请一个成名已久的老鉴定师,光是给工资是远远不够的,很多时候人家收到好东西还要给人家一定比例的分成。
导致沈愈丢工作的是几天后他为店里vip客人更换翡翠子冈牌红绳时,忘了店里让顾客放稳再拿的规矩。
沈愈从客户手中直接就取了过来,也就在玉牌交接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对方故意还是自己手滑,挂件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枚子冈牌是玻璃种正阳绿材质的,价值近四百万。
当然,贵只是一方面,主要是对方来头很大,是东江玉石大王林家的嫡女,别说是他沈愈就是店东褚耀宗也惹不起。
沈愈把祖父去世前留给他的聘礼钱以及装修老家房子的五十万拿了出来,可人家根本不接,张口就翻倍要一百万。
沈愈怎么可能给?
事情就僵在了这里,对方表示不赔钱就等着收传票。
褚耀宗起家时受过沈重楼的大恩,可说是救命大恩,自然要为沈愈出头。
这个情份要在九十年代初说起,褚耀宗那时不过三十出头,宝玉轩开业也不过两年,有一年的中秋节,宝玉轩马上就要上板关门时突然来了一个卖家。
卖家自称祖上出过清代高官,因为家里有癌症病人着急用钱做手术,所以想出手一副祖传的宋代山水画。
褚耀宗当时正在店里,将画接过来只看了十几秒手就抖了,因为那是一副南派山水画开山鼻祖董源的纸本《水墨竹禽图》。
这画虽无董源款印,却是大有名气,被宋代《宣和画谱》收录过。
而画上的钤印好似也印证了宣和画谱上的记载,钤有宋徽宗赵佶的宣和七玺印。
更有北宋书法大家米芾的题词,还有明代收藏大家,大鉴赏家项元汴以及袁枢的收藏钤印。
到了清代可能被收入过内府,画上还盖有乾隆皇帝“宜子孙”、“石渠宝笈”“古稀天子之宝”印。
褚耀宗主攻玉器,对字画的鉴定也算精通,在他看来此画不管是从画风,还是用纸用墨全部符合董源真迹的条件,尤其是用纸,乃是实打实的澄心堂纸。
并且卖画之人褚耀宗也认识,祖上分别在雍正,乾隆、嘉庆、光绪年间各出过一位进士,其中乾隆朝的那位更是高中榜眼,最终在吏部侍郎的高位上致仕。
对方家族在东江可说是实打实的名门望族,如此一来,其家中藏有一副董源真迹也说得过去。
当时卖家要价九十万,褚耀宗砍价到了三十五万,对方点头成交。
九十年代初不比现在可以网银转账,当时凑钱是非常麻烦的。
褚耀宗把店里的所有现金凑了两万块交给对方做定金,然后二人将画一同保管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收藏家手中,约定三天后的早晨九点,一手交钱,一手取画。
褚耀宗不是个傻子,临走也说好了,此画他还需再请人鉴定一遍,若是真的,剩余的三十三万一分不少,反过来若是看不准,定金也送给对方,算是作为补偿。
对方犹豫了一下,觉得也不吃亏,旋即点头应了。
后来,自然是褚耀宗求那位大收藏家带着画找到了沈重楼这里。
沈重楼将卷轴打开一半看了不过半分钟就又卷上了,然后对褚耀宗说了一句话:“真迹我见过,这是一副清末摹本,此画真迹也没有被收进过内府,而是一直被邻省某姓书香世家,世代珍藏。”
有沈重楼这句话,这桩生意自然是没有做成。
后来,画依然出手了,被东江古玩街另一家经营字画生意的老板买了去。
只过了个把月那个店铺便关门大吉,老板也不知所踪。
褚耀宗对沈愈提过无数次,若他当时真的收了那幅董源的赝品,他这辈子也无法翻身,单单周转钱款的利息也得压死他。
沈愈知道褚耀宗的意思,当时不比现在,在九十年代初三十三万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谁也不能一次性拿出来,必然要出去周转,而借人家的怎能不给利息?
所以褚耀宗视沈重楼为再生父母,逢年过节必然要登门拜访,若是沈重楼身体有恙,更是会在医院日夜陪护。
有沈重楼的情份在,褚耀宗不但全部掏了赔偿的一百万,还给沈愈放了半个月的长假想要淡化此事。
之后更是多次登门希望争取对方的谅解,但是那姓林的女人一直咬着不放,沈愈不想让褚耀宗为难,自己选择了拎包走人。
这是因为宝玉轩店里的翡翠玉石,不管是明料还是原石,百分之七十以上都需要在林家开的宝恒公司进货。
一旦被对方卡住货源,宝玉轩也只能改店名单做古玩生意。
一百万,虽然褚耀宗明确的说一分也不要,但沈愈并不想欠人情,况且这个情分也太重了。
要是没有褚耀宗,沈愈根本没有资金开这间古玩小店,况且祖父沈重楼的葬礼都是褚耀宗出面操办,这个恩情是很重的,对沈愈来说比那一百万都重。
沈重楼有三子,大儿子沈庭安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随商队外出经商时突然失踪,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二儿子沈庭远八十年代末期出国,起初还打过几次电话回来,之后也是音讯全无。
沈愈父亲沈三运是三子,性格不着调,其实也是被沈重楼宠坏了。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沈重楼四十七岁续弦,在知天命之年得了沈三运这个儿子。
对于沈三运,沈重楼真是疼爱有加,甚至是到了溺爱的地步,本来字辈应该是庭字辈,沈重楼却是给他起了一个“三运”之名。
寓意:一运福来,二运有财,三运长寿。
可溺爱换来的就是没出息,沈三运志大才疏,做哪一行就把钱亏在哪一行,把沈重楼这些年的家业可说是败了个精光。
沈重楼气归气,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打死他吧?
沈三运若说还有一件作对的事,用沈重楼的话说,就是给他生了沈愈这个孙子。
沈愈虽然打小懂事,但对于料理老人的后事却是什么都不懂,尤其是沈重楼相交遍天下,要不是褚耀宗与李翰林,沈愈真是要头疼撞墙了。
雨又下大了。
敲得屋檐叮当作响,这让沈愈在回忆中醒了过来。
叹息一声,沈愈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砚台再次拿起细细端详,黑如漆,润如玉,沈愈当真是越看越爱。
“听说楚州南城有个铺子叫古砚坊,祖传的手艺专门修复古砚,等这几天有空了定要去修复一下砚池的裂痕,明天还要记得将钱转给老柳。”
“咦?这是什么?”
望着手中的砚台,沈愈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只见砚台上方三寸处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一个青色光团,光团不大只有黄豆粒般大小,没有什么起伏不定,只是静静的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坏了,不会是刚才摔到后脑,眼睛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使劲揉了揉眼,沈愈转头望向了店门外,只见门外走廊内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青光出现,与平时看到的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再次看向砚台,青色光团又出现了,沈愈伸手去抓,手掌从青色光团处划过,并没有触碰到光团,就好似拂了一下空气。
想了想,沈愈随手摆动砚台,光团也随着砚台转动,砚台去任何一个方向,青色光团始终在砚台上方三寸处。
“怎么回事?”沈愈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差点将手中的古砚摔到地上。
左眼刚刚出现好转,沈愈真不想再出任何问题了……
第12章 掌控宝光
“不行,这事我真得好好捋一捋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沈愈倚在博古架上,一边喝茶,一边将今天自清晨五点去老柳那里,一直到八点二十五分回到自己这间小店,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慢慢在脑中过了一遍。
“我救人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问题,可以全部排除,因为那时我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一定要一个合理的推测,那只能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某件我不知道的事。
“对,没错,重点就是我被那个叫做秦胖子的人撞倒后发生的事。”
沈愈将杯子里的凉茶一饮而尽,感觉精神好了许多,望向窗外,幸福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充满了大都市的生活气息。
“但问题又来了,当时我只感觉后脑一阵剧痛就人事不省,昏迷后的这段经历对我来说是空白的。
“之后就是被李伯伯一盆清水泼醒了。
“这时的我感觉左眼视力变好,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直到在市场外的理发店照镜子时才终于确信眼睛有了真正的变化,已经完全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平,甚至单从颜值上讲更帅气了一些。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沈愈走到墙边将吸顶灯关闭了。
“这么说来应该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我摔到头部后身体起了某种医学上也难以解释的变化,进而惠及到了眼睛。
“第二种就有点传奇色彩了,也可能是像影视小说中,男主角做了某件好事后得到了某种奇遇,比如说透视眼?
“若是第二种,那围观的人应该会看到的,老柳也在其中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就算老柳不说,那李伯伯也肯定会告诉我的,或者说他们也根本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
“哎,真的让人头疼啊!”
此时的沈愈觉得太阳穴有些微微胀痛,用右手轻轻锤了下额头,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到了自己的单人床上。
在躺下的那一刻,沈愈突然好似捕捉到了某些有用的信息,“对了,眼睛看其他地方都没有光团,只在古砚上有,而砚台又属于是古玩的一种。
“那这团青光怎么有点像小说上讲的古玩宝光啊?”
沈愈在省城青牛观古玩市场摆摊时,碰到过很多来自全国不同地方的古玩摊主。
生意不好时,大家就坐在一起聊天,直白点讲就是吹牛打屁侃大山。
其中有爱追剧读小说的摊主就会感慨若是自己的眼睛也能获得透视功能就好了,直接去赌石再也不用风吹日晒受这份罪了。
当然也有人会马上反驳,透视是纯属扯淡。
也有人说,古玩宝光一直存在,比如瓷器上的蛤蜊光,甚至一些年代久远的古玩上都有一层宝光。
只要能看到这层宝光,自然就能分辨出古玩真假,这纯属是鉴定经验的一种积累。
而有些年轻的摊主说的更是玄乎,什么真的有人在某种流传几千年的古玉,铜鼎,铜镜,葫芦上获得了特殊能力。
只要用眼睛看一下,或者手触碰一下某件古玩,自己眼前马上就会出现一个如同电脑屏幕般的面板。
在面板上清楚的写着这件古玩是真是假,有多少年的历史,曾经的主人是谁,现在价值几何,进而走上人生巅峰。
其他人自然是嗤之以鼻,大家摆摊都是看小说打发时间,你还真当只有你自己看过这种都市幻想小说,或者说是玄幻仙侠小说?
沈愈每次也是出声反讽,“你是在书上或者电视上看的吧?”
对方往往是讪讪一笑,然后承认。
像这种幻想类都市或者玄幻小说沈愈也爱看,现在家里书架上还有二十多本比砖头还厚的大部头呢。
当然,他也很是羡慕书上的男主角。
无论看什么古玩将系统或者面板放出来就能捡漏成功,简直不要太轻松,不像他鉴定一件古玩累的腰酸背痛,手腕发麻。
“既然有可能,那就实验一下,反正又不会损失什么,说不定我这也是一种金手指呢!”
想到就做,沈愈翻身下床,他不厌其烦的将店内所有可称得上是古玩的物件都细细看了一遍。
可惜让他失望了,没有一件古玩出现如同古砚上的那种青光。
再次回到床边坐下的沈愈多少有些泄气,“难道不是某种金手指?只是我眼花了?”
沈愈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身在床头柜上又将古砚拿了起来。
“咦,这青光怎么不见了?”
此时的砚台上方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青色光团。
“这么说来,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是啊,哪有人可以拥有什么特殊能力?这只是小说或者影视剧中的精彩桥段罢了。
“沈愈啊沈愈,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玩小店主,你还真想拥有影视小说中人家男主角的待遇?别做梦了!”想到这里沈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还是先将这方古砚修复好,然后高价卖出去才是正事!”
沈愈凝视手中的古砚,再次笑着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一团略显熟悉的青色光团再次在砚台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
“又来了?”
不是吧?难道我真的是小说男主角的命?
……
一个小时后,沈愈整个人呆呆坐在木床上,脸上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失落。
不过看他有些微微颤抖的双手,明显是有些心神不宁。
沈愈现在已经确定了,他的双眼确实拥有了某种可发现古玩宝光的特殊能力。
也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启动这种金手指的方法,沈愈在经过多次实验后也已经摸索了出来。
只要心中默念鉴宝二字,就可以马上看到古玩上的宝光。
还有一种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凝视此件古玩十秒钟以上,同样也可以看到古玩上的宝光,这种方法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一次性观察多件古玩。
不过有优点就有缺点,后面凝视古玩这一种,需要他集中精神不能有丝毫杂念。
稍稍分神想一些其他事情就会导致鉴定中断,并且此种方法不能连续使用,连续使用马上就会泪流满面,甚至是双目刺痛。
至于第一种默念鉴宝开启特殊能力的方法有没有弊端,或者说有没有次数限制,沈愈目前还不清楚。
不过鉴于后一种,沈愈相信第一种肯定也会有其缺点的。
具体是什么还需要他再细细研究。
至于古玩上的宝光是一直存在,只是运用特殊能力后才会看到,还是使用特殊能力使得古玩发出宝光,沈愈就不怎么关心了。
只要自己能看到宝光,先一步知道这是一件别人不知道的古玩,那自己的收藏鉴宝之路就是一片坦途。
第13章 清代雕母
启动金手指的方法沈愈已经完全掌握。
可他同时又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古玩都会浮现出宝光来。
包括一些已经断代,不可能是赝品的老物件。
这一点让沈愈很是困惑。
喝了口凉茶,沈愈来到一处带锁的精美玻璃展柜前。
在展柜的钢化玻璃下,十几枚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古币静静躺在那里。
在柔和而自然的展柜灯照射下,呈现出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古币之美。
轻轻关掉展柜灯,沈愈双目一眨不眨的在面前这十几枚古币上扫过。
十秒钟后,一团黄豆粒般大小的蓝色宝光自一枚铜币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
“真是奇怪了,还是这枚雕母。”
浮现蓝色宝光的这枚铜币沈愈非常熟悉,这是一枚清“光绪重宝”宝泉当十雕母。
雕母是古代改元后选取精铜通过锻造,雕刻,穿口,修穿后制成的铸币模板。
与普通古币不同,雕母这东西是不流通的,因为雕母是古代铸钱时第一个纯手工打造的物件,所以雕母又被称为祖钱,钱中之祖。
沈愈这枚光绪重宝雕母,品相保存的一般,跟形容雕母钱该用的赞美形容词,比如什么字口深峻,雕工精湛,包浆厚重等等都不沾边。
品相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也不知道这枚雕母之前经历过什么,双面字迹都已经有些模糊,钱币边缘还有一处半个米粒大小的缺损。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是一枚泉中大珍,因为太稀有了,用寥若晨星形容它绝不算过分。
这枚祖钱纵然品相不怎么好,在市场上的价格也在元至元之间。
若是上拍就不好说了,甚至可能拍出翻倍的价格。
当然了,也不是说所有上拍卖会的藏品最终都能落锤成交,有时候也是会流拍的。
但因为被拍卖公司邀请的客人往往是一些社会名流,还有很多土豪,只要他们看上的物件是不吝啬钱财的。
如今沈愈这枚“光绪重宝”宝泉当十雕母可说是他店内最值钱的三个物件。
还有两件沈愈拿不出来,都在保险柜里锁着呢,而保险柜的钥匙被沈愈忘在了祖宅里。
古玩城晚上十一点后原则上不准住人,想休息必须回家,沈愈的住处是在楚州老城的祖宅里,今天出门时将大门锁上后,才忘了钥匙忘在了洗衣机上。
不过幸运的是,他店里的钥匙与家里的钥匙并不在一个钥匙扣上,而店里也有家里门锁的备用钥匙,这也算是一种生活经验,纵然有时大意了,也不必找开锁公司花冤枉钱。
“按理说,既然都是古玩,那就都该有宝光才是,但这些已经明确断代的古币上却都没有,这又是何原因呢?”
沈愈这带锁玻璃柜里的古币都是清代比较稀有的古钱,纵然在价格上不如他这枚涌现蓝色宝光的光绪重宝雕母,但也是实打实的老物件。
沈愈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思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当沈愈看到柜台后面的钱箱时,他好似再次捕捉到了什么。
“价值,对了是价值。
“这方端砚虽然是一方残砚但至少也值一万到两万元,修复好后就是七万八万,甚至十万也可能轻松出手。
“若不是一方残砚,以黑端的稀有性就是估价百万也不是不可能。
“而我这枚光绪重宝雕母更是价值大几万,这是不是说只有价值在万元以上的物件才会有光团浮现?
“肯定是这样!
“除了我这枚雕母外,其它古币最贵的是这枚咸丰重宝当五十宝泉局母钱。”
低声自语中,沈愈自玻璃柜中拿起一枚铜币,这枚铜币品相算是中上,比起旁边的光绪重宝雕母要好上不少。
“这枚母钱的价格大约在4500-6000元这块,如此说来,这宝光也不是什么古玩都会有的。”
雕母与母钱只有一字之差,很多人以为雕母就是母钱,其实是大错特错,母钱又叫做钱母,差雕母一个大级别。
雕母只有一枚,但是钱母却是有若干个。
简单说,钱母可算是钱王,因为有了钱母才能源源不断的翻铸流通的铜钱,但雕母却可说是钱祖,是古代钱币中的皇者,具有唯一性。
论珍贵性,钱母自然比不过雕母,在价格上也差了很多。
弄明白事情的原因,沈愈算是松了口气。
“砚台上的宝光是青色的,而古币上的宝光却是蓝色的,这应该就不难理解了。
“砚台是明代的,而钱币是清代的,宝光颜色自然会不一样,要是一样才算奇怪呢。”沈愈这样说着。
不过听他的口气,多少还是有些不确定。
但这次沈愈并没有什么担心,相比之前研究宝光出现的规律,要弄清楚宝光颜色的不同就简单很多了。
无非是再找一个万元以上的清代或者明代的老物件验证一下就能彻底明白。
“这古玩城里与我相熟并且拥有已经被明确断代的古玩的?
“对了,钱老那里有一个清代官窑青花小碗,去他那里验证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想到就做,沈愈在木床下面拉出一个小木柜,打开后在里面取了一小罐茶叶出来。
没有任何犹豫,沈愈拉下店铺的卷帘门后快步朝自动扶梯处走去。
二楼大厅排队上扶梯的人很多,沈愈没功夫等,直接自步梯上了古玩城三层。
三层有个雅号叫做“瓷海”,顾名思义这里的店铺全部是卖瓷器的。
拐了两个弯,沈愈来到一个叫做《瓷古斋》的小店,比起沈愈的《兰亭居》来,这绝对算是小店。
总面积不过十五六平,贴墙放了几个摆放瓷器的多宝格后,别说放床了,就是放张桌子都拥挤的很。
只在中间位置放了一个小型玻璃展柜,里面摆放着十几个瓷器小件,都是些杯盘碟碗类的。
此时展柜钢化玻璃上摆放着一个青花梅瓶,一个身材瘦削满头灰发的老人正手拿抹布左一下,右一下的小心擦拭瓶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沈愈轻轻推开玻璃门走进店内,他见到地板上还有些潮湿,知道老人应该是刚刚擦完地板。
自门口拿了两个一次性鞋套套在脚上,沈愈方才高声喊道:“老爷子您忙呢?”
第14章 瓷古斋钱老
擦拭青花梅瓶的老人姓钱,也是这家《瓷古斋》的店东。
之前一直是在旧货市场摆摊卖瓷器,现在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了室外的风吹日晒与酷暑冬寒,就在这古玩城里买了个小铺面专做瓷器生意。
钱老除了卖瓷器外什么都不卖,其鉴定瓷器的眼力在整个楚州都是非常有名,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基本不再给人鉴定。
老头一辈子耿直脾气,真就是真,仿就是仿,从来不做违心鉴定,也不会利用自身名气做坑骗蒙人之事。
名气是很大,但是钱并没有多少,到了如今古稀之龄才在古玩城里买了一个小铺面。
因为钱老的《瓷古斋》与沈愈的《兰亭居》差不多算是同时开业,楼上楼下隔得也不远,彼此串门探店几次后,因为脾气相投,二人竟然成了忘年交。
后来彼此彻底熟悉了后,沈愈竟然发觉二人之间还是亲戚关系,确切的说是沈愈与钱老的老伴是同宗近枝。
钱老的老伴也姓沈,名叫沈宗倩,在旧货市场打扫卫生,大家都喊其沈大姐。
这是通过李翰林的关系,沈愈才知道与沈大姐同属楚州沈氏一脉。
其曾祖父与自己的祖父沈重楼是三服上的兄弟,并且沈大姐年轻时去省城看病更是住到过自己家。
沈重楼去世时,沈大姐也跟随父亲去了东江吊唁。
目前楚州沈氏的字辈是十六字:运重庭启,宗吉福延;远寿佑长,兴辰定安。
沈愈字辈名沈启南,占的是启字辈。
现在整个楚州沈氏只有八个人与他同辈,都是八九十岁的高龄,沈愈的辈分可说是大的没边了。
楚州沈氏是永乐九年自江州迁来楚州,六百年来开枝散叶,已算是楚州望族。
这种大家族特别看重辈分,更别提沈重楼还是沈氏族人中的佼佼者。
沈大姐对沈愈开口闭口都是喊小叔,每次给钱老送饭,都会给沈愈带上一份。
不过钱老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沈愈喊对方侄女婿也不像个样子,更是喊不出口,只能各论各的。
沈愈喊钱老为老爷子,钱老的老伴沈大姐喊沈愈为小叔。
钱老脾气很好就是有些耳聋,跟他说话声音小了,他根本听不见。
“老爷子您忙着呢?我来看你了。”
沈愈再次加大了声音,这次却是惹来门外几个路过的游客不住的往店里瞅,甚至有两个还交头接耳起来。
这种情况突然让沈愈有些尴尬起来,他在门外几个游客的眼神中读出一种略带讥讽嘲笑的意思。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礼貌,对老人说话竟然要喊。”
“是啊,估计是孙子来跟爷爷要钱的,你说你要钱也得把姿态放低一点吧?还用吼啊?真是的!”
……
当沈愈绕过玻璃展柜来到钱老身前时,钱老这时才知道店里来人了,他抬起头点了点鼻梁上的老花镜,当看清楚来人是沈愈后马上就笑了:“是小沈啊,怎么?今天店里不忙?”
沈愈苦笑一声:“您老就别提了,就大前天卖了个青玉镯子小赚了几百块,之后连着两天都没开张。
“若今天还没有生意,就得来您这讨饭吃了,对了,您最近生意怎么样?”
钱老却是笑的跟个孩童一般,“我就不一样了,每天都能卖几个瓶子出去,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鱼就吃鱼,我这些天都胖了三斤。”
“那正好了,知道您爱喝绿茶,正宗的狮峰龙井,雨前极品,加快脂肪消耗,有益身体健康。”
沈愈笑着将茶叶放到玻璃柜上,然后轻轻的推到了钱老身前。
“什么?狮峰龙井?还是雨前茶?”钱老闻言,将手里的抹布一甩,直接就将茶罐的包装打开了,举起茶罐低头一嗅,老头顿时乐开了花。
“真的是狮峰龙井!”
沈愈笑笑:“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钱老好似根本没听到沈愈说什么,自顾自的感慨:“天下名茶数龙井,龙井上品在狮峰,要说起绿茶排名第一者,当属西湖龙井。
“而在西湖狮峰,龙井,云栖,虎跑这几处茶田中选一个最好的,又以狮子峰的明前龙井最好,其次就是这雨前龙井了。
“单只闻这一口茶香,就可知其‘龙井之巅’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好茶,好茶啊!”
沈愈也接口赞道:“西湖狮子峰的茶田据说不过数百亩,此茶集色绿、香郁、味醇、茶美于一身,确实是珍品中的珍品,好茶中的好茶。”
“止住!”
钱老抬起右手用食指对沈愈点了点:“你小子今天保准有事?不然舍得拿这上千块一盒的顶级茶叶给我?”
沈愈被钱老点破来意也不尴尬:“不瞒您,我这次来确实有件事,就是想看看您的镇店之宝,也就是那个清代道光官窑的青花缠枝莲纹小碗。”
“哈哈,被老夫猜中了吧?”
见沈愈承认自己登门是有目的的,钱老脸上顿时挂起了得意的笑容。
他轻捻长须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老年谋士运筹帷幄识破对方计谋后意气风发的现代版。
沈愈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这个可爱的老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然后慢慢品了起来。
“对了,我那青花小碗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好像还不是只看过一次,今天怎么又想起看来了?”钱老体验了一把识破对手小把戏的谋士瘾后,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对沈愈开口问道。
沈愈放下茶杯连忙解释:“我记得您那小碗胎质洁白,釉质莹润,青花发色浓艳。
“画工虽然比不得康、雍、乾三朝,但也算的上是精细,这不想再来学习一下吗?
“您也知道,康雍乾三朝的官窑瓷器那是可遇而不可求,能遇到嘉庆,道光年间的官窑瓷也算是运气。
“我这来过过眼瘾的同时更多的是想来拍几张照片,这有了真物件做对比,再看假的自然就不容易打眼了。”
钱老一听沈愈的话却是咧起了嘴,“小沈啊,咱爷俩投缘,你就是不拿茶叶来,你想看也可以随时看。
“不过你今天真是来晚了,我那个道光青花小碗前天中午就被人收走了。”
“啊!卖了?您怎么把镇店的东西卖了啊?”
沈愈听到钱老的话顿时愣住了。
也不怪他惊讶,钱老的那只道光青花缠枝小碗是钱老捡漏生涯的得意之作,更是他眼光与瓷器鉴定功底的体现,官窑瓷器很多人真的是一辈子也没碰到过。
这只碗在整个古玩城都很是有名,很多人更是慕名前来,也算为钱老的小店带来了不少生意,这卖了镇店之宝,对钱老以后的生意可说是个很大的影响。
钱老叹了口气:“不舍得也不行啊!孙子结婚需要买房,你也知道你那外甥的能耐,能吃能喝就是不能挣。
“我就这一个亲孙子,他爹不中用,我这做爷爷的总不能不管吧?
“我那青花小碗的市场价格也就在五十万这块,买家很有诚意,给了我五十六万,这样孩子买房就不用贷款了,贷款利息太高不合算。”
沈愈又挠挠头,心说来的真是不巧,不过他心态好并没有什么失落,反而逗了逗钱老,“老爷子,既然您的小碗卖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沈愈说完并没有起身,而是抬手朝钱老面前装有狮峰龙井的精美茶罐伸去。
“讨打!”
钱老眼疾手快,一把将茶罐握在了手中,“哼,到了老头子手里的东西,你还想抢回去?门都没有!”
将茶叶罐小心的放到柜子里,钱老再次开口:“你就是今天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愈有些诧异的问:“找我?什么事啊钱老?”
“让你帮我掌掌眼!”
第15章 青田石方章
听钱老说让自己掌眼,沈愈有点懵圈。
不过他反应快以为钱老在跟他逗趣,索性笑着开口:“您老玩了一辈子瓷器,我这点微末道行怎能入您法眼?
“不过您要真感觉我行,我也不谦虚,但是不管真假最后我都要收鉴定费的。”
钱老摆摆手:“不是说瓷器,我说的这个物件是买我那青花小碗的人给我的,也不能算是给我……这话说起来有点长,咱们坐下说吧。”
钱老这《瓷古斋》面积太小,店里拥挤的连个软凳都没有,更别说沙发,太师椅之类的了。
沈愈听到钱老说坐下谈,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走到门口右侧的博古架处,从架子旁的角落里取出两个塑料写字凳。
吹了吹凳子上的尘土,沈愈将凳子搬到玻璃柜处,先递给钱老一个,然后自己坐了一个。
钱老这时已经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楚州本地的野茶,凑合喝吧。
“我知道你喜欢喝凉茶,但凉茶最好一天不要超过三杯,多了对胃不好。
“你现在年轻感觉不到什么,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沈愈嘿嘿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而是静等钱老开口。
“那是大前天,那天我店里生意不错,卖出了好几个仿古瓷,我又打电话给瓷都窑厂的小刘,让他给我再送几件来。
“仿古瓷虽然赚的不多,但能跟买家说说话,讲讲陶瓷历史以及典故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等送走所有的客人,我拖完地板后就想回家休息下。
“人年纪大了,中午不睡一觉还真撑不住,顺便给老伴买半只烧鹅打打牙祭。
“我这刚拉下卷帘门正想锁门呢,外面忽然来了一个中年胖子,个头不高看起来比较憨厚。
“那人上来就给我递名片,自称姓潘,说是东江来的,听闻我这里有一件道光年间的官窑瓷器,想观赏一下开开眼界。
“我接过名片一看原来是东江某个古玩店的经理,那个古玩店没什么名气,我一问才知道是上个月刚开的。
“既然是同行,看看也没什么,要是平时我就拿出来让他看了,但那天客人多再加上刚拖完地,腰酸腿疼的我只想回家休息。
“我就直接跟他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你要是有时间呢就下午过来。
“对方态度也是客气的很,说那就下午再来,还说要开车送我回家,我回绝后自己溜达了回去,吃了点烧鹅熏肉就午休了,这一睡就是下午三点。
“等我再回到店里已是下午三点半了,对方竟然早在门口等着呢,他也是运气不好,正好赶上大厅的空调故障,那个钱经理又胖,给他热的都快晕过去了。
“我这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赶紧给人让进屋内开了空调,又给他倒了凉茶,等他喘过这口气来,我就从保险柜里将那只小碗拿了出来让他观赏……
钱老讲到这里,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钱老真是好人啊!”
这也是沈愈佩服钱老的地方,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镇店的宝贝几十万的东西,一个陌生人要看,还真就给人家看,沈愈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毕竟瓷器不比其它,万一对方失手打碎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是人家钱老就这么大气,只要是懂古玩的愿意看,就给人家看。
这小二十年来,看过钱老那只青花小碗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起码钱老在旧货市场摆摊子时,绝大部分在旧货市场摆摊的商家都来看过。
这时,钱老又开口了:“那个潘经理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最后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来买我那只青花小碗的。
“此人话一出口我就有些纳闷了,我说你在东江是怎么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官窑小碗的?
“你猜怎么着?闹了半天,原来是钱庆城那小兔崽子在公司跟人吹牛,说他祖父店里有好东西。
“什么邢窑白瓷,哥窑开片,甚至元青花大罐都出来了。
“而吹牛的对象就是这潘经理家里的小辈,那孩子回家这么一说,这潘经理可就当真了。
“当然他也不是真信,不过是与人合伙开古玩店,店里奇缺真物件,就好似溺水之人有根稻草就想抓一下。
“他是技术入股,只占了店里的三成股份,但是人脉很广,他连夜跟楚州的朋友打听,当他知道我这里确实有件官窑瓷器时心里就琢磨起来了。
“用他的话说,他做梦都想买件官窑瓷器回去镇店,第二天起早饭都没吃就开车从东楚高速赶了过来。”
沈愈微蹙的双眉分析道:“钱老,咱们古玩行里故事多,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所谓潘经理说的话该是有真有假。
“庆城可能真跟同事吹牛了,对方也真是这钱经理的家人,但对方是不是真的店面新开,是不是把小碗买回去镇店,这就不好说了。
“也有很大可能是买来转卖,甚至他早已经有了买家,不过苦于手里没有物件,这听到有了货源,才马上登门来买。”
钱老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若是平时我让他看看也就收起来了。
“但这次因为庆城那小子结婚,我是真的想卖了,我就他这么一个孙子,纵然再喜欢那个小碗,难道还能将小碗带进墓里去?
“我出售小碗的心理价位是五十万,对方诚意很足第一次出价就给了五十五万。
“见我没有马上答应,二话不说又加了两万,我也就同意了,对方去筹钱,约定第二天交易。
“具体交易步骤是去银行转到庆城卡里五十万,剩下那七万用现金的方式交给我,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他另一张卡取现金时只取了五万出来,再看余额没钱了。
“钱都过来了,也不好再转回去。
“再说,我的心理价格就是五十万,既然都给了五十五万,我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剩下的那两万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了,我也不是特别在意。
“可买家却是很认真,硬是塞给我一枚印章,说是那天中午在我店里离开后去旧货市场一个包袱斋花了三万多买的,印章作价两万给我,然后大家两清。
“你也知道我除了瓷器外,别的古玩是什么都不懂,我接过来就跟他说两清了,然后回店里根本就没看,随手放在了架子上。
“今天擦拭瓷器时看到印匣后才想还有这档子事来,于是就想中午吃饭的时候去找你,让你给掌掌眼。
“咱们古玩行里没有全家,只有行家,什么东西都需要懂的人来鉴定。
“你在宝玉轩时肯定过手过不少玉石印章,这东西还得是你来看啊,它值三万也好,一万也罢,都没事,不过看那田经理的为人处世,以及判断瓷器的眼光,我觉得这方印章至少能值一万块钱。”
沈愈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同钱老所说,古玩行里没有全部精通的藏家,懂鉴定字画的未必懂鉴定瓷器,懂瓷器的又未必懂鉴定玉石。
说实话,古玩鉴定能精通一门就够吃一辈子了,甚至在某些大项中,比如字画瓷器,能精通其中一个朝代的就不错。
钱老站起身在多宝格上取了一个小木匣递给了沈愈。
沈愈双手接过后,先观察了一下印匣材质,是普通的枣木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反复看了几次,沈愈确定印匣真的只是普通枣木后,这才将印匣的匣盖轻轻打开。
印匣中,一枚方章静静躺在防止磕碰的软垫上,因为室内光线不足,沈愈并未看出是什么材质来。
在印章取出的一瞬间沈愈突然愣住了。
如同钱老所说,这确实是一枚青田石印章,器型方正,长宽高比例更是接近完美。
只是这印章沈愈觉得非常的眼熟,肯定是在哪里见到过,但具体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别的不说,单单他店里的青田石印章就有五六枚,再加上来他店里出售以及他自己出去扫摊子时看到的,见过的可说是太多太多了。
细细想了一会,沈愈终于知道是在哪里见过了,这不就是今天早晨老柳给自己的那枚价值四万块钱的清代青田石印章吗?
不管是器型大小,还是包浆颜色简直是一模一样,老柳说印章是他朋友的,难道他朋友是搞印章批发的?
第16章 印石之王灯光冻
“批发?这不可能。”
沈愈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个有些可笑的猜测。
普通的青田石章坯确实可能搞批发,价格也不过是几百块一枚。
但自己手上这种明显是清代老料子的青田石不可能有人能大批量的往外售卖。
纵然是楚州最大的杂项古玩店《万宝楼》也不敢说如此大话。
看到沈愈全神贯注的观察手中的青田石印章,钱老给沈愈打开了室内的三盏照明灯,又送上强光手电与印泥白纸,才站在沈愈身旁安静的擦起玻璃柜上的仿古青花梅瓶来。
打开强光手电,沈愈再次细细查看手中的印章,等壶中热茶都已经变凉时他方才长长松了口气。
钱老这枚印章在形状以及大小上确实与老柳的那枚差不多,不过沈愈还是发现了几点不同之处,
首先就是颜色不同,老柳那枚印章是深青色的,而钱老这枚则是浅青中带点微微泛黄。
第二,虽然钱老这枚印章的印文也是非常模糊,具体刻的是什么字也已无法分辨,甚至沈愈刚才蘸了印泥在白纸上用印也是无法看清。
但有一点,钱老这枚印章并没有任何缺损,而老柳那方印章在印面边缘处有一个小磕碰。
第三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老柳的那枚印章是白文印,而钱老这枚是朱文印。
朱文印也叫阳文印,因为印章是阳刻,所以印章表面的字是凸出来的。
也就是说线条是实的,留空是虚的,当印章蘸上印泥后在纸上印字,字自然是红色的,故此得名叫做朱文。
白文印则是完全相反,刻章的时候字是凹下去的。
当用印时因为印章上的字蘸不上印泥,所以章印到纸上后,字的部位是空白的,而这空白之处恰恰又是印章的内容所在,因此得名白文印。
第四点,两枚印章的手感也是不同,两枚印章都可说是包浆醇厚,但钱老这枚印章握在手中隐隐有一种冰寒之意,而老柳那枚沈愈确信是没有的。
第五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钱老这枚印章细节处理的非常细腻,整体刀工流畅,未见丝毫的粗糙与凑合。
细细品味更会发现一种古朴厚重与风雅飘逸相结合的大师风范。
顶级刀工!
顶级篆刻!
绝对的大师作品!
现在让沈愈有些摸不准的反而是这方印章的用石,他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一点,但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说实话,沈愈平时接触的多是些普通青田印石,当然稍好些的他也见过,但钱老这枚印章的材质着实有些超出沈愈的认知范围。
若是沈愈没猜错的话,这很可能是青田石中的极品,青田冻石。
青田石,因产于浙省青田,所以得名,与寿山石,昌化石一样都属于传统制印名石,三者也并称为印石三宝。
青田石有说自宋代就开始开采,但鼎盛却是在明代,因为从各种典籍记载来看,明代以前的青田石还不是十分有名。
到了明代后因为青田石温润细腻,莹洁似玉,其中之佳品比玉还要强上几分,觉得有利可图的制印商家就开采出来制造成图章推荐给当时的文人。
随着用印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使得青田石名气大增,经过多年开采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山洞,名曰“图书洞”。
青田石品种很多,其中最名贵的当属有结晶且半透明的青田冻石。
青田冻属于石中之宝,传说青田冻石在夏天掌心冒汗时握在手中,就好似握住一块寒冰一般,可让人暑气全消。
钱老这枚印章沈愈握在手中也是感到凉意十足,很可能就是名贵且稀有的青田冻石。
起身关掉店内的所有灯光并拉上遮阳帘后沈愈再次打开了手电,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这枚印章猛然呈现出一种灿若灯辉之美。
啪嗒!
强光手电掉在了桌上的声音让钱老不禁侧首,“沈愈你怎么了?”
“没事钱老,我只是看入神了。”沈愈连忙解释。
“不要着急慢慢看,这印章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反正我对它也没什么兴趣。”钱老摇摇头,再次用心擦起瓷瓶来,好似沈愈手中的印章并不是他的,而是属于一个陌生人。
青田灯光冻为青田石中第一极品,只是现在见过灯光冻的人极少,甚至传说已经没有了灯光冻,现存的灯光冻只剩下几枚明清老印章。
沈愈自然也是没有见过真实的青田灯光冻,只是在古籍中了解过。
明末五子之一文学家屠隆在其所着《考盘余事》中说青田石中有莹洁如玉,照之灿若灯辉者谓之灯光石,且灯光冻在明代时就已经非常难得。
清代鼎鼎大名的王士祯在其所着的《香祖笔记》中也提到印章旧尚青田石,以灯光为贵。
如此看来,那个钱经理说的可能都是实话,他真的是店铺新开,并且他也是真的漏宝了。
一枚青田灯光冻的印章抵了两万块钱,这真是亏大了,而钱老则是因为自己的豁达无意中捡了个超级大漏。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沈愈心中默念鉴宝,刹那间一团蓝光宝光自印章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这次的光团不再是黄豆粒般大小而是变成了蚕豆般大小。
“光团竟然变大了?
“原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是这枚青田灯光冻印章的价值要远远比我那光绪重宝的雕母值钱。”
这方青田石印章还有一处地方沈愈没有细看,就是在印章背面刻有四行小字。
其字体大小只比现代微雕大些,用肉眼看非常的模糊,并且因为字与印是同一种颜色,只看了半分钟读出四五个字后沈愈眼珠子就疼了。
“钱老您的放大镜呢?不需要倍数太高,五十倍的就行……”
沈愈还没问完,一个高倍放大镜已经递到了沈愈面前。
沈愈也不客气,拿起放大镜就看了起来,背面刻的是一首诗:“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
“奇怪,这不是郑板桥的诗吗?”
“难道说这印章曾是郑板桥用过的?”
第17章 价值百万
郑板桥本名郑燮,字克柔,号板桥。
很多人以为郑板桥是他的名字,其实不然,他的名字是出自《尚书·洪范》篇中“燮友克柔”。
其诗书画皆精,又称“三绝”。
画兰、草、竹、石可称一代大家。
书法以隶、楷、行三体相参,别成一格,又有《板桥体》之美誉。
郑板桥的一生充满坎坷,郑家本是书香门第,但郑板桥出生时家道已算中落。
三岁时生母去世,由养母费氏抚养,费氏是郑板桥祖母的侍女对郑板桥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好,哪怕身上只有一文钱也要给郑板桥买一个饼吃。
后来养母的儿子做了官要接她老人家去享福,费氏坚持不去,依然选择照顾郑板桥与其祖母,郑板桥作诗感慨,“食禄千万钟,不如饼在手。”
后来父亲续弦,继母郝氏对他也视若己出,只是在郑板桥十四岁时继母也去世了。
郑板桥后来伤心作诗:“无端涕泗横栏干,思我后母心悲酸。十载持家足辛苦,使我不复忧饥寒。”
郑板桥二十岁时就考中了秀才,后来却是运气不好,一直以卖画为生,直到雍正十年差不多四十岁时方才考中举人,此时终于算是有了读书人该有的名气与地位。
之后在乾隆元年考中进士,开始两r县令生涯,在花甲之年时辞官不做,继续以卖画为生,直至去世,终年七十三岁。
关于郑板桥的轶事典故很多,单单郑板桥审案之类的估计就有近百种,除了他的才华横溢两袖清风外,很多都与他的“怪”脾气与大智慧有关。
而钱老这枚青田灯光冻印章背面的诗就跟他的“怪”脾气有关系,更是有记载的真事,也就是郑板桥晚年卖画明码标价的《板桥润格》。
郑板桥不是古代第一个卖画的,但却是有记载中第一个名人卖画坚持明码标价的。
古代书画名家很多是职业画家都是以卖画为生,比如宋代许道宁,明代“浙派绘画”开山鼻祖戴进,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清初着名画家恽寿平等都卖过画。
八怪中的金农,黄慎,李鱓,罗聘等也有过卖画为生的经历。
在古代,字画名家卖画收点润笔费很正常,毕竟作画是很耗费体力与时间的。
只是说到怎么收钱却是很有讲头,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让买家自己看着给,基本上没有自己要的,以免过多沾染铜臭之气被其他文人嘲讽。
古代文人卖幅画也是繁琐的很。
除了落魄到必须去街上摆摊的,但凡有点名气的画家都有自己的规矩,一般来说须对方先写拜帖登门求见,然后二人喝茶交谈,通过来回对话再确定这桩生意是否成交。
买画的往往还需要说些恭维的话,比如先生您才高八斗,绘事之道堪比荆关董巨,直追顾陆,隐隐与画圣比肩等等。
碰到画家脾气大的往往还得通过中间人介绍才能登门,自己直接去非常可能吃到闭门羹。
画家看似站在有利的位置,咋一看更像是卖方市场,其实不然。
因为画家他为了名声不好要钱啊,直接张口要钱显得有辱斯文丢了读书人的体面。
很多时候被一顿马屁拍的下不来台,白给对方画一幅。
或者对方拎了几盒糕点土特产之类的登门一顿恭维,往往也能换一副好画回去,算是吃亏的很。
郑板桥则是不然,为了不与那些白拿画不给钱的,或者来求画送点不值钱小礼物的废话,直接将一张郑氏字画价目表挂了出来。
这张价目表叫做《板桥润格》:“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条幅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
下面还详细解释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
“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
“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年老体倦,亦不能陪诸君作无益语言也。”
大白话就是你们这些求画的,送些礼物食物者真的很没意思,你把钱给我,我什么买不来?
你给银子我才是真正的高兴开心,我一开心状态就好,不管是字画还是书法,出来的作品质量才有绝对的保证。
你送我礼物我以后还得跟你纠缠,说不得还得回送。
不回送,你可能还得说我不懂礼尚往来没礼貌。
那些赊账赖账的更是无耻,欠着欠着人就没影了,我年老体衰哪有功夫陪你说废话?
所以想要画?给钱!
最后还写了印章上的这首诗:“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
《板桥润格》沈愈年少时看到此处真是拍案叫绝,果然不愧是八怪之首,简单,直接,大气!
沈愈觉得说郑板桥脾气怪不如说他为人豁达,是不拘小节,大智若愚的一种体现。
能写出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安心,非图后来福报这种金句的,用才华横溢来形容不为过。
郑板桥这一生幼年丧母,中年丧妻,两个儿子也先后夭折。
康熙朝中秀才,雍正朝中举人,乾隆朝中进士,三绝诗书画,一官归去来,一生经历无数,可说早就活明白了。
青田冻石制成的印章在清朝就已经是数百两白银一枚。
若这枚印章还是郑板桥用过的,那价格真的难以估量,至少也是百万起。
郑板桥精通金石篆刻沈愈是知道的,郑板桥的姓名章,字章,闲章,斋馆章,别号章,藏书章,鉴藏章等等加起来估计得有一百多枚,其中有部分是他自刻的,大部分是别人给他刻的。
但这方印章到底是不是郑板桥的也不好说,毕竟印文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不过是不是郑板桥的印章也不打紧,单单印章本身的价值与雕工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能在这种极品名石上刻有关于郑板桥的诗词,肯定与郑板桥多少有些关系,最差也当是郑板桥的粉丝。
“钱老恭喜你了,得到这么一方极品青田冻石印章。”沈愈将玻璃柜上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将印章也放进印匣中才沉稳的对钱老说道。
钱老笑笑:“从你手电筒失手掉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印章不一般了,怎么?价格很贵?难不成比我那青花小碗还贵?”
沈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您的那青花小碗单从价值上说,要差这印章很多。
“这种清代的青田灯光冻论稀有程度要远远超过官窑瓷器,价格至少要百万起。
“并且从这方印章上的刻诗与其高超的整体篆刻技艺来看,可能还与郑板桥有些关系,若能确定是郑板桥的印章,那还要升值许多。
“只是我对篆刻之道了解不深,这印章之来历还得请懂金石篆刻的大家再好好鉴定下,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百分百是一枚清代老印章。”
“这么说来我真是捡到大漏了?”钱老嘴上说的高兴,但是手里的抹布并没有离开青花梅瓶。
“不用再找人看了,你拿去店里卖了吧,等卖了钱,咱们一人一半。”
沈愈赶紧摆手:“这可不成。”
钱老一瞪眼,“怎么不成?我说成就成。”
沈愈想了想:“这样吧,我倒是有几个喜欢印章的客户,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买如此贵重的印章,对方若是愿意买,那就按照拉纤成三破二的规矩来,您看如何?”
“卖了再说。”
沈愈说的拉纤,指的是旧时古玩行卖古董的规矩。
若物件是通过中间人的关系卖出去的,那买卖双方都要给中间人一定的报酬。
具体是古董卖价的百分之五,由双方承担,买家出三成,卖家出二成。
说白了就是个中介费。
当然了现在这个规矩也在变化,有些稀缺的古玩比如名家字画,明清官窑瓷器,明清红木老家具,老翡翠首饰,老玉器,老紫砂壶,老鼻烟壶等,全部是买方出这个钱,卖家是一分也不掏的。
沈愈现在真心为钱老高兴,说真的,对于钱老捡漏上百万甚至几百万的物件,沈愈没有丝毫妒忌,什么拉纤的费用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肯定是不会要的。
人都不嫌弃钱多,沈愈现在更是负债百万,鉴于钱老对印石不懂,沈愈要是黑心一点完全可以用两万块甚至一万块的低价将这枚印章收走。
但沈愈自问要是如此做可就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了。
沈愈想捡漏老柳的画是因为老柳将画摆在了摊子上,纵然他不买,别人也会买走。
并且老柳是壮年,让他捡漏钱老的物件,沈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做事坚守底线是他做人的原则。
不过这次能确定宝光颜色是因朝代不同而不同,更发现宝光的体积会根据古玩的价值而增大,这也算是个很大的收获。
反复叮嘱钱老不要让外人知道,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沈愈又亲眼看着钱老将印章锁进保险柜中,才出门朝自己的《兰亭居》走去。
他在考虑这枚印章到底卖给谁才能让钱老的利益最大化。
第18章 顾青青
“学长,是你吗?”
《兰亭居》门口,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传入沈愈耳中。
沈愈拧动钥匙的手为之一顿。
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数米外站着一个全身休闲打扮的漂亮女孩。
此刻的她正用一双如水般的明眸望着自己,其俏美至极的脸上满是讶然之色。
女孩瓜子脸,直平眉,丹凤眼,皮肤白皙细腻,未施粉黛的素颜配上一头乌黑亮丽的披肩直发,自有一股清新脱俗的高贵气质。
沈愈目光在女孩的玉容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猛的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青?你来楚州了?”
“学长真的是你啊?我刚才看到你都有些不敢认,我说你怎么也不见老啊?”女孩脸上表情瞬间由讶然变成了惊喜,怎么说呢,就好似再次遇见了某种失去的珍宝一般。
沈愈登时笑了:“还能好好聊天吗?我虚岁不过二十五,再老能老到哪去?话说回来,只是一年没见,怎么就不敢认了?
“对了青青,你来古玩城是有别的事情?还是特意来找我的?”
叫做青青的女孩没有回答沈愈的话,而是一跺脚反问沈愈:“学长你在省城《宝玉轩》辞职不告诉我也就罢了,沈爷爷去世你也不告诉我?
“害的我知道后自己开车来楚州到他老人家墓前祭拜一番,才算了却心中遗憾。
“还有,你来楚州来就来吧,为什么要换手机号码?
“换了也不告诉我,我打你原来的手机,一直提示是停机状态,我给你充了上千块话费依然还是打不通,真是气死我了。”女孩双眸泛红目视沈愈,语速越说越快,眼中的泪珠随时可能会滑落。
“这个……”
沈愈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面前叫做青青的女孩,全名顾青青,是沈愈在东江大学读书时的学妹,低他两级,顾青青还有一个身份是东江大学09级公认的校花。
两人的熟识着实有些巧合。
虽然都在东江大学读书,然后同住丽景豪庭小区,更是同在一栋楼,顾青青住六号楼2单,沈愈住六号楼一单,平时也能偶尔见面,但也就是点头之交,谁也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顾青青有低血糖,在一次古典舞比赛开车回家后晕倒在了地下停车场。
而当时沈愈恰好去自己车里取白天放在后备箱的快递,看到有人躺在地上,马上就跑了过去,沈愈一边脱下羽绒服给顾青青保暖,一边拨打了120。
后来,顾青青自然是转危为安。
对于沈愈,顾青青一直当救命恩人看待,用她的话说若不是沈愈,寒冬腊月的别说冻一晚上,就是冻上两三个小时人也凉透了。
顾青青厨艺好,每次在家做了好吃的都会给沈重楼送去,沈重楼有个头疼脑热,顾青青也是忙前忙后。
沈重楼为此把一套珍藏了几十年的清代老翡翠首饰包括珠链,耳坠,手镯,戒指,全部给了顾青青,简直就是当亲孙女疼爱。
沈愈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祖父去世我确实该告诉你,这一点我做的非常不对,你要骂就骂我吧!
“只是……你也知道我之前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说好听点我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其实我就是想逃避,逃避所有的一切熟悉的人和事,希望青青你能理解我。”
“学长我当然理解你,我生气的原因是你有了难处却不同我讲,把我当外人。
“我顾青青可不是李惠芸那种满眼都是钱跟房子,大难临头就各自飞的坏女人……”
见沈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青青选择了闭嘴不言,不过她还是蹙着双眉,一副气嘟嘟的模样。
“不必这么皱眉吧?人都变丑了,学长知道你关心我,难处呢我肯定也有,但你也知道,学长我是有真才实学的,纵然不在褚叔店里挣安稳的薪水,我自己开店也饿不到肚子。
“你看看我比上学时都胖了一圈,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惨。”
顾青青被沈愈的话逗得一笑,一双美眸盯着沈愈,眼中满是关切,好似真的在看沈愈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
沉默了片刻,还是沈愈再次开口:“好了,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进店里来吧,顺便看看学长的小店设计的如何。”
沈愈把顾青青让进店里,顾青青一边打量店内的陈设,一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桃木太师椅上,也许是沈愈订制的坐垫很舒适,顾青青甚至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学长你这店怎么起这么一个名字?
“《兰亭居》?天啊,你这品味也太差了点吧?
“你看我家老头常去的《品鉴堂》,《博雅轩》多有美感,你之前呆的《宝玉轩》也能入耳。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小区对面有个卖文具的小店就叫兰亭居吧?”
沈愈尴尬笑笑:“楚州的古玩店没有一千个,但七八百个肯定是有的。
“我想了十几个店名全部都被人起了,这实在是没办法才起了个《兰亭居》。”
不过沈愈说完,马上脸色一肃,“其实我起这个店名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激励我找到更多的古代名画名帖,好圆自己开私人博物馆的梦想。”
顾青青闻言耸了耸肩,“那我只能祝福学长你了。
“如果到时候你古玩不够多,我可以去我家老头珍藏古玩的地下室里给你拿几个充充场面。”
沈愈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点子不错,只是我怕我的博物馆还没开张,就让顾伯伯与你三个哥哥修理的爬不起来了。”
“喝点什么?先说好啊,我这里只有茶,绿茶还是红茶?”沈愈打开茶柜憋着笑问道。
“乌龙茶吧,来一杯最顶级的大红袍。”
“大红袍?顶级的?”沈愈闻言愣了愣,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知道顾青青是在开自己的玩笑。
轻轻叹了口气沈愈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就如同被妹妹捉弄后的兄长一般,打骂都不行,生气也只能忍着。
噗嗤!
顾青青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掩嘴笑了出来,“逗你的,来杯红茶吧,金骏眉,正山小种都可以。”
冲洗茶杯,放茶叶,倒热水,不过两三分钟,一杯茶香四溢的红茶就放到了顾青青面前。
沈愈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先是朝店铺外望了望,看到没有什么人方才低声问道:“来楚州什么事?按理说伯父伯母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门的,你不会是???”
顾青青端起茶杯抿了抿,诧异的问:“不会是什么?”
“离家出走?”
第19章 古玩寿礼
“我?离家出走?”
顾青青先是愣了愣,不过马上就略带娇嗔的白了沈愈一眼:“学长,你多心啦!首先呢,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楚州,我是与二哥来的。
“第二呢,我更不是离家出走,而是来楚州为一位长辈祝寿。
“第三呢,二哥去找他在楚州的红颜知己,将买礼物的事情交给了我。
“这位长辈喜欢古玩,所以我就来楚州古玩城准备买一件古玩作为寿礼,并顺便来欣赏下这楚州的最美建筑。
“来之前我心里真的是有些忐忑,毕竟我什么都不懂,花些冤枉钱也就罢了,买到赝品当众出丑那可就尴尬了。
“哪知道竟然在古玩城碰到了学长你,这下好了,说不得要你做我的古玩顾问,陪我去挑选一件。”目视沈愈,顾青青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真的只是来买古玩?”
沈愈还是有些不相信,顾青青的身份不一般,她出身东江顾家,整个江南省最着名的东顾百货就是她家开的。
顾家老爷子顾泾川八十年代初从一间叫做泰和杂货铺的小店做起,诚信经营越做越大,直至成立泰和集团。
泰和集团是东江着名的综合性集团公司,旗下业务包括百货公司,商务酒店,文化旅游,实业制造等等。
尤其是东顾百货以童叟无欺而出名,是东江市民购物的第一选择。
顾老爷子目前已经不过问集团事务,现在泰和集团的董事长由顾泾川的长子,也就是顾青青的父亲顾永山担任。
整个顾家的产业就算没有坊间传闻的千亿,据沈愈从祖父老友以及褚耀宗那里了解,各种股份与不动产加起来三百多亿还是有的。
顾青青上面有三个哥哥,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绝对属于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到的掌上明珠,在东江大学放学都是由专车接送。
现在顾青青孤身一人出现在自己这小店里,由不得沈愈不多想。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单独来找你?
“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古玩城开店啊?要是知道我早就来了。”顾青青侧过头望着沈愈,绝美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幽怨。
沈愈也凝神看向了顾青青,好像要在她的眼中读出什么来。
一时间两人四目开始对视,十几秒后还是顾青青先败下阵来,缓缓低头,霞飞双颊。
沈愈不傻,顾青青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
不但他知道,周边的亲人包括祖父沈重楼,褚耀宗在内,甚至顾青青的父母以及几个兄长,甚至顾家老爷子都知道。
但沈愈更认为顾青青对自己是一种较为朦胧的情感,纯粹属于那种年轻女孩子对异性的欣赏。
这种感情是很纯洁的,如果有了距离,可能顾青青自己就淡忘了。
况且沈愈的心思还都在前女友李惠芸那里,沈愈也想找个时间跟顾青青说明白,但又怕她下不来台,弄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对于顾青青,沈愈是发自心底的感激。
老爹沈三运投资失败,沈愈为了还债卖楼卖别墅时就是顾青青求他父亲顾永山让顾家的泰和置业买下的。
给的更是市场最高价,并且在合同里也写明了,沈愈在五年内有优先回购房产的权利。
“好吧,不知那位老人家喜欢什么样的古玩?”
怕顾青青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沈愈马上又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对方具体喜欢什么古董,是喜欢瓷器字画,还是说玉器,紫砂壶,鼻烟壶,古典家具什么的。”
“最喜瓷器玉器,字画古籍也喜欢。”顾青青没有任何犹豫,看来对于对方的喜好早已经了然。
“那还得去旧货市场,古玩城里的字画瓷器远不如旧货市场那些开了几十年的店铺。
“不过有一点,学长我前阵子在《宝玉轩》打过一次眼,直接给店里造成了近百万的损失,青青你可要想好了,学长我选的古玩并不一定就是真品,到时候让你没面子可不要怪我。”
“就一次?”
沈愈闻言苦笑:“打过一次眼就够惨了,若是打眼几次,怕是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一次你怕什么?古玩行的名家哪个没打过眼?走啦,既然你这位鉴宝大行家碰到了我,就不用想逃得我的五指山。
“至于说到打眼,打眼又怕什么?哪怕我拎着一个两元店里买的杯子去祝寿,也没人会说我什么。”此时的顾青青哪里还有刚才的嗔怪幽怨,简直就像一个要去商场疯狂购物并充满憧憬的小女生。
对于顾青青的热情,沈愈一直非常不适应,但也是没办法。
“好吧,那咱们就去选一件能看过眼去的老物件。”
说走就走,沈愈关好窗户取了一个背包,然后两人分前后走出了小店,沈愈先锁好玻璃门,然后用力将防盗卷帘门拉了下来。
“学长,我看你屋里有保险柜,怎么不把店里的古玩放进去啊?”
沈愈闻言洒然一笑:“没事,大部分都是三钱不值两钱的仿品,就算有那么一两件值钱的,别说贼进去会蒙圈,就是一般的同行也不一定能看出好坏来,所以不用担心!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保险柜的钥匙被我忘家里了。”
“那要是有人将你店里面的古玩不管真的假的,小的大的,一股脑全部都偷走,你又该怎么办?”顾青青再次担心的问道。
沈愈指了指《兰亭居》牌匾旁的高清摄像头:“每个店铺门前都有摄像头,古玩城内更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安全方面没有问题。”
“好吧,现在开始,学长你就是我的导游兼保镖了,要知道我可是东江大学的校花,现在你就是校花的贴身保安。
“怎么样?幸福感爆棚吧?”顾青青一把挽住沈愈的手臂,黑水晶般的双眸直直盯着沈愈,一副你不让我挽,我就哭的样子。
沈愈……
古玩城外,雨过天晴。
天晴固然不怕被雨水淋湿,但弊端就是热。
楚州伏天的太阳就别提了,跟个火炉一模一样,刚出古玩城大门就是一股热浪袭来,在冷气消失的那一刻,沈愈甚至感觉空气都是被火炙烤过的。
再看顾青青,额头上也现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她是素颜也不怕妆容被汗水弄花。
“青青你真的想去逛古玩摊子?这么热的天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晒黑了又哭鼻子。”
“学长你小看人!不要以为我家里有钱就受不了苦,告诉你,你能吃什么苦,我就能吃什么苦。”
顾青青说完,丢下沈愈快步朝幸福大街走去。
沈愈刚想出声喊她慢一点,不过想了想顾青青刚才说的话,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青青这话怎么有点像是电视上富家小姐对穷书生说的话?真是莫名其妙!”摇摇头,沈愈快步追了过去。
第20章 捡漏淘宝
“旧货市场其实是一个笼统的叫法,它又分为古玩街,珠宝玉石街,仿古家具街,另外还有餐饮区,酒店区,总面积近六万平米。
“其中以咱们目前所在的古玩街面积最大,顺着此牌楼往街里走大约九百米,就是市场内的地摊区,地摊区又分字画区,瓷器区,杂项区,文玩区……”
楚州旧货市场青石牌楼下,沈愈一边陪着顾青青小步慢走,一边为她介绍旧货市场的大致情况,当然,胳膊依然被顾青青紧紧挽着。
“旧货市场是清末民初时的叫法,那时这里确实是什么旧货都有,比如二手的衣服鞋子,钟表首饰,旧床旧家具,甚至锅碗瓢盆也有卖的,现在名字虽然没改,但已是只卖古玩了。
“现在的旧货市场不但是江南省最大的艺术品交易中心,在全国古玩市场中也是名列前十,每天的平均客流量达到惊人的五万人次。”
“比咱们东江的青牛观古玩市场都大?”顾青青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沈愈点点头:“大,而且大的不是一点半点,楚州是六朝古都,文化底蕴深厚,更是鱼米之乡千年富庶之地,自古以来名人辈出,名人多加上有钱的人多,传给后代的好东西自然就多。
“全国各地在楚州各县镇走街串巷掏老宅子的古玩小贩不知道有多少,但从这一点看,东江虽然是省会,在文化方面还是要逊色楚州三分的。”
讲到这里沈愈顿了顿,见顾青青津津有味的听着,继续说道:“不管是字画陶瓷,竹木匏器,玉石古钱,还是明清家具,亦或是宣炉铜镜,只要是古董分类中有的,这里就能买到,至于是真是假,那全凭个人眼力。”
“另外这里也是古董除拍卖外,最好也是最正规的变现之地,只要古玩来历干净,就算是明清官窑瓷器,或者是沈周、唐寅、董其昌等书画大家的真迹,这里的古董大商家也能给出你足够满意的收购价格。”
“旧货市场流传着无数一夜暴富的传奇故事,比如有的人买到一件明代官窑一夜暴富,或者有人卖出一副祖传的字画瞬间得到数十万去某小区售楼处买了一套楼房,而买字画的大商家将字画转手卖给富豪后,去同一个小区买了一栋楼。
“还有某某捡漏买了一块古玉,一件古瓷赚的盆满钵满改变命运的故事不知道有多少,对于古玩收藏爱好者来说,旧货市场可说是他们捡漏淘宝的终极梦想之地。”
沈愈正说着话,顾青青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学长,那边树底下坐着的几个人,一直盯着咱们看,他们也不卖东西,也不买东西,这大热天的不在家吹空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沈愈抬头一看,只见一颗足有三四百年树龄的垂柳下,七八个中年人或坐在排椅上聊天休息,或坐在小板凳上喝茶对弈,因为有的膀大三粗还戴着一副遮阳墨镜,看起来有些唬人。
这些人看似闲的没事干,但当他与顾青青走过时,每个人都或有意,或无意的扫了几眼,不过大部分看过几眼后,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下棋的下棋,拉家常的继续聊天。
沈愈对顾青青笑笑:“放心,这些人都是市场内某些古玩店雇来拉纤的,他们不用东奔西走,只需坐在市场的入口看人就行,对咱们没恶意的。”
“看人?”显然顾青青没有理解沈愈的意思,美眸中露出一丝疑惑。
“对,这些人之前都是铲地皮的老手,现在年纪大了不愿再风吹日晒,东奔西走,转而为市场内的某些古玩店工作。
“现在喜欢收藏的人多,但真物件却很稀少,现在的古玩市场完全可说是卖方市场,将每个来旧货市场出售古玩的人争取到自己店里也是每个商家的头等大事。
“而把人领进店里就是这些拉纤的要做的事,一个人进了市场,是单纯的逛街还是买古玩的藏家,或者是来出售古玩的,这些人只要看上一眼,大致就能猜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他们的具体工作是先用眼睛找出那些来市场卖古董的,再通过交谈来判断对方是以藏养藏的老藏家,还是崽卖爷宝什么都不懂的新手。
“最后自然是将卖家领到给他开薪水的古玩店里,如果买卖顺利完成,他们还能从中得到不菲的提成。”
“这种生意他们不容易挣钱吧?反正有陌生人接近我,我是赶紧闪人。”顾青青调皮的撇了撇嘴,然后做了一个生人勿进的凶狠表情。
“错了,他们都是与古玩打了二三十年交道的老油条,接人待物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练得炉火纯青的地步,只要你与其说上一句画,肯定会被对方的热情与知识渊博而折服。
“并且这些人出手大方,只要确定你手里的是老物件,转头请你去咖啡厅喝上百元一杯的咖啡,或者去茶楼点一壶数百元的普洱都不待眨眼的。
“不过话说回来,‘百年无新纸,千年瓷变金。’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古玩的真正价值。
“这些拉纤的人会拼命压价,但不会将卖家的古玩说成是破铜烂铁一文不值,比起地摊收货的商家来要强上不少,在某些方面讲,对于古董保护甚至还有一定的贡献,因为他们知道古董值钱要好好珍惜。
“咱们不是他们的菜,就算往前凑,人家还不愿意搭理咱们呢。”
二人说说笑笑走了数百米,来到一处完全是古代建筑且较为狭窄的街道内。
“青青你看,这是旧货市场真正的古玩老街,之前街道两边的店铺虽然也是古色古香,但那都是仿古建筑。
“而这里是实打实的清代老建筑,并且从招牌匾额,门窗装饰都是仿古的,若没有这些空调外机,是不是有种突然穿越到古代的感觉?”
顾青青美目一扫,脸上现出一丝期待:“是啊,我听说很多影视剧拍摄时会来这里取景,去年端午,功夫巨星楚川与新晋花旦林若曦就来这里拍过《命悬一线》,当时闺蜜要我陪她来追星,不过我怕被老妈骂没敢来,真想要一个林若曦的亲笔签名啊!”
“过分了啊,咱们是买古玩的,怎么还扯到电影明星那里去了呢?”沈愈佯作生气的开口。
顾青青面带羞涩:“我不过是为了要一个林若曦的签名,又不是要那个楚川的,学长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愈……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属于地摊区人流量比较少的时候,因为大部分藏家游客都逛累了,找地方休息吃饭去了。
“逛地摊固然讲究一个早,因为越早越能碰到好物件,但也讲究一个运气,要是运气爆棚任何时候都能淘到好物件,我感觉咱们今天运气就不错,走吧。”
第21章 鸳鸯酒壶
瓷器地摊区。
顾青青从进入瓷器区的那一刹那,就感觉如同进入了瓷器的世界,从比人还高的巨型青花瓷瓶,再到一手可握的酒盅茶盏,可谓应有尽有。
现在临近饭点,逛地摊的不管是游客还是藏家确实少了些,但也仅仅是少了一些,大部分摊子前还是在讨价还价,看起来热闹的很。
瓷器历来深受藏家的喜欢,不管是普通收藏爱好者,还是土豪玩家,对于各种瓷器都是喜爱有加。
家里或者办公室博古架上摆上几件瓷器,每日欣赏心情愉悦不说,在外人面前也很有面子。
旧货市场的地摊区,沈愈不说天天来,一周也会来上那么三五次,早就麻木了。
但顾青青顾大小姐却是看什么都新鲜,拉着沈愈这看看那瞅瞅,简直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到喜爱的瓷器往往是拿起来就看,这可是吓得一些老成的摊主连连摆手。
沈愈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一边对摊主表示歉意,一边也跟顾青青解释瓷器易碎要轻拿轻放,想看什么在征得卖家的同意后再上手。
顾青青眼中没有什么赔不起这一说,但沈愈加了些摊主各种辛苦不容易的桥段,以及一些自古流传的古玩规矩后,顾青青心肠软,听了后自然也就不再冒失莽撞了,这让沈愈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沈愈与顾青青面前的这个瓷器摊,摊位很小只有不到两米的样子,比起老柳的摊子来小了足足一半。
摊子上摆着五十多件大小不一的各式瓷器,除此之外还有零零碎碎十几个杂项小件。
从字面上理解,瓷器区就该专卖瓷器,但摊主们去铲地皮时并不一定能收到瓷器,往往是有什么就收什么、
金银首饰,铜钱元宝,线装书连环画,甚至一些破木凳子老算盘也要,反正得把来回的票钱或者油钱赚出来。
在瓷器区摆摊,只要主营是瓷器,就算卖点别的杂项,市场管理处也算默认了。
其他地摊区比如字画区,文玩区也差不多、
当然了,你卖瓷器或者字画的不能把收的石狮子或者木床家具拉来,卖也只能卖些小件。
所谓“铲地皮”是古玩行的一个术语,大白话讲就是古玩小贩去农村或者镇子上收古玩老物件。
与开古玩店的爱去掏老宅子一样,铲地皮是大部分在旧货市场摆摊的商家必须要做的事。
因为你不收就没有东西卖。
想在市场常年摆摊维持生活,单靠卖赝品那是行不通的。
一次,两次或许能忽悠几个游客,但时间一长就没有那么多傻子让你坑了。
小摊的摊主是个三十出头的瘦削汉子,此刻正蹲在地上用一块抹布用力擦着一个青花罐子底部沾染的泥土。
这是一个山水人物青花大罐,看样子是摊主刚铲地皮收回来的。
估计曾经在某个屋檐下放着,器身脏兮兮的,不好好清洗下根本看不出具体的纹饰。
沈愈在摊子上扫了几眼,马上就否定了继续在这摊子上停留的念头,小摊上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歪瓜裂枣”。
用行话说就是新,假,残,破。
旧货市场内这种摊子比比皆是,根本没有什么漏可以捡,对于沈愈这种天天与古玩打交道的人来说,多停留一分钟也是浪费时间。
沈愈本来想用眼睛的特殊能力看一下摊主正在擦拭的青花大罐,但一看摊子上的物件就能知道这摊主的眼力很差很差,那个罐子弄不好就是被人埋的坑。
不过顾青青却是很兴奋,指着一个好似暖水瓶般的瓷瓶问道:“学长,难道在古代也有暖水瓶?”
沈愈笑笑,然后压低声音:“这种青花瓷的暖水瓶,在我们古玩圈子里叫一眼假,这都是现代烧的,主要卖给你们不懂古玩的游客。”
“学长,我看这套瓷器也不错。”顾青青听到暖水瓶是现代烧的马上就没了兴趣,在摊子上扫了扫马上又指着一套瓷器对沈愈小声说道。
沈愈顺着顾青青所指望去,原来是一套青花瓷餐具,杯碟盘碗都有,造型很是精美,在一个倒扣摆放的瓷盘底部可以清晰看到六字楷书款识:“大清御膳房制。”
沈愈先是微微摇头,见顾青青兴致很高没有看向自己,只好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也是假的,估计跟那暖水瓶是一个窑里烧出来的。
“这什么大清御膳房的杯盘碟碗,碰到不懂古玩的游客还以为是古代皇帝御用。
“但实际上在清代根本就不烧这东西,皇帝用的餐具大部分是年号款,御膳房这三个字没资格出现在官窑瓷器中。”
“哎,真是买的没有卖的精!要不是学长你,我还真想买下来呢。”
顾青青小声对沈愈说着,她不懂古玩,对古玩规矩也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她非常关心沈愈。
自从刚才沈愈给他讲了古玩行的规矩后,顾青青谨慎了很多,她担心的是,自己口无遮拦惹了别人不高兴她可以回东江,但沈愈却是要在楚州做生意,一切可能给沈愈造成麻烦的事她都不会去做。
“买的自然没有卖的精,古玩是不可再生的东西,真品注定少之又少,买家买走的大部分都是些仿品,赝品,甚至是一眼假的破烂。”
“算了学长,咱们再去别处看看吧。”顾青青站起身对沈愈露出一个微笑。
沈愈也对顾青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咱们逛了还没有十分之一呢,待会你可不要喊累啊。”
“学长不累,我就不累,哼,学长你还说我呢,看你这额头上都是汗……”顾青青爱怜的看了沈愈一眼,然后姿态优雅的自手提包中取出一方手绢,这就要为沈愈擦汗。
可是她刚迈出一小步,马上就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沈愈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跨步就将顾青青抱在了怀中,然后满脸关切的问道:“青青你没事吧?怎么就突然摔倒了?”
顾青青伏在沈愈肩膀上,眼睛直直看着沈愈英俊的脸庞,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话。
“青青?”
“啊!学长我没事,我是不小心踩到东西了,可能崴了一下脚。”说到崴脚,顾青青的眉头马上蹙了起来,显然崴脚这一下还是挺疼的。
“这位小姐能有什么事?到是我的物件怕是被踩坏喽。”瘦削摊主放下手里的青花罐子一脸肉疼的站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一个黑乎乎,确切的说是一个酒壶形状黑漆漆的物件拿在手中翻看了起来。
顾青青这时方才回过神来,“呀,我不会给人家踩坏东西了吧?”
“没事,一个银质鸳鸯酒壶罢了。”
第22章 奇怪的酒壶
沈愈只看了瘦削摊主手中的物件一眼,就确定了这是一个银质酒壶,虽然没有上手细看,单看器型也知道是清代的。
至于沈愈没上手是如何知道这是一个鸳鸯壶的,很简单,因为他店里也有这么一个。
不管是器型,还是大小颜色不说分毫不差,也是大差不差,沈愈卖了很久都没卖出去,东西算是砸手里了。
银质酒壶在古玩范畴里可以归入金银器中,说白了就是古代用银子铸造的生活器具与摆件。
因为存世量大,纵然可以断代为清代的老物件也很难卖上价去。
在沈愈说出古玩名称时,瘦削摊主并没有说话,反而是顾青青用有些难以理解的口气问道:“银质?学长你确定这酒壶不是铁的?”
沈愈闻言莞尔一笑,“古玩摊子上哪有铁的酒壶?铁的能卖给谁去?
“酒壶在古代有陶制,玉制、瓷制、青铜制等等,好一点的则是这种金银器。要这酒壶是铁质的就算没有锈烂,也被你刚才一脚给踩烂了。
“这酒壶看起来黑漆漆像是生锈一般,其实不然,上面黑的不是锈,而是银子的氧化变色。
“往往纯度成色越高的银子,氧化的就越厉害,电视上那种银光闪闪的元宝都是道具,真实流通的银子都如同这银质酒壶一般,黑乎乎油腻腻。”
“学长你真厉害,什么都懂,不愧是咱们东江大学考古系的校草。”顾青青赞了沈愈一句,才自沈愈怀里站直了身子。
“厉害什么,你要想学古玩知识,我送你几本古玩类的书籍,你好好读一下就知道了。”沈愈蹲下身子稍稍检查了下顾青青的脚踝,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骨头没事,踝关节活动也没有受限,看样子问题不算很大,但崴了脚终归是要疼几天的,青青你要有心理准备。”
想了想,沈愈继续说道:“走,跟我回店里,我找些冰块给你冷敷一下,不然很可能会肿起来。”
沈重楼是国术高手,一生颇具传奇色彩。
沈愈虽然对武学中的伤人技没什么兴趣,但也懂些硬桥硬马的拳脚,对跌打损伤也不算陌生。
稍稍检查一下就知道顾青青的问题不大,但顾青青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学长我没事的,我打小学跳舞,不知道崴过多少次脚,我还想听你讲酒壶的故事,最重要的,咱们的寿礼还没买呢。”顾青青一双星眸望着沈愈,眼神里透着一股让沈愈想要退避的热切。
沈愈只得妥协:“银饰品在咱们现代不值钱,但在古代却是属于流通的货币,真金白银其实说的就是钱,银器在古代并不是普通人可以用的起的。
“在古代,或者说在明清之前,用金银器打造的酒具往往被认为具有延年益寿的作用,而且相比起瓷器酒具来要更显奢华。
“并且古人认为银可以防毒试毒,毒进了银制的酒具中会变色。
“设宴时主人摆出银器酒具以及餐具来,就是说,你看我有钱,我还光明磊落,证明我这酒菜是没有毒的,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吃,非常的有面子。”
顾青青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学长你说我踩得是鸳鸯壶,我在小说上好像见过这种酒壶的描述,具体是一半装正常的酒水,一半装害人的鸩酒。
“只要按下酒壶底部的控制开关,往外倒什么都可以人为的控制,同一桌人看似共饮一壶酒,但有人会中毒,有人却毫发无伤,可谓是害人于无形,是不是这样?”
“这种鸳鸯酒壶全名叫‘鸳鸯转香壶’,也叫‘九曲鸳鸯壶’或者‘阴阳壶’。
“最初是古代的能工巧匠为那些酒宴很多,却不胜酒力的达官显贵喝酒时偷梁换柱设计的,说白了就是套路,一边装酒水,一边装清水,给对方倒的是酒,而给自己倒的却是清水。
“那些古代千杯不醉的,估计有不少用的就是这个酒壶。
“具体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有两种设计,一种是酒壶中有两个内胆,底部用机簧可以控制,一种是壶内隔成两个容器,然后在壶的隐蔽处开两个小孔,利用气压控制。
“至于小说,评书,影视剧中一边装好酒,一边装鸩酒,对方挂了,自己却没事,这个可信度值得商榷。
“因为就算再怎么分装酒水,为了取信于人也是在一个壶嘴中倒出来的。
“自己这边喝的纵然是好酒那多少也会沾染些对方的鸩酒,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个不小心自己也可能跟着挂掉。”
“不管这酒壶是用来喝酒作弊还是用来害人,古人的智慧真是难以想象啊。”顾青青再次惊叹,
“停!”
就在这时,瘦削摊主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我说小兄弟,你普及古玩知识等一会再说,现在先谈谈这小姑娘踩坏我这个宋代鸳鸯酒壶的赔偿问题吧?
“既然你知道了我这酒壶是传说中的‘鸳鸯转香壶’那就好说了。
“我也不讹人,我这酒壶是当年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时用过的,绝对属于传世宝贝。
“你这女伴踩坏了,赔我这个数不算过分吧?”说完,摊主伸出右手先比了一个二,再比了一个五,意思是两万五千块。
摊主说完翻转酒壶,看到酒壶壶口处瘪下去的那一块,脸上惋惜之色更盛,好似什么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般。
这人刚才坐着还看不出什么来,他这一站起,沈愈发现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五,比专业的篮球运动员都矮不了多少,
只是身体瘦的厉害,好似一阵风都能被吹走,倒也没有什么威慑力。
“先生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故意踩到你东西的,你刚才的手势我看不明白?你直接说个数字,我现在就赔给你。”还是那句话,顾青青不想给沈愈惹麻烦,宁愿花钱了事。
沈愈却是轻轻拍了拍顾青青的手腕,以示没有关系,然后转头对瘦削摊主冷笑一声:“宋太祖用过的酒壶?还得赔你两万五?老板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让我妹子躺下了。
“你也不看看你这酒壶都摆在哪了?这都摆出摊子快半米了吧?
“你这是典型的多摆多占造成游客受伤,要是我现在去管理处投诉的话,你这摊子可就摆不成了。”
沈愈并不是强词夺理,旧货市场的摊位都是用防水漆划出来的,你租多少就用多少,不能多占,另外每个摊子之间至少有一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是属于公用,方便买家游客走动。
这样也可以减少摊贩之间可能出现的矛盾,摊子连在一起,物件自然也摆在一起,有时候不但买家不好分辨,摊主之间也容易发生各种不愉快。
管理处宁可少收摊位费也给每个摊子留出了一定的距离。
高瘦摊主闻言顿时语塞,他想了想后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是我摆的地方不对,但这市场内不都是这样摆吗?看你们的穿着都是有钱人,这踩坏了东西补偿一下总没问题吧?
“嘿嘿,我也不讹人,这个银质鸳鸯酒壶是清末的,六千也好,五千也行,你看着给,然后这酒壶您拿走,就当在我这小摊子上买了个物件,咱们双方皆大欢喜,如何?”说完,他还做了双掌合十拜托的动作。
沈愈闻言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才像解决事情的,酒壶拿来我看一看。”
瘦削摊主连忙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沈愈。
这是一个清代银器酒壶,造型为执壶,足银锻造,做工勉强可算精致。
不过保存的不好,皮壳氧化的厉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银器表面的纹饰,以沈愈的眼力也只能看出是缠枝花卉纹,具体是哪种的已经完全无法分辨。
沈愈上下掂了掂,这壶的重量大约在350克到380克之间,到是很舍得用料。
银器在古玩圈子里一直不被重视,除了存世量大外,也主要因为现在银不值钱,一克不过三四块钱,在很多买家眼里,家里摆个老银器都不如摆个高仿瓷器有面子。
甚至在一些古玩基础书籍中,银器都没有被列为一个分类介绍,可见其不被重视的程度。
但古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金银器很值钱很有面子。
其实这个不难理解,比如唐代白瓷的杯盘碟碗,后代人视若珍宝,是因为没有那烧制技术了。
但在唐代,瓷器,哪怕是精美瓷器说破天也就是有钱人的生活用具,是用窑土烧的,更是拿来盛饭喝水的。
盘子再精美拿出去也不能买来自己需要的东西,但是拿个银器出去,可以换回任何等值想要的,因为银子是货币,是流通的货币。
沈愈翻转酒壶,想打开壶盖看看壶内的情况,就在这时,一团青色宝光在酒壶上方三寸处冒了出来。
第23章 壶中宝
“怎么回事?这宝光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还是一团青色宝光?”
手中这只鸳鸯转香执壶上方三寸处突然出现的青色宝光,着实让沈愈呆住了,因为这是他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此时的沈愈虽然能做到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已在飞快的猜测宝光出现的各种原因。
凝神注视古玩十秒钟以上会出现宝光,这一点沈愈已经完全知晓,但青色宝光明明应该出现在明代古玩上才对啊?
手中这只银质执壶,以沈愈的经验来看,无论是从器型还是在纹饰上分析,都应该是清咸丰到光绪这段时间的,纵然出现宝光也该是蓝色宝光。
这只银质执壶虽然是鸳鸯壶,但因为品相一般,在价格上说最多也就是四千块出点头的样子。
就算碰到极其喜欢清代老物件的藏家,往最高处说,五千块也到顶了,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宝光出现的。
因为古玩宝光的出现必然要在价值超过万元以上的物件上。
更让沈愈难以理解的是,这只银质执壶青色宝光所凝结的光团竟然如同蚕豆般大小,与钱老那枚青田灯光冻印章出现的宝光比起来不相上下,甚至还要大上那么一点,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钱老那枚青田灯光冻印章的市场价格至少也是百万元起步,难道这银质鸳鸯执壶比灯光冻印章还贵?
不可能,怎么想也不可能的!
从青色光团的出现到现在说起来繁复,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沈愈一边装作随意把玩手中的这只银质执壶,一边继续想着各种可能导致宝光出现的原因。
宝光的出现必然有其原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沈愈用店里数百件古玩,以及钱老的青田灯光冻印章做实验得出来的结论。
而这只银质执壶不值钱,起码不如钱老那枚印章值钱,这一点也不需要怀疑。
沈愈打小接触古玩,现在更是开了自己的古玩店铺,市面上各种古玩的价格可说是了如指掌。
此银质鸳鸯执壶顶天了也就卖五千块钱,还得碰上那种不差钱特别喜欢老银器的藏家。
碰到买也可以,不买也可以的藏家,四千块,往上多一百都不可能。
“既然执壶本身不值钱,难道是这执壶中另有乾坤?就如同古玩行中广为流传的画中画,瓷中宝,像中宝一般?藏着其它宝贝?”
当沈愈看到高瘦摊主小摊上那最显眼的大肚子粉彩九桃天球瓶时,他的双眸猛的亮了起来。
自沈愈十六岁在东江青牛观古玩市场淘到人生第一件古玩清代黄花梨笔筒时起,各种“画中画”,“像中宝”,“壶中宝”之类的捡漏传说就不停的往他耳中钻。
到了沈愈高中寒暑假开始摆包袱摊以藏养藏后,听到的这类捡漏奇闻就更多了。
所谓“画中画”并不是说画上的内容是场景中挂着一副古画,而是真实的画纸之下藏着另外一张完全不同的字画。
比如古代某人得到一张画圣吴道子的水墨山水真迹,但他又不想其他人知道,只想将这幅真迹留给后人,于是就选择重新装裱做一副画中画出来。
具体步骤就是将另外一张画工稍显粗糙,笔法却有可取之处的山水画覆盖住画圣的真迹。
这样就算有人看到也只是以为这是一张普通画家的作品,但因为画有可取之处又不会随意丢弃或者毁坏,这样的画中画就可以安稳的保存下来了。
只是沈愈对这种传说并不相信,要说明清画家的作品装裱成画中画还有可能,什么画圣吴道子的就纯属无稽之谈了。
古画能千年流传靠的是历任藏家的精心保管与多次的装裱。
要是无人保养,画早就成一堆碎纸了,要知道明代的绢到了清代已经烂成渣了,何况唐代的?
“像中宝”与画中画类似,也叫作肚中宝,就是佛像肚子中另有乾坤,里面藏着其它古玩小件真品。
最后就是这“壶中宝”了,壶指的就是金银器类的酒壶以及铜制酒壶,里面也是藏着古玩小件,比如玉佩,挂坠,戒指,手镯等等。
壶中藏宝沈愈亲身经历过一次,那是去年的端午节,沈愈当时还在宝玉轩工作。
那次的经历沈愈现在仍然记得清清楚楚,上午十点他去店里的地下保险库取一个客户预定的清代紫砂壶。
能放在宝玉轩地下保险库的古玩至少是价值三十万以上的,剩下的普通古玩都是在店里架子上摆放。
这件紫砂壶不是凡品,乃是清代制壶一代宗师陈鸣远的作品。
陈鸣远,号鹤峰,亦号壶隐,又号石霞山人,这位一代紫砂巨匠出身制壶世家,活跃在康雍年间,其亲手所制的精品紫砂壶,在拍卖会上往往能拍出数百万的高价。
沈愈要取的这件紫砂莲子壶虽然是陈鸣远的早期作品,壶身上也有一处残缺,但亦是五十万的价格卖出。
只是店里的同事给沈愈的信息不对,紫砂壶是在第六排博古架的第二层,同事录入电脑时却是录在了第二排的第六层。
沈愈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紫砂壶是易碎物放在高处是大忌,怎么可能摆到第六层去?纵然博古架下铺的全是柔软的地毯,也不应该放在高处的。
果不其然,沈愈踩在木梯上观察第二排博古架第六层时,根本就没有什么紫砂壶,全部是一排金质酒壶。
本来沈愈想回店里重新查找储存目录,却是无意发现其中一个金质镶宝石执壶摆放的位置不太对。
其镶宝石的部位紧紧贴墙,这样很容易导致取壶时出现壶身划伤的情况,进而影响售价。
沈愈责任心很强,并且这是褚耀宗的店铺,褚耀宗对他视若子侄,既然看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沈愈踩着木梯将金质镶宝石执壶重新摆好后,又发现了其中一个金质执壶的壶柄好像沾染了些油漆。
这个发现让沈愈皱了皱眉,按理说保存在地下保险库的物件,肯定是经过清理清洁的,这种带油漆的执壶怎么会进入保险库呢?
执壶是金子做的,又不是瓷器,沾了油漆擦洗掉就是,对物件本身不会产生任何伤害。
况且给执壶拍高清照片制作古玩相册的时候,这明显是减分项啊?顾客看了之后脏兮兮的可能就不会买了。
沈愈刚拿起金质执壶的壶柄,却是在木梯上一脚踩空了。
博古架高达两米,木梯也高一米八,执壶与沈愈一同摔下的同时先飞了出去。
第一次是碰到了保险库的青石墙面,接着又摔到了没有铺设地毯的角落。
执壶壶盖早就不知蹦到哪里去了,最让沈愈惊奇的是,一枚用金箔包着的玉牌竟然也自壶口飞了出来。
沈愈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枚羊脂白玉的子冈牌,背面雕琢的是亭中对弈图,正面则是琢了一首无名诗词。
原来,子冈牌被金箔紧紧包裹后被一种特殊的粘胶紧紧粘在执壶的底部。
因为金箔上还刻有执壶制作匠人的名字,就算用强光手电照射也只以为是制作工艺的问题,不会想到竟然是有人故意藏的壶中宝。
之后,子冈牌被褚耀宗贴身收藏,另外给了沈愈五十万作为奖励。
想到这里,沈愈打开了鸳鸯壶的壶盖,往里看了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沈愈有心想用包里的强光手电照一下,但又怕摊主起疑心,毕竟不过一个银质酒壶罢了,要是检查步骤过多,对方精明似诡,疑心上来了,说不卖可能就不卖了。
“算了,还是先买下来再说,大不了回去慢慢研究,要是对方出什么幺蛾子,突然不卖了,那我可就算是漏宝了。”
想到这里,沈愈语气平淡的开口道:“老板,你这只银质鸳鸯执壶的市场价在三千五百块到四千块的样子,踩坏你的物件有我们的不对之处,但这件事情的发生你也有错。
“这样,我给你三千块,你愿意我就点钱把酒壶买走,你若不愿意咱们就一起去管理处说说情况,让管理处的人给评评理!”
第24章 斗智
“别啊兄弟,就这么点小事去管理处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咱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啊!
“我一看您就是知书达理之人,不像那些兜里没有几块钱,却喜欢在摊子前翻翻捡捡,浪费彼此时间的。”
沈愈嘴角一动,不过并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道:“开玩笑,你这一摊子破烂瓷器,连个像样的高仿都没有,哪个真正的藏家会买?
“就这暖水壶造型的青花瓷瓶买回家不得让同行笑掉大牙?”
见沈愈目视自己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高瘦摊主瞬间换了一副凄苦模样:“不过三千是真不成啊,我这银壶足有八两多重,就是卖给做银首饰的小铺子,至少也能卖上两千块。
“我有糖尿病,血糖一直控制的不是很理想,您看我现在瘦的,跟个皮包骨的骷颅没什么两样。
“我家里确实是真难,上有七十多岁的父母,下有刚刚十岁的孩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这样,您再添一千,四千,就四千,剩下的我认赔。”
摊主说完,殷勤的给顾青青搬了一个木制小板凳,怕顾青青嫌不干净,还取了一块没有用过的干净抹布在凳面上擦了擦。
顾青青说了声谢谢,大方的接过来坐了上去。
沈愈将手中的银壶再次翻转了一下,摇摇头:“不行,四千有些太多了,你拿这银壶去任何一个收银器的古玩铺子,也不可能卖到四千。”
高瘦摊主面不改色:“四千应该能卖上吧,这酒壶可是我花了三千块收的。”
“多少?”沈愈抬头看了摊主一眼。
“三千啊,我发誓,绝对是三千块,要不是三千收的,就让我五雷……不得……”摊主这就要发誓。
“停,停!”
沈愈连忙出声阻止,他逛摊买古玩时最烦别人赌咒发誓,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要拜把子呢,“行了,我也不瞒你,我也是做古玩这一行的,什么物件什么价格我全都门清,这酒壶你收来的价格不可能超过两千块。
“我给你三千你绝对属于大赚,当然,如你所说,你上有老下有小,自身也有慢性病,这情况确实是有些可怜。
“但你知道我有多可怜吗?我现在不过二十五岁,身上已经背了一百多万的欠债。
“我早晨醒的第一眼,想到昨天半夜没接到要债的电话而睡了一个囫囵觉,都想要烧香拜佛。
“吃饭逛街上厕所没接到催债的电话,也是感谢老天照顾,你的生活再差总比我要强吧?”沈愈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欠了褚耀宗一百万。
虽然褚耀宗明确表示损失由店里出,沈愈的钱是一分也不会要的。
但沈愈这段话说的并不算假,被催债的半夜吵醒,吃饭或者上厕所也得接电话,在沈三运投资失败后的那两个月里是常事。
有时候催债的电话能从凌晨12点打到清晨五点。
想关机?关机就来锤门,为了祖父能睡个安稳觉,沈愈那些日子完全是咬牙挺过来的。
当然了,沈愈现在并不是舍不得多掏这一千块钱,沈愈甚至想马上掏钱将这银壶买下来。
在知道这银壶的宝光比钱老的灯光冻印章都要大一些的时候,别说四千,哪怕是四万沈愈肯定也会买下来。
沈愈所说的一切,包括眼神,表情,身体的细微动作都是古玩交易中的一些小技巧。
古玩买卖,哪怕对方要十块,该还价也得还价。
买古玩你不还价,对方肯定咬死价格,甚至还可能临时往上再提价。
如果你表现的无论花多高的价格都要买下对方的古玩,那对方很可能就不卖了。
画中画,壶中宝固然是古玩圈子里的传说,但要是对方脑筋转的快,很大可能会想到这方面去,尤其对面这个高瘦摊主,诡精诡精的。
现在的沈愈做的是见机行事的打算。
他背包里现在有五万块现金,这是他每次来旧货市场逛摊子必备的现金数额。
只要对方露出一丝犹豫不卖的样子,沈愈就马上答应他的价格,然后用三秒种的时间取出钱来点给他。
现金分作两份,一份两万块在钱包中,还有三万块是十张一沓,总共三十沓。
碰到好物件拿出来就买,简单直接方便,更是能预防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这都是长期买卖古玩得出的经验,半路被截胡是古玩藏家最痛苦也是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不是吧老弟?百万级的打眼?你是买的明青官窑瓷器还是文徵明,唐伯虎,董其昌,朱耷,郑板桥的字画啊?”
沈愈的话把高瘦摊主给弄得一愣,他上下打量了沈愈几眼,又看了看乖乖坐在旁边小板凳上的顾青青,到是信了三分。
顾青青的皮包是lv的,衣服是香奈儿的,鞋子是古驰的。
腕表差点闪瞎他的眼,属于腕表界的劳斯莱斯‘百达翡丽古董万年历女士手表’。
他曾经在某个大收藏家家里见过一次,是那位收藏家花190万的价格收来的。
这英俊的青年说这女孩是他妹子,但看女孩的眼神,满眼都是这青年,更是称呼他为学长,看来更像是一对情侣。
女追男,目前看来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高瘦摊主心中道:“自己这酒壶今天能不能卖出高价,还得应在这女孩身上,只要我表现的够可怜,那这桩生意就有很大可能成交,女人嘛总是心软的。”
“买的字画,那是一副清代无名氏仿清初四王之一,石师道人王原祁的山水画,被我当真迹买了,哎,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沈愈这次说的也是实情,画确实是他买的,当然这个损失店里肯定要担着,对于这一点沈愈不会有什么内疚,他本身也不是故意收的摹本,出了差错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年纪轻轻就敢买百万元的字画,肯定是家财万贯不差钱。
“咱们玩收藏的,不怕赔钱只怕不敢买,只要敢买以后肯定能买到真迹,我这酒壶您买了去,过几年说不定也就升值了,毕竟是清代的老物件。”高瘦摊主的眼睛直直看着沈愈,仿佛要在沈愈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第25章 宝贝到手
看了看左手的老海鸥腕表,马上就要12点了,沈愈故意做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升值?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是不是我只要露出一点期待的表情你就要往上提价啊?”
高瘦摊主被沈愈说破了内心的想法尴尬的搓了搓手,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脸红不好意思,一看就是只爱金钱不爱脸,视脸皮为无物的老油条了。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痛快点,三千到底行不行,不行那就先去医院给我妹子看脚去,你给她出扭脚拍片治疗的钱,我给你四千买下这只鸳鸯转香壶。”
高瘦摊主脸上顿时一愣,“小姑娘不是说没事了吗,咋又去医院了?”
“学长,你就给他四千吧,我的脚已经没事了,等我取了现金再给你。”这时,坐在摊主小板凳上的顾青青说话了,语气中明显带了一丝可怜高瘦摊主的意思。
沈愈沉默了片刻,“好吧,既然我小妹开口了,四千就四千,记好啊,我是看你身体有病,觉得你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才用这个价格买的。
“并不是因为我小妹踩到你的酒壶而自认有错,进而用钱来弥补你的损失,这个事情的发生,主要的错是在你,你要是不把摊子摆出界,我小妹根本不会踩到你的酒壶,更不会崴到脚,你看起来很精明,我相信你是明白道理的人!”
“明白,明白,绝对明白,两位都是好心人啊,谢了,谢谢了。”
高瘦摊主点头如捣蒜,心中已是乐开了花,真是出门喜鹊叫定有好事临头,这银质鸳鸯执壶是他上星期下镇子铲地皮时花三百块钱从一个翻新房子的人家收的,对方根本不知道是足银,而是当铜鎏银卖的。
他收回来后本来是想用牙膏抛光一下增加点卖相的,因为昨天又收了个青花大罐就把这码事给忘了,没想到这一转眼就赚了十几倍,算是捡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漏。
“你给我写个简易的买卖字据,免得以后有事了说不清。”沈愈再次开口。
“这个简单,不就是写个收条吗?我这有现成的白纸,还有印泥,我写完给你摁上手印,保证让您满意。”高瘦摊主冲沈愈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一边与沈愈说话,一边真在三轮车上的木箱子里找来了白纸印泥。
“行,我现在就给你点钱。”
沈愈在背包里拿出个老式牛皮钱包来,从中抽了一沓钱,数了四十张后把剩余的钱重新塞回去,方才抬头看了高瘦摊主一眼,“钱我已经点好了,你写字据吧,赶紧交易完,我与小妹吃饭去。”
“我点完钱再写,就是几笔字的事,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高瘦摊主嘿嘿笑着,伸手就要来拿沈愈手中的钞票。
沈愈虽然年纪轻,却是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江湖”了,高瘦摊主连钞票的边角都没碰到,就被沈愈抽回去了,因为沈愈在对方刚伸手的瞬间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写字据,钱你拿不走,你钱拿了揣进腰包然后撒泼耍赖说没有这回事,那我找谁去?”沈愈说话间,眼中寒芒陡现,一消身上的温文尔雅人畜无害,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
冰冷,严肃,虽然算不上充满冲击性,但还是吓得高瘦摊主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
说心里话,沈愈并不想跟市场这些摆摊的小贩起矛盾,一般来说在古玩摊子上买物件,都是口头交易,买家说要了,卖家会包起物件来放在买家脚下或者手边,等买家将钱递给卖家,卖家点清确认无误,这桩生意就算成了。
但凡事有例外,有些人耍起赖皮来,你真还拿他没办法,出尔反尔反咬一口的事,沈愈从小到大看的太多了。
最主要的是,这高瘦摊主最开始的那句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酒壶让沈愈不得不顾忌。
有的赖皮卖家,你给他钱了,他说价格记错了,明明是五千,你怎么给四千?他不多要就多要一千两千,让你心里窝火的很,你打他一顿这点事不值得,你去找德高望重的前辈主持公道,也说不清楚。
这不是那种比如道光官窑,谈好四千不卖了,双方去评理,只要主持公道的人看到物件马上就能知道是卖家的错,明显的是漏宝后的出尔反尔,你敢不卖那就不要在市场继续呆了。
而相差个千八百的,谁也弄不明白当时说的什么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还是一笔糊涂账。
有些人,你往往越可怜他,他越当你是傻子坑。
你稍稍退一步,他就进三步。
这种人只有捏住他的七寸,不写字据就别想拿钱。
沈愈从不欺负人,也不轻易可怜人,买卖古玩全部按规矩来,给字据收钱天经地义,这样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念你写,我叫沈启南,三点水的沈,启明星的启,南方的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易升游。”
“一升油?你拿我寻开心呢?你还八升水呢?”沈愈脸上瞬间浮起一丝怒气。
高瘦摊主满脸尴尬还略带委屈的说:“我说我先拿钱你还不愿意,我就知道我说出名字你会觉得我是在骗你。
“我真的叫易升游,易容术的易,升官发财的升,游戏人间的游。”
“爹妈给起的名字我也没办法,其实我原本叫易升忧,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寓意一生无忧,可是快到上学时,我妈突然不愿意了,说家里最近事多,什么升忧就是多了更多烦恼,等真上了学就不好改了,趁现在赶紧改个名吧。
“升字是字辈肯定不能改,那只能改最后的名字了,然后俩人选了友、游、优,有,佑,这五个字,每个字写一个然后揉成纸团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结果俩人都是抓了个游字。
“哎,游就游吧,总比起个油强吧?要是那样,就真成了你说的一升油了。”
噗嗤!
原本在轻揉自己脚踝的顾青青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愈也是有些想笑,这摊主贪财归贪财,还真是有点冷幽默。
“好好好,反正你亲笔写的字,纵然名字不对也没事。”
“真是我的名字,不信你跟我回家取身份证?”
“没那工夫,赶紧写吧。”
“放心吧兄弟,这种古玩买卖字据我写过很多次了,你看这样行吗,本人易升游,将清代银质鸳鸯酒壶以四千元的价格出售于沈启南,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签字摁手印后同时证明已收到货款,这样如何?”
……
二十分钟后,沈愈与顾青青已经坐在了“醉仙楼”的四层雅间内。
这是沈愈通过李翰林的关系订的,李老有醉仙楼的贵宾卡,更是与醉仙楼的店东是多年好友,任何时候都可以预定一个雅间。
醉仙楼高四层,一层比一层人多,若是没有点关系,根本无可能在饭时获得一个座位,更别说装修奢华,清幽安静的雅间了。
醉仙楼是楚州本地菜的翘楚,楚州本地人又称其为六菜馆,以鲜香味美,口感爆棚的“尖椒炒肉”,“酥脆河虾”,“秘制酱鸭”,“酱香牛肉”,“盐焗鸡”,“蟹黄包”这六道家常招牌菜而闻名江南。
凡是来楚州旅行的游客,基本上都要来醉仙楼尝一尝楚州本地菜的鲜美口味。
给沈愈剥了一个红虾放在餐盘里,顾青青用湿巾轻轻擦了擦手,方才优雅的抿了一口可乐。
“终于吃到愈哥哥你说的蟹黄包了,真的好吃呢。”顾青青一双美目盯着沈愈,见沈愈吃的一头大汗,忙取出散发着淡淡桂花香的手绢给沈愈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对于顾青青称呼上的改变沈愈也懒得纠正了,反正祖父在世时她也是这么喊的。
“好吃就多吃点。”沈愈装作无意的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汗,然后顺手就把手绢揣进了裤兜里,省得顾青青没事就给自己擦汗。
沈愈的这一动作气的顾青青直跺脚。
“愈哥哥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李惠芸那个坏女人哪里好?值得你如此恋恋不舍……”
不过其声音细若蚊呐,正在鼓起腮帮子吃饭的沈愈根本听不到。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给沈愈已经快空的杯子续了些茶水,顾青青一脸嗔怪的道。
“吃饱还得继续去淘古玩呢,对了,刚才我可能捡漏了,具体捡了什么漏,以后再告诉你。
“还有,祖父给你的这串翡翠珠链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带出来,虽然种水不算很好,毕竟是清代的老翡翠,怕有人看了起坏心思,你这块百达翡丽的古董手表也轻易不要戴出来,刚才在那易升游的摊子上,他至少看了你五次,其中有三次是在看你的腕表,知道了吗?”
沈愈并没有告诉顾青青祖父沈重楼给她的这一套清代翡翠饰品,现在的市场价格至少值三百万,祖父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对脾气,什么宝贝都可以送人,一点不带犹豫的。
“嗯,知道了。”
顾青青乖巧的点了点头,母亲同她说,男人说类似话的时候,往往是在真心关心你,他若不关心你,你就算大半夜的满身金银出门他也视若无物。
“愈哥哥还是很关心我的吗?”此时的顾青青心里如同吃了蜂蜜一样甜。
第26章 杂项区的古籍
醉仙楼雅间的冷气很凉。
而此时顾青青的心情更好,她觉得,如果对面的这个男人可以天天陪她吃早餐,午餐,晚餐,直到时光变老,岁月尽头,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继续美滋滋的吃了两个蟹黄包后,顾青青在手提包内取出了一张金灿灿的卡片来。
这是一张东江商业银行的贵宾储蓄卡,顾青青翻转卡片确定卡号无误后,在沈愈好奇的注视下,郑重其事的将卡片放到了他的面前。
沈愈先是眨了眨眼,然后有些含糊不清的问:“给我的?”
顾青青微微摇头:“不是给,是借,这卡里有两百万,算是我借给你的创业启动资金,人有了钱底气才会足,就不会发生那种明明先碰到好东西,却因为没钱买而错过的遗憾,密码是我的生日,没有19。”
沈愈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轻轻叹了口气:“青青谢谢你,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过于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对我的好我心里永远会记得,但是这张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要。”
顾青青奇怪的问:“为什么不能要?我又不是白给你的,你挣了钱是要还我的啊,我家里就算再有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不还钱?门都没有。”
“青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拿了你的钱,伯父伯母如何看我,你的三位兄长如何看我,甚至顾老爷子会如何看我?
“以后见面,我又如何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只会当我是一个哄骗女孩子的小白脸,看低我,嘲讽我,甚至记恨于我……”
顾青青展颜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顾忌我家人的感受啊?愈哥哥你放心,这钱并不是我从父母兄长那里要来的,这是我自己的钱,是我在东顾百货每年的分红。
“我有东顾百货百分之六点五的股份,虽然不能随意转让,但是每年能拿到的分红有近九百万之多,这些钱完全由我自己来支配。
“我去投资也好,买奢侈品也好,买豪车别墅也好,其他人都管不到,因为这是祖父专门转给我的,只要东顾百货在,谁也拿不走,包括我老豆。”
沈愈听了一阵心暖,他微微思索了片刻,重新在心中组织好语言,然后很是平静的说:“青青,刚才我说的只是其中一点,最主要的是我现在并不缺钱。
“我的《兰亭居》已经有了一些回头客,我坚信,只要我稳下心来经营,肯定可以把这份事业做大做强。”
“但是……”
顾青青刚要开口马上就被沈愈打断了,“难道连你也对我没信心?对了,你不是说那位长辈还喜欢玉器古籍吗?赶紧吃,吃饱后我带你去旧货市场的杂项区看看,有时候啊,杂项区的好物件比专门的字画区以及玉石街还要多呢。”
沈愈并不想与顾青青在钱的问题上过多纠缠,马上转移了话题,同时将银行卡重新塞进了顾青青的手提包里。
“愈哥哥说他要了我的钱后,会在我家人面前没面子,这岂不是说,他很在乎在我家人面前的形象问题?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心里有我啊,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不然换了其他爱钱的小白脸,早就先用一番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哄骗我,然后转身就拿我的钱花天酒地去了。”顾青青不停的脑补中。
等跟沈愈出了雅间往楼梯口走去时,顾青青还在傻笑中,她凑到沈愈耳边低声说:“愈哥哥,这钱我先帮你保管着,你什么时候缺钱了,就跟我说,我马上转给你,还有,我银行的存款比这张卡的数字多十倍都不止,足够咱们生活的。”
沈愈赶紧道:“噤声,财不露白,这个世界上不全都是好人,万一你孤身一人碰到心怀不轨的歹人时就麻烦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顾老爷子,伯父,包括你的几位兄长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明年就毕业了,一定要懂得自己保护自己。”
“知道了愈哥哥。”
顾青青可爱的嘟了嘟嘴,双臂一合又挽住了沈愈的胳膊。
沈愈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话顾青青肯定是没有听进去,这时的沈愈也不知道,以后的他为了救顾青青,更是差点丢了性命。
沈愈结账时才从大堂经理处得知,他这次的饭钱已经全部算到了李翰林的账上,沈愈点点头并没有非得争着自己付。
不过沈愈在心里也做了决定,等中秋节时,一定要送个好物件给他老人家,李老对自己真是没得说,很多时候单靠感谢的话已经不能报答。
出了醉仙楼大门,外面依旧骄阳似火,沈愈早就请服务生叫了一辆出租车在门口等着。
这是一辆大众捷达出租车,内饰一般,但空调制冷非常好,进了车感觉与外面的炎热完全隔绝,丢给服务生二十元辛苦费,沈愈对司机客气的说:“师傅,去旧货市场,对了,不是去牌楼处,请直接开到地摊区。”
旧货市场有三个时间段可以进车,清晨5点-8点,中午11点-14点,晚上20点-22点,但有一点只限出租车进出。
这是为了更好的方便外地游客,因为很多古玩藏家的年纪都不算小,这样可以让他们比较轻松的去旧货市场的任何一家古玩店铺。
司机说话也很有礼貌:“好的先生,现在路上车多,大约需要十二三分钟的时间才能到,您刚吃完饭可以闭目小憩一会,”
“不着急,您慢点开就行。”沈愈背靠座椅轻轻回答。
“愈哥哥喝水。”
与沈愈同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顾青青给沈愈拧开一瓶矿泉水,沈愈接过来喝了一口,“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啊,要不要先回店里休息一会?”
其实刚才沈愈想问的是要不要找个星级宾馆午休一下,但话快说出口了,才想到顾青青是个女孩子,忙改为去店里。
顾青青摇摇头,“不过才逛了一个多小时,完全不累的,要知道我与闺蜜逛街可都是一逛一天。”
沈愈当即作罢,表示钦佩的笑了笑后,继续喝水。
对于可以与沈愈继续逛旧货市场,顾青青的兴致非常高,甚至开始问沈愈一些古玩行的事情来,“愈哥哥,买家将赝品看成真品买入叫做‘打眼’,这我是知道的,如果打眼后想退货那怎么办呢?还有卖家将好东西以便宜的价格卖出去,能不能再要回来?”
沈愈笑笑:“古玩行里的规矩是买家打眼了不管亏了多少钱都得自己认,卖家不包退也不包换。
“简单讲,就是你买了赝品是你的眼力不够,我又没强迫你买,那肯定就是不退钱也不换货的。”
“而如果卖家因为本身知识不够,没能认出自己摊子或者店里的东西是真品,被买家以极低的价格买走了,卖家这叫‘漏宝’,而买家则是叫做‘捡漏’。
“卖家不管亏了多少钱,最后也得撞落牙齿自己认,绝对不能去跟买家讨回,当然也讨不回来,对方捡漏正高兴呢,怎么会再还给你。
“古玩圈里心肠软是吃不到饭的,没人会因为可怜你而还给你,这样做的结果是古玩要不回来,最后还落个赖皮没信誉的臭名声。
“古玩行交易的规矩要是总结起来就是:打眼自己认,漏宝不反悔。”
顾青青托着下巴想了想:“如此说来,古玩买卖全凭买卖双方的眼力,这很是公平啊!但为什么很多人买了古玩赝品感觉上当受骗后,还闹上法庭呢?”
沈愈微微思索了一下,认真的说道:“买家打眼有个前提,就是卖家并不知道这件古玩是赝品。当然很多人就是用赝品当真品卖你也拿他没办法。
“但有一点,这件古玩至少不是他自己制作的,如果是那种造假充真,一样要被法律严惩。”
“造假充真?”顾青青一直凝视沈愈的双眸突的露出一丝好奇。
“是的,假设青青你开了一间古玉店,有人到你店里点名要一个清朝的老翡翠挂件,但你店里明明没有这东西,却还想赚这个钱。
“最后你找了块东陵玉,或者碧玉,水沫子细细雕琢做旧后当做真翡翠高价卖给了人家,人家事后发觉上当受骗,到法院把你告了,你就算搬出打眼自己认的行规也站不住脚,法律肯定会严厉惩罚这种造假犯法的人。
“卖家造假后当真品进行售卖很明显就是诈骗,任何所谓的古玩行规只要与法律相抵触时,都是白扯。所以与古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前辈无一不是讲一个“信”字,诚信,信用。
“当然了,做局,套路这种事,可大可小,还要具体看发生在谁的身上,比如地摊上的小物件,便宜的几块几十块,贵点的不过几百上千块,一般买家打眼了也就认亏,自己都不好意思回来找,因为这相当于承认自己的眼力不够。
“但是到了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价格,卖家还黑了心卖赝品卖假货那就是在走钢丝了。
“能拿出几十万的买家都不是善茬,你坑了他想高枕无忧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做古玩生意最将一个信字,我不骗人,但也不允许别人骗我。”
出租车按照沈愈说的来到了旧货市场地摊区。
这次沈愈带顾青青来的是杂项区。
杂项区在地摊区是最有意思的,这里卖的不仅仅是古玩范畴里的杂项比如竹木匏器、砚台、玉器,漆器,铜镜,金银器紫砂壶,鼻烟壶等,而是什么都卖,字画陶瓷有,玉石翡翠有,各种文玩珠串也有。
走马观花的看过三个摊位,来到第四个摊位时,一团青光猛然出现在沈愈的视线内。
沈愈敏锐的发现,这次出现的宝光多少有了些变化,颜色比起明代古砚的深青色要浅的多,为浅青色。
“奇怪,我只是扫了一眼,为何会有宝光出现?难道我眼睛的特殊能力,还有很多没有发掘出来?”
既然宝光出现就不能错过,沈愈若无其事的扫了眼宝光出现的地方。
那是一堆线装书,怕是得有数百本之多,并不是工整的码放,而是像废品回收站那样,乱哄哄的堆在一起,沈愈一时半会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本古籍发出的宝光。
第27章 善本
“只是这么多古籍堆在一起,我该怎么找呢?难道要一本一本的翻?”望着面前的这一堆线装书,沈愈着实有些犯难了。
这是因为卖古玩的商家什么脾气的都有,有的人脾气随和,你怎么看都没事,随便翻,随便拿,随便看。
而有的,你翻他一本古书,他会死死的盯着你,因为古籍易破损,怕你翻烂了不买给他造成损失。
“难不成要全都买下来回家再找出那本明代善本?这成本可就大了。”想到这里,沈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面前的这个摊子是个典型的杂项摊,也就是什么都有,并且摊子很大,总长度怕是得有五米。
摆在摊子最后的是几个样式古朴的青花瓷瓶,看釉色火光已褪,并且胎体厚重铁锈斑明显,沈愈在不上手以及动用特殊鉴宝能力的情况下也不敢说自己单凭看一眼就能判断这几个瓶子的新旧年代。
瓷瓶旁则是工整的摆放着二十几个杯盘小碗,除了那么两三个还算干净外,其它的满是污垢泥土不说,还都被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包裹着。
看到这里,沈愈就知道这个摊子的摊主绝对是个古玩行的老油条,因为这些物件你不上手根本看不出好坏真假,因为你无法单从外表判断它的年代,想断代只能上手,你只要上手,买也好,不买也罢,最次也能给他的摊子加点人气,而古玩买卖最讲究一个人气。
除此之外,什么鼻烟壶,紫砂壶,金银器,古墨古砚,古镜古钱,铜炉木雕,笔筒笔架,寿山,青田,昌化等名石印章,老翡翠的各种首饰摆件,可谓是应有尽有,若是不熟悉古玩的人来看,瞬间就能看花眼。
最多的是古籍线装书,怕是得有数百本之多。
正当沈愈想蹲下来细看时,原本坐在躺椅上看武侠小说的摊主突然开口了,“小兄弟想买古籍啊?”
摊主是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中年人,这是沈愈对其的第一眼感受,因为这摊主乍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样子,但其眼角的皱纹与满头的灰白发,说明他年龄至少也在四十以上了。
沈愈老江湖了,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要买什么来。
古玩卖家的眼睛都是贼的很,只要让他觉得你对他摊子上的某件东西上心了,那你问他摊子上的任何一个物件,都是高价。
就算你问的是个捣蒜的蒜缸子,那也是曹雪芹或者纪晓岚,和珅家里厨房用过的,绝对的宝贝。
总之,只有当他看出你想买他哪个物件,以及判断出你有没有钱,心理价位是多少时,才可能根据情况往下慢慢降。
沈愈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语气平淡的说道:“不是,只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我说朋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摊主说着话,将手中的武侠小说丢到身旁的木箱上,然后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沈愈闻言眼中寒芒一闪:“怎么不对?难道您摆摊子卖古玩,还不让人看?”
摊主洒然一笑:“让看,当然让看,不过嘛,我这摊子上有这么多好物件,您怎么能随便看看呢?要看就得认真看啊!
“前天有个老爷子在我摊子上买了一个玉扳指,七百块买的,转头去万宝楼卖了一万五,这事整个旧货市场都知道,我这么爱漏宝的卖家,您不捡个漏都说不过去啊!”
沈愈也跟着笑笑:“摆摊卖东西漏宝是常事,不过您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看看了。”
说完,沈愈蹲下身子随手在摊子上拿起个好似冰种飘花翡翠的老镯子品鉴起来。
一上手沈愈就知道这是个水沫玉当翡翠卖的赝品,镯子质地粗糙不说,表面还有数条划痕,重量上也比真正的翡翠要轻一些,这镯子握在手中虽然多少也有些玉石的细腻感,但与真正的翡翠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水沫玉就是翡翠商人常说的水沫子,属于翡翠的伴生矿物,水沫子和翡翠一样,从完全不透明到微有些透明,再到半透明直到如玻璃般的全透明都有,因为两者极其相似,不是常玩翡翠的行家很难完全分辨两者之间区别。
“怎么?小兄弟对老翡翠首饰感兴趣?我这只翡翠镯子可是光绪年间的老物件,原本是一对,前天被一个老主顾买走了一只,您真是好眼力,第一眼就看出门道来了,佩服,佩服啊!”摊主看了眼沈愈旁边亭亭玉立的顾青青,瞬间觉得沈愈很可能是给女友来买老翡翠首饰的。
“还行吧,不过我只对真正的古董感兴趣。”沈愈算是答非所问,不过也算回答了摊主的问题,因为他将手中的镯子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小兄弟哪里人啊?”
“楚州人,在省城上过几年学。”
“原来是饱学之士,这旧货市场杂项区这么多摊子,小兄弟却独独在我这小摊前驻足观望许久,这是何原因啊?”
“原因?”沈愈没想到摊主会如此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家伙的眼睛不会这么厉害吧?我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古籍发出的宝光,他难道一眼就看出我要买他的某本古籍?
摊主一拍大腿:“还能是什么原因?是缘分呗!既然你我如此有缘,小兄弟何不买个好物件伴身?
“刚才我观小兄弟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就知道是有文化的人,果不其然小兄弟你是上过大学的,这放到古代至少也是个秀才啊!
“老哥我这里有一物正合乎你的气质,你看了绝对会喜欢。”又是一顿猛夸后,摊主左右看了看,才矮身在摊子下的木箱掏出一本线装书来,他用手轻触封皮,脸上多少还有些不舍之意。
沈愈见到摊主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老板,您这书是?”
摊主神神秘秘的动作着实让沈愈有些嘀咕,这家伙将有天青色宝光的古籍像废报纸一样堆在一起,说明他手里很可能还有不少其它古书。
这样一想,弄不好他会拿出一本清乾隆之前经过严格校勘、无讹误脱字的善本来。
善本是宋代雕刻印刷开始流行后的一种说法,善是好的意思,善本简单讲就是没有错别字的好书。
但在善本前面加上古籍两个字就比较复杂了,古籍善本指的是清乾隆以前经过精刻,精印,精抄,最后精校,精注的古书,从这一点看,能成为古籍善本对于年代是有要求的,至少也得是清乾隆之前。
现在古玩市场上的明代善本已经极为稀少,宋代的更是基本看不到,宋代的古籍善本又有“一页万金”的叫法,不是一本,是一页!
一些老藏家对于古籍的收藏是只看你真不真,不管多少钱,只要是古籍善本,多少钱也要买下来。
第28章 八十块的春秋经
“若他手中真是一本明清善本的话,就算价格高我买不下来,也可以让李老买下,这种古籍只有在真正爱书的人手中才能更好的流传下去。”
这时的沈愈突然对摊主手中这本线装书异常期待起来。
也许是看到了沈愈眼中的热切,摊主目视沈愈好一会方才郑重其事的吐出两个字:“《春秋》。”
“春秋?明代还是清代的?是官刻本,还是私刻本或者是坊刻本?”沈愈略带期待的问道。
“什么本?我这是古书春秋啊!”
沈愈先是愣了愣,不过马上暗暗叹息一声,“此人对古籍专业术语一窍不通,定是拿现在印刷品来忽悠我的。”
刻本又称刊本,所有由雕版印刷而成的书本都可以称为刻本。
刻本又分为三种:分别是官刻,私刻,以及坊刻。
官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比如宋明两朝的国子监就管校理刊印书籍,宋代的百科全书,有类书之冠的《太平御览》就是国子监版本,对于古籍收藏爱好者来说,国子监的官刻本也称为监本,是极为珍贵的,若是能得到一本监本古籍,定是视若珍宝。
官刻本除了国子监外,还有各地的书院,府学、州学、县学,书局等版本,官刻一般情况下不为盈利,只为教书育人,多为科举用书,医书等。
私刻也很容易理解,就是私人出资请人刊印的书籍,多为富人开办私塾的启蒙用书,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弟子规》,《朱子家训》,《增广贤文》等,这也不为盈利只为教育后代,所以私刻本又称家塾本。
坊刻的坊字是书坊的意思,古代书坊即为现在的书店,书商除了卖书外也印书,这是为了赚钱,不过古代印书花费甚多,印一本寥寥数十页的书,各种制版,校队,印刷,油墨一系列成本算下来,差不多要花费近十两银子。
这也说明书籍在古代的珍贵,所以在古代大多是借书来抄写,在古代有人肯借书就是天大的恩情。
默念一声鉴宝,沈愈朝摊主手中的线装书看了过去,果然,任何宝光都未出现。
见沈愈没有露出该有的讶然之色,摊主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春秋你都不知道?就是关羽读春秋的那本春秋啊。”
沈愈闻言笑笑:“怎么?您的意思是说,您手中这本就是关圣秉烛夜读的那本《春秋经》?”
摊主见面前的年轻人如此上道,心中暗喜:“比那本还要好十倍,你听了不要大喊大叫啊,我这本可是孔圣他老人家在世时亲笔书写的,足足流传两千多年呢。”
看着摊主手里的线装书,沈愈强忍笑意:“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不怪沈愈憋着笑,虽然东汉时已经有了纸张的使用,并且造纸技术有了飞速发展,更是出现了“蔡侯纸”与“左伯纸”,但从西汉再到三国,其实还是大量使用简牍(竹简),以及缣帛,这主要是当时的人们觉得纸容易损坏,并没有广泛的使用。
古人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就是说竹简很重并且记载的东西很少,动不动就得用牛车马车拉,一车竹简可能都没有现代人看上一本电子书的字多。
直到晋代才开始用纸来代替竹简,陆机《平复帖》用的是麻纸,王珣《伯远帖》用的什么纸现在虽然没有明确,但用的是纸张,这是毫无疑问的。
到了唐代,纸才被大量使用,但唐代也没有线装书,唐代用的卷轴书与册页书,唐初无论手抄或刻印,均要成卷成轴,卷轴书由卷、轴、缥、带组装成,装订繁琐,就如同现在的字画一般。
到了唐中期,大家感觉卷轴书翻阅太不方便了,不管看一段还是看一个字,都要在平案上展开才能看,看的越多展开的就越多。
于是就又出现了一种叫做册页的装订形式,又细分为折叠式以及活页式,相比卷轴书,册页书简单的多,打开就能看,不看了合上就好,躺着坐着都能看,比起卷轴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到了宋代,纸已被人们完全接受,并且普通人也可以用的起,这时候更是出现了活字印刷术,书多了,各种装订方法也大量的出现,线装书就是这时候出现的,线装说白了就是将零零散散的纸页排版收拢后,用订线的方式穿联成册。
线装书因为携带方便,翻看方便,并且字大如钱,行格舒朗,古人对这种装订方式甚为喜爱,因为古代没有电灯,排版好,翻看方便的书籍可说是一种惊喜,并且线装书结实不易损坏,古人得书不易,从此以后,线装书算是古籍装订方式的第一选择。
不过这摊主突然拿出一本线装书,并说是春秋真迹这就是胡扯了,因为线装书是宋代发明,明清才流行的,并且孔子他老人家那时候哪来的纸啊!
“噗嗤!”
还是摊主最终没憋住,笑出了声:“当然是开玩笑了,春秋时哪来的纸?不过我这书用墨厚道,装订全部手工缝制,买回家摆到书架上绝对的有面子。”
沈愈谦和的对摊主摇头笑笑:“不好意思,我对古籍类的现代印刷品不太感兴趣,您还是收起来吧。”
摊主见沈愈没有什么购买的意愿,马上换了一副苦相:“小兄弟你就当行行好买上一本吧?不瞒你说,我这一上午还没开张呢,您两位一看就不是缺钱的,我这书绝对值得买。
“哎,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两个半大小子,卖不出钱,回去都不够媳妇埋怨的……”
“愈哥哥咱就买一本吧,大不了我回去送给我老豆。”顾青青有些不落忍的摇了摇沈愈胳膊,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同情。
实话说摊主白白胖胖不像吃不饱饭的,要不是穿的有些邋遢,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说是大学教授也没什么人会怀疑。
不过古玩圈里虽然故事多,卖惨的更是不计其数,但那一般是几千块起的物件,毕竟人总是要脸面的,旧货市场里这些固定摊位为了卖本书如此卖惨,传出去让同行笑话真不值当的,看来这摊主确实是生意不怎么好。
“您这书多少钱一本?”
“原价一百六。”
“贵了点。”
“好,我也不废话了,八十块您拿走,真的是成本价了,我一次上了一箱子的货全压着卖不出去,要不然也不会怕媳妇埋怨。”摊主就这么干巴巴的瞅着沈愈,眼里满是期待。
“那就来一本吧。”
沈愈交钱拿书也没翻看就递给了顾青青,顾青青笑着接过,随手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老哥,实不相瞒,我们是想买几本旧些的古书送人,不必一定是明清古籍,只要是旧书就行!”沈愈趁热打铁道,怎么在一堆古籍里选出那本明代善本,现在是很好的一个机会。
“旧书啊,这里一堆呢。”摊主指着刚才散发宝光的那一堆线装书说道。
“这些都是我在乡下收上来的,不管新旧八十元一本随便挑,不过这是最低价了,不能再还价。
“当然,要是你买的多,十本以上每本减五块,我做生意公道,绝对不多要你的。”摊主顿了顿后又加了一句。
“成了!”沈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第29章 原刻本装潢志
又与摊主寒暄了几句,等摊主回到躺椅继续看武侠小说时,沈愈在背包取出一副手套开始在古书堆里翻看起来。
饶是沈愈对纸绢类古玩产生的各种气味已经接近于无视,但蹲下身子凑近后,还是被这堆古书散发出来的霉味熏得直皱眉。
古玩店中干干净净的古玩确实是让人赏心悦目,但买家并不知道,那是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清洁保养后才摆在上面的。
实际上,古玩地摊上的很多古籍真不如废品回收站的旧报纸,旧书本,看起来干净。
原因很简单,一般来说,铲地皮能收到的古籍,都是卖家祖上传下来的,要是从真正的藏家手中收购,纵然铲地皮的小贩说破嘴皮子也不可能用低价买到。
而后人都到了卖古籍换钱的份上,可以想象这些崽卖爷田的对古籍根本不会重视,什么精心保护,小心呵护就更谈不上了。
所以很多铲地皮收来的古书多是发霉发黑,掉皮少页的,有的里面甚至还夹杂着老鼠屎以及各种昆虫的干“标本”,翻看时的气味简直令人窒息。
要是单单是气味不好也就罢了,因为卖家的不珍惜,不少古籍往往像破烂一般堆在厨房或者杂物间内,常年的烟熏油垢,摸上去都粘手,翻看几本后不打洗手液根本就洗不干净。
还有的古籍已经被虫蛀鼠咬品相全无,有些明代或者清初的古籍因为时间的关系,早已脆化以及絮化的厉害,就好似油酥烧饼的表皮一般,用手轻轻一碰就成了碎末,不带口罩手套很容易过敏。
至于断裂,少角,破损,开线等小问题都不叫事。
顾青青实在受不了这堆古籍发霉的味道,想在包包里取手绢捂住鼻子,翻找了几下忽然想到沈愈擦汗后并没有还给她,只好退后几步用手掩住了口鼻。
沈愈见此温和笑笑,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文玩摊子道:“这里气味不好,青青你去那边看看,有钟意的就先拿着,我待会过去砍价付钱。”
顾青青白了沈愈一眼:“你刚刚创业,钱还是省着点花吧,难不成你还想跟我比有钱?”
沈愈马上表示投降:“顾大小姐当然比我有钱,好!就听你的,你先挑,我一会也去挑几枚文玩核桃,然后呢,你一同付钱。”
顾青青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不过你说挑几件文玩到是提醒了我,来楚州前很多闺蜜都让我给她们带礼物回去,现在想想给她们选几件手串也不错。”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楚州,就送闺蜜几个手串?是不是诚意不够啊?”沈愈表情夸张的低声道。
“哼,我的钱现在都给你攒着呢,话说我这包还是从闺蜜那里挑的她不愿意要的,有手串送她们就不错了。”顾青青娇笑一声然后朝最近的文玩摊子潇洒走去。
沈愈回转身子,继续挑选古籍,为了怕出现一碰就碎的情况,沈愈翻动这些古籍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也是玩收藏的职业病犯了,沈愈感觉凌乱的摆放古书是对古玩的一种不尊重,他一边寻找那本发出宝光的古籍,一边将古籍按照经史子集,类书,游记,县志,府志,谱录,蒙学,诗词,杂记等一一分类。
十几分钟后,沈愈的面前已经多了十数叠古籍。
原本在看武侠小说的中年摊主也乐的有人免费给他的古籍分类,甚至还给沈愈送来一瓶冰镇可乐,并叮嘱沈愈别着急慢慢看,慢慢挑。
而此时沈愈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奇怪,这都翻看了近二百本古籍,为什么还没有宝光的出现?”
沈愈现在心里忐忑的很,他刚才分拣古籍时,碰到几本价值上千的私刻本都没有心情单独挑选出来,因为他发觉自己眼睛的特殊能力主动使用三次后,已经基本不能再使用了。
现在的他双眼胀痛,眼泪直流,整个人甚至有种气血大亏,站立不稳的感觉,也多亏他跟随祖父习武多年,身体足够强壮,强撑着不向后摔倒。
怕眼睛出现问题,也怕自己突然晕倒,沈愈不敢再使用特殊能力,只好试着利用自己的鉴定经验找出那本明代古籍来。
入宝山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又过了五六分钟,当沈愈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时,一团浅青色宝光突然自他脚边一本古籍的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
这团浅青色宝光的体积要比刚才那银质鸳鸯酒壶散发出的小不少,但又比沈愈那枚雕母黄豆粒般大小的宝光要大上一些。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物体来形容,沈愈感觉这本古籍发出的宝光,算是与项链上的珍珠差不多大。
宝光再次自己出现,这让沈愈又惊又喜,惊讶的是宝光的来去无常,喜的是可能还有某种更好的方法来掌控宝光,现在他不知道并不代表他以后也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终归是一件大好事。
“看来还是得慢慢研究宝光出现的规律,不过这事不能着急,还是先把这本古籍买到手再说。”
沈愈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古籍封面扫了一眼,《装潢志》三个大字隐隐而现。
这本书是沈愈无意中发现的,本来它是被两本破破烂烂的古籍夹在中间的,要是不注意还以为是一本书呢。
也就是沈愈职业病犯了,一直在给古籍分类,倘若只是简单的翻翻找找肯定发现不了这本呈现浅青色宝光的《装潢志》。
不得不说这算一种运气,但这份运气与沈愈珍爱古玩,尊重古玩大有关系,也算运气对他的一种另眼相待。
以一副认真的模样翻看几本古籍后,沈愈将这本《装潢志》轻轻拿了起来。
此书为竹纸,线装,虽是雕刻版,但字迹可称隽秀典雅,品相也很好,没有缺页也无鼠咬,但有少许虫蛀的痕迹,幸运的是全部在空白处,字迹丝毫未损。
另外有几页纸不知道什么原因产生了稍许粘连,沈愈仔细看了看问题不大,自己就能解决这种小问题。
翻开第一页,是作者写的序章,上有白文印两枚,上为“周嘉胄印”,下为“江左周氏”。
看到这两枚钤印,沈愈右手微微一颤,不过他马上恢复了平静,眼角余光看到摊主正望向自己,马上察觉自己翻看此书时间有些长了。
想到这里,沈愈不禁恨恨骂了一句老狐狸,这家伙看似云淡风轻的看武侠小说,但实际上一直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放下这本《装潢志》,沈愈随手抄起手边另一本破烂不堪的古籍细细看了起来。
等到摊主无聊的打着哈欠走到旁边摊子与人闲聊时,沈愈才快速将刚才那本《装潢志》再次拿了起来。
此书正文字体清晰,排版精美,沈愈翻看时忍不住在心中默念:“前代书画传历至今,未有不残脱者,苟欲改装,如病笃延医。医善则随手而起,医不善则随剂而毙。不遇良工,宁存故物。”
“书画性命全关于揭,绢尚可为,纸有易揭者,有纸质薄,糊厚难捣者须仗良工苦心,施迎刃之能。”
“古画有残缺处,用旧墨不妨以笔全之。
“古绢画必用土黄染纸衬托,则气色湛然可观,经久愈妙。”
“果真是《装潢志》,还是原刻本,这下可真是捡到宝了。”
沈愈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古籍收藏,原刻本最为珍贵。
原刻本就是初次雕印的图书,相比原刻本,重刻本常有错字,而原刻本都是经过无数遍精准校队的,基本无错字之说,所以最受藏家追捧,也是古籍中最值钱的。
《装潢志》为明代周嘉胄撰写,此书为历史上第一本系统描述装潢学的着作,周嘉胄认为字画装裱如病延医,也就是说,装裱对于古画有起死回生之妙技,为补天之手,再生之功。
此书对后世的字画装裱影响极深,字画修复最核心的洗,揭,补,全,就是出自此书。
除了这些众所皆知的古画修复技术外,书中还讲了如何审画,衬边、小托、上杆,上贴,下贴,镶攒、安轴,囊染等普通人不是很熟悉的古画装裱与修复技艺。
周嘉胄,字江左,香学大家,生于明万历十年,卒年不详,但为高寿之人,直到清顺治年间还寓居江宁。
《装潢志》算是鉴定字画与字画装裱者必看的一本古籍,沈愈此前不知翻过多少次,简直能倒背如流,不过他看的是清代坊刻本,已经算是精品,而这种明代原刻本简直是古籍中的大珍。
沈愈将《装潢志》放在五本品相不错的杂书中,对摊主笑道:“老板,这几本书我要了。”
摊主扫了一眼沈愈挑选的古籍后点点头,嘴唇微动想说话又憋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愈见此心中一紧,不过语气并没有任何改变:“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不会是临时加价吧?”
摊主摆摆手:“临时加价这种砸招牌的蠢事,我如何会做?我是看在你给我分拣古籍的面子上,想劝你一句。
“古籍呢,最重要的是一个古字,它并不是品相好的才值钱,你选的这几本虽然品相都不错,但并不一定值得收藏。”
沈愈笑笑:“谢了,我还是喜欢这几本。”
“好,当我没说。”摊主耸了耸肩。
点给摊主五百块钱,也没有要找零,沈愈转身朝顾青青的文玩摊走去。
当沈愈将六本线装古籍稳稳装入背包的那一刻,他方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本原刻本《装潢志》现在是我的了!”
第30章 三河刘的葫芦
现在沈愈背包里有一个散发深青色宝光的银质鸳鸯酒壶。
再加上这本《装潢志》的原刻本,一天之内捡漏两个明代古玩,可说是运气爆棚。
两件古玩的宝光颜色稍有不同沈愈已经发现了,虽然都是青色,但酒壶是深青色,而《装潢志》涌现的是如珍珠般大小的浅青色宝光。
古玩宝光体积越大价值越高,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
不过沈愈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鸳鸯酒壶里装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他在醉仙楼吃饭时已经用强光手电看过了酒壶内部,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酒壶内部是个密封的空间,不把酒壶切割开,根本不可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有一点,鸳鸯酒壶里装的宝物肯定比这本《装潢志》值钱。
“既然宝光大小决定了古玩的价值,那宝光颜色的深浅是不是代表同一朝代的不同时间呢?”沈愈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比如说刚买到的这本《装潢志》,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明代哪一年刊印的,但其作者是明万历十年生人。
“万历十年是公元1582年,此时距崇祯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644年还有62年,由此可推断《装潢志》是晚明古籍。
“既然如此,那浅青色宝光有没有可能是明中晚期古玩拥有的宝光颜色,而深青色宝光则是代表着这件古玩是明初期或者明早期的?
“换到蓝色上,浅蓝色代表着清中晚期,而深蓝色则指的是清初期以及清早期?
“很有可能!”
沈愈觉得自己对眼睛特殊能力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心情不由得更好了。
快步来到顾青青所在的文玩摊前,此时的顾青青正饶有兴趣的拿着一个葫芦器翻看,在她脚边红绒布上还放有十几串材质不一的文玩珠子。
顾青青真的是说买就买,沈愈大致看了看,这堆手串里有奇楠木的,有黄金木的,也有大叶紫檀的,还有金刚菩提,星月菩提的,甚至还有一串是小叶紫檀的料子。
还别说,顾青青的眼光真的不错,这些手串不管是从包浆上讲还是从品相上看都可说是精品。
其中有串星月菩提,包浆温润中透着一股沉静感,让人看了不觉心神一安,沈愈觉得自己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串珠子至少被人用心盘玩过十年以上,已经可说是文玩中的老物件了。
“愈哥哥,看我买的这些手串怎么样?”见沈愈来了,顾青青就像个等待被夸奖的孩子一般,向沈愈显摆着。
“真不错,青青,没想到你的眼光如此厉害。”
“那是当然,我在两年前就研究文玩手串,等我有时间了再研究下古玩中的字画与瓷器,明年毕业了也好来帮你。”顾青青郑重其事的说着。
沈愈……
文玩说起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由文房四宝就是笔墨纸砚延伸出来的,比如笔筒,笔架,笔洗,镇纸,印章这些古代文人喜欢玩赏的雅物。
还有一种是新兴文玩,就是文玩核桃,文玩葫芦,文玩珠子这些,现在说起现代意义上的文玩来大家理解的就是这几种,以上的那些什么文房四宝,笔筒笔架都归入杂项中去了。
现代文玩也不能完全说是新兴,在清代就有扳指、核桃、葫芦,以及笼中鸟之说,起码说明文玩核桃,文玩葫芦的出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不过手串的流行大约也就二十多年的时间,虽然喜欢的人很多,但手串的历史确实就是这么久。
可以这么说,文玩中喜欢手串的玩家要占了三分之二,因为年轻人多嘛。
手串可以算是佛道念珠与古代朝珠的一种延伸,这里面大部分玩家其实就是觉得戴着好玩,买上一串珠子盘就完了,不用费脑筋。
而有少部分玩家经过不断钻研盘玩,让手串产生了自然形成的包浆,更是从中得到那种岁月流逝带来的人生感悟,脾气性格越变越好,凡事不动气,算是真正从文玩中获益,也成了文玩里真正的行家。
见顾青青还在挑选珠子与葫芦,沈愈并没有打扰她,而是开始打量起这个文玩摊子来。
摊子不大,不过两米左右,在一块黑木板上用粉笔写了五个工整的楷体大字:“三河刘葫芦。”
沈愈看到这里,才注意到摊子上的葫芦其实是最多的,足有四五十个,手串与核桃数量不少,但面积只占了摊子很小的一部分。
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枯瘦老者,上身穿一件带补丁的半截袖衬衫,裤子则是同样打着补丁的深青色西裤,脚上的黑色皮凉鞋许是因为年数太久明显有些褪色起皮,老者给人的总体印象是生活有些拮据。
不过嘛,这老人看起来瘦弱,但精神很好,嘴里哼着沈愈听不懂的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等他唱累了,端起大号保温杯喝水时这才发现沈愈在看自己,二人四目相接,沈愈顿时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并先开口问好:“老先生您好啊。”
老者只是稍稍点头以示回应,然后又自顾自的哼起了小曲,明显有些懒得搭理沈愈。
沈愈尴尬的耸了耸肩,也大致知道了对方的脾气,估计是个脾气拧巴的倔老头。
只是这位老人家敢挂“三河刘葫芦”的招牌,着实有些不简单啊!
葫芦器,又叫匏器。
匏器中的匏[páo]字是古代人对葫芦的一个别称,匏最实用的地方就是从中间锯成两半做水瓢以及米瓢面瓢。
匏器则可以理解成葫芦的一种深加工,将雕刻艺术运用到葫芦上让它具有观赏性与实用性,价值也大大增加。
葫芦内养蝈蝈蛐蛐等鸣虫,是从明代巢端明开始的,这位老先生自幼饱读诗书,曾于崇祯九年中举,明亡后,归隐山林种葫芦,然后在葫芦小的时候用一些样式精美的模具把葫芦合在里面,等葫芦长大了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形状,就好似现在的四方形西瓜一般。
等在藤上摘下葫芦再经过一系列的精心制作,于是就有了各种最原始的匏器,后人也尊称巢端明为“匏尊”。
到了清代,斗蛐蛐,斗蝈蝈流行了起来,后来更是逐渐发展成一项不论贫富,不论年长年幼都喜欢的休闲娱乐的方式,葫芦器也被归于古玩杂项中去。
这里有一个重点,就是养鸣虫的葫芦只是葫芦器的一种,并不是所有的葫芦器都是养鸣虫的。
随着葫芦器制作工艺的日渐精巧,到了康熙年间,匏器工艺发展到了高峰,不但有各种葫芦,还有笼,罐,以及笔筒、花插、杯、碗等。
等到了清代咸丰年间,靠近京城的三河出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位叫做刘显庭,他种出来的葫芦与别人的不一样,葫芦本身较松,但是表皮异常的结实,用行话说就是糠胎,瓷皮,可说是制作葫芦器的天生好材料。
三河刘的葫芦除了外表好看外,在处理内瓤上更是有令人惊叹的技艺,蝈蝈进了三河刘制作的葫芦后,就好似住进大别墅一般,叫的是异常的欢快敞亮,比斗时的战斗力更是惊人,往往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蝈蝈,蛐蛐这些鸣虫的寿命极短,短则三五月,多则七八月就会自然死亡,有传说三河刘的葫芦可以让这些鸣虫在里面安稳过冬而战斗力不减。
当然这是真是假沈愈也无从得知,因为三河刘的老葫芦在市面上已经很难见到了。
可以这么说,三河刘的蝈蝈葫芦在喜欢斗蝈蝈的人眼中就是奇珍异宝般的存在。
只是受制于品种与种植技术的原因,三河刘种的葫芦产量很低,每年的成品葫芦多了不过数百个,少了仅仅有两三百个。
而制作葫芦器并不是说做一个就成一个,还有因为各种原因造成的损耗,据说三河刘的成品蝈蝈葫芦每年也不过数十个。
一年上百个就算多的。
这样一来,三河刘的葫芦根本不够那些买家的需求,所以在清代时三河刘的葫芦就贵的出奇,往往要数百两银子一个,而现在老人这摊子挂出了三河刘的招牌,沈愈着实有些惊讶,要真是三河刘葫芦,早该被抢购一空才是啊?
这时,顾青青已经把手串的钱算完了,因为价格还算合适,沈愈也没有还价,这大热天的老人做生意也不容易,为了几十块钱还价没什么必要。
“您这葫芦多少钱一个啊?”顾青青指着手中包浆醇厚,色泽亮丽的一个葫芦器对老人问道,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手中的这个葫芦。
老头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翻转了两下:“不贵,一千五一个。”
第31章 论葫芦
听到老人说出的价格,沈愈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旧货市场卖文玩葫芦的多的很,便宜的二三十块钱,品相稍好些的七八十块,手感,品相,包浆都非常不错的也就一二百块,一般来说文玩葫芦的价格也就到这了。
若是碰到那种大甩卖的,十块一个还让你随便挑。
这老人张口就是一千五百块,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把人当傻子坑啊。
“您老这摊子上摆的真是三河刘的葫芦?”沈愈面色平静的问了一句。
老头捻了捻颌下稀松的胡须,一本正经的回道:“没错,如假包退,假一赔百!老夫就姓刘,三河刘乃是我祖上。”
沈愈笑笑,不急不缓的说道:“老先生,我听说老的葫芦器当色黄如金,时间愈久色泽越重,若是经过数十年不间断的盘玩,葫芦表面的包浆更是能达到一种天然坚厚的境界。
“您老这葫芦器确实不错,造型可说精美雅致,但与真正的三河刘葫芦比起来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就好像手串的包浆一般,真正的包浆是让珠子的油性慢慢外泄,而不是用出汗的双手乱盘,甚至是故意在珠子上涂抹各种油脂,让珠子的色泽看起来好似真包浆一般。”
老头好似没想到沈愈对文玩有如此深的理解,他看了看沈愈,脸上表情颇为复杂,即有几分赞许的味道,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小生气。
不过最终还是没好气的回道:“神(韵),形(状),色(泽)都到位的仿品三河刘葫芦,价格都要上万甚至数万块,我就算费心费力做出来,在这小摊上又卖给谁去?
“难道你买?你一千五都舍不得花,肯花几万块买我的葫芦?”
“这个……”
沈愈挠挠头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老头说的对,自己一千五都舍不得花,就算神韵,形状,色泽全到位的葫芦也不一定肯花几万块买,因为自己又不喜欢盘文玩。
“好,算您说的有道理,但三河刘的葫芦器从清代咸丰年问世起就赫赫有名,其中精品葫芦器一件就要几百两银子,并且有传言,三河刘老葫芦的总数量不过千件左右,在清末时就已经一葫难求,怎么到了您这就变成这么多了?单就这一点就有些说不过去吧?”
“呵呵,年轻人,你懂得什么?老头子我说我这是三河刘的葫芦,但并没说是三河刘的传世老葫芦,我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老头说完脸上露出一抹顽童般的笑容,一副你小子跟我斗还差的远的得意。
“您,您这是玩文字游戏啊,这不耍赖吗?”
“狗屁文字游戏,我写的清清楚楚是‘三河刘葫芦’,你非得说是三河刘老葫芦,你还怪我了?
“小姑娘,你不要听他的,这葫芦你尽管买,要是别人说我这是假的三河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见沈愈语塞,老头端起保温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对顾青青笑着说道。
顾青青哪能让沈愈受委屈?瞬间开启了伶牙俐齿:“您老这话就不对了,我不听我愈哥哥的,难道听你的?我买到假的来找你?您老开玩笑呢?
“你这又没有店铺,随卖随走,我又上哪找您去?这三河刘的老葫芦您自个留着吧!”
顾青青这几句话说的老头水都不喝了,“别啊,挺好的葫芦怎么说不买就不买了呢?”
“哼!”顾青青放下葫芦扭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老头瞬间把气撒到了沈愈的身上:“小伙子,你说葫芦色黄如金的好,这话是没错,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就如同蓄虫和非蓄虫的葫芦有着根本区别一样,真正的三河刘老葫芦,紫润坚厚者有之,光可鉴人者有之,但其色内敛并不张扬的亦有之,至于信不信就随你了。”
老头的话让沈愈一愣,他马上知道是自己错了,因为老人的这段话他好似在某个拥有三河刘老葫芦的藏家处听过,就如同三河刘葫芦的范制与本长一般,并不是一模一样,千篇一律的。
“老先生,您说的不错,是小子冒失了,这里给您赔罪了。”沈愈连忙道歉,在心里也是暗自提醒自己,“沈愈啊沈愈,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过懂点字画瓷器就敢目中无人了?古玩种类繁多,很多人选择其中一门经营一生也不过初窥门径,你现在着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老头倒也无所谓:“也不怪你,我家祖上葫芦的嵌口都是用象牙,琥珀,翡翠,宝石等制成的,最不济也是用紫檀、花梨,红酸枝等名贵木材。
“现在不行喽,我没钱也没时间到处寻摸好木头去,只能勉强用点桃木,枣木的。
“这些葫芦的制作手艺固然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但我手艺一般,与祖辈比可说天壤之别,不怪人看不上啊。”
“老先生,我买两个葫芦。”沈愈掏出钱包数出三千块这就要递给老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头子我说缺钱也缺钱,说不缺钱也不缺钱,做葫芦器来这古玩市场摆摊卖也就是图个乐,你们忙去吧。”老人说话间混浊的眸子中透出来的是游戏人生的那种简单直率,让沈愈更是心生佩服。
……
半小时后,沈愈与顾青青各拿一个三河刘葫芦在一个遮阳伞下喝着冰镇可乐。
一番推让后,沈愈到底还是买了两个葫芦,不为别的,一是顾青青真的是喜欢,二是沈愈也要把这葫芦摆在店里,告诉自己不要目空一切,狂妄自大。
嗡!
这时候顾青青的手机响了,顾青青看了一眼便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十几秒便挂掉了。
“我二哥来的,让买一件清代的官窑瓷器作为寿礼。”
沈愈点点头:“那咱们就不能在地摊区淘宝了,只能是去古玩店,还得是专营瓷器的古玩名店。”
十几分钟后,沈愈与顾青青站在了一座飞檐翘角古香古色的三层仿古建筑前。
这楼建的着实气派,屋顶为重檐歇山式,上镶青玉琉璃瓦,门前六根朱红色擎梁巨柱撑有避雨长廊一座。
廊内一字排双门四窗,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可见店内陈设极为雅致。
长廊上方,悬有黑底金字的匾额一块,从右往左书《博古堂》三个鎏金大字,此时阳光撒过,字体闪闪生辉,更显铁画银钩之感。
第32章 博古堂
《博古堂》,楚州旧货市场三大古玩名店之一,主要经营瓷器,兼卖字画,除了这两类古玩外,其它门类的古玩既不收也不卖。
这里的古玩全部保真,假一赔十,从82年开店至今,已整整三十年,博古堂从没发生过一次以假充真坑顾客的事,单论信誉这一点,博古堂在整个江南省都是数一数二的古玩店铺。
当然,博古堂也卖仿古瓷,不过卖的是仿价,不会当古玩卖。
其实像顾青青这种送上门的大主顾,沈愈的第一选择应当是介绍到李老的《翰林阁》去,生意照顾自己人,可说天经地义。
只是沈愈登门买古玩,李老给的必然是成本价,甚至连成本价都不是。
上一次沈愈想去李老的《翰林阁》买两件压堂镇店的老物件,李翰林安排自己的儿子与孙子亲自开车,直接给沈愈送了五件古玩过来。
一幅有山水武林派宗师,蓝瑛,蓝田叔的仿巨然山水图卷轴,价值两百万。
一个价值一百八十万的清康熙年间的田黄石兽钮方章。
一件价值百万的嘉庆官窑青花缠枝莲纹盘。
一个价值三十万的明代黄花梨圆角柜。
最后是整整一套宋代珍稀古币,价值六十万。
沈愈当时都蒙圈了,这五件古玩加起来的市场价在六百万左右,而李翰林只要三百万,还是等以后沈愈卖出去再说,等于白送沈愈近三百万。
这直接吓得沈愈把店门锁了,气的李翰林拎着拐杖足足追了他三天。
所以沈愈干脆就不去了,去了也是让李老亏钱。
很多人觉得古玩店内也没有多少真品,实际上这是一种错觉,古玩店有真品,并且还很多。
只是价格也贵的很,比如博古堂的古玩的售价比市价足足要贵了两成甚至五成,如果仅仅为了转手挣钱,短时间绝对没戏,甚至要压本。
古玩的总体行情虽然是上涨的,但也不会上半年十万买的下半年就涨到十五万甚至二十万,古玩的增值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但是为了送人就不一样了,比如顾青青这种家里不缺钱的,为了一件寿礼花上几万,十几万甚至是上百万都是毛毛雨。
古董店的物件说白了就是卖给这种不缺钱的,缺钱甚至小富的人玩不了古董。
对于很多土豪来说,花钱马上能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是第一选择,至于贵不贵,贵多少并不是问题,或者说并不是当时需要考虑的问题。
“愈哥哥,这家古董店真有我二哥说的清代官窑瓷器?”
“当然,明代官窑不一定有,但是清代官窑百分百有,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捡他一个漏呢,对了,下一句你是不是想问什么是官窑瓷器?”
顾青青:“愈哥哥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只要你想开口问话前,眼睛总是会先眨两下。”
“咦,我怎么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有这事啊?”顾青青认真的看着沈愈,眼神中满是不解。
沈愈笑笑:“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也是蒙的。”
“愈哥哥你讨厌。”顾青青嘴上说讨厌,心里却满是欢喜滋味,起码说明自己的愈哥哥越来越喜欢与自己说话了。
“好了,我简单给你解释一下什么是官窑瓷,官窑简单的说就是官方开办的瓷窑。
“然后由朝廷派遣官员或者宦官任督陶官,为皇家生产实用瓷器、陈设瓷器、以及各种礼器等,其中明清的官窑都是在瓷都生产。
“官窑的瓷器烧制完成后,首先要送到皇宫由天子支配,皇家也得吃饭,他们得用一部分官窑做实用瓷器。
“还有一部分陈设瓷器用来把玩观赏,剩下的就是逢年过节赏赐皇族或者百官了。
“官窑瓷器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官窑只求器物精美,不计工时成本,只要天子需要的,花多少钱都要烧制出来,好的送入宫廷,坏的打碎,不准流入民间。
“在古代,官窑瓷器老百姓是不能用的,别说普通百姓不能用,就是官员在非赏赐的情况下也不能用。
“私自出售官窑瓷器更是死罪,就是督陶官擅自拿几件官窑瓷器送人也是杀头的罪过。
“在康熙,雍正,乾隆这三朝,就算是官窑有瑕疵,运损的,也要造册记录,管理非常严格。
“一直到清后期光绪年间这一点才算稍有松动,允许官窑库存的瓷器出售换取银子,这样有钱的人家才算用到了官窑瓷。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若你还是不懂,只需记住官窑瓷器稀少,精美,值钱就够了。好了,这里太热咱们赶紧进去吧。”
来到门前,沈愈正想推门,店铺的电动玻璃门自动打开了,一瞬间店内冷气吹了出来,让沈愈精神为之一振。
店内很宽敞,布置的古香古韵,入眼的博古架上摆满了或大或小的各式瓷器,而墙上则是挂满了不同朝代的字画书帖。
让沈愈有些奇怪的是,店内很安静,甚至安静的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的博古堂不但没有客人,就是店员都没有一个,只有一位带着花镜的绸衫老者坐在一张红漆写字台后,一手执笔,一手熟练的拨打算盘。
看到店里来人了,老者放下手中的钢笔缓缓站了起来,“两位客人需要些什么?”
“老先生,我们想看看瓷器,不过,您这店还在继续营业吗?”沈愈指了指空旷的店面用略带疑惑的口气问道。
绸衫老者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小伙子,你是说我这店里没有伙计显得很冷清是吧?”
沈愈点了点头笑道:“是啊,这么大的铺面怎么只有您老一人啊?”
绸衫老者苦笑一声:“我们博古堂这不是在古玩城那边新开了个分店吗,今天开业,所有的人都过去帮忙了。
“因为搞活动,就连一些老客户都去那边看物件了,弄得这老店好像要打烊一般,也不怪小友你惊讶。”
说着话,绸衫老者起身自写字台后走了出来,走到一张造型古朴的八仙桌旁给沈愈与顾青青分别倒了一杯茶水。
待茶香飘散出来后,绸衫老者将杯子放到木质托盘上端了过来,同时招呼沈愈与顾青青去沙发落座。
二人道谢后接过,沈愈再次开口:“贵分店开业是今天吗?我怎么不知道?”
“小友去过古玩城?”绸衫老者对于沈愈这有些冒失的话并没有太过惊讶,现在古玩城对于外地游客来说,名气甚至比旧货市场还要大上一些。
“不瞒您老,我在古玩城有个小铺面,就在两个多小时前才出来,我既没听到礼炮声也没看见古玩城外有贺喜的条幅,所以有些奇怪。”沈愈不急不缓的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确实如小友所讲,小店开业并没有放礼炮,其他同行的贺幅也没有挂出来。
“说到底不过开个分店而已,没必要弄那么大的动静,显得博古堂喧宾夺主去古玩城抢同行饭碗。”
“果真是行业翘楚,在下佩服。”沈愈由衷的敬佩,这就是大店的气度,考虑的甚是周全。
他自己小店开业还租了电子礼炮放了六十六响,寓意六六大顺。
“既然是同行,那小友就随便逛逛吧,愿意上手自己拿,我是博古堂的首席鉴定师柳东阳,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喊我。”
“谢谢老先生,您老请忙。”
“来者都是客,对于照顾我们生意的客人怎敢当一个谢字?”绸衫老者笑着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去了写字台继续拨打起算盘来。
沈愈也领着顾青青在最近的博古架前观看起来。
“愈哥哥,这些瓷器很漂亮,怎么才几千块,难道是高仿瓷?”
沈愈顺着顾青青的视线看去,一个由花梨木打造的博古架上摆满了仿清三代的各式青花瓷瓶,梅瓶,葫芦瓶,天球瓶,玉壶春瓶,灯笼瓶,棒槌瓶,贯耳瓶等各种传统青花器型可说全齐。
柔和的灯光下,这些瓷瓶青花发色浓艳,胎质细腻洁白,让人瞬间想哼起天青色等烟雨的歌词来。
沈愈看了看标价,价格多在两千到五千块左右。
看到这里,沈愈摇了摇头,“这不是高仿,高仿顾名思义为高度相像的仿造,其胎质,釉面,绘画,大小,重量起码与被仿造的原器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同处才能称为高仿瓷,这些瓷器还远远达不到。”
“这还不是高仿?哎呀,若是我自己来,就算人家说这些是真品官窑瓷,我也不会有什么怀疑,幸好有愈哥哥你陪着我。”顾青青放下手里的茶水,颇为感慨的道。
“清三代传世青花瓷,市场价格都在几十万上百万,有的甚至达到上千万,两三千块钱就想做一个高仿的官窑青花瓷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说画工这一项,没有二三十年画工的老师傅,根本描绘不出官窑的那些繁杂纹饰。
“还有土质更要费尽心思,土不同烧出的质量先不说,同一个大小的瓶子拎在手里重量就会不一样,老藏家只需掂掂重量就能知道真假。
“有了窑土,手工拉胚同样需要几十年的老师傅。还有上釉,釉面的薄厚,色泽呈现程度,都是很难很难的。
“最重要的是火候的掌控,烧多久,什么时候出窑,别说半个小时,就是相差十分钟,那出来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所以做一件高仿瓷可说是千难万难。”
“哦,愈哥哥你懂得真多。”
沈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合着对牛弹琴啊,不过这句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第33章 东江顾家
东江,江南省城。
因位于青云江以东而得名,东江即是海滨城市又是江边城市,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常住人口达到一千六百万,属于旅游与美食之城。
楚州与东江这种超级大都市比,除了收藏氛围外,不管是人口还是经济都要差一个档次。
当然,因为楚州是六朝古都,文化氛围浓厚,在游客数量上比东江也不差,甚至更多一些。
丽景豪庭小区位于东江滨海大街,背靠青云江最大的支流清水河,是东江最有名的复式楼小区,以每平米均价近六万的高价被誉为东江第一小区。
除了地理位置好之外,层高八米也是丽景豪庭的最大卖点。
除此之外还有楼间距,到顶十二层的楼房,楼间距达到惊人的一百二十米,视野采光都是顶级。
丽景豪庭是楚建集团进入东江后开发的第一个楼盘,不惜成本只为口碑。
现在丽景豪庭每一套楼房出售,基本上午挂在中介处,下午就会被人直接预交高额定金买下。
复式楼房已经很有名,但丽景豪庭的别墅更是一栋难求。
丽景豪庭的别墅区叫作:“丽景雅苑”。
整个丽景雅苑别墅区只有九十九栋别墅,既有欧式现代,也有中式古典,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游泳池以及私人花园,价格每平米二十万,但就算这样有钱还是买不上,因为没有卖的。
不过想想就能理解,地处寸土寸金的闹市区,更是限量版,东江的有钱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想买就买。
在别墅南区一栋靠湖的中式别墅外异常的安静,单从外面看这不像是一栋别墅更像是一处园林,亭阁台榭,竹林花池应有尽有。
别墅三层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泰和集团董事长顾永山正在听取手下的汇报。
顾永山52岁,因为相貌儒雅,脾气随和,在东江商界有“一代儒商”的美称。
“老板,这就是截止到今天下午两点,青青小姐与二公子分开后在楚州的所有经历。”与顾永山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年纪约在三十岁上下,戴黑框眼镜穿一身精致女士西装,发型也是颇显精神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稳重干练。
“你是说青青与世安分开后一直与沈老的孙子沈愈在一起?”顾青山在茶几上拿起几张刚刚打印好的照片低声问道。
照片上,顾青青正挽着沈愈胳膊满脸幸福的在旧货市场中逛街。
“是这样的。”短发女子说话斩钉截铁,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好,事情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去客房休息一下吧。对了,你与保护青青的几位同事也说一声,等回到东江我这里有红包。”
“那我替集团安保部的同事们谢谢董事长与小姐了。”短发女子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这时的她才多少有了些女人该有的妩媚。
顾永山闻言皱了皱眉:“以后不要什么小姐,公子的叫,喊他们名字就行,你是我不远千里诚心聘请来的集团安保部总监,不是什么古代的下人。”
短发女子礼貌的笑笑:“青青与我投缘,也是喊习惯了。”
“你们怎么称呼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但是在我这里,只能喊他们的名字。”此时风度翩翩的顾永山方才露出掌管数百亿资产的豪商气度,言出法随,不容置疑。
“知道了董事长,下次不会了。”
“嗯,休息去吧。”
等女子下了楼,顾永山揉了揉额头然后自沙发上站了起来。
刷!
他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轻轻拉开了。
顾家的这套别墅属三楼采光最好,但是采光太好顾永山有时候也不适应,到了中午就会拉上窗帘。
顾永山的产业很多,但是更喜欢来这套别墅居住,幽静雅致不说,别墅前面还有一个大型的人工湖,名为映月湖,这并不完全是人工开发,而是在原本一处深水寒潭的基础上扩建的。
原来的寒潭名为冰月潭,面积不大不过数百平米,只是潭水无论春秋冬夏皆是冰寒刺骨,并且潭水很深有人潜水下去近二十米还未到底。
潭水外溢形成一股小溪汇入清水河中,之后开发商索性围绕寒潭建了一个人工湖。
现在湖中水量甚多,清澈见底的同时在夏天时也冰凉如雪,再加上湖边茂盛的森林植被,整个映月湖属于名副其实的城市氧吧与天然空调。
推开一扇窗,凉风自湖面吹来,顾永山深深吐出一口气。
远眺许久,他在上衣口袋取出一根香烟,先是轻轻嗅了嗅,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取出打火机点燃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哎,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啊!”
“什么儿大不由娘,青青不管多大,我也管的了她!”话声落,在十几米外的卧室里走出一位身着白色居家服的中年丽人。
其不论容貌与身高都与顾青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相对顾青青的柔美,中年丽人一双美眸中透着一股冰冷锐利,让人看一眼就会从心底生出一丝距离感,换句话说,这人第一眼就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她快步走到顾永山面前一把将顾永山嘴里的香烟夺了下来,然后走到茶几处的烟灰缸里重重捻灭。
顾家的这套别墅,装修可谓奢华到了极点,不论是真皮沙发还是各种红木家具皆是手工定制。
各式家电也是品牌中的顶阶定制产品,商场内想买根本买不到,单说客厅的气派档次与豪华程度,就算比起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肝部刚刚做了手术,抽烟是想早点跟我分开吗?”
顾永山苦笑一声:“慧萍,你怎么出来了?我住院这段时间你血压控制的都不好了,医生不是让你必须要午睡吗?”
徐慧萍柳眉紧蹙:“睡?怎么睡,女儿都要跟人跑了,我还睡的着吗?”
顾永山再次苦笑,“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沈家那小伙子对青青尊重的很。”
“欲擒故纵罢了,这傻丫头看不出来也就算了,你还看不出来?让我想不到的是,青青这死丫头竟然还倒贴,把东顾百货的分红送给那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顾永山走到妻子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柔声道:“不能这么说,人家毕竟是救了青青一次,这个大恩,咱们顾家是绝对不能忘的。”
“恩情已经还了,他父亲做期货爆仓亏了三千多万,你收购他家别墅与楼房是不是给的市场最高价?甚至可说远远高于市场价,最后还有三百多万还不上,是不是你暗地里帮忙还的?”
“钱小事而已,青青的安危岂是用钱来衡量的?”顾永山继续劝导着。
“反正青青想与沈家小子做男女朋友,我是不会同意的,除非,除非我死了!”徐慧萍甩开顾永山搭在自己背部的手,快步走到吧台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这次轮到顾永山夺过她手中的杯子,“高血压喝什么酒?其实呢,沈老的这位孙儿人真是很不错,东江大学的高材生,要知道你我自诩优秀,可都没考上东大。
“并且他打小与沈老一起生活,教养人品在年轻人中可说拔尖,相貌更别提了,比很多女孩长得都俊美三分,最重要的是青青喜欢他,这样看来,招了他做女婿不也很好吗?”
徐慧萍白了自己丈夫一眼,语气嗔怪的说:“长得好看能吃饭啊?这个叫沈愈的要钱没钱,要势没势,青青嫁过去,难道要跟他开一辈子古玩店?”
“什么钱不钱的,咱家的钱难道还不够多吗?钱对于现在的你我来说,甚至对青青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青青嫁的人有十亿,二十亿还是有十万,二十万对咱们顾家来说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在我心里只要青青过的开心比什么都强,大鱼大肉,鲍参翅肚,也比不过你的一碗牛肉面,百套房产,千间卧室,也只能睡一张床。”顾永山说着话,把红酒送到嘴边就要喝一口。
“哼!这么多房子,你还不是喜欢住这套别墅?青青本来住的这么好,嫁人了反倒没有一个安稳的住处,难道要跟沈家小子住店里平板床?”徐慧萍抢过顾永山手中的红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气哄哄的哼了一声。
“莫欺少年穷吗,谁知道人家小沈以后会不会住比咱们更好的别墅呢?话说回来,我当年不也是一个穷小子吗?你我中学刚认识的时候,我家不过一个开杂货铺的,你不照样下嫁于我?”
顾永山说的一点也没错,他能在顾家三个继承人中脱颖而出,进而掌管东江顾家数百亿的资产,其根本原因并不完全是长子这一点,也不是说他有多优秀。
顾家老爷子顾泾川有三子。
老二顾永成,牛津大学工商管理学博士,东顾百货集团总裁。
老三顾永帆,斯坦福大学工商管理学博士,东顾酒店连锁集团总裁。
而顾永山只是高中毕业,大学都是上的夜大。
之所以顾永山继承了大部分顾家的家业,更多是因为徐慧萍的原因。
徐慧萍是楚州徐氏珠宝集团徐泾川的长女,当顾家还在开杂货铺的时候,徐家的金银首饰已经进入江南省所有市县的百货公司,在各大地级市也有了自己的珠宝首饰店面。
顾永山这个穷小子原本与徐慧萍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徐慧萍因为徐泾川续弦的原因,与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更是负气离家出走跑到了东江姑母家。
徐泾川怎么劝都没用,姑母索性给徐慧萍办理了转学在东江上的高中。
这样一来二人就成了同学,高中毕业后徐慧萍上了大学,顾永山则是帮父亲打理生意。
后来徐慧萍发生了一次严重车祸,恰好顾永山开车去邻市给客户送货,顾永山冒着违约的风险,把徐慧萍放到车上回返东江送进市中心医院急救中心。
徐慧萍大失血,血库告急,顾永山直接一次抽血80,徐慧萍手术后亦是日夜不离,感动的徐慧萍直落泪。
待徐慧萍大学毕业后,顾永山鼓足勇气求父亲顾泾川去楚州提亲,当时顾家虽然已经算是发迹,买下了一栋六层楼房也就是最初的东顾百货,但是比起徐家来却是差的远,八十年代中期的徐氏珠宝资产已近千万。
顾家老爷子顾泾川也是硬着头皮去提亲,可是等坐下后喝茶聊天,两家的家主竟然是同名,交谈中更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三瓶楚州大曲喝下去,这门亲事就定下了。
因为当时徐慧萍算是下嫁,所以顾泾川对这个顾家长媳很是尊重,更是放权把东顾百货交给徐慧萍打理,从此顾家生意越做越大。
等顾永山继承家业后,徐慧萍又将东顾百货集团总裁与东顾酒店连锁集团总裁的位置让给了两个小叔子,在东江商界再添一段佳话。
“慧萍,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沈老虽然去世但留给沈愈很多人脉,这些虽然看不见摸不到,但也不能忽视。”
徐慧萍诧异的问:“什么人脉?”
“沈老的追悼会你知道谁来过吗?”
“谁?”
顾永山犹豫了片刻摆摆手:“算了,不跟你说了。”
“哪有说话说半截的?”
“李老。”
“哪个李老?”
顾永山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天花板。
第34章 康熙民窑青花瓷
“过寿的那位长辈与顾家的关系是不是很亲近?”
刚刚放下一件真正高仿乾隆粉彩天球瓶的沈愈,转头向顾青青轻声问道。
顾青青乖巧的点点头:“嗯,是我母亲这边的亲戚,具体关系是我姥爷的姑父。”
沈愈怔了怔,然后马上问道:“你姥爷的姑父?那岂不是得近百岁高龄了?”
顾青青掩口一笑,“是不是听起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沈愈笑笑没有开口。
顾青青解释道:“这位长辈的年龄其实并不算很高,因为我姥爷的姑姑比我姥爷只大八岁。
“所以这位长辈的辈分虽然很高,但实际年龄只有七十多岁。
“我姥姥去世的早,姥爷因为做生意常年又在外面跑,所以我母亲小时候,经常去这位长辈家里吃饭。
“这位长辈退休前是一名大学教授,很多时候还会指导母亲的功课。
“要不是我老爸刚做完手术不能颠簸劳累,母亲也需要在家照顾他,平时这位长辈过生日,我们全家都会一起来的。”
沈愈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尽全力选一个品相最好的官窑瓷出来。”
“愈哥哥,比起外面地摊上的各种古董,这店里的瓷器我看起来都很不错,实在不好选的话,就在刚才那几个官窑瓷里选一个吧。”
沈愈笑笑:“你觉得好那是因为外面地摊上很多物件都是脏兮兮的。
“就拿铜钱来说,很多都是锈迹斑斑,拿起来再放下,手心就是一层铜锈,别说要钱,就算送给青青你,你也不会要。
“但若是经过精心擦拭一番,就会给人一种泉中大珍的感觉。
“换到瓷器上也是如此,惊心擦洗过的瓷器肯定比地摊上满是污垢泥土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多。
“不过懂瓷器的人并不是单看瓷器的卖相,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凑合,还是要挑一个拿得出手的。”
博古堂摆放瓷器的博古架沈愈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现在他已经看了一半。
其中七个架子上全部是仿古瓷,有三个架子上摆有真正的清代官窑瓷器。
不过并没有清三代的,多是些道光,咸丰,光绪时期的,价格更是高的离谱,一个品相比钱老那缠枝青花小碗差上许多的道光官窑,标价七十八万。
这样的物件在古玩城也能买到,花的钱还要少上一半,何必来这博古堂花高价买呢?
沈愈知道博古堂肯定有很多珍稀的官窑瓷器是放在保险库中的。
他有心想直接问一下绸衫老者,有没有什么压堂镇店的好物件。
但想了想后,沈愈还是打算自己找一找,反正还剩下十个架子,最多一个小时就能看完,借这个机会验证下自己的眼力也是个好事。
若是同时能发现一些眼睛方面的特殊能力那就更好了。
“愈哥哥,你看这个瓶子怎么样?”
顾青青指着身旁博古架上一个撇口,短颈,溜肩,鼓腹,瓶体修长,造型精美的青花瓷瓶对沈愈问道。
沈愈扫了眼,发现是个观音瓶,但是没有标注具体的售价。
观音瓶也叫观音尊,具体的创烧年代已经无从知晓,有传说是宋代钧窑的器型,在明代也有烧制。
因为现在市面上流传的大部分传世观音瓶瓷器都是康熙时期的,所以也有人说观音瓶是清代康熙年间创烧。
沈愈走到博古架前细细端详了几眼,心中突然一动,这瓶子好像有戏!
此瓶胎体厚度均匀,青花发色浓翠艳丽,铁锈斑明显,釉面莹亮中却毫无新瓷的那种火光,给人一种润泽细腻的感觉。
瓶身通体绘华夏传统水墨山水图案,松石溪泉自成段落,青竹梅花洒雨欲滴,远处山峦用点墨渲染而出,无丝毫描刻之痕,好似泼墨即成一般。
不怪顾青青一眼看中这瓶子,这种造型精美,纹饰如画的青花瓷可说是人见人爱。
沈愈常年在古玩市场转悠,但这种繁琐细致而又不杂乱的瓷绘技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好画工,绝对的好画工,非几十年的老画师很难有如此超绝的技艺。”沈愈在心里再次惊叹道。
因为他知道,瓷上落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青花瓷的制作步骤很复杂,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用青花料在瓶坯上绘制各种精美图案。
在瓷器上作画写字的工匠都是懂绘画书法的,其中佼佼者更是要临摹很多大师级作品,想成为一个瓷绘师往往既要有悟性也要有功底,
对古代在瓷器上作画的匠人,现在的藏家都尊称为画师,或者瓷绘大师,绘瓷大师。
但在古代这类工匠师傅并没有什么地位,生卒年,姓甚名谁,师出何处,统统都没有资料可循。
只是被叫做画匠,画工,很少有人能像字画书法大师那般在各种典籍着录上留下名号。
现在一件明清官窑瓷器动辄几十上百万,甚至上千万,数千万,但是制作它的人是谁,大家并不知道,也不得不说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沈愈取出棉质白手套将手心的汗水擦拭干净,方才轻轻将瓶子拿了起来,这观音瓶并不好拿,因为单单瓶身的高度就超过了四十厘米。
沈愈先用右手握住瓶口,然后稍稍让瓶子侧歪,待左手拖住瓶底时,才双手一起用力将观音瓶稳稳自博古架上拿了下来。
博古堂有专门供人鉴定瓷器的枣木方桌,沈愈将瓶子托在怀中,步履平缓的走到方桌前把瓶子稳稳放在桌上后再次慢慢观察起来。
其实在瓶子刚一入手的瞬间,沈愈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件清代的老瓷器,因为釉质触手温润,与他在宝玉轩过手的清代官窑瓷可说一般无二。
反复观察了近五分钟,沈愈再次将瓶子拎了起来。
轻轻翻转瓶身,只见底足有“大明成化年制”六字三行款,沈愈先是微微摇头,不过马上又点了点头。
沈愈此时已经差不多知晓面前这观音瓶的来历,这当是一个康熙年间的精品民窑青花瓷。
虽然比不上康熙官窑但相差也不大,也未见缩釉开片等现象,很可能是一件康熙晚期的民窑精品。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沈愈默念一声鉴宝,想用特殊能力鉴定一下。
“嘶!”
这一次又让沈愈失望了,如同在鉴定古籍《装潢志》一般,眼睛的特殊能力不但没有显现,反而双目疼痛难忍,眼泪直流。
现在沈愈的感觉就像眼睛被人拿银针扎了几下后又溅入几滴热油一般,灼热中带着阵阵刺痛,这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
也幸亏他跟随祖父习武多年,身体对疼痛的忍受程度非普通人可比,生生给忍了下来。
换另外一个普通人,怕早就高声喊疼了,甚至还可能失手将手中的瓷瓶给摔碎。
“果然这种特殊能力不是这么好拥有的。
“在没有完全弄清鉴宝能力为什么有时可以运用,而有时不但无法运用还会弄得眼睛剧痛之前,真是少用为好。”
这时顾青青已经将博古堂的首席鉴定师柳东阳喊了过来。
首席鉴定师这种称呼是对外人喊的,其实就是古玩店大掌柜的意思,除了店东,掌柜最大。
柳东阳看沈愈抱着青花观音瓶久久不语,轻咳一声后用略带询问的语气问道:“小友你这是?”
沈愈忙转头对柳东阳笑笑:“柳老,这个瓶子我觉得不错不知贵店多少钱出?”
古玩行对六十岁以上的前辈一般都是用尊称,就是姓氏+老字,老为老先生,老前辈的意思。
比如李翰林,旧货市场的人都尊称其为李老,还有古玩城的商家包括沈愈也称瓷古斋的钱云轩为钱老。
所以沈愈称呼柳东阳为柳老,这是表示尊重的一种称呼,直接喊掌柜的也不是不行,但算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一件事。
柳东阳也点头表示感谢:“小友好眼力啊,这是康熙民窑‘木石居’仿明代古制的青花观音瓶,店里的售价是两百六十万。”
怕沈愈不了解具体的意思,柳东阳继续解释道:“康熙早期瓷器很少写康熙年制,多写前朝款,仿哪代就写哪代的款识。
“这‘木石居’是康熙末年很有名气的民窑斋堂款。
“不过小友放心,康熙青花虽有民窑和官窑之分,但在制瓷工艺上并无后来那般大的差距。
“甚至可说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有些民窑的制瓷匠人与官窑是同一批人。
“他们白天在官窑做,晚上去民窑做,并且民窑比起官窑来在题材上要丰富的多。
“因为康熙民窑属民窑之巅峰,所以康熙民窑青花的传世瓷器多为精品,这件观音瓶也是如此,小友若是看中放心买便是。”
沈愈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也露出一丝苦笑,“柳老,您这瓶子能不能少一点,现在这个价格我真的是拿不了!”
柳东阳想了想,“小友是我店里今天第一个有购买意愿的客人,好,两百四十万,这是我能做主的最优惠价格。”
第35章 粉彩官窑出现了
博古堂古玩之售价果然‘名不虚传’,何止是高?简直是高的吓人!
这件康熙民窑青花观音瓶虽然可说是民窑中的精品,但市场价估计也就在一百五十万上下。
对方现在要价两百四十万,直接比市价贵了三分之一还要多,这已经可以用狮子大开口来形容了。
听到柳东阳的报价,沈愈瞬间打消了购买念头。
沈愈还有一点也考虑到了,就是顾青青的二哥点名要官窑瓷。
对沈愈来说,这件康熙民窑观音瓶无论是艺术价值还是瓷绘水平都远远超过清代中后期的某些官窑瓷。
只是沈愈也知道,在很多普通藏家眼中,民窑的瓷器就算再好,也终究是无法与官窑相提并论的。
既然顾青青的二哥想买官窑瓷,那最好的选择就是给他买个官窑的。
见沈愈有些犹豫的样子,柳东阳语气诚恳的说:“小友若是觉得这尊青花观音瓶的价格有些高,可以考虑一下别的瓷器。”
“柳老,那我就再看看别的吧。”沈愈大方的承认下来,这就是等于说,您这瓶子我不买了。
当然,面对这种一辈子经营古玩的前辈,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东阳似乎早已猜到沈愈的想法,他轻捋颌下胡须笑道:“没问题,咱们藏家买古董又不是去市场买青菜熟食,几百万的宝贝当然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柳东阳脸上笑容和煦,作为着名古玩店的掌柜可说一点架子也没有,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沈愈对柳东阳回了个笑脸:“那我给您放回去。”
“不用了,我来吧。”柳东阳朝身前的方桌指了指,意思是让沈愈先将观音瓶放到桌上。
古玩行的易碎品包括瓷器都是不能直接手对手递给对方的,而是需要先放在桌上,再由对方拿起来。
这是一种明确责任的做法,不然在交接时瓷器掉在地上碎了,你说是对方的问题,对方说你先松的手,别说以前没有摄像头,就算现在有摄像头,因为角度的问题也很难分清到底是谁的责任。
往往会开启长期扯皮模式。
但是将瓷器先放在桌上,事情就简单了。
比如沈愈放的时候摔了,就是沈愈的责任,柳东阳拿的时候摔了,则是柳东阳的责任。
简单,直接,明了。
对于怎么拿放瓷器,沈愈已经可以做到闭着双目稳拿稳放,一些列标准的动作步骤,看的柳东阳暗暗点头。
博古堂的鉴赏桌设计的非常合理,中心位置是实木的,但周边全是包裹海绵的红绒布,更是在桌子四面的边缘处微微隆起了些,这样就算瓷器没放好突然歪倒,也不怕滚下桌子摔碎。
沈愈决定借鉴一下,等回去也这么设计一张桌子。
稳稳将观音瓶放好,就在这时,宝光再次出现了。
一团蚕豆大小的深蓝色宝光猛的自瓶身底足冒出,自沈愈左手食指钻进他的身体内。
沈愈只觉眼中一片清凉,眼睛原本的灼热刺痛感瞬间消失,这舒服劲就别提了,比点了缓解视疲劳的眼药水都舒服。
“小友?”见沈愈放下瓶子后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柳东阳在沈愈身后轻轻提醒了一句。
“啊!”
沈愈忙转过身,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丝歉意,“不好意思柳老,很久没见过品相如此好的康熙朝青花瓷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没关系,小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的好眼力,以后在古玩行中定能打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柳东阳再次捋了捋颌下胡须,由衷的夸赞道。
沈愈的这份眼力,柳东阳感觉自己店里的伙计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甚至他自己年轻时都比不了,待会说不得要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要是能招来自己店里,博古堂未来几十年的掌柜人选就不用他每天愁的脑袋疼了。
柳东阳是博古堂的掌柜不假,但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博古堂六大原始股东之一。
这六大原始股东也不是什么多有钱或者多有名气的人,就是六个相交不错的藏友。
博古堂这个铺子其实就是他们几个相熟藏友合伙开起来的。
最初的博古堂不过是一间十平米不到的瓷器小店,因为诚信经营,三十年来越做越大,终成旧货市场名店中的名店。
只是人总有老的时候,现在事业起来了,几个老友也都老了,有的甚至已经过世了。
还有的搬去了外省定居,现在柳东阳在博古堂的持股比例已经达到百分之七十。
剩下两位持股的老友也只管分红,不参与管理,整个博古堂可说是他柳东阳一个人说了算。
让柳东阳不开心的是,他的儿孙对于古董行当没有半点兴趣,他的独子与两个孙子这爷仨都是没有什么本事的普通人,所以柳东阳想培养一个职业经理人,以后为自己的子孙经营这间博古堂。
让后代衣食无忧是一方面,但柳东阳更不想博古堂的招牌随着他的老去而消失在这楚州旧货市场中。
只是古玩行的职业经理人很不好找,这不是钱的问题,对于柳东阳来说只要对方诚实可靠,眼力高深,就算给对方五分之一的股份也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懂打理生意的不懂古玩鉴定,就这一项就刷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职业经理人。
而懂瓷器字画鉴定的,要么如他这般七老八十,年轻些的多是些纸上谈兵的货,说理论头头是道,真鉴定实物连个光绪民窑官窑都分不清,让他怎么放心?
找一个合适的人选真是太难了。
而沈愈的出现让柳东阳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小友你慢慢看,想喝茶自己倒,想喝饮品,冰箱里什么品牌的都有,我就不打扰了。”柳东阳目光炯炯的看着沈愈,眼神中透着一种看古玩珍宝的意思。
沈愈自是又一番感谢,古玩行就是这样,您敬我一尺,我敬您一丈,何况柳东阳还是业内前辈。
再次细心看了三个博古架,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钟,沈愈与顾青青倒也不着急,俩人一人一杯红茶,一边慢慢品,一边慢慢看。
忽然!
在第十六个博古架的最顶层,一团如珍珠般大小的蓝色宝光浮现而出,这是一个小碗,确切的说是一个粉彩小碗,许是在架子上放了太久时间,现在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尘土笼罩。
“宝光又自己出现了,我的眼睛却是没有任何不适感,难道跟刚才那尊观音瓶上的宝光有关系?”沈愈细细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但也不敢百分百说有关系,毕竟对于宝光的一切还处于摸索阶段。
不过沈愈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能想明白的就想,想不明白的从来不钻死胡同。
宝光的事只在他脑中呆了几十秒钟,马上就将视线再次转到粉彩小碗上来。
沈愈先是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方才小心翼翼的将这巴掌大的小碗托了起来,
此碗敞口、深腹、圈足,胎体细薄,外壁施粉彩,绘清代官窑经典制式“过枝癞瓜”图,其瓜藤缠绕攀爬出碗外壁又入内壁,笔法功底深厚,未见丝毫拖泥带水。
内壁施白釉,绘翠竹一株与闻香彩蝶一对。
所谓过枝,就是所画花枝由此面接连以达彼面,中间并不间断,直白的将就是碗外壁与碗内壁的图案是一整副的。
此技艺为明成化时所创,于清雍正始盛行,此后乾隆,嘉庆,道光,光绪等朝也多有烧制。
此碗整体来看,瓜藤翠绿果实饱满,彩蝶飞舞栩栩如生,整体纹饰浑然一体,说雅致绝伦有些夸大,但构思精妙,精美典雅绝对称得上。
碗身岁月痕迹明显,整体颜色有些脱彩,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见底露出了玻璃白,玻璃白也已不再白净如新,而是多少有些变暗。
另外在边缘处还有一处半个米粒大小的崩口。
沈愈越看越爱,不禁暗自点头:“嗯,官窑的没错,这只嘉庆官窑粉彩小碗虽然有小块崩口,但胜在器形优雅,釉质莹润,整体而言神韵未失,属于残而不缺。
古瓷鉴定启蒙书籍《饮流斋说瓷》中有说,过枝花杯碗,雅称隽品,至道光时盛行过枝癞瓜,籁瓜牵藤间夹翠竹,繁丽中殊有玲珑剔透之致。
不过沈愈感觉嘉庆粉彩绘瓜蝶、草虫等纹饰更胜道光一筹,最差也是各有千秋。
把小碗放到鉴定桌上,沈愈在裤兜掏出一块手帕来,看了看是顾青青的他马上又放了回去。
转而从右边裤兜又掏出一块,开始小心翼翼擦拭小碗上边的灰尘。
静静看了一会,沈愈小心翻看小碗底部,只见碗底有青花六字三行篆书款:“大清嘉庆年制。”
看到这里,沈愈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第36章 过枝癞瓜
“大清嘉庆年制”,官窑粉彩小碗用纪年款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一点沈愈可以确定。
纪年款就是标着瓷器制作年代的款识,可说在古代瓷器款识中用的最多的,官窑瓷用这种款识没有一丁点的问题。
款识用篆书也没什么问题,嘉庆官窑多用篆书,少用楷书,也是收藏界众所周知的事情。
让沈愈皱眉的是,这个小碗款识的字迹实在是有些过于潦草了,沈愈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像是困了一天的人打着哈欠闭眼写的。
官窑的款识不求书法过人,但字体工整是最基本的要求,毕竟官窑瓷是给皇帝用的,用这歪歪扭扭的字送去不是自己找倒霉吗?
就算督陶官那一关也过不去,呈送给皇帝的东西,督陶官往往是慎之又慎,必然要小心查验的,官窑瓷不该出现如此明显的漏洞。
书写不工整,潦草应付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粉彩小碗不是官窑瓷。
民窑,也只有民窑的瓷器才会不在乎款识的书写是否美观。
只是沈愈现在有些想不明白,这只粉彩小碗不管如何看都该是出自官窑,民窑不可能烧制的出来。
嘉庆民窑不比康熙民窑,因为康熙民窑是清代民窑瓷器的巅峰。
嘉庆民窑要是能烧出康熙窑的精品粉彩瓷,那嘉庆民窑的瓷器在市场上不会默默无闻。
最重要的一点,嘉庆民窑的瓷器怎么可能会出现珍珠般大小的蓝色宝光?
以沈愈的理解,能发出珍珠般大小宝光的古玩其价值至少也要在五十万左右,而嘉庆民窑的瓷器现在市场上多为几千块钱,上万元都算贵的。
达到数万元的,往往是民窑精品中的精品。
官窑与民窑看似一字之差,价格却是相差甚远。
“不应该,肯定是我看的还不够仔细。”
沈愈将小碗拿起再次细细端详,这次他不再看别处,只盯着小碗的款识看,足足过了五分钟,沈愈终于看出了点门道来。
他用手指在篆书款识上摸了摸,“大清嘉庆年制”这六个字在厚度上好像不太一样。
这个款识若是沈愈没有猜错的话,有几个字应当是后加上的,手法运用的很是精妙,浑然一体宛如天成。
若不是细看,单单拿起小碗来瞅上几眼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古玩鉴定与造假是对冤家对头,古玩行里的掌眼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沈愈也经常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大意。
鉴定师或者老藏家穷其一生研究一门古玩,从二十岁开始到古稀之年,不过也就五十年时光,前期很多时候都是要交“学费”,等自己初窥古玩鉴赏门径时,往往已是三四十岁的年纪。
但造假的却是可能研究了好几代人,父子爷孙代代相传也好,师徒相传也好,几辈人都精心研究如何做赝品。
比如瓷器造假沈愈就知道分工很明确,有找土的,有拉胚的,有荡釉的,有瓷绘的,有做款的,有烧窑的,出窑后还有专门做旧去火光的。
你觉得的自己很牛了,但是对方往往更厉害,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是如此,
沈愈纵然跟随祖父看过无数收藏大家手中的真物件,祖父沈重楼也是每天对沈愈耳提面命,各种鉴定技巧与可能出现破绽的位置无数次的讲,可等沈愈自己以藏养藏摆摊时还是照样会打眼,虽然次数很少。
后来宝玉轩的工作经历对沈愈眼力的增长帮助很大,因为沈愈之前见过的古玩大多是真品,赝品基本可说是没有。
这也可以理解,与沈重楼相交之人,都是古玩行内很有地位的大收藏家,这些人就算买到赝品也是赶紧丢弃,不会摆在家里让自己丢面子。
但宝玉轩的赝品却是不少,这不是说宝玉轩卖赝品,而是沈愈在很多卖家来店里出售时见到的,能来宝玉轩这种古玩大店卖赝品的,都是那种作假做到极致的。
这些人坑的就是你古玩店,因为古玩店有钱啊,外面的地摊就算出所谓高价收购不过大几千上万块罢了,而宝玉轩收购古玩动辄数十上百万,怎不让人眼红?
一系列经历下来,沈愈的鉴定功底自然大增。
可以这么说,沈愈在宝玉轩一年见过的古玩,把真品仿品以及来店里出售的赝品这些全加在一起,比很多古玩爱好者一辈子看过的古玩都多,
但沈愈从来不敢有任何的骄傲自满,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年纪终究不过二十多岁,天天吃米也不如人家几代作假之人吃的盐多。
鉴宝这一门手艺看起来听起来很容易,但实际做起来太难了,可说是千难万难。
不过沈愈到是能推测出手中这件粉彩小碗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将官窑改为民窑的,至于用了什么方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隐藏小碗的价值,沈愈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
将小碗再次放到鉴定桌上,沈愈觉得今天的寿礼就是这只嘉庆官窑过枝癞瓜粉彩碗了。
见沈愈久久不语,顾青青在旁边轻轻问了一句:“愈哥哥,这碗上所绘的图案是不是癞瓜啊?”
沈愈笑笑:“青青好眼力,正是癞瓜。”
待观察到柳东阳还聚精会神在账簿上写写画画时,沈愈用极低的声音在顾青青耳边吐了几个字,“寿礼找到了。”
顾青青聪明的很,马上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只是愈哥哥,用有癞瓜的碗祝寿是不是不太好听啊?”顾青青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沈愈摇摇头:“恰恰相反,癞瓜祝寿才代表着吉利。青青你有所不知,癞瓜又称苦瓜,但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锦荔枝。”
“锦荔枝?”
“正是,有古诗云:‘黄蕤翠叶,篱畔风来香引蝶;结实离离,小字新偷锦荔枝。’这首叶申芗名作中的‘锦荔枝’指的就是癞瓜,想不到吧?
顾青青掩嘴轻声笑道:“癞瓜跟荔枝打死我都不可能联系到一起去。”
“你看此碗上的癞瓜是不是枝藤缠绕连绵不断呢?”
顾青青顺着沈愈所指之处看去,确是一副枝繁叶茂的景色,不由好奇的问:“愈哥哥,这有什么寓意吗?”
沈愈郑重其事的说:“当然有,连绵不断的癞瓜与彩蝶组在一起寓为:爪瓞绵绵。这是非常吉利的一个词语,瓞【dié】与蝶同音,其实就是小瓜的意思。
“瓜瓞绵绵指的是小瓜初生时果实虽小却会逐渐长大,并通过瓜藤越结越多延绵不绝,象征家族代代相传,人丁兴旺。
“所以,这碗要是祝寿或者小宝宝百岁宴时做礼物送去绝对属于厚礼,谁不希望自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呢?”
“如此说来,这小碗岂不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愈哥哥这碗没有标价格,能确定是真的吗?”
“不敢说百分百,但可说百分之九十九是嘉庆官窑,我自幼与祖父学的是字画,但对瓷器、杂项也有所涉猎,只是终究不是专学此道,我的意见是可以买。”
沈愈再次看向鉴定桌上的过枝癞瓜粉彩小碗,同时默念一声鉴宝。
一团蓝色宝光在小碗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大小如珍珠一般。
果然,吸收了刚才那尊青花瓷瓶的宝光后,再次使用特殊鉴宝能力,不但异常顺利,并且眼睛也再无疼痛感。
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沈愈也就不关心款识的问题了。
“好,那就选它了!”顾青青一副对沈愈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第37章 分离
“柳老,我想拿这只小碗。”在古玩行拿就是买的意思,算是同行间一种比较委婉的砍价方式。
“哦,小友你真的看好了?”柳东阳明显对于沈愈要买这只嘉庆粉彩小碗有些意外。
沈愈解释道:“看好了,过枝癞瓜,长辈过寿送这碗也算合适。”
柳东阳定定看了沈愈十几秒突然笑了,“小友的眼力确实让我眼界大开,你可说把我店里现在摆的两件精品民窑瓷都挑了出来,说真的,很多瓷器收藏大家,也不一定有你这份眼力。”
“您过誉了,在下只是侥幸而已。”
柳东阳摆摆手:“小友不必谦虚,实不相瞒,这小碗是我的一位子侄放在店里代卖的,此碗是嘉庆年间的民窑,确切的说是精品民窑,你能在上千件瓷器中将它找出来,除了眼力外,也是种缘分啊!”
沈愈再次谦让:“柳老您这么夸我,晚辈可要骄傲了,说实话,比起您来我这点眼力不值一提。”
顿了顿沈愈再次开口:“不知您这小碗的售价是?”
柳东阳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看了两下,“这小碗不贵,十三万。”
听到柳东阳的报价沈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好么?十三万还不贵?这碗在外面地摊看到,就这款识最多也就值三千。
若是沈愈没有鉴宝眼,那肯定转身就走,但在已经知道小碗实际价值后沈愈肯定不会再做漏宝的傻事。
“柳老,您这是民窑的物件,还有崩口,这卖十三万我觉得有些贵了?我出个价您看怎样?”沈愈用询问的语气问道。
柳东阳笑笑:“当然可以,开店做生意的,哪有怕买家还价的?只是不知道小友能出多少?”
沈愈没有丝毫犹豫:“八千。”
柳东阳闻言微怔:“小友说笑了,我们博古堂可不是市场里的地摊,这里的每一件古玩都是根据它的价值定价的,不会虚标太高。”
柳东阳是话里有话,既说了他博古堂是有名的古玩店铺不像街边地摊可以随意砍价,也含蓄说了他家的东西都是珍品,不然也不会卖如此高的价格。
“不过嘛,别人十三万是十三万,但我与小友脾气相投,这样我给你打个对折再抹去零头,你就给我六万吧。”柳东阳话锋一转说了一个明显让沈愈有些意外的价格。
“柳老,六万还是贵。”
“好,反正今天店里也没生意,小友你就说多少能买吧?”
“一万。”
柳东阳猛的摇头:“不行不行,一万怎么可能买到这么好的瓷器,这样我再给你少一万,你给我五万。”
“一万五。”沈愈再次报出一个价格。
“四万五最低了。”柳东阳也再次做出了让步。
“两万。”
“小友啊,我就直接跟你说吧,我那晚辈让最低卖三万,你看行就行,不行也就算了。”
“好,成交!”沈愈麻利的在包里取出三万块钱稳稳放到了柳东阳面前。
柳东阳看了看面前的三十沓钞票,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友连钱都事先准备成一千一沓的,这是买物件时怕人捡漏,好用最快的速度付钱啊!咱们楚州年青一代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位年轻后生?不知道小友贵姓?”
“免贵姓沈。”
“姓沈?”柳东阳寿眉紧皱,脑筋开始飞速转动起来,可是任凭他想了半天也没有听说楚州有什么姓沈的古玩世家。
他越想不起来,越想知道,一时竟然呆呆的愣住了。
顾青青凑到沈愈身边低声道:“愈哥哥,我买东西怎么能让你出钱呢?再说你店铺新开正是用钱的时候,你现在把卡号给我,我用手机给你转账。”
“放心吧,钱的事你不给我,我也得问你要,一会我就把卡号发到你手机上。”沈愈笑着在背包里取出一块厚实的棉布以及几根特制的红色弹性棉线,一边与顾青青说笑,一边熟练把过枝癞瓜的粉彩小碗用棉布包好,甚至还用棉线打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顾青青抿了抿嘴唇:“愈哥哥,如果你古玩店的生意不好,或者有了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全力帮。
“其实这次我是主动要求来楚州的,最终目的就是来找你……
“我是让集团安保部的影姐姐通过私家侦探找到的你,我本来四个月前就准备来楚州的,但是我老爸那时刚做完手术,我不能让他生气……”
寿礼买到了,但是顾青青并没有非常高兴,反而心里很失落,因为买到寿礼就意味着她要与沈愈分开了,这不是她想要的,若是有的选,她更愿意在楚州陪着沈愈,哪怕一起经营那间兰亭居的小店。
“成,到时候有难处一定会找你的,青青你可不要嫌弃我啊。”沈愈接的是顾青青的上半段话,下半段他没法接,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让他怎么回答顾青青?
是说,青青你别走了?
还是说青青你赶紧走吧?我因为赔你买件瓷器这都快耽误一天时间了。
顾青青见沈愈如此说,气的一跺脚:“愈哥哥,你听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沈愈挠挠头:“我当然听明白了,你放心,说不定明天就跟你借钱呢。”
“愈哥哥你讨厌。”顾青青丢下沈愈转身就往店外跑去。
“青青,你等等!”沈愈连忙出声想喊住她。
“小伙子,人家小姑娘从进了我这小店后满眼都是你,就差说要嫁给你了,你这避开话题,用别的话搪塞真的很伤人啊……”柳东阳摸着下巴对沈愈调侃道,他最终还是没能想起楚州有什么姓沈的古玩世家,但若不是古玩世家如何能培养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沈愈尴尬笑笑:“柳老,感情的事……哎不说了,您老忙着,我得追我妹子去了,她对咱们旧货市场不熟悉,别生气之下再走迷路了。”
柳东阳笑呵呵的望着出门而去的沈愈,真是越看越喜欢。
重情重义有原则,更是有这个年龄段难以形容的古玩鉴定功底,既然碰到了那就没有错过的道理。
虽然并没有获取对方的联系方式,但已经知道他在楚州古玩城有店铺那就好办了,就是一间一间的找那也能找到他。
年轻人,你的好运来了!
沈愈自是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他刚追出博古堂的大门就发现顾青青正与三个身着女士西装的年轻女子说着什么。
这几个人身材高挑,眼神锐利,呈三角站位将顾青青紧紧护在中间,一看就是受过某种专业保护训练的。
几人的旁边是一辆挂楚州牌照的奔驰e300l出租车,沈愈看了眼司机位置,也是一位身着女士西装的年轻女孩,看到这里沈愈就明白了,这四人应该是顾家给顾青青请的贴身女保镖。
“青青?”
顾青青转过头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不过她还是为沈愈介绍道:“愈哥哥,这是泰和集团安保部的几位姐姐,她们是保护我安全的。”
“辛苦了。”沈愈先跟几人打了个招呼。
不过对方并不领情,好似没听到一般。
沈愈也不在乎,对顾青青笑笑:“傻丫头,人跑出来寿礼不要了?”
“愈哥哥,要不然你跟我回东江吧,咱俩一起创业,或者我们一起在东江的青牛观古玩街开一间古玩店铺,我现在卡了有两千多万,每年还有近九百万的分红,足够我们买下一栋三上三下的店铺了。”
“青青你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好不好。”沈愈只能先应付着,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对了,这个小碗是实打实的清代官窑瓷器,它的真正价值在五十万上下,做寿礼足够了。”说完,沈愈将打包好的小碗递给了顾青青。
“愈哥哥你才花了三万块啊!那多出来的钱我转给你,反正是我二哥花钱,你不要白不要。”
“不用,其实我知道顾伯伯为我偿还了一部分债务,至少在三百万左右,我心里一直很愧疚,这个小碗就在那笔钱里扣除吧。”
“小姐,我们该走了。”顾青青身后的女保镖开始催促。
“那愈哥哥再见。”顾青青努力对沈愈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然后转身朝奔驰出租车走去。
走出几步,顾青青再次转过身,此时的她眼眶已经红了,泪水噙在眼中努力的不让它流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顺着脸颊缓缓滴落。
看到顾青青流泪,沈愈心里也是酸楚的很,他不是个傻子,顾青青的一切表情动作都是对自己恋恋不舍的一种表现。
“哎,我还是小看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了。”沈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上前几步,沈愈取出裤兜里的手绢给顾青青擦去眼泪,柔声道:“又不是生死离别,哭什么,等我有时间去东江看你。”
“愈哥哥你这么优秀,也许下次来东江看我时就带着女朋友了。”顾青青语带呜咽的说。
“就因为这个?”沈愈装作没好气的问道。
“嗯!”顾青青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事还不简单吗?我要是想找女朋友了就先向青青你汇报,你若是同意呢,我就找,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不找了。”
“真的?”顾青青有些不敢相信。
沈愈满脸严肃的回道:“当然,你不答应我就不找了,这下该开心了吧?”
噗嗤!
顾青青顿时破涕为笑。
“小姐该上车了,二公子说下午四点在酒店与你有事要说。”女保镖打开奔驰车的后车门提醒道。
顾青青坐上车,脸上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已经带了笑容。
直到顾青青的奔驰车已经看不到,沈愈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累了一天了,现在的他只想回家睡觉。
可是他还不能回家,因为晚上六点还有个客人预约来买一件羊脂玉的手镯,他必须在店里等待。
伸了个懒腰,沈愈打起精神朝楚州古玩城走去。
……
沈愈与顾青青相继离开后的十分钟,一个四十多岁长相普通的瘦弱中年人急匆匆的进了博古堂。
他并没有与坐在红漆写字台后的柳东阳打招呼,而是快步朝摆放沈愈买走那件过枝癞瓜粉彩小碗的博古架处走去。
等他见到货架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碗痕时,面色顿时一片煞白,甚至连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
“柳老,我放在这里的那只粉彩小碗卖了?”瘦弱中年人又快步走到柳东阳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柳东阳,他多么希望能在对方口中得到他希望的回答。
可惜令他失望了,柳东阳畅快的笑了笑:“哎呀,奉孝你来的正好,你的那小碗刚刚被买走了,钱我现在就给你,对方是付的现金,你正好带走。”
瘦弱中年人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语气:“不知道卖了多少?”
“三万。”
瘦弱中年人嘴角一动,不过并没有说话。
柳东阳做了一辈子古玩生意,在叫作奉孝的瘦弱中年人的几个表情动作中瞬间得出了一个结论,粉彩小碗怕是卖便宜了。
“漏宝了?”
“差不多吧。”瘦弱中年人勉强挤出些笑容。
柳东阳寿眉紧皱:“不可能啊,嘉庆民窑的粉彩碗纵然烧制的不错,但也就是这个价了。”
瘦弱中年人叹了口气:“不是什么民窑,而是正宗的嘉庆官窑过枝癞瓜粉彩碗,那是我家老爷子用特殊手法改的底款,我也是在半小时前才知道的,是在他老人家留下的一本日记里看到的,他是怕我……哎,不提了,卖了就卖了吧!”
“什么?”柳东阳闻言蹭的一下在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望着沈愈离开的方向,脸上表情满是惊诧,不过瞬间又变成了惊喜,是那种好似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惊喜。
第38章 田黄石印章
嗡!
嗡嗡……
手机在木柜上发出的持续震动声将沈愈在沉睡中惊醒。
迷迷糊糊中,沈愈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小沈啊,我这有枚印章需要你给掌掌眼。”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在听筒中响了起来。
沈愈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对方是谁,再次换了敬语询问:“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什么?你小子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你宋大爷啊,你现在在哪呢?我刚才去你店里你店门还关着呢。”听到沈愈没听出自己是谁来,对方声音明显变大,震的沈愈耳膜都有些不舒服。
沈愈看了看周围环境才想起昨天自己竟然没有回家,而是在店里睡了一夜,“我在店里睡觉呢,您要是有事就直接来店里吧。”
“这都快吃午饭了,还睡呢?赶紧起来,我十分钟后就到。”对方说完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当听筒里传来嗡嗡的忙音时沈愈才算真正清醒过来,他用有些怀疑的语气嘀咕道:“快吃午饭了?不可能吧?”
一看腕表,沈愈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原来真的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昨天沈愈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从清晨五点出门去找老柳拿印章开始就不停的与人斗智斗力,更是因为救人摔到头部而昏死了过去,可说危险至极。
不过善有善报,沈愈睁眼的一瞬间那因为受伤而模糊的视力又回来了,同时也拥有了凭借古玩宝光颜色,大小,进而鉴定古玩真假与价值的特殊能力。
去瓷古斋验证的时候,虽然钱老的官窑小碗卖了,却是为他鉴定出一枚价值百万的灯光冻印章来,只要印章顺利卖出去,钱老晚年就可说是衣食无忧了。
然后就是顾青青来了,沈愈算是陪了她整整一天,这期间收获不少,捡漏一个银质鸳鸯酒壶,一本古籍《装潢志》的原刻本,还有一只嘉庆官窑过枝癞瓜粉彩小碗。
等沈愈再次回到店里待老主顾买走羊脂玉手镯时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勉强将客人送出门,沈愈只感觉全身疲惫的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拉下卷帘门打开窗户,整个人躺在单人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在脑中把昨天发生的事细细过了一遍,沈愈下床拉开了自己的双肩背包。
发现酒壶与《装潢志》都在里面,他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酒壶里到底装了什么壶中宝,沈愈也很是好奇,但因为手中没有工具也不敢强行打开,强行锯开一旦波及到里面的古玩,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来到保险柜前,摸了摸左右腰间,沈愈这才想起保险柜的钥匙忘在家里了。
想了想,沈愈几步走到一个深红色的博古架处,矮下身子轻轻将架子最底层的柜门打开了。
先将里面几件换洗的衣服取出,接着他双手用力将底层的木板生生给拽了下来。
这时,一个大约有半尺深,可并排摆放四块青砖的暗格露了出来。
这是沈愈的一个秘密,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里面有近十万块现金,还有一些金首饰,翡翠镯子,羊脂玉佩等值钱的小物件。
沈愈稍稍整理出一块空地,将鸳鸯酒壶与古籍放了进去,再依次还原暗格。
保险柜也不完全是安全的,并且保险柜是店铺进贼后的第一目标,打不开他给你搬走你什么办法也没有。
这个暗格说起来比店里的保险柜更安全。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分钟,沈愈赶紧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为了节省时间,他一边刷牙一边打开了店门,店门刚一打开,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沈你竟然真的睡了这么久?早知道我就敲门了。”
话音落,在扶梯口跑过一位白白胖胖有些谢顶的唐装老者,这人手拎一个表皮开裂的老式皮包,脸上戴一副金丝眼镜,乍看上去很是有几分儒雅气度。
只是到了近前,眼镜的左腿却是出卖了他,这明显是断了之后又用医用胶布沾起来的,身上的衣服也洗的有些发白,看样子生活当是有几分拮据。
看到来人,沈愈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古怪表情。
来人他真的认识,老者姓宋,是个古玩爱好者,圈里人都喊他老宋头。
这位是个自来熟,自从上个月在沈愈店里逛了一圈后,没事就来沈愈的小店交流鉴宝心得。
说他懂古玩吧,他连古玩入门的一些基础知识也没完全弄明白。
你说他不懂吧,他多少还懂点,引经据典的一件古玩可以说上俩小时。
可就这懂一点,算是把他给坑了,十次买九次赔,每月的退休工资有大部分都交代在古玩上面。
但这位老伯却乐此不疲,所以在旧货市场的古玩商贩中得了一个“散财大爷”的美誉。
当然,话说回来,这个所谓的“坑”只是其他人的看法,人家宋大爷却是有点自得其乐的意思在里面。
打眼了也很少生气,只怪自己眼力不好,从来不对卖他赝品的人发脾气或者耍赖退货什么的。
弄的旧货市场与古玩城里有良心的商家,这位老伯看中的物件,大部分都是赚点钱就卖给他。
要是他看中高价的高仿赝品,说什么都不卖给他,因为怕被同行戳脊梁骨。
“宋大爷,您电话里让我鉴定什么?好像是印章?”
沈愈先是把老宋头请进会客室的桃木太师椅上,然后赶紧去烧水沏茶,这位宋大爷最爱绿茶龙井,每次到了沈愈这里必然要喝上一壶的。
沈愈售卖古玩的同时也兼做鉴定生意,比起很多古玩名店里动辄几千上万的鉴定费,沈愈的收费可说是不值一提。
沈愈不管古玩价值多少,鉴定费皆是一次二百元,从不多要。
看似收费不多,但架不住人多,单单为人鉴定古玩这一项每月就能给沈愈带来五六千块的收入,在楚州平均工资不过四千的情况下,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古玩行里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是夸张的说法。
三年不开张,人没饭吃早就转行了。
别的不说,就旧货市场里的摊位,好像走马观花一般每个月都不停的在换,昨天还约好一起掏老宅子铲地皮的,明天就打电话来做别的工作了。
而且就算开张了也吃不了三年,摊主也好,店家也好,大部分都是收了卖,卖了再收,收收卖卖这样转手赚个差价。
一枚古币三十收的,八十卖出去就算不错。
一个光绪民窑青花罐子两千收的,三千有人要也就卖了,甚至两千三,两千五也卖,因为你不卖别人肯定也卖。
而为人鉴定古玩只要口碑好,那每天都会有进项,更别说还有祖父沈重楼这块金字招牌,这不生意又主动来了。
沈愈烧水沏茶好一番忙活才给老宋头倒了一杯雨前龙井,“宋大爷,看您红光满面是不是捡到什么大漏了?”
老宋用手绢擦了把汗并没有说话,而是麻利的在手提包里取出一枚印章,然后信心满满的放到了沈愈面前的红绸布上,最后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愈用毛巾擦了擦手,方才小心翼翼的将印章拿起。
这是一枚造型古朴的田黄石方章,为鸡油黄,触手温润,萝卜纹理明显,底部有刻字,为四字朱文:“鉴风楼主”。
看到这里,沈愈暗暗点头,因为这很像是一枚流传有序的老印章,到是鉴风楼主指的是哪位名人,沈愈并没有什么印象。
印石有三宝,寿山,青田,昌化,其中寿山石中的珍品即为田黄。
田黄石又有石中帝王之美称,不过现在藏家恨不得把田黄石与寿山石撇清关系,就是因为田黄石的市场价格已经是寿山石的百倍千倍。
沈愈用强光手电仔细照了两圈,不由得再次暗暗点头,宋大爷这次怕是真捡到大漏了,说不得还是个百万级大漏。
因为这枚印章,沈愈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拼接痕迹,浑然天成,而刀工更是出自大师手笔,完全是一枚顶级田黄石印章。
沈愈也是为老宋头高兴,指了指老宋面前的竹椅笑道:“您老怎么不坐带海绵软垫的桃木太师椅,反而把这竹椅搬来了?
“颈椎病又犯了,侧着头不好与人说话。”
“您能简单讲一下这枚印章的来历吗?”
老宋嘿嘿笑了一声:“是前几天去省城闺女家看外孙,顺便在当地古玩街一个包袱斋上淘的。
“这印章是卖家家里祖传的,已经三百多年了。”一边说着,老宋慢慢坐了下来,竹质的椅子顿时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沈愈担心的看了眼竹椅,生怕老宋给压塌了,他倒不是担心一张椅子的好坏,是怕真摔到这位自己赔不起,沈愈瞬间决定下午就换张加粗不锈钢的椅子去。
第39章 看真伪,比优劣
“宋伯,这印章您说是卖方祖传的?”沈愈再次确认了一遍。
“没错,卖家拍着胸脯对我说的,小沈啊我这次没打眼吧?”老宋眼里满是期待的问。
“还得再看看,目前来看东西还不错。”
老宋一听顿时乐了,“别着急慢慢看,先喝口茶,这茶啊就得喝带热气的。”
“您喝您的,我再继续看看。”
老宋端起茶杯美美喝了一口,心情之喜悦全在脸上摆着了。
沈愈一边把玩一边点头,“露巧藏拙,好刀工啊,离篆刻化境也只是一步之遥,刀中见笔,笔中有刀,刀锋挺锐,笔意劲秀,绝对的清代精工雕刻技法……”
老宋一听沈愈的话,美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痴迷古玩却是经常打眼,今天终于捡了一回漏,还是个大漏。
钱不钱的他并不在乎,主要这次捡漏的事传出去后,他老宋头也算是在古玩圈子里扬眉吐气了。
老宋之所以对沈愈的话很是信服,是因为沈愈在古玩城开店这半年时间里为人鉴定古玩从来没有打过一次眼。
并且价格非常公道,手拿把攥的杂项是两百,半人多高的瓷器甚至是比人还高的老家具也是二百,从不多要,遇上那种家里有困难需要出售祖传宝贝的,免鉴定费,绝对的业界良心。
“恭……”
沈愈刚想对老宋说一句恭喜,恭喜的恭字刚说出口,沈愈却是突然感到手上滑腻腻的,他闭上双目仔细感觉了一下,心里猛的咯噔一下。
不对!
不对劲!
这印章的手感不对,不像是田黄石!
刚才沈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印章刀工与是否为拼接石上了,对印章本身材质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倒不是说沈愈不懂田黄石的鉴定,而是他的第一感觉出现了差错,就是能有如此超绝刀工的印章,那肯定是大师级制印名家的作品。
而制印名家不可能在一块假石或者普通石头上费心费力,因为这是自降身份得不偿失的事,你说刻一块砖头或者岩石,就算刀工再好,它也没有价值啊。
而鉴定的偏差错误往往出在这里。
古玩行有句话:“没灯不算黑,灯下才叫黑!”
具有一定收藏鉴赏知识的藏家在看到古玩优点的那一刹那最容易中招,因为他懂,他知道这枚印章的刀工好,进而忽略了最该重视的地方,就是印章之材质。
古玩鉴定总体来说是要先看真伪,再比优劣,比如字画,摹本再珍贵,也比不过真迹。
清代四王致力于摹古,他们仿元四家的山水画堪比真迹,其中王原祁有的作品已经超越真迹,但摹本就是摹本,值钱当然也值钱,终归比不过真迹值钱。
因为字画的价格,成画时间越久加分越多,唐代不太知名画家的作品到了现在那也是天价。
但也有几种古玩不是先看真伪再比优劣,而是先看材质再说其它,比较典型的就是印章与鼻烟壶。
印章鉴定的第一要点就是先看材质,光绪田黄石的印章一定比雍正寿山石的值钱,也比明代寿山石的值钱。
换到其他印石上也一样,哪怕是现代鸡血石的印章,也比清代昌化石的值钱。
还有鼻烟壶,道光羊脂白玉的鼻烟壶一定比康熙黄铜材质的鼻烟壶值钱。
“鉴定古玩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啊!”沈愈暗暗告诫着自己。
田黄石因为过于稀有,沈愈见过的不算很多,当然,这个不多是对于瓷器与字画来说的。
在宝玉轩工作的时候,田黄石材质的摆件与印章沈愈也过手过十几次,之前上手的感觉多是石质凝润,包浆自然。
而手中的这枚印章,沈愈并没有之前的那种感觉,这手感怎么说呢,滑不溜秋的就好似握着一条泥鳅。
“这印章不是田黄石的!”
现在沈愈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手中这枚印章的材质绝对不是田黄。
“宋伯,这印章您买来后保养过没有?”沈愈面色如常的问道。
老宋诧异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沈愈取了一块白布将印章好好擦拭了一遍,马上将印章放在手中感觉了一下,沈愈心中再次一凉,因为印章的手感较之前生涩了许多。
想了想,沈愈将擦拭印章的白布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藤黄味,沈愈迅速拿起手边的高倍放大镜在印章表面仔细看了起来。
十几秒后,沈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这哪里是什么田黄石?分明是用黄寿山石冒充的。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沈愈还是默念一声鉴宝,用双目观察了一下印章是否有宝光浮现,结果空空如也。
印章是假的,但是造假手法很厉害。
若是沈愈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古代传下来的一种田黄造假中的高超技法,比起化学染色来成本要高很多。
大致流程是先选取最接近田黄石颜色的精品黄寿山,选石完成后将石材在杏干水中长时间浸泡,觉得差不多了用猛火熬煮。
熬煮一定时间待火候到了,迅速捞出沥干用大火烤其表面,最后用藤黄反复擦拭石头表面直到颜色入石皮内部才算完活。
到了此时,除非真正的赏石大家来鉴定,普通藏家已是难辨真假。
但就算再难辨,假的终归是假的,也还是有漏洞可循,起码有两点是无法掩盖的。
第一就是黄寿山的手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田黄石。
第二则是藤黄味道刺鼻很难消散。
这就需要往石头表面涂抹一种特制的香膏,一方面增加印章温润滑腻的手感,另一方面也是遮挡藤黄的辛辣味道,但也只是管的了一时,若是买家天天把玩,就遮挡不住了。
“宋大爷,这枚印章您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一万五。”老宋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他也想报个高价,出售时好与买家谈价,但他是个实诚人一辈子没说过谎,并且他认定这枚印章是真的无疑,一万五买下来是太值了。
听到这个价格,沈愈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一万五可不是个小数目,大爷啊大爷,您真是送财大爷啊,在咱楚州送还不算,这都送去省城了。
第40章 说,还是不说
沈愈细细打量了老宋几眼,这位宋伯啤酒肚非常明显,不到一米七的个头体重至少在一百八十斤以上,典型的三高人群。
穿的普普通通,衬衫袖口已经磨破了,破口处满是线头。
扣子的颜色也不一样,明显是原装的纽扣掉了后,随便找了个新缝上去。
裤子膝盖处有一处补丁,皮鞋鞋跟磨损严重,从其整体穿着来看,宋伯的家里应该不是很富裕。
做古玩生意不但要懂得鉴物,还要懂得“鉴人”,从对方的穿着谈吐尽可能的判断出对方的身份背景以及经济实力,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出价还价中如鱼得水稳操胜券。
比如同样一枚价值十万块的羊脂白玉佩,对方若是穿着体面说话豪气,那么在原本的价格上就算让步也就是一千两千的。
若是一个穿着寒酸,说话斤斤计较的人买,那在价格上往往要做出比较大的让步。
有没有穿地摊货趿拉板的富豪?有!
但有钱了衣服都舍不得买件像样的,那此人的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缺陷,与这样的人做生意,难度大不说,钱更是难赚的很,这桩生意就算做成肯定也赚不到几个钱。
如何“鉴人”在古玩行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沈愈为人实在,与人相处不爱探人家底,对于老宋他也仅仅知道是有些退休金,家庭背景什么的沈愈从来不问。
来了都是客,老宋每次来店里要好茶喝,沈愈管够,想看古玩涨眼力,沈愈也给拿。
沈愈挠挠头,心中暗道:“宋伯玩收藏的心态是不错,可他今天对这枚田黄石印章是抱了很大希望的,能不能承受印章是赝品的打击还真不好说。
“要真的实话实说东西是假的,万一宋伯受不了打击直接昏死在店里怎么办?
“要是对方家人不讲理,说宋伯是被我气昏的,我又怎么办?
“自己鉴定古玩每次只收二百块鉴定费,为了这点钱担这个风险不值当啊。”
一瞬间沈愈想了很多,鉴定费肯定是不能要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托着,最好这位老人家来个电话什么的自己走。
想到这里,沈愈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宋伯,您知道田黄石的价值吗?”
“知道啊,寸石寸金吗,要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捡到这漏呢。”老宋一副我是行内人的模样。
听到老宋的话,沈愈马上得出一个结论,宋伯对田黄石的价格认知还停留在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
田黄石太稀有了,无根而璞,无脉可寻,它没有固定的矿体,产出地只在一条溪流两边的水田里,别的地方根本没有。
并且田黄石是独石,没有石脉可以寻找,你挖出一块田黄石以为中彩票了,觉得附近肯定还有其它田黄,但往往你翻遍四周掘地九尺还是这一块。
田黄石自明代开始被重视后价格就没降过,到了清代,因为皇帝喜欢用田黄作为印玺更是一石难求。
康熙,雍正,乾隆,嘉庆等皇帝都有自己的田黄石御用印章,其中以乾隆的田黄三联玺最为出名,为无价之宝。
到了现代,田黄石的交易根本不是说这块田黄石我给你多少多少钱就可以买的,而是论克出售。
什么寸石寸金,一两田黄十两金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根据田黄石的品质每克的市场价在一万元至六万元左右。
没错,就是每克,黄金虽然贵重但与其比起来可说一文不值。
在一些知名拍卖公司的杂项专场中,重量不过数十克,但是经过当代雕刻大师精心雕琢的田黄摆件或者印章拍出数百万的价格已经被视为平常,平均到每克田黄石上差不多是近十万元。
而古代雕刻名家的田黄作品更是会卖出天价,比如明末清初雕刻巨匠杨玉璇所雕刻的田黄石摆件与印章,往往可以拍出上千万的价格,平均每克的价格接近二十万元。
一万五千块买一枚差不多三十克的田黄石印章,这简直是比中彩票都难。
“大爷,既然对方卖的是家传宝贝,那您知道卖家祖上是做什么的吗?”
老宋想了想:“说是康熙朝时做过咱们楚州的一任知府,这印章就是那位知府的一枚闲章,我查过文献资料,不管是名号还是样式以及印章材质,都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所以我就买下来了。
“买了之后那人还后悔来着,非得要花两万再买回去,我说钱货两清怎么可以反悔呢,让他立了个不能反悔的字据,那人一边签字还一边哭,我这心里还有些不落忍,最后又多给了他五百块钱。”
老宋说的兴起,一时间有些唾沫横飞。
看到老宋入戏太深,沈愈心里直叹气,若实在不行,只能是说看不准了,虽然这样做有些砸自己的招牌。
沈愈端起茶壶为老宋斟满茶水,然后平静的问道:“宋伯,您知道印章在古代是做什么的吗?”
“签字画押用的,还有那些文人墨客写字作画后也要盖上一个章,证明这画是自己画的。”老宋说话喜欢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中,颇有几分着名演说家的风采。
沈愈点点头:“您老说的对,印章自古以来就是作为一种信证存在的,它的名称颇为繁杂,称印、称章、称戳、称图章、称图书、称钤印,叫法之多有十数种。
“形状也颇多变化,有方章、圆章、长方、椭圆、葫芦章等等。
“制作材质更是多的数不清,什么金银铜玉,玛瑙竹根,宝石翡翠,珊瑚蜜蜡,林林总总加起来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材质的。
“可以这么说,只有我们现代人没看到的,没有古人做不到的。”
讲到这里,沈愈又撇了一眼老宋,发觉老宋听的非常入神,他拿起旁边已经变凉的龙井茶喝了口继续道:“自明初大诗人、画家、篆刻家、梅花屋主王冕始创花汝石为章后,士林自此便进入以石为印的大时代。
“印章作为篆刻艺术的载体,地位也上升到与书画并列的地位。
“诗、词、书、画、印兼于一身,也成为明代文人的一种时尚,就好似现代的影视歌三栖明星一般,粉丝那是不要太多的。”
“还有这么多讲头?”老宋满脸惊愕。
“那是自然,在古代谁书桌上没有几方好章,就算书房中挂上几幅名画,那也是西服配布鞋,不搭啊!
“印章三大名石中,田黄石可称第一,就连昌化鸡血石与青田灯光冻也比不过这田黄啊,田黄自清代以来倍受文人雅士及官宦贵族的推崇……”
沈愈滔滔不绝的讲着,而老宋听的也是津津有味,感觉碰到了知音。
这个小沈啊,相貌英俊,脾气也好,只可惜自己没有女儿,要是有个女儿,非得招了他做女婿不可啊。
但是后边排队的人不干了,“我说小沈啊,你到底说说这印章是真是假啊?”
“是啊,往常给别人鉴定,你也就是几分钟就完活,我这都来十多分钟了,你咋还在这说呢?”
“是啊,痛快点啊,我这看了半个多小时,水都没喝一口呢。”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老宋后面已经站了七八个人,大家手里不是拎着个陶瓷罐子,就是抱着副卷轴,看样子都是来找沈愈鉴定的,
当然也有倒背着手看热闹的。
老宋转身一看乐了,因为排队的人他都认识,这下心里更是美滋滋,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既然这些老友们都来了,那自己这次捡漏的事大家也都能知道了。
“哎,我老宋也算扬眉吐气一回啊!”
第41章 来客
围观众人的话,沈愈不为所动,依然在慢斯条理的讲解着:“田黄石,集合了福、寿、田、黄四字,寓意甚为吉祥……
“而古人对田黄石终极的追求是:洁、润、腻、温、凝,细,这六德皆备,我们先说洁,洁就是石头干净整洁,要是脏不拉几的肯定没人喜欢……”
沈愈这一说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看到沈愈还在墨迹,这下连老宋都耐不住性子了,毕竟他身后还有不少人等着呢。
并且他七十岁的年纪也不是白活的,多少也看出沈愈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沈愈的为人,老宋绝对了解,一个原本做事干脆利落的人突然变得磨磨唧唧,这正常吗?
答案自然是不正常。
想到这里,老宋心里突然一凉,“我不会是又打眼了吧?”
“小沈啊,你就直接说吧,就算是打眼了,老头子我也受的住。”
沈愈就等他这句话了,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很遗憾的告诉您,这枚田黄石方章确实是赝品。”
“假的啊?”老宋脸上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沈愈所想的扛不住昏倒什么的。
“不瞒宋伯您,好的田黄石现在很少有人出售,黄金易得,田黄难求的话您一定听过吧?
“现在的田黄石,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称心如意的,并且因为太过于抢手,实际的成交价格经常在市场价的基础上翻倍,甚至是翻几倍。
“您想啊,您手中这枚印章至少也有三十克的重量吧,这得多少钱?鸡油黄虽然并不是田黄石中的极品,但也不可能只用百分之一的价格就买下来。
“最重要的是田黄石没有瓷器字画那么容易捡漏,省城三条古玩街与两个古玩市场我都很清楚,那里摆摊开店的就算比不上咱们楚州的商家眼力高,但捡漏一枚印章的实力还是有的。
“如果真是清代田黄,那包袱斋一摆出来马上就能被人买走,怎么可能落到您手里?”
老宋也明白沈愈说的有道理,他挠了挠头:“小沈啊,我现在还是觉得这是枚清代的老印章,不知你是从哪方面看出的毛病?”
沈愈笑笑,将印章递到老宋的面前:“老印章是没错的,错的是它并不是田黄,您可以闻一下,这印章上是不是有股子藤黄与杏干味?”
老宋嗅了嗅:“嗯,是有股子味,不过藤黄是什么味我不知道啊。
“至于杏干味我买的时候就闻到了,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我是这样想的,一枚流传数百年的印章有点味道也算正常!老物件就该有老味道,难道问题出在这味道上?”
“差不多吧。”沈愈又将田黄石的古法造假过程与老宋讲了一遍。
沈愈这一番话,听的老宋是连连摇头,心服口服。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没事,这种亏吃了就吃了,老头子我撑得住,出来一上午我得回家了,这枚方章就送给小沈你了。”老宋说完,转身就朝店外走去。
“别啊宋伯,这印章雕工很好,更是老寿山石的底子,绝对值得收藏的。”沈愈赶紧去追。
老宋摆摆手:“就当我的鉴定费了。”话说完,人已经进了电梯,将追过去的沈愈拦在的升降电梯的外面。
沈愈赶紧往步梯门跑,希望能追上老宋,却是被几个老头给一起拦住了。
“小沈啊,人家都不要了,你还追什么?赶紧给我们看看吧。”
“是啊,你想给老宋等他下次来你店里再说吧,他每个星期至少来你这两三次,你买的那几盒好茶叶都被他喝光了吧?”
“老宋现在心情不好,你就别去了,给他存着就行。”
“哎,看来老宋这‘散财大爷’的名号是丢不了喽。”
“别说人家了,你这家伙不也是天天打眼?”
“呸,我上星期明明淘了一枚咸丰重宝,实打实的清代古钱。”
“拉倒把,你那也就铜钱是真的,你去河边捡块鹅卵石弄不好还是上古的呢。”
几个老头一阵互讽,将沈愈拽回《兰亭居》后马上自觉的拍起队来。
一个小时后,沈愈伸了个懒腰。
这几位常来找自己鉴定的老伯终于全都走了,这几位是大哥莫说二哥,好么,带来的古玩无一例外全部是赝品。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早饭也没吃,沈愈的五脏庙已经在咕噜噜打鼓了。
“嗯,去楼下的张记熟食买半只烧鹅,再去路边刘大爷的牛杂摊买份香辣牛杂犒劳犒劳自己,对了,必须来瓶冰镇可乐,想想就美滋滋啊。”沈愈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他先是把1400块的鉴定费装进钱包,然后拿起笤帚准备将会客室打扫一下,几个老爷子留下一地的烟蒂。
就在这时,沈愈只听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他赶紧回身,这一看惊的他嘴巴都合不拢了。
摔倒的是人。
自己的小店竟然从外边摔进一个人来,还是一位道装打扮的老道士。
老道相貌儒雅,面容清癯,脚踏芒鞋,身着一袭八卦道袍,再加上颌下几缕长须,着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虽然摔倒可右手依然紧紧握着一杆布幡,上面用金丝绣了一个大大的“云”字。
此刻的老道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沈愈丢下笤帚赶紧上前查看,“道长,道长?您没事吧?”
老道士没有任何回答,沈愈矮下身先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感觉呼吸均匀。接着又用中医诊脉的手法感受了一下老道的脉搏。
沈愈不懂脉象,但他知道突发急病昏倒的人要么心跳加速,要么心跳微弱甚至感觉不到心跳,一个人的脉搏如果很平稳次数也不高不低,那至少说明不是太严重的急病。
“这位道长不会是中暑了吧?”
沈愈观察到老道面色通红,全身也是大汗淋漓,整个人好似在水里被拎出来一般,这很像中暑的症状。
摸了摸老道身上的道装,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沈愈越发觉得就是中暑
他先把绣着“云”字的布幡从老道的手中拿出来,接着慢慢扶起老道的上半身,然后将其左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沈愈不敢猛的站起,而是一点一点慢慢起身,等老道站好后,沈愈背起他来到自己的单人床前稳稳放下。
第42章 鉴风楼主的来历
找到遥控器,沈愈将壁挂空调的温度降到20度。
然后又将窗户全部推开,一切准备好,沈愈开始翻箱倒柜找藿香正气丸。
这是一种解表化湿、理气和中的中成药,对于治疗中暑有作用,可惜,只找到一个空瓶子。
“看来以后得常备一些。”
把空药瓶丢进垃圾桶,沈愈想了想,就是有也不敢贸然给老道服用,万一不是中暑呢?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给老人家降温。”
想到这里,沈愈跑到洗手间拧开了水龙头,他要用最原始的办法,湿毛巾擦拭降温,这一点不管如何都没有错。
接了一盆水,沈愈把自己的毛巾搭在肩上,端起水盆快步走出洗手间。
救人如救火,需要争分夺秒。
“您这???”
沈愈刚出洗手间,马上就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手中的洗脸盆更是差点失手打翻。
原来,刚才还昏迷不醒的老道士就在他去接水的这个功夫已经自己醒转,现在的老道正坐在床边定定望着自己,双目中无悲无喜,好似在看空气一般。
二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十几秒后还是沈愈先笑着开口,“道长您醒了?这真是太好了,我这还想给您用凉水降温呢。”
“这位小友,贫道观你印堂发暗,气色泛黑,马上就要有血光之灾啊!”
老道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沈愈彻底蒙圈了,这话听起来熟悉的很,怎么有种古代影视剧里江湖骗子的感觉?
“不过你遇到了贫道就不无需再怕,待我给你想一个破解之法。”说做就做,老道竟然真的盘膝掐算起来。
“破解?我好好的,给我破解什么?”沈愈满脸的莫名其妙,不过他脾气好,对方更是位老人,还是随口应道:“道长您有所不知,我这肤色天生就是这样,打小就黑的厉害,您这次却是看错了。”
老道士闻言,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小友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啊,你这肤色白的跟个女娃一般,怎么打小就黑了呢?贫道说的是你气色,而不是你的肤色,莫非你以为贫道是在故意诓你不成?”
沈愈也是有些生气了,好么,你昏迷摔倒,我好心救你,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但也不能开口就咒我有血光之灾吧?
我是招您了,还是惹您了?
想到这里,沈愈索性没好气的说:“我真是皮肤黑,现在看起来白,不过是擦了粉,许是印堂处没有抹到,所以您才感觉我印堂发暗气色不好。”
“贫道云游四海,可不是那种江湖骗子,我说的都是真……”
沈愈听这意思又要咒自己,马上开口:“停!道长您来错地方了,这里是古玩城,大家都是买卖古玩同时算计怎么赚钱,哪有闲心算卦?
“您要想给人算卦,不如去大相国寺或者紫云观那边去,那两个地方游客众多,还都有时间,一天下来总能碰到几个愿意花钱的。”
老道士没想到沈愈如此说,胸膛起伏了一下,方才沉声道:“罢了罢了,你救我一次说明你我命中有缘,若你能躲过这次劫数,咱们将来终会再见。”
“好,祝道长您一路顺风。”沈愈做了个您慢走的手势。
老道也是痛快,说走就走,来到门前拿起自己的卦幡,大步离去。
沈愈见老道走了,算是舒了一口气,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不信气运,也不信诅咒,但没有谁愿意听别人说自己有什么血光之灾。
这跟直接说你小子要倒大霉没什么区别,搁谁谁也得生气。
把水倒掉,沈愈洗了把脸,特意在卫生间的洗漱镜前照了照自己,白净的很,跟什么发青发暗扯不上半点关系。
“没事,哪来的什么血光之灾,无非就是骗钱的把戏罢了,买饭去!”
沈愈给自己打了打气,转身出了卫生间,可这一转身,他差点又跳起来。
本来已经走了的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整个人如同泥塑木偶般站在店铺门口,就直直站在哪里,没有一丝的声响发出,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神出鬼没。
此刻他双目紧紧盯着沈愈,好似要在沈愈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您怎么能这样?我说您去别人的店铺不该敲下门或者喊一声啊?道长,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得亏我没心脏病,要是有,现在得轮到您救我了。”
“小友,你是否在一位姓宋的老人手里得到一枚寿山石印章?”
沈愈闻言心中一动,“果然不是无意摔倒在我店里的,转悠一圈,原来是在这等我呢?”
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在东江,青牛观古玩市场,相国寺古玩市场,三元街古玩市场,清水路古玩市场,青云巷古玩市场,他从十几岁就在里面淘宝捡漏。
在楚州,楚州旧货市场与楚州古玩城他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再加上在宝玉轩的工作经历,沈愈可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过。
所以,他并没有仓促的回答有还是没有,而是反问了一句:“印章?什么印章?”
老道好似早就知道沈愈会如此问,不急不缓的解释:“是一枚清代寿山朱文印,印文为:鉴风楼主。”
“鉴风楼主我知道,据说康熙朝时在楚州做过一任知府,那么久远的事,道长您关心这个做什么?”沈愈答非所问,还是没说印章到底在没在自己这里。
老道摇摇头:“非也,非也,鉴风楼乃是楚州李园的一座楼阁,楚州李园你听过吗?”
沈愈跟着摇了摇头:“李园?没听过。”
老道自嘲的笑了笑:“哎,看我问的,我近九十岁的人也只是在师父嘴里听说过李园之繁华,你不过弱冠之龄如何会知道李园?
“李园是楚州清代豪族李家的私人园林,占地两百余亩,亭阁台榭无数,其中又以鉴风楼最为有名。
“鉴风楼,楼高六层,为李园之最高点,站在楼顶的鉴风台可远望青云江,无尽江景,一眼观之。
“此楼本名‘望云楼’,因望与亡谐音,不甚吉利,才改名为鉴风楼,此后每一任李家家主都会刻一枚鉴风楼主的印章作为家主印信。”
“而小友你手中那枚,就是在下师尊的家主印章,他不是最后一任李家家主,但却是最后一任鉴风楼主,之后鉴风楼毁于大火,再也不存于世……”
老道说完面露悲伤,也不知道是想念他口中的师尊还是可惜鉴风楼毁于大火。
第43章 五帝钱
沈愈静静听着,心里也在分辨老道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好似故意给沈愈思考的时间,足足过了三分钟,老道方才继续开口:“这枚印章是师尊临终前留给我的,我一直贴身保管,也是对师尊的一个念想。
“一星期前,贫道露过一个池塘,见有人落水连忙去救,当我晾晒道服时,一时大意却是被一个小贼将印章与一些随身物件给顺走了。
“我怎肯善罢甘休?日夜不眠追了他三天,终于在他嘴里得到了消息,印章被他卖给了东江的一个古玩贩子,而那古玩贩子又当田黄石卖给楚州的一个古玩藏家。
“我不敢休息马上从东江追到楚州,这近七天来可说不眠不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小友店中,还要多谢小友相救啊。”
“既然您说每一任李家家主都有一枚‘鉴风楼主’的印章,那就说明同样名字的印章有很多枚,可能有五六枚,也可能有十几枚。
“这么多的印章,您如何确定我手里这枚就是您师尊那枚呢?”沈愈问出了心中疑惑。
老道却是笑了:“既然小友承认那就好办了,你大可以再用高倍放大镜看一下这枚印章的印文。”
“印文?印文不就是四字篆书:鉴风楼主吗?”
老道捋了捋颌下长须,一副你看了便知的模样,“没错,但在‘鉴风楼主’四字朱文篆书下却是另有乾坤。”
“要是真的有,那我真可说是大意了。”
沈愈直接取了一个手持高倍显微镜来,又把印章在某个博古架的抽屉里拿出来,这么一看,果然如老道所说,在朱文“鉴风楼主”下竟然还有四个楷体小字,“李长空印”。
“是不是有微雕‘李长空’的三字楷书,这李长空就是家师的俗家名讳。”
沈愈稍稍思索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道长,印章若是我的,那我就算是买的,给您也就给了,但现在这印章是宋伯的,只是暂且保管在我这里,在没有征得宋伯同意的情况下,我是没有权利处置它的,希望您能理解。”
“你能不能打个电话问一下?放心,他多少买的,贫道我出两倍的价钱买回来,老道我老是老,也说不上多有钱,但在俗家我还是有几个子侄的,平时他们多少还孝敬老道些钱财。”
“好吧。”
沈愈掏出手机找到老宋的号码打了过去,不过马上就传来已经关机的提示。
沈愈无奈的摊了摊手:“宋伯手机关机了。”
“那你知不知道对方的家庭住址?”
“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您。”沈愈拒绝的很干脆。
“好吧,贫道也不好强人所难,那这方印章就先保管在小友你这里,十天后我再来。”
“小友,你真的是印堂发暗……”老道继续想说沈愈的问题,却是被沈愈马上打断。
“道长,您这说的我心里还真有点七上八下的,要是您没什么事就先忙去吧,什么血光之灾我是真不想听了。”沈愈苦笑抱了抱拳。
“这位老道士怎么还没完没了的,我好好的,哪来的印堂发暗?”
老道叹了口气:“小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这有一串可挡灾化煞的五帝钱你要是不要?”
“我可没钱买,不瞒您说我这兜比脸还干净。”沈愈勉强笑笑。
老道痛快的摆摆手:“不要钱,白给你。”
“那当然要了。”
“拿去!”
老道随手丢给沈愈一物,沈愈接过来一看,却是面色大变。
“真的是五帝钱!”
五帝钱沈愈并不陌生,五帝原本是指东、南、西、北、中五方帝王,后来演变为古代的五位帝王。
大五帝钱,是秦朝的半两钱、汉代的五铢钱、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以及明代的永乐通宝。
小五帝钱常指“清代五帝钱”,是清代五位帝王的年号,分别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在位时所铸造的铜钱。
当然还有材质的不同,大五帝钱是青铜的,而小五帝钱一般是黄铜的。
华夏自古有钱币驱邪的习俗,钱过万人手阳气足,以红线悬于颈间,加汇五方之正气可抵御邪祟,并有招福纳财的盼头在里面。
当然,这些说法沈愈是不信的,小小几枚铜钱,你让它起这么大的作用,也太难为这铜钱兄了。
此时沈愈手中的是三枚五帝钱,分别是:开元通宝、宋元通宝,永乐通宝,三枚古币用一根编织精美的红绳串联。
虽然少了两枚秦代的半两钱与汉代的五铢钱,但三帝钱却也有另一种说法,就是集青阳之气,玄阳之气,黄阳之气,三气合一可辟邪,开运,挡煞。
对于天干地支,三元九运,五行历法等玄学,沈愈不排斥,但也并不怎么上心。
他惊讶的是这三枚五帝钱的价值,从古董的角度上讲,这都是钱母啊。
钱母即为母钱,从古币价值上讲仅次于雕母。
清代着名钱币收藏家,观古阁主人鲍康在其光绪二年八月刊印的《大泉图录》中写到:“每改元铸新钱,先选至洁之象牙刻作钱样,呈钱法堂侍郎鉴定,然后以精铜凿成祖钱。
其穿口,非钱局人不能凿,再用祖钱翻砂铸母钱,以后开铸,则悉用母钱印范,颁发各省者,亦谓之母钱。”
这三枚古币,钱体浑厚,色泽淳古,而且皆是字口深峻,无锈无损,一看便知是传世古币,实打实的泉中大珍。
并且三枚开元通宝、宋元通宝,永乐通宝的钱母凑在一起是非常难得的,可说极为难得。
就算那些专门收藏古币的大藏家也不一定能集齐,在价值上讲,这三枚古币,比沈愈自己收藏的所有古钱币加起来都值钱。
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说给就给自己了?
“哎呀,道长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咦,人呢?”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还滔滔不绝说话的老道竟然悄无声息的走了。
沈愈把五帝钱随手挂在了脖颈上,快步跑到了店外,可外面哪里还有老道士的人影?
“算了,这位道长说十天后会过来,到时候不管宋伯的印章给不给他,自己把五帝钱还给他便是,现在还是先把五脏庙祭了再说。”
来到兰亭居外,沈愈拿起钢钩将防盗卷帘门拉了下来。
还未等他迈步,突然有声音在身后传来。
“这位兄弟还请留步啊。”
第44章 危险来了
沈愈闻声回头,只见身后七八米外,一个四十多岁梳着小马哥般大背头的中年汉子正笑呵呵的望着自己。
这人身高大约一米八五,穿一身康纳利名牌西装,脚上是一双国产定制皮鞋,手腕上劳力士土豪金腕表尤为显眼,看样子是位成功人士。
不过头上发蜡打的有点多,苍蝇跑上去也得粘上。
沈愈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用满是疑惑的语气问:“这位先生,你在跟我说话?”
“没错,小兄弟可是姓沈?”大背头一边笑着,一边快步向沈愈走了过来。
沈愈点了点头,同时脚步慢慢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戒备的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他自幼习武,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练家子,身体出于本能往后退了退,这并不是害怕的表现,而是万一对方不怀好意自己也有闪转腾挪的空间。
当然,就算不是个练家子,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陌生人突然对你喊兄弟,还大步向你走来,任谁心里都会心生戒备。
大背头赶紧停步,然后双手下压做了一个别紧张稳住的手势,“小兄弟不要紧张,在下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不瞒兄弟你,我家里最近出了点状况,很多地方需要用钱所以打算把几个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出手换点钱,这不就来你这里了吗。”
“老哥你找错人了,我这小店只是买卖些普通小玩意,挣到钱就吃饭,挣不到就饿肚子,哪有闲钱收您祖传的老物件?”沈愈语气淡淡的回道。
对于一上来就说要售卖祖传老物件的卖家,沈愈的反应一向比较冷淡,因为这种人的要价往往高的离谱,就算讨价还价一番,大多也是白费口水。
因为对方认定自家祖传的古董肯定是好东西,好东西就得卖好价格,你出一个市场价,甚至比市场价还高一些的收购价对方根本不信。
“兄弟你理解错了,不是叫你收,而是让你看,我家那几件古玩不太不方便拿出来,这次是想请你去家里给掌掌眼。”大背头继续解释着。
“你怎么知道我懂鉴定?咱们之前好像没见过吧?”
“我这是找人打听的,您祖父沈老爷子,一辈子鉴定古玩就没打过眼,再加上我有朋友在您这里买过不少古玩……”
“您朋友是谁?”
“他叫陈广南,小兄弟应该认识吧?”
沈愈点点头,“认识,陈哥经常照顾我生意。”陈广南就是让沈愈购买青田石印章的老主顾,在沈愈这里买了不少古玩。
“陈哥经常夸你的古玩鉴定技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我也不找旁人了,这不就跑来找你了。”
说完,大背头在黑皮包里取出了一沓钞票,“这些是定金,事后还有重谢。”
沈愈瞄了一眼就知道这沓钞票至少有六千块,心中不由得暗道:“这买卖似乎可以接啊!”
去富贵人家鉴定古玩,沈愈也接过几次这种生意,给钱足,不埋怨,总体来说比来店里鉴定的赚钱容易。
楚州现在不如东江,在省内排行第二,但在古代楚州可是江南最富庶的城市。
自古以来,不管是唐宋,还是明清,楚州的举人进士不计其数,做过一品甚至宰执的都得三位数起,很多祖上发达过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件祖上留下来的老物件。
有归有,但是后代对古董却不一定熟悉,想要出手时根本不知道市场价格,总不能别人随便说个价就卖吧?所以出手之前必须找个懂行的人来预估个价格,这样卖的时候心里就有谱了。
去古玩名店找人鉴定费用太贵,古玩名店的鉴定费是论件的,一副古画多少钱,一件瓷器多少钱,一个鼻烟壶多少钱都是明码标价。
而到旧货市场或者古玩城里找些口碑不错的掌眼师父给掌掌眼,那价格就便宜多了。
费用吗,顶天也就一千块钱,而且不管是你有十件还是八件都给你完完整整的看准了,还不用怀疑他们的职业操守,都是靠口碑吃饭的,砸了口碑就等于砸了饭碗。
并且,只要是好东西,掌眼师父出去一宣扬,古玩贩子闻着味就自己来登门求购了,到时候卖家可以坐地起价,价高者得,比起拿着物件到古玩市场的店铺求人买,那完全是天上地下。
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很多人只想知道自己家里古玩的具体价格,并不想马上出手,这种情况要是去古玩店或者拍卖行鉴定,被对方追着买,那烦也得烦死。
不过跑跑腿就能得六千块,一个月的店铺租金就出来了。
“小兄弟怎么样?”大背头笑着问了一句。
“好吧,不过我不一定真能辨出真假,但行里的规矩是,只要人去了也尽了力,那这鉴定费是必须要给的。
“还有,鉴定费没必要这么多,我的收费虽然是论件,但不管古玩大小还是鉴定难度收费都是一样的。
“具体是店内鉴定收费两百,上门鉴定收费一千,不接受还价也绝不临时加价,不知道您鉴定几件?”沈愈做事喜欢把话讲在前面,省得后面出现不必要的纠纷。
大背头耐心的等沈愈说完才爽快的道:“不管看准看不准,钱都是兄弟你的,古玩数量绝对不超过六件,你就放心吧。”说完把钱直接递给了沈愈。
钱一到手,沈愈瞬间拿定了注意,就算有问题自己搞不定,也可以喊钱老或者李老帮忙,对方既然如此爽快更是陈哥的朋友,那自己肯定不能让人家吃亏。
“咱们去哪?”沈愈问起了地址,接钱问住处,在古玩行就算答应对方上门鉴定了。
大背头豪气道:“江岸新苑,别墅区。”
这一句话,让沈愈放下了戒备,江岸新苑,楚州有名的别墅区,纵然比不上最好的水景天成,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猫腻了。
“轰!”
说走就走,待沈愈坐上车,还未等他系上安全带,黑色迈腾b6被大背头一脚地板油冲出了古玩城的地下停车场,急速汇入迎宾大道的茫茫车流中。
江岸新苑,位于楚州郊外,说是江岸,其实是河边,青云江的支流清水河。
汽车在迎宾大道走走停停,龟速开了足有半小时才出市区上了通往卫星城青水区的快速路。
汽车速度起来了,沈愈也觉的有些困顿,就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算起来差不多有半小时的车程,利用这点时间养养精神也好给人家看东西。
鉴宝说起来好听,但从来就不是个轻松的活计,眼、腰,脑,手腕、颈椎都很遭罪。
也许是太累了,沈愈真的睡了过去,当一阵带有些许腥气的凉风吹进车内的时候,沈愈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知道快到目的地了。
此时的汽车已经行走在清水河边的观光公路上,透过各种绿植缝隙往远处望去近处河水滚滚,远处峰峦叠嶂,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迈腾b6再次拐弯,这次是宽阔的双向六车道的沥青路面,已经算是江岸新苑的内部道路了。
一路上经过三次保安检查,终于在一栋停着几辆豪车的别墅前踩下了刹车。
应该说在一栋建好的别墅前停了下来,这片区域,只有这一栋别墅建好了,其它都是些打了地基或者建到一半停工的烂尾。
“这栋别墅很奇怪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几百米都没有邻居,94号别墅,谐音就是死?弄个95-1或者95-2,也比94号强啊。”沈愈心里嘀咕了一句。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纳闷,但是既然收了人家的钱,有疑问也得憋着,沈愈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此刻天气转阴,好似要下雨。
乌云下,面前这座孤零零的别墅显得有些诡异,就好似突然惊醒的荒古巨兽般凶恶异常,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这宅子的风水看着不太好啊!”沈愈暗暗说了一句。
第45章 中计了
“李哥,您这别墅怎么就一栋啊?”沈愈环顾一眼,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大背头姓李,叫李逵,与《水浒传》中黑旋风李逵同名。
“我的意思是说,您这别墅周围怎么像是烂尾了啊?”
大背头关好车门,叹了口气:“别提了,买这别墅还不是为了便宜,当初这里是准备建设江岸别墅二期的,但是一期业主们都不同意,所以就搁置了。
“我这栋本来是开发商用来做样板间的,装修了一半后也跟着停了,我就托关系买了下来。”
“业主们为什么不同意?”
“还不是怕自己的别墅贬值,兄弟你也知道越稀少的东西越珍贵,不管是什么,一旦多了就不值钱,这里的一期都是独栋别墅,价格贵,最便宜的都得六百多万。
“按照合同与小区规划,二期是要建联排的,这样不会影响一期独栋别墅的价格。
“但是联排别墅卖的不好,因为对有钱人来说,住联排还不如住市里的大复式呢,那吃喝拉撒多方便啊,你看这里,买点什么都得花高价,就是买瓶水都比楚州市内贵一半还多。
“有钱人忍受各种不方便来这里买别墅不就为一个隐私性好么?所以开发商就想继续建独栋卖,但人家一期业主就不愿意了,这里的业主非富即贵,一句按合同办事,开发商也没辙。
“建联排卖不出去,改建独栋又不行,这一来二去开发商也就先不开发了。依我看啊,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发商补偿一期业主,然后继续建独栋卖。”
说着话,二人朝别墅的入户门走去,沈愈一边走,一边朝别墅院中停放的三辆豪车看去。
最前面的是一辆最新款的奔驰e300l,挂的是外省的车牌,这没什么问题。
奔驰旁边一辆车身崭新的宝马760车头却是撞的有些厉害,机盖,大灯,前保险杠,进气格栅,前挡风玻璃全都得更换。
紧贴宝马车的是一辆老款奥迪a6,两个车门瘪了下去,侧挡玻璃碎裂,气囊也弹出来了,看样子很像是那辆宝马760撞的它。
看到沈愈一直在观察三辆车,大背头李逵解释道:“两个朋友的车,后面的宝马车主刚拿的驾照,把油门当刹车踩将a6给撞了。”
“怎么不报保险啊?”
“小伤而已,报了保险明年的保费就得涨,去朋友店里修一下就完了。”大背头李逵不紧不慢的说着。
沈愈侧身瞄了大背头一眼,心中暗道:“什么混乱逻辑?这位叫李逵的不会脑子不好使吧?保险出险后纵然第二年保费上涨,但也有个具体数字,两万也好,三万也罢,都是可以承受的。
“但760这种近三百万的豪车出现这么大的车损却是无法估量的,没个十几二十万根本修不下来。”
这时,别墅的电动入户门在里面打开了,沈愈站在门口台阶朝屋里望去,别墅一楼大厅内或站或坐着三个人,这三人要么面带凶光,要么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地上还有一个手脚被捆住的年轻人,此人背靠沙发闭着双目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就算活着,看那苍白的面色估计也剩不了几口气了。
这幅景象让沈愈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坏了,这下怕是麻烦了,不会是掉进贼窝了吧?”
慢慢转过身,沈愈对大背头露出一丝苦笑:“李逵大哥,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急事,我把钱还给你,然后自己打车回家行不行?”
大背头没有说话,回答沈愈的是一把顶在他心口的雪亮匕首,“嘿嘿,你说呢?”
“李逵大哥,这没必要吧?咱俩无仇无怨的,您这是做什么?”沈愈讪讪一笑,他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学着电视上的台词说了出来。
“狗屁李逵大哥,你特么才是李逵呢,老子我姓张,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三是也。”
沈愈连忙抱拳:“张大哥好……”
“少废话,谁特么是你张大哥,举起手来,还有,把手机、钱包全都拿出来,赶紧的!”说话间,这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沈愈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
沈愈苦笑着举起了手,心中却是在大骂对方:“你这狗才,你让我举手,我怎么给你拿东西?”
“这是什么?”大背头指着沈愈脖颈上挂着的五帝钱问道。
“铜钱项链啊?您要是想要拿去就是,这可是我昨天从旧货市场地摊上买的,一枚就十八块钱呢。”
“呸……真特么穷酸,人家爷们都是戴金链子,再穷好歹也弄条小指粗细的,你这弄几个铜钱算什么?
“穷疯了后准备给人算卦啊?”大背头把沈愈的钱包手机等揣进自己衣兜后,骂骂咧咧的又把沈愈的五帝钱塞回了衣服下。
“给老子乖乖走进去,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敢大吼大叫,小心你自己的小命。”
两个小时后……
“小子,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分,你还有最后的十分钟时间,如果到了六点半你还选不出那个真物件,什么后果你自己可以脑补!”
阴恻恻的声音出自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此刻坐在矮凳上他这简直就是一座肉山,给沈愈的感觉就是活脱脱一狗熊穿衣扮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匕首剔着指甲里的黑泥,身子稍稍动下,矮凳就吱呀吱呀的响,好似随时都会散架。
他身前两米外,就是虽然被威胁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的沈愈。
沈愈其实也不想笑,无它,身不由己!
沈愈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自己八成是进了土夫子的贼窝了。
土夫子就是倒斗的,面前这个叫做高佬威的家伙全身都是浓重的土腥味,还是洗八遍都洗不掉的那种,估计是刚从某个墓里钻出来。
让沈愈纳闷的是,这些地老鼠竟然真的让他鉴定几件古玩。
见沈愈像个傻子一般对自己笑,高佬威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又少了三十秒。”
沈愈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怎么?您是赶飞机还是火车啊?您要有急事就先去办,您放心,等您回来这几件物件我一定给您鉴定的妥妥当当。”
在沈愈手指的方向放有一张红漆方桌,上面摆着三件古玩,一个瓷瓶,一尊香炉,还有一个高约半尺,长约六寸的檀木盒。
第46章 元青花玉壶春瓶
“还有九分钟,我建议你加快点速度。”高佬威脸上威胁的表情毫不掩饰。
“那能不能告诉我这三件古董的来历?这对我的鉴定有很大帮助。”沈愈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
高佬威没好气的骂道:“我说你脑子不好使啊?我要是知道还用你鉴定?”
沈愈耸了耸肩转过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褪了下去,“事情不好办了,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两个小时,我总共见到四个人,这群卑劣的东西好似无所谓般,根本没有蒙面,以此推断,若是我对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可能马上就是个死!
“哎,悔不该贪这六千块啊,当时怎么脑袋就抽了呢?大背头他说认识陈哥,我怎么也该确认一下才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着,然后见机行事。”
伏天闷热,别墅大厅内的冷气开的也似有似无,不过想到一会可能面对的凄惨遭遇,沈愈后背瞬间有些发寒。
东西还得看,不看可能立刻没命。
如果知道哪件是真的,至少有保命的希望,也算有个回旋的余地,若是看不出来是真是假,很可能马上就是个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硬撑没有好果子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边想着,沈愈随手拿起了桌上一个看起很是憨笨的大肚子瓷瓶。
形制从上到下依次为撇口,细颈,圆腹,圈足,高约33cm,口径约12cm,腹径约20cm,整个瓶子看上去好似一个寺庙中的净水瓶。
瓶身很脏,沾满了泥土,而且是新鲜的泥土。
若是普通藏家在这种情况下并不一定能看出这是一个什么瓶子,但是沈愈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瓶子是在华夏收藏界有瓶中三宝之称的“玉壶春瓶”。
这种形制的瓶子最早出自北宋时期,起初是用来装酒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观赏瓷瓶,成了插花的摆设。
玉壶春的叫法怎么来的,说法很多,沈愈更愿意相信,出自大诗人王昌龄的“一片冰心在玉壶。”
因为唐时人们多称酒为“春”,现在华夏的名酒也有不少带春字的,当然,它虽然叫玉壶可不是玉的,而是瓷的。
玉壶二字,最初单指如玉一般的唐代白瓷与青瓷,后来就成了瓷器里的大众称呼,不管什么瓷器只要器型与最初的玉壶一样就可以叫玉壶春瓶。
沈愈目视瓶身,右手熟练的拿起一个短毛软刷,他现在要把瓶身上的泥土刷掉,以便于自己更好的观察。
这是个技术活绝不能让刷子除软毛外的硬木触碰到瓶身,以免对瓷瓶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泥土清理完成后,用喷壶喷水,最后用一片干抹布慢慢擦拭瓶身。
以上这些说起来繁复,实际做起来沈愈也不过用了短短的几十秒,等一切都清理干净后,沈愈打开桌上的台灯开始仔细观察面前的这件玉壶春瓶。
只端详了那么三五秒,沈愈心中便是一凛,紧接着心跳开始加快。
“这是元青花?”
好在沈愈打小就在古玩行里混,心中纵然是翻江倒海,脸上也不露半分,继续沉着脸观察。
“真的像是元青花啊。”沈愈在心里又嘀咕了一句。
沈愈也只能用像是来形容,因为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元青花瓷瓶实物,不要说他一个仅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掌眼师傅也不一定见过真正的元青花。
这瓶子全称应该叫做:“元青花人物故事玉壶春瓶。”
说到人物故事,那瓶子的主角自然就是人。
整个瓶身人物共有三人,一个虬髯大汉手执马槊跨马欲行,不远处,一个布衣书生与一个宫装女子正与其挥手送别,另外还有棘丛树木,山石林泉等作为点缀。
对于沈愈来说,古瓷上的女性人物,包括古画上的,绝大部分与他的审美是不沾边的,让一个看过精致妆容的现代人去看古代的柳叶弯眉,樱桃小口,细长的眸子,确实是在难为人。
当然了这也是古人与现代人的审美以及追求的意境不同,古代重神而不重形,而现代人一切看颜值。
但这瓶子上描绘的男性人物确实不错,尤其是那虬髯大汉充满了英武之气,而年轻书生也是剑眉星目风度翩翩的样子,单从这二人看,瓷绘水平可称超绝,起码不像帝王名人那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总体来看,此玉壶春瓶的画工可说精湛,疏密有致,主次分明,山石皴染酣畅淋漓,人物刻画极具神韵,把送别时的不舍,表现的淋漓尽致,
釉面很自然,没有任何火光,用手轻触好似在把玩一块美玉,这一点与沈愈见过的传世明代官窑并无二致。
整件瓶子保存的也好,痕迹自然,没有崩口冲线,也没有冷纹,伤釉,
放下手中的高倍放大镜,沈愈用强光手电照射釉面,在光线下瓷瓶青花呈色极其浓艳,与沈愈在宝玉轩中曾经见过的一件永宣青花残器可说不分伯仲。
再看内腹壁斑驳粗犷,可见一道道不规则的修坯痕迹。
“制作工艺是典型的元青花,这瓶子又沾满了泥土,难道是这群地老鼠刚从某个古墓里倒腾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瓶子非常有可能是真的,古人喜陪葬,华夏大地不知道有多少宝贝静静的躺在地下,出一件元代玉壶春瓶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现在的元青花虽然很值钱,但在当时也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博古架上的摆设。”
玉壶春瓶在古代深受人们的喜爱,如同家里的三大件一般,不弄上一个,家里就像是少点什么,而且不分地域,历朝历代官窑也好,民窑也罢都有烧制,所以元青花有玉壶春瓶也很正常,完全说的过去。
元青花名气很大,争议也大,在讲究传承有序的古玩界,元青花到底从元代何时开始烧制一直是个迷,甚至元青花到底存不存在都是两说。
因为在赵茹珍的《古玩指南》与许之衡的《饮流斋说瓷》中对于元青花只字未提,要知道这两本书的作者都是民国时有名的收藏大家与鉴定大师。
这两本书对现在古玩爱好者甚至是收藏家影响也很大,是很多人的古玩启蒙书籍,
从这一点可以得出,一直到民国,古玩收藏界都没有元青花这个概念,更没有什么元青花的传世品,甚至清宫旧藏中也没有元青花。
当时的收藏界认为永宣青花才是青花瓷之祖。
第47章 到底是不是元青花
“白釉青花一火成,花从釉里透分明。”
青花瓷,全称:白地青花瓷,因为名字比较长,又被简称为青花。
青花瓷在华夏所有瓷器中可说是名气最大的那个,不管是懂收藏的还是不懂收藏的,都是一样。
因为那首名为青花瓷的歌曲传唱度实在是太高了,大街小巷全是这首歌,虽然天青色等烟雨说的是汝瓷。
事实上,青花瓷经高温一次烧成后呈现的是蓝色花纹,属白地蓝花。
既然是蓝色的,按理说叫蓝花瓷才对,但古人就叫它青花瓷,你不服也得憋着,谁叫青花瓷是人家古人创烧的呢?
在沈愈看来,青花瓷可说是华夏瓷器史上最成功的一种发明。
着色好,呈色稳定,因为青花钴料是在瓷胎上绘制图案,又外罩一层透明釉,还可以永不褪色。
并且青花瓷对于窑内的细节要求不是很高,所以注定会高产。
只有高产的瓷器才能广为流传,像柴窑瓷,汝窑瓷这种不能大量烧制的注定会消失在瓷器史中。
唐青花,宋青花已经是传说,沈愈连个残片都没见过。
不过元青花到底存不存在,这对沈愈来说并不算是个问题。
沈愈认为元青花肯定有,但数量不多。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再牛的人也不可能造假把所有搞收藏鉴定的人都给忽悠了。
至于为什么古代没有元青花这个叫法,也很好解释。
沈愈的理解是,现在的元青花在古代是被当做明初“洪武青花”,“永乐青花”以及宋代青花瓷收藏的。
元代瓷器多为继承宋代窑口继续烧制,比如钧窑,磁州窑,龙泉窑等。
当然,在瓷都也有烧制各式瓷器。
其胎釉色泽很多与宋瓷无二,所以也就归到宋代瓷器里去了,毕竟南宋到明初也就是八十多年。
最重要的一点,明初永宣青花用的钴料也是苏麻离青。
若是没有元青花做铺垫,工匠们是不可能运用的如此成熟,进而马上就烧出永宣青花这种精美至极的瓷器来。
“咦,不对啊!”沈愈突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古墓里的东西找自己鉴定,他们有病啊?墓里的东西还有假的?”
想到这一点,沈愈脑中开始飞快计算起来。
这群土耗子要自己鉴定,那么只有三个可能。
“第一,这瓶子不是出自地下。
“第二,这瓶子是出自地下,但可能是旧仿,也就是说墓主人并不知道这瓶子是假的。
“第三,瓶子挖出来后可能被人做过手脚。
“嗯,也只有这三种可能,这群土耗子才会找自己来鉴定。”
不过沈愈马上又自嘲的笑了笑,不管是哪一种跟自己有关系吗?
无论是哪一种自己今天都是九死一生。
“这三人应该就是风尘三侠了?”沈愈面对玉壶春瓶上的瓷绘暗暗问了自己一句,随即又肯定的点了点头。
风尘三侠指的是隋末唐初的三位江湖英豪:虬髯客,李靖,红拂女,最早出自唐代传奇小说《虬髯客传》,相传是唐末道士杜光庭所着。
全篇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千字,但对后世影响很大,不但被收录于《太平广记》中,而且在元、明、清多次被改编成杂剧、小说,戏曲、评书。
到了现代改编电影电视就更多了。
元代青花人物故事瓷瓶,据说全世界也不过三十多件,而且相当一部分流失海外。
着名的有:“鬼谷子下山”、“萧何月下追韩信”、“周亚夫屯兵细柳营罐”、“王昭君出塞和亲”、“三顾茅庐”、“尉迟恭单鞭救主”、“西厢记崔莺莺月下焚香图”、“王焕贺怜怜相遇百花亭”、“孟月梅写恨锦香亭”。
其中除了“萧何月下追韩信”是梅瓶外,其他八件都是大器,又称“元青花八大罐”,这里面以鬼谷子下山青花大罐最为有名,拍出2.3亿元的天价。
元代戏曲、杂剧很受欢迎,剩下的几个元青花人物大罐多是取材于当时流行的杂剧、戏曲。
西厢记自不必多说,崔莺莺、红娘、张生的故事广为流传。
“孟月梅写恨锦香亭”,故事讲述的是唐玄宗时一对苦命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大致的意思是说,长安有一书生名叫陈圭,他游孟家花园时,与孟家小姐孟月梅偶遇在锦香亭中。
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后来历经许多磨难终于走到一起的故事。
“王焕贺怜怜相遇百花亭”也是一般,说的是宋朝书生王焕,此人文武双全相貌英俊,游春时在百花亭邂逅红颜知己贺怜怜。
二人一见钟情,并私定终身相约白头偕老,但王焕却是没想到,中间突然被人横刀夺爱。
王焕愤恨之下弃笔从戎,投在北宋名帅种师道账下(就是水浒传中的老种经略相公)。
王焕后来屡立大功封节度使,终锦衣还乡夺回爱人,也是一个满满的大团圆结局。
“照这么说来,元杂剧大家们发挥脑洞那么世上多一件“风尘三侠”人物故事玉壶春瓶也很正常啊,这比以上那些才子佳人更值得大书特书。
“想剑侠虬髯客之豪迈大气,义薄云天。
“李靖性格沉稳中透着那种国士无双的才气。
“还有红拂倒追李靖的深情厚意,古代编剧们肯定很感兴趣,既然如此,那这件玉壶春瓶为真品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沈愈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嘀嘀咕咕做什么呢?赶紧的,还有六分钟。”高佬威恶声恶气的催促道。在此人眼中,沈愈好似并不是一个人。
并不是一个对其毫无伤害并且是来为其鉴定古玩的人,而是一个工具,用完之后可能随手抹掉丢弃的工具。
思绪被打断,沈愈再次回归瓷器本身,相比胎釉精细的明代青花,元青花的烧制明显粗放一些,这个玉壶春瓶就是如此。
在个头上也明显比明代的玉壶春瓶要大一些。
算了还是用特殊能力看一下吧。
双目盯着面前的玉壶春瓶,沈愈默念一声鉴宝。
“嘶!”
来了!
又来了!
这次来的并不是宝光,而是又如同前两次那般眼睛好似被人拿钢针扎了几下,又溅入了几滴热油。
灼热刺痛中,还有很严重的异物感,就好似眼中飞进一个小虫在里面翻江倒海。
一时间,几滴泪水从沈愈脸颊慢慢滑落。
这一幕被身前不远处的大背头看了个满眼,只听他语带讥讽的道:“沈半张的后人竟然如此胆小,你大胆鉴定就是,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老三,你跟他废什么话?六分钟后他若还是鉴定不出来,就送他去下面找他祖父去。”高佬威斥了大背头一句。
大背头好似有些畏惧这个叫高佬威的,马上低下头不敢说话。
沈愈掏出顾青青给他的手帕紧紧摁住眼角尽量减轻一些痛楚,同时心中也在冷笑:“这俩货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你们最好别让我找准机会,不然哭的是你们。”
第48章 宣炉
沈愈将手绢叠好后揣进裤兜,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分析特殊能力不能使用的原因。
“吸收一定的古玩宝光,鉴宝能力才能正常运用,若是次数一到,比如三次五次或者九次十次后,那眼睛就会疼痛难忍,无法再用。
“我这到底是个残缺版的鉴宝异能,还是说没有彻底将这异能研究透?
“上次在博古堂吸收那件康熙民窑青花的宝光后,我大概用了十次鉴宝异能。
“第一次是鉴定那个粉彩过枝癞瓜小碗,然后是宋伯的田黄石印章以及其他几个老主顾的七件古玩,最后是老道长送给自己的三枚五帝钱。
“这个宝光到底怎么吸收我还没弄明白,看来一时半会眼睛的鉴宝异能是无法再使用了。”
眼睛拥有可发现古玩宝光的特殊能力后,沈愈最开始是很兴奋的。
不过也没到那种宁可不吃不睡,也要赶紧把旧货市场的漏都捡到的程度。
特殊能力有次数限制是一方面,沈愈的好心态也起了很大作用。
异能对于沈愈来说,有,固然千好万好。
若是没有了也不会寻死觅活。
并且这种特殊能力有没有时效性?会不会哪天就突然消失了,沈愈自己也说不准。
这次为了六千块钱上门来鉴定也是有这种考量。
万一异能哪天消失了,自己怎么办?
难道还不吃饭了?
人这一生,说到底还得踏踏实实的挣钱,依靠外物终究不太靠谱。
想在古玩行里长久做下去还是得增长自己本身的鉴定知识。
一个人纵然知道古玩是真是假,年代多少,但不知这件古玩的具体价值,也是会亏钱,甚至是亏大钱。
比如一件雍正官窑缠枝莲纹大碗,目前的市场价在五百万左右。
而同样的光绪官仿,品相好的不过三十万左右,甚至更便宜。
若是沈愈不知古玩的具体价格,心想既然雍正的能卖五百万,光绪的一百万买,二百万卖怎么也能赚一倍吧?
要是这般,那还不如没有鉴宝的特殊能力呢。
不知道古玩的真假起码不敢买,而买了就是要大亏。
还有,同样雍正朝的瓷器,同样是缠枝莲纹碗,因为尺寸,大小,具体纹饰,具体品相的不同,价格也会不一样。
相差的不是几万几十万,而是几百万。
祖父能做到鉴定字画瓷器不打眼,沈愈觉得自己纵然无法达到祖父的高度,也应该朝这个目标努力,不能完全倚仗眼睛的特殊鉴宝能力。
况且原本因为外伤而造成的左眼视力损伤能恢复,已经完全可以知足了。
“眼睛的鉴宝异能固然值得期待,但做人贵在知足!”想到这里,沈愈因为特殊能力暂时不能使用的懊恼,消散一空。
“还有五分钟!不要当我同你讲笑,命是你自己的,现在就看你自己能不能保住了。
“找出真物件你走人,钱也照给不误,看不出来,你自己想吧。”沈愈身后再次传来高佬威的声音。
沈愈现在已经当他是在放屁,因为他威胁也没用,自己根本看不出这件元青花是真是假。
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的品相太好了,好到沈愈觉得不正常。
一般来说,陪葬品多是墓主生前喜欢的东西,后代才给其放进墓中,瓷器这东西你保存的再好,小磕小碰是避免不了的,不可能如此完美。
但凡有个崩口,伤釉,沈愈也就认做是真的了,
对沈愈来说鉴定古画是他吃古玩这碗饭的第一手艺,瓷器也可说精通,但并不是他的专长。
若设置一个瓷器鉴定上限,那清代官窑可说是沈愈鉴定的极限。
明代官窑都有难度。
一件元代玉壶春瓶,而且是元代青花瓷的玉壶春,让沈愈百分百断定真假,这就真是难为他了。
古玩一门,很多人穷极一生能做到专精一门就不错,想门门精通根本不可能。
别说沈愈,就是那些几十年的大收藏家也不一定见过一件真正的元代青花人物故事瓶。
就算见到了,也大多是在各大拍卖会上,根本不可能用手去感触,摸都摸不到又如何鉴定真假?
就是宝玉轩的那件永宣青花残器,褚耀宗都当成宝贝,寻常人根本不让碰的。
“呼……”
沈愈努力的让自己心态平稳下来。
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态绝对不能崩,也不能慌乱!
只有冷静才能找到活命的机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这真是一件元代人物青花瓷,那这次也算没白来,毕竟很多搞收藏的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元青花的真容。
“我现在能亲手把玩一件有九成把握是真品元青花的玉壶春瓶,这趟来的也算值!
“至于真假,看看剩下的两件再说。”
轻轻放下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瓶,沈愈把目光放到了右边那件铜炉上,这是一尊黄铜冲耳三足香炉,器型古朴,在铜炉肚子上镶有一层金箔。
打开强光手电,用手电照射铜炉内壁,漆黑油亮中还隐隐可见一层炉光。
关掉手电,沈愈取了一块抹布,开始清理炉身上的脏东西,这尊铜炉如同旁边的玉壶春瓶一般,外表也是沾了很多泥土,让沈愈又是好一番擦拭。
当然,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精细了,铜炉没瓷器那么脆弱,大力出奇迹。
在古代,香炉是很多家庭的必备品,也就是实用器,古代祭拜祖先时,香炉是最不可缺的重要物件。
古人喜欢焚香,这不是装品味,而是实际需要,因为熏衣服必然要用到香炉,古代文人雅士参加宴会或者去见某个重要人物都要先把衣服熏一下,以示尊重。
还有,文人读书时点一根香还可以起到凝神静气的作用。
红袖添香夜读书,是古代书生的终极追求之一,其中的添香就是丈夫读书时,妻子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帮他点上一团檀香提神,然后静静的在一旁陪伴。
对于铜炉,沈愈自诩多少了解一二,铜炉的鉴定也不像瓷器那么繁琐,断代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尊三足铜炉在沈愈的擦拭下终于缓缓露出了全貌,只见铜炉色泽内敛,包浆厚重,因为镶嵌有金箔,手电灯光照上去是金光闪闪,耀人眼目。
这一刻,这尊铜炉就好似神话故事中的仙家奇珍一般。
沈愈翻转铜炉,在铜炉底部豁然刻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
呆了几秒,沈愈猛的嘬了下后槽牙,“怪不得这群土耗子要把我骗来,这竟然是一尊宣炉!”
宣炉就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炉,在明代之前,铜制香炉并不多,多用陶炉,瓷炉,有也是青铜,直到大明宣宗时期,终开以黄铜铸香炉之先河。
而宣德炉则是古代所有铜制香炉中最出名,最具艺术价值,最不计成本,也是最值钱的铜炉。
真正意义上的宣德炉,仅仅是指宣德三年初次铸造的那批,是由司礼监、工部在全国范围内挑选能工巧匠所铸,甚至宣宗本人也参与了。
宣炉在形制上参照大明皇宫珍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名瓷器的款式。
更根据宋神宗时《元丰礼器图》,宋徽宗时《宣和博古图》,宋高宗时《鉴古图》以及商周古器,唐天宝局器之样式打造器型。
原器什么样,宣德炉烧出来的就是什么样,而且要求大小,花纹都一模一样。
所以,宣炉无价,在明代已经是重宝。
明代大书法家、有吴中四大才子之称的祝允明(祝枝山)曾经说过,“宣炉虽小,所费甚巨,几与金玉同价,当与商彝周鼎共宝。”
第49章 砚台再现
鉴赏宣炉,必然要懂宣宗皇帝,不懂明宣宗,就很难鉴定宣炉。
明宣宗朱瞻基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艺术家皇帝。
据钱谦益的《列朝诗集小传》记载:“宣宗万机之暇,游戏翰墨,点染写生,遂与宣和争胜。”
这个宣和指的是宋徽宗赵佶的第六个年号,也就是说比艺术成就,明宣宗已经可以与宋徽宗相提并论了。
但与宋徽宗完全跑偏了不一样,宣德帝能力要强的多。
他自幼聪颖,深得祖父明成祖朱棣的喜爱,在永乐九年就被册封为皇太孙,与父亲执政这段时间合称为“仁宣之治”。
明宣宗书法出自华亭沈氏兄弟,算是得了有台阁体之祖,明代王羲之雅号,大书法家沈度的几分真传,可称出类拔萃。
绘画方面更可以说是一个天才,随意点染即精妙绝伦,山水、人物、走兽、花鸟、草虫均可称佳。
传世作品颇多有《寿星图》、《戏猿图》、《嘉禾图》、《一笑图》、《花下狸奴图》、《壶中富贵图》、《寒香疏影图》、《松下读书图》等,被各大博物馆收藏。
宣德帝本身就是一位艺术家皇帝,又恰逢大明国力上升之时,不做点什么怎么能行?
有了宣德青花瓷他感觉还是差点意思,毕竟那是站在祖父,父亲的肩膀上,自己怎么也得有些专属成就才是!
所以鼎鼎大名的宣德炉就出世了。
宣炉的材料极为珍贵,可以说是不计代价,传说是用风磨铜为主料,加入赤金,白银等三十三中贵金属矿物,经过十二次精炼,最终得成品宣德炉五千尊。
当然也有说是三千多尊,到底制造了多少,现在还有很大争议。
具体是哪一年铸造的也值得商榷。
但宣炉在古董鉴定难度排行榜上排名前三位,应该没什么争议。
其鉴定难度比起元青花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它,宣德炉真品到底有还是没有,谁也不知道。
因为到目前为止,宣德炉还没有一个百分百令人信服的参照品让人比对。
直白点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真宣存世。
若是某博物馆或者大收藏家那有一件标准器,大家过去一看,哦,原来这才是真的宣炉啊,然后再看假的自然就能看出不对的地方。
但没有标准器,这事就不好办了。
现在人们对宣德炉的鉴定,只能从各种古籍文献中找依据。
沈愈个人感觉,宣德炉到现在来说还没有一件让人信服的真品,其实跟它本身的材质有关。
因为宣炉是铜的,还是黄铜!
有人会说铜这种东西又不易损坏,砸都砸不烂,怎么可能没有传世品?
既然古代瓷器,古代名画,古代家具都保存下来了,为什么一个铜炉却没有真品呢?这不合常理啊!
问题是宣炉吃亏就吃亏在这铜质上了。
铜这种材质确实比瓷器与木头结实的多,保存个几百上千年跟玩一样。
但实际上,宣德炉却不一定比瓷器、字画、家具等容易保存,因为铜在古代就是钱。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比如在明末或者清末,人穷疯了管你什么宣炉不宣炉?
稀有不稀有?
珍贵不珍贵?
全给你融了铸钱。
这就导致宣炉的保存极其困难,它还不如个瓷器呢,瓷器换不了钱还能当个咸菜缸子用。
沈愈摇摇头:“这铜炉着实是真假难辨啊!”
手里这尊宣炉到底是真是假,沈愈真的不知道。
开玩笑,多少收藏大家都鉴定不了的物件,他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鉴定的出来?
宣炉这玩意,从明代就开始仿造,具体造了多少没人清楚。
有传说宣宗后期工部那些制造宣德炉的原班人马也直接撸起袖子开始仿造,造成现在的宣炉真假难辨。
这一点基本可以断定是真的。
但现在流行的什么明宣宗工部侍郎或者工部尚书吴邦佐造宣炉的说法就有点经不起推敲了。
因为明宣宗时的工部尚书叫做吴中,他的字叫思正,也不是邦佐。
吴中,字思正,因功累迁至右都御史,永乐五年,改工部尚书,后被罢官,仁宗即位,出之,复其官,兼詹事,加太子少保。
此人在明代是四朝元老,从永乐五年为工部尚书起,浮浮沉沉,历任洪熙、宣德、正统四朝工部尚书。
根本就没有吴邦佐这个人,纯属虚构。
一直到民国,仿造宣炉的就没断过,可以这么说,民间各种叫宣德炉的铜炉不计其数。
因为没有真正的宣炉出世,所以现在鉴别宣炉的经验之谈也往往经不起推敲,实物都没有,你说该如何如何鉴定?也没人信啊!
沈愈只能从各种资料上寻找宣炉的鉴定方法。
传说宣炉鉴定首先要看足,若是铜炉的足与炉身色泽铜质相差很大,那肯定是赝品,色泽一样才是宣炉。
然后再看款识,刻字要与炉身颜色一样,字迹要工整,无磨损或人为打磨的痕迹,如此这般方为真宣。
第三点看铸工,铸工即为铸造工艺,只有看上去很是精美的铜炉才可能是宣炉,一眼看去很丑很难看的铜炉绝对不会是宣炉。
第四点看品相,真品宣德炉历经六百多年的时光肯定磨损的厉害,品相特别好的不可能是真宣,并且真宣不会生锈。
最后看铜质,由于风磨铜就那么点,宣德时就全都用完了,仿造的只能以其它上好的黄铜代替,与风磨铜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这些鉴定方法有值得肯定的。
也有不靠谱的。
比如现在的人们都在说宣炉用的是风磨铜。
风磨铜是各种好,更是贵于黄金,但问题来了,风磨铜到底是什么铜,谁也不知道!
没人能说出风磨铜到底是一种什么铜,甚至是不是铜也不知道。
现在主流的分析,说风磨铜应该是一种合金。
沈愈也是如此认为。
因为古籍上是这么记载的。
明朝着名科学家宋应星在他所着的《天工开物》卷中,冶铸第九篇中写道:“我朝宣炉,缘于某库火灾,金银杂铜锡化作一团,皇帝命以铸炉。”
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襄也说过,“宣宗在位时,传内佛殿起火,金银珠宝与铜融化后凝结在一起,宣宗方才命令铸造宣德炉。”
由此推测,这个风磨铜很可能是铜,银,金与一些其它不知名的材料混合在一起,最后起了这么个名字。
按照以上几种鉴定方法,沈愈觉得这尊宣炉无一丝伪造之相,就是真品宣德炉。
可沈愈的职业素养又让他不能说这宣炉是真的。
“他们想做什么啊?我都看不出来这尊宣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去骗那些半吊子的古玩爱好者,还不是一骗一个准?
“难道是想上拍?也不应该啊!他们就算不知道哪件是真哪件是假,完全可以一口咬定都是真的,让那些拍卖行养的鉴定师去鉴定。
“反正上拍前又不收钱。他们到底怕的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沈愈摇摇头索性不想了。
在元青花玉壶春瓶与这尊宣德炉都无法判定真假的情况下,沈愈决定再看看剩下的那一件古玩是什么,也许是一眼真也说不定。
想到就做,沈愈没有任何的犹豫,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估计最多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所以他用极快的速度打开了最后一个檀木盒。
“嗯?”
打开盒子前,沈愈不是没想过这盒中到底放着什么。
是一件雕刻精美的玉器?
还是一套清代老翡翠首饰?
或者是一尊佛像以及观音像?
让沈愈没想到的是,这檀木盒中放的竟然是一方砚台。
一方体型颇大,黑如漆,润如玉的黑色端砚。
砚作长方形,当是选石时随形而制,粗放豪迈中又不失线条优美。
砚背浅开覆手,上刻一张太极图,周边还有一些字迹,因为磨损的太厉害已经完全看不清具体刻的是什么。
“我去?这???”
一瞬间,沈愈感觉自己蒙圈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老柳那里买的古砚被人偷了,然后放在了这里。
不过一向细心的他马上就发觉了两块砚台的不同之处。
他自己那方砚台刻的是上山虎,威猛不足可爱有余,而这块砚台雕的却是下山虎,而且属于下山猛虎,虎嘴大张,獠牙外露。
正是所谓的:猛虎下荒山,长啸慑百兽。
沈愈知道这种刻下山猛虎的砚台在古时多为文武双全的名将使用。
儒生书房中是不会摆这种砚台的,因为煞气太重根本镇不住。
“难道此砚台与我从老柳摊子上得到的那块上山虎古砚是一对?要不然怎么如此相像?”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沈愈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第50章 真的是一群盗墓贼
“这方砚台应该就是三件古玩中的真品了,不过我却不能马上说出来。
“说错可能被杀,说对了基本也是个死,不论怎么着都是没个好,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自己不说,他们就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投鼠忌器之下,也就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沈愈将砚台放下,抄起了宣德炉。
“铛!”
沈愈把宣德炉举起重重往桌上一放,然后大咧咧的坐在木凳上翘起了二郎腿。
“小子,你作死啊?”
沈愈突然的动作直接将高佬威吓得站了起来,他怒喝一声冲过来,抱起宣德炉细细检查一番,发现没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小子,你要是再动这东西一下,别怪我不讲规矩。”
看了看表,高佬威再次怒声喝道:“还有一分半,起来,赶紧给老子找出那件真东西。”
“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我饿了,要吃饭!”
“扑街仔!讨打!”高佬威扬手就要打。
沈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直视高佬威,“来啊,老子饭都没吃一口就被你们这些狗才给骗来了,打啊,打死我看谁能给你们鉴定。
“告诉你,这三个物件除了我,没人会再给你们鉴定!
“因为你们没时间了……”最后的八个字,沈愈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你……”
高佬威表面咬牙切齿,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些有钱的大鉴定师就是给他们十万,他们也不会跟一个陌生人来这种地方,拿东西上门又担心被警察盯上。
而那些肯来的都是些酒囊饭袋,现在别墅二楼还绑着三个掌眼的,这些人要么说三个都是真的,要么胡乱指一个,然后引经据典的一顿胡说,让他们说出东西真在哪或者假在哪?却又根本说不出来。
眼看买家要求交货的日子越来越近,现在来看,真没有人比这家伙更强了,但是现在这小子有些不上道,事情有些不好办。
原本只要面前这家伙找出那件真东西,自己这边马上就会与买家交易,只要交易成功,随便找个老坟窝子把他踹进去埋了就是,可说是省心省力。
现在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他越想越恼火在腰间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挥动两下后定在了沈愈的脖颈处,厉声道:“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选出那件真古董,再啰嗦一句,老子让你下去见你十八辈祖宗。”
沈愈冷眼盯着高佬威,不急不缓的道:“吓我?给老子拿饭来!立刻,马上,现在!饭菜必须是热的,要是不合我胃口,你就是把你十八辈祖宗请上来给老子跪下,老子也不给你鉴定。”
“你……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高佬威气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在倒斗的圈子里也算是一号人物,十多年了很少遇到沈愈这么横的,他脑子一热也顾不得什么古玩了,就要动手抹了沈愈的喉咙。
“阿威,不要冲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楼梯上站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也梳着一个大背头,发蜡亮的苍蝇上去都得跌跟头。
此人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穿一件得体风衣,可说是卖相很足。
“哼,吓到沈小哥,我要你好看!”
风衣男踩着楼梯下楼,微笑着递给沈愈一支烟。“食一根?”
沈愈没接,双眸平静的打量着风衣男,“谢谢,我不吸烟。”
看沈愈盯着自己,风衣男自嘲的笑了笑了,然后用右手食指与拇指倒着夹住香烟,左手摁开打火机点燃了。
“倒点烟,手心有烫痕,说明他很多时候怕人看到他点烟的火光。
“脸色不是发白而是惨白,说明常年不见阳光。
“伏天穿风衣,说明不怕闷热。
“祖父说,这类人做的基本都是见不得光的事,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这群人就是倒斗的地老鼠了。”
轻轻吐出个烟圈,风衣男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李锦荣,是阿威,张三他们的头。
“沈老弟,我同你讲,你的担心我理解,但我也对你说一句,我绝对不想把事情搞大,只要在天亮前你把事情搞定,之前六千块不算,我再加三万块辛苦费给你。
“而且,若是老弟你愿意,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不愿意也没关系,此事之后各奔东西再无瓜葛,如何?”
“成交!现在是不是得让我吃点东西?皇帝不差饿兵啊。”沈愈闻言也跟着笑了笑,脸上更是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阿威,去给沈兄弟准备些吃的。”李锦荣吐了个烟圈朝高佬威吩咐道。
高佬威皱着一双浓眉,不情愿的对楼梯口一个瘦小汉子点了点头。
烟雾缭绕中,李锦荣目视沈愈的眼眸露出一丝阴狠之色。
他是一个古董贩子,贩卖的古董多是些违法的冥器,冥器就是古代人们下葬时,后人或者手下给放进去的随葬品,多是墓主人生前喜欢的物件,所以大部分都很值钱。
古董贩子只是表面上的,他实际的职业是一个盗墓贼,好听点是土夫子,难听的叫做土耗子,地老鼠。
之前运气还算不错,奈何他最近霉运缠身,下的三个古墓全部被人捷足先登,差点亏掉家底。
下墓太危险,都是要给手下安家费的,手下可不管墓中有没有东西,只要下去就得先给钱,不然谁跟你混?
李锦荣是半路出家,本来是个木匠后来赌钱输了后才跟人做起了挖坟掘墓的阴损勾当。
但野路子终归是野路子,他有一身拳脚功夫,但对于什么天干地支,三元九运,阴阳八卦,分金定穴的玄学风水学,那是一窍不通,古墓位置都是与人合作得到的。
说白了就是花钱跟一些有能力但没胆色下墓的人手中买,这些人叫做倒斗师爷,他现在的地位还请不动那些大腕,只能临时合作一些二流的。
上星期他终于在一个曾经合作过多次的老风水师那里得到一个明代侍郎墓的位置,并且对方信誓旦旦的说里面陪葬品丰厚,但是机关太多,他不敢下墓,只要李锦荣敢下墓,里面的东西二八分,李锦荣这个团伙得八成。
这个消息对于李锦荣来说,那是久旱逢甘露,自然是喜不自胜。
但现实很残酷,这个明代的侍郎墓也被人盗了,墓中只剩下点残羹剩饭。
贼不空回,李锦荣把墓中的朝服壁画,棺木碎瓷全给倒腾出来,多多少少的也值个几十万,算是没白来。
只是大家往回走的时候,手下跟班之一小六不小心触动墓道里的机关,踩上翻板掉进了乱刃坑里,当场被扎了十几个窟窿,死的不能再死。
要说与这帮手下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李锦荣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小六不一样,他是大老板的人,是大老板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
这个大老板很神秘,李锦荣只知道喊他风爷,而风爷又自称担山太保,手下人手众多,仅仅李锦荣知道的,类似跟他差不多实力的手下就有七八位。
平时风爷会给手下一些甜头,比如告知几处古墓的位置,只要你有能力,不怕死敢下墓,那从古墓中盗取的所有宝贝都是你的,风爷一分钱也不要。
但有一点,平时他吩咐的事情你必须要做到。
这趟出门,李锦荣的主要任务是跟一伙真正的黑市古董贩子交易一件古玩。
因为时间比较充裕,他才顺便倒了个斗,现在李锦荣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每次古玩交易,为了迷惑众人,大老板风爷都是让他带上七八件东西,但只会告诉小六哪件是真品。
除了小六,就是他李锦荣也不会告知。
现在小六挂了他不敢与大老板说,他又不知道哪件古玩是真品,一旦交易不能完成,大老板的怒火他无法承受。
风爷人如其名,就是个疯子,惹了他,不单单是死就能解决的,想起自己的家人都可能遭到毒手,李锦荣就感觉后背发寒。
七件古玩中,其他四件李锦荣都一一排除了,跟古玩打了十多年交道他多少还是有些眼力的,但剩下这三件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就不知道了。
因为在他眼中,三件都是真的。
于是这才设下圈套,把沈愈给骗来了。
第51章 你们不该招惹我的
“水水水……”
也许听到了‘吃的’这两个字,沈愈刚进门时那个被捆住手脚一直昏迷的年轻人痛苦的喊出了声,看他嘴唇干裂的程度至少也有24小时没有进食米水了。
“给他拿瓶水,顺便也给他一份饭。”沈愈瞪着高佬威说道。
高佬威本来压下去的火气被沈愈一句话气的又冒了上来,他恶狠狠的对沈愈吼道:“死扑街,管好你自己啊,你自己的小命现在都不知能不能保住……”
“你给不给?”沈愈神色骤然变冷。
“沈兄弟好心人啊,阿全,你上楼取两份咱们刚才预定的盒饭,然后用微波炉加热下,顺便多拿几瓶矿泉水来。”在一旁的李锦荣说了一句。
老大发话,那瘦小汉子麻利的跑上了二楼。
过了十几分钟,瘦小汉子取了两大份盒饭与一箱矿泉水跑了下来。
“松开他的手,他这么虚弱,怎么跑啊!”沈愈皱眉道。
瘦小汉子看了李锦荣一眼,看到李锦荣微微点头后,瘦小汉子掏出一把匕首把胖子上身的绳索挑开了,捆住双脚的并没有动。
沈愈把盒饭递给胖子一份,又给他拧开一瓶水。
胖子双臂被捆绑的时间太久,哆嗦的厉害,根本没法接,沈愈把水送到胖子嘴边,胖子小心抿了一口,然后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不一会矿泉水只剩一个空瓶子。
“谢,谢了兄弟。”胖子喝了水终于有了几分气力,望向沈愈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谢什么,同病相怜罢了!”沈愈低声说了一句。
二人眼神交换了一下,彼此便沉默了下来,沈愈见胖子手臂有的地方已经呈现出青紫色,为他推拿活血了一番,然后一人一份盒饭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李锦荣笑呵呵看着沈愈二人,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但沈愈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却是消失了,他百分百确定自己完事就死,面前这个胖子可能也活不了。
因为刚才他转身吃饭时,眼角余光中李锦荣面无表情的对高佬威做了一个抹喉的动作。
这帮杂碎太特么狠了,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待沈愈把最后一口米饭送进嘴里时,李锦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沈兄弟,我关注你很久了,果真是家传渊源,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你的能力我信得过。”
“过奖过奖。”
沈愈嘴上说的好,心里直骂这群地老鼠,“原来这个死扑街早就盘算着给老子下套呢。”
“沈兄弟,我再说一句,我们要财不要命,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李锦荣笑呵呵的说着。
“当然放心,我看老哥是个痛快人,这几件东西再有半小时,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沈愈表面对李锦荣一副放心的表情,心里却是当他在放屁,“我信你个大头鬼,真当我是三岁娃娃了?”
吃完盒饭,喝了点水,沈愈再次走到了桌边,李锦荣甚至还亲自给他搬了一张椅子。
沈愈坐下后将砚台拿在手里,心中开始急速盘算起来,事情总要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能一直拖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十分钟后,安静的别墅大厅内突然响起沈愈的惊呼声。
“哈哈,找到了!我找到了!”沈愈放声大笑。
“真的找到了?是哪一件啊?”
李锦荣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把手中的咖啡杯随手丢给身旁的跟班,快步朝沈愈走来。
他不知道的是,背对他的沈愈,此时眼中已经燃起熊熊怒火。
沈愈用兴奋的语气道:“就是这件宣炉,百分百是宣德三年铸造的真品宣炉。”
“真的?”李锦荣的声音带有一丝颤抖,也不怪他失态,一件真品宣德炉那绝对是天价中的天价,有上一尊真宣那这辈子可劲的造也花不完。
大老板也就是风爷在手下出售某件古玩时,在交易前的几分钟才会电话告知一个底价,只要不低于这个价格,多出来的都算手下自己的。
也就是说,比如这尊宣炉风爷要五百万,而李锦荣卖了一千万,那多出来的五百万全部算他自己的,这也是风爷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只要你给我卖力,那好处给你足足的。
“快给我,把宣炉给我!”
“好,给你!”
毫无征兆,沈愈右手拎起宣炉朝李锦荣胸口扫了过去。
“你?”
李锦荣根本没想到沈愈会对自己突然出手,毕竟别墅内自己这一方足足有五个人,对方单枪匹马还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敢反抗?
但现在意想不到的事他就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李锦荣眼中露出一抹恨色,想要抬臂去挡奈何沈愈速度极快,李锦荣把胳膊又撤了回来,他知道就算用胳膊硬挡也是无用,胳膊断裂不说,胸口肯定也得跟着受伤。
百忙中,他硬是使出了一记漂亮的铁板桥,仰面朝天急速后仰硬生生把身体弯成一个弓形。
“唰……”
宣炉带着丝丝破空声在李锦荣的胸口飞速掠过,一记杀招,竟然生生让他躲了过去。
沈愈也没想一炉就砸中这家伙,能当一个盗墓团伙的话事人,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镇住手下的。
更别说这伙人不仅仅是一帮盗墓的地老鼠,绑架杀人的事都敢做,说是一帮亡命之徒豪不为过。
宣炉砸空,沈愈急速收力。
弃掉铜炉的同时右手变爪为拳,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李锦荣的胸口上。
“啊……”
一声惨叫自李锦荣嘴里吼出,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剧烈滚动,翻滚几下后,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仅一招便放翻李锦荣,别墅大厅内几个李锦荣的手下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沈愈的动作太快了,快的连他们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沈愈不想给他们时间,也不会给他们时间。
李锦荣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颇为强壮的墨镜汉子,手背拳峰已经磨平,一看就是个会功夫的,不过这家伙此时端着李锦荣的咖啡杯依然处于发懵中。
难以置信!
这不是真的!
端着咖啡杯的墨镜汉子如何都想不明白,平时四五个汉子都近不了身的老大,怎么就被眼前这家伙一拳给打晕了?
待他稍稍醒过味来,知道面前的肥羊可能是头猛虎时,一只如精钢般手掌的五根手指已经攥住了他的头发。
接着他觉得头皮一疼,头发已经被人揪住猛的前拉。
“你……”
墨镜男想对沈愈说点狠话。
“你们不该找我的!”
沈愈膝盖上顶,墨镜男额头受力,声音都没发出一声,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短短三十秒钟,沈愈轻松放翻了两个人。
第52章 东极拳
别墅大厅的吊灯很亮。
从李锦荣与墨镜汉子倒下后,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可谓是水滴可听,落针可闻。
李锦荣团伙里还站着的三个人依然是一副痴傻样子,只是几人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出卖了他们,显然心里非常紧张。
“死扑街,你敢欺我大佬?”还是高佬威先动了,他随手抄起身侧的板凳怒吼着朝沈愈砸来。
“砰!”
沈愈举拳迎上,木屑纷飞中,木凳碎成数段四溅而去。
沈愈的拳头并没有停住,一拳结结实实的击中高佬威的胸口。
“砰!”
高佬威身体晃了晃,随之脚步踉跄的朝后退了七八步,扶住一根柱子才堪堪站稳。
“身体这么壮,原来是个废柴。”沈愈故意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我要杀了你!”高佬威大怒,丢掉板凳腿掏出腰间的匕首,二话不说朝沈愈心口扎来。
沈愈凝神静气在匕首来到胸前半尺时,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并拢在高佬威的手腕处重重一点。
高佬威手臂如遭电击,急速回缩的同时匕首也落在了地上。
“砰砰砰。”
趁他病,要他命!
沈愈连续三记重拳击在高佬威的胸口,不得不说高佬威这家伙的抗击打能力很强,沈愈使出七分力气的三拳竟然没有击倒这个黑熊般的家伙。
高佬威任自己身体被打,反而拼命用双手握住了沈愈的右臂。
手臂被抓,沈愈没有立刻挣脱,左手探出,使了一记东极拳中的轰天锤,化掌为拳击向高佬威的喉结。
东极拳是沈愈祖父沈重楼年轻时在楚州东极山清凉谷看到一头白猿与一条水桶粗细的青蟒搏杀时悟出的一套拳法,虽然只有六招,但是招招致命。
沈重楼终年九十八岁,但沈愈从他老人家积攒的几十年的书信推算,自己祖父的真实年龄很可能是一百零八岁,估计不想自己寿元过于惊人,所以少说了十年。
沈重楼这套拳法的来历说起来颇具传奇色彩。
当时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楚州有一伙匪盗叫做草上飞,不是盗匪头领叫草上飞,而是这群强盗整体叫做草上飞。
个个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头领落云雕为人更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当时占山为王的强盗一般分两种,第一种是找个易守难攻的大山,对过往商旅收点过路钱,这种强盗有自己的规矩,对过路的货商按照货物价值抽成,如果再多给点钱甚至会充当保镖给你安全护送到目的地。
就算遇到那种有护卫或者镖局反抗的,只要货主最终认怂给钱,基本上也不杀人,因为杀了人就没走这条线,他也就收不到钱了。
第二种纯属看自己心情,神出鬼没打家劫舍,草上飞的群盗就是这一类,路过的商队敢反抗当场格杀,不反抗痛快给钱只要他们那天心情不好照杀不误。
沈家当时是楚州有名的豪富之家,某天沈重楼出城与友人踏青,被草上飞的人盯上,头领落云雕更是亲自出马。
沈重楼自幼与家中武师学习虎啸拳与铁砂掌,这两种都是硬桥硬马的真功夫,沈重楼十六岁就属于十几个壮汉近不得身的那种。
年轻固然力气大,但无论打斗经验还是耐力比起正当壮年的悍匪落云雕还是远远不如,再加上担心友人安危,沈重楼在第十九个回合的时候败北,被草上飞的群盗绑到了山中。
那天落云雕到是心情好没有大开杀戒,而是放了其他人回去向沈家报信索要赎金。
也是沈家修桥补路从不落于人后,沈重楼被一个当年受过沈家恩惠,在草上飞山寨里扫地养马的马夫给放了,并给他指了一条暗道逃生。
沈重楼在东极山某处山洞钻出来时已是三更天,空中无星无月,四周一片漆黑,他东游西走迷了路来到野兽遍地无数泉眼的清凉谷,最终在猿蟒搏杀中悟出这套拳法。
因为是在东极山,所以起名为东极拳。
沈重楼日夜习练此拳法,在二十二岁时孤身一人上了东极山,击杀落云雕以及他手下的四大堂主,最后放火烧了山寨,算是为楚州百姓以及过往客商除一大害。
沈重楼年轻时领悟的拳法当然不适合现在,教授沈愈拳法时已经经过改良,把杀招全部化为伤招,攻击威力减少了,以攻代守的防御招式增加了。
把东极拳的最初六拳,改为三拳,三脚。
三拳:轰天锤(直拳),铁流云(肘击),擒拿手(拳化爪)
三脚:戳脚(正踹),连环脚(侧踢),扫堂腿(反身)
当然,说是三拳三脚,但每一招式都暗含无数变化,沈愈学了这二十年,也就学了个皮毛,不过今天算是用上了。
见沈愈重拳攻击自己脖颈,高佬威面色大变,这喉结要是被击中,轻则昏死,重则送命,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他急忙撤回左手挡在喉结处,只是他自诩臂力惊人,右手依然牢牢握住沈愈的手腕。
“撒手!”
沈愈左手击出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左腿抬起,一记戳脚狠狠踹向高佬威的右腿。
高佬威根本没想到沈愈换招如此之快,被沈愈一脚踹在右腿膝盖侧上方的肌肉处。
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嚓声,高佬威的腿骨裂了。
这已经是沈愈腿下留情了。
沈愈这一招本来是要踹高佬威的膝盖,若是踹中,高佬威就是一个膝盖骨粉碎的下场,这条腿算是彻底残废。
“这是戳脚?你会功夫!”高佬威一边痛的大喊,一边向沈愈问了一句。
“呵呵!这可不是戳脚。”沈愈送给他一个微笑,然后转头把目光望向了骗自己来此别墅的大背头老三。
“现在就你们两个了!怎么一起来?”
大背头老三此时握着一根棒球棍并没有上前,他整个人有些微微发抖,显然是被沈愈身手吓到了。
沈愈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这小子是怎么把老大李锦荣放翻的。
要知道李老大去年为了争夺一处大墓,用一根双节棍单人打翻对方十三人,那是何等的威风?就算李小龙来了也不一定打得过李老大。
这家伙就算是偷袭,也不应该啊。
“老三,快点上,打死他给老大报仇,咱们这里边就你会功夫。”
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高佬威不顾腿伤奋力朝前一扑抱住了沈愈的右腿。
沈愈面无表情的目视老三,看的老三心里直发毛,他咽了口唾沫,双腿慢慢往后退,“威哥,对,对不住了,你们做的事太大,我不想跟着参合,我就是一个开车跑腿的小角色,犯不着为了几万块钱让自己吃牢饭,我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我先走了。”
丢下棒球棍,老三转身跑出了别墅大厅,几秒钟后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声音慢慢变淡,显然车已经开远。
第53章 沈愈真正的实力
“丢雷老木,死扑街背信弃义,阎王老子晚上肯定收了你。”老三的跑路,让高佬威破口大骂,抱着沈愈的手不知不觉中就松动了些。
沈愈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见高佬威如此神态,又断了条腿,也就没有再伤害他。
刚拔出脚,沈愈突觉身后一阵劲风涌了过来。
沈愈脑中飞速计算,这屋里跑了一个,昏了两个,脚边还躺了一个,那么剩下的就是那个看上去有些怯懦,给自己拿水拿食物,留着两撇鼠须叫做阿全的瘦小汉子了。
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虽然对方长得很不起眼,也是瘦瘦弱弱,但沈愈不敢有丝毫大意,矮身就是一记扫堂腿。
“不好!”
一腿扫空,沈愈只觉后背一疼。
回头看,一柄雪亮的匕首已经插在了他的左后心处,幸运的是匕首正好被老道士给的那三枚五帝钱挡住。
这让沈愈除了感觉被人狠狠戳了一下外,并未受伤。
可惜的是三枚雕母只有最后的永乐通宝还在红绳上挂着,而开元通宝与宋元通宝已经被匕首刺为两半。
“太险了,若不是老道长给我的这三枚五帝钱,今天我怕是真要去见祖父了。
“若是能平安回去,定要把老道长师尊的那枚‘鉴风楼主’印章还给他。”沈愈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后心被刺中任谁也得挂。
阿全脸色平静的望着沈愈,好似他匕首刺的是一个木头人,其嘴角甚至还带有几丝笑意。
“唰!”
阿全利落的撤回匕首,对准沈愈的右肾部位就要再捅一刀。
沈愈怎会再给他机会,反手一记小擒拿手,用极快的速度锁住阿全的右手腕。
五指加力,然后向上狠狠一掰。
随着咔嚓一声,阿全的手腕裂了。
这家伙倒是个硬茬子,右手被沈愈折断也是咬牙不吭声,左手并指对沈愈的右眼猛的戳来。
这要是被其戳中眼睛,肯定要失明。
要想不被戳中,那么沈愈就要转头把后脑留给对方,这也是九死一生。
“滚!”
沈愈左脚轻点,整个人原地后撤的同时飞速跃起,身体三百六十度旋转,强劲的腿风过后,一记鞭腿正中阿全右肩。
阿全闷哼一声,人就如同被汽车撞飞的垃圾桶般侧飞了出去。
在撞碎一道屏风后重重摔在地上,直疼的他龇牙咧嘴满地打滚。
“呼……”
换了口气,沈愈感觉自己的气息有些乱了,他打小体弱多病,沈重楼方才大笔一挥,改名为愈。
跟随祖父多年习练东极拳,爆发力是有了,但是耐力并不算好,比起常年做体力活的人可能还稍有不如。
深吸一口气,沈愈站起身子,他要选择速战速决,然后报警。
一定要控制住这个叫做阿全的干瘦汉子,这家伙不同于老三与高佬威,不声不响阴险至极,绝对不能让他出任何的幺蛾子,一旦情况有变,比如他再喊来几个帮手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你不要再动,给我手机,我帮你喊救护车,你手腕已经裂了,强行晃动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沈愈冲其大声喊着。
阿全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脸上恨意十足,他慢慢退后几步,返身就往二楼跑去。
“这家伙要么继续拼命,要么如那大背头老三一般往别墅外跑,他上二楼做什么?”
对方反常的表现让沈愈微微一怔。
突然,沈愈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沈愈并没有去这栋别墅的二楼,也不知道楼上有什么东西,万一有火器的话,再让这家伙拿到了,自己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深吸一口气,沈愈身体如离弦利箭一般朝楼梯口奔去,在阿全刚踏上两阶楼梯时,沈愈双腿一瞪速度加快一倍,整个人凌空跃起,双腿平伸朝阿全后背踹去。
砰!
沈愈双脚正中阿全后背,踢得的他身体前倾,头部好巧不巧的撞在楼梯木制扶手上,人晃了两晃便晕了过去。
“手机,把我的手机给我。”沈愈返身急行到高佬威的面前,大声的吼着。
高佬威扶着右腿断断续续的说:“小子,你藏的好深啊!”
“呸,老子没点真本事,敢一个人来这里给你们鉴宝?
“你们这群地老鼠真特么狠,要是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在怕是早已成为你们的刀下鬼,花下肥了。”
高佬威折了一条腿,现在想站也站不起来,只能一点一点挪动往后退。
“别挪了,我不像你们这么狠,赶紧把手机还我,我报警后会打120送你们去医院治伤。”
“治伤?呵呵,我们做的事,没个几十年出不来的,手机你就不用想了,在你进门的时候,我就让老鼠全砸碎丢了垃圾桶。
“特酿的,你们这些掌眼的真有钱,老子拼死拼活也不过用个n40,你小子竟然用n70,还有天理吗?”
“你……”沈愈突然一阵肉疼,前阵子几千块刚买的手机,还没捂热乎就被这帮地老鼠给糟蹋了,气的他举起了拳头。
“不要想着折磨老子。”高佬威双目一瞪,抬了抬脖子,然后整个头部急速朝地板撞去,随着一声闷响,高佬威也晕死过去。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最终沈愈还是理智战胜了怒气,伸手摸了摸高佬威的鼻息,还有呼吸。
沈愈认倒霉的站了起来,门卫那里肯定有电话,他现在需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然后马上报警。
“呜,呜,呜!”
沈愈刚站起身,那被绑的胖子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奈何手脚被捆,嘴里还塞着一双臭袜子,实在是无法开口表达。
“胖子你别急,我喘口气马上给你解开,咱俩一起走。”沈愈弯腰双手扶膝,有些筋疲力尽的说着。
沈愈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脱力了,双臂发抖,头重脚轻,像是踩在棉花堆里一般。
努力吐出嘴里的臭袜子,胖子满脸焦急的朝沈愈喊了一句:“小心后边!”
“后边?”
沈愈有些纳闷的喃喃自语,这大厅里都没有能站着的人了,后边还能发生什么事?
沈愈不知道的是,原本昏死过去的李锦荣竟然站了起来,他捂着胸口望着身前半米外的沈愈,脸上露出的是无尽恨意。
“后边啊!”
“哥们别逗我了,我这心里正发堵呢,我再喘口气,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沈愈随口说着,但是好奇心还是让他转过了头。
就在沈愈回头的一瞬间,李锦荣手里抡起的砚台已经砸了过来。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黑色端砚正中沈愈眉心。
被砚台砸中,沈愈双耳嗡嗡作响却并没有感觉有多少疼痛,他没有去抚额头,而是努力的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
此时的他,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光幕,光幕不大如同电脑键盘般大小,上面蓝,青,紫,金,黄,五色宝光不停变换。
吼!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一头呆萌可爱的迷你黑虎在光幕中闪现而出。
这小老虎双目金光闪闪,沈愈与其对视一眼,只觉两只眼睛瞬间清凉无比,之前所有的干涩,灼热全部消失一空。
闭眼再睁眼,五彩光幕与黑色迷你老虎全部消失。
“幻听,甚至是幻视了?”沈愈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你……”
沈愈想问李锦荣一句你是怎么站起来的?
但刚一开口,只感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前倾摔在了地上。
砸沈愈这一下也好似用去了李锦荣全部的力气,在沈愈昏过去的同时,他白眼一翻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在彻底昏迷前,李锦荣感觉自己视力出现了问题,因为他看到对面这个姓沈的小子双目冒金光,简直是不能与其对视。
不过能狠狠砸他这一下,也算是报了心头之恨。
一瞬间,李锦荣只觉心头怨气都消了三分,这一下至少也砸他一个脑震荡吧?
甚至让其变成一个植物人也不是不可能?
最好能砸死他!
“跟我斗的人,全部没有好下场。”冷笑中,李锦荣闭上了眼睛。
安静!
大厅内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别墅大厅中现在还清醒着的只剩下腿脚还被绑着的胖子。
他咽了口唾沫,嘴里高声吐出三个字:“救、命、啊!!!”
第54章 徐老
“嘶!”
沈愈觉得身体忽冷忽热,一会像穿棉衣过伏天,一会又换成单衣在数九寒天中挣扎。
还不止这些,沈愈感觉全身筋骨,时而剧痛难忍,时而又有种被正骨大夫推拿狂按一番后的舒畅。
“好疼啊!谁?谁在给我正骨?我这是在哪里?”终于,沈愈忍不住了,直接一声吼了出来。
“醒了,哈哈,启南醒了!”此时一个悲喜交织,声调微微有些发颤的年轻声音响了起来。
沈愈松了口气,这是铁头的声音,看来自己已经安全了。
铁头全名李铁头,与沈愈是从小长到大的发小,‘启南’这个沈愈曾经用过的名字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是啊,知道疼就算是清醒了!”这个声音有些苍老,沈愈听起来非常陌生,在脑中过了一遍,沈愈感觉至少两三年内是没有听过此人说话。
沈愈想睁眼看一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奈何眼皮却是重的怎么都抬不起来,就好似被重物拉着一般,不受自己控制。
想去揉一揉,全身没有一丝气力,两个手臂也不听自己使唤。
不过这时,沈愈却是闻到了两股非常熟悉的味道:84消毒液与水果的果香。
“原来我是在医院啊!”
沈愈打小体弱多病,没少跟医院打交道,他知道能有这两种味道的地方不说百分百是医院,但也差不太多。
“我难道变成了脑子清醒但是运动神经受损的植物人?要不然怎么连眼睛都睁不开?”
心中这一打鼓,沈愈身体的不适感又来了,胸口处好似有人放置了一个铜泥火炉,烧的他气血翻涌喉咙冒烟,全身好似随时都有炸裂的可能。
“水,水……”
“启南,你要喝果汁还是可乐?”
沈愈瞬间想要开骂:“铁头这家伙的脑子怎么长的?”
“混蛋,给沈愈喂点白开水!”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这是大运叔叔在骂铁头!原来大运叔叔也来了。”
“咕咚!”
这一口水喝下去竟然好似仙丹玉液一般,瞬间化为一股冰寒之气把身体的那股热意冲散,同时也赶走了沈愈体内所有的不适,身体瞬间恢复了正常。
“唰!”
沈愈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上白下绿的墙壁,输液架,盐水瓶、输液管,果然是在医院。
但只一秒钟后,沈愈就懵圈了。
屋子里全是人,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精神矍铄,气度不凡的长须老者,年纪七十岁上下,个头很高,穿着一身唐装站在床前就好似山岳一般沉稳。
此人沈愈感觉眼熟的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铁头,我记得我在江岸别墅被人用砚台敲了额头,我没事了?”沈愈先开口对身旁一个肤色黝黑,面容憨厚的魁梧青年问道。
“启南啊,真是神佛保佑,好人有好报啊!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据徐爷爷说,当时他看见你的时候,你躺在地上全身毛孔都在往外冒血,别说让我看,就是听一下,我都手脚发颤啊。
“你知道吗?你受伤后,救护车联系不上你家人,给我打了电话,当时急的我高血压都犯了……”
李铁头语速越说越快,人也渐渐激动起来,不手舞足蹈好似无法表达沈愈当时的危险。
李大运抬脚把傻儿子给拨到一旁,“你小子才二十四岁,有个屁的高血压?成天嘴里跑火车,以后别说是我李大运的儿子。”
李大运是李翰林李老的亲侄子,李老去省城东江探亲就是去看自己的长兄。
不过李翰林的兄长也就是李大运的父亲日子过得并不好开了一辈子饭馆也没什么积蓄,等他去世后,李大运带着一家人回了楚州投奔李翰林。
李翰林给侄子买了一套三上三下的门脸继续经营饭馆,沈愈来到楚州后没少在李大运的饭馆里蹭吃蹭喝。
狠狠骂了自己儿子一句,李大运对沈愈笑道:“沈愈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徐氏珠宝集团的徐老,出事前,你救的那人是徐老的孙儿,这次徐老在百忙中特地来医院感谢你!”
“原来是他老人家,怪不得刚才看着眼熟。”沈愈对被救之人的背景感到惊讶,还有,自己这位卖早点出身的世叔能平静的说出这番话,着实让沈愈有些吃惊。
徐老啊!
原来是他!
楚州徐氏珠宝集团,沈愈作为一个楚州人当然门清,楚州市明星企业,纳税大户。
清嘉庆十四年,徐家先祖徐林峰筹备白银五万两开办聚亨钱庄,此后历经风雨家族生意越做越大。
到了清末,楚州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能跟徐家扯上些关系。
每有洪灾旱灾,徐家更会开仓派米。
修桥补路,惜孤敬老更是从不落于人后,老辈的楚州人不论谁说起来也是要竖大拇指的。
不过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徐家的钱庄生意接连出现问题,更是牵连到其他生意,整个家族也渐渐没落。
直到七十年代末,徐家后人徐泾川从首饰加工店做起,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生意越做越大,到现在珠宝、玉石、古玩等直营门店遍布江南全省。
徐氏珠宝比起世界顶级珠宝品牌甚至国内超一线品牌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在江南,在楚州,普通市民对徐氏珠宝更放心,这是徐家近两百多年来积累下的信誉。
而沈愈少年时曾经跟随祖父见过面前的徐老一次,不过对方可能早就忘记了。
“徐老您好!”沈愈在李铁头的帮助下在病床上坐了起来,微笑着冲徐老点了点头,同时也对徐老身后站着的短发胖子打了个招呼,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别墅里被捆住手脚最后提醒沈愈要小心的那个。
胖子对沈愈握了握拳,然后竖了个拇指,意思是说,“哥们你在别墅里揍得那群地老鼠可不轻!”
还未等徐老开头,沈愈马上又苦笑道,“对了,我需要纠正一下,并不是我救的这位兄弟,而是他救的我,若不是当时他提醒我,我肯定会被那地老鼠用砚台砸中后脑。
“被砸中额头我都昏睡了三天三夜,若是砸中后脑,怕是小命难保。”
徐老静静的听着,等沈愈说完才摆了摆手,“不瞒小友,多福年纪小经验不足,收古董时被一伙人给骗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对我徐家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多福名下公司的资金周转却是出了问题。
“多福气不过一直在追踪那伙骗子,前日终于让他得到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通知家里自己直接开车去追,拦下对方车后,哪成想人家车里坐了五个人。
“多福他虽然长得胖大,但手无缚鸡之力,被那伙人很轻松的就控制住了。
“然后多福被绑进江岸别墅,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这伙人当时没杀他,而是想再勒索一大笔钱财,多福这孩子脾气倔,宁死也不说我的联系方式,若不是小友制服那伙盗墓贼,我爷俩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喽。”
徐老年纪大了,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第55章 徐家的谢礼
徐多福一边给徐老拍背,一边恨恨的说:“砸你一砚台的那个狗贼跟我说叫什么李大龙,祖上超级有钱,并且出了很多进士,光宰执之辈就出了仨。
“我跟着去他家祖宅看,那是状元镇一座前后三进的宅子,亭台楼阁真叫一个气派,他打开书房,瓷器字画满满一屋子,全部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让我放心买。
“我花九百万买了他一张陈洪绶的《青牛图》,一张八大山人朱耷的《仿董源山水图》,还有几个清代官窑的瓷器,可是回来让我祖父一看全都是赝品。
“我气不过就找私家侦探跟踪他们,前天终于有了眉目,让我逮到一个机会开车就追了过去。”
听到这里,沈愈恍然大悟:“原来别墅门口那辆老款奥迪a6是被多福兄弟你撞的啊,你开的是不是一辆黑色宝马760?”
“是啊,这群家伙不讲武德群殴我,我打不过他们就被带回别墅了,他们红脸白脸一起唱,让我跟祖父要三千万,不要就找老坟窝子埋了我。
“我又不傻,这群狗贼得到钱肯定撕票,所以他们不管怎么打我,我也不张口。
“对了,那栋别墅也是他们租的,也幸亏是租的,是那栋别墅的业主去别墅地下室取东西,听到我的求救声进来帮我割断绳索并报了警,咱们才算是彻底得救。”
沈愈憋着笑心道这位大兄弟也太憨了,你知道对方行踪报警不就完了?还自己开车去追,你追也得多带点人啊,孤身一人面对一个团伙,这不是飞蛾扑火自找倒霉吗?
不过沈愈也是在社会上历练出来的老江湖了,喜怒不形于色,一脸平静的道:“我当时还以为你如我一般也是被那群土耗子骗去的掌眼师父呢,没想到倒斗的竟然还干起绑票来了,真是猖狂至极啊!”
徐老点点头,接了沈愈的话:“说起来这伙倒斗的背后还另有主谋,盗墓算是副业,主业是造假卖假,并且手艺超绝,仿明清字画名家的作品可以假乱真。
“比如多福拿回家的那幅八大山人朱耷的《仿董源山水图》,我足足看了五分钟才看出不对的地方,单扫一眼肯定当做真迹。
“瓷器更是连汝、官、哥、钧、定,这五大名窑的都能烧,更是能达到高仿的级别,别说多福,就是在古玩行摸爬滚打二三十年的老藏家都可能打眼。
“那人什么都不用出面,全靠指挥手下替他办事,等于借他人之手把东西卖出去而自己不露丝毫行踪,不得不说奸诈无比。
“这次多福被绑架,若不是小友你出手制服他们,这些亡命徒肯定撕票,我代表整个徐家谢谢小友了!”徐老的声音非常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接下来徐老做了一个让屋内所有人都惊讶的举动,他竟然弯腰对沈愈深深鞠了一躬。
“于人危难时小施援手,这算不得什么,徐老您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沈愈连忙谦让,当然,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救人哪里有求回报的,再说当时沈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那栋94号别墅,为徐多福要水要饭并喂他喝下,也是同病相怜。
徐老继续道:“这怎么算是小施援手?很多人都说我徐家财旺人不旺,也确实是如此。
“多福这一代,女孩不少但只有兄弟二人,他大哥腿脚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你救了多福可说是救了老头子的命,更是救的徐家日后的希望啊!”徐老越说越快,激动之下身子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爷爷,您有心脏病,千万不能激动!”徐多福赶紧扶住徐老。
“你个蠢货,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死了那是一切皆休!你用脑子想想,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的过对方那么多人?
“若不是沈小哥出手制服这群悍匪,你现在还能活着见我吗?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爷爷我能有好吗?”徐老越说越气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见祖父生气,徐多福捂着脸赶紧双膝跪地。
“不要跪我,跪你的救命恩人!”徐老大声斥道。
徐多福倒是个实在性子,没有丝毫的不情不愿,站起来急行几步,来到沈愈面前就要下跪。
沈愈怎么会让他跪下去,一探手就托住了徐多福。
徐多福的胖脸都快憋成茄子了,硬是跪不下去,他望着沈愈面露敬佩之色,能干净利落解决一群倒斗的亡命徒,身手真是没的说。
不过沈愈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他现在有些发懵,“我昏迷了三天三夜什么也没吃就是输些营养液应该很是虚弱才是,怎么自己的力气变得这么大?”
徐多福站起身子拍着胸脯大声道:“沈愈,救命大恩不敢言谢,我也不知道咱俩谁大谁小,反正从今以后,我徐多福就当你是哥们了,有我一口干的,就不让你喝稀的。”
沈愈也笑着说了一顿场面话,他救人真的不求回报,但人家对你表示感激,你拒绝不对,你要答应也不对,只能先应付着。
这时徐老已经坐到了保镖搬来的凳子上,他对身后做了个手势,一个秘书打扮的中年人在手提包里取出一张支票,双手放到了沈愈手边。
“徐老,您这是?”沈愈知道这百分百是徐老给的酬谢,徐家家大业大,自己间接救了对方的独孙,徐家用真金白银表示感谢是正常的,不感谢才是不正常的。
“这是一张一百万的现金支票,去了银行马上就能兑现,不是我徐泾川吝啬,是怕钱太多给小友招灾惹祸!小友放心,以后我徐泾川还有专门的重礼相谢。”徐老解释了一句。
沈愈表情严肃:“徐老,这钱我不能要。”
“哦?为什么不要!”徐老露出了问询的目光。
“祖父在世时,没有教过我救人还要钱的道理。”沈愈一脸坦然的回道,整个人看不出一丝做作。
徐老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赞赏,“好,那算我徐家欠小友一个人情,我徐泾川死了,我儿子还,我儿子死了,他还!”徐老指着徐多福,斩钉截铁的说。
“对了,听小李说,你大学读的是考古专业,本身对古玩也很是精通,不知小友愿不愿来徐记古玩帮我啊?”
“徐老,我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沈愈并没有马上拒绝,也没有当场答应。
当然可以,徐老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叮铃……
病房内突然响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一个手拎文件包西装革履打扮的青年去病房外接了电话,十几秒后在徐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徐泾川站起来拍了拍沈愈肩膀,“小沈啊,老头子我有事先走了,你安心养病,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多福讲。”
沈愈笑笑:“您忙去吧,我这没事了。”
徐多福扭头对沈愈眨了眨眼,用口型说:“等我哄好老爷子,就来找你!”
等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拉上后,病房里传了一声惊天巨吼。
“沈启南,你疯了还是傻了?那可是一百万,不是一百块!是万,是七位数!!!
“咱们楚州现在的房价不过八千多一平,你可以拿这钱买一套120平的三室两厅,这钱是你拿命换来的,接过来是天经地义,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啊???”
李铁头捶胸顿足,好似自己丢了一百万一般。
“啪!”
李大运伸手给了儿子一个暴栗!
“哎吆!爸,你打我作甚?”李铁头被老爹一巴掌拍的晕头转向。
李大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懂个屁?沈愈的命就值这一百万?他徐家算是四代单传,沈愈就不是沈家的独苗啊!”
李铁头揉着脑袋不服气的道:“哼,我就知道拿了支票就有一百万花,不拿一分钱也没有!”
“你个傻头傻脑的夯货,拿了钱情份不说马上断了,也可以说是淡了,相比起来,他徐家一个人情的价值你知道是多少吗?”
“人情?人情值什么钱?”李铁头撇撇嘴。
“你个笨蛋肯定不知道,有救徐多福的情分在,只要沈愈张口,别说一百万,就是五百万,八百万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沈愈明天去跟徐老说,要徐家一间珠宝直营店连同店铺的产权,徐老也会给。”
李铁头被老爸说懵圈了,他根本理解不了老爸的意思,目光望向了沈愈。
沈愈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是李大运说的这个意思。
相反自己还很感激徐多福,要不是他提醒自己肯定被砸中后脑了,估计不死也得植物人。
此时窗外恰有一阵凉风袭来,还带有阵阵海棠果香。
沈愈望着窗外海棠树上挂着的鲜红海棠果,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那片突然出现的光幕以及金色的迷你老虎难道是幻觉?
第56章 沈家祖宅
“启南,回去一定要多休息。”
“知道了大运叔,您开车慢点。”
“轰……”
李大运父子的二手面包车冒着阵阵黑烟开出了楚州市中心医院。
徐家成箱买来的水果以及各种名贵保健品,沈愈都让李叔低价甩给了医院外的小超市,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带回家都得烂了。
洗漱用品沈愈根本没拆封,全是品牌货,也便宜了李铁头,这家伙来者不拒,拿着上千块的电动牙刷套装美的合不拢嘴。
出院的一系列手续自然有徐家的人负责,沈愈只管签了一个出院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状况均与医院无关的谅解书就潇洒的走人了。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楚州的夜空变的璀璨无比,楚州中心医院地处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区域,喷泉绿植在各种霓虹灯的照射下让人赏心锐目。
只是这个地方,沈愈一刻也不想多待,因为他在少年时因为身体孱弱在医院已经呆的够够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来。
换上李铁头给他买的新衣服,沈愈慢慢走出医院大门。
此时正好有一辆显眼的红色捷达出租车缓缓驶来,沈愈赶紧招手,拉门上车扬长而去。
“师傅,去三元街86号。”
“好的,您坐稳!”
……
半小时后,沈愈在司机异样的眼神中付钱下车。
出租车司机没有数钱,也没有说慢走,本来一路挺能说的他咽了一口唾沫,一脚地板油瞬间就是十几米开外。
随着排气管持续传来的轰鸣声,出租车瞬间消失在沈愈的视野内。
“我有这么可怕吗?”沈愈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发觉没毛病啊。
除了衬衫的颜色有些显眼外,真的没什么毛病。
住院前的衣服已经脏的不能穿,也不能穿着病号服出院,所以沈愈打发李铁头给他买身衣服去。
李铁头回来说店里白色上衣没有好看的,只有红色与黑色还算凑合,他说红色喜庆,适合病人穿,所以就给沈愈买了一件红衬衫。
转过身子,十多米外,巨大的仿古牌坊上《楚州殡葬市场》六个鎏金大字有些刺眼。
沈愈苦笑一声瞬间明白出租车司机为什么害怕了,自己只说去三元街86号,并没有说具体地点。
大晚上的穿一件大红衬衫来这种地方,也不能怪人家害怕。
这个时间打车来这个地方真是有些不合适,白天倒也没什么,但这个市场一般五六点就关门了,晚上根本不做生意。
昏黄的路灯下,沈愈的影子有些孤单,市场两旁的店铺大多都下了防盗卷帘门,有那没有收进去的花圈与棺材模型等物,让这里显得有些阴森。
再加上呱呱的几声乌鸦叫,确实有些渗人。
这里是楚州市最大的殡葬用品批发零售市场,处于楚州的城乡结合部,本地人多称呼为丧葬一条街。
市场内一百多户商家做的都是去世之人的生意,什么寿衣店、花篮店、香烛店,还有卖墓地的,刻碑的,出租冰棺的,应有尽有,买殡葬用品不必东跑西颠,这里全齐。
沈家祖宅就在这条街中。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店中石生尘?”
啧啧,吴爷爷这刻碑的生意做得是越来越有品味了。
走过一间石碑店,一个黑漆漆的胡同出现在沈愈面前。
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沈愈迈步拐了进去,随着手电筒的光亮朝前望去,一座飞檐翘角,青砖碧瓦的古代建筑在沈愈的视野中显露出来,
这就是沈家老宅,虽然不算文物保护单位,但实打实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老房子,已经有近八十年历史。
此时乌云散去月色正明,轻柔的月光下,宅子虽然略显破败但明显是修缮过的,青砖缝隙都重新抹了灰。
抬步上了三层台阶,沈愈来到门前确实怔住了。
“这群贴小广告的也太黑心了吧?我不过四五天没回家就变成了这样?”
只见宅子两扇黑漆木门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什么做广告牌的、搬家公司的、装修的,中介的、开锁的、通马桶的,一张接一张。
更过分的是连锁门的铜锁上都贴了好几张。
沈愈摇摇头,取出钥匙打开铜锁推门走了进去。
门洞内一头异常威猛,活灵活现的石狮子立在墙角,若是陌生人乍一进来怕是得被这石狮子凶狠的面相吓到。
这是沈愈从门外搬进来的,本来有两头,那一头不知被谁给偷走了,沈愈估计,这一头要是不搬进院子里,怕也会遭到毒手。
沈宅是一座坐北朝南,前后两进的传统院落。
前门通巷,后门近水,占地差不多有近三亩,现代的算法大概一千五百多平米的样子。
青石板只铺了中间过道,两侧是花圃与竹林,不过因为无人打理早就荒废了。
这宅子现在能入眼还是沈愈打扫之后的,沈愈刚在东江来时,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荒宅,鸟粪遍地不说,草长得都快没过沈愈膝盖了,真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屋里也是蛛网层封,桌子上的灰尘差不多半截手指头厚,沈愈足足打扫了半个月,又请了人重新修补一番才算住了进来。
顺着青石板走到正堂,沈愈推门打开了电灯。
原本的正堂被他设计成了客厅,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在靠着北墙的位置放有一组布艺沙发,沙发前有一张黑色玻璃茶几。
东西两面各有一扇木门,可以进入左右两个房间。
客厅靠墙位置是四个到顶的红漆书架,书架没有特别的装点,比如摆放瓷器相册等,全部摆满了书,其中大部分与古玩有关系。
陶瓷,玉器,杂项,字画等各种收藏拍卖年鉴就有一整个书架,这是沈愈了解古玩价格的重要参考。
各种字画,古瓷的高清彩页也是必备,这些资料沈愈真是下了血本,每一本都是数百元的价格。
杂项因为包罗万象,各种资料也占了整个书架,哪怕极为冷门的沈愈这里也有。
最后一个书架是祖父沈重楼的一些杂记,还有些是沈愈读书时的心得记录。
茶几上摆有一只铜制三足香炉,这并不是什么宣德炉,是清代楚州着名匠人铜炉郭的作品,也算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沈愈换鞋后在旁边的香盒中取了一根檀香点燃,袅袅烟雾生起,在上方三尺处凝而不散,甚是奇妙。
坐在沙发上闭目歇了一会,当沈愈准备洗漱休息时,突然发现屋内有不对劲的地方。
地上竟然有脚印!
这脚印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进门换鞋子是习惯,不可能穿鞋在屋中走动。
“进贼了?”
沈愈急速推开右侧房间的门,这时,一股子霉味瞬间扑鼻而来。
第57章 沈家祖宅(2)
开门后,沈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低头看去,原来水泥地面上布满了一层水珠。
这间屋子面积很大,八十多平米的样子,又分为内室与外室,等于是个套间。
外室最显眼的是一个紫色屏风,上面挂有药王孙思邈的一副卷轴画像。
屏风前放有一张花梨木方桌,方桌前后各有一张看不出材质的红漆太师椅。
在南边向阳的位置摆有数十盆之多的盆花,可惜除了仙人球之外,其它的都已经枯死了。
沈愈快走几步推开卧室的木门,这是他的房间,里面装修很简单,白石灰墙,米色窗帘、白色衣橱。
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木制单人床,在北墙写字台上摆着一台国产电脑以及一对音响,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此刻卧室地面一片狼藉。
一次性饭盒纸杯足有二三十个,喝完的易拉罐矿泉水瓶堆在角落里差不多有上百个,各种方便面以及小零食的包装袋乱七八糟丢了满满一地,让沈愈根本无处下脚。
虽然开着窗户,但屋内这酸爽的味道仍然让沈愈马上捂住了口鼻。
抬头望去,屋顶上的吊扇没有关掉,沈愈苦笑中也算是松了口气。
“没有进贼,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老爹当是跑这躲债来了。”
“呼……”
没有进贼就好,长出一口气沈愈反身去了院外。
老宅前院的两间厢房,一间改造成了厨房,一间改为了卫生间。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沈愈打开了卫生间的水龙头,竟然有水!
这个发现让沈愈很是欣喜,因为他几天前出门的时候忘记充水费已经停水了。
自己这个不懂事的父亲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竟然给自己冲了水费。
想想,沈愈又笑了,他要是不冲水费也没法在这里生活啊,大伏天的不洗澡素有洁癖的老爹肯定受不了。
沈愈先把干成一团的墩布放入拖把池泡好,又去厨房取了一包垃圾袋外加一包湿巾,再次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床上的被褥已经油腻发霉,大伏天也盖不到索性直接丢掉。
用湿巾把床细细擦拭一遍,沈愈在衣柜中取了新床单铺上。
然后拿起笤帚开始打扫地上的生活垃圾。
足足收拾了三大袋垃圾,沈愈出大门丢进了外面的垃圾桶中。
回来时墩布已经柔软,沈愈拎着水桶把卧室地面仔仔细细擦了三遍才算恢复了原貌。
去卫生间冲凉后,沈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烧水沏茶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会书。
“老爹只敢祸害我的屋子,估计爷爷的卧室他是绝对不敢去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沈愈轻轻推开客厅右侧房间的门。
与左侧沈愈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内非常干净,除了有些闷热外甚至没有丝毫异味。
装修比起沈愈的房间要奢华的多,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实木地板、水晶吊灯、席梦思床、壁挂空调、真皮沙发,精致的花梨木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与棋盘棋子。
“爷爷的虎威到底还在啊,就算去世了,老爹还是不敢来他的屋子享受,也就是敢忍着闷热在我的屋里呆着。”
沈愈走到窗前轻轻打开了窗户,然后来到了东侧靠墙的紫檀木书架边细细打量起来。
书架上并没有什么古籍善本,而是摆满了旧相片。
第一个黑色镜框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抱着一个周岁大小的婴儿开怀大笑。
下面的照片,婴儿变成了儿童、少年、青年,而老人的须发却是越来越白,皮肤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
触摸着镜框的边缘,沈愈双目突然变得湿润起来。
回忆的思绪瞬时如潮水般在沈愈脑海中涌动,一段段与祖父的生活片段如幻灯片般不断变换。
沈愈一直忘不了祖父躺在床上拉着自己的手那种不放心的样子,“启南啊,爷爷感觉自己要走了。
“这辈子我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爷爷在东江与楚州对很多人都有恩情,爷爷在,总会有三分薄面,只是爷爷走了这情份也就慢慢淡了。
“你父亲指望不上,以后你当伶俐一些,见人先开口,逢人笑三分,遇事不要冲动,三思而后行!
“永远记住,吃亏是福,吃亏是福啊!”
沈愈当时觉得祖父身康体健不可能有事,安慰一番就回屋睡觉去了,但是第二天醒来,祖父已经与世长辞。
祖父在世时一直想抱重孙子,这一愿望没让老人满足,沈愈心里充满了愧疚。
沈重楼,楚州沈门嫡脉独子,自出生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这个词就是形容他的,年少时出门后边至少跟着十几个长随。
斗彩鸡缸杯喝茶,永宣青花瓷碗碟吃饭,熏衣服的香炉非明代宫廷御用香炉不用。
“您是不是电视上那种溜狗玩鹰,欺男霸女的恶少?”沈愈有时会逗一逗祖父。
而沈重楼听了后就会哈哈大笑,“那都是给俺扇扇子,搬东西的,咱们沈家对待在府上吃饭的都是宽厚的很,欺负人?那有什么意思?还是花钱最舒服,银子随意的往外撒,就一个字爽!”
用祖父的话说,他命里被盗匪克,自己也克盗匪。
先是十六岁被东极山叫做草上飞的群盗绑票,不过几年后他也为民除害击杀这伙盗匪的头目落云雕与几个作恶多端的手下,并烧了他们的老巢。
上世纪二十年代兵荒马乱,在沈重楼击杀落云雕的第二年,楚州就被一伙数百人的盗匪趁乱攻破了。
对方的老巢在东江,盘踞在雾云山鸡鸣寨,当时东江已是江南省城,守卫森严,这伙人不敢造次,因为去了也是送死。
但是清水河发大水,楚州周边水灾严重,附近县城流离失所的人都往楚州城涌,这伙鸡鸣寨的盗匪扮作流民也混进了楚州城。
一入城这群盗匪獠牙毕露,沈家是富家大族更是首当其冲,那一年沈重楼不过二十三岁,他先是遣散府中亲眷下人,然后带着府中护院武师与鸡鸣寨的盗匪硬刚。
他一人就斩杀十三名盗匪,吓得对方只敢在沈家大门外叫骂威胁,甚至不敢翻墙进院。
不过强盗往往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可说阴损的很,他们竟然选择的火攻。
沈家前后六进的宅子瞬时变为一片火海,现在这所宅院是后来在废墟中重新盖的,之后沈家家业算是毁了大半,最后只盖了这么前后两进,剩下的宅地沈重楼都给了死去护院武师的后人。
大火中,沈重楼安排部分家中护院在地道中逃生,自己拼着身中三枪,最后还是用一枚金钱镖击杀了这伙鸡鸣寨盗匪的大头领,吓的剩下的乌合之众被官府击溃逐个斩杀。
可惜跑进东极山的沈重楼并不知道鸡鸣寨的众盗匪已经伏法,他躲进东极山藏经峰一个山洞中养伤,就在他伤势越来越重眼看就要不治的时候,一位进洞避雨的白发道长救了他的性命。
此人是东江青牛观观主青云子,一番交谈下,青云子起了爱才之心,将沈重楼收为入室弟子并传了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
之所以沈重楼从楚州大族的继承人跑到东江生活,照顾师父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用沈重楼的话说,他就是武侠小说中男主角的命,打小锦衣玉食,一辈子红颜知己好几个。
碰到个师父还是医仙级的,活了百岁,没过什么苦日子!
也是,凭借着对古玩的造诣以及那出神入化的中医医术,钱对沈重楼来说,不是挣多少的问题,而是想不想挣。
只要想挣钱,钱从来不是问题。
第58章 赝品字画里的宝光
沈重楼对沈愈的管教一直很严格,属于没教好儿子必须要教育好孙子的。
医术,沈重楼并没有教给沈愈,而是把古玩鉴定之术倾囊相授。
而沈愈少年时贪玩的很,往往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
每每还用身体不舒服来推脱,最后连沈重楼的三成功力都没有学到。
书到用时方恨少,每每想到自己少年时的偷懒,沈愈也是大为后悔。
不过现在有了鉴宝的特殊能力,也算老天对自己不薄。
来到镜子前,沈愈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双眸子清澈似水,好似越发的明亮了。
“在被那倒斗的西装男砸晕前,我看到了一片光幕,上面蓝,青,紫,金,黄这五色宝光不停变换。
“蓝色宝光代表清代。
“青色宝光代表明代,这两种我已经知道了。
“那紫,金,黄三种宝光颜色,难道分别代表元,宋,唐三朝?”
想到这里,沈愈把目光望向了身旁的花梨木书桌。
在书桌的右上角摆有一个白瓷棋笥[si]。
沈愈随手把棋笥抄起,把玩了几下后口中低声喃喃:“祖父曾说这个棋笥是唐代的老物件。
“更是大有来历的,最初为唐代大诗人、大文学家元稹[zhěn]之物,后赠与友人白乐天(白居易)。
“并说这棋笥本为一对,其中一只刻有元字,另外一只刻有白字。
“哪知道在某次对弈时被白居易失手打碎了一只,后来白居易将剩下这只带有元字的棋笥转赠给府中一位老管事。
“之后这棋笥被老管事的后人当作至宝代代相传,直到民初时被老爷子以十块银元购得。
“我问爷爷他为何知道这棋笥是唐代元稹之物,他说购得此物时还有一本传家的册子,上面详细写了这棋笥的来历。
“既然我拥有了鉴宝之术,那现在看看这棋笥的宝光颜色就可以断定它是否为唐代了。”
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淡黄色宝光在棋笥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
宝光不大只有珍珠般大小。
原来这棋笥真是唐代的。
“既然黄色宝光代表唐代,而元稹与白居易为同科及第,更是终生好友,那元稹送白居易一对白瓷棋笥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此看来这个棋笥属唐代元稹之物无疑了。
“唐代白瓷,好东西啊。”
唐瓷以青瓷与白瓷为主。
现在鼎鼎大名的青花瓷在当时并不出名。
白瓷又称白釉瓷,以洁白如玉,色泽胜雪者为佳品。
这件白瓷棋笥在沈愈看来并非精品,既无冰清玉洁之象,也无素肌玉骨之感,算是普普通通,珍珠般大小的宝光也合乎它的价值。
“真想不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白瓷棋笥竟然是元稹的东西。
“爷爷爱下围棋,这件棋笥更是他老人家的心爱之物,当年多少名画瓷器都卖了,这东西却始终收藏着果然大有来历。”
元稹老先生,沈愈上学时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
与李白、杜甫、李贺等大诗人的怀才不遇不同,这位大家虽然也是一身倔脾气但可说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九岁能属文,年少有才名,感情事业双丰收,官路虽有坎坷,却也是做到了位极人臣的宰相。
作为一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更是娶了当时京兆尹、太子少保、大藏书家韦夏卿的小女儿韦丛。
主要是韦丛这位豪门千金还甘心情愿跟他过苦日子,你不服气都不行!
千古悼亡绝句《离思》,就是元稹写给韦丛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能写出这种诗词的人,只能用才气冲云霄来形容。
后来元稹更是把与初恋崔莺莺的故事写成了传奇名篇《莺莺传》。
这不完美的结局后人实在看不过去,于是杂居名家王实甫写出了千古经典名剧《西厢记》。
值得一提的是《西厢记》里面的主角张生就是元稹本人。
书中让元稹与崔莺莺二人虽历经磨难但有情人终成眷属走到了一起,满满的大团圆结局。
现代人对元稹褒贬不一,比如沈愈大学时的很多男同学对元稹羡慕的不得了,人家才气惊人不说,更得多位红颜青睐,真偶像也!
网络上也有女生说不求生死相恋,只求命中相见,若是几十年后谁能给我写一首《离思》,那这辈子陪他吃苦也甘心情愿。
也有些人是气的牙根发痒,对元稹的评价是始乱终弃大渣男,深情全凭嘴上诗。
沈愈对元稹元老先生是相当钦佩的,能写出《离思》的绝对不是凡人。
“不过这是爷爷珍爱之物,不管多少钱都不能出手的,以后就留着做个念想吧。”
拿着白瓷棋笥,沈愈来到房间北墙位置的一个衣柜前。
打开最下面的柜门,露出里面一个定制的大型保险柜来。
保险柜高两米,宽一米半,深度也有一米,就如同一个双开门冰箱一般。
指纹通过后,沈愈再次输入一连串的密码。
随着咔嚓一声,保险柜门打开了,里面放的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大部分是沈重楼生前用过的。
比如他盘玩过的文玩手串,核桃,葫芦,以及亲手书写绘制的书法字画等。
当然还有几枚最珍贵的鉴定印章。
这些印章在很多人眼中可说是无价之宝,因为沈重楼给人鉴定字画后会根据画的不同,分别钤上不同的印章。
一幅画一旦有了沈半张的鉴藏印,那字画的价格往往会翻倍的往上涨。
普通清代字画鉴定为真迹后,大部分盖的是朱文“沈重楼印”。
碰到明代名家的真迹,比如王孟端,戴进,沈周,唐寅,周臣,仇英,董其昌,陈洪绶等画坛宗师级的作品,会加盖一枚“青云弟子”的闲章。
若是碰到宋画以及可能是宋元名家的佚名画,会钤一枚“沈氏重楼精鉴”的白文印。
一副古画上若是有一枚沈重楼的朱文鉴藏印,或者一枚“青云弟子”的闲章印,那会身价倍增。
若是一副佚名古画有了“沈氏重楼精鉴”的朱文印,那立刻增值千倍甚至万倍。
沈重楼曾经为人鉴定过一副佚名鱼龙画为宋代陈容真迹,加盖“沈氏重楼精鉴”钤印后,那幅藏家花六千块买的画上拍后两百万起拍,一千三百万成交。
就是因为“沈半张”的名气太大了。
一般来说,人百年之后印章都是要带入墓中的,但沈重楼早就叮嘱过沈愈,他百年之后只带那枚“青云弟子”的闲章。
两枚鉴藏章不要带进墓中,要是沈愈有走投无路或者穷困潦倒之时,可以用这两枚鉴藏印盖一张佚名古画应急。
说白了,就是暗示沈愈可以把印章盖到一副佚名画上,然后当作某位名家的真迹高价卖出。
沈愈知道这是祖父怕他死后自己无依无靠,就连名声都不顾了。
之所以把“青云弟子”章带到墓中,是怕落了自己师父青云子的名声。
不过沈愈在祖父去世后的第一时间就亲手把两枚印章的印文磨掉了。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朱文“沈重楼印”与白文“沈氏重楼精鉴”印,留下两枚残章就是想祖父时可以拿出来看看。
将白瓷棋笥小心放入保险柜中的软格里,旁边的一副卷轴画却是引起了沈愈的注意。
“奇怪,这副画不是祖父百岁大寿时,我送他的那张蓝瑛赝品吗?
“这画我都不记得放哪了,哪知道竟然在祖父的保险柜中。”
沈愈将卷轴从保险柜中拿出来,然后将花梨书桌上的棋盘棋子笔墨纸砚都规整了一番,才解开绸带将卷轴慢慢打开。
这是一副设色绢本画,纵约一米半,横约半米。
画中描绘的是文人幽静闲适的山居生活,
整幅画主要由巨松、山壁、屋舍三部分组成。
最近处为三颗高耸入云的巨松,分别以重墨、中墨、淡墨画出。
中间位置是几栋屋舍,两位文士对坐交谈,一位在休憩。
在屋舍下方是迂回弯曲的高山瀑水缓缓下流,似乎能在画中感受到山泉流水的叮咚声。
整幅画不但有山水美景,更多的呈现出一种悠闲淡雅、潇洒惬意的文人意境。
这幅“溪阁清言图”乃是沈愈古玩生涯中打眼的“纪念品”,为蓝瑛的作品。
蓝瑛字田叔,书画双绝,其绘画对明末清初的画家影响很大。
晚明画家第一人陈洪绶就是他的弟子,因为钱塘又称武林,所以称为“武林派”。
蓝瑛则是“武林画派”的创始人。
这幅画是沈愈十六岁时把历年的压岁钱凑了五千块又跟祖父要了三千块,在东江青牛观古玩街一个包袱斋买的。
准备在祖父百岁大寿(九十)时让他老人家高兴一下。
清言的字面意思是高雅的言论,但实际上是古代文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赏花饮酒,下棋观景。
谁知道沈重楼只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说了两个字,“赝品!”
因为真迹沈重楼曾经见过,这幅画临摹的是不错,可惜做的有些仓促,真迹上边的印章有十几个,这幅画只是随意往上印了几个。
最重要的是《溪阁清言图》的真迹在宝岛省tb市故宫博物院呢。
就是这次打眼后,沈愈对于字画才算上心,到了沈愈大学毕业后,沈重楼再评价自己这个宝贝孙儿,单论字画鉴定功底已有自己的五成功力。
默念一声鉴宝,画上未有任何宝光出现。
但是仅仅相隔一秒,令沈愈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一团浅青色如蚕豆般大小的宝光在此画的地杆上冒了出来。
“什么?这画地杆里竟然还藏有其它古玩?”
第59章 关于古玩宝光的设定。
第一次开单章,心里很忐忑啊,还是想给书友们解释一下。
本来按照设定主角碰到下山虎的端砚后,古玩宝光就改为五色合一,一寸百年了。
不过这个弊端也大,明清的古玩还好,但唐宋就不好写了,比如唐代,宝光一寸百年就是十四寸,这个宝光写出来一尺半长,等于半米,看起来很违和很尴尬啊。
所以还是如原先五色宝光分写吧,这个设定也不是什么五行之德,就是单纯的设定,不用较真,跟仙侠玄幻作者自创设定一样。
蓝色宝光=清代
青色宝光=明代
紫色宝光=元代
金色宝光=宋代
黄色宝光=唐代
同一宝光颜色,深色为同朝代的初前期,浅色为中后期。
然后宝光大小决定古玩价值,用豆粒,珍珠,蚕豆,核桃,鹅卵石区分,鹅卵石为宝光大小的极限。
书友们记不住也没关系,大概就这个意思。
其实写面板最简单,或者直接用眼看到古玩蹦出光幕显示年代,比如看一眼古玩显示500年,700年,但是这样没什么意思。
(最后求一下书友,手机有qq浏览器的去给俺这书评个五星可好,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本书在qq浏览器竟然只有七分多,降的很厉害,我感觉有人故意差评。
(说真的,虽然我也是古玩理论上的巨人,真实鉴定上的矮子,但当初摆小摊时《古玩指南》,《饮流斋说瓷》都快背下来了。
(现在某些古玩知识确实忘了些,但大部分还是牢牢记在脑中的,这也算是真正的实力,不求写书能养家但还是希望成绩好一些,拜托了。)
第60章 古墨
“画中藏宝,之前听过的多是画中有画,而画的轴杆中藏有其它古玩,还是第一次遇到。”
看着面前这幅《溪阁清言图》,沈愈明显有些意外。
字画装裱沈愈是很熟悉的,沈重楼有数位身为当代字画装裱大师的好友,沈愈自然从中受益。
一般的字画他自己就能装裱,若是破烂不堪的就无能为力了。
所谓地杆就是卷轴画上的轴杆,也叫做画杆。
大白话讲就是卷画用的圆木杆。
一副卷轴画有两个轴杆,除了地杆之外还有一个天杆,两者合称为天地杆。
天杆在画的上端较细,地杆在下端相对来说要粗一些,重一些。
很多人有疑问,为什么天地杆不一样粗细一样重?
这是因为卷轴是挂在墙上的,地杆重可以将画坠的笔挺,天杆因为在上面则没有必要。
古代对于卷轴天地杆的使用是有要求的,必须是直径为两寸左右的实木木棍。
要求其表面光洁,弯曲的不行,多刺的不行,开裂的不行,带皮的也不行。
轴杆因为被纸绢包裹在里面,要求还是比较低的,它两边装饰用的轴头要求更高。
必须是名贵木材,比如金丝楠木、花梨木、紫檀木、红酸枝,鸡翅木等,追求华美的还会用到金玉材质。
现在很多字画的轴杆因为成本的原因大部分用硬纸材质的卷筒代替,然后在两边安上两个塑料轴头完活。
有些用便宜木头,比如枣木,榆木,槐木,柳木等都算高配了。
沈愈稍稍捏了捏地杆发现是软的,那很可能是中空的硬纸筒。
“拆了!”
沈愈在祖父床下拎出一个木制方盒来,打开盒盖,里面放有强光手电,高倍放大镜,剪刀,裁纸刀,尺子,针锥,镊子,糯米胶水,小指甲钳等物。
沈愈取出裁纸刀直接开拆,拆地杆沈愈手到拈来,几下就把地杆拆了下来。果然与沈愈猜测的一般,地杆是硬纸筒做的。
看到这里,沈愈自嘲的笑了笑,当初自己真是榆木脑袋啊,买画时都不知道捏一捏地杆。
想明代的真迹怎么可能用硬纸筒做字画地杆呢?
把拆卸下来的地杆放到了书桌上,沈愈熟练的拔下两边的柳木轴头,然后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除了纸筒边缘的泡沫外,内部黑漆漆的好似塞满了布匹一样的东西。
想了想,沈愈在书桌笔筒中取出一根毛笔,倒转后往里探了探,很柔软,具体是什么东西很难推测。
“不能着急!”
把工具一一放归原处,沈愈坐在椅子上静静思考起来。
纸筒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很多可能。
但想知道就得拆开,可是怎么拆,从何处拆这是个技术活。
假设里面装的是玉牌,印章,鼻烟壶,丝织品,无轴古画或者各种小型玉雕等,一个不小心就会划伤其表面,进而价值大跌。
思考许久,沈愈决定一点一点把这纸筒剪开。
拿定主意就动手,沈愈在方盒中取出剪刀开剪。
纸筒的纸壳很厚,不是很容易剪,沈愈也怕伤到里面的古玩,剪几下就用手电往纸筒里照照,短短十公分足足用了沈愈五分钟时间。
这幅蓝瑛的《溪阁清言图》摹本宽度接近五十厘米,肯定够自己出汗的。
难度知晓了,沈愈倒也不着急了,剪一会就歇一会,慢慢来吧。
一刻钟后,那些像是布匹的东西慢慢露了出来。
用镊子小心取出,沈愈顿时怔住了。
原来是些用涤纶布包裹的碎棉花,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防止撞击,如此看来里面的古玩很可能是易碎品。
那更得小心了!
再次思考后,沈愈选择两边开剪。
如此小心翼翼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一个被层层包裹长方形的小布包出现在沈愈手中。
沈愈的耐心很好,把包裹的布匹一层层打开,当揭开第六层的时候,一个黑光耀目,堪比金铁的古墨显露而出。
“竟然是一锭松烟古墨。”沈愈笑着摇了摇头,他真的没想到是一锭古墨,感觉很大可能是一枚印章或者子冈牌之类的。
此墨做长方形,乍看上去如同印章一般,长约12厘米,宽五厘米,厚度约为两厘米左右,
墨身油润古雅,烟细胶清,手感出奇的好,给人一种光洁细腻的感觉。
背面刻阴文楷书“不可一日无此君。”
正面用浮雕的手法通体绘山水人物图案,人物栩栩如生,山水如临其境。
另有古诗一首:“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粲生光。北窗时有凉风至,闲写黄庭一两张。”
在右侧边缘处携刻九字楷书“大明万历二十一年制”,字体气度雍容,圆润飘逸,刀笔相合中隐隐有大师风范。
最后在古墨的侧方钤有一方篆书章,为“程大约印”。
对于古墨,沈愈并不算陌生,随祖父学习鉴定杂项时,没少研究这东西。
而在《宝玉轩》时,也很是卖过几块传世古墨,最高的一块是明代方于鲁残墨,价值高达七十万元。
古墨按制作方法与材质可分为松烟墨与油烟墨。
为什么都带个烟字,在《天工开物》中有解释“凡墨,烧烟,凝质而为之。”
松烟墨又称乌金、陈玄、玄香、乌玉块,是用松枝以及松木烧烟制成。
因为松烟墨太浪费木材所以很珍贵。
宋代晁贯之在《墨经》中这样描述:“东山之松,性质沉重,然今不复有。”
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也写到制作松烟墨的松林在当时都快被砍光了,想找松林制作松烟墨,得去很远的地方找去。
由此可见,在宋代,松烟墨就很难得了。
松烟墨为文房四宝之一,制作很复杂,大致分为烧木、和料、制作、晾干、描金这五步。
烧木就是把松木松枝放入窑中点火燃烧,最终目的是入窑刮取碳黑。
和料则是把各种材料比如骨胶,龟胶,牛皮胶,鹿皮胶等与碳黑融合在一起反复捶打无数次,直到达到细腻均匀的程度。
制作,是将墨揉成团然后压入墨模成形,若是制造精美的,还要在墨面雕刻精细的装饰图案及文字。
晾干,就是将成型的墨用各种方法让其脱水干燥。
描金,墨干燥后,在上面彩绘,一般以金色为主,故名描金,既是装饰用,也可使墨锭保持一定的湿润度。
明代是古代制墨巅峰时期,这一时期的古墨最值钱,并且将墨锭从单一的实用性,变成了赏玩的艺术品。
用现在的话说还带动了下游产业链。
相比松烟墨,油烟墨的制作要简单些,成本也低。
油烟墨是用桐油、麻油,动物油脂等烧烟制成,成本低,制造工艺简单,属于量大管饱的类型。
当然,油烟墨也有名贵型的,比如加入香料、麝香、冰片等名贵中药制出的墨,也是质地优良。
但古人的书画绝对离不开松烟墨,用松烟墨写字永不褪色,千载存真。
“沈愈啊沈愈,运气一旦来了,真是躲也躲不掉啊!”
沈愈想要做到静气凝神,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证明现在的他开心的很。
无它,谁捡到宝贝都得笑。
“程大约”非同旁人,指的是明代制墨宗师:程君房。
如果专注一件事情,并把它做到极致,那就是艺术巨匠。
程君房便是如此!
董其昌对其的评价是:“百年以后,无君房而有君房之墨,千年之后,无君房之墨而有君房之名。”
“墨达百年可化金”,是古代程君房墨的价格。
在古代,一锭古墨竟然能与一块同等重量的黄金一个价格,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到了现在,更是得翻十倍。
墨无定制,亦无定式。
古墨的形状很多,为了便于研磨大部分是长方形,牛舌形,圆柱形等。
沈愈去年参加高古拍卖行举办的杂项专场拍卖会,一锭牛舌形清代制砚名家的松烟古墨,拍出了一百一十万的高价。
今天得到的这锭程墨,价格只会比其高不会比其低。
至于宝光为什么显示的是蚕豆般大小,可能是因为这是块残墨,右角边缘处有一小块缺损,实话讲对古墨的整体美观确实是有些影响。
不过古墨收藏有虽残犹宝之说,对价格影响却是微乎其微。
陈墨为宝,墨越古越香。
但古墨造假的却是很少,沈愈想来想去,也只能说是技术达不到吧。
赵茹珍在古玩指南中对古墨真假有详细的描述:“凡古玩多伪制,惟墨则否,盖墨重质而不重名。质之佳者非名物亦贵,劣者虽名制,亦不值钱。”
这意思就是说任何古董都有很多赝品,但古墨却不是这样。
古墨这东西贵贱全看质量,质量好的墨锭纵然不是古墨那价值也很高,反过来,质量不好哪怕刻上制墨名家的字号也没用。
既然这锭古墨拥有宝光,那肯定是程墨无疑了,况且谁吃饱撑的,把赝品古墨这么费劲的装进字画的地杆中?
“对了,也不知道这锭古墨是哪个级别的!”沈愈一边把玩古墨,一边问了自己一句。
古墨是有等级的,第一等的是御墨,属墨中极品。
御墨顾名思义就是皇宫大内用的,当然,这不一定是皇帝本人用,比如明代太监也能批阅奏折,他们就可以用,皇子读书写字也可以用。
御墨不计成本,存世量稀少,有一块放到市场上也是高价,沈愈在宝玉轩时一块清代乾隆御墨以两百二十万元的价格成交。
第二种是贡墨,就是古代官员看到本地有好墨就送到京城,天子不一定用,很多会赏赐给皇族或者重臣。
第三种是私人制墨名家的手工墨,这种好的堪比御墨,一斤墨往往需要数十两白银。
第四种就是大街上卖文房四宝的门市墨了。
此墨虽然是程君房所制,但是御墨的可能首先可以排除,御墨一般有龙纹贴金,或雕五爪金龙,五彩凤凰等吉祥图案。
这锭古墨好是好但是太素了。
而且御墨在古代就很是稀有,古代皇宫晨起,有太监必磨墨汁满砚池中,以供皇帝一日之用。
用不完则全部丢弃不会留到明天,御墨本来就少,再加上这种浪费的用法,传下来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贡墨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若是贡墨那在本来的价值上还可能会有所提升。
“算了,先收起来吧,等有时间了去问问李伯伯,他老人家对古墨很有研究,可说是鉴定古墨的泰斗宗师。”沈愈这样想着。
第61章 深山古寺
清晨六点,沈愈准时起床,生物钟太准时也不完全算是好处,因为根本就没有懒觉睡。
不管多困,到这个时间就醒来。
伸了个懒腰,沈愈在衣架上取了件白色t恤衫穿好,在院中水龙头上洗了把脸,一边擦脸一边往后院走去。
沈家老宅前后两进,后院除了没有厢房外,与前院的布局差不多,不过后院的房间都是蛛网层封,墙皮脱落。
沈愈也没心情收拾,前院的房子他自己一个人住可以打滚,根本用不到后面。
至于说到出租,他也看不上这点租金,也许等事业做大了,这里可以当作一个库房。
后院比前院要小一些,但也足有一百五十多平米,全部铺设了青石板。
在院子中心处有单杠,沙袋,哑铃,卧推架等健身器材,最显眼的是靠近东墙的十几个木人桩,与普通的木人桩不同,这些是真正的木人,有手有脚,五官清晰,身材比例完全是按照真人打造。
身高也不尽相同,最高的有两米,最爱的只有一米五六,若是黑夜中看去,还以为那站着十几个活人。
深吸一口气,沈愈走到了一个木人面前,开始每天的早课,打桩!
沈愈面前这木人高约一米八,与沈愈差不多的个头,周身油光锃亮,脸上雕刻的也很是精致,五官端正不说,还有几分英武之气。
“铛!”
沈愈一拳挥出,重重击在木人的左肩部,木人顺势一转,右臂却是朝沈愈的头部抡了过来。
没有任何躲闪,沈愈抬臂硬挡,同时右拳飞速打出,正中木人面门,那木人仰面便倒。
沈愈静看木人倒下,却是满脸戒备,果然,木人刚刚倒下三分之一,却又好似弹簧一般急速朝沈愈弹回。
在弹到一半时,木人右脚不知是机关设置还是因为惯性猛的抬起朝沈愈小腹狠狠踹来。
也不见沈愈后退,他右臂张开,一把握住了身旁一个矮小木人的后颈,将它当作沙包一样挡在自己身前。
大木人的脚踹到小木人上,再次反弹了回去。
这次沈愈不再给它出手的机会,无数快拳飞速击打在木人身上,沈愈越打越快,木人也急速旋转。
“唰!”
沈愈舍掉面前的木人,如猎豹一般钻入木人群中,
铛、铛、铛……
随着一阵阵脆响,原本十几个木人桩的朝向各不相同,但是现在皆是面北朝南。
手机响了起来。
沈愈用搭在肩膀处的毛巾擦了擦汗,拿起来一看是老柳的电话。
这时沈愈才想起来,还没把端砚的钱给人家呢。
“喂,柳哥,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担心我不给你砚台钱啊!”
“不是那事,小沈啊,老哥我碰到麻烦了。”手机听筒里传来老柳有些慌乱焦急的声音。
“什么事?柳哥你别着急慢慢讲。”沈愈听到老柳的话,已经快步往前院走去。
“别提了,我今天给人鉴定字画栽了,现在是用尿遁在老许的《旧瓷轩》里给你打的电话,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看?”老柳声音里明显带有一丝哀求。
“好,你五分钟后慢慢往摊子那走,我现在马上打车过去,大约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咱俩差不多能同时到。”
沈愈挂了电话,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老柳上次虽然想坑自己,不过要是没有他自己肯定不会拥有鉴定古玩的特殊能力。
这个人情得还,况且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因为一件事就把路完全走绝,古玩生意终究是个人情生意,不论什么人都会有用到朋友的时候。
一个见死不救,有忙不帮的名声在圈里传开,那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自己年轻,没有话语权。
一刻钟后。
沈愈从出租车上下来,只见老柳的摊子旁多了一张实木方桌,上面摆着一张卷轴画。
老柳坐在方桌后面,前面也有一张椅子,来鉴定字画的人并没有坐,而是站着。
这人中等身材,年纪差不多在三十七八岁这块,穿一身不符合他年纪的深色绸衫,更添三分老相。
长的有些普通,残眉细眼蒜头鼻,脸颊上还有数道长疤,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最令沈愈有些诧异的是,对方有些脱发却是梳了一个中分发型。
这品味也是没谁了!
见沈愈端详自己,绸衫男唰的一下甩开了手中的折扇,然后故作潇洒的扇起风来。
见沈愈下车,老柳快步迎了过来,脸上表情很是急躁:“小沈你可来了,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你柳哥。”
“柳哥你怎么还接鉴定的活了?”沈愈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意思也很明了,大哥就你这鉴定水平你就别挣这鉴定费了。
老柳脸色涨红,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对沈愈低声道:“哥哥我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这家伙对我一阵吹捧我就给他鉴定了,钱他直接甩到我摊子上,我看了画后想推都退不了。
“他那画我感觉是假的,但是具体哪里假却是说不出来。
“要说是真的,我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给你打电话前,家里来电话说我家老爷子心脏病犯了正在医院挂水呢,你说我当场就走,那彻底成了旧货市场的笑柄,因为我说老爷子犯病我才走的,别人只会当我是托词。
“不走,我现在心都乱了,越看越说不出哪里不对,所以才把你喊来了。
“只要你帮柳哥这一次,事后你在我箱子里随便选一个物件我一分钱也不要你的,这次我也长了个教训,字画类的以后就算给我一万,我也不帮人看了。”
沈愈摆摆手:“柳哥你说哪里话?江湖救急的事,谁都可能碰到,你现在赶紧去医院,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对了,之后摊子怎么办?”
老柳无所谓的道:“我那宝贝箱子放在家里了,现在摊子上的物件都是些三钱不值两钱的。
“这些你随便整理下,我之后让《旧瓷轩》的老许搬他那里去。”
老柳说完,转身跟那绸衫男解释了几句,大概意思是家里出了事,自己给他找了一位更厉害的掌眼师父,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呵呵,你们旧货市场的掌眼就这么废物吗?画都断不了真假,还敢收鉴定费?一个跑了,又来个嘴上没毛的,是不是摊子不打算摆了?”绸衫男丝毫不掩面上的鄙夷。
沈愈皱了皱眉,冷声道:“谁说鉴定不出来?”
“你年纪轻轻的不要说大话,钱收了,前后一个小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一千块的鉴定费,我买点什么不好?”
沈愈脸色平静的道:“什么叫大话?你让人鉴定字画,无非就是想断代,知晓作者姓甚名谁,是不是其真迹,现在市场价为多少。
“这些东西我看画后会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若是觉得可以,咱们皆大欢喜,若是觉得不对,你大可以再找大师级的掌眼师父继续鉴定。
“古玩行的规矩是鉴错赔百,到时候十万块鉴定费自然会给你。”
“你谁啊?好大的口气,十万块到你这里都快成十块了?”绸衫男上下打量了沈愈一番,问出心中的疑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愈,沈启南!”
绸衫男想了半天,双眸突的一亮:“沈愈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你祖父可是沈重楼沈半张?”
沈愈点点头:“没错!”
“哦……”听到沈愈肯定的答复,绸衫男拉长了声调,并马上把语气软了下来,“哎呀,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另外重新认识一下,我姓范,双字世贵,范世贵。”
沈愈与他握了下手,来到老柳摊子上取了一副白手套戴好,然后观察起画来。
古玩行的规矩是瓷器不用戴手套,因为容易失手把瓷器摔了。
但是古画必须戴,原因很简单,手掌是会出汗的,并且谁也不能保证是洗手后才去看画,洗手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完全擦干。
假设一个人刚吃完刷羊肉,手上沾了些麻酱小料,那看画的时候很容易就在画纸上留下手印污痕。
瓷器脏了可以擦拭,但是古画不能,从古画保护的角度上讲,手套也是必须要戴的。
画为立轴,纸本设色,尺寸中等,纵约四尺有二,横约一尺有半。
纸质泛黄,古朴陈旧,年代感十足。
保存的也不错,未见任何虫蛀鼠咬的破损。
在画的诗堂位置有题诗一首:“深山行旅过,细雨草木长;初夏访古寺,腹中藏文章。”
诗尾有楷书款的作者自题:“初夏戏墨做《深山古寺图》,唐寅,弘治二年。”
下方三寸处还有钤印两枚,上为金陵解元(朱)、下为唐寅私印(白)。
画的内容与画名差不多,为深山古寺,游人观景,整体画风清雅,大致分为四部分。
画之顶端分布殿宇楼阁数座,云雾遮挡下多是只隐隐露出飞檐一角,幽静中透着一股神秘感。
再往下是上山小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绿植遍布,有香客数名缓缓沿着小径朝山顶古寺行走。
旁边不远处是下山路,这明显宽阔的多,景色也用了重笔描绘,初夏时节溪流潺潺,在小溪迂回之处有凉亭一座,亭中有书生数名,或坐卧休憩,或凭栏观水,或对景深思。
山脚处有一队过路行旅散散而行,与书生香客们的潇洒惬意不同,这队商旅弯腰驼背极为辛苦。
除了一骑当先,走在商队最前,好似商队之主的一位儒生外,就连马儿都累的有些无精打采。
细雨吹过,远处村落中有几座茅屋升起炊烟几缕,整幅画一瞬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此画笔力清劲,层次分明,山水气韵清秀,笔墨严谨协调。
人物刻画更是堪称精彩绝伦,山雨洒衣,人物好似活了一般,简直是神笔。
画上钤印颇多,达数十枚。
其中比较有名气的,有沈周“白石翁”印,仇英“十洲”朱文方印,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之“项子京家珍藏”与“子京”葫芦印。
更是钤有“乾隆御览之宝”“宜子孙”“石渠宝笈”“三希堂精鉴玺”等多方清宫鉴藏印。
沈愈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深山古寺图》历代名家也算多有绘制,但是存世不多。
“元四家之一,梅花道人吴镇有一副传世,同为元代大画家的睢阳山人也有此类作品。
“明代的文伯仁,明末清初金陵八大家之一的龚贤,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高凤翰也听说有此类画作流传下来。
“在宝玉轩也有一副佚名画家仿南宋四家之一夏圭的古寺图摹本。
“只是唐寅的作品中未曾听过有深山古寺图。”
默念一声鉴宝,这下颇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画上竟然有三团宝光,一团是深青色,一团为深蓝色,还一团为浅蓝色。
第62章 这不是唐寅的画
熟悉古字画的人都知道,古代山水画中带“寺”字的名画有很多,说浩如烟海有些夸张,但确实是很难数得清。
但有一点,多为萧寺图,就是“某某”萧寺图这种,比如北宋三大家中,李成有《晴峦萧寺图》传世。
范宽有《雪山萧寺图》传世。
同为三大家之一的南宗山水开派宗师董源没有明确资料有没有,这是因为董源活着的时候名气并不算大,远没有故去后在画史上的崇高地位。
董源是故去后才变成铁粉无数的,因此有关董源的各种资料并不多,但他最骄傲的弟子巨然却是有《松岩萧寺图》,《山阴萧寺图》未曾传世的两幅名画,可见董源应该也画过萧寺图。
画过萧寺图的名家真的数不过来。
荆关董巨(荆浩,关仝,董源,巨然)
南宋四家(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
元四家(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
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
清初四王(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翚)
可以这么说,只要是画山水画的,他们或秋山,或雪山,或寒山总有那么一两副萧寺图作品,至于传世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古寺图与萧寺图一字之差,却是远远不如。
至于字画上的寺庙为什么多称萧寺,有这么一种说法,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梁武帝萧衍大建佛寺并让“三萧”之一,齐高帝萧道成的孙子,也是当时最有名气的大书法家萧子云飞白大书“萧寺”二字,意思是“萧家之寺”,后世便称佛寺为萧寺。
这个说法沈愈觉得有可能,但也值得推敲。
沈愈感觉古画上的这个“寺”不应完全理解为寺庙,而应该理解成寺观,即为寺庙道观,毕竟宋明两朝皇家都推崇道家。
并且很多古画的画名都是后人起的,单从画上的建筑你也分不清是道观还是寺院。
现在来看,古寺图多为春夏之景。
而萧寺图多为秋冬之景,其中秋景最多,冬景次之,多是与寒林,枯石,冬雪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萧瑟,空寂,幽静的感觉,与佛家,道家清静之地,远离俗尘相契合。
萧寺图一多,愈发显得古寺图更为珍贵。
可是此画竟然同时显示三种宝光颜色,这却是怪事了,难道是拼接?
拿起手边的高倍放大镜,沈愈开始细细看画。
大约过了十分钟,沈愈站直身子轻轻的摘下了手套,表面平静无比,心中却是越发觉得祖父对自己是真的好,要不是他老人家每天不厌其烦的教授自己字画鉴定知识,那真还看不出这画假在哪里。
目视范世贵的一双小眼,沈愈淡淡的道:“范老板,您这幅《深山古寺图》画面艳丽淡雅,人物刻画精细,山水布局疏朗。
“而且装裱的也好,天地双杆用深蓝色花绫包裹,宽边则是用米黄色绫圈装饰,画心上端更有‘诗堂’,是典型的明代立轴装裱手法,若是第一次看,怕是很多人都要赞一句真是一副好画。”
讲到这里沈愈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嘛……“
沈愈正要往下说,奈何喉咙突然感觉到一阵干痒,好似有几只蚂蚁在游走撕扯,他赶紧抄起桌下清凉谷牌子的纯净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就是一顿狂饮。
范世贵根本没有注意到沈愈说话方式的改变,听到沈愈的评语,眼睛顿时笑成了一条缝。
他折扇也不摇了,在摊子前来回踱步直言自己有眼光,就连耳后倒挂的墨镜差点掉在地上也丝毫不觉。
放下手中的水瓶,沈愈清了清嗓子赶紧指着木桌上的放大镜高声道:“可惜用这镜子放大一看,此画却是一副赝品!”
“什么?赝品?”
沈愈的话让范世贵面上的喜色消失一空,嘴巴动了几动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习惯性的抓了抓光秃秃的脑门,结结巴巴冒出一句疑问,“你……你确定没有看错?”
“嗯!这画虽然不错,却并非唐寅真迹。”沈愈习惯性的点了点鼻梁,想起自己视力已经恢复不用再戴眼镜了,旋即笑着摇了摇头。
沈愈的这番说辞倒不是故意的,而是古玩鉴定讲究一个先褒后贬,掌眼先生就算一眼就看出古玩是假的,也不能马上就说破。
一定要把古玩好的一面先说在前边,然后再说出其具体假在哪里。
这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规矩,更是有原因的。
首先来摊子上或者古玩店中鉴定真假的客人,不管他手里的物件多么的新、假、破,但在他自己心中肯定认为自己的宝贝是真的。
要是客人早知道东西是假的,也不会费时费钱来折腾。
所以,这要是上来瞄一眼就是纸质粗劣,墨味刺鼻,画工奇差的评语,别说挣钱了,不让人揍一顿都是好的!
而且沈愈也没有说看不准,或者是什么这画好像不够老等古玩行中比较委婉的话,这类的话是免费说给别人听的,人家既然花钱请你鉴定,必须有什么说什么。
“不对啊,这幅深山古寺图可是俺家传的宝贝,想我范家在古代也算是楚州望族,不但在乾隆朝出过御史,嘉庆朝更是出过吏部天官的,我家祖辈收藏的画怎么会是假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范世贵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
沈愈静静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接话。
每次鉴定古玩是假的后,客人肯定会抱怨好一会,现在自己要做的不是马上与其争辩,而是倾听,让客人把心中的怒火先发泄出来,然后再用丰富的鉴定知识让其慢慢接受事实。
钱,没有容易挣得!
见沈愈没有说话,范世贵又问:“你刚才不是说这画挺不错吗,什么人物刻画好,山水布局好,装裱的也好,如果不是唐寅的,那是不是古代哪个名人仿的?”说到这里,范世贵的小眼睛又亮了起来,就算不是真品,要是名人摹本那也是非常值钱的。
沈愈心中早有准备,马上耐心的解释:“此画有些蹊跷,它不是某个古人单纯的模仿唐寅画的一幅画,而是拼了一副与唐寅画风相近的画,简单点说,此画是拼接成的!”
“不是吧?瓷器我知道有造假拼接的,古画也有?”范世贵一边用绸衫衣袖擦拭脑门上的汗珠,一边低声问了一句。
也不怪他如此激动,唐寅真迹在市场上的价格动不动就上到七位数,而赝品不说一文不值,却是大打折扣,甚至就是卖出半折的价格也难。
沈愈递给范世贵一瓶纯净水,叹了口气:“没错!只是对一个造假者来说,拼接一副古画所废的时间,需要的技艺,远比补描或者临摹一副古画要复杂的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世贵接过来随手又放到了木桌上,他面露焦急之色:“那我这画你能断代吗?是明代的,清代的,或者是近代的?”
沈愈微微思索了几秒钟才言道:“在墨迹、纸质、装裱三方面综合来看,此画应是一张明代的人物山水图,成画时间甚至比唐寅还要早一些。
“只是后来此画或许是保管不当被虫蛀了,亦或是受潮发霉破碎了,最后只剩下凉亭书生这一块,也就是说变成了一张残画。
“造假者把它作为中心再重新拼裱了一副,也许是因为原作者的名气不如唐寅,所以才盗用了唐寅的名号。”
其实这也是沈愈的推测,因为深青色宝光就是在这一块浮现,那也只能说这是残画的主体,伪造书画的总不可能拿明代的画用来修补清代的画吧!
造假者就算脑袋抽了也不会这么做。
第63章 你知道怎么鉴定字画吗
看着沈愈用干毛笔圈住的地方,范世贵急忙凑了过来,晃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嘟囔了一句:“我继续看,你接着说!”
沈愈这时突然一脸郑重的说道:“在给您解释之前,我想简单说一下字画的鉴定步骤。
“鉴定字画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首先要看字画作者的个人风格,这是字画鉴定的第一要点。
“比如您这画说是唐寅的,那我鉴定就是要看这画与唐寅其它真迹像不像,有多像。
“若是觉得此画的个人风格还能说的过去,那就需要再看时代风格。”
范世贵挠了挠头:“时代风格?”
“对!打个比喻,一张拥有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明成祖的《历代帝王像》,那肯定不会是唐宋画家画的,只能是明代或者明代之后画家所作。”
范世贵闻言满脸诧异的问:“为什么不能是唐代或者宋代的?”
沈愈怔了怔,这什么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明白?
不过他也算是职业鉴定师了,什么人都碰到过,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因为唐朝或者宋朝不管是谁都不知道后面还有个明朝,更不会知道有明成祖朱棣这个人。”
范世贵听了后嘴角动了动,然后讪讪一笑,没有说话。
“除了上面所说的之外,画家印章、纸绢、题跋、收藏印、着录、装潢等也会作为鉴定的辅助依据,这些,我想范老板你应该知道吧?”
“这些我都知道,你说你的,说错了也没事。”范世贵一副我全都懂的大气模样。
沈愈听到范世贵如此说,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听进去,“那好,因为谁也没看到人家是怎么造假的,我只能说一下我的推测。
“我的推测是造假者把凉亭这一块裁剪后,找来年代差不多的古纸揭薄后将残画重新装裱于纸上,这是第一步。
“然后造假之人就会找一些画风类似的水墨画来进行拼接,比如这队行旅以及旁边的村居,还有这顶端的殿宇楼阁以及上山入寺的这队人,其实不是一张画上的。”
范世贵瞅了沈愈一眼问:“你是在哪里看出来的?”
沈愈道:“唐寅是明四家之一,明代书生多穿直裰,问题首先出在这服饰上!”
“直裰我知道啊,古代僧侣、道士,书生都有穿,就是那种斜领大袖,衣长过膝的袍子。
“我爱看书,直裰在西游记中出现过很多次,唐僧还送了孙悟空一件旧直裰穿,水浒鲁智深出家就是穿的皂布直裰。”
沈愈想说道士与书生穿的直裰与唐长老,鲁智深等僧人的并不完全一样,但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也就没有详细说,索性接着范世贵的话茬继续道:“您知识渊博说的没错,您可以用放大镜看一下,凉亭中凭栏观水,坐卧休憩的几位书生与上山入寺之人的衣着款式是不是不一样?
“上山这群人中大部分是穿的长袍,足蹬厚底靴,头戴瓜皮帽,这明显是清代人的服饰,尤其是中间之人素金顶戴,珍禽补服,项挂朝珠,这是清代的七品官服!”
范世贵接过放大镜看了看,“看不出来啊?反正都是布袍绸缎类的衣服,而且瓜皮帽不是朱元璋发明的吗?”
沈愈目视对方,好似早就知晓对方会如此说,“那您再看看下方这队行旅中是不是有戴东坡巾,穿直裰的?”
“明朝的人戴东坡巾没什么问题吧?”范世贵明显不能接受沈愈的这句话,紧接着就提出了疑问。
“戴东坡巾当然没问题,明朝服饰上承周汉,下取唐宋,纹彩之华丽,用料之多样,剪裁之精巧,都大大超过了以前的各个朝代,可有一点,这商旅中骑马之人穿的却是宋代直裰!”
“直裰还分个宋代明代的?”范世贵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沈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决定直接说出鉴定结果,“这商旅中骑马之人明显是一副宋代读书人的打扮,注意看,他所穿的直裰是不开衩的,更是为直袖。
“而明代的直裰是琵琶袖,两侧开衩,无摆,再加上此人戴东坡巾,所以这一处当是拼的一副宋画摹本!
“而且仿的原画我有印象,是南宋四大家之一,至于是刘松年还是夏圭的,因为是我少年时看的,现在有些记不清了。”
“中为明画,下为清初仿宋人摹本,上为清中晚期绘画作品,三画合一,拼接成这么一副所谓的唐寅真迹,这就是我的鉴定结果。”
范世贵听到这里顿时毛了,一脸怒容的斥道:“记不清?呵呵,我看你是睁着眼胡说八道吧?
“人家明朝的人穿宋朝的衣服怎么就不行了?他喜欢穿唐朝的又怎样?大明律中有写明朝人不能穿戴前朝的衣冠吗?”
沈愈眉毛一挑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气,但马上又舒展开来,“范老板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拿钱鉴画,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真画说成假画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会把此画送给我?”
“呵呵,你也知道自己是拿钱鉴定?如此一副无污无损的好画,哪里有一点拼接痕迹?
“既然你说画可以拼接,那我随便找几幅画,你也给我拼一副唐伯虎的画出来,要是你能,我就认!要是不能?哼哼,俺范世贵可不是随意欺哄的!”说完,范世贵摸了下自己脸上的伤疤,眸子里露出一丝狠戾之色。
“耍泼皮啊这是!”
沈愈饶是脾气够好也被这范世贵气的不轻,真想把画卷起来让他赶紧滚。
但若是如此,老柳与他自己欺客的名声也就传出去了,那对以后的生意不是个好事,古玩生意还是要一个好名声的。
“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冲动!”
缓了好一会,沈愈才吐出一口长气缓缓说道:“范老板,斗气的话说起来没什么意思,你若能拿来几副明清古画,哪怕是残本,我还真能给你拼一副出来。
“实话实说,古代能工巧匠的装裱之技真可说是出神入化。
“古画装裱修复除了洗,揭,补,全外,还有接笔一说,接笔就是让一副画面缺损的残画,凭借接笔之人自身的实力让其起死回生重新还原到最初的样子。
“比如一副沧海鱼龙图,真迹上本来有九条鲤鱼,但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画被撕掉一块,其中两条鱼连同画纸没了。
“这幅画送去装裱后,一旦装裱师父接下这个活,那就得保证给人一副九条鲤鱼的鱼龙图。
“画经过洗画芯,揭命纸,修补缺损,全色之外,还要有接笔。
“这个接笔需要接笔之人凭借自身的实力再把那两条消失的鲤鱼给画出来。
“而且要画的与其它七条鱼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之处。
“所以能任接笔师父的都是大师级的人物,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手段。
“夏景林木蔽天,秋景水天一色,
“有路处游人行,无路处安林木。
“水岸边有渡船,山断处画村居。
“何时老樵负薪,何时渔舟倚岸,何时水浅岸平,何时孤村酒帘,皆有妙笔。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与手段。”
第64章 这画有三伪
时间来到上午八点,日头如火炉一般,范世贵本来就胖,穿的还是一身长袖绸衫,他瞅了瞅沈愈,拧开纯净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沈愈待他喝完,继续道:“别说是这容易保存的纸本,就算是已经发霉失色,柔韧全失,腐烂不可触碰的绢本,只要能找到同样质地的丝绢,也能让其完好如初,而且用肉眼看不出一丝痕迹!
“以古人的手艺拼接一副可以假乱真的古画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你买画打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这幅赝品,纵然我违心说是真的,难道你去收字画的店铺就能当作真迹卖了?”沈愈说完,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他双目直直盯着范世贵,一副你交了鉴定尾款赶紧拿画滚吧,你磨叽来磨叽去能把画变成真的?
范世贵嘴角抽动几下没有接话,他是知道装裱师父能耐的,更是亲眼见过大师装裱字画,一副烂画送去,半个多月后再取就如新画一般。
只是他心中终归有几分不甘,嘴硬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单凭这些,还不能证明此画是拼接,你必须给我几个能站得住的理由。”
沈愈没好气的说:“总共一千块鉴定费,你就给了五百,另外五百你还得鉴定完才给,我都告诉你画是拼接了你还要什么理由?你不信那就找别人去,若是我鉴定错了,鉴错赔百,回来点给你十万块。”
“别啊沈老弟,一千块你们这些古董商家不当钱,我可当钱,你不会没有证据吧?”
范世贵的话是先软后硬,沈愈也早就料到他不会善罢甘休,拿起刚才打开的清凉谷纯净水喝了一口,方才淡淡的道:“没有证据我怎敢轻易下结论?只是古人手艺再好,也想不到后人会有这高倍数的放大镜,你用镜子看看我说的三个地方就明白了!”
范世贵沉着脸接过放大镜在画上细细观察起来,看了几分钟后,确实感觉有些不对劲,画中古寺,凉亭,行旅这三处地方用放大镜观察明显有细微的裂痕。
而且裂痕处有薄有厚,纸色也有细微的差别,拼接不拼接的他看不出来,但这画曾经修补过是肯定的。
要说这种裂痕在整张画中都存在还可以解释为是烟熏尘染保存不当导致的。
但他在整幅画上细细寻找了好几遍,这样的裂痕只在这三处有,也就是说这幅《深山古寺图》真的可能是拼接而成。
想到这里,范世贵的心凉了一半,赝品就是赝品,就算是古人做旧,也还特么的是赝品啊!
更何况是胡拼乱凑出来的,更是卖不上价,哎,六万块钱估计又特娘的喂狗了。
定了定神,范世贵还是不甘心,六万块钱可不是六百,面前这小子的祖父生前是收藏界顶阶的人物,若是让他写一张鉴定书,那假画也能成真画。
“我这画确实是有些裂痕,也有修补过的痕迹,但有一点你没想到,这画确实是唐寅真迹,只是在这三处地方破损了,后人重新装裱修补了一下,这样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而且此画唐寅题诗,画名,印章全都不缺,就连沈周、仇英,项元汴,乾隆的印章也有,哪个作假的能这般周全?”
说完,范世贵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吞云吐雾中,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好似在想着什么!
沈愈把桌上的古寺图往自己身边轻轻拉了一下,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爱画之人最见不得画旁有人吸烟,一点星火瞬间就能毁了一副传世神作。
虽然这幅画是赝品,也不是他自己的。
“你不懂,古玩鉴定不能先找哪里对,而是要看哪里不对!
“因为造假都是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你觉得这东西应该是真的,就算你最后看出些不对,也会自己找理由慢慢说服自己买下来。”沈愈连什么范老板的敬语也懒得说了,对于这种人沈愈真没心情搭理。
“少扯这些没用的,哼,合着怎么说都是你的理?什么拼接、装裱的俺不懂,但到现在为止你只给我一个服饰不对的解释,这能说的过去?”
“好,要解释是吧?那我就给你解释!”
沈愈成竹在胸丝毫不惧,“画风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我说你也不信,我就说这画上的‘硬伤’就有四处,洪谷子《山水诀》中有言: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丈山尺树,寸马豆人,此其格也。
“而这幅行旅图中的人都比马儿还要高一半,初学者绘画尚且会构思成熟后才下笔,想唐伯虎在画坛之地位,怎么会犯此等低级错误,此乃一伪。”
范世贵不为所动,丢掉烟头用脚踩灭后冷冷回了一句:“哼,这画上的马明明是一匹小马驹,比人矮一点也没什么吧?什么红谷子、黑谷子的,我只知道鬼谷子!”
沈愈就知道这老油条不会轻易罢休,也没跟他争论你家行旅带马驹?你家经商行旅带个累赘之类的。
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说这些只能被他拉到跟他一样的水平线,进而被他打败,所以用真正的鉴定本事打败他才是上策!
“这画名为《深山古寺图》大部分画的是春夏之景,然后你再看山脚这队商旅穿的可是冬衣,若是上山之人穿冬衣还能说的过去,因为山上冷,但山脚过路怎么可能冷呢?
“一张画上的人分穿单衣与棉衣,这种细节上的错误绝非书画大家所为,此乃二伪,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这一次范世贵没有出声,这画中内容确实是有瑕疵漏洞,无法反驳。
见范世贵没有说话,沈愈重生戴上棉质白手套,然后右手食指点了点画的右上角,“此处有钤印两方,唐寅作画用印毫无规律可寻,就是说使用印章没有什么固定模式,想用哪个用哪个,充满了随意性。
“但这枚‘金陵解元’用在此处却是完全不对。”
范世贵听到沈愈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好似终于抓到了沈愈的短处,“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唐寅乃是实打实的解元郎,人称唐解元。
“知道什么是解元吗?就是乡试第一名,唐寅二十八岁应天府乡试第一,而且他不但乡试第一,府试也是第一,若是能顺利完成会试,三元及第不敢说,起码也能中个进士,可惜被徐霞客的高祖徐经给连累了。
“当时与唐寅一起赴京考试的有他的好友,豪富人家出身的徐经,这徐经花钱买通了当时任翰林学士,礼部右侍郎,科举主考官程敏政家的下人,提前得到了科举题目。
“后来此事泄露了,程敏政入狱并被勒令致仕,徐经与唐寅也不能再考。
“其实唐寅纯属被误伤,只因为他考的好,与徐经又是好友,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事实上徐经并没有告诉唐寅考试题目,唐寅成绩好纯属是因为自己的才华。”
沈愈早就等范世贵的这句话了,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范老板你知道唐寅是二十八岁时中的解元这就好办了,我问你,必须是先中解元后刻章对不对?”
“当是如此!没中解元哪有先刻章的,那不是让人笑话吗?”范世贵点了点头。
“那唐寅的自题你看了吗?”
“看了啊,没这题跋我还不买呢,不是,我祖宗还不买呢!”范世贵说漏了嘴,不过他脑子快,马上就改了过来。
沈愈一拍木桌朗声道:“唐寅自题是说此画是他在弘治二年初夏时画的,这就是最大的画蛇添足,或者说是造假者故意留下的破绽。
“弘治二年,唐寅才十八岁,当时的他中童子试第一没多久,刚刚与徐廷瑞的次女成婚,怎么敢刻解元的章?
“难道他能后知近十年的事?知道自己十年后会中解元,提前刻了这枚金陵解元的印章?此乃三伪。”
沈愈声音不大,范世贵闻言却是如五雷轰顶,“是啊,唐伯虎怎么会知道自己十年后会中解元呢?范世贵啊范世贵你真是个大傻子啊!”
第65章 折扇上的字
范世贵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这印章是唐寅中了解元后又盖上的也说不准啊!”
沈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突然有种想拿起桌上的放大镜照一照范世贵的打算,这家伙是人么?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好!你再看这身着官服之人手中的折扇,这扇子用镜子放大后乃是方头、宽骨,我数了数是十四档扇骨,十四档折扇在明末清初才开始流行,此画最大的破绽就是这折扇上的字!”
“折扇上还有字?”范世贵惊呼了一声,他买这画前看了十多次,根本就没有发现画中人物扇子上还有字。
沈愈冷冷的回了一句:“有没有,你用镜子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拿起桌上的放大镜一照,范世贵登时傻眼了。
原本不仔细看以为是墨汁的两处黑点,用放大镜一照竟然是四个字,左为“崇祯”,右为“瞒天”,虽小却真!
震惊中,范世贵的耳边又响起了沈愈的声音,“唐寅生于成化六年二月初四,卒于嘉靖二年十二月二日,乃是明中叶第一才子。
“而崇祯是明思宗朱由检的年号,两者差了一百多年,想唐伯虎怎么会跑到明末去画一幅《深山古寺图》?此乃四伪!”
“完了,钱喂狗了!这叫做沈愈的小白脸没说错,画是假的没跑了,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虎爷无犬孙啊!”
折扇上的小字让范世贵的心彻底凉透了,他整个人好似瞬间被抽干了气力,双手扶住方桌愣起神来。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跟沈愈说这是崇祯皇帝亲手写上去的了,若说方才还有一半希望是真的,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画是赝品无疑。
这小到肉眼无法看清的“瞒天”二字就是铁证,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收藏家会在真迹上这么玩的,再脑残的也不会!
至于为什么刻“瞒天”二字,范世贵也听闻过,据说这是古代一个伪造书画很有名气的家族,从明代崇祯朝开始代代相传一直到清末才算销声匿迹,这个家族对于宋、元、明三朝古画都有很深的研究,画出来的摹本很难分辨。
对方并不是完全求财,只在没有钱时才卖几幅画,并且会在树木石泉,殿宇楼阁,甚至花鸟鱼虫上留下记号。
收藏刚入门的年轻人可能会感觉伪造古画的人在画上留记号简直就是神经病的表现,你说你假都造了,还留下破绽不是有病是什么?
但范世贵在古玩圈子里也算混了小二十年的时间,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古代造假的人都有些现代人不理解的臭脾气,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感,往往会在他的一些得意赝品仿品上故意留个记号,甚至是几个记号!
意思就是说,我的手艺已经到了自留破绽你还看不出的境界,你服不服?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被抓到说出破绽也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毕竟字画摹本这东西你怎么说呢,我都留了破绽你还看不出来,那你打眼也不能怪别人。
看着正在擦汗的沈愈,范世贵的心突然又活络了起来,事情还有补救,坊间都在说沈重楼的鉴藏印章给了这小子,若是让他盖上一枚沈重楼的鉴藏印,那自己有把握用百万的价格将这幅画卖出去。
想到这里,范世贵咬紧牙齿,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画变成“真”的!
六万块啊,绝对不能就这么扔了!
“咳、咳……”
轻咳几声,范世贵换了一个表情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少在这里跟我胡咧咧,你虽说是沈重楼的孙子,但终究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眼力着实差的很,一副好好的古画愣是让你说的一文不值,真是岂有此理!”
范世贵嗓门大得很,这一顿吵吵瞬时引来市场内一群藏家游客的目光。
不同于周围那些在青石板上铺块海绵再罩一层红绒布的古玩地摊。
老柳这方桌铺绿布本来就是鹤立鸡群有些显眼,更别说还用红绸步绣着一个大大的“鉴”字,沈愈在心中暗叹老柳也是个奇葩,市场里给人鉴定物件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弄的如此花里胡哨的。
长逛古玩街的淘家们一看掌眼师傅的摊子起了矛盾,很大可能是给人鉴定时打眼了。
好么,这下有热闹看了,顿时将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彼此交头接耳,对着沈愈以及范世贵二人指指点点。
不过还好,这些人都是站在摊子五六米外,要不然唾沫星子都得喷到沈愈的脸上。
不过即使是这样,沈愈也感觉四周密不透风,t恤衫黏黏的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范世贵就是要的这个效果,他对四周看热闹的路人抱拳喊道:“各位天南海北的朋友,你们给评个理,这幅唐寅真迹是我范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个姓沈的小子竟然说画是赝品。
“别说是我祖上,就是我范世贵在旧货市场也混了小二十年,什么时候打过眼?这位将真画说成是假画,我老范能认吗?”
沈愈蹙着两道剑眉心里直骂这范世贵脑残,这画你要不声不响的往外卖,碰到不懂行还想附庸风雅的有钱人,真有很大可能卖出去。
但你这么使劲张扬,弄的人尽皆知那就真没人买了,二到如此境界的人,当真是少见。
说真的,沈愈感觉自己若是没有鉴宝的特殊能力,单凭双目去鉴定这幅《深山古寺图》,扫一眼肯定认为是真迹。
若是看上十几分钟才可能会察觉到不对劲,再一点一点去找出蛛丝马迹,没有个把小时真找不出来。
而这时围观的路人们已经站到了范世贵这一边,恶人先告状有时候还真好使,毕竟人们都同情弱者。
“不能,藏友你不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竟然敢把真画鉴定成赝品?谁给他的胆子?掀了他的桌子!”
“哼,小小年纪就敢来旧货市场当掌眼师父?真是不知死活!”
“就是,如果真是给人看错了,不赔个万儿八千的,这事不能了!”
“看他一副小白脸,就没啥好心眼!”
一时间围观的人们纷纷吆喝起来,这些大部分都是来旧货市场闲逛的游客,不知道事情原委就跟着瞎起哄,大部分都是一副看热闹只怕热闹不够大的表情。
反倒是一些旧货市场摆摊的摊主一看老柳的摊子围了这么多人,想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根本挤不进来。
第66章 沈愈的怒火
“范老三这家伙让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鉴定他家祖传字画,脑子抽了吧?”十米外,旧货市场供游客歇息纳凉的六角亭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半倚在亭柱上略带鄙夷的说道。
胖子旁边是一个身形瘦削,气度沉稳,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瘦高个,俩人一胖一瘦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瘦高个看了一眼胖子,嘴里轻声斥道:“你知道个屁?这年轻人我认识,是沈半张,沈老爷子的独孙,对于鉴定古画实实在在有两把刷子,你那点能耐跟人家比起来,提鞋都不配。
“再说他范老三哪来的祖传字画,范老爷子在去世前把能卖的古董差不多都卖了,并把所有钱都给了范家二姐保管,要是留给这范老三早就被他败光了。”
“沈半张?川哥你说的莫不是沈重楼沈老爷子?”胖子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瘦高个把玩着手中的文玩核桃恼声回了一句,“你这不是废话吗?咱楚州包括咱江南省难道还有第二个沈半张?”
胖子挠了挠头:“既然是沈老爷子的孙子,那就是画的问题了,就算得沈老的三分真传,人家也平趟这旧货市场啊!”
瘦高个一脸厌恶的说:“一点自己的坚持都没有,别人说几句你就当真,怪不得总是打眼,以后出去少说我是你表哥!”
胖子登时急了,“别啊川哥,咱们是姑表兄弟辈辈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我可一直当你是亲哥啊!”
“你个白痴!我说不是你表哥就真不是了?难道我还有第二个姑姑?”瘦高个看了一眼胖子,脸上写满了无奈。
围观的路人中,好像除了这个瘦高个支持沈愈外,其他都是支持范世贵的。
其实这也不怪别人,只怪沈愈太年轻了,二十多岁替人出头给人掌眼,确实是有些显眼。
就算旧货市场里认识沈愈的,也有想看老柳与他笑话的,毕竟市场就这么大,你多开张一份生意,别人就会少一份。
周围挤满了人,更是喧闹无比,不过此时的沈愈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在有条不紊的整理老柳桌上的笔墨纸砚、清水毛刷,以及放大镜手电筒等物。
除了将一个砚台留在外面之外,沈愈将这些工具全部收纳在一个制造精巧的双层枣木箱中,还别说,老柳淘换的这个老箱子真的很不错,看造型,沈愈感觉至少是清代光绪年间的。
摁下箱子的锁扣,沈愈对范世贵抱了抱拳:“画已经给您鉴定完了,还请范老板把剩下的五百块鉴定费交了吧!”
“呸!”
范世贵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恶声恶气的道:“还想要钱,疯了吧你?一分钱也别想让老子掏。”
沈愈冷冷一笑:“鉴画给钱天经地义,怎么,你要坏规矩?”
范世贵眼珠乱转,凑到沈愈面前低声道:“小子,今天这场面你可不好收场了,钱我不缺,我就是想要这幅画是真迹,只要你往这画上钤一枚你祖父沈重楼的鉴藏印,别说五百,五万我都给你!如何?”
沈愈闻言真的是怔住了,这范世贵竟然敢有如此贪婪的目的?直娘贼,他疯了吗?
“你敢打我祖父鉴藏印章的主意?你想找死么?”望着范世贵这张丑脸,沈愈越想越气,双眼怒视的同时右手慢慢握紧了。
范世贵也注意到了沈愈的动作,把小眼瞪的如牛眼一般:“怎么?还想动手?小子,你要搞清楚,这可是旧货市场,三十米就有一个保安亭,沈重楼现在已经不在了,真打了我可没人能护的住你!”
“呵呵,是吗?”
听到范世贵的话,沈愈心中一疼,祖父确实是不在了,若是他老人家在,别说是这楚州旧货市场,就是整个江南省古玩界,也无人敢这么欺负自己。
以后的路需要自己走,但也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自己面前喷粪,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好好知道无事是非到底是个什么后果!
范世贵也察觉到沈愈眼中的那一丝痛楚,还以为沈愈怕了自己,他盯着沈愈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羊脂玉牌,脸上露出了一丝贪婪,压低声音道:“这样,我退一步,你把你脖子上的玉牌给我,咱们今天这事就两清了,我主动对围观的大伙说你的鉴定没错,让你有台阶下。”
“你还想要我这玉牌?”沈愈的眼中已经燃起熊熊怒火,要是熟悉沈愈的人看到,顿时就知道沈愈已经处在爆发边缘。
这枚一世平安的羊脂佩是沈重楼亲手给沈愈雕刻的,用的是最好的老籽料,自沈愈五岁时带在身上后,除了必要的保养外从来没有摘下来。
对方先是打自己祖父鉴藏印的主意,现在又威胁自己要这枚羊脂佩,沈愈怎能不气?
“好,好,你很好!”
见沈愈死死盯着自己,范世贵心中有些发憷,不由得退后了半步,“你你你,你别乱来啊……你还年轻别冲动……”
围观的人群中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更是吹起了口哨,只有刚才替沈愈说话的瘦高个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就在他要在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咔嚓。”
沈愈双手用力下竟然把桌上的砚台从中掰断了,瞬时,砚池中的墨汁如水般倾泻于地上。
“哄……”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我勒个去,那小子手里的是块竹砚吧?”
“看颜色款式,不像啊……”
“那就是瓷砚了?”
“太远了,看着也不像是瓷砚,倒像是一方石砚!”
“石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知道个屁啊,这顶天了是块侵染了墨色的瓷砚,我家有块祖辈留下来的老歙砚你们知道有多硬吗?砸核桃跟玩一样。
“平时我都是把砚台锁在书房柜子里的,谁知道上个月被我儿子偷偷开了锁拿去砸核桃。
“那可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铁皮核桃,就是拿锤子敲都费劲,但那砚台砸了二十多个,愣是一点擦痕都没有,你说得有多结实?人力气再大怎么会掰断石头?”
说话的正是倚靠在凉亭柱子上的胖子,他一副看出事情本质的得意表情,旁边围观的路人好似知道这个胖子身份不一般都不敢跟他还嘴。
“孤陋寡闻,古有霸王举千斤鼎,李元霸的双锤也重八百斤,今人就不能力气大了?
“沈重楼老爷子年轻时据说曾得青牛观观主青云子传授武学,老爷子活了九十八岁才仙去,更有人说老爷子活了一百零百岁。
“这沈愈是他老人家的独孙,有膀子力气算的什么?真是大惊小怪!”瘦高个已然是支持沈愈的中坚力量。
范世贵已是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知道老柳桌上这方砚台他之前可是亲手把玩过,里面的墨汁都是他倒进去的,为的是让沈愈写字画鉴定证书。
而且这不是易碎的瓷砚,而是坚硬无比的石砚。
石砚在古玩圈里素有传百世而不朽的评语,这得有多大的腕力,才能把石头掰断?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看来这小子真是急眼了,要是真揍自己一顿,还不得把自己打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得赶紧想个法子把他稳住。
范世贵固然在惊讶沈愈的力气,沈愈的心中却也是如惊涛骇浪般的起伏不定。
路人的各种惊叹,沈愈全都听在耳中,现在的他也是处于懵圈中。
刚才他在暴怒的边缘真是已经想对范世贵出手了,用什么招式甚至已经想好了,就如同对付江岸别墅中那个墨镜男一般,给楚世贵一个前顶膝。
不过就在他松开拳头想要化拳为爪时,眼中突然清凉一片,接着沈愈整个人瞬时在暴怒中清醒过来。
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沈愈只觉后背发凉,不禁暗自问道:“沈愈你今天怎么了?爷爷的各种叮嘱怎么都忘到九霄云外了?武学只能对付穷凶极恶之辈,绝对不能对普通人出手。
“平时你也自诩心智过人,怎么今天被个小小泼皮一激就动了真火?你要出手不就真上了对方当了?”
他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本来是想将砚台中的墨汁倒入墨筒中储存起来,然后就闪人,你爱给钱就给,反正亏的是老柳的。
清者自清,这画任这姓范的说出花来也变不成真迹,自己又怕的何来?
他只要去任何一家古玩店鉴定,马上就露出马脚,自己何苦与他在这里争论。
哪知道这砚台装的墨汁太多了,他没拿好墨汁差点溅出来。
沈愈赶紧双手用力想平衡住砚台,可这一微微用力竟然把砚台从中给掰断了。
“我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沈愈越想越懵圈。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入了沈愈的耳中。
“我说范三,你特娘的祖上什么时候出过吏部尚书与御史了?下面是不是又要搬出范宽或者范仲淹,范成大,范钟是你祖宗的老套路?”
一个身形瘦削气度沉稳的短发中年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他年纪四十岁上下,穿白衬衣黑裤子外加逞亮的皮鞋,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凉亭中为沈愈说话的那位。
第67章 永宣青花梅瓶
范世贵见到来人,顿时像耗子见了猫一般蔫了,嘴巴张的老大想说几句场面话,但是被来人凌厉的眼神一扫,仅有的那点“英雄气概”瞬间全无。
他点头哈腰的道:“哎吆,我说谁喊我乳名呢,原来是世川哥你啊?怪不得这声音听起来如此亲切,世川哥咱俩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成天特娘的招摇撞骗,要不是打小就是邻居,我潘世川非得大嘴巴抽你,你现在乱认祖宗的德行,真给范叔丢人!”
“嘿嘿,就是混口饭吃,也不算乱认,都是姓范吗……”范世贵一脸谄媚,堆满了奉承的笑。
潘世川一脸厌恶的摆了摆手:“钱留下,人滚蛋!”
“给钱,绝对给钱!”
范世贵飞快的在钱包中掏出五百块钱压在碎成两半的砚台下,然后脸上带笑的解释:“沈兄弟,这幅《深山古寺图》是哥哥我花六万块买的,今天这个事是老哥我的不对,这样,我就把它当作礼物送给兄弟你了,咱们啊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沈愈顿时有些懵圈:“什么玩意?”
范世贵一拍大腿:“看我这嘴,是英雄惜英雄,不吵不相识,下次有机会咱哥俩去醉仙楼搓一顿,哥哥我请!”
说完,范世贵转过头瞅了潘世川一眼,见他没有深究的意思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赶紧走,不走把欠我的五十万赶紧还我。”潘世川再次瞪起了眼睛。
范世贵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滚,我马上滚,我麻利的滚。”
挤开人群,范世贵撒腿就跑,生怕潘世川对他讨债。
“误会,都是误会,好了,大伙都散了吧。”潘世川对着人群拱了拱手,旧货市场上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这位可不敢得罪,顿时该干啥干啥去了。
而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游客看没热闹看了也跟着散去。
“谢谢潘老板为我解围,沈愈感激不尽!”沈愈面色一肃对着潘世川抱了抱拳,此人他认识,是旧货市场鼎鼎大名的字画店《淘古斋》的店东。
《淘古斋》虽然还比不上《博古堂》这种几十年的老店,但店龄也有十五六年了,在旧货市场中大有名气,其清代字画每月至少出售三张,引得很多喜欢字画的商界名流登门购买,也算赚的盆满钵满。
潘世川听到沈愈的称呼却是突然拉下了脸来:“什么潘老板?叫哥!当年若不是沈老爷子救我潘家,那件永乐青花瓶要真收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呢!
“这份恩情,我潘世川一辈子都不会忘,也不敢忘!”
沈愈知道他说的是十年前的事,这事说起来跟《宝玉轩》褚叔碰到的事差不多,都是在打眼的边缘被自己的祖父救了。
那时潘世川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家业,只是子承父业在古玩街上开了一间小字画铺子,主要卖一些清代的佚名画与仿古画。
当时也是夏天,有人来店里卖他一件家传老瓷瓶,一件明永乐年间的青花梅瓶。
宝瓶束口短颈,丰肩宽足,素底无釉也无款识。
通体绘折枝花果,石榴、枇杷、荔枝等水果。
潘世川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他也是打小就在古玩行里混,心中纵然喜的翻江倒海,脸上也丝毫不露半分喜色,沉着脸又细细观察。
那梅瓶胎质洁白,做工大气,釉光柔和毫不刺眼,火光完全是靠时间自然的褪去。
青花绘工更是炉火纯青,瑞果饱满,花叶柔美,布局疏密相宜,可称大师技艺。
潘世川越看越喜,越看越爱,这种一等一的明代宫廷御器竟然被自己碰到了,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
他自己当时就鉴定为古瓷珍品,百分百是一件大开门的永宣青花梅瓶,卖家开口要一百二十万,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砍了一半定为六十万元。
怕错失宝贝,潘世川把店里的全部现金十万块交了定金,剩下的五十万需要三天时间筹集,然后由相熟的三位古玩店的老板作保,与卖瓶人约好三天后交钱,若是不买或者其他原因交不了余款,则定金不退。
两千年初的六十万着实是一笔巨款,但就这价钱潘世川都乐疯了,永宣梅瓶在古玩行里有句话:历代遍仿无新意,官窑一件价过天。
依照此梅瓶的品相,转转手卖给省内的巨贾富豪,简简单单就是双倍的利润。
就是卖给比自家还牛的古董商,赚一倍也是轻而易举,所以潘世川根本没心思继续营业,关了店门去找自家老爷子。
潘家老爷子一看儿子抱了一个永宣青花梅瓶回来大吃一惊,一听是花六十万买回来的,心脏病更是差点犯了。
也顾不得问事情经过,潘老爷子戴上老花镜就看起了瓶子。
潘老爷子少年时就在古玩行里做打杂的学徒,可说是跟古玩打了一辈子交道,凭借他的经验也看不出瓶子有什么不对之处,完全符合永宣青花瓷的所有特点。
潘老爷子当机立断,筹钱!
爷俩泡了一壶大红袍,坐下好好合计了一下,潘世川去筹钱,潘老爷子在家守着宝贝。
六十万放到哪都是笔巨款,潘家家底虽然很厚,也是各种古玩以及不动产加起来说的,一时间筹集这么多现金也是需要去亲戚朋友家里去借。
这三天里潘老爷子只有一个人在家,玩了一辈子古玩的老人跟初学者不同,守着宝贝梅瓶是越看越心惊,总觉的有问题,因为东西太真了,也太新了。
这倒不是说是釉面的火光问题,而是这梅瓶通体没有一丝划痕,永宣青花六百年来这瓶子不知道在多少藏家手中流转,尘污油渍没有还好说,毕竟这种宝贝不会随意丢在外边吃灰。
但磕磕碰碰是不可避免的,崩口,缺边,炸纹,伤釉,失彩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可潘老爷子用放大镜看了瓶子几十遍,只找出六处细微的划痕,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越找不出不对的地方,潘老爷子越觉得不对劲,在交余款的前一晚,潘家爷俩拿着瓶子来请回祖宅居住的沈重楼掌眼。
论辈分,潘老爷子得喊沈重楼为伯父,关系并不算远,潘老爷子的姑母是沈重楼叔伯兄弟沈重阁的妻子。
沈重楼是独子,对亲叔叔家的这个小兄弟一向很关照,这种关系求上门来,哪有不帮的道理?
当时沈愈已经十四岁就在自己祖父身边,所以事情经过知道的非常清楚。
沈重楼当时真正的年龄已经年过九旬,第一眼也是感觉瓶子有些太新了。
不过马上排除了新器做旧,这梅瓶的釉面是实打实的,历经数百年沧桑岁月形成的古朴苍老感,与做旧的新瓷有云泥之别。
接着沈重楼又感觉是清雍乾时的仿品,因为永宣真品青花梅瓶传世太过于稀少,真品多是在国内外的各大博物馆与知名私人收藏家手中。
把真品永宣青花瓷拿到一个小小古玩店中去卖的,基本上没听说过。
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这个观点,这瓶子确实是永宣时期的。
永宣官窑青花使用的钴料是一种名为“苏麻离青”的进口料,含铁量较高,瓷器烧制后呈色浓艳的同时往往会出现“铁锈斑”。
元青花、永宣青花最重要的鉴定依据就是苏麻离青料的鉴定!
雍乾时虽然曾仿造此瓶,只是造型、釉色较接近原物,瓶身青花的铁结晶斑点却是怎么也仿不出来。
所以雍乾仿瓶上的铁锈由于过于均匀细洁,摸起来比永宣年的差了许多,这是因为苏麻离青在明成化年差不多就用完了,后世再无苏麻离青。
除了亲戚关系外,潘老爷子的父亲曾经帮过沈重楼一次大忙,这事沈重楼不能不管,净手后抱着梅瓶去了卧室,关灯后静静的把玩瓶身,终于在瓶身中间位置一个荔枝处发现了不对。
整个梅瓶的釉面到了这里有细微的粗糙感,这种感觉不同于瓶身的铁锈,沈重楼用高倍数的放大镜一看什么都明白了,这瓶子是打破之后又补的。
上釉重烧现在技术达不到,这造假的也是一个能人,用彩笔绘了一个跟原来一模一样的,完全就是以假乱真,最后又上了一层光滑无比类似水漆般的东西,沈重楼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反正跟原本的釉面毫无分别。
瓷器崩口,失彩之类的还能接受,属于瑕不掩瑜,但这瓶身上破了一个大洞,可就是属于残器了。
第68章 八宝印泥
02年楚州房价地段好的也不过才一千出点头,地段不好的九百一平。
就是精装的别墅在当时也不过两千五六每平,六十万可以买一栋上下两百多平米的小独栋别墅。
这笔钱绝对不是小数目。
永宣青花固然珍贵,也不会说瓶身破了个洞价格就一落千丈,但真实价值在当时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万。
这还不一定有人要,因为残器的价值太不稳定了,所谓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也没见谁把家业卖了去换一片汝窑!
都是嘴上说说罢了。
潘老爷子问沈重楼的意见,沈重楼就说了一句:“钱多可以买,钱少就不要买了,另外你还要做鉴定生意!”
后来潘老爷子亲自跟卖瓶的人说,钱凑不齐,定金也不要了。
卖梅瓶的人倒是爽快,十万块定金退了九万,为的就是要潘家人保密,
这也是对方会做人,要是一分定金也不退,那潘家爷俩肯定会给他大肆宣扬,然后在楚州地界上这瓶子肯定卖不出去了。
最后这瓶子被楚州很有名气的一位大收藏家买了,直到两年后那个残缺修补的地方釉面脱落,这位收藏家才知道打了眼。
不过人家心态好,要的就是书房里多一件真正的永宣青花,至于破了个洞更是修复过的也是无所谓,一直把梅瓶收在手中,据说现在倒是升值了,有人花十倍的价格买,人家还不卖。
但当时沈重楼对他潘家这个恩情,却是堪比天大。
首先潘家的财力不允许他们长时间持有一件高价古玩,单单借亲朋的利息钱就能压死他。
另外就是收藏家可以不怕打眼,收藏吗,谁还没有打眼的时候?
但这潘家却是兼做古玩鉴定生意的,打眼的事情要是传出去,肯定没有人找他鉴定东西了,这还赚谁的钱去?
这可不同于那些骗鉴定费的骗子公司,潘家的鉴定生意是实打实的,而且专门做的是富豪生意。
再有钱的人也不想乱花钱,一些土豪买古董前都是请潘老爷子或者潘世川这样的人给掌掌眼。
是真物件才花大价钱买,要是赝品那肯定不会买,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就跟那些赌石顾问是一个道理。
古玩不是天天有人买,也不是天天有人卖,但鉴定古玩的人却是很多,现在潘世川鉴定一次古玩最低收费也是万元起,像沈愈给人鉴定一次才收二百块钱的鉴定费,跟人家比起来差的是天上地下。
沈愈一个月辛辛苦苦不过挣个几千块钱,人家半小时就能赚到。
当然,这里面并不完全是实力方面的问题,沈愈自诩没有鉴宝的特殊能力也不比别人差。
主要是名气与年龄!
你没有名气,说的话有时候就是空气,比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纵然知道一副古画是赝品,但有三个须发皆白在古玩行很有名气的老鉴定师说这画是真迹,那这画就是真迹,你说再多也是无用。
沈愈目前能有生意,完全是靠着祖父的名气,因为他叫沈重楼!
沈愈自问如果自己把鉴定费提升到一千块,那之前的那些老主顾肯定会走人,凭借祖父的名头也不行。
“既然范世贵把这画作为赔礼道歉的礼物送给你,你就收着吧,虽然是一副拼裱的赝品,但整体来看还是不错的。”潘世川指了指范世贵留下的这幅《深山古寺图》笑着说道。
沈愈有些不解的问:“潘哥你也没有看过这幅画,怎么就说那范世贵是招摇撞骗?”
沈愈的意思是,这画您都没上手怎么知道真假?
潘世川却是乐了:“不瞒老弟,说起来你潘哥我应该是这旧货市场上第一个见到这幅画的,卖画的是个旧货市场关门闭店的小老板。
“再一个,这范世贵与我家算是世交,从我祖父那辈就是好兄弟,我父亲那辈也是如此,到了我俩这辈,更是占了一个字辈,都是世字,我叫世川,他叫世贵。
“可是这家伙天生懒散性子,不说一肚子坏水吧,但坑蒙唬骗的事也是没少做,范叔去世后,他从我这借的钱零零散散都有五六十万,要不是看在范叔打小疼我的份上,我三脚踹飞他!
“对了,今天周几?”
沈愈纳闷的回道:“今天是周末星期天啊!”
“我想想啊,对,周四的时候那个小老板去的我店里卖画,当时我没在店里正跟你嫂子在楚州东顾百货买衣服呢。
“接到店里伙计的电话,说店里有人来卖画,并且很大可能是唐寅的真迹,我高血压差点犯了,一只脚穿着新鞋,一只旧鞋就赶了回来。”
“噗嗤。”
沈愈听到潘世川的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怕潘世川理解错了,沈愈连忙解释:“潘哥,我可不是笑你着急啊,要是我,我都不穿鞋就往回跑!
“只是你这遁术,可比尿遁什么的强多了,简直就是脱身秒法啊!”
潘世川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实话听到唐寅的真迹我是心里急,可也不会这么急,你也知道这结了婚的男人里,十个有五双不愿意赔老婆逛街。
“这哪是逛街,这简直是要命啊!耽误时间不说,枯燥乏味的很,简直就是让人身心俱疲,我现在一听你嫂子让我陪她出去逛街,我这血压都升高,现在店里来了大生意,我还不跑更待何时?
“回到店中焚香净手打开卷轴只看了一眼我就觉得不妙,首先唐寅传世名画中未曾听说有过《深山古寺图》,倒是相传唐寅的好友兼师弟,同为吴门四大家的仇英有一副。
“接着我又在这画中找到了仇英的印章,喏,就是这里。”潘世川一边说着,一边在画的左上角指了指。
沈愈抬眼望去这是一枚深红色的精美钤印,为“十洲”二字。
“十洲是对的,这是仇英的字号,但这用的却是八宝印泥,开玩笑呢,仇英的印怎么会用清代发明的印泥?
“八宝印泥一说创于康熙,一说创于乾隆,但是创于清代是毫无疑问的,明代没有这东西。”
沈愈闻言却是吃了一惊,他看了看印章果然不是水印,而是油印中的八宝印泥,“川哥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这一点。”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种细微的地方都能发现。
八宝印泥有两种说法,一说创于康熙,选材用麝香、珍珠、猴枣、玛瑙、珊瑚、梅片、琥珀、艾绒这八种名贵中药经过研磨成粉制成,本来是一种价格高昂治疗外伤的药膏,可以拔毒生肌加快伤口愈合。
后来不知是谁用印时找不到印泥,用了这种药膏当印泥,在印章钤印出来后色泽鲜艳,印迹清晰,比普通印泥好上数倍。
后来这配方再次改良,加入陈年蓖麻油,洋红,金箔等物就成了现在的八宝印泥。
还有一种是乾隆八宝印泥说,属于宫廷配方,八宝中有珠粉,朱砂,红宝石,赤金粉,石钟乳,珊瑚屑,砗磲粉,水晶粉。
不管是哪一种,八宝印泥光彩艳丽,雨天不霉,夏天不油,冬不凝冻,永不褪色等优点是真实的。
“看来以后鉴定东西还是要再细心一些啊!”
第69章 婉拒
“原来如此,我说川哥您没上手怎么就知道画之真假呢。”沈愈眼神诚恳的对潘世川笑道。
“看出画不对,我直接把那卖画的小老板轰走了,骗人骗到我潘世川这来了,真是不知死活!我没撸袖子揍他一顿就是好的。
“你也知道,这旧货市场里,什么人拿着什么物件,进过哪家的门,大家都是一清二楚。
“不是你潘哥我吹牛,在我店里出来的卖家,基本上整个旧货市场就没有人收他东西了。
“因为如果是真迹,你潘哥我不会让它跑了!
“果然,那小老板拿着这幅画去了十几个店,根本没人要,没成想这幅画却是被范世贵这个愣货买到了,六万块钱你说买点什么不好?古玩行的漏是这么好捡的吗?真是个夯货!”
沈愈知道这是潘世川对自己眼力与财力的自信,出了他店门的必然是假货,因为真东西凭借他的眼力与财力必然会留在店中!
搓了搓手,潘世川继续道:“不过沈愈啊,范世贵是我的老邻居,这个人你别看他长得凶,实际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我们小时候他跟人打架从来就没赢过,每次都是被揍个鼻青脸肿,他的心肠也不是那种坏透的,不然也不能在旧货市场混这么多年。
“看在潘哥的面子上,以后见了面别当仇人,我对他生气是生气,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我这里借出几十万去。”
沈愈点了点头,对潘世川回了个笑脸,“我也没有损失什么,更是得了一张画,这事就算了!我早就听说过范世贵这个人,却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潘世川哈哈一笑:“他啊,就是个古玩二道贩子!认识些喜欢附庸风雅却又不识货的有钱人,别人喜欢什么他就给寻摸什么。
“他对古玩杂项那叫一个精通,竹木雕刻,匏器古钱,砚台印章,文玩珠串,还有紫砂壶,鼻烟壶,珐琅器这些,每一种他都有很深的研究,比起我来还要强上三分。
“只是对书画类的却是连入门都算不上,看样子是有人找他买古画,他才把这幅所谓的唐寅真迹买了下来,只是心中不保准,才来找柳大海鉴定,估计柳大海的眼力不够,这才把你喊来了。”
“哦,原来如此啊!”沈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对潘世川有些佩服,能在旧货市场开店的大古玩商果然是阅历高深,一猜就是全中。
顿了顿,潘世川忽然问道:“沈愈啊,你怎么看这旧货市场与古玩城的客流量如此之大?”
沈愈略微思索了下,方才缓缓道:“乱世黄金,盛世收藏,这话千年不变名副其实,只有在如今的太平盛世,古玩才会体现出它的真实价值。
“不论是在董事长或者总裁办公室,还是一间小小的门脸房,亦或是家中的书房,在博古架上摆上几件瓷器,墙上挂上几幅名人字画,看上去总是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更别说还时不时传出某某淘了一件真品康熙青花瓷,某某只花几百块就买了一副董其昌真迹,进而瞬间暴富的故事。
“更人让人们趋之若鹜来这旧货市场淘宝,淘到宝贝固然好,就是花上千八百块打眼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在酒桌上说起来,更是一个颇为风雅的话题。”
啪!
潘世川用力拍了下方桌,“说的好!沈愈啊,你也知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道理,如今这太平盛世古玩一行大有前途,你何苦在古玩城开一间古董小店蹉跎青春?
“这样,你直接来潘哥店里,我一年给你开四十万。
“另外,我再给你每年一千万的资金使用量,这个额度内你所有的收购不必跟我打招呼,想收就收,亏了全算我的,收到好东西每百万给你提成十万,如何?”
“这?”沈愈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潘世川竟然想挖自己,还开出如此高的年薪,更是给了自己可随意动用店里资金的权利,这可是与那些几十年的老掌眼差不多了,甚至堪比一店之掌柜!
潘世川见沈愈默不作声,继续说道:“跟潘哥不用不好意思,你那小店平时没什么生意吧?我想你最多也就是挣点鉴定费,看看你嘴唇都干裂了才挣这点钱值得吗?
“咱哥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沈老的独孙去哪不得让人供着?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沈愈笑着解释道:“古玩城的客流量确实不比旧货市场,不过鉴定古玩除了有些累眼睛颈椎外,比起很多人来也算不上说有多辛苦,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我挺知足!”
潘世川确实是非常欣赏沈愈,很是真诚的道:“你的能耐我知道,但你年纪轻开店真不一定天天都有生意,来帮潘哥吧!
“那个小老板来店里卖画时,要是你在《淘古斋》坐镇,我何苦像个傻子般往店里跑?”
沈愈低头不语,他知道潘世川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帮自己这么简单!他要自己去他店里帮他,要的也不是自己的眼力!
他真正要的是沈半张独孙这块金字招牌。
朋友遍天下的沈半张!
一辈子没有打过一次眼的沈半张!
传说中把毕生鉴定经验全部传给自己孙儿的沈半张!
坊间更是有传言自家有一套鉴定古玩的方法,绝对不会失手,这潘世川说不定还想与自己讨教一下这门鉴定技法。
说实话,要是没有得到特殊能力前沈愈真会好好考虑一下,但现在不可能去给他打工。
“川哥,容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沈愈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好似对几十万的年薪毫不心动。
“没问题,想好了,随时来淘古斋找我。”见沈愈没有马上答应自己,潘世川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
当然他也不敢勉强沈愈,有李翰林在,整个旧货市场无人敢真正的欺负沈愈,包括他潘世川。
李翰林本是中医世家,兄弟三人除了老大当年负气离家出走去了东江外,他与三弟都是有名的杏林高手。
尤其是他三弟李翰墨,是江南省有名的中医名家,医治过的巨贾名流不知道有多少,你根本不知道哪位厉害的人物曾经受过李家的恩惠。
并且李翰林从八十年代进入古玩行,这一做就是三十年,跟楚州所有古玩行的大佬关系都不错,李翰林一向以沈重楼的弟子自居,惹了他真不是闹着玩的。
目送潘世川离去,沈愈转身把画卷起用布袋装好,既然范世贵说送给自己,那这画就是自己的了,也算他识相,不然就算去求李老也得赶绝这个家伙,敢打祖父印章的主意,胆子真是长毛了。
整理好老柳的摊子,一边取出电话通知《旧瓷轩》的老许,一边抄近路出了旧货市场。
第70章 裴玉琴
沈愈现在要回店里看看,连续几天都没去自己的《兰亭居》,心里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旧货市场共有八个出口,距离楚州古玩城最近的路线是向东去幸福大街方向。
简单点讲旧货市场与古玩城就隔了一条幸福大街。
所以也不怪很多人以为这两处地方是一码事。
路过东顾百货一层自助银行时,沈愈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多少现金了。
店里博古架暗格里其实还有十万块,不过沈愈轻易不动那些钱,因为万一真有来店里出售古董的,一时半会给不了人家现金,那就等于白白损失生意。
很多玩收藏的,尤其是以藏养藏的那是非现金不要。
你说给他网银或者手机银行转账,他转身就走,倒不是说古玩的来历不干净,而是老藏家不认数字上的东西,他们只认现金,只有钞票到手装进口袋这桩生意才算完成。
所以每个店里或多或少都会常备几万到几十万现金。
刚要开门,自助银行的玻璃门却在里面打开了,人还没有看见,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水味先飘了出来。
沈愈知道这是有人要出来,微微侧身的同时也拉住了玻璃门的把手。
两秒钟后,在自助银行走出一个三十岁上下可说美艳到极点的女人,此人五官没有任何缺点,沈愈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但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脸上妆容很精致,不浓不淡,一头黑瀑般的长发随意垂在肩上,身材比起年轻女孩来稍显丰腴,却另有一种成熟之美。
倒不是沈愈故意看人家,只是这女子有些不同,首先个子很高,穿着休闲鞋也有将近一米七的身高。
最让沈愈诧异的是,她在这炎炎夏日里竟然穿了一身秋款的长袖运动装。
女子单手揣兜见到沈愈拉着玻璃门让自己先行,微笑冲沈愈点点头表示感谢。
只是她明明在笑,但沈愈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淡淡的哀愁,好似心底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等女子出门后,沈愈在钱包取出银行卡刚想放进机器,突然发现atm机下方放着一个米色的女士手提包。
沈愈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女子好像是空着手出去的,赶紧拎起地上的包转身冲到门前:“这位女士,你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漂亮女子先是怔了怔,然后双手在衣兜里抽出来,马上娇呼一声:“哎呀,我的包!”
沈愈喊话时是把手提包掩在身后的,这时又问了一句:“你的是什么品牌,什么颜色的包?”
女子咬着嘴唇细细想了一会才说:“我的包很多,今天带出来的应该是一个手工定制的。
“对,就是手工定制,没有牌子,颜色是米色的,在皮包后面有一个圆形翡翠装饰,翡翠下边还有一个上非下衣的裴字。”
沈愈检查了一下,果然如她说的一模一样,随即点了点头:“包给你,下次小心些,碰到别人可能就拿不回来了。”
女子略带娇羞的接过,同时轻声解释:“刚才找卡的时候把这包放在地上了,今天有些急事,取钱后又着急走,所以忘记拎起来,谢谢你啊!”
好似觉得一声谢谢有些过于简单,女子看了眼沈愈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以及已经没有任何松紧性的t恤衫,眼中露出一丝怜悯,随后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就是一通乱翻。
想起取的钱随手装在了衣兜里,又在兜里掏出一叠红色钞票,数了二十张递给了沈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要是没有你提醒,这包里的证件单据丢了,可麻烦死了。”
沈愈摆了摆手:“没必要,我也没做什么无非是举手之劳而已,既然你有急事那就赶紧忙去吧。”说完也不看女人,转身就去取钱了。
女子明显有些意外,想了想在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快走几步递给了沈愈,“这不是小事,你不知道我的工作,这包里面票据文件的价值不是用寻常数字可以衡量的。
“我不喜欢欠人情,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可以打我电话,缺钱或者介绍工作,我都可以帮你!”
等沈愈接过名片,漂亮女子深深看了沈愈一眼转身离去。
沈愈接过名片一看,上面有一行字,写的是高古拍卖行副总经理:“裴玉琴”。
背面是业务介绍,主营:陶瓷字画、翡翠玉石、古籍善本,明清家具等艺术品拍卖。
“竟然是高古拍卖。”
高古这两个字由不得沈愈不动容,因为这是秦老名下的产业,也是国内排行前三的拍卖行。
秦老本名秦庭筠,这不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而是女子。
秦老是华夏着名的瓷器鉴定专家,身上头衔众多,比如当代着名女鉴定师,华夏顶级大收藏家,楚州博物馆名誉馆长,楚州收藏协会副会长,甚至还是一些国家级博物馆的终身顾问。
秦老身上代表荣耀的头衔太多,随便拿出一个别人都要奋斗终身。
集如此多的荣誉于一身,其名下的“高古”拍卖行在古玩界自然非常出名,更是成为国内排行前三的大拍卖行。
高古拍卖在最初创立时就有三不原则,不拍赝品,不拍来历不明的古玩,不流拍。
其中以不流拍最受客户欢迎,只要客户在高古上拍后,高古会给出一个非常合适的市场价,如果拍品遇冷,那么高古会以这个价格收购,让客户能稳定的获得急需要的资金。
这让高古拍卖在行内声名大振。
这个叫做裴玉琴的女子能在高古拍卖行担任副总还真是有些出乎沈愈的预料,毕竟是高古拍卖啊!单单拍出上亿元的古玩字画与瓷器就有十二件之多。
取了五千块钱,打了回执单,收回银联卡,沈愈出了自助大厅。
刚一出银行,沈愈就听到几声刺耳的喇叭声,原来是一辆银色面包车堵在了东顾百货地上停车场的过道中,这让本来就不算很宽敞的中间过道立时堵了二三十辆车。
司机们都在一个劲的鸣笛,奈何面包车的车主根本就不知道去哪了,就一辆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任凭人们怎么嗯喇叭它也不会自己动。
“有些人停车就是只求自己方便,根本不顾忌别人,没素质!”沈愈吐槽了一句,他是爱车之人,今年周岁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自驾里程已有十万公里,江南省周边几个省份的名胜古迹沈愈大部分都去领略过。
路过停车场,沈愈却是发现自己草率了,这面包车停的不仅仅是求自己方便,好像还有点故意的意思,因为它把一辆黑色奥迪a8堵在车位里了。
这是一辆12款机械增压3.0排量的黑色奥迪a8,车主正在努力的倒车出库,奈何银色面包车正好堵在车尾两米半外。
而奥迪车的左右车位上也都停着车,左边一辆桑塔纳两千,右边一辆老丰田佳美,再加上车头的隔离带,正好形成一个口字把奥迪车包在了里面。
不过这个口字没有严丝合缝,在奥迪车右侧后轮胎旁还留了一个大约两米七八的空隙,要是车技好勉强可以出来。
但对驾驶人的车技要求很高,弄不到就得剐蹭到右侧的丰田佳美和车尾的面包车。
而奥迪车司机明显技术不怎么样,方向盘左打右打怎么也倒不出来。
“吱!”
司机无奈踩下刹车打开车门下了车,沈愈也是爱车的人,奥迪a8这种超百万级的豪车怎能不多看一眼,就放慢脚步想看看司机是个什么人。
这一看却是一愣,因为奥迪a8的司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存钱时碰到的高古拍卖行副总经理裴玉琴。
第71章 你跑不了
裴玉琴下车后,无奈去中间过道上求助堵车的司机,问了四五辆车都没人下车。
沈愈能明白别人不帮的原因,首先给她开出停车位也解决不了堵车的问题,等于白受累。
还有,这种高难度的倒车,没个几万公里的驾驶里程很难把车自车位中倒出来,不管是剐蹭到左边的桑塔纳2000还是右边的丰田佳美都是个麻烦事。
最重要的一点,相信很多人也看出来了,一辆破面包车敢堵一辆奥迪a8的车位,不是故意的,就是那种一根筋的憨货,万一给他剐蹭了,弄不好就是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何必惹麻烦呢?
所以,就是裴玉琴急的直跺脚也没人帮她。
“你好,请等一下!”裴玉琴看到在不远处走过的沈愈就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
“我?”
沈愈指了指自己。
裴玉琴赶紧点头。
沈愈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裴玉琴快步走过来急声问:“你会开车吗?”
“会!”
“那你能帮我把车倒出来吗?”裴玉琴一双美眸盯着沈愈,脸上写满了期盼。
沈愈此刻也看向了裴玉琴,近距离的观察下,一身深色的运动装衬托她的皮肤白皙无暇,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如水的双眸,美的让人心颤。
一瞬间,沈愈也稍稍有些失神,不过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这种进口豪车我从来没开过,这样,我指挥,你看我手势倒车!”
沈愈说的是实话,他的爱车是一辆四眼polo,可惜去年已经卖了,像奥迪a8这种进口豪车他从来没开过。
当然,纵然奥迪a8是四驱车,车长五米三,宽度达到两米,他也有信心开出来,只是这种事谁也不敢说百分百可以不剐蹭,所以沈愈并没有马上就答应。
“我不行啊!我刚拿驾照两个月,现在这个情况对我来说太难了!”裴玉琴一脸的郁闷的说。
“求你了,就帮帮姐姐吧?”裴玉琴用可怜+撒娇的语气哀求着沈愈。
“好吧!”
围着四辆车转了一圈,沈愈开门上了车,这一上车才知道裴玉琴为什么穿的这么厚,车内空调的制冷实在是太好了,沈愈上车后直接打了一个哆嗦。
真皮座椅软硬适中,比起自己原来那辆四眼polo不知道要舒服多少。
“要不要我帮你指挥?”车外的裴玉琴对着沈愈喊了一句。
“不用,你穿这么厚还是上车吧,外边太热!”
裴玉琴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起来的还有一阵醉人心魄的香风,她在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可乐,“先喝瓶可乐解解暑。”
沈愈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你这车空调太凉了,对了,为什么不选装全景倒车影像系统?”
裴玉琴闻言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反问道:“什么是全景影像啊?”
沈愈直接无语……
等裴玉琴系好安全带,沈愈也调好了座椅,挂r档微微右打方向倒车,到距离面包车五公分处,沈愈稳稳的踩住刹车。
待车停稳后挂d挡,方向盘稍微右打靠近丰田佳美后马上向左打死,车头距离左侧桑塔纳2000右车头三公分处踩刹车。
看着沈愈熟练的操作,裴玉琴一脸的惊讶,这辆车是她刚花一百六十万买的,她自己花了一星期的时间才算稍稍熟悉,而身旁这个大男孩手法之熟练,好似天天开一样。
看他的穿着感觉并不是很有钱,怎么车技这么好?
沈愈全神贯注的开车自是没有发觉裴玉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他继续挂r档,方向盘向右打死倒车,待尾部半个车身倒出去后,沈愈轻踩刹车,方向盘马上又向左打,整部车子顺利的倒了出来。
“你太厉害了!”裴玉琴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沈愈车技带给她的是震撼,她是知道这倒车难度的,但是沈愈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十秒。
前边堵着车,沈愈自是不能再走原来的路线,看左侧还没有车辆开进来,沈愈麻利的继续倒车,等车倒出了停车场把车挺稳后,方才开口道:“好了!”
“这次真的谢谢你!”裴玉琴一双美眸直在沈愈身上打转,这个大男孩自己有些看不透他,长得俊秀不说,人品与心肠也好,拾金不昧还有一副热心肠的人现在可是越来越少了。
并且说话斯斯文文,不卑不亢,做事也专注认真,让他到自己的公司工作或者直接给自己开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愈微微摇头:“小事一件,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没事的时候买上几个橡胶路锥,然后找个空旷的停车场练习一下!
“如果再找个有经验的老司机教教你,会事半功倍!”说完,沈愈在裴玉琴手中接过卷轴,打开车门下车。
听到沈愈的话,裴玉琴俏脸一红,显然这个大男孩是在委婉的告诉自己车技很差,见到沈愈要走,裴玉琴赶紧喊了一声:“你这是不是一副卷轴画?”
沈愈点点头:“没错!”
“你对字画很感兴趣?”裴玉琴继续追问。
沈愈笑笑:“不仅仅是感兴趣,我就是吃这碗饭的。”
“你在旧货市场的古玩店打工?”不愧是高古拍卖的副总,问出的没有一句是废话。
“不是,在古玩城开了一个小店,对了,你可能要注意一下,你开这种一百多万的豪车,还有人敢堵你的车位,很可能是故意的,最近最好不要独自一人出门。”
对于沈愈的忠告,裴玉琴并没有上心,反而问了一个让沈愈翻白眼的问题:“那你有没有时间帮我练车,我可以付费!”
“没空!”沈愈已经在十几米开外。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铁头!”
“哼,骗人!”还在副驾驶的裴玉琴望着沈愈的背影蹙起了双眉,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布满了红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后面响起鸣笛声,她才低声自语道:“既然知道你在古玩城开店,哼,那就跑不了你!”
第72章 子京葫芦印
古玩城一层的自动扶梯上,沈愈对熟悉的人一一打着招呼,不过他心里远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当他拉起《兰亭居》卷帘门时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屋内除了有些闷热外,一切还是如与大背头张三走时一模一样。
说白了,沈愈的家业全在这间小店里,真是半点马虎不得。
先打开窗子换气,然后沈愈仔仔细细把店里打扫了一遍。
拉下卷帘门冲了个澡,沈愈将一节可移动的玻璃柜台抽出,放到店内中心位置的定制室内灯下。
将灯打开,屋里顿时亮如白昼。
铺好一张防滑布,沈愈将范世贵送给他的这张《深山古寺图》缓缓展开了。
沈愈知道这幅画并不简单,三处地方有宝光不说,更是有深青色宝光浮现,这说明画的一部分至少是明初的,
所以沈愈对此很好奇,明初画家不少,但是有大量作品传世的,并不算很多,起码比起明四家来要少的多。
沈愈很想弄清楚这幅画到底是谁的作品。
再次细细看了一遍,沈愈把目光定在画的诗堂位置。
诗堂也叫玉池,是字画装裱时,在画芯上边或者下边加一节空白的纸张,这为的是让其他人给这张画题诗赞赏时有地方下笔,不至于占用画的空隙。
这里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古时候的画家做画时不是如现在般在卷轴上作画,而是如同普通人一般在一张空白的绢上或者纸上写写画画。
而这张纸就叫做画芯。
要是这画芯求画之人觉得满意会送去装裱,经过装裱师父上命纸,托纸(覆背纸),镶料,加天地双杆,轴头,包首等等,才变成现在人们眼中的卷轴画。
画的作者一般是不可能在诗堂部位写自题的,因为当时画都没装裱好如何写自题?
这一点沈愈没有与范世贵解释,因为跟他说就是对牛弹琴。
当然也不绝对,除非作者感觉画完成后,必须题首诗才感觉完美,但是又没地方下笔,才会等画装裱后去诗堂自题。
但也不可能说唐寅在十年后自己中了解元再去盖个章,这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在这里写作者自题,还盖上时间对不上号的“金陵解元”章,造假者明显是想表达此画有漏洞。
甚至可能是一个明显的记号!
“深山行旅过,细雨草木长;初夏仿古寺,腹中藏文章。”
将这首诗反复读了数遍,沈愈的眉头蹙了起来,“藏文章,还是腹中?难道是画中藏画?”
直接取出手持显微镜,画的中心位置确实比其它地方要厚的多,不过沈愈知道画是拼裱的后也就没有在意。
既然是三幅画拼裱在一起,那厚度不一样是正常的,厚度不一样才是不正常的。
“要不要揭开看一看。”
沈愈突然有种要把画揭开的念头,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画中藏画。
唰!
就在这时,让沈愈惊讶的事情发生,一团深青色宝光自画中冒出,快似光电般钻进他的眉心。
随着双目一凉,沈愈感觉眼前的景象变了。
沈愈发现自己竟然能透过画纸隐隐看到上下两张画纸中还有一张绘有水墨图案的纸张。
沈愈赶紧闭上双目,深呼吸几次后再次睁开,发觉依然能看到。
画中所藏的这张纸比起古寺图来要小上许多,纵约70厘米,横约35厘米。
“真是画中藏画!我这是……能透视了?”
沈愈转身跑向卫生间,也没有开灯,闭上双目再睁开的一瞬间,镜中的瞳孔竟然有一缕金光缓缓流动,时间很短,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秒。
打开灯,沈愈反复闭眼睁眼,瞳孔内没有任何金光出现。
关灯,金光再次出现。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沈愈并没有惊喜若狂而是皱起了眉头,“金瞳,我的瞳孔竟然变成了金色?”
足足过了一刻钟,沈愈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看来以后一定要注意了,在一片漆黑外加有外人的地方尽量少眨眼,最好戴上墨镜或者深颜色的眼镜……”
“拆了!”
走回玻璃柜台前,沈愈开拆这幅所谓的《深山古寺图》。
对于装裱,沈愈也算熟知一二,拆掉轴头,再拆天地杆,一副卷轴就成了一张普通的画纸。
沈愈做事很少婆婆妈妈,既然知道是画中画,直接把多余的画纸用尺子与裁纸刀剪去完事。
小心翼翼的揭开一角,沈愈发觉这里面根本不是三张纸,而是五张纸。
除了上下两张画纸外,里面的藏画还有两张薄如蝉翼的白纸贴身保护。
这就好办了直接省了很多道工序,至少不用洗画芯,揭命纸,重重揭裱了。
捻开上面两层画纸,沈愈试着揭开一点,这时在中间画纸上露出一个朱文红色葫芦印章,印文为“子京”二字。
看到这里沈愈咽了口唾沫,再次确认一下,就是鲜红欲滴的子京葫芦印。
“深青色宝光加上真正的项元汴子京葫芦印,沈愈啊沈愈,你这次真是捡到超级大漏了!”
不同于此画表面伪造的项子京印,画中所藏之画上的这枚子京葫芦印百分百是真印,因为沈愈曾在祖父老友藏品中亲眼见过,两者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项元汴,字子京,为名臣项忠后代族人,明代最着名的大收藏家、鉴赏家。
没错是最,没有之一!
学习字画收藏,这位老先生是绕不过去的。
这位前辈所藏名迹之多在华夏私人收藏史上称为第一,没有任何争议,更有收藏宇内无双的称号。
其曾经拥有过的藏品有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洛神赋图》。
王羲之的《平安帖》、《何如帖》、《每思帖》、《奉橘帖》、《瞻近帖卷》、《行楷书千字文》、《瞻近龙保帖卷》、《临魏钟繇古千文卷》《七月都下二帖卷》,还有唐代名家双钩填墨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神龙本、诸遂良本。
怀素的《自叙帖》、《苦笋帖》、《书老子清净经卷》等五件。
赵孟頫《鹊华秋色图》、《江山萧寺图》、《二羊图》、《书道德经卷》等48件。
对于赵孟頫,项元汴堪称铁粉。
除此以外,还有韩干的《照夜白图》、《牧马图轴》。
韩滉的《五牛图》。
李白的《上阳台帖》。
黄庭坚的《书王史二公墓志铭稿卷》,《书刘宾客伏波神祠诗卷》,《竭力田园帖》,《糟姜银杏帖》。
米芾的《清和帖》《蜀素帖》《叔晦帖》、《李太师帖》、《张季时帖》,《临兰亭序卷》《草书杜甫画山水歌卷》等11件。
苏轼的《西山诗帖卷》,《阳羡帖卷》,《梦得帖》,《次韵三舍人省上诗帖》等12件。
李迪的《雪树寒禽图》、《双雏待饲图》。
李唐的《采薇图》。
钱选的《浮玉山居图》。
王蒙的《葛稚川移居图》、《花溪渔隐图》、《秋林万壑图轴》、《丹山瀛海图卷》、《太白山图卷》。
吴镇的《洞庭渔隐图》,《嘉禾八景图册》。
王孟端的《江山万里图》。
文徵明的《真赏斋图》等三十多幅。
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桃树草堂图》等十八件。
有人推算过,项元汴收藏的历代真迹达两千多幅。
这些书画,他用独门编号来排列,就是千字文全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些。
韩滉的《五牛图》只排146此字,仇英的《汉宫春晓图卷》让他排到了742虑,可见他的收藏多到什么地步。
沈愈甚至感觉现在玄幻仙侠小说中的各种功法,丹药,法宝划分等级就是偷师他老人家。
清末民初时有人整理故宫博物院的库房,发现近半数的字画上都有一个人的印记,就是这位收藏界的老前辈。
而世界上诸多博物馆中华夏书画类的镇馆之宝也大多是他曾经的藏品。
第73章 水墨竹石
项元汴出身豪富之家,设宴款待宾朋,用的餐具是金台盘。
喝酒用双螭虎大金杯,每副约有十五六两。
熏香用的是金香炉。
洗脸用的是梅花银沙锣。
就连漱口痰盂都是纯金打造的,叫做“金滴嗉”。
用现在的话说,奢华至极。
据传其父项铨当年买下一处大宅,过了很久才想起来翻修,哪知道这一修屋竟然从宅子某处暗格中发现了很多金银珠宝。
项铨没有据为己有,而是找到旧宅主人的后代,把这笔财宝还给了他们。
其品格高尚显而易见,但也有一种钱多到无所谓的地步。
反正项元汴家里就俩字,有钱。
比如冯承素摹王羲之《兰亭序》,也就是传说中的神龙本,就是他花五百五十金买的。
而王羲之的《瞻近帖卷》足足花了他二千金。
金是明代对于银子的另一种叫法,并不是说真正的金子,比如一百金指的就是一百两银子。
当时一两银子差不多分别可以买两石三百多斤米。
买羊肉12-15斤。
买牛肉8-10斤。
买五斤重的大鲤鱼10-15条。
县城内较为偏僻的一栋三间房子也不过30-50两银子。
对于法书字画,项元汴是真舍得花真金白银,这也说明,自古至今,没有钱玩不了收藏。
这位老先生在后世留名除了他的收藏之外,还有一点就是盖章达人,他的粉丝乾隆所谓的牛皮癣盖章远远不如。
不管是法书还是名画没有项元汴不盖的。
褚遂良版《兰亭序》,乾隆只盖了“三希堂”,“乾隆御览之宝”等十几个章,但是项元汴足足盖了九十八枚。
在他喜爱的卢鸿,卢浩然的《草堂十志图跋》中也盖了近100方。
怀素《自述帖》少一点,盖了70多方……
在书画上盖鉴赏章,收藏章的风气是自宋代开启,到项元汴这里大成。
他经常用的印鉴有“项元汴印”,“子京”葫芦印,“天籁阁”,“子孙永保”,“项子京家珍藏”,“檇李项氏世家珍玩”等印章,全部算起来大概有一百多方,让后人无空白之地可盖印。
乾隆曾经作《天籁阁》怀念项元汴:“槜李文人数子京,阁收遗迹欲充楹。云烟散似飘天籁,明史怜他独挂名”。
当时项元汴这种盖章的方式是被文人与同为收藏大家的名人所讥讽与奚落的。
但是现在却成了现代藏家鉴定古画的一条捷径以及一门必学的鉴定方法。
另一个还有他的别号也是多的数不清。
古人除了有自己的名与字外,还有“号”,号是人的别称,所以又称为“别号”。
别号有雅的意境,但实用性更强,除供人称呼外,还用于字画的署名,现代人鉴定字画往往要知道古代书画名家的别号。
苏轼,子瞻,大家却称其为苏东坡,这就是因为他号:东坡居士。
很多人提起苏轼并不说他的名字,而是喊苏东坡。
而项元汴的别号,有五云、尧峰、逸民、嵩生、西楚王孙、墨林山人、墨林生、墨林懒叟、墨林主人、墨林砚癖、墨林外史。
蘧庐居士、香岩居士、维心静士、南华仙史、蒿笠生、长病仙、癖茶居士、赤松外史、项叔子、耕隐、南华仙史。
古檇李狂儒、惠泉山樵、煮茶亭长、鸳鸯湖长、漆园傲史、静因庵主人、退密斋主人、西畴耕耦、别署桃花源里人家等近百个别号。
这些字号对于鉴赏他的收藏画很重要,也要全部记住。
前面说收藏得有钱,但在古代搞收藏必须还得有名气,尤其是明代!
因为明代的皇家对字画并不怎么上心,法书名画大部分都在民间。
文人的脾气上来后,你有钱他不卖给你。
而项元汴出身书香世家,宋明两朝代代高官,家族中举人和进士的多达二十几人。
项元汴的曾祖父项质,有兄弟三人,兄长项忠,弟项文。
项忠是明代名臣,也是项元汴的伯曾祖,他这一支更是一门六进士,让项家声誉一时无两。
项元汴的父亲项诠官至金陵吏部郎中,其兄也是进士及第。
项元汴本身博雅好古,交游广阔,嗜古人法书如嗜饮食,每得奇书,不复论价,全部拿下。
他与名画家,大鉴定家文彭、文嘉交往尤密,与其父文徵明,以及明四家之一的仇英更是忘年之交。
与陈继儒、陈润、周履清等名家也是好友。
晚明大书法家,大画家董其昌是他的晚辈。
明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闻其大名,特赐征他出来做官,根本不赴任。
当时有人为了看项元汴所藏书画,长途跋涉几百里慕名拜访,
项元汴也大方,看,随便看,当时有记载,项家所藏古器物图书,甲于江南,客至相与品鹭鉴足,穷日忘倦。
王世贞、王世懋两兄弟与顾从德、顾从义两兄弟也都是收藏大家,但是比起项元汴来,远远不如。
项元汴本身也是书画名家,山水主学元四家之一的倪瓒,兼学黄公望,当时向其求画的人还不少,但他有个毛病,就是每画一幅画必须要亲自题跋,这让那些求画的人很不满意。
于是就有求画者多出三百文钱给项家的仆人,让其在项元汴画完画,就把画拿出来,省得他在画上写起来没完没了。
沈愈对项元汴老先生那是佩服的很,沈愈最初知道项元汴,并不是因为他的珍藏,而是因为唐伯虎点秋香就是出自项元汴的笔记《蕉窗杂录》。
一点一点的将夹层的画取出,当画的真容全部显露时,沈愈才发现这是一张纸本水墨竹石图。
只见画中有枝叶繁茂,生动传神的青竹六株。
画功极其精湛,千枝万叶仿佛一笔而成,尤其是细微之处把控的极其精妙,竹叶上可见露珠欲滴,晶莹剔透。
沈愈越看越觉此画画功不凡,数株青竹,高低错落有致,先后层次分明,毫不杂乱,画家对于空间感与立体感的把握可说已臻化境。
竹下有另有奇石数块,墨色温润,不夺青竹之势,甘为陪衬。
整幅画用笔简洁熟练,竹石气韵优雅,不费许多笔墨却能让人感觉自己好似处于大自然的竹林之中。
“好画!”
画没有写作者名字,也没有画名,只写了“九龙山主人于永乐癸未年绘”十二字楷书,字体清雅,笔力超绝。
下面有文徵明题词:“山石峭立,绿竹清幽。”
还有鉴藏印三枚,项元汴朱文印,子京朱文葫芦印,墨林秘玩朱文印。
第74章 王孟端真迹
九龙山主人。
这不是王绂的别号吗?
想不到此画竟然是王绂,王孟端的真迹!
沈愈顿时懵圈了!
他曾经想到过很多明初大画家,比如王履,徐贲,边景昭,李在,夏旭,戴进,周文靖等,但没想到竟然是王绂。
王绂的作品比起明中后期的画家来传世作品并不算多,但在明初时却算是多的。
似乎没必要画中藏画吧?
不过沈愈马上就释然了,因为项元汴确实是对王绂的画作极为喜爱,甚至算是铁粉之一。
并且这个“瞒天”的古代造假家族一直到清末才消失,在清初时王绂的画已经可说是绝品,为此做一副画中画也说的过去。
王绂【fu】,字孟端,号友石生,别号九龙山人,是明初时顶级的画家,诗人,书法家。
早年因为才气被征召入京,后来隐居九龙山教授弟子。
永乐元年,王绂因为书法好再次被举荐入京,供事于文渊阁,官至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在明代是七品官,品级并不算高,但属天子近臣,负责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后来王绂更是参与编纂《永乐大典》。
王绂的墨竹山石是明代公认的第一人,其山水画对后来的明代众家有很大影响,其中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多在其真迹上有题跋。
“舍人风度冠时流,笔底江山不易求。”
明史称其博学,工歌诗,能书,写山木竹石,妙绝一时。
除了才气之外,明史中还记载了王绂的两个趣事,第一是脾气倔,从来不会卖画给富人,有人拿礼物来求画也是不行,就是画了之后还要撕了。
还有就是不畏权势,沐英次子黔国公沐晟是王绂的粉丝,一直想求一副王绂的画,当面求画好几年都没有得到一副,最后又是写信又是让府中与王绂交好之人求情才求到一幅画。
此画是王绂真迹,沈愈没有一丝怀疑。
黄叶老人智舷在他的《黄叶庵集》写到,“项子京家藏王孟端(王绂)江山万里图一卷,长四丈,余尝见之,真希世之宝也。”
这说明项元汴对王绂的字画很早就收藏了,更是视为珍品。
手捧古画,沈愈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笑意:“古画如果原作者没有书写画名,那么画名多由后来的收藏者起。
“说白了就是谁先起画名,那以后的藏家也好,爱画之人也好,也就跟着喊了。
“既然此画画的是竹石,并且是六颗青竹,不如就叫它《水墨六竹青石图》吧?”
反复念叨了几遍,沈愈马上又摇了摇头:“不行!复杂了点,那索性叫《水墨竹石图》吧!”
王绂的作品传世大部分都被各大博物馆收藏,具体的价格沈愈也不是很了解,但保守估计,这幅《水墨竹石图》的价格至少也是800万起。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声传入沈愈耳中,拿起来一看,是李老打来的。
“李伯伯您好。”
李翰林直接开门见山:“有几个朋友邀请我去参加一个小型鉴宝会,就是几个相熟不错的朋友拿出最近买到的藏品,然后大家一起交流下心得。
“我跟他们说了一下,让你也过来,你有时间吗?”
听到李翰林的话,一股暖流瞬间在沈愈心中涌起,李老对自己真是没的说,这明显是给自己牵线搭桥认识楚州古玩圈里的大佬啊。
沈愈连忙道:“有时间,就是没有时间也会找出时间来。”
李翰林哈哈大笑,“那好,还有一个事,你有没有拿得出手的古玩,如果有的话就带过来!”
“有!”沈愈回答的很干脆,本身他也有。
未修复的明代黑端砚。
《装潢志》的原刻本。
银质鸳鸯酒壶。
在《溪阁清言图》摹本地杆中取出的程君房古墨。
还有眼前这幅王绂王孟端的真迹《水墨竹石图》。
就在沈愈在斟酌带哪个物件去的时候,李翰林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了,忘了告诉你地址了,地址是醉仙楼饭店后面的醉仙居,你来了之后报我的名字就行,不然你进不来。”
“好,我记住了!”
李翰林随即挂断了电话。
鉴宝会,沈愈并不陌生,一是鉴宝,二是交流收藏心得,三是扩展人脉,四是古玩变现。
《装潢志》这种古籍中的珍品,沈愈绝对不会出售,除非大量印刷的古籍,就是民国时候较为稀有的三国,西游类的连环画沈愈都很珍惜。
银质鸳鸯酒壶自己暂时弄不开,也不知道里面藏的什么东西。
王绂这幅画太珍贵了,拿出去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并且清代以前字画类的真迹,除非山穷水尽沈愈绝对不出售,开办一个私人博物馆一直是他的梦想,这种稀有的字画,卖了再买可就没处买去了。
“那还是去老宅把古墨拿着吧,另外将这幅《竹石图》也放进爷爷的特制保险柜中,那个保险柜,就算拿切割机切也得七八个小时才能打开,比店里这个安全的多。
“当然,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装潢志》与银质鸳鸯酒壶就放在博古架的暗格里吧!”沈愈自言自语道。
打车回到老宅,沈愈将画放入祖父的保险柜,同时将那枚程君房的古墨取出,装入在店里带回来的雕纹银质方盒中。
此方盒也是个老物件,是民国时期的,古墨放进去不大不小正好,原本七分颜值瞬间变为九分。
醉仙楼是饭店,而醉仙居是茶楼,两家属于同一个老板。
位置算是一前一后,醉仙楼位于迎宾大道,醉仙居则在醉仙楼的后面,算是醉仙楼的后花园,背靠醉仙楼,面朝清水河,位置极好,楚州大半美景皆可观之。
沈愈在迎宾大道126号醉仙楼停车场下车,报上李老的名号,然后坐上了早已在等待的电动观光车,出了停车场,观光车上了一条青石小径不一会就消失在醉仙楼后边的竹林中。
相比起醉仙楼,醉仙居可说是闹中取静,观光车进入竹林的瞬间,外面的喧闹仿佛也戛然而止。
这里古树参天,百花吐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就如同来到深山之中。
沿着石径又穿过一大片桃林,沈愈在一座古典大宅前跳下了观光车。
大宅四墙高立,木门轻掩,门上悬有黑底金字《醉仙居》匾额一块,
门前一对舞爪怒目的石狮子,仿佛在仰天咆哮。
上了石阶,沈愈礼貌的敲了敲门,不过十数秒,门就在里面打开了,一个化着淡妆,留一头栗色到肩短发的旗袍女子走了出来,她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人长得很漂亮。
见到沈愈,女子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先生,请问您可是姓沈?”
女子声音酥酥软软很是好听。
第75章 鉴宝会
听到旗袍女子的话,沈愈明显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礼貌的点头:“没错,我是姓沈,双字启南,单名为愈!”
“沈先生,我在这里等您很久了,您请跟我来。”女子娇笑一声,对沈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是不是李老让你在这里等的?”沈愈问了一句。
“也可以这么说!”她说完,利落洒脱的在前面带起路来。
“麻烦你了!”沈愈赶紧快步跟上。
在旗袍女子的带领下,沈愈开始与其穿堂过院,这一路亭宇楼阁,曲折回廊,拱桥流水,假山小湖,全都看了一个遍,真好似走在山水画中一般。
沈愈觉得自家的宅子比起这醉仙居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当然,自家的宅子也不是毫无亮点,高度比这醉仙居的房子要高一些,建造的也不含糊可说是冬暖夏凉,大院子比起这醉仙居也不差。
差不多走了接近一刻钟,才算走到这宅子的最后一进,一座六层仿古高楼前。
李翰林此时已经在门口等待沈愈,这老头还是如往日一般精神抖擞,一点也看不出已经年过七旬。
见到沈愈,李翰林很是高兴,“沈愈啊,你的事我听大运说了,能让徐家欠你一个人情,这是最好的一个选择,比那一百万支票强多了。
“老徐这人我也算熟悉,他从不欠人情,以后作为酬谢,怎么也会给你几百万,就是给你徐记古玩的一个铺面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我看你气色很好,看来恢复的不错啊。”
“已经没事了李伯伯,您就放心吧!”沈愈不想跟李翰林解释自己救人不求回报的真正想法。
当然也无需解释,自己救人前根本不知道徐多福姓甚名谁,有什么背景,又去哪里求回报?
况且谁救谁真还说不明白,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伸手去接那一百万?
随着李翰林进电梯上六楼,电梯门再打开时,二人已是身处一个大厅的入口。
“鉴风楼!”
看着大厅高处挂着的匾额,沈愈不由心中暗道:“这怎么与老道长的师尊,也就是楚州李家的鉴风楼同名?还都是六层?”
大厅很宽敞,层高七米,人走进来就如同进入一处大殿般,厅内总面积怕是得有近三百平,南北都是落地窗,采光非常好。
装修只能用奢华来形容,价值数十万的进口水晶吊灯,百万级的纯手工羊毛地毯,视野中所见的全部是仿古实木家具。
东西两墙处挂满了古代名家的字画法书。
西墙上挂有书圣王羲之的楷书《黄庭经》。
冯承素版的《兰亭序》。
草圣怀素的《自叙贴》。
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
赵孟頫的《篆书千字文》。
另外还有王蒙的《秋林万壑图》,倪瓒的《江岸望山图》。
沈周的《雨中山图》,唐寅的《杏花茅屋图》,仇英的《春游晚归图》。
石涛的《山水清音图》,王翚的《晚梧秋影图》等等。
东墙则只有一幅巨作《清明上河图》。
沈愈扫了几眼就知晓,墙上挂着的不管是字画还是法书全部是摹本。
在靠着南边落地窗前摆放着六张带有软垫的花梨木椅,每个木椅旁边都有一个特制的高脚方桌,上面茶水,糕点,白毛巾全齐。
此时椅子上已经坐着四个人,一位白发老者,一个瘦的皮包骨般的中年人,另外两个因为正低头说着什么,沈愈也看不清具体容貌,但看样子也都不年轻了。
在每张木椅的后面甚至还有一个急救小药箱,这醉仙居可说是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六张椅子中间则是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沈愈细细看了几眼,这应该是一张明晚期的老家具。
站在落地窗前,正好能看到清水河汇入青云江的绝美景色,不过沈愈知道有正事要办,也不敢多看。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沈愈,双字启南,是沈老的嫡孙。”
当李翰林说到沈重楼时,四人原本在品茶,吃糕点以及交谈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脸上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对于沈重楼表示出了极大的尊重。
沈愈不知面前这几位是真正尊重自己的祖父,还是因为李翰林的原因做做样子,不过人家这样做了,自己也不能傻站着。
“晚辈沈愈见过几位行里的前辈,在下在楚州古玩城开了一间小店,以后还请几位前辈多多照顾。”沈愈弯腰就是一躬。
最边上那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先开口了:“照顾谈不上,有事可以来我店里。”
李翰林介绍道:“这位是楚州古玩协会的钱老,旧货市场的《古瓷斋》就是他的,钱老店里镇店的是真正的宣德青花。
“他与《瓷古斋》的老钱是堂兄弟,老钱叫钱庸,他叫钱平,俩人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平庸。
“这老家伙面冷心热,他精通瓷器鉴定,比老钱的鉴定水平只高不低,以后在瓷器上有什么不懂的找他就行。”
“钱老好!”沈愈连忙打招呼。
钱老腿脚好像是有些不方便,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算是回复。
“小沈啊,你有什么事来《多宝楼》找我李胖子就行,沈老是咱楚州的一张名片,他老人家的独孙一定也是未来的古玩大鉴定师。”
瘦到皮包骨却自称李胖子的中年人站了起来,表现的很热情。
沈愈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在等李翰林的介绍。
“这是旧货市场的小李,全名叫李运天,真正的大古董商,他过手的明清字画真迹至少有五十副,包括明四家的真迹。”李翰林为沈愈介绍道。
李胖子忙摆手道:“我说李叔啊,您这可就是打我脸了,仇英的真迹,我可从来就没见过。”
沈愈对李翰林的这个介绍有点摸不清,但还是伸出双手脸上带笑的说:“李老板您好。”
李胖子热情的与沈愈握手,“喊李哥,我与翰林叔是本家,你喊他伯伯,我喊他叔,你再喊我李老板,这不就是见外了吗?”
“李哥好!”沈愈连忙改口。
“这才对吗!还是那句话,有事来店里找我!”李胖子取了一块桃酥一边吃,一边含糊的回道。
李翰林又指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得体的英俊中年人为沈愈介绍:“沈愈啊,我来为你郑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楚州郑氏饮品集团董事长,郑从远先生。
“郑先生是我们楚州着名的企业家,旗下楚州大曲,东极啤酒在江南省可说是家喻户晓啊。”
沈愈心中暗道:“需要郑重介绍的潜台词就是关系比较远,关系近的没必要什么郑重介绍,看来李伯伯与这郑从远的关系一般。”
沈愈也可说是古玩行的老江湖了,一听李翰林的话瞬间就能明白话中的意思。
郑从远,沈愈早就闻其大名,他不显山不漏水,却是楚州有名的富豪。
楚州大曲名气很大,但是销量一般,郑家也不靠它挣钱。
东极啤酒销量不错,每年估计会有两三千万的收入。
让郑从远真正暴富的是,旗下的清凉谷纯净水与清泉牌矿泉水,这两样快消品每年可以给其带来数亿元财富,属于名副其实的现金奶牛。
楚州郑家虽然不如李家,沈家,徐家出过很多名人,但自明代起就是书香世家。
沈愈之前听过郑家对古玉一直有研究,郑从远更是可称研究古玉的专家,倒是没想到这个郑从远竟然也喜欢古玩。
毕竟这里不是卖瓷器的就是卖字画的。
玉器是古玩的一种,但研究玉的,并不一定爱古玩古董,因为玉代表着君子五德,君子岂会在乎钱?
第76章 康熙官窑青花笔筒
以上这些说起来繁复,但沈愈也就是在脑中一过。
听着李老的介绍,沈愈适时露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然后极为热情的伸手道:“沈愈久仰郑先生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实在是幸会幸会。”
郑从远到是没什么架子,伸手与沈愈重重一握,“我老郑就是个卖水卖酒的,哪来的什么大名?到是二十年前曾经随家父去省城见过沈老一面,更是亲眼看了沈老珍藏的几副明清古画与官窑青花瓷,至今想起来也是心潮澎湃啊!”
沈愈刚想谦逊几句,却是被人出声打断了。
“我说诸位,咱们就别客套起来没完了,既然是鉴宝会,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把宝贝拿出来让大家都见识见识吧?”
此时说话的是刚才与郑从远交谈的那位,看样子与郑从远的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打算沈愈与郑从远的对话。
这是一个秃头壮汉,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声如洪钟,震的沈愈耳膜嗡嗡作响。
李翰林顿时瞪起了眼,“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这给沈愈介绍郑先生认识呢,你瞎咋呼什么?”
秃头壮汉被李翰林骂却是不以为意,“哎呀李老,您还介绍啥呀?大家都知道您与沈老的关系,沈老一辈子没收徒,却是单单指点您无数次,最长一次更是带在身边讲了半月古玩鉴定中的真正秘诀,您这不就是沈老弟子了吗?
“大家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也肯定会照顾小沈的。”
接着他一拍胸脯,“好吧,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楚州古玩城“林记古玩”的店东,林西风。
“没错,你绝对没有听错,就是喝西北风的西风。”
秃头壮汉林西风的话一出口,大厅内的众人除了沈愈外登时都笑了起来,就连刚才领着沈愈来这鉴风楼的旗袍短发女子也是掩嘴娇笑不止。
沈愈没笑是因为他知道“林记古玩”的名声,这可是楚州古玩城中有名的古玩大店,不说数一数二吧,至少也是排行前五。
店内面积至少五百平米,古玩城里有一个营业额排行榜单,沈愈记得“林记古玩”上个月的营业额应该是在九百万左右,这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李翰林忍着笑斥道:“林老哥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出生那天刮的是西北风,谁特娘的让你喝西北风了?你小子说话可得算话,说照顾沈愈就得照顾他,要是食言,以后别想上我店里来拿古玩去应急。”
林西风满是豪气的说:“当然说话算话,小沈啊,下次有时间去我店里转转,你有什么好物件想出手,我可以给你介绍客人,都是那种有钱还不爱砍价的!”
沈愈连忙道谢,心里也大致知道大厅内这四人与李老关系的远近程度了,最后这个打断自己的话而自我介绍的林西风反而是与李老关系最好的。
然后就是《古瓷斋》的钱老。
那个李胖子虽然对李翰林喊叔叔,但关系明显要远一些。
最后就是大富豪郑从远了。
林西风说这次鉴宝会是郑从远发起的,如此看来,应当是郑从远邀请李老时,李老提出了他参加也可以,但是要带上自己参加的条件。
“哎,李伯伯的恩情怕是一时半会还不完了!”
待众人全部落座后,林西风再次站了起来,只见他笑呵呵的说:“虽然这次鉴宝会是郑大老板发起的,但俺老林性子急,就由我先开始吧!”
林西风拉开身旁高脚方桌的抽屉在里面取出一个四方形的锦盒,然后轻轻放到了中间的紫檀木八仙桌上。
打开盒盖他小心翼翼的在锦盒中取出一个青花瓷来。
一时间,厅内众人的目光全部聚在这个青花瓷上,沈愈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青花人物山水笔筒,高约16cm,口径大约为9cm。
器型为直筒形状,胎体厚重,造型典雅,通体施白釉,釉面光滑温润。
外壁绘的是传统经典瓷画《牧归图》,牧归即为牧童放牛归家的意思。
笔筒上的整幅青花绘图惟妙惟肖,颇为有趣。
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材瘦弱的布衣牧童,骑在一头憨态可掬的大水牛上抬头望天,脸上表情惶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此时天色阴暗,从旁边的树木以及稻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看,应该是起了大风。
天上的雨点也随时都会落下,牧童可能离家甚远,怕被恶劣的天气阻住无法回家,所以非常紧张。
大水牛到是无所谓,一边迈开四蹄狂奔,一边扭头好似安慰牧童不要着急,一切有俺老牛呢。
此笔筒青花发色浓艳,釉质莹润,尤其是瓷绘功底可称绝妙,牧童与水牛绘制的极为生动传神,让人看了瞬间就生出三分喜爱之情。
保存的也好,没有任何的崩口,炸瓷,脱釉现象。
“清代康熙官窑‘风雨牧归图’笔筒,就请诸位给俺老林掌掌眼吧?”嘴上说的客气,但是林西风的面部表情却不是这样,满脸的得意之色,好似已经在心里认定这是一件大开门的老物件。
“林老板,你这笔筒不错啊!”郑从远先开口了,他的一双眸子直直盯着青花笔筒,脸上带着那么几分掩盖不住的喜爱之色。
察言观色是做古玩生意必备的本事,沈愈能看出这郑从远是真的喜欢这件笔筒,这从他邀请的什么人就可以知晓。
首先《古瓷斋》是专营瓷器的古玩店,论名气在市场中也就是比《博古堂》要小一些,而钱老更是真正的瓷器鉴定大师,李老说他店里镇店压堂的是宣德青花那肯定是真的。
据沈愈所知,林西风的林记古玩也是主营瓷器。
这样一来,厅内六个人中就有两位是鉴定瓷器的行家。
说到李翰林李老更是这群人中宗师级的人物。
这群人中不是古董大商家就是大富豪,只有自己是一个无名之辈,为什么李老敢让自己来参加这个小型鉴宝会,而对方还同意,沈愈心里很清楚。
就是因为底气!
说起楚州旧货市场的古玩店铺,大家首先想起的就是古玩三大名店。
这三大古玩店中其中有一家就是李翰林的《翰林阁》。
翰林阁从84年开店至今已有28年时间。
李翰林本身对于古玩杂项就是极具天赋,在得到沈重楼的指点后,鉴定字画瓷器的能力更是突飞猛进,《翰林阁》可说是古玩全品类第一名店。
李翰林说《古瓷斋》压堂镇店的是宣德青花,他自己店里又何尝不是?
并且是两件!
沈愈来楚州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找店面,而是去《翰林阁》观赏了李翰林的镇店之宝。
第一件是明永乐青花缠枝压手杯。
第二件是明永乐青花抱月瓶。
都是永宣青花中的珍品。
这单单说的是《翰林阁》中的瓷器。
至于请李胖子来,沈愈猜测郑从远的那件古玩很可能是一副字画!
鉴宝会也叫鉴宝交流会,规则就是人人都要带一件古玩来,所以沈愈猜郑从远的那件古玩是字画。
第77章 还是让沈愈看看吧
“康熙官窑?”钱老先忍不住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站在门口的服务生赶紧跑过来递给钱老一根拐杖。
沈愈这时才发现,钱老的腿瘸了一条。
钱老谢绝了服务生的搀扶,自己慢慢走到八仙桌前,很是认真的观察起来。
他一出场,本来跃跃欲试过来的郑从远立刻又坐了回去。
场内瓷器鉴定no.1的专家非钱老莫属,这一点毫无疑问。
李老李翰林虽然名气比钱老大,人脉也比钱老广,鉴定功底甚至比钱老还高一些,但在瓷器圈的地位就是比不过钱老。
无他!
人家钱老一辈子专攻瓷器一门,打眼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就这一点胜过一切。
“林小子,你这笔筒从哪淘换来的?”钱老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很是洪亮,他一说话,厅内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林西风倒也不藏着掖着,很是干脆的道:“好叫钱老知道,这是我在状元镇掏老宅子时,在一个同行手里买的。
“说来也是我运气不好,这青花笔筒本是我先一步看上的,更是盯了不少时日。
“据卖家所言,其祖上是个在瓷都御窑厂烧瓷的匠人头目,因为康熙御窑初开时管理不严,这人就从御窑里顺了几件官窑青花出来,之后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
“据卖家说,他在九十年代初曾经卖出过两件,一个青花梅瓶外加一个青花玉壶春瓶,不过价格不高。
“这个风雨牧归图的笔筒,因为卖家很喜欢一直没舍得卖,只是最近家里的两个孙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准备在县城买房。
“再加上家里有慢性病的病人需要常年吃药,没办法才选择出手。
“卖方要价二十万,因为我当时带的现金不够,而对方又只要现金,我就去镇上的atm机取钱,哪知道机器只取了五千块就没钱了。
“无奈之下,我把兜里的两万五加上取出来的这五千块当作定金交给对方,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关贤县城银行柜台取了十七万现金出来。
“哪知道我取了现金再回来,卖家竟然不卖了,在我追问之下,卖家说出的理由差点没气死我。
“原来就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内,笔筒竟然让一个铲地皮的同行给收去了。
“我当时又气又急,但也没招,卖家都八十多岁了,他往地上一趟,我连定金都拿不回来,旁人也劝我,能拿回定金就偷着乐吧。
“最后无奈之下,我足足花了最初八倍的价格,也就是一百六十万才从那铲地皮的同行手里将这笔筒买了回来。”
“哦?”
钱老轻轻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沈愈在李翰林身旁坐着颇感无聊,他对于古玩行里的故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并且他现在感觉肚子很饿。
沈愈的习惯是清晨起床练拳后才会吃些早点,但今天老柳的电话让他根本来不及吃早饭就跑去了旧货市场救急。
之后拿着画又去了自己的兰亭居,画中画取出后刚想出来吃点什么,这又被李老喊来了醉仙居。
一顿忙活下来,肚子早已是咕噜咕噜乱叫。
李翰林也听到了,他扭头低声问道:“怎么?没吃早饭?”
沈愈笑笑:“今天有点忙,去帮朋友鉴定了个物件,就没来得及吃。”
“那就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一会醉仙楼的老李做东,你跟我去吃大餐。
“上次我给他鉴定了两件古董,他半个字的鉴定费都没提,不能便宜了这老家伙!”
“行,那我先少吃点,一会再跟您去解馋!”
说完,沈愈也不客气,拿起高脚方桌上的一块状元饼大口吃起来。
一边吃,沈愈一边想,自己是不是也抽个时间去状元镇掏老宅子去?
状元镇是楚州下辖县之一关贤县的一个镇子,以古代出过许多名人而闻名楚州。
有人统计过,从北宋开始,这个镇子出过六位状元郎,十三个榜眼,二十个探花,六十位进士,举人更是多达数百位。
当然那里做局的也不少,徐多福就是在状元镇被那些地老鼠做局坑的。
至于这笔筒是真是假,沈愈并没有用特殊能力去察看,这笔筒又不是他自己的,是真是假与他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何必浪费时间体力。
“这笔筒不错。”钱老放下青花笔筒的同时说出了模棱两可的五个字。
这时,沈愈刚刚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听到钱老的话,却是微微一怔。
这几个字你咋听起来以为他是在说这笔筒确实是康熙官窑的。
但你仔细品品,又会发觉他是什么都没说,因为赝品也可以说仿的不错。
“老李,你来看看吧?”钱老一瘸一拐的回到座位上,对李翰林说了一句。
这里面论资排辈,下一位也该是李翰林去看,李翰林不动,其他人是不会动的,包括郑从远,郑大老板。
大厅内除了沈愈与服务生外,个个都是在古玩行中有名望有地位的大古董商。
说起来钱来虽然不如郑从远多,但是每个人也早就财富自由了,根本不缺钱。
说白了,他们也不是很拿郑从远当回事,多郑从远这么一个大主顾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不会对其卑躬屈膝的说,您先请,您怎样的。
而郑从远既然喜欢玩古董,那么一切也得按照古玩行的规矩办,老前辈没看,后辈自然是没资格看的。
李翰林摆摆手,“我就不看了,还是让沈愈看看吧。”
“我?李伯伯,我这点能耐鉴定康熙官窑青花可不行啊!”沈愈连忙推辞,他这次来只是想混个脸熟,并不想出风头。
李翰林一瞪眼,“让你看你就看,你是沈老的独孙,按照辈分,除了我与老钱外,这里就你最高,快去,用点心别折了沈老的威名。”
既然李翰林提到了祖父沈重楼,沈愈是不看也得看了,他也不磨叽,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再用干毛巾擦干后,快步来到了八仙桌前。
一上手沈愈就感觉这笔筒不错,温润如玉,很有些清代官窑的意思。
翻看底款为“大清康熙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看到这里沈愈双眉微微一蹙,不过马上又舒展开来。
“算了,还是用特殊能力看一看吧!”
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浅蓝色宝光在笔筒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如蚕豆般大小。
“这???这是晚清的?”
沉默了几秒,沈愈马上做出了决定,“算了,一边看,一边再找漏洞吧,先找点烂大街的鉴定技巧说说,随机应变!”
沈愈现在真还找不出这笔筒假在哪里,但既然来看了,终归得说点真东西出来。
钱老可以说模棱两可的话,那是因为人家的地位摆在那里。
沈愈自问自己要说与钱老差不多的话,那只能被当做眼力不行,知识不够,并且李老也不会放过自己。
对于青花瓷,沈愈早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轻咳一声,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清代的青花瓷以清三代最为有名,就是康雍乾这三朝,其中雍乾两朝青花又逊色与康窑,康熙青花虽然比不过明代青花但相差也不多。
“康熙青花有三大特点,色泽鲜艳,层次分明,题材多样。
“色泽鲜艳对于鉴定康熙青花很重要,但用词语很难表达!
“因为一个颜色鲜艳与否,得分人看,就跟人穿衣服一般,有的觉得这件衣服的颜色够鲜艳了,但有的人觉得还不够。
“所以必须把两件东西,或者几件东西对比一下才能看出哪个更鲜艳来,咱们现在也找不到清代其它的官窑瓷,所以无法说这个笔筒的发色够不够鲜艳。
“但有一点,时间越早,青料越好,青料越好,色泽越好。
“元青花,永宣青花为什么这么牛,为什么这么好?很大原因就是有苏麻离青。
“后人的技术也许会变差,但没有好的青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甚至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巧妇也难成无米之炊。
“如果一定要说色泽,我个人觉得这个笔筒的发色达到了康熙官窑该有的色泽浓度。”
沈愈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同时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除了李翰林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外,其他四人都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第78章 青花笔筒是程仿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沈愈放下茶杯再次开口:“再说层次分明,说康熙青花瓷是清代巅峰,主要是当时工匠们烧制青花瓷的技术隐隐有超越明代之势。
“其中有一项更是明代工匠都不具备的,就是当时的瓷绘师可以通过调配青料的浓淡,然后在同一瓷器上绘出层次不同的色调。
“甚至在一笔中也能分出不同的浓淡,绘瓷就如绘水墨画,为观赏者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色彩感受。
“因此康熙青花瓷又被誉为‘青花五彩’。
“这可能与康熙时期御窑工匠,画者学画不学染,染者学染不学画有关,专精一门方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也就是古籍《陶雅》所说的,青花一色,见深见浅,有一瓶一罐而分七色、九色之多,娇翠欲滴。
“此笔筒,我看不到康熙青花该有的视觉效果。
“并且此笔筒用的青料,既不是呈色鲜蓝青翠的浙青料,也不是呈色纯蓝的珠明料,具体青料我也看不懂,可能是广料,也可能是江料,更可能是其它!”
沈愈这番画说完,在场几位的表情开始变了。
李翰林的眼神由鼓励变为了赞许。
钱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
林西风眼珠转个不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郑从远,望着八仙桌上的笔筒,脸上的热切明显消退了一些。
李胖子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我啥也不懂的样子。
待众人明显消化了自己的观点,沈愈再次开口,更是提高了声调,“康熙青花早期无款,后来有款,很多是仿明代楷书款,比如‘大明宣德年制’,‘大明成化年制’,‘大明嘉靖年制’,‘大明万历年制’,其中又以宣德成化最多。
“直到康熙十年后,康熙御窑部分建好后,才有本朝款识,也就是‘大清康熙年制’六字双行款。
“一朝之瓷器应该是早期的差些,中后期的强一些,这笔筒远远达不到康熙中后期青花瓷该有的水准,若是归于早期勉强说的过去,但款识又对不上,这也是一大疑点。
“上面我说的这些是鉴定师或者掌眼师父必须要说的场面话。
“诸位都是古玩行的前辈,那我就说一句行里的行话,这笔筒太新,没有使用痕迹,牛毛纹丝毫未见,火光也不完全是自然褪去,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件赝品!”
“哦,赝品?那你觉得是什么时候造的赝品?比如说古代还是现代?”钱老面无表情的问道。
沈愈微微思索了下,“若是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当是清光绪年间的。”
钱老与李翰林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皆是露出一丝笑意:“既然你说是光绪年的,是光绪官窑仿康熙官窑,还是民窑烧的?”
沈愈这次没有什么顾虑,直截了当的道:“都不是!就是清代民间作伪者,为了获得高利润造的所谓‘康熙官窑’。
“这些人的制瓷工艺非同小可,虽然比不过康熙官窑但又胜过光绪官窑许多,其技艺可说是出神入化,已达宗师境界!”
说实话,沈愈这些解释说的是半真半假。
真的是这个笔筒比真正的康熙窑差,但是隐隐胜过光绪官窑一筹,至于光绪民窑拍马都赶不上。
假的是,沈愈用特殊能力见到的浅蓝色宝光,这只是说明此笔筒是清代中后期或者末期的,至于是咸丰还是同治,是光绪还是宣统,沈愈也不知道!
至于沈愈为什么说光绪,首先光绪在位三十四年,时间比较长,第二,光绪时期不管是官窑还是民窑都发展的不错,在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中选,那肯定是选光绪了,说错了也没关系,反正能断代到清中后期就是成功。
“除了刚才的青料外,你还看出了什么?单纯一点怕是不会说的如此肯定?”钱老继续问道。
沈愈笑笑:“还有这笔筒瓷胎的洁白程度与透明釉的纯净程度,以及瓷绘‘风雨牧归图’的超绝功力,这三样差过康窑中后期却是稳胜光绪官窑,隐隐与雍乾青花比肩,可这笔筒又没有雍乾青花的特点。
“所以晚辈猜测是出自仿康熙官窑,功底经验极深的作伪者,这门仿造技艺甚至可能是传了几代,并且有自己的窑口,内部结构也是照搬康熙窑,不然不会仿的如此真假难辨。”
啪!
钱老先是鼓掌,然后李翰林,林西风相继鼓起掌来,李胖子不懂瓷器,郑从远懂一点,但既然人家三位懂瓷器的都鼓掌了,自己也跟着拍几下吧。
一时间大厅内掌声如雷。
“好,好啊!不愧是沈老的独孙,我像你这个年纪,连你一半的眼力都达不到啊!”钱老扶着拐杖走到沈愈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老后继有人啊!”
沈愈刚想谦虚几句,钱老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沈愈不必自谦,“这件瓷器应该叫‘程云宫’仿,也叫程仿,或者是云宫仿!
“你能在不借助仪器的情况下判断出这非是康熙窑真品,也没有说是光绪窑官仿官,这真是极为难得!”
“程云宫仿?”
沈愈低声念叨了数遍,脑中没有一点印象,甚至祖父生前也没有说过此人。
钱老解释道:“程仿的所有瓷器在内壁都有记号,或有篆体程字,或为一朵白云,或为一座仙宫,有时候也会是一首自题诗,因为古代没有强光手电,也没有内视的摄像头等仪器,所以真假难辨。
“当然,到了现在只要借助仪器就可以分辨的出。”
钱老的话刚一说完,短发旗袍女子微笑着自厅外推来一台带屏幕的机器,样子如同一台简易的彩超机。
钱老在机器上取了一个手柄,在上面拉出一个带摄像头的软线然后慢慢伸进笔筒内部。
这时,仪器屏幕上显示笔筒内壁有四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旗袍女子用鼠标将小字不断放大后,沈愈终于看清楚了。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
“蓝光万道各争先,离离散散又复连,我踏青云成一色,不知已过几重天。”
“程云宫”题。
第79章 程仿的来历
“沈愈啊,你心里是不是有疑问这程云宫是谁?怎么能造出如此精美的青花瓷来?”李翰林这时笑呵呵的站了起来。
沈愈挠挠头,“是的李伯伯,不瞒您说,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程云宫的名号。”
李翰林一听笑的更大声了:“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你知道才是不正常的,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彻底弄明白这程云宫到底是谁!”
“啊?您也不知道?”
李翰林摆摆手:“不能说不知道,只是还未彻底搞清楚,因为到目前为止程云宫是谁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也是流传最广的,是说这程云宫是康熙初年瓷都御窑厂的一位瓷绘大师,笔力超绝颇得古人之秒法,其绘制的瓷器甚至得到康熙皇帝的赞赏,赏赐了很多金银财宝。
“只是他性格内向,不懂人情世故,在言语上得罪了很多御窑厂的其他匠师,甚至是督陶官,再加上一些人的眼红嫉妒。
“最终被排挤出了御窑厂,这程云宫一气之下自己开窑烧制康熙青花,然后代代相传,直到清末时后人再无男丁,这一门仿造康熙青花的绝学才彻底失传。
“第二种是说这程云宫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清代光绪年间三个烧瓷匠师的姓氏,分别姓程,姓云,姓宫。
“程、云、宫这三位匠人在一起造了一个瓷窑,专门烧制康熙青花。
“程姓匠人负责瓷绘上釉,云姓匠人负责找土制坯,宫姓匠人负责烧窑掌控火候。
“因为这三人祖上都是瓷都康熙御窑厂的匠师,在一起后制瓷技术有了加成的效果,水平之高堪比康熙初期官窑水准。”
“第三种,程云宫是光绪时期官窑库房的总管,因为与督陶官交恶,也自觉不被重视就请辞归乡,后来大清风雨飘摇,索性自己找了很多相熟的官窑匠人许以重金自己开窑烧制康熙青花。
“为官家做活总不如给自己烧用心,所以程仿胜过光绪官窑。
“这三种传说都有市场,也都有可能,不过程仿的技艺超越光绪官窑是真的,只是存世的数量不多,有人计算过不过百件出头,颇得很多大藏家的喜爱。
“因为只是在很小的收藏圈子里流转,并未到古玩市场中去,所以程仿或者说‘程云宫’仿很多人并不知晓。”
李翰林这番话说完,稍稍有些气喘,林西风眼力好马上就端来一杯温茶。
一杯温茶饮下,李翰林笑道:“老了,多说几句话都大喘气,以后对于古董的鉴定还是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林西风赔笑道:“以前七十是古稀,现在啥也不算,您活个一百多岁,那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我活那么久有个屁用,被家里几个祖宗气也要气死。”李翰林把茶杯丢给林西风后恨声道。
林西风的马屁拍在马腿上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挠了挠秃头,一副您爱咋说就咋说的样子。
沈愈搀扶着李翰林回到座位,在心里也叹了口气,“李老家里的三个儿子,除了老二外,另外两个都够李老受的,甚至可以与自己老爹比不着调。”
“林老板,你这程仿风雨牧归图的笔筒是多少钱买的?”郑从远这时来到了八仙桌旁,拿起青花瓷笔筒把玩,有些爱不释手。
林西风恨恨的道:“当时谈的是十五万,但是对方不卖了,用五十万的价格卖给了那个东江过来铲地皮的,我又花了一百五十万买回来的。
“不过既然钱老与沈兄弟都看了,我也就放心了,程仿的物件怎么也赔不了,说不得还能赚上几十上百万。”
郑从远闻言想说些什么,嘴巴张合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开口,等林西风把青花笔筒装进锦盒后,他返身麻利的在自己高脚方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副卷轴来。
沈愈见到这一幕暗暗给自己点了一个赞,郑从远带来的古玩果然是一副字画。
让沈愈没想到的是,郑从远竟然大步流星的来到了自己面前,只听他朗声道:“沈兄弟你常年随沈老学习字画鉴定之法,不知道古画在古时又是个什么价格?”
见郑从远目视自己的双眸,沈愈马上眨了眨眼,并且装作无意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郑先生指的哪朝哪代的古画?是明清还是宋元?亦或者是隋唐之古画?”
郑从远犹豫了一下,“那就劳烦沈兄弟说说元代之前的吧!”
沈愈扫了一眼八仙桌上的卷轴,心中一动:“莫非这郑大老板淘到了一副元代之前的名人真迹?”
压下心中的疑问,沈愈脸带笑意的说:“郑先生,您问别的我可能不知道,但字画在古代的价格我正好有研究。
“元代大鉴赏家汤君载在其所着的《画鉴》中说过在元代时古画的价值。
“在元代得伯时画三纸,可敌吴生画一二纸,得吴生画二纸,可易顾陆一纸,其为轻重相悬类若此。”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纸就是画的意思,伯时则是北宋大画家李公麟的表字,这位有宋代画师第一人,百代宗师之称。
“而吴生指的是画圣吴道子,也就是说在元代时李公麟的三幅画差不多能换吴道子的一张或者两张画。
“而顾陆又是谁呢?就是顾恺之与陆探微的合称,顾恺之为水墨画鼻祖,号称三绝,在《宣和画谱》中排第一位。
“陆探微是书法入画的创始人,就是书画的创始人,《宣和画谱》排行第二位,画圣吴道子的两张画,才能换他们的一张。”
“这说明字画除了其本身艺术价值外,创作年代早晚也是影响其价格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我个人看来,顾陆两位前辈的画虽然好,但肯定是逊色于画圣的,这画的价值也有论资排辈的意思。
“但元代之前包括元代的字画,不管是佚名画还是有名有姓的名家字画皆是珍贵无比,每一幅都值得好好珍藏。”
郑从远闻言大笑:“哈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沈兄弟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事不烦二主,那就请沈兄弟帮忙看看郑某淘的这幅古画吧!”
第80章 画圣真迹
画为绢本,淡设色,长约100厘米,宽约50厘米不到。
装饰的极好,天地杆用的是小叶紫檀,轴头是鎏金豆青种翡翠,可说能用的装饰都用了。
若说再加点装饰的话,那就只能往画上镶嵌钻石了。
卷轴展开后,与外表的精美装饰截然不同,画绢保存的不是很好,画心已经有些发黄发黑,且有几处裂痕,
轻轻触碰一下,沈愈发觉画绢已经没有任何韧性,如果对折一下怕是要从中间折断。
并且边边角角虫蛀鼠咬的厉害,要想真正收藏或者将画挂在墙上必须得好好装裱一番才是。
画的内容很简单,近景只有两个古人在一颗巨松下对坐闲谈。
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坐在石头上,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洒脱感。
二人身后不远处各有一个年轻的抱酒侍从站立。
除此以外,巨峰峻岭苍茫浑厚,流泉青松疏密有致。
隐隐有元四家之一梅花道人吴镇,以及清初四王的笔韵在其中。
令沈愈惊讶的是,此画竟然有画名,在卷轴上书《松林高士图》五字楷书。
印章很多,足有上百枚。
有的更是只有在一些殿堂级字画名家作品上才会出现。
最耀人眼目的是宋徽宗赵佶的宣和七玺,“御书”葫芦印,“双龙”圆印,“宣和”连珠印,“政和”连珠印,“宣和”印,“大观”方印,“内府图书之印”等一个也不缺。
然后是“思无邪斋”(苏轼)朱文印,这是沈愈第一次在字画上见到苏轼的钤印,以前只是闻其名。
往下是南宋高宗赵构内府收藏印两枚:“乾卦”圆印,“希世藏”印。
再往下则是金章宗的明昌七玺:“秘府”葫芦印、“明昌”印、“明昌宝玩”印、“御府宝绘”印、“内殿珍玩”印、“群玉”印、“明昌预览”印。
剩下的也都是有名的大藏家,比如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天籁阁”朱文印,“子京葫芦印”,“檇李项氏士家宝玩”。
同为明代大收藏家袁枢的“袁枢私印”,“睢阳袁氏家藏图书”“袁伯应珍藏书画印信”。
最让沈愈忍俊不禁的是,“乾隆御览之宝”印、“石渠宝笈”印、“三希堂精鉴玺”印、“乾隆鉴赏”印、“宜子孙”印,这乾隆五玺因为没有地方盖,直接钤到了画尾的一个小角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可以这么说,整幅画的空白之处全部盖满了大大小小的钤印,就连不是空白的地方,比如侍从抱的酒壶上也盖满了印章,就像在画上贴满了小广告。
最后在画的左上方有一行,行[xing]书小字:“画圣吴道玄作于唐中宗景龙四年中秋。”
李胖子只看了一眼,马上转过了头,装作口渴般去饮茶了。
李老也端起了茶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
到是林西风与钱老凑过来看的很认真,因为他们知道郑从远的财力,他买的古画断然不会便宜。
古玩这个东西终究还是高价得真品的几率大些,虽然自己不做字画的生意,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郑先生您能说说这画的来历吗?这对我的鉴定很重要!”沈愈一边用高倍放大镜看画,一边用颇为认真的语气问道。
沈愈一眼就看出这画不对来,但是既然给人鉴定,那就要有个认真的样子,尽可能把画中所有的漏洞都找出来。
沈愈姿态摆的比较低,没有说为人鉴定字画就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实际上,一个古玩城的小店主换另外一个场合,不可能与郑从远这等富商平等交流。
更别说对方还有点巴结的意味。
如果不是在这鉴宝会上,比如沈愈登门求郑从远办事,可能连人家别墅的大门都进不去,因为没有与其相等的地位,人家犯不上跟你浪费宝贵的时间。
现在沈愈要让郑从远欠他一个人情。
郑从远这等地位的富商,他不缺买画的钱,他怕的是买到画后不知真假,拿赝品当真迹,然后被自己圈子里的朋友耻笑。
果然,郑从远甚是爽快的笑道:“当然可以,这是我去东江谈生意时在一个古玩市场买的,那是上个月,我在酒店呆的很是无聊,就打算去三元街古玩市场逛逛。
“说起来,东江四大古玩市场,青牛观,相国寺,清水路我都去过了,但因为三元街离市区比较远,也很偏僻,我是一次也没去过。
“我那位客户因为家里有人生病,一时半会也无法来见我,索性我就让司机带我去了三元街古玩市场。
“这一去真是让我眼界大开啊,三元街古玩市场在东江四大古玩市场中名气最小,也最偏僻,但却是最大的,比起咱们楚州旧货市场来也不遑多让。
“我这一逛可就停不下来了,一上午的时间我买了十几件喜欢的古玩,中午时我都没回酒店休息,也没有找饭店吃饭,在市场里随便找了个干净些的茶馆吃了些点心,准备下午继续淘宝。
“等我一出茶馆正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三个包袱斋,有卖瓷器的,有卖杂项的,还有卖字画古籍的,围观的人可说是里三层外三层。
“我当时看中的并不是这幅画,并且当时此画也并不是这幅高士图,而是一副佚名花鸟画,笔力很差一看就是无名之辈的作品。
“吸引我的是摊子上的一本清末西游记手绘连环画,但好巧不巧的连环画正好被此画压住大半,我只好把画纸慢慢抬起,然后将西游记连环画抽了出来。
“我一摸画纸心里却是一动,因为感觉此画的画纸比普通字画要厚上许多,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怎么有点画里藏画的意思?
“问了问价,对方要二十万,最后谈到六万块买了下来。
“等回到酒店我迫不及待的将画揭开了,里面的藏画就是这幅吴道子的《松林高士图》,还请沈兄弟为我鉴定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画圣真迹?”
听郑从远把话说完,沈愈也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
合着郑大老板这是让人给盯上了,从他连买十几件古玩开始就被市场里玩套路的骗子当成了肥羊。
那茶馆门口的三个摊子估计就是这伙人特意为郑从远摆的,围观的众人不出意外的话也全部是托。
古董骗子设局一般来说都是天衣无缝,瓷器,杂项,字画,古籍,什么物件摆在什么位置,露出多少,都有很大讲究。
除非你不看!
除非你不懂!
只要你懂古玩还看了,那你就算没看到这幅古画“画中藏画”的秘密,也会有其它可以让你心动,甚至垂涎三尺的物件引你入局!
以为在捡漏,实际已入坑。
贪念一起,跑都跑不了!
第81章 幞头与长翅帽
感觉已经看出这幅所谓吴道子真迹的几处明显漏洞,沈愈放下手中的高倍放大镜在八仙桌上摆放的笔筒中取了一支毛笔出来。
反复确认是干毛笔后,沈愈在画中人物处点了点,“郑先生您知道此人头上戴的帽子叫什么吗?就是这两侧有长长翅膀的帽子。”
郑从远抬眼看了看,马上摇头道:“只知道是古代官帽的一种,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沈愈解释道:“此帽叫作长翅帽,发明于宋代,翅膀是用竹篾加铁片做骨架然后外罩纱罗或黑绢制成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帽子,是因为宋太祖赵匡胤上朝时发现殿内的大臣们喜欢交头接耳。
“这让赵匡胤很不爽,好歹他也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身为人臣在他面前窃窃私语这成何体统?
“于是赵匡胤就想了这个方法直接让大臣们戴上了长翅帽,只要想凑在一起说话,那么帽子上的翅膀就会互相碰触,甚至戳到对方脸上,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在朝堂上交头接耳说话了。”
郑从远先是点点头赞了沈愈一句,“沈兄弟果然博学多才!”
不过他马上又用略带费解的语气问道:“只是不知道一个帽子对于字画鉴定有什么重要作用吗?”
他这话语带双关,先是表达不解,然后另一个意思就是你跟我说这么多,对鉴定这幅画有什么帮助吗?若是没有帮助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我的时间很充裕吗?
还未等沈愈开口,李翰林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只听他冷声道:“郑先生你不懂,字画鉴定除了个人风格外,还要看时代风格。
“时代风格就是画的内容要符合作者所在的时代,打个比喻,唐画里肯定不可能出现自行车,三英战吕布也不可能坐着拖拉机拼杀。
“除了主要依据外还有辅助依据,比如画中人的服饰,画里出现的家具,后人的题跋,历代藏家的印章,装裱风格,此画是否在历代着录中出现过等等。
“沈愈说的这帽子就是辅助依据之一,剩下的由他给你解释。”
见郑从远质疑沈愈,李翰林开始护犊子了,“开玩笑?你一个卖水卖酒的质疑一个学习字画鉴定近二十年的专业人员,闹呢?
“没错,你这卖酒水的是有钱,但那又能怎样?我李翰林没钱吗?
“我想买酒买水喝,买谁的都可以,但你玩古董却得有求于我!欺负我的子侄,你小子差的远了!
“本来参加你发起的鉴宝会就是给你面子,你什么都不懂听着就完了,瞎质疑什么?”盯着郑从远,李翰林这样想着。
郑从远知道李翰林的脾气,摇头苦笑一声忙对沈愈解释道:“沈兄弟,不是老哥质疑你,实在是我这半吊子水平还真不知道鉴定字画有这么多讲头。”
沈愈笑笑:“谁也不是古玩行里的全家,肯定都有不懂的地方,我听说郑先生您对古玉有很深的研究,到时候还要请教一二啊!”
话锋一转,沈愈继续道:“可以肯定的说,长翅帽是发明于宋代,唐代绝对没有,所以这幅所谓的吴道子真迹那就是赝品了。”
郑从远稍稍愣了下,马上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沈愈莞尔一笑:“因为吴道子是唐代人,他不可能后知两百年,知晓宋代有个叫作赵匡胤的人会发明一种叫作长翅帽的帽子,然后吴道子再把这个长翅帽画在自己画上。
“就好似清道光年间的人不会知道两百多年后的现代人会开汽车,住楼房,用手机打电话一般,如果这些现代的东西出现在一张清代画上,那么那张画一定是赝品!”
安静!
大厅内很安静!
李翰林与钱老在喝茶。
李胖子与林西风拿着糕点大口吃着。
这四位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笑场的可能。
也就是他们见过大场面,这郑从远又是位“财神爷”,换做是别人怕是早就大笑起来了。
令沈愈有些意外的是,郑从远听到画是赝品并没有任何急躁,反而平静的很,他指了指坐在石头上的古人问道:“木椅上坐的人戴的是长翅帽,那这人戴的帽子又叫什么?”
沈愈马上为其解释:“此人所戴的帽子是长翅帽的唐代版,叫做幞头!长翅帽就是在幞头的基础上发明的。
“因为上面的纱罗绢布大部分都是青黑色的,所以又叫‘乌纱帽’。
“幞头,有说起始于汉代,也有说起始于北周,这种幞头我想您在影视剧中应该见过,就是唐太宗,唐玄宗,李白、杜甫、白居易他们戴的那种帽子。”
郑从远恍然大悟,面露钦佩之色,“真不愧是沈老后人,言简意赅,你这样一说,我脑中顿时有画面了。
“就是那种后边有两个微微下坠看上去好似八字小尾巴的帽子啊,原来它叫做幞头,我今天真是第一次听说!长知识了,真是长知识了!”
“是的,因为古代都是留长发,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发,当然也不是绝对的不剪,一点不剪那大家都变成疯子了,偶尔轻微修理一下还是可以的。
“但是再怎么修理,不大剪一次也没有什么发型可说,于是就有了幞头的出现。
“幞头有四根带子,前边两根固定头发,后面两根起个装饰作用。
“后来有人觉得后面弄两根绳子不是很美观,就加宽了一点成为软幞脚。
“再后来有人觉得捶捶搭搭的还是不好看,就在幞脚里面塞进去一些竹片铁片用铁丝固定,这样就有了立体感,单从服饰上看,此人没有任何问题。”
郑从远好似想到了什么:“沈兄弟,唐代不可能有长翅帽,但是宋代可以有幞头对不对。”
沈愈怔了怔没想到郑从远会如此问,不过沈愈反应快,马上就回答了郑从远的疑问,“当然有,不是说有了长翅帽后幞头就消失了,幞头不但宋代有,明代也有。”
郑从远闻言,脸上登时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不是唐代的没关系,那这画是宋代的摹本也值钱啊!”
第82章 绢是旧的,画却是新的
“宋代摹本?”
沈愈看到郑从远的表情,心中轻轻一叹。
他知道郑从远说的值钱并不是他真缺这点钱。
钱,郑从远真的不缺。
他买古玩古董除了淘宝的乐趣之外,他其实与宋伯一般是想证明自己的眼力。
证明自己不是古玩圈子里的肥羊,不是散财童子。
而是一位有一定收藏鉴定知识的古董大收藏家!
这种心情沈愈能理解,可他依然要实话实说:“很遗憾,无人可仿画圣之笔。
“画有六法: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模移写。
“自古以来的作画者,很少能够六法兼备,而画圣之画六者皆备,六法俱全。”
沈愈此话一出,不但郑从远来了精神,就连在大厅外等待的七八位服务生都缓缓往门内靠了靠,竖起耳朵想听一听画圣吴道子的故事。
“吴道子,本名道玄,尊称吴生,少年孤寒,神龙年在逍遥公,宰相韦嗣立门下做小吏。
“李隆基开元年间以善画被召入宫廷,最初任职供奉,后为内教博士,此时他改名为道子,自此以后名震天下,故后,被画史众家称之为画圣,与书圣王羲之并列。
“吴道子少年家境贫寒,最初也并不是学画的,而是学张旭与贺知章的草书,只是后来书法学的一般才转为学习绘画。
“这一学画可了不得了,天赋之强悍表露无遗,《宣和画谱》赞其有唐一朝,画终于吴道子,其尽揽丹青之妙,悟道于天性,非积累刻苦所能致。
“这意思就是说,整个唐朝,画最牛的就是吴道子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牛,不是每天唰唰练画得到的,而是人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传说其执笔作画,势若风旋,落笔亦有风声,在大同殿画龙,成画后,鳞甲飞动,每到雨天则龙身周围烟雾升腾。
“宋代王谠所撰《唐语林》中有一则轶事是说吴道子画驴,说吴道子访僧,不见礼,遂于壁上画一驴,其僧房器用无不踏践,僧知道子所为,谢之,乃涂去。
“大致意思,吴道子去访问某僧人,但是对方对吴道子很不礼貌。吴道子就在僧房墙壁上画了一头驴,这画上的驴儿竟然变成了真驴,把僧房的家具等物都给践踏得乱七八糟。
“这僧人知道是吴道子所画的驴在作怪,只好去恳求他,请他把壁上画涂抹掉。
“这段小故事其实是想说,对待来访的客人要礼貌,但也反映了吴道子的传神之笔,画圣就是画圣。
“其他的落笔生光,秃尾神马,拜师学画,江海奔腾,画像脱壁,等众多奇闻异事,说起来怕是要几个小时也说不完。
“历代名画记给了吴道子最高评价:国朝吴道玄,古今独步,前不见顾陆,后无来者,授笔法于张旭,此又知书画用笔同矣。
“张既号书颠,吴宜为‘画圣’,神假天造,英灵不穷,合造化之功,假吴生之笔,所谓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也。
“众皆密于盼际,我则离披其点画,众皆谨于象似,我则脱落其凡俗。
“画圣:卓尔不凡!”
沈愈这一番话,那几位服务生都听呆了,被短发旗袍女子训斥也不想出去,沈愈笑笑对旗袍女子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这才作罢。
郑从远搬来两张椅子,又亲手给沈愈倒了一杯极品碧螺春,方才继续开口:“说实话,现在这画我已经看出一个很大的漏洞,比如这行书‘画圣吴道玄作于唐中宗景龙四年秋’就有很大问题。
“哪有作者自称是画圣的?再说纵然是画圣亲笔,当时的吴道子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被后人评为画圣,哎,让沈兄弟你见笑了,这个漏洞我当时根本没看出来。
“但此画我还有一个期待,它虽然不是画圣亲笔,也不是宋代摹本,那能不能是宋人中的无名之辈借画圣之名画的这么一幅画?”
沈愈摇头:“这画也不是宋代的,因为它是现代的。
“您可以闻一下,此画墨汁的味道还未完全消散,上面的印章颜色更是红的吓人,估计盖上还没有一年。
“此画最大的漏洞之一就是这些印章都是一个颜色,比如这‘思无邪斋’苏轼的印章与项元汴的天籁阁印,还有宣和七玺,明昌七玺,乾隆五玺都是一个颜色。
“如果这是一副古画的话,这一点根本不可能存在。
“单说苏轼与项元汴两人就差着小五百年,钤印有先后之分,颜色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
“颜色一模一样只能说明这些印章是同一时间盖上去的!”
郑从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还是有些不甘心,“沈兄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无法反驳。
“但有一点老哥我始终弄不明白,可这是绢本啊!现在人去哪找这种绢?
“并且我已经请实验室鉴定了,绝对是旧绢,沈兄弟你请看这绢都发黑了,不可能是新绢吧?”
一直在吃糕点的李胖子这时突然开口了:“绢是旧绢,但画并不一定是古画,绢同纸一样,都是有古代空白流传下来的。
“郑大老板你多参加几次拍卖会就知道了,字画艺术品专场有时会有旧纸旧绢上拍。”
沈愈没想到李胖子会为自己说话,对其点点头以表谢意。
李胖子也报了一个憨笑,不过他瘦的跟个骷髅一般,笑起来着实有些渗人。
沈愈装作没看见,继续对郑从远说道:“李老板说的很对,此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用的就是清代颇为粗糙库绢。”
“哦!”
郑从远低声应了一声,后面应该还是想说话,但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沈愈笑笑:“您可能还是有疑问,就是这画都破成这样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该是清绢对不对。”
郑从远有些意外的看了沈愈一眼,不过还是坦然笑道:“正是如此,若是此画没有虫蛀鼠咬而是无污无垢,纵然感觉是画中藏画,我也不会花六万买下来,毕竟藏画做局的也不少呢。
“此画现在这个样子,天地杆,轴头都是我请人更换的,当时真是破烂的不成样子,真的不像是清代的,我感觉至少也是宋元的字画。”
沈愈喝了口茶还是耐心解释道:“郑先生您有所不知,绢是一种丝织品,好绢质地细密且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比起纸张来,在抗污垢上要好的多。
“但差绢比起纸来又差上许多,我曾经捡漏一副残破不堪的清代佚名画家仿袁江的绢本《蓬莱仙境图》,用的也是清代的库绢,那脏的真是堪比苍蝇馆子后厨的抹布。
“由此可见,绢画是不能完全用发黑发黄来判断它年代长短的,有的宋画保存得当历代都用心装裱现在仍然干净整洁。
“而有的清代字画因为保存不当,反而已经烂成一堆渣,我那幅《蓬莱仙境图》卖的人是陈广南先生,他也是一位企业家,你们应该认识吧?”
郑从远叹了口气:“原来老陈的那幅绢本《蓬莱仙境图》是你卖给他的,沈老弟你说的很好,老哥我这次又打眼了!”
李翰林走了过来,“这画,人物相貌粗鄙,形都不像,何谈神韵?设色掌握的不错,但失了笔法终归是落了下乘。
“别说是吴生真迹,就是明代二流画家都远远不如,结合沈愈之前所说,此画为旧绢新笔,成画时间也就在一年左右,郑先生,画你收起来吧。”
李翰林直接给这画定了性,就是赝品。
郑从远笑笑:“这画我就不收了,沈老弟为我废了如何多的口舌与气力,这画就当作谢礼送给他吧。”
沈愈连忙谦让,“这怎么使得?这画是您花六万块买的,现在纵然卖不上六万,单单这画工也值一万,更何况还是旧绢,就算去古玩店铺出售也能卖上两万块的。”
李翰林摆摆手:“郑先生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沈愈啊,这画你就收起来吧!”
第83章 子冈牌
推来推去,这幅所谓画圣吴道子的真迹《松林高士图》最终还是被沈愈收下了。
对于郑从远这种富豪来说,他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能再拿回来。
并且他送给你了,你却不要,他就会以为你是看不起他!
沈愈随祖父可说是见过真正的世面,他自己开店后三教九流的人也见过不少,有钱人很多都有这种怪脾气,你越与他客气,他越觉得你是瞧他不起,是嫌弃东西便宜,你大方的要了他反而高兴的很。
沈愈刚刚将画卷好装进木盒,一阵蹬蹬咚咚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沈愈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接自己进入醉仙居的短发旗袍女子扭着腰肢走进了大厅内。
有些奇怪的是,她进来后不是对李翰林说话,也不是与钱老说话,而是凑到了郑从远身旁异常恭敬的娇声问道:“董事长,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要不要通知醉仙楼那边预备一桌酒菜?”
郑从远一听马上没好气的斥道:“吃饭的事一会再说,没见我正忙吗?真是没有眼力劲!”
短发旗袍女子没想到郑从远会当着这么多人斥责她,先是愣了愣,接着本来很是红润的脸色瞬间变的雪白,短短几秒钟后又变得通红一片,好似醉酒一般。
她有心想解释几句,但终究还是没敢说话,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厅里众人看郑从远发无名怒火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你一个大富豪买画打眼了,跟一个小女娃发什么脾气?沈愈自然也在其内,他一直以为这短发美貌女子是醉仙居的员工呢,闹了半天竟然是郑从远的人。
郑从远派自己的人去醉仙居的门口接自己,看来真是给了李伯伯很大的面子啊!
郑从远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出去,有事情我会喊你,没事不要再进来烦我!”
“好的董事长!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短发女子噘着嘴转身朝厅外走去,看其双肩抖动,应该是转身的那一刻就委屈的哭了。
当快走到厅外时,短发女子转头看向了厅内,这次她没有看向郑从远,而是望向了沈愈。
只见她一双俏脸布满了斑斑泪痕,一双眸子也蒙了一层水雾,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嗔怪,好似在质问沈愈,若不是你鉴定这画是赝品,那我也不会挨骂。
只是当她见到沈愈也看向自己时,面对沈愈面如冠玉的脸庞又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捂着脸快步跑了出去。
沈愈见郑从远斥责短发女子,心里也有些不落忍,要说起来,郑从远的火气跟自己也有几分关系,不过他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并没有出言相助。
“郑先生,你对于古玉的研究在圈子里人尽皆知,我这里正好有一枚玉牌需要你鉴定一下,还请你不要推辞啊!”
李翰林说完,变戏法一般在掌心现出一个乌黑逞亮的木制小盒,将盒子打开后,一枚洁白无瑕的方形玉牌静静的躺在里面。
此时恰有一缕阳光打在玉牌上,玉牌登时发出一阵摄心心魄令人陶醉的光芒,此时此刻洁白如玉这个成语顿时有了最好的参照物。
“羊脂白玉,这?这……这难道是???”郑从远看到李翰林取出的这枚玉牌后,说话竟然有些结巴。
他扭头对门口的服务生大喊:“快去取毛巾清水来!”
也许是早就经历过类似的这种鉴赏会,郑从远的话音落下没有十秒钟,两个很是精神的服务生小伙一人端着盆清水,一人端着一个木盘稳稳走了进来。
盆是银质的雕刻的纹饰好似一件艺术品,而毛巾则是厚厚的一沓,足有十数条,看厚度与品相肯定是定制的上等品。
净手,擦干,待觉得手上没有任何汗渍水渍后,郑从远又在紫檀八仙桌上铺了数条毛巾,方才小心翼翼将玉牌从盒中取了出来。
从他洗手开始,到最后把玉牌捧在手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给人一种很是职业的感觉,就好似,怎么从木盒中取玉牌,怎么把玉,怎么观玉,就该像他这般,这才是鉴赏玉器该有的流程。
沈愈在旁边看了满眼,坊间传闻郑从远是古玉鉴定的大行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其鉴赏玉器动作之纯熟,之规范完全是大师级别的!
与祖父的几位老友,那种鉴定古玉专家级别的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见郑从远这般郑重,钱老,李胖子,林西风放下手里的茶水糕点全部围了过来。
此玉牌,高约六厘米,宽约四厘米,厚度一厘米不到,一面刻山水人物,一面刻诗词,因为离得远,沈愈也看不清玉牌上的具体内容。
到是郑从远对于这枚羊脂白玉的玉牌简直可说是爱不释手,只听他不停的念叨着好玉,好玉。
林西风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我说郑大老板,你别光在这里说什么好玉好玉的,这玉到底好在哪里,你到是给我们讲讲啊,你是玩玉的大行家什么都懂,我们对于古玉可是七窍只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啊!”
李翰林一瞪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没见郑先生在鉴赏吗?你小子刚生出来的时候不会哭,还是被你老子揍了一巴掌才哭的,现在你小子这嘴怎么这么能说呢?”
“得,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您就当我是哑巴,不是,我就是一个哑巴!”林西风嘿嘿一笑果然闭嘴不言!
“林西风出生时,李伯伯在其家里,看来两家应该是通家之好,怪不得李伯伯会像骂孙子一般骂这林西风,而林西风屁也不敢放一个。”察言观色是在古玩行里打拼必备的本事,通过两人的对话,沈愈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推测。
“既然林老板想听,那郑某人就说说我对古玉的一点个人浅见。”将玉牌小心放在八仙桌上,郑从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缓缓说道。
“咱们华夏的玉文化源远流长,别的不说单单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让人无法摆脱对玉的喜爱。
“玉代表着君子诚信善良,宽容含蓄的高尚品格,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当然,玉在古代也代表着财富与地位,代表着吉利如意,幸福美满。
“玉有软玉与硬玉之分,软玉以和田玉为尊,而硬玉则视翡翠为王,在清代翡翠没有进入国内之前,和田玉是毫无疑问的玉中之王。
“和田玉有七大类:白玉,青白玉,青玉,碧玉,墨玉,黄玉、糖玉。
“其中白玉中的极品就是这羊脂白玉,而把羊脂白玉雕琢成最有名气玉牌的就是这‘子冈牌’了。”
郑从远说完再次将羊脂白玉的玉牌小心拿起,用极为低沉的语气肯定道:“对,就是这子冈牌!”
第84章 传世古玉
“什么?子冈牌?”李胖子听到郑从远的话先稳不住了,他伸长脖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玉牌好似要把这枚子冈牌看到眼睛里面去。
大厅的几位对于李胖子的表现都没有任何的嘲笑,包括钱老,林西风在内也是目不转睛。
无它,子冈牌太珍贵了,可说是稀世珍宝!
子冈牌得名于明代雕刻大师陆子冈。
陆子冈,生卒年不详,大约生活在明代嘉靖与万年年间,是历史上第一位被尊称为玉雕大师的工匠。
因其雕玉之法出神入化也被后世很多以雕刻为职业的玉工视为开山祖师。
除了技艺外,玉工们对陆子冈还有一份特别的崇拜。
大家都知道工匠在古代没什么地位,但唯有陆子冈不一样,他是与当时的社会名流,达官显贵平起平坐的。
很多有功名的读书人为了得到他一件亲手雕琢的玉器是苦等许久而不得。
古人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有黄金屋,书中有颜如玉,除了读书外,任何职业都得排在后边。
能让读书人恭敬的雕刻大师如何不让后世玉工羡慕?
沈愈对子冈牌很熟悉也颇具缘分,因为在《宝玉轩》时,他在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件“壶中宝”,这件壶中宝就是一枚明代子冈牌!
至于是不是真正的子冈牌,沈愈也不得而知。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子冈牌分为两种,一种是子冈牌,一种是陆子冈雕琢的子冈牌。
很绕口,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如同瘦金体是宋徽宗发明的,但不是所有瘦金体的书法都是宋徽宗写的。
现在市面上所有仿陆子冈形制的玉牌,包括落款的,无款的,玉质的,石质的,翡翠的,只要是方形牌子,大部分都叫子冈牌。
真正属于陆子冈亲手雕刻的子冈牌有没有?
有!但是很稀少。
据传真正由陆子冈亲手雕刻的子冈牌存世只有寥寥十数枚,并且全部被知名博物馆珍藏。
市面上流传的所谓子冈牌百分之99.9全是赝品,若是碰上明仿或者清乾隆年间的子冈牌那也是天价。
这个是有依据的,沈重楼在世时曾带沈愈拜访过一位玉器收藏大家,这位对子冈牌情有独钟,珍藏了一千多枚不同样式,不同材质的子冈牌。
其中多为清仿,少数几枚是明代仿,但是真正由陆子冈亲手所制的子冈牌一枚也没有。
书圣王羲之,诗圣杜甫,画圣吴道子,这玉圣要是有一人,那非陆子冈莫属。
传说他制玉有三不,“玉色不美不制,玉质不佳不制,玉性不好不制。”
选玉多为白玉与青玉,玉必纯洁无疵,通体混然一色。
制玉可以理解成雕玉,琢玉,刻玉的总称。
陆子冈制玉,起凸阳纹、镂空透雕、阴线刻划皆尽其妙。
起凸阳纹,指的是高于玉牌平面的凸出图案,即为浮雕。
镂空透雕,就是字面的意思指镂空雕与透空雕。
阴线刻划,阴线刻指游丝工,可在玉器上雕琢出细若游丝的动植物,蝇翅虫须纤毫毕现。
这等于说陆子冈对于雕刻技法全部都会,一般来说,一个玉工一辈子能精通一门就不错,全精通并且做到极致,这不是玉圣还能是什么?
精美的玉质和顶级的雕工凑在一起,那子冈牌如此珍惜也就不奇怪了。
陆子冈的玉雕工艺是独门绝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叫作“昆吾刀”。
这昆吾刀到底是什么,现代人无从知晓,因为已经失传。
主要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说这昆吾刀是一柄锋利无比,削玉如泥的刻刀,据传是金刚石。
第二种可信度比较高,说昆吾刀既是一柄刻刀,也是一种巧夺天工的雕刻技法,叫作“昆吾刀法”。
有了这昆吾刀法可以不用砣机,就可以雕刻玉石,
砣机是明清时制作玉器的一种磨玉机,有大有小,小些的样式与现在的缝纫机相仿,可以手脚并用,也可以数人合作,在上面开玉,冲玉,切玉,磨玉,钻玉,掏膛,雕花,抛光等事半功倍。
陆子冈在不借助此机器的情况下而雕刻出美轮美奂,精美至极的子冈牌,不得不令人惊叹。
“沈愈啊,你也来看看。”李翰林的话将沈愈自思绪中拉了出来。
现在厅内众人把李翰林的这枚子冈牌全部观赏了一遍,只剩下沈愈还未看。
鉴宝会只要参加的都可以上手,沈愈快步走过去,用毛巾擦了擦手,很是小心的将这枚羊脂白玉材质的子冈牌拿在了手中。
这是一枚典型的四六子冈牌,也叫四六牌,简单讲就是玉牌高(长)为六厘米,宽为四厘米,这个标准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为玉牌中最为标准的尺寸。
任何东西都是过犹不及,就好似金项链太粗也不美观,看起来不像是项链而更像是朝珠或者大型珠串。
这子冈牌经过无数人雕琢后,觉得还是四六牌最能体现玉牌的美感。
牌头有孔未穿绳,纹饰为如意纹,无款。
玉牌正面刻的是山间小径上有一背着书箧的赶考书生正在匆忙赶路,远处依稀可见郁郁葱葱的松林巨峰,旁边不远处是水流奔涌的溪流。
方寸之间构图繁复却是布局得当人物栩栩如生,自然山水更是让观者如身临其境。
背面有诗词一首:萧寺空山晚,危桥古涧秋;仓惶行簇簇,何处店堪投?
字体遒劲有力,飘逸自然。
此玉牌入手后质地细腻,状如凝脂,沈愈在《宝玉轩》也见过不少玉牌玉佩,能与这枚子冈牌媲美的很少,甚至可说是没有。
若说找一枚出来,也就是自己得到的那枚“壶中宝”明代子冈牌可与其相媲美。
整块玉牌白透细润,握在手中好似握着一块羊油,这是经常盘玩的一种的表现。
若是多年没有把玩的玉牌,不管材质如何,就算同样是羊脂白玉的那入手也会有生涩感。
翻转细看,玉牌色泽一致没有任何沁色,属于大开门的传世古玉。
第85章 根本就不是子冈牌
此玉牌若是真正的子冈牌可了不得,上拍卖会至少是三百万起拍。
专场拍卖会甚至可能会五百万起拍,最终拍出个一千五六百万的价格也不算稀奇。
毕竟某些传承有序的清代子冈牌都能拍出数百万的价格来,有的甚至能近千万。
李老的家底是很厚,但随便拿出一块玉牌来就是玉圣亲手所制?沈愈觉得有些这事值得商榷。
当然,退一步讲,这玉牌就算不是真正的子冈牌,至少也是一块明仿或者清乾隆仿。
上拍的话,肯定是数百万+这个级别的。
沈愈对古玉也很是喜爱,尤其是传世古玉,但对于带沁色斑痕的古玉就没什么兴趣了。
什么十三彩古玉。
什么玉得五色沁,胜过十万金,沈愈宁愿不要这十万金。
不过再喜欢,这玉牌终究也不是自己的,能上手把玩一阵都算是运气很好了。
搞收藏终究比的是一个财力,很多人玩了一辈子玉,都不一定能上手一块明仿子冈牌。
“此玉如果李伯伯不卖的话,说什么也要找个时间去他店里好好观赏一番才是。”一边想着,沈愈准备将玉牌放回李翰林那乌黑油亮的木盒中去。
他是最后一个鉴赏的人,总不能把玉牌丢在八仙桌上让李老自己装回去吧。
也是碰巧了,此时厅外突然传来一声咣啷巨响,接着是一阵重物落地以及人摔倒后的闷哼声,让沈愈往盒中放玉牌的动作为之一顿。
没过几秒,一个领班打扮的中年女子一路小跑的进了鉴风楼大厅,对众人连声说抱歉。
意思是服务员擦过道玻璃时不小心踩翻了木梯,慌乱中将窗扇推到墙上导致整块玻璃全部撞碎,以至于惊扰到几位贵宾,还请多多原谅。
因为服务员自己也摔到了地上等他包扎好伤口后,会亲自来道歉。
厅里的几人除了沈愈外,包括郑从远年轻时都吃过苦,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去怪一个在茶楼打工的。
李老与钱老还关心的问了几句,等听到服务员只是把手臂划破并未受什么重伤时,才继续坐下交谈起来。
听到人没事,沈愈也松了口气,他心地善良,从小到大有祖父这座大山为其遮风挡雨,可说没真正受过什么苦。
但没受苦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服务员的辛苦。
十六岁时的那年暑假,沈愈曾在一处经营快餐的饭馆体验生活。
这不是他自己愿意去,而是祖父让他必须去,并且每天都盯着他,想跑都不行,不管跑到哪,半个小时后准被沈重楼给拎回来。
那一次的“体验生活”沈愈是记忆犹新,一辈子也忘不了。
清晨四点三十分钟就要起床,十分钟洗漱时间,然后去后厨帮忙做早餐,一直到上午九点钟才轮班去吃早饭。
忙活到上午十点基本没有食客时,才会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有客人吃饭那就继续做。
十点二十分准时开始准备午餐,期间摘菜,刷盘子,传菜,收盘子,做卫生都是最辛苦的活计。
直到下午两点收拾好一切,方才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下午四点准时去后厨开始最繁忙的晚餐,工作内容如中午一样,直到晚上九点饭馆打烊回宿舍休息。
第二天四点三十分钟继续起床。
每天吃的饭是馒头米饭加炒白菜,炒土豆丝,客人的剩菜哪怕没动一筷子也是不允许吃。
睡觉是大通铺,臭脚丫子+呼噜声,外加一整宿的收音机噪音让打小住别墅睡席梦思的沈愈根本无法入睡。
二十天的经历,让沈愈终于知道人生不易,从那以后寒暑假老老实实的去青牛观古玩市场摆摊以藏养藏,学习之余各种古玩书籍也是倒背如流。
“咦?”
已经将玉牌放回木盒的沈愈,两道剑眉猛然蹙了起来。
不对劲!
这玉牌不对啊!
此时临近中午,窗外阳光从落地窗照进厅内,沈愈猛然发现盒中玉牌上的纹饰起了变化。
在“萧寺空山晚,危桥古涧秋;仓惶行簇簇,何处店堪投。”这首古诗的两边空白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两处纹饰。
再次将玉牌拿在手中,纹饰更清晰了。
不,这不能单纯说是纹饰,应该说是珍禽异兽的图案。
左为彩凤翱翔,右为金龙出水。
沈愈曾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随着名气越来越大,陆子冈怕犯忌讳,从来不在玉牌上雕刻龙凤。
这背面题诗边缘处金龙彩凤皆有,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只有阳光照射下才会出现,但这不符合古人的行为方式。
古人多固执,他们认为不可以做的事,就不会去做,更不可能拐弯抹角的去做。
“既然是李老的东西,还是用特殊能力看一下吧,自从被那地老鼠的头目砸了一砚台后,我好像还没有过双目灼热刺痛的经历,难道被砸这一下,还砸出好运气来了?”
对玉牌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浅蓝色珍珠般大小的宝光在手中子冈牌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
“这???”
突然间的巨大变化让沈愈有些措手不及,手中羊脂白玉质地的“子冈牌”差点失手摔到地上。
“什么?这子冈牌是清中后期仿的?”
“竟然连乾隆工都算不上?”
“不可能吧?就算不是陆子冈亲手雕刻的子冈牌,也不是明代仿的,那至少也是乾隆年间仿的吧?
“这雕玉的技法已可说是出神入化,难道还有另外一个陆子冈级的雕玉大师?”
沈愈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并把手中这枚所谓的“子冈牌”放回了木盒中。
扭头见其他人都在讨论此玉牌到底是不是陆子冈亲手所刻,根本无人关注自己时,沈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先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品起茶来。
看破不说破,这“子冈牌”到底是真品还是高仿的事,沈愈不打算参合。
原因有两点,首先这枚“子冈牌”是李翰林李老的物件,在不知道老人家具体目的的情况下,沈愈只当不知道这玉牌是清代中后期的。
若是李老准备将这块“子冈牌”卖出去,假设目标是郑从远郑大老板,那沈愈觉得自己上去一顿大说特说,比如说这玉牌不是真正的子冈牌,而是什么清朝中后期的,那就是个二傻子。
话说回来,如果李老对自己这枚玉牌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子冈牌,那沈愈也不会选择现在就开口。
等以后找个机会再说给李老就是。
比如先用想研究此枚羊脂白玉牌的借口把玉牌借出来,然后仔细分析下玉牌到底哪里不对劲,等还回去的时候顺口说一下也就是了。
李老永宣青花都让自己随意把玩,这枚所谓的子冈牌肯定可以借出来。
另外,沈愈今天根本不打算出这个风头。
说玉牌不对劲真是屁用没有,还容易惹一个大言不惭,纸上谈兵,好高骛远的坏名声。
沈愈心里很清楚,他现在年纪轻在行内地位低,或者说根本没地位。
连楚州古玩收藏协会都没有加入,何谈地位?
这种情况下就算说话,就算说真话,也没人在意,没人会听的。
假设在场的其他五人都说这枚“子冈牌”是出自陆子冈之手,那沈愈觉得自己就算是说破喉咙也没什么用。
这种情况下,所谓的真话,在这些古玩行老油条眼中就是张狂,就是故意出风头!
此时此刻,苟才是稳健!
苟才是第一选择!
此时不苟更待何时?
什么子冈牌不子冈牌的,让这几位争论去吧!
想到这里,沈愈拿起一块绿豆糕大吃起来。
还别说,醉仙居糕点师父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太好吃了!
第86章 招聘店长
坐在舒适的木椅上,沈愈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自己的《兰亭居》都多少天没开门营业了?
想到这里,沈愈掐指一算,这不算不知道,一算真是吓一跳。
昏迷三天,住院一天,算上今天这都整整五天了。
他店铺的租金每月是七千块,加上水电费,商城物业管理费,广告运营费,卫生费等,哪个月都得一万出头。
平摊到每天上就是三百多块。
换句话说,不开门营业真的就是等于每天在往水里扔钱!
还是听不到响声的那种。
沈愈心里暗自盘算:“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的铺面关门大吉了呢!
“如此看来,《兰亭居》是时候找个职业店长了,挣钱不挣钱的还在其次,店里就算什么物件也不卖,但至少告诉别人,我的店还开着。”
其实这事李翰林不止一次对沈愈提过,开店不能省雇人这份钱。
只是沈愈当时并没有获得特殊能力,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想法,也就没有招聘店员。
到了现在也是时候做决定了。
沈愈也不相信自己不在店里就会一件古玩也卖不出去,毕竟李老,钱老,李胖子,林西风这些人除非有贵重古玩出售或者收购才会在店里长时间坐镇。
平时呆在店里的时间可能也就一两个小时。
遇到外出收购古玩,或者忙的时候可能一星期也不去店里一次。
人家的店不照样开的红红火火?
当然了,招聘店长必须是那种心思缜密头脑灵活的。
懂古玩最好,不懂也没关系,反正自己店里的物件都有标价,给他一个低于多少钱不能卖的底价就行。
至于说到收购古玩,大不了电话通知自己,然后自己再往店里赶,想潘世川《淘古斋》那么大的店收古玩不也得经过他同意?
甚至还需要他亲自上手才能判断真假。
想到就做,沈愈点开手机app,在楚州最有名气的本地论坛“楚州同城”上发布了一条招聘广告。
“古玩小店《兰亭居》诚心招聘店长一名。
“岗位描述:主要负责工艺品与古董的销售以及老客户的接待工作,包括字画书帖,金银玉石,古瓷印章,文玩珠串,铜镜古币等。
“工作时间:每天早九点——晚七点,每月可休息4天。”
“要求:男女不限,年龄25岁-50岁,高中以上学历,专业不限,最好具有一定的古玩收藏知识。”
“薪金:底薪四千,奖金浮动,全勤五百,年终奖视销售业绩发放,保底五千元。”
“住宿:可以提供宿舍,位于楚州lc区(现在的城乡结合部),如自行解决住宿问题,每月可补贴交通费三百元。”
“联系人:沈先生,联系方式:1390xxxxxxx,微信同号。”
让沈愈有些始料不及的是,帖子编辑完发出去马上就如泥牛入海般瞬间淹没在无数招聘帖中。
这怎么能行?招聘启示人家都看不到,就是十天八天也招不上人来啊!
沈愈马上冲了一个高级会员设置帖子高亮,并且花了两百元置顶,当然只有六个小时的时效性。
都打算招人了,这点钱沈愈还是舍得花的。
随着社交圈子的扩展,沈愈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一直在店里呆着,总有出门淘老宅子或者应酬的时候。
认识的朋友越多,那应酬的次数就越多,比如今天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
自己经常外出,不能总是关着店吧?
所以雇一位优秀的职业店长是势在必行,砸钱也得雇一位来。
花钱的效果就是好,招聘启示置顶不过三分钟,微信就开始显示有人加好友。
第一个人的微信名字叫作【凌晨两点算早睡】,“老板你好,我想请问下,你店里几点开始营业啊,我这人很敬业但就是爱睡懒觉,十点前很难起床,不知道我这样的作息习惯可以吗?”
沈愈嘴角一动,这啥玩意啊?但还是回复了,“谢谢,您的作息时间对我这小店来说不合适!”
第二个人的微信名字叫【家里祖传元青花】:“老板,您店里收元青花吗?我这里有几个祖传的元代官窑真品青花瓷,都是祖祖辈辈一代代传下来的。
“品相都没的说,现在我出了车祸有点脑出血,想卖几个应应急。”
沈愈差点气笑了,“您那祖传元青花还是自个留着吧,我要是收了,你是不是脑出血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会脑出血。”
“这都什么人啊?”见没有人继续加好友,沈愈摇摇头看向厅里正在争论的几位。
现在的情况是,李老端坐在木椅上笑而不语。
钱老觉得这玉牌可能是明仿。
林西风坚持玉牌是乾隆工。
而郑从远与李胖子都认定玉牌是真正的明代陆子冈亲手刻“子冈牌”。
“李胖子这家伙拍李伯伯马屁的技术明显比林西风要高很多,这家伙是不是有求于李伯伯啊?”沈愈这样想着。
这时又有人加好友,微信名字叫【每顿必须喝二两】,“老板你好,我懂古玩,也在古玩店工作过,家里老一辈也是做这个营生的,只是不知道咱们店里管吃吗?”
沈愈一听对方有古玩店的工作经历,顿时来了精神,马上编辑文字回道:“管啊,必须管饭,早,中,晚都管,想吃什么吃什么,早饭二十元标准,中午,晚上五十元。”
【每顿必须喝二两】:“那老板您那管酒吗?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吃饭时喜欢喝上二两,我不挑酒,只要是粮食酒就行,最好是精酿版的楚州大曲,您放心我这人喝酒不误事,是越喝越精神……”
沈愈没有废话,直接将这家伙拉黑了,精酿版楚州大曲?这一瓶就是四百八,我这是请店长还是请祖宗啊?
继续与几个加微信的对话,沈愈发觉都是些没谱的,有的甚至要把薪酬加到一万,年底还要给他销售额的两成作为分红,这不扯淡吗?
现在沈愈微信朋友列表里已经有三十多个请求添加好友的。
沈愈这次长记性了,微信名不靠谱的都不选。
找了找,发现了一个微信名叫作【铲地皮吃仙丹】的。
“铲地皮”指的是那些去乡下镇子收古董的小贩。
他们中有的自己有铺面,收来的古玩大部分都是放到自己店里出售,而有的没有,收来的东西马上送去各大古玩店,就是从中赚个差价。
“吃仙丹”可以理解成捡漏,就是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高价的古玩,内心像是吃了仙丹般高兴,现在一般指捡到了一个小漏。
能知道这两个古玩术语的,就算不精通古玩鉴定,至少说明此人对古玩懂一些。
接受好友申请后,沈愈先打了“你好”两字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沈先生您好!我是应聘贵店店长的。”
“这位朋友对古玩很了解?”沈愈在句子后面打了一个跳动的问号。
【铲地皮吃仙丹】:“清末的时候我家祖上在旧货市场有一栋四上四下的古董铺面,过手过明四家,清六家的真迹,甚至永宣青花与万历五彩都卖过。”
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消息,沈愈坐不住了,知道明四家的人很多,不用说懂古玩的,就是爱看电视剧的人都知道,毕竟唐寅,文徵明的名气太大了。
但是知道清六家的却是不多,就是古玩行里不研究字画的也很少知道,沈愈回复道:“你知道清六家?”
【铲地皮吃仙丹】:“嗯,清六家是清初四王: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再加上墨井道人吴历,云溪外史恽寿平六人的合称,也叫四王吴恽。”
沈愈马上追问:“那你知道清六家学的是古代哪些绘画大家吗?”
【铲地皮吃仙丹】只用了数秒钟就回道:“远法董源巨然,近宗元代四家,主学黄公望,王蒙,吴镇,董其昌,兼学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
想了想,沈愈继续试探道:“您说您家祖上经手过永宣青花,万历五彩,那为什么没有元青花啊?要知道元青花才是价值最高的瓷器啊!”
【铲地皮吃仙丹】先回复了一个头晕懵圈的表情,然后马上发来一段文字,“沈先生,您这是考我的古玩知识?
“一直到清末民国时收藏界都没有元青花这个概念,当时青花瓷里永宣青花才是最珍贵的。
“并且在民国时,瓷器首推宋代汝,钧,官,哥,定,龙泉这六窑之瓷器,其中贵者达到上万银元。
“青花瓷从来都不是最值钱的瓷器,瓶、尊等官窑大件在民国不过千枚银元上下,笔筒碗洗小件不过四五百元。
“相反万历五彩更被当时的藏家喜爱,每件可以卖出四五千元的高价。”
沈愈心里乐开了花:“看来这是碰到真正的行家了,若人品可以,就算给他加底薪也要留下他!”
哒、哒……
手机的提示音又响了。
【铲地皮吃仙丹】:“我看到您那里可以提供宿舍,不知道有没有女宿舍?”
沈愈瞬间蒙圈:“你是个女的?”
第87章 这事我真不想参合
“你真的是女的,不是在忽悠我?”沈愈再次确认了一遍。
【铲地皮吃仙丹】:“是啊!您招聘广告上不是说男女不限吗?怎么?您现在改变主意了?”
为了怕对方有什么误会,沈愈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没有,绝对没有,你别误会,我刚才只是比较惊讶,你也知道,在古玩行中讨生活的还是男人比较多。
“您是女性那更好了,在销售方面女性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比如商场的售货员基本上都是女性,并且相比起男同胞来女性店长会更细心一些,对于顾客的询问也更具耐心。
“能雇佣一位细心且懂古玩的女店主,我相信这是很多店东求之不得的。”
【铲地皮吃仙丹】:“没关系,看到您能提供宿舍我很高兴,因为我最近碰到些难事,现在租住房子的租金已经很难承受,所以在求职的时候对于住宿方面很在意。
“您也知道现在楚州的房价一直在上涨,租金也是水涨船高。”
沈愈想了想发了一个为难的表情过去:“我这里可能不太方便……不过住宿不是个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铲地皮吃仙丹】:“怎么?您那里是没有房间了吗?”
沈愈继续发了一条语音:“不是,房间有的是,一座两进的院子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住,只是咱们单身男女住在一个院子里肯定是有些不方便。
“并且我这院子着实有些偏僻,你晚上下班也不方便。
“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面谈一下。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双方面试,我面试你的同时你也可以面试下我这位店东。
“若是咱们觉得都很满意,你继续在原来的地方住就行,在之前薪金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我为你出这份房租。”
沈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住宅的租金再高能高到哪去?
就算下血本也得留住这个人才,再说沈愈现在也不缺钱,那幅明代王孟端的《水墨竹石图》只要愿意出售,马上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千万富翁,更何况现在兜里还有一锭程君房古墨呢。
【铲地皮吃仙丹】:“沈先生,那怎么好意思,我这的租金因为在市中心每月近三千块。”
沈愈发了一个微笑表情,“只要你用心帮我看店,三千块我还负担得起,把你的手机号发给我,一会咱们电话联系。”
“李老,您这枚羊脂白玉子冈牌我很喜欢,如果您愿意割爱的话,您说个数,我现在就可以给您转账。”郑从远这时候开口了。
沈愈一看财神爷要买李老的玉牌,好戏可能要开始了,赶紧与对方说道:“我这里有点急事,一会再联系,再见。”
沈愈早就料到郑从远必然要买李老的这枚子冈牌。
第一,他家祖上就是研究这个的。
第二,研究玉器放到现在也是一件涨名气的雅事,同是商人,一些暴发户与其坐在一起谈生意气势上就先输了一筹,不自觉的就低他一等。
人家是儒商,祖上书香门第,研究古玉的,估计郑从远自己也这么觉得。
第三,他不缺钱,碰到一枚雕工好,玉质好的子冈牌简直就是天降大运,他怎能错失这种好机会?
真正的子冈牌啊,若是他郑从远拥有一块,不但坐实他古玉研究专家的名号,更能给他祖上增光。
“买玉牌先不忙,让沈愈讲讲他的鉴定结果再说,咦,沈愈啊你在手机上聊什么呢?你也过来说几句自己的鉴定见解。”李翰林的声音在沈愈耳边响了起来。
刚才沈愈回到座位上见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吃完糕点后就搬了一把椅子放到落地窗前,看起了青云江的美景。
听到李翰林的话,沈愈坐稳身子尴尬一笑:“李伯伯,我就不用说了吧?而且郑先生已经鉴定好了,就是陆子冈亲手所制的‘子冈牌’。”
说心里话,沈愈很想成全郑从远,一枚真正子冈牌对于研究古玉之人的吸引力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一个爱画之人有多想拥有一副吴道子,李公麟,黄公望的真迹,那郑从远就有多想拥有一枚子冈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正的子冈牌根本没地找去,这种情况下,如果在场之人也鉴定不出这枚玉牌有何处不对,那它就是一枚真正的子冈牌!
既然郑从远需要也喜欢,那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沈愈不想参合这事,但李翰林却是把脸一沉,“这说的什么话?鉴宝会,鉴宝会,就是让大家鉴定完藏品后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若是只看不说,那还叫什么鉴宝会?
“叫看宝会,观宝会,不更贴切?”
见沈愈想开口解释,李翰林把手一摆:“少跟我废话,现在只剩你自己了,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不然一会我们去老李的醉仙楼吃大餐,你自己解决吃喝去!”
“好,那我就说一点个人浅见。”沈愈面色一肃在木椅上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紫檀八仙桌前把玉牌又从木盒中拿了出来。
“我们先说一下这玉牌的材质,此玉料是百分百的羊脂白玉料,质地纯,结构细,水头足,油性好,颜色白中泛黄,柔和温润。
“整体方方正正,宽厚敦实,符合陆子冈玉料不好则不雕,不琢,不刻的怪脾气。
“雕工也没得说,平整度完美。
“诸位前辈也知道,有的玉工纹饰字体雕琢的都很好,但玉牌整体就是做不平整,当然不是肉眼看,而是用放大镜看。
“而能整体做平整的,在纹饰字体的美感上又差点意思。
“所以能做到雕工好且平整的玉工是少之又少,能做到此枚玉牌境界的更是凤毛麟角。
“有资料讲陆子冈所制玉牌均平如一,这样看来,此牌很像是一枚真正的子冈牌。”
沈愈说的是很像,并没有说绝对是,违反职业操守的事沈愈是不会做的。
他其实说的也是真话!
若是没有特殊的鉴宝能力,沈愈百分百会认为这是一枚真正的子冈牌,由陆子冈亲手雕琢的子冈牌!
就是现在知道这枚玉牌是清中后期的,他也不知道此玉牌的问题所在。
至于说起陆子冈不雕龙凤也不保准,更不能成为鉴定依据。
甚至就算沈愈亮出刚才的彩凤翱翔,金龙出水的图案来,也不过是更让这枚玉牌增值。
为什么?
因为陆子冈不雕龙凤有时候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如果是皇帝让其雕呢?
那陆子冈肯定不敢不雕!
这一点沈愈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若是嘉靖皇帝或者万历皇帝让陆子冈雕龙凤图案,那不就是顺理成章了?
既然说了也是白说,那还真不如不说!
自找没趣的事,沈愈不做。
第88章 古玉如古画
“小沈的这个‘很像’说的很贴切啊!这枚玉牌确实是很像一枚子冈玉,但实际上是一枚明仿古玉。”钱老先夸了沈愈一句,接着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林西风不这么认为,他挠着自己的光头憨声憨气的说:“钱老啊,您鉴定瓷器的眼力那是宗师级的,但是这鉴定玉器啊,还是欠缺那么一点的……
“让我说啊,这,这,这绝对是一枚乾隆工的子冈牌。”
钱老瞪了林西风一眼,语带嘲讽的道:“你西北风喝多了?说话就说话,咋还口吃起来了?”
林西风不以为意的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以理服人吗?钱老啊,你是不知道,这乾隆皇帝是有名的玉痴,他收藏的玉器都是以万为单位的,作的诗词与玉有关系的也有近千首。
“说个你肯定不知道的,乾隆帝十七个儿子的名字全部与玉有关系,比如嘉庆皇帝永琰,这个琰字就是美玉的意思。
“另外,明代的玉器,雕工确实不错,但玉料其实普遍不咋地,这在很多玩玉的老藏家处就能知晓。
“并且有几件传说是陆子冈亲手所制的玉器用料也是马马虎虎,就是普通的白玉与青玉,羊脂白玉根本没有。
“并且陆子冈非顶级玉料不雕的传闻也不完全靠谱。
“我曾经查过资料,在明代,陆子冈雕刻一枚玉簪的价格是五十至六十两银子,假设是连工带料的话,这不可能是顶级羊脂白玉材质的。”
“其实特别看重玉料是从‘乾隆工’开始的,乾隆朝的玉器在用料上明显比明代要好很多,所以这肯定是一件乾隆工子冈牌。”
李胖子与郑从远坚定的认为这就是一枚子冈牌,根本不屑争论。
李翰林站起身子一边锤着自己的后背,一边笑道:“沈愈啊,你小子不要因为玉牌是我的,就光拣一些好话说,老头子我不想听什么吹嘘的话,我要听你讲实话。”
“啊?”
沈愈闻言心中暗自苦笑:“李伯伯,我的亲大爷,我说的就是实话啊,我知道您想让我在这鉴宝会上打出名气,可我真的看不出这玉牌的问题所在啊!
“鉴定古玉本身就不是我的所长,你们这么多大古董商在这里,我就是想说假的也不敢啊!
只是该说还得说,沈愈挠挠头尴尬一笑:“按理说,鉴定玉器与鉴定字画的流程是一样的。
“鉴定字画是先看画的笔法特征是否与作者一样。
“鉴定玉器则要先从玉器的刀工开始鉴定,说句实话,此枚玉牌的雕刻技法是不是昆吾刀法,我真不知道!
“再说句冒失的话,陆子冈的独门绝技昆吾刀法已经失传,诸位前辈应该也同我一样,很难从刀法上看出这玉牌是否是真正的子冈牌。”
听了沈愈的话,李翰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轻抚颌下短须笑呵呵的道:“说的没错,所谓的昆吾刀也好,昆吾刀法也好,陆子冈独门雕玉秘诀也好,大家都是在各种古籍只言片语中想象出来的。
“有传说是用某种动物的脂肪先涂于玉上再用昆吾刀刻之,具体对不对谁也不知道,毕竟谁也没见过陆子冈制玉,这一点我承认,你继续说!”
沈愈继续硬着头皮讲:“有传说子冈牌所刻之字均系阳文!
“大家也知道,古代玉工在玉上刻字,向来是阴文多,阳文少,因为阳文难刻,所以从这一点上讲,这枚玉牌是子冈牌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李翰林这次不同意了,他摇摇头道:“玉器阴刻难还是阳刻难,从来都是争论不休。
“阴刻是字体凹入玉牌不太好修字,阳刻字是凸出来的,字好修,但是平整度不好弄,单单从阴文阳文上讲并不能证明子冈玉的真假。”
“这???”沈愈咽了口唾沫心道:“李老啊李老,您今天这是弄哪出啊?怎么非得让我讲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我直接给它来个定性就完了,至于你们认不认同,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想到这里,沈愈把心一横道:“诸位前辈,因为没有子冈牌的标准器,所以我说话底气也不足。
“陆子冈的雕工是好,更传说有三不,但说心里话他毕竟只是一个玉工,这么好的羊脂白玉料子不一定能碰到。
“别说是他,就是万历皇帝的陪葬品好像也没有羊脂白玉级别的玉器,最好的就是白玉。
“如同林大哥所讲,明代并不像今天这般特别注重玉料的好坏,他们反而更注重刀工,根本原因其实也是无处买好玉去。
“真正有条件精益求精,追求玉料的好坏是从乾隆朝中后期兴起的。”
“这枚玉牌,我个人感觉是清代的。”
林西风听到沈愈夸自己,美的嘴巴都合不拢,还给沈愈竖起了大拇指。
沈愈品了口茶还了一个礼貌的微笑,“那这枚玉牌是不是乾隆工呢?我觉得不是!
“无瑕疵的羊脂白玉,这种料子就算在清代往往也只有皇宫大内才会拥有。
“虽然此枚玉牌也可以算是诗,书,画入玉,但宫廷匠师不可能雕刻一块书生赶考的玉牌给皇上看。
“所以我推测这是清末时在皇宫流出去的玉料,而雕刻这块玉牌的玉工,其制玉技艺已经堪比陆子冈。
“与子冈牌相似的宣德炉,现在同样没有标准器,大家众说纷纭都说自己家里的是真宣,但却是有一个好处,就是很多铸造精美的铜炉都保存下来了。
“鉴定古董固然要去伪存真,但也要有一定的宽容度,既然咱们大家都挑不出这块玉牌的毛病来,那它就是一枚好玉牌。
“既然是好玉牌那珍藏就是了,不一定非得找出是陆子冈雕刻的证据才算完。
“只要王子冈,李子冈的雕工也到了陆子冈的境界,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这枚玉牌就是一枚子冈牌,真正的子冈牌!”
沈愈的话说完,大厅内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猛然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除了沈愈,在场的五人全部真心实意的鼓掌。
李翰林颇有些激动的说:“沈愈说的其实就是我想说的,古董是文化艺术的传承,非得按照材质与名气给它排列是不对的。
“比如我这枚玉牌一定必须是陆子冈的才去收藏它吗?
“不是的,就算是出自无名之辈它也是一枚顶阶的子冈牌,因为他做到了陆子冈一般的雕工。”
“古人作画明明不为名利,不留款识,但是后人知道名人字画利润高,就自己往佚名画上添加题跋。
“甚至在题跋多的字画上割几个下来补到无款识的佚名画上,将古画原来的意境大为破坏。
“明明是真画偏偏要加假款。
“明明是假画又要去加真款。
“就为一个“利”字将古画弄的面目全非,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古玉如古画,很多雕工明明很好的玉牌玉佩,偏偏要生硬的后加上‘子冈’或者‘子刚’之款识,让玉器原来的美观度大减,实在是可惜至极。
“郑先生,你觉的我说的对不对?”
郑从远很是激动的站了起来:“李老,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的好意,从远现在才算真正明白。
“我太过于看重玉器材质了,不是好玉料就不买不看不研究,而古代的玉工又哪里找那么多好玉去?大部分都是普通玉料罢了!
“以后我研究古玉当重雕工而轻玉质,不会再把玉料的好坏贵贱放在第一位。”
沈愈松了口气,终于算是脱身了……
不过对于郑从远的话沈愈不完全认同,你研究古玉的可以不看玉质,但我开店的可不敢完全这么做,不然得亏的当裤子!
第89章 程墨,墨中大珍
羊脂白玉牌最终还是被李老自己收藏了,并没有卖给郑从远!
甚至郑从远出到两百万的高价也没有打动这个倔老头。
而李老也没说这玉牌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沈愈估计他人家可能也不知道……
但结合老人家一系列的谜之操作,沈愈觉得自己这位李伯伯可能是在憋大招。
因为羊脂白玉牌虽然没有卖,但却是给了郑从远一枚清代乾隆御制青白玉材质的子冈牌。
问题来了,大家参加鉴宝会都是带一件古玩,他为什么要带两件呢?
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啊!
并且没要钱,一分钱都没要,十几万的物件白送!
什么古玉如古画之类煽情的句子,也不太符合老爷子一向的行事风格。
这让沈愈越发肯定自己这位李伯伯可能是在憋一个大招,这老头指不定想从郑从远那里得到点什么。
难道老郑家有什么好古玩被他盯上了?
不怪沈愈瞎猜,实在是这老头钓鱼的迹象太明显了,你玉牌拿出来卖他也就完了,但偏偏就是不卖吊着对方胃口。
雕工玉料都可称为极品的子冈牌,郑从远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怎么能放弃?
这就像是一个酒中老饕,你将一坛百年陈酿端到他面前让他嗅了嗅,等他闻到酒香馋的直咽口水,你却偏偏把酒又端走了,这不等于是要他命吗?
可以想象,以后《翰林阁》的门槛都得被郑从远踩平了。
银行账户现金都有十几亿的富豪,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李伯伯这一手欲擒故纵玩的干净利落啊!”沈愈暗暗赞了一句。
李翰林与郑从远交谈完又将木盒收好后突然对沈愈问道:“沈愈啊,你这次带来的物件是什么?”
沈愈知道也该轮到自己了,因为现在只有李胖子与钱老没有展示宝贝。
鉴宝会压轴与最后一个出场的,沈愈确定不会是自己。
“我今天带来了一锭古墨。”沈愈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在裤兜里把雕纹银盒取了出来。
银盒打开后,油润古雅,棱角分明的条形程君房墨便露出了真容。
“制墨名家的?”这次是郑从远问的。
沈愈点点头:“没错,是明代制墨大师程君房所制古墨。”
“什么?竟然是程君房的古墨?”
当沈愈说出这是程君房古墨后的一瞬间,厅内五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沈愈手中的银盒上。
无它,程君房墨的名气太大了。
不管是知名古董店还是专场拍卖会,都是一墨难求,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这程君房墨完全可以算进去。
“沈兄弟,这锭古墨我能上手看看吗?”郑从远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感觉对这锭古墨非常敢兴趣。
沈愈笑笑:“当然可以!郑先生你随便看。”
郑从远双手将古墨拿起,先放在鼻下嗅了嗅,接着用指甲在古墨无文字的地方重重一划,丝毫痕迹都未留下。
翻转墨锭,当他看到篆书“程大约印”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错,墨身坚似金铁,又光洁细腻。
所谓温其如玉,光泽如漆便是如此,与我之前见到的那锭古墨毫无二致,果真是墨中大珍,程君房墨!”
钱老没有上手古墨,却是打量了下沈愈:“我国制墨历史悠久,但能在墨史留名的并不多。
“传说,晋代着名大书法家卫夫人写《笔阵图》用的是庐册松烟墨与代郡鹿胶墨,但制墨之人姓甚名谁并无记载。
“到了唐代,李超与李廷珪父子横空出世,墨史留名,据传其所制之墨的配方是用松烟一斤,珍珠三两,玉屑一两,龙脑一两,然后与生漆合在一起搅拌,最后捣十万杵方成墨。
“墨成后坚硬如石,放在水中浸泡三年亦不坏,为天下第一品。
“到了明代,制墨名家辈出,其中以万历年间的程君房与方于鲁最为有名。
“其中程君房自言其墨贵比黄金,为天下墨品第一,虽然有些夸大但也差不太多,其得意之作“玄元灵气”,“寥天一”,“妙品”,坚似金,纹如玉,色如漆已与唐宋李墨相差无多。
“现在的传世古墨,已无唐宋之墨,就是程君房墨也极为稀少,因为在古时程墨制造的就不多。
“制墨成本很高,制作这么一块松烟墨锭所花费的不是个小数目,至少也需要三十两纹银。
“不知小沈你这锭古墨是哪里来的啊?”
钱老的话一问出口,除了李翰林外,郑从远,李胖子,林西风三人都看向了沈愈。
钱老的意思沈愈明白,他是在问自己这锭程墨是祖父的遗物,还是自己收到的。
沈愈目光坦然的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墨是上个月来店里的一位客人出售的。
“当时那位客人抱了整整一木箱子的古墨,至少有三十锭之多,不过大部分都是残墨,其中品相较好的大约只有七八锭。
“我将其中品相较好的选出来,按照每锭古墨一千九百元的价格买了十锭。
“因为古墨不知道被卖家放在了哪里,蛛网层封脏的很,买了之后就放在店铺角落里了,之后我足足花费一整天时间才算清洁干净。
“哪知道就发现了这锭程君房墨,说起来也是运气好,福星高照啊!”
沈愈这段话说的是半真半假,来店里出售古墨的确有其人,他也确实买了八锭古墨,每锭也是真实的一千九百元。
但那都是些清代的普通古墨,现在还在店里搁着呢,谁若是不信,去店里后沈愈马上就能把古墨拿出来。
一切怀疑都可以尽数散去。
沈愈也只能这么说,总不能真说是在字画天地杆里找到的吧,这也太离奇了,别人不但不相信,更会觉得自己是在敷衍。
说些半真半假的话,沈愈心理负担是没有的,古玩行里充满了故事,不会讲故事的人在古玩行混不下去。
钱老点点头,不过马上又摇了摇头:“捡漏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运气活!
“单有眼力而无运气碰不到漏也是没用。
“有运气碰到了漏没眼力也是白搭。
“所以捡漏不仅仅是运气,而是运气与实力的综合体现,小沈你过于谦虚了!”
第90章 这锭古墨我出两百万
“墨分五彩:焦、浓、重、淡、清。”
“程墨,在《程氏墨苑》中称其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舐笔不胶,入纸不晕。
“据说程君房制作的古墨用上一年也就少一点,咱们试上一试便知。
八仙桌上文房四宝是现成的,砚台是上等的清代歙砚,毛笔是顶级的上等狼毫,宣纸是楚州造纸世家丁家的熟宣。
现在又多了一锭程君房墨。
李翰林亲自滴水研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数分钟后,半池浓淡均匀,温润细腻的墨汁现于歙砚之中。
郑从远赞道:“果然是上好的古墨,只需研磨百余下就能得半池墨汁,而古墨未见丝毫损耗。
“我在这里提个建议,既然李老的墨已经研完,这里文房四宝又是现成的,不如就写一副字吧?大家说怎么样啊?”
李胖子马上赞同:“翰林叔,您的书法可比肩颜柳苏黄,就写一幅吧!”
“是啊老李,程君房古墨的墨汁可不能随便就丢了啊,就写上一幅吧,我也好久未见你挥毫了。”钱老也颇为期待的道。
“好,那我就随便写几个字。”
此时墨已经醒完,宣纸也已经铺好。
李翰林拿起毛笔,写下“福缘善庆”四字行书,还别说,老头写的毛笔字,字体飘逸,遒劲有力,颇有颜体几分风骨。
“一墨落纸,铁画银钩,好字,好字啊!”郑从远不愧出身书香世家,可谓出口成章,你明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听着就是舒服。
刚刚落笔的李翰林,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李老的墨宝,谁也不许跟我争!”李胖子更是直接趴在了宣纸上,一副耍赖皮的模样。
众人不禁莞尔,李翰林也是没脾气了,“没有你小子这样拍马屁的,行了,我店里那幅清戴熙仿王蒙烟雨图就按收购价给你了,你小子以后没有字画实物少跟那些有钱的大老板们打包票。
“你胸脯是拍的响,定金也收下了,到时候画给不了人家,你不是自找倒霉吗?”
李胖子赶紧千恩万谢,上次他在一个酒宴上喝多了,有位家里很是有些产业的商人问他买一副真正清代名家的字画。
迷迷糊糊中,李胖子就答应了下来,收了钱不说,还给人写了字据。
等醒了酒后,李胖子就傻眼了,他本来是要定金三十万,结果对方却是当画款给的。
也就是说对方给了三十万以后,直到收到画也不会再给他一分钱。
清代名家的字画,三十万上哪买去?
想回去说一下情况,对方财雄势大,并且钱都收了,字据也给人家了,根本说不清楚。
清代名家字画,李胖子店里有,而且有两幅!但都是压堂镇店的宝贝,一副是清代四僧之一清湘老人石涛的《兰竹图》。
另外一副是扬州八怪之一,东海布衣黄慎的《归雁图》。
两幅画都是价值数百万,根本不可能卖。
而一时半会的,他又无法淘换到价格差不多的古画,还有两天就得给人画了,急的李胖子嘴里全是水泡。
就在昨天,李胖子突然得到一个消息,李翰林的《翰林阁》前阵子用二十万的价格收了一副清朝戴熙的《仿王蒙烟雨图》,这让他大喜过望。
戴熙是清中晚期着名画家,绘画技艺高超,是继四王之后又一位山水名家,当时的人们称其为:四王后劲。
他早年博采众家之长,主学清代四王之一有清初画圣之称的王翚,王石谷。
后来又学元四家王蒙,吴镇之山水。
晚年再学荆关董巨之巨然山水。
戴熙之画工在清代算不得顶级,但名气不小,并且画风写实,对于不懂字画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神作,绝对能对付过去。
运气好的话,对方说不得会多给几万。
李胖子舔着脸求了李翰林几次,但都是吃了闭门羹。
他这次来醉仙居参加鉴宝会除了与郑从远这个财神爷搞好关系外,就是为了这件事,听到画可以转给自己,李胖子心头最大的那颗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
“沈兄弟,这锭程墨郑某很喜欢,不知你是否愿意出手?如果愿意,钱不是问题。”郑从远凑到沈愈身旁低声问了一句。
沈愈笑笑:“也不瞒郑先生您,这次我带这锭古墨来就是要出售的。
“因为我那小店都是做普通藏家的生意,上十万的都算大买卖,一时半会实在是卖不出去这种高价的古墨。
“当然李伯伯并没有告诉我都有谁来参加这次的鉴宝会,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当然了,就是说了我也不认识。
“这样吧,我这锭古墨如果李伯伯不要的话,那就卖给郑先生您了!”
李翰林笑道:“沈愈你这话就不对了,货卖识家,价高者得,楚州郑家自明代起就是书香门第,既然小郑钟意你这块程君房古墨,那就卖给他吧。”
郑从远大喜:“谢谢李老,谢谢李老!”
沈愈却是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卖给素不相识的人可以随便喊价,卖给郑先生就不好要价了,毕竟刚才郑先生还送我一副画呢!”
郑从远大手一挥,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钱不是个问题,沈兄弟,你随便开价就是了!”
“李伯伯不知道您经手的古墨最终售价都是多少?”沈愈把皮球又踢给了李翰林,《翰林阁》名气大,还是全品类古玩店,李翰林也是楚州收藏界的大佬级人物,他说的价格大家都信服。
“这……”说话办事一向痛快的李翰林竟然没有马上给出价格。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李翰林。
古董商,大到有数家连锁的古玩店,小到只是摆个包袱摊,都很关注藏品的价格。
所以纵然这群人中不是卖瓷器就是卖字画的,但听到李翰林要给出古墨的价格,也是把耳朵竖了起来。
李翰林见此苦笑道:“古墨我那有的是,没有一百锭也有八十锭,其中有十数锭更是名家所制。
“但实话实说,程君房的程墨却是一锭也没有,倒是我在老徐的《徐记古玩》总店看到他卖出一锭程墨,最终的的成交价是一百五十万。
“但有一点,老徐那锭古墨,不管是品相还是大小,都远不如沈愈这块。
“这样吧,既然都是朋友,那就得有个友情价,小郑你就给沈愈一百六十万得了。”
郑从远却是不同意:“这怎么能行?我在高古拍卖行举办的文房四宝专场拍卖会上,也见到一块程君房的程墨,品相非常一般,已经算是一块残墨,但那都拍出了一百六十万的价格。
“古墨如今存世稀少,用一块就少一块,以后的价格只能是越来越高,沈兄弟肯割爱,从远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在这价格上还占便宜?
“这样吧,这锭程墨我给沈兄弟两百万。”
第91章 突然来的电话
望着手机屏幕上即时到账的200万巨款,沈愈心中颇感五味杂陈。
这是他古玩生涯中得到的最大一笔钱,兴奋有,高兴有,激动也有,但也掺杂着些小失落,具体是个什么滋味沈愈自己都说不明白。
相比起来,甚至还没有之前出售那幅清代佚名画家仿袁江《蓬莱仙境图》时高兴。
要知道,那幅画不过卖了十万块,而现在可是两百万,足足是那幅画的二十倍之多。
现在楚州的房价均价不过七千,好地段的也不过八千出头。
两百万可以在市内四区买一套近三百平的大平层。
沈愈想了许久,失落的原因就是自己心里也喜欢这锭程墨,卖出去多少有些不舍。
但现在的他又缺钱,以藏养藏可说是唯一选择。
只进不出,自己的店铺根本不可能存活,别说自己,就算是一些喜欢收藏的富豪,也不可能一直只进不出。
现在一副明清名人字画动辄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得有多大的财力才能支撑起收藏这个爱好?
沈愈调整心态的能力很好,几分钟的时间就将刚才那一丝失落压在了心底,古墨固然珍贵,但是远不如字画法书。
墨可以再制,但是用墨之人可不会复生。
这也是沈愈出售古墨而选择保留王孟端那幅《水墨竹石图》的原因。
有关心自己的长辈在,就是省心省力。
不用沈愈费心,李翰林把交易的所有漏洞都想到了,整个交易过程完全合法合规。
双方签署了规范的古玩买卖合同。
本来郑从远是不愿意这么麻烦的,二百万对他来说就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在李翰林的坚持下,他还是在合同上写下了名字。
李翰林也作为见证人签字,此次交易的金额是税后,个人所得税由买家代为缴纳。
也就是说,沈愈的两百万是税后的合法收入,他需要缴纳的六万块个人所得税由郑从远出了。
这也是郑从远会做人,大钱都出了,小钱何必省?
好人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得了。
交好李翰林与沈愈,对他的古玩收藏之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很多人拿他当冤大头坑,他作为一个成功商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郑从远没办法,他自己喜欢古玩偏偏眼力不行,被坑了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大张旗鼓的回去找,大吵大闹,他真丢不起这个人。
他能做到的也只是不再跟坑他的人打交道,或者让手下稍稍教训教训他们。
而李翰林的脾气虽然有些倔,但人品没的说,真有买古玩拿不准的时候,求到老头这里,他这种爱面子的人肯定不会说把人给推出去。
何况还有沈愈这个潜力股,沈老的独孙,指不定有什么鉴定古玩的独门秘技。
郑从远从没听说有谁在这个年纪可以有如此高深的古玩鉴定技艺,这要是再给他十年或者二十年的时间,怕又是一位沈半张。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说不定。
在他未成名时烧烧冷灶,以后指不定有什么大回报,不说别的,让自己买贵重古董时少打几次眼,就能省下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钱。
这些钱留着不香吗?
郑从远目视沈愈,脸上露出一抹很有深意的浅笑。
……
“怎么了小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钱老走到沈愈面前笑呵呵的问道。
“没事钱老,我就是突然看到银行卡里的余额变成这么多0,有点不适应。”沈愈连忙解释,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心里对古墨有些不舍的想法。
那只会让别人看不起,只想进,不想出,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钱老拍了拍沈愈肩膀:“习惯就好了,这是你实力的体现,但有一点,这些钱不要乱花,要作为本钱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意。
“相信我,只要你稳扎稳打,没有一口吃个胖子的念头,以后的成就只会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更高!
“要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是连釉上彩与釉下彩都还分不太清呢,拿着一个梅瓶都不知道这罐子叫什么。
“还有,你给我那耿直兄弟鉴定青田灯光冻印章的事我是昨天才知道的,不亏是沈老的后人,百万级的古玩都不动心,这人品硬是要的。
“我那兄弟,鉴定瓷器的功力比我差不了几分,但却是穷了一辈子。
“到老了,在我的帮衬下才买下一个小铺面,给孙子买房还得把自己珍爱几十年的瓷器卖了才能买上,你能与他成为忘年交,不是人品出众的话,以他那臭脾气是不可能搭理你的。
“以后收瓷器时觉得看不准可以去《古瓷斋》找我,手头上有难处了也可以说,多了我不敢给你,几十万是没问题的。”说完,钱老递给沈愈一张自己的名片。
沈愈连忙双手接过,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还有钱老的名字:钱正平。
“谢谢钱老,您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沈愈心里很感动,钱老是面冷心热,换做别人巴不得你花天酒地把钱败干净呢。
恨人有,笑人无,见不得别人好,这种人古玩行里很多很多。
就算无冤无仇,很多人也不愿意看你好。
别人打眼了他自己像是中了五百万般高兴。
别人捡漏了,就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
古玩行里,钱老这种愿意提携年轻人的前辈真的不多。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现在已经是12:35分,上午的鉴宝会应该不会再继续开下去了。
肯定是要去吃点东西,然后大家都休息下,估计下午三点左右才会继续,毕竟李老,钱老年纪都大了,不吃饭也不休息,肯定无法坚持。
果然如同沈愈猜测的一般,李翰林拍了两下巴掌,然后大声喊道:“好了,今天整整一上午大家也没休息,我想现在大家都是又累又饿吧?
“这样,醉仙居的老李已经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饭菜,都是他店里厨师的拿手菜,甚至老李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道小菜,今天咱们就好好吃他一次。
“都别客气,上个月我给他鉴定了两幅清代字画,这老家伙鉴定费还拖着没给呢,咱们这次啊,一定好好让他出次血……”
李翰林正兴高采烈的说着,突然腰间的电话响了起来,听到电话铃音,李翰林的两道寿眉顿时蹙了起来。
“不好意思,老头子得出去接个电话。”说完,李翰林行色匆匆的朝厅外走去。
沈愈怕李老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也快步跟了出去。
“爷爷,快点给我拿五万块钱,要现金!”李翰林开的是扩音,一个轻柔的女声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沈愈并不陌生,是李老孙女,李晴儿的声音。
第92章 青梅竹马
李翰林有三子,老大在邻省经商,做的是茶叶与中药材生意,还开了一个国医馆,医术不好不坏,普普通通,但也算是继承了李家的老本行。
只是这位经商的头脑不行,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不说年年赔钱,但很多时候往往是入不敷出。
要不是李老的三弟李翰墨是江南有名的杏林高手,通过人脉能给他介绍几个稳定的客户,李老的这位长子做生意怕是得赔的当裤子。
老二在楚州生活,负责《翰林阁》在旧货市场的另一处分店,李家老二为人还算沉稳,开拓事业不可能,守住小半家业勉强能做到。
老三更不省心,典型的公子哥,他出生时,李翰林已经有了不少产业,每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二十多岁时往家抱回一个女娃,就是这个李晴儿。
后来没几年李家老三与人飙车出了车祸,一条腿粉碎性骨折,腰椎也出了问题。
经过这些年的治疗虽然拄着拐杖也能走动了,但生活还是不能完全自理,仍然需要李翰林请人照顾他。
李家老三只有李晴儿这一个后人,李翰林生气归生气,却是爱屋及乌,这个宝贝孙女是顶在头上怕摔到,含在嘴里怕化了。
说起来,李晴儿也很是可怜,母亲是谁不知道,父亲躺在床上动不了,跟没爹没娘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从小到大,成长的路上只有李翰林老两口照顾她,所以脾气有些暴躁。
说起来,沈愈与李晴儿俩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虽然并不是天天在一起,但每年都会见上几次,或在楚州,或在东江。
尤其是暑假寒假,有时候一呆就是整个假期,这种情况一直到大学。
沈愈考上了东大,属于国内着名学府。
而李晴儿去邻省上了一个普通二本。
期间一直有联系,但沈愈的全部心思都在女友李惠芸身上,二人之间可说已经有了一定距离。
沈愈来楚州后见过她几次,脾气更暴躁了,简直是一个让沈愈头疼的小魔女。
沉默了片刻,李翰林气呼呼的问:“五万块?你一个小姑娘家要五万块做什么?
“再说我不是刚给你五千吗?怎么才三天就花完了?你当你阿爷是开银行的啊?”
李晴儿明显有些焦躁的说:“哎呀,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赶紧让你店里的伙计给我送过来,我真的是急用,这次我可以向您保证,绝对没有乱花钱。”
李翰林根本不信,“钱没有,你想要钱就自己去挣,你都二十四五岁了,大学也毕业了,还整天吃家里喝家里?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可以背着药箱走二十里山路给人看病了。
“你也不想想,你阿爷我活着还有人管你,等我死了,谁还会这么惯你?你连个工作都没有,以后怎么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不过依然没有传来李翰林想听的话,“您不怕我死在外面,也可以不管我,哼,反正我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现在爷爷也不要我了……呜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李翰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猛喘几口粗气方才继续沉声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我一会让你大运叔把钱给你送过去。”
“我在宜缘饭店5层,来了报我名字,自然有人来喊我,让大运叔快点,我等着用钱呢。”说完,电话挂断了。
“不像话,这个丫头太不像话了!”李翰林捂着胸口嘟囔着。
“李伯伯,不用麻烦大运叔了,还是我去吧!”沈愈一脸郑重的对李翰林说道。
李翰林闻言眼睛一亮:“也行,你与晴儿同岁,只比她大一天,虽然一个在楚州,一个在东江,但也是青梅竹马。
“你俩第一次见面,我记得是你六岁时随沈老来楚州老宅避暑。
“那一次你跟晴儿差不多玩耍了快两个月,临走时,还哭着喊着说长大了一定要娶晴儿做老婆呢。”
沈愈尴尬笑笑,这事他早就忘了,但小时候与李晴儿玩耍的时光却是记忆犹新。
因为沈愈没少挨李大小姐的胖揍。
这李大小姐随她的三爷爷李翰墨习练武学,手上着实有几下真功夫。
甚至沈愈打定主意吃苦练武与被李晴儿欺负也有着很大关系。
哪里有李翰林说的那么好,这李晴儿简直有暴力基因,过家家稍不如她意就是一记直拳或者一个侧踢,每天都揍得沈愈叫苦不迭。
这小魔女打人不打脸,专门朝肉多的地方招呼,让你疼还看不出伤,着实让沈愈吃了不少苦头。
等到了大家都懂事的时候,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友谊。
记得十岁那年,也是暑假,俩人在沈家老宅外弹玻璃球,然后来了一群在殡葬市场开店人家的熊孩子,上来就抢沈愈手里的玻璃球,当时俩人联手二对九,揍得对方哭爹喊娘。
尤其是李翰墨传给李晴儿的连环踢,那真是行云流水,属于一对多时的顶级攻击武学,当年的沈愈尤其羡慕。
李老的三弟李翰墨,算是沈愈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看不透的一位,医术超绝不说,还会一身神鬼莫测的真功夫。
沈愈只学了祖父的东极拳对于武学懂得并不算多,但李翰墨用的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古武。
当然古武也没有小说上描述的那么神秘,古武就是古代武学的简称。
国术大师集体在清末民初出现,很多拳法都是在古代武学的基础上发展来的,但到底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还是没学到古代武学的精髓,这一点不好说。
沈愈曾经见过李翰墨与祖父过招,祖父在不用东极拳的情况下,到了二十个回合时双方才以平局收手。
当然,当时的沈重楼已经快九十岁高龄,内劲有,但终归岁月不饶人。
沈愈知道祖父的经历堪比小说或者电影中的男主角,所以这李翰墨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沈愈对其有尊重也很是戒备。
沈愈甚至感觉祖父不用东极拳与其切磋,就是不想让其看出东极拳的破绽来。
……
拿着李翰林给的五万块现金,还有一把宝马车钥匙,沈愈匆匆下楼朝醉仙居门口走去。
钱是李翰林硬塞给他的,沈愈说什么也不要。
沈愈心里很清楚他自己那锭程墨能卖出两百万的高价,大半功劳是李翰林的。
人家郑从远,郑大老板是看在李翰林的面子上才给的两百万高价,若没有李翰林在,估计郑从远最多也就出一百六十万,甚至更低。
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但不接钱,李翰林根本就不让他走,没有办法,沈愈还是拿了钱。
这也是李翰林的人缘好,他一个电话打给醉仙楼的老板,对方马上就让手下财务送了十万过来。
下了楼,沈愈快步走到醉仙居门口,送他来的那辆观光电车已经在等待他。
坐上车到了停车场,沈愈摁下了遥控钥匙的解锁键,一辆白色宝马车灯光闪了两下同时解锁鸣笛。
这是一辆宝马325im运动型轿车,是李晴儿的座驾,她常年在醉仙楼吃饭,每次都是把车停在醉仙楼的停车场。
2.5l自然吸气六缸发动机,六挡手自一体变速箱配合218匹马力,百公里加速不过七秒钟。
最主要的是车长还不到四米六,很适合女孩子驾驶。
像之前高古拍卖行裴玉琴驾驶的奥迪a8,车长五米三就有些过于庞大了,有的停车位不过五米,别说一个女孩子开,就是让沈愈这种老司机也很难停车。
打开车门,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了出来,沈愈扫了一眼,车内很多女士小挂件,还有些女士用品。
他没有动李晴儿的任何东西,只是打开了自动空调。
调好座椅又熟悉了几下按键,沈愈挂r档将车熟练的开出停车位,朝市中心开去。
第93章 李晴儿
星海商业区位于楚州市中心,寸土寸金。
周边星级酒店,高档写字楼,高档餐厅酒吧云集。
“倒,倒,倒……”
宜缘大厦地下停车场,泊车小弟无精打采的指挥沈愈倒车,五十万出头的宝马车在这地下停车场不说根本啥也不是,但也算不上什么豪车。
车位两侧,左边是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3.0t,右侧是一辆宝马760顶配。
果然,沈愈下车后直接朝电梯走去,没有给一毛钱小费。
“呸!土老帽!”泊车小弟骂骂咧咧的吐出一口唾沫。
宜缘大厦高十九层,九十年代末建成。
地下一层是地下停车场,一二三层是饭店,四五楼是休闲中心,六楼以上为客房,最顶层为超大会议室。
其中又以宜缘饭店最为有名,是楚州着名的老牌饭庄,宜缘大厦就是在原来宜缘餐厅的基础上建起来的,若是饭店也能评级的话,至少也是四星级。
李晴儿所说的第五层,应该是宜缘酒吧的所在,沈愈直接摁下电梯5层按键。
“先生,欢迎光临。”侍应生为沈愈打开了玻璃门,见沈愈一身普通打扮,倒是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还是一脸微笑。
酒吧是外人的叫法,人家这里正规名字叫商务休闲中心。
进了休闲中心后很安静,没有想象中闪瞎眼的灯光与震破耳膜的dj舞曲。
这里更像是一个音乐餐厅。
此刻,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正在中心区域弹奏优美的钢琴曲,是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
原来是一个传统演绎式休闲酒吧啊。
刚才侍应生已经介绍了收费标准。
吧台消费不限,点一杯酒水或者饮料即可。
散台两人座最低消费三百元,四人座六百元。
卡座,九人以下最低消费两千元,九人以上最低消费五千元,送一首萨克斯独奏外加钢琴曲一首。
这个收费标准不是很便宜,但在这寸土寸金的核心地段绝对说不上贵。
沈愈有些纳闷了,不知道李晴儿为什么开口就要五万块?
她包上一个大卡,算上酒水也花不了一万,毕竟大部分的啤酒,低档红酒,包括果盘红茶零食等都是送的。
开几瓶轩尼诗xo干邑白兰地,或者马爹地名士也不过五六千块。
“先生您是在吧台喝一杯,还是选择散台等朋友?”后面的侍应生轻声问道。
“我需要一个安静些的座位,两人座,四人座都可以,你辛苦一下,小费没有问题。”
“那您这边请,我们休闲中心有商务座,但是收费比散台贵一些,双人座五百元,四人座一千元。”
“没问题!”
侍应生还真给沈愈找了一个很安静的两人座,在休闲中心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两面都是墙壁,右侧也没有座位,隐私性没说的。
单从这一点来看,沈愈觉得这宜缘饭店能在楚州拥有偌大的名气,绝对是靠实力挣来的口碑。
现在这休闲中心上座率大约只有四分之一,就是商务座也有不少四人座,可侍应生偏偏就给选了一个两人座。
这样一来,客人心情肯定好,下次再光顾的几率也高很多。
而在客人明明说两人座也可以的情况下,你偏偏给他选了一个四人座,虽然看似多收了一笔费用,但下次人家肯定不愿意来了。
沈愈落座后,侍应生轻声问道:“先生您点些什么?”
看了看桌上的价目表,沈愈微笑道:“给我来两杯冰红茶,外加两个多拼果盘。”
说完,沈愈数出六张钞票放到了侍应生面前,“多给的是小费,那些赠品零食也不用拿过来了,对了,你帮我喊一个人到这里,她是你们这里的高级vip,叫李晴儿。”
侍应生麻利的收起钱,脸上笑容登时盛了三分,“好的先生,我马上去告诉李小姐,然后用最快的时间将您点的红茶果盘送过来。”
两杯冰红茶不过六十元,两份多拼果盘一百六十元,相比那些顶着五百元极限点的,或者点酒水套餐的客人,他这次的提成差不多要有一百元,并且还有一百元小费,简直是不要太高兴。
“大运叔,您来的还挺快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沈愈听到声音马上转过了头。
只见在侍应生身后,一个画着冷艳浓妆,美到令人心颤的女人走了过来。
当沈愈看向对方的时候,女人也看到了沈愈。
四目相对,李晴儿眸子深处飘过一抹惊喜,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冰冷高傲的表情。
“沈愈?怎么是你?”最终还是李晴儿先开口问了出来。
沈愈直视李晴儿的眼睛:“怎么不能是我?难道我给你送的就不是钱了?”
见沈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李晴儿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李晴儿今天打扮的异常妖娆,红唇粉腮,一字平眉,黑黑的睫毛下有一双如水般的明眸,一袭显身材的深色短裙也是恰到好处,美丽又不失端庄。
再加上吹弹可破,白皙如玉的皮肤,实话讲确实是大美女一个。
沈愈笑笑:“美女当然是见过,不过成天在外面玩耍不回家的美女倒是没见过。”
“哼,要你管我?”李晴儿毫不客气的在托盘上拿起一杯冰红茶,然后坐到沈愈对面的沙发上小口抿了起来。
“两位请慢用。”侍应生退后两步,转身快步而去。
“钱带来了吗?”李晴儿小声问了一句。
“带是带来了,不过你要是不说出这笔钱有什么用,怕是拿不到。”沈愈指了指旁边的牛皮纸袋轻笑道。
李晴儿美眸扫了沈愈一眼:“又不是你的钱,我凭什么不能用?”
“李伯伯把钱交给我的时候,让我务必问清楚你钱的用途,若是不说,绝对不能把钱给你。”沈愈也端起冰红茶喝了一口。
还别说,这里加了冰块的红茶味道真的不错。
沈愈这时肚子也有些饿了,把果盘拉到自己身边,也不用牙签直接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你没吃饭?要不要给你点一份西餐?三楼就是西餐厅,很快就可以送过来。”李晴儿说出一句让沈愈很意外的话。
第94章 这可能是个坑
“西餐?”
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沈愈笑道:“我呢,本来是可以在醉仙楼吃大餐的,至少还是五千元一桌的水平。
“因为你的一个电话马上就赶了过来,所以一份西餐是绝对打发不了我的。”
李晴儿突然将雪白的柔荑伸到沈愈面前:“好,把钱给我,马上带你去吃大餐,宜缘西餐厅里的美味随便你点,去二楼吃中餐也可以。
“我知道你喜欢吃醉仙楼的“酥脆河虾”与“酱香牛肉”,这里也有这两道菜,并且厨师的手艺一点也不比醉仙楼差。”
沈愈故作惊讶的道:“不是吧?要是这宜缘饭店比醉仙楼的饭菜还好吃,那你为什么要把车停在醉仙楼的停车场呢?
“你天天去醉仙楼吃饭,甚至还让李伯伯给你包了一个雅间,却偏偏说这里的饭菜比醉仙楼还好,是不是有点说不通啊?
“难道在这里请客比醉仙楼便宜?”
李晴儿闻言微楞,接着马上瞪起了杏眼,“你怎么知道我的车是停在醉仙楼停车场的?你不会是开我车过来的吧?”
沈愈把李晴儿的宝马车钥匙轻轻一扬:“当然了,你催的那么急,难道我还打车过来?李伯伯把另一把钥匙给了我,我就开车来喽。”
听到沈愈真是开自己车来的,李晴儿顿时霞飞双颊,同时恼声道:“沈愈你怎么能开人家女孩子的车!还有,你有没有动我车里的东西?”
沈愈装作思索的样子沉吟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没有动,你车里又没有金银财宝或者珍贵古玩,就是些衣帽鞋袜,化妆品之类的,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你现在几万块钱都要与李伯伯要,我好歹也是有些身家的人,真是大惊小怪!”
沈愈其实真的没有动,他只是想气气李晴儿,也好报小时候被她痛扁的“怨气”。
听了沈愈的话,李晴儿的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她抿了抿嘴突然朝不远处的侍应生喊道:“服务员,给我来一打嘉士伯,要冰镇的。”
沈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挣不来钱,我现在其实比你还狼狈,单单外债就有近百万要还,比起我来,你简直就是土豪啊!”
李晴儿狠狠剜了沈愈一眼,“哼,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大学毕业后,就挣了四千块钱就在公司辞职了,现在每天花的钱也确实是爷爷给的。”
穿着得体的侍应生很快就拎着一打冒着丝丝寒气的啤酒快步走了过来,另外一只手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两个干净的空玻璃杯。
“今天本小姐心情不好,怎么说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陪我喝几瓶吧!”李晴儿拿起一瓶啤酒直接喝了下去,喝完还冲沈愈亮了亮空瓶。
沈愈深吸一口气,眼神诚恳的说道:“晴儿,其实你没必要这样颓废的,虽然三哥车祸受伤对你的关爱不够,但你还有李伯伯与李伯母关心你,疼爱你。
“想比起很多人来,你是幸福的!
“你也知道的,李家的孙辈里面,李伯伯是最疼你的……”
李晴儿双眸直视沈愈,美眸里满是幽怨:“哼,少在辈分上占本小姐的便宜,哪个以前哭着喊着说要娶我做老婆的?
“现在你管我父亲叫三哥,管我祖父叫伯伯,我岂不是小了你一辈?”
沈愈大汗:“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呢?再说我本来就比你辈分高。”
又是一瓶啤酒喝下去,李晴儿嘴角挤出一抹轻蔑的笑,“酒也不敢喝,说过的话也不敢认,好了,把钱给我你走吧。”
沈愈把牛皮纸袋一摁,正色道:“在你没说清楚事情经过前,钱绝不可能给你。”
李晴儿突然娇媚一笑:“怎么?又担心起人家来了?”
沈愈不想让李晴儿牵着鼻子走,索性开门见山:“我店里还有很多要紧事需要处理,不想在这里浪费过多时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说出要钱的缘由,毕竟五万块不是个小数目,你要做什么,我们需要知道。
“大家都很关心你,怕你上当受骗,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我,这一点你不需要怀疑!
“第二,你现在与我回去见李伯伯,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
说到这里沈愈猛然一顿,然后加重语气:“晴儿你没有第三条选择,不要以为你小时候可以打的我抱头满院子乱跑,就以为现在仍然可以。
“告诉你,现在你在我手上撑不过十个回合,若是我不手下留情,你三招都接不下,我今天就是抱着你,也会把你抱回去!”
也是怪了,沈愈的霸道语气,李晴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双颊上那一抹醉酒的酡红更添三分娇艳。
“原来你还关心人家。”李晴儿声如蚊呐,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运气不好把闺蜜的老翡翠镯子给摔裂了,这钱就是要赔给她的,并且也不是五万块,而是十万块,只不过我自己有五万块的存款。
“昨天晚上我与闺蜜在六楼ktv唱歌,她突然让我帮她鉴定一个翡翠镯子。
“我又不懂古玩,就推说不会鉴定,但对方又求我回家让祖父帮忙鉴定一下。
“我其实也不愿意,我一直在外面租房住并不想去爷爷那里,因为只要去了,就是被一顿训斥。
“但对方一个劲的哀求,并且说家里有老人病了急需用钱,我就答应了下来。”李晴儿说到这里,抬头看了沈愈一眼,见到沈愈直直盯着自己马上又娇羞的低下了头。
沈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理波动,很是冷静的问道:“那后来呢?那镯子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摔裂的?”
李晴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她在包里取出镯子,当时包厢里很暗,我接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镯子就摔在了地上。
“我感觉自己并没有碰到镯子,那镯子就掉在了地上,但是一起唱歌的几个朋友都说是我没接稳才让镯子掉下去的。
“我问镯子是多少钱买的,闺蜜说是三年前在古玩名店“徐记古玩”花十五万买的清代老镯子,现在因为翡翠涨价已经值二十几万了……”
“是不是她又说,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她也有责任,这样她吃点亏,你只需赔她一半再抹去个零头就好了,也就是十万块!”这句话是沈愈问的。
李晴儿顿时脸露惊讶:“哎呀,就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95章 这真的是个坑
沈愈背靠沙发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我还知道与你同在一个房间唱歌的,也就是你那些所谓的朋友……”
李晴儿蹙了蹙眉:“我那些朋友怎么了?”
“她们与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月,对不对?”
李晴儿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足足过了半分多钟方才恍然大悟般问道:“都说东江青牛观老观主会一门出神入化的卦术,叫什么蟠龙测字。
“而沈老是那位老观主的关门弟子,如此说来,你这位沈老的独孙是不是也会算卦啊?”
这次轮到沈愈翻白眼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算?难道不是用脑子一想就知道的吗?”
李晴儿一副呆萌的样子,完全理解不了沈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沈愈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好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把那个所谓的清代老翡翠镯子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就是这个镯子!”李晴儿在随身挎包里取出一个木制锦盒递给了沈愈。
同时还解释道:“其实人家花钱并不是大手大脚,我现在卡里还有五万多块呢!”
沈愈把锦盒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个翡翠镯子,在外壁处有一个两厘米长的裂缝,非常醒目。
只看了一眼,沈愈就断定这并非什么清代老翡翠。
因为镯子上看不到任何包浆,也谈不上什么古香古韵,估计制作时间超不过两年。
单此一点就可以揭穿对方说的谎话,这要是“徐记古玩”出售的所谓清代老翡翠,那“徐记古玩”早就得关门大吉了。
把镯子取出来掂了掂,大约在40克左右,抛光不错材质一般,是透明度很差的豆种,总体呈灰青色。
豆种翡翠可说是翡翠中最垃圾的一种,也是市面上销售最多的翡翠,十块翡翠九块豆种一点也不夸张。
但有一点,这个级别翡翠的价格却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
极品翡翠不说玻璃种,就是那些冰糯种,冰种的镯子,一个抄起来也是数万,十数万,甚至是数十万,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而这种豆种镯子两三千元就能买一个,可以圆一下普通人的翡翠梦。
怕看走眼,沈愈打开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再次观看。
这镯子打磨抛光的手艺确实不错,当是出自几十年老师傅之手,把豆种翡翠的粗糙感通过技艺完美的降到肉眼难见的地步。
但握在手中细细感觉,还是能察觉到一种细微的颗粒感,给人一种干巴巴的感觉,这是豆种翡翠的天生缺陷,无法弥补。
“晴儿,你这个闺蜜是怎么交上的?又认识多久了?”沈愈关掉手电筒随口问了一句。
李晴儿想了想,“认识不算很久,但也不算短了,差不多有五六个月吧!当时我在醉仙居吃完饭出门时,不知道怎么就掉了一张云裳美容店的贵宾卡,恰好被艳姐捡到了。
“然后我们说了几句话感觉很谈得来,就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
“后来我发现,我与艳姐的爱好竟然全部都一样,我们喜欢的车,衣服,化妆品,明星都是一样的,甚至她也是云裳美容院的高v,如此见过几面后,我与艳姐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沈愈在脑中把李晴儿刚才说的话细细过了一遍,好似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你确定那张云裳美容院的贵宾卡是你的吗?当时你有没有看上面的卡号?”
李晴儿仔细想了想然后微微摇头道:“不确定!当时我并没有细看,再说我的卡太多了,除了云裳外,还有六七家美容美发连锁店的贵宾卡,他们的卡样子都差不多,就是细看也没用,我根本记不住卡号的。”
“那你这个艳姐她叫什么名字?”
“叫柳艳。”
沈愈端起冰红茶喝了一口,继续发问:“你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给她写什么字据,比如说损坏她一件清代古董翡翠镯子,并要具体赔偿多少钱之类的?”
李晴儿很肯定的摇头道:“没有。”
“那借据呢?有没有写借据?比如说欠这个柳艳多少钱?”
这次李晴儿点了点头:“艳姐带来的一个朋友建议我给艳姐写一张十万元的欠条,可是因为休闲中心的经理亲自过来给我们送了一个水果套餐,我就没有写。
“但也说好今天肯定给艳姐十万块现金,她说了不要银行转账,我给她现金后她就省得取了。”
沈愈将镯子往桌上一丢,“那就好,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豆种翡翠镯子,也不是什么清代老翡翠,顶天了就是两三千块钱。
“她敢问你要十万不是想钱想疯了,那就是特意给你设的局。
“想钱想疯了,也不可能把一个两三千的镯子说成是一个清代价值二十几万的老翡翠。
“所以,从你丢卡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一个局,甚至那张云裳美容院的贵宾卡也不是你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坑你的钱。”
李晴儿闻言怔了怔,不过马上娇笑道:“不可能,艳姐家里是开4s店的,而且还有好几家车行,她每天开的车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奔驰e级,有时候是宝马5系,有时候还开叫不上名字的跑车。”
“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会缺钱?”
“她家里缺钱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笔八百万的生意压了本钱,等有上个把月就缓过来了。”
沈愈摇摇头沉声道:“脑子呢大小姐?你小时候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傻到这个份上?
“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是说我刚卖了一副吴道子的真迹挣了两个亿,你是不是要嫁给我啊???”
李晴儿手托香腮,轻轻道:“你要想娶我,不需要有两个亿,下午咱们就可以去领证。”
沈愈:“……”
深吸一口气沈愈继续道:“你好好想一想,一个家里开4s店还有好几家车行的资产至少也得上亿吧?她会在乎一个二十多万的翡翠镯子?
“什么家里人生病急需要钱更是站不住脚,缺钱随便甩一辆车不就有钱了?
“一辆不够那就卖十辆,不用太便宜,一辆少个三千五千的,买车的人就能把她家的店门给挤破。
“你信不信?”
第96章 想坑晴儿,你问过我了吗
见李晴儿还想为所谓的闺蜜说话,沈愈登时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其实她每次开的车不同,比她每天都开一辆相同的车更为可疑。”
李晴儿疑惑的问:“为什么?”
“因为她非常可能是租的车。”
李晴儿却是不信,“租车?不可能吧,我听说租豪车很贵的,一天要上千块呢!”
“你不懂租车市场,租一辆老款的宝马5系,一天的租金不过四五百块,若是有会员,甚至更便宜。
“并且我推测,你这十万块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套路等着你呢。
“你想想,肯花半年时间来做局的人,他们想得到的怎么可能是小小的十万块?
“以你现在的脑筋,最后就是把你给卖了,你可能还在帮人家数钱!”
李晴儿被沈愈一番话说的也是疑心大起,“你这么说确实是提醒了我,艳姐有时候的表现是不太对劲,比如有一次买化妆品她根本分不清一些顶级牌子的区别。
“还有买衣服时更是经常说错牌子,我当时只是以为她不太在意细节,但现在想起来,女人可能说不出豪车的区别,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呢?”
沈愈夺过李晴儿手中的啤酒,“你跟那个柳艳约的什么时候给她钱?”
李晴儿横了沈愈一眼,端起手旁的冰红茶喝了一口,抿了抿嘴方才细声道:“下午两点,现在快到时间了,待会艳姐应该会给我打电话,因为她不知道我昨天住的哪个房间。”
果然如李晴儿所说,没过半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沈愈见此马上站了起来,弯腰在李晴儿耳边低声道:“不要在电话里质问她,让她来这里,我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晴儿乖巧的点点头随后接听了电话,音筒里传来一个颇为慵懒柔美的声音,“小晴,我是你艳姐,你在宜缘酒店的哪个房间?”
李晴儿语气平和的回道:“艳姐,我在五楼休闲中心听音乐呢,是北边的第69号座位,你直接来这边吧。”
“好的,我五分钟后到。”随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看到李晴儿颇为纠结的表情,沈愈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软,抹不开情面,这事如果对方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想骗点钱,这次让她知难而退也就不追究了。
“若是对方谋划什么坏事,比如替某些人牵线搭桥想要你的人,那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李伯伯。
“相信以李伯伯与翰墨叔的人脉,对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吃不了的肯定得兜着走!”
李晴儿有心想替柳艳说几句话,嘴唇张合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默默的点了点头。
随着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咚咚声,一个身材高挑,打扮靓丽,穿一身职业装的女人缓缓走了过来。
此人年纪看上去要比李晴儿大几岁,三十不到,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也许是熬夜的原因,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这样却是另有一种娇娇弱弱的美,很容易让别人产生保护欲。
随着她越走越近,沈愈发现此人的一双桃花眼却是神采奕奕,顾盼之间好似在四周打量着什么。
“艳姐,我在这里!”李晴儿先出声打了个招呼。
女人见到李晴儿马上快走了几步,“小晴不好意思,姐姐来晚了,我记得你昨天不是开车来的,怎么今天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你的车了?难道你昨天没有在宜缘酒店的客房休息?”
这时,柳艳才注意到站在李晴儿身旁的沈愈,她笑容微微一滞有些迟疑的问:“小晴,这位帅哥是?”
李晴儿从沙发上站起来,先是用白皙的玉手勾住沈愈胳膊,然后满脸笑意的向柳艳介绍道:“艳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沈启南,我的车是他开过来的。”
柳艳再次上下打量了下沈愈,微感诧异的问:“男朋友?晴儿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李晴儿满是娇羞的道:“我们打小青梅竹马,并不是最近才认识的,只是之前有些矛盾,现在又和好了!”
听到李晴儿占自己的“便宜”,沈愈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还是默默承受了这一切,谁让自己小时候真说过要娶人家呢?
“艳姐你好,我家晴儿给你添麻烦了,我在这里替她说声抱歉!”
柳艳闻言温婉一笑:“我与小晴一见如故,现在更把当她当作是亲妹子,要说错,还是我的过错大,若不是我让她去求李老鉴定手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话说回来,但凡我家资金不是太紧张,也不会要小晴的钱,这样吧,等我资金周转开,钱再还给小晴。”
沈愈忙道:“艳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翡翠镯子是晴儿摔裂的,那该赔多少就是多少,这点钱我这个做男朋友的还出得起。
“钱我已经带来了,现在就请艳姐把镯子的鉴定证书给我吧!”说完,沈愈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袋。
这里面装的真是十万块,李翰林从醉仙楼店东那里借的是五万,但对方送来的却是十万。
沈愈百分百确信自己当时装进牛皮纸袋的就是五万块,但刚才数了数却是变成了十万。
牛皮纸袋自然不会自己生钱,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李老趁自己不注意放里面的。
沈愈很是纳闷,也不知道李老是用什么手法神不知鬼不觉中把剩下的五万装了进去。
但有一点沈愈是知道的,就是李老是真的心疼李晴儿!
“鉴定证书,什么鉴定证书?”柳艳根本没想到沈愈会出这么一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沈愈顿时露出一副极为惊讶的表情:“这个翡翠镯子的鉴定证书啊,难道艳姐你在‘徐记古玩’买手镯时,对方没有给你这只镯子的鉴定证书?”
柳艳摇摇头:“没有啊!我买镯子的时候,付了钱连镯子的盒子都没要,戴在腕上就回家了。”
“这样就不好办了,你不给我鉴定证书,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一只清代的老翡翠镯子?
“再说了,我修复镯子后还是要卖的,不可能白丢十万块出去,你应该知道有鉴定证书与没有鉴定证书的古玩完全是两个价格。
“甚至如果这镯子不是清代的,那它就值两千块。”沈愈直视柳艳的眸子,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不过口气已经稍稍起了变化,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柳艳自然也听了出来,她勉强挤出个笑容:“不可能的,我与小晴是好姐妹怎么可能坑她呢?刚才我也说了,若不是我现在急需用钱,根本不会让她出这一份,另外这么好的镯子想两千块买下来,那就是沈先生你说笑了。”
沈愈面色骤然变冷:“我没功夫同你讲笑,你坑晴儿也好,不坑她也好,但现在钱是我出,我必须得知道这镯子是不是清代的。
“不然一个普通的豆种翡翠我就出十万块,岂不是做冤大头?
“还是那句话,鉴定证书拿来,钱我马上给你。”
柳艳见沈愈态度如此坚决,只好娇笑道:“鉴定证书我肯定是没有的,现在镯子也裂了,那沈先生你说怎么办吧?”
沈愈大手一挥:“这事说起来也简单,既然镯子是在‘徐记古玩’买的,那咱们就去‘徐家古玩’的店里让对方补一张就是了。
“补一张鉴定证书无非就是多花个几百块的手续费,并且我与‘徐记古玩’的少东家徐多福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他在店里还不一定收钱呢!”
柳艳闻言,顿时呆住了。
第97章 沈启南是关心你的
“艳姐你开什么车来的?”
柳艳娇媚一笑:“今天我有些不舒服,并没有开车过来,是打车来的。
“其实打车比自己开车省心多了,直接给送到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入口处,自己开车碰到没停车位时很麻烦的。”
沈愈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开车去吧,‘徐记古玩’总店距离这里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来回有上一个多小时足够了。
“等拿到鉴定证书,我请艳姐去吃大餐,算是为晴儿摔坏您镯子赔礼道歉。”
柳艳赶紧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既然沈先生你与徐记古玩的少东家是好友,等以后你有时间了去补办一张不就好了?”
沈愈轻笑着摇头:“艳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关系再好也不能随意开这个头啊!人家徐记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个朋友就去开鉴定证书,那徐记岂不是要关门了?
“但你去就不一样了,你买了镯子对方没给鉴定证书,那是对方的错,你去了后,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给补开。”
柳艳脸色更白了,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也好似突然失了色彩,她犹豫了好久方才开口:“沈先生,你看这样可好,你就给我五万块好了,剩下的五万我想办法给小晴垫上。”
沈愈冷冷一笑,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笑话,五万块就不是钱了?若是没有鉴定证书,你这镯子最多就值三千块钱,就算是五万那也是近二十倍的暴利。”
李晴儿拉了拉沈愈,示意他不要这样说话。
沈愈只当未见,往前急行两步,一双眸子直直盯着柳艳:“你说剩下的五万给晴儿垫上,这等于直接告诉我你背后有人指使你来骗晴儿?
“晴儿能拿出这十万块也就罢了,若是那种家里没钱,一万块都拿不出的,岂不是要任你拿捏?
“说,你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又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柳艳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愈,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帅气青年竟然看穿了一切。
在沈愈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
今天柳艳穿了一双七厘米高的金色细跟鞋,也许是退的太急,她惊呼中,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沈愈看到了,但是并没有去扶,他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一个想骗自己亲人的,也不值得他去怜惜。
倒是李晴儿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来到柳艳身边,将她扶在怀中。
“艳姐你没事吧?”李晴儿关心的问。
“我没事。”
柳艳站稳后,笑着给李晴儿拢了拢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然后凑到李晴儿耳边轻声道:“小晴,认识你这半年时间姐姐很开心。
“姐姐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有些事姐姐真的有些身不由己,你今天继续在酒店呆着,不要出去,外面有坏人的。”
“艳姐,难道你真是在骗我?这个镯子根本不是什么清代老翡翠,就是两三千块的普通豆种翡翠?”
李晴儿再傻也看出柳艳可能真如沈愈所说是在骗自己,但她还是想亲口问清楚。
柳艳俏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轻叹一声:“小晴,是姐姐对不住你,姐姐确实是在骗你,我家里根本不是什么富商,也并没有4s店与车行。
“我就是出身普通人家,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东顾百货工作,我对一些奢侈品很了解,因为我就是奢侈品柜组的售货员。”
“啊?”
李晴儿一双美目顿时睁的溜圆,虽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艳姐为什么啊?咱们是好姐妹,我不会因为你没有钱就看轻你的,你要是真缺钱可以跟我说啊,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骗我的?”李晴儿摇动柳艳的胳膊,眸子里已经含着泪珠。
她自幼没有母亲,父亲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几天都不回家,能跟她说话的只有祖父祖母,但是老人家又怎么知道小孩子想些什么?
祖母只觉得她放学回家后有饭吃,有衣穿就够了,无聊就看看动画片,玩些积木玩具,至于孙女与同学相处的烦恼,从来不愿意听。
而祖父虽然溺爱她,要什么给什么,哪怕大学一月生活费两三万,也照给不误,但李翰林整天忙于生意,从来没有跟李晴儿好好说上十几分钟的话,就算是说也是训斥为多。
李晴儿感觉世界上没人可以与她说些体己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对象。
如果一定要说有一个人,那只有小时候那个被她追着打的沈启南。
可惜几次随祖父去东江住在沈爷爷家,那个沈启南已经不愿意与她腻在一起了。
他,相貌英俊,谈吐幽默,可李晴儿明显能感觉到,他已经不是那个追着自己,要娶自己做老婆的沈启南了!
自从与柳艳认识后,李晴儿觉得自己人生仿佛开了一扇窗,终于有人关心她了。
人生的各种烦恼,包括没有男朋友的烦恼也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而柳艳对她说的也是句句暖心。
俩人无话不谈,无话不说。
现在这个最好的姐姐突然对她说是在骗她,一切都是假的,李晴儿完全接受不了。
看李晴儿落泪,泪水瞬间也自柳艳双眸溢出,她紧紧抓住李晴儿的手,满脸愧疚的小声道:“小晴,希望你能原谅姐姐,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记住,今天最好不要自己出门,一定要出去,要宜缘的保安保护你,记住了吗?”
“艳姐你说谁在强迫你,你不要害怕,你告诉我,我能保护你的……”
柳艳摇摇头,勉强朝李晴儿优雅一笑,然后咬着银牙快步离去了。
李晴儿想要去追,却是被沈愈一把拉住,李晴儿转头怒斥:“放开我。”
沈愈蹙眉道:“晴儿你冷静点!”
“放开,不放开我真不客气了!”
沈愈故作讥讽的一笑:“不客气又能怎样?难道你打的过我?”
“你……”
李晴儿左手被沈愈右手紧紧攥住,她挣扎两下没有脱身,突然一声娇斥:“撒手。”
声未落,她已经对沈愈出手了,右手探出做了一个“虎鹤双形”的虎爪,猛的朝沈愈咽喉处扫来。
这一招无声无息,快似闪电。
“死妮子,出手就是杀招,你想要我命啊?”沈愈低声斥了一句,身体微微后仰,准备避开这一招。
哪知李晴儿右手击出一半,忽然化爪为指,双指并拢朝沈愈右手手腕狠狠戳去。
也许是怕沈愈受伤,李晴儿再次娇声斥道:“快撒手。”
“就是不撒,你要是心狠就戳断我手腕吧!”
“你!”最终李晴儿还是在离沈愈手腕两寸的地方生生顿住了。
沈愈就等她这一下,左手探出擒了她手腕,然后双手用力将李晴儿推回了座位。
“沈愈你混蛋!”李晴儿气的直跺脚。
沈愈矮身下蹲,双手轻轻扶着李晴儿肩膀:“晴儿,我是混蛋就不会管你了,我知道你是想追你的艳姐,问清楚是谁在威胁她。
“但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欲擒故纵?若是等你追过去,却有更大的一个圈套等着你,你怎么办?
“没错,你是随翰墨叔学过武学,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有的高手,一招就能擒住你!
“沈启南,虽然不是那个小时候追着你玩耍的小屁孩了,但他依然是真的关心你!”
“呜呜……”
李晴儿突然扑在沈愈怀中,两只手紧紧拥着沈愈,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很大,是那种肆无忌惮毫不顾忌发泄般的痛哭,仿佛要将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
一时间休闲中心所有闲聊的目光全部汇集到沈愈与李晴儿这里。
女顾客们只看了一眼就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少有的几个看到沈愈面如冠玉的高颜值多瞅了几眼。
而男顾客都是朝沈愈露出会心的微笑,有的甚至还竖起了大拇指。
沈愈很尴尬,但并没有推开李晴儿,就让她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吧!
第98章 这脑子不写剧本可惜了
足足过了三分钟,沈愈才轻声安慰道:“别哭了,还是去看看你的艳姐吧,看她走的路线应该是去了地下停车场,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去看看也许能帮上忙。”
“真的?”李晴儿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有些不确定的问。
沈愈点点头柔声道:“当然是真的,但如果她真是贼心不死,玩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那今天也不能放过她!”
“好,咱们现在就走。”李晴儿抹了把眼泪,拉起沈愈就走。
“慢一点,包不要了?钱也不要了?”
李晴儿白了沈愈一眼,赶紧将沙发上的挎包与桌上装钱的牛皮纸袋拿好。
有了沈愈的陪伴,李晴儿觉得走路都轻快了很多,高跟鞋也如同板布鞋那般合脚。
电梯直接下到负一层。
在电梯门刚刚打开的那一刻,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在停车场对面的拐角处传了过来。
“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抽风了?我精心设计半年的仙人局,全特么被你破坏了……”这是个中年男人的沙哑声音,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孔,听也能听出这绝对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小晴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再骗她!”柳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想?这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你弟弟可还欠着我四十多万呢,如果还不上,你父母的房子可就要归我了!”
柳艳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欠你的钱,我已经为他还了二十万,剩下的钱你自己找他去要。
“还有,以后他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他走他的路,我过我的桥,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至于房子,你爱收就收,我会给父母租房子住,不需要你操心!”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地下车库响起。
很明显柳艳被打了一耳光。
李晴儿这就想往对面拐角处跑,却是再次被沈愈拉住了。
“艳姐被打了,而且正在被威胁,我不能不管她!”
沈愈压低声音:“稳住,你艳姐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有什么危险,先把事情经过听完。”
此时那个沙哑的男声再次响了起来,“你个蠢女人,李家那个傻丫头重情重义,你骗她个几百万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并且所有的剧本我都替你写好了,先是你投资失败后与家里彻底闹翻。
“接着你因为气火攻心住进了医院,然后恰巧被查出得了肿瘤。
“甚至你得癌症的病例我都给你弄来了,是我手下姐姐的真实病例资料,她年纪与你同岁,名字上就差一个字,你叫柳艳,她叫柳双艳,根本不需要改动。
“你只要咬定柳双艳是你证件上的名字,那就天衣无缝。”
“剩下的事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演几出苦情戏,就能到手数百万,你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柳艳冷声道:“你太看的起小晴了,她没有多少钱,存款都不如我多!并且她花钱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大手大脚,平时在宜缘酒店不过住199的会员房。
“去美容院每次消费上限是五百块,最多在吃饭上挑剔些。
“你想在她身上骗来几百万,我看你才是真疯了。”
沙哑的男声这次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嘿嘿笑了几声:“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丫头确实是没有多少钱,但是他祖父有钱啊!
“李翰林的家业多了没有,两三亿还是有的,这还只是李家的地产。
“若算上李翰林《翰林阁》里的古玩,那可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别的不说,单说翰林阁那两件压堂镇店的永宣青花,每件价格都在五千万以上。
“翰林阁有两瓷四画之说,除了两件宝贝瓷器外,还有四幅明四家的真迹,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每人一副。
“这四幅画有人估值至少在一亿三千万上下。”
柳艳再次冷笑:“这些不用你说,小晴都跟我说过了,不过你这就是痴人说梦了,古玩都是小晴祖父的,又不是小晴的。
“并且都放在李家别墅的恒温地下室中,除了李家老爷子与他的三弟外,他的三个儿子都拿不到,更别说是小晴了!”
沙哑男声再次嘿嘿笑道:“我想的不是这些,我也没有这么贪,我只想要个几百万就满足了!
“那个李晴儿是去不了李家的地下藏宝室,但去翰林阁三层的古玩仓库却是半点问题也没有。
“你只要按照剧本走,得了癌症但是有治愈的希望,她在弄不到钱的情况下,肯定会去翰林阁的古玩仓库想办法,那对于你我来说可是一座宝库啊!
“不用她多拿,只要拿上几个官窑瓷器或者清代字画,咱们真就发了。
“到时候我给你一半,你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说心里话,你不也是喜欢名车,喜欢别墅,喜欢各种奢侈品吗?
“在商场卖衣服,就算提成高,你一年又能赚几万?
“六万?七万?估计十万都算多的吧?这样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别墅!
“相反,现在是你发家的最好机会!你能弄来一百万我给你五十万,你能弄来两百万,我给你一百万,总之你骗来多少,我就给你其中的一半。
“并且其它所有的花费,包括租豪车,租别墅,你穿的衣服,戴的首饰,跟她逛街吃饭花的所有钱,统统算我的,你只管当我剧本里的主角就成,再好好考虑下吧?”
柳艳沉默了一会,还是坚决的拒绝了:“总之我不会再去骗小晴的,我那所谓的亲弟弟没钱了只会来找我要钱,我被你打,他吓得抱头鼠窜屁也不敢放一个。
“而小晴是真的对我好,把我当作她的亲姐姐,欺骗她的事我以后是不会做的!”
“蠢,蠢不可及,她对你再好能给你几十上百万的钱花吗?
“我董大力虽然凶名在外,但说话从来都算数。”
“不用你管,以后你再威胁我,我可就报警了!”柳艳说完后,地下停车场便传来一阵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沈愈分析柳艳应该是在往自己这方走,于是一拉李晴儿迎了上去。
沈愈也很是佩服这个叫什么董大力的,这套路真是把李晴儿拿捏的死死的,有这脑子不去写剧本都白瞎一个人才。
“三子,拦住她!”董大力沙哑的声音再次在地下停车场响起。
“你不能走!”
“滚开!”
“哼,没有力哥的话,你哪里也去不了!”
“你们再拦我,我可真报警了。”
砰!
随着一声脆响,碎玻璃以及各种手机零件四散溅落,柳艳的手机被人摔了。
接着,地下停车场响起柳艳恐惧的惊呼声。
“救命啊!!!”
第99章 徐多福来了
“拿开你的脏爪子,放开我艳姐。”李晴儿对前面马尾辫青年怒声呵斥,并毫不畏惧的朝他快步走了过去。
马尾辫满脸不屑:“你算哪根葱?你说让我放我就放?你又不是我媳妇,我凭啥听你的?就因为你长得好看?”
柳艳看李晴儿走过来顿时歇斯底里的吼道:“小晴你不要过来,赶紧回去,他们都是坏人!”
也不知道柳艳哪来的勇气,拉起马尾辫的胳膊就是一口。
“啊!”
马尾辫一声惨叫,拉起衬衫袖子一看,胳膊竟然被柳艳咬破了,好几个牙印都在往外汩汩冒血。
“臭n们,你敢咬我?我打死你!”马尾辫脸上立时泛起一丝狠厉之色,同时对柳艳举起了拳头。
沈愈知道这个马尾辫可能要倒霉了,因为李晴儿距他不过两米多远。
果然,娇美可人,看似无害的李晴儿出手了,她先是甩掉高跟鞋,然后雪白的左手飞速攥住马尾辫头顶浓密的头发,然后猛的向下一拉。
“你……”
马尾辫吃痛,下意识的选择用左手去掰李晴儿的手掌。
李晴儿根本不让他主动碰触自己的肌肤,在马尾辫左臂刚抬起时,她的右手已经锁住马尾辫的手腕。
单臂使力,马尾辫顿时脚步虚浮的向李晴儿这边跌来。
“滚!”
李晴儿一个侧身下蹲,左肘狠狠击在马尾辫的腋下。
也不知李晴儿如何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一肘子直接将马尾辫撞出近三米远。
只听闷哼一声,马尾辫整个人趴在地上,再抬头已是鼻血乱飞,
“想欺负艳姐,问过我了吗?当初上学时,你这种混子,我一人能打十个!”李晴儿将柳艳扶起,一双俏脸满布寒霜。
董大力是个浓眉大眼,光头无发的精壮汉子,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一身阿迪,看起来精神抖擞,爆发力十足。
当他看到李晴儿出现时,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运气太衰了,竟然碰到正主了!”
他是想设局骗李晴儿些钱没错,但那都是暗地里的,凡事都让柳艳出头,真要是直接明着来,他可不敢。
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要是敢硬来,那就不会布局大半年时间了。
李翰林还好说些,再有钱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但李翰墨的名头在楚州实在是太大了,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董大力曾经亲眼见过李翰墨出入楚州几大富商的别墅,那可都是远接近迎。
而李翰墨也是医术超绝,大部分疑难杂症都是妙手回春。
楚州欠他人情的不知道有多少。
其中就有董大力现在给人跑腿赚点吃穿用度的金主。
并且李翰墨不过五十五岁,正值壮年,更是有名的国术大师,据说“劈空掌”与“铁砂掌”已入化境。
李翰墨膝下无子,一辈子没结婚。
李翰林从小最疼这个三弟,可说亦兄亦父,这真惹急了他,半夜登门找上自己,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一定知道。
本来就是惹不起,现在更是想走也走不了,事情不好办了。
“放开柳艳,然后你们自己滚,今天我心情好,就当没看见你们这群杂碎,要不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让你们进医院icu躺着。”沈愈将李晴儿与柳艳护到身后,毫不客气的对光头董大力骂道。
沈愈可不会真让他们滚,既然碰到了,还知道真是打李晴儿的主意,那今天这事就要一劳永逸。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看看对方会不会真走,若真是能忍气吞声,那可就是一群劲敌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今天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李晴儿,然后将事情告诉李老,由他老人家拿主意。
但是如果对方依仗人多,选择出手对付自己,那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不值一提!
沈愈马上就发觉是自己高看面前这群骗子了。
只见董大力一边挽着衬衫纽扣,一边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沈愈见此微笑道:“我真的劝你不要与我动手,不然你一会可能会哭爹喊娘!”
“小兄弟,上次我见到像你这么横的,坟头草可都半米多高了。”董大力冷眼盯着沈愈,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
沈愈换了个讥讽的表情:“呵呵,真要是长坟头草,那也是你长,我刚才给自己算了一卦,是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倒是你面色发青,印堂发暗,马上要有血光之灾!”
“敢咒老子,给老子死!”
董大力抡起钵大的拳头,无声无息中照着沈愈右眼打来。
拳打眼,这是地痞无赖打架的第一选择,别说是普通人,就是练家子的眼睛被打,也会瞬间失去抵抗力。
“啪!”
这一拳打中了,不过并没有打到沈愈的眼睛,而是击在了沈愈手掌上。
“你?”
“哎吆……”
董大力感觉自己右拳仿佛被一个钢爪攥住了,越来越紧,越来越疼,想挣脱哪里挣的开!
他一张满布痘痕的脸由黑变红,又由红变白,疼的龇牙咧嘴,眼睛中更是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自己就是面对十几个壮汉也能轻松打赢,这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强?”
董大力一咬牙,右脚踏地,左脚腾空照着沈愈裆部踹来。
“撩阴腿?卑鄙!”
沈愈一拉董大力的胳膊,董大力踹出的这一腿顿时一脚踹空。
“滚!”
沈愈猛的一抖董大力的胳膊,阵阵咔嚓声中,董大力的胳膊脱臼了。
弓步,侧身,沈愈左手抓住董大力的后背,右手拿住他右肩,双手使力,直接将董大力扔了出去。
没错,就是如扔垃圾一般丢了出去。
砰!
董大力面部朝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再抬起头,他的鼻子嘴角都在流血,这下摔得绝对不轻。
他想自己撑着站起来,无奈右臂脱臼,左手也抖的厉害,根本使不出一丝力道。
随着一声闷哼,他再次面部朝下与环氧地坪的车库地面来了一次接触。
“大哥?”
“力哥!”
“董哥???”
他身旁本来自信满满的几个手下见董大力这幅惨样,眼睛都红了,散开后,从四面八方朝沈愈冲来,要给董大力报仇。
“今天谁他么敢动手打我兄弟,有一个算一个,以后都别想好,我徐多福说话算话!”远处一辆宝马760旁,一个戴墨镜的胖子大声吼道,声如霹雳。
董大力的几个手下被墨镜胖子给吓了一跳,好家伙,这嗓门也太大了吧?就好似响了一声惊雷,一时间都楞在了原地。
沈愈也是扭头观望,这一看,他登时乐了。
墨镜胖子不是旁人,正是与他一起共患难过,并且刚才还提到的“徐记古玩”少东家,徐多福。
沈愈这时才想起来,怪不得来时觉得车位右侧的宝马760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在江岸新苑第94号别墅停着的那辆吗?也就是徐多福的座驾。
“沈愈你别怕,哥们来了。”
只见徐多福大手一挥,他身旁几个西装保镖快步朝沈愈这边跑了过来。
一阵哭爹喊娘中,董大力的几个手下,被徐多福的保镖全部放倒。
第100章 顾青青是我表妹
沈愈与快步走过来的徐多福轻轻拥抱了一下。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就是有种天生好兄弟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患难之交吧!
“我来的时候就看那辆黑色宝马车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徐少你的啊!”沈愈故意逗了徐多福一下。
徐多福顿时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再叫徐少,我可转头就走啊。
“我之前去《翰林阁》向李老问过,咱俩同岁,但我比你大俩月。
“咱也别什么称兄道弟了,以后啊,我喊你沈愈,你喊我多福。”
沈愈笑笑:“成!但多福这个名字太绕口了,咱俩在别墅共患难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喊你胖子,现在仍然这样喊你,你不介意吧?”
“随便你!”
徐多福看了眼李晴儿,然后猛的一拍大腿:“沈愈啊,我上午去你店里找你了,却是吃了个闭门羹,我等了半小时也没有等你回来。
“闹了半天原来是有美女相伴啊!还是两位大美女。”
柳艳看了徐多福一眼,然后往沈愈身后靠了靠,能把董大力打的落花流水的人,她可惹不起。
李晴儿却是瞪起了眼睛:“徐多福你少在本姑娘面前贫嘴,照我看,上学时还是打的你轻,当时就该揍的你见了我就跑!”
沈愈愣了愣:“怎么?你们俩认识?”
李晴儿目视徐多福哼了一声,“何止是认识,还是同班同学,只是这家伙嘴太碎,上学时没少挨我打。
“最可气的是有一次他在我书包里放了三只小老鼠,吓得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尖叫。
“然后就被我一顿连环踢,送他去医院躺了三天。”
沈愈恍然大悟。
徐多福却是尴尬一笑:“哎呀,少年时候的糗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徐大少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不过他马上眼珠一转:“沈愈,原来你对青青也有救命之恩啊,前天我跟姑妈通电话的时候,青青可是再三叮嘱我要在楚州照顾好你。
“啧啧,郎才女貌,你与青青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沈愈瞪了徐多福一眼,意思是说,你小子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不过沈愈这才想起来,顾青青的母亲徐慧萍是徐老的长女,也就是徐多福的亲姑妈。
所以徐多福没有说谎,他与顾青青还真是表兄妹的关系。
“青青?青青是谁?”李晴儿如临大敌般的看向徐多福。
“青青是我表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并且人家脾气好是淑女性格,不像有些人看着是个女人,但是脾气比男人还暴躁,实打实的悍妞。
“沈愈啊,听哥一句劝,这样的人可不能娶回家做老婆,要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徐胖子,你还想讨打?”李晴儿大怒。
徐多福知道面前这位乃是十足的悍妞,根本不讲道理的,气气她也就罢了,若是真惹急了她,那挨顿揍也是白挨,慌忙朝沈愈处靠了靠。
沈愈故作大方的笑笑:“别听胖子瞎说,青青名叫顾青青,是我东江大学的学妹,并且我们在东江也住一个小区,就是普通的异性朋友。”
“哼!”李晴儿似嗔似怨的白了沈愈一眼,醋意十足的说:“都天造地设了,还普通朋友。”
“误会,徐少,都是误会啊。”董大力被手下扶着来到徐多福身边一个劲的道歉,也许是嘴唇磕破的原因,说话明显有些漏风。
“误会个屁,你打我兄弟,我亲眼看见了,你还误会呢!”徐多福上去就是一巴掌。
董大力根本不敢还嘴。
徐多福不解气上去又是一脚:“你小子不在你自己的玉石店呆着,整天竟是招惹是非!快说,为什么找我兄弟的麻烦?”
沈愈奇怪的问:“胖子,你也认识他?”
徐多福叹口气:“我都没脸说,他之前是我们徐氏珠宝集团安保部的,去年因为在值班的时候睡觉,被我爷爷逮了个正着,就让他回家了,但是工资照发。”
沈愈皱眉道:“工资照发?难道是什么抹不开情面的人塞进来的?”
徐多福点点头:“差不多吧,这关系说起来话就长了,他董家与我徐家算是百年世交。
“你也知道我家祖上是开银号的,但在开银号之前就很有些家底了,一直做丝绸与粮食生意。
“而董家呢则是开镖局的,我们徐家所有的货物银两,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水路也好,陆路也罢,都是董家的‘长风镖局’押送。
“董家人为了保护我们徐家的财货,伤过,死过,从那时起,我们两家就算是通家之好,一直延续至今。
“与我徐家人丁不旺不同,董家主脉可说人丁兴旺,光董大力这一辈就五六十个。
“爷爷念旧情,在董家选了几个年轻力壮并且手下有功夫的,安排在了集团安保部,其中就有董大力这家伙。
“可是他这小子成天好吃懒做,远不如他几个哥哥用心,能偷懒绝对不出力。
“但因为他是董家的主脉子孙,爷爷还是抹不开情面,这份工资还是给他开着,并且给了他些普通玉石,开了个小店。”
“原来如此,徐老真的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徐多福掏出支票簿对董大力冷声道:“今天的事幸好我遇见了,不然我兄弟要是想揍你们,你们全都得躺进医院的icu病房。
“那些倒斗的土耗子,手上沾过血的亡命徒都不是我兄弟的对手,你们全都是白给!”
徐多福在支票上唰唰写了几笔,然后撕了下来,“这是一万块钱,拿钱去看伤,以后要是再敢找我兄弟的麻烦,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可不像我爷爷那般好说话!”
董大力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敢不敢,谢谢徐少赏饭,我们哪需要什么医药费,这钱就当您给的酒钱了,我们滚,马上滚。”
“等等!”
董大力刚想走,却是被沈愈一把拦下了。
董大力见此愣了愣,马上点头哈腰的道:“哎呀,沈老板对不起,我董大力有眼不识泰山,忘了给您赔罪了。
“改天去东顾云顶饭店,我亲自摆一桌给您道歉,要8888一桌的顶级菜品,您看如何?”
沈愈笑了笑:“没必要,我刚才听说艳姐的弟弟欠了你四十多万,是不是有这回事?”
董大力不知道沈愈问这个做什么,但有徐多福在一边,他还是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柳艳,不是,是柳小姐已经替他弟弟还了我二十万,剩下的大约还有二十二万。”
“借条呢?”
“借条没在这里,在我家里了。”
“那就回去拿,快点,拿来借条,我把剩下的钱给你。”
董大力没有啰嗦,喊来一个手下,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手下开了一辆马六疾驰而去,真的回去拿借条了。
“好,董先生很痛快啊!
“既然钱的事情说完了,那就要说说艳姐的伤势与精神损失费,以及你想要设局诈晴儿的事情了。”沈愈再次微笑着对董大力说道。
第101章 黑乌沙正阳绿
估计董大力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沈愈的话刚一说出口,他马上就有了勉强算是合理的补偿方案,“沈先生,这事我董大力确实是做错了。
“做错了事就得认。
“您看这样行吗,柳小姐弟弟欠我的那二十二万,我董大力不要了。
“一会借条拿来后,您直接撕了就成。”
沈愈双目直视董大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事主要看晴儿愿不愿意,你也知道,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一切后果都是得你自己承担。
“现在事情还有弥补的机会,就看你怎么做了。
“一旦这事传到李老耳朵里,那时你会面对什么,你现在完全可以想一下。”
“这……”董大力顿时蔫了,真传到李翰林耳朵里,他肯定再也无法在楚州立足。
倒是柳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小声问着李晴儿刚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李晴儿只是说了句,一切看沈愈的,然后又跟徐多福说起了事情经过。
董大力见此一咬牙:“如果您觉得不够,我给您打张欠条行吗?您让我写多少我就写多少,我现在手里实在是没钱了。
“当然,这事您就不要告诉李老了,不然我真得卷铺盖滚出楚州。”
这时,估计李晴儿把事情经过对徐多福讲完了。
没等沈愈说话,徐多福上来照着董大力的大腿就是一脚,然后指着董大力的鼻子怒骂道:“你个狗东西把你董家祖宗的脸面都要败光了,我祖父给过你多少机会?
“可你正道不走,偏偏去想邪的。
“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你自己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徐家要对李家怎么样呢?
“好一个给我徐家招灾惹祸的狗东西,我打死你!”
徐多福越说越气,上去又是一顿乱踹!
他看起来很壮,但没有几分力气,拳打脚踢对壮的如同一头牛般的董大力来说就跟挠痒痒一般。
“徐少您别生气啊,我赔,我愿意赔啊,我没钱但是我有值钱的东西,东西就在我车上,我现在就给李小姐取去。”
他的车是一辆黑色吉普大切诺基,董大力过去没一会,就指挥一个被徐多福保镖揍的鼻青脸肿的手下抱来一块石头。
确切的说是比篮球大些的黑色石头。
石头表面乌黑发亮,还泛着阵阵油光,乍看上去就好似淋了许多机油在上面。
看董大力那紧张的样子,若不是胳膊脱臼无法用力,那是根本不会让手下人碰的,仿佛手下抱的不是石头,而是一大块金子。
待手下小心翼翼的将石头放在地上后,董大力豪爽的道:“为了给李小姐赔罪,我这块黑乌沙的赌石毛料就当礼物送给李小姐了。”
李晴儿看了董大力一眼,语带讥讽的说:“你送我一块石头做什么?我又不玩赌石。”
董大力挠了挠头:“李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是人称“神仙场口”帕敢莫西沙的毛料,可贵重着呢,您别看这么一块小小的黑石头,可是足足花了我二十多万啊!”
李晴儿根本不信:“石头是你的,还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董大力马上叫起了撞天屈,“徐少家里是开珠宝公司的,对于翡翠门清,他在这里,我怎么敢欺瞒你与沈先生?
“莫西沙场口的赌石毛料很多,什么大象皮,白盐砂,黄沙皮,灰沙皮,水泥皮,黑沙皮都有,皮壳颜色跨度比较大,但这里面黑乌沙最容易出高绿。
“您看这块黑乌沙,皮壳紧凑油性十足,表皮砂粒也是细腻的很,最重要的是已经开窗出绿,这您随手转卖,十几万不是问题的。
“若是自己切,甚至可能开出几十上百万的翡翠来。”
徐多福蹲下后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照,然后又用手摸了摸毛料的皮层,点点头道:“表皮砂粒感十足,刀砍纹明显,是莫西沙场口的黑乌沙料子。
“莫西沙场口是高地砾石沉积砂矿,多出小料,经常会有冰糯种或者冰种,甚至玻璃种的翡翠出现。
“这块赌石已经算是大料了,虽然开出的是油青种,但足够大,所以赌性也大,并且有白雾,里面很可能出现其它高级别翡翠。
“多了不敢说,碰到喜欢的十万块肯定能出手。”
“沈愈,你怎么看?”李晴儿转头问了沈愈一句。
但是沈愈直愣愣的盯着毛料,根本没有回她的话。
此时的沈愈已经陷入懵圈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透过毛料的皮壳隐隐看到石头内部有一团翡翠轮廓的存在。
想了半天,沈愈也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透视眼?但沈愈看了看别处根本就不是。
不管是汽车内部,还是柱子后面,根本看不透。
想了会,沈愈还是默念了一声鉴宝。
这次他发现方法对了,在毛料中心偏右的位置一个拳头大小,色调均匀,青翠欲滴的满绿翡翠瞬间清晰起来。
这团翡翠玉肉绿的让人心颤,鲜绿纯正,水头饱满。
唯一可惜的是通透性一般。
“竟然是正阳绿,可惜是介于冰糯种与冰种之间,勉强可以算是低冰种。”
正阳绿翡翠虽不及帝王绿那般名声显赫,却也是翡翠中的极品。
按照市场价值算,这一块拳头大小的低冰种正阳绿售价在两百万左右。
若是好好设计一下,子冈牌,吊坠,耳坠,戒面等均匀分配,甚至能卖出两百三四十万的高价。
李晴儿伸手拍了拍沈愈的胳膊,然后柔声问道:“启南,你愣什么神啊?是不是没吃饭饿了?走,现在我就带你吃饭去!”
“咳咳!”
沈愈轻轻咳嗽了两声:“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人家都赔礼道歉了,这事就算了。
“况且还有多福在这里,徐董两家既然是世交,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得理不让人。”
董大力大喜,又是抱拳,又是双掌合十,整个人喜不自胜。
“但有一点,以后你若是再敢打晴儿的主意,那就不是胳膊脱臼,流点鼻血这么简单了。”
说完,沈愈一个跃身,三米距离瞬间便到,他右手锁住董大力的肩关节,左手握住董大力胳膊一拉一推。
随着咔嚓一声,董大力脱臼的胳膊瞬间复位。
然后也不知沈愈用的什么步法,只是倒着往回迈了两步,又精准回到了原来位置。
董大力彻底吓傻了,“娘的,这是碰到了什么人?要是对方不手下留情,自己怕是真得进医院重症监护室了!”
第102章 拍卖会邀请函
“吱!”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崭新的红色马自达6轿车停在众人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与董大力有些相像的年轻人在车上急速飞奔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便携式手提包。
“力哥,这是嫂子让我给你的,她也不知道你说的那张欠条是哪张,所以就让我把包拎来了。”
也许是有些着急,年轻人的头上,脸上,背上都是汗,就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
“这个傻n们,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就不能在家里给我找出来?”董大力低声骂了一句,随后拉开提包拉链自己翻找起来。
可惜,任凭他董大力在包里翻了无数遍,仍然是找不到柳艳弟弟的那张欠条。
抬头看了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徐多福,董大力有些着急了。
他不怕别的,就怕徐多福与沈愈以为他是在耍心眼,并不是真心想把欠条拿来,就是所谓的做做样子。
惹急了沈愈或者说招惹了李家他最多跑到外地避避风头,还算不上是最差的结果。
但是惹急了徐多福这个老徐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回家得被爷爷或者老爹打断腿,甚至赶出董家。
他是越着急,越找不到。
越找不到,越着急。
不一会董大力的额头脸颊全是汗了。
徐多福在一边都替他难受,“蠢货,你要是把这些纸全翻烂那就更找不到了,你确定那张借据在这里面?”
“确定,确定,徐少,我保证欠条绝对就在这包里面,我可不是耍心眼的那种人啊,那张欠条真的是我亲手放在包里面的。
“我要是撒谎,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董大力已经急的开始赌咒发誓了。
沈愈看董大力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他想了想转头朝柳艳问道:“艳姐,你知道你弟弟的欠条写在什么纸上吗?”
柳艳怯怯的摇摇头:“不知道,因为当时写欠条时我并没有在旁边。”
“那就打电话问一下吧。”
也许是看到沈愈毫不费力的修理董大力,柳艳明显对沈愈有些畏惧,见沈愈发话赶紧点头掏出了手机。
只用了一分钟柳艳就问明白了,她凑到沈愈身旁小声道:“我弟弟说是一张牛皮纸。”
“是牛皮纸,你好好想想放哪里了?”沈愈提醒了一句。
“牛皮纸?哦,我想起来了!”一语惊醒梦中人。
董大力拉开文件包后边的一个小拉链,在隐藏式的暗兜里取出一张黄褐色的折叠牛皮纸。
打开后,董大力扫了一眼,瞬间松了一口气。
“是它,终于找到了!”
沈愈让柳艳看了眼欠条,在确认笔迹无误后,沈愈将欠条撕成了碎片。
董大力算计李晴儿,这是沈愈绝对无法容忍的,必须让他付出些代价。
沈愈的脾气就是护短,自己认作亲人的绝对不能被这种无赖地痞威胁。
这种小事沈愈也不打算告诉李翰林,说了也是让老人担心,李晴儿也免不了又是被一顿责骂。
并且老人想得多,说不定就往徐家故意针对李家这方面想。
至于欠条这事,沈愈本来是懒得管的,但董大力自己提出来了,沈愈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对于这个叫柳艳的,沈愈对其没有什么好印象,她那个赌石成瘾欠下董大力巨款的弟弟更是与沈愈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李晴儿觉得这柳艳好,那就顺手帮她这一次,如果这柳艳真是视李晴儿如姐妹,那千好万好。
若是假的,还是想利用李晴儿,那她怎么吃进去的,沈愈自然也有办法让她吐出来。
徐多福见此畅快笑道:“好,这事就在咱们这个范围内解决了,长辈们都老了,受不得惊吓,并且长辈们想的多,就没必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了。”
“徐多福,你的小心思真多,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就是想不让我回去告诉爷爷。
“不过看在你今天表现还凑合的份上,这件事我就不跟我爷爷说了。”李晴儿挽着沈愈脸上表情颇为轻松。
能为柳艳去掉一个大麻烦,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嘿嘿,还是晴儿妹子识大体!你放心,你以后有啥事跟老哥我说就行,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徐多福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呸!谁是你妹子!”李晴儿狠狠啐了徐多福一口。
徐多福知道跟这种刁蛮性子的悍妞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再说上学时也是被李晴儿给揍怕了,只好举双手认输。
“对了沈愈,我后天要去参加一场古玩艺术品拍卖会。
“虽然不是顶级拍卖公司举办的,但这家拍卖行在楚州也非常有名气。
“你要有时间跟我去看看?”徐多福对沈愈说起了正事,他今天去沈愈店里也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沈愈知道这是徐多福带自己扩展人脉,他爽朗一笑:“扩展社交圈子的这种好事我自然会参加,来,把你电话给我,微信咱们也加上,以后联系方便。”
徐多福嘿嘿一笑:“正合我意!”
说完,他将保镖手里的拍卖会邀请函丢给了沈愈。
沈愈把手机交给李晴儿操作,然后将邀请函从牛皮信封里抽了出来。
只见精美的封皮上写着:“宝缘拍卖”四个鎏金大字。
打开后,一阵桂花香水味先飘了出来。
邀请函竟然是手写的,还是楷书瘦金体。
“尊敬的沈启南先生,宝缘拍卖用最诚挚的敬意邀请您参加本公司八月举办的古玩艺术品拍卖会。”
章宗宝敬书。
下面还有地址,是宝缘艺术大厦二楼贵宾厅。
剩下的几页则是一些重要拍卖品介绍,沈愈本来想随意扫上几眼,哪知道刚看第一页就被吸引住了。
“好家伙,这宝缘拍卖很大气啊!”
十件重要拍品中,竟然包括了唐寅与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迹,还有一件万历五彩与两件清三代官窑青花。
压轴的则是一件古代佚名画,看介绍说是一张宋画,并神秘的说要拍卖开始后才会揭晓鉴定结果,但可以保证绝对是宋代名家的真迹。
最后一件则是清代乾隆翡翠十八子手串。
看介绍每一颗都是无瑕疵的玻璃种正阳绿,这岂不是要三四千万的天价?
第103章 大藏家章宗宝
“奇怪,就算是高古,永安,君雅这些顶级拍卖公司,一场拍卖会也不会出现如此多的宝贝。
“这名不见经传的‘宝缘拍卖’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
沈愈合上邀请函轻声嘟囔了一句。
那边徐多福已经把两人的联系方式弄好了,他走过来拍拍沈愈肩膀,“是不是很惊讶?一个本地拍卖公司竟然有如此多的宝贝?”
沈愈是听一句能猜出后面三句的人,马上问道:“难道这邀请函彩页上介绍的古玩都是真的?都有具体的实物?”
徐多福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这里面有几样应该是拍卖公司老板,也就是写请柬的章宗宝自己拿出来的,为的就是吸引人。
“若是有人真出高价他也卖,但一般的价格想买走彩页上介绍的这些宝贝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愈点点头:“这岂不是说,这个章宗宝是一位收藏大家?”
徐多福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从我几句话中就能猜的出来。
“没错,章宗宝在楚州古玩圈子里非常有名,并且章家从清代乾隆年间就收藏各种古玩,算是收藏世家。
“并且这章宗宝更是个人才,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也就是在古玩价格最低时着实收了不少好物件。
“你也知道,那时候去掏老宅子,简直就是跟收废品一般。
“鸡血石印章三百块钱就能买上一枚,铜钱五十块钱能买一堆。
“红酸枝,黄花梨,紫檀木材质的明清椅子,五百块钱一张人家能背着给你送家去。
“清代官窑瓷器虽然没有现在传的那么便宜,但是一千出点头真的能买上一件。
“章宗宝最得意的是在一户人家糊墙的废纸中,找到一张元四家吴镇的真迹山水图,只花了一百块钱!
“现在章宗宝的收藏里,有元四家真迹,吴镇,倪瓒各一幅。
“明代戴进,董其昌各两幅。
“清代名人字画上百幅。
“清代官窑瓷三十多件,其中光是清三代的足足有十五件之多。
“甚至古玩行里有传言,这个章宗宝家里有一盏真正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沈愈奇道:“八十年代初,那时候的人们每月不过挣二三十块钱,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买古董?”
徐多福点了一颗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两个字:“黄金!”
“据说章宗宝祖上传下来不少的金元宝,还有整整三大枣木箱子的银锭。
“财不露白,章宗宝怕招灾惹祸不敢直接拿出来卖,而是去楚州老城与一位老匠人学了一门打首饰的手艺。
“那位老匠人在楚州名气很大,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整个江南省有‘一代钗王’的美誉,就是能用最少的金子打造出异常精美的金钗来。
“手艺不是那么容易学的,章宗宝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闭门羹。
“最终老匠人考验了章宗宝几次,觉得人品还算不错,然后说手艺可以传,但有一个条件。
“就是他膝下无儿无女,要求章宗宝给其养老送终。
“章宗宝那时父母已经故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十年后老匠人去世,章宗宝披麻戴孝真的给老人风光大葬,在楚州这也算一段佳话。”
“说远了,章宗宝学了老匠人的手艺后,并不做什么大件,因为做了也没人买得起,再说当时也不兴戴什么金钗了。
“他都是打些耳钉,耳坠,耳环,戒指类的小件,然后去一些富裕的镇子赶大集。
“这位也是个狠人,别说刮风下雨了,就是下雹子,集市上没有一个人也会风雨无阻的赶去摆摊。
“因为他口碑好,打的首饰都是足金,足银,足克,这样那些赶上结婚家里有钱想给女儿陪送些嫁妆的都去他那买金银首饰。
“如此一来,他算是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就是我徐家起家时也从他手里买过两次黄金,每次三锭金元宝。
“据爷爷说,都是清代十两一个的金锭,换算到现在差不多就是370克,至于他祖上到底给他留下多少金银财宝,具体谁也不知道……”
徐多福正想好好与沈愈说说宝缘拍卖与章宗宝的传奇故事,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忙道:“哎吆,是你嫂子打来的,本来约好两点半与她去看电影的,这看到你一下子给耽误了。
“总之这家拍卖公司很有实力,到时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行,我得赶紧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啊!”
徐多福好似有点惧内,跟沈愈打完招呼,踩着飞火轮一般的跑了。
沈愈笑着摇摇头,然后将邀请函小心收了起来。
转过头,看到董大力等人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沈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们还不走?怎么?还打算留下让我请吃饭啊?”
“走,走,沈先生,我们马上走!”
董大力如蒙大赦,带着几个手下逃也似的往自己的车里跑去。
随着一阵砰砰的关门声,三辆汽车急速开出车位,没过几秒就消失在地下车库内。
吉普大切诺基上,马尾辫坐在副驾驶一边擦鼻血一边对董大力抱怨:“姐夫,你怎么把刚买的那块黑乌沙毛料给了姓李的臭丫头了?
“那块毛料可真花了你二十万啊,我看那妞脑子不算太精明,你多说些好话卖点惨,这关可能就过了。”
坐在后座的董大力瞪眼道:“你知道个屁,徐少有这么好应付吗?还有那姓沈的小子,手下可是有真功夫的。
“这么说吧,要不是在这地下停车场,换一个荒郊野外,他一个人能将咱们七个人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顿了顿,董大力却是突然嗤鼻一笑:“我本来想给李家丫头那块老坑黄沙皮拳头毛料的,那块黄沙皮擦出了冰糯种黄阳绿,虽然有棉但问题并不大,至少值五十万。
“你是我小舅子,咱俩郎舅至亲我也不瞒你,当时就算是五十万能了了这件事,我都要烧高香。
“可我搬石头的时候,无意看到了那块黑乌沙,那块虽然出了绿,却是油青种的,并且有裂,已经算是废了。
“我脑筋一转就打算抱来试一试,行就行,不行再去拿那块老坑黄沙皮。
“没想到对方很容易满足,这事还真成了。
“那块黑乌沙虽然个头大,但是出了裂,现在最多就值个七八万块钱,几万块能了这件事,我回去就得给祖宗上香去。
“小六,前面右拐去丧葬一条街买些香烛纸钱去,然后去咱家祖祠!”
第104章 柳艳的选择
宝马325im车内,李晴儿与柳艳坐在后排有声有笑的小声聊着什么。
车外,沈愈将董大力那块黑乌沙开窗料小心的放到了后备箱中。
这石头现在是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但里面可是有价值数百万的翡翠,是真正的宝贝。
又给李晴儿整理了下凌乱的后备箱,沈愈这才坐回到驾驶位上。
刚上车就听到柳艳充满感激的道谢:“沈先生,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与晴儿,我今天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知道若是没有您,对方肯定不会将那二十二万的欠款免掉。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些钱算我欠您的,我会慢慢的还你,只是希望您看在我与小晴的关系上,不要再收利息了。”
沈愈看了看柳艳白皙俏美的脸庞,并没有什么安慰或者客气,反而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我今天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晴儿。
“欠条中的二十二万包括那块毛料都是那个什么董大力赔给晴儿的,所以钱你肯定得还。
“至于利息要不要,还得看晴儿怎么说。”
柳艳抿了抿红唇,有些尴尬的说:“好的沈先生,我知道了。”
李晴儿有些看不过去,小声嘟囔道:“启南,欠条你都撕了,还要什么钱啊?再说我也不稀罕这点钱!”
“谁说撕了?”
沈愈变戏法一般在裤兜取出一张牛皮纸,打开后,上面用炭笔清晰的写着:今欠董大力翡翠原石购买款四十二万元整。
欠款人:柳正。
担保人:柳艳。
2010年十月三日。
下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已还二十万元整,收款人:董大力。
李晴儿看到本来“撕掉”的欠条再次出现瞬间愣住了,朱唇微张满脸都是错愕之色,“启南,我明明看到你将欠条撕了,这怎么还在啊?”
沈愈对李晴儿笑笑:“撕掉的是休闲中心的收费明细单,这张欠条我还有用!”
听了沈愈的话,柳艳顿时有些花容失色,她带着些许颤音问道:“沈先生,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愈并没有直接回复柳艳,而是打开了车窗,因为车内太香了。
李晴儿是不用香水的,车内的香水味自然是柳艳身上发出的。
这是一款古驰限量版女士香水,每瓶30ml的容量,售价要近三千元。
至于沈愈为什么知道,因为他的前女友李惠芸用的就是这款。
但李惠芸家里是开金店的,虽然只有四处门面,每年也有近两百万的利润,李惠芸作为独女,用几千块的化妆品也可以说的过去。
但柳艳只是普通人家,那份售货员的工作,刚才听她与李晴儿说的悄悄话,工资不过四千块。
拿大半个月的工资去买一瓶香水,由此可见这个女人还是很爱慕虚荣的。
“没什么意思,首先你那废物弟弟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干嘛要给他解决麻烦?我是傻了还是疯了?
“第二,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并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愈做事求稳,这事既然没有告诉李老,那自己就要做的圆满。
董大力那边已经没有什么隐患,因为徐多福知道了此事。
只要董大力还有一点脑子,肯定不会再打李晴儿的主意。
这是因为董家要靠徐家吃饭,董大力真要是再折腾,不必徐多福说话,那董家的人就得废了他。
到是面前这个全身散发着成熟女人韵味的柳艳,沈愈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她。
你说她没野心吧,她偏偏要跟董大力合作套路李晴儿。
并且董大力说出计划,让她装病怂恿李晴儿去翰林阁偷字画瓷器,并明确说明可以换来几百万的时候,这个女人并没有马上表示反对,有着明显的犹豫,这说明她很爱钱。
还有,这个女人很爱说谎,她说没有见到欠条的样子,但欠条上却是有她的签字。
当然,她可能是担心董大力以后找她麻烦不敢当面讲出来,但能把谎话讲的跟真的一般,也是道行颇深。
不过说她一点优点也没有那也不对,她多少还有些良心,知道李晴儿是憨直性子实在不忍心继续往下骗,也算是迷途知返。
但以后这个女人会不会再利用李晴儿,这事不好说。
一旦对方起歪心思,那手里张欠条就是她脖子上的枷锁。
甚至就算对方有什么野心,想想这张欠条的存在也得自己打消掉。
至于什么与柳艳要这所谓的二十二万据为己有,沈愈自问还没有这么龌龊。
柳艳连忙解释:“沈先生,我真的是当小晴是亲妹子,我可以对天发誓,之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沈愈将欠条重新装好后竖起两根手指,“艳姐,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尽快筹到钱还给晴儿。
“第二,我的古玩店里现在还缺一个店员,你上我店里来工作,每月我给你三千块薪水,然后全勤三百,交通补助两百。
“至于奖金与提成另算,但我可以保证,每年这两项每项不低于五千块。
“最重要的一点,只要你做满两年,这张欠条我会真正的撕掉它。”
柳艳没有任何犹豫:“我选第二条,不瞒沈先生,我现在的工作做的也不是很开心,早就有换工作的打算了。”
“很好,我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沈愈知道柳艳肯定会答应,她签了担保人,她弟弟还不了钱,她想跑也跑不了。
工作两年工资照拿,每年等于还有十一万的额外奖金,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旁边的李晴儿也是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小窃喜,若是艳姐能在启南店里工作,自己就可以有理由每天去店里找他了。
“都系好安全带,我带艳姐去店里熟悉一下。”
李晴儿突然哼了一声:“启南,我也要去!”
沈愈边系安全带,边有些纳闷的问:“说话没头没尾的,谁不让你去了?”
“我不是说要跟你去店里,你的店敢不让我进,哼,我就给你锁上!我说的是后天跟你去参加古董拍卖会。”
沈愈扭头看了看李晴儿,故作吃惊的问:“我没听错吧,你什么都不懂去参加古玩拍卖会做什么?你该参加的是奢侈品发布会啊。”
李晴儿白了沈愈一眼:“开眼界不行啊?你不带我去,从现在开始我就整天缠着你,反正你曾经说过要娶我做老婆的。”
沈愈直接无语:“好,去去去,但是邀请函你要自己解决,我初到楚州可没这人脉!”
李晴儿信心满满的笑道:“这一点你放心,徐多福都能搞来的邀请函,我肯定也能!”
看到沈愈与李晴儿斗嘴,柳艳也掩嘴笑了起来。
宝马车开出宜缘大厦地下停车场,汇入车水马龙的永安大街。
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柳艳感觉一直罩在头上的乌云,散了!
第105章 去哪切石呢
宝马325im轿跑稳稳停在古玩城地下停车场第296号车位里。
停车场设计的非常合理,每个店铺不论大小都有一个自己的停车位,谁也不用抢谁的。
并且还有店铺附属车位。
附属车位是供来店里买古玩的客人停车用的,专店专用。
根据店面大小,每个店铺拥有的数量不等,店铺小于一百平米的没有,然后每多一百平米,多一个车位。
沈愈的兰亭居面积刚刚好,可以拥有一个,等于沈愈在地下停车场有两个固定车位。
有了出售古墨得到的两百万,沈愈觉得买车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打开后备箱把黑乌沙毛料抱在怀里,沈愈转头朝车内的李晴儿与柳艳笑笑:“走吧,这都说了一路悄悄话了,还没说完呢?”
“启南,你抱着这块毛料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抱着一块金子呢,你说你至于吗?”
李晴儿还是喜欢管沈愈叫启南,因为在她记忆里,那个叫沈启南的小屁孩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永远也丢不掉。
沈愈却是很认真的回道:“以后你会感谢我的,说不定比金子还贵重呢?”
李晴儿调皮的拍了下沈愈胳膊,:“你可别说你有透视眼可以看穿石头啊,难不成这里面真有好的翡翠?”
沈愈心里一惊,但是表面却是一副累的要死的模样,“别磨叽了,赶紧开电梯去,这块毛料至少有四十斤重,我从早晨到现在可还没吃饭呢。”
电梯直接上二楼,到了《兰亭居》,当沈愈打开卷帘门的那一瞬间,李晴儿与柳艳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这店设计的好漂亮啊!”
“艳姐,这工作环境你觉得还可以吧?”放下黑乌沙毛料,沈愈微笑着问了一句。
见沈愈对自己的态度变好,柳艳心里也是高兴的很,她冲着沈愈娇媚一笑:“何止是可以,简直是太好了。
“不过老板你不会是有洁癖吧?这地板一尘不染,简直可以当镜子照。”
“艳姐,启南他真的有洁癖,你看他的床单被子,一块污渍都没有,以后单单做卫生你也有的忙了。”李晴儿甩掉高跟鞋,直接躺在了沈愈的单人床上。
“哪来的什么洁癖,只是没事喜欢收拾一下,以后的卫生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我来。”沈愈一边说话,一边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今天从早晨六点到现在忙的脚不沾地,洗把脸清醒一下。
用干毛巾擦了擦脸,沈愈打开折叠桌,给李晴儿与柳艳泡了两杯红茶,并拿了些点心。
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想了想,沈愈开口道:“晴儿,你今天下午没有事的话就陪着艳姐在店里看店吧,我出去有些事。”
“对了艳姐,店里的所有古玩都是明码标价,每一件的最低售价都是八折。”
沈愈怕柳艳不明白,打开玻璃柜取出一只翡翠手镯,并把价格标签也拿了出来,“比如这件油青种翡翠镯子,标价是一万,最低价出售就是八千块。
“若是客人出的价格低于八千块,就不要卖了,因为没有利润。
“但八千出售你只有百分之一的提成,若是你卖到九千,那多出来的一千你可以提成一半。
“也就是说这只翡翠镯子你九千块卖出去,你可以得到五百块的浮动提成+八十块的固定提成,一共五百八十块。
“注意,这只是提成,之前我说的工资照发,怎么样,这个收入你还满意吧?”
说起钱,柳艳顿时来了精神,茶也顾不得喝了,一双桃花眼里甚至冒出了小星星,“老板,你真的给我这么高的提成?”
沈愈笑道:“当然,咱们刚认识不熟悉,但晴儿知道我,我从来不说没意义的谎话。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提成是不少,但也得卖出去才有。”
柳艳却是很有信心,“古玩城的客流量这么大,并且咱家店铺的位置这么好,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李晴儿不干了,她在床上坐起身子语带嗔怪的道:“沈启南你也太黑了吧?人家艳姐刚答应来店里帮你,你就这样使唤人家,就是地主老财也得让人休息下啊!”
沈愈却是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李老来电话了。”
“如果他要跟我说话,你就说我出去给你买饭了。”李晴儿有些紧张的摆摆手。
沈愈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摁下了接听键,“李伯伯您好,我是沈愈。”
听筒里传来了李翰林满是关切的声音,“晴儿怎么样,没事吧?”
沈愈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没事,不过是酒吧里的一场误会,对方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晴儿一笔钱,这事就算了了。”
李翰林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对了,晴儿现在在哪里?”
沈愈看了李晴儿一眼,“晴儿在我店里,不过知道我没吃午饭,去外面餐厅给我买吃的去了。”
李翰林听到李晴儿与沈愈在一起瞬间来了精神,只听他畅快的笑了几声,“好啊,让她多买些,要最贵最好的的,我一会就往她微信里多转些钱。”
沈愈赶紧道:“您别转了,我这还有十万块现金呢,要不要一会给您送回去?”
李翰林再次畅快笑道:“送什么送,这点钱给你俩当零花钱了,晴儿这个丫头也就是跟你在一起时才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我让她给我买点什么,根本支不动她。”
沈愈为李晴儿解释道:“其实晴儿是面冷心热,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个样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愈啊,你有时间多跟晴儿说说话,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比我可要高多了啊。”
沈愈笑笑:“李伯伯您放心吧,我也很喜欢与晴儿聊天的。”
“好,若是年轻人里有一个人让我百分百放心,那只有启南你了,我更希望以后你对我换个称呼。”李翰林说完,笑着把电话挂了。
沈愈不傻,知道李老说的是什么意思,再看李晴儿,她已经羞的满脸通红,整个人趴在柳艳怀里都不敢看自己。
“咳咳……”
沈愈轻咳了两声,算是缓解了店里比较尴尬的气氛,“晴儿,我下午有事需要用下你的车,若是七点前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跟艳姐打车回去。
“店铺的钥匙在保险柜上的第二个格子里,你们走的时候锁上玻璃门就可以。
“还有,下午就不用开门了,这张单人床是一米二的,你俩休息没有问题。”
“饿了可以点外卖,冰箱里有各种饮品,会客室的柜子里有茶具与茶叶。”
把能想到的都交代完,沈愈拿起车钥匙,搬着黑乌沙毛料出门而去。
刚走到升降电梯处,李晴儿已经跑了出来,她大声喊道:“启南哥,要记得吃饭啊。”
“知道了。”沈愈转头给了李晴儿一个微笑。
出了电梯,来到车位,打开后备箱,沈愈再次将毛料放了进去。
上车后沈愈并没有马上发动汽车,而是在想去哪里把这块毛料切开。
现在沈愈迫切的想知道这块黑乌沙毛料里到底有没有低冰种正阳绿翡翠。
为了验证这一点,沈愈甚至忘记了饥饿。
可在楚州切赌石毛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州不说是赌石荒漠吧,但出售翡翠毛料的玉石铺面并不多,纯加工切割翡翠的更是一家也没有。
所以想切石必须去出售翡翠的店铺租用切石机。
只是这种店,沈愈没有一家是熟悉的。
这就不好办了。
第106章 翡翠街
想了几分钟,沈愈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徐多福。
电话很久才被接听,估计徐多福应该是从电影院放映厅出来接的,“老弟,你老哥我跟女朋友看个电影,没必要这么穷追不舍吧?你嫂子现在都怀疑我外边有人了。”
沈愈没功夫跟徐多福扯闲篇,直接说主题,“胖子,你知道哪里有解石机吗?切翡翠原石的那种。”
“不是吧?李晴儿让你去切石?”徐多福先是惊叫一声,接着马上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老弟,你听哥一句话,女人呢可以疼,还得是真心疼。
“但是绝对不能惯,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顶天十万块钱的石头,她李晴儿不会缺这点钱吧?”
沈愈笑了笑:“胖子,我认真的,有熟悉的朋友赶紧介绍我一个。”
“这还用介绍吗?我家就有啊!解石机而已,我家三台呢。
“你也知道现在的翡翠是玉石之王,自前年开始更是价格猛涨,我家就是做珠宝玉石生意的,怎么可能不进翡翠原石?
“有翡翠原石自然有解石机,你直接去徐记古玩总店找一个叫徐多寿的,那是我远房堂弟,你就说是我说的,你愿意怎么解就怎么解。”
沈愈听了一拍额头,正想开口婉拒,徐多福却是先他一步开口了。
“对了,今天这事本来我还想以后跟你好好说说的,既然你提到了毛料,现在就说几句吧。
“今天我不想让这件事情扩大,主要是因为董大力的亲舅舅目前是我徐家的首席赌石顾问。
“你在宝玉轩工作过,应该也知道现在高级别的翡翠明料那是有钱也没处买去,想要好料子只能自己买原石解。
“我徐家现在一时半会离不开董大力的舅舅,所以有些事我也不能做的太那什么,希望兄弟你能理解啊。”徐多福听出沈愈真的是想切石,也换了个认真的语气。
并且耐心把董大力这事重新解释了一边,意思是说,若没有董大力的舅舅,你老哥我肯定不会如此息事宁人,董大力那小子也不可能赔点钱就全身而退。
“这事已经翻篇了,说重点,除了你家外,你就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了?”沈愈可不想去徐多福的店里切,最起码现在这块黑乌沙不会去。
开玩笑,要是真的切出低冰种正阳绿来,以董家与徐家的关系来说那岂不是会节外生枝?
沈愈相信徐老也好,徐多福也好,最后肯定还是帮自己,但既然知道事情不可控,还要去做,那岂不是傻子?
徐多福嘬着牙很是想了一会,“有是有,不过都是老式的锯片切割机,还不带水冷,有的连防尘安全罩都没有,那玩意可够折腾人的,并且你不一定能玩得转。
“当然,我也不想你用这玩意,不安全。”
听了徐多福的话,沈愈心中一热,能为朋友设身处地想的人现在不多了。
解石机沈愈可以熟练的操作,但老式锯片解石机确实不怎么安全,不带水冷,不带防尘罩的就更不安全了。
沈愈为什么会切石,就是因为褚耀宗的店铺叫作“宝玉轩”。
宝字指的是各类古玩。
玉字则是指的玉石。
玉石自然也包括玉石之王:翡翠。
甚至翡翠的销售额除了古玩外,占了宝玉轩玉石类销售额的五分之四,所以如何解石是宝玉轩店员的一门必修课。
沈愈是古玩鉴定师,不是店员,学解石纯属好奇,但是这一学,用褚耀宗的话说简直是天才,不管多奇形怪状的毛料最后都能完美的解开。
但纵然都很熟练了,在一次使用锯片解石机的时候还是差点出了事故,
当时解的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毛料,用的是小型特制的锯片解石机,并没有防尘安全罩。
通电后一切顺利,但是切到一半的毛料直接旋转飞了出去,先是打在墙壁上,接着又飞上了屋梁,最后直接把解石厅的梁柱给削掉一大块。
最后沈愈一看,原来是店员粗心,并没有把毛料固定好。
褚耀宗看了之后也是有些后怕,一咬牙花一百六十万买了三台最先进的数控线切机。
解石机以前有很多种,甚至装个电机按上锯片就能切石,现在主要分为数控线切机与电动锯片切割机,都很安全。
不过楚州堪比赌石荒漠,能找到一台解石机就不错了,还要什么摩托车轿车的?有辆自行车骑一骑也比走路好啊!
知道有专门出租解石机的店铺,沈愈算是松了一口气,忙道:“没问题,只要有就行!其他的你都可以放心,现在告诉我地址吧。”
不知道徐多福想到了什么,只听他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忘了他了,你这样,你去翡翠街12号的“翠玉楼”找韩鲤鱼去啊。
“他那里的解石机都是最新款的,并且全是电脑控制,把石头丢进去等着就行。”
“韩鲤鱼?这是个人名?”沈愈确认了一遍。
“不是个人名,是一个绰号,他本名韩离,是咱们楚州有名的翡翠毛料贩子。
“这家伙赌石很厉害,但是运气更好,他切的赌石十块里有一半能大涨,所以人送绰号:韩鲤鱼,意思是人如锦鲤,福大运好。
“很多人买了料子肯花上万块让他解石,为的就是图个吉利。
“但有一点,你去了不要提我的名字,你就说李老让你去的。”
沈愈不解的问:“为什么?既然是你推荐的,他不应该是你朋友吗?”
“朋友?之前是,现在不是了。
“你不知道,韩鲤鱼的父亲曾经得过一场急病,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最后抢救了过来却是瘫痪了,生活根本不能自理。
“最后是被李老的三弟李翰墨治好的,他欠着李老家的人情呢。
“你去了只要报李老的名号,他肯定把你当作贵宾,不但不要钱甚至还可能把石头给你切好送到你面前。
“记住了,一定不要提我,现在韩离那小子跟我不对付,因为我去年在东江翡翠市场半路截胡了一块他看中的毛料,最后更是切出了冰种黄阳绿,这小子算是记恨上我了。
“当然这事也不能怨我,他没买是因为带的钱不够,并且我也不知道是他先看上的……
“记住了啊,去了千万不要提我,你嫂子出来找我了,不跟你说了。”说完,徐多福挂断了电话。
“轰!”
没有犹豫,沈愈发动汽车,朝翡翠街开去。
翡翠街顾名思义全部都是卖翡翠的,位置沈愈也知道,在楚州lc区,也就是现在的城乡结合部,距离沈家老宅不远,只有不到八公里。
翡翠街听起来很美,但其实就是一条很老旧的街道,长不过一公里,两侧房子都是三层的村民自建房。
放眼望去,不到六米宽的街道除了可供行车的道路外,两侧摆满了各种赌石毛料,剩下的就是人了,每家铺子外都围了不少人,讨价还价与赶大集没什么区别。
车开不进去,进去了沈愈也怕给李晴儿划了车漆,索性花十块钱找个了停车位,然后搬着毛料朝街里快步走去。
第107章 翠玉楼
“翠玉楼”虽然在翡翠街的深处,却是很好找,因为店铺很大,是一座一字排双门四窗共三层的古风建筑。
屋顶为华夏最经典的古建筑样式:重檐歇山顶。
虽然是简配版,但亦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跟那些乱搭乱建的自建房比起来完全是鹤立鸡群。
并且他这店靠里,并没有临街,甚至还有十几个停车位,不过全部被占满了。
巨大的牌匾从右到左书黑底金字“翠玉楼”三字,铁画银钩,颇具功底。
沈愈估算单单这个牌匾从用料到雕刻再到上漆没个万儿八千的下不来。
站在店前沈愈突然笑笑:“看来卖赌石毛料很赚钱啊!”
赌石是珠宝界的一种专业术语,也叫赌料。
赌石的历史很久远,据传乾隆年间就有人开始赌石。
之前人们最爱白玉与青玉,但是翡翠进来后,下到凡夫俗子,上到达官显贵,甚至是皇帝,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绿色的美玉。
当时的翡翠又被称为绿玉。
乾隆极喜翡翠,或者说乾隆极为爱玉,因为当时民间叫翡翠,但在宫廷却是管翡翠叫永昌玉,云玉或者滇玉。
藏玉赏玉是乾隆众多嗜好中非常重要的一项,甚至有些痴迷,能把儿子的名字都起成跟玉有关,这不是痴迷又能是什么?
乾隆元年,宫中设立了“如意馆”,专制玉器,(后来也造瓷器)。
在制作较重要的玉器时,从画稿、制模,再到打磨加工,乾隆皇帝都要亲自查看,有时候兴致来了甚至亲自参与设计样式。
清朝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五,“姑妄听之”中详细记述了清代翡翠价格上涨的情况。
“盖物之轻重,各以其时之好尚,无定准也,记余幼时,人参、珊瑚、青金石,价皆不贵,今则昂贵。
“绿松石价昂贵,今则日减。
“翡翠玉,当时不以玉视之,不过如蓝田乾黄,强名以玉耳,今则为珍玩,价远出真玉上矣!”
这是说,纪晓岚小时候(雍正朝时)的翡翠跟其它赏玩的石头一样,并不能算是玉。
但到了纪晓岚晚年写《阅微草堂笔记》的时候(乾隆晚年),翡翠已经成为珍宝,价格远远超出真玉。
而到了如今,高档翡翠就是有钱的代名词,谁要戴个冰种镯子,那肯定家里超级有钱,没钱的买不了高档翡翠。
看着手中的黑乌沙,沈愈再次笑笑,这么大的店不可能没有解石机,今天说不得得把里面的低冰种正阳绿开出来。
店里人超多,闹哄哄的跟集市一般,不过并不压抑,因为层高足有六米,在这伏天里,甚至有些清凉感。
店里能看到的全部都是木头柜子或者架子,里面摆满着各种赌石毛料。
柜子里大部分都是全赌的,最便宜的一百块钱一个,这些很难说是翡翠原石,因为没有任何特征。
然后以此类推,最高两千块封顶。
再往上就是论公斤出售的公斤料了,全部摆在木架子上,有专人看守。
值得一提的是半赌的料子很少,明料更是一件也没有。
在靠近东墙的位置摆着三台小型解石机,全部围满了人,看样子是有人在解石。
其中一台机器停歇,看样子是解开了。
“哎呀,垮了。”
“种,水,色三者皆不入流,砖头料啊!”
“是啊,完垮。”
“这料子打镯子都不够手工钱。”
“不可能啊,整十万的毛料怎么可能垮的这么厉害?”毛料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此刻的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抓着自己头发,不一会就呜呜大哭起来。
没人可怜他,见到没有漏可以捡,众人转而去围观另外两台。
这里面不全是闲得难受的,大部分都是受雇于各大玉石珠宝店,一旦有好料子解出来,马上就用最快的速度拿下。
人走了,沈愈看清楚了翡翠的真容,是一块半张报纸大小的毛料,从中间一分为二,两侧少绿,满是裂纹,完垮。
甚至卖给一些玉雕店都不可能,因为裂太多无法雕琢摆件,就是学徒练手都有难度。
让沈愈有些心惊的是,这块毛料的皮壳表现非常好,石头为灰白色,表皮多褶皱,是典型的莫西沙场口的老象皮毛料,怪不得小小的一块毛料此人会花十万买。
赌石毛料不是根据大小来定价的。
而是根据外在皮壳的表现。
翡翠在开采出来时,玉肉被一层风化的皮壳包裹着,在彻底切开前,所有人都无法知道内部到底有没有翡翠,有什么样的翡翠。
但人们经过长时间的经验积累,得出了一套鉴定翡翠的方法,根据毛料的场口,皮壳的厚度,皮壳的颜色来判断原石内部是否有翡翠,有着什么样的翡翠,也就是所谓的“察颜观色”。
这种看外面猜内部的所谓经验有作用吗?多少也有,但要是全都信那死的会很惨,面前的这位中年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皮壳表现好的也很容易出现满裂或者低档翡翠,甚至是无绿。
表现不好的可能一刀切开却是满绿,买家一刀暴富。
清代就有人这样描述赌石:“珍者解开,转成白石,贱者解开,反出翡翠,虽老于作玉者不能预测。”
赌石谁也无法预测,还是那句老话:“神仙难断寸玉。”
此时赌垮的中年人满店铺的找人兜售他的砖头料,从一万最后降到三千也没人买。
见中年人来找自己,沈愈赶紧避开,在赌石毛料的店铺里不能可怜任何人。
正想喊人问问有没有空闲的切石机,这时一个店员主动凑了过来。
店员二十岁出头,长得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是有股子机灵劲,他看到沈愈抱着一块毛料瞬间明白了过来:“先生,您是来我们店解石的?”
沈愈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贵店有空闲的解石机吗?若是有的话,我想租用一台。”
店员还以微笑:“有是有,但不是在我们店购买的毛料,解石是需要收费的。”
沈愈忙道:“这是当然,哪有白用的道理。”
“那您跟我来吧。”店员在前面带路,领着沈愈朝店后走去。
“不知道贵店有几台解石机?”
“前三后六,一共九台,您放心吧,肯定有空闲的机器。”
前面的门市吵闹异常,走到后院却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后院面积很大足有三四百平米。
除了一小块青竹林,可说满院子都是赌石毛料,怕得有上千块之多。
也有不少人拿着强光手电在选石,看中的,就拿到一处遮阳雨篷里仔细观察。
虽然彼此也有交谈,但是远没有前院那么嘈杂。
凉亭中,一个身着绸衫,梳着小马哥大背头的男人正坐在躺椅上看书,看封面是梁羽生先生的武侠小说《联剑风云录》,男子看的津津有味,对于周边的交谈声,脚步声根本不入耳。
店员大步走过去:“离哥,有客人想租用解石机。”
男人闻言抬起了头,这人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也是浓眉大眼,模样与店员有五六分想象,应该是堂兄弟这类的关系。
第108章 准备解石
“小兄弟,面生的很啊!第一次来我这小店?”留着大背头的离哥站起身满脸笑容的递给沈愈一支软玉溪。
沈愈礼貌的拒绝了:“谢谢,我不会吸烟。
“嗯,确实是第一次来,最近在外面得了一块毛料,感觉还不错,这不就上您这来了吗。”
离哥把烟丢给店员,又给自己点上一只,然后指着旁边的凳子对沈愈笑道:“别客气,坐下喝杯茶吧。”
他的茶字刚说完,那边店员已经倒好了凉茶。
沈愈虽然心急,但人家很客气,他自己也必须得有一定的礼数,总不能急赤白眼的说,得了哥们,别整这些没用的,您赶紧给我准备解石机得了,我可没时间跟你废话?
不过沈愈也下定决心,只要这块毛料里的翡翠真如自己看到的那般是低冰种正阳绿的,那马上就买一台最新型的解石机。
反正自己家里足够大,别说一台就是十台也放得下。
先把毛料放下自己脚下,然后双手接过离哥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并再次说了声谢谢。
“不知兄弟你在哪里买的这块毛料?”饮了口茶,离哥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是楚州本地数一数二的毛料商人,虽然解石机有不少,但却很少有人带石头来他这里解石。
因为楚州大部分好毛料都在他店里呢,在他店里买不到的料子,别处肯定也没有。
难不成最近楚州来了某个有实力的毛料商人?
要知道这种老场口的黑乌沙可不是随便去个玉石店就能买来的,在几大着名的翡翠交易市场中若是没有些过硬的人脉,肯定买不到。
沈愈端着纸杯不卑不亢的回道:“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些讲,就是之前有人欠了我个大人情,石头是他最近送我的礼物,具体他在哪买的毛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从东江翡翠市场买的!”
“哦!”
离哥明显松了口气,看了眼沈愈脚下的黑乌沙,由衷的赞了一句:“莫西沙场口的黑乌沙,好料子,在咱们江南省除了东江翡翠市场外,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有这么极品的翡翠原石了!
“小兄弟喜欢赌石?”
沈愈眨眨眼露出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很喜欢,只是钱花了不少,但最好的战绩就是切出过几次冰糯种,到现在还没亲手解出过冰种翡翠呢。”
这倒不是沈愈装,他在宝玉轩确实是切出过三四次冰糯种的翡翠,现在提起来只是想说明自己懂赌石并且会使用解石机。
离哥点点头安慰道:“这已经很厉害了,对了,咱们楚州虽然比不得东江,但老哥我这里还是有不少好毛料的。
“兄弟你以后大可以上老哥这里来,你放心,我这里童叟无欺,你看看我这里的客人就能知道。”
沈愈打蛇随棍上:“我也是打听到您这里的口碑好,才来这里解石的,希望老板能给我安排台好些的解石机,以后自然是会常来的。”
离哥一拍大腿:“好,我就喜欢痛快脾气的,这次切石的一千块费用我给你免了。”
沈愈不喜欢占这种便宜,再说他也不缺这点钱,“那怎么能行?您开店做生意也是需要本钱的,不知道您的机器在……”
离哥人精般的人物,马上就知道沈愈这是着急解石了,他对店员招了招手:“小九,你领这位兄弟去一号解石厅,也让这位兄弟看看咱们翠玉楼的实力,一定要记得,钱一分也不收。”
沈愈早就等这句话了,放下茶水就把毛料抱了起来,然后随着叫作小九的店员朝院子里一处厂房般的建筑走去。
“先生您是亲自切,还是需要我帮忙?”小九边走边问。
沈愈没有任何犹豫:“我亲自来!”
“那您懂解石吗?”
“曾经在玉石店工作过,亲自解过的毛料没有五百块,但是两三百块终归是有的,你放心,若是对解石机有损坏,我会照价赔偿的。”
店员小九笑了笑,不再开口。
沈愈在后面却是叹息一声,都是人精啊!
随着电动卷帘门升起,沈愈发现这是一处一百多平米厂房式标准化的解石大厅,层高七米,线路齐备,更有通风系统。
地上是绿色的环氧树脂地坪,在中心位置工整的摆有三台解石机。
中间的是一台巨型数控线切式解石机。
左边五米外是一台防尘电动锯片解石机。
右边则是一台微型线切磨石机。
除此之外,在靠墙的位置还放有真皮沙发,实木茶几,饮水机,冰箱,甚至还有一套进口影音系统。
小九指着那台高达三米的巨型机器介绍道:“这是现在最新型的线切解石机,数控型,配有液晶屏幕。”
怕沈愈不明白,小九继续解释:“数控线切机是最近几年流行的翡翠切割机,线切就是利用砂线切割,其优点多多。
“首先是电脑控制一键解石,只要将毛料放好,就不用管了,只等切石完毕取石就可以。
“并且是多重防护,低噪音,无灰尘,精确度高,就算是数吨重的毛料都能切,这点是普通电动锯片解石机根本做不到的。
“当然,弊端也有,一是贵,二是慢!您这块毛料还用不到它。”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这种线切机宝玉轩就有,确实很贵,顶级的要五六十万一台,便宜的也需要几万,十几万,没有些经济实力甚至是魄力的老板可不敢上这种高端解石机器。
不过线切机贵有贵的道理,解出来的翡翠切面平整,光滑如缎,一点也不废料,就算是出租机器也能赚上一笔不菲的收入。
“我建议您用这一款。”
店员小九指着旁边那台锯片式解石机说道:“这是最新款的锯片式解石机,也带液晶屏幕,以前的老式锯片机很费料子,并且不好控制,若是毛料没有固定好,很容易切坏,切偏。
“并且老式解石机需要解石的人有一定的切石经验,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这是柔式全包裹液压固定,把毛料放在固定位置,很轻松就能搞定。
“而且切石速度非常快,简单直接,大力出奇迹的那种,您这块毛料,若是自中间下刀,那二十分钟内肯定切开。”
第109章 冰种正阳绿
“嗯,你这的解石机确实不错,简直是无可挑剔。”
沈愈点点头,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厉害。
既然对方显摆,那让他高兴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果然,叫作小九的店员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绷紧脸尽量保持淡定,然后指着最矮的机器说道:“最后这一台……”
“这是一台微型全自动水冷解石机,具备打磨,线切,锯切三种功能。
“全程电脑控制,当料子解出来需要取翡翠玉肉时才能体现这台机器的优点,并且打磨精准度极高,可说没有误差。”这次说话的是沈愈,他目视小九,用略带讥讽的表情说道。
小九有些发愣,不过马上就笑了起来:“哎呀,合着我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啊,既然您是行家,那我就不打扰您解石了。”
说完,他给沈愈打开了中央空调,然后很干脆的朝门外走去,快出门的时候又朝沈愈微笑道:“每台机器旁边都有一个绿色按键,只要您摁下,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帮忙。
“另外冰箱里有各种冷饮,后面的橱柜中有可以垫肚子的面包火腿以及饼干方便面,都是新日期的,您可以放心饮用或者食用。”
这次沈愈没有搭理他,有时候对人亮出自己的脾气他才会重视你。
若是一味的热脸,不但换不来尊重,对方还会以为你是个傻子好欺负。
摇摇头,沈愈点开解石机的触控面板选择开启防护罩。
防护罩自动升起的瞬间,锋利的金刚石锯片迸射出的寒光有些刺目。
在锯片两侧各有一个水冷喷头,这样既可以给锯片降温,同时也可以把解石时产生的粉尘化为泥浆流入机器下面的粉尘收集器里,不会弄得满屋子都是灰尘。
下面则是固定翡翠用的台钳。
一边观察解石机的内部结构,沈愈顺手拿起了操作台上的机器说明书。
解这块黑乌沙料子其实很简单,一刀两半然后掏出那块拳头大小的低冰种正阳绿翡翠就算完活,根本不用画切线什么的,也不用担心切错位置伤了玉肉。
当然,剩下的那半块油青种翡翠肯定还是要的,怎么也能卖个七八万块钱。
但是尽可能的熟悉机器,对于切石来说没有坏处。
细细读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沈愈麻利的用台钳将毛料固定好,然后关上了防护罩。
再次确认一遍毛料的位置,沈愈在触控屏幕上摁下了切割启动键。
“滋!”
当机器通电的一瞬间,刺耳的电锯声在解石机内部传了出来。
不过只是前十秒钟的声音让人有些不舒服,之后的声音完全可以接受,大约在70分贝左右。
这种机器,防护罩不关上,触屏是无法操作的,在安全系数上没的说,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沈愈继续在面板上操作,彩色屏幕一阵数字滚动后最终显示距离切割完成还有十九分钟。
在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沈愈朝沙发走去。
剩下的都是由电脑控制,不需要人在机器前守着,干脆歇一会。
取出手机想跟徐多福说声谢谢,想了想又装进了兜里,人家正在与女朋友如胶似漆自己就不要做电灯泡了。
时间过的很快,吃了两个面包以及半包饼干,又喝了一瓶矿泉水,解石机上的绿灯亮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机器噪音逐渐消失,切石完成了。
打开防护罩,将已经是半赌料子的油青种先取了出来。
“竟然是浅青带绿的,水头也好,不错,真不错。”
油青种翡翠,顾名思义就是翡翠的光泽看起来有油亮感,在手感上也好似翡翠摸了一层油一般。
这个档次的翡翠,在市场中不说随处可见吧,但也只是比干青种,豆种好一点,算是中低档翡翠。
做戒面的很少,一般都是用来制作镯子或者牌子。
“这块糯地油青,无棉无裂,玉质细腻,从开窗的位置到中间全是玉肉,怕是得有八公斤之多。
“单单这一块料子就能出七八副镯子,以及十多块玉牌,现在的价值至少十五万起。”
松开台钳,将另外一半可能有低冰种正阳绿的料子取出并放在了地上。
强光手电打开,一抹耀人眼目的高绿在灯光照射下进入沈愈双眸中,翡翠种水极好,隐隐达到了普通冰种。
“呼……”
没错,自己的眼睛确实是能看到翡翠内部。
“发达了,我真的发达了!”
为了不让自己喊出声,沈愈静静握住双拳。
能看到翡翠内部,这个金手指比能看到古玩宝光还要强悍。
因为翡翠毛料有很多,但是真正的古玩却很少。
固然高档次的翡翠也稀少,但终归比珍惜的古董要多。
翡翠如果想找,有了透视异能终归能找到,但说去旧货市场淘一副明代大家的真迹,单单能看到古玩宝光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运气。
市场里根本没有又上哪买去?
反复深呼吸几次,沈愈默念一声鉴宝。
这块翡翠毛料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块蓝色光幕上,此刻翡翠的内部结构如同剥茧抽丝般一一显示在沈愈眼中。
“位置大小既然全部知晓了,那先把玉肉掏出来再说。”
掏玉肉的技术沈愈是没有的,这是老师傅才能有的本事,但沈愈却是有笨法子。
把料子固定在微型解石机上,沈愈将玉肉四周的石头全部切掉。
接下来就是打磨了。
这种微型解石机,沈愈是第一次使用。
如何打磨还真得好好看看说明书。
一边看说明书,沈愈一边在触控屏幕上输入需要的数据。
按下开始键,机器开始打磨。
在距离完成时间还差一分钟的时候,沈愈关掉机器,取出还剩一层好似鸡蛋皮包裹的翡翠来。
拿起脚边的角磨机沈愈开始自己磨,第一次使用机器不一定保险,万一机器磨大了,那哭都没地方哭去。
毕竟这种材质的翡翠一公分就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五分钟后,沈愈脸上以及头发上布满了一层灰尘,而一团晶莹剔透的满绿翡翠则是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浓艳纯正,质地细腻,可惜玉肉太小做不了镯子,不然价值还要翻倍,但这样也应该知足了。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晴儿有一次暑假来东江,她说以后大学毕业不想给别人打工,也不想给祖父看店,而是想自己开一个美容连锁店。
“这块正阳绿翡翠一半冰种一半低冰,肯定要比全部是低冰种的增值很多,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算差不多能有小四百万的样子,这些钱足够晴儿圆梦了!”
第110章 翡翠的帝王裂
要问沈愈喜欢李晴儿吗?说一点也不喜欢,估计沈愈自己也不信,毕竟是青梅竹马长大了,并且每年的寒暑假都能见面。
但若是说很喜欢,沈愈自问他现在的心仍然在前女友李惠芸那里,分手的原因并不是李惠芸不喜欢自己,而是对方母亲觉得沈家已经家境破落,配不上年入一二百万的李家。
但是李惠芸,沈愈自问她还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不会拒绝十几位相亲对象。
不管怎样,若是李晴儿生活的开心,沈愈自然也觉得高兴,所以为李晴儿做些辛苦的事,沈愈甘心情愿。
摇摇头撇去杂念,沈愈在牛仔裤的后兜变戏法般取出一个折叠成好几层的布袋。
抖了两下打开后,在布袋的前后两面写有:楚州银行存款过千万留念的字样。
这是沈愈之前在李翰林的翰林阁顺来的,回来后就把袋子挂在自己兰亭居的入门处装有钱人,一副财雄势大的样子。
这倒不是说骗人,古玩店越有钱,那来出售古玩的人就越放心。
布袋里面还有几张牛皮纸,沈愈取出两张将正阳绿翡翠严严实实的包好,确认没有任何外露的痕迹才小心装进了布袋中。
“既然来了,那就将这块油青种翡翠也切成明料吧,明料比半赌料子好出手。”
上了解石机沈愈又是一顿操作,不过这次就快多了,全程是机器打磨,这种中低档的翡翠料子,就算磨掉一点玉肉沈愈也不会觉得特别心疼。
没有接触过翡翠的,觉得糯底油青已经够好了。
但若是看到了冰种正阳绿的翡翠再去看糯底油青,那就是等于吃了奶油冰淇淋后又去啃冰棍,根本就不是一个味。
五分钟后,翡翠打磨完成。
将机器彻底关闭,空调关闭,沈愈抱着油青种的明料以及装有正阳绿翡翠玉肉的布袋出了解石厅。
这次出来后,后院就明显没有之前安静了,因为有一台解石机正在工作,看样子是有人在切石。
大背头离哥见沈愈从解石厅里走出来,马上合上了手里的武侠小说,他站起后对着沈愈大声喊:“兄弟过来说说话。”
沈愈接人待物老江湖了,面对这种自来熟脾气的人你没有什么好办法,要么装没听见自己走自己的,要么只能过去跟他说几句。
因为以后肯定少不了与这位翠玉楼的老板打交道,所以沈愈选择迈步走了过去。
亲手给沈愈倒了一杯凉茶,离哥热情的伸出了右手,“我听小九说,兄弟你对解石很了解,果然如此,从你进去到出来,用了不过43分钟,就是我亲自解石最多也就是这么快。”
他说完又看了眼沈愈手中抱着的翡翠,“料子不错啊,糯底油青,无棉无裂,这得有八公斤重量吧?
“嗯,让我看至少能掏出八副镯子来,虽然现在油青种市场价不算贵,但往少了说也值个十六七万的,若是不着急用钱那在手里收藏一阵,可能五六个月后就是二十几万了。”
沈愈笑笑:“谢谢老板的吉言,卖镯子肯定能多卖点,但是这块翡翠我想卖给朋友,也就是收个明料钱。”
离哥听了眼睛一亮,“能时时刻刻想到朋友的人都是好人品,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韩离,韩湘子的韩,汉钟离的离。
“是不是奇怪,怎么用八仙来介绍名字?
“因为我老娘生我的时候梦见家里墙上贴的八仙过海图动了,然后韩湘子与汉钟离冲她笑了笑,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沈愈也报了名号,“沈愈,痊愈的愈。”
“既然咱们认识了,那以后就是朋友了,小沈你以后可要常来照顾老哥的生意啊!”韩离热情的拍了拍沈愈肩膀。
见沈愈紧紧抱着糯底油青的料子,他又故作不悦的道:“这么重的翡翠你一直抱着不累啊?放心,在老哥我这里,你就是解出帝王绿来,那也是绝对的安全!
“这翡翠街开铺面的都是我们韩家村的人,我辈分大,说话好使!”
沈愈也觉得抱着小二十斤的明料是有些累,索性就将翡翠放在了凉亭的石桌上,然后陪着韩离聊了起来。
“出绿了!”
“涨了!”
“真的出绿了!还是满绿啊!”
“菠菜绿,这是菠菜绿,是冰糯种的菠菜绿。”
“老林你好运气啊!”
远处切石的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
一听切涨了,韩离拉着沈愈就往遮阳棚下跑,沈愈其实懒得凑这个热闹,但碰到了自来熟也没办法。
“老林,运气不错啊,一刀下去就见绿,还是满绿,厉害!厉害!”
“是啊,上次刚切出一块二十公斤玉肉的豆青种,今天又切出了冰糯种的菠菜绿,老林你这是要发财啊!”
“不是老林运气好,人家这是敢下本,你们知道这料子花了多少钱吗?”
“我刚来的,花了多少?”
“不知道吧?不知道就憋着一会再告诉你!”
沈愈与韩离刚挤进去,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大家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是泼水后再看看吧。”
石头的主人,也就是被众人称作老林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胖子,穿的很简单,背心大裤衩子外加趿拉板,手里还拎着一个蒲扇。
蹲在地上的他,此刻的表情很古怪,嘴角明明带笑,但是脸色却苍白无比。
笑容则是整个僵在了脸上。
这种表情的出现很明显是情绪转换太快,而脸部肌肉没有跟上。
他离自己的石头最近,或许早就看出什么来了。
唰!
一瓢清水泼在切面上,粉尘与碎石屑顿时化为泥浆滑落。
接着又是两瓢清水泼上去,毛料切面顿时干净了起来,也露出了真容!
围观的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有人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啊!”
“哎,可惜了,太可惜了,这是满裂啊!”
“是啊,裂的太深了,镯子无法掏不说,就是戒面与吊坠都不好下刀,这次是垮了。”
“完垮!”
这是块老坑种的灰沙皮,样子很像是一个电脑键盘,长约三十五厘米,厚约十六厘米,只在毛料的边缘地带切了一刀。
切面呈现的是一种类似菠菜般的绿色,色泽饱满但是不够鲜艳。
或者说浓是够了,但比较暗,不鲜亮,是一种暗绿色。
泼水之后,切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可说是翡翠裂中的“帝王裂”。
裂就是翡翠玉肉上的裂缝,有大裂与小裂之分,也有深裂与浅裂之分,是赌石之人最怕碰到的,因为出裂就贬值。
翡翠有帝王绿,自然也有“帝王裂”,帝王裂直白讲就是翡翠不能再裂了,已经裂出了天际!
料子不说全费也差不多,最多就是做些戒面,做牌子都很困难。
第111章 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太可惜了!好好的一块镯子料就这么废了。”站在一旁的韩离重重叹了口气。
沈愈到是觉得这料子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单看皮壳表现,这块料子就是一块普通的粗砂皮毛料,无蟒带也无松花,可说毫不起眼。
只说皮壳的表现能不能出绿都不一定,出绿都是纯赚的。
“若林老板这块毛料没有裂,那就是一块很好的镯子料,长度与厚度都够了,至少值六十万,现在这样,哎,真是太可惜了!”不知什么原因,韩离又念叨了一遍。
沈愈闻言抬头看了眼韩离,这家伙念叨两次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卖的这块料子很贵?然后用没有裂就是大赚的言语来安慰旁边垂头丧气的林胖子?
“韩老板,这块料子总共才这么大点,就算全是玉肉,也不能叫镯子料吧?”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韩离撇撇嘴,“你以为只有大块的玉料才是镯子料?
“镯子料不是单看玉料有多大,而是要看翡翠有没有裂,或者说有没有大裂。
“有的翡翠明明很大一块,单单玉肉就有五六十公斤重,种水不错,绿也好,却偏偏不是镯子料,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离这一句反问,围观解石的人们大部分都愣住了,他们之中虽然很多都是玩赌石很多年的,但大部分都是买了就卖赚快钱的,对于翡翠雕刻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并且,对于能掏出几十公斤玉肉的翡翠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财力触碰,平时能开出一公斤玉肉就算烧高香了。
韩离对于人们的表现很满意,“根本原因就是如同这块料子一样,有大裂,深裂。
“爱惜名气的翡翠雕刻师对于裂很大的翡翠是不动刀掏镯子的,你给他双份的钱他也不做。
“而有信誉的商家也不会出售带裂的镯子,因为镯子有了裂很容易断,这一断顾客肯定回来找,对于自己店铺的信誉影响很大,甚至直接毁了一家店的口碑!
“不过嘛,有裂不一定非得做镯子,做戒面,吊坠,平安扣,子冈牌等也是一样,无非就是少赚点。”
众人恍然大悟!
垂头丧气的林胖子也双眼一亮,是啊,不能做镯子但可以做翡翠小件啊!
只是等他再看向满布裂缝的翡翠切面,顿时又蔫了,帝王裂啊,取戒面都困难,取牌子想都别想!
一旁的沈愈也暗暗点了点头,韩离说的没错,翡翠明料,同等材质中卖价最高的就是镯子料。
珠宝公司原料采购部,或者专营玉器的古玩店看一块翡翠料子能不能买,第一就是要看这块料子能不能掏镯子,能掏多少镯子。
翡翠现在这么值钱,镯子起到的功劳是最大的!
原因很简单,买翡翠大部分都是给妻子或者女朋友买手镯。
现在沈愈倒是弄明白韩离为什么两次叹气了,他不是为林胖子叹气,也不是为白白浪费一块冰糯种菠菜绿的好料子而伤心。
毛料既然卖出去了,这些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作为翠玉楼的店东,是在叹息这块料子不该在他翠玉楼的后院开出来,这很影响他的生意。
赌石的人很多都信一块翡翠出绿了,那同一批翡翠也可能出绿,进而你一块他一块的抢购。
而出了裂还是帝王裂,那大家又会觉得这一批翡翠很可能都有裂,都不买了!
果然,韩离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沈愈的猜测,只听他开口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也让林老板自己冷静一会。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我韩离这里的毛料有的是,与这块料子也不是同一批来的。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后院这些毛料在原有标价的基础上,全部打九五折。
“若是谁开出冰种翡翠来,那买毛料的钱原封退还!”
韩离这一句话,本来把切石机围得严严实实的人们顿时跑了个精光。
翠玉楼的毛料在楚州算是独两份,另外一个大商家并不在楚州市区而是距离此地一百多公里的云阳镇,那都快到江州市了,并且没有高速。
省d县道,乡道走上一个来回,一天也就没了。
所以楚州市里的玩家想赌石只能来韩离这里,偏偏韩离的毛料又不砍价,标多少就是多少,今天他大发善心给个九五折,一块十万的毛料可就等于便宜了五千块钱。
这不是个小数目。
一时间,切石现场只剩下沈愈,韩离,林胖子三人,还有那块帝王裂的菠菜绿,以及一台水冷解石机。
直到这时,沈愈才看到这块毛料中间偏右的位置竟然还开了一个小窗,露出一抹暗色菠菜绿。
“闹了半天,原来林胖子买的是开窗料啊!怪不得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估计是花了不少钱。”
赌石里的开窗料是指在全赌毛料上或擦,或切,或凿,或砸出一个小口,然后让买家可以看见毛料内部的情况,比如是什么绿,种水如何等等。
这种料子比全赌透明一点,但比半赌又多了一层面纱,价格也是一样,比全赌的要贵不少,但比半赌的又便宜一点。
从切石的位置来看,这个林胖子应该是比较懂赌石的,因为他不是从中间一刀两半,而是在开窗一侧的边缘地带来了一刀。
这样出绿固然好,不出也无所谓,反正开窗的位置在下刀的左边呢,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开窗的位置来一刀。
这是赌石的诀窍之一,开窗的料子下刀一定要先在窄的那一边下,这样不出绿也能卖出去,但是在宽的那边下刀,一旦不出绿,窗也白开了,因为买家没有期待了。
不过懂归懂,运气不好还是一切白费。
这块料子若是没出绿也就罢了,但偏偏就出绿了。
出绿也是好事,可偏偏又是帝王裂。
满裂的翡翠就跟玻璃打碎一般,除了戒面什么也做不了,而糯种菠菜绿的戒面,不说卖不出去吧,但谁也不会折腾这个,费工费时间,最后不一定能回本。
不知道什么原因,沈愈觉得这块毛料很值得再切一刀,这种感觉很强烈,在未获得鉴宝金瞳的时候就有了。
沈愈把它归结成直觉,这种直觉很灵验,在宝玉轩多次印证过!
只要沈愈感觉可以再切一刀的毛料,百分之九十都再次切涨。
于是沈愈默念了一声鉴宝。
果然,在毛料开窗的左侧位置一抹厚厚的绿色出现在沈愈眼中,绿中多少带着些浅黄色调。
这种颜色很美,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未成熟的青苹果一般,
“原来是苹果绿啊。
“果然苹果绿多出现在糯种翡翠中,不过这是糯种吗?怎么看着像是冰种啊?难道是冰种苹果绿?”
沈愈只能说这翡翠的种水很好,不过他也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冰种还是冰糯,毕竟是透视还隔着一层石头呢。
到是玉肉的面积不小,如同一个平板电脑般方方正正的,厚度也可以,至少有十公分。
若是碰上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差不多可以掏出两只镯子来,剩下的料子还可以做几个子冈牌,或者平安扣,戒面类的。
对于高档翡翠沈愈现在也不是非常了解,但之前在宝玉轩一个冰种苹果绿的镯子卖出了45万的高价,若是一对的话很可能破百万。
“既然碰到了,那今天说什么也得买下他!”
“林老板?”沈愈轻轻喊了地上的林胖子一声。
“啊???”
林胖子迷茫的看了沈愈一眼。
“地上凉,还是站起来吧!咱们谈一谈?”
“哦,好好!”
林胖子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句,他一边站起身子,一边举起左手想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哪知手抬得太快正好碰到了眼睛上,一瞬间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完了,这下完了,钱全打水漂了,怎么跟媳妇交代啊……”刚刚站起来的林胖子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还隐隐有些发颤。
沈愈蹲下身子笑笑:“老哥,钱没有打水漂,这块石头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第112章 倔强的林胖子
“还能抢救一下?”
林胖子听到沈愈说石头没有完全垮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本来已经死心了,听到可以起死回生,就好似久旱逢甘霖,又似悬崖变坦途,怎能不激动。
“兄弟你是说我石头还没垮?”林胖子蹭的一下站起来,满脸热切的再次确认道。
“当然,才切一刀你就放弃了?这么大的料子完全可以继续切啊!”林胖子站了起来,沈愈却是矮下身子对着毛料的中间部位做了一个下切动作。
林胖子一听沈愈说的是毛料还可以再切,顿时泄了气,“你不懂,开窗的这边已经出裂,还是满裂,那剩下的别说裂不裂的,有没有绿都是两说,毕竟这料子皮壳表现太差了。
“说句实话,现在这料子还能卖些钱,若是再来一刀却不见绿,那我就真赔到姥姥家了。”
沈愈眨眨眼,很平静的说:“你这一刀切的是边,虽然有裂,还是帝王裂,但并不能说明翡翠内部就全是如此,赌石,就是赌它的内部会有变化,若是这一点都不敢尝试,那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
沈愈已经断定这林胖子绝对不会再切了,因为他有太多的时间权衡利弊,再切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而旁边又没有人竞争,现在买下这块毛料可说是天赐良机。
当然,若是对方听了他的话,真又切了一刀,那也是对方运气好。
至于拐弯抹角东扯西拉说些这毛料已经彻底完蛋成了废料的话,沈愈是不会做的,他做人没有这么卑劣。
林胖子看了眼自己的毛料,心里也是在盘算要不要再来一刀,但他终究是没有敢继续切,“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我真是不敢切了,还是刚才那句话,现在这石头虽然有裂但还能卖钱,若是再来一刀却没绿,那就彻底全赔。”
沈愈就等他这一句话了,闻言剑眉一挑,“你要是不敢切那就卖给我!我来切。”
“你想买?”林胖子上下打量了下沈愈,又轻轻摇了摇头,面前这个年轻人长得是没的说,俊的跟个大姑娘一般,但穿的普普通通,年纪又轻,给又能给几个钱?三千?还是五千?
沈愈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打开手机亮出了银行卡里的数字,“担心我没钱?”
林胖子看到那一连串的零顿时来了精神,“小兄弟,你真想买?不是在骗我?”
沈愈颇为嫌弃的道:“骗你我有病啊?这大热天的我回家吹空调不舒服吗?”
“也是啊!”林胖子挠了挠头,不过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小兄弟,这可是帝王裂啊!”
沈愈双眉紧蹙做出一副不耐的样子,“它爱什么裂就什么裂,我买了还是要切的,赌石固然要有运气,但也要相信自己的眼力。
“我觉得这块石头还可以抢救,那我就会花钱,我觉得不好,你就是送我,我还嫌它沉!
“你只需说卖不卖,卖多少就行,别的话我不想听!”
林胖子一咬牙,“好,我这料子是十九万买的,本来应该是二十万,因为我是老顾客,韩老板让了一万,这一点韩老板可以作证。”
站在一旁的韩离点了点头,“是十九万,不过这块料子不是我开的窗,我上货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其实我前后就赚了一万块钱。
“林老板之所以买这料子就是想切一刀然后马上转手,哪知道却是碰到个帝王裂,哎,也是他运气不好啊!”
沈愈冲韩离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又对林胖子摇摇头表示不同意:“你多少钱买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关心的是你现在要卖多少钱!”
“你给多少?”林胖子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多少是好,不过他也算老油条了,直接反问了沈愈一句。
“三万!”
林胖子马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三万太少了,你要是给我十万,我还能转给你。”
沈愈却是笑了,只是为冷笑,“十万买一块满裂的半赌料子?我想一百个人里也没有一个人会买吧?”
林胖子转了转眼珠,“这毛料虽然有裂,却是糯种的菠菜绿,弄镯子是不可能了,但是戒面,耳坠,甚至是翡翠珠串都没问题的。”
沈愈站起身拍了拍手:“这料子不是有裂,而是满裂,你我都没有透视眼,谁也不知道下面会不会依然是这种蛛网裂,若还是这般,那戒面都取不出来。
“好吧,既然老哥你没有诚意,那这桩生意也就算了,祝你以后大吉大利。”
林胖子连忙拉住沈愈胳膊,急声道:“兄弟你别着急啊,只要这玉肉的深度达到十公分你就赔不了,要全部是绿你就赚一倍啊。”
沈愈推开林胖子的手,讥讽道:“十公分?全部是绿?老哥‘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林胖子听到沈愈这么说,狠狠一跺脚,“六万你拿走!少一分也不卖!”
“好,成交!”说完这三个字,沈愈心里的石头算是重重落地了。
多了不知道,一百万算是进兜里了。
而且这事沈愈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六万买块帝王裂,不说整个楚州市,起码现在翠玉楼的所有赌石客没有一个人会做这么“傻”的事。
况且沈愈觉得自己也告诉对方这毛料可以继续切,给你机会,你不要,这可怪不了任何人了。
“你的银行账号说给我,我现在给你转账。”沈愈取出手机问了一句。
“我要现金!”
沈愈愣了愣,马上解释道:“银行转账也是一样的,现在都是实时到账,你拿着银行卡去柜台或者atm机随时都能取出来的。”
“不,我不相信什么转账,我就要现金!”林胖子很坚决,一副没有现金就不卖的样子。
“这……”沈愈顿时没脾气了,李老那十万现金他交给李晴儿了,现在兜里不过三千多块钱,根本掏不出十万块钱来。
“好,那你等我一会,我出去取现金,不过这料子你不能卖别人了。”无奈之下,沈愈只好去取钱。
林胖子却是没有马上答应,他犹豫了下,“你得给我个时间,不然我也不能一直等着你不是?”
“最多半小时,你要着急,就跟我一起去,取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沈愈又说了个折中的交易方式。
“不去,我就在这里等,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样足够你取钱了,若是两个小时候你没来,那我就不卖了。”林胖子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沈愈。
沈愈气极反笑,“我难道长得很像坏人?好,一个小时不给你六万,我就再多给你五千!”说完这句“气话”,沈愈转身朝前院走去。
碰到这么谨慎的人,沈愈也是服气了!
“沈兄弟,等等,这六万我先借给你,等你取了钱再给我便是!”一直沉默的韩离突然开口道。
第113章 这料子你怎么切
“行,那就麻烦离哥你了,等我一会取了钱,马上就给你拿过来。”既然韩离说话了,沈愈自然马上答应了下来。
他本来就不是矫情的人,也没有说多给个两千,一千的辛苦费,这样说简直是侮辱韩离,人家在你着急的时候借给你钱,为的是要一份人情,而不是什么千儿八百的钞票。
赌石圈子与古玩圈子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几万块的钱好还,但是人情不好还。
韩离笑着摆摆手表示不着急,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现在拿六万块钱到后院来,顺便带一份转让合同,速度快一些。”
等人这段时间,沈愈取了强光手电,装模作样的对着地上的帝王裂毛料就是一通乱照。
他技术娴熟,动作标准,看的韩离与林胖子暗暗点头,这个年轻人是个行家。
沈愈主要是想看看这料子开窗打灯与切面打灯的区别。
一顿观察下来,沈愈暗暗道了声佩服!
给这块料子开窗的人绝对是个高手,在开窗处打灯什么裂也看不到,简直就是完美的一块开窗料,也怪不得林胖子舍得花十九万买下它。
“褚叔说的没错,开窗料子的迷惑性实在是太大了,这块毛料的开窗简直就是坑人啊!”
宝玉轩店东褚耀宗可说是赌石圈子里殿堂级的高手,他曾经说过,如果把赌石比喻成一个人在漆黑的夜晚走夜路,那全赌料子就是闭着眼撞大运。
而开窗料子却是等于手里多了一盏手提灯,多多少少可以看清路上哪里有坑洼,哪里有障碍物,或者认清这到底是不是回家的路。
好处有,但是弊端也大,因为赌石开窗的迷惑性很大,卖家为什么要开窗而不是切石?这一点一定要找到原因。
开窗既不能保证下面一定有绿,也不能保证有没有裂,甚至不能保证一块毛料会不会有两种不同的翡翠,比如开窗是玻璃种阳绿,而后面是豆种飘花。
单单看到有一点绿就往上冲,往往吃亏的是自己。
就好似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若是没有手提灯可能就住在单位不回家了(毛料不买了)。
但是有了灯非得回家结果掉坑里了(垮了)。
褚耀宗的话沈愈一直记在心里,在宝玉轩时他也见过不少开窗出绿最后完垮的。
在沈愈眼里,全赌料子与开窗料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在没有切开前全都是扯淡,你灯打的再好碰到贴皮绿(皮壳下一层薄薄的绿)那也得亏的当裤子。
这块料子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开窗已经算是极品,下面照样是大裂。
还是那句话:神仙能不能断玉不知道,但是凡人肯定难断寸玉。
现在自己有了鉴宝金瞳,可说走了大运,说是找到了财富密码也不为过。
但是,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就是拣着有绿的毛料切,隔三差五的切垮几块那也是必须的,否则一路切,一路涨那就太惹人关注了。
钱很快被店里的伙计拿来了,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份简易的交易合同,以及钢笔印泥文件袋灯,翠玉楼能做到这么大,细节把控上也很重要。
签合同很简单,写下双方的名字,交易的翡翠,交易金额是多少,最后摁上手印就算完活。
“沈兄弟,这块料子现在是你的了,祝你切涨啊!”林胖子捧着六沓钞票满脸苦涩的说道,前后不过两三个小时,钱就从十九万变成了六万,这事任谁碰到也高兴不起来。
将交易合同装进文件袋,沈愈点点头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林胖子想了想:“兄弟,那毛料你在韩老板这里切吗?”
“当然在这里切,去别处我也找不到解石机啊!”沈愈肯定的说了声,“不过我建议老哥你不要看了。”
林胖子纳闷的问:“这是为啥?”
沈愈笑笑:“我怕切涨了,你心里难受啊!”
林胖子闻言讪讪一笑,“老弟你说笑了,虽然亏了十几万,但上次我在韩老板这里也赚了小三十万。
“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回家显摆,然后钱被媳妇全拿去了,我的小金库就剩下这六万块钱了。”说完,他把文件袋扬了扬,“不过能剩下六万我也该知足了,起码还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沈愈看了林胖子一眼没有说话,他心中暗道:“但愿你一会不要后悔没再切上几刀。”
解石机前,韩离突然问道:“沈兄弟,现在这块料子已经出现了帝王裂就没必要再擦石了,想涨只能是再切一刀或者全部切成片料。
“只是不知你这块料子打算怎么切?”
沈愈一边固定毛料,一边说出一个让韩离颇为意外的话,“直接切半赌。”
切半赌就是把翡翠原石从中对半切开,这样最简单,是什么翡翠一刀下去,一目了然。
但这样做风险也大,虽然人潜意识里切东西都是觉得从中间切最合适,比如很多人切苹果,切西瓜都是选择一刀两半。
但翡翠可不是这么长的,比如一个长方形的翡翠毛料,里面的玉肉去可能是一个拳头形状,一刀下去玉肉就破坏了,本来能掏一只镯子,一刀切坏那就只能做戒面了。
而有的明明是圆形毛料,里面的玉肉却是片状的。
还有的更好玩,毛料很大表现很好,玉肉偏偏长在表皮,这时候你擦一下是涨,切一刀就是垮。
所以一块毛料是切还是擦,怎么切,怎么擦都是大有学问。
甚至很多靠翡翠发家的,一辈子没下过刀,他只擦石或者开窗,从来不切。
韩离在切石机旁边的储物架上取了一只彩笔,然后倒转笔头在毛料开窗的部位点了点,“不先在开窗这里来一刀?只要开窗这里不见裂,马上就能涨五倍。”
沈愈笑笑:“不了,那地方不用想肯定还是裂,反正我早就决定了,这块料子一刀不行就两刀,两刀不行就三刀,只要不见绿,那就把它切成片料为止。”
固定好翡翠,沈愈在触屏上摁下了电源键。
沈愈切石的麻利劲与玩赌石的心态让韩离看的都发愣。
沈愈竟然都没有在毛料上画切线,就开切了。
一般来说不画线切石的都是那种几千块的料子,几万块的毛料哪怕是做做样子也都会画一下的。
“这个叫沈愈的是个人物,楚州的赌石圈子,以后怕是要多一号能人了。”
第114章 大涨
“滋……”
随着解石机刺耳的轰鸣声响起,远处那些已经选好翡翠或者没有下定决心买哪块的翡翠商人们无一例外的全部转过了头来。
有人惊讶喊道:“林胖子继续解石了?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当大家看到是沈愈操作机器,就知道那块帝王裂的糯种菠菜绿毛料应该是换了主人。
“那块帝王裂的毛料换人了?”
“你瞎啊?肯定换人了啊,换成是你的毛料,你会让别人碰?”
“嘿嘿,我不就是问问吗?”
“那买毛料的年轻人是不是脑子生锈了?帝王裂的料子也敢碰?”
“觉得自己行呗,现在的年轻人眼高手低,看到翡翠涨价就一个跟头扎进来,殊不知这样就跟拿钱往水里丢一般,连水花都不起一个。”
“是啊,那块帝王裂做平安扣都费劲,顶多做些戒面,最多三万块钱,多一分都不能要!”
不过也有人表示反对,“赌石就是赌一个石头内部会有变化,我记得林胖子那块是个开窗料,完全可以在开窗的位置再来一刀的。
“假如没有裂,那瞬间就大涨,一刀天堂不知道,但一刀肯定不会地狱,最多损失个三四万。”
“刘哥这话我赞同,换做是你我肯定会在开窗的位置来一刀,但是换做胆小如鼠的林胖子就不好说了,他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赌石。”
“走,过去看看吧。”
这群玉石商人里有自己单干的,也有珠宝公司采购部的。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有人切石必然要去围观,倒不是说他们闲的难受,他们也没有那么无聊,切石那噪音与粉尘一般人真受不了。
他们的目的是捡漏!
万一见到个漏那可比自己切保险多了,毕竟现在翡翠市场火爆,价格更是连年上涨,甚至出现了去年卖出去的镯子今年又用1.5倍价格再买回来的情况。
听起来很惊讶,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珠宝公司有时候为了买到高档翡翠甚至会用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十五的价格收购。
“哇,竟然是切中间啊!开窗料子这么切的很少见啊!”
“真的是切中间,为啥不在开窗的位置切呢?”
“人家估计是不见绿不算完。”
赌石切中间是围观人们最喜欢的。
毛料一分为二,虽然稍显粗暴,但简单直接,好不好一刀下去全部明了。
解石机两侧留有两个玻璃防护罩,现在这两个位置被两个人占据着。
左侧是沈愈,他站在这里纯属做做样子,若是切石了还躲到一边去,那就太反常了,现在的沈愈宛如一个演员,脸上表情颇为紧张,时而擦汗,时而蹙眉,时而叹息,反正就俩字,着急!
右侧则是韩离,站在他的角度,翠玉楼里开出的翡翠档次越高他越高兴,若是开出的翡翠垮的多,那他就要头疼了,这次他盼着这块毛料大涨,切出玻璃种来才好呢。
林胖子并没有走,现在的他也很是纠结,他心里即是希望这块毛料切垮,也希望大涨!切垮是为了彻底死心,切涨则是证明他的眼力足够好。
“滴、滴、滴……”解石机上方的绿灯亮起的同时也响起了提示音。
打开防护罩,沈愈将两块毛料分别取了下来。
“哗!”
众人围的更近了,一瞬间,沈愈感觉呼吸都困难。
韩离赶紧大喊,“都往外散散,这大伏天的你们不觉得热啊?谁在外面拎桶水过来。”
韩离的话真的好使,众人都各自退后了几步,然后又有人在水龙头处拎了一桶清水来。
数瓢清水泼上去带走了切面上的残渣与灰尘,露出来的是满眼的绿色,这绿青翠欲滴,除了基础绿色外,还有一种像是苹果还未成熟时那般的果绿色,让人见了立生喜爱之心。
“我去,涨了。”
“呀,真的涨了啊!满绿,这是大涨啊!”
“我看看。”听到大涨后,外面的人一个劲的往里挤。
“是苹果绿,还是低冰。”
“低冰种苹果绿,并且无棉无裂,大涨啊!”有凑过去用强光手电查看的已经惊声喊了起来。
在玉石毛料店,现场切石是有规矩的,现场切石不收解石机的使用费,但毛料拥有者必须允许围观的人看料子开眼,也必须允许围观的人出价。
当然,卖不卖,卖多少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冰种苹果绿得有半年没见到了,今天没有白来,特娘的,这位小兄弟的好运气我得沾一粘,庆祝的鞭炮钱俺出了,韩九,快点放鞭炮去,一万响的满地红来上六挂,我要六六大顺。”一个腋下夹着皮包,打着领带,留着寸头,一副成功人士装扮的中年人对身后的韩九吼道。
他旁边一个带着厚厚近视眼镜,瘦的跟个竹竿一般的中年人也对韩九喊了一句:“帮我也放六挂。”
“我也来六挂!六六大顺!”一个腋下夹着鼓鼓囊囊钱包的精壮汉子大声喊道。
“好好好,张老板六挂,周老板六挂,刘老板六挂,我马上就去放。”韩九脚下生风,飞也似的朝前院跑去,倒不是他看沈愈切涨后有多激动,说实在的,就是玻璃种的翡翠韩九也见过。
好翡翠看多了他感觉跟石头没什么区别。
他兴奋是有人放鞭炮,这鞭炮可不是白放的,一挂万响的满地红,进货价不过40块钱,而在店里点燃后的价格是188块,寓意是要发发。
这个鞭炮的利润,老板韩离是一分钱也不要,都是店里的伙计平分,十八挂鞭炮出去成本差不多有两千六百块的收入,均分之下每人也能分到近三百块。
与围观众人的兴奋不同,林胖子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毛料切面,他觉得自己有些懵圈,甚至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自己切了个帝王裂,对方一刀两半却是变成了低冰种苹果绿。
这事情太特么的虚幻了吧?
同一块石头,一半是满裂的冰糯种菠菜绿,另外一边则是无棉无裂的低冰种苹果绿?
耍我呢?还是我在做梦?
林胖子现在想抽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下,也确定下这到底是不是梦境!
可他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而是自己瞻前顾后,谨小慎微的性格让自己错失了一笔很大的财富,足够买下一套两居室房子的财富!
冰种苹果绿啊,已经算是中高档翡翠了,这得值多少钱?
现在这块料子至少也是四十万起吧?
“哎,我的运气怎么这么衰啊!”摇摇头,林胖子挤出了人群,毛料已经不属于自己,再在这里呆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无非就是让人多嘲笑两句罢了。
第115章 争相出价
开出冰种苹果绿,现场这些人要说真心高兴的,除了沈愈就属韩离莫属了。
还是那句话,自己店里开出翡翠的价值越高他越高兴,只听他畅快的大笑道:“恭喜沈兄弟了,现在这块翡翠至少能卖四十五万至五十万,你六万块钱买的,转眼就赚了八倍还多啊!”
这时,那个腋下夹着鼓鼓囊囊钱包的精壮汉子却是摇头道:“八倍可不止,翡翠以绿为贵,色差一分,价差百倍。
“翡翠的绿从高到低,大致可分为:帝王绿,祖母绿,正阳绿,阳绿,苹果绿,秧苗绿,鹦鹉绿,瓜皮绿,菠菜绿,葱绿,蓝绿,墨绿,灰绿,豆青绿等二三十种绿色。
“当然,这是说的同种水的,若是不同种水,比如玻璃种的苹果绿,肯定要比冰种的阳绿值钱。
“还有,各地的叫法也不太相同,比如祖母绿在有的地方也叫宝石绿,阳绿在某些地方则是叫做黄阳绿或者秧黄绿,黄秧绿。
“这块半赌低冰种苹果绿毛料的市场价格,现在至少在五十五万这块。”
韩离再次大笑:“你看我,最近都是卖全赌或者开窗的料子,这都快把半赌料子的价格给忘了,五十五万,可以在咱们楚州市区核心地段买一套两居室了,沈兄弟,恭喜你啊!”
“好说,好说,今天运气确实不错,等哪天有时间了一定要请离哥你吃饭。”沈愈的声音很沉稳,起码韩离听不出那种惊喜之下隐隐发颤的声音,对沈愈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真的是个人物,值得结交。
人群里看沈愈的眼神是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更多的是在考虑怎么把这块半赌毛料弄到自己手里。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手里拎着公文包的西装男挤到沈愈身旁面上带笑的问道:“先生,我是楚州云氏珠宝采购部的,不知道您这块翡翠是打算自己收藏还是打算出售啊?
“若是你打算出售的话,这块料子我现在可以出五十六万的价格,你考虑一下。”这人也是个人才,大夏天的穿西装脸上额头上没有一滴汗珠。
一听有人出价,现场立时喧闹起来。
“俺老张出五十七万买这块冰种苹果绿。”刚才要放六挂满地红的张老板用吼的方式喊了出来。
“福寿珠宝出价五十八万,有现金。”
“我宝玉楼出价六十万也有现金。”
“吴记翡翠出六十一万。”
“我们‘郑氏珠宝’出六十二万。”
从翡翠切出的那一刻,沈愈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中高档翡翠不愁卖,肯定会有不少人来购买。
但他也着实没想到,这群玉石商人的热情会这么高。
楚州古玩天堂,赌石荒漠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不好意思,现在只是切了个半赌,我买这毛料就是为了全切出来,大家想买也别着急,等我全切出来再说。
“这样,大家也别光看着,想喝什么,喝多少都算我的。”
沈愈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到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翡翠若真全切出来虽然在价格上会上涨不少,但是对于采购来说,半赌有半赌的价格,明料有明料的价格,反正也不花自己的钱。
但买下好明料的奖金可是比半赌的奖金高多了,所以大家也就不再废话。
不过还是有几个本着捡漏并且是自己单干的玉石商人在滴溜溜的转眼睛,就如同饥饿的孤狼一般在打量沈愈这个猎物,好似一旦出现机会就会扑上去狠狠咬一口。
“沈兄弟,既然你打算切明料,那这块料子下面你打算怎么切?”
沈愈微微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问道:“离哥,你这里有磨石的老师傅吗?我解石还能凑合,但是擦石,磨石的技术就差多了,所以想花钱请人来处理这块翡翠。”
韩离笑道:“老师傅有好几位呢,不过就不用喊他们了,我不是在这里吗?这种冰种苹果绿我看着都眼馋,你说吧,想怎么磨?”
沈愈一拍额头,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看我,顶级玉工师傅就在面前却是视而不见,要是离哥你出马那我更放心了。
“这块料子的皮壳很薄,只有两三毫米的样子,那就辛苦离哥你用磨机打磨下外皮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料子里面基本上全是玉肉了。”
“没问题!”韩离很爽快的答应了。
解石机旁有现成的磨机三台,架子上各种型号的砂轮都有。
翡翠专用打磨机比起手持角磨机来不管是精度还是可操控性都是大大提高。
主要它更安全。
戴上护目镜,韩离选了中间一台,这是台中型打磨机,适合给中等体积的毛料去皮壳。
韩离的手艺很好,十分钟的时间,已经磨去料子的两个面,果然如沈愈所说,露出来的全部是翡翠玉肉。
这块毛料的皮下杂质很少,可说没有什么杂质,皮壳下就是毫无瑕疵的苹果绿翡翠,根本不需要精磨。
翡翠的粗磨很简单,一个学徒练上两三个月就能做的不错,但是精磨没个三年五年根本做不好,一个不小心就把翡翠给伤了,甚至本来无裂的翡翠出现裂纹,这也是沈愈担心的,所以干脆请懂行的师父来做。
又过了五分钟,又是一面打磨完成,这时算上切面基本算是一块明料了。
“哎呀,这料子可不小,足可以掏一对镯子出来,余下的边角料至少还能做三个牌子与五六个戒面。”
“这料子现在六十多万怕是买不到了,所以说这人啊就是得有运气。”
“这哪是什么运气啊!若是林胖子切出来那还可说是运气,这位小兄弟凭借的是眼力与胆量,这么多人只有人家敢花六万买一块帝王裂,没有眼力或者胆量是做不到的!”
“是啊,但凡林胖子多点勇气,那这些钱就不是别人的了。”
“小兄弟,别让韩老板再磨石了,万一出了裂你可就亏大了,这样,现在这块料子我出七十万!”
“是啊,见好就收吧,现在我出七十三万。”
“七十五万,我出七十五万!”
“七十六万……”
“八十万!现在给你现金!”
沈愈只是装作没听到,开玩笑,这群家伙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明明是在捡漏,却是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
只是他们如意算盘打的再响,只要自己不卖也是在做无用功。
第116章 想强买强卖
出价还在继续,随着韩离磨石的进度不断在增加,不一会已经到了一百万。
但当价格到了百万,出价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只有两三个还在喊价。
沈愈也不好特别的高傲,只是说等韩离完全解开毛料再定最终价格。
终于,打磨机稍显刺耳的滋滋声缓缓消失了。
韩离手里现在抱着的是一块方方正正如同平板电脑般的翡翠明料,绿意夺目,青翠欲滴。
“这位兄弟,这料子你给个实话,你是想留还是想卖,若是想卖,我出一百二十万,并且保证钱在一个小时内到你账户里!”放六挂满地红的张老板再次出价。
沈愈笑笑:“这料子我肯定是卖的,但有个前提就是价格要合适,若是价格不合适,我会先留一段时间。”
张老板点点头,他明白沈愈还是嫌一百二十万的出价低,“这样,我再加五万,一百二十五万,怎么样,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兄弟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沈愈直接表示拒绝:“这个价格也不行。”
“我‘云氏珠宝’出价一百三十万!”第一个问沈愈价格的西装男再次开口了,他刚喊完,马上就对着耳机说着什么,好像是在与上司沟通。
“一百三十五万!”张老板继续加价。
西装男跟着喊出了一百四十万的价格。
此时此刻,现场已经没有人再出价了,只有云氏珠宝的西装男与张老板两个人竞价。
张老板狠狠瞪了西装男一眼,“我老张再加五万!一百四十五万!”
西装男丝毫不惧:“张老板,你张记金店生意是不错,但我还是劝您一句,我们‘云氏珠宝’对这块毛料势在必得。
“另外,我们采购部的柳总说改天要请您喝茶,若是您有意,我们可以将一些低档翡翠按照成本价给你,总价上保证不低于一百万。
“甚至,我们云氏珠宝还可以在你们店收购一些成品银饰。”
张老板一听顿时怔住了,他家里是祖传开金银首饰店的,更有一手堪称精妙的打造技法,到了他这一代更是赶上了好时候,他连开六家分店,甚至在省城东江也开了两家门店,可说生意兴隆。
只是现在金银首饰的价格很透明,利润算不上很高,远不如翡翠玉石的利润。
可以这么说,一些有名气珠宝公司门店卖一对高档翡翠镯子得到的利润,可以顶他张记金店某个分店半个月的金银饰品销售额。
注意,是销售额,而不是利润。
他一个位置偏僻的分店,其金银饰品销售额平均到每天上也不过两万多块,半个月也就是三十多万。
而一些玉石名店卖一对阳绿冰种翡翠出去,单单利润就能有这些,由不得他不眼热。
这也是他今天下定决心要买这块冰种苹果绿明料的原因。
但是西装男这么一说,却是让他打了退堂鼓。
首先一百四十五万的价格赚钱有些困难了,也就是堪堪保本。
若是运气不好,甚至还可能赔一点,毕竟从明料做成翡翠成品的过程中充满了各种意外,有时候一刀没下对,那一块牌子也就完了。
并且他也不想得罪云氏珠宝太狠,云氏珠宝是楚州本地非常有名的珠宝公司,其老板很有实力,多了不敢说,家里产业加起来四五十亿还是有的。
当然,如果对方没有任何示好,那得罪也就得罪了,赚钱就得虎口夺食,况且云氏珠宝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他怎么着,他老张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雕塑木偶。
但现在对方说会用成本价提供给张记一批低档翡翠明料,那再赌气加价就有些不值当的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想到这里张老板仰天打了个哈哈,“我与你们云氏珠宝的老柳那也是老相识了,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也不算过分,既然他开了口,这个面子我肯定得给,好吧,这块冰种苹果绿是你们云氏的了!”
西装男闻言大喜,“那多谢张老板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只要我大李能帮上的一定全力帮。”
张老板也笑容满面:“好说,好说。”虽然他嘴上这样说,还是拿出手机拨出去了一个电话,等电话里传来如西装男一样的条件时,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位老板,一百四十五万,您是要现金还是转账啊,您放心,转账一个小时内到账,现金会慢一点,但在太阳落山前也会放在您面前。”西装男对沈愈笑眯眯的道。
沈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块料子会用一百四十五万的价格卖给你?”
西装男知道沈愈会如此说,他也不着急而是慢悠悠的道:“做人呢不能太贪心,不然胃口太大小心撑破肚皮!
“一百四十五万,您这等于不到一小时就赚了二十几倍的利润,说句不好听的,您就是抢都抢不来这么多,该知足了。
“况且,现在这里除了我‘云氏珠宝’外还有人出价吗?还有这么大财力的珠宝公司吗?”
“谁说没有人出价?我‘徐氏珠宝’出价一百六十万。”西装男的话音刚落,一个不冷不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说话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带着金丝眼镜,一副儒雅的打扮。
西装男见到此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徐正丰你敢抢老子的生意?”
“呸,天下人的生意,天下人做,什么叫抢你生意?你还想欺行霸市不成?老子,你是谁的老子?再敢满嘴喷粪,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门?”徐正丰点了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冷冷说道。
“够了!在我翡翠街就得守我翡翠街的规矩,你们买明料出价可以,卖不卖还得看卖家。
“卖家觉得价钱合适就卖,觉得不合适就不卖。
“谁敢在翠玉楼欺行霸市,那别怪我韩鲤鱼把他丢出去!”这时,韩离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明显是看云氏珠宝的西装男不顺眼。
第117章 沈先生,我是徐氏珠宝的
也不怪韩离生气,一个珠宝公司采购部的小员工竟然敢在他店里撒野,这是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当然,这属于面子问题,还在其次。
让韩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是这个穿西服的竟然敢威胁他的顾客!
韩离必须得让在店里买毛料的客人有安全感。
试想一下,人家在你店里买了翡翠,还得被人威胁,如此下去,那以后谁还来翠玉楼买毛料?谁还敢来翠玉楼买毛料?
之所以没有马上把西装男扔出去,韩离纯属给云氏珠宝的老板云成远面子,但是西装男再多一句废话,等待他的就是被乱棍打出翡翠街。
翡翠街的全称叫作韩家庙翡翠街,也就是说翡翠街上的商户都是韩家庙村的村民。
作为楚州市区的城边村,韩家庙算是个为数不多大村,有五千多人,其中百分之九十都姓韩,韩离则是韩家庙年轻一辈中辈分最高的,他说一句话让这家伙永远都进不了翡翠街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氏珠宝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强买强卖啊!”
“就是,你别说一百四十五万,就是四百五十一万,人家不愿意卖,那就不卖!”
“云老板那么和气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嚣张跋扈的手下?”
“这话我听着都生气,我们好不容易切涨块翡翠,难不成还得由你来定价。”
“这小子特娘的太嚣张了,赶走他!”
“就是,就是!”
义愤填膺的玉石商人们纷纷指责西装男的嚣张跋扈,甚至要赶走他。
西装男看见自己引起了众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了。
“沈先生,我是徐氏珠宝集团采购部的,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徐氏珠宝戴金丝眼镜的那位年轻人对沈愈颇为恭敬的问道。
“徐氏珠宝?那不就是徐老,或者说是徐多福的公司?
“徐老是青青的外祖父,不管是看在徐多福这方面,还是看在青青的面子上,都得给此人一个说话的机会。”想到这里,沈愈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二人来到十几米外的一颗青竹下,先递给对方一瓶矿泉水,然后沈愈又自己拧开一瓶,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才问道:“朋友,怎么称呼?”
“啊,鄙人徐正丰,在徐氏珠宝采购部工作,主要负责采购翡翠明料以及半赌料子这一块,当然,采购这块也不全归我管,我只是负责人之一。”自我介绍完,徐正丰热情的朝沈愈伸出了双手。
沈愈伸手跟他握了一下,“多福不是说跟这翠玉楼的老板韩离不太对付吗?你怎么还能在这里出现?”
徐正丰洒然一笑:“徐氏珠宝集团现在是董事长做主,他韩鲤鱼再牛也不敢不让我进啊!
“况且,东江翡翠市场的负责人包括几位股东都是董事长的老友,而韩鲤鱼多是在东江翡翠市场进毛料,除非他不想再做翡翠生意,不然他不敢做出格的事。
“再说了,他与少东家的矛盾其实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韩鲤鱼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的闹腾也并不是为了钱,一个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他的眼光,毕竟那是一块冰种黄阳绿的高档翡翠。
“再一个,也是想让董事长知道这件事是少东家做的不对,或者说让徐家欠他一个人情。”
沈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徐正丰笑笑:“在下知道您跟十七叔的关系,那这块苹果绿的明料是不是就卖给我们徐氏珠宝了?”
沈愈展颜一笑,“我跟多福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这块毛料既然卖谁都是卖,首选当然是卖给你们徐氏了。”
徐正丰闻言喜不自胜,“那好,您把银行卡号告诉我一下,我马上通知公司财务,让他们给您转账。”
沈愈摆摆手,“且慢,我得打个电话跟多福确认一下。”
徐正丰好似早就料到沈愈会这么做,连忙点头,“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沈愈又给徐多福打了过去,这次仍然是二十几秒后才接通。
如沈愈所料,听筒里再次传来徐多福的抱怨声。
“老……弟……”
拉了一个长音,徐多福一副咬牙切涨的腔调,“我说你是不是看我夫妻恩爱心里很不舒服啊?我本来是陪媳妇出来看电影的,合着我陪你聊天的时间都快比我媳妇多了。
“咦?你喜欢跟我聊天,是不是觉得李晴儿那个悍妞太凶啊,这样,老哥我给你介绍一位肤白貌美又温柔的大家闺秀好不好?”
沈愈直接无语,“胖子,你少跟我贫嘴,我这里有一块低冰种苹果绿的翡翠明料你要不要?无棉无裂,多了不敢说,大概能掏出一对镯子以及数个牌子与戒面出来。”
听到沈愈突然说到了翡翠,电话那头的徐多福不由得怔了怔,不过他马上就惊喜的说道:“要要要,当然要,不是吧?那块黑乌沙解出了冰种苹果绿来?”
沈愈解释道:“不是那块,是我在韩鲤鱼这里买的一块,对了,你们公司采购部有没有一个叫作徐正丰的员工?”
这次没有任何磨叽,徐多福很干脆的应道:“有,按照辈分来说那是我堂侄,他老爹是我堂兄,很机灵的一个人,被爷爷安排在了集团采购部,单独负责翡翠这一块。”
“那就好,我刚刚解了两块毛料累的很,现在我把电话给他,他会告诉你具体的情况。”
徐正丰双手接过电话,先是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徐总,在之后的话里就是称呼徐多福为十七叔了,这说明徐正丰脑子确实够机灵。
口齿也伶俐,他把沈愈如何买了林胖子的废料,又如何切出的苹果绿翡翠,以及现在自己顶着压力将沈愈喊到一旁为公司争取到这块中高档翡翠明料的事,完完整整告诉给了徐多福。
徐正丰的话说得很有条理,既突出了现场竞价的紧张气氛,又把自己的功劳似有似无的说了出来。
足足说了五六分钟,徐正丰才恭敬的把手机交还给沈愈,“沈先生,十七叔要跟您说话。”
第118章 加入翡翠协会
沈愈将手机接过来放在耳边,听筒里马上响起了徐多福颇为激动的声音:“喂喂,沈愈啊!你这块料子可算是缓解了我徐氏珠宝的燃眉之急啊。
“你不知道,现在中高档翡翠在市场上供不应求,为了留住高端客户,我徐氏甚至用两倍的价格回收曾经卖出去的高档翡翠成品。
“甚至把一些粗雕的摆件又都做成了手镯,现在店里刚刚接了一位老主顾的订单,他要两幅高档翡翠镯子,但店里的料子只能打出一副来。
“为了另外一副,这几天我愁的嘴上都起泡了。
“不过现在好了,你把翡翠料子赶紧交给徐正丰,让他送去公司的制玉车间,早一天出成品,我这边的压力也就能小一点,每天被电话催,我是烦得很啊,还不能挂,只能好好跟人家解释……”
“赶紧打住,我不想听你诉苦,先说好,我这是卖你!你一会再哭着说让我送你,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沈愈打趣道,同时在心里也做了决定,等过几天就把布包里的冰种正阳绿翡翠也卖给徐多福。
只是几百万的巨款怎么给李晴儿这是个问题,翡翠是李晴儿的,钱自然也是李晴儿的,沈愈不会贪一分钱。
“嘿嘿,我的计谋被你发现了,那就只能买了!好吧,兄弟一场,一百六十万马上打到你卡上。”沈愈能想象,徐多福现在肯定是一边说话,一边拍胸脯。
将瓶中的水喝干净,沈愈擦了擦嘴角,“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块明料,是董大力那块黑乌沙解出来的。
“那是一块浅青带绿的油青种,玉肉大约有八公斤重,差不多能掏八副料子出来。
“虽然油青种算是中低档的翡翠料子,但有总比没有要好,你如果要的话也让正丰老哥带过去?”
“要,必须要啊,一会我给徐正丰打电话,让他在市场价的基础上多给你一些。”
沈愈提醒道:“不是多给我,而是给晴儿,因为那料子是晴儿的。
“好了,那块低冰种苹果绿明料你给我一百三十万,然后晴儿那块油青种你给她二十万,一共一百五十万,一会打到我卡上。”
徐多福不干了,“那怎么能行?云氏珠宝都给了你一百四十五万,我怎能比他还少十万?要是这样还算什么兄弟?
“亲兄弟明算账,既然正丰说了是一百六十万,那就是一百六十万,他的眼光我是相信的,李晴儿那块油青种,就算二十万好了,一共一百八十万,就这样,我挂了!”
徐多福说挂就挂,电话里马上变成了笃笃的忙音。
沈愈笑了笑也将手机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沈愈把银行账号发给了徐正丰,又把放在凉亭石桌上的油青种翡翠交给了他,接着二人走回到解石机前。
看到二人走来,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徐氏珠宝肯定出了个天价的。
有羡慕沈愈这次发财的。
也有可惜或者嘲笑林胖子的。
更多的是说云氏珠宝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买到料子还得罪了韩鲤鱼,把路走窄了的。
沈愈是充耳不闻,反正料子已经卖给了徐多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况且刚才有很多人为他出头,他也很感激,人家说话总不能不让说吧。
将手里的油青种翡翠放下,徐正丰双手下压:“不好意思,这块冰种苹果绿的翡翠由我们徐氏珠宝集团以一百六十万的价格购买了。
“在这里我徐正丰代表徐氏珠宝谢谢诸位同行了,大家给面子没有继续跟我徐氏抬价,这个情份我们徐氏珠宝肯定会记住的。
“以后诸位同行有什么原材料短缺,或者需要成品首饰应急的,我徐氏能帮的肯定帮,绝无二话!
“还是那句话,谢谢大家了!”
徐正丰说完,又抱拳向四周作了个团揖,以示感谢。
低冰种苹果绿一百六十万算是极限价格,肯定没人会继续抬价的,这一点徐正丰是门清的。
但这种场面话必须要说,话说了,别人就高兴,就会觉得有面子,心里也就舒坦。
不说,那就是徐氏珠宝仗着财大气粗不把同行放在眼中,霸道蛮横,以势压人,以钱压人。
徐正丰作为徐家的子弟,肯定会努力维护徐氏珠宝的形象,徐氏珠宝越壮大越红火他好处越多,反过来,徐氏珠宝败落了,那他就得给别人打工去。
果然,徐正丰这一番场面话说下来,围观的玉石商人们纷纷交口称赞。
什么徐氏珠宝是楚州珠宝行业的龙头,自然该拥有好料子,大家也都盼着徐氏越做越强,大家跟着吃香喝辣。
徐家子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将来前途无量。
还有徐泾川徐老是行业前辈,很是提携后辈等等。
沈愈听着都觉得有些尴尬,互相吹捧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你敬我一尺,我尊你一丈,不管哪个行业都是如此,等于皆大欢喜。
那个云氏珠宝的西装男叫什么大李的早就灰溜溜的走了,他也清楚犯了众怒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还是早点想想怎么跟上司解释为好。
一百八十万很快打入沈愈的账户,短信上的账户余额变为三百八十万,一天之内拥有如此多的财富,沈愈却是并没有太多的兴奋。
因为他感觉以后这个数字还会增加,甚至会增加到八位数,就是九位数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这一点,沈愈没有任何怀疑。
“沈兄弟,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楚州翡翠协会啊?”韩离拍了拍沈愈肩膀,然后笑着问了一句。
“啊?”
沈愈回头一看,围观的众人已经散去,都去院子里挑毛料去了,看来这一次韩离又要大赚一笔。
解石机旁只剩下沈愈自己与韩离二人,当然还有在旁边打电话喊车的徐正丰,这家伙对这两块料子很看重,甚至还要求集团安保部派三个保安过来。
“翡翠协会我也能加入吗?”沈愈先是愣了愣,然后很是诧异的问道,他又不开翡翠铺子,怎么能加入翡翠协会呢?
第119章 再见裴玉琴
“老弟你当然可以加入!”韩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真的?”虽然韩离反复确认,但沈愈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楚州翡翠协会他不是很清楚,更是第一次听说。
但楚州“珠宝玉石”协会以及楚州“古玩收藏”协会,普通从业者想加入还是比较困难的。
首先需要有会员介绍,并且要有一定的业内名气与营业额,起码沈愈的《兰亭居》目前还不具备资格。
韩离颇为尴尬的笑笑,“百分百真,咱们楚州翡翠协会是一个非营利性的民间协会,只要从事翡翠行业的人都可以加入。
“比如从事翡翠鉴定工作,翡翠雕刻加工行业的从业者,以及经营翡翠饰品,明料,毛料的商人等,甚至普通的翡翠收藏爱好者也可以加入。
“刚才有人跟我说了,沈兄弟你在楚州古玩城有一个杂项门店,那自然也有翡翠饰品出售,这就符合经营翡翠饰品这一项。
“并且沈兄弟你对鉴赏翡翠有着很多人难以企及的眼力,若是连你都不能加入,那就没人可以了。”韩离不厌其烦的给沈愈解释着。
“离哥,请恕我直言,不知道加入翡翠协会有什么好处吗?”沈愈不是啰嗦的性子,加不加入一定得先弄清楚了,不然什么好处都没有,那加入进去也没什么意义。
韩离早就料到沈愈会如此问,不假思索的回道:“好处当然有,翡翠协会就是为了依法维护会员权益以及规范翡翠市场成立的。
“打个比喻,假设老弟你在某处无德商家处买了一块假翡翠,但是你回去找,对方又死皮赖脸的不承认,在你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那咱们翡翠协会就会为你出头。
“若是对方敢不赔偿,呵呵,那就直接将他列为不受欢迎的商家中去。
“到时候他在楚州会面临买不到一块明料,并且他的明料也没有人为其雕刻加工的困境,这样他只能等着关门大吉!”
显然,这段话他不止对沈愈一个人说过,简直就是倒背如流。
“不知道离哥你在翡翠协会担任什么职务?”
韩离尴尬的笑了笑,“我是副会长,会长现在空缺,你也知道大佬们都在宝玉石协会呢,我们楚州又是赌石荒漠,这个小小的翡翠协会自然没有大佬级的前辈愿意担任。”
“好,我加入。”沈愈给了韩离一个肯定的答复。
韩离听到沈愈肯加入非常高兴,“好,那就请沈兄弟填个表吧。”
入会表格很简单,就是申请人名字,年龄,证件号,然后有店铺的再写上店铺名字并写上位于何处具体门牌号。
最后是一些为同协会会员给予一些方便的承诺,比如同样的价格,包括翡翠毛料,明料,饰品等要优先出售给协会内会员。
在进货时若是同行还差一定数额的钱买不到某块毛料、明料,那在场的同协会会员有义务帮忙等等。
各项章程看上去非常不错,既有约束性比如不能欺诈消费者,也有福利,就是依法维护会员的合法权益。
一条条看下来,韩离明显是用了心的。
甚至加入的会费只需一元钱,并且定期举办的翡翠交流会,鉴赏会的相关费用都是由韩离这个翡翠协会的副会长出。
会员们等于是白吃白喝还能扩大自己的交际圈子,简直就是一项顶级福利啊!
“离哥,我与多福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了,不知道为何还对我这么照顾。”沈愈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韩离大笑:“兄弟你把老哥我想的也太小心眼了,我与徐多福的所谓过节,其实根本不算啥,以老弟你的智慧应该多少也猜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吧?”
沈愈跟着笑笑:“我之前到是想了一些可能,不过应该都不是离哥你的最终目的。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做一个样子啊?
“就是让别人看到,你们看,我连徐泾川徐老的孙儿,也是楚州第一大珠宝玉石集团的未来继承人都敢惹,剩下的你们哪个想找我麻烦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韩离直接竖起了大拇指,“实话讲,当时毛料被徐多福买去,我确实是有些生气,但谁叫我当时没钱买呢,对方退了十倍定金,也算按照合同办事,这事没过两天我就想开了。
“剩下的事,都是以讹传讹,什么我与徐多福老死不相往来,恨他入骨,甚至俩人单挑等等都是假的。
“我之所以没有对外面的人解释,算起来也是我耍了个小聪明,别看我在楚州有什么第一毛料商人的称号,但要是东江翡翠市场的商家们故意卡我不给我供货,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也知道徐老的女婿是东江顾家的掌舵人顾永山,东江顾家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地头蛇,顾家我都敢惹,那东江一些毛料贩子一时半会摸不清我的门道,也不敢过于欺负我。
“我想徐多福介绍你来我这里,他心里也是明白的。
“这事主要还得感谢徐老不跟我这个晚辈一般见识。”
沈愈老江湖了,边听边点头,一副倾听者的模样,但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韩离说的话应该算是半真半假。
“他在东江不可能一点门路都没有,若是没有,那他院子里的毛料不会自己长翅膀从东江飞来。
“他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估计是想缓和与多福之间的关系,他知道我与多福共患难过,所以让我做个中间人,一定是这样。”沈愈这样分析着。
韩离直接将沈愈送到翡翠街外的停车场,见到李晴儿的车,他一双大眼明显亮了起来,“江c,l6666,这不是《翰林阁》李老的孙女,小晴的车牌号吗?
“怎么?难道沈兄弟你与小晴是男女朋友?”
沈愈解释道:“不是男女朋友,但是打小在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我的车卖了,所以就开了她的车。”
韩离露出一抹老哥我懂的微笑,并主动给沈愈拉开了车门。
沈愈尴尬笑笑也懒得解释,直接坐了上去,同时摁下了电动车窗。
“真不一起吃晚饭了?翡翠街的翡翠饭馆在这一块可是有名气的很。”
沈愈略带歉意的摇摇头:“不了,晚上真有事,离哥,以后咱们常联系。”
韩离豪爽大笑:“那是肯定的,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得去古玩城找你喝茶去,路上小心点。”
“嗡!”
2.5排量的宝马325im开出停车位,不一会就拐上了环城快速路。
宝马车里,沈愈笑着摇了摇头,来的时候抱着一块毛料,现在卡里不但多了一百八十万,并且还有一块价值数百万的冰种正阳绿翡翠。
就是减去转给韩离的那六万也多了一百七十四万,不得不说现在的翡翠市场真的是卖方市场,只要有好料子那就能赚钱。
现在时间是下午5.30分,楚州商业银行是6.00下班,时间还够,点了下油门,宝马车的车速迅速提升到每小时90公里。
……
楚州商业银行停车场,沈愈摁下了遥控器将车锁好,朝银行大门走去。
电动玻璃门刚一打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来人是一位极为漂亮也极会打扮的女子,长发披肩,画着淡妆。
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女士衬衫,下身穿一条很显身材的浅色牛仔裤,脚上则是穿了一双黑色矮底蝴蝶结女士细带凉鞋。
这种小家碧玉的打扮任谁看了也会觉得眼前一亮。
尤其是作为点缀的那一对黑宝石耳钉,显得她异常的高贵美丽。
来人沈愈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自助银行以及东顾百货停车场遇见的高古拍卖行副总:裴玉琴。
第120章 这个小忙你不会不帮吧
“李铁头?”
裴玉琴有些不确定的喊了沈愈一句,并且自己也止住了出门的脚步。
“裴总你好,咱们又见面了!”沈愈尴尬笑笑,上次裴玉琴问他的名字,他之所以说叫李铁头纯属是做好事不留名,哪知道楚州这么小竟然再次碰到了。
“哎呀真的是你啊,对了,我不是给你名片了吗?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裴玉琴对沈愈收了名片却没有联系她明显有些不满意。
“我不过在古玩城开了个小店,也没有要上拍的古玩,所以一时半会也就没有联系你,等真有好宝贝的时候,肯定会去高古麻烦你的。”
“哼,你是骗人吧?我上次去古玩城谈一桩拍卖行的生意,问了管理处的熟人,古玩城商家中根本没有一个叫李铁头的人。”裴玉琴气呼呼的说。
沈愈脸皮足够厚,面不改色的伸出右手笑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愈,三水沈,痊愈的愈,上次不好意思,说了一个我发小的名字。
“你也知道,于人困难时小施援手其实算不得什么,但说了真实名字就有些做好事求回报的意思了,所以我就,那个,你懂得……”
裴玉琴倒也没有不依不饶的,伸手与沈愈握了一下,“你是来取钱的?”
沈愈点点头,“是的。”
这时,他才发现裴玉琴手里拎着一个手提式密码保险箱。
这种密码箱沈愈在《宝玉轩》见到客人用过,一般都是装现金用的,往往还是大额现金,若是装满钱,差不多能装五十万至八十万的样子。
这种手提密码箱在港岛八十年代或者九十年代的电影中经常出现,就是那种交易时装美刀用的。
材料多使用2mm-5mm厚度的特制合金钢板,密码器也是防割防钻的,一般来说,若是没有密码只能用中大型的切割机才能打开,手持式的切割机根本没用。
裴玉琴展颜一笑,“缺钱了?”她潜意识的晃了晃手里的保险箱,很明显,只要沈愈说缺钱,她真的会打开保险箱给沈愈拿钱。
沈愈赶紧拒绝,“谢谢,我刚赚了一笔钱,足够周转生意与生活开销的,其实裴总你没必要这么客气,我不过就是捡了你的手提包,又帮你倒了一次车,这真的没必要特别感谢。
“你想啊,自助银行有摄像头我就是捡了包,最后还不是得还给你?
“至于倒车更是不值一提,我是帮你倒了一次车,在明面上也勉强算是帮了你,但我却真实体验了一把豪车瘾,说起来还是占了你的便宜呢。”
沈愈说完马上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劲,品了品连忙更正,“我的意思是说,若不是帮你倒车我怎么可能开一次奥迪a8这种两百万级的豪车呢?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
“扑哧。”
见沈愈自己出糗,裴玉琴忍不住掩嘴娇笑起来,甚至直接笑到花枝乱颤。
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帅气小男生,真是老实的可爱,很多臭男人见了自己都是往上贴,他却一个劲的躲着自己,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年龄大了?
用手机照了照自己,皮肤白皙满是胶原蛋白,眼角也未见一丝鱼尾纹,虽然已经三十一岁,但绝不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差,甚至比她们还要美。
恢复了些许自信,裴玉琴再望向沈愈认真问道:“真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裴总你有事就去忙吧。”
裴玉琴也不磨叽,“那好,还是那句话,有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再见。”说完,她冲沈愈甜甜一笑,旋即出门而去。
现在银行大厅里没有什么人,沈愈取号后直接在柜台取了二十万现金,同时把银行卡的每日转账金额提高到了两百万。
买古玩转账限额少的话根本不够用,既然来了那就一同办理了。
在大堂经理热情的微笑中,沈愈左手拎着装现金的布兜,右手拎着装冰种正阳绿翡翠的布兜出了楚州商业银行的大门。
一出门,沈愈先是怔了怔然后马上就笑了,只见裴玉琴站在她的奥迪a8前很是懊恼的打着电话,原来她的车子又被堵在车位里了。
不过这次并不是前后两边,而是侧边,左边车位一辆皇冠,右边是一辆丰田汉兰达,两辆车将她的奥迪a8紧紧挤在中间,导致她根本打不开车门。
沈愈走过去一边确认是否有余量进驾驶室,一边问道:“没人愿意来挪车?”
裴玉琴气的直跺脚:“是啊,他们都说自己停的没问题,开不出来是我自己技术方面的原因。”
沈愈强忍着笑:“左边车停的没有任何问题,右边这辆严格来说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贴线停的,一般来说停车都会给别人留一点量,这个车主做的稍稍有些过分。
“但主要问题还是你停的有些靠左,如果你停中间,在左边肯定是能进去的。”
裴玉琴知道沈愈是在说她车技差,一抹淡淡的红晕瞬间爬上脸颊,“我来的时候两边的车位都是空着的,所以就随便停了进去。”
沈愈笑笑:“现在停车场车位紧张,很多车位含白线不过2.4米,你这车的宽度就达到了两米,对泊车的技术要求很高。
“我建议你以后在市区尽量不要开这种五米多长,两米宽的d级车了。
“若是喜欢德系车,完全可以在进口甲壳虫,进口尚酷或者进口高尔夫gti这三辆车里选一辆,车小,好开,也好停。
“如果真心喜欢d级车的宽敞与舒适并且一定要开的话还是雇一个专职司机吧。”
裴玉琴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好吧,晚上回去我会好好研究下你说的这几辆车,不过现在还得你帮我把车开出来。”
沈愈苦笑一声:“裴总,你开门都进不去,我这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六的体重怎么可能进得去呢?”
裴玉琴用白皙的玉手轻拍了下额头,“看我,都气蒙了。”
接着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但是我着急用车,怎么办呢?”
“打车啊!想去哪都给你送到楼下,很多地方私家车不能进,但是出租车却是没问题。”沈愈很是诚恳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裴玉琴用美眸白了沈愈一眼,娇嗔道:“真没风度,你腰间明明挂着宝马车的车钥匙,就不能送人家一程啊!”
“我有事,我这取了钱要给朋友送去呢。”沈愈扬了扬手里的两个布兜解释道。
“真是个木头!”裴玉琴扭头低声啐了一口。
“裴总你带着这么大一个密码箱不方便,这样,我去外边给你拦辆出租车去。”
“你也知道我不方便啊,那还不送我一次?大不了人家晚上请你吃顿大餐。”裴玉琴一双美眸直直看着沈愈,声音明显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沈愈面露为难之色,“你去哪?若是去古玩城方向我倒是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裴玉琴摇摇头,“我是去老城的吉祥街,咱们去的地方正好相反。”
“密码箱里装的是钱吧?”
“嗯,整整六十万。”
沈愈直接无语,“取这么多现金为什么不带保安?你们高古真差这点钱?”
裴玉琴眨了眨好似黑宝石般的眸子,幽幽说道:“现在哪还有敢抢劫的啊!再说我不过是去收一副古画而已。
“那人是一位腿脚不太方便的老先生,也算是老客户了,这次若不是因为家人生病,也不会卖那幅家里珍藏几代的古画。
“咱们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我觉得你人品很好,所以真心拿你当朋友。
“要不是拿你当朋友,我又怎会跟你说保险箱里装了这么多现金?
“不过是让你开车送我一次,这么个小忙你不会真的不帮吧?”
第121章 收购古画
“这样啊!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朋友好不好?”
沈愈掏出手机给李晴儿打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同时响起了李晴儿颇为高兴的声音,“启南,我与艳姐在东顾百货买衣服呢,店铺已经关好,卷帘门也锁上了,你就放心吧。”
“是这样的,那块黑乌沙开出来的翡翠明料卖掉了,被徐氏珠宝以二十万的价格收购,钱本来想现在过去给你的。
“但是……”
沈愈看了裴玉琴一眼,“但是临时有个朋友求我帮个小忙,所以钱得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参加拍卖会时再给你,若是你着急用,那我就晚上给你送过去。”
“钱你留着自己花吧,老头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后,高兴的就像个孩子一般,一口气给我转了二十万,要我跟你分着花,还让我给你买些衣服鞋子之类的。
“再加上你今天带来的十万元现金,等于我现在有了三十万……”
三分钟后沈愈挂断了电话,总之李晴儿表达的意思就是她跟她的艳姐正在购物不要再打搅她,然后钱也不要了。
“你女朋友?”裴玉琴多少听到了沈愈与李晴儿的对话,用很是轻柔的声音问道。
“是女性朋友但不是女朋友,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说的宝马车就是她的。”
“青梅竹马?”裴玉琴轻咬贝齿继续问道。
沈愈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解释,“好了,这次你不用再说我不帮你了,因为对方把钱暂时放在我这里,所以现在不着急了,咱们走吧。”沈愈伸手将裴玉琴手里的密码箱接了过来。
裴玉琴眼波流转,露出一个很是迷人的微笑:“也不能白让你陪我,晚上我请你吃饭。”
“那是必须的,我出人,出车,出油钱,怎么也得混顿饭吃吧?”
正说着话,一个中年人急匆匆的来到皇冠车旁,上了车飞快的将车开出车位走了。
沈愈与裴玉琴顿时愣住了,还是沈愈先开口,“车可以开出来了,这下你就自己去吧。”
裴玉琴气的一跺脚,“你时间就这么宝贵吗?都答应人家了,怎么也得帮完这一次吧?再说我是去老城街的城中村,你就这么放心啊?
“那可是城中村,什么人都有的,我带着六十万现金,你就不怕我被人盯上?”
“这个……”沈愈挠挠头想说咱们也不算很熟吧?但是看到裴玉琴刚才真想给自己取钱,多少也有一些感动,再说了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当一回司机罢了,太磨叽了也没意思。
“好吧,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这还差不多!”
楚州有两个叫老城的地方,一个是唐代建城直到清代还完好的lc区,位于现在的城乡结合部,也是沈家老宅所在的那一片,为了保护老城,楚州xs区并没有把老城完全包括在里面,而是在老城的东侧向西发展。
还有一个老城指的是市区中的几个城中村,那叫作老城街,裴玉琴说的就是这个。
这个地方具体叫八姓老城街,有周吴郑王,冯陈褚魏八个姓氏开头的村子,都是几百年的村子了,族谱甚至能到明代永乐时期。
吉祥街在陈家村,也叫万人村,是老城几个村子里最大的,其中很多人都搬走住楼房去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钉子户。
但是搬走了也没有拆,很多平房依然可以往外出租,住在那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不说藏污纳垢但也很复杂。
车最后还是开的奥迪a8,坐在副驾驶的裴玉琴心情很好,她先是用一根皮筋将万千青丝扎了一个马尾辫,然后又在车载冰箱里取了两瓶冰镇可乐出来。
先给沈愈打开一罐,然后自己取了一根吸管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沈愈喝了一口就专心致志的开车了,现在正值晚高峰,车流量巨大,等红灯时随时都有挤进来的电动车或者摩托车,一不小心就会发生事故。
裴玉琴却是没有闲着,一直在跟沈愈说话,原来这次她是为“兴庭古玩”去收购那幅古画的。
高古拍卖的创始人秦老有着自己的连锁古玩店,叫作“兴庭古玩”,取自秦老与丈夫的名字。
秦老叫秦庭筠,她的丈夫于老叫作于定兴,也是一位着名的大收藏家。
兴庭古玩在一线城市与省会城市中非常有名,但在地级市就属于声名不显了。
裴玉琴一毕业就在高古拍卖行工作,先是做秦老的专职秘书,因为工作成绩极为优秀后来独挡一面出任高古拍卖行副总,
她在高古这一做就是近八年,更是被秦庭筠秦老当女儿般看待,所以秦老吩咐的事她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办。
因为高古拍卖行最近工作很忙,裴玉琴只能在下班后再帮兴庭古玩去收古画。
至于兴庭古玩的事为什么要裴玉琴去做,很简单,因为她是兴庭古玩楚州店的总经理。
“你也懂鉴定字画?”沈愈超过一辆龟速行驶的电动四轮车后好奇的问道。
“当然,我父亲是一位资深古玩爱好者,打小我就学到了很多古玩知识,毕业后作为秦老的秘书更是每天都接触各类古董,秦老也是不厌其烦的指点我。所以……”裴玉琴这样解释道。
“明白了!”秦老本人沈愈并没有见过,但是在祖父嘴里听过她老人家的很多事迹。
她老人家也是家学渊源,并且对古玩的鉴赏极具天赋,很多古玩只是看上几眼就能分辨真假,并且秦老在国外藏家手里买回来很多极为珍惜的瓷器字画,其中大部分都捐给了楚州博物馆,很是令人钦佩。
车子行驶了三十五分钟,终于来到老城所在的青云区。
楚州共有五区四县,青云区因背靠青云江而得名,因为是青云港的所在地,所以很是繁华。
但不包括叫作老城街的城中八村。
老城街跟其他街道完全是两个样子,这里大街套小巷,小巷又通各条小街道,店铺林立,大部分都是私搭乱建,很多街道只有五六米宽,两边摆上摊子,也只有不到三米的样子,没有点车技想进去真是不容易。
也就是沈愈自驾游时什么破路都开过,也可说是游刃有余。
不过也是龟速行驶,因为有的时候会在一些小巷里钻出追逐打闹的小孩子以及小猫小狗甚至鸡鸭鹅类的家禽。
裴玉琴好几次都被巷子里突然窜出的宠物吓得捂着心口,并且直让沈愈慢点再慢点。
“我说开我那辆车来吧,你非得开这种超大型车,现在傻了吧?”沈愈笑着调侃道。
“让你当司机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再用你的车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左拐右拐,吉祥街终于算是到了。
这街容街貌看的裴玉琴与沈愈直皱眉头。
好么,好似一下子穿越到了九十年代,电线杆子还有蜕皮的砖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墙上的电线网线跟麻花一般。
太阳已经下山,街口两侧摆满了各种小吃摊,什么烧烤炸串,凉皮炒面,米线臭豆腐,麻辣烫,麻辣香锅大大小小的怕是得有上百个摊子。
不仅仅是他俩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俩。
奥迪a8开进来后,引得摊主食客们争相观望,这种豪车在城中村可不多见,甚至有些人连烤串都不吃了,一个劲的观察奥迪车是来做什么的。
第122章 戏水游鱼
往街里方向开了数百米,沈愈才发现这吉祥街上根本就没有停车位。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停车的地方,有点空地也被各种小摊给占了。
但是车总归是要停的,并且不能停在路边,这么窄的路停在路边车漆肯定被来来往往的三轮车给划了。
“怎么办啊?定的时间是7:00,现在已经6:45分了。”裴玉琴有些焦急的问。
沈愈安慰道:“没事,你先看看这里距离卖画的人家还有多远?”
裴玉琴取出手机翻看相册,同时回忆了一下,“上次来是半年前了,差不多有三百多米吧,不过不能再往前再开了,因为前边路更窄,不能掉头只能倒出来,万一后边有车那就彻底被堵在里面了。”
“那好,咱们就停这里。”
沈愈很有经验,将车停到一个正在门口择菜的阿婆家门前,下了车他笑容满面的蹲下身子,“阿婆,能不能在您门前空地上停下车啊!”
阿婆连看都没看沈愈,“不行,你占了地方那我小孙儿回来就没地停车了。”
“不白停,这是五十块车位使用费。”沈愈说着取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元纸币递到了阿婆面前。
阿婆顿时喜笑颜开,飞速的在沈愈手里接过钱,“哎呀,小伙子你真有眼光,这条吉祥街就属我家门前最平整了。”
阿婆的话让坐在副驾驶的裴玉琴秀眉直皱,这老人家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她家门前坑坑洼洼的哪里来的平整?
“阿婆,你帮我看好车,不要让人划了碰了,等我回来再给你五十块。”沈愈又在钱包里取了五十块纸币,同时甩了甩,钞票发出一声脆响。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老人家的,再说我开这么好的车,能缺这几十块钱?”
“好,我一定给你看的好好的,就是吃饭也在你车旁吃。”
沈愈笑着上车,将车稳稳停在阿婆正房的墙下,还别说,不大不小正好停下,就如同专门设计的停车位一般。
将车窗升起,沈愈走到裴玉琴的副驾驶帮她打开了车门,“密码箱给我,咱们快去快回,这里白天没什么,晚上看上去不太安全,别的不说,碰上几个地痞醉汉也是麻烦事。”
“我,我……”裴玉琴说话突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沈愈看了看裴玉琴绝美的脸庞,看上去好像有些发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是地上,地上太……。”
“地上???”
“是地上的脏水!太臭了!”说话间,裴玉琴捂住了嘴。
吉祥街的地势是越往街里地势越低,街口那些小吃摊洗菜洗肉,刷盘子刷碗泼的泔水,还有洗车店洗车的污水全都流到了这块,弄得蝇虫乱飞,在这大伏天里味道就别提了。
裴玉琴很久没经历这些,都不知道怎么下车。
沈愈也看出裴玉琴是嫌弃这里太脏,“坚持下吧,你也看到了,这条街就是这个样子,并且也就是这里还能停车,其他地方都摆满了摊子,就算你在别的地方下车也是要走过来的。”
“我,我有洁癖!”裴玉琴的话里明显带着一丝颤音,双腿也明显有些微微发抖。
沈愈愣了愣,“那怎么办,难道要我抱你下车。”
裴玉琴柔弱的咬了咬嘴唇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不用你抱我,你扶我一下就行,不然我怕我会摔倒。”
一边说着,她一边对沈愈伸出了欺霜赛雪,柔滑似玉的左手。
沈愈直接无语,但还是浅浅握住了裴玉琴的柔荑,同时提醒道:“你要是怕这些脏水就闭上眼睛,然后跟着我走。”
等裴玉琴下车,沈愈拎起副驾驶座椅下的密码箱,锁好车,拉着裴玉琴朝街里走去。
“沈愈真的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裴玉琴满脸羞红的小声说着。
“你还是先看好脚下吧,别一会踩到污水还要让我背着你。”沈愈随口应道。
裴玉琴在后边狠狠剜了沈愈一眼,“真是一块木头!”
……
“应该就是这里了。”
裴玉琴站在门前种着两颗梧桐树的一栋宅子前与沈愈说道。
这是一栋青砖碧瓦独门院落的宅子,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与吉祥街很多人家用铁门不一样,这户人家用的是木门,上面还有两个铜制兽首门环。
“确定是这里?”
裴玉琴对比了下门牌号以及微信里的照片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沈愈走上前,将兽首门环抬起轻轻叩了数下。
等了半分钟,见没人开门沈愈把铜环对着怒目圆瞪龇牙咧嘴的虎头铜面使劲敲了三下。
没过两秒,院子里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随着吱呀一声,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高大中年人打开了木门,他用一双昏黄的眸子在沈愈与裴玉琴的脸上扫了几下,用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问道:“看着脸生的很,你们找谁啊?”
裴玉琴马上露出一个微笑:“我们是兴庭古玩行的,这次是专程来找陈老先生买画的。”
“哦!什么古玩行?”
“兴庭古玩行!”
高大中年人想了一会,然后猛摇头:“没听说过。”
“那高古拍卖您听过吗?”
“这到是听过。”
“我们是一个集团公司。”
“哦……买画你们带钱了吗?”
“带了。”沈愈稍稍把手里的密码箱晃了晃,以示箱子非常重。
高大中年人马上换了另外一副脸色,直接笑出了花,“哎呀,贵客登门真是失礼啊,快请进。”
进了门,眼前景色一变,小院不大,有花有竹,有井有池,甚至还有一座小凉亭,入眼的地方全是绿植,环境可称清幽雅致。
正房是一座古典砖木结构的房子,一门四窗,看样子共有五间,但中间的三间应该是打通了。
在高大中年人的引路下,三人推开正房古香古色的木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雅致,完全是古风古韵,紫檀木博古架,花梨木八仙桌,红酸枝罗汉床,岁寒三友屏风,松鹤延年条几,一水的清代老家具。
甚至放洗脸盆的盥洗架,与承足脚踏都是鸡翅木打造的。
这一看祖上就是豪富之家,普通人家有一件都是视若珍宝,哪有像这家拿几十上百万的明清家具当日用家具的!
靠北墙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稍显富态的老者,老人旁边是一副拐杖,其左腿小腿只有空空荡荡裤子并没有见到鞋子,很明显是截肢了。
不过老人气色不错,看上去精神矍铄,颇具威严。
“陈老你好。”裴玉琴上前很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裴小姐来了,哎,家门不幸,儿子做生意赔了数百万,只能靠出售祖宗字画度日,愧对先人啊!”
裴玉琴只是微笑并没有说话,她是来买画的,这事没法安慰。
陈老絮絮叨叨说了五六分钟,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朝院子里喊道:“陈大山,你这混球赶紧把画拿出来让客人看画。”
陈大山个子高高大大但是明显很惧怕陈老,被骂也不敢还嘴,低着头一路小跑到右边的卧室取了一副古画放到正堂的八仙桌上,然后又灰溜溜的跑去了院外。
此画为手卷,纸本设色,横约110厘米,纵约40厘米,装裱的极好,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裴玉琴取了一副白手套戴上,然后将画缓缓展开了。
首先,一棵花开正艳的桃树先跃入二人眼帘,下有碧水荡漾雾气蒸腾的寒潭一处,桃花花瓣落于水面上随波逐流,沉沉浮浮。
潭中水草丰茂,上有浮萍、下有水藻,中间有十数条鱼儿游动。
沈愈数了数不多不少共有十八条。
这些鱼儿时而冒水,时而深浮,或隐,或显,或觅食,或吐水,或嬉戏,钩勒之笔外又有渲渍之法,更显自然生动。
每条鱼儿画的皆是栩栩如生,好似随时都能从画中游出来一般,可称惟妙惟肖。
整幅画,构图精致,趣味十足,画中有水,水中有鱼,鱼水相融,各得其乐,更有一种生机盎然的味道在里面,给观画者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不由得心情大好。
沈愈与裴玉琴看的有些目不转睛,这时,坐在太师椅上的陈老突然开口道:“两位若是带着手电筒最好打开再看一下,会另有发现的。”
沈愈与裴玉琴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露出一丝疑惑。
现在虽然已是傍晚七点钟,但因为是伏天,日照充足,就算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但屋内的亮度完全没有问题,一副古画而已,怎么还需要手电筒呢?
但既然对方说了,那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沈愈取出手机并打开了led手电筒。
这一照却是让他大惊失色。
只见在画底一丛丰茂的水草中,竟然还有六条鱼儿摆动着鱼尾在水草中悠然自得的游动嬉戏。
沈愈马上关掉手电筒,再去看画,鱼儿瞬间消失了,明明只有一丛水草在那里随波摇曳。
再打开手电照过去,六条鱼儿再次出现。
“厉害,这是什么笔法啊?简直是神笔!”沈愈直接喊了出来。
陈老笑而不语,过了十几秒方才开口:“小友再去卷尾处照一照,就能知道此画画名。”
手电筒照向卷尾,在空白的卷尾处猛然现出五字行书:《戏水游鱼图》。
第123章 这是一副佚名画
此幅《戏水游鱼图》是一副佚名画。
或者说是一副神采如生的绝品佚名游鱼画。
佚名就是无名的意思,佚名画不是说没有画名,而是指没有画家本人的署名与落款。
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话讲就是不知道此画到底是谁画的。
在如今各大博物馆馆藏的古代书画作品中,佚名书画占了很大比重。
尤其是元代以及南宋,北宋时期的作品,佚名不落款的居多,一些流传数百上千年的字画直到现在也仍然不知道其作者姓甚名谁。
原因很简单,因为宋代之前,很多画家不为名利,其作品多为穷款或者无款,也就是不写自己名字。
即使有落款也不会轻易让人找到,多是藏在山石树冠或者边边角角中。
藏起来落款很难找到,边边角角的落款在历次装裱时又容易被装裱匠人无意割掉,很多就算本来有款的字画时间长了也可能变成无款。
在书画完成后落款钤印,并题上自己名字的做法是宋元以后才逐渐盛行起来的,确切的说是明代才流行的。
唐代与北宋落款的画极为稀少。
南宋,元代的也不是很多。
到了明清,因为很多画家指着卖画挣钱,必须要落款。
还有很多文人互相追捧,你画了一张画,我给你题一首诗,我画一幅画,你给我盖个章,这样一来落款署名才多了起来。
在古代,鱼即为余,年年有鱼就是年年有余,这也是人们对风调雨顺,生活富足的一种期盼。
明清画谱集大成者,有绘画教科书之称的古籍《芥子园画谱》中提到一则“画鱼诀”的绘画诀窍。
上面这样讲:
“画鱼须活泼,得其游泳象,见影如欲惊,觅食意闲放。
“浮沉水藻间,清流姿荡漾,悠然羡其乐,与人同意况。”
这些词汇简直是为此画而生。
“好画,绝对的好画!”
收敛心神的沈愈逐渐冷静下来,他终究是打小在祖父身边长大的,唐画真迹都见过,一副佚名鱼龙画固然神奇,但也不是说就完全沉醉于其中。
实话讲,这种因为光线问题而出现内容变换的画沈愈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但古人的智慧现在人很难研究明白,多一副游鱼图也不足为奇。
若是心绪完全被这一点影响,那鉴定字画也就无从谈起。
“陈老,不知此画在您家流传几代了?”裴玉琴轻声问了一句。
“果然问了,看来真的是懂画!”陈老没有回答,裴玉琴旁边的沈愈却是笑了笑。
对于裴玉琴怎么鉴定这幅《戏水游鱼图》沈愈很感兴趣,因为古代画鱼名家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鉴定此画真的很有难度。
沈愈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看出这是哪位名家的作品,甚至连哪个朝代的也无法断定,当然,这是在没有使用眼睛特殊能力的情况下。
一般来说能流传到现在的佚名画,要么是家中珍藏,要么是画工不入眼,但凡有价值的佚名画很多都被古代没良心的古董商作伪出售了。
因为字画没有题款那价格就要大打折扣,古往今来大部分人买画就看中个名气。
普通人如此,豪商如此,大收藏家如此,帝王名臣也是如此。
项元汴收藏字画往往是按照名气排列,宋徽宗的《岁安图轴》被他排在了千字文第一位,也就是天字位。
你说宋徽宗的画功能比得过韩滉还是韩干?比得过李公麟还是米芾?比得过赵孟頫或者黄公望?
乾隆皇帝也是如此,名气大的就喜欢。
一位豪商书房挂了一张画,别人问,这是哪位名家的画作啊?
豪商说唐寅的那是面上有光,但若说不知道是谁的,那就没面子了。
钱既然花了肯定要买名气大的。
所以作伪者为了利益最大化,往往根据作品的风格补入与之风格相近画家之款识,印章,题诗等冒充真迹出售。
很多时候可说真假难辨,也让很多大收藏家打过眼。
一副佚名画是不是流传有序对于其价值来说极为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点,只有被珍藏的才值钱!
裴玉琴在高古拍卖任副总,又是兴庭古玩的总经理,这一点自然是门清,所以直接问此画的传承问题。
陈老闻言缓缓闭上双目好似突然陷入了回忆中,过了好一会才叹息一声,“从家里的书信以及记录大事的笔记上看,这是我高祖去京城谈生意时在一破落户家中买的。
“那户人家祖上显赫,却是出了个败家子,就跟我家差不多吧,后人卖祖宗的画……”
想起了伤心事,陈老又是一阵叹息。
“当时我高祖花了整整一百两纹银才将此画买下,此画到手后高祖极为喜爱,可说视若珍宝。
“也花重金请过许多鉴定名家看过,当时大部分掌眼师父都说是宋画,但具体是谁画的,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听到陈老如此说,裴玉琴脸上喜色一闪,毕竟宋画在现在来说那是无价之宝,能确定是宋画,那上了拍卖会没有低于五百万的。
而沈愈却是心中一紧,宋代画鱼名家众多,有徐友,徐白,徐皋,袁义,僧传古,赵克夐,赵叔傩,董羽,杨晖,宋永锡,刘寀,候宗古,陈可九,周东卿等着名画家。
北宋《宣和画谱》将“龙鱼”画作为十个绘画门类之一,甚至将其排列在山水、兽畜、花鸟画之前,可见宋人有多爱龙鱼。
但宋画保存到如今的几率太小了,若陈老真咬定这是宋画,那价钱先不说,在真假上就值得存疑。
毕竟就是南宋末年距今也有近七百多年,纸寿千年那也是需要多次装裱才能保存下来,一副无名气的宋代佚名画传下来的几率很小很小。
但陈老下面的话瞬间打消了沈愈的疑虑。
“后来我的曾祖,祖父,包括我父亲以及我都请不少鉴定名家看过,但谁也没能说出此画到底出自何人之笔,甚至画的年代也有很大争议。
“宋画,元画,明画,清画都有人说,还说的有理有据。
“说句有意思的,就是近代吴昌硕,白石老人,张大千等名画家也被当作过此画的作者。”
听到这里沈愈与裴玉琴都笑了,陈老这是在讽刺现在鉴定市场上一些不懂装懂充大师的掌眼师父。
既然是陈老高祖买的画,那至少也是清代嘉庆或者道光年间的画才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近代大师们的作品。
“说宋画的有说是袁义真迹,也有说是董羽,徐白真迹,最多的是说出自宋末画鱼名家周东卿之笔。
“说元画的都是说此画为元代着名僧人画家赖庵的作品。
“最多的鉴定结果是说此画为清代的,是恽寿平,郎世宁这两位清代名家仿宋代赵叔傩之作。
“我也是晕头转向不知道具体是谁的,但有一点,此画不可能晚于清代嘉庆年间。
“好了,我有些累了,既然是陈大山这个不孝子用钱,就让他来谈吧,失陪了。”陈老拄起拐杖就朝卧室走去,进了卧室又把卧室门紧紧关上了。
很明显,对于出售祖宗留下的字画,陈老心里是很难受的,但是儿子用钱又不能不卖,所以直接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沈愈你怎么看?”此刻屋内只剩裴玉琴与沈愈二人,裴玉琴美目扫了下正聚精会神观画的沈愈,柔声问了一句。
第124章 劝你不要累这心
“什么怎么看?”沈愈收敛心神反问了一句。
裴玉琴温婉一笑:“我的意思是说,你能看出此画出自哪位名家笔下吗?”
沈愈把手机led手电筒关掉后苦笑一声:“我上哪看去啊,佚名画之所以叫佚名画就是因为没有作者署名,也没人在现场看到原作者作画,所以根本无法断定。
“你是做拍卖行的,自然知道很多佚名画后边都带个‘传’字,为什么带这个传字?就是传说,传闻是某位名家画的,不能百分百确定,多多少少的都存在一些争议。”
裴玉琴眨了眨眼:“若是从作品风格或者说画法渊源上看呢?”
沈愈摇摇头:“此画除了一个画名外,鉴藏章全是些无名之辈的,根本就毫无头绪。
“目鉴这东西也不太保准,毕竟一个人一个看法,我觉得好的,你就未必,并且以假乱真的画太多了。
“比如清初四王,就是王时敏、王鉴、王原祁以及王翚,他们全部都是高寿之人,本身绘画水平更是相当高超,而且最爱仿古,到了中晚年,他们仿宋元名家的画作,单从绘画技艺上讲已不在原作者之下。
“甚至去其弊端,已经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你说这怎么分辨?
“还有,单从画风,马远与马麟,周臣与唐寅分的清楚吗?也分不清楚!
“赵左与董其昌的作品分的清吗?也很难。
“那能不能断代?”裴玉琴追问个不停。
沈愈叹了口气:“断代?也有些难!”
“鱼龙画在历史上难道有很多人画吗?”
“当然!鱼龙画始于三国时期,汉末名臣徐邈便是善画鱼龙,其丹青之艺出神入化。
“到了东晋则是有书画号称江左第一的王廙,《历代名画记》中将其画评定为上品之上的绝品。
“后唐时期,有袁専专门以画鱼着称,南唐则是有江南布衣徐熙擅画水藻游鱼。
“最重要的是到了宋代后,画鱼名家辈出,宋元明清可以叫得上名字的就有三四十人,这只是说的是名家,而那些有手艺却声名不显的画家就更多了。”
裴玉琴愣了愣,“这岂不是说很难鉴定了?”
沈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本来就是这样,你想啊,佚名画流传到现在还是佚名,那只能说明古人都不鉴定不出来。
“古人要是鉴定出来了,那就不是佚名画了,咱们这些现代人又如何能鉴别的出呢?”
裴玉琴美目扫了沈愈一眼,有些玩味的笑道:“沈老有沈半张的美誉,肯定有独门的鉴画秘诀,你是他老人家的独孙不可能没有拿手绝活的。”
沈愈闻言微怔,“我就说了一个名字,你就把我的底细打听清楚了?哇,你也太可怕了吧?”
裴玉琴拢了拢发丝后娇媚一笑:“我在古玩城管理处说了你的身高样貌,就有人说是你,毕竟在古玩城开店的年轻人很少,而长的比明星还帅气的只有你一个。”
沈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帮人帮到底,难道佚名画就真的完全无法鉴定出自何人之笔吗?”裴玉琴拉着沈愈胳膊轻摇道。
沈愈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这也不一定,这东西主要看鉴定者的眼力,名气与地位。”
“眼力我理解,但鉴定者的名气与地位是什么意思?”
“比如《溪山行旅图》(董源)、《潇湘图》、《龙宿郊民图》、《夏山图》、《写生蛱蝶图》等,因为画作上并无作者款印以及署名,在明代以前都是归类到佚名画中的。
“到了明代,董其昌把《溪山行旅图》、《潇湘图》、《龙宿郊民图》、《夏山图》四幅佚名画都确定为董源真迹。
“他甚至专门用“四源堂”收藏这四幅古画,因为都姓董更是称董源为‘吾家北苑’。”
“其它三幅画基本没问题,而《龙宿郊民图》却是存疑,当然这画确实有很大可能是董源真迹,可能性甚至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但一定是董源真迹吗?不一定。
“大收藏家詹景凤在《东图玄览编》中说此图无款识,亦无前代明贤题字,相传为董源《龙绣交鸣图》,图名亦不知所谓,注意他说的是相传。
“乾隆也说此画在元以前没有人可以鉴定,到了董其昌这里才鉴定为董源真迹。
“不同于《潇湘图》等在宣和画谱中可以找到画名,《龙宿郊民图》宣和画谱中根本没有记载。
“同样,《写生蛱蝶图》水平很高,可说是花鸟画中的绝品,此前也被很多名人收藏过,包括南宋贾似道。
“但大部分藏家都是钤印,董其昌却是在该图上题跋:‘赵昌写生曾入御府,元时赐大长公主者屡见冯海粟跋,此其一也。’
“至此以后,这图就是赵昌所做了,后人也就沿用此说法。
“但是不是赵昌所画?不一定!书画鉴定大家徐邦达先生曾经说过《写生蛱蝶图》非赵昌笔,很像徐熙,但是北宋之画无疑问。
“还有一种佚名画,本身没有名款,但有同时代名人的题跋,这种佚名画可信度更高一点,比如李公麟的《五马图》。
“此图画的是宋朝元佑初年天驷监中的五匹名马,马旁各有一人执辔引领,马名依序是“风头骢”、“锦膊骢”、“好头赤”、“照夜白”,“满川花”。
“因为无款,按理说并不一定是李公麟的作品。
“但是马后有北宋着名文学家,大书法家黄庭坚签题的马名,包括产地年岁大小等等,卷末尾纸更有黄庭坚写的题跋。
“李伯时作。
“李公麟字伯时,这样一来,纵然此画无款,但也等于李公麟自书名款一样了。
“因为黄庭坚名气远远大于李公麟,他是宋四家之一,龙图阁大学士,一代文坛宗师,更是二十四孝主角之一,地位比李公麟高的不是一点半点,他说《五马图》是李公麟的真迹,那就是!
“没有任何争议,也是毫无问题,所以此画成了马人物的最佳范本,后人推其为‘宋画第一’。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裴玉琴思索了好一会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找到一个德高望重的鉴定大家来鉴定此画,要不然谁也没办法知道此画到底是谁多画。”
“哎……”
沈愈重重叹了口气:“恰恰相反,我是说现在想给佚名画找到作者根本不可能,董其昌在历史上的身份地位都有人质疑,何况是普通鉴定者,你何必累这个心,能买就买不能买算了。
“并且就是名人鉴定佚名画也有翻车的,比如《文苑图》,宋徽宗赵佶鉴定是唐代韩滉的作品,图上也有宋徽宗题写的“韩滉文苑图,丁亥御札”及“天下一人”押字。
“但据考证,此图为五代周文矩《琉璃堂人物图》的半部,讲的是唐代诗人王昌龄在他的任所玻璃堂与诗友李白、高适等聚会的情景。
“还是那句话,咱们别说没名气,就是名气很大,鉴定佚名画也很难,所以不要去废这心思。
“再说你又不是给自己买,工作而已,作为员工你绝对对得起这份工作了。”
第125章 这画比那些名家的还要好
“吱呀……”
正堂的木门在外面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然后陈老的儿子陈大山探头探脑的往屋内打量着什么,看那样子有些胆战心惊。
见到陈老不在,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两位贵客别光站着坐下喝茶啊!
“这是今年的雨前春茶,虽然是咱楚州本地东极山上的野茶,但味道比起那些名茶来毫不逊色,甚至还要香上三分哩。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陈大山。”
“你好陈先生。”沈愈上前与其握了握手,裴玉琴则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我父亲休息去了?”陈大山指着卧室小声问道。
“没错,陈老说身体有些疲惫,所以就去休息了。然后交代此画的价格可以与陈先生你谈,不知道陈先生这画想卖多少钱?”裴玉琴直接开门见山,现在已经7:30分,她不想在这里多耽误时间。
陈大山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还是十万?”裴玉琴故意往低了说。
陈大山讪讪一笑:“客人您说笑了,是一百万。
“嗯,就是一百万,此画是我祖宗花一百两银子买的,现在我用一百万的价格卖出感觉还是合适的,绝对不能算是要价狠。”
裴玉琴看了沈愈一眼,好似在询问沈愈。
沈愈却是笑笑没有接口,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悠哉悠哉的自斟自饮起来。
裴玉琴剜了沈愈一眼,见他依旧没有任何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轻声笑笑:“陈先生您这么算就不对了,我在拍卖行工作同时也打理古玩店,所以对古代银子的购买力还算清楚。
“清代一两银子换算到现在不过七百到一千元,一百两也不过七万至十万块,您要价一百万这可是直接翻了十倍。
“况且,别说此类没名没姓无法断定年代的佚名画,就算从画风,用笔,纸绢,题跋,着录,鉴藏章等断代了,一般来说价格也不会很高。
“一些看上去精美至极的佚名画到了拍卖会上也不过拍出二三十万的价格。
“这些不是我乱说,都是有拍卖依据的,所以您这画一百万肯定是不值的。”
听到裴玉琴说自己的画不值一百万,陈大山有些不乐意了,声调也提高了不少:“佚名画怎么了?只要画的好,那也还是一副好画。
“你看我这画,笔墨流畅,意境深远,水藻摇摆多姿,游鱼参差有度。
“这鱼,这水,这花,这草都是栩栩如生好似实物一般,你们去别处就是翻倍花两百万也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好的画。”
“要是画的好就值钱,那古代画家何苦还要穷困潦倒?”裴玉琴并不买账,在鉴定上她也许算不上是行家,但要说到谈价,裴玉琴自诩不比任何人差。
陈大山闻言愣了愣:“为什么?难道古代画家很穷吗?”
裴玉琴笑笑:“当然,唐寅唐伯虎你知道吧?他卖的字画在明代已经够贵了,但到老了还得靠沈周,文徵明,祝枝山他们接济度日。”
“唐寅很穷?唐伯虎点秋香上,他家看起来很有钱啊!”陈大山有些难以理解的挠了挠头。
裴玉琴对沈愈使了个眼色,示意沈愈帮自己也说几句。
沈愈将密码箱放到八仙桌上,并在上面拍了拍,“陈先生,电视归电视,现实归现实,实话讲,有些佚名画因为画工出色,并且纸绢也够老,价格确实不错。
“但涨上去也容易降下来,因为赝品太多,买家并不认!”
陈大山大吃一惊:“什么?现在佚名画也有假画了?佚名画大家都不知道是谁画的,怎么还会有真假之说?”
沈愈笑笑:“你说的那是古代,在古代只需要判断佚名画是谁画的就可以,根本不需要判断画的真假。
“但到了现在就不好说了,因为佚名画越来越值钱,作伪的也跟着起来了,在旧纸绢上作画后不落款,不写名,最后当作古代佚名画卖已经算是一门很赚钱的偏门生意。
“所谓的宋元佚名画很多更是大坑,让不少有经验的老藏家都打眼,甚至可说是专坑老藏家,因为新手不懂佚名画,也不玩这个。
“您是不知道,现在不管是做个鉴定师还是当一位收藏家都很不容易,因为市场上的赝品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是防不胜防!”
“哎呀,你要这么说,你们做鉴定搞收藏的还真是不容易。
“但老弟你得信我啊,我家这画绝对保真,我陈大山虽然干一行赔一行但信誉绝对没得说。
“若不是我这性子实在不会骗人,但凡做些坑、蒙、骗的行当,也不至于沦落到出售祖宗字画的地步。”陈大山拍着胸脯道。
沈愈这时也已经看出这陈大山真是个实在人,一瞬间,沈愈甚至不想跟他再砍价。
索性直接给他一百万就得了,反正钱又不是自己的,并且面前这幅《戏水游鱼图》也值一百万。
见沈愈与裴玉琴都不说话,陈大山继续道:“并且我敢保证,我家这画百分百是名家之笔,寻常人肯定画不出这么精彩的游鱼图来!
“说不定就是袁义、董羽、徐白,或者周东卿、赖庵的真迹!”
陈大山这句话,沈愈却是并不赞同,“孩子都说自家的好,佚名画的卖家也都是把自家的画往名家方面靠,但实际上是不是名家作品谁也不知道。
“争来争去的也没意思,咱们先用排除法,董羽虽有‘笔法神化,精工第一’之称,但他多画龙,游鱼画不敢说没有,但在《宣和画谱》中未见记载。
“并且他没有真迹传世,所以基本可以排除。
“当然,你要能证明此画是董羽真迹,一百万后我再加一个0,相信高古拍卖与兴庭古玩也可以出的起。
“袁义是南唐侍卫亲军,这种天子最信任的侍卫一般由士族子弟组成,他们能接触到寒门子弟难以看到的名画真迹,所以袁义的画功是没问题的。
“宣和画谱也说他画鱼穷其变化,非俗人所能为之。
“到了北宋赵佶时期,御府大内确实藏有他的游鱼图两幅,此画为袁义所画的可能有,并且很大。
“但袁义也没有真迹传世,谁也不知道袁义的鱼是什么样的,所以说袁义的真迹很牵强。
“徐白也是一样,没有真迹传世,谁也不知道他的画是什么样子,并且在《宣和画谱》上也只是提到徐白擅长画鱼,真迹有几副都没有说。
“只有宋代大诗人王灼有一首诗叫《题冯申之所藏徐皋鱼》。
“菱叶萍花点水面,水净如空到底见,大鱼独行示闲暇,小鱼群嬉夸敏健。
“吾闻神物久当化,烦君谨护风雨夕,一声霹雳飞上天,回视丹青了无迹。
“中间有几句不押韵的,其中有一句是‘南唐徐白称绝笔’。
“徐皋是徐白的同族,他画的鱼已经可以在雷雨之日在画中消失,并伴随霹雳飞天,徐白之绝笔当更胜一筹。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证明这是徐白的真迹,那一百万也是加一个0,也就是一千万!不知陈先生你能证明吗?”
陈大山闻言很想硬着头皮说几句,可终归是被沈愈的气势与博学惊到了,嘴巴张了几下只是尴尬笑笑并没有开口。
裴玉琴站在沈愈旁边,一双美眸直在沈愈身上打转,就如同粉丝碰到了喜爱的明星一般,简直要冒小星星了。
这个男人,身材修长看上去并不强壮,更是俊秀的如同女孩一般,却是跟人一种十足的安全感,最重要的是他人品好,不贪钱,也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腿的。
并且家世好,祖父是有名的鉴定大家,彼此也都是从事古玩行业,若是找他做男朋友,简直是无可挑剔!
裴玉琴感觉自己曾经被伤透的心,竟然好似进入了一缕阳光开始温暖起来。
“难道我是动心了吗?可我比他大好几岁啊!”裴玉琴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暗暗问着自己。
沈愈根本不知道裴玉琴走神了,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周东卿与赖庵作品稀少,但都有真迹传世,他们画鱼,鱼儿多是嘴巴大张,目光犀利,不像此画中的鱼儿闲适恬淡,悠然自得。
“在鱼的形状上也有所差别,他们画鱼,鱼儿的眼睛比较大,这画上的鱼眼则是正常的。
“并且他们喜欢用淡墨画水草,通过鱼尾的摆动与水草的摇晃增加了整幅画的动感,而此画的水草虽然也在动,但更多是鱼儿整体衬托的,并不仅仅是鱼尾。
“从这几方面看周东卿与赖庵的画鱼技法与此画并不相像,甚至比不过此画!”
到了最后,沈愈说出一句让裴玉琴与陈大山都惊讶的话来。
这画竟然比那些画鱼名家的作品还要好?
第126章 谈价
“你们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啊?我说的没错,这画本来就比周东卿与赖庵的传世作品要好!
“这绝对不是乱说,周东卿的传世真迹我曾亲眼见过,明显不如此画。
“赖庵的作品我没有见过真迹,但在网上我见过高清扫描图,看画工也不如这幅《戏水游鱼图》。”
裴玉琴美眸频眨,一个劲的对沈愈使眼色,意思是说你到底帮哪边啊?我是让你帮忙砍价的,你怎么还夸上人家画好了呢?
沈愈只当没看见,继续道:“这画若是上拍,我想拍个几十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大山都傻了,买家一个劲的夸卖家古董好,他陈大山还是第一次碰到。
为了偿还欠款,他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卖了好几件祖上传下来的古玩,但收购古玩的古董商一个比一个黑,都是拼了命的压价,简直就是恨不得当破烂收。
“兄弟,你这,你这啥意思啊???是不是觉得我这画不太入眼,心里不想要了啊?
“不要没事,你直接说话就行,咱这又不是强买强卖,你这夸的我都快懵圈了。”陈大山结结巴巴的问道,他想了好几个可能,最后只能归结到嫌货是买家,夸货不想买这上面。
所以他感觉沈愈可能不想买画了,才会如此夸个不停,要不然怎么也解释不通。
沈愈却是摆摆手,“我收古玩从来不刻意贬货,当然了,有不好的地方我也会提前说出来。
“这幅《戏水游鱼图》若说有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因为它是一副佚名画。
“如果它不是佚名画,不用什么宋代董羽、徐白的真迹,就是有明代缪辅或者清代恽寿平,郎世宁的署名钤印,那至少也是五百万起。”
“沈愈,你跟我出来一下。”裴玉琴冲沈愈喊了一句,然后就朝院外走去。
沈愈对陈大山笑笑,“陈哥,咱们一会再聊,这画我们肯定买。”说着抄起桌子上的手持密码箱往院外走去。
“啊,这个,好好好。”陈大山再次懵圈点头,这么好的古董商,这么好说话的古董商他真是第一次碰到,一时半会真的很难适应。
院子里,裴玉琴站在一个小型荷花池边静静看着池内景色,此刻池内花开正艳,清风吹来,荷叶浮动,好似瞬间花香满院。
“陆上百花竞芬芳,碧水潭畔默默香。
“不与桃李争春风,七月流火送清凉。”
念了一首周敦颐的《赞莲》,裴玉琴突然转身对沈愈甜甜一笑。
这一刻,晚风吹乱她的发丝,美艳脱俗,人比花娇。
“沈愈,你是不是发现那画有什么问题才故意一顿夸?好来提醒我。”裴玉琴脑补道。
沈愈愣了愣:“何出此言?”
“如果你真觉得画非常好,站在购买者的角度,那一定会找出此画的各种缺点而不是优点,我说的对不对?”
沈愈不由得苦笑:“我哪有这心思啊?我就是单纯的觉得画好!你觉得应该砍价是因为你站在兴庭古玩的角度上看的,在你内心里觉得应该为店里省钱。
“而兴庭古玩与我却是半分钱关系都没有,我何苦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古玩店省钱?
“相反陈大哥这人简单,实在,直接,很对我脾气,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裴玉琴先是怔了怔,接着马上恨恨的一跺脚:“哼,亏我还拿你当朋友,你竟然向着外人说话。”说完整个人好似小女生一般转过了身子。
“哎呀,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我只是说兴庭古玩跟我半分钱关系都没有,可没说你啊!
“若是你花自己的钱买,那我肯定会压价的。
“毕竟在银行里你看我取钱,眼神流露出的是真心想帮我,我不是瞎子这一点还是看的出来的。”
“真的?”裴玉琴背对沈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然而语气却是故意带有一丝嗔怪。
沈愈认真点头道:“百分百真,祖父跟我说过古玩买卖的玄学,你越往死里压价,最后往往得不到那件古玩。
“因为讨价还价的时间过长,就容易说错话,很可能会增加对方的逆反心理,一旦对方不卖了,你什么也落不到。
“并且时间过长会凭空增加很多变数,比如突然有人半路插一脚。
“而价格差不多就买下,虽然少赚一点,但到兜里的宝贝才是属于自己的。
“况且我买古玩一向不喜欢压价太狠,一件古玩我一万块买下可以赚五万,那我就买了,没必要非得压到500,多贪那一万块钱。”
裴玉琴盯着沈愈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沈愈这种性子跟她自己很像,并且颜值帅气知识渊博,性格脾气家世都没得挑,人更是风趣。
两次偶遇,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男朋友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她白皙绝美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红云,一时间更添三分美丽。
“咦,你脸色怎么有些发红?真生气了?”沈愈发现裴玉琴脸上有一层红晕还以为是气的呢。
裴玉琴羞涩的摇摇头:“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直接给他六十万,卖就卖,不卖就算了,因为这是我能动用的最大收购额度。
“虽然我是兴庭古玩楚州店的总经理,但是我说的话并不算,秦老的三女儿也就是兴庭古玩的店东才是说话算数的。”
二人返回屋内,陈大山正在喝茶。
沈愈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陈哥,这幅画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陈大山挠了挠头:“我当然是想多卖一点,毕竟我投资失败外面还欠着两百多万呢,这样,我让十万块,你给我九十万,然后就可以带走这幅画!”
沈愈点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陈哥,我绝对能理解你的处境,外面欠了不少钱,变卖的还是祖上传下来的古董,心理压力那是很大的。
“并且人不管卖什么,卖菜卖鱼也好,卖水果卖干货也罢,包括卖古玩,都希望卖的价格高一些,多挣一些,这些我都能理解。
“但是你也知道,九十万的价格这幅画肯定很难出手。
“注意,我说是很难,并不是说一定卖不出去!
“这幅画如果上字画拍卖会,九十万甚至是一百万应该没问题,但我估计陈哥你也等不了,我这话对吗?”
第127章 戏水游鱼图,我要了
陈大山重重叹了口气,“是啊,我确实是等不了上拍卖会了,不瞒兄弟你,我之所以这么缺钱是因为我花三百万在外省投资了一个吃住结合的高端民宿。
“单单请业内知名设计师的设计费就花了二十万。
“然后参考四星级宾馆的预算装修,全部用的环保材料,最后材料费加人工足足花了我一百八十多万。
“但民宿开业这两年来入住率一直不是很理想,刚开始我以为是大厨与服务员的问题,换了两拨人后,口味与服务态度已经很不错了但生意仍然未见起色。
“到了去年才知道,好么,客人无非就是嫌房间贵,我把单人间的价格从两百八降到两百二,又从两百二降到一百八并且早餐免费,入住率这才算是上来了,这个价格虽然不至于赔本赚吆喝,但利润也少的可怜。
“房租三年一交,三天后就要再交七十万的房租,现在愁的我根本睡不着觉,所以只能变卖祖宗传下来的字画应急。”
“啪!”
陈大山话音刚落,沈愈就恰到好处的打开了密码箱,“这是六十万,也是我们带来的全部现金,陈哥你看这个价格可不可以?”
陈大山先是咽了下口水,然后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兄弟不行啊,实话实说,你是我见过最有良心的古董商,要是不赶上我交房租这档子事,这个价格我肯定卖给你。
“但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了,是十分缺钱。
“之前卖的几件古董全部还了欠款,不还我家都得让他们给拆了。
“现在按照合同我虽然有优先续约权,但若是在后面的三天时间内掏不出七十万,我那民宿的装修就等于白装了。
“后面还有很多人虎视眈眈的等着捡漏,所以我现在至少要有七十万。
“这样,你再多给我十万,我七十万卖给你。”
既然陈大山都这么说了,沈愈转头看向了裴玉琴,眼神里带着询问,意思是说七十万怎么样,能不能买?
裴玉琴微微思索了一会,对沈愈道:“我出去给店东打个电话。”
“嗯,就在门外打吧,不要出院子,这个时间了这条街上人太杂。”沈愈叮嘱道。
既然裴玉琴说了她这个兴庭古玩楚州店的总经理上面还有一个店东,那超过她可以掌握的收购价外,肯定是要请示的。
说白了,裴玉琴这个总经理就是一个打工的店长。
裴玉琴冲沈愈温婉一笑,然后缓步出了房间。
“还没请教兄弟你尊姓大名啊?”陈大山给沈愈倒了一杯茶,爽朗问道。
沈愈报以微笑:“免贵姓沈,单名一个愈字,痊愈的愈。”
“沈愈,好名字!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陈大山想了想建议道。
沈愈对陈大山也很有好感,于是就留了电话并互相加了微信。
“沈兄弟,老哥我现在缺钱缺的很,这屋子里除了家具外,其它所有的字画瓷器只要有你们喜欢的都可以卖!”陈大山指着紫檀木博古架上的各式瓷瓶以及墙上的数张卷轴说道。
沈愈却是笑了,“陈哥,既然字画瓷器都能卖,那家具为何不能卖啊?要知道您这的家具可都是清代的红木家具,非常值钱的!
“比如这六扇黄花梨雕纹隔扇,看样式应该是清中期的,现在市场上的每扇价格都不会低于五十万,六扇就是三百万元。
“咱们喝茶放画的这张花梨木八仙桌,包浆自然,纹色一致,虽然看不出是清代哪个时期的,单从品相与重量上讲至少也能卖上七十万,此钱到手,陈大哥您的燃眉之急可迎刃而解!”
陈大山瞅了瞅远处的卧室,小声道:“小沈你说的老哥我都知道,那张乾隆年间的红酸枝罗汉床有人出价二百三十万。
“你说的黄花梨六扇屏风有人出价二百八十万、
“那个岁寒三友的屏风有人看中了更是拎着一百五十万现金来的。
“就是老爷子经常踩的脚踏都有人给二十五万。
“但是这些我不能卖啊,老爷子一辈子都用习惯了,说句不孝顺的话,除非老爷子百年之后,否则我宁肯被房东收了民宿也不敢卖这些家具。
“要是真把老爷子给气出病来,我这辈子也得活在内疚中,其实我就是想成功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呢?”
陈大山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看样子出售祖辈的藏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沈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安慰道:“待会可以签个协议,画在一两年内你还有一定的回购权,到时候生意挣钱了再买回来便是,无非就是多花点钱罢了。”
陈大山摆摆手,“别说挣什么大钱了,老哥我若是能收回成本就心满意足了,其实也不怪我家老爷子失望,主要是我太不争气。
“我大专毕业后好高骛远不想上班,一直想学人做生意当大款,起初摆地摊卖些钱包鞋垫,皮带袜子类的小商品,就是现在两元店的那些,三个月我赚了两千块钱,心气一下就上来了。
“后来我看人家卖服装,一件皮夹克能赚一百多我就心痒了,直接跑去东江做起了服装批发生意,结果眼光不行上的衣服款式都不好,做了三年不但没有挣钱反而赔了七万多。
“十七八年前的七万,若是投资在古玩上早就发家了。
“就是投资房产,现在也能翻个十来倍。
“后来踏实的上了几年班,到了千禧年初,也就是十年前,我见有人开网吧挺挣钱也很轻松无非就是买上几十台电脑就能做,剩下的就是每天收钱了。
“于是我辞职后就与人合伙开了楚州最大的一间网吧,足足一百二十台机器。
“结果让人给坑了,合伙人买机器只付了三分之一的钱,尾款让他卷跑了,最后我把网吧转手,还倒赔十八万。”
“后来的几次创业仍然以失败告终,说真的,要不是我家老爷子的饭庄一直开的不错,不停的补贴我,我早就败家了。”
沈愈想笑却不能笑,心想这位老哥跟自己的老爹凑在一起绝对有共同语言,干啥啥不行,偏偏还觉得自己可以,你不赔钱谁赔钱?
不过这种人性格实在,是最适合做朋友的,因为他没有坑你的那种脑子。
看了看腕表,距离裴玉琴出去已经十分钟了,她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去院外打电话了吧?
想到这里,沈愈快步走了出去,这刚一出门却是看见裴玉琴站在一颗桃树下正在微微抽泣。
沈愈忙凑过去,“琴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玉琴抬起头,一双美眸微微有些红肿,并且现在眼中还隐隐含着泪水,“店东说七十万买一副佚名画我是疯了,明显是想吃里扒外合伙与别人骗她的钱,并说了我很多难听的话。”
沈愈一听顿时火了,“你们店东什么狗屁眼光?这么好的画她爱买不买,好了,这画她现在想买也买不成了,我跟陈哥说一声,他那幅《戏水游鱼图》我要了!”
第128章 给裴玉琴出谋划策
“不对,她都没看画怎么就说画不值?
“再者说,佚名画拍出千万以上的也有不少,甚至上亿的都有,她如何敢下不值甚至吃里扒外这个定论?
“还有,秦老不是说脾气很好吗?怎么她的女儿会如此没素质?是不是你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沈愈很是疑惑的问。
裴玉琴接过沈愈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秦老对我很好,这些年我跟在她老人家身边,都没被说过一句重话。
“店东如此说我,也并不是因为画的事,她生气是因为秦老对我太好了。”
“生气秦老对你好?”沈愈想了想,突然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等等,她作为女儿会嫉妒秦老对你好,这不应该啊?
“咱们捋一捋啊,秦老让你做兴庭古玩的总经理,虽然只是楚州店的,但明显是让你当一个职业经理人的角色,进而帮助她女儿打理生意。
“秦老的女儿,也就是兴庭古玩楚州店的店东她不会不知道。
“问题来了,你帮她打理生意,她还对你不好,甚至挖苦你,她要么脑子抽了,要么这里面有其它问题。
“所以,我好像猜到了一些东西。
“首先,秦老父母是着名的实业家,并且只有她这一位独女,而且秦家在海外有很多富豪亲戚,所以秦老的古玩鉴定以及拍卖事业起步是比较高的。
“高古拍卖能如此成功,秦家的众多富豪亲戚也出力甚多,贡献了不少好藏品。
“现在秦老名下的产业加起来怕是得有五六十亿之多,你也说她老人家很喜欢你,是不是秦老给了你一些股份或者现金房产之类的?
“并且给你的东西换算成现金数量还不少,所以才导致于家的人对你有怨气,认为你‘偷了’本来属于他们的东西?
“我的猜测对不对?”
裴玉琴听到沈愈的分析直接怔住了,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沈愈,你简直是诸葛再世司马重生,没错,你说的都对!
“秦老有遗传性低血压以及低血糖,她两次晕倒,都是我及时拨打120送去医院才转危为安。
“所以秦老很感激我,并因此转给我高古拍卖百分之四点五的股份,更是立下遗嘱,只要我在高古工作超过十五年,等她百年之后,东江丽景雅苑一栋她老人家名下的别墅也会归我所有。
“这样一来她的几个子女都看我不顺眼,但这一切都是秦老主动给我的,并不是他们嘴里,是我用甜言蜜语,阴谋诡计哄骗的秦老……”裴玉琴终于有了倾诉对象,不停的诉说自己的委屈。
剩下的话沈愈不需要听就明白了。
高古拍卖现在是国内三大拍卖行之一,市值接近二十亿元,百分之四点五的股份就是九千万。
虽然这里面可能有诸多限制,比如裴玉琴持有的股份不能随意转让,转让也只能转给于家的人等等,但这毕竟是实打实的九千万。
丽景雅苑沈愈就更熟悉了,他自己的家就是在丽景雅苑,这个别墅区均价达到惊人的每平米20万元。
当然这个价位是包括车库,游泳池,草坪或者小花园的价格。
也就是说二十万买,那只算别墅的平米数,其它都不算。
若是室内室外每一平都算上就不是这个价了,差不多是10-12万每平米。
丽景雅苑别墅区最小的独栋别墅是210平米,市价为2500万,这等于裴玉琴现在已经拥有了过亿身家,秦老据说有两子一女,这就等于每个人少分了4000万,这岂不是在割他(她)们的肉?
也怪不得裴玉琴这么年轻竟然能开奥迪a8这种豪车。
单单她的工资与股份分红估计每年就有两三百万之多,实打实的富婆一枚。
“沈愈,你信不信我的话?”
“啊?什么话?”沈愈刚才想到了一个网络上的梗,就是年轻人面对结婚时的心灵呐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裴玉琴恨恨一跺脚,小女儿姿态尽显,“我是说我没有故意让秦老给我股份以及房产,都是秦老主动给我的!
“甚至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签署了两份文件,就成了高古拍卖的董事。”
沈愈面色一肃,“信,当然信,百分百的信,你想啊,秦老名下数十亿的家业,怎么支配全由秦老自己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她子女指手画脚了?
“再说秦老明明身体不好,她的子女还不在身旁照顾,反而是你救了她老人家两次,换做是我,我也得报答你啊!
“不管股份也好,房产也好,这都是你应该得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乎秦老子女的看法,他们说什么,你只当耳旁风就好。”
裴玉琴轻咬红唇,满是柔情的看着沈愈:“真的?”
“百分百真,对了,秦老的女儿叫于什么?”
“于莉莉。”
“嗯,你只管做好你高古拍卖董事外加副总就可以了,至于兴庭古玩楚州店的破事,你从今天开始不管有没有时间都不要去管,就让那叫什么于莉莉的自己管去。
“她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肯定对店里的各种经营琐事不感兴趣,甚至是讨厌。
“所以她最后还是得来求你。”沈愈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
裴玉琴秀眉微蹙,“她来求我?”
沈愈点点头:“当然!毕竟秦老现在还健在,这个于莉莉不可能分到秦老多少家业,甚至她都不一定有高古拍卖的股份,她的所有零花钱可能就是兴庭古玩楚州店的利润。
“只要你不去管,她没钱体会到生活的难处,肯定得来求你!
“若是你心狠一点,让古玩店的掌柜伙计什么也不收什么也不卖……算了,你的脾气也不是能玩计谋的,你只要记住你很忙,你在高古拍卖很忙就可以了!”
裴玉琴这次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琴姐,那幅《戏水游鱼图》应该真的是宋画,兴庭古玩不收更好,你就直接自己买下来吧。
“七十万的价格绝对值,若是碰到喜欢收集佚名画的,就是翻上三五倍都能出手。”沈愈很是真诚的说道。
第129章 收入囊中
“不行,这画我不能买!”裴玉琴微微摇头,给了一个让沈愈非常诧异的回答。
“为什么不能买?你店东她自己不要的,这又能怪谁?就算你买下来以后转手赚钱了,那也是她有眼无珠,怪不得你!”
裴玉琴态度很坚决:“我若是自己买下,被秦老知道了终归不好,还是你买吧,你钱若是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沈愈先是怔了怔,随后故意道:“咱们总共只见过两次,你就不怕我借了你的钱然后玩消失啊,要知道这可是不是小数目,而是七十万啊!”
“我觉得我看人一向很准!若你真跑了,我也不会找你要钱,但我会了却一桩心事!”裴玉琴一双美目直视沈愈,眼中好似布有一层雾水。
不对!
这气氛明显不对。
沈愈挠挠头没有言语,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裴玉琴往前一步,依然直视沈愈:“况且我也不缺这几十万,虽然高古的股份我不能动,但每年我有三百万左右的分红,另外工资与奖金也有一百多万,所以我也可以自信的说是有钱人哦!”
沈愈:“……”
回到屋内,沈愈将事情经过与陈大山说了,并表示自己愿意花七十万的价格买下这幅《戏水游鱼图》。
陈大山自然是感激的很,握着沈愈的手一直表示感谢。
沈愈心里其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刚才进门说要买画时,他用特殊能力看了看这幅《戏水游鱼图》,宝光颜色是一团鹅卵石般大小的耀目金光。
金色宝光沈愈是第一次看到,他也不知道这个耀目金光到底是代表北宋还是南宋。
不过按照之前深色宝光与浅色宝光的区别来看,耀目金光代表的很可能是北宋时期。
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沈愈也是第一见到,说明这幅画的作者很可能甚至百分百确定是北宋某位画鱼名家的真迹。
那是沈愈要发财了吗?不是!
说真的,沈愈买这幅画反而冒了一点小风险。
因为这幅《戏水游鱼图》除了画名以及几个无名收藏印外什么也没有,就算沈愈知道它是宋画那也没用,因为别人又没有特殊能力。
说白了,只要买家不知道此画的真正价值,那卖家再吆喝也是无用。
况且很多画工很好的佚名画在拍卖会上五十万都算是一个坎,也就是说只要这画是佚名的,那拍到五十万就算是高价了。
佚名画就没有拍出高价的吗?
有,还不少!拍出数千万以及上亿元的都有。
比如南宋佚名画《汉宫秋图》就拍出了1.68亿元的天价。
《宋人摹郭忠恕四猎骑图》也拍出了7952万的高价,收藏若干年就无限接近亿元大关。
但佚名画拍出高价的并不仅仅是凭借画工绝妙,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其传承有序,
这个传承有序不是说的普通藏家流传数代,而是指的清宫旧藏。
比如《汉宫秋图》引首处有乾隆御题七言绝句,还有宜子孙,古稀天子,三希堂精鉴玺,乾隆御览之宝,近二十枚乾隆鉴藏印。
嘉庆帝的御览之宝也有。
并被收录于《石渠宝笈续编》。
《宋人摹郭忠恕四猎骑图》也被着录于石渠宝笈,并且是初编,因为上面有南宋枢密使兼参知政事,太傅,端明殿大学士,东阳郡开国公何梦然的题跋。
以及“乾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养心殿鉴藏宝”乾隆印玺。
“嘉庆御览之宝”嘉庆印玺。
“宣统御览之宝”就是宣统印玺。
可是这幅《戏水游鱼图》上面的几个钤印沈愈根本不认识,若是就这样上拍,运气好翻两倍三倍有可能,但是拍个二三十万也有可能。
但沈愈终究还是买了下来,今天一天他就入账近四百万,碰到真正的宋画哪怕再多花一百万也还是会买。
况且沈愈本身就是爱画之人,自身对丹青绘事也已初窥门径,更是为拥有一座个人博物馆而努力,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还不买,不说遗憾终身,也会几年都睡不好觉。
“沈兄弟,我给你写个合同吧,注明是我陈家流传有序的藏画,这样你以后想出手时也简单些。”陈大山爽快说道。
沈愈也很高兴,其实买卖古玩,很多人尤其是卖家是不愿意签什么合同的。
他们遵守的往往还是老一辈古玩行的规矩,就是钱货两清,各不相欠后那这桩生意就算成了,至于什么签名字摁手印之类的他宁可不卖都不想做。
既然陈大山主动说了,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裴玉琴手持密码箱里有现成的古玩交易合同,双方填写后,摁了手印,沈愈又将七十万通过网银转给陈大山,然后这幅《戏水游鱼图》就彻底属于沈愈了。
“陈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有时间咱哥俩一起吃饭,我做东!”现在马上就要晚上八点了,沈愈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身体感觉非常疲惫。
“那个,沈兄弟,有件事,老哥我,我……”
沈愈告辞离开,陈大山却是突然拦住了他,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愈奇道:“怎么了陈哥,有话你直说就是。”
陈大山再次朝陈老的卧室看了一眼,“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这屋子里所有的瓷器字画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
“我这实在是太缺钱了,父亲手里虽然还有些钱,但那钱我不能碰,朋友那边马上有五十万要还,所以……”
“行,那我帮你看看。”沈愈不是那种很会说拒绝的人,既然陈大山开口了,那帮他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有好东西买下也不是不可以,没有就当朋友之间帮忙了。
来到金贵至极的紫檀木博古架旁,沈愈看向了架子上摆放的二十几件瓷器。
这上面的瓷器琳琅满目,简直就是照搬华夏瓷器史。
唐代青瓷,唐代白瓷。
柴窑青碗,汝窑三足笔洗,官窑蒜头瓶,哥窑三足香炉,钧窑月白釉尊,定窑三叶盏,等于柴,汝、官、哥、钧、定六大名窑全齐。
另外瓷都影青瓷,元青花大罐,永乐白瓷,永宣青花,成化斗彩,万历五彩,青三代青花瓷,五彩,粉彩,珐琅彩,包括洪宪瓷,可说应有尽有。
沈愈每一件都拿起来看了,却是微微摇头,“实话实说,陈哥你这些瓷器全是中低档的瓷器工艺品,连高仿都算不上。”
其实沈愈这已经是客气话了,换另外一个场合,比如古玩市场,他连看都不看!
若这些博古架上的瓷器都是真的,那别说什么上亿了,上十亿,二十亿都有可能。
比如汝窑的瓷器,现在存世的也就是几十件,不说整器,就是崩口炸瓷,磕足开裂的残器放到市场上五六千万甚至是七八千万都是可能的,毕竟今年一件汝窑青釉葵花笔洗直接拍出2.08亿元的天价。
而柴窑这种瓷器中的皇者,未曾听说有整器存世,若有一件柴窑出世,那三亿,五亿也无法体现它的价值。
第130章 这是珐琅彩
“这样啊。”陈大山搓搓手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他脸上表情到是没有什么失望,这些瓷器都是他在外省古玩市场倒腾回来哄自家老爷子的。
价钱都不高,每件平均起来不过三五百块钱,没漏很正常,有漏那才不正常呢。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件瓷器,应该是个真物件,兄弟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陈大山说完快步跑去了另一间卧室。
不过两三分钟,陈大山就抱着一个黑漆木盒子从卧室跑了出来,打开盒盖,里面装有不少防磕碰的海绵,把海绵取下,露出一个碗状的瓷器来。
“这是我年轻时在东江做服装批发去青牛观古玩市场买的一个小碗。
“当时我就觉得这碗跟其它碗不一样,很是艳丽华美,所以就买了下来。”
沈愈见到盒中小碗,嘴角稍稍动了一下,“陈哥,不知道这碗当时花了多少钱?”
“当时很贵啊,足足花了我三千多块,那时候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三四百块钱,但我越看越喜欢就买了下来。
“到如今怕是已经保存了十七八年,我虽然不懂古玩,但就是感觉这是个好东西。
“唯一可惜的是,当时这碗就有一道裂缝,后来又被我家那小子偷去过家家和泥巴,导致有点污泥进去,显得缝隙更脏了。”
沈愈点点头将小碗慢慢拿起观赏了起来。
此碗造型为深弧壁,浅足,高约12-13厘米,足径约为2-3厘米,瓷胎细洁,釉面莹润。
外壁用黄地珐琅彩绘缠枝牡丹,此刻花开正艳,香风欲飘。
在瓷白处有诗词两句:“秋风吹梦潇湘浦,回首南楼月正明。”
这两句诗沈愈读过,为清代名臣刘墉所作。
内壁则绘艳丽山水,瓷绘技法比外壁甚至还高一些,细品一会,自有一股万壑松声山雨过,一谷草木水风生的意境在其中。
碗底有蓝底四字楷书款:“乾隆年制。”
整个小碗可说纹饰华丽,精美异常,也不怪陈大山会花高价买下。
“填地之白,自如雪,精巧之致,几于鬼斧神工,此乃一绝也。”沈愈将小碗放到八仙桌上的同时嘟囔了一句。
他在裴玉琴的密码箱取出强光手电对小碗打了下灯,“嗯,胎壁薄如纸,灯光照之背面亦能辨正面笔划颜色,二绝也。”
“花有露光,鲜艳纤细三绝也。”
“陈哥,你这是珐琅【fàláng】彩啊!”
“珐琅彩?这是个什么瓷器?”陈大山有些懵圈的问。
裴玉琴解释道:“珐琅彩也叫古月轩瓷,创烧于康熙末年,盛行于雍正,乾隆二朝。
“珐琅彩属釉上彩之冠,更有瓷器之翘楚,官窑中的官窑之美誉。
“这种瓷器属皇家专赏之瓷,连算得宠的近臣也不会说随随便便就赏赐一件,赏赐官窑瓷器的很多,赏赐珐琅彩的极少。
“简单点说,在清朝瓷器中最好最顶级的瓷器,就是您这珐琅彩了,并且没有之一。”
陈大山咽了口唾沫:“比清三代的青花瓷或者粉彩瓷还珍贵?”
裴玉琴笑笑:“康熙青花,雍正粉彩固然珍贵,但除了最稀有顶级的外,大部分官窑瓷比起珐琅彩来什么都不是。”
沈愈长舒一口气道:“是啊,市场上有珐琅彩现,必有天价之说,又有十粉彩不如一斗彩,十斗彩不如一珐琅的说法。
“因为这种瓷器是完全不计成本的烧制,并且出成品极难,属于十难得一。
“清三代珐琅彩从开始烧制开始到关炉最多也就是上千件,也有说四五百件。
“现在保存完整的可能也只有百多件,在市场上流通的就更少了,只要上了拍卖会马上就会被拍走。
“官窑青花粉彩,皇帝一高兴还可能赏赐给百官,但是这玩意就是皇族自己玩,从不赏赐大臣。
“直到清末民初,一些大型古玩店也不过有一两件珐琅彩压堂,往往也成为不轻易示人的镇店之宝。
“清末民初着名陶瓷收藏家,金融家沈吉甫极为喜欢收藏,他从光绪二十六年也就是1900年开始收集古董瓷器一直到1931年。
“这31年的时间里,其收藏的名贵古瓷有千余件之多。
“据传说,其中有汝窑笔洗一件,定窑瓷器数件,哥窑瓷器数件,永宣青花十数件,清三代官窑不可数。
“但这些瓷器里面仅有一件乾隆官窑珐琅彩绘松竹梅的小梅瓶,因为是红字款,当时认为是件撂跤货,还够不上真正的古月轩瓷,可见这东西的珍贵。
“也许是心结所在,后来沈吉甫还花八万银元买了一件珐琅彩赝品,最后生气之下摔了,等于八万银元听了个响。”
“这岂不是稀世珍宝?”陈大山明显有些激动了……
沈愈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这么激动,“因为制造这东西太繁琐了,青花瓷,粉彩已经够麻烦了,但比起这珐琅彩来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珐琅彩具体的全套制造方法已经失传,只能从典籍上寻找,第一步,先在瓷都制作素胎,这一步就很难,用最好的原材料制造,并要求胎体厚薄适度,重量适中,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并且需要素胎没有任何的瑕疵。
“第二步,将素胎烧制好后,再选出最洁白细腻,最精品无瑕疵的瓷胎从瓷都送往京师内务府造办处。
“第三步,再请当朝名家以及宫廷画师在白瓷上绘制人物山水,花鸟鱼虫,提写诗句,这是珐琅彩的精华所在,也是其难点所在。”
“这很难吗?”裴玉琴突然有些拆台的问道。
沈愈看了下裴玉琴,很是不解的问:“你是高古拍卖的副总也是家学渊源,就没见过真正的珐琅彩?”
裴玉琴用如水的明眸白了沈愈一眼:“我在高古是最近才负责瓷器字画的,以前都是负责杂项与翡翠玉石,再者你刚才也说了,珐琅彩市场流通很少,我不知道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沈愈不想跟裴玉琴争论,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女中富豪纯属拿自己解闷。
想了想,沈愈还是问了一句:“你知道绘制珐琅彩的画师里都有谁吗?”
“有谁啊?”
“四王之一:王原祁。
“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书画大家:蒋廷锡。
“三董之一,工部,礼部尚书:董邦达。
“开创新体画中西结合:郎世宁。
“画中状元:唐岱。
“十石居士,有一画三百年典故美谈的:李世倬。
“另外还有高其佩,钱维城,王敬铭,袁江、袁瑛等着名古代高官与书画名家。”
第131章 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听到沈愈说出如此多的书画名家,裴玉琴这时才露出一丝凝重,毕竟这些人的作品都是书画着录《石渠宝笈》中的常客,随便拿出一幅画来就价值数百万元甚至上千万。
“珐琅彩的制造难度高到如此地步了?”
沈愈直接无语,“当然,要不说是不计成本吗?这些人不仅仅是着名画家还是位居宰辅的一二品大员,换句话说都是极有地位,受人敬重的大佬。
“有时候皇帝对这些人说话也得考虑语气与措辞,不是那种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闲臣。
“让他们作画得用‘请’字,所以才会把半成品的素胎运到京城来,不然让这些人去瓷都进行瓷绘是根本不可能的,早就称病给你撂挑子了。
“在古代,只要大臣称病,当皇帝的什么法子也没有,就算知道他是在装病,那除了安慰以及派人送药外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所以得出结论,能让蒋廷锡,高其佩,董邦达,钱维城他们这种大人物都得撸起袖子去画的瓷器,必然是稀世奇珍。”
“扑哧!”
等沈愈说完,裴玉琴突然格格笑了起来:“刚才都是逗你玩的,古代所有瓷器中清三代珐琅瓷可算是数一数二的珍贵,你真当我不知道啊?
“要是连这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担任高古副总?
“好了,剩下的让我来说吧,珐琅彩清末时渐渐流入民间,据说光绪后期一个珐琅瓷的酒杯虽然贵但还只要五百两银子,而到了民初足足翻了近十倍的价格,达到了六千银元,再往后就是两三万银元一件了。
“不过珐琅彩喜欢的真喜欢,不喜欢的也是真不喜欢。
“因为珐琅彩的造型有些过于艳丽,而且多多少少有些炫耀之嫌,有些藏家对珐琅彩也调侃为这是农家乐审美,土豪金瓷器。
“但珐琅彩值钱也是真值钱。
“港岛80年代某场苏富比拍卖会,一件清雍正珐琅彩芙蓉芦雁杯以1650万港币成交
“1997年,一只清乾隆珐琅彩黄地开光式胭脂红山水纹碗,以2147万港币成交。
“2005年10月,在苏富比举行的秋季专品拍卖会上,一只清乾隆御制珐琅彩‘古月轩’题诗,花石锦鸡图双耳瓶以1.1548亿港币成交。
“2006年11月28日,在佳士得华夏瓷器及工艺品秋季拍卖会上,清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更以1.5123亿港币拍出,创造了华夏珐琅彩瓷器拍卖世界纪录。
“2010年,港岛苏富比2010年秋季拍卖“彩华腾瑞——戴润斋清宫御瓷珍藏”专场,以1.4亿港币成交一件清乾隆珐琅彩祥云瑞蝠开光四季花卉图纸捶瓶。
“同样,2010年10月7日,香港苏富比2010年秋季拍卖清宫御制工艺珍藏专场中一件‘清乾隆浅黄地洋彩锦上添花万寿连延图长颈葫芦瓶’以2.5266亿港币成交,再次刷新珐琅彩成交记录。
“2011年佳士得秋拍,一只清乾隆蓝地珐琅彩双龙莲纹碗,以6000万港币成交……”
“等等,裴小姐,按照你这么说,俺老陈岂不是要发了?”
裴玉琴瞅了沈愈一眼,再次娇笑道:“您发不发财,这个还得看咱们沈大鉴定师的。
“我只是说清三代的珐琅彩很值钱,但并没有说您这个小碗一定就是清三代的珐琅彩。
“严格一点讲,它的款识虽然是乾隆年制,但并不一定是乾隆朝的东西,也可能是仿制的。”
陈大山再次懵圈,这???
沈愈赶紧解释:“陈哥你可能误会了?琴姐的意思是这件小碗确实是一件珐琅彩,但这件珐琅彩并不一定是乾隆本朝的,也可能是一件仿品。”
“那小沈你的鉴定结果是?”
沈愈吐了口气,坦然道:“这碗确实不是乾隆本朝的,至于是后期的官仿还是民国时的仿品,目前还不能确定!”
“啊……
“这,这,这……”陈大山瞬间呆住了,大喜大悲这谁受得了啊!
见到陈大山有些发愣,沈愈忙安慰道:“不过陈哥你可以放心,就算是民国时期大名鼎鼎的施仿,也不如你这个小碗。
“此碗虽不及清三代宫廷御用珐琅瓷,但较很多民仿珐琅彩却是要强上许多许多。
“按照我的猜测,此碗很可能是清末瓷都官窑烧制的。
“因为清末时,瓷都已经有了机械化的设备,在筛炼陶土上更为精细,所以这件小碗胎质极细,甚至超过了乾隆本朝。
“并且此碗集诗书画三者合一,这种珐琅瓷放到市场上是最容易出手的。”
陈大山有些迟疑的问:“这碗毕竟是个残品了,碗上的裂缝会不会影响其价值啊?”
沈愈畅快的笑了笑:“怕裂缝会影响小碗的价值,这一点陈哥你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在古玩行里瓷器这东西不比其它,一块古玉,一件明清家具,一个翡翠手镯那品相是越好越值钱。
“但瓷器若是品相太好了你还真不一定容易出手,并且瓷器是允许有缺损的。
“我说的现在你可能理解不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可以,瓷器上越是留下岁月或者使用痕迹就越好卖,要是出手时无磕无碰,啥毛病都没有,就跟刚出炉的一般,那就不是好不卖的问题了,那是根本没人会买。
“此碗的市场价格应该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
沈愈刚才用鉴宝金瞳看了下,小碗浮现的是浅蓝色核桃般大小的宝光,所以这件珐琅彩小碗的烧制时间应该是清末,当然也可能是民初。
但有一点,仿品是无疑的,只是具体出自谁之手,沈愈也不知道。
这是因为清末民初仿珐琅彩的太多了,就如裴玉琴所说,民初的时候六千银元一件瓷器,谁不眼红?
这东西仿到极品是很难的,因为具体怎么烧,怎么掌握火候,甚至烧几次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你也找不到清代那些殿堂级的大画家来为你绘制各种精美的瓷画。
但若是仿造个皮毛就简单多了,说白了珐琅彩它就是一个釉上彩,珐琅料也能调配出来,无非就是用重工粉彩,只是看起来浓厚一些罢了。
如果非要说一个可能,此碗很可能是光绪御窑末期的一件官仿。
这个官仿说的是御窑厂匠人们的“私活”,清末风雨飘摇,御窑厂在管理上比起清三代那是松了太多。
并且瓷都御窑厂匠人画师单靠在窑厂挣得的那点银子,根本无法养家糊口,所以接私活或者自己单干就变得很正常。
所有的资料他们已经了然于胸,根本不需要样器与图纸,甚至瓷都御窑厂还有许多旧瓷胎可以使用,这就会造出比上不如,比下有余的珐琅彩来。
沈愈的推测不是没道理的,乾隆后期珐琅彩的制作已经不在宫廷之中,而是去了瓷都,之后一直到清朝没了,珐琅彩也一直在瓷都烧制。
一件珐琅彩,在质量上比清三代的差,但又比很多精品民窑仿的好,在不知道具体是谁仿造的情况下,这勉强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哥,我现在是没有实力买下这珐琅小碗了,不过这里有高古拍卖的董事兼副总在,你完全可以签了一份拍卖委托书,然后上高古秋拍的瓷器专场,说不定拍出两百万的高价也有可能。
“另外你也可以让高古预支几十万的成交款先渡过难关。
“因为高古有一条对藏家特别友好的规矩,就是拍品流拍后他们会用不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沈愈给陈大山出了个主意,这也是给裴玉琴增加业绩,因为像面前这样的精品珐琅彩小碗上了拍卖会后百分之百的不会流拍。
陈大山瞅了裴玉琴一眼,“高古拍卖我是信得过的,就是不知道裴总愿不愿意,毕竟我听说藏品上高古的拍卖会过程非常繁琐。”
裴玉琴很干脆的说:“上拍没有任何问题,我相信沈愈的眼力,但有一点必须说清楚,咱们目前只能签一份简易的授权协议。
“若是这碗在我们高古专家组那关通不过,我也是爱莫能助,另外预支成交款也不是不可以,但也是需要在鉴定专家组通过后才可以。”
陈大山高兴的搓了搓手,“行,就按裴总说的办,但我有个条件,这碗不管最后卖出多少,你给我一半就行,剩下的都转给沈兄弟。”
“啊!”这次轮到沈愈懵圈了,“怎么陈哥,你的藏品上拍分我一半做什么?我无非就是给你鉴定了二十分钟,若是这小碗拍卖成功,你给我两百块鉴定费就成。”
陈大山却是感慨的说:“说句心里话,沈兄弟你这么实诚的人我真是第一碰到,讲真,你要是给我一两万我肯定不会卖这碗,毕竟一两万解决不了什么事,对我还债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并且当初的三千多块堪比现在的五六万,甚至十来万,现在一两万卖出去纯属瞎折腾。
“但是你若给我十万,我可能就动心了,你给我二十万我肯定就卖你了。
“这种上百万甚至数百万的瓷器你都视为无物,我真的非常感动!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小碗卖出后,我必须得分你一半的钱,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第132章 送你一辆车
吉祥街看车的阿婆真的很守信用,一直守到沈愈二人来取车。
看对方满头大汗的样子,沈愈这次直接给了对方一百块,乐的阿婆一个劲的对沈愈说下次再来停车绝对不要钱。
俩人来的时候就拎着装现金的密码箱,走的时候还拎着,不过沈愈手中多了一副宋代佚名画,而裴玉琴手里多了一个装有珐琅彩的黑漆木匣。
晚上8:30分,楚州交通晚高峰已过,人们该下班的下班了,该去饭店,酒馆,ktv的也已坐下开吃开吼。
相比来的时候,路上的车子明显少了许多。
车内很安静。
沈愈聚精会神的开车。
坐在副驾驶的裴玉琴则是静静的盯着窗外各色霓虹灯沉默不语。
这个时间段算是这座城市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
各式灯光秀与来来往往的人们让这座城市显得分外繁华。
“有心事?”沈愈开车的同时随口问了一句。
裴玉琴侧脸对沈愈笑笑:“算是吧,最近这段时间心真的很累,工作上很多事都受制于秦老的长媳,也就是高古拍卖现在的总经理。
“秦老现在虽然还是高古拍卖的董事长,但早已不过问公司事情,除了总裁外,什么事都是由她的长媳做主,顺便说一下,高古拍卖总裁是秦老的长子。”
沈愈点点头表示同情。
“甚至之前很多熟悉的业务也不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做,事事都得请示她,只有她同意才能去做。
“否则一分钱也拿不到,甚至差旅费,办公费等需要公司报销的,没有她的签字也无法报销,因为财务只听她的。
“她刚刚接手高古不是很熟悉,有秦老的关系在,我确实是真心的在协助她,也希望她尽快熟悉业务。
“但她却对我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戒备,这让我很苦恼,不过好在很多下属对我还算尊重,不然工作都无法开展。”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沈愈踩下刹车喝了口水,“做好自己不用管别人,用港剧上的台词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如果实在觉得不开心,那就自己出来创业,相信以你的能力与人脉应该不愁做不好生意。
“反正高古拍卖百分之四点五的股份已经在你名下,说句不太好听的,别说秦老的子女,就是秦老现在反悔,她也拿不回去了。
“换句话说,你亿万女富豪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谁都拿不走!”
“不准这样说秦老!”裴玉琴略带生气的哼道。
沈愈笑笑:“我这不是假设吗!”
裴玉琴挥起粉拳轻轻打了沈愈胳膊一下,“马上绿灯了,好好开你的车吧!”
车子拐上青云大道,沈愈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裴玉琴住哪,“琴姐你住哪里?”
裴玉琴伸了个懒腰:“就在前面不远的青云名郡!”
沈愈故作吃惊的道:“青云名郡?楚州第一小区?琴姐你果然是有钱人啊!”
青云名郡位于楚州市区中心,属于繁华地段中的繁华地段,因为周边配套设施太齐全了。
小区周边两公里内有两座三甲医院,大型连锁超市三家,五星级酒店一家,四星级酒店两家,知名饭店数家。
麦当劳,肯德基等知名快餐全齐,除此之外还有三家连锁电影院,一座高尔夫球场,十数家ktv,健身房,美容院,顶级烘焙店等等。
不管是吃喝,还是娱乐,或者去公园散心,甚至是去看病,出了小区大门走路最多二十分钟肯定能到。
这里有个梗,说有一辆出租车在青云名郡小区门口等活,因为实在没人打车,他就睡了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听到有人敲窗户,以为来活了,赶紧摇下窗户,一看是一位气喘吁吁的老大爷,司机赶紧说,大爷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要去医院?
结果老大爷说,小伙子,我早晨出去晨练你就在这里。
我中午买菜回家你还在这里。
现在晚上九点我遛弯回来你还在这里。
我以为你病了,想给你叫救护车呢。
当然,这是出租车司机们自嘲的玩笑话,但也间接说明青云名郡周边的繁华。
至于居住环境更是没得说。
复式楼,最高九层,电梯直接入户,每个单元都有值班管家。
因为楼间距够大,每户都至少拥有一个地上车位,这简直不要太方便,并且还有一到两个地下车位与储藏室。
裴玉琴很大方的说:“我从来不否认我有钱,有钱了当然要改善生活,不然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买了楚州最好的房子与自己喜欢的豪车。”讲到这里裴玉琴的美目突然亮了起来,“对了,我在小区有两个车位两辆车,除了这辆a8外还有一辆09款的奔驰c300,你不是说宝马车是你朋友的吗?那就先开我那辆好了。”
“不是吧琴姐?咱们才认识没多久,你这又借钱又送车的,我都要受宠若惊了。”沈愈避开一辆突然左拐的电动车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裴玉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因为你帮过我啊,我对帮过我的人一向很大方,并且我也没有弟弟,很享受有人喊我姐姐。”说完,她侧过脸,满脸温情的看着沈愈,就好像看不够一样。
沈愈……
又开了五分钟,奥迪a8已经来到青云名郡的东门。
小区设计的很好,进出口分流,双向四车道。
每个车道都有一个岗亭,外面有人站岗,里面的人则是控制升降栏杆。
站岗的保安四十多岁,穿一身笔挺的保安服,显的人非常精神。
他看到车子来到先是敬了一个礼,然后扫了眼车牌,确认属于本小区的车辆无误后才示意亭子里的保安开启升降栏杆。
车子缓缓路过岗亭的那一刻,裴玉琴在副驾驶礼貌的对保安点了点头。
哪知道中年保安却是突然拦住了车头,然后满脸戒备的看着驾驶室内的沈愈,“裴小姐,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沈愈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位大叔估计大片看多了吧,看到不是裴玉琴开车,以为是我威胁劫持她呢?”
裴玉琴也想到了这一层,她轻声笑笑:“这是我弟弟,家里马桶坏了,今天送我回家并修理一下,辛苦了。”说着在副驾驶手套箱取了数张钞票递给了中年保安。
“不敢要您的钱,您没事就好,为每一位业主服务是我们应当做的。”说完,保安麻利的回到了原来位置。
“你们小区的保安是真负责啊!”
“都是高薪凭请来的,每月上万块呢。”
“你说什么理由不好,把我说成一个修马桶的?”
“我家马桶真的堵了,应该是清洁球掉了进去,咱们也算是姐弟关系了,这点小忙你不会不帮吧?”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开车送我是为了什么?”
……
车很快到了楼下停车位,车位充足就是好,没有人占用车位不说,每个车位旁边还有一盏自动感应路灯,简直就是不能再舒适了。
停好车后熄火,打开后备箱将装有陈大山那件珐琅彩小碗的黑漆木匣取出,沈愈将钥匙与木匣一起递给了裴玉琴,“走吧,送你上楼然后帮你看一看,我就赶紧回去了。”
接过钥匙,裴玉琴顺手将发绳从马尾辫上取下,恢复了长发披肩的样子。
那种精神干练的女强人形象弱了三分,但瞬间多了几分柔美。
“说请你吃大餐你不答应,什么事这么着急?
“对了,你光送我了,你怎么回去?
“你还得去楚州商业银行停车场取车呢。”裴玉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打车啊,今天我就照顾一次出租车的生意,也省得人家说在青云名郡挣不到钱。”
裴玉琴指着奥迪a8旁边的一辆黑色奔驰说道:“这是我买的第一辆车,才跑了两万公里,等于刚磨合出来。
“虽然我买了新车,但这辆车为我遮风挡雨很有感情,平时都会自己擦一擦的。
“现在把它放在车位上吃灰实在有些可惜,索性你拿去开吧,车子开不坏,但是放久了却是会放坏的。”
这是一辆09款黑色奔驰c300顶配,3.0l自然吸气六缸发动机,最大功率170kw,最大扭矩300n.m。
马力达到231匹,搭配七档手自一体变速箱以及前后可调节悬挂,百公里加速只要7.2秒。
在车里取了一个女士手提包,裴玉琴用遥控钥匙将奔驰车打开了,她亲自给沈愈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含情脉脉的看着沈愈:“试一试,应该比你朋友的那辆宝马325im好一点。”
沈愈也不磨叽,直接坐了进去,车内满是名牌香水的味道,跟裴玉琴身上发出的一样。
车内稍显闷热。
座椅包裹性极好,很舒服。
内饰更是可称豪华,毕竟是50多万的车。
09年12月上市的车就拥有大屏仪表以及多碟dvd,不比现在同类车型差。
接过钥匙点火,氙气透镜比起卤素大灯来亮太多了。
开启空调,不一会就冷意十足。
在车里呆了一会,沈愈熄火将钥匙又递给了裴玉琴,“既然你车多,我也正好要买车,那等几天不如你卖我吧,但是今天就不开了。”
“为什么啊?”裴玉琴很是不解。
沈愈尴尬笑笑:“因为我怕被人误解,说我吃软饭啊!”
“木头!给我修完马桶赶紧走人。”裴玉琴啐了一口,然后拉起沈愈朝单元门走去。
“帮忙没问题,但你装现金的手提保险箱在后备箱还没拿呢!”被裴玉琴拽着的沈愈赶紧低声提醒。
“没事,放在车里就行,小区安全的很。”
“这哪行啊!里面可有整整60万呢!”
“我说行就行!”
第133章 定窑白瓷
进入单元大厅,里面亮如白昼。
大厅装修的富丽堂皇,知道的这是单元大厅,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入哪户富贵人家的客厅呢。
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摆有很多绿植,让人看了打心里舒服,大厅里甚至还有客人等待区与儿童游乐区,什么沙发,茶几,饮水机全齐。
三部升降电梯前坐着两个颇具英气的女保安。
青云名郡这种豪宅中的豪宅是配备24小时单元管家服务的。
每个单元配备六人,上四休二,保证每年,每月,每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值班。
这不同于在楼宇内放张桌子的普通楼宇管家,能在这里坐着的,都是受过专业安保以及搏击训练的女保安担任,可以确保每一位业主进出电梯时是绝对安全的。
当然,青云名郡的业主为此也掏了数额不菲的物业费,每月都是大四位数。
是每月,不是每年。
也有人自嘲说,就是青云名郡的房子白给自己住,自己也掏不起物业费,因为这里的每月物业费已经等于普通楼房的整年租金。
两个女保安看到裴玉琴走进来,赶紧站起问好:“裴总好!”
裴玉琴微笑着点了点头:“小陈,又值夜班啊?”
“嗯,今天是我与晓红值夜班。”其中一个嘴角有颗红痣的保安礼貌的回道。
“那真是辛苦了!”
裴玉琴说完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她想了想在手提包里取出两盒面膜轻轻放在女保安面前的办公桌上。
“朋友送的,太多了我用不完,你们帮我消耗一点也算是帮我了!”
看到面膜上熟悉的法文品牌,两位女保安脸上同时喜色一现。
这种世界顶级品牌的面膜一张就得两三百块,这一盒至少也得十张吧,那就是两千多块啊!
“谢谢裴总!”
“裴总你太好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裴玉琴良好的修养来,她是轻轻放下,而不是丢给别人,这样对方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反之就算接到礼物在心里也不会舒服。
看到这里,沈愈暗暗给裴玉琴点了个赞,在大公司历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裴玉琴再次微笑点头,然后气质优雅的挽起沈愈胳膊走向了入户电梯。
这里的电梯谁都可以进,但想去某一楼层,那就需要刷卡了,没有特殊加密的磁卡,就是在电梯里站一年,电梯也不会动一下。
当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叫作晓红的女保安突然低低笑了一声:“我在咱们楠星物业工作两年多了,裴总这好像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吧?”
另一个嘴角有痣,也是被裴玉琴喊做小陈的女保安明显较为稳重些,她用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被裴总知道你在背后说她,你还想不想干了?
“一个月八千的工资,每天还是坐着,你去哪里找这样的工作?祸从口出,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没事,咱又不是说裴总的不好,裴总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她家里电器坏了,就连修理工都得选女的。
“哎,也不怪裴总动心,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帅了,让我说啊电视上的明星都不如他好看,简直就是比女孩都要俊美三分。”
“切,帅能当饭吃啊?再说小白脸都没好心眼,说不定就是图谋裴总的钱。”
“咦,你男朋友又不帅,不会是嫉妒裴总吧?”
“死妮子,讨打。”
二人嬉笑着调侃对方,也算无聊工作中的一个调剂。
当听到单元外传来脚步声后,二人马上恢复了满脸肃然的表情,好似刚才说话的根本就不是她们一般。
电梯里,沈愈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按理说她们应该喊你裴小姐才对,喊你裴总不应该啊?
“这岂不是在说自己曾经故意打听过业主的隐私?不然她们怎么会知道你是高古拍卖的副总?”
裴玉琴解释道:“小陈她们喊的这个裴总,不是指高古拍卖的,而是因为我在她们物业也有投资。”
沈愈没有表示惊讶,裴玉琴到底什么来头,他已经猜不出来了。
如同在东江买丽景豪庭的房子一样,有钱不一定能买到。
在楚州买青云名郡的房子也是一般,没有硬实力,有钱真的也买不到,楚州有钱的人多了,排队都轮不上你!
“这个小区的物业我看还不错,创办者也是一位女性,更是在高古拍过古玩。
“接触一段时间后,我觉的挺对脾气,一来二去我俩就成了闺蜜,并给她投资了八百万。
“按照出资比例,我占楠星物业百分之20的股份,所以就在物业挂名了一个职务,这事只有小陈这样的老员工知道。
“对了,我这位闺蜜也姓沈,叫沈楠星,楚州沈家都属同族,说不定你们还可能攀上亲戚呢。”
电梯直接入户,指纹识别通过后,入户门自动打开了。
裴玉琴对沈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愈讪讪笑了笑,抬脚走了进去。
客厅的声控自动水晶吊灯亮起后,沈愈觉得眼前有些发懵。
太土豪了!
这是一套235平米的复式,层高7.5米,进门后根本感觉不到这是楼房,更像是别墅,没有一丝普通小区因为楼层矮而产生的空间压抑感。
客厅内温度适中,入眼的都是奢侈豪华的顶级家私。
就客厅里的这组沙发沈愈曾经在祖父的某位老友家里见过,是小六位数的那种。
“别发愣啊,换鞋后随便坐,我家里就一双男士拖鞋,是我爸上次来看我时我给他准备的。
“放在哪里我忘了,反正就在鞋柜里你自己找找吧。”说完,裴玉琴甩掉鞋子,把手提包丢在沙发上,光脚进了厨房。
在鞋柜的第三层找到拖鞋换上,沈愈踩着厚厚的地毯来到了客厅中心的沙发处。
真皮沙发旁边的青花瓷器沈愈扫了两眼,发觉竟然可能是真品。
“富豪的家里就是不一样啊!”沈愈轻轻叹了口气。
只见东墙角一个小巧玲珑的多宝格上摆有一件釉面莹润,瓷白如玉的定窑白瓷玉壶春瓶。
灯光下,此瓶甚是耀人眼目,瓶身绘莲花瓣纹,胎质坚密,走近看胎质白净中又有些微微显黄。
沈愈刚才实在忍不住用鉴宝眼看了一次,深青色核桃般大小的宝光,是明代仿造,很可能还是永乐官仿,就这一件就得数百万,甚至上千万!
“琴姐,我能看看你这件定窑玉壶春瓶吗?”沈愈朝厨房喊了一声。
也不知道裴玉琴在忙什么,过了几秒,裴玉琴在厨房探出身子,“你说什么?我烧水没听到。”
“我想看看你收藏的这件定窑白瓷。”
“随便看,这是我父亲的藏品,不过摔了你得照价赔偿!”
“这种珍贵瓷器,就是卖了我,我也赔不起啊!”
“那可说不定!也许就有人觉得你比瓷器值钱呢!”裴玉琴一双美眸上下打量下沈愈,然后风情万种的回了厨房。
被裴玉琴撩了一下,沈愈尴尬的笑了笑。
珍宝就在眼前,沈愈实在忍不住,他在衬衫上擦了擦手,确认手上没有任何汗渍后,将瓶子自多宝格上拿了下来。
轻轻翻转,华夏五大名窑的古瓷之美尽收眼底。
“唰!”
突然,一团深青色核桃大小的宝光自瓶底现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沈愈左手食指中消失不见。
瞬间,沈愈只感眼睛清凉无比,浑身也有种说不出的凉爽惬意,就如同刚喝了一瓶冰镇汽水般。
“这应该是第三次吸收宝光了。”沈愈轻轻问了自己一句。
第一次是在博古堂给顾青青买瓷器,那是一件康熙民窑青花瓷观音瓶。
第二次是王孟端那幅《水墨竹石图》,一团深青色宝光自画中冒出,钻进了他的眉心。
吸收古玩宝光可以增加眼睛鉴宝的次数,但怎么吸收,哪种古玩可以吸收沈愈现在还没有弄明白。
但有一点沈愈是知道的,吸收了这团深青色核桃般大小的宝光后,那自己又可以用特殊能力鉴定很多件古玩。
所以这趟青云名郡可算是没有白来。
多宝格旁边是一个富贵华丽的紫檀书架,上面有许多摆放并不规整的书册,看样子裴玉琴应该是经常翻看,沈愈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也就没有走过去。
其它空闲的墙壁上则是分别挂着数幅纸质泛黄,微微显旧的古画,极显真品气质。
因为担心鉴宝次数,沈愈没有再敢使用眼睛的特殊能力。
南面超大的落地窗纤尘不染,关掉稍有些刺眼的水晶吊灯,沈愈走到窗前慢慢拉开了白色轻纱窗帘。
月光微洒进来,沈愈只觉心中一畅。
远处是楚州水上公园以及如玉带一般的清水河,楼下则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的兴业大街。
楚州之繁华美景,此时此刻尽收眼底。
第134章 温情
“景色还不错吧?”
还没等沈愈欣赏完楚州的美丽夜景,裴玉琴已经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在厨房走了出来。
“何止是不错,观赏楚州夜景也许再也找不到比琴姐你这还好的位置了。”
“净瞎说,小小年纪油嘴滑舌。”裴玉琴轻轻啐了一口,然后将咖啡递给了沈愈。
接过咖啡沈愈轻轻品了一口,咖啡浓郁香醇,可说是唇齿留香。
没记错的话,沈愈感觉自己曾经喝过这种咖啡:极品蓝山。
“琴姐,你太小气了吧?只给口稀的,面包都不给一点?要知道我一天都没好好吃顿饭了。”
“别着急,面包烤着呢马上就好,现在你先出一份力吧。”裴玉琴指着卫生间掩嘴笑道。
“不是吧琴姐?你说真的?真叫我通马桶?”沈愈的脸上满是囧色。
裴玉琴已经笑的花枝乱颤,“当然,昨天我自己弄的火锅,洗铜锅时忘记钢丝球在里面直接就倒了进去,结果就是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好吧!”
沈愈将杯子里的咖啡一口气饮下,然后咬牙朝主卫走去,既然答应了人家,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一遭了。
“琴姐,你家这马桶堵的还真够严实的。”
裴玉琴没有开玩笑,她家主卫的马桶真的是堵了,堵得还很严实,摁一下冲水键,得三分钟才能流下去。
“工具箱有吗?”沈愈朝门外喊道。
“有!打开洗手盆下面的柜子,第一层就是,里面也有一个钢制的简易疏通器。”裴玉琴站在门口做起了甩手掌柜。
“一会这里的味道肯定不好,琴姐你去歇会吧,放心,肯定给你弄好。”
裴玉琴倒也不客气转身去了厨房。
沈愈从小就住楼房,他知道钢丝球一旦冲进马桶,靠疏通器是一点用也没有的,只能取下马桶想办法把钢丝球弄出来,再重新安装打胶。
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排气扇,戴上手套,铺好硬纸板,沈愈在工具箱里取出改锥,钳子,裁纸刀,玻璃胶。
裴玉琴用的是智能马桶,要先拔下电源,沈愈接着用裁纸刀把马桶周边的玻璃胶划开。
将马桶轻轻晃动几下,然后搬到了旁边的硬纸板上。
这时一股不可形容的味道自管道中涌出,扑鼻而来。
不过沈愈已经有了经验,早带了口罩也打开了排气扇,影响不大。
果然如沈愈所料,钢丝球已经堵在马桶的底部,这说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沈愈用钳子夹住钢丝球拉出,然后丢进垃圾桶中。
将马桶按原来的位置放回去,再打上一圈玻璃胶,试着冲了下马桶,没有任何问题,水流畅通无阻。
卫生间虽然有空调,但一番操作下来沈愈依旧满头大汗。
把工具收进工具箱放回原处,又将硬纸板折叠,连同口罩手套丢进垃圾袋拴好。
拧开水龙头,沈愈洗手的同时也洗了把脸,然后打开门走出了卫生间。
“琴姐,都弄好了!”
裴玉琴这时已经换了一身粉色居家服,她递给沈愈一条毛巾,“擦擦脸,咱去吃饭。”
在靠窗的餐桌上摆有几道小菜,有烤面包,辣油豆皮,凉拌牛肉,老火腿拼盘,凉拌素什锦,油炸花生米,甚至还有一瓶红酒。
“饿了吧,凑合吃一点。”裴玉琴给沈愈拉开了椅子。
“那行,今天还真得尝一尝琴姐的手艺。”说着,沈愈拿起一块烤面包大口吃了起来,
“没人跟你抢,坐下慢慢吃吧。”
给沈愈倒了半杯红酒,裴玉琴端起桌上的高脚杯娇笑道:“既然今天不开车了,那就喝点酒吧,我喜欢一边品尝美酒,一边欣赏楚州的夜景。”
红酒杯是透明的,让琥珀色的葡萄酒显得分外晶莹,灯光下更是发出一阵醉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饮下。
不过沈愈接下来的动作让裴玉琴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因为她手里的酒杯被沈愈一把夺了下来。
“又没有应酬,女人家没事喝什么酒啊?再说我都饿一天了,饥饿的时候喝酒对胃口不好,我可注重养生了。”
裴玉琴……
看到裴玉琴眼里的杀气,沈愈赶紧解释,“琴姐我的意思是借酒消愁没有用,你一个人就不该住这么大的房子,太孤独了,夜景再好看,时间一长也会吐的。
“让我说,你该搬去与伯父伯母同住,你这样的富豪要钱有钱,要豪宅有豪宅,要豪车有豪车,你说你还有什么追求?
“让我猜,你除了吃饭,也就只剩下看书喝酒了。
“我给你出个好主意,也许你该考虑生个娃娃了,有了孩子那乐趣可就多了。
“有了娃你别说喝酒,你就是想玩会手机都得等他睡着了,累是累了点,但生活有了羁绊也是一种动力与乐趣……”沈愈滔滔不绝的说着。
“闭嘴!有东西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人家连男朋友都没有,跟谁生娃娃去?”裴玉琴拿起一块烤面包咬了一口,然后狠狠咀嚼起来,就好似在咬沈愈一般。
沈愈一看捅了马蜂窝,赶紧用筷子夹菜。
裴玉琴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我问你,你是不是现在没有女朋友?”
“是啊?”沈愈夹了一口牛肉放到嘴里,含糊的回答道。
“哼,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
沈愈觉得牛肉卤的味道很不错,就又夹了一筷子,“琴姐你这还成算命的了,说说吧,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的?”
“还用算命?你这样没有一点生活情调的榆木疙瘩,就该没有女朋友!”裴玉琴说完,把凉拌牛肉端到了自己面前,夹了一块小口吃了起来。
沈愈一本正经的道:“琴姐,榆木疙瘩你这可就是夸奖我了,我前女友都说我是铁头娃死脑筋。
“别人订婚很多都是选个钻戒,不是有句广告词叫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吗?
“我却是给她买了一个黄金的,气的她三天没跟我说话。
“我说钻戒那玩意纯属忽悠人,变现一点钱都卖不上,黄金也是永流传,后代子孙有个什么难处还能卖了换钱。”
“怎么分的?是没感情了还是因为别的?”裴玉琴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她见沈愈的烤面包已经吃完,就顺手又给他夹了一个。
沈愈接过来叹了口气,想起伤心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想说就算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个人觉得还是因为钱的事吧,我家里之前条件还行,以前在东江有一栋别墅以及一套复式楼。
“我与祖父住复式楼,我父亲住别墅,也算是家境优越。
“前女友是我的初高中同学,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两边家长见了一面,感觉都很满意,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后来我父亲投资失败亏了几千万,别墅,楼房都卖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投资失败,就跟今天见到的陈大山,陈哥一样,我老爹是做一行赔一行,别人都能挣钱的生意,他只要做肯定就是一个赔。
“从我记事起,他做生意就没赚过钱,无论大本生意还是小本生意,甚至有一批装修材料,从东江拉到江州交给人家就可以赚两万块。
“但你猜怎么的,他竟然走错了路,跑去了邻省的一个城市,结果因为耽误了人家的工期,交货后他还赔了人家一部分钱。
“祖父的一些收藏被他断断续续卖了个七七八八,要不然也沦落不到卖房子的地步。
“因为能卖的都卖了,外面还欠着几百万,所以我前女友的父母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谁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穷光蛋,都是可以理解的。”接着,沈愈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跟裴玉琴说了下,他现在也需要一个倾诉对象,面前的人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裴玉琴抬手轻轻拍了拍沈愈,如水的美眸里全是温情,“没事,姐不嫌弃你穷,你要是有困难就跟姐姐说,其实吧我小时候家里也不算富裕,我知道人碰到难事的时候那种无助感。”
沈愈面含感激的看着裴玉琴,“没事琴姐,我现在也算有钱了,等过几天就去东江把钱给褚叔他们。”
正说着话,沈愈手机里传来了响铃音乐:
在每个执着等待的夜里。
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坚持着不哭泣。
iwannabringyouintomyheart
我是否还是你的唯一。
别让这样的伤痛再继续。
别让我真的感觉不到你。
裤兜里的诺基亚5230传来《感觉不到你》的音乐声,也让二人的交谈顿了下来。
第135章 前女友李惠芸
沈愈取出手机一看,是李晴儿打来的,
之前那个新款的华云n70在江岸别墅被叫高佬威的土耗子指使阿全摔碎了,沈愈现在用的是备用机,就是有能打电话,可砸核桃之称的诺基亚5230。
摁下接听键,沈愈:“喂,晴儿什么事?”
李晴儿的声音很高兴,“宝缘拍卖的邀请函我已经弄到手了,后天咱们一起去参加拍卖会。”
沈愈笑笑:“没问题,到时候我开车接着你。”
“说话算话?”李晴儿确认了一句。
“当然,开的是你的车,油箱还是满的,我还能省打车钱,何乐而不为?所以你就放心吧!”沈愈用李晴儿喜欢的方式跟她说着。
“好了你休息吧,不打扰你了。”李晴儿满意的挂了电话。
沈愈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分,赶紧把手里的面包塞到嘴里,“琴姐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裴玉琴连忙道:“既然这么晚了,你今天就不要走了。”
话说完,裴玉琴感觉这句话可能会有多重理解,她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是说姐姐这里的客房很多,你随便选一间住下明天再走也是可以的。”
沈愈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琴姐,我那小店新开是千头万绪,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我处理,今天刚招了一个店员,因为有事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今后两天可能还要招一个店长,所以我肯定得回去。”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若是打不到车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送你回去。”裴玉琴没有再坚持,她也不想让沈愈认为她是一个品性不好的女人。
沈愈走到卫生间将垃圾袋拎起,然后到鞋柜前换好鞋子,又拿起装翡翠的布兜,觉得没有什么忘记的东西了,转身与裴玉琴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那一刻,裴玉琴站在屋内满是深情的对沈愈喊道:“沈愈,有时间给姐姐打电话。”
“知道了琴姐,过了这两天,我就去高古看你。”
锋速电梯的速度很快,裴玉琴住九层顶楼,因为是复式再加上层高7.5米,六十多米的高度已经等于普通楼房的22层。
但就算如此高,电梯也就不到半分钟就下到了一层,等于一秒一层。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两个女保安正在小口吃着薯片,看到沈愈出来,二人都是满脸惊愕的样子,本来咀嚼食物的动作也顿了下来。
她们根本没想到沈愈会这么快就下楼,按照常理来说最早也得是明天了。
毕竟人家裴总住的是两百三十五平的大复式,房间多的是。
沈愈见二人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心里着实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礼貌的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二人努力的咽下薯片,抬手轻轻对沈愈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
等沈愈出了单元门,叫作晓红的女保安开始八卦,“陈姐,你说这个帅气哥哥怎么走了呢?是不是与裴总吵架了?”
小陈想了想,“应该不是吵架,他很可能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欲擒故纵?什么意思?”晓红不解的问。
“你想啊,这人穿的普普通通,胡子头发看起来也不是经常爱打理的,总体来看应该是生活比较拮据的样子。
“他想追咱们裴总无异于是穷小子追富豪千金,要是刚认识就表现的很急切,那裴总肯定会看轻他。
“所以,他才会表现的非常绅士,甚至还帮裴总丢垃圾。”
晓红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陈姐你分析的太好了,厉害,佩服!”
小陈料事如神般的笑笑,但是接下来的动作就出卖了她。
薯片吃完袋子里只剩下一点碎末,她晃了晃包装袋把薯片碎末倒在手心又吃了下去,然后才恋恋不舍的将包装袋揉成一团丢进脚下的碎纸桶,“明天一定带点糕点来,减肥就是遭罪啊!”
咣当!
将垃圾丢进垃圾箱,一阵争吵声突然传进沈愈耳中。
沈愈抬头一看,十米外的一辆宝石蓝雷克萨斯ct旁站着一男一女,二人正在激烈的争吵着什么,俩人穿的都很时髦一看就不是缺钱的,所以很可能是恋人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沈愈没工夫关心别人的破事,快步朝小区门口走去。
“哎呀,这不是沈愈?”争吵中的男人竟然认识沈愈,并且大声朝沈愈喊了一声。
沈愈停步转身一看,心里暗道一声:“这个世界是真的小啊!”
雷克萨斯ct车旁的两个人沈愈都认识。
男的,也就是喊住沈愈的人,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大学同届同学,东江大学金融系的风云人物:张玉堂。
女的沈愈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的初高中同班同学,大学同届同学,东江大学校花之一,也是他的前女友:李惠芸。
张玉堂这家伙沈愈一直看他不顺眼,当然,他也看沈愈不顺眼。
沈愈也说不出具体哪里讨厌他,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如果一定要一个原因,也许是因为这家伙太花心,并且在高中时追过李惠芸吧。
其实张玉堂长得还凑合,个子也说的过去,最重要的一点他家里是开连锁酒店的,在东大是很多女同学眼中的白马王子。
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吊他这个金龟婿,只是反被钓的更多,所以张玉堂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
今天的张玉堂穿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并不是近视眼的他还戴了一副平光水晶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
只是他那不停转动的眼珠,很容易让细心的人捕捉到他的真实性格,一个心机很深的人!
“原来是老张啊!不,是张班长,您这可是标准的城市金领打扮,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发财啊?”沈愈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同学,咱们可有两三年没见了吧,你这穿衣可越来越朴素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伯父破产你就吃不上饭了呢?哈哈哈哈……”
张玉堂表面笑嘻嘻的,但是心里非常不爽,你爹把家败光,你小子也变成了穷光蛋,竟然还敢喊我老张?一会非得让你好看。
沈愈听出张玉堂是嘲讽自己的穿的差,不过沈愈现在没心情搭理张玉堂,而是转身朝旁边的裙装女孩点点头:“惠芸你好,一年多没有见面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李惠芸今天穿了一身粉色连体裙,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依旧是之前的那般美艳漂亮。
但沈愈心里面忽然对她有了些陌生感。
沈愈再次看了李惠芸几眼,发现她竟然化了浓妆,玫瑰色口红,双眸涂了眼影,睫毛也刷了睫毛膏,眉毛从之前的柳叶眉更是修成了现在流行的一字眉。
身上的香水也从古驰gi换成了香奈儿chanel。
李惠芸之前很少穿高跟鞋,多是作休闲打扮,今天的她竟然穿了一双七寸细高跟,她1.68的身高穿上高跟鞋已经跟张玉堂差不了多少。
“沈愈……
“我……你……
“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今天是来找……”李惠芸在你与我这两个字之间打转,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136章 裴玉琴的试探
今夜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斜挂东南,银白色的月光洒下,让夜晚的视线变得极为清晰。
再加上小区内部的路灯,说跟白昼也没什么区别。
沈愈异常平静的看着李惠芸,而李惠芸则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仿佛紫色高跟鞋上有什么好看东西一般。
两个人谁也没有继续打开话题,气氛也就这样冷了下来。
李惠芸现在的心情可说是复杂极了,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沈愈的事情一般,脸又红又烫,心跳也是快到了极点。
其实李惠芸见到沈愈是很高兴的,甚至可说是惊喜,因为分手后沈愈就换了电话号码,甚至微信号都换了,根本就找不到他。
在东江,就好似查无此人。
对于沈愈,李惠芸说是日思夜想也不为过。
而分手也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归根结底是因为拗不过父母,算是在爱情与亲情这两样感情中,一种无奈的选择。
当听到母亲让自己离开沈愈的时候,李惠芸不是没抗争过,甚至下定决心与沈愈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
但终归受不了母亲的眼泪,只能换成自己默默流泪。
被沈愈夸赞越来越漂亮李惠芸那就更高兴了,女人没有不喜欢被别人夸赞的,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但李惠芸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见到沈愈。
张玉堂一直在追自己,李惠芸感觉沈愈是早就知道的,家里父母有意撮合自己与张玉堂这也是真的。
但李惠芸自认就算跟沈愈走不到一起,那张玉堂也不是自己的菜,这种花心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家里有点钱又能有什么用?
自家的数套房产,金店,存款加起来也有七八千万了,父母就自己这一个女儿,所有的财产最终还不是给自己?
很多时候李惠芸会质问父母,这么多钱难道还不够我自己无忧无虑一辈子的吗?
何必找什么富豪男友,你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何况张玉堂家最多也就是两三亿的资产,这几年发展的还不好,说不定数年后还不如自家。
但是父母不这么认为,李惠芸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分手也就分手了,李惠芸感觉分手的错不全在自己身上,沈愈的父亲沈三运才是罪魁祸首。
哪怕他等到自己与沈愈结婚后,再把家败了也行,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没有人可以让沈愈与自己分开了。
但今天不一样,李惠芸不想让沈愈看到自己与张玉堂在一起,这让李惠芸感觉很痛苦,非常痛苦。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李惠芸之前不明白,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咳,咳……”
还是作为旁观者的张玉堂开口了,他一双细眼直直盯着沈愈,然后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问:“老同学你来这种富豪小区干嘛呢?来找朋友?”
沈愈冷冷道:“算是吧,我姐家里的管道堵了,我来帮了帮忙。”
张玉堂瞬间倒退两步,更是夸张的捂住了鼻子,“什么?你竟然通马桶?你一个东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怎么能做这种又脏有臭的活。
“咦,不对啊!能住在这里的业主缺那几十块钱?
“老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沈愈懒得搭理他,准备与李惠芸说两句话就走,可现在的李惠芸却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般,满脸羞红的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这让沈愈根本无法开口。
“不知老同学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张玉堂又问了一句,他不想放过沈愈,最好能让他在李惠芸面前丢面子,也好让自己能更快得到佳人青睐。
沈愈一副坦然的模样:“没工作。”
李惠芸闻言抬起了头,脸上一副惊愕的样子,她想问沈愈几句现在的近况,但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张玉堂却是瞬间露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无业人员,不是吧,东江大学的高材生竟然没有工作,你是找不到还是不想找啊?”
这话问的就有些诛心了,这分明是说沈愈自己懒不想找工作。
沈愈展颜一笑:“都算吧!考古专业的并不吃香,再说我也不想被朝九晚五的工作束缚住,所以就自己……”
张玉堂感觉自己终于拿捏住了沈愈的短处,大声道:“我说沈愈你没工作,怎么不来找我呀?只要你开口,别的我不敢担保,一个月三四千的工作那是一句话的事。
“这样,既然碰到了,那咱们就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有同学聚会了也可以联系到你。”
“可以。”
同学聚会这个理由沈愈无法拒绝,他也想看看这个张玉堂到底想怎么样,要是他想自找倒霉,自己也不介意给他松松筋骨。
上学时张玉堂没少挑衅沈愈,但往往是被沈愈两三下就放倒,最后明白无论怎么样也比不过沈愈,才算是彻底放弃追李惠芸,转而接纳了那些往他身边凑的。
“我的手机号是1390xxxxxxx。”一边说手机号,沈愈习惯性的朝裤兜摸手机,这一下却是摸了个空。
手机没了!
“不对啊,刚才还接了晴儿的电话,怎么就没了呢?”
是掉在电梯了?
还是掉在单元大厅了?
或者是接完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到餐桌上了?
……
客厅的水晶灯很明亮。
沙发上,裴玉琴手托香腮满脸纠结的翻转着沈愈的手机,好似在做什么异常艰难的决定。
她贝齿轻咬红唇,握着手机的右手因为过于用力让本来就细腻无比的皮肤甚至可以看见皮下的毛细血管。
“不管了,相信他知道了也不会生我的气。”
终于,裴玉琴下定决心摁下了手机解锁键,她是想看看沈愈手机里的一些隐私,进而更深的了解下沈愈。
上一段感情裴玉琴被伤的太深太深了,婚礼上被闺蜜挺着大肚子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夺走自己的爱人,裴玉琴简直要疯了,甚至决定跟那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最后是父母的眼泪让她醒悟过来,这个世界还有爱自己的人,为了渣男不值得。
但她也决定了一辈子不会再嫁人,直到碰到沈愈。
说真心话,裴玉琴对沈愈很有好感,非常有好感的那种。
这种好感是在第一次偶遇时产生的,不管是沈愈在自助银行拾金不昧还是给自己挪车后不留真实姓名,这都给裴玉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与好感!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两次偶遇裴玉琴无法确定到底是真的偶遇还是刻意安排的,尤其是下午在楚州商业银行门口这次。
裴玉琴今天挽留沈愈在家里住下,其实就是为了试他一试。
若沈愈真的留下来过夜,不管是他傻头傻脑也好,别有用心也好,裴玉琴以后都不会再联系沈愈。
带沈愈回家,她也不怕沈愈有什么坏心思,这套楼房内装有十数处示警按钮全部连接楠星物业的安保中心。
楼下单元大厅就是其中的一处,那两个女安保看似貌不惊人,但下手却是从不留情,拳打脚踢往往几秒钟就能轻松放倒数个壮汉。
其实这已经是裴玉琴今天第五次试探沈愈了,还有一次或许要明天才可能知道结果。
第一次是在楚州商业银行停车场,奥迪a8旁边的那两辆车也就是丰田皇冠与汉兰达其实都是高古拍卖安保部的车,那么停车也是裴玉琴特意安排的。
等沈愈出来,若是沈愈知道手提保险箱中有六十万现金,在自己提出让他帮忙送一程后,他马上表现的很热心,那沈愈会被裴玉琴自脑海中抹去。
第二次试探是去陈大山家中,裴玉琴确实与兴庭古玩店东也就是秦老女儿于莉莉有矛盾,但作为总经理,她可以动用的资金可不仅仅是六十万,而是六百万。
之所以说让沈愈买下,并且主动提出借给他七十万就是看沈愈答不答应。
若沈愈答应,那裴玉琴马上会打给外面高古拍卖安保部的保安。
丰田皇冠与汉兰达就停在吉祥街的街外,而八个受过特殊安保训练的男保安则是在陈大山家的院外随时待命。
当然也不是说对沈愈怎样,但会请他离开,有多远滚多远。
想裴玉琴作为高古的董事,并且是拥有决策权的董事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吉祥街那么复杂的地方收古玩?还是在晚上?就算裴玉琴答应,那秦老也不会答应。
第三四次试探是让沈愈通下水管道与欣赏客厅里价值昂贵的众多古玩,屋内的瓷器与字画加起来的价值在两千八百万左右,是裴玉琴父亲的一小部分收藏。
这是看沈愈经不经得起金钱的诱惑与下不下的去辛苦。
第五次则是准备的葡萄酒,若是沈愈选择灌自己酒,那裴玉琴马上就会翻脸,但恰恰相反沈愈竟然夺下了自己手里的酒杯,这是裴玉琴怎么也想不到的!
至于明天能看到结果的,是放在奥迪a8后备箱的那六十万现金。
裴玉琴没有锁车,这一点沈愈是知道的,那箱子钱明天若是还在自然是好的。
若是沈愈拿走了,那他可能面临牢狱之灾,因为车位旁的感应路灯同时也是一个高清摄像头。
这些试探都是直接刺激人的欲望,裴玉琴也觉得自己有些阴险,因为面对如此多的诱惑,有时候一个好人都可能因为一时冲动而选择铤而走险。
但裴玉琴还是做了,这事关她以后的幸福,由不得她不谨慎。
沈愈做的一切可说是完美,让裴玉琴挑不出一点错来。
现在的裴玉琴很内疚,她真怕沈愈不知道在哪次试探中就起了贪念,这也是她纠结看不看沈愈手机的原因。
最终决定还是要看一看,因为她不想再被人伤害,尤其是长得英俊帅气的男人。
第137章 琴芸见面
裴玉琴要看的主要是相册,短信,微信这三个关键地方。
手机相册里都是些古玩,别说女孩的相片,就是沈愈的自拍照也没有一张。
接着翻看手机短信与微信,看了几分钟,裴玉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未婚年轻人的手机,因为不管是短信还是微信,说的全是店里生意上的事。
恋人之间比较亲昵的知心话一句也没有。
或者说根本就没跟女人说过几句话。
沈愈微信里,可以明确为年轻女孩的微信号只有两个,一个叫做晴儿,另一个则是叫作青青。
叫晴儿的微信内容,看起来女方是一厢情愿,因为沈愈说的话能把人噎死,什么逛街,喝咖啡,看电影,逛商场都是女孩提出的,而这个榆木疙瘩根本不去,始终在一推再推。
叫作青青的也差不多,多是想让沈愈去东江发展,甚至还要给沈愈投资开一个大型古玩店,不过也被沈愈婉拒了。
在看这些信息前,裴玉琴打死也不会相信沈愈在感情上竟然会是白纸一张!
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不,应该把好像去掉,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这也正是裴玉琴想得到的结果。
啪!
裴玉琴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想到自己倒追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大男孩而变得像个小女生一般,裴玉琴就感觉双颊有些微微发烫。
“人长的帅气也就罢了,关键性格人品也好,既然老天赐给我两次机会,那就没有错过的道理,倒追就倒追吧!
“哼,姐不说倾国倾城,闭月胸花,怎么也能算的上是天生丽质吧?就不信这个小男人不乖乖自己靠过来。”
站起身,裴玉琴在电视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找出一部还未拆封的iphone4s,用眉刀将手机取出后又找了个纸兜将新旧手机全部丢了进去。
之所以不把沈愈的砖头手机扔垃圾桶,裴玉琴是怕通讯录丢掉后,沈愈无法再联系朋友或者店里的顾客。
手机通讯录对于生意人是很重要的,这些细节必须为他考虑到。
换了一身休闲夏装,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裴玉琴拿了车钥匙出门而去。
沈愈走之前说过要回古玩城,店的名字裴玉琴已经问清楚了。
古玩城二层:《兰亭居》。
……
见沈愈没有掏出手机,张玉堂满脸夸张的表情,“不是吧老同学,你竟然没有手机?你再穷也得买个功能机通话啊,
“而且现在是信息时代了,你没有智能手机怎么发微信呀?以后还可能无现金付款,你这太落伍了吧?
“哎,怪不得上次同学聚会起不到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这样,我给你个备用机,小米2的,还没拆封呢。
沈愈顿时乐了,“那就谢谢老张你了,不如你现在就给我拿一个吧,我这真还想用一下智能机,听说米2很不错呢,有很多手机发烧友都在强烈推荐!”
张玉堂脸上的得意笑容登时戛然而止,他讪讪笑笑,“手机现在没在身边,过几天再给你吧。”
李惠芸在旁边看着二人说话,她一直在用牙咬着嘴唇,一年多没见沈愈,她不敢相信曾经那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在初高中以及大学都是校草的沈愈,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竟然会接受“情敌”的礼物?
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李惠芸上前两步柔声道:“启南你现在很缺钱吗?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啊!”
沈愈笑笑:“钱肯定是缺的,毕竟人活着就需要吃饭还有各种开销,但我店里的生意还算凑合,生活完全没问题。”
“这里有一万块,你先拿去用着,不够我下月发工资再给你。”李惠芸拉开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来。
“这不是我父母的钱,都是我自己挣得,我现在在东江泰和集团楚州分公司业务部工作,每月工资都能过万,业绩好的时候还能过两万。
“因为住宿舍不方便,我今天是来这里找房子的……”怕沈愈不接这些钱,李惠芸又详细解释了一遍。
沈愈暗叹一声,看来惠芸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惠芸,先恭喜你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不过这些钱我不能要。
“也请你相信我,我现在过得很好,退一万步讲,我有手有脚的,你还怕我挣不来钱吗?”
沈愈说出来的这番话非常出乎李惠芸的意料。
在李惠芸的印象中,沈愈是很要面子的,甚至是面子大过一切!
换做以前的沈愈,若自己当着外人给他钱,怕他马上就会拉下脸来,甚至是直接甩脸子走人。
他脾气是好的,这点毫无疑问。
心也是善良的,但最爱面子这一点,说实话,李惠芸很不喜欢。
但她也知道男人都有这个缺点,也不能过于计较,所以对沈愈很是忍让。
现在沈愈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解释,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李惠芸想了很多可能,也只能归结为这就是环境与逆境改变的一个人。
当初东江大学的校草,家里也在东江最好的小区有别墅有复式。
祖父更是相交遍天下,随便安排一个工作就是东江最有名气的古玩玉石店之一。
正常的情况下,在宝玉轩积累五六年资历后就可以顺利进入东江古玩收藏协会,然后可以自己开店,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进而加入东江宝玉石协会,在行业内拥有话语权……
然而突然的变故让他好似换了一个性子,知道隐忍了,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爆发。
现在的沈愈不正是自己喜欢的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事多磨?
老天用四百多天分手的煎熬,然后还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恋人?
看到李惠芸对沈愈的态度,张玉堂的脸已经变成了冰碴,“沈愈,十月三号咱们高中三班同学聚会,只要在江南的都会参加,你一定要记住啊,就在东顾大酒店。
“钱的事你放心,不用你出钱,你那份我给你出了。”
“好没问题!”沈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惠芸,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沈愈深深看了李惠芸一眼,转身就朝小区方向走。
“沈愈等等,你的手机忘下了!”还没走出几步,后面突然传来裴玉琴那异常娇美的声音。
沈愈回头一看,十几米外,裴玉琴正笑颜如花的看着自己,后面还跟着那个叫小陈的女保安。
“琴姐,你怎么下来了?”沈愈很是不解的问。
“哼,走的匆匆忙忙,连手机都忘了拿,真是个丢三落四的性子,我本来想开车去店里找你的,没想到你还没走,这样也好,让我省了来回跑的时间。”说着,裴玉琴满脸嗔怪的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了沈愈。
“琴姐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下楼,咦,你这是……”见自己的手机从诺基亚5230变成了iphone4s,沈愈有些懵圈,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裴玉琴看自己的手机太老,而给自己换了一部新手机。
裴玉琴此时背对李惠芸与张玉堂,她对沈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有外人在就不要追问了。
沈愈自然能明白,也没再多说什么,就把纸袋拎在了手中。
这一下,沈愈左手一个纸袋一个布袋,右手一个卷轴,好似刚逛街购物回来一般。
看到沈愈热的满头大汗,裴玉琴掏出洁白的手绢,满脸柔情的给沈愈擦起汗来。
裴玉琴的这个动作让沈愈颇为尴尬,毕竟李惠芸是他的前女友,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表现的太过亲密,沈愈感觉不好,赶紧接过手绢自己擦起汗来。
对于李惠芸,沈愈心里其实是有亏欠感的。
当初给人许下的誓言什么结婚时要给人家买一辆奔驰e级轿车,在东江丽景豪庭也要拥有一套属于两个人的顶层复式,别说分手不分手的,现在自己一个都没做到,全特么成了假话空话。
夜深人静时沈愈自己想想都尴尬,至于分手,沈愈从来没有怪过李惠芸,因为这不是她的错。
现在的沈愈心里有些不得劲,而此时的李惠芸心里更难受!
见到比明星还美上三分的裴玉琴给沈愈擦汗,李惠芸心里猛的一疼,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狠狠撞了一下。
“这个无比妖娆美艳的绝美女人是谁?
“她为什么会与沈愈在一起?
“两个人之间又为什么这么亲密?
“这一年多没见,难道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
李惠芸不停的问着自己。
第138章 冤家
沈愈最终还是溜了,既没有开裴玉琴的车,有没有让裴玉琴开车送,他坚持自己打车走。
只是沈愈走了,裴玉琴却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盯着李惠芸上下好是一番打量。
李惠芸毫不示弱,一双美眸带着丝丝怨气,恨恨的盯着裴玉琴。
因为李惠芸在裴玉琴的眼中看到了挑衅与蔑视的味道,李惠芸很聪明,面前这个女人很大可能是在沈愈那里知道了自己与他分手的具体原因,然后这个女人就将自己归到了嫌贫爱富的坏女人里面去。
既然已经分手了,李惠芸不知自己为什么还会这么在乎沈愈!
裴玉琴的出现,让李惠芸有种本来属于自己的宝贝突然被人夺走的感觉。
她甚至气的整个人有些微微发抖。
“小妹妹,你就是启南的那个前女友。”裴玉琴这次带了几分笑容。
只是在李惠芸眼里,裴玉琴的这种表现依然是挑衅,她粉面一沉冷哼一声:“什么前女友,我从来没有说过与启南分手。
“还有,我跟启南的事,不需要阿姨你来参合,这么热的天您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被李惠芸挖苦自己老,裴玉琴倒也并不生气,她摇了下车钥匙,不置可否的笑笑,仿佛是在嘲笑李惠芸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啊,裴总!裴总您好啊!”张玉堂早就看到裴玉琴了,但是始终没有机会上前说话,现在正好是个机会,赶紧上前点头哈腰的与跟裴玉琴打招呼。
“哦,是小张啊,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面前这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裴玉琴认识,是高古拍卖的一个小职员,应该是在后勤部门工作。
据说学历很不错,好像是毕业于东大,但具体是什么职位裴玉琴就不清楚了。
“我是陪同学出来找房子的,这不是先来您这个小区看看吗,这里环境好,不管是停车还是出门购物都方便。”
“哦,那找到了吗。”
“看了两处,不是很合适。”
裴玉琴眨了眨晶莹的眼眸,“眼光这么高?这里的房子还看不上?”
张玉堂赶紧解释:“不是,主要是物业费有些高,就算是最低档的也要每月三千块,再加上租金,当然租金不是很高,小复式楼也就是四千块,但加起来可就不低了。”
“别着急慢慢找,对了,听说你的业务能力很不错,好好做,以后我跟你们许总说一说,对于业务能力强的员工,并且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该提拔就得提拔。”
听到公司董事兼副总说提拔自己,张玉堂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家里的公司因为盲目投资,现在只剩下个皮壳,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来工作的。
能来高古,还是托了父亲一个老友的关系,高古的薪水在全省都排的上号,升职就意味着加薪,他岂能不高兴?
但张玉堂最终还是按耐住心头的激动谦虚道:“我刚来公司半年,很多事情还要与前辈们学习,不过有一点,我一定保证可以完成领导交代下来的任何工作。”
“不错,好好做吧,高古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时间不早了,找房子再着急也得明天了。”裴玉琴再次看了李惠芸一眼,然后扭着腰身往单元门走去。
“惠芸,你听到了吗?我们公司的副总要给我升值呢!你知道吗?她不但是高古拍卖的副总,还是公司的董事,拥有百分之4.5的原始股,在董事会很有分量的,要知道董事长秦老也不过只有15.5的股份。”
“你脑子真好使,她给你画升职的大饼,无非就是让你追我,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房子的事不用麻烦你了,另外,咱俩不合适!”
砰!
李惠芸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哎,惠芸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啊,我在其他两个高档小区物业里也有认识的朋友,都是在东大的同学,要不然明天再去那两个小区看看?”
“不用说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深更半夜的,男女在一起不方便。”
李惠芸说完,一点油门冲了出去。
“啊???”
见李惠芸真丢下自己一个人开车走了,张玉堂懵圈的站在原地,要知道青云名郡周边可很难打出租车,难道自己要走着回家?
……
出了小区,还真有等活的出租车,沈愈拉开车门做进去:“师傅,去楚州商业银行停车场。”
“这可赶巧了,清水河大桥下午养护,两边都设了路障,人可以走但是车过不去。
“如果绕路的话,得走九号桥,在时间上会多出20分钟左右。”
出租车司机提醒了一句,这是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中年人,留着短短的平头,显得十分精神。
“那就绕一下吧。”清水河宽两百米,过河后还得走两公里左右,沈愈实在懒得走了。
司机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那车费可能要多一些。”
“绕路肯定得多给钱,这不是问题!”
司机点了点头,打表起步。
沈愈坐的出租车在前面路口拐弯时,李惠芸正好开车追了出来,看到大街上已经没有沈愈的影子,她恨恨的锤了一下方向盘,“这个冤家!真是说走就走,就不知道等人家一下!”
越想越气,也不知道是气父母拆散自己与沈愈,还是气沈愈竟然又找了一个与自己平分秋色的女人,李惠芸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自白皙光洁的脸庞不断垂落。
“沈启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谁也不能抢走你,要走也是我让你走,你不能自己走!”
这时,车载收音机里传来《擦身而过》美妙的旋律。
“我一直以为,能够这样,看你到一百岁。
所谓的完美,都比不上在你怀里安睡。
我好累,好累……
只好用眼泪撑住了不睡,
好怕连梦中和你拥抱再没机会。
就这样擦身而过,如果是注定的结果。
何苦非要遇到你,遇到又为何爱我?
就这样擦身而过,难道我爱你不够多?
喉咙都快要喊破,有些话来不及对你说……
这首《半生缘》的片尾曲一直是李惠芸最喜欢的歌曲之一。
本来李惠芸也觉得自己会如歌词一般,陪着沈愈一生一世白头到老,但如今却是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这让她怎能不生气?
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李惠芸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大哭起来。
……
第139章 提前发个上架感言吧。
快三十六万字了,下星期或者下下星期应该就会进入vip章节。
换句话说,再看书,可能要让大家破费了。(囧)
在这里必须要感谢我的编辑也就是阿飞编辑,是他签下的这本《古玩之金瞳鉴宝》,并给了我好几个推荐,心里非常感动,祝他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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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也要感谢众多的书友们,是你们的支持让我有了写下去的动力,说真的单机没法写作,所以不是纯喷子,我不删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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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好不要看盗版,因为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看,一句话有一个词不对,读起来完全不一样。
不啰嗦了,祝所有的书友包括我自己,身体健康,好运连连!
第140章 跟踪者是谁
清水河在楚州市区穿城而过,属于楚州的城市名片之一,所以楚州的桥很多。
桥的数字越大,往往距离市中心越远。
九号桥都快到外环线了。
沈愈今天感觉快累晕了,自早晨六点起床到现在,真是忙的脚不沾地。
早饭没吃就跑去给老柳救火,然后又去醉仙居参加鉴赏会,获得一定人脉的同时也将在地杆中发现的程墨出售给了郑从远,并得到两百万的巨款。
本来能随李老吃顿醉仙楼的大餐,但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又赶去宜缘大厦给李晴儿解围。
在鉴定黑乌沙毛料的时候,沈愈又发现眼睛的特殊能力竟然可以看透翡翠内部。
这让他惊喜万分,之后马不停蹄的跑去翡翠街翠玉楼韩离那里解石,并且运气爆棚在别人放弃的料子中解出一块冰种苹果绿,卖给徐氏珠宝得到一百六十万。
下午五点多去楚州商业银行取现金时碰到裴玉琴,又被当作免费司机去了吉祥街陈老那里,不过这一趟却是得到一副宋代的佚名游鱼图,更是认识了陈大山,也算没有白跑。
沈愈今天等于把整个楚州市区都逛遍了。
揉了揉稍有些酸胀却又清凉无比的眼睛,沈愈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
“小兄弟,醒醒?
“醒醒了!小兄弟!”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愈被出租车司机喊醒了。
“不好意思师傅,今天太累了,竟然在您车上睡着了,我这马上给您钱。”沈愈缓缓睁开双目,他以为目的地到了,这就要掏钱。
但是他往车外一看,不对啊,出租车还在路口等红灯呢。
“怎么了师傅?”沈愈有些不解的问。
出租车司机异常沉稳的说:“后边有辆车跟着咱们至少二十分钟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辆车在青云名郡就跟着,我刚才试着饶了一段路,那车马上也跟着拐了过来,很可能是故意跟着你。”
沈愈转头看了下,后面果然有一辆车,是一辆黑色的宝马760。
“徐多福?不应该啊!胖子看到我肯定会打电话的。”沈愈嘟囔了一句。
看到黑色宝马760沈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多福。
这时,绿灯亮起,出租车缓缓起步,挂挡加油,两车瞬间拉开一段距离,沈愈看了眼后车牌照,这辆黑色宝马并不是徐多福的车。
徐多福是车好,但是车牌异常低调,没有找那种吉利数字的,就是普通的数字加字母组合。
而后面的这辆宝马车的车牌是江d,。
“奇怪,怎么是江州的车牌?”
江州在江南省排在东江,楚州,洪州之后,算是现在江南省的第四大市,所以车牌号是江d,但是面积在整个江南省是最大的,在古代也一直是江南省的中心。
楚州沈氏就是自江州迁来的楚州。
但那是明朝永乐时期的事了,现在在江州,沈愈感觉除了几个东大的同学外,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至于仇人,那就更没有了!
“要不要我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司机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说的话非常暖人。
“没事,师傅开您的!”
“那你的画?”
沈愈恍然大悟:“原来您也懂古玩啊,单看外表形状就知道这是一副画!”
司机笑笑:“我是一个古玩爱好者,但是并不精通。”
“这是一副佚名画,不怎么值钱,再说现在是太平盛世,一个开宝马豪车的,难道还会抢我的画不成!”沈愈解释道。
“说的也是!”
司机点了点头,继续规矩的开车,沈愈暗自观察,这位司机每次变道转弯必打灯,且是能让就让,开车素质极高。
再转头回看,后面的宝马760依旧是明目张胆的跟着。
“小兄弟,晚上出门最好不要漏财,尤其是你的布袋上还写有存款过千万的字样,我觉得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一下为好。”
人家是好心,沈愈自然不会不知好歹,只能笑着说了好几声感谢,“师傅没事,您就在清水河大桥停吧,不必去九号桥了,这里是闹市,不怕有人起坏心思。”
司机点点头:“嗯,这样也好,九号桥太偏僻了。”
清水河桥,沈愈选择了下车,他想看看跟着他的宝马到底想做什么,并直接丢给司机两百块。
在出租车司机一个劲的感谢中,沈愈朝大桥缓缓走去。
大桥两边是无数大厦组成的霓虹灯光秀,桥下则是缓缓排队通过数条游轮。
快步走上大桥的非机动车道,沈愈并未离去,而是扶着栏杆吹起了江风。
为什么喊江风,因为楚州人把清水河与青云江视为一个级别。
站在桥上,江风吹来,也是热的很……(囧)
这大伏天的,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除了有空调的地方就没有凉快的。
不过河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厚厚波纹,再加上清水河宽的很,自有种波澜壮阔的感觉。
看到宝马760停下,人却没有下车,沈愈想了想转身朝桥对面走去。
下桥后,走了三百多米,沈愈绕过一座大厦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小街道中。
街道两旁饭馆林立,面馆,火锅店,烧烤店,海鲜店,麻辣香锅店,麻辣烫店,炸鸡店,还有天南海北的各种小吃小炒,可说全国大部分的小吃与美食,这里全齐。
街上人声鼎沸,晚上十点正是很多人夜生活开始的时候,也是很多人卸掉白天劳累畅快吃喝的时候,屋内坐不下的就在外边架起桌子开吃。
往街里走了一百多米,沈愈来到一个外表略显油腻的苍蝇馆子前。
这个饭馆没有招牌,只在同样油腻腻的灯箱上贴了三个黑体大字就算是店铺名了。
三字店名:《二荤铺》。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冷气开放,饮料免费。
沈愈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屋内的环境陈设相比外面要干净的多,起码看起来没有外面那么油腻。
客人不少,总共十二张桌子已经坐了八张,男女老少都有,沈愈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去。
在裴玉琴家沈愈根本就没有吃饱,现在他要来个宵夜,好好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说起来不怪张玉堂看沈愈落魄,现在的沈愈确实有些狼狈,衣服上多有汗渍褶皱。
从被那群土耗子的头砸晕住院,再到出院,沈愈就没有刮胡子,现在的脸上一层硬硬的胡茬。
头发也有些长了,因为今天反复出汗,看上去也像是好久没打理的。
再加上困倦整个人呈现出一股颓废气息。
但奇怪的是不修边幅的他却并没有让人觉得邋遢,反而有种别样的气质深深吸引着餐厅里某些女食客的目光。
“这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好帅啊!”
“是啊,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忧郁啊,我最喜欢这种男生了。”
“你们少来,看人家拎着的布兜,千万存款留念啊,你俩这些胭脂俗粉人家可看不上,要喜欢也是我这样的。”
“死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几个浓妆艳抹穿着时尚的漂亮女人互相调侃着。
这种窃窃私语的夸赞,沈愈早已习惯只当不见。
不过餐厅中上了年纪的人都让同桌的年轻人不要去看沈愈,楚州有句老话:不刮胡子不理发,不是有病就是受穷。
再结合沈愈拎着一个存款千万纪念的布兜子那就更不对劲了。
正常人谁没事大晚上的拎着这个?还嫌小偷不惦记?
所以这种人不管有事没事,还是少招惹的为妙,万一他来个你瞅啥,就会无端起矛盾。
桌面上就有菜单,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糖醋里脊,水煮肉片,油炸河虾,凉拌牛肉,肚丝拼盘,爆炒腰花,熏肉,熏鱼,总共十道荤菜。
也有麻婆豆腐,地三鲜,素什锦,尖椒豆皮,番茄炒蛋,三丝炒腰果,腐竹炒香菇等十道素菜。
“哎呀,沈大哥来了!可有日子没见您了,这次吃点什么?”沈愈刚一坐下就有伙计上来热情的打招呼,看上去对沈愈非常熟悉。
沈愈笑笑:“老规矩,油炸河虾,凉拌牛肉,再来个水煮花生米,牛肉与花生米上都浇点辣油,最后来一大碗米饭。”
“不开两瓶啤酒?”伙计很会招揽生意,招牌上写的是饮料免费,但啤酒是要客人花钱的。
“不了,一会还要开车,来瓶冰镇可乐吧,你也来一瓶,记我账上。”
“那谢谢沈大哥了,十分钟绝对给您上齐。”
伙计笑容满面的跑去了后厨,店里饮料免费却是没人喝,因为不知道兑了多少水,喝起来索然无味还不如喝开水呢。
但是瓶装的可乐却是货真价实的,伙计自己花钱是舍不得喝的,有人请他喝怎能不高兴。
伙计没有说谎,随着后厨排气扇的嗡嗡声响起,六分钟后,伙计端来了三盘菜以及一碗米饭,一瓶可乐出来。
沈愈拿了一双筷子正要开吃……
“啪嗒。”
已经发黄发硬的软门帘被掀起,随后走进来一人。
这人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五,平头、国字脸,一身低调的皮尔卡丹夏季西装在这二荤馆里显得有些分外扎眼。
明星三件套太阳镜,口罩,鸭舌帽全齐,这种混搭的装扮,顿时吸引住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自然也包括沈愈。
他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冰冷的眸子,双目扫过餐厅中的每一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沈愈身上。
第141章 没错,就是你!
看到来人,沈愈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倒不是说沈愈认识对方,而是对方明明体格高大,脚步却是轻盈无比,沈愈打小习武他自然看的出对方是个练家子,并且很可能还是一个搏击高手。
西装男慢慢走到沈愈桌旁,目视沈愈一言不发。
沈愈瞅了对方一眼,丝毫不以为意,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
当然他现在手里有两双筷子,一双夹菜,另外一双竹筷有意无意的握在了左手。
这个苍蝇馆子沈愈常来,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调料用油也没的说,价格更是不贵,量也是足足的,除了饮料兑水外没什么毛病。
沈愈不在乎,可周边的客人却是很在乎,已经有一个大晚上拎着千万存款纪念袋子看上去不太正常的,又来了个伏天穿西装的,合着俩神经病凑一起了。
周边两张桌子食客互相看了看,赶紧结账走人。
场子打开了,沈愈轻咳一声先开了口:“一直跟着出租车的那辆黑色宝马760是你的?”
西装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愈眉头微挑:“有事?”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求你帮我一件事。”西装男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能帮你什么忙?另外坐下说吧,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沈愈的第六感很敏锐,西装男一说话,沈愈就知道对方没有什么恶意。
“谢谢,晚饭我吃过了,我这次来,是想让你给我算上一卦。”西装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算卦,算什么卦?”沈愈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同时放下筷子抓起旁边的冰镇可乐。
“就是算命!”西装男惜字如金,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我,给你算命?”沈愈拧开可乐盖子正要喝,这一发愣,可乐瞬间涌出了瓶外,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老哥,你没事吧?你我像是会算命的人吗?
“再说想算命你去紫云观或者大相国寺啊,那周边的算命先生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位。
“对了,更正一句,现在人家不叫什么算命算卦了,都叫命理玄学,你随便找个带这样字眼的店面,然后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西装男将墨镜放在餐桌上然后缓缓坐下:“我都去过了,都是些江湖骗子,另外自我介绍一下,我也姓沈,沈善儒。
“善心的善,儒家的儒,不过我是江州人,但算起来,江州与楚州的沈姓都是出自一脉,也不算外人。”
沈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同时也露出一丝笑意:“沈善儒,好名字!既然你知道我姓沈,如此看来你把我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
“好,既然是本家,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对卦术真的是不怎么了解!如果你真想用卦术来解决自己心里的某些疑惑,那我劝你一句,还是找别人去吧。”
沈善儒好似早知道沈愈会如此说,“我与三运先生有过很好的交流,他说你的相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已经接近沈老年轻时,找你,没错!
“另外,我也知道算卦的人有五弊三缺之说,所以我有报酬,很高的报酬!”
沈愈怔了怔:“你认识我父亲?”
“没错!”
“他真这么说?”
“是的,而且他算到你最近几天有一次大机缘,我觉得他算的非常准!”
说完,沈善儒动作潇洒的在上衣内兜中掏出一张支票摆在沈愈的面前,“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缺钱,这是一张已经填好密码的现金支票。
“只要你为我算一卦,这五十万你随时都可以支取。”
沈愈望了一眼支票上那诱人的六位数,没有丝毫犹豫又给沈善儒推了回来,以老爹一贯坑儿的习惯,这钱不好拿。
要是好拿的话,老爹他早就装进他自己腰包了,还能给自己用?
当然,好拿沈愈也不会拿,他不会挣自己实力之外的钱。
沈善儒对于沈愈没有拿支票有些意外,嘴唇动了动想问出疑惑,但还是顿了下来,好似在给沈愈考虑的时间。
一时间二人皆沉默不言,场面有些冷。
这时,店内已经没有什么客人,大部分都结账走了,只有店伙计精神奕奕的盯着电视看电视剧《东游记》,有些奇怪的是,也没有新的客人进来。
沈愈喝了口可乐,“我父亲为什么让你来找我?他虽然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但对我这个独子还算疼爱。
“你开宝马760,随手就拿出五十万的支票,所以你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我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就把你推到我面前,让我置于危险之中。”沈愈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我借给三运先生六十万现金,以后也不要他还了。
“当然,虽然我与三运先生投缘,但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在,就是想让你给我算一卦,毕竟只有你得了沈老的蟠龙神算。”
沈愈赶紧摆手:“不不不,我觉得你还是跟他要回那些钱为好,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会什么蟠龙相术,明白?
“还有,你这种有钱人,怎么还信虚无缥缈的玄学?”
沈善儒很认真的点点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玄学,以前我是不信的,但当我碰到三运先生后,我信了!”
沈愈服气了,不知道自己的老爹跟他说了什么,一口一个三运先生的。
拿起一颗水煮花生丢进嘴里,沈愈脑中飞速的组织着语言,“这样,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知道算卦这玩意有多不靠谱了。
“我祖父给我老爹算的,他这辈子是多子多福大富大贵的命,结果怎样?
“他知天命的年纪,还跑出去躲债,子嗣就我一个,还没结婚。
“你说我老爹的多子多福在哪里?他的大富大贵又在哪里?所以啊,这算命纯属无稽之谈!”
算命?沈愈根本不懂。
这时只好先把祖父他老人家搬出来应应急。
但青牛观的老观主青云子确实有一门相术叫“蟠龙相术”,这里面包括测字,相面,八字等。
但沈重楼根本没有跟青牛观的观主也就是青云子学什么蟠龙相术,而是学的治病救人的医术。
什么沈家得了青云子的卦术真传,都是以讹传讹,属于无稽之谈。
沈善儒却是摇摇头:“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三运先生除了你,也备不住有别的子嗣,并且你以后说不定就成为富豪呢?我倒是觉得沈老先生算的很准。”
“噗!”
沈愈一口茶水直接喷到了沈善儒身上。
第142章 养大为美
沈善儒不以为意,连擦也不擦。
“求,求你为我算一卦吧,也不瞒你,我……我戴帽子了!”沈善儒断断续续的开了口。
沈愈瞄了一眼沈善儒头上的黑色遮阳帽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你戴就戴吧,戴帽子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脱发了?这我可管不了,这脱发啊在医学界也是个难题,属于花再多钱也无法解决的,明星富豪够有钱了吧,该秃还是得秃……”
“不是,我的帽子是绿颜色的!”
“绿颜色?什么意思?”
“就是绿色的帽子!”
“绿色的帽子?”沈愈反复念叨了好几遍,终于明白了什么意思。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这事也没法安慰,这东西你说一句,对方的心就疼一下,说的越多,听的人疼的越厉害。
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听了当做没听到。
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沈愈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想问姻缘了?”
沈善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双眸发红,强忍着没有落泪,抿着发青的嘴唇一字一顿道:“姻缘就不用算了,已经算是离了!”
“那你想算什么?”沈愈真的有些纳闷了。
“女儿不是我的,我想让你算算我俩还有没有父女缘分。”沈善儒略微颤抖的在裤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想起自己是在店里又轻轻塞回了烟盒。
沈愈有些懵圈,这信息量也太大了,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店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只剩一个看电视的小伙计,沈善儒还是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道:“我女儿上个月被玻璃划破动脉大出血,去医院输血需要验血型。”
沈愈:“然后呢?”
“然后……然后验出来的是o型血。”说到这里,沈善儒突然顿住了,一行泪水从眼角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o型血怎么了?”沈愈有些不解的问。
定了定神,沈善儒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但我就是o型血啊,而我的妻子则是ab型血,按照遗传学的解释,我女儿的血型要么是a型血,要么是b型血,只有这两种可能,不可能是o型血!”
沈愈听的双眉微蹙,“虽然我大学是学考古的,对医学,生物学,遗传学不是很清楚,但只靠血型就断定自己女儿不是亲生的,这也太儿戏了吧?”
“呼!”
沈善儒紧握双拳,身子有些发抖,过了好一会才仰面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拿起沈愈打开的可乐,他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
沈愈见沈善儒没喝够,赶紧又给沈善儒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喝茶,慢慢说。”
沈善儒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抬起头双目紧盯的屋顶的灯泡道:“做了亲子鉴定,不同城市的两家鉴定机构,全部具备顶级鉴定资质,结果都一样,女儿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我可以没有老婆,但我舍不得女儿,我得子晚,三十五岁才有了女儿,我日日夜夜看她长大,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到。
“毫不夸张的说,女儿就是我的命,现在,哎……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完,沈善儒把两份文件摆到了沈愈面前。
沈愈边看边问:“你女儿现在几岁?”
“五岁半!”
“她平时喜欢跟你在一起吗?”
“嗯!感情非常好,可说最爱跟我腻在一起,因为我从不说她一句重话。”
沈愈:“那你爱人怎么说?”
“她不承认,始终坚持女儿就是我的。”沈善儒的话里明显带有一丝怒气。
沈愈:“文件没什么问题,但鉴定过程是你自己去的吗?”
沈善儒很坦诚的说:“这倒不是,我在江州也是有身份的人,这种事不可能抛头露面,是我非常信任的人。”
“那你女儿受伤,验血治疗你在现场吗?”
“也没有,我在外地谈生意。”
“最后问一句,楚州有名气的算命先生不说车载斗量,但十几位还是有的,虽然相术肯定比不过我祖父,但怎么也比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强吧,你就这么信我?”
“你沈家蟠龙相术,岂是那些普通相士能比的?”
沈愈微微思索了一下:“好我给你算,但我这签桶,龟壳铜钱都没随身携带,只能给你测字!”
“测字可以,没问题!我其实就是为了你家蟠龙测字来的!”
“你带着笔没?”
“有!”沈善儒急忙在西装内兜掏出一只精致的万宝龙钢笔。
沈愈随手把一份鉴定书丢在了沈善儒的面前,“在空白处写一个你想写的字,什么字都可以,想好了再写!只能测一次,多了就不准了。”
沈善儒拿起钢笔,手有些微微发抖,笔盖拧了好几次才拧开。
第一次,他写了个《一》字,想了想抹了去。
第二次,写了个《善》字,沉思了半分钟,又抹掉了。
第三次,写了个《李》字,咬着牙就要递给沈愈,沈愈刚抬起手要接过,他却又缩了回来。
沈愈倒是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看着沈善儒。
经过好一番深思熟虑,沈善儒终于在纸上写了一个《美》字,然后拧上笔盖把纸推到了沈愈面前。
沈愈看了看,不紧不慢的道:“我沈家蟠龙测字,吉不拆,凶不添,你写的这美字,龙首为羊,龙身为人,龙尾为大。
“古语有云:羊大为美,我觉得也是这样!”
沈善儒仔细听着沈愈嘴中冒出的每一个字,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您请接着说。”沈善儒四十多岁的人,面对二十多岁的沈愈,您字都用上了,可见心中有多紧张。
沈愈却是摊了摊手:“我说完了!”
“什么?这就完了?”沈善儒闻言直接站了起来,双眸现出一抹凌厉之色,看样子是以为沈愈在耍自己。
“先别激动,测字就是这么简单,好就是好,坏就是坏,长篇大论远不如言简意赅。”沈愈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沈善儒有些茫然,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种面对世外高人的感觉。
“但是……”
“但是什么?”沈愈直直盯着沈善儒问道。
“不是,这一个羊大为美就完了?你怎么也得告诉我孩子怎么办吧?”
“笔来!”
沈愈提笔在鉴定书上刷刷写了四个行书大字“羊大为美”,然后迅速一笔划掉。
抬头看了看沈善儒,沈愈在下面又用瘦金体工整写下了《养大为美》四字楷书。
“养大为美,即为卦意!”
“养大为美,养、大、为、美!”沈善儒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迷茫的眼神中好像突然有了一丝顿悟。
第143章 谢礼
就在这时,沈愈突然急声喝问:“沈善儒我问你,你女儿姓什么?”
“当然是姓沈!”
“那沈美喊你什么?”沈愈继续急声问道。
沈善儒大骇:“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叫沈美?”
“别废话,我家祖传是干什么的你会不知道?回答我,沈美喊你什么?别多说,就说两个字。”
“父亲!”
“在证件上,或者说上学填表时,她与你的关系栏中,你写的是什么?”
沈善儒皱着眉头:“当然是写父女!”
“沈美现在六岁已然懂事,你现在回家跟沈美说,你不是她的老爸,她信吗?”
“当,当然不信!”
目视沈善儒,沈愈神情无比凝重凑到他面前狠狠的说:“既然是这样,谁特么的敢说沈美不是你的女儿,谁又能改变沈美是你女儿的事实?”
“这……”一时间,沈善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什么这?你说是谁?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或者是我沈愈?
“我要是敢说沈美不是你女儿,你是不是会大嘴巴子抽我?”
沈善儒挠了挠头:“这到从来不曾有人说过,因为小美的长相随我,都说跟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质疑过!”
沈愈猛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杯盘碟碗震的全部跳了起来,“那你心里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沈美是你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将来永远都是!
“你就记住一点,她与你的关系谁也无法改变!”
沈善儒打了一个激灵,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是啊,沈美是我的女儿,这是铁的事实!
“我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妻子也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质问而不知所踪。
“小美打出生就是跟着自己夫妻二人生活,跟着爷爷奶奶她能适应吗?
“妈没了,自己再不要她,她怎么办?
“谢谢,您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沈善儒站起身对沈愈深深鞠了一躬。
“我看你对妻子感情很深,出门就给你妻子打个电话吧,我想她也是在手机前守着呢,然后你夫妻二人一起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对了,你妻子我若是没猜错的应该是叫李一吧?”
“没错,阁下这蟠龙神算真是高深莫测。”沈善儒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去吧,去吧!”沈愈朝其摆了摆手。
走了几步,沈善儒突然顿住,而后转头看了沈愈一眼:“恕我多嘴,如果让您解一字,您怎么解呢?”
沈愈正色道:“一字无拆,当一如从前。”
“善字呢?”
“吉字不拆,为善始善终!”
沈善儒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
“若是李字呢?”
“李字可拆,十八子,则为十八岁,作为父亲你至少要养沈美到十八岁,也就是成年。”
“大恩不言谢,我现在要赶紧回去看小美了,这块玉牌是我在外省某处古玩店花二十万购得。
“您放心,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之后的谢礼我会好好准备的。”沈善儒说完,丢给沈愈一物,然后匆匆转身往门外跑去。
沈愈接过来也没仔细看,而是望着沈善儒的背影一语不发,待看不见沈善儒的背影后,沈愈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弧度,“小样,不管你写什么字,本‘大师’都能给你圆了,哥们知道就是天塌了,你也不会舍得丢弃宝贝女儿的。
“说破天,你不就是心中有根刺吗?
“现在这根刺我给你拔了,啧啧,以后一切安好。”
倒了一杯热茶,沈愈笑着一饮而尽。
实话讲这种事谁摊上都受不了,但有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视血缘关系为天,不是自己的就马上翻脸。
其中也有内心虽然痛苦,但对朝夕相处的感情无法割舍的情况存在。
很明显,沈善儒就是属于后者,他想要女儿,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有求助什么所谓的天意卦术。
沈愈做的就是顺水推舟,他哪来的什么蟠龙卦术,无非就是心理学加急智。
既然对方求一个理由,沈愈觉得自己就让他得偿所愿好了,甚至还给他了一堆的理由,足可以让他过了心里这个坎。
“咦,这玉牌的玉质很不错啊。”
张开左手,沈愈才发现这枚玉牌晶莹洁白,入手细腻温润,就好似握住一块无暇温玉。
沈愈马上就感觉这个形容不对,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块玉,还是玉中王者:羊脂白玉。
质地莹润通透,看上去无比精致。
玉牌正面刻的是三位人物。
第一位是个满是书生气的儒生,手执一柄纸扇,正对两位女子躬身施礼。
不远处的软凳上坐着一位身着长裙的妙龄女子,她以衣袖半遮面做娇羞状,然后一双大眼又禁不住看向执扇书生。
另外还有一位梳着冲天鬓做侍女打扮的女子挡在二人身前,一副想见我家小姐没门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沈愈就知道这玉牌雕的是什么了。
这是一件羊脂白玉西厢记人物故事子冈牌。
翻看玉牌背面果然是《西厢记》的两段诗词。
“花阴重叠香风细,庭院深沉淡月明。”
“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西厢记》讲的是书生张珙,亦叫张生,上京赶考,路过河中府时去找八拜之交,也是同窗杜确叙旧。
住店时,张生问店小二,你这里有什么名山胜境,福地宝坊啊?
店小二说这里有一座普救寺非常有名气,是为武则天盖的,南来北往的人们,不管三教九流都要去一次。
张生慕名去普救寺游玩,正好碰到随母亲扶父亲灵柩回老家安葬的前相国之女崔莺莺。
张生立时惊为天人,店也不住了,干脆搬去了普救寺住宿。
普救寺就是崔莺莺的父亲崔相国,崔钰监造的,所以崔莺莺与母亲还有红娘就住在了普救寺的西厢。
西厢记就是这般得名。
后来叛将孙飞虎得知崔莺莺有倾国倾城之貌,更是诗琴书画样样精通,就率兵围了普救寺要抢崔莺莺为妻。
崔母大急,发下话来谁有退兵之策,就将崔莺莺许他为妻。
张生就等这句话了,请了有白马将军之称的八拜之交杜确解围,也叫白马解围。
后来崔母却是说出了心事,因为崔莺莺已经许了郑尚书之子郑恒为妻,让张生与崔莺莺结拜为兄妹,以兄妹之礼相待,并答应多给张生些金银财宝,更是可以为他寻找名门闺秀说亲。
张生根本不信这个,直接病倒,后来经过红娘的撮合,张生与崔莺莺终于见面并定下终生。
崔母见生米煮成熟饭,无奈之下勉强答应了婚事,但要求张生必须要有功名。
后来张生赴长安赶考果然中了状元,并以河中府尹的身份归来迎娶崔莺莺,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
《西厢记》用现在的话说,算是唐代传奇故事《莺莺传》的同人文学,《莺莺传》里的张生是个始乱终弃的大渣男,《西厢记》中的张生人品明显变好了些。
并且西厢记里的张生不再是什么家境贫寒的落魄书生,张生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属于官宦之家。
因为父母先后去世,觉得没什么意思,才仗剑游天下。
待唐德宗即位后,他上京赶考,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住店的,还游山玩水,真正的穷书生赶考多是在寺庙道观住免费的厢房,哪有心情游山玩水。
只是沈愈对于《西厢记》的主角张生也没有什么好感。
张生见崔莺莺时不算光明磊落,什么一见钟情,说白了就是见颜起意,并且严格来说他算是插足者。
崔莺莺许配的本来就是反派之一的郑恒。
作为书中反派,郑恒虽然说谎,什么张生被卫尚书招了东床快婿,但谁的未婚妻被别人夺走了也受不了,最后郑恒撞树自尽也是冤的很,等于被抢了未婚妻还落个身败名裂。
反派之一崔母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无非就是救女心切。
笑着摇摇头,沈愈再次将心思放到玉牌之上,此玉牌所雕人物装扮,无论是幞头儒袍,还是长裙宫装皆是清晰无比。
而张生,崔莺莺,红娘三人的面部表情更是惟妙惟肖,各有精彩。
其外的亭宇楼阁,花草林木在雕工上也都是下了很大心血,意境清幽如同缩小版的真实景色。
总体来说,此玉牌雕工上乘,用料珍贵,可说是子冈牌上品中的上品。
“看雕工这牌子很像是清代的?”
沈愈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深蓝色宝光在玉牌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大小为蚕豆般大小。”
“深蓝色宝光,看样子这很可能是一枚康雍时期的羊脂白玉子冈牌,再加上这么好的雕工,价值不菲啊!
“合着我做了一回心理医生,这就赚了六七十万?
“算了,先收着,找机会把玉牌再还他吧!当然,看对方的财力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不会再要……”
这时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座无虚席。
沈愈也没什么心情再吃饭,索性结账出了二荤铺。
此时月色正明,沈愈抬头望天喃喃自语:“好月色啊!”
第144章 画的隐款
嗡……
沈愈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觉手机有震动,翻身将床头柜的手机拿起来一看真的是有电话。
“喂,哪位?”
话筒里传来柳艳温柔娇媚的声音:“老板,有个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昨天我与小晴逛商场不小心把脚给崴了,今天怕是去不了店里了。”
沈愈闻言坐了起来,“来不了没事,伤势很严重吗?”
“嗯,走路滑了一下,然后高跟鞋的鞋跟断了,扭到脚裸不说还肿胀的厉害,现在很难下地。”柳艳弱弱的回道。
“那你就先养几天吧,放宽心,工资照开。”
“老板你真好。”
“对了有件事得让你知道,是这样的,在你之前我招聘了一个店长,这两天可能来上班,你来了之后不要惊讶。”
柳艳愣了愣:“啊,那除了老板你外,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上司?”
“算不得上司,就是同事关系,以后店越做越大,我不在店里你一个人肯定应付不开,先就这样吧,你安心养伤就是!”
做老板就得有做老板的样子,沈愈不想跟柳艳解释过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沈愈翻了个身继续睡。
几分钟后,沈愈又睁开了双眼,生物钟已经形成,再困再累六点钟肯定准时醒。
“算了,不睡了。”
起身将夏凉被叠好,关上空调,打开窗户,外面下着小雨,空气还不错。
伸了个懒腰,沈愈自言自语道:“雨天没什么事,就在店里看店吧。”
昨天从《二荤铺》出来,沈愈去了楚州商业银行取车,然后直接开进了古玩城的地下车位,从电梯上来开门躺下就睡,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
说实话,沈愈不太喜欢回自家的老宅,太大太冷清了,有时候看到祖父的相片,心里还很难受,所以就经常在店里休息。
当然,古玩城店铺不准开火的规矩沈愈是严格遵守的,别说生火做饭,他连烟都不吸。
刷牙,洗脸,将店里卫生里里外外又做了一遍,沈愈将昨天自陈大山处购得的《戏水游鱼图》拿在了手中。
“此画本身就是耀目金光,年代可确定为北宋,外加宝光还是鹅卵石般大小,可说是宋画中的精品。
“这是我有了鉴宝金瞳后看到年代最久,价值最高的古画了,只可惜啊,却是副佚名画!”说完,沈愈禁不住苦笑了一声。
佚名画,所有想捡漏的藏家都是对其又爱又恨。
一旦某幅佚名画有一点可证明自己身份的线索那就会翻倍,翻几倍,甚至翻百倍千倍。
恨的是,若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那往往就砸手里。
这是因为字画收藏不比其它,玉牌,鼻烟壶还讲究一个材质,字画最讲究一个名气。
名气大就值钱,没名气就不值钱。
什么虚无缥缈的艺术价值都得往后排。
比如沈愈得了一副好画,人家会问,“你这画是哪位名家的作品啊?”
然后沈愈说我不知道,对方纵然表面不说但心里还是会鄙视,连画是谁的作品都不知道。那算什么好画?
字画这东西如果只在收藏小圈子里兜兜转转,那不会有现在动辄数百上千万的价格,正因为有了土豪富商参与进来字画才会像如今这般值钱,古今都是如此。
项元汴这种大藏家,说白了还不是靠着自家的豪富搞收藏?他在后人眼中是古代顶级大藏家,但在当时也是被其他卖画的人当作土豪富商看待的。
现在豪商挂在办公室与书房的字画若是没有名气,你给他钱,他也不挂!
佚名画更不会挂了。
一副无法保证作者的古画,在这些富商巨贾眼中还不如现代有名气画家之作品呢,起码有名有姓。
除非你能百分百证明此画是谁的作品。
但问题就来了,纵然是古玩鉴定中的泰山北斗说此画是谁谁画的,但因为没有署名与款识那肯定也有人不服气!
别说有钱人了,就算是对于很多普通藏家来说,艺术价值与名气也是分不开的,画是名家的作品那就值钱,反过来所谓的艺术价值再高那也不值钱,就这么简单。
不过话说回来佚名画很多都有“隐款”,隐款就是隐藏的款识。
作者画了一副作品后,将自己的名字隐藏在画里面,或在树中,或在石上,或者庙宇楼阁,甚至还有石碑上的,不仔细绝对看不出来。
隐款在宋代比较流行,比如华夏殿堂级画家,北宋三大家之一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最初就是一副佚名画,但在树叶间有“范宽”二字题款。
还有同为三大家之一的李成,其《读碑窠石图》残碑的碑侧有小字两行,一书“李成画树石”,一书“王晓补人物”,特别神奇。
除此之外还有郭熙,李唐等着名大画家的作品都有隐款。
将游鱼图在玻璃柜上缓缓展开,沈愈决定也细细找一找。
反正今天有大把的时间,就算找不出隐款,但凡能考据出某个钤印来,此画那也是价值大涨。
画中,桃树,花开正艳。
寒潭,雾气蒸腾。
花瓣,沉沉浮浮。
水草,随波摇曳。
鱼儿,栩栩如生。
画中满水,水中有鱼,鱼水相融,生机盎然。
“好画,无上神品!”沈愈感觉任何字画收藏家初看到此画都会如此夸赞。
因光线明亮而出现景物变化的古画,沈愈确实第一次看到,再次用强光手电照射,隐藏的画名与鱼儿自动现出,将手电挪开,又全部消失,端的是奇妙无比。
古画上的鱼说起来很有意思,它不是人们熟知的鲤鱼,鲢鱼,也不是鲫鱼,草鱼。
而是一种叫作“鲦鱼”的鱼儿,差不多所有古画上都是这种鱼,要不是专门研究古画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鲦鱼群居,体形修长,行动迅速,成年鲦鱼的体长约为小鲤鱼般大小。
鱼眼位于头的前部,鱼背淡青灰色,体侧及腹部则为银白色。
这种鱼儿是淡水鱼,主要生活在河流湖泊中,春秋两季节在沿岸水面游泳,冬天则在深水觅食,食物主要为藻类,水草等。
至于这种鱼为什么会被古代所有画鱼名家所钟爱,成为游鱼画的专属用鱼,沈愈其实也搞不明白。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可能与《庄子》外篇有关。
据传,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古人崇古可能与此有关吧。
普通放大镜沈愈都没用,直接拿出了手持高倍放大镜,这种镜子可以将物体放大到三百倍,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款都会显露无疑。
当然沈愈也不会真傻到要放大到三百倍再去观画,那样只能看画上的污垢了。
用它主要是因为这种高科技的放大镜比普通放大镜更清晰,放大个二十倍足矣。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看了数遍,沈愈感觉腰都酸了,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沈愈倒是没有什么失望,这东西怎么说呢,既然陈家请了无数鉴定师与掌眼师父看画,那肯定有人无数次看过这幅画。
假设此画有隐款,也肯定不会被轻易找到,若是容易找那也轮不到沈愈得到这幅游鱼图。
肚子饿了,沈愈懒得下楼买早点,烧水冲了一盒泡面,边吃边踱步,同时慢慢想着祖父曾经说过的一些古画鉴定秘诀。
传说古人看画有三不。
第一从不饭后看画,因为吃饭时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不会沾染上某些油渍汤汁,一摸全到画上了。
第二不在醉酒时看画,有醉酒时画画的,但没有醉酒时看画的,就怕失心疯把画给撕了,或是吐在画上,所以有的收藏家会交代下人,自己醉酒要看画时一定不要将画拿出来。
第三,不在油灯下看画,古代没有电灯,只有油灯或蜡烛,万一不小心碰到油灯别说把画燃了,就是灯油溅到画上,对于爱画之人都是不可饶恕的错。
就连乾隆皇帝也是如此,据说他从不在晚上看画,只在下午闲暇时在三希堂观画。
“既然画会随光线变化,那若是在没有灯火的地方看呢?
“比如黑暗中?
“要知道古人是不会在晚上看画的,就是现代人也不会在漆黑一片中看,因为你什么也看不到。
“这说不定就是鉴定此画的灯下黑!”
第145章 答案揭晓
“对不对的先试了再说!”
沈愈就是这个脾气,想到就做。
拉下两层窗帘,因为有一层遮光布,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沈愈再去看画,纸上什么也看不见……
“这事弄的,看来猜错了。”
摸黑走到窗前,沈愈拉开了窗帘,只是刚拉到一半,沈愈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拉窗帘的动作也随之顿住。
快步回到玻璃柜前,将画慢慢卷起,再到窗前将窗帘拉上,屋内再次漆黑一片。
闭着双目在原地呆了数分钟,感觉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沈愈来到玻璃柜前将画竖着慢慢展开了。
十厘米,二十厘米,三十厘米,当这幅手卷展到七十厘米时,两个微微泛着金色的光点在纸上现了出来。
这不是宝光,纯粹是纸上发出的光亮,位置是在画中桃树的两根桃枝之间。
沈愈运足目力看去,很小很小的一块空地上写有两个楷书蝇头小字:宏道。
“这隐款太奇妙了,简直是神乎其神。”
“宏道这两个字很熟悉啊,这是谁的名字呢?”沈愈喃喃自语。
想了半天,沈愈愣是没想出来宋代有哪位大画家叫宏道。
别说名字了,就是别号都没有。
想不起来也没事,现在是信息时代,搜一下便是。
拉开窗帘将画卷起,拿起手机,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弘道二字,最先出来的是弘扬正道,然后是唐高宗李治的年号,弘道(683年十二月)就一个月。
这字不对啊,原来是打错了……
赶紧再次输入宏道,可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那有没有可能是哪位名家的字呢?”
沈愈在搜索栏的宏道前又加了一个字,也就是“字:宏道”。
这次的搜索结果依然让沈愈失望了,古人字宏道的很多,但是没有任何画家的线索,更别说宋代画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宏道’并不是画家的名字或者字号?”
想了一会沈愈猛的一拍额头,“脑子呢?既然搜的的是画鱼名家那加上善画鱼不就行了?”
再次打开搜索栏,沈愈输入“善画鱼,字宏道。”
大量搜索结果出现在沈愈眼前,文臣刘寀,字宏道。少时流寓都下,狂逸不事事,放意诗酒间,亦能为短句,与贵游少年相从无虚日,善画鱼……
“竟然是刘寀的真迹,我怎么把这位北宋第一画鱼名家给忘了呢?”
看到搜索结果,沈愈突然平静了下来,也许只有刘寀这位画鱼第一人才会有如此神笔吧。
刘寀,字宏道,也有传叫做弘道,生卒年不详,因为在宋神宗时曾经得到神宗皇帝的褒奖,所以可以确定为北宋人。
刘寀为北宋着名画家,尤其擅长画鱼,可以说是北宋画鱼的第一人,只是刘寀的传世真迹只有三副,分别是《落花游鱼图》、《春溪鱼藻图》、《群鱼戏荇图》,全部保存在国内外的大型博物馆中。
沈愈早就知晓刘寀的大名,但是他的字却是忘的一干二净。
刘寀画鱼独创一格,自有秘术,为当时文人推崇,后人也多为仿效,对后来的画鱼名家影响很大。
元末明初画家,大收藏家夏文彦在所着的《图绘宝鉴》中称刘寀笔下之鱼“虽风萍水荇,观之活动,至于鳞尾性情,游潜回泳,皆得其妙。”
《宣和画谱》描绘其人:善画能诗,狂逸不事事,放意诗酒间,直白点讲就是不爱工作,平时喜欢喝酒作诗,狂生一枚。
但刘寀的仕途还算可以,任过县官与州官,另有朝奉郎正七品的散官官职。
打开纸质精装版《宣和画谱》沈愈翻到刘寀页。
上面记载了刘寀被御府所收藏的三十副画作:
“戏藻群鱼图一,群鲌戏茭图一,泳萍戏鱼图一,倒竹戏鱼图一,群鱼戏荇图一,群鲤逐虾图一,戏荇鲫鱼图一。
“游鱼图九幅,鱼藻图五幅,鱼蟹图一,戏荇鱼图一。
“戏水游鱼图一,龟鱼图一,藻鱼图两副,牡丹游鱼图一,落花游鱼图一,穿荇游鱼图一。”
“果然有《戏水游鱼图》,这就对上号了!”
所谓御府指的是古代皇宫大内中的府库,也可以理解为收藏皇帝所喜欢图书字画的地方。
《宣和画谱》中的御府特制宋徽宗在位时期,也就是说,在宋徽宗时皇宫存有刘寀的三十副作品,其中就包括沈愈的这幅《戏水游鱼图》。
在纸质方面,唐代与北宋大多数为绢本绘画,纸本绘画作品很少,这幅《戏水游鱼图》可称稀世珍宝,其价值很难用金钱来衡量,如果非得说一个数字,那至少也是两千万以上。
得到如此至宝,沈愈异常的冷静,首先他在吉祥街陈大山家里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副北宋的字画,也从宝光大小上知道了肯定是画鱼名家的作品。
第二,不管多少钱这种古代字画中的奇珍沈愈也是不会卖的。
打开保险柜,将这幅《戏水游鱼图》放了进去,同时也将李晴儿的那块正阳绿翡翠放了进去,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前,沈愈并不打算将这块翡翠给李晴儿,毕竟是价值几百万的东西。
最好的方法就是李晴儿用钱时,将翡翠给她,或者直接给她钱。
“是时候换一个特制保险柜了。”
特制的保险柜老宅里有,虽然那个保险柜拿冲击钻都钻不开,但万一有贼进入,在里面捣腾一天沈愈也不知道,因为沈愈除了睡觉外,基本不回去,也不是天天回去,更多的是在店里休息。
经过细细斟酌后,沈愈决定这张刘寀还是先放在店里为好,但这几天必须要订一个特制的保险柜。
嗡!
手机响了起来,沈愈拿起裴玉琴送的iphone4s一看,显示是《瓷古斋》钱老打来的。
“钱老您好。”
“沈愈你在店里吗?”
“是的钱老,我在店里。”
“那好,你那要是没客人的话,就上我店里来一下,有些事要跟你说。”
“好,我马上就去。”
挂掉电话,沈愈又在床底下拿了一盒正山小种红茶出来,这些都是褚耀宗与李翰林李老为沈重楼办白事的时候买的,都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最顶级茶叶。
葬礼后,还剩下两箱,褚耀宗不爱喝茶,除非有应酬才喝。
李老到是喝,但只喝楚州东极山的野茶,沈愈面对一堆极品茶叶,卖了有些不对劲,扔了那是暴殄天物,索性全部从东江拉回了楚州。
茶叶的保质期只有两年,沈愈虽然爱喝茶,但天天顿顿的喝也喝不完,能送人就送人吧,这已经是沈愈送给钱老的第六盒茶叶了。
拉下防盗卷帘门,沈愈自步梯上了古玩城三层,然后轻车熟路的朝《瓷古斋》走去。
第146章 锯壶
钱老的大名叫做钱云轩,小名则叫钱庸,上次沈愈在醉仙居参加小型鉴宝会时,在李老那里得知他的亲兄长也就是大钱老,叫作钱正平,小名钱平。
俩人合起来就是:平庸。
但现实中两人都不平庸,在瓷器鉴定上不说登峰造极,但也可说是炉火纯青。
可惜沈愈目前没有瓷器入手,不然肯定会顺便带过来请教一番。
现在的时间是7:20分,古玩城八点才正式开门营业,除了开店的店主,古玩城现在的顾客很少。
为什么说没有开门还有顾客,因为若是老顾客,可以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进来,当然也会经过安检。
来到店门前,沈愈刚想敲门,玻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进来吧。”钱老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又给我拿茶叶,你前几天不是刚给我一盒雨前龙井吗?哪有这样乱花钱的!”钱老正在用墩布墩地,年纪大了,额头上微微见汗,说话间也有些气喘。
沈愈将茶叶往玻璃柜上一放,然后夺过钱老手里的墩布,一边墩地一边回道:“茶叶我那还很多呢,都是祖父去世后招待客人用的,再不喝都过期了。”
“你傻啊,这么高档的茶叶,找个专门销售高档烟酒茶叶的铺子卖了不就成了?按照市价的六成甩给他们,他们得乐开花,要是按照半价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沈愈坦然道:“买茶叶的钱都是一些叔伯出的,剩下的这些茶叶他们又不要,我要是半路卖了不太合适。”
“迂腐!小小年纪想的忒多,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这些叔伯指的应该是《翰林阁》的老李还有东江《宝玉轩》的小褚吧?
“东江金眼古玩的冯金眼,以及洪州的大古玩商杨九指也应该在其中。”
沈愈怔了怔:“您老是怎么知道的?”
“哼,不仅仅是我知道,咱们江南省古玩界的老人都知道,这几个人要么受过沈老的大恩,要么受过沈老的指点,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但给沈老筹办葬礼那是应当应分,天经地义的事。
“咱们古玩一行,谁要是能受到沈老的指点,那等于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求都求不来的。
“还有很多人应该出力,比如旧货市场《淘古斋》潘世川爷俩,都受过沈老的大恩,要不是沈老早就把家给败了,沈老去世就露了个面,一分力都没出,这已经可说是忘恩负义了。”
“那行,就听您的,有时间我都卖了去,其实潘哥也帮了忙,去东江还丢下了五万块钱,不过我没要。”沈愈将墩布放到角落,然后笑道。
“这还差不多,过来坐下,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沈愈依言照做,钱老转身从一个小皮包里取出一张支票,然后推到了沈愈面前。
“钱老您这是?”
“那块青田石灯光冻印章卖出去了。”
“这么快?”
“嗯,那天我回去随口跟你侄女说了一嘴,她到好,转头就跟你那外甥说了。
“这个混球缺钱缺疯了一听说我得捡了个百万级的大漏,天天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追着我,我被他缠的实在没办法,就让我大哥找了个买家卖了。”钱老解释道。
“那不知道卖了多少。”话一说出口,沈愈就笑了,既然是大钱老找的买家那肯定是富商巨贾类的。
“一百三十万,卖给了一个喜欢印石的企业家,很痛快,看了印章当时就把钱转到了我的账户上。
“这张支票是我去银行办的,不多只有三十万,本来说是一人一半的,但钱宽与钱庆城爷俩一人拿走了五十万,就剩下这三十万了,你别嫌少。”
沈愈把支票拿起来弹了弹,又放到玻璃柜上推到了钱老的面前,“这钱啊,您谁也别给了,就留着养老吧,这三十万说多不算很多,但要是单纯的买点好吃好喝的,您就是活到百岁也够用了。”
钱老不干了,摆摆手:“给你的,就是你的,我有钱,再说我这不还开店做着生意了吗?每天都是有进项的。”
沈愈苦笑一声:“我的老爷子,您得为我的名声考虑啊,我若是要了您这三十万,您让古玩城的同行怎么看我?
“让旧货市场的同行怎么看我?
“给您看了一眼印章,转手拿了您三十万,我还能在楚州古玩界混下去吗?”
钱老皱了皱两道寿眉,“这关他们什么事?是老头子我愿意给的,别说三十万,我有三百万,三千万给你,那也是我愿意,谁也管不到。”
沈愈直接哑口无言,这老爷子耿直了一辈子,鉴定瓷器的本事很大,可是却要啥没啥。
若是他的脾气小点,能向大钱老那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钱老的这《瓷古斋》肯定不比大钱老的《古瓷斋》差。
沈愈斟酌了下言辞:“这样吧,这钱啊您先替我存着,我若是缺钱了就来找您拿,这钱我今天拿了,明天可能就去提一辆豪车……”
“行了行了,你也别解释了,反正这钱就是你的了,这样吧,你小子也是倔脾气,我就是给了你,你肯定也就是当一张纸放着,绝对不会去银行取钱。
“这样吧,等你结婚时,我这钱就当份子钱了。”钱老说完,朝沈愈摆摆手,“回去看店吧,你小子这脾气比如年轻时还倔。”
沈愈嘿嘿笑着站了起来,“咱可说好了,我结婚时,您可不能少给。”
钱老斥道:“快走吧,我这几天都看你店里没有开门,这样下去,你怎么挣钱?”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看店。”沈愈笑嘻嘻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转身,沈愈突然发现钱老门口有一块木头,木头旁还有一把很精致锋利的钢锯。
看到这里,沈愈心中一动,“既然今天有时间,那不如把那鸳鸯转香壶给切了,看看里面到底藏的是什么宝贝。”
“钱老,您这钢锯看起来很锋利啊?是什么牌子的?”
钱老笑了笑:“我哪知道什么牌子,这是我在旧货市场外的二手摊子上买了,都是外文字母,但有一点你说对了,确实是锋利无比,别说锯木头就是锯小指粗细的锁链也就是十几下的事。”
“那太好了,我想借您这锯子用用。”
钱老痛快道:“不用借了,直接送你了,我现在这体力也用不了锯子了,本来想闲着做俩小板凳,这老胳膊老腿还有点劲,但这老腰却是不行了,但有一点你用的时候得小心些。”
沈愈笑笑也不客气,拿了锯子出门而去,长者赐不敢辞吗。
回到自己的《兰亭居》,沈愈进门后拉下了卷帘门,想了想又把玻璃门也关上,这才来到深红色的博古架前,蹲下身体将架子最底层的柜门打开。
先将里面几件换洗的衣服取出丢到单人床上,然后双手均匀用力将下层木板拽了起来。
沈愈藏现金与宝贝的暗格也再次露了出来。
将在易升游摊子上买的银质鸳鸯转香壶取出。
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深青色宝光自酒壶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大小如核桃一般。
“奇怪,这宝光怎么还变大了?上次明明是蚕豆般大小,这次怎么变成核桃了?”
继续凝视酒壶,如同观看翡翠原石一般,酒壶内部的景象也在沈愈眼前出现,只见一个圆球状的物体静静躺在酒壶的内胆中。
但想看清具体是什么,沈愈就做不到了。
“管它什么东西,锯开再说!”
第147章 夜明珠
沈愈找了一块店面装修时剩下了木地板,然后将鸳鸯酒壶放在了上面,回忆了下刚才的内胆位置,沈愈直接将钢锯定在了酒壶的半腰处。
还别说,这锯子真是够锋利了,锯这银质酒壶跟锯木头一般,也就半分钟,银质酒壶就一分为二。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从酒壶内胆倒出来的是一颗比鹌鹑蛋略大些的珠子,质地光洁,触之温润,上手后,好似握着一块美玉,同时夹杂着一丝清凉之感。
珠子外侧有一层淡淡的宝光,沈愈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颜色,第一眼看上去像是紫色,第二眼又变成了金色,一会再看又成了金黄色。
掂了掂重量大约在两百克左右。
“大号珍珠?不像啊!”沈愈第一眼感觉是一颗珍珠,但马上就把珍珠的猜测排除了。
珍珠,沈愈见过,这珠子的发出的光与珍珠的光泽完全不一样。
“这怎么像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啊?”
夜明珠在古代是一种稀有的宝珠,古称随珠,也叫随葬宝珠,传说人去世了把夜明珠含在嘴中可保尸骨不化,当然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反正这一点沈愈是不信的。
也叫悬珠,意思是在屋内或者洞内悬起此珠可让屋内亮如白昼,这一点也值得商榷,哪有这么牛的珠子。
亦有明月珠的名称,但因为它本身能发光可以让人黑夜视物,所以古人多称之为“夜明珠”。
夜明珠现代人并不陌生,因为在各种影视剧或者武侠小说中都有出现。
尤其是武侠小说中的主角,掉个山崖,进个山洞的,除了天材地宝类的灵药以及武学密集外,在洞顶肯定有那么两三颗夜明珠。
夜明珠在古代一颗就价值连城。
据传,随葬于慈禧太后的那颗夜明珠,相隔百步其亮度可以让人看见对方的发丝,价值千万两白银。
当然这就是有些传奇色彩了,就算能看见,估计也就是前后俩人挨着不远,要是看百步外之人的头发丝,那就纯属瞎说了。
让一个没有近视眼,视力2.0的人在大白天也看不清百步外之人的头发丝,除非他有望远镜。
夜明珠这东西在古代充满了神秘感,属于顶级宝贝之一,就算发现也多被皇家珍藏。
但现在说起夜明珠来,人们就不稀奇了,起码萤石就可以发光。
但有一点,现代的一些矿物的发光多是指的蓄光型,也就是说,得有外来光源激发才能发出光来。
换句话说,必须有光照射,若是没有光照,那它本身也不会发光。
而据说真正的夜明珠是可以永久自然发光的。
这颗到底是真正的天然夜明珠还是普通的萤石,沈愈也不清楚,他再牛也不能什么都知道。
“既然这颗珠子是刚从鸳鸯酒壶里拿出来,也没被阳光照射过,那拉上窗帘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沈愈感觉自己今天跟窗帘对上了。
唰!
把两层窗帘都拉上,屋内却是并没有马上漆黑一片,而是有亮光,还是暖色的光源,亮度大约等于15瓦的老式钨丝灯泡一般。
“真想不到,这鸳鸯酒壶里装的竟然是一颗纯天然的夜明珠?”
纯天然的夜明珠是什么材质的,现在还没有定论,但珍惜无比是肯定的,现代人见识了各种灯光觉得这个亮度简直是渣渣。
但古人可没有电灯可用,晚上八点睡觉都算晚的,有一个可以发光的夜明珠,那都不用多想,肯定会被视若珍宝的。
更别说夜明珠还有昼暗夜明的传说,也就是说,真正的夜明珠晚上发出的光亮比白天要大。
不知道具体价值前还是先放着吧。
沈愈找了个装戒指耳环的银质首饰盒,将夜明珠放进去,打开保险箱,又放到了保险箱最上一层。
现在沈愈的宝贝确实不少,最贵的当属刘寀的《戏水游鱼图》,然后是王孟端的《水墨竹石图》。
再之后可能就是今天得到的这颗夜明珠了。
当然,弄不好这颗珠子还能排到第二,甚至第一去,夜明珠这东西的价值主要得看买的人喜不喜欢,他喜欢多少钱可能都会买。
排行第四的就是昨天沈善儒给的那枚羊脂白玉西厢记人物子冈牌了,现在这枚玉牌的市场价值至少在六十万这块。
这里说的是急需要钱去古玩店出售的价格,若是上拍拍出个四五百万也不稀奇,毕竟羊脂白玉的清代子冈牌还是非常稀少的,出自名家之手并且流传有序的羊脂白玉子冈牌拍出千万高价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这块牌子沈愈也只是暂时保管,肯定会找机会还给对方,这种礼物太贵重还是不要的好。
另外还有《装潢志》的原刻本,未修复的明代黑端砚。
嗡!
《感觉不到你》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电话是徐多福打来的。
接听后,听筒里立时响起徐多福洪钟般的声音,“沈愈啊,忘了告诉你拍卖会开始时间了,明天上午8:30前一定要到达拍卖场外,也就是宝缘艺术大厦。
“因为需要安检,这很费时间,然后拍卖会在9:00正式开始,你一定要记住啊!晚了可就进不去了,有邀请函也没用。”
沈愈笑笑:“知道了,我对时间很敏感,八点半前我肯定到。”
徐多福又问:“钱有吗?”
“有!”
“你有估计也没有太多,我多带点吧,对了,你记得带些现金,不用多,几十万就可以。”
沈愈纳闷问:“拍卖会还得现金交易?”
徐多福解释道:“不是,中午免费午餐后,宝缘拍卖会有个有趣的环节叫作“宝缘坊市”。
“所有受邀请的嘉宾都可以享受一次免费的坊市拍卖,意思就是说你可以带一件小古玩参加拍卖会,然后站到台上做拍卖师,自己拍卖自己的古玩。
“当然只要对方愿意,你也可以物易物,总之这是宝缘拍卖的一大特色,是很多藏家都喜欢的一个环节。”
沈愈想了想:“明白了,这不就是收藏协会里举办的藏家交易会吗?”
徐多福道:“大差不差吧,但参加拍卖会的可不仅仅是楚州或者江南省的藏家,天南海北的都有,好物件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说了,我还有事,明天见!”
“嗯,明天见!”
沈愈挂掉电话,将暗格还原,保险箱也确认锁好后方才打开了店门。
一边想着明天去参加拍卖会要注意的细节,沈愈一边算着自己的存款。
程墨的200万加上那块冰种苹果绿翡翠的160万,昨天等于一共入账360万,减去借韩离的6万,再减去购买陈大山《戏水游鱼图》的70万,等于卡里还有284万。
另外一张负责日常开销的卡里大约还有十万块,然后暗格中有十一万的现金,李晴儿那块黑乌沙油青种卖出二十万还放在车上可以暂时借用一下。
等于现在可以动用的全部现金+存款大约有325万,单单自己的是305万。
“这些钱不够啊!”沈愈摇头叹了口气。
大型的拍卖会沈愈跟随褚耀宗参加过几次,三百多万去了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坐在躺椅上的沈愈有些犯愁。
想到邀请函彩页上那些诱人的字画与官窑瓷器,沈愈就有些心痒,尤其是提到的那幅佚名宋画更是让沈愈盼着时间过得快一些。
宋代字画在拍卖会上是不多见的,但既然彩页上都提到了,那画肯定有,不可能是噱头,否则就是砸招牌。
如果真是宋画,哪怕把全部现金都投进去也值得,但沈愈估计自己这些钱肯定不够。
“这次如果不是多福帮忙我就是上门去求也不可能得到宝缘拍卖的邀请函,既然参加了说什么也不能空手而回,钱必须要准备,但是钱从何来呢?”沈愈暗暗问着自己。
第148章 店里来了卖古董的
如何准备拍卖会的竞拍资金,想了半天,沈愈也只想出三个办法。
第一选择自然就是出售某件自己的藏品,但是任何一件沈愈都舍不得。
第二是去李老那里借,两三百万,沈愈感觉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沈愈不想再麻烦李老,因为他欠李老的太多太多了。
顾青青那里也是一个电话的事,可沈愈也拉不下脸来……
第三就是把那块冰种正阳绿翡翠卖给徐多福,瞬间就能有四百多万的进项,沈愈马上也抹掉了这个念头,翡翠是李晴儿的,这东西暂时不能动。
“算了,还是去旧货市场转转吧,看看有没有漏可以捡,有最好,没有也就手里这些钱了。
“至于店里的东西还是留给柳艳与未来的店长卖吧,反正我也得给她们开工资。”
打定主意,沈愈开始收拾背包。
现金,白手套,强光手电,湿巾,高倍放大镜,这些都是逛古玩市场的老藏家必备的,沈愈虽然拥有了鉴宝金瞳但也不能说空着手去溜摊子,起码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嗡!
刚把背包的拉链拉上,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沈愈拿起电话一看是李翰林李老打来的。
摁下接听键,沈愈先开口问好:“李伯伯您好。”
话筒里顿时传来李翰林爽朗的笑声:“沈愈啊,郑老板送你的那幅《松林高士图》你忘在醉仙居了,画我给你拿回来了,存在我店里的柜台上,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拿回去吧。”
沈愈先是怔了怔,然后马上笑道:“李伯伯,您要不提这个事我都给忘了,您还真拿那画啊?”
沈愈确实把郑从远送他的那幅所谓画圣吴道子真迹的《松林高士图》给忘了,但沈愈心里也不想要,几万块钱的东西,弄不好还得欠他一个人情,说不好是亏还是赚。
“这话说的,他自己愿意送的,怎么不能拿?你拿去放店里是不能卖钱啊,还是占你店里的地方?”
沈愈赶紧投降:“能卖,绝对能卖,别说画圣的名气,就是画上那一百多枚着名的钤印怎么也能卖个两三万块,碰到爱面子的七八万也说不定,行,我一会就过去拿。”
李翰林再次大笑:“这还差不多,他自己愿意给的,咱不要,咱不是傻吗?对了,小晴说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也不知道给你送去了吗?”
沈愈就怕这个,但还是平静的道:“没有,明天我带她去参加宝缘公司举办的拍卖会,估计晴儿会在那时候给我。”
“那也行,好了,一会我得去老友家里做客,就不跟你说了。”
“那您忙!”
李翰林并没有马上挂电话,“对了,你参加拍卖会钱不够吧,这样,一会我让店里的财务给你打五百万过去。
“章宗宝那小子虽然诡精诡精的,但手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捡个漏。
“尤其你是精通字画,章宗宝瓷器杂项样样精通,唯独对字画这一门眼力不够,顶多算是初窥门径。”
“我不会要您老钱的,也不会把银行卡号给您,等我真缺钱了,肯定会跟您说的。”沈愈直接拒绝了。
“嘿嘿,你以为不说给我银行卡号我就不知道了?昨天郑从远给你转账时,我已经把你的银行卡号记下来了,跟我老头子比,你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李翰林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没过十分钟,沈愈就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醒,银行账户到账五百万整。
收到钱,沈愈并没有太高兴,倒不是说他是个白眼狼,而是李老的恩情太重没法还。
沈愈本身就不是一个爱欠别人人情的,这钱他真的不想要,要是想要,早就开口了。
“算了,大不了过几天把王孟端的那幅《水墨竹石图》给他老人家,多出来的钱就当孝敬他老人家了。”沈愈这样想到。
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那就去旧货市场转转吧,今天下小雨,游客藏家应该不多,说不定真能淘到好物件。
将包拎起,又在会客室的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沈愈就朝门外走去。
刚把玻璃推拉门拉开,在外面风风火火走进一个人来,沈愈等于替对方把门给拉开了。
“谢谢小兄弟,哎呀,怎敢劳烦你给我开门啊。”对方还挺客气。
沈愈笑着摇摇头开始打量对方,这是个很瘦的中年人,浓眉大眼,戴一副圆框眼睛,上身穿一件半袖白衬衫,下身穿一条深青色西裤,裤缝烫的笔挺。
衬衫扎在腰里,沈愈注意到对方系的是一条老式黄牛皮腰带,边缘处已经起毛打卷,并且油亮亮的包浆很厚。
这种皮带十几年前很流行,也很结实,但有一点,看上去不是很美观,一般不是经济拮据的人早就丢掉了。
脚上是一双皮凉鞋,擦拭的很干净,可说一尘不染。
“您来店里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啊?”
这人手里拎着一个32寸的大号拉杆箱,沈愈自问也看过很多人,但一时半会还真看不出来人是来卖古董还是来买古董的。
说他是来古玩城扫货的看着不像,说是来卖古董的,什么样的古董需要这么大的箱子装?
中年人并没有马上回答沈愈的话,而是反问道:“小兄弟,不知道你们老板何在?”
“这个店是我的,或者说我就是老板,进来说话吧。”沈愈指了指会客小厅。
“不急,我有几件古董想要出售,不知道小兄弟你这里收不收啊?”中年人声音沙哑明显带了一些沧桑的味道。
沈愈笑笑:“收是收,并且还是高价收,但有一点不能是带土腥气的。”
中年人听了沈愈的话明显怔了怔,“土腥气,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古董珍藏还来不及怎么会带腥味呢?”
沈愈耐心解释,“就是盗墓偷来的我不要,这话您听懂了吧?”
“不不不,我这绝对不是那种的,我这都是家传的古董。”中年人连连摆手。
“您不必这么激动,我就是顺口一问,这大热天的进来吹会空调吧。”
“那就叨扰了。”
进了会客室,等中年人落座,沈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中年人端起茶杯先是吹了口气,然后慢慢抿了一口:“哎呀,没想到还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叶,这可是极品雨前狮峰龙井啊!
“就是这水一般,若是山泉水就好了,欲治好茶,先藏好水,小兄弟你可以试试用山泉水泡茶,那会别有一番滋味。”
“您厉害,一口就能品出是什么茶来,这一点我可做不到。”刚端起茶杯的沈愈,由衷的赞了一句。
这人太了不起了,比钱老这喝了一辈子茶的还厉害。
钱老闻一口能知道沈愈送他的雨前狮峰龙井,那是因为茶罐上写着龙井茶的字样,也看到了茶叶的样子。
面前这位既没有看到茶的名字,也没有看到茶叶的样子,单单品一口就能断定是雨前狮峰龙井这绝对属于茶界老饕,茶道中的前辈啊!
沈愈赶紧又给对方续了一杯。
中年人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叹了口气,“惭愧,惭愧,要说我以前在我们当地也算是有些名气的企业家,可是因为投资判断失误,把家底赔了个底朝天。
“这两年来别说喝这种好茶了,就是二三十块钱一盒的茶叶也舍不得喝。
“家里女儿今年考上了重点大学,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得给她准备,儿子也面临着结婚买房,所以不得不卖些祖宗传下的宝贝……”
中年人好似找到了倾诉之人,把心里的所有苦闷全部跟沈愈说了一遍。
沈愈安静的听着,但心里却是在判断此人到底是真卖古董还是看自己年轻想卖点赝品。
见中年人说了十来分钟,茶都喝了三杯还在这里磨叽,沈愈先坐不住了,他今天还想去捡漏呢,哪有功夫陪一个陌生人聊家常?
“老哥,不知道您想卖点什么古董?”
中年人也意识到沈愈可能有点听烦了,他想了想,“今天我带了三件古董,您先看看我这瓷器吧。”
说完,中年人打开了拉杆箱,并从箱子里双手捧出一个罐状的彩色瓷器来。
第149章 成化斗彩天字罐
这罐子,薄胎,直口,短颈,圆肩,鼓腹,下部内敛,内挖圈足。
高约12厘米上下,口径约五厘米,足径为七厘米。
除此以外还配有一个瓷盖覆于罐口。
有些奇妙的是,这罐子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一个彩瓷,但细看上去又有青花瓷的特征。
竟然是一个斗彩罐,这可很稀少啊。
“天字罐?”沈愈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了中年人一句。
中年人点点头:“确实是天字罐,但是不是成化斗彩天字罐就不好说了,也不瞒小兄弟你,这罐子我也逛了几家,都给我按照现代工艺品算价。
“还有的更气人,看我拿出这罐子,连看也不看直接把我就赶了出来,说我是江湖骗子,气得我差点吐血。
“他们知道什么?按照家里长辈的口口相传与家传的记事簿记载,这罐子是我曾祖的祖父收藏的,到现在算上我已经传了七代人,怎么可能是现代工艺品?”
说到最后,中年人已经气的脸色涨红。
沈愈真怕他一气之下失手将罐子给摔了,赶紧安慰道:“您消消气,明成化天字罐有一个算一个,全天下估计也超不过二十个去,也不怪他们。”
“您把这罐子放在这桌上吧。”沈愈起身将角落的一张小型的红木方桌拉了出来,然后对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依言小心翼翼的将罐子放到了红木桌上,然后退了一步,并对沈愈做了一个请观赏的手势。
沈愈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将目光放到面前的罐子上。
此罐胎质洁白,釉质莹润。
用色异常繁杂,油红,鲜红如血,鸡冠红,红似鸡冠。
杏黄酷似黄中带红。
阳绿,带着些如嫩叶般的绿色。
松绿,绿中带着一丝青色,还有葡萄紫,蓝色等。
不过有一点,如此多的颜色搭配竟然很自然,属于杂而不乱,完美协调的组成一个色彩艳丽却清新雅致的至美彩瓷。
其纹饰有海水,蕉叶,瓜藤,莲瓣,蔓草。
罐身最显眼的位置绘制有一条夔龙,龙身成盘旋状,在波涛汹涌的海水中回首咆哮。
山海经中这样描述夔龙,“东海中有流坡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当然这天字罐上的夔龙就不太一样了,算不上样式古朴,而是象鼻、双足、无鳞,看起来有些萌,不是很威风。
另一侧还有一条龙角凹峭,目深鼻豁,须尖鳞密,威风凛凛的巨龙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此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看样子是一头应龙。
应龙就是神话传说中的真龙,也可叫祖龙,黄龙,天龙。
应龙在龙的级别中,属于最高级别的存在。
看到这里沈愈算明白了,也不怪别人误会,现在已经知道的十余个成化斗彩天字罐中并没有两条不一样的龙,有两条龙的也都是一种,比如两条应龙或者两条螭龙。
一个罐子上同时出现夔龙与应龙的这应该是第一个,怪不得人家看都不看直接就给轰出来了。
“您别站着啊,这罐子是您祖上传下来的?”沈愈态度和善的向中年人询问。
中年人点点头,“没错,确实是我曾祖的祖父购入后传下来的,家中记事簿记载这位祖宗是乾隆朝的一位五品知府,后来离任时,友人送了他数件瓷器。
“但那位祖宗后来又托人送去纹银三百两,算是买下的,其中就有这件斗彩天字罐。”
沈愈点点头,没有说话,他问一下其实就是做个样子,对方说的是真是假除了他自己外,那也只有天知道……
当然,面前这位茶中老饕说的并没有什么逻辑漏洞也是真的。
沈愈开店做生意什么人都碰到过,有时候也会出现他的曾祖在康熙年间购得一件雍正青花瓷这种漏洞百出很难自圆其说的话来。
“您喝茶自己倒,要是饿了茶几下面有饼干与面包,您可以先垫垫肚子,这罐子我还得再端详端详。”
中年人忙道:“谢谢小兄弟,我吃早饭了。”
斗彩又称逗彩,创烧于明朝宣德年间,是釉下青花与釉上彩相结合的一种彩瓷工艺。
制作方法大致是先以青花为料在成型的胎体上勾勒出想要烧制的图案轮廓,然后罩上一层透明釉入窑高温烧制一次。
出炉后这只是属于半成品,还需要在勾勒好的轮廓中填上各色彩料,入炉经二次低温烧制而成。
斗彩起源于明宣德年间,但成熟于明成化时期,这个时期的斗彩最受藏家推崇,所以说起斗彩来,多为“成化斗彩”这四个字。
但很有意思的是,斗彩这个词,在明代是没有的。
在明代所有的资料上都没有这个词,大部分写的是成化五彩,或者是青花间装五色彩。
斗彩这个词最早出现在清代雍乾年间的《南窑笔记》,这是一本清代介绍有关瓷都各种瓷器的札记着作,作者无名氏。
里面第一次提到“成化,正德,嘉靖,万历四朝有斗彩、五彩、填彩三种彩瓷。
“先在瓷胎上用青料画花鸟半体,复用彩料,凑其全体,名曰斗彩。
“青料双钩花鸟人物,复入彩炉填入五色,名曰填彩。
“五彩,则素瓷纯用彩料画出者是也。”
由此可以得知,填彩也是斗彩的一种,但是五彩就纯属于釉上彩了。
“这罐子我能上手吗?”沈愈出声询问。
中年人笑道:“当然,瓷器不上手怎么能看出真假啊,小兄弟你随便看。”
沈愈用水冲了下手上的汗渍,又用干毛巾将手擦干后,才回到天字罐前。
他先将罐子的瓷盖取下,瞄了一眼罐子内部,这是确认罐子里有没有别的异物,万一里面装着一个元宝或者铁块,石块什么的,一拿从里面撞裂了,这就麻烦了。
虽然这种几率很小很小,但在古玩行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沈愈反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罐身也并没有什么残破之处后这才双手将罐子拿了起来。
不怪沈愈如此小心,实在是天字罐这东西太过珍贵,丝毫不能大意。
成化斗彩无大器,这个罐子说白了还不如个手机高,沈愈一个手也能握住,但古玩行中双手看瓷是规矩,别说是罐子,就是拿个小酒杯也得俩手。
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古玩行吃饭就得守规矩,沈愈深知这一点。
罐子拿起,沈愈并没有看别处,第一眼就朝罐子底部看去。
而此时的中年人,瞳孔微微缩了一缩。
第150章 老瓷接老底
沈愈正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底足款识,自然不知道中年人的眼神变换。
这罐子底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款识,只有一个青花款的“天”字,周边无栏无框,就孤零零的一个字。
沈愈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是天字罐。
成化斗彩全部是官窑瓷器,民窑做不出来。
斗彩多为小器,其中以鸡缸杯最为有名,各种古籍中对鸡缸杯的推崇数不胜数,什么神宗时尚食,御前有成杯一双,值钱十万,鸡缸杯值百金,鸡缸杯为酒器之最等等。
现代就更值钱了,在九十年代末的港岛苏富比拍卖会上,一件鸡缸杯就能拍出近3000万港币的天价,现在说是两三亿也有可能。
但成化斗彩瓷器中鸡缸杯并不是最值钱的,起码不是唯一值钱的。
与鸡缸杯齐名或者比鸡缸杯还珍惜的就是面前这个罐子了,全称为:“明成化斗彩天字罐”。
真正的天字罐全世界也只有十几个,品相保存完好的可能只有几个,这个品相实在是太好了些。
“这罐子小兄弟你看的如何啊?”中年人笑眯眯的问道。
“看来您对瓷器很了解,不知道您知道这天字罐底部这个天字是什么意思?”沈愈反问了一句。
中年人尴尬笑笑,“这我哪知道啊,我到是查了些资料,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中那个的天字。
“也有说是皇帝为天子,这个天就是天子的天。
“也有说天下的天,天子为天下第一人嘛。
“但这事谁也说不好,成化帝最喜欢万贵妃,据说这天字罐就是装俩人喝酒时酒水的,传说这两位是用天字罐装酒,鸡缸杯饮酒,如此说来,说不定这个天字是成化帝期望万贵妃天天开心的意思呢。”
沈愈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您这么说也说不定啊。”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中年人,沈愈心中暗道:“这位大叔,就算是骗子,那也是个风趣的骗子。”
说心里话,这件天字罐,沈愈看着不像是真正的成化斗彩,但从画工与填彩工艺上看,这应该是一个清三代的官窑仿。
除此之外,最主要还是白瓷的质量。
成化斗彩之所以鼎鼎大名,其白瓷功不可没。
瓷片特别薄不说,据说成化斗彩瓷的白瓷釉色是白中微微泛黄,这样可与各种彩色相辅相成,相映成趣。
而这个天字罐的瓷胎是纯白色,更像是清三代官窑的。
天字罐,明后期以及清代各朝都有仿烧,其中以清三代的仿制水平最高。
据传,康熙朝的仿品天字罐胎体厚重,拿起来比较沉重。
而雍乾两朝胎质就薄了许多与成化天字罐更相像,在重量上已经相差无多。
所以手中这个罐子很可能是雍正时仿烧的。
当然这都是猜测,无论是明成化斗彩天字罐还是清三代斗彩天字罐,沈愈都没有见过真品,这都是稀世奇珍,有也是在各大博物馆中珍藏。
普通藏家别说是整器,就是拥有一个残器,那也得当作宝贝,轻易不会示人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默念一声鉴宝,两团宝光在罐子上方三寸处缓缓浮现而出。
“竟然是两团?”
上一团宝光为深蓝色,约为核桃般大小。
下一团宝光让沈愈心脏猛的一阵跳动,竟然是深青色鹅卵石般大小。
“以宝光的颜色与大小来看,此罐带天字款识的底足,当是真正成化斗彩天字罐上的。
“而上面的罐子则是清三代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猜的雍正官窑。
“两团宝光,这分明是老底接胎啊,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老底接胎,也叫新瓷接老底,用最简单的话讲就是瓷器底部的款识是真的,但除了底足外,其他部位都是假的。
造假之人并不是吃饱撑的,这是因为鉴定瓷器很多人都是从底足的款识开始鉴定,若款识是真的,那这件瓷器就算是真了大半。
造假者看准了这一点,往往能骗过很多人。
在背包里拿出高倍放大镜,朝底足处看去果然有一圈细小的接痕,也就是有放大镜,若是单用肉眼看是很难发现的。
老底接胎是瓷器作伪中最古老也属最困难的方法之一,赵茹珍的《古玩指南》有过介绍,但很笼统,他只是说用铁锈抹于底足之外,然后将铁锈烤干,最后烫上一层中药川白蜡,则所接之痕迹就看不出来了。
沈愈感觉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两个不同年代的瓷器能拼的需要高倍放大镜才能看出来,这得是何等的无双技艺?
“不过人家都是老底接新胎,这位倒好,老底接老胎,这造假的人也是个人物啊!”沈愈暗自嘀咕了一声。
不过沈愈马上就想到一个问题,“不对,这么说来这位老哥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对方说这瓶子是祖辈传下来的,要知道他祖辈买这瓶子时可是清乾隆年间!
“这瓶子对现代人来说是老底接老胎,但对于当时的人来说却是实打实的老底接新胎,毕竟明成化与清乾隆可差着小三百年呢。
“应该就是这样了!”
新瓷接老底现在可以看出来,但这种高技术的拼接在没有放大镜的时代,确切的说没有高倍放大镜甚至便携式视频显微镜的情况下是很难分辨的。
如果其祖上买的时候就是假的,那就算传上七代、八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沈愈推断对方很可能没有说谎。
“这罐子不知您想卖多少?”沈愈将斗彩天字罐稳稳放到红木桌上,然后抬头问了一句。
中年人犹豫了下,“八十万。”
沈愈点点头没有说话,看这样子对方并不知道这罐子的底细,最起码不知道是接的真正成化斗彩天字罐的罐底。
见沈愈没有讨价还价,中年人干笑道:“价钱是可以商量的,我喊价,小兄弟你也可以还价嘛。”
沈愈收起笑容,有些严肃的问:“这罐子是接底瓷您知道吗?“
“啊!啊……”
被说破自己古董上的秘密,中年人先是苦笑一声,然后颇为窘迫的解释道:“以前是真不知道,但去过一个着名的古玩拍卖公司后就知道了。
“只是我又找了好几个掌眼师父,他们都说这罐子是清代的官仿瓷,还是比较值钱的。”
“那既然这么值钱,为什么他们不收呢?”沈愈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这个吗?”中年人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估计您为了鉴定这个瓶子没少花鉴定费吧?”
定了定神,中年人再次尴尬笑笑:“花了好几千块呢。”
“这就对了,掌眼师父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清代的老瓷器,但这种拼接器属于造假,基本上没有人会要,所以他们挣你的鉴定费只能说瞎话,要是东西真好,怎能不收呢?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您既然来店里了,我也说句痛快话,这罐子我还算钟意,但八十万的价格不行,我最多出十万块。”沈愈目视对方,脸上表情极为淡定,一副买也可以,不买也可以的模样。
中年人苦脸道:“十万?我家传几代人的天字罐就值十万?这也太少了吧?不行,这个价格不行!”
“大叔,十万真不少了,说真的,十万块我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就砸在手里。”沈愈目光炯炯有神,话也说的异常明白。
“三十万,你给我三十万,这罐子就是你的!”
第151章 云山暮归
沈愈摇摇头:“三十万是绝对不可能的,您可能对这罐子有些误解,要知道这可是一个作假拼接的罐子,试问谁会拿高价去买一个这样的罐子呢?
“打个比方说,您买了一幅画,半张是张三画的,半张是李四画的,这样的画您会买吗?”
“这……”中年人再次语塞,是啊,换到自己身上那是肯定不会买的。
见中年人久久不语,沈愈继续道:“换个比喻,您是茶中老饕,想必对名酒也不陌生,您去店里买一坛十年陈酿,结果卖家给您加了一大半的新酒,那您愿意吗?就算便宜卖您,您可能也不会要的。
“我们做古玩生意的,最怕古玩砸在手里,这动辄六位数的真金白银砸出去,不是谁都能亏得起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中年人一咬牙,“二十万,二十万你拿走。”
“不行,看在您缺钱的份上,我再涨一万,给您十一万。”沈愈这样道。
“十八万。”
“不行!”
“十六万!”中年人继续往下降价。
沈愈继续摇头:“不行不行,真的太高了!”
“十五万!”
“好,成交!”沈愈这次答应了下来,“您要现金还是转账?”
中年人怔了怔,他没想到沈愈会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下来,“现金吧,我想要现金。”
沈愈已经大致猜出对方肯定会要现金的,微微思索了下说道:“现金我昨天取了些但是放在地下停车场的车上了,这样,您先在我这小店品会茶,我去去就来,最多五分钟就能把钱拿来。”
沈愈把昨天在银行给李晴儿取的二十万放在宝马325im后备箱了,如今只能拿来应应急了。
在入门的鞋柜上,沈愈拿了车钥匙正想下楼,没想到中年人竟然喊住了他,“小兄弟不急,我这带了三件古玩来,不知道你对古画有没有兴趣,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起买下,也省得你来回跑了。”
“古画?难道也是您祖辈传下来的?”问出来,沈愈就尴尬的笑了,古画没有冥器,字画这东西别说放在潮湿的地下,就是挂在干燥的屋子里也得精心保管才能流传下来。
中年人认真的点点头:“没错,也是那位祖辈传下来的,并且这幅画还是他的友人送给他的。”
沈愈闻言心中一动,这位大叔的祖辈是乾隆朝的五品知府,这官职说高不高,但说低也不低了,送他画的很可能是一位清代名家。
想到这里,沈愈笑道:“我这店名就是《兰亭居》,怎么会对字画类的古玩不感兴趣呢?
“您拿出来吧,若真的是古董类字画,我可以说句让您放心的话,我出的价肯定比这罐子还高。”
中年人大喜:“有小兄弟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幅画很长,你这小桌子可放不下。”
沈愈把斗彩天字罐抱起,然后朝外面伸了伸手,“大叔,咱们去外面。”
来到厅外,沈愈先将天字罐放到一个有防摔装置的博古架上,谈好价后,现在这天字罐沈愈已经当作是自己的了,可得小心保管好了。
反复确认安全后,沈愈将一组可移动的玻璃展柜拉了出来。
“这柜子长2.2米,足够您放画了。”
中年人揭开拴画的绳子,将画在玻璃展柜上慢慢展开了。
这是一副挂轴,纸本水墨,纵约100厘米,横约45厘米。
随着画纸缓缓展开,沈愈看到这是一副描绘江南水乡的山水画。
画中远景是数座直如云端,陡峭嶙峋的险峰,山峰被茫茫云雾遮挡,看不见具体景象。
中景是一条飞瀑从险峰飞流直下,汇入山下河流,两侧各有一座枝叶繁茂的密林,其中右侧密林中隐隐有飞檐翘角的建筑藏于其中。也不知是寺院还是道观。
近景木桥横跨一条水势湍急的河溪,此时几个砍柴的樵夫与打渔的渔夫或背着柴薪,或拎鱼获,或牵水牛,正沿着木桥匆匆往家赶。
不远处有十数栋村舍在巨树的掩映下已经升起屡屡炊烟,屋舍前的空地上有数个孩童在你追我赶的嬉戏。
看到这里,沈愈瞬间现出一幅樵夫或者渔夫归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的景象。
此画水墨淡雅,用笔娴熟,构图严谨,古朴清丽,深得元四家绘事之法,山水与人物融为一体,绝非凡笔所能画就。
此画竟然有画名,在画的右上角写有《云山暮归图》五字楷书。
下有草书一行,绘《云山暮归图》赠友陈正年,乙亥八月正秋,邦达。
旁边有两枚钤印,上为“董邦达”三字白文印,下为“东山名士”朱文印。
董邦达,字孚存,号东山,进士出身,乾隆朝重臣,书画名家,历任侍读学士,内阁学士,礼、工、吏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翰林院掌院学士,两任工部尚书,一任礼部尚书,谥号文恪。
曾参与《石渠宝笈》、《秘殿珠林》、《西清古鉴》等着录的编纂修订。
其善山水,取法元人,远师元四家,近学清初四王,善用枯笔,勾勒皴擦,后又参考董巨画法,天姿奇高,画工超绝。
董邦达最有名气的是被列为三董之一,有诗词赞其:“东山学士家法良,北苑元宰分毫芒”。
在华夏书画历史上姓董的名画家共有三位,分别是:董源,董其昌,董邦达。
董邦达虽然名气不如董源与董其昌,但亦是顶级的大画家,有清代国朝第一手的美誉。
清史稿上是这样评价董邦达的,邦达,山水源于董源,巨然,黄公望,墨法得于董其昌,自王原祁后被推为大家,久直内廷,进御之作,大幅寻丈,小册寸许,不下数百。
三董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既为官员亦是字画名家。
董邦达也是如此,他属于乾隆皇帝特别倚重的一位重臣,他考中秀才后并没有继续考举人,而是选择了教书,雍正元年贡入京师,任七品户部行走。
雍正十一年董邦达为庶吉士,这是翰林院内的短期职位,在通过科举考试中进士的人当中选择有潜质者担任。
庶吉士为皇帝近臣,负责起草诏书,也为皇帝讲解经籍,因为能经常在皇帝面前露面,可以说是未来内阁宰执的备选之一。
果然,到了乾隆二年董邦达被授编修,到了乾隆六年已经是侍读学士入直南书房了,这已是实打实的天子近臣。
之后,董邦达仕途通达,成为宰辅之臣,并被乾隆钦赐“紫禁城骑马”。
除此以外,董邦达还是多位清代名家的老师,比如纪晓岚,钱维城等。
董邦达夫人去世后,纪晓岚作为董邦达弟子为师母写下挽联:
富春江万古青山,阡表长留,慈训能成贤宰相;
听雨堂九年绛帐,食单亲检,旧恩最感老门生。
董邦达与《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也是至交好友。
相传,当初京师有一人家,得黄公望七幅山水画,想请人再仿一副,配成双数,然后遍访京师名画家,都不能如愿,后得知董邦达的名气登门求画。
董邦达深得大痴山水精髓,只用了数天时间就画了一幅仿黄公望山水画,与那七幅画挂在一起真假难辨。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长子董诰更厉害,历史上斗和珅的并不是刘墉与纪晓岚,而是董邦达的长子董诰。
董诰,乾隆二十九年中举,第二年会试就名列一甲第三,也就是探花郎。
乾隆大笔一挥,将其改为二甲第一,二甲第一称为“金殿传胪”,属于形降实升。
历任庶吉士、编修、工部侍郎、军机大臣、东阁大学士等,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上书房总师傅,钦赐“紫禁城骑马”。
其中文华殿大学士就是宰相。
董诰死后六天,嘉庆帝亲临祭奠,赠太傅,赐谥号文恭,入祀贤良祠,并下旨为董诰建“董公祠”。
“大叔,您可是姓陈?”沈愈抬头问道。
中年人点点头:“正是姓陈,我叫陈赤侠。”
“没想到贵祖上还与清代着名大画家董邦达是挚友。”沈愈赞了一句。
陈赤侠叹了口气:“惭愧啊!”
“没有什么惭愧的,谁家里都可能碰到难事,陈叔,不知道此画您想卖多少啊?”
第152章 又来一副佚名画
说完,沈愈马上默念一声鉴宝,此时,一团深蓝色蚕豆般大小的宝光在画的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
看到宝光,沈愈暗暗点了点头。
董邦达的名气很大,但是画的价格却是两极分化,就好似收藏界的古币一般,价格高的非常高,甚至能吓死人,低的非常低,可说烂大街,几块钱一枚都没人要。
董邦达的名作拍卖价格高的可以达到五六千万之多,但是低的也非常低,七八百万的有,五六百万的有,二三百万也有不少,甚至一百多万的也有!
画的价格相差如此之大也是有原因的。
董邦达是乾隆极为倚重的近臣,重臣,他多次作为随从人员随乾隆出游江南,他除了自己喜欢作画外,也会奉乾隆之命画一些画,乾隆也多次为他的作品题诗作赋。
比如金庸先生的名着《书剑恩仇录》中就提到了乾隆在董邦达《西湖四十景》画上题诗。
受皇帝之名作画,那得小心翼翼,所以其作品多为用笔细腻,按部就班的画院风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古代画家自己画画时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这样无拘无束的创作才能发挥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但是为当朝天子作画时可就不能豪放不羁想怎样就怎样了。
惹了皇上被骂几句没什么事,但被有心人盯上参一本,有时候皇上想保你也得照顾对方的情绪,肯定没好果子吃。
沈愈心中暗道:“此画若是对方狮子大开口,那自己纵然知道是真迹,也不能买。”
“五十万!”陈赤侠的报价很痛快,没有丝毫犹豫,好似已经在心里斟酌了许久。
“多少?”沈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五十万,但是必须要现金!因为我出门急,卡并没有带在身边。”
“现金啊,这个……”
这下轮到沈愈犯难了,董邦达的作品虽然大部分价格都不是很高,那也是跟清初四王,四僧等名家比的,他的作品最低没有低于一百五十万的。
大部分都是三四百万这块,对方直接要了五十万的低价,简直就是等于给自己送钱。
因为这幅《云山暮归图》画工超绝,传承有序,款识署名清晰,并且是大幅作品,这画的价格再低沈愈估计也能卖到两百万,给这陈叔五十万也不是不可以,自己至少还能赚到一百五十万。
在这种情况下,再往下压价沈愈就有些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了。
做生意有底线一直是沈愈坚守的原则之一,受祖父影响,他不是那种值一百万的古玩恨不得一百块钱买下来的人,对于收购古玩有赚就可以。
但要是直接答应下来,沈愈又担心对方以为卖亏转身不卖了。
说真的,既然对方是主动卖画,那就没有把进门的生意赶出去的道理,这钱沈愈自己不挣,别人也会挣。
两种念头在沈愈心里碰撞,一时半会他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陈叔,这价格咱们先不谈,既然你说是带了三件古玩过来,那不知道最后一件古玩是什么?”沈愈决定等等再说,看看第三件古玩是什么,那一起买下再谈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陈赤侠也非常痛快,“第三件还是一幅画,就是没什么名气,你要是愿意要的话,我可以当做添头给你。”
也许是陈赤侠没有对最后一幅画上心,他在拉杆箱里将画取出直接就在另外一个玻璃展柜上铺开了。
这幅画也是立轴,绢本设色,纵约90厘米,横约55厘米,只是保存的一般,不说虫蛀鼠咬,也是残破不堪,不好好请人装裱一下,是不可能挂在墙上的。
画面背景简洁,以楼阁古松为背景,松下有两位对面而坐,身着直裰的老年长者正在下围棋,一人坐圆墩,一人坐木椅。
然后二人旁边各站有一位闲人观棋,左边老者这侧的是一位白衣文士,年纪约为三十岁上下,内穿白色中单,外着宽身大袖上衣,头戴幞头,整个人作一副恭敬模样,似乎是老者的随从或者子侄辈。
右侧老者旁边的是一位头戴黄冠,身着道袍的道人,其相貌清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
这位道士的神情不同于那位白衣文士,他镇定自若,表情闲逸,脸上似乎还带有几分笑意,看样子当是对弈老者的好友,看到好友走出一招妙棋虽然不能开口称赞,但心里也是非常高兴。
几人旁边有一巨石,上面三足香炉中有袅袅香烟腾起。
不远处小溪水流奔腾,不时有鱼儿在水中跃出,溪水边又有竹林一处,清风吹来,青竹左右摇曳,恰有两只白鹤从远处云端飞来,让整幅画瞬间添了几分仙气。
此画用笔细劲,洒脱飘逸,人物面部表情极为生动,巨石楼阁好似实物,甚至是松竹枝叶也是脉络清晰。
画上有诗词一首:
竹树日已滋,轩窗渐幽兴。
人间与世远,鸟语知境静。
春光霭欲布,山色寒尚映。
独收万籁心,于此一枰竞。
除此之外还有“书画双绝,画中神品。”八字草书。
草书下有钤印两枚,因为太过于模糊,沈愈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围着玻璃展柜转了一圈,沈愈来到对面继续观看这两枚钤印,哪知道手刚一碰触画绢,手指就感觉一阵清凉,一团没有看清颜色的宝光就顺着右手钻进了体内。
沈愈只觉双目一阵冰凉,不是清凉,是冰凉,难道又碰到宝贝了?
如同刘寀那幅《戏水游鱼图》一般,这幅松下对弈图也是没有作者署名,是一副佚名画。
既然没有作者名字,钤印也看不出来,那只能从画中的家具与人物的穿着分析画的年份。
一般来说,画中人物坐在家具上的,那这画基本可以确定是宋画或者宋以后的。
这画中的椅子沈愈认识,叫作交椅,也就是坐头把交椅的交椅,也可称为宋代太师椅。
这种椅子有托首荷叶可供人仰首休息,其造型简单实用,更是可折叠,在古代达官贵人出行郊游时可以随身携带很是方便,但看上去并不那么的牢固。
一般来说有这种样式椅子的多为宋画或者说多为南宋画家的作品,因为这种椅子在宋代佚名画《春游晚归图》中出现过。
到了明清,太师椅经过改良,造型大变,去掉了托首荷叶。
明代的太师椅多为圈椅造型,而得到了清代彻底成了一种扶手椅,有靠背板,并且扶手与椅面间成直角,用料多,看起来厚重无比。
而另一位老者坐的圆墩,全名应该叫作“七开金漆彩绘墩”,这样的圆墩在南宋苏汉臣《秋庭婴戏图》有出现过。
“这幅佚名画很可能是南宋的。”沈愈对自己这样说道。
默念一声鉴宝,一团金光在画上三寸缓缓凝聚,先是蚕豆般大小,最后定格为核桃般大小。
“真的是宋画啊!”
第153章 别看了,这画算添头
“服气了,这陈赤侠大叔的祖辈也太牛了,宋画就当作破烂收藏啊?”
沈愈一看这字画的破烂程度就知道其祖上看走眼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董邦达的画保存的极好,而真正的宋画却当作破烂保存。
或者说,根本不算收藏,收藏是指古玩不轻易示人,好东西得藏着,这画说是一张抹布也没有人质疑。
“按照陈叔的意思,这画要当作添头给我,可要是真拿了他的画,这事真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但我又该怎么做呢?总不能把到手的生意往外推吧?”
沈愈的性格随了祖父沈重楼,心地善良,要换他老爹沈三运在这,三下五除二就完事了,既然是添头那就接受喽.
反正是你自己说送的,又不是我坑蒙骗,去哪都是我有理。
然后董邦达的《云山暮归图》压到二十万,斗彩天字罐最多给他老陈五万,然后就打发他走人。
自己狠狠赚上一大笔钱,美滋滋的该干啥干啥去。
“我说小兄弟,这幅画就算前两件古玩的添头,你不必细看了,一分钱也不要你的……”陈赤侠见沈愈久久不语,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敢问您贵庚?”
陈赤侠:“我今年47岁。”
“您比我父亲小不了几岁,可不敢差辈分,我叫沈愈,您喊我名字就行。”沈愈解释道。
“好,那小沈啊,你觉得这幅《云山暮归图》如何啊?可还钟意?”陈赤侠问出了心中最着急的心事,他这次来楚州其实主要就是来卖这幅董邦达真迹的,为什么要五十万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用手机搜了不少董邦达字画的拍卖价格,其中是有不少价格高的,但能搜索到的大部分就是两百万—五百万这块,但就这样他已经很高兴了。
可他拿着画兴冲冲去找了一个楚州小有名气的拍卖公司,对方看了看画说估价八十万,可能还会流拍。
然后对方给他一个数据,董邦达是高产画家,从九十年代开始到如今,其作品上各大拍卖会的数量差不多有300件之多,最终成交的约为180多幅。
董邦达为清代宫廷画家上拍数量以及成交数量最多的一位。
不过有一点,董邦达字画不到两亿多的成交总额均摊到每幅画上也就是一百多万。
当然,对方也明说了,其中有一部分是九几年以及零几年的拍卖价格,现在已经升值。
但陈赤侠听后当时心就凉了,他们佣金是收成交价的百分之十五,当然这就包括了图录制作费,鉴定费,评估费等等,以上的杂费就不收取了。
拍卖不成还收保留价的百分之三作为流拍费,想上拍还要自己入会员,会费十五万,否则根本没法上拍,得了吧,还是去古玩店出售省心。
……
“说实话,您这画画工挺不错的。”沈愈很是认真的说道。
陈赤侠马上追问:“那小沈你确定买了?”
“确定!”
“既然你决定买,嘿嘿……”陈赤侠干笑了两声,这意思就是你既然说买了,那就赶紧给钱吧。
沈愈明白陈赤侠的意思,他点点头:“那行,咱这就去取钱!”
“天字罐15万,暮归图50万,最后这幅没名字的画就送给小沈你了,一共65万!”陈赤侠很干脆的说。
“好,那就65万!”沈愈尽量让自己脸部表情保持镇定,但他感觉若是现在照镜子脸上的表情肯定不是那么好看。
那幅佚名宋画别看破破烂烂,但若是能找出原作者来,其价格随随便便也得破千万。
古画不怕破,就怕不真,再烂的真迹只要肯花钱也能装裱如新。
就算不装裱,最后这幅松下对弈图也找不到原作者,但这种历经千年的山水人物古画,单凭画工卖个两三百万也是轻轻松松,这漏沈愈捡的心里发慌。
山水人物佚名画是所有佚名画中最值钱的,字画的价格以山水最高,人物画次之,花鸟竹石再次,鱼虫、走兽、瓜果类较为便宜。
米芾在画史中说,“牛马人物,一模便似,山水摹皆不成,山水需要画家心中有山水才能画好。”
明人薛岗,在其所着的《天爵堂笔余》中更是讲的很明白,“画,唯有山水义理深远,而意趣无穷,人物禽虫花草,多出画工,虽至精妙,一览易尽。”
明代书画家唐志契也直接点明,“画首尊山水,人物、花鸟、草虫不及山水之潇洒也。”
这幅佚名《松下对弈图》严格意义上讲算是居于第二的人物画,但也有山水元素,可算山水人物画。
若是刘寀那幅《戏水游鱼图》中找不出刘寀的字,纵然画工极好,但在目前市场上也是比不过这幅《松下对弈图》的。
“陈叔,您这两幅画就没有去别的店问问价?”沈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陈赤侠还以为沈愈嫌贵呢,赶紧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去了好几个店,主要是想卖那个天字罐,但都被人给赶出来了。
“没赶我的,就给我个三头五百,跟打发叫花子一样,气的我直接扭头走人,怎么还可能给他们看画?
“但小沈你放心,我用人格担保,斗彩天字罐连同这两幅画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并且我家里还有好几件祖上传下来的古玩,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以后干啥啥赔钱。”
沈愈将两幅画慢慢卷起,同时嘴里应道:“我信,我绝对信,我自问有些眼力,不然也不会花钱买您的古玩,只是不知道陈叔你之前是做什么企业的?”
陈赤侠叹了口气:“我是陈县人,做的是茶叶生意,就是把陈县云雾山上的野茶深加工后卖去外地。
“都是野茶,但云雾山的就是比不过东极山的,你说气人不气人?做东极山野茶的生意人就是不发财,但有楚州本地人喝也能挣个肚子溜圆,我倒好,赔的就差当裤子了。”
陈赤侠这一说就止不住了,他本来是开烟酒糖茶便利店的,因为做的好,诚信经营,在陈县开了好几个分店,是县里最早挣到百万的那一批人。
有了钱后,陈赤侠就不满足于开小店挣小钱了,他看到楚州有人开发东极山的野茶生意,做的很好,着实赚了不少钱。
他是茶中老饕,感觉陈县云雾山的野茶比起东极山野茶来,不论是品相还是口感都要好上许多,并且云雾山方圆三百多里,山中野茶树无数,于是投资四百多万租厂房买生产线,做起了野茶深加工。
这一做却是傻眼了,没名气的茶叶,省外人根本就不认,有名的茶叶数十上百种,谁会买你这名不见经传的野茶?
省内包括东江也不认,楚州到是有人喝,但更多是喝东极山的野茶。
陈县是楚州的下辖县,但海拔六百多米的云雾山在楚州人眼中就是个小土丘,给近两千米的东极山提鞋都不配,哪里能有什么好茶叶?
最后成本价销售都没人要,真是亏的要当裤子。
最后只好停了生产线,还把房子卖了两套还债,更是落魄到需要出售祖宗传下来的古董才能维持生活的地步。
“先买下来,再给对方些补偿吧。”沈愈现在也只能这么办,谁开店做生意都想赚钱,话说回来,这三件古玩去了别处别说65万,35万估计都不一定能卖的上。
古代破皮烂袄的梗在现在也是一样,古玩店收古玩大部分都是往死里压价。
第154章 翰林阁
“小沈,没有预约取这么多现金不好取吧?”陈赤侠提醒了一句,他一直做生意自然知道取大额现金需要预约。
这到是提醒了沈愈,是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没有预约根本取不出如此多现金来的。
银行规定一次性提取现金20万元以上的,需要取款人提前一天预约,这可怎么办是好?
店里暗格里有11万,车里有20万,还差34万,两张卡最多能分别取5万现金,全凑在一起也还差24万。
“看来还得继续麻烦李老。”
这不是磨叽的时候,沈愈直接给李翰林打去了电话,“李伯伯,长话短说,我这里有客人出售了几件古玩给我,他要现金,所有古玩加起来总额是65万。
“我没有预约,现在去银行取不出如此多的现金,只能求您帮忙,能不能再借我24万?”
“借什么借?你直接来我店里拿就是,我猜你不知道想了多少方法才自己凑了41万吧?我柜上正好有一笔多余的现金,不多不少有50万,你用了正好,也省得我去银行存了。
“我现在不在店里,你这样,你直接去店里找老唐,我一会给他打个电话把事情说一下,没问题的。”
“知道了李伯伯,您忙您的,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沈愈等李翰林挂掉电话才招呼陈赤侠。
“陈叔,咱们现在签一个转让合同,然后就去拿钱,如您所说,这么多的现金在银行没有预约很难取出来,所以我决定去我一个长辈那里拿些现金应急,他是楚州有名的大古董商,店里常备的现金在200万以上,您放心就是。
“对了,这几件古董您还贴身带着就行,到时候我把钱给您,您再给我。”沈愈跟陈赤侠这样解释。
柜上是老派生意人的叫法,比如柜上有50万,并不是指柜台上或者柜台上的钱箱里有50万,大致意思就是指店里有这么多,现在的大额现金肯定是放在保险柜的,不可能放在柜台上。
古代的掌柜,上要对店东家负责,下要管理所有店伙计。
看一个人是不是好的掌柜,主要看他能不能站在柜台后就把店铺打理的明明白白,这事看似简单,实则又不简单。
收钱,找钱,需要懂算术,古代懂算学的并不多,懂珠算的都不多。
客人赊账,记录每日开销进项都需要记账,这就要求掌柜的得会写字。
留住老主顾需要懂一定的交际。
店里每个伙计的脾气都不一样,想管理好店内多有的人,必须要恩威并施,这就需要掌柜脾气不能软,但也不能过硬,脾气软的管不了人,脾气太硬又留不住人。
翰林阁掌柜老唐就是这种能人,进入《翰林阁》二十年,帮李翰林把店铺打理的明明白白,让李翰林省心太多太多。
陈赤侠摆摆手:“不用了,东西就放你店里,小沈你这人对我脾气,我这人也算我们县里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这次投资虽然失败了,但自信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你做事我放心!”
也许是今天受了太多白眼,陈赤侠对沈愈真的是非常信任。
“那好,这第三幅画我就放店里,咱们带着天字罐与暮归图去拿钱。”
宋代佚名画沈愈也不想拿去《翰林阁》,倒不是怕李翰林要去,主要是捡漏一副宋画,势必会在楚州古玩行中传的沸沸扬扬,沈愈目前不想出这个风头。
闷声发财才是他想要的,名气太大有时候不是个好事,比如说李翰林李老,他走到哪里问一件东西,现在根本没人卖给他,因为都觉得只要他看中的那肯定是个好物件,卖了就算漏宝。
李翰林也是自嘲,他现在除非带个墨镜,不然根本无漏可捡,他问哪一件对方马上就把物件抱起来,然后道歉,不多意思李老,这物件摆错了,是藏的,不是卖的。
沈愈可不想变成这样。
沈愈在会客室文件柜中取了两份古玩买卖合同出来,大致意思就是卖方将什么样的古玩以多少价格转让给买方,
然后卖方需要保证古玩来历清白,买方需要限时付款,然后再签上名字,摁了手印,写上时间就算签订成功。
沈愈用专门装瓷器带弹力以及防撞的特制布兜将斗彩天字罐装进去拎着,陈赤侠抱着《云山暮归图》紧随其后,俩人风风火火出门进电梯往地下车库赶。
坐上宝马325im,沈愈将车开出停车位,朝出口驶去。
拐上幸福大街只用了八分钟就到了旧货市场外的停车场,旧货市场不准进私家车,出租车也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才可以进,俩人只能开十一路往市场里走。
《翰林阁》,楚州旧货市场三大古玩名店之一,五上五下,两门八窗,总面积九百多平米,属于旧货市场古玩全品类第一名店。
全品就是什么古玩都卖,瓷器字画,杂项玉器,文玩珠串,明清家具什么都有。
翰林阁从八四年开店至今已有二十八年时间,压堂的古董有两瓷四画之说。
压堂在古时候是指古董店里的镇店之宝,为什么说镇店呢,因为这东西是不卖的,只有别人来店里买卖古董故意找茬斗宝的时候,才会把它拿出来,自然就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比如对方拿了一副画说是唐寅真迹,问你店里收不收,店里说不收,卖家肯定会问为什么不收?你若是有压堂的真迹,就可以直接跟对方说,你这画不真,或者年代不够老,不信?我这有真迹,你有气也得给我憋着。
但若是没有压堂的,就得说自己眼力不够,看不懂,不能说人家的画不真或者不够老,不然很容易惹一身麻烦,你自己都没有真迹,凭啥说我的画不真?
有压堂的真瓷真画那会让古玩店少很多麻烦。
两瓷指的是两件永宣青花,第一件是明永乐青花缠枝压手杯,第二件是明永乐青花抱月瓶,都是永宣青花中珍品中的珍品,并且保存的极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近观一下而不得。
四画指的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的真迹每人一副,这指的是明四家真迹中的珍品,不是那种为了应酬而画的应付之作,或者直接由他人代笔的。
从大门进去,陈赤侠马上就被店内的豪华装修给震住了,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哪哪都新鲜。
太奢华了,古香古色简直就跟进了古代王府一般。
沈愈则是从掌柜老唐手里接过了装有五十万现金的手提保险箱。
老唐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满脸皱纹,满手老茧,与李翰林一样也是有些微微驼背,若不是眼睛开合的时候有一种令人难以直视的精光,还以为他是个看大门的呢。
沈愈与其早就熟悉,也没有过多的寒暄。
“陈叔,来,咱们沙发上坐。”沈愈指着店内的沙发说道。
等陈赤侠落座后,沈愈将手提保险箱打开,然后当着他的面清点了一下现金,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万。
沈愈又在存款纪念布袋中取出十五万放到手提保险箱中,“正好六十五万,陈叔您点一点。”
第155章 买卖成了
陈赤侠大致数了下,然后点点头,“没问题,那小沈咱们就财货两清了。”
将自己那个笨重的拉杆箱打开,陈赤侠这就想将钱装进去。
沈愈见此笑道:“陈叔,你不用来回倒换了,这个手提式的保险箱您直接带走吧,再说用拉杆箱装现金也不安全。”
哪知道陈赤侠却是不依,“小沈你有所不知,这手提式保险箱看似不大,但买着要两千多块呢,这东西又不是你的,我哪能占这个便宜。”
陈赤侠的话让沈愈心中一暖,他想了想转身走到柜台前对老唐说道:“唐老求您个事,能不能让店里派辆车,送一下我的这个客人,他是陈县人,自己也没开车来,带着这么多现金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老唐笑笑,“这点小事还用什么求字?好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他拿起电话说了两声,不过两分钟就在楼上下来一个精神抖擞的年轻小伙还有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孩。
“李悬,唐燕,你俩开店里别克,不,开那辆最好的奔驰商务车送这位客人去陈县,一定要送到家门口,记住了吗?”老唐对沈愈说话很客气,但是对从楼上下来的这对年轻男女就是用命令的口气了。
俩人对老唐特别恭敬,“知道了唐老,我们一定看客人进了家里的入户门再回来。”
陈赤侠听了很感动,对沈愈与老唐连连感谢,说实话他对于怎么回家也是很犯愁,陈县离着楚州九十公里,是楚州最西的下辖县,再往西就出省了,做客运车或者打车都不放心,他正想叫家里人雇车来接,现在能让店里的人送回去,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了。
沈愈其实想自己开车送陈赤侠回去,但这个事不太好说,也怕陈赤侠有什么想法,毕竟是第一天认识,索性就让老唐派辆车。
翰林阁是楚州名店,陈赤侠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他百分百放心。
“陈叔,咱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在东顾百货有朋友,若是你继续做茶叶生意可以跟我联系,我看能不能把你的茶叶送进东顾百货的超市去。”
陈赤侠大喜:“哎呀小沈,要是这样,那你可算帮了我大忙了。”
东顾百货是江南省最有名也是最大的百货公司,若是自己的茶叶能摆在东顾超市的货架上,陈赤侠有信心能让自己的温云茶打开销路,毕竟温云茶在口感上不比任何一种名茶差。
沈愈是想通过顾青青看看能不能帮陈赤侠一次,顾青青拥有东顾百货6.5%的股份,这个持股比例算是很高了,在董事会中仅次于顾家老爷子顾泾川以及现在掌管东顾百货的顾家老二顾永成。
顾永成的持股比例也不过10.5%,顾青青是顾家第三代中唯一的女孩,最得顾家老爷子的喜爱,顾青青甚至还挂着东顾百货执行董事的职位,当然她三天打鱼两天上网的,基本不管事,但在超市里安排一款茶叶进去,这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与陈赤侠互留了联系方式,并把陈赤侠送到市场外,看到他坐车消失在街角,沈愈才慢慢往回走。
帮陈赤侠销售茶叶只算是第一步。
第二步,等古玩出售后有了闲钱,沈愈决定用投资的名义再给陈赤侠一笔两百万的资金,算是了却心事。
回到翰林阁,刚一进门,老唐就给沈愈端来一杯热茶,沈愈连忙道谢。
沈愈暑天喜喝凉茶,冰镇过的最好,但老一辈人都喜欢喝热茶,他们认为暑饮冰水并不解暑,反而会让暑火之气在体内淤结,对身体反而不好。
而喝热茶既减少冰水对肠胃的刺激,多出汗也利于新陈代谢,对身体才是真的好。
老唐祖上是走镖的,也就是开镖局的,名气在楚州比董家还大,他自己也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
唐家与李家的关系,与徐多福的徐家与董家的关系很相像,都是两三百年七八代人的交情。
李翰林祖上一直是中医,走镖的免不了与剪径的盗匪搏杀,唐家一些子弟很多都是李家祖上救下来的。
老唐年轻时因为好勇斗狠被人断了胳膊伤了肺腑,也是李翰林给治好的,就一直死心塌地的帮李翰林打理店面。
老唐看了看沈愈的天字罐,突然说道:“小沈,你说这斗彩的斗字对不对呢?”
沈愈笑笑:“应该对吧,斗彩从古到今的讲法很多,有逗趣的‘逗’,还有豆腐,绿豆的那个‘豆’。
“斗彩的这个斗字,意思就是指青花跟彩色,或者说釉下彩与釉上彩在一件瓷器上争相斗艳,既然这个斗字能从古代传下来,就说明它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老唐眨眨眼马上又问出第二个问题:“《神宗实录》中写到,神宗时尚食,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双,值钱十万。
“清乾隆三十一年进士朱琰在他所着的《陶说》中也提到了成窑以五彩为最,酒杯以鸡缸为最,神宗时尚食御前,成杯一双,值钱十万,也就是说到了明中晚期,一对成化斗彩鸡缸杯就值钱十万了,非常贵。
“那这值钱十万的十万到底指的是多少,是金子,还是银子,或者说是铜钱?”
沈愈没有犹豫:“这十万可能是个虚数,是用来说鸡缸杯非常贵重的,如果一定要说实数,我个人认为是十万铜钱,也就是一百两银子。”
老唐两道残眉皱了皱,“为何不是十万两银子呢?
“是银子那就太离谱了,要知道明代一石米不过五六钱银子,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差不多能买400多斤米,若是十万两银子那能买下四百万斤米,这是不可能的。
“并且明代文学家沈德符编纂的《万历野获编》中提到‘成窑酒杯,每对至博银百金’,其中的酒杯指的就是鸡缸杯,百金则指的是银子。”
老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既然叫金了,那该叫金子才对啊!”
沈愈知道老唐是在考自己的古文知识,索性直截了当的说:“古代金子不是主要的流通货币,很少用于日常的交易。
“在古代,皇帝若赏赐的是黄金,一般都会很明确的说出来,比如赏黄金百两,那就是一百两黄金。
“但若说是赏金三万,后面没有单位,也就是说没有两,那赏的就是铜钱,不可能赏给臣子三万两黄金,皇家府库中估计都不一定能拿出三万两金子来。
“到了明清,有人看到一件字画,说这画好啊,值五十金,这里的一金就是指一两白银,无非就是说着好听。
“比如明代项元汴他们买字画,动不动就几百金,指的就是几百两白银。
“项元汴从他人手中买王羲之的《瞻近帖卷》花了两千金,这就是说他花了两千两银子,而不是两千两黄金。”
老唐听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年纪轻轻就博学多才,沈老后继有人啊,好,你先坐一会,待会店东家回来跟你有话要说。”
第156章 大古董商的风采
茶喝了三杯,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十点半,也没见李翰林的人影。
沈愈站起身正想与老唐告辞,还没等他开口,李翰林与李晴儿祖孙俩就一前一后的走进店中。
“呀,启南你真来店里了,我还以为爷爷逗我呢。”
李晴儿看到沈愈非常开心,她今天一改往日的浓妆艳抹,竟然换了淡妆,双眸黑亮,鼻梁挺直,嘴唇红润,搭配一身白色裙装与尖头米色高跟鞋,显得人特别的清丽脱俗。
“怎么,不欢迎啊,要是不欢迎,我还真就不走了,至少也得蹭顿饭再走。”沈愈笑着回了一句。
李晴儿将挎包往沙发上一丢,“当然欢迎,还求之不得呢,对了,一会你跟我上楼,我昨天与艳姐逛商场时给你买了两套衣服鞋子,要知道参加拍卖会可是要穿正装的,你肯定把这事忘了吧?”
沈愈一拍额头,“多亏晴儿你了,我都把着装这事给忘了,行,为了表示感谢,我中午请你吃饭。”
李晴儿说的没错,参加拍卖会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穿正装,但若穿一身运动装或者t恤大裤衩子趿拉板进去,那肯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沈愈不想出这种风头。
“你俩一会再聊,收的什么?拿来给我看看?”李翰林坐到沙发上朝沈愈问道。
沈愈将斗彩天字罐与《云山暮归图》两件古玩小心放到了李翰林面前。
“咦,竟然是天字罐。”
李翰林看到天字罐后,脸上露出一丝郑重,他双手将罐子拿起细细端详了一会,大为惊奇的道:“我曾经在某座着名私人博物馆中见过一片成化斗彩海兽纹天字罐的底足,不管是釉色还是书写款识甚至是手感与你这罐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这罐身却像是清三代的,真是奇怪了。”
沈愈笑着递给李翰林一个手持高倍放大镜,“李伯伯您用这镜子看看罐子底部就明白了。”
李翰林一手握紧罐口,一手拿起放大镜在底部观察了一会脸上顿时露出一副了然表情。
放下镜子,他忍不住啧啧称奇道:“这两件瓷器的拼接技艺简直是巧夺天工,换到古代单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沈愈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赞了一句厉害,这就是大古董商的实力,只用一双肉眼几分钟就能断代一件古瓷,“这件天字罐是卖我之人祖上收藏的,从乾隆朝算下来已经传了七代人,能找到两件大小差不多的罐子已经是非常罕见,还能做到如此惊人的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
李翰林点点头:“古代没有放大镜,单凭肉眼真的很难分辨,我虽然能细看出这是两个不同的罐子,但这天字罐若是摆在别人书房中不让上手,我肯定会以为是真正的清雍正仿成化斗彩天字龙纹盖罐。”
“李伯伯,您能不能讲一下雍正斗彩的一些特点?”沈愈虚心求教。
李翰林一听乐了,“沈愈你真是长大了,你不嫌我老头子啰嗦,我当然愿意讲给你听。
“清三代的官窑斗彩顶级作品堪与成化斗彩媲美,尤其是雍正朝的斗彩,是继明成化以来的第二个斗彩瓷烧制高峰。
“雍正斗彩不管是从纹饰布局,还是到色彩之搭配以及填彩的工整程度,总体水平相比明代已经有了青出于蓝之势,只是较明成化一朝还是差一些,不过其中的精品已是可以以假乱真。
“原因吗,第一财力足产量高,产量高出精品的几率就大,烧一百个选一个瓶子与烧十个选一个,完全是不一样的。
“第二就是人多,清代制瓷大师,任瓷都督陶官二十多年的唐英,在他所着的《陶冶图说》这样写到,瓷都袤延仅十余里,山环水绕,僻处一隅,以陶来四方商贩,民窑二三百区,工匠人夫不下数十万,藉此食者甚众。
“值得注意的是,唐英并不是乾隆朝才去的瓷都,他于雍正六年就在瓷都御窑厂协理窑物了。
“民窑如此多,官窑自然更好。
“清代瓷都御窑厂与明代不同,御窑厂平时就二三十个人,多是经验丰富的顶级制瓷匠人。
“除了每年必须要烧制的瓷器外,还有一部分是圣旨临时让烧制的,某某时间段要烧什么瓷器了,就去外面雇人来制瓷烧瓷,烧一批瓷器大约需要三百来人,完成这一批瓷器匠人们拿了钱就各回各家。
“这样一来能保证挑选的匠人都是优中选优。
“说到鉴定窍门,这罐子的纹饰艳丽清逸,所填之色彩都在框线之内,甚至规整到让人惊讶的地步,所以我一看就是雍正朝的。
“这跟雍正的性格有很大关系,雍正脾气大,杀伐果决,做事更是精益求精,这样一来下面的人自然不敢糊弄,你给他一个填彩出框的罐子那岂不是自己找死?”
沈愈叹了口气,“可惜这罐子是残器,不敢求是真正的成化斗彩天字罐,换成是雍正仿的整器也可以,这样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实际价值却是跌了太多太多。”
“不不不,这罐子的价值并没有受损。”李翰林说了一句让沈愈很是惊讶的话。
“没有受损?李伯伯,要知道这罐子可是拼接的,是雍正天字罐的罐身安在成化天字罐底足上的,这种老瓷接老胎的罐子应该没人会高价收吧?我是十五万买的,感觉能三十万卖出去就不错,甚至二十万也可以接受。”
李翰林再次笑了,他瞅了瞅沈愈,用很是低沉的声音道:“首先,我们需要换一个思路,这个罐子并不是什么作伪,也不是造假,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不小心摔破了。
“然后成化斗彩天字罐剩下个罐底,而雍正天字罐剩了个器身。
“这让原本的收藏者心疼的要死,他废了无数心血才找到能工巧匠用某种修复秘术把两个瓷器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他并不是为了什么钱财,而是为了艺术,是一种对古瓷的挚爱情感。
“雍正官窑龙纹天字罐的罐身加上成化斗彩天字罐的罐底,这简直是强强结合,怎么能说是价值受损呢?”
沈愈听的是目瞪口呆,姜果真是老的辣,这做了大半辈子古董生意的大古董商说的话,简直就是无从反驳。
你明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但就是找不到反驳点。
不仅仅是沈愈,连李晴儿都是一副惊讶到合不拢嘴的模样。
第157章 估价
“我说爷爷,您给咱家挣下这么大份家业,合着全靠一张嘴忽悠啊,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李晴儿本就是悍妞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委婉。
李翰林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有些自得,“物件还是这个物件,换一个说法,买家就能更好的接受,卖家也能更好的回笼资金,何乐而不为?
“我又没说这天字罐是明成化的,也没有说它是清雍正的,我实话实说罢了,再说谁能证明我的话是假的?”
李晴儿与沈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三个字:好家伙。
沈愈给李翰林倒了一杯热茶,“李伯伯,那这个天字罐现在的市场价值按照您的经验看,能卖多少?”
李翰林端起茶杯想了想,“我记得去年参加过一场由高古拍卖举办的清三代官窑瓷器专场拍卖会,其中有一个清代雍正的斗彩龙纹盖罐拍出520万的价格。
“这个罐子应该不会比那个价格低,但是上拍卖就不可能了,只能是卖给喜欢的藏家,所以打个六折吧,300万这块。”
“那好,李伯伯您也知道我现在很缺钱,现在还欠着宝玉轩褚叔一百万,以及顾家接近三百万,所以我想让您帮忙打听一下,您的客户或者老友有没有喜欢此类斗彩的,也别三百万了,打个对折,一百五十万就可以。”沈愈很是认真的询问。
李晴儿非常淑女的坐到沈愈旁边,对他展颜一笑,“启南你真是傻,买家就有现成的,并且坐在你身边,你还用去找别人吗?是不是爷爷?您都说这罐子不错,您直接买下来不就完了,也省得沈愈东跑西颠的。”
李翰林一拍大腿佯怒道:“小晴你这傻丫头,沈愈还不是你男朋友呢,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啊?这不是几百块,是几百万!”
李晴儿侧身看了沈愈一眼,脸上瞬间酡红一片,“爷爷,不是您刚才自己说这瓷罐能卖三百万吗?人家启南说一百五十万就可以,你还赚一百五十万呢,这种好事您哪里去找?”
“好,那我就三百万买下了。”李翰林说了一句让沈愈与李晴儿都非常意外的话。
沈愈收起笑容,很是凝重的道:“李伯伯,您没必要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说,您要有这种客户就帮我介绍一下,没有的话也无所谓,怎么能让您花高价买下呢?
“您对我这么好,我反倒来挣您的钱,那就是花着也不是滋味啊!”
李翰林摆摆手,“我一直很喜欢雍正官窑的斗彩瓷,说句实话,现在想买这种品相的斗彩瓷除非是上顶级的瓷器专场拍卖会,否则寻常的拍卖会很难碰到合适的,保存这么好的罐子,我既然碰到了怎么可能错过。”
沈愈还想再说话,李翰林却是先他一步,“你说罐子花了十五万,那这幅画岂不是花了五十万,说说是出自哪位名家啊?”
很明显,李翰林是相信沈愈眼力的,他直接问的是哪位名家,而不是问出自哪位画家,名家与画家之间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作品价格可是天差地别。
“是清代董邦达的山水画。”沈愈整理了下茶几,又用干净的抹布好好擦了一下,才将画缓缓展开。
李翰林在眼镜盒中取了老花镜戴上,然后平心静气的开始观画,“董邦达诗书画俱精,其中尤善山水画,用笔深得师古之法。
“既学南唐董源巨然师徒,又学元四家之首大痴道人,对于董其昌也有很深的研究。
“所以很多人说董源,董其昌,董邦达,三董一脉相承。
“此画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当是真山实景入画,重峦绝壁,溪桥渔猎,茅村水色,云雾显晦,山石作披麻皴,用色浓古,颇得董源之法。
“再细看,山瀑自天而降落入溪流,山中树木成林,极为茂盛葱郁,用笔风格在古雅清韵中又透着几分细润宁和,很明显有董其昌的影子在。
“此画,看画工未达董邦达绘事之巅峰,当是他中年所做,距离老年用笔浑厚疏放自然还是有些差距的。”
“李伯伯,此画传承有序,款识清晰,若是您来估价的话,您能出多少?”沈愈继续问价,李翰林掌握着高端古董的定价信息,既然碰到了,沈愈又怎能不问。
李翰林想了想:“此画是董邦达少有的送友人之作,综合来看价值当在三百万左右吧。
“这样,你那小店不可能有能买下这种名贵字画的客人光顾,这样吧,我早晨不是打给你五百万吗,你刚才又拿了五十万现金,这个天字罐与暮归图我就留下了,那些钱你也不用还我了。”
沈愈连连摆手:“这怎么能行?这幅暮归图也许可能会卖到三百万,就算现在卖不到等上几年,十几年肯定也可以卖。
“但这斗彩天字罐我是没有任何信心的,您花三百万买这个罐子,我这岂不是等于空手套白狼,连瓷带画一天就赚了接近五百万,不成,不成的!”
李翰林一瞪眼,“小小年纪这么磨叽,我说成就成,它不值这个价,我能说它值吗?走吧走吧,去三楼试衣服去,别影响我欣赏这两件古玩。”
“启南,走,跟我上楼!”李晴儿伸出纤纤玉手拉起沈愈就朝木制楼梯走去。
“等会,我还得跟李伯伯说几句。”沈愈想要抽手,却是被李晴儿狠狠拽着。
“走吧,爷爷说值就肯定值,人家倒腾了一辈子古董不比你知道的多?走啦走啦。”
李翰林冷脸看俩人上楼后,马上换了一副表情,他乐呵呵的将画卷起,然后拿起茶几上的热茶美滋滋的品了一口,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
“行了老唐,别在那打什么劳什子算盘了,拿象棋来,咱老哥俩杀一盘。”
“你输了怎么办?”老唐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不管输赢,都让醉仙楼送四凉四热八道拿手菜来,然后再把我珍藏的那瓶二十年的楚州大曲打开,中午咱老哥俩好好喝上几杯。”
“林哥,你就这么着急把小晴给嫁出去啊?人家都是孙女到了要嫁人的年纪舍不得早早出嫁,你这到好了,恨不得孙女明天就嫁给小沈才好。”老唐摘下老花镜,将账簿,算盘,毛笔,砚台等一一整理好,才在柜台上拿了棋子棋盘慢悠悠的朝沙发处走来。
“沈愈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本来我跟沈老有一场师徒缘分,沈老小时候没有答应他俩的娃娃亲也有这层考量,万一收了我为徒,沈愈跟晴儿可就差着辈分了。
“但是沈老因为某件事在收徒上伤了心,最终还是没让我行拜师礼,这样我心中虽有很大遗憾,但对晴儿与沈愈来说却是没了横在中间的链锁。
“这么说吧,要是沈愈真娶了晴儿,我把这翰林阁的铺面当嫁妆送给他都行!当然,强扭的瓜不甜,还得看俩人的缘分!”
第158章 我相信我的眼光
老唐将棋子摆好,“你今天去见徐泾川时,他是怎么说小晴这件事的?要是他敢不给个说法,那我就得登门跟他说道说道了。
“董家那老头子年轻时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仍然不是,当初要不是他兄弟三人联手对我一个,我也不可能伤到肺腑。”
李翰林笑笑:“老徐态度不错,我俩也算相交几十年了,董家的老头子也在,他当场打断想坑晴儿那小子的一条腿算是赔礼道歉。
“呵呵,徐家那小辈与沈愈还以为把事情圆的天衣无缝,殊不知,晴儿的一举一动我全都知晓,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怎么会不关心她?”
“哼,这还差不多,要是他俩敢护犊子,我晚上过去就不是让他断条腿这么简单了。”老唐说着话,来了一个炮二平五的当头炮。
李翰林见此怔了怔,“不对啊,怎么又是你先走?”
老唐呲牙一笑:“红先黑后,我是红棋当然我先走。”
“你这家伙本来棋艺就比我好,还每次都是先手,跳马!”李翰林还了一个马先跳,马八进七。
“今天去见老徐我听到个事,他的外孙女也就是东江顾家的一个女娃也非常的喜欢沈愈,老徐甚至托我问问沈愈什么意思,我这一听当场就急了,我还想招沈愈做孙女婿呢,岂能给你这个老家伙做说客去?
“并且顾家那女娃我见过一次,是方老哥做寿时。”
老唐走了一步马二进三,问道:“可是徐泾川的姑丈?叫什么方正南的?”
李翰林还了一个车九平八,回道:“没错,就是前楚州大学考古系的主任,那女娃相貌与晴儿不分伯仲,但是脾气比晴儿可就好太多了。
“并且人家是东江大学毕业,晴儿就上了个二本,主要晴儿这脾气掉分太多,我感觉沈愈从她俩之间选一个,肯定选顾家那女娃。”
“对了,秉辰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上次我过去性格开朗了很多,已经多少有了些年轻时的样子。”老唐很自然的走了一步车一平二。
“恢复的很不错,生活已经可以完全自理了,拄着拐杖甚至可以在别墅园子里走上十几分钟,还有一点,晴儿的母亲与他并没有断了联系,有可能继续走到一起。”李翰林马二进三,形成一对屏风马。
“那感情好啊!起码可以照顾一下秉辰,咦,我的马呢?”老唐一看自己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马。
“就是晴儿有些恨她娘……哎,走一步看一步吧,你的马被我吃了呗。”
老唐揉了揉眼,“你的车跟炮都没动,怎么吃的我的马?”
李翰林嘴角动了动,露出一抹狡诈笑意,“谁说只有车与炮才能吃马?手不行啊?”
……
翰林阁在外面看是五上五下,但还有一个六十多平米的阁楼,坊间都在传这阁楼也就是所谓的翰林阁三层是李老的藏宝之地。
但实际上都是在以讹传讹,据沈愈了解,翰林阁的大部分宝贝都是放在李家别墅的地下恒温室中,小部分则是存到了银行保险箱里。
翰林阁当然有真正的古玩,数量还不少,但就是放在二楼一个普通房间的特制保险柜中。
传说中的所谓三层藏宝之地,其实是李晴儿的闺房。
按照沈愈的理解,李老百年后,这总店很可能是李家老三李秉辰的,也就是李晴儿父亲的。
李家老大估计会分一笔数额不菲的现金,他已经在外省定居,做的也是李家的传统中药生意,不会再回楚州的。
李家老二现在掌管翰林阁分店,那处分店肯定就是他的了。
李老之所以这么宠三子,也不完全是百姓爱幺儿,主要是李秉辰对古董的鉴定有着很多人难以想象的天赋。
不管什么古玩只要他瞅上几眼马上就能断代,李秉辰虽然看起来是个花花大少过得也是纸醉金迷的日子,但是人家有个好处,就是能花也能挣。
李秉辰二十岁就给李翰林收到一副明四家之一沈周的山水画真迹。
二十二岁,这一年间又收到两幅明四家仇英与唐寅真迹。
二十四岁掏老宅子买来一件元青花松竹梅瓶,轰动整个楚州旧货市场,虽然那元青花梅瓶的品相不怎么好,但转手就赚了近六百万。
这换到小说或者电影中马上就是主角啊,很具传奇色彩。
要不是李秉辰二十六岁出车祸受伤,估计翰林阁会在楚州旧货市场中一家独大。
上了二层,这里并没有全部隔开五个小房间,也是如一层一般,中间的三间房子是打通的,形成一个大厅,相比于一层,这里面摆放的多是古典红木家具。
能找到的古典家具,比如屏风书架,床榻几案、箱匣椅台,不管什么叫法的这里都能找到。
相比一层,奢华的味道少了很多,优雅的味道浓了一些。
并且有很多绿植,感觉空气都比一层好了很多。
去阁楼就不是这么随便了,一个电动强化玻璃门拦在了楼梯前,想开门需要验证指纹。
也就是说,整个翰林阁除了李晴儿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上去,包括李翰林李老。
指纹通过,电动玻璃门自动打开,李晴儿拉着沈愈上了楼梯。
在李晴儿房间门打开的那一刻,沈愈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
因为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满屋子的明星海报,没有!
各种卡通贴纸,也没有!
至于毛绒玩具,更是连个影子也没有!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1.5米的双人床,一排一字型沙发,一个衣橱,一个写字台,除此之外没了。
床头柜,电脑桌,电视柜,化妆台,穿衣镜,电视电脑音响什么的一个也没有,让六十多平米的屋子显得极为空旷。
地上铺的是实木地板,在双人床的旁边铺有一个瑜伽垫。
若不是这个垫子以及屋内淡淡的香水味,以及墙上李晴儿有限的几个相框,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晴儿,你这房间里好像缺少点东西。”
李晴儿大为奇怪:“缺什么?”
沈愈很是认真的说:“沙袋,跑步机,哑铃,杠铃。”
李晴儿将阁楼的窗户打开后笑了笑:“那好,明天我就找人安排上。”
“你怎么连个玩具熊也没有,话说你性格是不是有问题啊?”
“我平时又不在这里睡觉,我有自己的家!这里只是算作一个散心休息的地方。
“别说废话,赶紧试衣服!”
白了沈愈一眼,李晴儿将沙发上并排的六个纸袋纸盒一一打开,“这是阿玛尼与范思哲今年的最新款西装,每个牌子我都给你买了一套,衬衫也是。
“领带,腰带,皮鞋,包括袜子全部配好了,是爱马仕的。”
说完,李晴儿拿出西装衬衫开始在沈愈身前来回的比量,那专注的样子以及温柔的眼神,就像一个妻子在为准备开会或者参加某种正式场合的丈夫在整理着装。
沈愈静静看着李晴儿围着自己转圈圈,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暖意。
“应该不用调换了,我相信我的眼光。现在我出去,你赶紧换上试一试,万一不合适,咱们还有时间买新的!”
啪!
李晴儿将房门关上了。
第159章 万宝楼董老
沈愈是肩宽、腰细、腿长,本身就是完美的男模身材,再加上常年苦练武学全身都是肌肉,用行走的衣服架子来形容毫不过分。
穿上一身得体的西装,可说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要帅气三分,当沈愈推开门走出来的那一刻,李晴儿看痴了。
沈愈却是满脸尴尬,“我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开着你的车,穿着你给我买的衣服,晴儿,如果我以后娶了别人你怎么办?”
沈愈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想了许久许久的话。
李晴儿先是怔了怔,然后抬头一笑,用一双画着精致桃花眼妆的眸子一点点扫视沈愈英俊的脸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祝福你了,难道还要我寻死觅活啊?
“你放心,如果你找了别人,我肯定会不高兴,但也会哭着为你祝福!
“当然了,心里肯定会骂你是负心汉,谁叫你以前整天追在人家身后说要娶人家做老婆的。”
沈愈重重吐出一口气,回了李晴儿一个灿烂笑容:“今天我入账几百万,为了感谢某位美女为我买新衣服,我决定请这位美女吃一顿大餐,就是不知道李大小姐肯不肯赏脸?”
李晴儿双臂抱在身前,故作思索的道:“我给你买衣服花了好几万,要是不答应你,可就太亏了,好吧,今天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不如我们去云海食府去吃火锅?”
“没问题,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沈愈一副做好了钱包大出血的的表情。
李晴儿噗嗤一笑:“去火锅店,不就是点些羊肉牛肉,毛肚鸭血,鱼丸豆腐,青菜干货这类的吗?哪怕点些时令海鲜,咱俩顶天了也就是花上三五百块,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要花多少钱呢。”
“三五百哪行啊,咱去店里点最贵,最好的,一定得让晴儿小姐吃满意。”
李晴儿展颜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哭鼻子。”
女人嘛,从心里还是希望被男人宠爱关心的,能与喜欢的人逛街吃饭又怎么会不开心。
嗡!
沈愈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取出手机一看是李翰林打来的。
李晴儿噘嘴道:“谁的电话,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临时有事吃不了饭需要改天啊?”
“别瞎想,是李伯伯的。”沈愈将手机屏幕朝李晴儿亮了亮。
“那就赶紧接吧,爷爷他恨不得招了你做孙女婿,知道咱俩呆在一起还打电话肯定是有要紧事。”
摁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李翰林低沉的声音,“沈愈你下来一趟,有副画要你来看看。”
“李伯伯你是说让我给你看画?”沈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啊,不是让你看画,我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沈愈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我这点道行在您那里不值一提,您自己看看就行了,我这还想跟晴儿去吃午饭呢?”
李翰林不耐烦的道:“还不到11点,吃哪门子午饭?别废话,赶紧下来。”
“好,我马上下去。”沈愈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已经传来了笃笃笃的忙音。
“吃饭的事咱们得等一下了,李伯伯说让我下楼看一幅画。”
李晴儿到是没有什么不高兴,“先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叠好。爷爷喊你下楼,看画估计不是重点,很可能是给你介绍他的老朋友,爷爷交往的人大多都是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多认识一些对你没坏处。”
沈愈已经完全懵圈了,这脾气暴躁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知书达理了?
见沈愈痴痴傻傻的盯着自己,李晴儿俏脸一红:“启南,你傻了?怎么这样看人家?”
沈愈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主要是你今天表现的太温柔了,感觉跟以前的晴儿不太一样。”
沈愈不说还好,这一说,李晴儿瞬间换了一个极为幽怨嗔怪的表情:“人家一直是这样的好不好?我是个女孩子,拉下脸来喊你吃个饭,你推三阻四。
“让你陪我逛街,你说你忙。
“逛商场给你买衣服,你说你有很多。
“让你去我家玩,你吓得跟去奈何桥一样。
“你自己想想,上一次咱俩说这么多话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那个,我先下楼去了,等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说这些。”也不等李晴儿再开口,沈愈迈开大步朝楼下走去,
……
一楼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除了李翰林与老唐之外,还有一个与李翰林年纪差不多,精神矍铄气度不凡的老者。
老者面相威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蓄了长须,再加上很是健壮的身体,与电影中的武学大师很是相像。
见到沈愈下楼,李翰林朝沈愈招招手,然后站起身子介绍道:“沈愈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旧货市场《董记古玩》的店东,也是我几十年的老友,全名董鹏程,我喊他老董,当然你就不能这么喊了,得叫董老。”
“董老您好,咱们又见面了,还请您老以后多多照顾晚辈。”面前这人沈愈见过一面,就是几天前在老柳摊子前碰到的那一老一少中的长须老者。
李翰林听了大为奇怪,“怎么?你们竟然认识?”
沈愈解释道:“几天前逛旧货市场地摊的时有幸与董老见过一面。”
董鹏程是个急性子,“我照顾啥啊,有老李头在,旧货市场包括古玩城没人敢欺负你,等哪天这老头子挂在我前面了,你有啥难事再来找我老董,只要我能给你办的,全给你办!”
“谢谢董老。”沈愈直接躬身一礼。
董鹏程想了想,“对了,那天那幅所谓的沈周摹本《踏歌图》你没有买吧?”
沈愈笑笑:“没有买。”
董鹏程叹了口气,“没买最好,那天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让你躲开看画的女娃是我的外孙女,那幅画说起来真是她先看到,然后准备拉着我去捡漏。
“但那画我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对,因为曾经有人拿着类似的画来我店里出售,所以我走的时候才提醒了你一句。
“你也知道古玩行里的规矩,我不能直接说假的,只能说可能是摹本,让你小心一些。”
沈愈瞬间明白了,不由得心中大为感慨,自己那天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裤兜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沈愈掏出手机正想挂掉,一看竟然是李晴儿打来的。
“李老,董老,是晴儿的电话。”沈愈如实说道。
俩老头对视一笑,同时开口,“你接你的,怕人就去一旁接去。”
沈愈讪讪一笑,还是走到了一旁。
因为沈愈知道,既然李晴儿在知晓自己下楼是有正事的情况下还依然打来电话,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并且很可能与面前这位董老有关系。
第160章 沈周真迹
“喂,晴儿什么事?”沈愈轻声问道。
“启南,你不用开口,听我说就行,我也长话短说,来人爷爷可能给你介绍过了,但有些话他不能明说,所谓的董记古玩还有一个名字叫作《万宝楼》。
“楚州旧货市场三大古玩名店,万宝楼是排第一的。”
沈愈恍然大悟,怪不得董记古玩听起来有些陌生,万宝楼是众多买家对董记古玩的尊称,就是说这里的宝贝多,值得一提的是万宝楼只卖真正的古董,不卖赝品也不卖仿品。
还有一点,万宝楼不卖瓷器,这家店主营书画,兼卖杂项。
尤其是书画,古人真迹多不胜数。
杂项中也不乏极为珍惜的古玩,据说单单羊脂白玉类的明代子冈牌就有十数枚之多。
也就是因为不卖瓷器,所以才让翰林阁得了楚州古玩全品第一名店的称号。
这时,听筒里再次传来李晴儿的声音,“还有一点,此人的亲家是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会长萧仲英,你搞好跟他的关系,对于你将来进入古玩收藏协会有很大帮助,爷爷把你喊下来,这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当然了,爷爷也是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副会长之一,帮你进入收藏协会应该没有问题,但你跟董老说话一定要客气些,此人心肠不错,但是脾气很大。”
“最后说一句,董老的外孙女是现在娱乐圈最当红的女明星之一,叫作萧钰影!
“如果董老问你最近喜欢看什么电影,甚至要送你电影票之类的,你最好说很喜欢萧钰影最近的几部片子,这样他会很高兴,好了,我挂了。”
电话里传来忙音,沈愈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看那个美貌女子会觉得眼熟了,原来是影视歌三栖顶流巨星,有四小天后之称的萧钰影啊!
回到沙发处,沈愈还没有开口,一双大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也就是沈愈常年修炼东极拳下盘极稳,要不然得被这一巴掌直接拍倒在沙发上。
“下盘可以啊,看来沈老的东极拳你应该是学到了。”
“您老过誉了,晚辈只是学了个皮毛。”沈愈谦虚道。
董鹏程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眼力不错,年纪轻轻就能收到董邦达的真迹,我像你这个时候,能收到一副清代匿名画做梦都能笑醒。
“真如老话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今天我要考考你,看看我拿来的这幅画是不是沈周的真迹。
“彩头呢,就是不用你再添钱了!”
“添钱,董老您这意思是?”董鹏程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短时间内,沈愈根本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李翰林解释道:“老董很喜欢董邦达的画,一直跟我说,要是店里收到董邦达真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所以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但这老家伙舍不得用钱买,非得用一副所谓的沈周真迹来跟我换,还要我给他添五百万。
“我说这画是你的,他就提出个要求,说是带来两幅画,但其中只有一副是真的,让你下楼来鉴定画的真假,若是你说对了那他就直接认亏,不要你再添钱。”
沈愈瞬间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假中找真啊!
并且这个假中找真跟老柳那不一样,董老作为万宝楼的店东,他这个级别的大古董商肯定不会拿出两幅假画来骗自己。
百分百不会,这一点不用有任何怀疑。
只是不知道董老为什么会如此大方,毕竟自己与他可说没有任何情份。
沈愈这边想着,那边的清代紫檀木条桌上的第一幅画已经展开了。
画为手卷,纸本设色,纵约40厘米,横越80厘米。
沈愈第一眼看去,是满画的钤印,密密麻麻,一个接一个。
其中大部分都是鉴藏印,什么乾隆五玺,项元汴收藏印,王世贞收藏印,袁枢收藏印,可说明清两代大收藏家的印章全齐,这只有名人字画真迹才可能拥有如此待遇。
一副名画,从唐代传到如今,不知有多少藏家收藏过。
有的藏家还算克制,有的就肆无忌惮了,想怎么盖就怎么盖,觉得不在自己收藏过的字画上留下点自己的痕迹,就好似吃了天大的亏。
这也能理解,画自古以来就不便宜,花钱买来盖个章也能说的过去。
将这些印章在脑中忘掉,沈愈开始看画。
画的内容是折枝杏树,用笔精细,设色清雅。
取景角度极佳,枝干曲折直上,极富层次感。
此时花开正艳,朵朵杏花媚而不俗,娇而不艳,晶莹剔透,粉白含俏,给沈愈的第一感觉是,这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真实的实景。
除此之外,在不同的枝头上还站有九只形态各异,名字不同的鸟儿,分别是:翠鸟,山雀,喜鹊,寒雀,鸳鸯,灰雁,八哥,赤麻鸭,以及白头翁。
与杏树的绘法不同,这些鸟儿羽毛蓬松,用笔简练,当然,看上去仍然生动传神。
整幅画综合看起来非常真实,但又不完全拘束于形似,将兼工带写的技法发挥到了极致,隐隐有沈周,沈启南开白阳青藤花鸟画先河之气势。
此画没有画名,只在画的左上角有诗词两句:“半抱春寒薄染烟,一梢斜露曲墙边。”
也有作者自题,弘治庚戌夏,长洲沈周。
看到这里,沈愈心中暗道:“这类的画,对于沈周传世真迹来说,还真是少见啊!”
在字画小分类中,这属于一副花鸟画。
具体的讲应该叫做“兼工带写”花鸟画。
在国画中,凡是以花卉,花鸟,鱼虫,蔬果等为描绘对象的画,统称之为花鸟画,听起来比较宽泛,但事实就是如此。
花鸟画的画法总结起来共有三种,分别为“工笔”、“写意”、“兼工带写”。
“兼工带写”从字面上理解是既有工笔画风格又有写意画风格,简单地说就是为写意画着色。
想理解什么是兼工带写,那就需要先理解什么是工笔画以及写意画。
古代画家习惯将禽鸟称为“翎毛”。
其中工笔花鸟,始于盛唐,成熟于西蜀黄筌的“黄家富贵”与南唐徐熙的“徐家野逸”。
鼎盛期则是属于两宋时期,比如宋徽宗的工笔花鸟就非常厉害,他开办宣和画院,让工笔花鸟画盛极一时。
到了南宋因为有皇家画院在,工笔花鸟更是可说是画家必备之技艺。
古代花鸟画名家辈出,有边鸾,刁光,钟隐,黄筌、黄居宝,黄居寀,徐熙,徐崇矩、徐崇嗣、徐崇勋、唐希雅,唐忠祚,赵昌,崔白,崔悫,易元吉,李迪,马麟,任仁发,王渊,边景昭,林良,吕纪,周之冕,陈洪绶,任伯年,恽寿平。
这些花鸟画名家大部分都是在两宋。
工笔花鸟画,崇尚写实,求的是形似,直白的讲,如果某件名画上的鸟儿你在现实中见过并且知道鸟儿的名字,那工笔花鸟画你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只什么鸟。
第161章 又见白石翁
而写意花鸟,顾名思义主要突出一个意境。
第一眼你也许只能看出这是一只鸟,但是什么鸟,是画眉?是喜鹊?还是灰雁,观画之人有时候还真得好好看几眼才能看出来。
写意画算起来是从元代开始的,元四家黄公望,吴镇,王蒙,倪瓒,要么归隐林泉,要么大隐于市,他们作画摒弃南宋院体的写实画风,而注重神韵逸趣,有时候对于形似就不那么讲究了。
尤其是倪瓒,他直接说“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
吴镇在字画上也多题“戏作”,“墨戏”,就是画给自己玩的意思,爱咋地咋地。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画不了,比如董其昌赞王蒙,“其画皆摹唐宋高品,若董、巨、范、王维,备能似之,若于刻画之工,元季当为第一。”
主要是古人的东西我会了之后,就得有些自己的东西。
写意花鸟画,严格来说当是始于元末明初的王冕,泼墨大写意则是兴起于明中期的陈淳与徐渭。
王冕与陈淳徐渭之间还有一位可说是承前启后的中间人,就是沈周,沈启南。
沈周花鸟与山水兼得,并且画的都是出神入化,其花鸟画对后来的大写意名家陈淳与徐渭影响很大。
可说没有沈周,也就没有明代陈淳,徐渭的大写意。
自陈淳徐渭之后,写意花鸟就彻底火了。
清代四僧之一的石涛,清六家之一的恽寿平,八大山人朱耷,近代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都是写意花鸟画名家中的名家。
白石老人有一首诗,“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
这里面青藤指的是青藤画派创始人徐渭,雪个指的是八大山人朱耷,缶老则是指的吴昌硕,这是白石老人对三位大师的崇敬之情。
现在动不动拍出上亿天价的很多都是写意画,比如白石老人拍出天价的一些作品,大半为大写意花鸟,总价高达20多亿元。
……
“既然是二选一,那就不要先着急判断一幅画的真假,再来看看这幅。”见沈愈久久不语,那边李翰林又在另一张紫檀条桌上将第二幅画展开了。
沈愈笑笑走了过去。
这是一副卷轴,纸本水墨,纵约80厘米,横约40厘米。
这幅画的牌面就远不如上一幅画了,鉴藏印只有可怜的数枚,还都是名不见经传的。
画的一角更是有明显被火熏烧过的痕迹,沈愈用放大镜看了看,不是故意做旧,而是真被烧过。
不过这是很正常的事,一幅古画流传数百上千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
在古时,战乱一起免不得让人流离失所,很多人自己都顾不上,哪还顾得上这些身外之物?
所以在古代,有很多名画名帖都毁于战火之中,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
在古代,就算在太平年间,书画的保存也是个难题,因为一些有名气的书画往往会被有钱的藏家收藏,好东西都在一个人手里也不是什么好事,稍不注意发生火灾,一屋子名画名帖就是“团灭”的下场,
这幅画估计也经历过火灾,但运气还算不错被救了出来,所以字画多了后分开收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画的内容是实打实的泼墨大写意花鸟,一只无精打采的乌鸦孤零零站在一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枯树上,乌鸦翻着白眼,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饿的。
笔法甚简,寥寥百笔即成一画。
此画估计是作者喝醉了画的,沈愈都没法评价,要是往画的好的方面想,画的还不错,画风肆意狂放,颇有青藤白阳之笔风。
尤其是乌鸦翻白眼的样子意趣盎然,小眼睛里充满了不屑,颇有几分愤怒小鸟的感觉,制成一个表情包也不错。
要是往画的不好的方面想,整幅画乌漆麻黑的,这画的什么破烂玩意?
此画有画名,为《枯藤寒鸦图》。
署名是:成化庚寅秋,沈周作。
有五言诗两句:“霜高人凭栏,枯藤寒鸦伴。”
最下为钤印三枚:“启南”朱文印、“石田”白文印,“白石翁”朱文印。
沈愈主要在白石翁的朱文印上看了看,然后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浅蓝色蚕豆般大小的宝光在画上浮现而出。
“赝品就是你了!”
为了保险起见,沈愈又走回到刚才那幅《九禽杏花图》前,当然画名是沈愈自己起的,反正古玩行的规矩,谁先取就算谁的。
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深青色核桃般大小的宝光自画纸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果然这幅画才是真迹。
长出一口气沈愈缓缓直起身来,同时暗暗问了自己一句,“董老身为万宝楼的店东不可能说话不算话,这幅沈周真迹的市场价当是在七百万至一千万这块。
“董邦达真迹换一副沈周真迹,一分钱不用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
“小沈啊,看你的样子定是看出哪幅为真,哪幅是假了?”董鹏程笑呵呵的向沈愈问道。
沈愈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是的董老,这两幅画中若说有一副是赝品,那就是这幅《枯藤寒鸦图》了。”
董鹏程一双略显枯黄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用稍显意外的语气问道:“哦,不知小沈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或者说此画假在哪里?”
沈愈心中暗道,“我就知道你会问画假在哪里,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肯定应付不过去,幸好我的基础功足够扎实。”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沈愈冷静分析道:“此画用笔狂放,完全不拘形似,乃是实打实的花鸟大写意,画中乌鸦的眼睛中充满了凌厉,仿佛作画之人心中有一种怨气要抒发,单单这一点就不可能出自沈周之笔。”
“说说你的看法。”品了品沈愈刚才的话,董鹏程让沈愈继续往下说。
沈愈毫不迟疑继续开口:“沈周为人宽厚有大气度,曾经有陌生人拿着临摹他的画,登门请这位画坛宗师题个字好出去显摆一下。
“沈周看了一眼,嗯,画的不错,这水平还题什么字啊?我直接给你盖个章吧,然后拿起自己的印章就盖了上去,一张仿画瞬间成了‘沈周真迹’。
“还有的读书人或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或老母重病,或赶考缺盘缠,听闻沈周的画值钱,自己画了一副画,跑去让沈周题款,好出去卖钱,沈周看了,也是欣然应允题字盖章。
“这不是乱讲,而是有出处的,沈周的忘年交,明代名臣、内阁首辅,大文学家,有‘海内文章第一,山中宰相无双’之称的王鳌说过:先生高致绝人,和易近物,有作赝求题以售者,亦乐然应之。
“并且沈周的花鸟画讲究一个浑厚质朴与清秀古雅,他的画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这幅画上未曾看到超凡脱俗,却是看到了愤世嫉俗,若说是八大山人的我信,说是沈周的我绝对不信!”
董鹏程笑笑,“不要只说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你觉得是这样,但我看着可不是这样。
“此画笔墨酣畅,毫不拖泥带水,并且钤印也是沈周的,我觉得当是真迹无疑。”
沈愈也笑笑,一副您老别再蒙我的样子,“此画重点在于这枚白石翁的白文印。”
“这印章有问题吗?我看就很好嘛,要知道白石翁可是沈周晚号啊!”董鹏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盯着沈愈,很是平静的问,就好似这印章真是毫无问题。
沈愈用毛笔倒转点了下画上的印章,“这枚印章很有问题,我们先说一下沈周这方‘白石翁’印章的来历,其实颇为有趣。
“据古籍记载,沈周一生隐逸,未曾出仕,但相交遍天下,他非常好客,家里也有钱,纵然算不得土豪,但产业很多,经常以酒会友,以文会友。
“有一次明代诗人,着名书法家黄云去沈周的某处别院拜访,恰逢一位道士在沈周处求得一副字画,因为黄云诗书双绝,道士就请黄云在画上题一首诗,让画再添几分名气。
“黄云也是爽快,提笔写下了‘千亩何尝贮在胸,出尘标格有仙风;疏髯短鬓俱成雪,消得人称白石翁。’
“沈周为人豁达,见此对二人笑道‘吾年正好六十,以后就称白石翁矣。’
“沈周做事很利落,说做就做,请来同为书画名家的金琮为他亲手刻制了这枚‘白石翁’印章,因为沈周长寿,在沈周晚年作品中经常能看到这枚‘白石翁’的钤印。
“这枚白石翁印章大约是在成化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484甲辰年刻制的,所以此印只有出现在成化二十年以后的沈周作品上才算正常,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沈周之前的作品上。
“您看此画写的自题是成化庚寅,这指的是成化六年,也就是1470年,此时沈周这方印章还没刻呢,怎么可能印在画上面?
“这完全不符合真迹用印的规律,所以这幅所谓的《枯藤寒鸦图》百分百是赝品!”
第162章 缘由
当沈愈说完后,李翰林与董鹏程对视一眼,然后彼此畅快大笑起来。
董鹏程对沈愈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着实厉害,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鉴定沈周真迹了,就是连工笔花鸟,写意花鸟,兼工带写都还没有完全分清呢。”
沈愈知道这时候该谦虚了:“董老缪赞了,晚辈不过侥幸发现印章不对而已,说起来就是取巧,至于什么厉害就更当不得了。”
李翰林这时开口了,“沈周从一介布衣到相交满天下,甚至朝中高官都得喊他一声沈先生,比如内阁大学士,首辅李东阳,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尚书王鏊等,这与他谦和憨厚,淡泊名利的性子是分不开的。
我也说一则沈周轶事吧,明代大臣曹凤也就是曹鸣歧曾任姑苏知府,他上任后因为府衙年久失修过于破败要修府衙,这需有具备一定画功的绘师参与。
府衙有一小吏不知道什么原因与沈周不对付,就把沈周唤去府衙做徭役。
沈周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很多人说,先生你相交遍天下,随便打个招呼不就行了?谁敢让您去做这些粗活?
沈周说,我没有功名去服徭役算是本分,因为这事求人岂不是更没脸?
结果沈周画的非常好,府衙小吏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平安归家。
后来曹凤回京办事,有吏部官员问他,“你任姑苏知府,不知道姑苏沈先生最近好吗?”
“沈先生?”
曹凤纳闷了,他根本不知道这沈先生是谁,就胡答应道,“嗯,没事挺好的。”
内阁首辅李东阳是沈周至交好友,见了面很是奇怪的问曹凤,“你来京城,沈先生就没让你给我带封信来?还是你没去沈先生处拜访?”
这直接把曹凤给吓到了,只好回道,带了带了,等几天就给您送来。
回去之后,曹凤有些发慌,赶紧四处求问这个沈先生到底是谁。
最后还是他的好友,也是明代名臣之一,时任吏部右侍郞的吴宽,吴原博告诉他,“你在姑苏任知府连沈先生都不知道?沈先生就是名满天下的沈周,沈启南啊!”
知道沈先生是沈周后,曹凤有些紧张了,沈周虽然没有功名但是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并且沈周是当时文坛之首。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让沈周去做苦力的。
他连夜让下人骑马跑回姑苏求沈周给李东阳写一封信,才算平息此事。
当然,曹凤素有清名,此事根本与曹凤无关,都是小吏从中作梗。”
董鹏程道:“小沈啊,你能辨出沈周赝品,当也知道许多沈周的故事,那明代有没有人买过沈周赝品呢?”
沈愈想了想,“当然有,沈周在当时名气太大,求画之人如过江之鲫。
祝枝山在《记石田先生画》中有说:“沈先生周,当世之望,乞画者或一乞累数纸,殊可厌恶,而先生处之泰然。”
这大概意思就是说,有人登门求画,还不是求一张,而是厚着脸皮一求好几张,沈周依然泰然处之不急不躁,都会满足别人,绝对的好脾气。
甚至他清晨画一张新作,有府中下人说我家老爷花了一幅画,这画是什么什么样的,到了中午一些字画店中就出现了仿作,要是十天左右,那仿作就遍地开花,也就是祝枝山所言的:赝幅益多,片缣朝出,午已见副本,十日到处有之。
明代的书画伪作很多,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明代不像清代,皇家对书画并不怎么上心,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收藏到皇宫大内,有明一朝很多唐宋名画都在民间文人手中收藏。
比如项元汴、詹景凤,顾从义、张丑、袁枢等,这样让当时很多文人都有机会看到古代名人的书画真迹。
董其昌曾经在项元汴家做教书先生,在那里看到无数唐宋真迹,这对于他的画功增长很多。
出于对书画骨子里的热爱,明代文人之间彼此借阅对方的珍藏字画用来临摹也是常有的事。
打个比方,比如文徵明有一副宋代李公麟的画作,唐寅小舅子表弟的同窗想登门拜访看一看,只要大家都是读书人,基本是不会回绝的。
这样一来,看到真迹再去作伪,分辨就很难了。
而且明代画家的水平普遍很高,一副伪作画下来,因为时代气息相同,鉴定难度极高,在这种大环境下,知名的书画大藏家“打眼“也是常有的事。
嘉靖年间的大收藏家,书法家詹景凤,在他所着的《东图全集》末四卷《玄览编》中描述过文徴明与顾从义购买沈周赝品一件趣事。
太史(就是文徵明)曾买沈启南(沈周,字启南)一山水幅悬中堂,予适至,称真。
太史曰:岂止真而已?得意笔也。
顷以八百文购得,岂不便宜。时予念欲从太史乞去,太史不忍割。
既辞出,至专诸巷,则有人持一幅来卖,如太史所买者,予以钱七百购得之,及问,卖与太史亦此人也。
这意思就是说,文徵明在姑苏专诸巷买到一幅署名沈周的山水画,回家高高兴兴的把画挂在了正堂的墙上,还邀请好友来欣赏。
他的朋友顾从义看后,说这应该是沈公真迹啊!
文徵明得意的说,何止是沈公真迹,还是他的得意之笔哩,这是俺花了八百文钱购得的(也有说八百两),太便宜了。
顾从义一听眼睛亮了,得了,这画你卖我吧?我正好拿回去收藏。
李老,董老你们也知道,这顾从义也是明代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书法家,鉴赏家,大收藏家,家里有钱,可谓是富甲江南。
所藏名画、法帖、古书、金石书画甚多,如藏有晋顾恺之《女史箴图》、宋李公麟《潇湘图》等,所藏名迹之丰,比项元汴的“天籁阁”也不差。
文徵明一听不愿意了,我老师的画怎么能说卖就卖?这画我肯定自己收藏了。
顾从义在文徵明家辞别出来心里着实有些不舍,失魂落魄的走到专诸巷,突然看见一个人正在卖画,上前一看,和文征明买的那幅竟然非常相像。
顾从义为了弄清究竟,砍了砍价,花了七百文买下,又返回文徵明家里,俩人一看,都晕了,画真的一模一样,这是打眼了。
“哈哈,怪不得小沈你能鉴定出沈周之真迹,懂得这么多,那鉴定不出才是怪事,沈老有后啊!
“走了,回家吃饭。”董鹏程说走就走,拿起董邦达的《云山暮归图》与他自己那幅《枯藤寒鸦图》转身出门而去。
见董鹏程已经走远,沈愈出声道:“李伯伯,董老为何……”
李翰林呵呵一笑:“是不是想问董老头为什么要用一副非常珍贵的沈周真迹来换你一副价值不算很高的董邦达真迹?他这岂不是在做亏本的买卖?”
沈愈对李翰林从不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当即苦笑道:“是啊!这事我根本就想不明白!要知道我与董老也就是一面之缘,甚至那天我做的还有些不太礼貌。”
“你知道他万宝楼为什么不卖瓷器吗?”李翰林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
沈愈摇头:“李伯伯您直接为我解惑吧,我这哪知道啊!”
李翰林叹了口气:“因为老董当年为买一件宣德青花瓷丢进去半个家业,后来掏老宅子又见到两只万历五彩八仙人物碗,这又差点把剩下的所有钱财丢进去。
“而帮了他大忙的就是沈老。
“他当时脑袋不知道怎么开窍了,在买那两只碗的时候找到了我,让我给他看看去,当时我的鉴定功底也是一般,我看了半天根本看不出毛病来,他就让我去求沈老帮忙看一眼。
“我俩都是半路出家,在这旧货市场也是互相扶持,当时恰好赶上沈老清明节回来祭祖,我去把沈老请来帮他去那户人家看了看。
“剩下的你肯定明白了,做局的赝品!
“沈老葬礼他也去了,丢给我两百万支票,让我转交给你,我不缺这点钱就没要,两百万而已,无非就是卖俩清三代官窑瓷器的利润。”
说到这里李翰林看了看沈愈,发觉沈愈很镇定,马上又笑了笑,“主要是我觉得这老头子太抠门,两百万就想报答沈老的恩情?
“所以,这次他主动过来,用一副价格高的画换你一副价值低的,算是还了沈老之恩。”
“原来是祖父给自己走下的路啊!”
沈愈恍然大悟!
第163章 再见李惠芸
云海食府停车场。
“倒,倒,继续倒,左打一点。
“慢点,慢点,右边来一点。
“好,停!可以停了!”
在保安大爷不停的乱指挥下,沈愈终于将车停在了某个空闲车位上。
老保安的嗓门很大,弄得沈愈感觉自己都快不会开车了。
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李晴儿已经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熄火后,沈愈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下车给李晴儿打开了车门。
李晴儿很是淑女的拎着裙摆走了下来,与沈愈来吃饭,她又换了一身衣服,lv紫色碎花连衣裙搭配银色水晶高跟鞋既显身材又端庄高贵。
一字平眉加上大地色眼影,让她的一双美眸好似寒潭般深邃,口红涂抹的也恰到好处,不妖也不艳。
再加上散开的栗色披肩长发,举手投足间,整个人充满了女人味。
从翰林阁朝旧货市场停车场走的这段路,李晴儿完全是焦点般的存在,很多男生与其对视一眼就会主动低下头。
“辛苦您了。”李晴儿从手提包里取出五十元纸币递给了老保安,然后挽着沈愈朝餐厅走去。
老保安看了看周边麻利的将钱揣进裤兜,然后低声道:“妮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们看好车,我知道这个牌子的车金贵。”
李晴儿与沈愈对视一眼,强忍着笑回头道:“没事,您不用看着,这大热天的您买点消暑的饮品喝吧。”
……
云海食府是楚州最有名气的连锁火锅店之一,不说是数一数二,但排名前三是没问题的。
因为服务态度好,并且是干净卫生的明厨,特别受都市白领的欢迎,可说是职场年轻人聚餐的第一选择。
当然很多人也是拖家带口的来吃,如果是带娃来的,有小朋友吃的快,这里有专门的室内儿童游乐场让孩子们玩耍,并且有数位服务员专门负责安全,家长可以悠闲的吃饭。
这里火锅种类繁多,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均消费要两百元左右,现在楚州的月平均工资大约在四千五元左右,若是一家人在这里吃一顿火锅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不过年轻人aa制,一起来下馆子解解馋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刚一进门就受到热情的欢迎,一个长得胖嘟嘟的年轻女服务员上前微微躬身:“先生,请问您几位?”
沈愈笑着指了指李晴儿,一副由女士做主的样子。
李晴儿冲沈愈甜甜一笑,然后说道:“就我们俩,我已经定好了座位,是南区靠窗的18号桌。”声音柔美清脆,好似风铃。
服务员闻言却是怔了怔,“女士您好,您是不是搞错了,要知道您说的那个座位好像是四人桌。”
“我有贵宾卡的。”李晴儿拿出一张金卡在服务员面前亮了亮。
服务员笑容顿时灿烂了三分,“那好,两位贵宾请跟我来。”
金卡需要每年消费六万块才会获得,然后每年都维持这个数额才能不被降级。
拥有贵宾金卡后在这里吃饭很方便,可以随时订座位,更是可以订多于自己人数的座位。
二人座是硬木头的凳子,而四人位就是软座沙发了。
最重要的是消费可以打九折。
这张卡是这家店的老板请李翰林掌眼古玩时送给李翰林的,类似的卡李晴儿还有很多。
李翰林爱面子,给人鉴定古玩从来不收费,但对方可不会厚着脸真的一毛不拔,所以类似的贵宾卡是一张又一张,李翰林用不到就全丢给李晴儿了。
李家孙辈中,也只有李晴儿有这个权利。
穷养男富养女,女孩子就是吃香。
云海食府是专人专桌,将你领进门后,就是她负责了。
这里没有包间,除了二人桌,单人桌外,只有高背的沙发格子座位,除非站起来,只要客人们都坐下,那彼此的隐私性也很好。
“请问您是要鸳鸯锅还是九宫格?”服务员很聪明,知道肯定是李晴儿做主,所以直接对李晴儿问道。
“鸳鸯锅吧,一个麻辣,一个微辣。”
服务员迅速记下。
“点菜吧,随便点,不要怕吃穷我。”沈愈一副土豪表情。
李晴儿娇媚的白了沈愈一眼,“刚刚进账一千多万,有了钱说话就是不一样。”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他有自知之明,跟李晴儿斗嘴他就没赢过,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李晴儿说的没错,沈愈今天一上午的时间就入账1150万,还不包括那幅南宋佚名山水人物画。
就算减去给陈赤侠的65万,那还有1085万,现在的沈愈可说是实打实的千万富翁。
斗彩天字罐与董邦达的《云山暮归图》抵消了李翰林借给的550万,换句话说,等于李翰林花550万买了沈愈两件古玩。
然后董鹏程董老故意用沈周真迹《九禽杏花图》将董邦达《云山暮归图》换了去,白送给沈愈600万。
董老的那幅沈周真迹《九禽杏花图》李翰林非常喜欢,主动说留下来,沈愈自然满口答应。
但李翰林也不会让沈愈吃亏,将画作价850万又让财务给沈愈转了600万。
李翰林给沈愈转钱,沈愈也接受了,他不会跟李翰林说什么画既然卖给您了,钱自然是您的这类矫情的话。
沈愈知道换画只是个由头,实际上董老是为了还欠下的人情债,这次不还,那以后可能也会用别的方式给自己。
当然,估计就没有600万这么多了。
这事只有李翰林提出来,董老才会真正的上心。
毕竟当年的事已经过了太久,知情人除了董老自己外,也只有当年做局的人以及李翰林知道了。
做局的人自然不会讲丑事主动说出。
这事若是李翰林不提,董老可能也就是一二百万就打发了自己,毕竟欠的是祖父的恩情,并不是欠自己。
李翰林就是这个脾气,极其护犊子,沈愈若是说什么所谓客气的话,那只会伤了他的心。
这边李晴儿已经看着菜单开始点菜,“一盘肥牛,一盘羊肉,要现切的。”
“大份小份?”
“肥牛大份,羊肉小份,我男朋友不吃羊肉的。”
服务员笑着刷刷几笔记下。
“这个鲜虾是海虾还是河虾?”
服务员露出八颗牙齿笑道,“是海虾,因为单写个虾字不好看,也为了区分与冻虾的区别,所以写了鲜虾。”
“捕捞还是养殖?”
“捕捞,今天送上岸还活碰乱跳呢。”
“好,来一份去头去虾线的,嗯,大份的,然后再来一份鸭血,一份牛百叶。”
“青菜呢?”
“青菜嘛,生菜与圆生菜各来一盘,油麦菜一盘,小盘就可以,细粉丝一份,豆腐一份也是小份。
“最后来两份750ml玻璃瓶装鲜榨果汁,橙汁与芒果汁。
“好了,先来这些不够再点。”
菜上的很快,一推车全齐。
在服务员非常熟练的操作下,鸳鸯锅底料也很快沸腾起来。
那边李晴儿也已经端来两碗调制好的芝麻蘸料,蘸料调制的非常有水平,香气扑鼻不说,还不稀不稠刚刚好。
不用沈愈动手,什么时候放肉,什么时候放菜李晴儿全懂。
涮好的肉与青菜直接夹到沈愈碗中,沈愈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往嘴里吃。
不过沈愈实在不好意思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他拿起一副没用过的筷子夹起数片肥牛开涮。
牛肉是正宗楚州本地鲜牛肉,刀工非常好,量足片薄,夹起一筷子在沸腾的鸳鸯锅里只需半分钟就可以大快朵颐。
将涮好的肉放进李晴儿的碗里,再帮她将芒果汁倒满,沈愈继续给她涮青菜。
李晴儿美滋滋吃着,脸上满是甜蜜。
火锅味道好再加上有喜欢的人陪着自己,李晴儿也不讲究什么淑女了,拿了一片纸巾将口红擦掉,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俩人都饿了,你一口肉,我一口菜吃的是不亦乐乎。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邻座有人过生日,同伴们为她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寿星则是连连感谢。
将一只剥好皮的大虾放进李晴儿面前的碟子里,沈愈心中突然一动,“奇怪,这声音怎么跟惠芸的一样啊?”
想了想,沈愈暗道一声不好,“今天岂不正是惠芸的生日?不会这么巧吧?”
想到这里,沈愈顺着沙发往外挪了挪,然后朝声音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心脏便猛的缩了一下,还是那句话,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在相隔三个座位的一个六人座中,竟然真是李惠芸在这里吃饭。
她周边是几个女同事,看样子应该是一起来聚餐的。
李惠芸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职场套裙,衬托她本来就白皙的肤色甚至有些微微耀目。
周边几个女人也算漂亮,但比起李惠芸来就差了许多,外人朝她们的座位看上一眼,毫无疑问会把目光定在李惠芸身上,因为她是人群中最美的那个。
此刻的李惠芸已经许愿完成,她睁开美目后正想吹熄蛋糕上的蜡烛,眼睛余光好巧不巧的就往沈愈这边扫了下。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第164章 到底帮哪个
就这么直直对视了十几秒,还是李惠芸俏脸一红先转过了头去,她吹熄蜡烛后再睁眼,脸上涌现出一丝惊喜之色。
就好似自己刚才许下的心愿马上就实现了一般。
再次扭头看向沈愈,李惠芸的眼中充满了羞怯,还有一种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时,李晴儿发现了沈愈的不对劲,她见沈愈许久不动筷子,眼神却一个劲的朝自己的左边看,不由好奇的顺着沈愈视线瞧了过去。
不远处是一群文员打扮的年轻女孩子,看样子应该是某个公司的女员工聚餐,长得都还不错,尤其是那个穿一身黑色套裙的女人,身材曼妙,人长得也好看,单说相貌比自己也毫不逊色。
但问题来了,沈启南是个榆木疙瘩,很少会偷看别的女人,或者说他基本不怎么看女人。
让他做出如此反常的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原因又是什么呢?
想了想,李晴儿白皙的玉手突然握紧了,“奇怪,这女人怎么跟启南的前女友长得差不多?难道???”
李晴儿是知道李惠芸的,但她并没见过李惠芸,只是随祖父李翰林去东江看望沈重楼时,在沈愈房间内见过李惠芸的相片。
沈愈屋子里没有任何明星海报,挂的相框里都是李惠芸的单人照或者二人的双人合影,让李晴儿很是生气的同时也深深将李惠芸的样貌记在了脑中。
再次回头看了李惠芸一眼,李晴儿愈发肯定就是她,那个曾经让沈愈神魂颠倒的前女友,也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启南,帮我倒杯果汁。”李晴儿满脸温柔的对沈愈说道。
“好。”
沈愈收回目光,拿起玻璃瓶觉得很轻,晃了晃后才发现瓶子已经空了。“芒果汁没了,晴儿你喝橙汁可以吗?”
“嗯!”李晴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愈拿过李晴儿的杯子给她满满倒了一杯,并很绅士的放回她的面前。
这时,李晴儿在包里取出一方手绢,既嗔怪又怜惜的道:“看你,吃的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自己擦擦,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着话,她轻轻给沈愈擦拭起额头与脸颊上的汗珠来。
“要遭!”
沈愈暗道一声坏了,李惠芸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她一旦觉得是自己的东西,那就根本容不得别人染指一丝一毫。
果不其然,李晴儿给自己温柔擦汗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李惠芸看了个满眼,她的脸色瞬间大变,眼神由刚才的热切,换成了不可置信,慢慢又变成了一片冰冷。
将整整一大杯红酒倒进嘴里,李惠芸在精致小巧的手提包里取出一沓钞票丢在桌上,然后又朝同事们笑了笑:“你们先吃,我去跟朋友说几句话。”
哒哒哒,李惠芸离开座位,昂着头朝沈愈这边走来。
“启南,你出来下,我要跟你说几句话。”
李惠芸脸颊红润,说话间嘴里满是酒气,明显有几分醉意。
“惠芸我……”
“启南,你跟我出去一下,我要给你说几句心里话。”
再次重复一遍后,李惠芸抿着红润的双唇直直盯着沈愈,双眸中泪水荡漾,只是强忍着不让它坠下。
李惠芸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沈愈心脏猛的一疼,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好。”
“启南,这种女人离开你是一件好事,你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晴儿优雅的端起面前的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沈愈。
李惠芸冷冷一哼,“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拦着启南?启南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叫?我与启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俩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李晴儿伶牙俐齿丝毫不惧。
李惠芸目光冷冷:“青梅竹马又算的什么?我是她女朋友!你跟我比什么也不是!”
李晴儿似笑非笑的眨了下眼睛,“切,前女友算什么女朋友?不过也要谢谢你,是你让启南知道了什么是爱慕虚荣的女人,也让他回到了我的身边。”
李惠芸杏眼圆睁,“你说谁爱慕虚荣?”
“说的就是你,呵呵,我早就托人打听了,你跟启南分手后,你父母好像让你嫁给一个家里开连锁酒店的,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只可同享福,不可共患难,大难临头就单飞,这种人怎么值得启南喜欢?”李晴儿一双美眸里全是挑衅的意味。
李惠芸听到李晴儿的这句话,熊熊怒火瞬间开始凝聚。
一瞬间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一直在悄悄打量两位大小姐的沈愈再次暗道一声不好,李惠芸的脾气虽然不比李晴儿暴躁,但她是独生女,出生时家里已经算是富裕人家,吃喝不愁,想要什么就可以买什么。
现在家里的产业加起来也有五六千万之多,算是财富自由,说白了也是一副大小姐脾气。
李晴儿这么讥讽她,她怎么能受得了,这下怕是要坏菜。
沈愈能看得出来,李晴儿自然也看到了,只听她娇笑一声:“怎么?被人当面说破心事受不了了?难不成你还想打我?拜、金、女!”
最后三个字,李晴儿咬字清晰,声音很大。
唰!
李惠芸突然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朝李晴儿的左脸抽去。
李晴儿眸中闪过一丝讥讽,她揍董大力的手下就跟揍泥塑木偶一般,待会抓住这个拜金女的手一定要让她吃些苦头。
沈愈哪能让她俩真打起来,先是抓住李晴儿的胳膊,他知道李晴儿自幼苦练武学爆发力非常快,要是李惠芸的手被她抓住肯定要大吃苦头。
但是马上又想起晴儿的手被自己抓住,那惠芸的手岂不是要打到她?
百忙之中,沈愈一个跨步直接将李晴儿拥在了怀中,然后用自己的后背挡住李惠芸打过来的手。
啪!
李惠芸一巴掌拍在沈愈的后肩部,因为用力过猛,反倒震的自己右手生疼。
“沈愈你混蛋!分手后我都没找,你却找了别的女人,昨天在青云名郡就有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好好好,千想万想,没想到你竟然会脚踏两只船,算我看错你了!”李惠芸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跑去。
李惠芸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哒哒声,让沈愈心里一疼。
“晴儿,你吃完饭自己打车回去,我得看看惠芸去,她性子烈,我怕她会想不开。”沈愈急声道。
呆了那么几秒,沈愈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李晴儿的回答,低头一看,李晴儿一双如水的眸子正直直的望着自己,两只手甚至还越抱越紧。
此时,李惠芸正好回头,估计是想看沈愈会不会追她,见到这一幕,气的她狠狠一跺脚,转身又向饭店大门跑去,这一次再也没回头。
说下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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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我想去你店里看看
“晴儿,晴儿???”
李晴儿双颊顿时浮起一丝红晕,就好似艳丽的桃花突然绽放一般。
“你快去吧,开车不要着急,女人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李晴儿松开了沈愈,然后主动退后了一步。
“好,谢谢你晴儿。”在钱包里取出一沓钞票丢在桌上,沈愈拿起餐桌上的手机与车钥匙,转身就跑。
看到沈愈去追李惠芸,李晴儿一点也不生气,她还沉浸在沈愈刚才主动抱住自己,保护自己的温暖中。
“原来启南是真关心我的,他见那拜金女打我,竟然下意识的保护我。”想起沈愈刚才的举动,李晴儿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道甜甜笑意。
心情大好之下,李晴儿拿起手机拨通了柳艳的电话,“好心情当然要与闺蜜分享。”李晴儿这样想到。
柳艳正躺在出租屋的沙发上无聊的摁着遥控器,她的一条腿搭在茶几上,在脚裸处有明显的红肿。
电话铃声响起,见是李晴儿的,柳艳马上摁下了接听键,“小晴什么事?”
“艳姐你吃饭了吗?”
柳艳稍稍换了个坐姿,“还没有,我正准备点外卖呢。”
李晴儿一听马上道:“那你别喊外卖了,我在云海食府给你打包几份菜过去。”
柳艳这些年经历无数,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用调侃的语气笑问:“我掐指一算,你一定跟你的启南哥哥去吃大餐了,对不对?”
李晴儿很大方的承认道,“没错,并且还见到他的前女友呢。”
柳艳马上来了精神,好像脚上的肿痛都少了很多,“真的假的,不会这么巧吧?”
“还真是这么巧,好了,详情一会再跟你说,我在我三爷爷的诊所里给你拿了几贴膏药,等饭菜熟了,一并给你带过去。”
柳艳的八卦劲头已经上来了,加上在家里出不了门无聊的要死,怎么还等得了?赶紧催促道:“别一会再说了,反正你现在也没事,赶紧先说说……”
……
沈愈追出门外,一双剑眉顿时蹙了起来,外面根本没有李惠芸的身影,“不可能啊,怎么没人了呢?惠芸穿着高跟鞋不可能跑这么快的。”
“沈启南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追我啊!”
沈愈回头一看,入口处的窗帘后,可不正是哭的梨花带雨的李惠芸。
“惠芸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说走就走……”
没等沈愈把话说完,李惠芸突然一头扎进沈愈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追我,咱们以前吵架的时候你肯定会追我的,呜呜……”
李惠芸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丝丝缕缕不停的涌入沈愈鼻中。
可沈愈现在只觉呼吸都困难,因为李惠芸恨不得把他给勒扁。
现在正是饭点,云海食府入口人来人往跟赶集似的,每个经过的人都对二人行注目礼,很多男同胞还对沈愈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说哥们够厉害啊。
而门口内的众多女服务员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可一个劲的往这里看,沈愈太尴尬了。
“惠芸,先别哭了,我们去一边说去好不好?”沈愈小声在李惠芸耳边劝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李惠芸哭的更厉害了,又是跺脚又是拿小拳拳乱锤,惹得门内的一众女服务员都是掩嘴偷笑。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沈愈一咬牙,先将李惠芸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部,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放到腿弯处,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启南你?”见沈愈给自己来了一个公主抱,李惠芸马上止住了哭声,两只美目望着沈愈,有娇羞也有欣喜。
此时沈愈目光正好看过来,再次眼神对视,李惠芸脸颊通红,赶紧把视线移开。
沈愈没有说话,快步走到自己的停车位,老保安还真给李晴儿看着车呢,见状赶紧给沈愈打开了车门。
“谢谢!”
沈愈将李惠芸轻轻放到后座。
“咦,这妮子这么会功夫怎么换了身衣服啊?”
“哦,她吃火锅汤汁撒身上了,大爷,您去阴凉地待会吧。”沈愈随口解释道,并再次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塞给了老保安。
关上车门,来到驾驶位启动车子,将空调制冷调到最大,沈愈喝了口水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待车内温度降下来,沈愈才回头朝李惠芸看去。
此时的李惠芸抿着红唇,满脸娇羞,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
递给李惠芸一瓶水,沈愈缓缓道:“惠芸,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晴儿的关系早就跟你说过,她最近几次随李伯伯来东江看爷爷,我陪她游东江名胜古迹时也是告诉过你的,只是你俩没有见过面而已。”
李惠芸怔了怔,“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时候揍的你没办法,才要跟沈爷爷学习东极拳的那个悍妞?”
苦笑一声,沈愈摊了摊手:“除了她还有谁!这辆车都是她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开别的女人的车?”
“哦……”李惠芸低下头揉起了衣角,刚才心里的乌云顿时化作一团烟雾被风吹散了,因为她知道,沈愈对李晴儿并不是男女之情,只是李晴儿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不过她马上好似想起了什么,“那昨天晚上在青云名郡给你送手机的那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又是谁?”
“你说琴姐啊,那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李惠芸喝了一口矿泉水,满是醋意的冷哼一声,“这都喊上姐了,还普通朋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认识多久了?”
沈愈解释道:“没有多久,大约也就一周多吧,那天我去自助银行取钱,恰好捡到她丢在取款机下面的手提包,因为里面有很多证件票据,然后她就觉得我帮了她大忙,还要给我一沓现金,但是被我拒绝了。
“我取钱出来,她又遇到了麻烦,车被人给堵了,琴姐再次请我帮忙,我就顺手给她倒了一次车,这样就算认识了。
“昨天在青云名郡碰见,其实也就是第二次见面,因为对方去老城街买一件古董,恰好碰到我去银行取现金,她就请我开车带她去一趟,去了之后琴姐的店东突然不同意购买,反倒是我捡了个漏,大致就是这些。”
李惠芸狠狠捏了一下水瓶,发出一阵塑料相互磨擦咔嚓咔嚓的刺耳声,“才认识几天就姐啊姐的,没听说帮忙还帮到家里去的,沈启南,你现在越来越没谱了。”
沈愈再次苦笑:“惠芸你想多了,高古拍卖你总该听过吧?记得你以前还说要去这家大公司实习呢。
“人家琴姐是高古拍卖的执行董事,亿万富商,并且家里也超级有钱,几百万的瓷器就当普通瓶子摆在客厅,她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穷小子呢?”
沈愈的话说完,车里瞬间沉默。
“启南,你,你这段时间真的是受苦了。”
听了沈愈说出穷小子三个字,李惠芸的心里莫名一疼,“是啊,自家父母不过只有几千万身价,就看不上已经家境败落的启南,何况对方是亿万富商?
“单单一套青云名郡的大复式楼估计就得小两千万,这岂是一般人家能买的起的?
“看来自己是醋意冲头冤枉他了。”
想到这里李惠芸柔声道:“启南,不知你最近在做什么?”
沈愈道:“我在楚州古玩城开了一个小店。”
“那生意怎么样啊?”
沈愈笑笑:“挺不错的,这样说吧,也许不需要多久,我就可以把家里的别墅与复式楼买回来了。”
李惠芸自然以为沈愈是在吹牛,马上剜了他一眼,“我想去你店里看看,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没问题!”
挂d挡,将车开出停车位,沈愈载着李惠芸朝古玩城方向开去。
……
“小沈啊,你女朋友?”
“你小子有福气,女朋友很漂亮吗。”
“小沈,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到时候记得给我帖子。”
“是啊,我跟小沈投脾气,这份子钱我愿意掏。”
地上车库等电梯的这段时间,很多同行尤其是年长的老人,都在拿沈愈调侃。
因为李翰林与瓷古斋钱老的原因,沈愈在古玩城的人缘不错,当然他本身就是善良性子,很多人也喜欢跟他打交道。
沈愈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可不会傻到说这不是我女朋友或者只是前女友之类的,也就胡乱答应着。
众人的话却是羞的李惠芸满脸红云,不过她心里美滋滋的,甚至还一一打招呼,什么多多照顾我家沈愈之类的。
打开兰亭居的店铺门。
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的李惠芸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店铺内的陈设与古玩,而是马上问出了心中疑惑,“启南,你这店也不算小了,想必房租不会便宜吧?
“为什么不雇佣一个店员呢?这样你自己出门的时候也会有人照看店面,不至于关门。
“经常关门会损失很多客人的。”
“前几天招了一个,但是不小心崴到脚了,现在根本来不了,对了,先告诉你一声,这人是晴儿的闺蜜,长得也算漂亮,但我可没有任何想法啊!
“你下次来可千万别再因为这种事跟我吵。”沈愈实话实说。
李惠芸却是没有任何生气:“那个李晴儿再傻也不会安排情敌到你店里的。”
沈愈在冰箱里给李惠芸取了一罐凉茶,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用电水壶接满纯净水准备烧水沏茶。
“启南,我是因为过生日才喝一点酒的,虽然我在公司业务部,但我基本不参合酒局。
“并且我主要负责东顾百货方面,以东顾百货的客流量与营业额,都是供货商求我们,我们根本不需要跟客户喝酒的。”李惠芸怕沈愈误会,赶紧解释。
“我知道的,对了,你怎么想到来楚州工作?伯父伯母会同意你来?”沈愈在床下取出一盒还没开封的龙井茶,一边开封一边问道。
坐在木椅上的李惠芸伸了个懒腰,“整天待在家里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守着家里那堆金银首饰,索性就出来找工作。
“虽然是东大毕业,但也没想到能进入泰和集团,也是运气不错,只面试一次就通过了,还被分配到薪水最高也是最受欢迎的集团业务部。
“我父母也很高兴,在亲戚朋友面前感觉很有面子,当然就同意了。”
水很快烧开,发出刺耳的鸣笛声,沈愈麻利的给李惠芸泡了一杯热茶,“房子找到了吗?”
李惠芸微微摇头:“还没有,这不下午请了半天假,准备去看几处房子。”
“那行,下午我也没什么事,就陪你一起去看看。”沈愈这样说道。
“真的?启南你太好了!”李惠芸兴奋的站起身,上来就给了沈愈一个拥抱。
“小沈啊,你可开门了,赶紧帮我看看这件古董。”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手拎公文包的谢顶老者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第166章 十年寒窗无人问
见有人突然闯进来,李惠芸吓得惊叫一声,然后颇为娇羞的捂着脸转过了身去。
来人见此一拍大腿,“哎呀,是老头子我冒失了,你们想说啥悄悄话,继续,一会我再进来。”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宋伯,您老来的正好,我正想找您说件事呢。”沈愈见此,赶紧喊住了来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让沈愈给他鉴定那方名为田黄石,实则为寿山石印章的老宋头。
今天老宋穿的颇为体面,西裤笔挺,皮鞋逞亮,白色衬衫也是没有任何褶皱,金丝眼镜更是换了一副新的。
“什么事,你说。”听到沈愈说找他有事,老头瞬间来了精神。
“惠芸,你先去外面单人床处坐着歇歇,若是困了就躺一会,我在这里跟宋伯说几句话。”
“好。”
李惠芸先是微笑着冲老宋点了点头,然后乖巧的从会客室走了出来,她来到单人床处将隔帘拉上,坐着玩起了手机。
有外人在的时候,从来都是沈愈说什么就是什么,李惠芸绝对不会跟沈愈反驳哪怕一句。
先请老宋坐下,沈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后就将那枚“鉴风楼主”印章的来历与老道长又是如何丢失的,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然后又把自己希望能将印章还给老道士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宋听了一拍大腿,“我当是什么事呢,那印章我不是说送给你了吗?
“既然送给你了,那印章就是你的,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别说是送人,就是随手扔垃圾桶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沈愈坦诚道:“宋伯,印章怎么也是您花一万五千块钱买下的,这样,我还给您一万五,算是原价买下,不论怎么说也不能让您吃亏的。”
若不是老道长送给自己的三枚五帝钱,上一次在江岸别墅沈愈感觉自己肯定会被那叫作老鼠全的汉子偷袭成功。
这个恩情自己必须得报,既然印章是老道长师尊的遗物,那自己买下后还给他也算是分内的事。
老宋不愿意了,“小沈啊,我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磨叽呢?
“我说送你就送你,你别看我以前穿的破破烂烂,那都是为了买古玩少花点钱。
“我有钱,有很多钱!好了,赶紧给我看看古董吧,这次我绝对是捡了一个漏,弄不好还是个超级大漏。”
沈愈也不想在印章的事情上多做争论,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至于说到钱,以后肯定会找机会还给老宋,这个便宜沈愈不会占。
“那好,这事就先不提了,不知道宋伯您想鉴定什么?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老宋嘿嘿一笑,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就有两个精神抖擞的年轻人合伙抬进来一个红木箱子。
将箱子小心的放在会客室,俩人对老宋一躬身就退了出去。
这一幕看的沈愈微微有些发怔,好么,连宋伯都有手下了?
心里苦笑一声,沈愈慢慢走到箱子前,然后矮下身仔细观看起来。
面前的红木箱子,沈愈只扫了一眼,心中便是一动,宋伯今天怕是真的捡漏了!
或者应该说是百分百捡漏了。
这是一个四角包铜,五面雕花的黄花梨红木书箱。
长约70厘米,宽约50厘米,高约60厘米,前后有银锁,两侧则有铜环以及把手。
从外表看,这是一个标准的古代书箱,也叫书箧。
在古代,人们可以把它放在床头装书,随取随看,不用反复去书架上拿取。
要是出门也可以背在身后,电影倩女幽魂中宁采臣背的就是这个东西。
此箱线条优美,纹饰古雅,前后雕的是山水人物,但大半已经模糊不清,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左右则是一些残存的吉祥图案,也是模糊不清。
到是箱盖上有一个“魁星点斗”的雕刻图案很是清晰。
魁星一脚站鳌头,一脚踏星斗,右手握笔,左手拿着一个墨斗,取的是“魁星点斗,独占鳌头”的美好期盼。
古代科举时,魁星相伴被视为最好的运气,寓意“试”途光明。
在古代,很多地方也都建有魁星阁,每逢科举前,儒生们都要去拜一拜。
魁星也叫奎星,有两种解释,一是星宿名称,魁星在古代是被视为主宰文运功名的星神。
另一个则指的是人,魁星所处的具体朝代与他的名字已经不可考据,但传说其人曾连中三元,也就是解元、会元、状元。
所以古代文人每逢考试,亲友们都会祝其一举夺魁。
在魁星两侧还刻有《琵琶记》中的两句诗词:“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宋伯,您这箱子不错啊,是清代老黄花梨的料子,并且保存的极好,不知您花多少钱买的?”
老宋端起茶杯嘿嘿一笑:“你猜猜?”
沈愈稍稍思索了下:“明清家具现在很抢手,按照价值高低排列,又叫紫,黄,红。
“其中价值最高的自然为小叶紫檀,第二就是这黄花梨了,这箱子若是我来估价的话,至少也在三十万这块。”
老宋伸出三根手指:“三万!掏老宅子时买下的。”
沈愈笑道:“那恭喜您了,价格翻十倍,您这真可说是捡了一个大漏。”
老宋把沈愈拉回桃木太师椅上,“这算是个漏,但是大漏就算不上了,我说的大漏不是指这箱子,而是在箱子里面。”
老宋说完,将箱子慢慢打开,想了想又在裤兜里取出一个手帕,将手心里的汗擦干后,才小心翼翼在箱子里抱出一个山形的瓷器来。
这是一个笔架,确切的说是一个瓷质的笔架。
笔架亦称笔搁,笔格,笔架山,顾名思义就是古代文人放在案头用来架笔的一个器具。
文房四宝中虽然没有它,但它在文人书房中却是属于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为写文章或者写字不可能一蹴而就,往往需要构思,但是毛笔蘸了墨汁后又不能平放,必须要有东西架着才能不污染桌面或者纸张,笔架由此而生。
笔架在古代材质甚多,贵重的有珐琅,珊瑚,名玉,普通的多为瓷,石,木。
但老宋拿出来的这个瓷质笔架可不普通,为五峰山状,中峰略高,两侧山峰渐低。
其造型古朴大方,轮廓柔和流畅。
最重要的一点,这笔架满身开片,颜色为粉青。
“您等等,不要放在茶几上,您把它放到这张桌子上。”沈愈急速将角落中的小型红木方桌拉了出来。
这张桌子,沈愈是参考博古堂的鉴赏桌后自己制作的一个防摔桌,很安全,瓷器放上去基本没有滚落的危险。
老宋慢慢将瓷质笔架放到桌上,然后轻轻弹了一下笔架,笔架顿时发出一声非常好听的清脆声响。
“瓷音清亮,难道您淘到一个哥窑笔架?”沈愈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
老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要不是它,你宋伯我怎么会说这花梨木箱子都不算大漏呢?”
“您老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若这笔架真是哥窑真器,您怕是真如那箱子上刻的古诗一般,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沈愈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宋伯简直是神了。
这才几天啊,就从“送财大爷”化为捡漏大神,沈愈一时半会还真没回过神来。
倒不是说沈愈看不起人,实在是这宋大爷打眼次数太多了,就沈愈知道的,至少也得二十多次,还是连续打眼。
因为这一点,沈愈很多次都没有收他的鉴定费。
就几天没见,人家花三万块钱捡漏一个价值三十万的清代花梨木书箱不说,还在书箱里取出一个哥窑笔架来,这任谁也得说一句服气。
当然,沈愈不是说不希望老宋捡漏,他现在内心很是希望这是一个哥窑真器。
因为沈愈从来没见过哥窑真器,若这笔架是真的,他也算开一次眼。
就算在整个楚州旧货市场,这个江南最大的艺术品交易中心,也只有贵为三大名店之一的《博古堂》有一个哥窑残器,还不轻易示人。
第167章 这笔架不是很真
“哥窑”为宋代五大名窑之一。
汝、官、哥、钧、定中的“哥”,即为哥窑。
哥窑的定位,差于汝窑与官窑,略高于钧窑与定窑。
哥窑的来历,说句实话,沈愈自己都有些懵圈,若不是有鉴宝金瞳在,沈愈根本不敢给老宋鉴定。
因为哥窑虽然属于宋代五大名窑,但在宋代所有文献中,不仅仅是瓷器的,是所有文献,根本就没有哪怕一本有对哥窑的记载。
并且哥窑虽有传世瓷器,但是找不到烧制的窑口遗址,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哥窑曾经具体位于何处。
现在在古籍中找资料,大约只能在元代的《至正直记》,明代的《格古要论》、《遵生八笺》中找。
清末民初的两本古玩收藏爱好者的启蒙书籍,也就是《古玩指南全编》与《饮流斋说瓷》中对哥窑的讲解也是很笼统,可说是只言片语一笔带过。
这几本书中,介绍哥窑较为详细的是元末明初收藏家曹昭所着的《格古要论》,此书为存世最早的古玩鉴定类古籍。
综合所有资料,挑选其中可信的,总结起来就是在南宋初期有章家二兄弟,均以烧瓷为业,哥俩各主一窑。
兄长叫作章生一,因为他是哥哥,所以烧的窑叫作哥窑,又名琉田窑。
弟弟名为章生二,他是弟弟但是没有弟窑一说,他所在窑叫作龙泉窑。
哥窑与龙泉两窑均属于宋代瓷器巅峰之一,但老大技高一筹,所以哥窑名满天下位列宋代五大名窑之一。
当然龙泉窑也是很厉害,为宋代第六窑,也有说龙泉窑的黑胎青瓷才是真正的哥窑。
宋代不像明清两代,明清官窑瓷器全部在瓷都烧制,其窑厂叫作“御窑”或者“官窑”,烧制的瓷器也是以帝王年号为款,算是集合国家的能工巧匠,所以明清两代的民窑虽然很多,但是都不精。
宋代是没有特定官窑的,也就是没有所谓的御窑或者御器厂以及御瓷厂。
有人会问,五大名窑排第二的不就是官窑吗?
这个官窑最多算是内窑,就烧一种瓷器,而不是明清的官窑那般青花,五彩,斗彩什么都烧。
也有说这个所谓的官窑还算不上是官窑,若说在五大名窑中硬选一个,汝窑相比起官窑来,更能算是宋代真正的官窑。
所以说,宋代民窑与官窑相差不大,民窑也是有很多好瓷的,比如这哥窑。
将笔架轻轻拿起,沈愈心道:“还没听说哥窑有笔架传世,若宋伯这个笔架是真哥窑传世瓷器,那可了不的。”
哥窑传世瓷器,沈愈没见过,但是鉴定方法他知道,大约为四步。
第一,哥窑与汝窑,龙泉窑,东窑一般,均主青色,因为宋代喜青色,其瓷器的釉面属于无光釉,釉面虽然不光洁,但是有一种好似“酥油”般的光泽。
哥窑瓷器因为瓷器样式的不同,其颜色也不尽相同,其中有淡青,粉青,翠青,虾青,灰青,豆青或者米黄色,此笔架属于粉青色,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
第二,哥窑的釉层很厚,最厚的地方甚至与胎体的厚度差不多。
真品哥窑瓷的釉内含有很多的小气泡,用放大镜看好似如玉珠隐现,古玩行里称这一现象为“聚沫攒珠”,或者叫“攒珠聚球”。
这个笔架沈愈用高倍放大镜仔细看了看,釉内的气泡很是细密,就像是一颗颗的小水珠一般,这一点也没有问题。
第三,哥窑是有名的“紫口铁足”,当然,官窑与龙泉窑也是如此,哥窑瓷器的坯体大都是紫黑色或棕黄色的,也就是说碗口,瓶口边缘釉薄处会呈现出一种比黑胎稍浅的紫色,所以叫作紫口。
哥窑胎体含铁量高,露胎部分呈黑色,谓之“铁足”。
这一点,没法验证,或者说只能验证一半,因为这是一个笔架,这东西也没有口,底足到是呈黑褐色,这一点也没有问题。
第四,也是最后一点,就是哥窑最有名气的“金丝铁线”了。
金丝铁线指的就是哥窑表面那密布的裂纹,也就是俗称的开片。
开片的形成最初是开窑时温度没掌握好,没有彻底让瓷器完全冷却,而造成的釉面开裂,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了一种很是珍惜的缺陷美。
沈愈对开片瓷器是无感的,甚至是不喜欢。
当然,只要大部分人喜欢,这东西就值钱。
哥窑瓷器若开小片,其颜色多为黄褐色,看着就像是一道道的金丝。
而若是开大片,一般来说呈现出的颜色是那种灰中带点黑,所以叫作铁线,这就是所谓的金丝铁线。
《格古要论》中说,“哥窑纹,取冰裂鳝血为上,梅花片墨纹次之,细碎纹,纹之下也。”
此笔架全器皆是网状开片,重叠犹如冰裂纹,可说为哥窑开片中的上上之品。
“等等,不对啊!”沈愈目视手中笔架,好像突然捕捉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传世哥窑的釉面开片是大小不一的。
也就是说,其开片是非常不规则的,这很好理解,哥窑开片传说最初是误打误撞形成的,不是人为控制,所以它的裂纹自然是有大有小。
并且不论开大片也好,开小片也罢,其颜色也不尽相同才对。
这笔架的开片大小都差不多,就连颜色也是一般无二,这怎么看也是人工故意为之。
想了想,沈愈翻开笔架底部,底部为满釉,没有支钉。
若说刚才还有三分可能是哥窑真品,那现在就是百分百为赝品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眼力,沈愈默念一声鉴宝,等了足足二十秒,笔架上方也没有任何宝光凝聚,这说明此笔架连清末民初的都不是,就是一个现代的工艺品。
将这个所谓的哥窑笔架稳稳放下,沈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茶。
“该怎么跟宋伯说呢?”沈愈有些为难了。
老宋把这个现代工艺品当作了宋代哥窑传世真瓷,沈愈只要不瞎肯定看的出来。
还是那句话,万一老宋知道这个笔架是赝品,他能不能接受,万一接受不了,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宋伯,不知道您这个笔架是花多少钱购入的?”沈愈和颜悦色的问了一句。
老宋毫不犹豫的回道:“四十万,那人一口价,一分也不少。”
听到老宋的报价,沈愈稍稍松了口气,四十万虽然不少,但也算不上很多,除掉购买黄花梨书箱赚的二十七万,大约还亏十三万。
这个笔架若是摆在自己店里帮他出售,就这种烧制与仿制水平,按照仿古瓷出售,应该也能卖上三万到五万块。
总体来说亏的钱大约是不到十万块,这个数额,宋伯应该能承受的住。
想到这里,沈愈决定实话实说。
“宋伯,这笔架我已经看好了。”
老宋美滋滋的品了口茶,然后信心十足的问道:“这笔架是真哥窑没问题吧?”
沈愈笑了笑:“宋伯,我个人觉得这个笔架不是很真。”
“噗!”
老宋闻言,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又全都喷了出来。
“假,假的???”
第168章 一事不烦二主
“小沈,为何这般说啊?难道你是看出了什么来?”老宋抹了抹嘴边的茶水,急声问道。
“宋伯,您看看这笔架的开片是不是大小都差不多啊?”
老宋将笔架拿起翻来覆去看了数十秒,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没发觉,这一看还真是啊,这开片怎么都差不多大小啊?”
“瓷器有纹者谓之开片,开片是瓷器釉面的一种自然开裂现象,当瓷器的胚胎与釉面膨胀系数不同时就会产生裂纹。
“还有一种开片是瓷器历经千年后也会有牛毛纹与鱼子纹,当然那就不是哥窑这种开片了。
“开片最初是无法掌握的,这种技术在哥窑烧制最初时有人说已经完全可以掌握,也有说是章家兄弟后来才掌握的。
“但是哥窑之后的瓷器开片可以人工干预是肯定的,就是在瓷器出窑前,迅速打开窑门让瓷器骤然冷却。
“因为窑内温度由巨热变成寒冷,釉面就会快速收缩,而内部的瓷胎却是因为在里面,冷却速度相比起釉面来要慢很多。
“这样内外受力不同,就会产生大的开片,再经过数道药料工序后,也可以达到与自然开片差不多的品相。
“这个笔架的开片大小一样,我想是有两种可能,第一,这是作伪者故意露出的破绽。
“第二就是这确实是烧制时出现鬼斧神工般的自然开裂,但传世哥窑开片瓷器中,却是未曾听过有开片大小差不多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疑点,不能作为鉴定的最终依据。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瓷器是没有支钉的。”沈愈觉得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支钉是个啥?”老宋愣了愣。
沈愈也怔住了,“支钉您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老宋摇摇头很坦诚的说。
想了想,沈愈走出会客室在博古架上取了一个汝窑天青釉葵花洗的高仿瓷,然后回到会客室对老宋讲解道:“宋伯您看,这笔洗底部的这几个小点,就是支钉留下的痕迹。”
老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详细说说。”
看了老宋的神情,沈愈心中很是高兴,宋伯玩收藏的心态简直了……,沈愈都没法形容,简直就是炉火纯青,视打眼如无物。
“精美瓷器会给人一种光洁如玉的感觉,原因就是因为带釉,若是没有上釉,瓷胎是非常粗糙的。
“而在古代时,满釉的瓷器如果直接入窑烧制,就会让瓷器粘在窑里,导致无法取下,或者取下来,底足也会损坏。”
“这是何原因啊?”老宋马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愈沉默了几秒,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希望用最简单的话将事情讲明白,“因为瓷器上挂的那层釉在窑内烧制达到一定温度后就会熔化,进而成为一种类似液态的物质,并且它还有一定的流动性。
“这么说吧,融化的釉就好似糖汁一般有粘性,等它冷却后就会粘住所接触到的所有物体。”
见老宋还不明白,沈愈又在博古架上取了俩青花小碗来,“假设这是两个马上要入窑烧制的碗,若是我们摞在一起烧,那出窑后,它就不是两个碗,而是两个粘在一起分不开的废品瓷。”
老宋恍然大悟,“小沈你说的我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碗外面的这层釉,现在看起来是不沾的,但是高温下它不仅能粘自己,也能粘别人。”
沈愈松了口气:“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宋代以前的瓷器大部分只有器身有釉,而底足大多是不挂釉的。
“这样问题就来了,瓷器底足不挂釉,就会显得整个瓷器很粗糙,看起来不美观,后来人们为了使底部也能挂釉并且不让其粘连,就发明了支烧。
“支烧,又名支钉烧,有了这种技术,当底部满釉的瓷器叠烧时就可起到对釉面很好的保护作用。
“这个方法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是用几个土质支钉或者铁筏将瓷器上下隔开,所以用支钉支烧的瓷器,烧成后底部都会留下支钉痕迹。
“当然釉也粘支钉,但是支钉毕竟面积很小,待出窑之后,用东西敲下去就行了。
“这种烧法有说是柴窑发明的,也有说是从宋代汝窑发明的,也有说在唐代以前就有了。
“宋代皇帝喜欢追求极致,汝窑支钉痕最小,也叫芝麻钉,意思就是说好似芝麻一般大小,接近于没有。
“哥窑支钉痕普遍稍大,呈铁黑色。
“这个笔架底足满釉却是没有支钉,我觉得它不是一件哥窑传世瓷,很可能是一件现代的高仿。
“当然我只是说它不是很真,也无法断定它到底是不是赝品,您最好还是请懂行的老掌眼师傅再看看,或者您要是单纯的收藏,这个笔架已经足够完美了。”
沈愈觉得还是给老宋留个希望为好,说真的,七十多岁的年纪了,玩收藏就是个爱好,真瓷与高仿若是不卖钱只为收藏把玩,这个笔架真的足够了。
一定告诉他,您这就是个赝品,您花四十万买了个赝品,不一定是个好选择。
哪知道老宋却是叹了口气,“小沈啊,听你这么说,这就不是什么不太真了,这就是个高仿瓷啊!
“本来想着捡个大漏来着,哪知道又打眼了,看来我这散财大爷的名头是丢不掉了。”
说完,老宋自嘲的笑了笑,到也没有太多的失望。
“宋伯,您这花梨木的书箱跟这件哥窑笔架是在同一个地方买的吗?”
老宋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一个地方,都是在状元镇,但不是一家人,买箱子的是一家,买笔架的则是另外一家。”
状元镇是楚州下辖县之一关贤县的一个镇子,距离楚州距离不算近,但距离陈县很近,因为在古代出过很多文人,所以有很多老宅,去那掏老宅子的藏家很多。
那里真心卖古玩的有,但是做局的也非常多,很多时候,骗子们都是租下一套古宅,来套路那些外地来淘宝的藏家。
甚至本地的藏家也经常打眼,比如徐多福就被坑过,林西风也是在状元镇买的那个程仿风雨牧归图笔筒,也算是打眼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买这笔架时,那人死活不肯让价,我就磨着他送给我一副字画,那字画我看着还不错,很可能是古代某位名家的真迹,一事不烦二主,小沈你也帮我看看吧?”
沈愈点点头:“没问题。”
看画对沈愈来说不麻烦,只是沈愈心里却是不抱什么希望,对方明显是在做局,可能还是租的房子,哪来的什么真迹啊。
“宋伯咱们去外面看吧。”接过老宋手里的卷轴画,沈愈笑着说道。
“好!”
老宋也不客气,背着双手走出了会客室。
只是沈愈并没有马上跟着出去,因为就在刚刚,一团深蓝色如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在画的天地杆中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他的右手掌心消失不见。
第169章 八大山人真迹
在玻璃展柜上扑好一层特制的棉布,沈愈将画慢慢展开了。
若是他自己的画,自然不会这么麻烦,但物件是别人的,肯定要小心对待。
画为卷轴装,绢本水墨,纵约70厘米,横约45厘米。
鉴定古书画古人总结了四个步骤,为观神韵,考流传,识临仿,辨纸绢。
因为古人有很多画不留款识,到了明清才频繁的在画上署名钤印,所以现在的人们鉴定书画时还要再加上一个看钤印。
古画主要分为绢本与纸本,纸本就是在纸上作画,这个顾名思义都能知晓。
而说到绢本很多人就不明白了。
绢是用蚕丝经过梳、牵、伸、捻等纺纱工序加工出来的一种丝织品,可以理解为一种既可以在上面绘画,又可以当做布料做衣服穿的布料。
宋伯这幅画的内容非常简单,一棵枝杈遍布的巨大枯树上,站着一只缩颈拱背,佝偻着身体的胖鸟。
鸟的羽毛很是蓬松,而枯枝很细,胖鸟站在上面好似随时都会将树枝压断掉下来。
胖鸟的表情很奇特,咋看上去这胖鸟非常的愤怒,但仔细看,胖鸟那只椭圆形的眼睛,眼珠紧紧顶着眼圈,却是在翻着白眼。
流露出的满是孤傲不屑,可说墨趣横生。
在树下还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几颗枯草在石缝中随风摆动,有些意思的是,这块山石与现实中的石头不太一样,画上的巨石为上宽下窄,好像随时都会在画中跌落。
此画没有画名,有行书诗词两句:“横涂竖抹千千幅,墨点无多泪点多。”
整幅画笔墨简约,丝毫谈不上繁杂,但刻画的极是生动传神,既有一种宁静淡泊,也有一种孤寂萧瑟的味道在里面。
画的右侧有钤印两枚:一个木屐样的朱文印章,还有一个字体为象形的“真赏”朱文印。
有署名,为鹤形签押“三月十九”。
“这画上的小鸟怎么还翻白眼啊?很像是愤怒的小鸟?做个表情包就好玩了。”看到沈愈二人出来,李惠芸也凑了过来,看了一会,马上就被画上的胖鸟给逗笑了。
“妮子,这画你喜欢就送你了!”老宋很大方的说。
李惠芸连忙摆手,“老人家,我就是看着有趣,可不敢要您的东西。”
“妮子你很有眼光啊,我没有孙女,但有一个外孙女刚读大一,若是大一些肯定要把小沈招为外孙女婿的,没想到让你抢先了。”老宋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
李惠芸一听脸颊顿时羞红一片,不过她也是伶牙俐齿,“您就是有孙女,也肯定嫁不了启南。”
老宋好奇的问:“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惠芸一昂头,信心十足的道:“因为启南只喜欢我一个人。”
“额?”
老宋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好,等你俩结婚时,一定记得给我下帖子,这杯喜酒我喝定了。”
“没问题。”
李惠芸娇笑着走到会客室,给老宋搬来一把椅子,然后站在沈愈身边,静静的看着他鉴定字画。
沈愈现在的心神全部都在画上,这画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破了,也许是被虫蛀鼠咬过,破破烂烂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变成一堆废纸的感觉。
沈愈发挥脑洞,也许这画一直挂在那户人家的墙上,因为过于残破,被做局的人买下了,但做局的人也没仔细看,然后被宋伯误打误撞捡漏了。
当然这是一种假设,很可能是做局之人收来字画后,并没有发觉是漏,自个打眼了。
“竟然是四僧之一朱耷的真迹,宋伯这次真是捡了个大漏啊!”
沈愈还在宝玉轩工作时,曾经花十七万的价格收了一副朱耷真迹《寒林孤鸦图》,之后卖了整整五百万,为店里一下就赚了四百八十三万,这还是因为那幅画太小,大约只有宋伯这幅画的五分之三。
朱耷(dā)很多人不熟悉,要说八大山人很多人就知道了。
但也有人会把八大山人与他的仰慕者扬州八怪给搞混了。
扬州八怪是八个人,分别是金农、郑燮、黄慎、李鱓、李方膺、汪士慎、罗聘、高翔。
而八大山人只有一个,就是朱耷。
八大山人的意思大约是“四方四隅,皆我为大,而无大于我也”。
其于画作上署名时,常把“八大”和“山人”竖着连写,前二字似“哭”字,又似“笑”字,而后二字则类似“之”字,哭之笑之,即哭笑不得之意。
朱耷,本名朱统,字刃庵,号八大山人,为明末清初着名画家,属写意画一代宗师。
后来的扬州八怪,以及近代吴昌硕,齐白石,张大千、潘天寿等巨匠大师,多多少少都受其熏陶。
八大山人之画长于意境幽邃的山水与翻着白眼的花鸟鱼虫以及各种动物,他笔下之画往往是不泥成法,另辟蹊径,山水皴笔无多,花鸟水墨点渍,形象奇特。
近师董其昌,远法董源,巨然、郭熙、米芾,以及元四家黄公望与倪瓒。
也受明代众名家,如沈周,以及陈淳、徐渭花鸟大写意的影响。
八大山人出身着实不凡,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宁王朱权的九世孙,实打实的皇族宗室。
他天资聪颖,八岁就能作诗,十一岁能画青山绿水,小时候还能悬腕写米家小楷。
虽是皇室,却可称书香世家。
其祖朱多炡诗画双绝。
父亲朱谋觐擅画山水花鸟,兼沈周、文徵明、周之冕、陆治等众家之长。
叔父朱谋垔也是一位画家,更着有《画史会要》。
明亡时,朱耷刚刚十九岁,不久父亲去世,内心极度忧郁悲愤,他便假装聋哑,隐姓埋名遁入空门,游戏笔墨终成画史一代宗师。
此画上的鹤形符号,其实是以“三月十九”四字组成,借以寄托怀念明朝的深情,据说甲申三月十九日是崇祯帝忌日。
看到这里,沈愈朝老宋笑笑:“宋伯您说的没错,这幅画确实是一副真迹,也是一个大漏,并且还是个顶级大漏。”
第170章 深藏不露的宋伯
老宋靠在椅背上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听到沈愈的话马上来了精神,“我就说嘛,我老宋的眼力绝对有谱,就是不知道这画是谁的真迹啊?”
噗嗤!
李惠芸掩嘴笑了起来。
老宋也是一笑,丝毫不动怒,“你这妮子不懂画,老头子我是否能看出画的好坏,与我知不知道此画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我能收到这幅画,本身就可以说明我眼力好。”
李惠芸娇笑道:“好好好,您老眼力好,这总行了吧。”
沈愈平静的说:“是八大山人的真迹。”
老宋双掌相击,露出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询问道:“是清初四僧之一朱耷的真迹?”
沈愈露出一个微笑,“没错,您老捡的这漏不说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吧,反正您送财大爷的‘美誉’肯定是要丢掉了,并且也能在众多藏友中彻底扬眉吐气一次。”
老宋搓了搓手问:“这画肯定很贵吧?”
沈愈点点头:“当然,最近几年八大山人真迹的拍卖价格屡创新高,像这种大幅尺寸的画基本没有低于六百万的。
“上拍后更是往往会破千万,宋伯,恭喜您捡到一个大漏,那哥窑瓷器打眼的钱跟这画比起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哎呀小沈,你赶紧给我讲讲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也好跟别人吹牛去。”老宋简直是乐开了花,有些意思的是,他并不是觉得这幅画值钱才高兴,而是因为这幅画是真迹,他有了捡漏吹牛的资本而高兴。
这种心态,很是有趣。
“首先,两枚印章与签押都是八大山人的款识,这毫无疑问,您直接让他们看就行。”
沈愈说完,转身取了一杆毛笔,调转笔头在画上轻轻一点,“八大山人用笔,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一个‘少’字,他作画很是惜墨,往往寥寥十数笔或者数十笔就能完成一个花鸟鱼虫的创作。
“您看这胖鸟,估计最多也就是三十笔就画出来了,如同芸儿说的,他笔下的花鸟鱼虫个个都是表情包,能将翻白眼画的如此传神,非八大山人莫属。
“他继承的是陈淳徐渭的花鸟大写意,还有些沈周浑朴酣畅的笔风,其笔下的小动物造型简练,形象突出,要么拉长身子,要么紧缩一团,要么羽毛蓬松,你一眼就能发现什么才是主题。
“特别是小动物的眼睛,都是翻白眼,给人一种孤傲无双,恬淡萧索,还特别萌的感觉。
“画的也特别传神,谁看了都会喜欢,并且每一次看,都会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可以这么说,别人是画龙点睛,他是画鸟、画鱼点睛。
“我感觉很多人都想问八大一句话,老天给了你艺术的双手,你却用它来翻白眼,当然后面还有一句,请翻的再萌一些。”
老宋在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将沈愈刚才的鉴定结论全部记下后,示意沈愈继续。
“八大山人画的山石也与其他画家有些不同,他画山石,有时候会上大下小或者头重脚轻,并且他的山石是想搁在哪里就搁在哪里,也不管它是不是稳当,立不立得住,就如同此画一般。”
老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唰唰几笔继续记下。
“没了?就这些?”见沈愈久久不再开口,老宋抬头纳闷的问。
沈愈摊了摊手,“当然没了,这画上总共一棵树,一只胖鸟,一块巨石,两个钤印,我就是想多说也没有啊。
“还有一点,这幅画您若是自己收藏的话,最好请老装裱师傅重新装裱一次,毕竟它也太破旧了些。”
“装裱不急。”合上纸笔,老宋喜洋洋的道:“今天我就把那些平时嘲笑我的老家伙们聚在一起,然后把这画拿出来当众打脸。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嗯,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拿出手机,老宋再次拨出一个电话,不一会刚才那俩精神小伙又走了进来,先是给老宋鞠了一躬,然后将字画瓷器装进花梨木书箱,小心翼翼的抬走了。
“好了小沈,改天再来找你。”老宋打招呼走人。
沈愈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喊住老宋,“宋伯,您是怎么来的?”
老宋笑笑:“11路溜达着来的,就当是走路健身了。”
沈愈拿起车钥匙,“那正好,我们现在也准备出去,不如开车送您一程。”
老宋摇摇头,“你们小两口出去玩,我一个老头子跟着作甚?你们自己去吧。”
沈愈笑笑:“不是出去玩,而是去找房子,我们无所谓先去哪,送下您再去找也没关系的。”
老宋一听纳闷了,“不对啊,我去你家找过你,你沈家老宅占了好几亩地,你就是每天翻跟头住都住的开,还找什么房子啊?”
“不是我住,是惠芸住,她刚来东江还住公司宿舍,很不方便,所以想找个安静些的住处。”沈愈这样解释。
“住你家不就完了?”
沈愈尴尬一笑:“我得站在伯父伯母的位置想,我俩也没有结婚,怎么能住在一起呢。”
老宋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有订下的吗?”
“还没!”
老宋笑了:“那就别找了,我家里就有空闲的房子!”
沈愈看了李惠芸一眼,“宋伯我说话直,您别生气,惠芸是想找个一个出入方便好停车的小区,面积大一些的最好。”
这意思就是说,位置不好的,或者面积小的,是不会租的。
老宋一拍大腿,“那就更得住我那了,我那房子足够方便,出门啥都有,还是地上停车位,要宽敞更是没问题,那三百多平米呢。”
沈愈一听三百多平米彻底懵圈了,“宋伯,不知道您是哪个小区啊?”
“青云名郡!”
……
当电梯直接入户,老宋刷指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沈愈知道自己彻底看走眼了,宋伯哪里是穷啊,这是土豪到没边了。
裴玉琴的家就够大了,宋伯这个复式楼比裴玉琴家的面积还要大上许多,为320平米的双层大复式,客厅高度达到了7.5米,刚一进来甚至有种走进某处宫殿的感觉。
装修档次比起裴玉琴家,除了没有真品古玩之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入眼的所有家具家电全部是顶级牌子中的顶级存在。
就客厅这套仿古式顶灯以及壁灯,沈愈感觉没有个三五十万就下不来。
地上铺设的是天然大理石地面,甚至能拼出数副天然山水图案出来,这至少也得三千元一平方,估计就铺设地面与墙砖的费用差不多就得高达百万。
“宋伯,您老是真人不露相啊!”
老宋倒背着双手,“这是闺女给我买来养老的,我一天也没有住过。”
李惠芸不解的问:“宋伯,这么好的房子您为什么不住啊?装的这么豪华,就这么放着也太浪费了吧?”
老宋摆摆手:“我老了,不习惯住楼房,还是老胡同的平房住着舒服,平时还能跟几个老邻居的下下象棋围棋,馋酒了也能喝上几杯,若是住这,宽敞是宽敞了,可就没有任何乐趣了。”
“走,咱们上去看看。”沿着进口胡桃木打造的楼梯,三人缓步上了二楼。
复式二楼有五个房间,一个三十平米的大卧室,一个满是各种书籍的书房,一个带豪华浴室的超大卫生间,一个健身房,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家庭影院。
沈愈与李惠芸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默契的由李惠芸开口道:“宋伯伯,这房子装修太好了,我可租不起,并且您一次都没住过,我贸然住进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老宋一瞪眼:“就是住住要啥钱?再说我也不缺钱,你不住也是放着吃灰。”
李惠芸到是很大方,“您不要钱,我住着也不安心啊!”
老宋却是笑了:“有啥不安心的,对我脾气的,我送他房子都行,不对我脾气的,给我再多钱我也不让他住。
“小沈就对我脾气,我平时穿的破破烂烂,衣服甚至还打补丁,小沈照样给我好茶喝,碰到中午还给我订一份饭,这种善良性子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你是他女朋友,当然随便住。”
“那宋伯伯,我可真住了。”李惠芸朝老宋甜甜一笑。
老宋脸上也泛起一抹孺子可教的笑容,“这还差不多,你就安心住你的,这房子我肯定是不住的,当然也不会卖,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171章 拍卖会前的准备
清晨六点,沈愈准时起床。
伸了个懒腰,将夏凉被叠好,准备去刷牙洗脸。
打开窗户后,沈愈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竟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其中有徐多福的,有李惠芸的,还有宋伯的。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手机调到静音了。
先给徐多福打过去,这个未接昨天晚上9点就打过来了,沈愈当时已经进入深睡眠,手机静音后,根本不可能知道。
“什么事,多福。”
“沈愈你有病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我这还睡觉呢。”听筒里传来徐多福打着哈欠的抱怨声。
沈愈笑笑:“少废话,赶紧说什么事?”
“想起来了,你那是不是有我的未接啊?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定要带着邀请函与身份证件,一旦忘记的话就算是我在,你也根本进不去拍卖场,还有,我给你准备了五百万,你不用去别处借钱了。”
沈愈闻言心中一暖,不过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好,知道了,你继续睡。”
挂掉电话,沈愈又给老宋打了过去。
“小沈啊,你昨天担心我女儿不同意的事不存在,我已经给她打了电话,她完全同意。再说房子是在我的名下,她愿不愿意都没用,你媳妇只要去物业再填几张表就能入住了。”
“谢谢宋伯,太感谢您老了。”
“说啥呢,好了,我正在打拳,挂了啊!”
宋伯的房子,李惠芸最终还是租了下来。
昨天宋伯直接给了李惠芸单元门与入户门的钥匙,还有水电气的卡片,指纹锁也更换了密码与指纹,并在物业签了两年的房屋租赁合同。
每月只是象征性的收取租金一元,也就是说从昨天开始,那栋三百多平米复式豪宅的使用权就归李惠芸所有了。
本来宋伯是要收每月一元的,但是一想24块钱不好听,就收了28块。
老宋是个痛快人,按他的话说,他那幅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迹,沈愈若是黑心说是赝品,那他也是啥也不知道,既然沈愈如此实在,那他老宋不过是往外租个房子怎么还能收钱呢?
李惠芸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因为在青云名郡租房最大的开销是那高昂的物业费。
不过在交房时,因为有活动,老宋的女儿一次性交了五年物业费,也就是说,李惠芸除了28块钱的房租外,就只剩下水电气这些不需要多少钱的小开销了。
李惠芸很高兴,沈愈觉得能为李惠芸做些事也很高兴。
从内心深处讲,沈愈还是放不下李惠芸的。
手机里有三个李惠芸的未接电话,其中一个是早晨五点打来的,沈愈拨了过去。
李惠芸现在估计是在吃早点,嘴里含含糊糊的道:“启南,我想今天搬家,你能不能来帮我一下?”
沈愈想了想,“可以,屋子里很干净,也什么都有,除了需要把冰箱填满以及买些生活用品外,也不用再额外的添置东西。
“这样,我上午没有时间,需要参加一场拍卖会,下午我抽个时间开车载着你过去,然后再去商场超市买些食品饮料,油盐酱醋之类的。”
“启南你真好。”李惠芸在电话里给了沈愈一个奖励。
沈愈笑着挂掉了电话。
昨天从青云名郡看房回来后,沈愈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将车还给了李晴儿,然后去找徐多福借了一辆车,一辆最新款的进口奥迪s7。
经常开李晴儿的车毕竟不是回事,买车也不是一两天就能选好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车子是不外借的,但对于徐多福来说,车子就是个玩具,他各种豪车加起来足有二十多辆,用他的话说,车放着也是放着,沈愈帮他开一辆磨合一下,也算是兄弟之间帮忙了。
这也是俩人投缘的地方。
沈愈的脾气是,当好朋友有困难时会主动去帮。
徐多福的脾气也是这样,只要他把你当朋友了,你越是所谓的“麻烦”他,他越高兴。
若你不“麻烦”他,他反而会非常生气,觉得你没有拿他当朋友。
昨天听到沈愈要借车,徐多福直接开着他的宝马760拉着沈愈去徐氏珠宝大厦下面的专属停车场选车。
到了停车场,沈愈直接傻眼了,入眼的全是上百万甚至数百万的豪车,沈愈原本的意思是想借一辆便宜些的,比如迈腾,帕萨特,君越,沃尔沃s60这类的。
但徐多福这里根本就没有,确切的说是根本就没有百万级以下的车。
徐多福的宝马760周年限量版,三百多万的豪车在这里面根本排不到前五。
更别说他家别墅车库里还有更好的。
最后沈愈在奔驰s500l与进口奥迪s7之间选了奥迪s7。
主要是这车稳重大气不说,还非常低调,单看外表很多人会以为这是一辆奥迪a4l或者奥迪a6l,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辆进口豪车.
但实际上这辆奥迪s7的落地价要小两百万。
奥迪s7,一辆450马力的超大排量轿跑,更有全球最美轿跑的称号,没有之一。
前置四驱,全时四驱,可调节悬架,七档湿式双离合,最大功率309kw,最大扭矩550牛米,再加上4.0t,八缸双涡轮增压发动机,让这台车的百公里加速时间只需4.29秒。
并且这还是一台五门四座掀背轿车,若用形容词来形容它,只能说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借了车后,沈愈直接去了大钱老的《古瓷斋》,反正大钱老说了有事找他。
沈愈去的目的是换取现金,给大钱老转账八十万然后换来八十万现金,这些现金足够“宝缘坊市”用了。
刷牙洗脸后,沈愈刚把手里的毛巾放下,手机铃声《感觉不到你》就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李晴儿打过来的。
“晴儿,怎么起的这么早,这才六点多,拍卖会8:30到那里就可以。”
“启南,我想请你吃早餐。”李晴儿精神很好,声音好似银铃一般。
“请我?算了,还是我请你吧,说吧,想吃什么?”沈愈取出电动剃须刀,开始刮胡子。
第172章 早点铺
“什么声音这么吵啊?”李晴儿提高声音问道。
“刮胡子呢?参加拍卖会我总不能胡子拉碴的去吧?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你说你要请客。”李晴儿提醒道。
放下剃须刀,沈愈笑道:“说吧,去哪吃。”
“你昨天在云海食府丢下三千多块呢,结账只花了六百,还包括我给艳姐打包的几份菜,今天肯定是我请你的,反正是花你的钱。”听筒中,李晴儿忍着笑娇声道。
沈愈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口舌,“好,那就你请,但是一定得让我吃饱啊,我现在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说个位置,我开车接你后咱直接过去。”
“你先来小区接我,到了之后再告诉你位置。”李晴儿卖了个关子后就把电话挂了。
6:30分,沈愈拎起手提保险箱出了兰亭居。
正要拉下卷帘门,他想了想后,又回到店内,拿出碳笔在一张红纸上写道:“最近几天外出选购古玩,有事情请打电话,1390xxxxxxx。”
在红纸背面刷了些胶水,贴到了店门前的小黑板上。
锁好防盗门,进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打开后备箱将箱子丢进去,沈愈驾驶总里程刚刚一千公里的全新奥迪s7朝李晴儿租房的幸福家园小区开去。
幸福家园,曾经是楚州最有名气的小区,十年前,在楚州平均工资还不到千元的时候,这里的房价就是四千一平了。
小区全部是六层到顶的电梯房,公摊面积很小,并且都是一百三十六平的三室两厅两卫+南北通透的黄金户型,刚一开盘就销售一空,现在的二手房也是一房难求。
到了小区东门,沈愈想将车开进去,门卫大爷死活不让进。
没办法,只能将车停在路边,然后给李晴儿发了个微信,让她自己走出来。
无聊的等了十几分钟,沈愈朝大门口望了望,还是没有李晴儿的身影。
想打个电话催一下,心中又道,女人出门前总要花大把时间化妆挑选服饰,这些没做好,催也是白催,索性下车在路边欣赏起花坛中的花花草草来。
“启南!”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异常娇媚的声音在沈愈身后响了起来。
沈愈转身一看,李晴儿正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呢。
今天的李晴儿又换了一身衣服,是一套定制版的浅灰色女士修身西装。
李晴儿本身就是身材高挑,穿了西装后直接是飒爽与优雅并存,再搭配突显自信的复古红唇妆与马尾辫,简直就是一个职场成功女性。
“怎么样?为了配合你的西装,我特意也穿了一身。”李晴儿大方的转了一个圈,高跟鞋踩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好看是好看,不过你再转圈圈臭美的话,咱们怕是没时间吃早点了。”沈愈憋着笑调侃道。
“讨厌!”
……
早市一条街。
沈愈找了个狭窄的停车位将车停好,然后就被李晴儿拉着朝街里快步走去。
“我说你但凡在化妆时节省点时间,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再说了,你怎么不去大运叔叔的店里吃?多多少少也算是照顾他的生意。”
李晴儿头也不回,“李铁头忒实在,上次我去点了一盘肉丝炒饼,结果他傻乎乎的给我端来一个大海碗,是那种装水煮鱼的大海碗,估计够十个人吃的,大庭广众之下尴尬的我啊,哎呀别提了。”
“那也是你堂兄关心你。”
“这里也有需要我关心的人,你就跟我来吧,我还能害你不成?”
楚州是美食之城,这条早市街只是其中的一条。
街内道路并不宽,但摊贩们都很守规矩,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没有任何的污水与残羹剩饭,也没有什么塑料袋,纸杯,饭盒,一次性筷子等餐饮垃圾。
有的,只是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浓浓饭香气。
在一家贴着“李记早点”的小店前,李晴儿领着沈愈推门走了进去。
店铺面积不大,只有不到三十平米的样子,但是很干净,没有其他早点铺子的那种油腻感,因为开着空调也很凉爽。
但是人很多,本来只有八张桌子的小店,现在已经没有空位。
沈愈四下一看,“客满了,晴儿,看来咱们得换个店吃饭了。”
李晴儿却是笑了笑,拉起沈愈往店里深处走去,走到一个小拐角处又掀开一个半截布帘走了进去。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包间,往大了说最多只有六平米,屋内只有一张餐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书桌,书桌上有台灯,钢笔,墨水瓶,还有几摞书。
沈愈刚想开口问李晴儿这是不是熟人开的店,布帘子就在外面被掀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围着碎花围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胖嘟嘟的很可爱,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好似黑宝石一般。
“晴儿姐姐,我一直给你留着桌子呢。”小姑娘笑着开口了,只是声音有些沙哑,脸上还有些疲惫。
李晴儿走过来,拉起小姑娘的手很是关心的问道,“小柔,你嗓子怎么了?我怎么听着都哑了呢?”
叫作小柔的姑娘笑嘻嘻的说:“最近店里生意好,每天从早晨五点起床到晚上十点才关门,虽然有些累,但也真挣钱,要是每天都这样,我们家就能把欠亲戚的钱都还了,包括晴儿姐姐你的钱。”
取出手绢给小柔擦了擦额头上汗珠,李晴儿柔声道:“傻丫头,我都说是给你的了,不需要还的。”
小柔笑了笑没说话,转身看了看沈愈,礼貌的向沈愈问好:“这位哥哥好,你想吃些什么?”
沈愈正在分析这小姑娘与李晴儿的关系,李记早点铺,那可能是李晴儿的本家,说不定还是近枝,哪知道小姑娘却是突然跟自己问好,沈愈先是怔了怔,不过马上笑道:“你这都有什么早点?”
小柔落落大方的说:“有云吞,蒸饺,小笼包,手擀面,还有牛杂汤与牛肉汤。
“对了,油条也有,不过不是我家炸的。”
“好,那每样来一小份吧。”沈愈还了对方一个善意的微笑。
第173章 店里的铜炉
“那晴儿姐姐你与大哥哥先坐一会,我亲自给你们做这些吃的去,最多十分钟,保证你们能吃上。”说完,小柔快步走了出去,看样子很想让李晴儿尝尝她的手艺。
李晴儿取出一块纸巾细心的给沈愈擦了擦凳子,又在桌上取了一个没有用过的纸杯给沈愈倒了一杯水。
沈愈将凳子跟李晴儿的换了换,“你坐吧,我一大老爷们没这么多讲究。”
李晴儿坐下后手托香腮,并没有说话,看样子是有些心事。
“晴儿,你与这叫作小柔的女孩是什么关系,你们都姓李,难道是同宗近枝?”沈愈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李晴儿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去年的时候,这个‘李记早点’铺还是个小摊子,因为饭菜口味好,我经常光顾。
“那是去年三月份吧,母亲突然来了楚州,你也知道,她生下我后就消失不见了,然后二十多年后又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根本无法接受。
“有一天跟她吵了几句,心情不好就喝了点酒,准备回家时,隔壁摊子上有几个喝醉的小混混突然凑过来调戏我。
“我虽然揍倒了几个,可脑袋晕乎乎的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并且里面有一个会功夫,他躲在最后,突然一个侧踢踹中了我的右腿膝盖,我当时摔倒后就再也站不起来,最后是小柔拿着菜刀,还有李叔喊了周围很多热心的摊主才吓走的他们。”
沈愈一听急了,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一弯腰将李晴儿右腿轻轻抱起,然后双指并拢在其膝盖上慢慢点了数圈,发觉骨头没有问题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沈愈对李晴儿更多的是兄妹之情,听到李晴儿膝盖骨被踹中,马上惊出一身冷汗,沈重楼医术无双,就算李翰墨也常来求教,沈愈虽然不曾学艺,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一些正骨推拿的手法。
膝盖这个部位被伤到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小伤,并且现在也感觉不到什么,但等人老了后,创伤后遗症就会出现,每逢阴天雨天潮湿天,往往会遭很大的罪。
李晴儿满脸娇羞的抽回腿,“后来我安全回家,之后的一段时间小柔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但一个月后,那几个小混混故意找茬说菜里有头发把小柔家的摊子给砸了。
“我生气之下,就让唐燕,唐九他们,也就是唐爷爷的孙子孙女,狠狠教训了那几个杂碎一顿,然后又花钱给小柔家里租了这个店面。
“小柔家里很苦,母亲车祸摔到了头部,现在虽然清醒了过来,但也只能稍稍照顾自己,她还有一个哥哥在读大学也需要钱。
“这个小店现在只有他父亲自己撑着,等小柔每天放学后或者上学前,才能搭把手帮帮忙。”
“原来是这样啊!”想了想,沈愈取出钱包数出两千块递给了李晴儿,“一会吃完饭,把这些钱给那孩子。”
李晴儿接过钱娇美一笑,“那我就替小柔谢谢沈大老板了。”说完就笑嘻嘻的出了小包间。
不一会,小柔与李晴儿端了一笼小笼包,一笼蒸饺,还有两碗云吞走了进来,“大哥哥,你刚才全点了铺子里的吃食,我觉得你吃不了的,你先吃这些,后面还有两碗牛肉汤,马上就能做好。”
“行,那我们就先吃着,不够再点。”
小柔朝沈愈与李晴儿微微躬身,打开空调后就往餐厅忙活去了,顺便还帮二人关上了木门。
现在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新客人要点餐,吃完的客人要结账,中间要加餐的客人也要照顾到,还要端菜撤碗收拾餐桌,一刻也歇息不得。
也不怪小柔疲惫不堪,这些工作对于一个刚上高中的小女生来说确实太累了。
沈愈早就饿了,拿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素馅的,不咸不淡,味道也好,品了品,应该是白菜粉丝,还有豆腐菜丸子的混合馅,手艺没的说。
总共九个小笼包沈愈一口气吃了进去,而李晴儿只是慢慢吃着云吞,然后目光柔和的看着沈愈大朵快颐。
咚,咚!
两次微弱的敲门声后,一个围着白围裙,带着厨师帽的中年人用托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走了进来,看他的相貌与小柔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有些微微驼背,脸上肤色也很是黝黑粗糙,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导致的。
“李小姐,这是昨晚二丫头知道你要来,特意给你单炖的,经过一晚上的炖煮现在正是汤汁浓郁,牛肉酥烂的时候,你赶紧趁热吃吧。”
“谢谢李叔。”李晴儿礼貌的打着招呼,不过她接过来后,就把牛肉汤放在了沈愈面前。
老李说的是小柔特意熬制,但并没有说几碗,肯定就是只有一碗,而另一碗应该就是在大汤锅里盛的。
李晴儿是打心底最深处喜欢沈愈,有好的东西当然是给沈愈先吃。
“小柔的厨艺非常棒,启南你赶紧尝尝吧。”
沈愈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这牛肉汤牛肉的分量也太多了点,这哪是牛肉汤啊,分明是一碗炖牛肉。
先喝了一口汤,毫无腥膻气,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着实香得很。
“好吃,肉烂汤浓,香气四溢,李叔您有这手艺,肯定要发财啊。”
老李顿时喜上眉梢,“借您吉言,借您吉言了。”
看沈愈与李晴儿吃的很香,老李很高兴,“好,那你们先吃着,我得赶紧去后厨给客人做菜。”
“您忙!”
刚一转身,老李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二丫头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把隔帘打开啊?我说这屋里这么暗呢!”老李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东墙处,唰的一下,将一个厚厚的隔帘给拉开了。
一瞬间,屋内明亮了许多。
原来,这间屋子的中间被一个厚厚的隔帘给一分为二隔开了,另外那半间屋子有一个与21寸电视差不多大的小窗户,阳光洒进来后,让屋内顿时亮堂许多。
沈愈刚刚进来时因为屋内比较昏暗,也没有细看,还以为那里本来是一面实墙呢。
除了窗户外,还有一张高低架子床,上面的被褥非常的干净整洁。
靠北墙的位置则是挂了两张财神画像。
一位是关圣像,旁边有对联一副:“义薄云天今古颂,忠肝义胆照千秋。”
关圣有武财神之说,可镇店招财。
另一幅并不是传统的黑面浓须,骑黑虎,手执银鞭,全副戎装极其威武的赵公明像,而是一位头戴金冠,一手持元宝,一手托如意,相貌和善,笑容和煦的财神画像。
画像下方有一木桌,上面摆着八碟水果点心,中心位置立有一尊包浆醇厚的冲耳状铜炉,颜色为栗壳色。
当看到铜炉的第一眼,沈愈的目光顿时被这尊铜炉牢牢锁住了。
朝阳下,香炉表面好似有一层宝光闪动,乍一看晶莹映彻,光彩夺目,好似点点美玉在香炉上流转。
仔细看,铜炉又宝光内敛,平淡无华,很是奇妙。
老李在香案上抽出一根檀香,点燃后放进炉中,屋内不一会就香烟袅袅。
香味很淡,并不刺鼻反而很是提神。
见老李去了后厨,沈愈端着牛肉汤,慢慢朝铜炉走去。
第174章 又见宣德炉
走近一看,炉身之光华,愈发的引人注目。
宝色内涵与珠光外现竟然同时存在,偶尔还会有一种如同雪花飞撒般的耀目金光冒出,真是神奇无比。
这种情况,沈愈不知道是只有自己能看到,还是其他人都可以看到,不过分析了下,这种宝光别人应该是看不到的,不然此铜炉不会在这里烧香。
毕竟现在是收藏热,很多人都知道古董值钱。
此炉为三足,垂腹微鼓,口沿稍微外翻,一对冲天竖耳比例协调,给人一种极为厚重的感觉。
用手轻触,炉身温润细腻,与普通铜炉区别很大。
冲耳又称朝天耳,是宣德炉中的经典样式,就是铜炉两边各有一个好似提手般的小耳朵,寓意“敬天法祖”。
敬天法祖就是敬畏天道,同时祈求祖先福泽庇佑的意思。
宣德炉或者说宣德款样式的铜炉,从明中早期到晚期再到清代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冲耳炉的炉身造型大致经历了从高到扁,再由扁到高的演变。
尤其是铜炉两边的耳孔,明代多为椭圆形,而到了清代就变成城墙上的孔洞一般,从这一点看此炉应该是明代款式无疑。
“这铜炉很像是一尊真品宣德炉啊,比在江岸别墅那尊还像。”
见沈愈好似一直盯着画像看,李晴儿也走过来好奇的问道,“启南,关公像我认识,就是不知道这幅画上的财神是哪位神仙啊?”
“这是利市仙官姚少司像,做生意常说的,‘招财童子至,利市仙官来’,其中的利市仙官就是这位。”
“听着有些熟悉呢?”
沈愈将一大块牛肉放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笑道:“记得中学时有一年暑假我跟随祖父来楚州老宅避暑,你非得抢我的《封神演义》看,怎么连里面的人物都忘了?”
李晴儿想了想,美目突然亮了起来:“呀,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赵公明的徒弟之一,被哪吒刺死的那位?”
“没错,就是他!”
“不对啊,他怎么成财神了?神话故事里的财神不应该是赵公明吗?”
沈愈摇头,故意做叹息状,“晴儿你看书真是囫囵吞枣啊,《封神演义》第九十九章,也就是倒数第二回。
“姜子牙并未封赵公明为财神,而是封其为‘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简称‘玄坛真君’,又称‘玄坛元帅’。
“但他四位手下却都是成了偏财神,分别为:‘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四仙专司迎祥纳福,商贾买卖。
“画上这位笑眯眯,看上去很和气的就是利市仙官姚少司了。”
李晴儿纳闷的问:“招宝,招财,纳珍,字面意思就能明白,这利市又是什么意思呢?”
沈愈解释道:“利市在古代是走运、吉利之意,又指做买卖能得到更多的利润,所以利市仙官最受商人们的欢迎,每到新年,必将利市仙官贴在门上,以图大吉大利,财源滚滚。”
返回餐桌继续吃饭,时间来到7:30分,看时间所剩不多,沈愈再次回到供奉财神像的小木桌旁。
此时檀香也不过刚刚燃烧到一半,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燃尽,好在铜炉中插香的并不是香灰,而是高粱等五谷,沈愈索性直接将铜炉捧了起来。
这铜炉看起来不大,但重量却不轻,大约有七八公斤重。
果不其然,铜炉底部刻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
款识方正清晰,字体风格是典型的沈度小楷,丝丝入扣,清秀耐观。
宣德炉的标准款识是出自明代大书法家沈度之手,不仅仅是宣炉,就连明代很过官窑瓷器的款识也是标准的沈度“馆阁体”
“馆阁体”是一种官场书写的字体,说白了就是小字楷书,也叫蝇头小楷,要求字体方正、规范,光洁、乌黑,大小一律。
明清两代开科选士时,皆要求用楷书答试卷,务求工整,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写得像雕版印刷体一样才算为上品。
你要用草书答题,那对不起,趁早卷铺盖回家吧。
就算字写的欠佳那也不行,即使你满腹经纶,也会名落孙山。
而“馆阁体”的祖师爷就是沈度。
馆阁体还有一种叫法,为台阁体,这俩是一个意思,不过是明清两代的叫法不同,明代称为台阁体,清代则称为馆阁体。
沈度,明代大书法家,擅长篆、隶、楷、行,被明成祖朱棣誉为“明朝王羲之”,在永乐时期,凡金简玉册等一切大制作,必然要沈度亲笔写就。
目视铜炉,沈愈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浅青色核桃般大小的宝光凝聚而出。
看到这里,沈愈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依然不是真正的宣德炉。”
宣德皇帝虽然是明代的第五位皇帝,但他即位时大明开国不过才五十八年。
这是因为他的父亲明仁宗朱高炽在位就一年,再加上建文帝也仅仅在位四年,所以真正的宣德炉必然是深青色宝光。
浅青色的宝光说明此炉是明仿宣炉,而非真宣。
明末清初的文学家冒襄在《宣德炉哥注》中说:“宣炉最妙在铜的颜色,色彩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灿烂善变。”
明末进士、散文家刘侗,在《帝京景物略》说,宣炉的色泽无法模仿,其色黯然,奇光在里,望之如一柔物,彩烂善变。
他们对宣德炉的铜质与色彩说的大差不差,所以他们应该是见过真正的宣德炉。
赵汝珍在古玩指南宣炉篇中也说,宣炉之色已为二公道尽,按理说这铜炉已经达到标准了,怎么还不是真宣呢?
强行压住自己心里的疑惑,沈愈稳稳的放下香炉侧身对李晴儿道:“晴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尊铜炉是一件很贵重的古董,若是卖出去,小柔一家马上就能摆脱目前的困境。”
李晴儿闻言大喜,“真的?”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从小到大我也没有骗过你哪怕一次。”
“那行,我赶紧把李叔与小柔找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李晴儿迫不及待的就往外走。
沈愈连忙喊住她:“等等,我说大小姐,咱们得想个说辞啊!你总不能说这香炉很值钱,我给你拿走卖了,然后再把钱给你?
“看这铜炉无污无垢,包浆自然,人家是很珍爱这尊铜炉的。
“并且,这东西虽然看着不起眼,可真实价值至少也在百万元左右,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说拿走就能拿走的。”
“呀!百万?”李晴儿轻掩红唇,俏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铜炉就价值百万?”
沈愈点点头,“没错,我在思考该怎么帮助他们,不如拿去给李伯伯,让他估个价?或者直接卖给李伯伯?”
“这铜炉的价格上限是多少?”
沈愈想了想:“不好说,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最低也得90万,上限就不好说了,二百万是它,三百万也是它,所以我才会犹豫该怎么对老李说。”
李晴儿朝包间外瞅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启南你真是太善良了,什么卖给我爷爷,你也是吃古玩这碗饭的,要买也是你买啊。
“一百万不低了,足够小柔一家过上好日子,若是你说三百万,那没卖上三百万怎么办?可能还会变成仇人,毕竟升米为恩,斗米成仇啊!”
沈愈迟疑道:“我买?这样好吗?”
李晴儿咬着嘴唇,气呼呼的道:“我说好就好,我包里有你昨天给我的那二十万,一会给李叔做定金,然后剩余的钱,等下午拍卖会结束后再去银行转给他。
“好了就这样吧,我现在去告诉李叔与小柔,你呢随便想一个理由,或者直接说也可以,他若是不卖,咱们也是仁至义尽。”说完,李晴儿拿了一个蒸饺吃着,再次出了房间。
沈愈摇头笑了笑,晴儿是很关心小柔一家,但与自己比起来,小柔一家又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一会,李晴儿就带着李叔与小柔走了进来。
“我听李小姐说,沈先生您想买我这尊香炉?”老李进门直接开门见山,他外面有很多客人,但是李晴儿开口了碍于面子又不能不来,所以没工夫,也没心情与沈愈扯别的。
“实不相瞒,我是一名古玩商,李叔您这烧香的铜炉不错,很可能是明代的,您要是想卖的话,我可以给您这个数。”说完,沈愈对老李伸出了一根手指。
老李露出些失望的神色,“一千块?我这铜炉是在孩子姥姥家一处很旧的宅子里翻出来的,找到的时候那脏的都没法看,光是擦洗它就废了我好几天的功夫,实话实说,这点钱卖了它不值当的。”
老李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一千块不卖。
沈愈双目直视老李,“您自信点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千块了?”
“难不成还是一万?”老李搓了搓手,有些期待的问。
“再往高了说。”
“十万?”
见沈愈笑而不语,老李咽了口唾沫,“难道还要高?”
沈愈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没错,您继续往上了猜。”
老李身体晃了晃,然后一下子瘫坐在架子床上,“小柔,血压高了,快去拿降压药,快去,快去!”
一粒降压药下肚,老李紧张而兴奋的心情逐渐平缓了下来。
“沈先生,您不会是说要给我一百万吧?”
第175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没错,就是一百万。”
得到沈愈的确切答复,老李枯瘦的脸上表情开始变换,惊喜、激动、贪婪,纠结,憧憬皆而有之。
足足过了三分钟,老李突然尴尬笑笑:“沈先生,一百万是不是少了点啊?我的意思是说,您看能不能再多加点?”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屋内瞬间就冷场了。
沈愈微微蹙了下眉头。
本来在小声交谈的李晴儿与小柔停止了悄悄话。
李晴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而小柔更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似乎不相信一向老实的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古人云,人心不足蛇吞象,得陇望蜀贪得无厌,这些话果然没错。”沈愈暗暗叹了一句。
沈愈的性子与祖父一样,不是一件价值百万的古董非得去花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价格买下来才觉得是赚,只要觉得可以就会买。
差不多就行,他不会做自己吃肉,仅仅给对方留些汤汁喝,甚至连汤都不给人家的事,肯定也会给卖家留些肉吃。
况且买这尊铜炉更多是为感谢对方救了晴儿。
但人性是很复杂的,老李当初救晴儿时,可能心中充满了正义感,但听到有人出一百万买他的铜炉,心底的贪欲就压不住了。
沈愈面沉如水,“这尊铜炉的保底市场价在九十万这块,可能还会更低,多出来的十万,算是对小柔与你救了晴儿的酬谢。
“当然,我不是说晴儿的安危就值十万块,你要知道一点,古玩行中有句话,叫作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九十万的价格,是我们古玩商急钱时拿去朋友店里出售的友情价格,若你自己拿着这尊铜炉去古董店出售,别说九十万,就是九万块也不一定能卖到!
“所以,等于我是花几十万来酬谢你与小柔救晴儿的这份恩情,这一点我必须要讲明白,您是生意人,应该也能听明白。
“好了,既然您想再多卖点,那就去旧货市场或者古玩城的古董店转转吧,也备不住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老李闻言,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家里困难时他还真拿这铜炉去过几个古玩店,但出价最多的一个店也仅仅是给他三千块钱,当然,那是没刷洗干净的时候。
后来他一想,三千块钱什么也解决不了,也就没有卖。
现在对方出价几十倍给到整整一百万,他本来是想马上答应下来的,但就在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又生生咽了回去,反而说出一句让他自己都有些震惊的话来。
现在老李心里有些后悔了,他多少知道些李晴儿的家庭背景,家里很有钱,对方家里先是送来十万,然后又帮自己租下这个小店,每年租金六万,一下就交了三年的租金。
也许真是因为对方有钱,自己才会说出加价的话吧。
一百万啊!
刚刚明明马上就能拿到手,就这么让它溜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让自己去卖?就古董店那些贼精贼精的家伙,怎么可能给一百万?想想都不可能!
哎,悔不该起这个贪念啊。
现在的老李真的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老李人呢?赶紧出来收钱,怎么?钱不要了?”这时,外面传来食客吃完饭要买单的喊声。
小柔望着父亲狠狠跺了跺脚才朝屋外走去,李晴儿也快步跟了出去。
外面的喊声以及女儿跺脚的声音,让老李瞬间清醒过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明白,我明白,那就按沈先生您说的,一百万,一百万就行。”
“不好意思,这铜炉我不要了。”沈愈直截了当的说。
沈愈现在真的有些生气,他本来心中就有傲气,哪怕是没有奇遇之前,自己单凭眼力也能帮宝玉轩赚了接近两千万。
现在有了鉴宝金瞳底气更足,说真的,这别说只是一尊明中晚期仿制的宣德炉,哪怕就是一尊真正的宣德炉,他也不会说必须要得到,或者是得不到就怎样怎样。
他自己手中的两幅宋画只要肯出手,那瞬间就可以财富自由,不是财务自由,而是彻底的财富自由,潇洒过一生。
所以,一尊铜炉不买又能怎样呢?
“再见,祝您生意兴隆。”
看沈愈要走,老李急了,他在架子床上一下就蹦了起来,然后大步流星的绕到沈愈前面,异常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别啊沈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不要一百万了,您给我九十万就行。”
沈愈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这尊铜炉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老李先是沮丧的垂下头,不过马上就急速抬起,“沈先生,八十万,八十万还不行吗?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刚才鬼迷心窍了想一口吃个胖子,您看在小柔救了李小姐的份上行不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还是那句话,您自己去卖吧,也许能卖到两百万也说不定。”沈愈态度很坚决。
这时李晴儿搂着已经哭红眼的小柔走了进来,“李叔,要不您就自己去卖吧,如启南所说也许真能卖个高价钱呢。”
老李紧张的不停搓手,“李小姐,我,我其实去过,但人家开古玩店的就给一点点钱,我刚才鬼迷心窍了,您跟沈先生说说,我还可以再让一部分钱,也不要什么六十万,七十万了,打个对折五十万,五十万您拿走?”
李晴儿刚才追出去对小柔好是一番安慰,她对小柔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什么芥蒂,看到老李苦苦哀求,她也是心中一软,不由得望向了沈愈。
“立个字据吧,就按你说的五十万,先给你二十万现金做定金,剩下的三十万三天内付清,但有一点,剩下的三十万,只能给小柔,我会把钱存在晴儿的一张卡上,然后这张卡给小柔保管。”
找来纸笔,老李哆哆嗦嗦的写了一张收据,沈愈则是拟了一份简易古玩转让合同,俩人签字摁了手印,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
……
车子开出车位很远,小柔还在后边挥手。
“启南,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坐在副驾驶的李晴儿很是感激的说。
沈愈笑了笑:“说什么呢,在我心里,你跟李伯伯都是我最亲最亲的家人,再说今天这桩生意,我可没吃亏,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不是你带我去吃饭,哪里又能买到这尊明代铜炉?”
“就你嘴甜,怪不得那个李惠芸就是放不下你。”李晴儿满是嗔怪的嘟囔道。
沈愈苦笑:“怎么又扯到嘴甜上了?你不了解宣德炉的价格,去年有一场由高古拍卖举办的专场宣炉拍卖会,一尊与我这个品相样式差不多的冲耳宣炉拍出了三百三十万的高价,还有一个拍出了两百六十万,说不定我真就大赚一笔呢。”
李晴儿却是不信,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愈,脸上满是欢喜。
其实沈愈并没有说错,宣德炉这东西怎么说呢,因为没有明确的标准器,所以价格起伏较大,可说是一炉一价。
比如某件宣炉品相很好,那碰到喜欢宣炉的,他觉得这尊铜炉非常像是真宣,而他又有钱,这尊宣炉拍出来的价格就会高一些,若是有竞争者两个一起竞价,那价格会更高。
所以不管是卖家还是买家都需要碰运气。
打开车窗,外面的热气与车内冻人的空调冷气夹杂在一起异常提神,车子上了环城快速路,一脚油门,两秒钟就从40kmh冲到90kmh,推背感十足。
当时间来到8:20分,二十八层的宝缘大厦已经出现在二人视野内。
第176章 拍卖会
经过大厦入口与电梯前的两道极为严格的安检后,沈愈,李晴儿,还有徐多福三人来到宝缘大厦的二楼贵宾厅。
刚才沈愈与李晴儿赶到大厦停车场时,徐多福在保镖的护卫下已经在等候了,随便说了几句话,三人就排队安检。
期间碰到些麻烦,沈愈这尊宣德炉实在有些太过庞大惹眼,虽然详细解释了这是一件古董,带进来也是为了参加拍卖会坊市交易环节的,但还是不行。
最后在徐多福的签字担保下,安检人员又请了宝缘拍卖行的两位鉴定专家过来,确认是一件明代古玩珍品后,这才拿了进来。
安检严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次宝缘拍卖的所有藏品,估值达到了惊人的五亿元,其中还不包括参加“宝缘坊市”的各类珍惜古玩。
万一有心怀叵测的人混进来,出了事谁也担不起。
徐多福也很重视,特意带了两位徐记古玩的两位资深鉴定师,本来用他的话说,有沈愈在,没问题,可沈愈却是坚持让他带着。
这是因为沈愈也不知道所有古玩的市场价格。
在不知道市场价格的前提下,单单知道某件古董的真与假,其实作用不大。
比如某位名家年轻时的画,市场价在三百万这块,但他中年时的画作很多可能达到千万,晚年精品名作更是可能达到数千万,所以单单知道古玩真假是不行的,宝光的大小固然能提示古玩的价值,但也仅仅是个参考。
比如沈愈手里这尊明仿宣德炉,沈愈也闹不清它到底值多少,但既然准备参加坊市交易环节了,那干脆带上来得了,说不定就能卖个高价或者换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古玩。
……
“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贵宾厅前,两个负责接待的美貌文员用极为甜美的声音对沈愈说道。
她们穿着得体,服饰都是国际一线品牌,相貌气质综合起来比起星级酒店的前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员身后站有六个体格健硕,面色严峻的西装安保,一水的板寸头,个个都带着防尘防水抗噪音的空气耳麦。
这几位保安丝毫不遮掩自己身上的那股子凌厉气势,好似在告诉所有人,有我们在,就可以确保大家的安全。
沈愈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发现不管是表情站姿还是细微的动作,都可以看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这种人可不是说花点小钱就能雇来,单单这一点就说明章宗宝这个人确实很有实力。
沈愈的邀请函并没有什么特别,其中一个女文员盖上一个“以入”的方形印章就算完事。
盖章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你从会场出去后,就无法再凭借邀请函进来了。
但看到徐多福与李晴儿的邀请函时,两个女文员的脸色就变了,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小声说道:“安总,有几位贵宾来了,还请您亲自接待一下。”
女文员放下对讲机没一会,就从大厅小跑过来一位四十出头的西装男,见到徐多福后,他从十几米外就伸出了双手,“哎呀,我说今天出门怎么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徐总大驾光临。
“徐总您好,没能上门口迎接您真是太失礼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啊!”
见到来人,徐多福胖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笑容,“我说老安啊,在章叔这里工作还舒心吗?”
老安满脸堆笑:“当然,章董对我很好,工资奖金都是给的足足的,从来就没拖欠过工资。”
徐多福一脸郑重的说,“我徐氏最近也想办一个拍卖公司,到时候你能不能来帮忙啊?章叔不管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给你加一倍。
“当然了,你要说年薪千万,那我可就请不起了,百万这块你随便说一个数字就行。”
旁边的两个女文员对视一眼都惊呆了,在别人的公司当面挖人,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并且挖的还是自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可说公司的顶级高管之一,简直就是生平仅见。
还有,自己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会不会被安总辞退啊?
俩人开始不断脑补起来。
越想越惊,越想越怕,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运气不好”这四个字。
老安依然是笑容满面,“好,只要章董同意,我马上卷铺盖去徐氏珠宝办理入职手续,但现在我还在宝缘拍卖打工,那就得对得起这份工资,几位贵宾请随我来,我带几位去贵宾厅入座。”
说完,老安稍稍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宝缘大厦在外看就是用玻璃幕墙装饰的普通写字楼,但是内部装修可说奢华到了极点,简直可以说是用钱堆起来的。
将近五百平米的贵宾厅,也就是拍卖大厅的布置也是费了心了
地面铺的是顶级实木地板,在vip区还铺设了一层手工地毯,大厅顶部的六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沈愈家里别墅就有一盏,国内顶级牌子,一盏就要十几万。
座位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看着很硬,但是坐上去很柔软。
拍卖台后巨大的led屏幕上显示着“宝缘拍卖”四个大字,在上面的条状液晶屏幕上还滚动播放着各种欢迎词。
徐多福的座位在vip贵宾区的第一排,因为徐氏珠宝集团与徐记古玩的实力摆在这里,更别说还靠着东家顾家泰和集团这艘大船,若是徐家还坐不到贵宾区第一排,那楚州的众多大商家也没有几位够资格坐在这里了。
贵宾区的第一排还有沈愈的两位熟人,当然,也不算很熟悉,毕竟沈愈来楚州也就是不到一年的事。
第一位是楚州郑氏饮品集团董事长郑从远,郑大老板,另外一位是《博古堂》的店东以及大掌柜柳东阳。
李晴儿的位置在第二排,《翰林阁》作为楚州三大古玩名店之一,本来是有资格坐第一排的。
博古堂能坐,翰林阁自然也能坐,但是李老本人没来,在招待上也只能降一个档次了,因为李晴儿代表不了李老。
李晴儿是不能跟徐多福比的,徐多福是徐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他的兄长有先天性心脏病,属于无法根治,就是手术也无法解决的那种。
这也是徐多福为什么能在二十五岁就担任徐氏珠宝集团副总裁,并且拥有徐氏集团百分之二十五股份的原因。
徐多福的持股比例甚至比他老爹的持股比例还高,换句话说,整个徐家以后都是徐多福的。
第二排也有沈愈几位认识的人,有《淘古斋》店东潘世川,有旧货市场《多宝楼》的店东李胖子,以及楚州古玩城《林记古玩》的店东林西风。
前三排下面铺的是手工地毯,座位是堪比航空座椅的大沙发,那是舒适的很。
但李晴儿坚持陪着沈愈坐在后面,经过一番沟通下,她与沈愈旁边一个家里开罐头厂但是十分喜欢收藏古董的中年人调换了座位。
喜的那中年人要给李晴儿钱,能坐宝缘拍卖行的第二排贵宾席,说出去那得多有面子?这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啊!
但被李晴儿婉拒了。
当然,徐多福就不能过来了,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徐氏集团。
第177章 来帮我打理博古堂吧
说起来,后排座椅其实也很宽敞舒服,并且还没有聚光灯照眼,也没有照相机闪光灯刺目,更没有摄像机在眼前晃来晃去。
但就是有一点,坐后排没面子。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沈愈拿起面前一本制作精美的《拍品图录》翻看起来。
所有的拍卖公司在举办一场拍卖会前,都会用心制作一本《拍品图录》,然后会在图录上对大部分要拍卖的贵重拍品进行一次极为详细的介绍。
比如现在沈愈正在看一副唐寅真迹《团扇仕女图》。
图录上有这幅画的高清彩色图片,并配以详细的文字介绍,包括此画的作者是谁,尺寸大小,是否被古代着录收录过,还有估值多少,以及从古至今的大致流传过程等等。
当然也有免责声明。
因为这件拍品是从藏家手里征集来的,并不属于宝缘公司所有,宝缘只能保证此幅字画非现代仿品,但不能保证是否为作者同时代或者明晚期以及清代的摹本。
若拍品属于是宝缘拍卖的,那百分百保真,假一赔三。
一般来说《拍品图录》制作完成后,都会提前邮寄或者由专人送上门。
但沈愈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这场拍卖会的,所以自然就没有收到。
因为他既不是宝缘拍卖行的贵宾会员,也不是业内知名人士。
沈愈的邀请函是宝缘看在徐多福的面子上才给出的,所以没有收到拍品图录也算正常,好在大厅每一个座椅上都放有一本。
直接翻到字画类,沈愈想找到邀请函上介绍的那幅宋代佚名画,但却只写了“敬请期待”四个字,可说是吊足了买家的胃口。
从图录上看,这次宝缘是下了大力气的,拍品很多,估价过五百万的就达到了五十件之多。
沈愈不可能每件都看到,大致翻了翻,好东西真的不少,但估价也不低,想捡漏基本没有多少可能。
到是有两组拍品是明清的无款字画,看估价很便宜,这让沈愈心中一动,说不定就是个捡漏的好机会。
“沈小友,咱们又见面了。”
沈愈正想着捡漏的事,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博古堂》的店东柳东阳。
沈愈连忙站起身,与柳东阳握了握手,同时客气道:“让柳老您上我这边来同我说话,真是不好意思。
“我本来是想过去跟您打个招呼的,但是又怕影响到别人,所以准备在拍卖会结束后,再过去跟您说几句话。”
沈愈嘴上说的客气,但是心里却是在琢磨,这位大佬为什么会屈尊降贵的来找自己说话?毕竟彼此之间就打过一次交道。
柳东阳摆摆手,“无妨无妨,我又不是老的走不动路,对了,我去过几次你的兰亭居,但每次去,你都是大门紧闭,弄的我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沈愈心里更纳闷了,去兰亭居找我?还去了好几次?
“柳老,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与其自己瞎猜还不如直接问明白了,所以沈愈选择开门见山。
柳东阳看了看自己的老怀表,“现在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样,这里人多嘴杂,若是小友有时间的话,咱们借用下宝缘的会客室说几句话?”
沈愈马上答应了下来,“晚辈当然有时间,再说就算拍卖会开始了也没关系,反正已经进来了,咱就是不拍东西他宝缘也不能把咱赶走吧?”
柳东阳闻言当即哈哈大笑:“小友这话没错,他章宗宝要是敢赶咱走,咱下次可就不给他捧场了。”
柳东阳嗓门很大,他这一笑,登时吸引了场内的很多目光。
众人望着沈愈,很多人都是心存疑问,这个长得俊秀的年轻人是谁?竟然能跟博古堂的店东柳老有说有笑的。
要知道柳东阳柳老可一向是不苟言笑的。
“柳爷爷,您只跟启南说话,简直就是拿我当空气,我想跟您打个招呼,您看都不看我一眼。”李晴儿在一旁不满的噘嘴道。
柳东阳赶紧捂住自己的胡须,做一副慌张模样,“是小晴啊,柳爷爷我老眼昏花还真没看到你,对了,老李头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啊?”
李晴儿诧异道:“前天晚上您俩不还在一起喝过茶吗?就在翰林阁,我记得很清楚的,怎么今天又问起爷爷的身体来了?”
柳东阳顿时满脸尴尬:“是吗?我怎么不记得呢?哎呀,最近的记性是越来越不好喽!”
“哼,是不是给你那宝贝孙子提亲,被我祖父拒绝,现在心里生气了?
“柳爷爷,我跟你说句实话,你那宝贝孙儿上大学时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您回家告诉他,别让他再给我送花,也别给我打电话,我俩没戏。
“再给我换着手机打电话,或者去翰林阁门口蹲着找我,我对他可真不客气了,说不得揍他个满脸开花。”李晴儿一副伶牙俐齿古代女侠的模样。
沈愈这时候听明白了,柳老应该有个孙儿对晴儿有意思,更是让柳老上门去提亲,但是被李老拒绝了,但这家伙不死心,还一直缠着晴儿。
柳东阳一拉沈愈:“小沈,咱赶紧走,这丫头从小到大没少拔我的胡子,现在我那孙子惹了她,可别再给我来几下。”
“柳爷爷你太过分了。”李晴儿被柳东阳这么一说,气的狠狠一跺脚。
……
以柳东阳的身份在宝缘拍卖借一间会客室用,那太简单了,就是一句话的事。
在两位文员打扮的女孩引领下,沈愈与柳东阳来到一个装修古香古色的房间。
刚一进入,外面的喧闹声立时戛然而止,可见这个会客室当是做过隔音。
房间面积很大,足有六七十平米。
中间用一组花梨木屏风隔开,在两侧靠墙的位置各有一组真皮沙发,沙发周边是各式的博古架与书架,摆满了瓷器与书籍。
更贴心的是沙发周围有一组真空玻璃隔断,拉上隔断门后,就是两伙不同的人在屋内交谈,互相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地上铺着实木地板,墙上是各式名家立轴,空闲的位置放有不同的花花草草,花香扑鼻,这不同于檀香味道,而是淡雅的幽香,似有似无的在房间飘荡,很是提神。
在沙发上坐好后,服务人员立时送上香茗。
一边喝着茶水,柳东阳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实不相瞒,我想请小友来帮我打理博古堂,做博古堂的首席鉴定师,也就是大掌柜。”
“铛!”
沈愈刚刚拿起的杯盖又掉在了茶碗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您老说让我帮您打理博古堂?做博古堂的掌柜?”一瞬间,沈愈觉得脑子有些乱,他强行压制心跳,然后整理思绪,反问了一句。
柳东阳摇摇头,“不是掌柜,是大掌柜,也就是除了我这个店东外的第一人,这仅仅是说现在,以后我还会无偿给你博古堂四分之一的股份。
“股份为博古堂藏宝库以及我私人这一生所收藏所有古董加起来估值的四分之一。
“这部分钱我算了下大约是三亿多元,我可以委托律师与第三方机构保管,你每年都可以支取其中的一部分,直到你70岁。
“如果你答应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今年的钱立刻转到你的卡上,除此之外你每年的薪水与分红不计算在内……”
“柳老等等,不是,您说的这些,我完全消化不了,也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沈愈没有被这些惊人的数字所吸引。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懵圈的,若是李翰林说这些话,沈愈还能理解,但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柳东阳这么说沈愈根本想不明白。
刚才沈愈与柳东阳过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对方要跟自己说什么,沈愈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得到那幅刘寀真迹的《戏水游鱼图》被柳老他知道了。
因为陈大山在出售画之前差不多把楚州的知名古玩店走遍了,指不定去过博古堂并且被柳老看出了什么。
但柳东阳刚才说出的话,完全出乎沈愈的意料,就算让他想一百次,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这不仅仅是送钱,还有点要把博古堂托付给自己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
但就算天上掉馅饼,这个馅饼也太大了,要知道这可是楚州三大古玩店之一的博古堂啊!
第178章 老谋深算柳东阳
“不为什么,因为我现在老了,我的儿子与孙子又对古玩一窍不通,我不想让我一辈子的心血随着我的老去与离世而消失在这旧货市场中。
“甚至完全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一点也不复杂。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这件事没有什么复杂的,为此我愿意掏钱,掏很多的钱。”柳东阳目视沈愈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神情很郑重,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沈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的后辈对古玩没有兴趣,所以您就想雇一个职业经理人来帮您打理博古堂,然后让您的博古堂依然能维持现在的荣光,甚至更进一步成为一个百年名店。
“这一点我能理解,非常能理解。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旧货市场中的能人很多,若放大到整个楚州,那可选择的人就更多了,不知道您为什么会选我?并且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柳东阳寿眉一挑,面沉似水,仿佛是在告诉沈愈此刻的他非常认真,“因为你人品好,因为你是沈老的独孙,因为你的古玩鉴定眼力不但在年轻人中难得一见,就是在整个旧货市场也可以排进前十。
“最重要的一点,你年轻,我今年七十一岁,还能帮你几年,到你三十岁时,我想楚州没有几人可以比的上你,甚至整个江南省都无人比你强!
“这些理由足够了吧?”
沈愈摊了摊手,一脸的迷惑不解,“柳老,我不过就在您店里买了个嘉庆官窑粉彩小碗,最多也就算是捡了个小漏,怎么也不至于说眼力排行什么前十吧?您这实在是有些过誉了。”
柳东阳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那嘉庆小碗并不是我的,而是我一老友的后人放到博古堂出售的,说真的,那个小碗我都没有看出是改的底款,而你却看出来了,这份眼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说句心里话,当时我就对小友你上了心。
“后来吉祥街陈家那个败家子曾经带着他家里那幅祖传的纸本佚名画去过我店里出售,也就是那幅宋画《戏水游鱼图》。
“我看了看画风再结合《宣和画谱》感觉很可能是刘寀真迹,本来是想用五十万的价格收到手,哪知道却是让你捡了便宜,这更坚定了我心中的想法。
“再后来,成化斗彩天字罐以及董邦达的那幅《云山暮归图》出现了,那个做茶叶生意失败的小老板来旧货市场后进的第一个店就是我的博古堂。
“本来他这几百万我可以轻松赚到,但我突然想用这个法子试一试你,就让店里的伙计领着他去了好几个特别抠门的古玩店,都是要么鉴定赝品,要么给他价格极低,有的甚至直接将他赶了出来。
“最后我又让某位老友指点他,让他去了你的店,怕他走错,我是亲眼见他进的你的店,并且看到你带他去了老李头的翰林阁才算放下心来。”
听到这里沈愈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哪知道对方仍然继续往下说着。
“前天去老李头的翰林阁提亲也是个幌子,我家那孙子不学无术根本配不上小晴,这点我还是清楚的,之所以登老李头的门主要是想探探你的底,也顺便问问老李你在醉仙居鉴宝会上的表现。
“但无意中听到万宝楼董老头的陈年往事,我就自告奋勇的做了一次中间人,将自己一副新收上来的沈周伪作《枯藤寒鸦图》连同他那幅沈周真迹《禽鸟杏花图》一同让你鉴定。
“但是具体的时间由我定,若是你鉴定成功,那幅画就送给老董。
“若鉴定不成功,那幅沈周真迹我给他报销,老董怎么也会受益,他也乐的接受。
“你再一次没有让我失望,你说,这种机会我怎能错过?
“还是那句话,只要小友您肯来博古堂帮我,三亿元就是你的!
“若是你不满意,条件我们还可以再谈,说句真心话,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十亿,五亿,还是三亿两亿,意义已经并不大了。”
沈愈越听越心惊,最后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老狐狸,实打实的老狐狸,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自己却丝毫不知情,这太可怕了!”
不过沈愈慢慢又冷静了下来,“陈赤侠陈叔的那幅宋代佚名山水人物图因为是作为前两件古玩的添头,在对方不出高价的前提下,他肯定不会主动拿出来。
“所以柳老应该不知道自己这幅宋代佚名画的存在。
“至于说到所谓的刘寀真迹,柳老他应该也只是从画名判断出来的,他不可能看出藏于画中刘寀的宏道二字,若是看出来不可能将这个漏让给别人,别说陈大山陈哥仅仅要价八十万,就是要价八百万,柳老也会买下来。”
想到这里沈愈又松了口气。
“其实您完全不必开出如此高的酬劳,只需年薪百万,甚至几十万就会有很多人把您博古堂的门槛踩断的。”
柳东阳摇摇头:“非也非也,若仅仅是维持我家里那几个不争气子孙一辈子衣食无忧,我店里现在的人手就可以,他们虽然不是我的徒儿,但其中也有跟了我二十多年的老人,忠诚度没有任何问题。
“我为的是让博古堂在我百年之后继续为旧货市场三大古玩名店之一,甚至以后可以成为江南省的古玩第一名店,这一点只有小友你能帮我做到。
“小沈,来博古堂帮我吧!”
“这……”看着柳东阳热切的目光,沈愈做出了一副犹豫模样。
沈愈现在不敢马上就拒绝,要知道那可是三亿多的股份。
三亿,九位数啊!
说起来很简单,但现金能装满一间屋子。
马上断然拒绝,这就有些太反常了,毕竟沈家现在可说已经败家,面对三亿巨款不心动?这真的太反常了。
但沈愈也不愿意答应下来,这三亿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肯定有各种条条框框的约束。
比如想全部拿到需要到七十岁才可以,自己现在有鉴宝金瞳在,又何必去受这份约束呢?
并且掌柜毕竟不是店东,柳老的后辈谁知道是个什么脾气,不好打交道的话这份工作也是很难做的,裴玉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小沈你放心,我会留下遗嘱,我家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没有任何资格干预你的经营。”
“沈老,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也需要去征求下李伯伯的意见。”沈愈用起了拖字诀。
柳东阳笑笑,“当然,这种事肯定要深思熟虑的,你若是马上答应,我可能还会犹豫了,听听老李的意见那是最好了。”
第179章 这就是章宗宝
出了会客室,已经是上午9:05分,但拍卖会还没有开始,因为主持人说在等一位神秘来宾。
不白等,待会肯定会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沈愈?”
沈愈刚刚回到座位坐下,前面突然站起一位气质优雅,体态柔美,可称风姿绰约的美貌女子。
“呀,真的是你啊?好巧啊,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说完,美貌女子还对沈愈伸出了纤纤玉手。
沈愈抬头一看,脑袋马上就是一疼,今天自己的这些异性朋友怎么一起出现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古拍卖董事兼副总:裴玉琴。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办公室职员的女士套装,上身是合体的白色衬衫,下半身穿黑色过膝短裙,再往下是一双红色细高跟鞋,利落干练的打扮配合白皙绝美的脸庞,简直是美到不可方物。
沈愈站起来伸手与其握了一下,“琴姐又见面了,怎么?你们也会参加同行举办的拍卖会吗?还是来刺探‘情报’的?”
“我是被邀请来的,我们高古与宝缘的关系一向不错,因为今天有时间所以就过来看看。”裴玉琴这样解释道。
她说话间,檀口会时不时的飘出一阵薄荷味,让周围空气清新一片。
她看了看沈愈身旁同样年轻貌美的李晴儿,马上笑着打起了招呼,“小妹妹,我这里有口香糖,你吃吗?”
李晴儿却是笑着拒绝了,“阿姨,我没有口臭,不用吃口香糖遮掩的。”
裴玉琴先是怔了怔,不过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把口香糖递给了沈愈,然后优雅转身坐了下去。
沈愈满脸尴尬的接过口香糖,打开瓶盖倒出两粒放到了嘴里,又侧身对李晴儿亮了亮盒口,“味道还不错,真的不吃?”
“不吃,一盒口香糖而已,我想吃难道买不起啊。”李晴儿噘着嘴嘟囔道。
裴玉琴的出现,让李晴儿顿时如临大敌,她狠狠瞪了沈愈一眼,“前面给你口香糖的这个妖艳女人是谁?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再说了,人家怎么就妖艳了?不能这样背后说人。”沈愈拿起一瓶矿泉水边喝边回答。
“哼,沈启南,没想到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沈爷爷常说女大两黄金长,我记得李惠芸就比你大接近两岁吧?
“再说妖艳怎么了?妖娆艳丽可是夸人的。”李晴儿横了沈愈一眼,脸上也跟着泛起一丝娇怨。
“咳……”
沈愈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前面的裴玉琴听到动静赶紧站起身,在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一方手帕递给了沈愈,然后瞅了李晴儿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满。
也不怪她,无冤无仇的,谁也不想自己被说年纪大,并且还用妖艳这个明显带有贬义的词汇。
有时候你对一个女人说你很穷她可能不生气,但要说她年纪大,那她铁定会生气,裴玉琴没有当场发火已经算是给沈愈面子了。
“谢谢琴姐,我这里有纸巾。”对于裴玉琴递过来的手帕,沈愈婉拒了,他可不想再招来李晴儿的责问。
“说什么呢?真的是普通朋友,到今天也不过见过三次,晴儿你小声些,这样说别人不礼貌的。”待裴玉琴再次坐下后,沈愈小声说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对了,你又不是我女朋友,管我这样做什么?”沈愈故意气她道。
李晴儿倒是不以为意,她在坤包里取出一面小镜子,一边将刚才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而后,一边若无其事的随口道““哼,谁想管你,我只不过好奇罢了,再说,你说过要娶我做老婆的,我自然能管你。”
沈愈:“……”
……
嗡!
这时,沈愈旁边座位上一位中年女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接听后,她拎起手提包朝前走去,不一会,裴玉琴则是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琴姐你?”沈愈好像明白了什么。
“都是高古的同事,前后换个座位罢了。”裴玉琴这样解释道,顺便看了李晴儿一眼,脸上表情非常淡然。
李晴儿正想开口讥讽两句,这时拍卖会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大群人围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中年人,快步走进了拍卖大厅。
先是一两声掌声响起,接着拍卖大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中年人客气的抱拳还礼,这人浓眉大眼瘦高个,至少得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脸上没有二两肉像是营养不良一般,但说话倒是洪亮的很,他走到台上对着话筒简单说了四个字,“大家好啊!”
台下立时掌声如雷。
中年人双手下压,“不好意思,让诸位朋友久等了,本来我早就准备好了,但在出门的时候,心脏突然有些不舒服,医生建议我住院,老妻也建议我至少在家休息三五天,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不能对不起这么多支持宝缘的朋友们。
“这样,今天的佣金从百分之十五,降到百分之十,算是对我老章迟到的惩罚,怎么样啊大家?”
“好!”
“谢谢章总!”
“谢谢章老板!”
“章老板仗义!”
“章老板有心了!”
“奇怪,这场拍卖会的主持人竟然不是安九礼,而是章宗宝亲自主持,真是少见的很啊。”裴玉琴低声说了一句,但明显是说给沈愈听的。
“琴姐,难道此人就是章宗宝?”
裴玉琴笑了笑,“没错,但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对吧?”
沈愈点点头,“这位若是穿身粗布衣服再扛个锄头那更像个乡下老农,但人家短短几句话就把拍卖会的气氛给拉起来了,一看就是商界大亨。
“拍卖佣金降低了百分之五,宝缘看似吃了大亏,但成交量若是上去了,他们是一点也不吃亏,反而是大赚。
“因为只成交三五件古玩,那佣金收的再多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反过来若是成交一百件,那就是盆满钵满,厉害啊!”
裴玉琴左右看了看,然后缓缓凑到沈愈耳边吐气如兰:“章宗宝是楚州商界老油条了,迟到与心脏不舒服估计都是托词,随着高古与其他大型拍卖公司陆续进入楚州,宝缘这个楚州地头蛇面临的困境越来越大,可说是举步维艰。
“不过宝缘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实力还是很强的,因为章宗宝本身就是一位大收藏家,随便抛出几件古玩就能吸引很多人来竞拍,据说他还有一个神秘的合伙人,是一位女性,很有财力。
“宝缘,其中的宝字,是章宗宝的宝。
“那个人名字里有宝缘的缘字,但是从不露面,谁也不知道她是谁。”
坐在另一边的李晴儿这时到是很安静,她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沈愈什么忙,无谓的吃醋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反而在包里取出一本精装版的《饮流斋说瓷》读了起来。
她要快速补充古玩知识,这样以后才能帮的上沈愈。
第180章 竞拍开始
“好了,章某人知道诸位的时间都是非常宝贵的,下面马上开始第一件拍品的介绍,值得一提的是,这幅画是出自《石渠宝笈》名家的一副真迹。”
章宗宝的话刚一说完,台下就发出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见此,章宗宝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家都是行家,也知道古代画家的字画只要出现在石渠宝笈上立马就身价倍增。
“以目前书画市场的行情来看,只要是《石渠宝笈》中所着录的作品,其拍卖价格罕有低于五百万元至一千万元的。
“而《石渠宝笈》收录钱维城的书画作品竟然达到了近两百件之多,数量之多相当罕见,这是对其书画艺术的肯定,也可见这位名家的书画造诣有多么的高深。”
“有些朋友可能会问《石渠宝笈》是什么?是不是什么经书或者秘籍啊?”
章宗宝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章宗宝也笑着自接自话:“这《石渠宝笈》是清代乾隆与嘉庆两位皇帝命人编着的大型书画着录,共有三编。
“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续编成书于乾隆五十八年,三编成书于嘉庆二十一年。
“上面详细收录了清代内府所收藏的历代书画珍品,上迄魏晋,中至清初,下至整个乾隆朝,几乎历代书画名家作品都有收录,还是最优秀的那种。
“钱维城的真迹虽然大部分都被各大博物馆收藏,但仍有很多作品散落在民间及海外,这幅《秋江晚渡图》我们宝缘专家鉴定团队一致鉴定为真迹。
“虽然此画没有被《石渠宝笈》收录,但是却加盖了宫廷鉴藏印章,也曾经被内府收藏过,起拍价六十万元。
“今天这镇场子的第一件拍品,我老章也是下了血本了,此画没有保留价,哪怕拍出六十一万,那也是大家的。
“另外这是我老章的私人收藏,若是赝品,假一赔三,现在大家可以上台来观画了,时间为五分钟。”
大厅内除了拍卖台外,还有一座鉴赏台,随着章宗宝话音落下,台上的一块巨大的红绸步被服务人员拉开,亮出一个制作精美的玻璃罩来。
罩子中的长桌上放有一副卷轴画,沈愈因为距离太远,运足目力也只能看清这些。
此时已经有人前去看画,当然,贵宾席的那些古玩界以及商界的大佬都没有动。
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大多是好东西,但并不是价值很高的,因为人都有一种期待感,若第一件拍品太过于贵重那剩下的可就不好拍了。
李晴儿转头对沈愈低声道:“启南,钱维城的真迹我知道,非常值钱,爷爷店里就有,万一是真的,别说60万,就是翻上十倍都值啊。”
沈愈摇了摇头:“若是真迹,不要以为60万就能买到,毕竟这里这么多买家坐着呢,几轮竞价就能炒到六七百万。
“况且就算没有人竞拍,就我一人出价,但这些座位上不知坐有多少他们的自己人,也就是所谓的托,目的就是往上抬价。
“凡是有低于他们心理价位的场面出现,那么托就会加价,这样防止好东西被便宜买走。”
李晴儿恍然大悟,“这拍卖会的套路也太深了吧?合着买家里也有他们一伙的?”
沈愈点了点头:“当然,要知道钱维城的《雁荡图》可是拍出过1.3亿天价的,《台山瑞景》也是1.2亿元,想几十万买他一副真迹绝无可能,不过钱维城是一位高产画家,传世真迹颇多,也有部分作品会便宜一些,但也是几百万那种的。”
“等等,为何收录石渠宝笈就值钱啊?”李晴儿疑惑不解的问。
旁边的裴玉琴笑笑:“古代书画名迹历来强调流传有序,要么有清晰可考的传承脉络,要么是在着录中提到过,这样才能卖出高价。
“董其昌在其所着的《画禅室随笔》中讲了这么一件事,京师某户人家藏有唐晋以来很多名家真迹,董其昌慕名前去观赏,对方欣然应允。
“然后在那户人家中,董其昌找到了一副唐代字画,画上有宋徽宗的御笔题词,笔势飘举一看便是画中珍品,但因为唐画都是没有款识的,所以那幅画具体是谁画的很难辨认。
“董其昌鉴定字画的第一选择就是找出《宣和画谱》查,观其图中松针石脉,最后鉴定为王维的《山居图》真迹。
“《石渠宝笈》与《宣和画谱》一样,都是咱们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书画着录之一,现在明白了吗?”
李晴儿撇了撇嘴没有回话。
沈愈自是不会两边受气,他也到台前看画去了。
这幅钱维城的《秋江晚渡图》为竖轴,纸本水墨,保存的很好,没有任何鼠咬虫蛀,油渍污垢。
秋江就是秋天的江面,晚渡讲的是夕阳西下的渡船,所以画中描绘的是一副初秋江南山水美景。
画上中景为参天古树与飞瀑流泉,远处山中一片雨雾朦胧,近处江边水面上有几艘扁舟缓渡。
船夫游人山雨同洒衣,人物好似活了一般。
整幅画浑劲苍厚中又透着几分恬淡幽静,画工很是了的。
在卷首有古诗两句:炊烟孤舟沐秋风,百里青山一望中。
题识:臣钱维城恭摹巨然本。
有钤印两枚:臣钱维城,染翰。
鉴藏印:乾隆御览之宝、乾隆鉴赏、石渠宝笈、石渠定鉴、宝笈重编、御书房鉴藏宝、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嘉庆御览之宝、宣统御览之宝。
这是一副“臣字款”的绘画,也算章宗宝耍了一个心眼,钱维城确实是《石渠宝笈》名家,但此画并没有被收录进石渠宝笈,他却说了一通《石渠宝笈》的各种好处优点,若是脑子转的不够快的,很容易就听迷糊了。
钱维城,沈愈非常熟悉,历史上有名的状元画家。
科举考试名列榜首的画家自古少有,他自幼聪敏喜绘画,最初作写意折枝花果,后来才转学山水。
可说从小就打下了深厚的画功底蕴,后来运气爆棚更是得到清代名臣着名画家董邦达的指导,随董邦达学画山水。
钱维城遂变画法,以干笔勾勒,重视烘染,笔墨浑然一体,又能作界画,最终名盛于世。
除了董邦达的指导外,他的绘画远师元代四家,黄公望、吴镇、倪瓒,王蒙。
近学清初四王,王时敏、王鉴、王徽、王原祁。
讲究一个上追前辈,以古为师。
钱维城素有清名,是乾隆非常信任的一位官员,当然这也与其能力有关,历任右中允,入直南书房,充日讲起居注官,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内阁学士,礼、工、刑部侍郎等职。
谥号为:文敏,由乾隆皇帝特赐“尚书”衔。
这个谥号非常好,要知道元代赵孟頫,明代董其昌也是这个谥号。
《石渠宝笈》收录他的作品高达一百六十多件,可见乾隆对其有多欣赏。
从这幅画的画风来看,当是钱维城真迹无疑。
时间马上到了,沈愈转身回座位,往座位处望了一眼却是大吃一惊,原来裴玉琴与李晴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在一起有说有笑了,宛如一副闺蜜的样子。
回到座位上,自己的座位被李晴儿坐了,见二人聊得飞起,沈愈干脆坐到了一旁。
“好,这幅钱维城的《秋江晚渡图》竞拍开始,底价6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万,最终价高者得。”章宗宝宣布拍卖开始。
宝缘的拍卖的最初竞价不是靠喊,五百人的大厅,喊是听不见的。
而是在每个座位上都有一个小型的竞拍仪,就是一个比手机大一点的电子产品,输入拍品的拍号,再输入价格摁下确定键就可以。
通过数据计算后,每十秒得出一个最高价出现在拍卖台后的主屏幕,以及会场左右两侧各一块的大屏幕上。
比如沈愈是196号座位,若他想买这幅钱维城的真迹,当他在输入80万的价格后,要是为此时段最高价,那就会在大屏幕显示出“196号贵宾出价80万”。
下一个十秒或者下下一个十秒,若是有比沈愈出价高的,比如有人出价90万,那就会在沈愈196号的下面显示某某号出价90万,以此类推,直到竞价在三十秒内不再出现变化,才会现场竞价。
每个座椅上都配有一个话筒,此时的话筒开始通电。
若是无人出价比沈愈高,那大屏幕就一直定格在80万的价格上,在拍卖师喊出三遍后,此画就归沈愈所有。
这种竞拍方式宝缘拍卖行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在业内得到了很大的赞誉,起码那些富商们的耳朵不会被吵到。
大屏幕上开始显示竞拍价格。
“325号贵宾出价一百万元。”
“498号,一百二十万元。”
“186号,一百八十万元。”
“68号,三百万元。”
只过了四十秒钟,这幅字画的价格就从60万涨到300万的高价。
过了短短十五秒钟,大屏幕再次出现变化,“15号,四百万元。”
裴玉琴望着大屏幕对沈愈笑道:“贵宾席开始出价了。”
沈愈点点头表示知晓,前三排只有三十个号码,15号出现了,那可不就是贵宾席有人出价吗。
不过后排的人并不一定就代表钱少,只过了十秒钟,大屏幕再次出现变化:“68号,出价八百万元。”
大厅内的人顿时愣住了,这真是碰到土豪了,竞拍不过短短一分钟,直接翻倍涨到八百万,一次加价就是四百万。
四百万啊,这也太豪横了。
一时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朝68号座位望去。
沈愈也往前看了看,恰巧对方也转了下身体朝后边望了一眼。
看到那人的容貌,沈愈瞳孔猛的一缩。
“竟然是他?”
第181章 柴窑残器
沈愈又仔细端详了对方几眼,心中暗道:“没错,就是他了。”
此人身材魁梧,浓眉如墨,留了一个干练的板寸头,此刻瘦削的国字脸上多少带有些疲惫感,但双目开合间仍然神采奕奕。
这不是别人,正是前天晚上在青云名郡就跟踪沈愈,并且一直追到夜市《二荤铺》求着沈愈给他测字的沈善儒。
此时沈善儒也看到了沈愈,他满脸感激的冲沈愈点了点头。
沈愈也微笑回应。
那天,沈愈表面是用了所谓的沈家“蟠龙测字”,实则是字字都往最好的方面说,用一番好心的忽悠,把对方送走了,这两天偶尔想起来,沈愈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没想明白。
同时沈愈心里也很是奇怪,“他不是回江州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今天的拍卖会上?”
在沈善儒转头后,裴玉琴低声问道:“此人眼神锐利,气度不凡,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沈愈笑笑:“一面之缘而已,算起来我还算是帮过他一次,是朋友的,琴姐你就放心吧。。”
“嗯。”
裴玉琴听到沈愈如此说,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抬头看了看沈愈,面前这个大男孩眸子清澈无比,宛如一汪深潭,永远的不急不躁,永远的温文尔雅,好想走进他的世界去感受一下,他的内心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沈愈感觉到了裴玉琴的目光,不禁转头问道:“怎么了琴姐?”
裴玉琴赶紧收回目光,同时低头道:“哦,没事,就是看看你今天洗没洗脸。”
“洗了啊,还刮了刮胡子呢,怎么?我脸上很脏吗?”沈愈摸着脸颊很是奇怪的问。
……
大屏幕开始倒数,5,4,3,2,1。
“好,现在开始现场竞价,68号贵宾出价八百万元第一次,68号贵宾出价八百万元第二……”
还没等章宗宝把第二句话说完,大屏幕上有了变化,“15号贵宾,九百万元。”
虽然话筒通电了,但是人家不愿意废唾沫星子,还是用竞拍仪出价。
“好,15号贵宾出价九百万元,还有没有高过这个价格的?”
章宗宝话音刚落,大屏幕上的报价接连出现变化。
“68号贵宾,九百五十万元。”
“15号贵宾,一千万元。”
没过三秒钟,主屏幕再次现出一行字,“68号贵宾,两千万元。”
“啊?”
“我没看错吧?一次加价一千万?”
“真的是一千万啊,底价不过六十万元的一幅画这还没过几分钟就成两千万了???”
“这是碰到真土豪了,就该章大老板发财啊!”
“哎,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两千万一出现,拍卖厅顿时一片哗然,各种惊叹声此起彼伏。
总结起来就是68号买家太有钱了,拍卖会很少能碰到这么霸道的买家,排一件藏品直接就是翻倍加价,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二十万,也不是三五十万,甚至三五百万,这直接就是一千万的翻倍。
要知道很多藏家一辈子也没有一千万啊。
就连第二排15号贵宾席的买家也站了起来,这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笑呵呵的对沈善儒伸出一个大拇指,这个动作也表示他不会再加价竞拍了,等于告诉沈善儒,东西是你的了。
“这位68号买家是什么来头?”裴玉琴也八卦起来。
“只知道是江州很有名气的一位企业家,喜欢收藏古董,其实别看涨的猛,但这样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有时候更能少花钱,因为如此冲的加价往往能直接打击对手的自信心。
“不然,一轮一百万的加价,只需要两三分钟就会超过这个价格。”
“有机会的话,能不能把这种土豪客户介绍给高古?”裴玉琴很认真的道,她有高古的股份,高古的业绩越好她的分红也就越高。
手里的大客户越多,在董事会的话语权也就越大,既然碰到了,裴玉琴当然不能放过。
沈愈点点头,然后也解释道:“我们也不过就是见过一次,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当然,既然琴姐你说话了,这都不算事,一会有机会的话,我跟他提一句。”
“大家请安静一下,68号贵宾为第一号拍品,也就是钱维城的《秋山晚渡图》出价两千万元。
“两千万元第一次。
“两千万元第二次。
“两千万元第三次,好,成交!”
随着拍卖槌的落下,大厅音响中传来章宗宝洪亮的声音,“现在我宣布,第一号拍品《秋山晚渡图》归68号贵宾所有了。”
接着他双手鼓掌。
当然大厅内的买家们也没有吝啬掌声的,都给了沈善儒热烈的掌声,古玩市场行情好,大家都是受益者,若是古玩跟破烂一般没人买,那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而沈善儒也笑呵呵的朝四面八方拱手还礼。
“时间紧张竞拍继续,这第二件拍品,是一件柴窑残瓷。”大厅内再次响起章宗宝的声音。
轰!
这一次大厅内的人们比刚才见到沈善儒一次加价一千万还要激动。
“柴窑?章老板你可不要拿我们寻开心啊?”
“是啊!柴窑哪里有传世瓷器?”
“没错,柴窑在哪里都不知道呢,又怎么会有所谓的残器?”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有嗓门大的直接开喊。
章宗宝双手下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柴窑即为周世宗柴荣的御窑,也是华夏历代唯一以君主姓氏命名的瓷窑,被称为古窑之冠,瓷中之皇。
“我们藏家或者古瓷研究者今论两宋瓷器,一定会提到‘汝官哥钧定’,以及龙泉窑这几大名窑,但若是提起柴窑来,那就算是汝窑也要自认第二。
“据唐铨衡《文房肆考》一书中记载,在设计柴窑瓷器时,周世宗柴荣曾这样要求:‘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作将来’。
“大家都知道,柴窑真瓷整器传世的,基本可以说是零的存在。
“就算真有柴窑传世整器,那现在也不知道在何处被何人保管,所以,即使得到了某件残片或者残器,也算是稀世奇珍。
“在清末民初时,一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柴窑残瓷,就能卖上四五百块银元或者三四百两银子。
“我不是随口乱说,这是在书上记载的,也是事实,当时的人们把柴窑碎瓷打磨后,挂在身上当玉佩戴,传说可以辟邪消灾,当然这就是纯属迷信了,但也间接证明柴窑是何等的珍惜。
“好了,大家现在可以上台观宝了,时间也是五分钟。”
第182章 无人出价
“对了,大家看归看,绝对不能上手啊,要是诸位忍不住都弹上那么一下,想感受感受柴窑的钟磬声,那这件残器可受不了。
“本身柴窑就薄,又是残器,弹一下那真是说破就破,咱们不能糟践了宝贝不是?”章宗宝本来已经端起茶杯喝水润喉,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赶紧叮嘱一番。
最后一段话,看章宗宝的表情明显是为了活跃现场气氛故意说的,众人也多是莞尔一笑,有防弹级的玻璃罩子保护,哪个能上手去弹?
以为人人都会武侠小说里的大力摔碑手与大力鹰爪功啊?
在服务人员将玻璃罩上的绒布揭开的同时,一束灯光从天而降,将玻璃罩内的柴窑残器照的是五光十色美轮美奂,颜值瞬间加成数倍。
听到是柴窑,大家都往前挤,速度慢的根本挤不进去,沈愈知道这种瓷器一旦上了拍卖会就不是自己能碰的,所以也不准备去围观。
至于所谓的开眼,沈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心里古井无波,捡漏这种至宝级的瓷器,需要的更多是运气,而不是鉴定功底。
就算研究它几十年,碰不到它也是在做无用功。
当然,现在就算想看也是看不到的,因为围绕玻璃罩里里外外的足足挤了五六层人,真要是硬往里挤,运气不好碰倒个老人家,那可就算是倒大霉了。
不过大厅的三块led大屏幕上都在同步显示这件残器的多角度高清图片,可以保证让厅内的每个人只要想看都可以看到,沈愈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直口,平底的三足笔洗,釉色天青,细腻如玉,其釉色比起传世汝窑来还要美上三分,更是如传说一般,器表釉面之下满开细碎纹片。
与官窑,哥窑开片不同。
柴窑瓷的开片是小细纹,并且是开在釉下的,这是因为柴窑是双层釉。
第一层釉先刷在瓷器的胎坯上,然后再刷一层特制的透明釉。
当开窑时因为膨胀系数不同,会产生细纹开片,但这些开片不足以拉裂釉面的透明釉,因此细开片纹是开在釉下的。
可惜的是这件三足笔洗只剩大半边,少了大约五分之一,唯一让人欣慰的是三个底足都还在。
这个笔洗大屏幕上也给出了精确到小数点的数据,高:5.2cm,口径:17.8cm,足距:15.2cm。
底足为满釉无款,上面有三个细小如芝麻粒般的支钉痕迹。
笔洗就是古人用来盛水洗笔的东西。
古人用笔写字作画之后必须得把毛笔洗干净,这样下次才能用。
若是用完丢在笔架上,那就会让毛笔的毫毛粘结在一起,一直毛笔也就废了,所以笔洗在古代是除了笔、墨、纸、砚,笔架,镇纸之外的书房必备用品。
此时鉴赏台上的人更多了,大家都想看一看柴窑真器是个什么样子的。
也不怪人们这么热情,因为柴窑之稀,世难一见。
有关柴窑的古书记载是很多的,只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一件公认的柴窑传世瓷器现世。
就连窑址位于何处也是争论不休,这突然有真器现身拍卖会,哪怕是残器若是亲眼见过那说出去也是很多面子的一件事。
明宣德吕震编写的《宣德鼎彝谱》记载:内府收藏柴、汝、官、哥、钧、定名窑器皿,款式典雅者,写图进呈……其柴、汝、官、哥、钧、定中并选二十九种,柴窑所排为第一
内府就是说的皇宫大内,这可以说明柴窑传世瓷器,在明代宣德时还有。
然后清末民初《饮流斋说瓷》作者许之衡曾经见过柴窑真器,这说明柴窑在清末时还有存在,说不定这真是一件柴窑残器,只是价格肯定会很高。
“沈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沈愈抬头一看,竟然是沈善儒走到了自己身边。
沈愈忙站起身,“沈大哥你好,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拍卖会了,我很为你高兴啊!”
“大恩不言谢,走,咱们也去看看柴窑真器去。”说完,沈善儒拉起沈愈就朝鉴赏台走去,他身材魁梧,再加上一身天生的霸道总裁气势,很多人竟然主动给他让路,就这样毫无阻碍的来到了玻璃柜前。
沈愈也跟着沾光,否则他自己根本是挤不进来的。
只见玻璃罩中有一个木托盘,托盘明黄色锦缎上放有大屏幕上的那件笔洗残器,除此以外竟然还有一块长约七厘米,宽约三厘米,厚度也就是一厘米不到的天青色瓷器残片。
残片之釉光与笔洗残器一般无二,光可照人,看样子应该是笔洗残器的某部分碎瓷,估计是买一件送一件。
沈愈细细观赏了十几秒,总体而言,这瓷片相当符合柴瓷: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的描叙,不管这薄如纸说的是胎体还是釉色,都非常的贴切。
但唯一的问题是没法上手感觉一下,不上手根本无法感受釉质到底是什么感觉。
当然,话说回来,拍卖的瓷器就没有让上手的,想上手除非你自己买下来。
这时一个绸衫老头开口了,只见他摇头晃脑的念道:“明初曹昭在所着的《格古要论》有言:柴窑,出北地,世传柴世宗时烧者,顾谓之柴窑,釉为天青色,滋润细媚,有细纹,多黄土足,近世罕见。
“此器除了底足与曹昭所说不同外,其它皆是一样,当然,并不是全部柴窑都是露胎,也有满釉柴窑瓷。
“所以,古人诚不欺我,今见此残器,果然如此,此器真可说是稀世奇珍啊!”
此人坐vip贵宾席的第一排,他身边还站有两个精神威武的壮汉,其地位应该不低。
果然,这老者刚说完,人群里就有人附和:“吴老所言极是,明代文人谢肇淛在他所着的《五杂俎》中说:陶器,柴窑最古,今人得其碎片亦与金翠同价矣,盖色既鲜碧,而质复莹薄,可以装饰玩具,而成器者杳不可复见矣。”
“那老人家说的什么意思?”沈善儒挠挠头朝沈愈问了一句。
沈愈笑笑:“说的是古代一本鉴定书中的一段话,意思是说,古时的柴窑建在华夏北方,是柴世宗也就是柴荣令人建造的。
“柴窑瓷器是釉色天青,手感温润,表面呢又有细纹,大部分瓷器的足底都是粗黄土的颜色,并且在明初基本上就看不到了。
“后面的人说的是明末一位收藏家书中的话,意思在明末时柴窑碎片已经与金玉同价,并且基本看不到成器。”
章宗宝看了看时间,开口道:“北宋文豪欧阳修有言:柴窑世所稀有,得其碎片者,得用金子包裹才能显其珍贵。
“民间传说柴窑残片当值千金,这个有些夸张了,但这件残器绝对值得收藏。
“柴窑黄土为坯,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此器精美绝伦非后人所能伪,这件柴窑三足笔洗残器的起拍价定为:五百万元。
“现在我宣布,二号拍品竞拍开始……”
可是,主屏幕上并没有第一幅字画那样争相出价的情景出现,足足过了一分钟,愣是一个出价的都没有。
章宗宝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懵圈的,他心中暗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人出价啊?”
这件柴窑三足笔洗是他从一位老友处用一副明代陈淳真迹花鸟图换来的。
章宗宝他本身就是一位瓷器鉴定大师,更是找了三位瓷器鉴定的大行家帮忙掌眼,无一例外都是鉴定为柴窑真器。
话说回来,就算这件三足笔洗是赝品,想他们这些玩了一辈子瓷器的人都看不出来的东西,这些所谓的收藏爱好者反而可以看出来?
肯定是不能啊!
但看不出来,为什么又不出价呢?
贵了?
也不贵啊,官窑残器都能拍出数百万元的价格,更别说瓷中之皇柴窑了,这件柴窑残器低于八百万他都算赔钱,毕竟那幅陈淳花鸟图都价值八百多万,至少拍出一千万才算赚一点。
开拍前,章宗宝对于这件三足笔洗很有信心,认为至少会达到一千两百万,现在无人出价可就尴尬了。
第183章 晴峦萧寺
章宗宝还真就尴尬了,因为他又等了接近半分钟,大屏幕上仍然没有一个买家出价。
这下不仅章宗宝纳闷,沈愈也是有些纳闷了,毕竟这件三足笔洗有柴窑的全部特征,再加上宝缘拍卖的强大实力与章宗宝在业内的名气,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无人问津的场面。
要知道柳东阳柳老的博古堂有一件哥窑残器,有人出价七百万他老人家还舍不得卖,而玻璃罩里的这件三足笔洗可是一件柴窑啊,瓷器之皇,古瓷之冠的柴窑。
五百万的底价不说是送吧,也是半卖半送,何况还有一块残片附送。
临回座位前,沈愈禁不住默念了一声鉴宝。
若沈善儒不拉着他来看也就罢了,但是一旦看了,心里的好奇心就有些按捺不住,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件真正的柴窑。
沈愈拿出目前的最高鉴定水平来看,这就是一件柴窑真器,但心里又不保准,毕竟柴窑只是一个传说。
一道浅黄色宝光在瓷器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慢慢凝聚成一个核桃般大小的光团。
“果然是真的柴窑,柴窑是五代后周,柴世宗柴荣所建造,处于唐末到宋初这段时间,浅黄色宝光算是唐末,也算说得过去。
“这章宗宝果然厉害,这等宝贝都能被他弄到手。”
“章老板,这所谓的柴窑是您自己的收藏,还是卖家的?这是我们担心的重点,您没说,图录上也没介绍,我们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台下有人这样问道。
章宗宝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了,这些买家是怕买到赝品无法回找。
想到这里章宗宝大笑道:“是我老章自己的收藏,还是老规矩,假一赔三,以我章宗宝的财力与人品大家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这根本不算是一个问题,大家放宽心就是。”
章宗宝把财力放到了人品的前面,众人很满意。
毕竟人的品性有时候是会变的,以前是好人实在人,现在或者以后可说不定,但是财力在,你敢骗人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有了章宗宝这番话,大家也就放心了,大屏幕上也开始出现报价:
“79号贵宾,520万元。”
“28号贵宾,540万元。”
“35号贵宾,560万元。”
“121号贵宾,580万元。”
“422号贵宾,600万元。”
一分钟的时间,出价五轮,才不过上涨了一百万,并且每次都是按照最低加价往上涨,这让章宗宝心里很不舒服。
若是旁人的物件,卖多卖少的其实也无所谓,无非就是佣金少点,但这件柴窑残器可是他自己的,价格拍不上去亏的可是他自己。
毕竟这是真金白银换来的东西,由不得他不心疼。
想了想章宗宝拿起茶杯小口抿了一下,然后转身朝身旁的秘书道:“帮我续点热水去。”
秘书双手恭敬的接过,然后一路小跑的朝章宗宝的办公室跑去。
章宗宝喝水是专门的山泉水,自来水与纯净水是不喝的。
当章宗宝再转身时,眼睛好似无意的看了宝缘拍卖的副总老安一眼。
老安会意,在裤兜里取出一方手帕擦了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当他把手帕再装进兜里后,大屏幕上猛然出现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491号贵宾,1200万元。”
“好家伙,再次翻倍啊!”
“我说今天来的土豪也太多了吧?”
“是啊,我参加的古董拍卖会不算很多,但也有十几场了,很少见过这种竞拍的,几轮下去就直接翻倍,这种情况太少见了。”
“老章这次真是发财了,宝缘今年第一次举办拍卖会就赚的盆满钵满啊!”
“这也是章老板收藏多,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有实力的土豪争相竞拍,你我就算是想加价也没有这个实力啊!”
众人议论纷纷中,老安在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有这么加价的吗?你直接翻倍,对方还怎么往上加?你先加个200万能死啊?这下估计还得我替你挨骂?”
台上章宗宝露出一副异常高兴的神情,好似有人出价一千二百万他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好,491号贵宾出价1200万元,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朋友?
“机会难得,不是我老章自夸,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这个店了。”
台下人很多,但是无人再出价。
“柴窑真器,三足笔洗,1200万元第一次。
“1200万元第二次。
“1200万元……第三次。”
“咚!1200万元成交,恭喜491号贵宾得到此稀世珍宝。”
当拍卖槌落下的那一刻,章宗宝心里决定是得招一批人才了,这些废物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一件字画翻倍人家那是真实买家。
你特娘的别忘了你是托啊?
托能这么涨价吗?
你这么涨都把真正的买家给吓跑了,谁特么的还来买我的东西?
当然了,章宗宝心里纵然再生气,脸上也是不露半分的。
话说回来,东西没卖出去也胜过被别人买走,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拍品不设置保留价是吸引买家的一种手段,但真实情况可不能这么玩,没有自己人出价,很多拍品肯定会被低价拍走,那得赔死。
好是一番调息心中的怒火,觉得已经把火气完全压了下去,章宗宝才朗声道:“第三件,无款佚名宋画,我们先在大屏幕上欣赏一下,然后再谈它的来历。”
章宗宝的话音刚落,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佚名宋画的高清图像。
看到这里,沈愈微微蹙了蹙眉,他没想到这幅佚名宋画竟然会出现的如此早,沈愈还以为会压轴出场呢。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了,拍品出的早,那竞争的人就多。
因为现在大家钱包与账户里的钱都还多,等到了最后,大家都花的没钱了,那拍品的价格肯定上不去,除非是有人为压轴拍品特意留下的钱。
这幅佚名宋画是他章宗宝自己的藏品那肯定会往前排,毕竟拍卖佣金再高也不过抽取百分之十,而自己的藏品卖出后,钱都是自己的。
画为挂轴,绢本淡设色,纵115.6厘米,横58厘米。
画的布局是典型的唐末与北宋初期时的“巨碑式”画风,主要景致为冬日山水,画面群峰兀立,数条白瀑飞泻而下,给人以强烈的山水震撼感。
中景某处山丘上建有数座飞檐翘角,造型宏伟的寺观楼阁,以界画手法绘制,线条工整,极为严谨,又有无数枯茂盘曲的巨松引人注目,属于典型的乱山藏古寺构图。
近景是一条大河,河面有一座木桥连接两岸。
木桥旁,行人络绎不绝,有行旅,有樵夫,有货郎。
河边几家店铺开门营业,有店家在做饭,有闲人在闲聊,有食客在吃饭,也有吃完欲走的食客。
店铺旁边有错落有致的楼阁数栋,里面有文人在交谈,也有文人在扶栏观水。
整体画面浑厚苍劲,人物栩栩如生,萧瑟冬日中给人一种勃勃生机的感觉,画功可说已是出神入化。
画名:《晴峦萧寺图》。
第184章 帮我把沈愈喊过来
本来已经说完的章宗宝突然又拿起了话筒,“对了,需要强调一点,此画亦是本人之藏品,大家可以放心竞拍,再透露一点,此画是我用仇英一副《仕女图》,陈老莲一副《人物图》,郑板桥一副《修竹图》,三幅精品古画换来的。”
“不对啊章老板,《晴峦萧寺图》这幅李成真迹,不是保存在国外博物馆吗?你这里怎么还有一件?难道一幅画还有画两幅的?”
“是啊,这事我也知道,好像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此画已经流失到海外了,最后被一家知名国外艺术博物馆购得,然后一直保存在博古馆中,不可能出现在你这里。”
有质疑的也有无所谓的。
“脑子一根筋呢?古画摹本很多,同画名的也有不少,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呵呵是啊,《晴峦萧寺图》宣和画谱中有着录,本身就是两幅,这事很多人不知道吧?”
“两幅?”
“是啊,你不信的话回家去翻一下宣和画谱不就知道了?”
……
等大屏幕播放完毕,章宗宝再次开口,“李成字咸熙,号营丘,是五代宋初的大画家,与董源,范宽两位山水画宗师并称为“北宋三大家”。
“其山水画初师荆浩,关仝,后隐居山林,师法自然,凡山水林石,烟云雪雾,断桥危栈,寒山萧寺,无不心中自得,其平远寒林尤得潇洒清旷之致。
“李成在山水画上的艺术成就,使他成为整个北宋画坛地位最高的一位画家,为三大家之首,其本为唐代宗室,博学多才,胸有大志但不得施展,心中郁郁遂放意诗酒书画,后醉死于陈州,实在令人扼腕。
“你们说的那幅李成《晴峦萧寺图》最早见于《宣和画谱》的着录,此作至清初时才到了大收藏家梁清标手中,梁清标并没有将其归入李成名下,只在上面盖了几方钤印。
“之后此画也没有进过清宫,相继被清代数位收藏家与鉴赏家收藏,最后流失到了海外,最终被国外一家博物馆收藏。
“实话讲,我这副《晴峦萧寺图》并不是诸位所讲的那幅,但经过数位书画鉴定大家以及我们宝缘的专家团队一致鉴定为佚名宋画。
“其笔风与李成十分相像,但到底是李成真迹,还是宋人所仿,是有待商榷的。
“好了,不多说废话,现在有懂字画鉴藏的贵宾可以上台观画了,这画可能是大家捡漏的一个好机会啊!”
章宗宝这次的话有了变化,他说的是懂字画鉴藏的,而不是说大家可以来观画了,这意思也是说,不懂字画鉴藏的就没必要上来了。
台下众人也明白章宗宝的意思,很多富商或者对字画并不精通的就没有上来,而有想上来的看到台上的几位大佬也都缩了缩脖子又坐了回去。
就连坐在第二排《多宝楼》的李胖子已经站起来要往台上走了,看到台上的几位又尴尬的转身走回了座位。
鉴赏台上现在站有六人,李胖子全都认识,大部分都是坐在第一排的贵宾,还有一位贵宾中的贵宾,根本就没入座,一直在贵宾室喝茶休息。
这六位大佬分别是:
楚州青云博物馆馆长冯青云。
楚州溪山博物馆吴溪山。
博古堂店东,柳东阳。
万宝楼店东,董鹏程。
东江最大的字画古玩店《鉴古楼》店东于仕信。
最后一位作陪的是,宝缘拍卖行首席字画鉴定师,林云龙。
楚州六朝古都,人杰地灵,文化氛围极高,所以私人博物馆很多,其中又以青云博物馆与溪山博物馆最为有名。
其中青云博物馆藏品总价值超过五十亿,溪山博物馆次一点也达到了四十多亿,楚州旧货市场三大名店个个都是藏品众多,每家的古董估值也都在十几亿以上,但比起这两大私人博物馆来,还是差了许多。
这六位都是江南古玩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章宗宝因为主持拍卖不能作陪,但也命人将画上的玻璃罩子给打开了,让这群大佬隔着玻璃看画,饶是他章宗宝名气够大,足够有钱,也是不敢的。
冯青云与吴溪山都已是年过八旬,冯青云明年更是要达到九十高龄,这二人在江南古玩界的辈分比起柳东阳与董鹏程来还要高一些,柳东阳与董鹏程见了也都得喊一声老哥。
董鹏程是个急脾气,“我说两位老哥哥,咱别在这互相谦让了,既然上都上来了,那就都说几句吧。”
身着绸衫的吴溪山笑呵呵的对满头白发的冯青云道:“既然董老弟开口了,冯老哥你就说几句吧。”
冯青云单看外表绝对看不出已近九旬来,五官清朗,须发利落,也没有弯腰驼背,精神非常好,只见他摇了摇头:“这幅画我来了之后已经看过一次,说实话不是很好鉴定。
“众所周知,宋代文人视李成为偶像,仿李成画者不计其数。
“可以这么说,整个北宋最流行的文人山水画就是李成的,所以李成对北宋的山水画的发展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在当时画坛地位乃是实打实的排第一。
“不管是皇亲国戚,富商巨贾还是名门雅士,都是李成的追随者。
“并且李成的真迹在北宋时就不多了,宋仁宗的结发妻子,也是北宋名将曹彬的孙女曹太后曾经专门请李成的孙女到大内鉴定李成作品,结果皇家内府所藏的159幅李成作品中,仅有四幅是真迹,其它全是赝品。
“要知道那可是皇家的藏品啊,可见当时李成伪作之泛滥,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说到这里,冯青云拿起旁边服务人员递过来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水。
吴溪山见冯青云喝完水就闭口不言了,只好接口道:“更有意思的是,宋四家之一的米芾曾鉴定过三百多张所谓李成的真迹画作,但真正属于李成真迹的只有两幅。
“他又鉴定了画圣吴道子的作品也是三百多张,真迹竟然一张也没有,全都是仿作。
“虽然后人对米芾的鉴定功底不是很认同,但当时这位宋徽宗钦定的书画博士,鉴定天赋确实极高,清初四王之一的王时敏更是尊其为精鉴之祖。
“而且宋代宫中珍品他想看就看,所以可以称为宋代鉴定第一人。
“在他所着《画史》中写到,余家(我家)收古画最多,晋唐古帖足有千轴之多,可见其家族收藏之丰。
“此画确实如冯老哥所言,不太好鉴定啊!”
台上六人都是活了一辈子的人精,一听冯青云与吴溪山的话就明白了,这两位都是在隐晦的表达面前这幅《晴峦萧寺图》并不是李成真迹,就是没有直接开口。
柳东阳与董鹏程对视一眼,突然对台下站着的老安招了招手,“小安,你上来一下。”
老安闻言不敢怠慢,马上就小跑着上了鉴赏台,“柳老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小安啊,辛苦你一下,把小沈给我喊过来。”柳东阳随口道,他嘴上说是辛苦,但其实就是你小子赶紧给我去找个人的意思。
“小沈?柳老,此人是谁啊?”老安一脸懵圈的问,他哪里知道谁是小沈。
柳东阳先是怔了怔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哎呀,是老头子我疏忽了,忘了你们不认识,他叫沈愈,坐在196号,你去跟他说,我让他上台帮我鉴定一下这幅字画。”
老安忙点头,然后快步走到台下,又是一路小跑的到了沈愈面前,他看到沈愈竟然是跟随徐多福来的那个俊秀的年轻人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么年轻能帮柳老鉴定字画?
但他久经风浪,还是笑容满面的道:“沈先生您好,柳老请您去台上帮他鉴定一下字画。”
“我?”沈愈指着自己反问了一句。
第185章 柳老的提携
老安满脸肃然的道:“没错就是您。”
“你确定?那里是一群老前辈,我一个年轻后生,让我去做什么?”
“百分百确定,柳老的原画是让您去帮忙看画。”
“好吧,辛苦安总了。”沈愈站起身,正想整理下西装衣角,哪知道裴玉琴与李晴儿同时也跟着站了起来,更是一起帮他整理衣服。
周围的人都不禁多看了沈愈几眼,这家伙很有女人缘嘛,竟然有两位绝美女子一同给他整理衣衫,不过看到沈愈的相貌与身材后,大多也就自嘲的笑笑继续看向大屏幕了。
人家那男模身材与电影明星般的相貌自己就别吃这飞醋了,就算比财力估计人家也不差,能被邀请来到这拍卖大厅的人,都不是缺钱的。
现在大屏幕上显示董鹏程正与宝缘拍卖的林云龙争论,估计董鹏程也不认为此画是李成真迹。
林云龙作为宝缘拍卖的首席字画鉴定师当然会据理力争,不过他虽然在业内很有名气,但毕竟没有自己的实体产业,算起来就是一个打工的,自然争不过董鹏程,气的是满脸涨红。
裴玉琴给沈愈正了正领带,同时安慰道:“不要紧张,这是柳老提携你呢,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沈愈笑笑:“没事琴姐,这种场合我跟祖父经历过很多次了,知道怎么跟这些老前辈打交道。”
“嗯,我知道,也相信你能处理好,加油。”裴玉琴满是柔情的注视着沈愈,美目中透出的全是关爱。
李晴儿到是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的看着沈愈,好似对沈愈非常有信心,她的性子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神经大条,除了沈愈外对什么事敏感度都比较低,爱咋咋地。
从自己离开座位到走上鉴赏台这段距离,沈愈心中想了许多。
讲真,其实这种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他并不想要,起码现在的他不想要。
现在闷声发大财,争取用最快的时间积累一定的藏品与财富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认识这些大佬也很重要,毕竟都是些高不可攀的存在,可以为以后加入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甚至江南省古玩收藏协会打下基础。
有了鉴宝金瞳这个可以判断古玩年代与价值的金手指后,是闷声发财,还是打响名声,沈愈近些天来也考虑了很多。
最终得到一个结论,名与财是相辅相成的,谁也离不开谁,只是目前来看还是先低调一些为好。
但事与愿违,沈愈感觉自己的实力好像不允许这么做了,因为柳东阳柳老已经认准了自己,说什么也要把自己拉到他的店中去……
如裴玉琴所言,现在也是一个机会,在全楚州甚至江南省这些大有实力的人面前露脸挣名声的好机会。
拥有一座私人博物馆一直是沈愈的梦想,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沈愈也是知道的,随着古玩越收越多,好物件越收越多,这些东西想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一旦被有心人盯上,双拳难敌四手。
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穷小子,怎么能护得住以后的几亿甚至几十亿的宝贝呢?
但名气不论古今都是一道护身符,也是本身实力的一种体现,比如台上站着的这几位,就算他们随身带着一块玻璃种帝王绿的翡翠,也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夺了他们的东西,就是无尽的麻烦,让你有钱也没处花,天涯海角也无处藏身,最终的结局肯定是牢狱之灾。
古玩再多也不能当饭吃,想要提高生活质量,必然要变现一部分,一件两件出手还好,若是卖出几件数千万上亿的古玩,就现在的沈愈肯定要招来很多人的惦记,比如李锦荣那类的亡命徒。
这类人从来不敢打冯老或者柳老这类大人物的主意,还是那句话,惹了这类大人物,天涯海角都是囚笼,寸步难行无处可躲。
但沈愈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小古玩店的小老板,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人脉没有,地位没有,谁会在乎他?
就好似那天在江岸别墅,他运气不好很可能被李锦荣那群土耗子取了性命,换做是台上这几位给李锦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他们的注意。
既然现在机会出现了,那就先抓住再说,一瞬间沈愈下定了决心。
快步上了鉴宝台,沈愈先礼貌的跟柳东阳与董鹏程打了个招呼,“柳老好,董老好。”
说话不卑不亢,气度从容。
董鹏程笑了笑:“沈愈你过来,我来给你介绍几位楚州古玩界的老前辈。”他受过沈重楼恩惠,这种场合下自然要给沈愈引荐一二,不然别人怕是要戳他脊梁骨了。
哪知道他说完,柳东阳就抢先一步拦住了他,“我就纳闷了,怎么哪都有你,是我喊小沈上来的,自然由我为他介绍,是我已经老到不能开口说话了,还是你这老家伙闲吃萝卜淡操心?”
彼此是认识几十年的老友,董鹏程自然知道柳东阳的真实目的,他佯装大怒:“你这老家伙仗着比我大两岁,成天说话夹枪带棒的。
“我真是受够你了,我说你也忒没脸没皮了,想让小沈去你店里打工,也不能这样吧?好人都是你做了,我还想让小沈去我店里帮忙呢。”
柳东阳脸上丝毫不恼,不过嘴上也是厉害的很:“为了我的《博古堂》,还要个屁的脸,你有个好孙子可以继承衣钵,也能把你的《万宝楼》发扬光大,我去哪里找这样的传人?”
见董鹏程还想说话,柳东阳朝其一摆手,“你这老家伙现在给我呆一边凉快去,再多嘴多舌,我那件仇英真迹,你想都不要再想了。”
董鹏程闻言尴尬一笑,赶紧收声,再也不说一言。
“冯老哥,吴老哥,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后生,也是沈老的独孙,沈愈,沈启南。”柳东阳满脸热情的向冯青云与吴溪山介绍道。
然后他又转身对沈愈道:“这位是楚州青云博物馆创办人,冯青云,冯老。
“这位是楚州溪山博物馆创办人兼馆长,吴溪山吴老。
“这两位前辈学识渊博,对古玩鉴定有着极深的造诣。
“尤其是对字画瓷器,铜炉漆器的研究,堪称一代宗师。
“沈愈你一定要把这两位前辈的音容相貌记好了,也就是你今天运气好,若是平时根本不可能见到这两位前辈的。”
沈愈马上躬身一礼:“冯老好,吴老好,沈愈见过两位前辈。”
其实面前这两位沈愈都认识,并且还跟随祖父见过冯青山两面。
到是吴溪山年轻时出国留学,在外生活了数十年,是最近这几年才归国创办的溪山博物馆,沈愈只知其人却是没有见过面。
两位老人家目视沈愈都是含笑点头。
就在柳东阳想继续给沈愈介绍于仕信与林云龙时,冯老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朝木案上的画指了指,“台下很多朋友都等着,咱不能耽误人家的宝贵时间,沈愈你先看画,叙旧咱们再选别的时间。”
沈愈马上答应下来,转身又朝于仕信与林云龙点点头表示歉意,这才缓步走到了由紫檀木打造的鉴赏桌前开始观画。
画保存的很好,应该说是超级好,烟熏尘染,虫蛀鼠咬丝毫未见。
只是古画保存的过于好,就显得不是那么很真。
想了想,沈愈在衣兜里取出一副白手套,戴好后轻轻摸了摸画的绢纸。
“这画应该是刚刚修复过!”
一瞬间,沈愈就看出一点名堂来。
第186章 台上那小子疯了吗
沈愈感觉自己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此画修复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并且不是小打小闹的修复,而是彻彻底底的揭裱重装。
不过话说回来,字画拍卖前重新装裱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
俗话说,好马也得配好鞍,美女帅哥底子好也需要化妆打扮,一幅画破破烂烂的一般来说是卖不上价去的,起码很多土豪不会在办公室或者书房里挂一副脏兮兮满是虫蛀鼠咬的画。
不过字画装裱并不完全是为了美观,也是出于真实需要,华夏画的材质大致可分为纸本、绢本两大类,不管哪种材质本身都不容易保存。
所谓的纸寿千年,绢本减半,都是往极限说的,还是保存最好的情况下。
纸与绢这东西本身都很脆弱,只有通过装裱才可以更好的保护画芯,延长字画的寿命。
一幅画从古至今能流传上千年,肯定要经过多次修复甚至数次装裱才能保存下来,不然早就成为一堆碎末了。
并且一幅画不装裱的话,也无法称为一副完整的画。
画家作画时墨汁与颜料都需要用水稀释,写过毛笔字的人都知道,等墨迹干了之后,纸张是褶皱不平的。
这样既不美观也不方便收藏,一张这样的纸根本无法往墙上挂,但是加上命纸与覆背纸等装裱后就不一样了。
面前这画的装裱手艺很厉害,洗揭沈愈没有看到,但是补全可称完美,画芯处哪怕是一个芝麻粒大的小洞也修补的很好。
要知道这幅《晴峦萧寺图》可是绢本,绢本的揭裱重装还不同于纸本,整个过程可说异常的繁杂困难。
最难之处是需要找到与原画三相近的绢布来进行补缺补洞。
什么是三相近呢?
就是修补用绢需要与原画绢的颜色相近,绢丝相近,发出的自然光相近。
颜色不同,就会让画的内容发生变化,导致画上的山水人物面目全非。
绢丝不同,修补后画就不会平整,这也不行。
自然光不同,也会让画面产生各种细微的变化。
这可就难了,画是宋代的,让现在的人去哪找那时候的绢去?
根本就没有!
就是找到也不一定能用!
所以揭裱重装后能达到这个程度,让沈愈非常惊讶。
此画之画芯按照沈愈的经验来看当是有缺笔的,补全之人深得李成画派的用笔特点,一墨一皴,一浓一淡,均与原画浑然一体,可说神韵无失,绝对的顶级修复与装裱大师。
估计这幅画的修复费用至少也得上百万,结合章宗宝自己所说,他是用明清三位名家字画真迹换的这幅佚名画,可说真是下了血本。
但这画到底是不是李成真迹,沈愈不知道。
沈愈又是放大镜,又是这瞅那看的看似信心十足,其实都是做样子罢了,他确实是不知道这是否是李成真迹。
李成真迹沈愈一副也没有见过,又如何判断面前这画是否为他的真迹呢?
就好似给一个年轻人听一位几十年前传奇巨星的歌曲,他根本没有听过对方的歌曲,怎么知道某首歌是不是对方唱的?
当然,李成作品的高清画册沈愈还是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大致的画风也是了解的。
这幅《晴峦萧寺图》浓墨勾勒,意境清幽,皴染用笔多有变化,不管是寒林枯树还是寺观楼阁的描绘都有李成用笔的特色。
总体画工更是可称神笔,但细细分析,此画水墨酣畅中多少有些豪放不羁的味道,又不似出自李成之笔。
当然了,就算不是李成真迹,也是李成这一画派的。
所以为了得到答案,沈愈直接默念了一声鉴宝。
瞬间,一团耀目金光自画的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宝光大小与核桃相似。
看到宝光后,沈愈心里就有谱了,此画为宋画再无疑问,但并非李成真迹。
因为若是李成这位在画史上可排进前十的画仙真迹,那绝对是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
以上这些说起来繁复,但实际上沈愈也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柳老,几位前辈,画我看好了。”沈愈把柳东阳的尊称放到的最前,这是对于对方提携自己的感激。
不过自己的话刚说完,沈愈就微微一怔,因为他在大厅高保真顶级定制音响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原来鉴赏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数个话筒。
台上这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都不一样,冯青云、柳东阳,董鹏程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很淡然,但吴溪山、于世信还有林云龙三人可就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了。
这次依然是冯青云冯老先开口,“那小沈你就说说鉴定结果吧!”
“冯老,不知道我要是说对了有没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我为人鉴定字画一向可是收费的,这来参加拍卖会,东西没拍到还给章董事长免费鉴定了一副字画,我这可就属于吃力不讨好了。
“要知道,本来我还可能捡个漏,这若是说出来,漏可能就捡不到了。”沈愈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番话,沈愈说的是平心静气,但他此言一出,拍卖大厅内可就炸锅了。
“这年轻人是痴了还是傻了?怎么敢跟冯老如此说话?”贵宾席第二排的某个中年人咽了一下口水。
他旁边是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胖子,“这家伙可能是突然患了失心疯,不然不可能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同样的话,在整个拍卖大厅不停的有人互问,大家都感觉沈愈这是疯了!
对方是谁啊?
那可是冯老啊,除了自己的百亿私人博物馆外,还有很多身份的,比如考古专家,数所一流大学教授,博生生导师,数家知名博物馆终身名誉馆长,现任江南省古玩收藏协会会长,跟他老人家说玩笑话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别说这些陌生人,就是台下的裴玉琴,徐多福,沈善儒,郑从远,李胖子,林西风他们的表情也变得异常凝重。
尤其是裴玉琴与徐多福,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汗珠,这都是急的,为沈愈急的,他们不明白,沈愈为何突然冒出这番话来,简直是莫名其妙。
沈善儒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过他并不是很紧张,好似有种能帮沈愈脱困的信心。
因为他(她)们都是认识冯老的。
冯老他老人家虽然年近九旬,可冯家在整个江南省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他二儿子掌管的冯氏集团更是数百亿的大集团,比起东家顾家来不但不差,还要强上那么一两分。
惹冯老生气,与冯老开玩笑,不是聪明人的选择。
因为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第187章 我感觉不是很难鉴定
台下的人要么目瞪口呆,要么心中焦急。
台上这几位大佬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于沈愈这种要好处的“过分”举动并没有任何反应,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无所谓的样子。
好似在看一个小孩子答题前要糖吃。
尤其是冯老,闻言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有胆色,竟然敢跟我提条件。”
紧接着他笑容一敛:“好,既然你开口了,我也给你吃颗定心丸,若你鉴定对了,我可以替小章答应你,不管你最终拍下哪件拍品,也不管其价值有多高,都不需要你付买方佣金,这样总成了吧?”
沈愈笑笑:“谢谢冯老,这样算起来,我还算赚了一点呢。”
冯老继续笑呵呵的道:“你小子也不要太过自信,老头子我说的是你把画鉴定对了才有奖励,若是鉴定错了,那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到时候免得你说我言而无信。”
沈愈非常自信:“冯老,这幅画我感觉不是很难鉴定,所以免佣金这个奖励我是要定了。”
拍卖行的主要收入就是拍卖古董后所得的佣金,这个佣金是对委托方与买家双向收取的。
宝缘拍卖的佣金比例是收取成交价的百分之十五。
也就是说一件成交价一千万的古董,宝缘要收买家一百五十万,收委托方,也就是卖家也是一百五十万。
这也是很多人宁可低价把古玩甩给古董店也不上拍的原因,麻烦不说,最后一算,也没多卖多少。
当然,卖方的古董若是特别珍惜,比如是流传有序的沈周,徐渭,或者清初四王的真迹,亦或是明清官窑瓷器,那佣金比例是可以谈的。
就跟房屋中介一般,位置好的房子,甚至可以免掉卖家或者出租房的费用。
但是买方的佣金是一分也不会少的,买家的佣金再不收,那拍卖行就得关门了。
沈愈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受不了了,这小子也太能装了吧?”
“黄口小儿,也敢在真正名家前班门弄斧,真是自己找没趣。”
“我说你们气个什么劲啊?没看冯老非但没生气,反而畅快大笑吗?”
“我不是看那小子太张狂吗?”
“人家那是有能力,为什么是他上去,而不是你上去?难道你就不想想?你要有能力,你也能上去。”
……
沈愈本来可以不给他们质疑自己的机会,不过吗,先抑后扬更能让这群人记住自己,出名就要彻底,不要弄的遮遮掩掩。
稍稍沉吟了片刻,沈愈缓缓开口:“首先,这幅画没有首尾分离,比如像是《富春山居图》那般一分为二。”
“其次,此画也没有用其它作品中的题识以及款印来张冠李戴,甚至是伪造款印来造假,它就是一副干干净净的佚名画。
“所以,我们只需要鉴定它是否为李成真迹还是他人的摹本就可以了。
“所以我的鉴定结果有以下三点。
“1.此画为宋画无疑,还是北宋。
“2.非李成之笔,但属李成一脉。
“3.此画刚刚揭裱重装过,之前保存的应该不是很好。”
“第三点我们都能看出来,只是不知道前两点,你有何依据啊?”冯老这样问道。
沈愈坦然道:“诸位前辈在此,晚辈也只能实话实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鉴定切入点,我鉴定佚名古画主要依据时代风格和画家的个人风格。
“因为字画鉴定主要为目鉴,这东西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太一样,比如一幅画,张三看了会感觉笔墨淡雅,而李四看了就会觉得张三在说瞎话,这幅画笔墨已经够浓重了怎么还淡雅呢?
“但其实两个人都没有乱说,因为他们说的仅仅是各自的感觉,所以晚辈只能表达一下自己的浅薄观点,对与不对还请诸位前辈多担待。”
冯老与吴老,还有柳东阳与董鹏程等人闻言皆是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会心一笑,这个小滑头,先把自己撇清了。
冯老故作不耐的道:“你说你的,就是说错了,我也不担待,那还能打你一顿不成?”
沈愈轻咳一声,“李成师于荆关(荆浩关仝),后来自成一派,据宋元古籍记载,李成作画,淡墨如雾,石如云动;气象萧疏,秀润不凡;墨法细腻,笔笔清劲,所画之树,松干劲挺,枝叶郁然中竟然有阴影在。
“他的画风,可说直接改变了北宋山水画的画法。
“虽然宣和画谱中记载《晴峦萧寺图》确实有两幅,但此画并不是一画两张,此画看似一笔一点,一丝不苟的写就,实际上却充满了肆意狂放,严格来说,与李成之笔有着很大的不同。
“所以此画当是一副摹本。”
“摹本?那又是谁的摹本?”冯老根本不给沈愈思考的时间。
沈愈早已成竹在胸,马上答道:“到了北宋,由于社会稳定经济发达,导致艺术品市场异常火爆,而且自宋高祖起,宋代皇家一直优待文士,也就是文彦博说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宋代设画院,给了画家很高的社会地位,这很大程度促进了北宋书画艺术的发展与繁荣。
“北宋皇室喜欢收藏,民间私人收藏也十分活跃,当时赝品伪作之普遍,水平之高超,亦是令人叹为观止。
“因为当时的作品都不留款识,所以伪作很多,作伪者除了职业画师以及古董贩子外,甚至有皇室贵族也参与其中,比如驸马都尉王诜。
“那时候市场上画马的古画,一水的全是韩干作品,因为韩干画马天下第一。
“而画牛的则是戴嵩,当时有传言,世间所传画牛者,戴嵩独步天下,
“这不是随便说说,当时的大书法家,画家、收藏家,大鉴定师米芾在所着《画史》有写:今人以无名命为有名,不可胜数,故谚云:牛即戴嵩,马即韩干,鹤则杜苟,象即章得,也就是说一个人去买画,不管是谁画的,一律往名人身上靠。
“而山水画仿李成的就更多了,因为李成名气最大。
“晚辈熟读宋元名家所着古籍,若没有记错的话,《五代名画补遗》与《圣朝名画评》的作者刘道醇有言:宋有天下,画山水者,唯有范宽与李成可称绝妙,但范宽亦是学李成之笔,虽得其精妙,范宽当在李成之下。
“北宋着名书画鉴赏家郭若虚在其着《图画见闻志》中,直接尊李成为北宋三大家之首。
“到了宋徽宗编写宣和画谱时,李成地位就更高了,‘至本朝李成一出,虽师法荆浩,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范宽、郭熙、王诜之流,虽已各成名家,而皆只得一体,不足以窥其堂奥,凡画称山水者,必以李成第一。
“元代《画鉴》这样写到,凡烟云变灭,水石幽闲,平远险易之形,风雨晦明之态,莫不曲尽其妙,李成古今第一,这直接都不是宋代第一了,而是古今第一。”
“所以在整个北宋时期以及明代以前,李成的山水画被誉为第一,无人反驳,也没有任何争议。
“既然是第一,仿效着自然众多,师承者亦是众多,有许道宁、李宗成、翟院深、郭熙、王诜,燕文贵等众多知名画家,所以此画当是其中一人所绘。”
冯老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不知是出自李成画派具体哪一位啊?”
沈愈很干脆的说:“我个人认为是有‘醉许’之称的北宋山水画大家许道宁。”
第188章 许道宁真迹
冯老又问:“为什么是许道宁呢?说说你的理由。”
沈愈异常冷静的答道:“首先,北宋知名画家中,许道宁在成名前仿李成画作是最厉害也是最多的,也被认为是继李成、范宽之后山水画第一人。
“当时有诗称赞,“李成谢世范宽逝,唯有长安许道宁’。
“其作画用笔迅疾,气势宏大,与此画画风十分贴切,更是善于绘制林木平远,断桥绝涧,萧瑟秋山,村居野渡等山水景色,可说深得李成用笔之精髓。
“许道宁仿李成之作,连许多名人都能瞒过。
“米芾在《画史》中写了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原话是:宝月所收李成四幅,路上一才子骑马,一童随,清秀如王维画孟浩然,成作人物不过如是,他图画人丑怪,赌博村野如伶人者,皆许道宁,专作成时画。
“这意思大概就是,宝月大师收藏有山水画宗师李成的四副画,但只有一副才子骑马图不错,可能是真迹,其它三幅都是当时画家许道宁的仿作,也就是赝品。
“虽然米芾对许道宁的仿作很是贬低,但其实已是能瞒过很多名家了,毕竟米芾的书画鉴定技艺独步北宋,没有人能比的过他。
“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相传许道宁这位山水画名家,原本的职业并不是画家,而是一个郎中。
“一个默默无闻的郎中。
“由于其性格豪放,嗜酒如命,所以人送绰号:‘醉许’。
“许道宁本是长安人,后来到京师汴梁讨生活,京城米贵,他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因为郎中是个需要名气的职业,没有名气就没人请,自然就没有好的收入。
“但他很有经商头脑,开启广告促销模式,只要有人买他的药,都免费附送一幅画。
“虽然许道宁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本身具有超高的绘画天赋,画什么像什么,于是他琢磨了一下,画谁的不是画?干脆就来把大的,专门模仿李成的画风给自己涨粉。
“在家作画自是很难吸引人的注意,他又想了个法子,去繁华的闹市现场作画。
“画的都是些秋山寒林,村居野渡,烟霭迷离,断桥流泉等当时流行的李成画风,因为画功了得,弄到最后药没人买了,反到都来求画。
“并且求到画的都赞其画工了的,从此许道宁一举成名。
“许道宁成名后,黄庭坚,郭若虚等大家都对其作品极为赞赏。
“北宋四大家之一的黄庭坚,在答王道济寺丞观许道宁山水图上写到:
“往逢醉许在长安,蛮溪大砚磨松烟;
“忽呼绢素翻砚水,久不下笔或经年。
“因为当时的字画很少落款,就有人拿了许道宁的画当李成的真迹去售卖,不知情况的真有人上当。
“到了中晚年,许道宁已经将李成山水真髓融入自己笔下,又独具酣畅淋漓,洒脱狂逸的个人风格,终成一代山水画大师。”
“好,说的真好,不愧是沈老的独孙,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见识,硬是要的。
“此画,我与老吴还有小柳、小董,都鉴定为许道宁真迹,现在又加上一个你,小沈,哈哈!”
冯老说完,开始轻轻鼓掌,他这一鼓掌,台上几人也都不再吝啬掌声,台下的徐多福李胖子等人更是连声喝彩。
待掌声稍稍停歇,冯老又道:“好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别在这里倚老卖老耽误大家时间了,算起来这已经耽误大家足足十五分钟,在场的很多人都能谈一桩几十上百万的生意了,罪过啊。”
说完,冯老又转头对沈愈笑道:“你小子也下去吧,拍东西时,若是钱不够可以跟我说一声。”
沈愈对几人一一行礼后,快步下了鉴赏台,他敢跟冯老提条件,其实并不是脑子抽了,而是他深知冯老的脾气,你越跟他客气,他越不看重你,反而你对他不是那么客气,他才觉得这人有意思,可能是个人才。
这也是很多大人物的脾气,平时全是恭维他的人,换做一个能正常跟他对话的,反倒是来了兴趣,况且冯老在别人面前是冯老,在面对沈重楼时也是如学生一般请教。
两面之缘,沈愈觉得对方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也不会发火。
路过贵宾席,徐多福,郑从远,李胖子,林西风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朋友就是这样,当他获得荣誉时,你在旁边见证,你也会觉得特有面子。
“咦,晴儿呢?”
回到自己的位置,沈愈发觉李晴儿并没有在座位上。
“晴妹妹觉得这里太闷,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去大厦三楼做美甲了。”裴玉琴一双美目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当沈愈坐下后,她朝着沈愈英俊的脸庞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就好似看不够一般。
“啧啧,宝缘这服务真是没说的。”沈愈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刚才一通说,着实有些口渴。
“琴姐,你怎么不去?”
裴玉琴白了沈愈一眼,用满是嗔怪的语气道:“刚才人家都快被你吓死了,竟然在台上莫名其妙的跟冯老谈条件,我当时真的很担心你,怕你再也无法在江南古玩圈子里立足。
“若是冯老发脾气的话,我甚至想给秦老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请她老人家从中说和一下。”
沈愈笑笑:“没事,都是老小孩的脾气,你越跟他逗趣,他越高兴,反过来他还生气呢。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真的琴姐,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沈愈目视裴玉琴很是认真的说。
裴玉琴美艳绝伦的俏脸上登时泛起一丝红晕,“没什么,你喊我姐姐,我当然会关心你的。”
“铛!”
二人没说几句话,拍卖台上突然传来铛的一声。
章宗宝狠狠敲了一下拍卖槌,仿佛要将上一件柴窑残器流拍而产生的闷气发泄出来,“刚才大家也听到了,此画经众多专家前辈一致鉴定为北宋名家许道宁之真迹。
“宋画,又是名家真迹,我老章也不多说废话了,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五百万元,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万,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
这次没有让章宗宝失望,他话音刚落,大屏幕上就出现一排数字,或者说出现了很多钱。
“7号贵宾,800万元。”
“9号贵宾,1000万元。”
“11号贵宾,1100万元。”
“98号贵宾,1200万元。”
“15号贵宾,1300万元。”
“188号贵宾,1400万元。”
“68号贵宾,1600万元。”
……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幅许道宁真迹已经从五百万的底价飙升到一千六百万。
第189章 裴玉琴的家世
这次依然还是沈善儒出价最高,因为他就是大屏幕上的68号贵宾,一个很吉利的座位号。
不过这次仅仅过了短短的五秒钟,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很是惊人的报价:“9号贵宾,2000万元。”
沈愈见此笑笑,9号买家也是他的熟人之一,就是郑从远郑大老板,这位拥有数个快消品牌的富商,从不缺现金。
最近投资的几块商业地产与股票也赚的盆满钵满,区区数千万对他来说是小意思,毕竟单单清凉谷纯净水一年的净利润就在四亿元左右。
更别说还有东极啤酒,楚州大曲,醇香牛奶以及更高端的清泉矿泉水,个个可说都是现金奶牛,真是数钱都数不过来的那种。
大屏幕上数字再变,“5号贵宾,2100万元。”
这次是柳东阳柳老的出价,只涨了一百万,纯属是给章宗宝面子,刚才从裴玉琴处得知,柳东阳跟章宗宝竟然是表亲关系,亲姑表兄弟。
当然这也不是说柳东阳买不起,博古堂估值是十二亿,但只是目前店内库存古董以及柳东阳一些私人收藏的估价,博古堂这三十年的利润可没算在里面。
柳东阳个人的身价最少也在二十亿这块,买一件几千万的古画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但开古玩店做的都是捡漏的买卖,用市场价去收一副古画,肯定是不会做的。
这个价格很快被淹没,因为又有几个出价的,仅仅在两分钟内,这幅《晴峦萧寺图》就急速上涨到两千六百万元。
到了这个价格,出价的就很少了,足足过了半分钟,大屏幕才再次出现一个价格,依然是68号沈善儒,出价2700万。
郑从远没有任何犹豫,马上跟了一个3000万,大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次沈善儒没有继续往下跟,他耸了耸肩放弃了。
现在拍卖大厅内很安静,大家都在等待下一个高价的出现。
其实画的价格再高,跟大厅内的众人也没有一分钱关系,但大家都很兴奋,因为见证一个拍卖记录,那既是一个美好的回忆,也是一个茶前饭后的优质谈资。
“9号贵宾郑先生为这幅许道宁真迹出价3000万元,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朋友?”
章宗宝当然希望还有再出价的,但现在这个价格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毕竟这是一副佚名画,虽然是宋代的,也有顶级鉴定大家的鉴定说明,但它归根结底还是一副没有任何款识署名的佚名画。
“3000万元,第一次。
“3000万元,第二次。
“3000万元,第三次。”
“咣当!”
“成交,恭喜郑从远先生获得这幅北宋山水名家真迹。”
拍卖槌敲下的那一刻,章宗宝开始带头鼓掌。
一时间,大厅内掌声如雷,能见证一副三千万元级别的拍品成交,厅内的大部分买家都是异常的高兴,因为这下回去在饭局上可就有的说了。
参加拍卖会亲眼看见楚州顶级富豪郑从远拍了一副价值三千万元的宋画,说出去那得多有面子?
给点掌声又算得了什么?
郑从远早已见惯了大场面,他在沙发上站起身,先是对身后的众人连连抱拳,最后更是直接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一时间,大厅内连连喝彩,手机,相机也是一顿乱拍。
看到这一幕,章宗宝自是满脸笑容,要说起来,他刚才其实是耍了一个心眼,落锤的时候说的很是含糊。
他原话是“这幅北宋山水名家真迹”,并没有说一定是许道宁的。
这样,就算郑从远以后回来找,章宗宝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我最后可没说是许道宁真迹,只是说北宋山水名家真迹,至于是哪位名家我也不知道。
要知道这是佚名画啊,你拍之前难道不知道吗?
佚名画谁敢保证具体是哪个人的真迹?
只能说是鉴定为是醉许的。
但鉴定也只是一种推断。
至于画绢去实验室做年代分析,他是不怕的,因为他已经做过,就是北宋的,但是不是“醉许”许道宁的真迹,谁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毕竟谁也没有在北宋时,在一旁看这幅画是怎么完成的。
“现在我宣布停拍十五分钟,大家可以休息一下,另外我老章也为诸位贵宾准备了一些粗茶与糕点,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意食用。
“一刻钟后,还有众多的宝贝等着大家,咱们一会再见。”章宗宝说完,自己先下台去了休息室,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主持一场拍卖会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但为了宝缘的未来也只能是咬牙坚持。
这次宝缘准备的拍品很多,达到了一百多件,其中在主厅拍卖的估计在三十件到五十件这块,因为时间的关系,下午就会分厅,杂项,字画,瓷器等分开拍卖,要不然根本拍不完,更别说还有“坊市”这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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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姐,没想到您竟然跟我这傻兄弟认识?”
徐多福看见裴玉琴小鸟依人般的在沈愈身旁为他擦汗,就好似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脸上马上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顺嘴还贬了沈愈一下。
裴玉琴大方的笑笑:“沈愈喊我姐,我们自然是认识的,另外沈愈也不傻,徐总,郑先生,你们聊,我去下化妆室。”
跟郑从远礼貌的点点头,裴玉琴拎起手包朝写着“男士止步”的化妆室走去,那是宝缘拍卖专门为女性嘉宾补妆,以及闺蜜之间说悄悄话准备的,男嘉宾肯定进不去,因为有四个身高一米七+的女安保守在门口。
裴玉琴从不会当着自己喜欢人的面与其他男人多说话,对上个负心汉就是如此,可惜虽然她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但还是没有防备住对方的花心。
“沈愈你小子行啊,高古一枝花,裴家长公主,素有高冷女魔头之称的裴玉琴,裴大小姐竟然给你这小子擦汗,你简直是让为兄刮目相看啊!”徐多福一把搂住沈愈肩膀,脸上表情很是有些调侃的味道。
沈愈解释道:“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其实认识没多久。”
“普通朋友?你小子哄谁呢?她怎么不给我擦汗呢?”徐多福满脸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胖子你怎么这么八卦?上次我在你车里看到好几份娱乐报刊,原来你还追星啊,不知道你喜欢哪位女明星?还有,嫂子知不知道呢?”沈愈也调侃了对方一下。
徐多福先是尴尬笑笑,然后一本正经的道:“我这可不是八卦,而是真心为你的婚姻大事出谋划策,你要真能追上裴大小姐,这辈子你可就不用再努力了。
“要知道他老爹可是咱们楚州超级富豪之一,船运大王裴绍啊,青云江里跑的私人货轮有一大半都是她家的,家里的运输公司的货车也有数百辆,绝对的顶级富商。”
沈愈闻言愣了愣:“我说琴姐家里数百上千万的古董就随意摆在外面,原来是裴家长女啊。”
徐多福左右看了看,“少跟我在这里装傻,快些老实交代,你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第190章 郑大老板捡漏了
“郑先生,恭喜你拍到一副宋代名家真迹。”
沈愈没有再跟徐多福废话,而是起身对郑从远说了一声恭喜,人家郑大老板从贵宾席亲自过来,长时间不跟人打招呼,这既不礼貌,也不符合沈愈为人处世的智慧。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的道理,沈愈一直记在心中。
郑从远听了沈愈的话顿时拉下脸来,佯怒道:“还喊郑先生?怎么?喊我一声郑大哥显得你吃亏啊?”
沈愈赶紧改口,“郑大哥好。”
郑从远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一缕笑容,“这才对吗?喊什么先生老板的,听着就有距离感,一点也不亲近!来来来,咱们加上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沈愈痛快的报了微信号,俩人互加好友,然后又都添加了对方的手机号。
“说起来,买此画还得靠了老弟你,若没有你跟冯老他们的鉴定,我还真不敢花三千万把画买下来。”
郑从远这话还真没有说错,若仅仅是一副宋代佚名画,他最多也就是花一千万顶天了,但此画有了几位鉴定大家的一致鉴定,那翻两倍就不算贵。
沈愈当然也在鉴定专家里面,他可是顶着沈半张独孙的名号。
字画这东西不就是要一个名气吗?
如果单说什么艺术价值,那就没有这么值钱了,没有富商参与竞拍,单靠在画家之间转来转去,那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沈愈连忙谦让:“郑大哥你这是哪里的话?说句实在话,如果单纯是我自己说您那幅佚名画是醉许,许道宁的真迹,那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主要是因为冯老,吴老,柳老,董老这几位大家说了才有用。”
郑从远笑笑没有接话,反倒是话锋一转对沈愈道:“对了,我今天带了两件古董来,是想参加“坊市”时看看能不能换一块美玉。
“不如沈老弟你先给我掌掌眼,不然到时上了台别人一看物件是假的,当着楚州这么多熟人的面,我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没问题,不知道东西在哪?”沈愈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在会客室秘书的手提保险箱中。”
“那咱就过去吧。”
……
郑从远的秘书已经换人了,不再是那个短发旗袍女子,而是一个三十出头扎着马尾辫,穿一身女士西装,看上去很稳重干练的漂亮女人。
原则上讲,参加拍卖的买家是不能带下属与保镖进来的,但郑从远这种财神爷自然不包括其中。
“把盘子拿出来吧。”郑从远吩咐道。
郑从远的新秘书很是小心翼翼的在一个手提保险箱中取出一个青花大盘。
郑从远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前天,我去陈县访友,顺便逛了逛当地的古玩市场,这盘子就是在那市场中一个包袱斋上买的,据卖家说,这盘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百分百的康熙官窑青花瓷。”
听到郑从远说的最后一句话,沈愈就觉得这盘子百分之九十是仿制品了。
因为没有人在知道是官窑瓷器后还摆包袱斋卖的,别说是祖传的,就是偷来的,抢来的也不会这么卖。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沈愈一边点头表示明白,一边示意对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在裤兜里取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汗渍才轻轻将大盘拿起观察。
此盘为弧壁,圈足,略微内敛,盘子保存的极好,甚至可以说像新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冲口冲线,也没有崩口磕边。
器型饱满,釉色鲜亮,构图精致,盘内中心绘花卉枝叶,周边绘四花,分别为:梅、菊、桃、莲。
翻看大盘底部,有【大清康熙年制】六字楷书款,外加青花双圈。
这盘子乍看上去很像一件康熙官窑青花花卉盘。
但也仅仅是像,因为这件瓷器满身遍布“贼光”。
瓷器的所谓的“贼光”也叫火光,就是指瓷器出窑后,瓷器釉面上会浮有一层浮光,这个光亮很刺目,不如老瓷温润。
对于经常跟古瓷打交道的人,瓷器的新旧单凭火光这一点就可以一眼判断。
“郑大哥,你这件盘子‘火气’有些大啊。”沈愈选择含蓄的表达。
“老弟,你这什么意思?”郑从远不太明白沈愈的意思。
沈愈扫了郑从远一眼,心道你连这都不明白,还敢买瓷器?
不过想想对方的财力,马上也就释然了,沈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然后指着盘子上的亮光解释道:“火气大就是说这瓷器比较新,看一件瓷器的真伪新旧,第一点就是要看这瓷器有无火光,这是第一要素。
“任何瓷器火光太盛的话,必是新瓷,而在古代,瓷器做旧第一件要事就是去其火光。
“一件瓷器的若是让时间来为它自然褪去,那没有个几十上百年是不可能完成的。”
看郑从远还是不明白,沈愈举例说明,“听说您喜欢种花?”
郑从远点点头:“没错,我不喜欢买成品花卉,而是喜欢自己种。”
沈愈笑笑:“您种花时肯定会用到各种工具,比如铁锹,铁锹的木柄您刚入手时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刺手,但您用上几年有了包浆后,那就光滑似缎了。
“一个经常使用工具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知道哪个工具是新的,哪个是旧的。
“这瓷器的火光与工具上的包浆也大差不差,所以这盘子应该叫做现代仿康熙青花工艺品,而不是一件古董。”
郑从远朝沈愈竖起了大拇指,“哎,又打眼了,幸好让沈兄弟你给掌了掌眼,不然到时候我这脸可真就丢大了。
“不过还有一件,是在那个古玩市场附近买的,也是一个瓷盘,不过不是一个摊子,也不是古玩店铺,而是一户人家,出售这件古玩的是位老人家,你再给老哥我看看这个。”
郑从远的钱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虽然打眼了,但根本不在意,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听到吩咐,女子又在保险箱取出一个大盘来。
此盘为直口,弧腹、圈足,具体的尺寸,沈愈也说不上来,比刚才那康熙青花大盘还要大上一些。
此盘为釉上五彩装饰,造型端庄周正,胎骨精细,莹白似玉。
整器以彩绘人物故事为主,具体为一副古代仕女图。
图中共有姿态各异的仕女四位。
其中一黑裙女子手执团扇在凭栏远望,另有着蓝裙的两人在亭中一边赏花,一边好似闲聊着什么,身旁各有一下人在用团扇扇风。
在不远处一个二层木楼中,则是隐隐有一仕女在做女红刺绣。
盘上的整幅绘图用笔细腻,把仕女人物刻画的极为生动形象,可称画工精湛,并且色彩艳丽,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
大盘外壁以五彩作画,绘山水风景,纹饰疏密得体,错落有致。
底足内圈钤有青花双圈,内书“大清康熙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笔法刚劲端正,为典型的康熙官窑款。
此盘整体端庄秀美,器物线条非常的柔美流畅,画工也是没的说,就是品相不是很好,有两处小块崩口。
“郑大哥这次怕是真捡到大漏了,若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当是一件真正的康熙官窑五彩人物大盘。”沈愈不得不佩服郑从远的好运气,真是典型的误打误撞,傻人有傻福啊。
第191章 下一件拍品《兰亭序》
康熙五彩,又有“康熙硬彩”之说,烧制流程就是在烧好的素器釉面上再进行彩绘,然后入窑二次低温烧制,再出炉就是成品了。
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十二花神杯了,屡屡拍出天价。
瓷器叫法繁多,康熙五彩是一种笼统的叫法,还能细分为,青花五彩,白地五彩,蓝地五彩,墨地五彩等等。
五彩如果单纯是在瓷釉上瓷绘,算是一种釉上彩,如果加上青花那就是釉下彩与釉上彩的相结合。
康熙五彩的最大特点是运用了釉上蓝彩和黑彩,形成了红、绿、黄、黑、蓝等多种颜色的精妙搭配,尤其是蓝彩,其浓艳程度甚至超过了青花。
因为明代彩料中没有蓝彩,需要用蓝色表现绘画的时候,只能用青花代替,因为青花瓷不是青色的而是蓝色的,所以称“青花五彩”。
到了康熙五彩,才算是真正的五彩瓷,康熙五彩不但可以在白瓷上彩绘,还可以在任何颜色釉面上绘制,所以康熙五彩比明代单纯釉上五彩更加的鲜艳动人。
《饮流斋说瓷》夸赞:“清代彩瓷变化繁迹,几于不可方物,硬彩之彩色甚浓。”
当然,五彩瓷是明代发明的,康熙五彩也只是将五彩发扬光大,但论价值来说,还是明代的贵,一件明代的五彩瓷往往是康熙五彩的数倍,甚至十几倍,所以瓷器这东西与古画一样,历史年数有很大的价值加成。
翻看数遍,沈愈是越看越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默念了一声鉴宝,果然,在盘子上方三寸处凝聚出一团深蓝色如珍珠般大小的光团。
“沈兄弟,不知道这件五彩盘子是否为官窑真品啊?若是假的也没关系,我看现在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不能耽误你的时间。”郑从远见沈愈足足端详了三分多钟,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事郑哥,他拍他的,咱看咱的,不知道你这盘子是多少钱买的?”对于拍卖会开始沈愈表示无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帮人最忌半途而废,这样不但不落好,还容易遭人记恨。
郑从远这件五彩大盘,真品是没问题的,但是否是大漏还真不好说,所以沈愈得问一下价格,万一他是花上百万买的,那真不能说是捡漏。
因为就目前来说,大部分康熙五彩都卖不上价去,康熙五彩瓷器在瓷器市场上长期被低估,在拍卖会上也完全处于配角地位,用行话说就是卖不上价去。
清三代的瓷器,现在是以乾隆珐琅彩,雍正珐琅彩,康熙青花,雍正青花,乾隆粉彩这几类瓷器值钱,动不动就过千万甚至上亿。
就是斗彩的价格相对来说都算不上很高,更别说五彩了。
是康熙五彩不好吗?
不是,相反五彩瓷的观感很好,让一个不懂瓷器的普通人去看,一百个青花瓷也比不上一个五彩瓷,因为五彩瓷给人一种看彩色电视的感觉,而青花则是黑白的。
是康熙五彩烂大街不珍贵吗?
也不是,粉彩出现后,五彩就渐渐不再烧制,康熙五彩可说十分珍贵,但这东西就是卖不上价,这一点很多搞收藏的都想不明白,沈愈也是其中一员。
最有名气的花神杯一只也就是不到两百万,当然组合在一起那就贵了。
近年来康熙五彩过千万的并不多。沈愈想了想也就仅仅数件,大部分就是几十万,百万,二三百万就算高的,郑大老板这个盘子虽然可称精美绝伦,但因为市场整体行情不好,也不一定能卖的上高价。
郑从远很痛快的说出了购买价格,“不多,这个五彩盘子花了我七万,还不如上个青花盘子值钱,那个花了十二万。”
“那就恭喜郑哥你了,这盘子是真正的康熙五彩官窑花卉盘,市场价格在一百五十万至三百万这块,算了捡了个大漏。”
啪!
郑从远很没风度的一拍大腿,“我就说我肯定能捡漏,行,有沈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上台后,我老郑也能露回脸,哈哈,想不到我老郑也有这天啊!”
郑从远听闻自己捡漏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简直就跟普通人中了亿元彩票一般,可说是手舞足蹈,看的一旁他新招的秘书是目瞪口呆。
“自己的老板疯了?”
沈愈反倒很能理解郑从远与宋伯这类藏友的心态,他们并不缺钱,而是缺一种认同。
他们去买古董时经常被人当做肥羊坑,他们心里是明明白白的,但偏偏自己爱好收藏,眼力不够被坑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郑从远也好,宋伯也好,心里一直都憋着口气,必须得捡个漏证明一下自己。
有的人会说,这事简单啊,买一件真品当作捡漏不就行了吗?
还真不行,这一关,他们自己都过不去。
有钱有自尊的人往往最爱脸面,打眼没事,但若是自己作伪被别人发现,可就真丢大人了。
回到座位时,拍卖会已经拍到第七件藏品,现在是由老安在主持。
第四件一个乾隆款,御制铜胎画珐琅彩鼻烟壶,以五百三十万元的价格成交。
第五件,是四位明代“上洞八仙”紫檀木雕的合拍,分别是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蓝采和过海时的造型,总共拍出六百三十万元。
第六件是八面唐宋铜镜,最终以五百六十万元的价格落锤。
目前在拍的第七件拍品有些巧合,也是一件康熙五彩瓷,是两只清代康熙五彩月季花花神杯,因为最高出价仅仅两百七十万元没有超过保留价从而流拍了。
“晴儿怎么还没有回来?”沈愈嘀咕了一声,他两边的座椅都是空空的,就连裴玉琴也不在。
掏出手机,正想给李晴儿打过去问一问,却是收到了李晴儿的微信,“启南,艳姐昨天腿伤加重了,需要去医院看一看,我回家取车然后马上赶过去,抱歉,不能陪你了。”
沈愈想了想,直接转过去五千块钱,虽然柳艳一天都没有来上班,但怎么也是自己的员工。
“小晴还没回来?”一阵香风飘来,裴玉琴坐到了沈愈身旁,她脸上果然补了些妆,这样一来,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回去了,她的一个闺蜜受了些伤,她要回去开车带她去看病。”沈愈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来,喝口水解解渴。”裴玉琴变魔术般的取出两瓶清泉牌矿泉水,然后拧开一瓶递给了沈愈。
“琴姐,你也不拍东西,在这里呆着多没意思啊?你怎么不去楼上也做个美甲,美容什么的,反正又不要钱……”沈愈喝了口水后,支支吾吾的问道。
裴玉琴哼了一声,“怎么,嫌我烦了?”
“不是,怎么会呢……”沈愈嘴上说着不是,但心里却真想裴玉琴赶紧走才好。
裴玉琴对自己好像有些意思,沈愈不傻能看的出来,但顾青青与李晴儿已经足够他头疼了,还是不要再招惹的好。
或者说沈愈也没有主动去招惹,他跟裴玉琴总是会无缘无故的碰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女人缘,莫名的就招女孩子喜欢,对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但对沈愈来说,却是真的头疼,因为他心里喜欢的仍然还是李惠芸。
好在这时章宗宝再次走上拍卖台接过了老安手里的话筒,也算是给沈愈解了围。
“刚才那几件拍品都是开胃小菜,现在老章我决定给大家上一道大餐,这是一件行书法贴,此贴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
第192章 捡漏的机会来了
台下鸦雀无声,买家们可说一点兴奋劲都没有。
“章老板,你这就太没意思了,《兰亭序》在唐太宗昭陵墓里放着呢,您这哪来的兰亭序啊?”
“就是啊,你难不成还说《兰亭序》真迹有两张?墓中一张,你这一张?”
“老章你赶紧来点真东西吧,我把全部身家都带来了,可不是要看一些破烂的。”
“老章你今天是大赚特赚,我们可都是丢下生意跑来给你捧场的,你就赶紧把那些压轴的宝贝往前排排吧。”
“是啊,是啊……”
听到台下一些相交不错朋友的挖苦与诉苦,章宗宝自嘲的笑笑:“大家可能以为我老章是在搞笑,可我却是认真的。
“如诸位所言,王羲之真迹如今已无片纸传世,但我也没说我这件《兰亭序》是真迹啊。
“我这件兰亭字贴实际上是一件明本,虽然不知道是谁所书,其笔势却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颇有几分右军风采,喜欢的朋友上台亲自一观就知道章某所言不虚了。”
这时大屏幕上已经播放章宗宝口中的这幅明本《兰亭序》。
所谓明本,就是《兰亭序》的明代的摹本,也可叫作复本,确切的说是《兰亭序》真迹的孙辈。
因为《兰亭序》真迹早就没了,流传到明代的全是唐代之摹本,大屏幕上的这件《兰亭序》,是其唐代摹本的明代摹本,很是有些绕口,但事实就是如此。
沈愈精通书画,一看字帖真容顿时来了精神,一般来说形容兰亭序写的好,大多用的是通篇“苍劲飘逸,字字精妙”这八个字。
这件字帖还真能当得起这八字,摹的是冯承素的《神龙本》,用“双钩填墨”之法完整保留了原本的笔墨情趣与神态风韵。
只是台下众人却仍然不买账,字写的好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作者的古书帖,单从价格上讲不说一文不值,但也值不了几个钱,还不一定卖的过当代名人的书法作品。
再说双钩填墨之下,字复制的好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沈愈的双眸却是猛的一亮,心里更是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章宗宝见此,咳嗽了两声再次道:“《兰亭序》全篇共有28行,324个字,字字如金似玉,是历朝历代公认的第一行书,在华夏书法史上更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巨峰,属于永远的第一。
华夏书法字体有篆、隶、楷、行、草之分。
行书是其中的一种字体,又分为行楷和行草两种。
楷书是在长时间使用中逐渐演变而成的,而行书又是在楷书的基础上由东汉着名书法家刘德升(君嗣)发明的,
“行”就是“行走”的意思,当时因为楷书的书写速度太慢,而草书虽然快但难于辨认,人们有时候会很烦恼。
行书出现后事情就好办了,因为它既不像草书那样潦草,也不像楷书那样端正,但又可以让人清楚的看明白写的是什么,所以行书一出大受欢迎。
两晋书法最盛时,主要就是书写行书。
很多人都不明白《兰亭序》讲的是个什么,我在这里给大家简单解释一下。
就是在东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有一个叫修禊的活动,就是祈福好运,祓除不祥的意思。
这个活动举办地点在山阴兰亭,完事后,很多文人雅士凑到一起饮酒赋诗,然后王羲之就把这件事记录了下来,所以叫做兰亭集序。”
“我说老章,你这所谓的明本《兰亭序》又不知道是谁写的,你说你废这劲做什么?赶紧说底价吧,有人要就拍走,没人要咱就下一件。”
“是啊,章老板咱们痛快一点,别耽误时间了。”
台下又是一顿埋怨,章宗宝虽然一本正经的站在台上,但心里也很是尴尬,确实如大家所说,一副佚名书法它真不值钱。
可是这件明本还必须得拍,因为是他章宗宝花高价买来的。
说起来也是打眼了,有一次章宗宝去邻省参加一位老友儿子的婚礼,闲暇时间去了当地一处古玩市场,那里没有任何店铺全是古玩地摊,还别说真让章宗宝淘到两三个好物件。
就在他觉得差不多要回酒店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小包袱斋,卖家是个老头,摊子上就三件东西,一块古玉,一面铜镜,一副破破烂烂的字帖,古玉与铜镜很快被人买走,字帖因为过于破烂却是没人要。
章宗宝走过去一看,心中登时大喜,字帖的纸虽破但光洁精细,从表面看就好似丝绵一般,单看纸质这是古代的一种蚕茧纸,古书记载,王羲之书兰亭序用蚕茧纸,纸似革而修也。
所谓蚕茧纸它并非什么蚕茧所造的纸,而是用某种树皮加工制成,成品后,纸色浅黄类似茧丝,故此得名。
章宗宝判断,这至少也是一件宋代摹本,就想要买下来,但是刚一问价,老头还没说价,马上又来了数个竞争对手。
结果一来二去,章宗宝最终花了足足一百八十万的高价才算买了下来。
走在路上章宗宝心里很欢喜,觉得捡了大漏,但是到了酒店就觉得不对,对方怎么有点玩套路的意思。
章宗宝主修瓷器鉴定,杂项也不错,但对字画书帖只能算是一般,不过他那位老友却是一位字画鉴定名家,取了画过去后,一看是明代的,市场价最多也就是十来万块钱。
钱肯定要赚回来的,不能打水漂,所以章宗宝才会对这件藏品如此上心。
……
足足等了一分多钟,还是没有人上台,章宗宝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朝台下的老安瞅了一眼。
老安顿时会意,从旁边一位工作人员的桌子上拿起一瓶冰红茶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又放回了远处。
这时,终于有买家上来看画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下子有七八个之多,几个人上台后对着明本字帖指指点点,都是大加赞赏,一副开拍后不管多少代价都要拿下的样子。
看到这里,老安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心中大骂:“这些家伙脑子真是不好使,一个去,个个都去,你们就不能一个个的往上走啊?
“再说让你们看画,不是让你们说它多好,你围着转几圈就行,当托都不会当,注定一辈子都是废柴一个。”
刚才因为柴窑残器直接翻倍的事,老安已经被章宗宝在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这样看来,一会还得挨骂,让他如何不恼火?
“琴姐,你先坐一会,我想上去看看这件明本《兰亭序》,我感觉这件字帖与我有些缘分。”
裴玉琴闻言秀眉微蹙,“沈愈,大家都不去看,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说台上那几个人一看就是宝缘自己的托,演的实在是太假了。”
对于裴玉琴沈愈很有好感,但并不是男女之情,有点像是自己的姐姐一般,沈愈感觉第一次碰到她,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也是为什么会帮她挪车,甚至保护她去老街买古董的原因。
“琴姐,这件字帖,我曾经在祖父的某位老友家见过一次,若是没人竞拍,我可能会捡一个大漏。”沈愈在裴玉琴耳边小声说道。
第193章 文征明书法真迹
取出手机,沈愈给徐多福打了个电话,“胖子你先别说话,只听我说就可以,上面那幅明本《兰亭序》若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个漏,我想捡了它,不过需要你配合。
徐多福果真没有出声,只是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
“你现在上台去,装作很喜欢那件字帖,然后选个合适的时间对我招手,然后我再上去,好了就这样,你先挂。”
徐多福挂掉电话,等了几秒后站起身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无精打采的朝鉴赏台走去,他坐贵宾席第一排,十几步就走了上去。
徐多福一上去,宝缘的那几个托赶紧给他打开场子,端详了几秒后,他就开始围着紫檀木桌上的明本字帖转圈,脸上表情时而疑惑,时而懵圈,偶尔还会露出几分很是欣赏的表情。
将对一件古董很喜欢,但又看不懂的心理精彩的呈现出来,可说演技一流。
章宗宝见此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徐多福的鉴定功底章宗宝并不知晓,但从他上次在状元镇被人骗的情况看,应该不怎么样。
徐家的钱有的是,徐多福更是唯一的继承人,说不定他一时高兴就可以把字帖给拍去。
不过他脸上的那丝喜色没过半分钟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徐多福这时朝台下沈愈坐的方向招了招手,意思是赶紧过来帮我看看。
章宗宝心里自嘲的笑笑,“忘了徐家这小子跟沈老的独孙共患难过,哎,这幅明本兰亭今天怕是流拍的命了。”
沈愈将西装脱下交给裴玉琴,然后一边挽着衬衫袖口,一边走上了鉴赏台。
看到沈愈果然用的是自己给他的那部iphone4s,裴玉琴心里登时美美的,然后细心的将沈愈西装上沾染的一些碎发线头小心的取下,就如同一个妻子为丈夫整理衣服一般。
这让周围一些认识她的人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见诡了?
高古一枝花,有冷傲女魔头之称的裴大小姐今天怎么如此的小女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要知道楚州想追她的人可是能从清水河大桥的桥头排到桥尾去。
其父船运大王更是放出过话来,将来他百年以后裴家的产业是有裴玉琴一半的,并且是由着她挑,剩下的才由她的龙凤胎弟弟来继承。
也就是说裴玉琴至少能在裴家继承八十多亿的财产,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以这么说,一旦做了裴家的女婿,那这一辈子都不需要再努力了,只需要努力花钱就行。
所以很多人厅内的年轻俊杰看沈愈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沈愈估计已经挂了。
……
“沈愈,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双钩填墨?就是明代才子杨慎所着《丹铅总录:字学影书》中说的六朝人尚字学,摹临特盛。
“其曰廓填者,即今之双钩。
“曰影书者,如今之响拓?”徐多福低声朝沈愈问道,他看似是一个贵公子,但实际上也可说是读书万卷,博学多才。
当然,也由不得他不学,毕竟他将来是要继承徐家一百多亿家业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如何能守住偌大的家业?
徐老首先就不会同意。
“没错!这件字帖用的是双钩填墨之法。”
沈愈一边回答一边观察这幅明本兰亭,此贴纵32厘米,横120厘米,品相不太好,主要是多年来烟熏尘染的有些油腻,纸张边缘处也有些开裂,导致整体看起来残破的很。
但若细细看一遍,发觉带字的地方没有任何损伤,整体来说并不减分。
这件字帖与其说是与神龙本仿的像,不如说是描的像。
把《兰亭序》藏锋、破峰,飞白,挂笔,回锋,牵丝、映带、由方转圆、由圆转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种种奇妙变化全部体现了出来。
墨气,行款,神韵可说皆是极品。
为什么说描的像,因为这不是照着写的而是照着描的。
书贴的临摹与字画不一样,书帖中的临是把真迹置于面前,然后观其大小走势,墨之浓淡,再自己写。
摹则是描,也有个鼎鼎大名的名字,就是:双钩填墨。
双钩填墨也叫“双勾廓填”,又名响搨。【xiǎngtà】
具体就是用一张半透明的纸蒙在真迹上,随着字体的走势一笔一划的给双钩复制下来,成为一个空心字。
然后再用同样的墨,一丝一丝的填满空白的地方。
这种技术如果娴熟的话,算是古代法书复制中最逼真的方式,有“下真迹一等”之说,就是比真迹也仅仅低一点。
说起来跟小时候拿那种透明的纸在买来的某某毛笔字帖上一笔一划的写字差不多。
但有一点,人家的纸那是稀世珍宝,当时具体叫什么不知道,现在古玩圈子里叫它硬黄纸。
传说这种纸加热,也有说打湿,再均匀的涂摸黄蜡后,纸张便会好似玻璃一般透明,纸下的东西可以纤毫毕现。
双钩填墨需要一定的书法基础,不然也不行。
选择纸张的最低要求必须是罩在真迹上可以看清下面的字。
然后再把两张纸同时放在明窗或者光线好的地方,对着光线描摹。
沈愈曾经随祖父去南粤省一位老友家中做客,在那位老先生的家中看到一副与此贴笔迹异常相像的字帖。
同样的蚕茧纸,同样的笔风。
那件字帖为明四家文徵明之真迹,那此贴很可能亦是其真迹。
文徵明诗、文、书、画无一不精,有“四绝”之称,唐寅虽同是明四家之一,天赋也更高,在现代名气也更大,但在真实历史上的地位比起文徵明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文徵明性格极为沉稳,也最为努力,所以最得老师沈周喜爱。
文徵明之书法以兼善诸体闻名,尤擅行书和小楷,行书大家中他最尊王羲之,一生之中极喜临摹《兰亭序》。
他老人家是高寿之人,享年九十岁,就是去世前的一年,还亲笔写了一副《兰亭序》,笔意可说直追右军真迹。
文徵明与项元汴家是世交,神龙本就在项元汴家,虽然那时文徵明已经去世了,但以此来看,神龙本在项元汴购买之前,文徵明很可能就见过神龙本真迹。
这种推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明代皇家不喜收藏字画书帖,大部分真迹都在民间文人手中,而文徵明是继沈周后的吴门画派之首,也是当时文人圈子与鉴藏圈子中的第一人。
他的古董鉴定技艺可说绝世无双,家中有很多古代名人真迹,尤其以赵孟頫与元四家的为多,很多人都是求着文徵明来鉴定。
他想去任何人家看任何古代字画名帖真迹,就是一句话的事,甚至会感到很荣幸。
项元汴就是通过其子文彭引荐才可去大文学家王世贞家里获观南宋四家之一刘松年的《仙山楼阁图》,因为当时没带钱所以就没买,后来回到家后一直恋恋不舍,拿了巨款在文彭的陪同下才终于买了下来。
从这件小事上就可以看出文家在当时文人圈子里的巨大影响力。
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深蓝色如同汤圆一般大小的宝光在字帖上方三寸处急速凝聚而出。
“妥了!”
“此副文徵明之《兰亭序》虽然款识与署名不知道哪去了,但其价值至少过千万,只是如何把这幅明本真迹顺利给拍下来呢?”沈愈细细思索着。
第194章 说书人沈愈
“台上几位贵宾,你们谁能说出唐太宗与《兰亭序》的故事,这幅明本就送给他了。”
还未等沈愈想出怎么用最低的代价拍下这幅明本兰亭,哪知道章宗宝竟然说出一句让他极为惊讶的话来。
章宗宝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以他的经验来看,连续流拍两件拍品,那对下面的拍卖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干脆送出去就完了。
这件字帖虽说是明本,但终归是佚名,往高处说也就是十几万的东西,索性送给沈家小子也不错,也算报了他刚才鉴定那幅宋画的“恩情”。
并且让沈愈说一说《兰亭序》的珍贵之处,对下面的几件拍品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鉴赏台上除了宝缘自己的那些托外,只有徐多福与沈愈二人。
徐多福不会跟沈愈争什么,若是沈愈能说出来,那自然就是沈愈得到这幅明本兰亭了。
反过来,就是徐多福要了这幅明本,那徐家也算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章宗宝觉得这买卖做的也划算。
果然如章宗宝的猜测,徐多福痛快的把服务人员递过来的话筒交给了沈愈。
一时间拍卖大厅内的目光又集中在沈愈身上。
而台下很多人大呼可惜,这种好事怎么自己就碰不上呢?
……
好事临头,沈愈自然不会拒绝,他拿起话筒先是对章宗宝表示感谢,接着缓声道:“章董刚才对大家说,此贴之前的几件拍品为‘开胃小菜’。
“那在说唐太宗与《兰亭序》的故事之前,我也说一个开胃小菜,当然这不是耽误大家时间,也是为下面的故事起个开篇。
“这个开胃小菜就是王羲之与《东床快婿》的典故。
“东晋名臣,大书法家郗鉴为女儿郗璿选婿,他与当时的宰相王导是至交好友,也是同为托孤大臣之一,于是想从王家选一个青年才俊作为女婿。
“琅琊王氏为魏晋名门,也是显赫世家大族的代名词。
‘
“古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中的‘王’字指的就是琅琊王氏,其子弟人人相貌出众有才气。
“于是郗鉴找了个时间就跟王导说着这件事,王导一听这是好事啊,我王家没成亲的年轻子弟有二十多位呢,你随便挑,随便选,选上哪个是哪个。
“郗璿是京师建康有名的美女,更有女中仙笔之称,王家的后辈也早就闻其名。
“郗鉴当时已位极人臣,所以王家子弟听到这件事后个个都收拾的很干净希望被选中。
“但郗鉴却选了一个东厢房墙边袒胸露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年轻人,此人就是王羲之。
“后来王羲之与郗璿结为夫妻,彼此相敬如宾,王羲之七子一女均为郗璿所生。
“后来王羲之名满天下,从此以后,令袒与东床就成了对别人女婿的尊称。”
沈愈说完,台下非常安静,倒不是大家嫌弃沈愈耽误大家时间,而是听入迷了,直到章宗宝带头鼓掌,台下才掌声如雷。
……
“那唐太宗《兰亭序》从哪里来的呢?
这是一个千古之谜,要知道李世民与王羲之可隔着三百年左右呢。
据传,王羲之的真迹一直在家族内部流传,直到隋朝传到他的七世孙,也就是第五子王徽之的后代王法极手中。
但是此人却是出家当了和尚,法号叫作智永,与其祖辈一样,智永也是历史上着名的书法大师,他所创的楷书“永字八法”影响极为深远。
李世民是王羲之的铁粉,曾经用御府金帛购买王羲之真迹,自己对王羲之的书法学的也非常好,这在新旧唐书中都有提到,是事实。
李世民觉得除了王羲之的字是尽善尽美外,就连钟繇、王献之,萧子云写的也各有缺点。
当时王羲之的真迹,李世民有很多,但独缺兰亭序,并且《兰亭序》的摹本他已经有了不少,但摹本终归是摹本,再好也是下真迹一等,于是他就派亲信寻访王羲之的后人。
天下之大,茫茫人海,普通人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但对于李世民这一朝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一句话的事。
很快,侍卫们就得到了智永大师在山阴永欣寺出家的消息,但等侍卫们找到智永大师时,对方已经圆寂了。
因为智永大师没有子嗣,按理说这事到此为止了。
偏偏他有一个徒弟叫辩才,
有徒弟也没关系,这很正常。
但偏偏辩才和尚也是一个书法高手,他书写的《兰亭序》已得王羲之书法精髓。
当寻访的侍卫把辩才和尚的书法拿回去的时候,李世民就认准《兰亭序》真迹肯定在他手里,因为他写的兰亭序已经比很多名家的都好,若没有真迹日日研究观赏,不可能有此成就。
于是李世民就将辩才请到了长安,然后向辩才询问《兰亭序》的下落,若是在其手上无论多少金银都愿意出。
辩才和尚却是回答的天衣无缝,只是推说自己确实在先师智永禅师的房间见过《兰亭序》,但因为隋末大乱,师徒二人多次避乱,真迹已经遗失,这也是师父的临终憾事之一。
反复召见了几次,辩才和尚就是不承认自己手中有《兰亭集序》,李世民无奈之下也只好放辩才和尚回永欣寺。
李世民本来可以强取,他是天子要一幅画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事好做不好说,并且他也是明君,不能做这种强索人东西的事,所有的王羲之真迹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于是就有了“萧翼计赚兰亭”的历史传说。
这也不能算是传说,因为有阎立本描述此事的真迹传世与萧翼辩才的诗词流传。
萧翼,贞观年间御史,本名萧世翼,也有萧翊一说。
因名字需要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所以就把中间的“世”字去掉了。
他是南朝梁开国皇帝萧衍之后,确切的说是梁元帝萧绎之曾孙。
南梁不存,大唐开国,萧氏一族从皇族也变成了世家,但整个萧氏极受唐代历任帝王信任,在唐代足足出了十位宰相。
萧翼当时以计策无双而闻名,直接说此乃小事而已,问唐太宗要了几副王羲之与王献之的真迹,就朝永欣寺而去。
一个月后,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永欣寺,说是北方书生去南方会友,要借住一间寺中厢房,也听闻辩才大师的名气想来拜访一下。
这一见,辩才和尚就被萧翼的才气折服了,因为萧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后萧翼拿出了许多二王真迹向辩才和尚请教。
这里萧翼耍了个心眼,他使了一出真中掺假的把戏,在数件二王真迹中掺杂了一副他人仿作的《兰亭序》,辩才和尚马上就认了出来,说其它字帖都是真迹,唯有这件《兰亭序》乃是赝品。
萧翼装作不承认的样子,我出自兰陵萧氏,乃是世家名门这怎么能是赝品呢,我家收藏的肯定全部都是真迹。
辩才一时说漏了嘴,《兰亭序》真迹就在我寺中禅房,怎么可能在你家里?
后来,《兰亭序》就到了萧翼手中。
唐太宗下令赐给辩才许多钱物作为补偿,辩才也没有办法,就在寺中造了三层宝塔。
后来萧翼心中越想越愧疚,就出家拜入了辩才大师的门下。
第195章 真迹到手
李唐皇家很多都是王羲之的粉丝。
不是做样子,而是真心喜欢书圣的书法。
旧唐书中,写有这样一则事,武周时,武则天知道宰相王方庆家里藏书甚多,就去问他要王羲之遗迹一观。
之前我说的东床快婿典故中提到了东晋名臣,宰相王导。
王方庆就是王导的十一世孙。
王方庆还有一个身份是唐代着名的大藏书家,传说藏有书圣之真迹。
那这王方庆与王羲之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一点说起来有些复杂,其祖王导与王旷是亲叔伯兄弟,也就是同一祖父。
而王旷又是谁呢?王旷是王羲之的父亲。
所以王导在辈分上讲是王羲之的亲堂伯,也就是说,王羲之是王方庆的十代从伯祖。
听到武则天来要书,王方庆是这样说的,“臣十代从伯祖羲之书,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太宗购求,先臣并已进之,唯有一卷见今在。”
大白话讲,就是说他家里以前确实有从伯祖王羲之的真迹四十多件,但是在太宗贞观十二年的时候都进呈上去了,家里现在只剩下一卷。
武则天命人双钩填墨后,保留了复制品,将真迹又赐还给了王方庆,王方庆非常高兴,更是以此为荣。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兰亭序》刚刚完成时,也就是在晋代叫做《临河序》。
后人又称为《修禊序》或者《禊帖》,最后是《兰亭诗序》、《兰亭宴集序》与《兰亭集序》。
最后我们又把集去掉,称为《兰亭序》。
唐太宗得到《兰亭序》后,常常“置之座侧,朝夕观览”,又命多位大书法家临摹后赏赐给皇族与重臣。
其中以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冯承素,薛稷,这初唐五大书法家临摹的最为有名。
1.《定武本》是初唐代大书法家欧阳询的临本,没有纸本,仅有拓本传世。
所谓拓本,就是在石刻上用墨拓下来的。
先用浸湿了的坚韧薄纸铺在石碑表面,然后用秘法拍打,让纸透入石碑上刻字的凹下之地,待纸干后再上墨汁,最后揭下,得黑底白字书法。
此本笔法硬朗,浑朴敦厚属于墨拓神品。
2.虞世南的摹本,因为此卷非双钩填墨,所以一度被认为是褚遂良的临本,后来明代董其昌在题跋中认为“似永兴所临”。
虞世南封爵永兴县公,因为董其昌在文人圈的威望甚高,所以后世就改称为虞世南本。
清代大收藏家梁清标也在卷首题签:“唐虞世南临禊帖”,
此本有二王笔风,用笔浑厚,外柔内刚,笔力圆融中亦有遒丽之气。
因卷中有元代天历内府之天历之宝鉴藏印,所以又称其为《天历本》。
3.褚遂良所临有三本,分别为:《兰亭八柱第二米题诗本》,黄绢本,梁章钜藏本,这三本很有温文尔雅的魏晋风韵,既遵循王羲之的笔风,在此基础上又融入自己的风格,亦是顶级临本。
4.冯承素所摹神龙本,因该帖首部有唐中宗李显神龙年号,“神龙”二字的左半印而得名。
元代着名书法家、收藏家郭天锡跋中称:“右唐贤摹晋右军《兰亭宴集序》,字法秀逸,墨彩艳发,奇丽超绝,动心骇目。
“此定是唐太宗朝供奉搨书人,直弘文馆冯承素等奉圣旨于《兰亭》真迹上双钩所摹。”
此本用双钩填墨之法,墨晕不出字外,最能体现兰亭原貌。
可以说兰亭真迹是什么样,这版就是什么样,甚至在错字的涂改上,也是一致的。
并且摹写精细,笔法、墨气、行款、神韵位最佳,是公认的《兰亭序》之最好摹本。
讲到这里,沈愈指了指身前的檀木方桌上的明本兰亭,“此贴就是在神龙本的基础上再次双钩填墨出来的,当然这不是传说中的硬黄纸了,而是蚕茧纸。
“古代复制法书的方法多为双钩填墨,传世晋唐法书大部分是此法传世。
“除了《兰亭序》神龙本,王羲之平安三帖,即《平安》、《何如》、《奉橘》帖,以及《丧乱帖》、《二谢帖》,《袁生帖》、《远宦帖》都是如此。
……
当沈愈拿着这件文徵明真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大厅内的掌声还在继续,有才气博学的人到哪里都会受人尊重,这无关身份,也无关富贵与否。
沈愈最后把字帖的优点都讲了出来,也算投桃报李,算是间接证明章宗宝的眼光不错,毕竟章宗宝鉴定书画的技艺一直被人诟病。
反正章宗宝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送了,那夸夸对方也不过就是费点唾沫星子。
花花轿子人抬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不怯场,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我家启南真棒!”
裴玉琴一边拧开水递给沈愈,一边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望着他,就好似粉丝见了喜欢的大明星一般。
刚才那一顿宛如评书般的大段典故说完,沈愈直感觉口干舌燥嗓子冒火,拿起水来一气见底。
“琴姐,我当着几百人的面说这些,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好在这些知识都在脑中装着,也不至于怯场。”
裴玉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某位名人的真迹吧?”
沈愈:“嗯,应该是明四家之一文徵明的墨宝。”
“哇,这岂不是发了一笔横财?等下得请我吃饭吧。”裴玉琴有些夸张的说道。
沈愈笑笑:“没问题,但今天可能不行,因为下午有事。”
“什么事啊?拍卖会完事后,怎么也得下午四五点了,难道你还要谈什么重要的生意不成?”裴玉琴一副随口问出的模样。
沈愈再次笑了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帮我的前女友搬家,你们也见过,那天你下楼给我送手机时碰到的。”
沈愈选择实话实说,不过也没有说出是往青云名郡搬,免得裴玉琴不乐意。
扑哧!
裴玉琴突然掩住红唇娇笑起来。
“琴姐,你笑什么?”
裴玉琴笑靥如花的望着沈愈,眼中颇有些玩味的道:“还知道在乎我的想法了?你怎么没有说是搬去青云名郡啊?”
此刻,裴玉琴真可说是展颜一笑百媚生,不过沈愈却是有些懵圈,他怔了怔,然后轻咦了一声,“琴姐,这不对啊,我又没跟你说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要告诉我你能后知五百年啊。”
裴玉琴美目白了沈愈一眼,“都说到哪去了?你忘了我在楠星物业有股份了?我更是楠星的副总之一,虽然是挂名的,但你出现在物业大厅时,已经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了。
“当然,她们还是有职业操守的,只说你去了物业,你前女友的信息一丝也没有说。
“不过嘛,结合你刚才搬家的话,我一猜就差不多了,现在知道姐的厉害了?”
也许裴玉琴比自己年纪大了几岁,说话也好似姐姐一般,很多时候都是迎着自己的话说,不像李惠芸,李晴儿有时候会发些小脾气什么的。
跟裴玉琴说话,沈愈感觉很舒服。
第196章 宝缘坊市
“看来你们是想重归于好了?”裴玉琴很平静的问道。
沈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心里话,我对惠芸的感情确实很深,毕竟在一起很多年了,生活中已经习惯她的出现,若不是家里接连出现变故,我们今年可能已经结婚了。
“以前我的脾气不好,俩人吵架了,都是她先道歉,最近这段时间想起来也觉得很对不起她。
“但现实是,惠芸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亲,目前是不可能答应我们重新走到一起的。
“原因也很简单,门不当,户不对。
“惠芸家里虽然算不上巨富之家,但也有六七千万的资产,我现在穷小子一个,哎,不说了。”
“没事,姐有钱,姐不嫌弃你穷。
“你若是缺钱只管跟我说,家里的钱我虽然不想动用,但只要你开口,几千万甚至上亿元也不是什么难事。”裴玉琴深情款款的望着沈愈,一字一顿非常认真的说道。
“谢谢琴姐,虽然咱们认识没多久,但你的关心我一直很感激,只是……只是咱们不太合适。”沈愈决定直接说出口,沈愈他不想再欠下任何的感情债。
所以他不敢跟裴玉琴走的太近,再说,裴玉琴很优秀,他也不想耽误人家,毕竟已是三十一岁的年纪了。
“想什么呢,我是说你做生意缺钱的时候我可以借给你,你想到哪里去了?”裴玉琴听到沈愈的话,并不是那种歇斯底里,而是好似聊天一般轻松。
听到裴玉琴的话,沈愈暗暗松了一口气,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口水。
不过旁边的裴玉琴却是换了一副表情,轻咬嘴唇的同时眨了眨晶莹剔透的双眸,一副你小子绝对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样子。
“咚!”
台上章宗宝的拍卖槌再次响了起来,拍卖继续。
半个小时的时间,又有四件拍品拍卖成功,分别是三件清代官窑瓷器与一副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迹。
都是五百万元以上的拍品,朱耷的真迹更是拍出了一千六百万元的高价。
时间来到了上午10:30分。
“大家安静一下,听俺老章说几句话,按照规矩,宝缘坊市是午餐后再举行,但这一次因为拍品众多,时间肯定是不够了,所以我决定提前举行。
“这样下午就可以分厅拍卖,喜欢瓷器的去瓷器厅,喜欢书法字画的去书画厅,喜欢杂项的则是去杂项厅,谁也不耽误谁的时间。
“但有一点,藏品低于五百万的就不要上台了,倒不是我老章看不起谁,主要是时间真是不够了。
“在这里我给诸位朋友说声抱歉,但我老章保证,不出两个月到宝缘秋拍时,我会单独拿出一天的时间,认认真真的做一次‘宝缘坊市’,到时候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并且所有这一次没有参加坊市交易的贵宾,都会给大家安排上。
“最重要的一点,下次大家拍卖任何古玩之佣金,不管是买方的还是卖方的一律减半,也就是说,我老章按照百分之七点五的比例收取,如何?”
“没事,章老板仁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时间充裕谁还不愿意自己的拍卖会热闹啊?”
“是啊是啊,能把自己的拍卖压后,让大家的东西先上坊市,这份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章老板仁义。”
沈愈心里也是佩服的很,章宗宝的魄力确实够大,宁可把自己的拍品往后放,也要坚持把“坊市”提前,等于是损己利人。
人家从八十年代发迹一直到现在都是楚州顶级富商,这种能力与负责任的态度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主要是想稳住大客户不流失,宝缘坊市是宝缘拍卖的最大亮点,这里面的买家不说一半吧,但有三分之一是为坊市而来的。
“一来,坊市可以捡漏,从有记录以来,至少三十人捡漏到百万元以上的古玩,更有数人捡漏过价值千万的宋元真迹。
“二来,坊市里能换到自己心仪而难求的藏品,因为可以以物易物。
“什么也没有,也可以上台买一个藏品的消息,比如某位名家的真迹何处有售卖的。
“甚至有人可以出价让人为他鉴定某件字画或者瓷器,当然古玉杂项也可以。”
裴玉琴为沈愈小声解释着,她是高古董事兼副总,比沈愈这个刚来楚州还不到一年的“外人”来,知道的要多很多。
沈愈恍然大悟。
“好,下面大家可以上台了,坊市没有先来后到之说,但希望大家能尊重一些前辈,尽可能的让前辈们先上台。”
这时,第一排贵宾席上颤颤巍巍站起一位老人家,年纪在八十岁上下,满头银发有些驼背,旁边的徐多福郑从远,甚至柳老柳东阳,董老董鹏程,吴老吴溪山都要搀扶一下他。
老者苦笑一声,慢慢又坐回了原位,对徐多福笑道:“老了老了,上那十几个台阶都不一定能上去,这样,小徐你帮我把这幅画拿到台上去吧,同时说一下,三十万鉴定一下这幅画是否为真迹,是谁的真迹。”
徐多福点点头,转身就上了鉴赏台,然后自有工作人员接过来布置。
只短短的两分钟大屏幕上就出现了古画的真容。
此画为绢本,设色,纵约110厘米,横约60厘米。
画的内容很有些仙气,只见清寒萧瑟的月光下,有一位须发尽白,仙风道骨的道士手持玉杯闲坐于石墩之上,望着空中圆月神情贯注似有所思。
白发老道身后站着两位道童,一人抱酒葫芦,一人抱着一柄仙剑。
道童身后竹林飘逸,另有两只精神抖擞,神态自若的仙鹤在烟泉之间展翅翱翔。
仙鹤长嘴,朱冠,黑颈,白羽,黑尾,与星空翠竹对比起来很有画面感。
整幅画,画面虽简实繁,取景极佳,两只飞禽精神似真,山水林泉清闲幽旷。
用笔浓淡相宜,将幽静闲雅的人物景致体现的淋漓尽致。
没有作者署名,这是一副佚名画。
在画的边缘空白处有鉴赏诗一首:“不祷自安缘寿骨,人间难得是清名;浅斟仙酒红生颊,永保长生道自成。”
诗词下方另有一行小字,“赐王都提举为寿。”
再下方有钤印两枚,上面是看不清的二字葫芦印,下为“御书之宝”。
见此,沈愈双眉微微蹙了起来,这首诗有点熟悉啊,但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是谁的。
毕竟字画名家实在是太多了。
第197章 竹鹤烟泉
看沈愈冥思苦索的样子,裴玉琴在一旁提醒道:“古画上的这首诗,是宋高宗赵构题马远画册五首其一。”
“哎呀,看我,最近真是疏于读书了。”
沈愈苦笑着一拍额头,脑子想什么呢?怎么连这么有名的诗词都忘了?
难道说这是一幅马远的真迹?
马远,字遥父,号钦山,南宋四家之一,曾是南宋光宗、宁宗两朝的画院待诏。
其山水、人物、花鸟,全部擅长,更是全部画的非常好,皆是生趣盎然,意境深邃。
若说一个最好的,当是山水。
他的山水画取法李唐,笔力清逸,布局简妙,因最喜作边角小景,也称残山剩水,所以得雅号:“马一角”。
在整个绘画史上,马远可称富有独创性的大画家之一,自古至今享有盛誉,与李唐、刘松年、夏圭并称“南宋四家”。
又与夏圭合称:“马夏”。
值得一提的是,马远出身绘画世家,他的曾祖,祖父,父亲,儿子一连五代都是宋朝画院的画家。
其曾祖马贲,善画花禽、人物、佛像,绘画功底深厚,可作百图,虽极繁多,而位置不乱,为北宋徽宗朝,宣和画院待诏,同僚中还有大名鼎鼎的《清明上河图》作者张择端,以及南宋四家之首李唐。
祖父马兴祖亦是着名画师,画院待诏,更是精于鉴别古董。
父亲马世荣,授承务郎,画院待诏,赐金带,得祖父亲传,善花鸟、人物、山水。
一家数代可说是名家辈出。
“上去看看吧,现在柳老,董老,还有你那胖子兄弟,以及郑从远郑大老板都上去了。”裴玉琴再次小声提醒道。
“那位让鉴定古画的人是萧老,他老人家很爱字画,但是眼力在古玩圈算是一般,他的亲弟弟是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会长,萧仲英。
“为他鉴定字画,那三十万鉴定费到是小数,若是能搭上萧仲英的线,那对你将来的事业会有很大帮助。
“萧仲英祖籍楚州,一直在外省做生意,近几年才回楚州定居,极具鉴定天赋,字画陶瓷无一不精,并且他在楚州没有任何的古玩店,所以做收藏协会的会长,很多人都服气。
“并且此人非常护短,曾经东江有一伙骗子做局,用沈周的两副赝品以及两个做旧的元青花罐子坑了楚州古玩收藏协会某位店主近乎全部的存款,足有近两千万之多。
“那店主去萧仲英家里哭诉,萧仲英打了几个电话就得到这帮人的线索,最后对方乖乖把钱给送了回来。”
而此时台上的柳东阳也朝沈愈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沈愈忙站起身,再次朝鉴赏台走去,今天这个鉴赏台他上上下下数次,估计是整个会场上来下去次数最多的人。
“萧老这幅画,怎么有些像是传说中的马远真迹《竹鹤烟泉图》啊?”郑从远拎着个高倍放大镜一边看画,一边嘟囔道。
多宝楼的李胖子也在台上,他对郑从远这位大财主很在乎,有些拍马屁的笑道:“郑老板说的对,就是《竹鹤烟泉图》。”
郑从远到是没有什么表示,李胖子这家伙眼力也说不上多好,值不得他下力气结交。
柳东阳接口道:“确实与传说中的《竹鹤烟泉图》非常相似。
“此图在陈继儒《泥古录》与吴其贞《书画记》均有记载,但真迹现在何处谁也不知道,萧老哥的这幅古画,弄不好还真就是真迹了。”
“据传宋高宗在马远《竹鹤烟泉图》的题诗‘不祷自安缘寿骨,人间难得是清名’用了苏轼《和致仕张郎中春昼》诗词中的句子。
“他将‘苦难藏没是诗名’改为‘人间难得是清名’。
“有宋一代,皇帝皇后很多都是文学功底深厚,能画能书,高宗皇帝也是如此。”
柳东阳这番话说的模棱两可,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这王都提举到底是谁啊,难道是个道士?”郑从远环视众人问道。
李胖子很想搭话茬,他对明清字画算是精通,但对于宋画就差点意思了,嘴巴张了好几次,但怕说出来的话让人笑话,终究是没有开口。
到是董鹏程开口了:“这个王都提举很可能是宁宗朝的大宦官王德谦,此人在宁宗还是嘉王时就是府中都监,极得宁宗皇帝信任。
“并且画上这首诗,到底是高宗皇帝写的,还是宁宗皇帝写的,也有争议。”
他话音刚落,此时沈愈正好走到台上。
董鹏程当即朝沈愈喊道:“沈愈你也来说说,古代名画上经常出现的王都提举,他到底是谁?”
柳东阳不干了,“你个董老头子,沈愈还没看画呢,你让他说什么?”
董鹏程也不生气,“现在看也来得及啊。”
想了想,感觉自己吃了亏,他又讥讽道:“你这老头子总想拉小沈去博古堂帮你,人家小沈眼力这么好,何苦去你店里受苦?
“我劝你赶紧教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他多少还懂点古玩,看你的身子骨怎么也能活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还能教出一个懂古玩的来,好继承你博古堂那点破烂。”
柳东阳冷笑一声:“千金难买我愿意,我就是想让小沈把我的博古堂发扬光大,最好挤的你万宝楼没生意做,到时候我在墓里也能笑醒。”
两个前辈在吵嘴,沈愈也不好干看着,他轻咳两声道:“这个王都提举在宋画上名气很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赐王都提举的名画共有五副之多。
“不但有这幅不好确定的《竹鹤烟泉图》,还有马远的另一幅传世名画《松寿图》,以及赵伯驹的《团扇月宫图册》。
“更有一副南宋四家之首李唐,李曦古的真迹。
“因为题画诗上中都提到了道家,很多人以为这个王都提举是位道士。
“甚至可能是一位执掌某处道宫的观主。
“比如《松寿图》上的题诗是:
“道成不怕丹梯峻,髓实常欺石榻寒。
“不恋世间名与贵,长生自得一元丹。”
“《团扇月宫图册》上题的是:
“清凉境界火云藏,但觉仙家日更长。
“千岁寿松谁宴坐,星君午夜吐光芒。
“这幅很可能是《竹鹤烟泉图》上题的是:
“不祷自安缘寿骨,人间难得是清名。
“浅斟仙酒红生颊,永保长生道自成。
“这些诗词全部都与道家有关,所以很多人猜测王都提举是一位道士。
“但到底是不是呢?”
沈愈笑了笑,然后卖了一个关子,一时间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包括柳东阳与董鹏程。
第198章 古画之价值
沈愈见到连这两位斗嘴的大佬也安静了下来,笑着继续开口:“我认为不是。”
“为什么不是?”
除了郑从远与李胖子外,还有几位与沈愈前后脚上来观画的行内买家也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宋朝皇帝皆是信奉道教不假,但某某‘提举’其实是宋代的一个官名。
“宋代主管专门事务的职官就是以提举命名。
“还有一种是为安置老病大臣以及高级冗官闲臣而设立,无职无事,借名食俸,也就是所谓的祠禄之官。
“这个王都提举很可能是一位宰辅级别并且高寿的官员,不然普通的官职,也不会让帝王频频赐下名画与寿酒。
“恩沾长寿酒,归遗同心人,满酌共君醉,一杯千万春。皇帝为臣子写数首祝寿诗,可说真是恩宠到了极点。
“但有一点,虽然王都提举不是道士但可能会提举某处道宫。
“南宋皇帝常让去位的宰辅大臣提举‘洞霄宫’。
“比如名臣李纲,张浚,王淮都有‘提举洞霄宫’这个所谓的闲散官职,说白了就是还给薪水但没有实权。
“若非说这王都提举是谁,我感觉应该是南宋名相:王淮,他为官四十年,被宋孝宗称为“刚直不阿”,推举贤才,李焘、朱熹、吕祖谦、辛弃疾、陆游等都曾受其举荐。”
听完沈愈的话,众人恍然大悟,很多跟沈愈不熟悉的人也都是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
沈愈自然也是笑着客气回应。
做古玩这一行,人脉多生意就好。
有了人脉就等于有了钱脉。
这个大厅内的人要么是古玩界的同行,要么是富商之类的有钱人,能多交下一个朋友,那在古玩行里真还就多一条路。
柳东阳对此很赞同:“沈愈说的对,这个王都提举并不是王德谦,也不是某位道士,而是另有其人,至于具体是谁因为没有古籍记载,很难考据。王淮也只是可能之一。”
“那这幅画到底是不是马远真迹?若不是马远真迹,又是出自谁之手?”人群里不知是谁问了出来。
郑从远,李胖子直接表示看不懂。
董鹏程也说看不太明白。
另外几位楚州字画名店的店东也是面露难色,很明显这三十万的鉴定费不是那么好挣的。
毕竟用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鉴定一副宋代名家真迹,这谁也做不到啊。
能做到的,在整个江南可能也只有一人,就是沈半张沈老爷子。
但沈老已经驾鹤西去。
对了,沈老的独孙在这里啊,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又都看向了沈愈。
沈愈苦笑一声:“大家别都看我啊,说句心里话我虽然看出一点东西来,但也不敢武断的说此画之真假。”
柳东阳用鼓励的语气道:“此画萧老哥出价三十万鉴定费,沈愈你直接说出鉴定结果把钱挣了就完了,萧老哥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钱。”
沈愈眨了眨眼,然后自嘲的道:“萧老就算给,我也不敢要啊!我的鉴定费不高,只有两百块,最近想提价到五百,都怕老客户砸我店里的玻璃。”
董鹏程摆摆手:“不是一码事,你的鉴定费两百那是你定的,这三十万鉴定费却是萧老哥定的,他家里产业很多真不差这点钱。
“他爱古玩,但并不是很精通鉴定字画,你尽管说就可以,说错了也没事,鉴定字画除了沈老外,哪个敢说没有打过眼?”
众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也都让沈愈说一说画的真假。
刚才沈愈的一番话把他们的胃口都吊了起来,这就跟小说与评书中的断章一般。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但谁愿意等到以后再知晓真假?
既然说书的人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能放了,肯定得听到最后的鉴定结果,大家心里才畅快。
沈愈见此只好道:“那我就献丑了,马远画山,陡峰直上而不见顶,绝壁直下却不见脚。
“近山参天,远山矮低,这在名家之中算是独一份。
“此画笔法虽然精彩,但四周的山峰绘法并非如此,这是第一疑点。
“另外此画精整有余而灵气不足,画的很好,可说非常好,但是细细品味一番,与马远传世之真迹比较,在意境上还差了些道行,这是第二点,不过这一点人人观之皆不同,算不得数。
“下面这方‘御书之宝’印,印文过于清晰,宋画流传近千年不可能是这个鲜红颜色,有些像是八宝印泥,这算是第三点,不过因为是佚名画,可能是后人盖的,不是说此画为清代。”
以上三点说出,沈愈取出白手套戴上,在画卷模糊不清的二字葫芦印上点了点,“第四点,这方印章极为模糊,边缘地带凹凸不平,明显是被人割了去又重新修复的,大家都懂字画鉴定,这一点无需我多说。”
“这是为何?好好一幅画割掉印章做什么?”郑从远很是不解的问。
沈愈解释道:“要么原作者名气非常大,要么收藏这幅画的人名气非常大。
“这个葫芦印很像是项元汴的子京葫芦印,此画很可能是真迹《竹鹤烟泉图》的一副明代摹本。”
沈愈这么说也不是凭空猜测,他说的本来都是画上的疑点,并且他刚才趁着众人说话时已经用鉴宝金瞳看了一下此画。
是深青色核桃般大小的宝光,这说明是明代的摹本无疑。
见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沈愈继续道:“大家可能会问,为什么竟然在这么好的一幅画上割掉一个项元汴的鉴藏印?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是因为明代文人喜元四家,而轻宋朝院画,他们认为宋代画院画家虽然名气够大,但只在形上下功夫而忽视了画的意境,不足为奇。
“换句话说,就是不稀罕南宋院画而更喜元画。
“明代时,字画书帖的价格排序是这样的:
“第一档,晋唐名家之墨宝最为值钱,比如王羲之,王献之,怀素,张旭等人真迹。
“王羲之的《瞻近帖》值两千两银子,怀素的《自叙帖》值一千两,而《兰亭序》神龙本项元汴只花了五百五十两银子。
“就算不是很出名的,比如唐末书法家杨凝式,这位大家虽然在书法史上被视为承唐启宋的重要人物,但现在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号,他的墨宝《韭花帖》项元汴也足足花了三百两银子。
“第二档是唐画名家真迹。
“宋四家,苏黄米蔡的墨宝为第三档。
“下面再排第四档就是元四家的画了。
“此画别说是马远摹本,就是马远的真迹都得往后排。
“在明代,普通的宋画往往十数两银子就能买一张,并不是很珍惜,我估计就是马远真迹也不过在百两银子左右。
“因为当时的文人感觉宋代院画比起沈周,文徵明来也强不到哪去。
“文徵明家境殷实不靠卖画,他的画在当时最便宜的是四两银子,贵一些的十几两,精品不过上百两。
“唐寅才气冲云霄,为什么还穷?因为他的一张画便宜的几两银子就卖。
“所以,若有人作伪唐宋字帖,很可能会把项元汴的鉴藏印给弄上去。
“至于说到此画作者姓甚名谁,一时半会我也不敢下定论,但我的意见是,此画绝非马远真迹。”
……
“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是谁?竟有如此眼力?”
不知什么时候,萧老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上了鉴赏台。
显然,他对沈愈的鉴定结论很是赞同。
第199章 我的藏品是宣炉
沈愈闻声转身,见到来人马上恭敬的问好:“晚辈沈愈见过萧老。”
柳东阳马上给萧老介绍道:“萧老哥,这是沈重楼沈老的独孙,名叫沈愈,其鉴定技艺已得沈老真传。”
萧老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幅画是我二十年前在某处古玩街的一个小店中购得的,算是捡了个小漏,但一直摸不准是否为马远真迹。
“沈小友这么一说,句句都说到点上,等于把我前面请的几位鉴定名家的话总结了出来,如此一来,此画确非马远真迹。”
沈愈连忙谦虚道:“晚辈就是说了些马远真迹的鉴定技巧,其实算不得什么。”
萧老摆摆手,“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也不能过于自谦,老夫我说话算话,萧安,把那张三十万的支票给沈小哥拿来。”
“知道了爷爷。”
旁边一个肌肉虬结明显是常年健身的壮汉,在手提包里取出一张支票,然后将手提包放在脚下,躬身双手递给沈愈,可说对沈愈表现了极大的尊重。
沈愈笑笑:“我上台后不过就说了几句话,怎么能拿您这么多的钱?您若是想给,给我两百块就可以了,我给人鉴定古董一向只收两百块。”
沈愈知道以萧老的身份说出来的话也好,拿出来的钱也好,百分之一百都不会再收回去。
但这种事必须要谦让一下,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
倒不是说沈愈要装什么,或者说什么太虚伪之类的。
这东西怎么说呢,就好似行业内的老前辈让你去帮个忙,然后给你包了个大红包,他是真心给,但你怎么也得客气下。
你拿了就走,他表面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会觉得你不懂规矩,不礼貌。
所以,何必在人心里落个不懂礼数,吃相难看的印象呢?
萧老笑呵呵的对沈愈做了个揣兜里的手势,同时暗暗点了点头,心说这年轻人知书达理,是个好后生。
现在台上围了不少的人,就董鹏程跟萧老的关系不太一样,算是亲戚。
董鹏程跟萧老胞弟萧仲英乃是儿女亲家,与萧老算是旁亲家,他直接在壮汉萧安的手里拿了支票,然后一把塞进了沈愈手里。
“别磨磨唧唧的了,还不谢谢萧老哥?”
沈愈稍稍躬身,“谢谢萧老。”
萧老笑眯眯的道:“按照规矩,你为我鉴定了古董,也算是买家,下一个上坊市交易的就是你了,不知小友你有没有带藏品来啊?”
“没……”
沈愈刚想说没有,不过马上就止住了。
因为他带了,而且还是一个明代的宣炉。
宣炉有很多真爱粉,有的见到心仪的宣炉,那是花多少钱都要买下来的。
拍卖大厅这么多人,并且还都是有钱人,也不能就说自己的那尊冲耳炉就不值五百万。
几年前,在港岛某着名拍卖行的春拍上,一件明宣德年间金胎錾“赶珠云龙”纹嵌宝石三足盖炉以1.168亿港币成交,刷新了铜炉世界拍卖纪录。
“不瞒萧老,我确实带了一件藏品来,是一件明代的宣炉。”沈愈如实回答。
萧老笑笑:“那还等什么,让人拿上来咱们都开开眼吧。”
“但是我觉得可能达不到五百万,最高价可能就值个一百万,一百五十万这块,我怕不合规矩。”沈愈不想隐瞒什么。
“达不到也没事,你收了我的鉴定费,那与购买我的古玩一样,坊市的规矩是谁买了上一件古玩,那下一位就是他来出售古玩,因为这有利于大家藏品的出手。”
萧老这一句话就为沈愈定下了下一个坊市交易的位置,若不是他说话,沈愈还真不一定能排得上。
规则是规则,但毕竟很多人都等着呢。
就算排上也肯定不是第二个。
比如萧老不说话,有一位柳东阳,董鹏程甚至郑从远这个级别的大佬或者财神爷抱着东西上台了,说轮到我了。
那沈愈也不可能把对方给赶下去。
毕竟沈愈不是宝缘的会员,在古玩行与商界也没有什么尊崇的地位,这也许就是多条人脉多条路最好的证明了。
……
“安总,我的藏品在196号保险箱,麻烦你安排人帮忙去拿一下。”沈愈很客气的对萧老身后的老安说道。
老安却是道:“贵宾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去拿?我亲自去,最多两分钟,我肯定取来。”
说完,他就一路小跑的朝大厅西侧的保险库奔去,参加宝缘坊市所有的客户藏品都在里面保管着。
“咦,此炉玉毫金粟,隐跃于铜皮之上,莫不是传世真宣?”
“是啊,此炉器形古朴端庄,宝光内含,静而不嚣,与传说中的宣德炉确实很是相像。”
“至美宝器,雅致绝伦,宣炉之美,尽在此炉。”
“传说中的宝色内涵,珠光外现,绝对的好炉!”
“凡宣炉本色有三种,流金仙桃色,一也。
“秋葵花色,二也。
“栗壳色,三也。
“真宣炉当以仙桃色为最,秋葵花色次之,栗壳色则又次之,此炉真可能是真品宣德炉,不过是最次的栗壳。”
当老安把沈愈的这尊明代宣炉放到鉴赏桌上的时候,众人马上就看呆了。
柳东阳一脸郑重的朝沈愈问道:“小沈,你这尊宣炉是从哪里来的?”
沈愈就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从老李怎么救的李晴儿,然后李老花重金帮对方长租了一个小店。
然后晴儿带着自己去对方店里吃饭,自己无意看到这尊供奉财神像的铜炉,结合老李家里目前的困境,就想买下来再帮对方一次。
奈何对方想一口吃个胖子对于一百万不满意。
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随即决定不买,最后因为对方苦苦哀求,也是看在小柔救了晴儿的面子上,所以还是花了五十万买了下来。
并且钱只给老李二十万,剩下的三十万由小柔支配。
“不瞒诸位前辈,在古玩鉴定中,我主攻字画,兼学瓷器,对宣炉的鉴定其实懂得不多。
“此炉我最大的鉴定能力也就是看出它当是明代的,所以觉得一百万是极限,毕竟铜炉价格两极分化,高的很高,低的也就是几十万。”沈愈这样解释道。
第200章 笔洗换宣炉
“这就很不错了,古玩鉴定没有全家,只有行家,很多人用一生的时间来研究一门,都不一定能研究明白。
“懂明清官窑的不一定懂五大名窑,懂明清字画的也不一定懂唐宋真迹。
“说到底还是小沈你宅心仁厚,好心有好报,这件铜炉虽然不是明代真宣,但也是嘉靖朝宫廷仿造的极品明宣,市场价不会低于一千万元。”
吴溪山吴老这时候也了鉴赏台,他是宣炉鉴定的权威,一番话让满场皆惊。
萧老笑笑:“吴老弟他是鉴定宣炉方面的大行家,他说是,你这宣炉就是,小沈你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啊!”
“千万?还是一笔小财?”沈愈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饶是他在古玩圈见过不少大场面,这一千万怎么也不能说是小财吧?
萧老家里的产业到底得有多大啊?
“吴老,您是宣炉鉴定方面的权威,传说冶炼、铸造宣德炉的督造官是明代礼部尚书吕震与工部侍郎、尚书吴邦佐。
“这个说法到底可不可信?毕竟现在市场上的宣炉很多都有吴邦佐的款识。”
人群里有人这样问道。
吴溪山笑笑:“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据明代大臣吕震等编撰的《宣德鼎彝谱》记载:宣德三年三月,因有贡来风磨铜,明宣宗则嫌弃内廷宗庙祭器样式简陋,不合古式,所以命工部重新铸作了一批铜炉,大约铸制了117种,3365件。
“主料就是风磨铜,辅料有,赤金,白银,生红铜,锡,铅,锌,铁等。
“炼制技法又分五炼,六炼,八炼,十炼,十二炼之说。
“宣炉炼至六次,则现珠光宝色,有若良金,所以越往上越好。
“其中以十二炼的最为稀有,宣宗时有一件仿造唐天宝三足金乌鼎,周身赤金纯裹,羽翅生动,重达十八斤六两最为珍贵。
“还有一件卦象鼎,重十六斤八两,周身赤金纯裹,有雷云之文。
“除此之外,更有玉兔朝元鼎,大金猊兽炉,蟠桃鼎,万寿鼎,平安鼎,如意鼎等二十几件十二炼的宣德炉。
“但有一点,吕震是永乐时期的大臣,仁宗即位,又兼太子少师,进太子太保兼礼部尚书,可是他在宣德元年四月就去世了。
“所以《宣德鼎彝谱》此书讲的即便是真的,也不应该是吕震所着。
“至于什么吴邦佐为工部侍郎之说更是纯属子虚乌有,明代工部不管是侍郎还是尚书都没有这个人,《明史》中也是查无此人。
“可是其人一定没有吗?也不一定,要知道很多吴邦佐款宣炉,署的是工部官臣,若是此人精通铸炉之法,那督造宣炉也并非没有可能。
“此人很可能是一个工部小吏,声名不显但对铸炉之法很是精通,所以现在的很多所谓的宣炉上都有他的名字。
“话说回来,很多人以为我是鉴定宣炉专家就一定知道,其实我又不能穿越,穿到明朝看看宣炉到底是谁造的,用的什么材料,到底造了多少尊,我又怎么都能知道呢?大部分也是靠各种古籍上讲的推测。
“但是宣炉的制造集合了当时明代的能工巧匠,参照皇宫御府中所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这六大名窑瓷器的款式。
“又翻看《唐天宝铸鼎图》,《宣和博古图录》,《宋祥符礼器图》,《考古图》,《宋高宗鉴古图》等史籍这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然也不会有名震天下,空前绝后,在古玩史上独占一页的宣德炉。”
吴溪山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更是颇为幽默,所以大家听的也都是津津有味。
“小沈,我的柴窑残器换你的这尊明代宣德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突然,章宗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甚至说出一个让在场众人都非常惊讶的话来。
不过,大家看到有人谈价也就慢慢走下了鉴赏台,这也是坊市规矩之一。
“章董,您那件三足笔洗不是拍出去了吗?”沈愈先是怔了怔,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反问了一句。
“那人是我好友的一位子侄,拍下这件瓷器纯属是来为我捧场,我怎能让人家破费呢?
“所以我干脆用那瓷器先跟小沈你换了,也省得到时候与他多费口舌。”章宗宝老江湖了,说瞎话是面不红气不喘,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
“章董,我这尊宣炉应该不是真宣,您拿那件稀世奇珍,瓷中之皇的三足笔洗换是不是有些吃亏啊?”
章宗宝目视木桌上沈愈的那尊宣炉,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他一双眸子里透出的却是窃喜之色,“再加五十万。”
沈愈……
“章董,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您可能会吃亏,而不是我。”沈愈解释道。
“一百万。”
“不是钱的事,我是说您要看好了,这可能只是一尊明仿宣炉,您刚才也送了我一副明本兰亭,这样吧……”
“两百万!”
沈愈暗暗叹了口气,反正对方不差钱,自己也赚了数倍,还白得到一件柴窑笔洗,并且那件笔洗自己也用鉴宝金瞳看了,当属柴窑无疑。
“那好……”
“等等!”
就在沈愈马上要答应下来的时候,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台下响了起来。
这是一位年纪与章宗宝相仿的老者,穿一身整洁笔挺的唐装,五官俊雅,浓眉如墨,看样子年轻时当是一位美男子。
此刻的他手里抱着一副字画,看到沈愈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不由得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章宗宝看到来人不由得眉头一皱,“老魏,你跟着瞎参和什么?”
叫作老魏的老者却是笑呵呵的道:“这怎么能叫瞎参和呢?你喜欢小沈这尊宣炉,我也喜欢,既然你能买,我为什么不能买?”
“可我已经在谈了,在我谈完后小沈不同意你才能买,或者换。”章宗宝似乎拿对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用规矩来压人。
“价高者得,是你自己订的规矩,换不换那也得小沈说了算吧?”
老魏快走几步上了鉴赏台,对沈愈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魏,魏骏杰,宜缘酒店集团就是我开的。”
沈愈笑着与对方握了一下,心里却是一惊,“这拍卖会真是藏龙卧虎啊,随便出来一位就是楚州有名的富豪。”
宜缘饭店,宜缘酒店的口碑在楚州都是顶级的,并且在整个江南也是鼎鼎大名,更是在东江,江州都有连锁酒店。
这魏骏杰多了没有,但二三十亿的家业还是有的,毕竟单单那座在星海商业区的宜缘大厦与后面没有开发的一块地皮就价值数亿。
更别说这些年的利润还有各种投资回报。
“小沈啊,老章他那柴窑固然珍惜,但却是一件残器,远不如我这幅字画来的实在。”老魏直接挖章宗宝的墙角,看着是夸奖,实际上就是说对方的柴窑是破烂。
“来来来,先看看我的画再说。”
沈愈朝章宗宝看了一眼,对方无奈的点了点头,看来他也拿这老魏没什么办法。
当画展开后,沈愈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抱着了,因为这是一副巨型字画,纵约180厘米,横约100厘米。
若不是加了一张方桌根本展不开。
画为绢本,设色。
无款识,也无题字,是一副佚名画。
在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一处宅院中,有身着长衫头戴幞头,温文尔雅的文人六位。
他们或抚琴赏花,或读书作画,或对弈品茶。
除此之外还有仆人四位,有的侍立,有的燃香,有的煮酒,有的奔走。
画中人物个个形态鲜活,栩栩如生,好似随时都会自画中走出来。
而写景也出神入化,远端亭台楼阁掩于云雾之中,犹如仙境一般。
近端殿宇之间则有无数奇石以及青松翠竹点缀,许是刚刚下过雨,竹叶上甚至还有点点雨滴。
此画用笔超绝,下笔一丝不苟,笔墨浑厚清逸并存,山水人物写景俱佳,端的是一副好画。
“魏老,难道这是古画《十八学士图》?”沈愈抬头朝老魏问了一句。
第201章 十八学士
“没错正是此画。”老魏颇有些自得的回答道。
而章宗宝看了一眼方桌上的古画,两道浓眉却是蹙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道:“老魏,你我也算相识数十年,你更是知道我买这宣炉是为了什么,何必事事与我作对?”
奈何老魏根本不搭理他,气的章宗宝呼呼喘气。
也许是怕沈愈不重视他的这幅画,老魏又对沈愈郑重其事的解释道:“这幅画是我花重金在一位老藏家手里求来的,绝对的名家真迹,小沈你精通字画鉴定,应该也看得出来。”
沈愈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但没有说话。
因为刚才一团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画中现出,然后化为一团雾气从他掌心进入身体内。
沈愈登时感觉全身都是凉飕飕的,别提多舒服了。
但他心里却也是一紧,要知道这鉴赏台上可满布摄像头,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细细想了一会,也就释然了,宝光别人肯定是看不见的。
因为自己默念鉴宝的时候,古董上方凝聚而出的光团从来没有人表示过惊诧。
这应该就好似两块磁铁,宝光算是一块,而自己的鉴宝金瞳算是一块,只有两者同时具备它们才能连接在一起,不然就是空气。
第二,就算摄像头拍到了,也顶多以为是光线的问题,因为宝光的速度快到沈愈都没看清它是什么颜色的。
取出白棉手套戴好,又拿出手持高倍放大镜,他开始认真的看起画来。
萧老,吴老,柳东阳,董鹏程这些大佬下了鉴赏台都去贵宾休息室找冯老喝茶去了,他们这些人里最年轻的也都年过七旬,整整一上午时间呆在这颇为吵闹的拍卖大厅也够累的。
他们这次来参加宝缘举办的拍卖会,除了给章宗宝面子外,主要也是几个老朋友能聚在一起说说话。
这些大佬的离去,让贵宾席众人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松。
反正现在也不拍卖,很多人就找相熟的朋友聊天去了。
坐在郑从远后排的李胖子也松了口气,他先是将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个,然后又朝四周打量了几眼,确定身侧没什么人后方才神神秘秘的与第一排的郑从远小声道:“郑兄,老魏也参合进来,这下估计有好戏看了,不如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郑从远头也不回淡淡的道:“无非就是魏老板也看中沈愈的那尊宣德炉,这有什么好戏看?”
“你以为魏老板真就喜欢宣炉?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喜欢字画的,他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章老板跟小沈谈价的时候插这么一杠子,难道你就看不出点什么来?”
郑从远好似明白这里面的事不简单,不过他的身份不可能直接八卦的去问,而是继续淡淡的反问:“不是喜欢宣炉还能是什么?
“人不一定非得喜欢一种古玩,比如我,虽然喜欢玉器,但也喜欢字画,瓷器。”
李胖子笑了笑:“非也,非也,章老板的拍卖行叫宝缘,而魏老板的酒店与饭店叫宜缘,郑兄你就没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吗?”
郑从远品了品还真有些意思,魏骏杰的小名好像叫作魏宜。
宜缘,宝缘,是有些意思啊。
郑从远想了想,他俩确实是差不多同时创业。
在八十年代初。
一个做金银首饰顺便倒腾古玩。
一个开饭馆与小旅馆。
更是差不多同时发家,不过章宗宝的事业明显发展的更好一些。
想到这里郑从远压低声音,“难不成这个缘字真是某位女士的名字?”
李胖子嘿嘿一笑,一副你问我算是问对人的表情,“很多人以为章董合伙人的名字带有一个缘字,但其实他的夫人叫作沈缘。
“而章董的夫人曾经又是魏骏杰魏老板的初恋,这里面关系很复杂,所以魏老板一直看章董不顺眼,事事都找茬。
“但章董觉得心里有愧,也不好意思发火,很是迁就老魏。”
郑从远恍然大悟,“要这么说,那咱们还真得上去瞧瞧了。”
说完,他还真就起身再次朝鉴赏台走去。
李胖子见状连忙也跟了过去。
郑从远作为楚州有名的富商倒不是说已经八卦到了这种地步,他是想看看老魏拿出来的是什么字画。
毕竟想把有瓷中之皇的柴窑给压下去,进而获得沈愈的宣炉,那肯定得是名家真迹,弄不好就是一副宋元名家的稀世奇珍。
其实台下一些闲的无聊的看有人与章宗宝竞争沈愈的宣炉早就来了精神,不过碍于情面谁也没有第一个上台。
看到郑从远与李胖子上去了,顿时跟着也围了上来。
……
“小沈,这张佚名画不错啊,不知道叫什么画名?”郑从远缓缓问道,他上来看了一番根本看不出什么来,索性直接开问。
沈愈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笑了笑:“这来源于一个传统的历史故事题材,叫作《十八学士图》。”
“可以详细说说吗?”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沈愈点点头:“当然可以,此图全称为,《秦府十八学士图》,相传唐太宗李世民为秦王时在天策府设文学馆,广聘贤才。
“以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苏世长、姚思廉。
“薛收、褚亮、陆德明、孔颖达、李玄道、李守素。
“还有,虞世南、蔡允恭、颜相时、许敬宗、薛元敬、盖文达、苏勖等十八人以本官兼任文学馆学士。
“这十八学士皆为历史名人,简单点说也是李世民的智囊团。
“后薛收去世,召刘孝孙补之。
“这十八个人具体是谁,后世也有争议,因为秦王府中还有很多名满天下的文士,比如司马贞、李延寿、司马才章、令狐德棻等。
“由此可见,当初的十八学士很可能并不一定特指某十八人,可说是一个较为笼统的叫法。
“后来,李世民传圣旨令阎立本为这十八人画像,褚亮作赞,题十八人名号、籍贯,藏之内府,以彰礼贤下士。
“后来,在李世民之前去世的孔颖达,虞世南,姚思廉,房玄龄,薛收,褚亮等人都得到了葬于昭陵的待遇。
“当时天下文人,无不以入选文士馆为无上光荣,名之曰:“十八学士登瀛洲”
“瀛洲乃仙人所居之地,与蓬莱,方丈合称三大仙山,登瀛洲就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的意思。
“在古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光宗耀祖,莫过于此。”
第202章 又是一副宋画
“沈老弟,不知此图是哪位名人的真迹?”
郑从远拿起沈愈的放大镜看了一会,着实看不明白,索性再次开问。
他最近特别痴迷古画,看到名画在前而不知其作者姓甚名谁,心里很不得劲。
沈愈微微摇头,“不好说,因为从唐代开始,以十八学士为题材的画作不知凡几,已经算是人物画中的经典题材,很多名家都画过。
唐代有阎立本,曹元廓,韩滉,周昉。
五代有周文矩。
宋代有李公麟,宋徽宗,杨皇后,刘松年。
元代有王振鹏。
明代有沈周,文徵明,仇英,杜堇。
清代有孙佑,周鲲,丁观鹏,金延标,杜元枝。
这些《十八学士图》中又以阎立本之真迹最为有名。
宋代刘道醇在《唐朝名画录》中赞此画为神品,“立本,图秦府十八学士、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等,实亦辉映今古。”
只是阎立本的原作早已不知去向,很是可惜。”
一直默不作声的章宗宝好像在沈愈刚才的话里抓到了什么,猛的问了一句,“小沈,你说阎立本的原作不知去向,这意思就是说,面前这幅十八学士图肯定不是阎立本的真迹了?”
沈愈点了点头,“却是如此。”
章宗宝看了老魏一眼,面带笑意的问:“依据在哪里呢?”
“画中屏风上写有一首诗词,章董您读一下就知道了。”沈愈在画上的屏风处点了点。
此画为巨幅画作,若单纯的扫几眼,还真不一定能发现画上有屏风。
章宗宝从郑从远手里接过放大镜一看,不由得惊声道:“哎吆,还真有啊,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章宗宝反复念叨了几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魏,你这牛气哄哄的抱着副古画来跟我争夺小沈的宣炉。
“我还以为你真把阎立本的真迹弄到手了呢,闹了半天原来是一副不知出自谁手的临摹本啊?哈哈哈哈……”
章宗宝这一番大笑却是把台上的众人给弄懵圈了。
大家一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清楚为何画中屏风上有首诗就不是阎立本真迹了。
“小沈啊,你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这次说话的是古玩城的大商家之一,于老,他开的“于记古董”是古玩城很有名气的一处杂项古董店。
沈愈跟于老很熟悉,他的兰亭居刚开业的时候,于老还给沈愈介绍了几位顾客。
昨天沈愈带李惠芸回古玩城,在地下车库等电梯时,就被这位调侃过要喝二人的喜酒,他开口了,沈愈自然是不能推辞。
“于老,因为一首诗词而否定一幅画,这乍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稍稍想一下就能明白了。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的名句,出自杜甫的《丹青引赠曹将军霸》。
“这首诗是杜甫为曹操后人,左武卫将军,唐代大画家曹霸写的。
“阎立本在673年去世,而杜甫生于712年。
“也就是说,阎立本不可能在画上写杜甫的诗句,因为那时候杜甫还没有出生呢,所以此画必然不是阎立本的真迹。”
“哦,原来如此啊!”沈愈这么一解释,于老顿时就明白了。
众人也是惊叹,鉴定字画果然不同于其他,没有点历史功底还真玩不转。
“那此画到底是出自哪朝哪代哪位名家的笔下啊?”人群里又有人问道。
沈愈正在喝水,李胖子左右看了看,自告奋勇的接话,“十八学士图画的都不一样,大致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肖像画就是临摹的阎立本真迹,但现在真迹早已不存,此画屏风的题诗大家也看到了,是杜甫的,那肯定不是真迹。
第二种是游山玩水踏青类的,就是在某处风景极好的山脚,一群文人或坐或站的观赏山中景致,显然这幅画也不对景。
第三种则是把十八学士在学士府的生活分成数副画记录下来,有的商议要事,有的对弈品茶,有的奋笔疾书,有的泼墨作画等等。
如此看来,此画当是第三种,看上面人物穿着与器物摆设很像是一张佚名宋画,当然,明代的也有可能,清代的也说的过去。”
“老李你这不是说了一顿废话吗?”
“是啊,你多宝楼好歹也有很多名人真迹,怎么连一副画是谁的也看不出来?”
李胖子倒也不急不恼,他呵呵一笑,“历朝历代字画名家画十八学士图的车载斗量,这幅画是佚名的,我又怎么知道是谁的?
“并且唐玄宗开元时,于上阳宫食象亭,以张说、徐坚、贺知章、赵冬曦、冯朝隐、康子元。
“侯行果、韦述、敬会真、赵玄默、吕向、咸廙业、
“李子钊、东方颢、陆去泰、余钦、孙季良等为十八学士。
“后来也有不少唐玄宗时代的十八学士图,这么多画,我怎么能鉴定的出啊!
“也许只有沈周,文徵明署名的传世真迹以及清代孙祜、周鲲、丁观鹏三人奉乾隆旨意所画的臣字款十八学士图还可以鉴定出来。
“不过我们可以分析一下,你看啊……”
李胖子虽然说的有些不着边际,但也有可取之处。
沈愈之前问老魏这可是古画十八学士图,而不是问这可是某某名家的真迹十八学士图?
原因就是因为古代字画名家绘制此题材的字画太多了,导致现在的人非常难鉴定。
现存于世比较有名的是南宋四家之一刘松年的真迹,藏于tb故宫博物院的四副巨轴图,具体是也不是,因为是一副佚名画,没有落款也不好说。
趁着众人都在听李胖子瞎白话,沈愈默念了一声鉴宝。
一团耀目金光在这幅佚名《十八学士图》上浮现而出,先是汤圆般大小,然后继续凝聚化为核桃般大小。
让沈愈微微有些惊讶是,宝光到了核桃般大小还不算完,最后竟然化为一团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
“真的是宋画啊,还是北宋的,看这宝光大小,此画定是名家所绘,其名气比起北宋画鱼第一人刘寀来也不低。”
第203章 燕文贵真迹
“小沈,小沈?”
“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沈愈马上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章宗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自己身边。
“小沈,老魏这幅画是佚名,让你短时间内说出是谁画的,算是难为你。
“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将它断代?这是唐画,宋画,明画,还是清画,或者说是现代的赝品。
“知道了年代也好估值,看看到底是我的柴窑真器值钱,还是他这幅破画值钱?”
这番话,章宗宝是目视老魏说出来的,语气里充满了自得,他现在已经认定自己的那件柴窑三足笔洗残器肯定能压这幅十八学士图一头。
老魏只是冷笑不语,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章宗宝在古画鉴定方面的眼力实属一般,他还真看不出老魏这幅画到底是哪朝哪代的。
对于明清字画带款署名的,他还能应付一下,但对于唐宋古画真是无能为力。
这也是无师自通者的通病,没有真正的大师每天耳提面命,单靠自己研究有些鉴定难点终究是难以明了。
他年轻时花一百块捡漏别人家糊墙的元四家吴镇真迹,纯属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虽然早已经看出画的年代,但沈愈依然是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此画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副宋画。”
“仔细说说。”
“宋代米芾在《画史》中这样写到,古画至唐初皆为生绢,吴道子、周昉、韩干,张僧繇,阎立本,这些名人流传到宋代时的字画无一例外全部是生绢。
“由此可以得知,唐画都是用生绢作画,而此画用的是熟绢,这是一个很值得推敲的地方。
“还有一点,唐代的书画用绢大部分都是由单丝织成。
“此画用绢,绢质细密均匀,经线是双丝,纬线则为单丝,与五代着名画家花鸟画宗师黄筌《写生珍禽图》用绢很是相像。”
章宗宝轻轻捻了一下画纸,然后点点头同意了沈愈的说法。
“说此画为宋画,主要还是根据它的时代风格。
“章董你看,此画在树下作画之人头上戴的是双桃巾,也叫并桃冠,或者仙桃巾,这是宋代特有的一种巾式。
“而对弈的两人穿朝服纱帽,这与宋徽宗真迹《听琴图》中那两位听琴之人的穿着打扮非常相似。
“再看右下角赏花这位,此人头戴包帕,身着长衫,最外边还罩了一件氅衣,这是宋代士人的标准打扮。
“他旁边黄冠缁衣作道士打扮正在品茶的人,也与一些传世宋画上的道士穿着打扮一样。
“以此推断,此画当属宋代佚名。
“不过确实如您说所,此画的作者我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来。”
“小沈,这可不是一副佚名画,而是一副隐款画。”老魏满是笑容的道,他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明显还是一副顽童脾气。
沈愈蹙了蹙眉,不解的问,“隐款,魏老,难道此画上还有什么作者款识藏于画中?”
老魏嘿嘿一笑,“你在画中屏风诗词的下边用放大镜好好看一看,是不是还有小字没有看到?”
沈愈拿起放大镜在屏风上一看真的有八个蝇头小字,为楷书:“翰林待诏燕文贵笔”。
“竟然是大画家燕文贵的真迹。”沈愈心里微微一动。
燕文贵,北宋着名画家,又名燕文季,擅画山水、屋木、人物。
其下笔如神,刻画人物精微细致,人物神态形貌皆栩栩如生。
写山水则清润秀丽,生机盎然。
他最初是一名九品主簿,后来辞官去了京师汴梁在街头卖画,巧合之下被北宋画院待诏高益发现并加以举荐,后进入翰林图画院,真正成名是在宋太宗的时候。
燕文贵最强之处是善于把山水与界画相结合,将飞檐斗拱的寺观楼阁穿插于溪山水岸之间,再在渡船,村居,山路,野店等地方点以人物活动,世称“燕家景致”。
燕文贵的这种画法在画史上可算是独一份。
老魏见沈愈久久不语不由得哈哈大笑:“小沈啊,我这幅燕文贵真迹可比他那件破三足笔洗值钱多了,换你那尊明宣足够了吧?”
可惜,老魏并没有在沈愈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
“魏老,说真心话,您这幅燕文贵的真迹确实比章董的更值钱,但我还是不能跟您换。”
老魏怔了怔:“这是为什么?”
沈愈非常认真的道:“因为终归是章董说在了前面,并且他还送了我一副双钩填墨的明本《兰亭序》。
“我不能转头就把章董也钟意的物件高价卖出,两头赚钱,这样做事不合规矩。”
老魏似乎也非常想要得到沈愈这尊宣德炉,继续加码:“这样,我再给你一张宜缘的白金级贵宾卡,一年内在宜缘所有连锁酒店、饭店、休闲中心,只要消费不超过五十万,全部免单。”
“这,魏老,我真的……”
这时候,沈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有个很要紧的电话,我需要接一下。”
往旁边走了十几步,摁下接听键,电话里响起了徐多福的声音,“那尊铜炉你狠狠往上提价就行,这俩都不是缺钱的主。”
“你在哪呢?怎么看不到你?”沈愈纳闷的问。
徐多福嘿嘿一笑,“我在会客室呆着呢,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那件压轴的玻璃种正阳绿十八子手串,其它的物件我都没兴趣。
“我其实不在那里更好,我若在台上,这些诡精诡精的老家伙让我跟你说情,我还得跟他们废唾沫星子。”
沈愈:“什么事赶紧说,我这忙着呢,想说什么一会忙完了咱找个饭馆边吃边说。”
徐多福:“你现在应该在鉴赏台上吧?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章宗宝与魏骏杰都钟意你那件明代宣炉?”
沈愈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声了。
徐多福非常八卦的道:“章宗宝与魏骏杰年轻时是同门师兄弟,都在着名的游龙拳大师沈启山门下学拳,也都非常喜欢自己的小师妹。
“宝缘与宜缘都带个缘分的缘字,是因为章宗宝的爱人叫沈缘。
“最后自然是章宗宝胜出,但是骏杰不服气,所以处处与他作对。
“你从他俩的体型,走路,以及精气神就能看出来是练家子,这沈老爷子是江州沈氏,算起来与你们楚州沈氏还是近枝呢。”
“胖子,长话短说。”沈愈再次提醒。
“好,沈启山老爷子今年九十大寿,据传他最爱宣德炉。
“作为徒弟,章宗宝与魏骏杰当然想在师父大寿的时候送一件师父最喜欢的东西。
“尤其是魏大老板,他是铆足了劲准备在寿宴上让章宗宝难堪,所以你可劲往上抬价就行,好了,就这样,我挂了。”
接着徐多福非常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沈愈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不过他不准备再提价了,一件五十万买的铜炉,才过了几个小时就翻了二十多倍已经可以知足了。
再贪心的话,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第204章 意外
“沈愈,你回去慢一些。”裴玉琴站在高古大厦前,笑容满面的朝沈愈摆手。
坐在奥迪s7驾驶位上的沈愈也笑着挥了挥手。
“来都来了,真不去我办公室认认门?”裴玉琴大方的问道。
沈愈笑笑:“不去了,要知道我车里可放着价值两千多万的古玩呢?”
裴玉琴白了沈愈一眼,“停在我的专属停车位,东西丢了翻倍赔你,怎么?还害怕琴姐没钱啊?”
沈愈连忙解释,“琴姐你家财万贯怎么会没钱呢,我只是觉得今天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会,改天吧。”
“哼,说谎都不会说,我看你不是累,而是着急帮你的初恋女友搬家吧?”裴玉琴满脸娇嗔的调侃了沈愈一句。
被说破心事,沈愈尴尬的挠了挠头,“是这样的,答应了她,总不好不去的。”
“行,那你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琴姐。”
摁下玻璃升降开关,轻点油门车子缓缓汇入主干道。
直到看不到沈愈的车子后,裴玉琴才转身朝高古大厦门口走去。
高古大厦算是楚州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虽然只有三十九层,但建的非常漂亮。
更被楚州市民赞为花园式大厦,因为大厦周围完全是公园式的,音乐喷泉,绿植遍布。
“裴总好。”
“您好裴总。”
“裴小姐您好。”
大厦进进出出的人们不停的与裴玉琴问好。
裴玉琴也一一点头算是回礼。
只是在她转身的时候,再无半点刚才小女人的样子,表情冰冷,毫无笑意,一副职场上不近人情女魔头的样子。
……
车子很快就到了古玩城地下停车场的专属车位。
沈愈这次拍卖会的收获确实非常不错。
一件明本文徵明真迹神龙本《兰亭序》。
一件柴窑残器,外加三百万现金支票。
那尊明代宣炉最终还是被章宗宝换去了,沈愈遵循的是古玩行的老规矩,先谈价者为先。
虽然燕文贵的真迹属于稀世珍宝,但也不能因为钱而坏了先来后到的规矩。
并且对于章宗宝这件柴窑残器,沈愈有着非常强烈的亲近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似见了久违的老朋友一般,沈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就是有这种感觉,也是奇了怪了。
最后就是为萧老鉴定古画而得到的三十万鉴定费了。
与章宗宝交换了柴窑后,直到坊市结束沈愈再也没有竞拍任何古董。
午餐是与裴玉琴在宝缘的贵宾餐厅一起吃的。
然后又与徐多福去了杂项厅,帮他鉴定了那件玻璃种正阳绿的十八子手串确实是清代的后,他就跟裴玉琴退场了。
下面的竞拍也许还能捡漏,但今天的收获足够多了,再多就有些过于出风头。
沈愈的脾气本身就比较低调内敛,不是那种事事都要出风头的张扬性子。
属于差不多就行。
一路上跟熟人打着招呼,沈愈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温馨小店兰亭居。
将装有两件古董的手提保险箱打开,
又打开保险柜,小心的把明本兰亭与柴窑三足笔洗放了进去。
走到冰箱前取了一罐凉茶饮下,沈愈去了卫生间开始冲澡。
换了一身干净的t恤衫+牛仔裤,沈愈感觉全身都轻松了很多。
大热天的穿西装衬衫真的不是很适应。
坐在单人床上,沈愈在西装的衣兜里取出两张支票,一张章宗宝宝缘公司三百万的,一张萧老私人三十万的。
沈愈一会准备去银行将宝缘公司支票里的钱转入自己账户。
萧老那三十万不多不少正好存进清晨李晴儿给的那张卡里,单独给小柔,小柔十六岁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已经完全可以自己支配。
说真的,其实五十万应该全部都给小柔,毕竟那尊铜炉是小柔姥姥家传下来的。
沈愈同时也决定以后好好问问小柔母亲的病情,若是可以的话,再帮对方一次。
还有陈赤侠陈叔的事也得放在心上。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是个非常陌生的号码。
没有接直接挂掉了。
刚刚挂掉手机再次响起,还是方才那个号码。
摁下接听键,还未等沈愈开口,电话那头已经响起一个很是温柔的女声,“你好,之前咱们在微信聊过,我是面试店长的,微信号叫:铲地皮吃仙丹。”
沈愈忙道:“你好,你好,咱们不是互留了电话号码吗?你怎么不用那个号码?”
对方连忙道歉,“那天因为一点事气糊涂了,留给您的还是之前公司的手机号。”
“没事,我把那个删除,然后存上你这个。”
“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面试,我想尽快工作好让自己有收入。”
“明白了,我今天正好没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我店里吧,同时也看看工作环境,还是那句话,咱们双方都是面试官。”
“我就在楚州古玩城外面呢。”
“那就更好了,外面现在热得很,你在大厅等我吧,我去大厅接你。”沈愈挂掉电话,将支票放进博古架的暗格后利落的关门朝步梯走去。
步梯口有保洁阿姨正在做卫生,摆了请走电梯的提示牌。
沈愈只好转身朝自动扶梯走去。
古玩城为了方便老年人与做轮椅的人,自动扶梯是智能无台阶式的,也叫做无障碍自动扶梯。
优点是可以方便很多人,但缺点就是慢,非常慢。
“小心!快躲开!”
在自动扶梯刚下到一半时,上方不知道怎么就滚下来一个包着铁皮铜钉的大木桶。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看上去非常沉重。
这一幕吓得搬运木桶的四个搬运工脸色都白了,这要是砸到人,那可不是单单丢工作的事,他们根本就赔不起别人的医药费。
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沈愈现在也是心跳加快,要是被这大木桶压在下面,就算死不了那也得脱层皮。
眼看四下无人,沈愈手一按扶梯把手,整个人纵身一跃去了相邻的上梯。
自动扶梯分为上梯与下梯,两个楼梯之间有接近一米的间隔,并且现在一个上,一个下,它是活动的。
换做普通人来,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动作,但对沈愈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运气有些不好,落地后一个踉跄突然就向后摔去。
此时此刻,沈愈常年习武,身体良好的柔韧性就展现了出来。
他先是很狼狈的左右摇摆了几下,在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一个原地后空翻,终于算是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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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蓝雅
从发现危险再到避开危险,整个过程说起来繁复无比,但其实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发生的事。
沈愈一系列的动作直接让几个搬运工看的是瞠目结舌。
可惜的是,他虽然已经做到了最好,但事情总有意外发生。
沈愈人是站稳了,手里的手机却是甩了出去。
无巧不成书。
飞出去的手机又好巧不巧的从后面击中电梯上一个正在喝咖啡女人的肩部。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手机砸中,登时发出一声娇呼,整个人瞬间就向后方跌来。
沈愈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只觉一阵幽香袭来,怀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男女授受不亲,沈愈将对方扶稳后,马上后撤一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对,你没事吧。”
女人并没有回话,而是在站稳后赶紧检查全身的衣衫,当她看到自己的kfc外带咖啡杯里空空如也,而衣服上满是咖啡时,简直要哭了。
“你,你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衣服弄成这样还怎么面试?”
女人转身的那一刻,沈愈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此人杏目,桃腮,瓜子脸,皮肤白皙,画了一个现在最流行的一字平眉,一头栗色到肩短发一边拢在耳后,一边随意披散,让其更添三分艳丽。
妆容更是恰到好处,不浓也不淡,整个人可说既有成熟女性的风姿,也有年轻女孩的靓丽。
只是她一身修身女士西装上现在满是咖啡,这有些大煞风景。
“咦,是你?”(沈愈)
“哎呀,是你?”(对方)
沈愈与被淋一身咖啡的女人同时惊诧道。
沈愈扶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醉仙居鉴宝会上见到的那个短发旗袍美貌女子,也就是被郑从远骂哭的那位。
“你不会就是那位沈先生吧?”对方一双黑色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沈愈怔了怔后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来应聘的就是她啊,想到这里旋即笑了笑,“还真让你猜中了,我就是那位沈先生。”
“你这么年轻就开古玩店?”
“你辞职了?”
俩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于两个人的默契,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愈左右看了看,“这扶梯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我店里说吧,再说你这一身咖啡也得擦一擦。”
说完,他弯腰将险些让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一张草莓冰淇淋的包装袋捡了起来。
然后团成一团,精准的丢进了电梯旁边的垃圾桶。
“你这店的位置真不错,只要是从扶梯上来的,第一眼准能看到。”短发女子给了沈愈的兰亭居一个很高的评价。
“还行吧,就是租金贵了点。”
打开店门,沈愈说了一声随便坐,然后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找了一条新毛巾出来,“先擦一擦衣服,对了,我叫沈愈,你叫什么?”
“蓝雅。”
短发女子接过毛巾去了卫生间,然后将卫生间的门紧紧关上,又在里面上了锁。
沈愈见此挠了挠后脖颈,开始烧水沏茶。
“要是应聘成功的话,你得把我这身名牌衣服的钱给报销了,要知道我现在穷的很,就指望这一身衣服撑门面呢。”蓝雅走出卫生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跟沈愈谈钱,但语气里多少带了一些调侃的味道。
沈愈却是非常认真,“面试成不成的,我都得赔钱。”然后他对蓝雅伸出了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沈愈,就是这间兰亭小店的老板。”
蓝雅探出右手与沈愈浅浅握了握,“蓝雅,今天来面试你这小店店长的,不过沈先生你不用太过谦虚,你这个店已经超过一百平米,可算不得小了。”
“你说你急需要一份工作,郑从远郑大老板我有过几次接触,他平时对待公司员工很凶吗?动不动就辞退员工?”沈愈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开口问道。
蓝雅摇摇头:“也不是,我的工作是我自己主动辞职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那天发什么神经。”
“坐下说吧,能不能稍稍说一下以前的工作经历。”沈愈将泡好的茶递给蓝雅一杯。
蓝雅双手接过,并说了声谢谢。
“我没有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后在一家超市做了半年收银员,然后在东顾百货做导购,这次工作了三年,因为升职的事情跟上司吵了一架就辞职了。
“之后又在东江影视城做过群演、导游。
“同时兼职做服装模特。
“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帮了郑家老爷子一次。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忙,就是郑家老爷子出门迷了路,我送他回的郑家别墅。
“郑从远为了表示谢意,知道我正在找工作,就安排我去了他的公司,在最吃香的业务部门工作,这样一直做了四年多。
“那天他在醉仙居办小型的鉴宝会,本来这事跟我八竿子打不着。
“只因他的专职秘书也是我在公司里的闺蜜,家里有急事让我救场。
“我忍气吞声像个丫鬟一样忙前忙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发神经骂我,我越想越气回到公司就辞职了,所以现在着急找工作。”
蓝雅说话时一直观察沈愈的表情,见沈愈听见自己是兼职模特时皱了下眉,马上解释道:“你放心,我做模特时是有经纪公司的那种,平时只给一些三四线的牌子拍一些中老年妇女的衣帽服饰。”
“你身材好,颜值也高,为什么要应聘我一个小店的店长,难道模特竞争很激烈吗?”
蓝雅抿了抿嘴唇:“肯定的,现在年轻人做模特的一茬接一茬,里面漂亮的多了去了,我今年都29岁,已经不能再吃这种青春饭。”
说完,她瞅了瞅沈愈,“现在算是面试过程吗?”
“当然算,不然不是浪费咱们的时间吗?”沈愈这样说道。
“那薪水是不是跟之前谈过的一样?”蓝雅显然对工资很重视,钱是摆在第一位的。
“底薪四千,全勤五百。
“另外我这伙食好,一天一百二十元的标准,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或者在这个标准内你随便点。
“之前我说过,你房子的租金我出,现在仍然是如此。
“至于奖金吗……”
第206章 合作愉快
店里空调制冷非常好,在蓝雅要求下,沈愈又调高了两度。
“不知道业务提成是怎么算的。”蓝雅问的很详细。
“提成有固定的也有浮动的,视销售业绩而定。”
沈愈指了指对面招财猫旁边那幅“万般皆是天命,半点不由凡人”的对联道:“我们先假设这幅对联是颠张狂素,或者苏黄米蔡其中一位大家的书法真迹。
“然后再假设它的价值是九百万元。
“但我们标价肯定不能只卖九百万,毕竟我们开门做生意是要赚取利润的。
“所以最低售价也得是一千万。
“而你仅仅以一千万的价格卖出去,那只能获得百分之一,也就是固定的提成十万块。
“但如果你运气好碰到了土豪,你用一千六百万元的价格将它卖了出去,多出来的那六百万,你与店里平分。
“所以,你的最终收入囊中的提成是16万+300万=316万,然后以此类推。
“用直白易懂的话说,店里古董你出售的价格越高,你的分成也越高。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不能超过市场价值的一倍。
“若你拿价值五十块钱的铜板以五十万的价格卖出去,这样我们就只能关门大吉了,甚至咱俩都会有不小的麻烦。”
蓝雅目视沈愈,突然轻轻一笑,“照你这么说,那我卖个一千块的仿古瓶子也就是提成十块钱,卖上两枚价值一百块的铜钱就只能提成一块钱?”
沈愈脸皮早就锻炼出来了,丝毫不觉尴尬,“没错,就是这样。当然,现在店里的东西很多都是几百块,几千块的,过万的都不多。
“但我最近决定去掏几处老宅子,应该能收些好物件放到店里。
“在醉仙居时,你也见到了我的鉴定功底,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
蓝雅想了想,“那收购呢,我有没有收购古玩的权限与可以动用的资金。”
听到这个问题,沈愈没有丝毫迟疑,“当然有,我连房租的租金都给你报销,肯定需要一个能真正帮我的店长。
“这样,我可以先给你十万块的收购额度。”
看到蓝雅微微皱眉,沈愈说出一个让她有些惊讶的话来,“不要觉得少,是每星期十万块,至于收购古玩具体的分成数额,等你上班后咱们再谈。”
蓝雅非常聪明,她敏锐的捕捉到沈愈话里的关键词,“等我上班后?你的意思是说我面试成功了?”
沈愈在桃木太师椅上站起身,微笑的朝蓝雅伸出了右手:“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蓝雅有些不相信,“你不需要让我再鉴定几件古董?这就聘请我了?”
“完全不需要,你知道吗?有人出一个天文数字想挖我去他的店里做首席鉴定师。
“相比起来,我每月不过只付出一万多块,就能得到一位家学渊源,并且对古玩鉴定造诣很深的店长,还要什么自行车?
“如果我再奢求什么,那就有些过分了?
“祝我们合作愉快。”沈愈重复了一句。
蓝雅马上反应过来,伸出手与沈愈轻轻一握,同时微笑道,“合作愉快,我决不会让你白白付出这一万多的薪水。
“也请你相信,我会给你带来远比这一万块多几倍,十倍,甚至百倍的收益。”
沈愈回了一个微笑,“我信。”
蓝雅抿了抿嘴唇:“你是不是觉得在醉仙居,我是因为你才挨骂的,所以可怜我才这样做?”
“不是。”
“真的?”
“当然,走吧,我送你回去换身衣服,然后明天开始正式工作。”
……
街上骄阳似火,大地如炉。
中伏的楚州,尤其是闷热的午后,简直是热的让人心慌。
连街边树上的知了都不喊了。
但是车内的空调却是冷飕飕的。
“奥迪s7,小两百万的豪车,没想到老板你这么有钱!”坐在副驾驶的蓝雅一脸的羡慕。
沈愈实话实说,“这车借朋友的,不过我也能买得起,放心吧,肯定能按时给你发工资。”
蓝雅租的房子在永安小区,与裴玉琴与李惠芸住的青云名郡算是邻居。
永安小区听名字就知道是房龄很老的小区。
事实也是如此,这里全部是五层到顶的步梯房。
楼间距很大,家家都有自己的地上停车位,当然小区也没有地下停车场。
12号楼一单元门口,沈愈稳稳踩下了刹车。
“上去坐坐吧。”
蓝雅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不是那种自来熟或者特别开朗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来。
沈愈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蓝雅会邀请自己上楼。
不过他应变算是快的,马上做了一个影帝般的夸张表情,“不是吧?你一个单身女生的房子,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上去?那我女朋友知道了岂不是要让我跪搓衣板?”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上去喝杯咖啡吧,顺便也看看我的房子,毕竟下个月就是你为我出房租了。”看见沈愈没有马上答应自己,蓝雅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算了,还是不去了。”
“作为老板,就这么不关心你的员工?”
……
现在虽然只是下午三点钟,但楼道里却是很暗。
声控灯那堪比蜡烛的灯光开不开都无所谓。
楼梯台阶表面镶的瓷砖早已是裂的裂,碎的碎。
老式的纯木质扶手虽然依稀能看出原先的奢华,只是如今油漆剥落已经发黑发暗。
301室,是蓝雅的房子。
防盗门上贴满了小广告,大部分都是开锁,通马桶,清洗油烟机的。
蜕皮的墙面上是熊孩子们画的各种涂鸦。
掏出钥匙,蓝雅打开了防盗门。
“请进吧。”
沈愈在屋外的丝圈垫子上跺了跺脚,这才走进了屋子
一进门沈愈眉头就是一皱。
屋子充满了炒菜的油烟味,虽然说不上刺鼻,但味道却是不怎么好闻。
“烟道反味。”沈愈有过这种经历,马上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家里太小了,随便坐。”蓝雅顾不得换鞋,先是快步把客厅的窗户全部拉开,然后又找到遥控器将空调开启,最后去厨房打开了抽油烟机。
沈愈站在门口随意打量着这套房子。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两个卧室都在阳面,而客厅,卫生间,厨房全部在阴面。
很明显,这是个户型很老的小两室。
若放在三十年前这是绝对的经典户型,但现在早已经跟不上时代。
因为现在的人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客厅呆着,卧室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客厅不大,只有十四五个平方的样子,铺了实木地板,看起来质量不错。
房子的层高很好,净高足有三米二,当然,大部分老房子的层高都不错。
没有吊顶,也没有灯池等装饰,四周墙上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是简单的刷了‘太空漫步’墙面漆。
陈设很简单,一组布艺沙发,一个圆形茶几,一台饮水机,一个写字台,一台双开门冰箱,其它没了,连电视都没有。
对了,墙上还有一台老式壁挂空调,空调表面已经有些微微泛黄,看样子用了至少有十年了。
整个屋子的装修可说一般,但胜在收拾的很干净,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是不是很奇怪屋内没有电视?”等屋内不再闷热,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蓝雅才将高跟鞋换成了一双粉红色女士拖鞋。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
“我之前的工作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看电视,就算周末休息一天,也会选择睡觉,如果有点时间,就用笔记本追追剧。
“你稍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想喝什么自己去厨房冰箱拿就可以。
“别傻站着啊?来沙发坐,我没有洁癖。”
沈愈依言坐到了沙发上,还别说,沙发很舒适。
沙发对面,原本该摆放电视柜的位置放有一张写字台,上面挂着一副巨大的《岁寒三友图》。
第207章 骗中骗,局中局
陈县。
青云镇并不是陈县最大的镇子,但以山清水秀而闻名楚州。
除此以外,也因古代文人众多,出过不少举人,进士而名动江南。
虽然比不过关贤县的状元镇,但青云镇也是出过一位状元,两位榜眼与十几位进士的。
那位状元,乡试中解元,会试第二,殿试中状元,距离三元及第仅仅差了一步,最终官至宰执。
他出生的地方叫作解元村。
……
解元村村口,林易安在几个西装革履手下的搀扶下,从一辆崭新的宾利汽车后排慢慢走了下来。
十几米外,一栋前后三进占地极广的古宅院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大宅门前古树参天,绿植遍布,在宅子的右侧还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绕宅向北流去。
若是用风水玄学来说,此宅坐北朝南,背山靠水,属人兴财旺之地。
林易安面相儒雅,上身穿一件白衬衫,下身穿一条黑西裤,皮鞋擦得逞亮一尘不染。
脸上那副顶级品牌的无框眼镜让他更添三分书卷气,再加上手里的公文包,完全是一副大学教授的模样。
他望着面前这栋大宅足足十几分钟,突然指着院门对身后的几个手下说道:“这宅子的大门上好像缺了点什么,你们说呢?”
一个光头手下连忙点头,“感觉缺了个拆字,要不等会买些白漆写上?”
林易安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脑子坏掉了?这种古院落是随便拆的吗?
“你以为是在城乡结合部骗那些建筑工地的工人或者贪财的小商贩?
“这大门上缺一副对联,等咱们租下来,就写一幅:一门九进士,七代三解元。
“那些掏老宅子的看了,还不把门槛都踩烂?”
“对,安哥你这主意绝了。”
“是啊,安哥的头脑咱们是比不了的。”
“就是就是。”
林易安对于手下的奉承早已经免疫,“电话给老陈打了吗?”
“打了,他说半小时后肯定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叮铃……”
一个身穿灰色短袖的老头骑一辆横梁加重自行车从村里缓缓而来。
自行车保养的极好,轮毂辐条擦的逞亮。
车后座挂着一只小马扎,车筐里还放着新摘的黄瓜与豆角,看样子就是一个与友人下棋闲聊后又去菜园摘了些青菜的普通老大爷。
老头来到近处,先是将自己的自行车支好,然后又在口袋里取出一副黑框老花镜戴上,他目光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好似看贼一样。
“谁打的租房电话?”
没人搭理他,只有林易安对他点头笑了笑。
待老头看到林易安后却是瞬间变脸,眼中瞳孔微缩,充满了诧异之色。
不过这个表情马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到原来那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陈老哥,别来无恙啊?”林易安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哎呀,这不是林老弟吗?”老陈头一扫之前的严肃表情,快步朝林易安走了过来,同时非常热情的道:“林老弟你好啊,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林易安颇为感慨的道,“老哥你也好啊,咱们有十年没见了吧?我这还真是有些想你。”
“怎么,又出山了?”
林易安左右看了看,方才低声道:“还得跟老哥你租个道具啊!”
老陈头仰天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
“你这宅子我需要用两个月的时间,你看租金多少钱?”林易安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老陈头也很干脆,“租金每月三十万,押金每月十五万,鉴于咱们之前合作过,押金就减半吧。
“但宅子里面的仿古家具与瓷器字画,你要给我保管好了,尤其是那几副清代佚名画。”
听到每月的租金高达三十万元,林易安的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他呆了几秒后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老哥,你也太黑了吧?一个月三十万,这价去楚州市区都可以买套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厅了。”
“嘿嘿,三十万对别人来说算是一笔大钱,但对于你来说,你这卖出一个赝品去,怕是得翻十倍,百倍吧?
“比起你赚的来,老哥我收这点钱,真不算多!”
老陈头说完,在衣兜里取出一根自己卷的旱烟,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又放了回去,嘴角也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轻蔑。
“每月二十万。”林易安说了一个价。
“三十万一分也不少,上次你用两幅宋画骗了一个姓蓝的字画店老板两百多万,让对方心脏病发作一病不起,才四十多岁就撒手人寰。
“十年不见,你现在已经坐上几百万的豪车,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次你至少准备赚个千八百万吧?”
老陈头一双混浊的眸子直直看着林易安,他的面部表情似乎在告诉林易安,我吃定你了。
林易安轻轻叹了口气,把手往后一探,有手下马上拿了十五沓钞票放在他的手里。
林易安接过来递给老陈头,“拿钱快走,在之后的两个月内,我不希望再在这栋宅子周围碰到你。
“另外别人问起这间屋子的主人,希望你能把周围邻居打点好。”
老陈头接过钱极为淡定的耸了耸肩:“房子,谁的房子?村里人都知道老头子我是癌症晚期,脑子也糊涂了,我哪里知道这房子是谁的?
“至于邻居,这一点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大家都知道这是我的祖宅,没人会多嘴,若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露了馅,还是老规矩,租金全退。”
听到老陈头的这番话,林易安的表情方才稍稍缓和了些,“我就喜欢与老哥你这种聪明人合作,虽然废些银子,但省心省力。”
老陈头略有深意的朝林易安笑了笑,“一会就有人来收租金,我只要现金。
“另外劝你一句,亏心事做多了终归是有报应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花就行了。
“对了,收租金的一共有三人,一个带钱走,两个当作哑巴留下来看宅子,你就当他们是空气好了。”老陈头说完,旋即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看到老陈头走远了,林易安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恨恨道:“呸,比老子还黑,出了事就全特娘的推到我身上,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不过嘛,你十年前就得了胃癌,现在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
想到这里,林易安的心情方才渐渐好转起来。
林易安这个名字他已经用了十几年了,他自己也逐渐把自己当成了林易安。
其实他的原名叫做:李拴住,是关贤县张家村人,当然叫张家村不一定全是姓张的,而是个杂姓村。
老李家三代单传只有他一个儿子,取名拴住,就是怕他没了。
只是李拴住好吃懒做,小的时候偷鸡摸狗,大了就坑蒙抢骗。
终于在九十年代中期的一天,他骗人骗到了硬茬上,被人狠狠修理了一顿。
不过他也硬气,被打断五根肋骨愣是不求饶,也不喊疼。
对方的头是一个叫作风爷的人,留着大背头戴一副黑墨镜,直接丢给他一万块钱,问他愿不愿意加入他们。
当时是九十年代中期,一万块对于李拴住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这伙人自称“担山太保”,也叫土夫子。
当然,这是自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白了就是一群倒斗的地老鼠,土耗子。
不过风爷这伙人在倒斗的里面也不是一般人,平时的身份虽然是走南闯北到处收古董的小贩,但他们专倒大斗,一般的墓根本看也不看。
李拴住跟着下过几次大墓,甚至还有一位明代郡王墓。
只是他终究属于是半路“出家”,虽然少年时随镇上的武师学过一套不知名的野拳,几个壮汉也能轻松放倒,可等他到了地下墓中才知道,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每次下墓他都是小心翼翼,百般小心,还是在一个满是机关的将军墓里受了伤。
当时他挖土挖累了,背靠石壁想休息一会。
哪知道脚下的青砖突然就陷了下去,一根拇指粗的铁箭自机簧中飞出,先是将他手里的长明灯击碎,然后直直从他的腰间穿了过去。
这一箭力道十足,将他的右肾直接搅碎,导致他大出血休克。
后来被送到相熟的无证诊所做了肾脏摘除,命虽然保住了,但身体也垮了,成了一个废人,再下墓根本不可能。
好在风爷没有放弃他,扔给他一笔钱与十几件赝品,让他转行做起了古玩仙人局。
同时给他起了一个很是文雅的名字:林易安。
可惜李拴住,不,可惜林易安的骗术很低级,风爷最初给的那些赝品也都是些一眼假的物件,他十次设局往往有九次失手。
有时候筹备一两个月遇到道行深的买家,也是一个血本无归的结局。
但是林易安没有放弃。
身边的人对他也始终不离不弃。
因为林易安做事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只要在设的局中出力了,那么你就能得到自己那一份钱。
出力越大,得到的就越多。
两三年下来,他让手下人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跟着林哥有饭吃。
慢慢的,林易安的骗术越来越高明,更是让风爷刮目相看,而风爷给他的“古董”也变成了那种真假难辨的赝品。
随着他给风爷赚的钱越来越多,他在风爷这伙所谓“担山太保”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十几年下来,已是风爷的左膀右臂。
以前林易安追求的很多,除了钱之外,骗人成功后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也非常喜欢。
但是现在的他有些厌倦了,做完这一局,林易安准备彻底与骗子这个身份做个了结。
还有,带走所有能带走的钱。
手下的。
风爷的。
所有人的。
第208章 往事
墙上这幅《岁寒三友图》竖约一米八,宽度接近一米,是一副实打实的巨幅山水画。
岁寒三友,很多人经常与福禄寿联系到一起,觉得可能是古代或者传说中的三位隐士高人。
但实际上指的是松、竹,梅这三种植物。
因为古代深秋寒冬之时,天地间百花皆谢,惟有松、竹、梅此岁寒三友依旧傲雪而立,不畏严寒。
所以松,竹,梅在古代文人眼中,特指君子。
是一个人高尚品德,气节的象征。
除此以外还有希望长寿的意义。
画的内容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仿的是南宋马远岁寒三友图真迹上的内容。
画工很好,笔力清劲,设色淡雅,几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有作者署名:“蓝子远”。
再往下看,画的下方有几个样式古老的相框贴墙面挂着。
其中有一张是三代人的全家福,中间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应该就是蓝雅了。
她的父母,以及祖父祖母颜值都非常高。
尤其是她的父亲,眼眸如墨,鼻梁挺直,剑眉入鬓,一双眼睛极有精神,真可说是貌比潘安,比很多电影明星都还要帅气几分。
只是沈愈有些奇怪。
看拍摄的地方好像是一栋别墅的院子,结合蓝雅目前的情况,她不该是目前这个家境。
要知道蓝雅自己说,她大学都没上就出来工作了。
是什么情况让她家道中落?
甚至是一个好好的富裕家庭几年间就败家了?
又等了几分钟。
随着一声轻轻的响动,卧室的门在里边被轻轻拉开。
蓝雅换了一套非常卡通的居家服走了出来,一头柔顺的秀发也扎了一个马尾。
见沈愈在看照片,她笑问道:“我现在的样子与小时候的变化不大吧?”
沈愈也笑笑,“不算很大,反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蓝雅感觉屋内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好。
“这屋子有些老了,但好在冬暖夏凉。”蓝雅笑了笑说。
“我住的房子比你这还老,只是这屋子装修一般,烟道也老化了,为什么不租个更好的呢?
“嗯,我的意思是说,比如同价位更大一些的,以及南北通透的。”沈愈有些不解的问。
沈愈对于永安小区并不陌生,小时候随祖父来拜访过老友,这个小区建成时间最少也有三十年了。
不过房子老归老,但是因为地段好租金一点也不便宜。
像蓝雅这种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甚至比外环线附近很多一百多平三室一厅的新房子都要贵上不少。
蓝雅伸了个懒腰,“太懒了,早晨能多睡一会,我做服装模特的时候,时间就是金钱。
“这个小区不管去哪,五分钟肯定能坐上地铁或者公交车
“另外,周围不是商场就是超市,也很方便。
“再说这个小区属于闹中取静,绿化面积大,背靠清水河,属于城中氧吧。
“我现在去给你煮咖啡,等会再跟你说一个最重要的。”蓝雅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有茶吗?”
“有啊,红茶绿茶都有。”
“那来杯红茶吧。”
“今年的正山小种怎么样?”
“没问题!”
不一会厨房就传来了水开后的鸣镝声。
沈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等喝完一杯茶就去给李惠芸搬家。
还未等他将手机装进兜里,手机震动,提示来电。
不是别人,正是李惠芸的。
沈愈接听电话,“惠芸,我一会就过去接你。”
手机里传来的是李惠芸有些焦急的声音,“我母亲心脏出了些问题,我现在要赶紧赶去东江,打个电话是告诉你一下,搬家的事情以后再说。”
沈愈:“惠芸你在哪里?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是在高速服务区给你打的电话,还有五十公里就到东江了。”
沈愈想了想,“那你自己开车小心些,事情已经出了,那着急也没有用,尤其记得不要超速,快几分钟慢几分钟的意义并不大。”
“放心吧,我挂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
李惠芸的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沈愈是知道的。
这种病不能生气,生气后很容易导致身体缺氧,严重时还会昏迷休克,这也是李惠芸不敢让母亲太过生气的原因。
沈愈有心想开车去一次东江,但是想想自己的突然出现,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这时,蓝雅端着两杯红茶从厨房走了出来,托盘上还有两份由香蕉,苹果,猕猴桃,黄桃,菠萝,芒果等六种水果组成的水果沙拉。
将托盘放到圆形茶几上。
蓝雅先是细心的将一盒抽纸放到沈愈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才将红茶与水果沙拉轻轻放在了他的面前。
“尝尝吧,我的茶艺还不错,祖父与我父亲都很喜欢喝我泡的茶。”蓝雅有些期待的望着沈愈。
“是吗?那我还真得尝尝。”端起擦拭到反光的白瓷茶杯,沈愈先轻轻嗅了嗅,果真是茶香扑鼻,然后闭着眼睛轻轻抿了一小口。
十几秒后,沈愈睁开了双眸,同时夸赞道:“果真是今年的新茶,可说唇齿留香。”
“真的?那你怎么才喝一小口?”
沈愈一饮而尽,又亮了亮杯底。
“吃点水果。”
“好。”
“那幅《岁寒三友图》上有蓝子远的落款,不知道是谁?”沈愈其实也是没话找话,再聊几句他就闪人了。
蓝雅侧身朝那幅画看了一眼,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伤感之色,“是我的父亲。”
“令尊画工精湛,难道是一位国画大师?”
蓝雅摇摇头,“不是,他生前的职业跟你一样,也是一家古玩店的店主。”
她的这番话一出口,可就让沈愈真的非常惊讶了。
岁寒三友看似简单,无非三种树而已,但画起来却是很难的,对绘画技法的要求非常高,
因为松、竹、梅的画法皆不相同,单就这一点,很多人就画不了岁寒三友。
画松的不一定能把竹子画好。
会画竹子的也不一定会画梅花,梅树。
而一个画梅的高手,他可能也只会画梅。
沈愈学画十几载,自问单论画松竹梅这岁寒三友,自己的画功与蓝雅父亲比起来,差距很大。
生前?
这说明蓝雅的父亲已经过世了,蓝雅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其父亲可说壮年早逝。
这种事可能充满了心酸与悲伤,沈愈决定换个话题。
蓝雅却是又开口了,“其实父亲去世时,让我一辈子都不要碰古董,因为他就是收古董打眼后想不开导致的心脏病复发,从发病到去世不过短短的十几个小时。
“但是,我还要照顾母亲与祖母,因为学历的原因找份合适而高薪的工作并不容易。”
“很贵的赝品?”沈愈蹙了蹙眉,开口问道。
蓝雅点点头,“嗯,两幅宋画,外加一件宋代书法,总共两百零五万,对方最后又把零头抹掉了。
“要知道那是十年前,不,具体应该是九年零五个月,03年的两百万真的是天文数字。
“当时我家虽然已经很富有,但也是卖了几处宅子才凑齐的。
“这一处就是我小时候跟随祖父祖母住的,因为卖给了亲戚,亲戚可怜我,愿意继续租给我住,虽然租金比别处贵了些,但是住在这里我有家的感觉。”
沈愈点点头,这就说的通了,想蓝雅所说祖上是清末大古董商,但凡留下几件古董,也够他家在九十年代古董热的时候攒下家业。
只是能把蓝雅父亲骗的旧疾复发的古画,不知道是多厉害的人物造的赝品?
难道说是古代的旧仿?
第209章 参加鉴宝节目
两个月后。
十月,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沈愈坐在《兰亭居》会客室的电脑前,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十几种工装样式。
这是由一个专业工服设计室传过来的,单单这些效果图就花了沈愈两千块。
店里多了两个员工,沈愈决定也跟那些大古玩店一样有自己的职业工装。
“老板,这些都不怎么好看,我看就没必要定制了吧?
“你看我跟雅姐又不是缺衣服的人,何必乱花钱?”一阵香风飘过,柳艳坐到了沈愈身旁。
她本来长得就漂亮,今天又化了浓妆,还在眉心点了一颗美人痣,更添三分艳丽。
“艳姐,你天天打扮的这么漂亮,这个月其他店的未婚小伙都快把咱们店门口的过门石踩断了。
“都是各种理由来约你看电影吃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生意多好呢。”沈愈看也没看她,随口道。
柳艳闻言俏脸一红,然后马上白了沈愈一眼,“老板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我现在穿的都是过膝裙,人家见了我,都说我快四十岁了呢,是不是雅姐?”
蓝雅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正在用计算器计算着什么,她头也不抬的道:“谁这么没眼光?我家小艳说二十岁都有人相信。”
还别说,蓝雅与柳艳的性格极为互补,简直就是天生的合作者,俩人现在亲如姐妹。
“好了,瓷器里的青花跟粉彩,五彩,斗彩都分清了吗?”
“字画书法宋四家,南宋四家,明四家,清六家都记住了吗?”
柳艳吐了吐舌头,不敢回话了。
她这些天每天都跟蓝雅学习各种古玩知识,沈愈有时间了也会有问必答,只是她之前没有任何鉴定古董的基础,也真够难为她的。
这些天,沈愈非常低调,除了偶尔去旧货市场淘淘宝外,每天都守在店里,可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对了,还开车回了一次东江,将褚耀宗的钱还了。
因为蓝雅与柳艳的到来,兰亭居这个月的营业额突破了五十万大关,除去房租水电以及二人的工资提成,净利润达到了十二万。
上个月的营业额也达到了三十万,净利润五万。
这放到以前,是沈愈不敢想象的,当然也与沈愈这两个月在旧货市场捡漏了不少价值不高的小物件有关系。
现在店里可卖的古董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
而店里的布局摆设也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经过蓝雅的设计,店里空间利用率有了明显的提升。
用蓝雅的话说,一个108平米的铺子,尤其是位置这么好的铺子,很多地方都空着简直是在“犯罪”。
会客室加大到25平米,但是从中加了最顶级的带隔音材料的隔断。
将原来的会客室一分为二,分为休息室与会客室。
蓝雅亲自去东顾百货挑选了一张品牌单人床放到休息室,把沈愈特制的保险箱也挪了进去。
这样一来,里面是休息室,外面则可以会客,互不打扰。
只是这样,休息室沈愈就不好再进了,成了两位女士的专属休息室,他每天都是开车回家睡觉。
而蓝雅简直是一个工作狂,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吃住都在店里。
蓝雅把会客室的两张桃木太师椅换成了可坐四人的一字型定制沙发。
这样正好贴着北墙放置。
前面再摆一个可移动的茶几感觉多了好几平米。
然后东墙位置是冰箱、饮水机,以及可供烧水沏茶泡咖啡,并带储物功能的小型橱柜。
南墙靠着休息室隔断的地方是一张电脑桌,平时可以查资料,不需要用电脑时,写写算算的也可以。
店里售货区原先摆放的单人床直接卖给了二手家具商,又添了些钱,在原来的位置订做了一个多功能的鉴赏台。
平时来售卖或者鉴定字画瓷器的都在那里鉴定。
不需要鉴定时,到了饭点还可以把它当做饭桌,因为紧挨着窗户,大街上的风景一览无余,时不时看看外面心情也会变好。
搁放字画,连环画,古籍的博古架下方做成了柜子,储物能力明显提升。
架子前的玻璃展柜换成了四层的,这一点沈愈很是佩服蓝雅。
因为他就没想到,字画连环画这些平时卷着放,根本就不怕遮挡。
剩下的玻璃展柜根据摆放古董的不同,全部重新设计了层数。
单层的变双层,双层的变三层。
当一切打理好后,沈愈邀请了几位相熟的朋友来参观,他们无一例外的表示,感觉沈愈的兰亭居变大了,古董更是感觉多了几倍,有种进古玩名店的感觉。
“老板电话。”柳艳指着电脑桌上的iphone4s小声道。
沈愈转头一看是李翰林打来的。
“喂,李伯伯。”
李翰林应该是在某个很嘈杂的环境中,说话很大声,“沈愈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楚州电视台王牌栏目《盛世收藏》的总导演邀请我做下一期的权威专家。
“因为我现在比较忙,就换成了古玩协会的老孔。
“也是巧了,这一期的字画鉴定专家因为有事来不了,所以我就跟栏目组推荐了你。
“他们很痛快的答应了,邀请函也已经送到了我店里,一会你抽个时间过来取一下。”
听了李翰林的这番话,沈愈有些懵圈,这哪对哪啊?我成专家了?
《盛世收藏》是楚州电视台的一档艺术品收藏与鉴赏类节目。
非常专业,在周六晚上八点黄金时间播出。
这档节目,在楚州包括整个江南省都有很多忠实观众,沈愈他有时间就会观看,算是该栏目的忠实观众之一。
鉴定专家组一共有六位专家,字画,瓷器,玉器,杂项各有一位。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权威专家。
一位是价格权威,至少是各大拍卖行副总级别的,主要负责为持宝人的古玩估值,甚至是直接收购。
另一位则是古玩行内的绝对权威,比如李翰林,董鹏程,柳东阳,旧货市场这三大古玩店的店东。
以及冯青云冯老,吴溪山吴老这些着名博物馆馆长。
除此以外,徐氏珠宝集团董事长也就是徐多福的祖父徐泾川徐老也是节目组的常客。
而李翰林嘴里的老孔,则是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一位副会长。
这些大佬每期节目只去一位,主要负责古玩的最终鉴定。
当持宝人对于专项鉴定专家的鉴定结果有异议时,那这位终极权威就会一锤定音。
但不管是权威专家,还是专项专家那都是研究了一辈子古玩的行内老前辈。
沈愈觉得,先别说自己的鉴定技艺怎样,单单年龄这一关就无法服众。
所以沈愈直接开口说出了心里的担忧,“李伯伯,我的年龄怕是很难服众吧?
“毕竟很多持宝人的所谓宝贝大多都是赝品。
“若是赝品两个字从您这里说出来,对方纵然心里不爽那也得憋着,因为没有比您再厉害的了,我这么年轻弄不好就会当场吵起来。
“我年轻到是无所谓,就怕有损您的面子,毕竟是您推荐的我。”
第210章 挑选寿礼
沈愈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很多持宝人对于年轻鉴定专家的鉴定结果并不买账。
只有面对一头银发的专家时,才会觉得人家有真本领。
别说沈愈才二十几岁,就是某些中年专家,有的持宝人也不信。
并且,持宝人既然带着古董去了,往往会认为自己宝贝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去。
这个自信程度不说百分百,至少也得百分之九十。
李翰林笑道:“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既然是鉴宝节目,那肯定是眼力比高低。
“你说古董是假的,因为你能说出假在何处,对方则不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话说回来,若是哪个持宝人能把你给比下去,那我二话不说,不管他的宝贝是真是假,下了节目,我十倍价格把他的古董买下来。”
沈愈也跟着笑了笑,自己看问题有时候还是复杂了些,李老他们就简单的多。
“不知道其他鉴定专家都有谁?”既然李老推荐了,那沈愈就决定做一次鉴定专家。
“其他专家你大多认识,终极权威是青云博物馆的创办人冯青云冯老哥。
“瓷器鉴定专家是林西风,林小子。
“玉器鉴定专家是郑从远,郑老板。
“杂项专家是你们古玩城的股东之一老邢,也就是《藏古楼》的店东。”
“好的李伯伯,节目具体是什么时间录制?”
李翰林可能是在翻看资料,足足过了半分钟才道:“后天的上午九点开始录制,到时栏目组应该会有专车接送你。
“不过要是有人联系你,你就说自己开车去,年轻人嘛,不好太麻烦人家,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沈愈知道李翰林的意思,就是让自己把姿态放低一点,“李伯伯,这些我都明白的。”
“嗯,你现在先去翰林阁把邀请函拿回去,我这里还有些事,挂了啊。”
想了想,沈愈站起身去衣架上取上衣,准备去翰林阁。
刚才手机开的是扩音,蓝雅与柳艳都听到了,她俩都很高兴。
自己老板名气大了,那店铺的名气自然也会变大,来店里买古玩的客人就会更多,随之而来的,她们的提成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沈愈看了看蓝雅有些纳闷的问,“郑大老板也有时间上鉴宝节目?”
盛世收藏沈愈看了很多期,古玉专家一直是由旧货市场《鉴玉坊》的老陈担任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郑从远不够资格,他家几代人都研究古玉,作为古玉鉴定专家绝对够格。
但他一个身价数十亿的豪商,与持宝人现场吵架这有点难以想象。
鉴宝节目大部分都是录制的,沈愈也曾经听说,有些持宝人一听自己的古玩是赝品,当场就发飙让鉴定专家下不来台。
蓝雅撇撇嘴,“他家里有的是钱,上节目就是图一个乐呵。”
“那成,我去李老店里拿邀请函,你们中午想吃什么就自己点,不需要考虑价钱。”
沈愈说完,开始整理自己的单肩包。
他先在小保险箱里取了五万块现金,然后白手套,湿巾,纸巾,高倍放大镜,强光手电都装好,随后出门而去。
既然去旧货市场了,那就顺便溜溜摊子。
兰亭居门口多了一个桶式的家具。
就是之前蓝雅来面试时,在自动扶梯中滚落的那个铁皮铜钉的木桶。
这玩意,沈愈后来才知道,其实是个摆放瓷盘瓷碗的定制家具。
这家具设计的极为精巧,展开后可以变化为好几种形状。
因为这个家具滚到了一楼大厅并摔成了无数个零件,定制此家具的人肯定不会再要。
几个搬运工人他们组装好后,把这个家具送给了沈愈算作赔礼道歉的小礼物。
沈愈本来说什么也不要的,但蓝雅一看还不错,就放在了门口,摆了些仿古瓷上去。
还别说,卖的非常不错。
沈愈老宅存的上百多个仿清三代的青花大盘直接卖空。
虽然赚的不多,一个就两三百块的利润,但这东西属于细水长流,少则几百块,多则上千块就可以买一个接近高仿的仿古瓷,很多人都舍得花这份钱。
走路二十多分钟到了《翰林阁》,果然如沈愈所料,李翰林并没有在店里,就是掌柜老唐也不在。
只有李家与唐家的几个年轻人在看店。
这些年轻人对沈愈都非常的敬佩与尊重。
因为不管是从身手上还是鉴定技艺上说,沈愈都是他们的偶像。
尤其是李轩,唐燕,唐六,唐九这几人,他们跟沈愈接触的最多。
沈愈少年时每年都要回楚州老家数次,这几人天天在沈愈与李晴儿的身后做跟屁虫,每天还美滋滋的。
沈愈跟他们说了一会话才知道原来李翰林与老唐是去古玩收藏协会开会去了。
喝了两杯茶,沈愈正想告辞,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取出手机一看,电话是裴玉琴打来的。
“琴姐,有事?”
“长话短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电话那头,裴玉琴的声音颇为疲惫。
沈愈自然也听了出来,他眉头一蹙:“琴姐,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能办到的我肯定给你办好。”
高古大厦柔软的沙发上,裴玉琴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静静地翻阅面前的文件。
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散在她肩上,好似刚刚洗了头发。
只是她偶尔会秀眉微蹙,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秦老这个月月底过七十大寿,我想送她老人家一件古董。
“因为秦老没事的时候也会去我那里住几天,所以我家里的古董她老人家都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想用捡漏的名义让她高兴一下。
“你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古玩店,店里最好有清代官窑过枝癞瓜碗,或者清代的羊脂玉如意,翡翠玉如意,有蕴含松鹤延年,富贵长寿的名家字画也行。
“钱不是问题,不超过一千万就行,我现在的现金也只有这么多。
“等等,要是东西真的好,那超过了也没关系,钱不够,我可以再想办法。”
沈愈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寻此类的寿礼应该没有问题,毕竟这些都是很多古董店必备的,但琴姐你有一点没想到。”
裴玉琴诧异的问:“没想到什么?”
沈愈笑笑,“找这些古董的古玩店时,最好是去名气不怎么大的那种,秦老的朋友那么多,若是在知名古玩店买的,那她老人家肯定会知道,咱们等于白花冤枉钱。”
裴玉琴轻轻呀了一声,“哎呀,一语惊醒梦中人,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事了。”
“另外,到时候你也来,可以多结交一些人脉,对你的生意有帮助。”
沈愈心里一暖,“琴姐,谢谢你。”
挂掉电话,沈愈打算先去地摊区转转,要是没有好东西再去古玩店也不晚。
实在不行,那就从自己的现有收藏中挑选一件。
其实最好的礼物就是他在银质鸳鸯酒壶中取出来的那枚夜明珠。
不过吗,这件宝贝还是等李老过寿时送给他老人家吧。
李翰林的恩情,沈愈一直记得。
第211章 文玩区的杂项摊
旧货市场文玩区。
最近这段时间,沈愈是第一次来文玩区淘宝。
原本按照规划,文玩区应该只卖葫芦,核桃,手串之类的文玩。
但现实是楚州的藏友对于文玩不太感冒。
若是只卖文玩这一类的,那商家的摊位费都不一定能赚出来。
后来经过商户们的反应,在主营文玩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卖些其它分类的小件。
市场管理处开会讨论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字画区,陶瓷区,玉石区,杂项区的空闲摊位早就没了,加价都没人转让。
为了让新来的商家有地方摆,也只能这样。
当然了,你要拉一对石狮子这样的巨型石刻或者一车旧家具来文玩区售卖,那肯定是不行的。
用半个小时的时间逛了十几个摊位,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只买了一串小叶紫檀的珠子。
就在沈愈想去字画区看看时,一个很大的杂项摊子突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摊子位置很好,摆在一颗百年树龄的大柳树下。
巨柳的树冠好似一把遮阳巨伞将摊子罩在下面,很是凉爽。
走过去后,沈愈发现这个摊子很大,可说什么都有。
瓷器,字画,玉器,铜器,木雕,漆器,古币,古籍等加起来得有数百件之多。
有些意思的是,摊子后面还有很多手串珠子。
什么大叶紫檀,红酸枝,黄金木,鸡翅木,绿檀,血檀,枣木,桃木,林林总总足有十几个蛇皮口袋。
老板做生意很有头脑,按照摊前小板子上写的,买他的古玩,根据价格的高低,还可以去挑一串珠子。
此刻,一个看上去非常厚重的山寨手机放在钱箱子上,正用不高不低合适的音量播放着某位非着名相声名家的单口相声。
摊主坐在板凳上听的非常入迷。
听到有人过来,他只是随意瞅了一眼,然后对沈愈做了一个随便看的手势。
接着继续摇头晃脑的听起他的相声来。
在旧货市场内摆摊,只要年龄是四十往上走的,大部分人都喜欢听收音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以前没有智能手机时,摊主们只能用听收音机或者看武侠小说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很多摊主年纪一大眼睛花了看书费劲,也只有听收音机这一个乐趣。
这种习惯一时半会还真改不了。
不过现在的好处是智能手机下个app,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想听什么,听谁的都可以选择。
沈愈随手在摊子上抄起一个青花双耳瓷瓶看了起来,这瓷器底足生涩,釉面满是贼光,新烧的,连赝品都不够格。
放下瓷瓶,沈愈又拿起一尊翠绿色的关公玉雕。
这尊武圣玉雕雕工还可以,质地细密,手感很好,也没有什么杂质裂纹,唯一可惜的是材质。
不是翡翠也不是羊脂玉,而是东陵玉,这东西根本卖不上价去。
拿起几副字画展开,名气都很大,有元四家的,有清初四僧的,甚至唐代画圣吴道子的释道图都有,可惜仿的一塌糊涂。
沈愈加快了速度,又看了十几件瓷器木雕,不是残品就是赝品。
这时,有些谢顶的摊主也听完了相声,他拿起玻璃罐头瓶喝了一顿茶水,见沈愈还没走很是有些意外。
再看沈愈左手拿手电,右手放大镜,还带着一副白手套,一副行家模样,这才重视起来。
“小兄弟看中哪件古董直接开口就是,今天我摊子还没开张呢,不管什么物件我都给你打个八折。”
沈愈暗暗一笑,摊主这番话说的纯属蒙骗外行人,他摊子上的古玩都没有明码标价,想要多少就是他自己张张口的事,又哪里来的八折?
“敢问老板贵姓?”沈愈礼貌的开口。
“免贵姓王,王大海,你叫我老王就好了,不知道小兄弟看中了哪件好东西啊?”王大海介绍完自己,又笑眯眯的问了沈愈一句。
“王老板,您这摊子上的物件实在是……”沈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讲。
对于沈愈这从小就在古玩圈子里打滚的“老江湖”来说,他肯定不会直接说你摊子上没有真东西。
用话点一下摊主,他自然就会明白。
若是对方真有好物件,并且还想出手,那自然会拿出来,反之直接走人就是了。
“没有中意的?”
“嗯!”
王大海再次笑着眯起了眼睛:“您再仔细瞅瞅,我这摊子虽然不大,但确确实实有一件雍正年间大开门的老物件。”
沈愈指着摊子边缘位置的一个青花小碗问道:“您是说这件雍正青花瓷的小碗?”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王大海的笑容僵住了。
那是一个碗心饰一朵折枝花卉,碗外壁饰青花缠枝莲纹的釉下彩小碗。
小碗不大,比饭店里喝茶的杯子也大不了多少。
品相也不错,没有崩口冲线,只是有些脏兮兮的,看上去不太美观。
王大海他朝沈愈上上下下好一顿打量才开口赞道:“没想到小兄弟是行内人啊!
“这件雍正官窑瓷乃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原本是一直在家珍藏的,这不敢上家里人生病急需要钱才拿来变卖。
“不瞒老弟,你别看我现在挺胖的,但就这几天功夫我是足足瘦了十多斤啊。”
说着说着,王大海甚至揉起了眼睛,再睁开眼,两行热泪就落了下来。
沈愈望着王大海,却是咽了下口水,“真是戏精啊,说飙戏马上就能哭出泪来。”
“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当年我家得到这件宝贝可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眼看摊主已经酝酿好了情绪马上就要开始表演,沈愈赶紧摆了摆手:“停,买古玩送故事在我这里您就不必多费口舌了,赶紧打住。”
王大海却是毫无任何尴尬的表情,“哎吆,原来真碰到行家了。
“小兄弟你也知道这古玩街上的宝贝要不说出个来历,谁愿意买啊?
“您就当哥哥刚才放了个屁。
“但话说回来,这青花小碗还真是个宝贝,也确确实实是我家里祖传的。
“你想啊,雍正年间的老物件到现在足足有小三百年了吧?这市场里三百年的老物件可真不多啊。”
沈愈没功夫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打脸对方,“王老板,这些话你还是对那些刚入行的人说吧。
“古玩之价值在与其本体价值而非年数。
“如果论年数的话,那河中的砂子,山上的石头,地上的泥土都是几亿年的,也没见谁抱一块大石头回家当宝贝珍藏。
“您这件青花缠枝莲纹碗,从器型上说敞口,弧腹,圈足没什么毛病。
“只是画工差极了,这哪是缠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枯藤呢。
“而且碗底这‘大清雍正年制’双行六字的款识不规整也就罢了,这‘制’字还没写好,缺了一笔,典型的残次品。
“官窑要是生产这破玩意,督窑官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王大海面不改色沉声道:“我说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乃是民窑中的精品,不是谁都敢这么玩的,越是这样,越显我家这宝贝的弥足珍贵。”
沈愈强忍住笑,“好好好,是在下才疏学浅。
“但青花瓷当以胎质洁白,釉质莹润,纹饰精美者为上品。
“您这件宝贝,看上边的腌渍,估计曾经当过咸菜碗吧?
“既然这是您祖传的宝贝,怎么也不擦拭一下?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沈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面前这个精明似鬼的摊主在这里废话。
他就是有种感觉,就是这个摊子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王大海竖起了大拇指,脸上一副五体投地的模样,“高,小兄弟厉害,我王大海服了。
“不瞒你说,这物件是我上星期去乡下掏老宅子时收来的,这不还没来的及擦洗吗。
“您真的想买好物件?”
沈愈闻言皱着眉指着摊子上的一堆破烂,“王老板您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不买好的,难道买这些工艺品?
“我也跟您说句实在话,我现在需要送长辈一件礼物,只要你有,并且价格合适那我马上就买,现金都带着呢。”沈愈说完拍了拍身侧的单肩包。
王大海看着沈愈鼓囊囊的背包,一对眸子登时亮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两眼对着沈愈招了招手,“来,这边来。”
第212章 四件古董
看王大海神神秘秘的样子,沈愈还以为他要带自己去某个很远很偏僻的老宅子呢。
原来看的物件就是在大柳树后面的一辆人力三轮车上。
这是一个盖着雨布的大木箱子。
具体是上着两把锁的裹铜木箱。
沈愈指着木箱问道:“您是要卖这件老家具?”
王大海笑容满面的回道:“不是,好物件都装这箱子里呢。”
王大海这一说,让沈愈立时想起一件事来,他这箱子跟老柳保存古砚的那个箱子很相似啊。
“难道楚州摆古玩摊的都有这么个箱子不成?”沈愈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王老板,咱们先说好了,带土腥味的古董我可不要。”
王大海被沈愈说的一脸懵圈,不过他马上就明白沈愈说的是什么,把大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那不能,绝对不能。
“在我的摊子里你也许会买到赝品,但绝对买不到冥器。
“我上有老下有小,不会瞎折腾的,这一点,老弟你绝对可以放心。”
沈愈点点头,不买冥器,也就是不买出土的古董是他的底线之一。
一件也不碰,哪怕价值亿万。
王大海将箱子上的雨布揭开,又做贼似的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才在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
绳子上拴着两枚一大一小的铜钥匙。
他的这番动作,可说把沈愈的胃口吊的十足。
饶是沈愈也算见多识广,藏品众多,这时也对箱子里的古董产生了很大的期待。
两道铜锁分别取下,箱子被王大海打开了。
沈愈发现与老柳的那个并不一样。
或者说并不完全一样,首先从木质上就逊色不少,人家老柳那个是清代红酸枝的,包浆醇厚,打造精美。
王大海的就是个普通的榆木箱子。
并且老柳那个是六格,而面前这个箱子只有四格。
格子里分别摆着一个青花瓷瓶,一块翡翠玉牌,一个紫檀木人物雕,还有一方印章。
“这是我上个月去乡下淘老宅子时收上来的四件宝贝。
“本来想直接卖给老街那些古玩店的,可是那些店忒黑,给我的价也就赚个百八十块。
“我风里来雨里去怎么会便宜他们?
“老弟啊,你只要让哥哥我赚个三头五百的,就能拿走。
“绝对都是好东西,你先挑,挑完了咱们再谈价。”王大海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条理清晰,挑不出半点毛病。
青花瓶子是个青花葫芦瓶。
按照古玩界的叫法,全称应该叫做“青花缠枝莲纹葫芦瓶”。
这瓶子上边小,下边大,溜肩,束腰,双鼓腹。
与现实中藤蔓上结出来的葫芦非常相似。
瓷瓶的品相不错,没有什么磕碰。
瓶身通体绘青花纹饰,上下两个葫芦肚子均绘缠枝莲纹,另有如意云头纹。
底足内施白釉但是并无款识。
见沈愈拿起了葫芦瓶,王大海脸上喜色一闪。
瓶子刚一入手,沈愈的感觉很不错,这非常像是一个明代青花瓷。
若是真物件,那作为寿礼也是非常合适的。
首先瓶子的缠枝纹饰是传统的吉祥图案。
缠枝莲,也叫串枝莲,又名:“万寿藤”,是一种植物纹饰,起源于汉代,盛行于宋元明清。
莲花在多叶的缠枝上盛开,又寓意:“寿意连绵”。
并且葫芦瓶在收藏界有三吉之说。
第一是因为器型似葫芦,受神话故事与影视剧的影响。
比如太上老君,太乙真人,铁拐李,吕洞宾,济公等都是有一件葫芦法宝。
所以葫芦在很多人心中都是装仙丹的宝贝。
放到家里更是可以驱邪化煞,如此一来葫芦瓶自然被藏家喜爱。
第二是谐音,葫芦谐音“福禄”代表着福气与好运,还有“和睦”的意思,象征家庭幸福美满。
第三是象征子孙兴旺,葫芦是爬藤植物,青藤可达十几米,结的葫芦无数。
在民间,这是被视为结子繁盛的征兆,也是家族绵绵不绝的吉祥之物。
有谚语:“葫内一粒籽,明年千百葫。”
可惜的是,这个葫芦瓶品相很好,画工也不错,但是施釉一般,青花料也差,这导致青花的呈色比较暗淡。
在沈愈不动用鉴宝金瞳的情况下,单凭自身眼力看,这当是一件高仿瓷,大概率是一个旧仿。
默念一声鉴宝,果然如沈愈所想,葫芦瓶上方的宝光是一个淡蓝色豆粒般大小的光团。
“原来是一件清仿瓷,可惜了。”
放下葫芦瓶,沈愈又拿起了翡翠玉牌。
此玉牌形状为长方形制,是典型的子冈牌样式。
背面刻的是山泉林石等山水风景,正面则是刻有一位身着儒衫在凉亭中读书的年轻书生。
整个玉牌浮雕,浅刻,透雕皆用,沈愈也是暗暗赞一句好雕工。
可惜如那尊关圣玉雕般,用料差,这翡翠玉牌的用料是豆青种。
第三件是一尊紫檀木人物雕,这应该是一对木雕中的一个。
雕的人物,剑眉星目,很是英俊,头戴紫金盔,身披龙鳞铠,手执一对长短不一的铜锏。
“老弟你可知这尊木雕刻的是谁?”王大海在一旁笑眯眯的问道。
沈愈看了对方一眼,不急不缓的笑道:“若是在下没有看错的情况下,这当是一尊秦琼,秦叔宝的人物木雕。
“也是民间传说中的门神之一。”
“老弟好眼力啊,简直就是古玩行中的全家,字画瓷器精通,连木雕也懂,了不起,真的了不起。”王大海的赞美之词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外丢。
沈愈笑笑,充耳不闻。
在《西游记》、《隋唐演义》、《新搜神记》等古代小说以及民间传说中,门神指的是秦琼与尉迟恭(尉迟敬德)。
泾河龙王死后要李世民还他命来,每到入夜时分就抛砖弄瓦,鬼魅呼号。
闹得唐太宗寝食难安,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最后更是直接病倒了。
御医的诊断是,脉气不正,五脏无气,七天内再想不出好法子来就危险了。
太后赶紧招了徐茂功,秦琼,尉迟敬德三人商议该怎么办。
李世民这时才将心事说出。
尉迟恭听了满不在乎的说,神鬼怕恶人,人都不怕,何惧鬼乎?这根本不算事。
秦琼则直接说与尉迟敬德守在宫门保驾,不管是哪种邪祟皆让其毙于锏下。
他俩往门口一站,真的是什么事都没有了,李世民睡的是安安稳稳,一觉到天明。
但俩人也不能日日夜夜的站在宫门口,于是有谋士出了个法子,绘像镇皇宫。
唐太宗就让吴道子画了二人之像悬挂于宫门两旁,还别说真的管用。
二人的绘相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横眉怒目,手持鞭锏,此后邪崇全消。
这就是:千年称户尉,万古做门神的来历。
久而久之秦琼与尉迟恭便成了门神。
表面看,这木雕只是木头微微有些裂痕,别的没什么毛病。
但实际上是裂为两半又粘合在一起的,价值大损。
前面三件,可说都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第四件是一枚长条形的鸡血石方章,印章通体鲜红,血色艳丽。
高度约有十厘米多一点,印面宽大约不到五厘米,厚度也差不多。
鸡血石,古代四大名石之一。
具体的说是一种含有红色辰砂矿物的昌化石,因为艳红的石色好似鸡血融入石中,故以此得名。
鸡血石受刀不崩,是极负盛名的章料珍石。
简单点说就是刻章的好石头。
说是石,但价值远高过普通的玉,只有寿山田黄才能与之媲美。
这枚鸡血石表面看上去,红的很艳,非常珍贵。
只是沈愈从手感上就知道这是个造假的赝品。
财帛动人心,鸡血石造假的手法很多,大部分都是染色。
这枚印章做的已是足够完美,可还是无法媲美真石。
在宝玉轩这种大店的工作经历让沈愈什么古董都见过。
鸡血石也过手过不少,这枚印章入手生涩,用放大镜观察,石色更是有深有浅,赝品无疑。
毕竟天然红漆与朱砂最多能造个表面,只要见过真正鸡血石的,上手一摸就能分辨真假。
但骗骗刚入行的古玩爱好者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合着四件都是鸡肋啊。”
失望中,沈愈弯腰就要将印章放下。
哒、哒、哒……
就在这时,沈愈感觉身后有人奔来,听其急促的脚步声感觉是刹不住车了。
百忙之中,沈愈原地侧身,打算先避开再说。
刚刚站稳,身后一个庞然大物就撞了过来。
虽然身体躲开了,可胳膊还是被来人扫了一下。
手中印章因为这一撞,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第213章 再遇古玩局
印章摔在地上,沈愈到也没感觉什么坏事了,或者心理惶恐之类的。
这玩意本身就是一个造假的东西,成本估计都超不过五百块钱。
完全属于古玩中的破烂。
有些意思的是,现在地上躺了一个身着灰色西装,戴一副墨镜,留着一个板寸头的中年男人。
这人个头不高,也就是一米六五的样子。
但体重得有小200斤,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圆滚滚的。
墨镜中年人看到印章掉在地上,爬起来后忙跟沈愈连声道歉。
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若印章有损坏的话,他包赔,赔多少钱都算他的。
沈愈刚才以为是仙人跳。
这下感觉可能是无意的。
不过这事也说不好,毕竟古玩行里的局中局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
“没事,这是一方硬地鸡血石,没那么脆弱,摔一下摔不坏的。”
沈愈弯腰捡起印章正要递还给王大海,却是突然觉得这次的手感不对了。
印章从之前的入手生涩变成了部分柔腻自然。
有那么一种好似握着块羊脂美玉的感觉。
再低头,一片红漆竟然在印章上脱落了下来,露出来的地方,鲜红似血。
鸡血田hs中之皇。
单看这印章的颜色,堪比顶级鸡血石中的“大红袍”。
这是捡到宝了啊。
竟然有人在真正鸡血石印章的表皮上又刷了一层红漆作为掩饰。
后来这印章不知道又怎么到了王大海这个奸商手里。
沈愈握着手里的鸡血石印章,同时用脚踩住了地上的红漆,稍稍想了想后,心里有了主意,“王老板,我要你这青花葫芦瓶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直接开口买印章吧?
只要让王大海看一眼,对方肯定就会发现不对之处。
话说回来,换一个实诚的摊主,沈愈也许就不捡这个漏了。
但面前这个王大海十足奸商一个。
人家老柳也有个宝贝箱子,里面装的不管是蓝采和木雕还是青花执壶,或者是那方端砚都是实打实的古董。
这家伙箱子里的,名义上说是宝贝,但实际上全是破烂,说鸡肋都是好听的。
摆明了就是骗人吗。
所以今天这个漏,沈愈决定捡了。
王大海似乎知道沈愈肯定会买这件瓷器,他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这瓶子上没有任何款识,实话实说,老哥我也有些摸不清门路。
“但我请过三位玩了一辈子瓷器的前辈给掌眼,都说是明代嘉靖年间的官窑。
“你也知道,明朝的嘉靖皇帝很是痴迷炼制什么所谓的仙丹,这葫芦瓶可说是他最爱的瓷器之一……”
沈愈直接打断对方,“王老板,我不想听什么传奇故事,你就直接说多少钱吧。”
王大海沉吟了一下,朝沈愈伸出了一巴掌,“这样吧,你就给我五……”
沈愈一看笑了笑:“五百?那好,我要了。”
王大海讪讪一笑:“小兄弟说笑了,怎么可能是五百呢。”
沈愈脸上笑容顿时就淡了很多,“您别跟我说五万啊,您要开这价,我现在转身就走。”
“别啊,我喊价你还钱这不才算是买卖吗?老弟你要是觉得贵,三万怎么样?”
沈愈摇摇头,“算了,瓶子您还是收好吧。”
“两万,我认赔,权当交个朋友,怎么样?”眼看沈愈就要把瓶子放回木箱的格子里时,王大海大声喊了一句。
沈愈抬头看了眼王大海,还是将瓶子稳稳放进了木箱中的格子里。
突然,旁边那个墨镜中年人开口了,“小兄弟,这葫芦瓶子如果你不要,不如让给我吧?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沈愈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很是冷淡的回了一句。
“你这不是已经把瓶子放回去了吗?”
沈愈揉了揉手腕,说出一句让对方没脾气的话,“放回去是因为我觉得拿在手里不安全。”
墨镜中年人咬了咬牙,“这样,小兄弟你要是没钱买,我给你一千块你把这瓶子让给我怎么样?”
沈愈看都没看他,而是看向王大海。
王大海赶紧对那墨镜中年人笑道:“哎呀,这位老板,这瓶子是这位小兄弟先看的,您想买只能等这位客人不要了才成,这是古玩行的规矩。
“莫要说我一个摆地摊的,就是这旧货市场最大的万宝楼,博古堂,翰林阁等古玩名店,也都是要遵守的。”
墨镜中年人再次咬了咬牙,在皮包里掏出两沓红色的钞票,朝沈愈喊道:“这是两万块,你要是把瓶子让我,一万块给你,剩下的一万给摊主,你转眼就赚一万,怎样?”
沈愈现在已经百分百断定这是个局了。
因为刚才他将葫芦瓶放进木箱子后,按照古玩行的规矩,墨镜中年人是完全可以出价的。
但是对方偏偏没有。
反而还用话来激将沈愈。
这简直是漏洞百出,他不跟摊主说话,却跟一个买家没话找话,这不是扯淡吗?
而王大海的表现更可疑,竟然可笑至极的讲起了什么古玩行的规矩来。
在这种骗子眼里哪来的什么规矩?有钱就是大爷。
若这墨镜中年人是个真正的买家,就算沈愈还谈着价,他王大海也会有一百个理由,将瓶子卖给对方。
所以综合来看,这俩人当是一伙的。
至于印章在自己手里摔在地上,对方为什么不让自己赔手里这枚鸡血石印章,沈愈也是门清。
首先这枚印章不知道谁在外面裹了一层油漆,这俩骗子也不知道这印章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另外这市场内满是摄像头,闹大了他们知道自己得不到便宜。
这一撞,更是这古玩局中关键的一环,目的是让自己放松警惕。
既然进了局,索性就逗逗他们,沈愈这样想着。
随后他眼中突然迸射出一片喜色,“真的?你真的要给我一万块钱?”
墨镜中年人没想到沈愈竟然真想让给自己,眼眸深处露出一丝慌乱。
就在这时,王大海上前一步,挡在了二人中间,他面对墨镜中年人一脸肃然的说,“这位老板,我王大海虽然读书少更是个摆地摊的。
“但我起码知道一个先来后到,您想要东西没问题,但只能等这位小兄弟挑完了再说。
“从现在开始,您不要再开口了。
“别说您给我一万,您现在就是把手里这两万块都给我,我也不卖。”
“咦,这社会上还真有嫌钱多的。”墨镜中年人有些生气,坐在王大海的小板凳上呼呼喘着粗气,看样子似乎是被王大海气的不轻。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爱情不是我想象,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更别说怎么遗忘,站在雨里,泪水在眼里……”
中年人腰间的手机响了,铃声是郭天王的成名作之一。
他拿出土豪金手机瞅了瞅,很不情愿的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好像是有什么急事找他。
中年人思索了好一会方才皱着眉头递给王大海一张名片,“王老板,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回公司一趟,这个葫芦瓶子我很喜欢。
“若是这位小兄弟不买,你就给我打电话,最迟下午两点,我肯定能赶过来。
“钱的事好说,对我来说,钱绝对不是问题。”
话说完,中年人起身就走,没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沈愈心中有些好笑。
他从小在东江各大古玩市场上长大,三教九流全都有接触。
这个胖子的演技虽然已经可说是炉火纯青,但终究还是太着急了些。
所以漏洞很大。
不过沈愈的目的就是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他的无所谓。
而且买古玩还能免费看场戏,这钱花的值。
没了捧哏的,他到是要看看王大海这个奸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214章 印章到手
墨镜中年人这一走,巨柳下只剩下沈愈与王大海两人。
敌不动,我不动,沈愈并不着急。
他手里攥着鸡血石方章,然后若无其事的看着箱子里剩下的三件古玩。
看那专注的程度,好似王大海这三件破烂乃是真正的顶级古董。
沉默了一会,王大海方才苦着脸道:“小兄弟,这葫芦瓶你还买不买啊?
“你现在若是不买的话,老哥我可真就亏大了。”
沈愈眨了眨眼,非常肯定的回道:“买,谁说不买了?不买的话,我在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您看我像脑子不好的人吗?”
“成,一万块,点完钱,这瓶子就是您的了。”
听到沈愈说买,王大海稍稍松了口气,同时伸手将上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他现在怕的就是沈愈不买,只要买,他就有赚。
沈愈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一万了?这瓶子我只能出三千块钱。”
说完,沈愈对王大海竖起了老一辈古董商在古玩交易时“三”的手势。
“三千?这不行啊,刚才你也看到了,走的那位老板可是拿两万块出来的。”王大海跟沈愈叫起了撞天屈。
沈愈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那好,你就卖他吧,反正你有他的电话,也不怕损失这笔买卖。”
王大海傻眼了,他还真没碰到过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
“那种暴发户,我跟他做生意都丢脸,既然小兄弟你快人快语,老哥我也不墨迹,九千块瓶子您拿走。”
“不要。”沈愈作势转身就走。
“八千,你给八千就行。”
沈愈手里还攥着鸡血石印章,不可能真走,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叹了口气,“八千也贵。”
现在四下无人,沈愈感觉一直拿着印章也不是个事,索性弯腰将印章放在了格子中,不过掉漆的那一面是朝下放着的。
“老弟,八千真不贵了,这瓶子就算不是明代嘉庆皇帝御用的,那也肯定是明代的老瓷器。”
沈愈现在其实很想马上答应下来。
别说八千,只要对方肯卖,八万块沈愈也会马上掏钱。
但目前来看火候还不够,价钱还得往下压。
必须得让对方打心里认为自己懂古玩但又是个半吊子。
属于旧货市场里典型的肥羊。
只有这样,那下面的话说出来才能合适。
也才能把印章买走。
沈愈现在拿出八千买下瓶子,再去问印章,对方肯定会怀疑。
并且对方只要一上手马上就会发现印章不对的地方。
这种老油条真不是好糊弄的。
“好了,还是那句话,这瓶子您不如就卖给刚才那位老板,我看他是真喜欢,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沈愈说完,真的转身就走。
同时沈愈在心里默数,“1,2,3。”当数到3的时候,王大海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哎,小兄弟别走啊,价钱都是可以商量的,你看七千五怎么样?”王大海再次降价。
沈愈加快了脚步。
“小兄弟留步,七千,七千你拿走。
“跟你说句实话,我这瓶子是六千块收上来的,因为品相不错,所以一直都没舍得往外转。
“现在压了俩月,我总共就赚你一千块钱,算起来可都赔钱了。”王大海朝沈愈大声喊着,脸上一副蛋打鸡飞的焦急模样,好似本来进了锅的鸭子又飞走了,那个心疼的模样就别提了。
沈愈听到王大海喊出了七千,这才缓缓停住了脚步。
看到沈愈被自己劝住,王大海瞬间换了一副赔钱后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表情变换之快,堪比影视剧中的老戏骨。
沈愈走回来直接了当的说:“七千也可以,这瓶子在古玩店里怎么也得两三千块,不过有个前提,这箱子里的东西除了这葫芦瓶外,我还要再挑选一件。”
“啊?买一送一?你想要哪个?”王大海有些错愕的问道。
沈愈故作沉思了许久,才指着格子里的山水人物子冈牌道:“那我就要这个翡翠玉牌吧。”
王大海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枚翡翠子冈牌可是豆青种的清朝老物件,这玩意最低也要五千块,要是七千块钱卖两件,我等于倒贴大几千出去。
“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沈愈就是要他这样,马上做出一副毫不退让的样子,“老板,你不送就算了。
“反正我也是买了后拿去送人,说句实在话,拜寿时拿这瓶子去,别人顶多夸我两句。
“但不送古玩,我拎着个生日蛋糕去也没人会说我什么。”
王大海再次苦着脸道:“别啊兄弟,咱都谈好价了,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吧?七千真不贵了。”
见对方满脸愁容的看着自己,沈愈露出一个微笑,“不不不,您理解错了,咱们没谈好呢。
“我的出价是三千块钱,您要三千卖我,那就是谈好了。
“我若不买,那是我的错。
“但七千是你自己说的价,我可没有答应。
“您是做生意的,我其实也是做生意的,咱们生意人不会这么健忘吧?”
王大海一咬牙:“翡翠牌肯定是不可能的,这样,你在这木雕与印章里选一个吧。”
沈愈弯腰将秦琼木雕与鸡血石印章同时拿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扬了扬手里的鸡血石印章,“我要这个印章。”
王大海暗暗松了口气,“老弟好眼力,这鸡血石印章市场价至少得三千块往上走,哥哥我这次真是赔掉裤子了。”
交易过程很简单,沈愈点了七千块钱出去,葫芦瓶与鸡血石印章这两件古玩就算是他的了。
旧货市场的交易一直是这样简单。
这里虽然有各种套路,买家可能花高价买到赝品,但没有说给了钱不给东西的。
因为反悔后,毁掉的是整个市场的名声,卖家也会被整个市场的其他商家赶绝。
沈愈刚走没过五分钟,那个财大气粗的墨镜中年人突然又来到了摊子前。
他左右看了看,低声对王大海问道:“瓶子卖了?”
王大海笑着点了点头,“傻子认大,葫芦瓶连同那枚鸡血石方章卖了七千,果然大的东西好卖啊。”
中年人面露一丝得意:“就是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自诩精通古玩的家伙才最容易上当。”
说着,中年人掏出两沓钞票,抖了抖后露出了真容,原来除了前后两张是真币外,其它都是银行的练功卷。
王大海嘿嘿一笑:“瓶子六百块收上来的,鸡血石方章算是添头只花了一百,总共七百块的成本转眼卖了七千块,还是老四你的点子好。
说着话,王大海走到摊前把那青花缠枝莲纹碗拿了起来,用湿毛巾擦拭一番后小心翼翼的放进格子里。
他一边给箱子上锁,一边嘟囔着:“争取一万块钱把这小碗卖出去。”
第215章 极品鸡血石
旧货市场的某个室外茶餐厅。
坐在一张单人木椅上的沈愈脸色非常平静。
他将手里的鸡血石方章翻看几次后,心中更加肯定自己是捡到宝了。
这枚印章的价值至少也是百万级的。
沈愈是纯用眼力与经验鉴定的,并没有动用鉴宝金瞳。
这是因为印章与其它古董的鉴定方法不太一样。
别的古董多是先看真伪再比优劣。
而印章这东西属于材质大过一切。
什么刀工,成章的时间等都要往后边排。
鉴定印章的第一点,就是先看这枚印章是什么材质的。
明代的寿山或者昌化石也比不过现代的田黄与鸡血石。
石头存在了亿万年,根本没必要讲什么历史。
它的材质好就贵,材质差就便宜。
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想真正的让这枚印章露出真容,那还需要些工具才成。
毕竟上面的外壳得小心清理下来,大力出奇迹可能会伤到印章本身。
鸡血石由“地”和“血”两部分组成。
在古代,它与昌化石其实算是一种石头。
简单点讲,有红就是鸡血石,无红则为昌化石。
现在因为又有其他地方开采出了鸡血石,就不能这样讲了。
但鸡血石中依然以昌化鸡血石为贵。
鸡血石这个“血”其实是一种矿物,成分主要就是辰砂。
辰砂很多人不知道是种什么东西,但说它另一个名字很多人就知道了,就是朱砂。
一块石头珍贵与否,主要看其血色的分布。
血色又有鲜红、正红、深红、紫红等区别。
血色面积越广,越艳,价值也就越高。
一块鸡血石,血色占了石头总面积的百分之三十就是高档鸡血石。
血色大于五十的很稀有。
血色大于六十的可称珍品。
血色大于七十的属于珍品中的珍品。
真正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是赶紧回店里看看这枚印章的真容。
丢下二十块钱,沈愈快步朝古玩城方向走去。
进了兰亭居,店里只有蓝雅一个人安静在博古架前擦拭着各式高仿瓷。
一问才知道,李晴儿拉着柳艳出去逛街了。
沈愈顺手把手里的青花葫芦瓶递给了蓝雅。
“今天刚淘的瓶子,考考你,看看能不能断代。”
蓝雅温婉一笑,将瓷瓶小心接了过来,然后缓缓踱步放在了鉴赏台上。
她先是翻转看了几眼,又拿起强光手电照射瓷器的釉面与底足。
“这应该是民窑仿的嘉靖官窑青花葫芦瓶,具体年代应该是清末或者民初,技术总体来说还不错,就是青花料用的有些差,导致发色不好,看上去还不如现在的高仿瓷。
“市场价值大约在三千块左右,若是碰到喜欢的五千块应该也能卖的出去。”
“厉害。”沈愈赞了一句。
蓝雅将葫芦瓶用湿毛巾擦拭了一下,然后放在博古架某个很显眼的空格子里。
同时标注了价格,6888元。
“那瓶子算是个添头,今天最重要是捡漏一枚印章。”在卫生间洗手洗脸后,沈愈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对蓝雅笑道。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蓝雅对古玩的认识让沈愈也是大为佩服。
有了这位得力的店长,让沈愈太省心省力了,每天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印章?什么材质的?”蓝雅有些期待的问。
“你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
拉起窗帘,沈愈将印章放到鉴赏台上后打开了特制的台灯。
“这是鸡血石印章?”
沈愈点点头,“没错。”
“这上面好似裹了一层特制的油漆吧?”
“也不一定是油漆,其它染料也是有可能的,当然,外壳具体是什么不重要,里面鸡血石血色占比多少才值得期待。”
在鉴赏台上扑了一张硬纸,戴上手套,又取了一个木制的刮刀,沈愈开始清理印章表面的红漆。
本来沈愈感觉可能会很难清理,毕竟不知道裹了多久。
哪知道刮刀刚刚一碰印章,表壳上的一大片红漆竟然自己脱落了下来。
接下来就更容易了,三下五除二,没用半分钟,整个方章就“破壳”而出。
这是一枚质地极为细腻的鸡血石素章,为圆顶,血色鲜艳纯净,雕工精细,完整无裂,有包浆,很是醇厚。
掂了掂重量大约在90克左右。
沈愈把灯光打到鸡血石方章上。
一瞬间,沈愈也被这枚方章所散发出的美吸引住了。
“老板,你这次可是捡大漏了,这是一枚极其罕见的大红袍鸡血石啊。”
沈愈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鸡血石六面全红者为极品,这种鸡血石也叫作“大红袍”。
但实际上全红鸡血石基本是不存在的。
只要学血占比达到百分之七十,并且艳丽通灵的鸡血石就可以称为“大红袍”。
此方章之红,残阳似血,血色占比远远超过百分之七十,其他配色由黑、蓝、青、绿四色组成。
蓝雅突然娇声道:“老板,你看这上面是不是有一副天然图案?”
沈愈朝蓝雅所指的地方看去,不由得怔住了。
在印章的某处表面,竟然奇妙形成了一幅由黑,蓝,红、绿,青这五种色彩混合后的设色山水图案。
图案上山石林泉具在,鲜艳灵动,自然飘逸。
这种天然形成的图案,要比单纯的血色的大红袍还要稀有,还要珍贵。
“石质无暇,自然天成,神品,鸡血石中难得的神品。”沈愈由衷的赞了一句。
“老板,素章是不是更值钱啊?”蓝雅在旁边提醒了沈愈一句。
沈愈这时才回过味来,是啊,这是一枚素章啊。
素章有时候确实更值钱。
素章顾名思义,就是只雕琢出了方章的外形,但是还没有雕花刻字。
也就是说还没有刻主人的名字,属于无主之章。
这种素章,不管谁买去,都可以请人直接在印章底部刻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别号。
立时就可以成为此枚印章的主人。
如此一来,素章当然要贵一些。
对一些富商来说,花个千八百万的买一枚可以刻上自己姓名,放在办公桌上时时把玩的鸡血石印章,那真是太值了。
毕竟在古代,大红袍级别的鸡血石都是亲王皇帝才能拥有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名人的鸡血石印章不值钱,名人印章很值钱,非常值钱。
但有一点,名人印章买来也就是收藏这一个用途,自己根本用不了,时间一长也就腻烦了。
沈愈也一直感觉鸡血石还是素章为上品。
那些雕刻带鳞片以及疙疙瘩瘩的龙钮宝玺类的印章,沈愈是欣赏不来的。
这也是现代与古代的审美不同之处。
现代人对于太密集的东西看着会不舒服。
这枚鸡血石方章,估价可能在八百万以上。
“老板,恭喜你了。”蓝雅温柔的笑笑。
“见者有份,都有奖金,这个月你与艳姐每人多发一万块。”
第216章 裴玉琴的求助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沈愈与蓝雅的谈话。
沈愈抬头一看,裴玉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站在了兰亭居的门口。
今天的她穿的很休闲,上身一件很是宽松的格子衫,下身穿一条浅色细腿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细高跟,给人一种极为温柔恬静的感觉。
“哎呀琴姐,你怎么来了?”沈愈很是诧异的问。
裴玉琴笑颜如花,“怎么,不欢迎姐姐啊?”
“欢迎,当然欢迎,琴姐这等女富豪平时请也请不来的。”沈愈随手将手里的印章交给蓝雅,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裴玉琴一抹红晕爬上脖颈,白了沈愈一眼,“贫嘴,女富豪都出来了。”
“这边坐。”沈愈指着会客室的沙发道。
“店里设计的很好啊。”裴玉琴打量了一下店里的陈设,由衷的赞了一句。
“都是我家店长设计的,对了,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沈愈面朝蓝雅,“这是琴姐,全名裴玉琴,现在是高古拍卖行执行董事,副总经理,琴姐是咱们楚州有名的女富豪,对我非常好。”
然后又转身对裴玉琴道:“蓝雅,我家兰亭居的店长,古玩世家出身,鉴定字画瓷器杂项的眼力比我还强上三分。
“有她帮我,店里这两个月赚的钱比开店到现在赚的都多。”
听到沈愈这样说,裴玉琴上前两步拉起了蓝雅的柔荑,“妹妹辛苦了,谢谢你来帮启南。”
蓝雅知道高古的大名,连忙客气道:“是老板他过誉了,我是懂一点古董的鉴定,但说到比老板还强,这是没有的事。”
“初次见面没有什么礼物,这样,这里有两张贵宾卡,我在里面冲了一些钱,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用。”裴玉琴在手提包里,取出两张金灿灿的贵宾卡,递给了蓝雅。
“呀,这是云裳美容院的五折贵宾卡。”
云裳美容是楚州排名第一的女子美容中心,消费很高,蓝雅虽然也爱美,但去过一次后就不敢再去了。
毕竟动不动就过千的消费水平不是她能承担起的。
但她对于云裳的美容卡可是非常了解。
裴玉琴给她的这种贵宾卡是最顶级的那种,所有消费不管多少钱都是打五折。
这种卡,只有在店里消费三十万元以上才会得到。
再看第二张贵宾卡,蓝雅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张东顾酒店的至尊金卡。
有了这张卡,在东顾酒店旗下任何一间酒店都不需要提前预约,随时都可以入住。
并且收费只需要原价的三折。
这张卡,可是比第一张云裳美容的金卡要贵重太多太多了。
东顾酒店的至尊金卡,不是说你消费多少,就一定可以得到。
很多消费百万的并不一定能拿到,还得看持卡人的社会地位。
这张卡比上一张真的实惠太多,若是有了这张卡,蓝雅觉得自己住东顾酒店的普通间比租房都合适。
东顾旗下四星级酒店的普通单人房,房费含早餐不过三百多元,打三折就是一百块出头,还能有人给打扫房间,洗衣服,可说省心省力。
“裴小姐,这太贵重了,我可不敢要。”蓝雅连忙推辞。
裴玉琴笑笑,“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只要妹妹你用心帮启南,这都不算事,过年我给你包红包,大五位数的。”
“琴姐给你,你就收着吧,她有的是钱,你帮她花点,也算帮她忙。
“再说了,这么好的卡不用,都便宜了那些商家。”沈愈将蓝雅手里的贵宾卡拿过来,然后快走几步塞进了她挂在墙上的包包里。
蓝雅轻轻点了点头,可心里已经琢磨开了,“这个裴小姐一副老板娘的样子,看老板时也是含情脉脉的,没想到老板还有这么一个富豪级的红颜。”
蓝雅在外面脑补。
会客室里,沈愈已经问裴玉琴有什么事了。
他不信裴玉琴会没事来串门。
裴玉琴没有磨叽,直接开门见山,“现在有三件事。
“一件好事,我升任高古拍卖总裁,秦老决定把高古拍卖行全部交给我打理,她老人家的长子长媳全部退出高古,我在高古的工作可说再无掣肘。
“还有两件坏事。
“第一件,有贵宾级的客户临时撤拍,这让我们很难办。
“第二件,我们找了几个差不多的拍品来,但行里的首席鉴定师张老突然心脏病发作。
“虽然人没事,但也得休养好一段时间,古董的鉴定工作肯定是不能再麻烦他老人家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为我鉴定一幅字画,一件瓷器,一枚印章。”
“没问题。”沈愈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吗?”沈愈又问了一句。
裴玉琴抿了抿红唇,“嗯,你要有时间,咱们现在就去高古。”
“好,等我换一身衣服。”
……
高古大厦是以高古拍卖命名,但并不是只有高古一家公司,而是一座配套设施完善的现代化写字楼。
一楼大堂极为宽敞明亮。
现在正值午饭时间。
四部锋速电梯前,穿着得体的各公司职员们正在规矩的排队等电梯。
这些人中有的在补妆,有的在啃汉堡,有的拎着盒饭快餐。
不着急的低声聊天有说有笑。
着急的则是满面焦躁,时不时的看看腕表或者手机,恨不得去爬步梯。
这里既然叫高古大厦,那裴玉琴自然不用等。
高古在这里拥有一部专属电梯。
裴玉琴刷卡后,又在电梯旁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电梯门随后安静的打开了。
就在二人要走进电梯的时候,身后一个沙哑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玉琴你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沈愈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相普普通通,穿着一身质地考究做工精良的西装,手中还捧着一束玫瑰鲜花。
此刻的他正满面笑容的盯着裴玉琴,眼中充满了热切与贪婪,看裴玉琴仿佛不是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座金山。
裴玉琴扫了对方一眼,丝毫没有停下来打招呼的意思,径直走进了电梯。
“玉琴,我老王啊。”这位还以为裴玉琴没看见他呢,赶紧加大了音量。
裴玉琴蹙起娥眉,一副很讨厌对方的样子。
沈愈跟着走进电梯,好似一堵墙般挡在裴玉琴的身前。
叫作老王的西装中年人快走几步,就想要进电梯,但沈愈杵在那里,他根本进不来。
他不禁怒道:“一边去。”
说着话,他将右手的鲜花换到左手,这就要来推沈愈。
第217章 女总裁的贴身保安
可惜他连沈愈的一个衣角都没碰到。
“滚出去。”沈愈一个卸力将对方直接推出四五步远。
沈愈从六岁开始学武,基础打的极为牢固。
这二十年来,晨练更是从未间断一天。
马步,腰功,以及身体的平衡,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下,就算两三个壮汉也不可能让他随意摆动,何况一个普通的中年人。
对方跌跌撞撞站稳后看了沈愈一眼,“你谁啊?敢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愈一脸蔑视,“我是裴小姐的安全顾问,管你是谁。”
“安全顾问?”叫做老王的中年人明显没有搞明白沈愈话里的意思。
“安全顾问,不就是保安吗?你一破保安这么横?”
沈愈一脸骄傲,“保安怎么了?我这可是美女总裁的贴身保安。”
扑哧!
裴玉琴在沈愈身后忍不住低声娇笑起来。
老王看了沈愈一眼,同样穿西装,面前这家伙的气场太强了。
英气勃勃中透着一股子书生气,自己跟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土包子一个。
什么时候保安都这么帅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中年人赶紧探进来一只手,拔开电梯门就要硬往电梯里挤。
他心里觉得大庭广众之下,面前这小子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沈愈还真再次拦下了他。
右手一捏对方的右肩,然后再次将他推了出来。
这一次沈愈稍稍加了些力气,直把对方推出七八步远。
“王丰收,这是我们高古的专属电梯,从用电、保洁、维护保养,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公司出的。
“你不是本公司的人不能上去,若是你执意上去就属于硬闯,我现在就报警。”裴玉琴满脸厌恶的说。
王丰收赶紧退后几步,“好好好,我不进去,我不进去,我从其它电梯上去总行了吧。”
沈愈走出电梯,“琴姐你先上去吧。”
裴玉琴赶紧去拉沈愈胳膊,可是沈愈已经快步走了出去,“他是楚州东顾百货的副总,你不要招惹他……”她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合上后开始急速上升。
看到裴玉琴消失在电梯里,老王笑呵呵的脸顿时变了,“小子,你真想找死是吧?”
沈愈冷笑一声,“嘴巴真臭,你这样的,我一手能收拾你十个,难道你想松松骨?”
“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也不问问裴玉琴那娘们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怎么,你还想上天?”
王丰收没想到沈愈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对他这么横,气的浑身发抖,“小子,上次敢在我面前这么嘚瑟的,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信不信我喊人打断你的腿?”
“打断我的腿?好,你喊吧,现在就喊,带手机了吗?没带,我借给你?”
“你,你,你……”王丰收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碰到这么莽的人了,这脑子肯定是不好使。
叮。
电梯门又打开了。
电梯里不仅有裴玉琴,还有四个虎背熊腰的高古保安。
王丰收顿时换回了笑脸,“玉琴,你来接我吗?我这真想去你公司看看,我家里也需要几件古玩装饰一下啊。”
“沈愈进来,这个人若是硬闯,你们只管给我打出去,出了事,都算我的。”
几个保安一个劲的点头,“好的裴总,有我们在,您放心就是。”
在电梯关闭前,王丰收脸上依旧笑容灿烂。
但在电梯门关上的下一秒,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怨毒与阴狠。
眼前好几个高古的保安,他不敢大声,只敢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喜欢小白脸是不?哼,早晚让你跪下来求老子。”
狠话说的不解气,他把鲜花狠狠的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
感觉自己的形象破坏了,他又在西装衣兜里,取出一个梳子与小镜子,打理了一下头发。
“你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随地丢垃圾?”保洁阿姨不满意了。
王丰收也是要面子的,脸色变了几下,弯腰捡起鲜花,恨恨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电梯里,裴玉琴依旧脸色难看。
“琴姐,刚才那人看你的眼神好似看一座金山,追你估计也是为了你的钱。”沈愈思索了一会,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的,他父亲跟我父亲算是发小,不过他大我十多岁,又离过婚,这样还想追我,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裴玉琴气呼呼的说着。
她看到沈愈西装皱了,上前两步,细心帮沈愈整理好。
“下次我回家跟父亲说一下,他若是再缠着我,我也就不客气了,高古安保部的人也不是单吃干饭不做事的。”
这句话说出,裴玉琴脸色一片冰寒。
电梯直达三十九层顶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是两个身着保安制服的高大汉子,见了裴玉琴赶紧弯腰喊人。
裴玉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咚咚声好似铃声一般,在告诉高古的员工们,你们的总裁来了。
“裴总好。”
“裴总您好。”
“总裁好。”
各种问好声此起彼伏。
裴玉琴也礼貌的回应着。
她的办公室是三十九层最好的位置。
办公室很大,足足有八十多平。
地面上铺着舒适柔软的手工地毯。
“要换鞋吗?”
“不用,你先坐,我去换件衣服。”说着裴玉琴甩掉高跟鞋推开了休息间小门走了进去。
室内窗明几净,陈设雅致。
可活动的酸枝木的躺椅与宽大的黄花梨书桌,搭配完美。
整个办公室没有现代样式的沙发。
六个檀木圈椅上铺着厚实的锦缎,看海绵的填充度想必舒适性肯定不差。
靠墙的位置,要么是到顶书架,要么是博古架,要么是多宝格。
皆是细雕微刻,雅致绝伦。
摆的瓷器无一例外都是明清官窑瓷。
古籍很多,多是稀有的原刻本。
“感觉怎么样,我是说我办公室的陈设。”裴玉琴走出休息室后,给沈愈倒了一杯鲜榨果汁,然后用极为轻柔的语气问道,哪里还有半分高冷总裁的样子。
此时的她已经补了些妆,也换了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沈愈赞道:“岂止是不错,你们拍卖行很赚钱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裴玉琴露出一丝诧异表情。
沈愈接过果汁并没有喝,而是指着办公室的四周笑道:“琴姐你这间办公室不说装修费用,就这些红木家具与瓷器就要上千万吧?”
“都是用来撑门面的,而且瓷器也是我自己拿来的。”说话时裴玉琴明显露出一丝疲惫。
“坐吧。”
沈愈坐下后喝了半杯果汁。
裴玉琴直接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了圈椅沙发上,点着黑色甲油的白皙双脚让沈愈赶紧移开了目光。
“琴姐,做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很累吧?”沈愈纯属没话找话,他也不知道裴玉琴为什么从不拿他当外人。
偶尔的亲昵动作,会让他感觉到很尴尬。
裴玉琴侧身在茶几上拿起果汁玻璃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轻轻抿了一口后方才幽幽一叹,“累当然是累,但工作时没有掣肘的感觉也非常好。
“说起来,很多与我同龄的姐妹多是在家相夫教子,我什么都没有,只能用忙碌来打发无聊时光。
“若是有的选,我宁愿在家给丈夫做做饭,接送下孩子,然后追追剧,听听音乐什么的。”
沈愈的感觉很敏锐,不由的问道,“琴姐你的意思是说,若是结婚后可能就不出来工作了?”
裴玉琴露齿轻笑,“当然,家里留给我的产业与现金这辈子我都花不完,更别说还有我自己挣的。
“很多人喊我职场女魔头,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女强人,若是有个自己幸福的小家,我才不想这么累呢。”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说着话,一双美眸却看向了沈愈,眼中满是如水般的柔情。
第218章 我那里有更好的古画
裴玉琴对自己的感情,沈愈不是个木头自然感觉的到。
他尴尬笑笑,“琴姐,秦老的寿礼找到了。”
裴玉琴怔了怔,“这么快?”
“嗯,这枚印章相信秦老应该会喜欢。”
沈愈在衣兜里取出一个银质的精美方盒。
上面雕着松鹤延年,富贵长寿的吉祥图案。
打开后,今天在旧货市场文玩区淘到的那枚鸡血石印章正静静的躺在里面。
裴玉琴端详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问:“这是大红袍鸡血石素章?”
“不仅仅是大红袍,琴姐你再看看印面。”沈愈提醒了一句。
“呀,这里竟然还有一副山水图案?”裴玉琴瞅了沈愈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好像还是天然的?”
沈愈:“没错,就是天然形成的,不过琴姐你可能要破费了,少了钱,这印章我是不卖你的。”
裴玉琴白了沈愈一眼,“怕你姐没钱啊?你先坐着,一会就让你知道姐的财力。”
她说完,直接光脚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在某个可视仪器上摁下一个蓝色按钮,“雪莉,你进来一下。”
“吃个水果吧,我自己洗的。”
裴玉琴在办公桌上取了两个糖心苹果,递给沈愈一个,然后俩人就坐在圈椅上啃起了苹果。
笃笃。
没过十秒钟,办公室的玻璃门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声音不大,正好可以让室内的人听到。
“进来。”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推门走了进来,她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岁左右,瓜子脸,身材修长,穿一身浅色办公室职员套装。
一头宛如黑色瀑布般的秀发并没有扎马尾,只是随意披在肩上。
眉毛也不是如今流行的一字平眉,而是纹了一个复古样式的柳叶弯眉。
眉下,一双清澈如水般的眸子异常纯净。
此刻,这双眼睛却是瞪得溜圆,满眼的不可思议。
在外人面前永远高贵典雅的自家总裁,现在竟然带着皮啃苹果?
作为裴玉琴的秘书,有多少人想追裴玉琴她很清楚。
只是裴玉琴那种与生俱来,雍容华贵的气度,令很多人在她面前自形惭秽。
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姐姐,自家的总裁,竟然在一个大男孩面前光脚盘腿的啃苹果?
一瞬间,雪莉感觉世界变了。
裴玉琴这么一副大咧咧的样子,打死她,她也不敢相信。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雪莉,发什么愣啊?”裴玉琴见雪莉呆立在原地,不由得出声提醒。
“裴,裴总,您有什么事?”雪莉支支吾吾的问道。
裴玉琴指着茶几上的那枚大红袍鸡血石印章道,“雪莉,你将它拿去鉴定中心,让玉石类的鉴定师估一下价格。”
“知道了,裴总。”
雪莉快走几步来到茶几上,小心的将印章装进银质盒子中,这才双手拿起来,在出门的那一刻,她实在忍不住又看了沈愈一眼。
“是有些帅气,不过也不可能让自家总裁动心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雪莉满怀心事的走出了高古总裁办公室。
“不知道委托人几点来?”
裴玉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订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还有半个多小时。
“不过先用不到咱们出面,先让鉴定中心的鉴定师们看一下,若是有拿不准的时候咱们再去。”
沈愈皱眉道:“琴姐,不是说拍品制作成图录后就无法撤拍了吗。
“这次你们的客户临时撤拍是不是竞争对手的故意使坏。
“还有,没有收客户的保证金吗?”
裴玉琴幽幽一叹,眉宇间尽是愁绪,“说起这件事,我就闹心,你不知道,为了能得到那两幅唐寅真迹,我们签订委托拍卖合同时做出了很大让步。
“佣金与违约金只是象征性的收取十万块,只要拍卖会没有开始,并且对方愿意付违约金,那就可以撤拍。
“按照签订的合同,我们没有权利阻拦。”
沈愈闭上眼睛把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随后喃喃道:“但是对方撤拍,对高古的信誉与形象却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毕竟这次高古秋拍很多藏家都是为了唐寅那两幅画来的。”
裴玉琴:“谁说不是呢,好巧不巧的正好赶上我升任总裁之时。”
沈愈依旧在考虑整件事,继续问道:“那你让我鉴定的几件古董,都是高古会员的藏品吗?”
裴玉琴摇摇头,“不是,因为高古秋拍还有半个月就开始了,现在在会员中征集古董已经来不及,这几件拍品是通过会员介绍的。”
“那琴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是对方做的局呢?先是故意撤拍,然后又来新的拍品,并且正赶上高古的首席鉴定师心脏病发作之时,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沈愈说出了心中疑虑。
被沈愈这么一说,裴玉琴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戒备,“没有你的提醒,我还真是没有想过。
“其实若是有办法我也不会在不知底细的人手里征集拍品。
“可惜我父亲以及我的收藏中瓷器站了大部分,名画很少,能与唐寅相提并论的就更少了。
“也是巧了,对方正好有一副唐寅的传世真迹,并且还有一副仇英的册页,这样正好添补撤拍的空白。
“其实若仅仅是充门面,我去借也能借几副来,可惜这是真正的拍卖,不可能去借画。
“不过,对方的底细我们也调查了。
“这户人家祖上一门九进士,七代三解元。
“其中一位祖上更是了不起,乡试中解元,会试时中第二,殿试则是中了状元,距离三元及第的文人荣耀仅仅差了一步,最终官至宰执。”
沈愈好奇的问:“可是关贤状元镇的?”
裴玉琴摇摇头,“不是,是陈县青云镇的,左邻右舍我们都打听了,并且那户人家家里有一栋前后三进的宅院,应该没问题。”
正如裴玉琴所说,到了她这个位置,借几副古人真迹为拍卖会充门面轻而易举。
可若是假拍,那传出去就会让高古声誉扫地。
假拍就是拍卖行为了人气增加自己的拍卖品的档次,但是这些拍卖品又不能真正的拍卖,所以就走一个流程。
藏品上了拍卖会,有拍卖行的托不停的抬价,最后成交。
但是“买家”无力掏出真金白银,也就是拍了不付款,最后不了了之,或者赔一点竞拍保证金。
这样就可以保证古董不会被外人买走。
还有一种,就是设置一个高额保留价。
比如一幅画价值五百万,设置的保留价却是一千万。
如果达不到一千万,那就算出到999万那也拿不走。
没人会为价值五百万的古董出一千万。
这些都是拍卖行的阳谋,但现实没人会这么玩,因为这样会让自己的公司声名扫地,再无信誉可言。
所以在有人临时撤拍后,裴玉琴才会如此犯愁。
想了想,沈愈郑重其事的说:“琴姐你也别着急,我那里有一副王孟端的真迹《水墨竹石图》,在价值与名气上讲比唐寅的还要贵重一些。
“这幅画可以用我的名义加急上拍,原因光明正大,就说对方恶意撤拍,然后公司通过自己的渠道获得了更好的拍品。
“如此一来,也让外人知道知道琴姐你的真正实力。”
裴玉琴连忙摇头,“那要是真被拍走了,你岂不是要损失一副名画?”
沈愈笑笑,“给钱的,人家拍走又不是不给钱。”
裴玉琴再次摇头,“你现在又不缺钱,我知道你的梦想是开办一座个人博物馆,王孟端的真迹可遇而不可求,不行,绝对不行。”
“琴姐,你现在刚刚担任高古总裁,作为朋友,我肯定是要撑你的。
“并且在我心里,你远远超越普通朋友,而是我的一位亲人。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如亲人重要。”沈愈目视裴玉琴异常真诚的说出这番话来。
裴玉琴闻言脸上一片晕红,更是轻轻垂下了头。
“最近跟你前女友联系多吗?”裴玉琴一边收拾茶几上的苹果核,一边好似无意中随口问了一句。
沈愈到是没有什么犹豫,他把果核直接丢进垃圾桶,很痛快的说,“去过一次,给她送了一次米面粮油。
“那栋房子,她自己刚开始住时很高兴,可宋伯那处房子实在是太大了,她住着住着就有些害怕,就又找了两个同事。
“都是女孩,我去了不方便。”
裴玉琴嘴角荡起一丝捉弄人的笑意,“你这意思,若是方便的话,就常去喽?”
第219章 竹锁桥边卖酒家
沈愈叹了口气,“不可能经常去的,终归是分手了。
“并且惠芸的母亲也来了楚州,我更是不可能去了,就是因为她的强硬态度才导致我俩分手的。”
裴玉琴递给沈愈一张湿巾,示意他擦擦手上的果汁,同时嗤的一笑,“我可不信,有好事的时候还不是想着你的前女友,怎么不想着姐姐我啊?”
沈愈挠挠头,“琴姐你又不缺住的地方,你若有事,我肯定没二话的。”
“这还差不多。”裴玉琴眨着晶莹的眼眸,露出一副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
沈愈并不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的。
如果是,与裴玉琴初识的时候也不会留李铁头的名字。
沈愈帮裴玉琴的忙,也不是看中对方的家世与财产。
但有一点,从第一次碰到裴玉琴,沈愈就对其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跟她在一起很舒心,很高兴。
没有任何的压力。
这一点,沈愈与其她女孩子在一起时都是没有的。
李惠芸也好,李晴儿也好,顾青青也好,沈愈都没有这种感觉。
作为男女朋友也好,作为普通异性朋友也好,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沈愈都要小心顾忌她们的情绪,怕她们突然耍小性子。
但与裴玉琴在一起完全不一样。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多时候反而是裴玉琴来安慰他。
笃笃。
两下微不可察的敲门声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一阵高跟鞋蹬蹬敲打地面的声音,雪莉抱着装有鸡血石素章的银质盒子走了进来。
“裴总,鉴定中心那边给出了两个价格。”雪莉说话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示了作为大公司总裁秘书的能力。
裴玉琴笑笑,“是不是一个最高收购价,一个最低出售价?”
“对,因为这枚印章有天然的山水图案,所以最高收购价给的比较高,是九百五十万。
“收购成功后,鉴定师建议的最低售价是一千两百万。”
“好,沈愈,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现在就转给你,九百五十万,税后的。”裴玉琴说的极为轻松,好似这不是九百五十万,而是九百五十块。
沈愈并不着急,“钱肯定要给的,但并不是现在,等今天的事忙完了再说,并且也不需要950万,琴姐你给我800万就可以。”
沈愈说完,看到裴玉琴还想说话,“琴姐,你家里那么有钱,你若是不给我,那我就天天蹲在你家门口要账。”
裴玉琴扑哧一声掩口笑了起来,“那整个楚州的人也不敢跟我裴家做生意了,这样,我给你九百万吧,等忙完了今天的事马上转给你,个人所得税等全部是我出。
“雪莉,把印章放进我的私人保险柜中去,另外你转告鉴定中心那边一声,鉴定这枚印章以及估价的事,不要告诉秦老。”
就在这时,雪莉随身的手机响了起来。
雪莉拿出手机一看,没有立即接听,而是朝裴玉琴道:“裴总,是那位林易安先生打来的。”
“接你的。”
雪莉摁下接听键,“喂,林先生您好……”
数分钟后,雪莉挂掉电话,再次对裴玉琴道:“林先生去了鉴定中心,只是他的拍品有了变化,不是一件古画,一件瓷器,一枚印章,而是变成了三幅古画。”
“直接说原因。”
雪莉没有犹豫,“对方原话是这样说的,瓷器与印章都是他祖父亲传,卖了后,无颜再面对祖父。
“到是那几幅古画不知是哪位祖先传下来的,也不知道隔了多少代,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裴玉琴点点头,“若全是古画更好,瓷器我不缺,印章吗,再好也不可能比启南这枚好。
“这样,你去鉴定中心接待一下,若是问起来我,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知道了姐姐,不是,知道了裴总。”
雪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很是尴尬。
裴玉琴对她恩情很重,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能在短时间内成为高古总裁的专职秘书,雪莉有时候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并且在私底下,裴玉琴都是让雪莉喊她姐姐。
只有当外人在的时候才会喊裴总或者总裁。
雪莉出门而去。
裴玉琴则是打开了办公室的定制电视。
“琴姐,原来你还喜欢追剧啊?”沈愈从椅子上站起,伸着懒腰打趣道。
裴玉琴笑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裴玉琴的话音刚落,电视上就出现了画面,不是什么电视剧或者电影,而是实时显示高古的鉴定中心。
在一个面积很大的房间内,雪莉正与一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人说着什么。
而一张精美华丽的鉴赏桌上,已经铺开了一张卷轴古画。
两个穿着高古鉴定师服装的人在画前认真鉴定着。
沈愈好奇的问:“竟然是实时直播?”
裴玉琴点点头,“现在不是流行直播鉴宝吗?我们高古也花钱请人开发了一套内部系统。
“多角度超清摄录,可以自动捕捉最好的录制角度,支持回放,所以咱们看到的跟现场差不了多少。
“秦老,我,还有几位高古的董事若是想看,都可以在家中看到鉴定中心的实时画面。”
说完,裴玉琴在遥控器上摁了一下,电视上画面变换,呈现出卷轴画的高清图片。
见此,沈愈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看向了电视画面。
这是一副山水人物画。
应该是绢本。
最先映入沈愈眼帘的是一条清澈的长河。
一座宽阔的木桥架于河面之上。
桥上行人颇多,有踏青的书生,有担着柴薪的樵夫,还有坐在抬椅上的员外等等。
桥的两岸满是参天古树。
占了画面最多的是一栋青砖绿瓦的酒肆。
酒肆外用竹竿斜挑着一张迎风招展的酒帘,上书:《仙客来》三字楷书。
虽然是画中字,但是清晰无比,写的也好,柔中带刚颇具颜柳之风。
酒肆外有竹棚,摆有数张桌椅。
很多顽童在你追我赶。
木桌前的条凳上也有很多食客在喝酒。
食客们坐姿不一,身份也不一样,有光脚补丁摞补丁的穷苦人,亦有身着绫罗绸缎的富人。
竹棚最外侧摆有数口大酒缸,上贴红纸黑字:“竹叶青”。
此画近景画的非常好,单单看上一眼,仿佛就能嗅到酒肆中传出来的阵阵酒香味。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山峦,与其它山水画没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清泉瀑布,庙宇楼阁等等。
到是卷首处的四句古诗很有意境:
“红尘无处不喧哗,竹锁桥边卖酒家。
“饮罢凭栏心更逸,山风吹乱彩云霞。”
“琴姐,知道这首诗词的具体出处吗?”
裴玉琴此时倒背双手,光脚站在柔软的手工地毯上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
听到沈愈问自己后,马上侧身白了沈愈一眼,“你是东大的高材生,我也是啊,算起来,我还是你学姐呢。
“并且我是中文系毕业,主修汉语言文学。
“这句词,出自北宋赵令畤的:《江楼闲望》。
“不过原诗是八句,这里精简到了四句,更是改了其中的几个字。”
第220章 此画绝非李唐真迹
“琴姐,你将此处放大一些,这里好像有作者的落款。”沈愈上前几步,指着画中酒旗缓缓道。
裴玉琴用特制的遥控器依言放大。
还别说,沈愈的眼力非常好。
酒旗的酒字旁确实有一行作者的楷书自题,具体是十四字:“大宋宣和年甲辰春,河阳李唐亲笔。”
裴玉琴看到这里,俏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整个人也瞬间恢复成之前那幅高冷美女总裁的样子,“若我没有算错的话,宣和甲辰年当是宣和六年,也就是公元1124年,这岂不是一副宋画?
“还有,河阳李唐,不就是南宋四家之首的李唐,李曦古吗?
“这幅画竟然是李唐的作品?”
沈愈点点头,但随后又道:“画中虽有李唐亲笔,也不一定就是李唐之真迹,赝品或者摹本都是有可能的。”
李唐,字曦古,如裴玉琴所说,属南宋四家之首。
他的画风为刘松年、马远、夏圭三人的师法。
也就是说南宋四家其他三人对李唐都是执弟子礼的。
李唐在北宋时已经成名,宋徽宗时,授成忠郎,画院待诏,赐金带。
但一度落魄到在南宋都城以卖画为生,后来再次进入南宋画院。
北宋、南宋时期两次进入皇家画院的,沈愈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李唐一人。
但这种情况说明李唐的实力非常强。
画院,宋代以前各朝就有。
但在历史上以宋代画院名气最大。
可说群星璀璨,名人辈出,佳作如云。
在宋代,如同读书人考科举一般,画家视进入皇家画院为最高荣耀。
学得丹青艺,卖与帝王家。
用一句话说,画工好的并不一定会进入皇家画院。
但能进入皇家画院的,无一例外全部是画工超绝的。
并且,皇家画院并不是单单只为皇帝作画,同时也是宋代最高级别的美术学院。
在画院中,有很多名家会教授学生绘画。
一个普通画家想进入画院学习也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
唐代,画院以供奉职位最高,比如吴道子就是唐玄宗时期的皇家供奉。
在宋代,画院职位分为学生,学正,艺学,祗侯,待诏。
有金带的画院待诏是画院中地位最高的。
李唐就是这样,有点像是现代的博士生导师这个级别。
并且,画院金带待诏虽然官阶不高却是天子近臣,地位远在琴院,棋院,甚至普通闲臣之上。
……
高古拍卖会在高古大厦拥有七层物业。
其中鉴定中心在次顶层。
此刻,林易安正笑容满面的站在鉴定桌前,他脸上笑容儒雅,颇有几分儒商不急不缓的气度。
只是他现在心里却是非常的焦躁。
不知道什么原因,风爷这次给他的十幅高仿古画在质量上相比以前差了很多。
具体说,是其中几副比较贵重的差了很多。
但同时也给了他三幅真迹。
他在青云镇老陈头那里租的宅子,两个月的时间只卖出去一副赝品。
现在又续了一个月的租金,三十万的价格让他着实有些肉疼。
但戏还得往下唱,没有那栋宅子,就等于没有戏台。
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没人去掏老宅子,林易安决定主动出击,上拍。
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因为容易将他暴露,但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骗子他当够了,在风爷手下战战兢兢的滋味也受够了。
这一次来高古他带了两幅赝品与一副真迹。
两幅赝品是他精挑细选的。
都是清仿画,就算被鉴定出来,他也可以推说是祖宗收藏时打的眼,跟他没关系。
并且还有一副真迹托底。
不过,高古的字画首席鉴定师心脏病发作,保不齐也能蒙混过关。
只要上拍一副,并且拍卖成功,那他一辈子都不愁钱花了。
因为他要带走所有的钱。
这一点,谁也不知道。
……
裴玉琴喃喃道:“竹锁桥边卖酒家,这句话除了是古诗外,我记得好像还是古代画院考试的一道题目,是不是这样?”
“琴姐很厉害啊。”沈愈先是夸了裴玉琴一句,然后点点头,“这是宋徽宗宣和画院最为有名的四道考题之一。
“都是宋徽宗赵佶亲笔出的,剩下的三个题目分别是‘踏花归来马蹄香’,‘深山藏古寺’以及‘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
沈愈这一提醒,裴玉琴绝美的脸上立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李唐是不是就是因为这道题进入画院的?”
“没错,当时考试时许多考生都画了酒肆,众人畅饮的场景,且以小桥流水,竹林清泉作为衬托。
“可惜,全部都没有被录取。
“‘竹锁桥边卖酒家’重点在于这个‘锁’字。
“当时的李唐,已经四十八岁,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可以自称老夫,甚至是三代同堂。
“看到这道题,他苦思许久,画青山飞瀑为远景,近景先是画了一条小河,然后一座木桥横架于水上。
“桥后则是一片青翠茂盛的竹林。
“最后在一颗巨大的青竹上斜挑出一面巨大的酒旗。
“虽然画上没有酒肆,也没有喝酒之人。
“观画之人却时可以通过迎风招展的酒帘联想到在这片竹林后边一定有一座酒肆或者酒坊,不由充满了期待。
“此画一出,准确的点出‘锁’字之意境,宋徽宗赵佶看了之后大喜,并点评道,无酒肆而有酒香,此画当为第一。
“李唐也因此独占鳌头,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宣和画院。
“宋徽宗甚至说出了李唐可比唐代北宗开派祖师李思训的话来。”
裴玉琴听完,颇有些期待的问道:“难不成就是这幅画?”
“不是,这画属赝品无疑。”
裴玉琴眨着一双美眸,故作惊奇的上下打量了沈愈一番,然后用夸张的语气,“还说你沈家没有鉴定字画的独门秘术,你连真画都没有看见,就知道是假的了?”
沈愈笑了笑:“李唐是高寿画家,从小聪颖过人,诗文书画俱佳。
“在绘画一途,山水人物、花鸟鱼虫都精通,他甚至也会画牛。
“画牛技艺比之画牛宗师韩滉,戴嵩也不差。
“当然,他的山水画最为有名气。
“凡画山水者,当看真山水。
“眼中留川影,笔墨才传神。
“此画近景不错,可称画工精湛,但远景就差了许多,虽然说不上是乱画一气,可实实在在缺少了一些名家笔下的神韵。
“山水所难,难在咫尺之间画出有千里万里之势。
“未见真正名山大川,只是临摹前人之画,终是无法大成。
“此画整体来看,精整有余而灵气不足,绝非李唐真迹。”
第221章 这是给我男朋友准备的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响。
裴玉琴很是纳闷的喃喃自语,“奇怪,雪莉去了鉴定中心,谁会来敲门呢?”
一般的职员不可能冒冒失失的就来总裁办公室敲门。
就算有事找裴玉琴,大多也是由雪莉来传达。
若雪莉不在,也会等她回来。
“进来吧。”
一个相貌普通,高管打扮的中年女人满脸谄媚的推开了门。
当她见到裴玉琴是光脚站在地毯上时,不由得就是一愣。
再看到办公室里竟然还有一个年轻俊秀的青年时,更是有些呆若木鸡。
“是周姐啊,你有事吗?”
叫作周姐的中年女人,在鞋膜机上踩了两下,又套了鞋套,方才小快步凑到裴玉琴耳边小声道:“总裁,秦老一会可能过来,我接到电话后,先来通知您一声,让您好有心理准备。”
裴玉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辛苦周姐你了。”
周姐听到裴玉琴这一句辛苦,脸上立时笑成了一朵花,身体都有些微微发颤,“不辛苦,不辛苦,总裁您才是辛苦。
“您看您这段时间都瘦了,我都想给您炖些鸡汤补补,可又不知道您的口味……”
她絮絮叨叨说了两分多钟,才出门而去。
并小心翼翼的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生怕多出一丝半点的动静会惊扰到裴玉琴一般。
望着对方背影,裴玉琴脸上却是冰冷一片。
这个周姐是秦老儿媳的娘家嫂子,一直在高古财务工作。
能力没有,溜须拍马到是学的炉火纯青。
“你也不想想,秦老把整个高古都交给了我,难道她老人家来,我还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吗?真是可笑至极!”
裴玉琴真想当场翻脸,可还是压住了心头火气,毕竟对方跟秦老也算是八竿子打的着的亲戚。
在裴玉琴还是高古副总时,每次去财务要钱,这个女人一分钱恨不得都要想出各种原因来阻拦。
现在于家的人已经基本退出高古管理层,这女人又来讨好自己,只能是做无用功。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没有能力的人,裴玉琴是必须要打发走的。
听说高古大厦的物业目前很缺打扫卫生的,周姐就很适合。
想到这里,裴玉琴心头火气顿时消了不少,她转头对沈愈甜甜一笑,“有位老人家一会可能会过来。”
“谁啊?”
“我的领路人,秦庭筠秦老。”
沈愈想了想,“秦老若是有什么重要事跟你谈,不如我现在先出去一下,或者我直接去鉴定中心亲自看看剩下的那两幅古画?”
裴玉琴摇摇头,“你不是外人,没必要。对了,我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你既然来了正好试一试。”
她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丢下沈愈,转身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给我买衣服?”沈愈有些懵圈,这好好的给自己买什么衣服啊?
将裴玉琴递给自己的精致衣袋打开后,里面是一套质地考究,面料极好的西装。
“琴姐,这衣服你从哪里买的?看着很上档次啊?”沈愈完全是没话找话,他也不知道裴玉琴为什么突然给他买衣服。
裴玉琴启齿一笑,“买?这衣服可买不来,是我专门为你定制的。
“三十年的老裁缝师傅,一年就做十匹布的生意,赶紧穿上试试,要是不合适我再去人家那里改一改。”
“现在就试吗?”
裴玉琴嘟了嘟嘴,“当然是现在,难道还得等到明天啊?”
沈愈将自己的休闲西装脱下后打趣道:“琴姐你不早说,你要早说,我说什么也得弄件衬衫穿上,现在这半袖t恤,穿这种正装也不搭啊。
“再说我这发型也不好,不打点发蜡什么的,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衣服。”
裴玉琴气的一跺脚,“少废话,赶紧换上。”
“好好,我试,我现在就试,你先转过身去。”
待裴玉琴转嗔为喜,娇笑着转过身去后。
沈愈跑到洗手间接了把水,唰唰往头上摸了两把,头发登时油亮的好像喷了发蜡一样。
接着又把西装的上衣包括裤子在洗手间快速穿好,这才走了出来。
“好了,可以转身了。”
沈愈把西装穿上身,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从邻家大男孩瞬间变为商界精英。
宽肩长腿,典型的衣服架子。
清秀的五官,白皙的肤色,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浓浓的儒雅书生气。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透出的是那种与年龄不相衬的自信。
裴玉琴竟然渐渐看的呆住了。
“琴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穿衣尺寸的?”沈愈很是好奇这一点。
“啊。”裴玉琴缓过神来,“是上个月我去你店里,正好赶上天凉下雨,我穿了你的一件上衣回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沈愈早就忘了这茬了。
“不错,有那么点成功人士的味道了。”
“成功人士是什么味道?”沈愈故作不知,脸上表情转换的也快,一时间裴玉琴还真被他说的一愣。
“讨厌!”
裴玉琴举起手轻轻锤了沈愈肩膀一下,“少跟姐贫嘴,为了这一套西装,我可是求了好几个闺蜜才找到这位老裁缝师傅的。
“倒不是说钱的事,人家这位老师傅根本不接陌生人的生意,并且人家也不缺钱。”
“咳咳,既然琴姐你这么辛苦,那秦老寿宴时我绝对不能给你丢脸,这样吧,我也给秦老准备一件寿礼。”沈愈这样说道。
“你去只管吃好喝好就行,没必要花钱,好了,把衣服脱下来吧。”裴玉琴这就要帮沈愈把衣服脱下来。
沈愈忙退后一步,“琴姐你真小气,都穿上了还让我脱下来啊?”
望着沈愈,裴玉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道:“这是我给我男朋友准备的,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自然要脱下来了。”
话一出口,裴玉琴顿时霞飞双颊。
甚至有些微微后悔,怕自己这句话会让沈愈不高兴。
沈愈也是愣了愣,不过他脑子转的快,轻咳一声后马上一本正经的道:“琴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捋一捋啊,首先我是你朋友这一点,想必你不会否认吧?”
裴玉琴马上点了点头。
“嗯,我是男的,这也是真的,对不对?”沈愈又道。
裴玉琴不知道沈愈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还是再次轻轻颔首。
沈愈挺直腰背满脸肃然,“琴姐,既然我是你的朋友,而我又是男的,这不就是普通的‘男朋友’吗?
“所以这套衣服,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让给别人的。”
裴玉琴满脸羞红,知道沈愈这番话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听话,脱下来吧,我给你叠好。”
沈愈挠挠头,“不是吧琴姐?你真只是让我试试衣服啊?”
裴玉琴上前两步,满是柔情的给沈愈擦了擦额头上滴下来的水珠,“你穿脏了还得去干洗,另外还得给你配领带,鞋子,衬衫呢。
“好了,到了秦老寿宴那天再穿,没人跟你抢,别人也抢不走。”
第222章 秦老来了
将沈愈的衣服收拾好,并放回自己的休息室,裴玉琴往大屏幕上扫了一眼。
这让她大失所望。
鉴定中心那边的两个字画鉴定师还在那看呢。
好似很难判断画的真假。
裴玉琴暗暗叹了口气,公司现在除了张老外,自家的这些中层字画鉴定师眼力真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好在旁边就有一位鉴定无双的,她转头对沈愈道:“沈愈,你能不能详细说说,这幅画为什么绝非李唐真迹?”
沈愈收起笑容,“没问题,琴姐你也知道,人们对李唐的评价很高,善画山水,笔意不凡。
“传说他的真迹,看上去有种令人神惊目眩的威压之感,很可惜,此画并没有。
“李唐初学北派宗师李思训,又学荆关以及北宋三大家之一的范宽。
“最后融合各家精髓创立了自己的‘水墨苍劲’大斧劈皴画法,终成山水画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
“鉴定李唐的字画,首先就是‘大斧劈皴’入手。
“因为他是此种皴法的开创者。
“皴法,是山水画中最重要的技艺之一。
“作画时先在纸绢上勾勒出轮廓,再用干笔蘸着墨汁上下左右的擦画。
“这种技法可以很好的表现山石,巨峰,高山的脉络纹理。
“皴法中名气比较大的有:披麻皴,雨点皴,卷云皴,牛毛皴、斧劈皴,皆以其所似而得名。
“唐代李思训开创小斧劈皴,后代画家尊称其为北宗。
“王维开创雨点皴,后人尊其为南宗。
“李成开创卷云皴,被誉为宋画第一宗师。
“而‘大斧劈皴’的开创者就是李唐。
“他画山石如刀砍斧劈一般,故称为‘斧劈皴’。
“李唐可以一笔同时表现不同形状的山石,在这张画上也看不到这种画工无双的技艺。
“宋画之三大精品,分别是范宽《溪山行旅图》,郭熙《早春图》,李唐《万壑松风图》。
“李唐能与范宽郭熙并列,更是南宋四家之首,属于名家中的名家。
“此画若是李唐真迹,那简直是开玩笑。”
******
“不错,说的很好。”
此时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前面是一位气质看上去雍容华贵的女士,穿一身真丝面料的套裙,说话的正是她。
沈愈心中一动,瞬间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能悄无声息出现在高古总裁办公室的肯定是秦老无疑。
秦老虽然已经年近七旬,但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年轻一些,五十出头,六十不到的样子。
不过,秦老身后的那个身着黑色衬衫,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却是让沈愈有些意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店里的老顾客,当初让他寻找古画与青田石印章的古玩收藏家陈广南。
“没想到陈哥竟然跟秦老熟识?”
这些事在沈愈脑中一闪而过,没有等裴玉琴介绍,他上前两步微微躬身,“沈愈见过秦老。”
“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古玩鉴定的眼力在同龄中堪称翘楚,沈老真是后继有人啊。
“小沈,你的名字,玉琴跟我提过无数次了,小琴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以后对她好一些。
“等你们结婚时,我会有大礼相送。
“另外宅子,车子你们都不用考虑,全部有现成的。”秦老像看女婿一般,不停上下打量着沈愈,同时说出一番让沈愈目瞪口呆的话来。
“秦老,我……这???”
沈愈彻底懵圈,“这是哪跟哪啊?怎么就结婚了?琴姐到底跟秦老说过什么啊?”
念及于此,沈愈不由得看向了裴玉琴。
裴玉琴满脸娇羞的理着耳边垂下的青丝,见沈愈目光望来,她一咬银牙凑到沈愈耳边,“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秦老面前说了咱们相识的几件小事,可秦老听说你是沈老的后人,一个劲的让我倒追你……”
沈愈恍然大悟,心中顿时一松,“秦老,我跟琴姐很有缘分,楚州很大,可我们在茫茫人海中却总能碰到。
“认识后,琴姐对我很好,以后琴姐有什么事,我肯定没有二话的。”
秦老闻言皱了皱眉。
沈愈这番话听起来不错,但以她的阅历如何会听不出来沈愈是在应付。
看起来说了不少,但其实什么也没说,尤其是男女感情上的事。
这个回答与她心里所想的相差甚远。
所以她并不满意。
裴玉琴今年31岁,在秦老看来,这个年龄虽然说不上很大,却也比较尴尬。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人品好,家世也好,长相更是没得挑,更是东江大学的高材生。
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如此这般,那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的。
“让小琴在我寿宴时邀请沈家小子,我也亲自去《翰林阁》给李翰林那倔老头下了请柬。
“原本就是想在寿宴那天把二人的亲事给定下来。
“不过既然今天碰到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先让沈家小子答应下来,再与李翰林谈订婚的事。
“沈老对李翰林恩重如山,他不可能不管沈愈的亲事。
“玉琴虽然大沈愈几岁,以我的面子与裴家的财力,想必李翰林不会不答应。”
想到这里,秦老觉得已经考虑周全,这就要开口。
哪知她刚要说话,沈愈却是先一步开口了。
“陈哥,真是好久不见啊。”
沈愈笑容满面的朝秦老身后的陈广南伸出了手。
陈广南其实早就想跟沈愈打招呼了,但是秦老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伸手与沈愈重重一握,“小沈啊,咱哥俩又见面了,这阵子没见你,还真是有些想你,晚上说什么也得坐下来喝两杯。”
沈愈冲陈广南挤了挤眼,然后又看向了门口。
陈广南顿时会意,他对秦老笑道:“表姑,您跟裴总说会话,我跟小沈出去透透气,我们哥俩真是有日子没见了。”
“是啊琴姐,秦老远道而来,你陪秦老说说话,我跟陈哥出去喝点咖啡提提神。“
俩人说完也不管秦老与裴玉琴答不答应,直接推门就走。
办公区灯火通明,走路声,打字声,复印机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裴玉琴办公室门口,有专职的服务人员。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相貌一般但看上去很温柔知性。
她见到沈愈与陈广南走出来,微笑着打招呼:“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沈愈笑笑:“有没有安静些会客室?”
“请问您有预约吗?”
对方问出的这个问题,明显的让沈愈有些措手不及,“预约?”
女孩很认真的点点头,“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来宾用会客室是需要预约的。”
沈愈尴尬笑笑,“预约还真没有,随便一间房就可以,我们就是说会话,总不能站在你们办公的地方聊天吧?”
“嗯,贵宾休息室不需要预约。”
“可以。”
“那您请跟我来。”
休息室里装修豪华,全部是顶级家具品牌,女孩给沈愈与陈广南各倒了一杯咖啡,将休息室的门关上了。
不过她人却是没有走,站在门口,一副随时为高古贵宾服务的样子。
“秦老是我的表姑,也就是说她老人家的母亲,是我父亲的亲姑妈。”陈广南先给沈愈解释了他跟秦老的关系。
沈愈点点头,“不知道陈哥你来高古有什么事?是有古董要上拍吗?”
陈广南摇摇头,“你陈哥我是收藏界着名的貔貅,收藏古董是只进不出的,这次来主要是想与高古借两位鉴定师跟我掏老宅子去。
“不过现在碰到了老弟你,哥哥我可就得麻烦你一次了。”
第223章 首席字画鉴定师
“掏老宅子?是去关贤状元镇吗?”
沈愈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到了陈广南面前,然后又给自己杯子里加了一勺砂糖。
陈广南双手接过,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就在楚州城里,不知道李化元李老爷子你知道吗?”
沈愈点点头,“当然知道,李老爷子生前是咱们楚州有名的大收藏家,去世后更是将收藏的很多精品古玩全都捐给了楚州博物馆。
“难道卖家跟李老爷子有关系?”
“没错,卖家叫李海洋,是李化元李老的独子。
“两年前李老也去世后,他就放飞自我离婚了,媳妇带着孩子去了东江,现在楚州等于就他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他也不工作,平时就是在国内到处旅游,玩累了就回家呆上两三个月。
“在咱们楚州也不闲着,不是去清水河钓鱼,就是去登东极山或者云雾山。”
沈愈点点头,“怪不得需要卖古玩,这么能折腾,一年没个几十万下不来啊。”
陈广南:“可不呗,李老爷子以前喜欢古董,眼力也好,在楚州古玩圈子里也算顶级的收藏家。
“家里的好物件着实有不少,只是这些年让李海洋这个败家儿子卖了不少,但卖归卖,李海洋这个家伙每次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沈愈:“这李海洋也懂古玩?”
陈广南笑了笑,“他并不懂古玩,李老走的时候知道他这一辈子攒下的古玩肯定会被卖掉。
“除了捐给楚州博物馆一些精品瓷器字画外,剩下的都明码标价贴在每件古玩上。
“李海洋脑子很好,他知道古玩每年都在增值,所以每件古玩的价格在李老爷子标注的基础上,每过半年就上涨一成,你说他聪不聪明?”
“并且他每次往外卖一次只拿三样,从不多拿。
“小沈,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沈愈想了会,突然笑了:“这人脑子倒是挺聪明的,他若是将家底都显露出来,就算标价高一点,那好东西肯定会被一次性买走,剩下的破烂就再也没人登门了。
“而他选择一次只卖三样,却是让很多古董商或者收藏家摸不清他手里还剩下多少好东西。
“毕竟咱们这些外人并不知道李老给他留了多少物件。
“这样一来,他算是拿捏住咱们这些买家了。
“只要他打电话或者放出消息说有祖传的物件出手,那登门的人肯定少不了。
“我想他这次肯定不仅仅只通知了陈哥你吧?”
沈愈的这番推测,陈广南并未觉得惊诧,“没错,李海洋精着呢,这一次至少还有三波竞争对手,也就是说,买方加上咱们一共有四家。”
沈愈拿起咖啡品了一口,“陈哥,其实你想收藏古董有很多选择,不一定非要去李家。
“四个买家竞价三件藏品,想把古董买到手那肯定要不断往上抬价,反倒让卖家渔翁得利。”
陈广南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慢慢咽下后方才重重叹了口气,“小沈你说的,陈哥我都明白,但这次不一样,里面有一件清代的红木架子床。
“那是个清代乾隆年间的老家具,是李老爷子生前收藏的。
“除了顶上的‘承尘’被砸出两道裂缝外,整个床体保存的极为完好。
“顶上承尘是红酸枝的,三面雕花围栏是花梨木的,床体则是真正的紫檀木。
“那雕工,那品相,古色古香,原汁原味。
“尤其是床体,几百年时光,也没有上油漆,可表面呈现出的是那种如锦缎般的光泽,入手细腻温润,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几年,我上门买了十几次,只是对方说什么也不卖,这次可能因为过于缺钱准备卖了,我一定得拿下。”
陈广南喜欢红木家具沈愈是知道的,他前几年买了一栋别墅,装修好但是没有入住。
他就是想要凑足一套真正的明清家具,还得是品相好,精品的那种。
很多人可能奇怪,红木架子床,怎么把红酸枝,花梨木,紫檀木都算进去了?
其实以上这些都属于红木范畴。
一般来说,在收藏界中,大家把木质为红色,或者黄红色,紫红色的优质木材,都算做红木。
比如紫檀木,花梨木,酸枝木,鸡翅木,铁力木,乌木等等,这些都可以称其为红木。
还有一种说老红木。
但这老红木特指哪种红木,现在也是争论不休。
“这件家具很贵吧?”
陈广南点点头,“我去年给他一百二十万,他不卖,今年怕是一百五十万也拿不下来。”
明清红木家具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其材质上,另外品相与打造家具的手艺也很重要。
松松垮垮,虫蛀鼠咬,破烂不堪的在价值上就要大打折扣。
若是品相完好,那价值就贵了。
在清末时,红木已经是论斤论两卖,根据价值不同又分为数两银子或者一两银子一斤。
一个放置经书,书籍的紫檀箱子往往就需要数百银元。
而一个紫檀木大柜更是达到惊人的两千银元。
沈愈估计,若真如陈广南所说,品相如此之好,那红木架子床没个两百万肯定拿不下来。
“陈哥,具体是什么时间?”
“下午四点。”
沈愈看了看腕表,现在还不到三点,“时间应该来得及,况且秦老来了,琴姐可能也不需要我再帮她鉴定。”
说曹操,曹操就到。
贵宾室的门在外面被推开,裴玉琴快步走了进来。
“启南,你来一下。”然后她又对陈广南略带歉意的点点头,“广南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等沈愈帮我鉴定完剩下的两幅画后,再让他帮你去鉴定。”
陈广南忙站起身,“小沈能帮我,我就很是高兴了,可不敢说让小沈一定陪我去买古董,我现在没事,就在这里喝几杯咖啡好了。”
裴玉琴的父亲那是楚州商界数一数二的人物,陈广南虽然家业也不小,可比起裴家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若不是秦老的关系,陈广南知道,裴玉琴不可能喊他一声广南哥。
……
出了门,沈愈小声问,“琴姐,秦老都来了,还需要我鉴定?”
裴玉琴左右看了看,拉着沈愈进了某间会议室,“秦老想当面看看你的眼力,还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来高古做首席字画鉴定师。
“不需要你常驻高古,只要你在高古其他鉴定师看不准的时候帮忙鉴定一下就可以。
“并且高古首席鉴定师的名号,你可以印在名片或者招牌上。
“今天拿出你的最高鉴定水准来,别给姐丢脸。
“对了,她老人家若是说咱俩的事,你就当作耳旁风就行。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不管喜欢什么人,姐姐都会祝福你。”
沈愈挠挠头,“琴姐,这怎么像是电视上演的那种生死离别的场面啊?无非鉴定两幅古画而已,不敢说百分百断代,但问题应该不大,肯定不会给琴姐你丢脸的。
“对了,那幅李唐的画,鉴定中心的鉴定结果是什么?”
裴玉琴咬牙切齿的说出两个字:“存疑。”
第224章 泥金扇面
第二幅画并不是卷轴,也不是手卷,而是一个扇面。
扇子的形状是有“怀袖雅物”之称的折扇。
材质则为泥金纸本。
此扇面全称应该叫:“泥金笺设色山水人物折扇”。
画的内容比较简单,远山飞瀑,竹林清幽。
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手领一个垂鬓童子在竹林中悠闲的穿行。
几只彩蝶飞过,胖嘟嘟的童子笑呵呵的伸手去抓,而女子则笑容满面的看着这一幕,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致。
画面静中有动,妙趣横生,细节把握的堪称完美,就连蝴蝶翅膀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折扇右上角有作者自诗词一首:
“春晴今日又逢晴,闲与儿曹竹下行。
“春意近来浓几许,森森稚子石边生。
有作者署名:为“道昇”二字。
加钤印“道昇”,这是一枚方形二字朱文印。
鉴藏印足足有九枚:子京(葫芦形,朱)、项子京(朱)、项氏家藏(白)、墨林秘玩(朱)。
乾隆鉴赏(朱)、乾隆御览之宝(朱)、三希堂精鉴玺(朱)、宜子孙(白)、石渠宝笈(朱)。
“竟然是管夫人的作品。”沈愈瞬间打起了精神,可当他细细看了数分钟后,两道剑眉却是不知不觉中蹙了起来。
管道昇,看似是男性名字,但其实是一位才女。
她是元代着名的女书法家,大画家,诗词创作家。
来头甚大,为齐国宰相管仲后裔。
更是元代第一人楷书四大家之一赵孟頫的妻子,世称管夫人。
因元仁宗册封赵孟頫为魏国公,所以管道昇也被称为魏国夫人。
管道昇与书圣王羲之的老师卫夫人(卫铄)并称为“书坛二夫人”
她笔意清绝,擅画墨竹梅兰,又工山水、佛像。
书法风格与赵孟頫相似,笔力比起自家夫君来,分毫不差。
相传有人将赵孟頫,管道昇以及其子也是着名画家的赵雍,三人的书法作品合装成一卷轴,有人看了后称管夫人书法才是第一。
管夫人又曾在湖州瞻佛寺壁上绘《竹石图》,高约丈余,广一丈五六尺,属巨幅壁画。
秦老做在椅子上,裴玉琴站在她的背后轻轻为其捶背。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秦老突然道:“据说管夫人生的风华绝代,才貌双全,所以择偶标准非常高,一直待字闺中。
“直到快三十岁时遇见了赵孟頫,要知道古人三十岁时很多人的儿女都快成亲了。
“赵孟頫乃翩翩如玉佳公子,有典籍描绘其相貌,说他神采秀异,珠明玉润,照耀殿庭。
“二人结为夫妻,属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你俩也是如此,不仅仅是男才女貌,而都是才貌双全,岂不也是天造地设?”
裴玉琴闻言微微垂头没有说话。
沈愈尴尬笑笑也没有说话。
赵孟頫与管夫人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但感情也是有波澜的。
管道昇天生聪明慧敏,性情开朗。
中年的赵孟頫想纳妾,管道昇给夫君写了一首诗,叫做:’寄子昂君墨竹’
“夫君去日竹初栽,竹已成林君未来。
“玉貌一衰难再好,不如花落又花开。”
这是在打脸赵孟頫,就是说我的容颜衰老,你就要纳妾?忘了曾经山盟海誓了吗?
然后又继续写了一首《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当赵孟頫看到她的这首词后,不由的被管道昇的深情厚谊深深打动。
从此,再没有提过纳妾之事。
“小沈,你看这个扇面是不是管夫人真迹呢?”秦老直接开门见山问画之真假。
沈愈也痛快的微微摇头,“此扇面如同上一幅李唐作品一样,虽然画工不错,可惜也是一件赝品。”
“赝品?鉴定依据呢?”秦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她现在内心是何想法。
“泥金纸,也叫泥金笺,冷金笺,这种纸很多人不熟悉,但是秦老您应该知道的。”
秦老点点头,“泥金纸在古代是一种极为珍贵的书画用纸。”
沈愈继续道:“泥金纸,说白了就是用金粉装饰的宣纸,金榜题名的金字就与这种纸有关系。
“据古籍记载,在唐代,读书人科举进士及第后,要报登科之喜。
“也就是科举通知书,这张帖子要把中进士人的姓名,籍贯,中榜的具体信息写成帖子送到此人家中,也叫报贴。
“那这帖子是用什么纸写呢?就是这泥金笺。
“有古诗称赞:淡墨榜头先快睹,泥金帖子不须封。
“泥金纸的制作步骤大约是这样的,先选取上好的宣纸,再上一种特制的胶矾,随后撒上由金箔碾碎的金粉,最后以不见原来纸色者为最佳。
“之后还要用特制的工艺将金粉压平上一道盖青矾水,这样一张泥金纸才算制作完成。
“这种纸加工繁琐,为熟纸,与草纸,宣纸,绢本比起来不太吸墨,写书法还可以,作画有难度。
“更因为制作难度大,造价极高,只限于宫廷皇家和达官显贵中使用。
“直到明代,制造泥金纸的成本才降下来,不再用真正的金箔,而有了替代物,因为生产工艺上的改进开始大量生产和应用。
“管夫人是元代人,地位很高,但其用泥金纸作画这一点存疑,因为我之前讲了,泥金纸写书法可以,作画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并且,宋元两朝,扇画多为团扇,明代以后,折扇才占据上风。”
秦老点点头,表示认可沈愈的鉴定结论,“小沈你刚才说是赝品,现在只说此点存疑,那是不是有更好的证据来证明此扇面非管夫人真迹?”
沈愈一口气说了数百字,也是口渴的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道,“如秦老您所说,存疑,肯定不能成为绝对的鉴定依据。
“第二点,这折扇,方头、宽骨,我数了数是十四档的扇骨。
“十四档折扇在明末清初才开始流行,元朝时的折扇并不是这样的,这是第二疑点,若是我来鉴定古玩,到了这一步,我可能就不买了。”
“第三点,折扇因为需要经常打开折起,扇骨周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磨损,保存的再好也是无用,就像人会自然老去一般。
“但这个折扇,扇骨周边无丝毫破损,非常值得推敲。
“第四点,此扇扇骨之质地为木制,什么木头因为没有亲眼所见也不好下断言。
“木头随着季节变换会有胀缩性,哪怕放进扇套或者囊盒保管也是无用,所以传世扇面扇骨周边的纸会有一道道的小裂痕。
“刚才琴姐放大后,也是未见,所以我断定这折扇刚制作完没多久。
“最后,此画画工与管夫人还有一些差距,因为是目鉴,一人一个看法,秦老您是鉴定大家,应该明白晚辈的意思。”
沈愈说完,朝裴玉琴挤了挤眼,似乎在问,“琴姐,我没给你丢脸吧?”
裴玉琴目视沈愈,笑容满脸,有兴奋,有高兴,有骄傲,比自己中了千万彩票还要高兴。
第225章 观宝阁
楚州环城快速路上,一辆奔驰s600l豪华轿车正压着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限速快速疾驰着。
6.0t,v12双涡轮增压发动机,530匹的超大马力以及最大830n·m的扭矩,让这辆车动力十足,百公里加速时间只需四秒+。
沈愈坐在后座上听着陈广南的各式唠叨,什么上个月打眼一副清代字画,上星期捡漏一件明代羊脂玉如意等等。
不过今天沈愈到是体验了一把让亿万富豪做司机的感觉。
可以看的出,陈广南非常兴。
因为垂涎已久的古家具终于有了到手的希望。
只要对方肯卖,陈广南是不怕花钱的。
沈愈也知道对方有钱。
陈广南的生意很多,沈愈知道的是跟汽车销售有关。
在楚州,东江,江州分别有几个豪华品牌的4s店,另外还代理着两个重卡品牌。
所以陈广南的现金流很充裕。
钱,他是不缺的。
趁着陈广南喝水的功夫,沈愈瞅了瞅手里的烫金聘请证书。
从今天开始,沈愈多了一个身份,就是高古拍卖行首席字画鉴定师。
有了高古拍卖行“字画首席鉴定师”这个身份,沈愈不知道要额外得到多少好处。
可以想象,以后他《兰亭居》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
在古玩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试想一下高古拍卖行的首席字画鉴定师,谁会无视呢?
甚至,对于沈愈上鉴宝栏目也是一个帮助。
毕竟介绍起来,一个古玩小店的店东与高古拍卖的首席鉴定师比起来不值一提。
这些都是裴玉琴为他考虑的,可以这样说,没有裴玉琴,就算沈愈名气再大上三分,也不可能获得这个头衔。
今天三幅画,沈愈去鉴定中心现场看了。
前两幅画全部是淡蓝色宝光,这说明都是清代的仿作。
第二个扇面沈愈在大屏幕上看着很新,现场看到后才知道是重新装裱过的。
倒是第三幅画让沈愈有些意外,那是一副明末书画大家陈洪绶,陈老莲的真迹,市场价值在三百万这块。
字画市场,陈老莲的作品一向很受欢迎,比唐寅真迹也分毫不差。
只是对方想再找人重新鉴定,上拍的意愿很低。
换句话说,这笔生意没成。
沈愈决定将自己的那幅王孟端的《水墨竹石图》拿出来。
现在离高古秋拍还有一段时间,沈愈也想看看能不能再给裴玉琴寻一副明代字画。
“小沈,怎么突然愣神了?”陈广南扫了一眼内后视镜问道。
沈愈伸了个懒腰,“有些累了,今天去旧货市场逛摊子去了,然后又被琴姐拉到了高古,现在眼睛有些酸胀。
“不过帮陈哥你看几件古董还是没问题的。”
陈广南乐呵呵的道,“小沈啊,这样,老哥我送你辆车吧,就算这几次的鉴定费了,先说好,不是我开的这辆啊。”
沈愈连忙推辞,“陈哥你这就是见外了,当初我小店开业,若不是你常常帮衬我,我可能早就关门大吉了。”
陈广南笑笑没有接话,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车子一路疾驰,过了7号桥,沿着河畔公路又开了三公里,拐上了一条双向四车道的无名道路。
车道两侧都是赏心悦目的绿化带,这应该是一条内部公路。
又开了大约一公里,车子在一个别墅小区前放缓了车速。
水景天成小区,楚州市内最有名的高档别墅住宅区。
是由楚州除了楚建集团外,最具实力的地产开发商天诚集团开发的。
五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河边荒地,天诚集团投入大量资金建起了这个拥有三百栋独栋别墅的豪华别墅小区。
其中既有华夏古典园林风格,又有现代时尚简约风格,很受都市金领以及富豪们的青睐。
因为靠近楚州市区,比起江岸别墅区还要受欢迎。
现在能在这里买上一栋别墅是很多楚州年轻人的梦想。
就连周边县市的有钱人也希望能在这里置业。
“也是奇了怪了,没想到李海洋还有这么一处别墅,老哥我每天累死累活也没能在水景天成买套房产,这家伙的钱是怎么来的?大风刮来的吗?”
陈广南嘟嘟囔囔的掏出手机给对方打了过去。
先寒暄客气了几句,陈广南道:“269号别墅对吧?好,我马上就到,李先生咱们可说好了,我没到之前,你可不能开始卖物件。”
手机开了扩音,沈愈也能听到电话那头李海洋的声音。
此人说话不紧不慢,声音稍稍沙哑但是逻辑清晰,想在这种人手中捡漏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门卫处进行了详细的登记,奔驰s600l开进了水景天成。
别墅区内部绿化非常好,刚才下了一阵雨,现在天色放晴,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丝丝水汽。
清新的空气搭配湛蓝的天空与满眼的巨树绿草,让人心旷神怡。
进门是独栋西式风格的别墅群,往里面开了数百米就变成了中式古典。
亭台楼阁,小湖清泉,木桥寒潭应有尽有。
只是路有些绕,让陈广南开的有些发懵,“小沈啊,这水景天成别墅区我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今天感觉迷糊了呢?”
沈愈露出一个微笑,“这个不奇怪啊,陈哥你认识的朋友非富即贵,买别墅肯定是买前面的,因为好进出吗。
“李海洋那栋都排到269号了,必然是在小区的最里面,你没有往里面来过,那肯定会有陌生感的。”
又弯弯绕绕开了几百米,终于到了一处中式独栋别墅前。
别墅铜质大门旁的门牌号正是269号。
这是一栋三层别墅,在外面看至少有七八百平米的样子。
四周院墙用原色岩石包裹,看上去非常坚固。
大门两侧各有一只两米多高,怒目横眉的汉白玉石狮,让人看了心生敬畏。
大门前已经站了两个身着西装的年轻人,他们看到陈广南的奔驰车开来,忙指挥停在别墅的专属停车位上。
陈广南摇下车窗,“这可是李海洋,李先生的别墅?”
其中一个脸上带有些雀斑的年轻人弯腰回道:“是的,您是陈先生吧,李先生让我在这里迎接您,因为别墅内来了不少贵客,他无法亲自迎接,所以让我对您说声抱歉。”
陈广南摆摆手,熟练的将车开进了停车位。
二人下了车,沈愈脸上表情颇为古怪,因为他在其他停车位上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就是徐多福的宝马760。
由此看来,李海洋邀请的另外三拨买家,徐多福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别墅的铜制电动平移门已经完全打开,雀斑年轻人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进别墅,好似走进了古代富商的私人园林。
院中浓荫蔽日,繁花盛开。
阵阵花香泌人心肺。
满院子都是葱葱郁郁的绿植。
更有一处竹林,青竹通身碧绿,苍翠欲滴。
林边是精致的石桌石凳,还有许多茶器可供人饮茶品竹。
陈广南见此猛嘬牙花子,“老哥我真是草率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有钱,这栋别墅没个上千万根本买不下来。”
沈愈自然不可能说对方识人不好,“别说陈哥您,谁也不知道李老爷子给这个李海洋留下了多少古董。
“万一有几副比如沈周唐寅的真迹,或者明代官窑青花,那卖出去买栋别墅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位贵客这边请。”
别墅某个亭子后边有一处飞檐翘角的建筑,不大,在外面看也就百十个平方。
在门楣上挂有一块匾额,用金字楷书写:“观宝阁”三个大字。
字体飘逸,很有古风。
“陈老弟,我们可等你很久了。”此时,观宝阁内传出一个爽朗悦耳的声音。
第226章 玉如意
观宝阁内茶香四溢。
与沈愈想的稍有些不同,室内陈设极为简单朴素。
桌椅并不是什么奢华至极的红木家具,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枣木。
并且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就是原木上了一层清漆。
四面墙上挂有几副字画,房子太大,沈愈就近看了一眼,
身后东墙的位置挂有一副《青山牧归图》,为写意山水,寥寥几笔,却是异常形象逼真,显然是名家所绘。
不远处的一个高脚桌上摆有一尊宣炉,炉中檀香四散而出,香气不浓不淡,搭配茶香味道极为提神,
现在除了李海洋外,观宝阁内共有三伙人。
为什么是三伙呢,因为沈愈以及陈广南与徐多福坐在了一起,他们三人靠着东墙。
靠北墙的自然是观宝阁主李海洋了。
李海洋看年纪也就四十多岁,浓眉大眼,衬衫西裤,显得人非常精神,看到沈愈目光望过来,他朝沈愈笑着点了点头。
沈愈还以微笑,同时将身前精致的白瓷茶盏端起慢慢品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可说唇齿留香。
再看对面西墙处坐着两人,一个是高瘦如柴的年轻人,年纪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全身服饰都是名牌,没有个七八万根本买不到。
只是这个年轻人面色蜡黄,精神也不太好,好似有什么重病一般。
看到沈愈瞅自己,高瘦年轻人嘴角一撇,闭上双目休息起来。
他身旁是个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中年人。
虽然在高瘦年轻人的旁边,人却是非常拘谨,只坐了半边身子。
脸上表情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都说明此时此刻的他心里有些煎熬。
现在入口处已经多了一面屏风,屏风前的木椅上坐着一位老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白发老人,他穿着普通,夹克西裤已经浆洗的有些微微泛白,脚上那双圆口布鞋也很是破旧,这副打扮更像是一位乡下老农。
不过沈愈的眼界可没有这么浅,古玩行里的人从来不以衣衫来判断对方是否有钱。
就好比宋伯,虽然穿着补丁衣服,家里不知道有多少钱。
并且此人能出现在李海洋的别墅里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想李海洋这种人精,没有实力的买家他会给对方留一个位置吗?
肯定不会。
说起宋伯,沈愈马上就会想起那位送他三枚大五帝钱的老道长来。
也不知是为何,明明说好十天后来取那枚鉴风楼主印章的,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老道长始终未曾登门。
沈愈不止一次交代蓝雅与柳艳,若是有一位老道士来店里,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徐多福与陈广南寒暄了几句,转头低声道:“沈愈,你怎么来了?老李还通知你了?”
沈愈笑笑,“我跟他不熟,这次跟陈哥过来,主要是想开开眼界。”说完,他看陈广南正在喝茶,马上朝徐多福挤了挤眼睛。
徐多福顿时明了,他看似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胖子,但不代表他傻。
短短一句话,就知道这是陈广南拉着沈愈来的,目的肯定是给他鉴宝。
不过沈愈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
他没有直接说是为陈广南鉴定古董而来,而是说跟着陈广南来开眼界。
这样,会让陈广南心里很舒服,毕竟玩收藏的还是希望自己的眼力得到大家认可的。
果然,陈广南脸上的笑容立时浓了几分。
“南哥,来喝茶。”徐多福亲手给陈广南倒了一杯香茗。
“徐老弟你今天来是买什么的?”
陈广南心里有些担心,徐家的财力他可比不了,徐多福万一也看中那件红木架子床可就坏菜了。
不过徐多福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李老板昨天大半夜的打电话说他今天准备出手一件玉如意,这不正赶上我未婚妻的父亲过寿吗,于是我就赶紧过来了。”
“诸位,先别忙着寒暄了,听我说几句吧。”
李海洋站在紫檀八仙桌前笑眯眯的道:“既然大家都来齐了,咱们就开始上宝贝吧。
“不说废话,第一件古董,明代玉如意。”
他话刚说完,一个女孩从里间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出来,上面还盖着一片红绸步。
等女孩把托盘放到众人中间的紫檀八仙桌上后,李海洋把红绸步揭了下来。
一件由整块顶级白玉雕成的玉如意露出了真容。
扫视众人几眼,李海洋开始猛夸自己的宝贝,“如意,历来是古人最珍爱的玉器之一。
“其造型脱胎于有道家仙草之称的灵芝。
“相传在秦汉之时,就有手持如意成仙得道的仙人壁画,人们就照着图画做成了玉雕,然后代代相传。
“据唐代志怪传奇小说《酉阳杂俎》记载,三国时,孙权建造宫殿,有匠人在地下挖出一个铜匣,此匣长二尺七寸,以琉璃为盖。
“匠人见了大惊,更是猜测匣中可能有异宝,不敢私自开启,赶紧献了上去,等孙权亲自打开后,在匣中豁然有一白玉如意,周身皆刻龙虎及蝉形,异常精美。
“后来释道图,神仙图中多有手捧如意的仙人。
“到了明清,如意彻底变成了象征顺心如意的吉祥器物。
“其实吧,制造如意的材质颇多,骨竹瓷木,金银铜铁,玉石翡翠等都可制作。
“其中尤以玉质如意最为珍贵。
“而玉如意中,又以羊脂白玉最稀有。
“这枚玉如意虽然还称不上是羊脂玉,但质地细腻滋润,油脂性极好,是上品的和田白玉。
“此玉如意乃我父亲生前珍爱之物,一直舍不得卖,最近因为缺钱只好忍痛出手。
“必须强调一句,这如意乃明代嘉靖皇帝御用之物,不说是稀世奇珍吧,但说一句稀有无比绝对是合适的。”
“沈愈,帮我掌掌眼去。”
等李海洋把话说完,徐多福拉起沈愈就走了过去。
这件玉如意造型曲转,头部如祥云,柄端稍稍弯曲,是典型的灵芝形状玉如意。
器身雕精美纹饰,分别是如意金钱纹与如意云纹。
除此之外,还有寿桃,祥云,仙鹤,青松等吉祥纹饰。
确如李海洋所言,玉质乃是上等和田白玉。
有些意思的是在如意的柄端还配有一个真正羊脂白玉雕琢的元宝。
两者之间用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索连在一起。
在如意的中段有刻字:“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第227章 黄金有价玉无价
此件玉如意,质地细腻,光泽温润。
尺寸中等,长度在二十五厘米上下,宽则是七厘米多一点。
沈愈拿起来掂了掂,重量没什么问题。
对于他来说,多大体积的玉器差不多有多重,都在心里装着呢。
金银器以及玉器类的古玩,若是重量对的上,那在一定程度上就说明没有造假。
或者说没有用其它玉石李代桃僵。
当然,这也不绝对,有些黑心古董商在出售金银玉器时为了增加重量,会采用灌铅,夹芯的方法来增重。
甚至会拼接其它玉石来瞒天过海,鱼目混珠。
若观察不仔细非常容易打眼。
但对上有经验的老手,就无法蒙混过关了。
这也是很多富商买古董时会花大价钱请一位掌眼师父跟随左右的原因。
“沈愈,这玉如意的雕工你觉得怎么样?”徐多福开始征求沈愈的意见。
沈愈凝神想了一会,“在我看来,雕工没什么问题,虽不能说极品,但可以说上乘。”
“好。”
徐多福点点头,然后朝李海洋喊道:“老李,让你把灯打开。”
徐多福这是要看玉如意打磨抛光的技术怎么样。
当鉴赏台顶部高瓦数白炽灯打开的那一刹那,玉如意的光泽从刚才的温润内敛瞬间变成耀人眼目。
“白玉宝光,这技术绝了。”
徐多福是越看越喜,若把这宝贝在未来岳父寿宴上拿出来,可说完美的寿礼。
想到这里,他两眼扫视屋内所有人,意思是你们都别跟我抢,这东西哥们预定了。
沈愈在旁边也是暗暗点头,这件玉如意的玉质真是没得说。
只是李海洋明显说了假话。
面前这件如意可不是什么明代的古玉,而是现代的。
首先两句祝寿诗文是画蛇添足。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两句话,明代有。
是出自明代文学家,大藏书家,洪楩洪子美的《清平山堂话本》。
但“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这两句诗,明代绝对是没有的。
还有,这件玉如意表面没有包浆。
玉这个东西若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肯定会有包浆。
若是埋在地下的则会有沁色。
既没有包浆,也没有沁色,那只能是现代的。
不过明代不明代的也没什么关系。
玉器这东西主要看材质,后看雕工,别说明代的,就算宋代的玉,只要玉质差,对普通人来说,也没有多少收藏价值。
既然料子不错,雕工也上乘,尾端元宝更百分百是羊脂白玉,作为寿礼足够了。
沈愈盘算了一下,这件如意的最低售价至少会在四百万+这块。
能五百万买下来也算赚了。
一直在品茶的李海洋见只有徐多福与沈愈俩人围观自己这件玉如意,双眉微微蹙了一下。
他知道徐多福这次肯定会买。
但买归买,若没有人与他竞价,最终的成交价格肯定不会太高。
斟酌了一下言辞,他站起了身子,“各位,我这件玉如意,整体用料极为难得,不是我李某人自夸,这么好的料子就算是在玉石专场拍卖会上也是难得一见。
“并且此如意雕刻手艺之精巧,纹饰绘制之华美,绝对只有古代皇家工匠才有此技艺。
“国人对玉的热爱是骨子里的,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从古代皇帝的玉玺就能看出来,都是玉的。
“这件如意若是再过个几十年价格估计得翻番……”
李海洋口才不错,一说起来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行了老李,你就别老李卖瓜自卖自夸了,你这件玉如意我要了,说个价吧。”徐多福大煞风景的打断了李海洋的话。
刚才徐多福与沈愈交谈了几句,虽然是现代的玉雕制品,但这么好的料子碰到不容易。
并且沈愈也支持他买下来,索性直接谈价。
李海洋呵呵一笑,“好,既然徐总开口了,我又是用此玉将你喊来的,你就给我九百五十万吧。”
徐多福怔了怔,有些不确定的问,“多少?”
“950万。”
“老李,你也忒黑了吧,这件玉如意长不过二十多公分,你要我950万?你怎么不去抢啊?”徐多福简直气的鼻子都歪了。
在李海洋950万说出口的一瞬间,不管是陈广南还是那位戴着老花镜的白发老者都是眉头一蹙。
就连一直闭着双眼脸色蜡黄的年轻人也睁开的双目,一副你老李纯属坑人的表情。
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要买这件玉如意的打算,但他们一直在关心李海洋会给这件玉如意出个什么价格。
因为第一件古董的要价算是下面拍卖价格的风向标。
价格合理,皆大欢喜。
若第一件古董要价太狠,那下面的古董肯定也不会便宜。
对于过高的要价,众人都很排斥,可说“同仇敌忾”。
“李老板,这个价格有些高了,如徐老弟所言,你这玉如意的玉质是很不错,但体积小了些啊。”
陈广南开口了,他跟徐多福算不上多熟,只在一起吃过几次饭。
只是这种场合下,帮徐多福说一句话属于惠而不费的事。
徐多福是什么人?
徐氏珠宝+徐记古玩的未来继承人,将来是要继承几百亿资产的人。
亲姑姑更是东江顾家的董事长夫人,占据泰和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而李海洋呢?
不过是一个崽卖爷田的古董贩子。
就算李海洋不高兴,也不敢拿陈广南怎么的。
果然,李海洋丝毫不动气,“徐总与陈老板说的没错,我这件玉如意吃亏就吃亏在体积小了些,若长度超过三十公分,那价格又不一样了。
“这样吧,我抹掉五十万,徐总你给我九百万就成。”
徐多福摇摇头,他现在心里实在是有些生气,你老李太特么狠了,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求着我来,我今天来了,你跟我要900万?
我家里钱再多也是一分一分赚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没工夫跟李海洋磨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理价位,“四百万。”
李海洋登时露出一副苦相,连连摆手,“我说徐总啊,我老李摆的又不是地摊,哪有您这样对半砍价的?
“我这如意随便上个拍卖会,也不会低于六百万吧?”
“450万。”
“800万您拿走。”
“最多500万,这是最多了,老李你再多要一万,我转身就走,以后卖古董别再给我打电话。”
“好,成交。”
钱很快由徐氏珠宝的财务转到了李海洋个人账户上。
于是李海洋的第一件卖品就归入了徐多福囊中。
五百万现金入账,李海洋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三分,“今天我老李出售的藏品不是三件,而是五件。
“第二件古董,清代高冰种正阳绿108颗翡翠朝珠一串。”
“什么?正阳绿朝珠,还是108颗的?”
本来昏昏欲睡的花镜白发老者猛的站了起来。
第228章 极品翡翠朝珠
“小李,你小子不会是拿老头子我开玩笑吧?高冰种正阳绿的翡翠朝珠,那得多少钱?
“三四千万也买不下来啊,你打电话时只说有一串品相很好的翡翠朝珠,可没说是高冰正阳绿的。
“你要早说,我肯定会多备一些钱的。”白发老者蹙着两道寿眉,一副你小子没事少瞎扯的模样。
“是,是啊,吴……吴老说的没错,要真是高冰种正阳绿的翡翠,呵呵,李先生你早就发财了,还需要经常往外卖古董吗?”脸色蜡黄的年轻人开口了。
他稍稍有些口吃,但是说话很冲,一点也不给李海洋留面子。
就差指着李海洋的脸嘲讽他崽卖爷田了。
陈广南倒是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只要没人跟他争那个红木架子床,其它别的古董谁爱买买去。
沈愈倒是从徐多福的一双眼睛里看出一丝热切,但同时也有一丝怀疑。
热切沈愈很明白,现在翡翠市场火热,徐家的各大珠宝店中的翡翠饰品根本是供不应求。
若真如李海洋所说,那徐多福砸锅卖铁也会把这串朝珠买下来。
至于他的怀疑,沈愈也能猜得出来。
高冰种正阳绿的朝珠,这太耸人听闻了。
朝珠是清代朝服的一种佩挂物,就是清代影视剧大臣们站在金銮殿上朝时挂在颈项,垂于胸前,看起来很精致的那一大串珠子。
确切的说,是状如念珠的珠子。
一串朝珠计数为108颗。
试想一下,108颗高冰种正阳绿的朝珠,差不多等于数百颗高冰种正阳绿的戒面。
这得多少钱?
真是数千万都不止的。
不过沈愈觉得李海洋不像是在说假话。
不过卖几件古董而已,却能把气氛调动的好似在开一场小型的古董拍卖会。
由此来看,这李海洋实实在在有几把刷子的。
并且,观宝阁里的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收藏爱好者,眼力都贼的很,而翡翠也不似字画瓷器可以作假。
“有些意思。”沈愈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他想看看李海洋的葫芦里到底是想卖什么药。
徐多福压低声音:“沈愈,你觉得老李的话是真是假?他真有一串高冰种正阳绿的翡翠朝珠?”
沈愈笑笑,“我到是觉得他不可能说假话,但有没有水分就不确定了。
“毕竟他只说是高冰种正阳绿的朝珠,但没有说多少颗是高冰种正阳绿的。
“一颗也是,108颗也是。
“不过你的竞争对手看来不少,那个戴花镜的老爷子与脸色蜡黄的哥们虽然表面将信将疑,但心里估计已经筹算怎么买下来了。”
徐多福现在有些患得患失,高冰种正阳绿这种级别的高档翡翠料子,他既然碰到了,那就不可能放过。
只是真如沈愈所说,今天竞争对手的来头也不小。
财力虽然比不上自家,但几人抬价下,最终就算把翡翠朝珠买下来那可能也会是一个天价。
等一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场面,徐多福仿佛已经看见。
想到这里,徐多福咬了咬牙,“老李这家伙真正是算计到极点了,本来我以为吴老跟景水阳是来跟我竞争那件羊脂玉如意的,哪知道在这里等着我呢。”
“怎么?对方来头挺大吗?”沈愈停杯在手,亦是压低声音问道。
“嗯,那一头白发穿着普通的老爷子是吴老,也是楚州吴氏珠宝的当家人。
“吴氏珠宝综合实力比起我徐家来虽然差了些,但若他老人家认定一件古董使劲拿钱砸,我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人家。
“毕竟我家还是老爷子做主,我可动用的资金最多是三千万,再多就需要老爷子做主了。
“那个脸色蜡黄比咱们大几岁的哥们,是江州的一个富二代,家里生意很多,涉及房地产,家具制造,食品制造等等。
“这个别墅区叫水景天成,其中的天成是楚州天城集团的意思,但开发这个别墅区出钱最多的却是景家。
“这哥们叫景水阳,水景两个字就是他的名字。”
沈愈瞬间明白了,再次朝景水阳看去。
景水阳也看到了沈愈,这次他并没有什么表情,把沈愈当作了空气。
屋内众人的眼神表情以及细微动作,李海洋全都看在眼里。
“哎呀,既然大家对我老李的话有疑虑,那就请大家自己看吧。”
他话的最后一个字说完,立时又有人端着托盘从内室走出。
还未等托盘放到鉴赏台上,吴老与那病病殃殃的景水阳就凑了过去。
“吴老,这次就由您老人家揭开谜底吧?”
吴老这次笑了笑,“之前就听说李老哥在世时有一串老坑种翡翠朝珠,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这次说不得要看一看了。”
下面,红绸步被吴老轻轻揭开了。
灯光下,一片浓艳的绿色映入众人眼中。
沈愈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句,“好一串大开门老坑种的翡翠朝珠啊。”
这是一串老坑冰种正阳绿翡翠朝珠。
总体长度大约在140厘米上下。
翠珠呈圆珠状,以石青色丝绳串结。
珠子颗颗圆润饱满,每颗的大小几乎一致,珠径达1.4厘米。
沈愈站的有些远,走了几步来到近前。
在近处看,这些翠珠色泽水润,翠绿浓艳,乃是实打实的冰种阳绿翡翠。
若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美玉无瑕。
不过让人惊奇的还在后面。
此串朝珠,其翠珠每隔27颗就会间穿一粒大珠。
大珠共有四粒,此珠与其它翠珠不同,称分珠或者隔珠,亦叫作“佛头”。
每一分珠两侧又各附红珊瑚伴珠一枚。
在珊瑚伴珠的衬托下,分珠之色泽顿时与其它珠子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其绿色更加的饱满浓艳,堪称晶莹剔透。
“这串朝珠的分珠竟然是玻璃种正阳绿的?”吴老与景水阳异口同声的说道。
沈愈也是连连称奇。
没错,这串朝珠的四颗分珠真的是玻璃种正阳绿的,可说是极其罕见的珍品。
“实物大家看到了,我之前说的是高冰种正阳绿,其实算是折中的说法。
“此串朝珠,分珠为玻璃种正阳绿,串珠为冰种阳绿,我若全部说玻璃种算我吹牛,说冰种呢也是不对,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说法。
“朝珠通常由珠串、佛头、背云、纪念、大坠、坠角等部分组成,大家也看到了,全部无瑕疵。
“诸位都是收藏界的顶级藏家,我这半路出家连收藏爱好者都算不上的给大家提鞋都不配这样,现在就辛苦一下吴老。
“请吴老帮我讲一讲吧。”
李海洋开始向吴老卖好。
很明显,他这串朝珠的最终目标客户就是吴老。
吴老倒也没推辞,也没有倚老卖老,很痛快接过李海洋的话继续说:“制作朝珠的材质不多,但也不少。
“但有一点,都是极为珍惜的东西。
“有东珠、珊瑚、翡翠、琥珀、蜜蜡、玛瑙、碧玉、水晶、青金石等等。
“多以明黄,金黄,石青色等诸色绦带为饰。
“绦带大家可能不明白,说白了就是穿这些翡翠珠子的绳子。”
吴老年纪大了,不间断的说话会有些微微气喘,讲到这里他接过李海洋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陈广南适时的拍了一下马屁,“吴老若是不说,我还真不知朝珠有如此多的讲究,这次没有白来,真是大开眼界啊。”
沈愈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陈哥这马屁拍的太简单直接了,一点水平都没有。
不过从这点看,他是知道吴老身份的。
果然,吴老马上瞪了陈广南一眼,一副你小子少拍我马屁的样子,“在清代,朝珠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戴的,根据官品大小和地位高低,所用朝珠材质和绦色都有一定的区别。
“可说等级森严,一点也不能逾越。
“顺治时,朝珠只有宗室才可以佩戴。
“康熙时,除皇族宗室外,文官四品以上也可以戴。
“雍正时,只要不怕死,愿意戴就戴。
“直到乾隆朝,才开始明文规定朝珠的佩戴品级。
“皇子,亲王,亲王世子,郡王,朝珠除了不能用东珠外,其余材质皆可用,穿珠的绦带更是可用金黄绦。
“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所用朝珠材质同上,但绦带颜色需要降一级,只能用石青色的绦带。
“其他朝臣,文官需五品以上,武官则需四品以上。
“奉恩将军、县君额驸。
“京堂翰詹科道侍卫,就是军机处,翰林院,大内侍卫,国子监,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这些衙门中品级不高的官吏也可以用。
“但有一定的规矩,比如国子监,监丞、博士、助教、学正、学录虽然允许佩戴,但只是在庙坛执事及殿廷侍仪时才准用,平时在公署办公时是不许用的。
“另外,五品官以上的浩命夫人也可以佩戴。”
吴老这一番话,众人听的是津津有味。
只是吴老说到这里却是突然顿住,反而对沈愈道,“小友,下面的不如你来补充吧?”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沈愈。
第229章 再遇天仙局
沈愈不知道吴老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往下说。
毕竟自己与他之间可说并无任何的交集。
不过嘛,说几句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候吞吞吐吐的推辞,反而显得自己胆怯上不得台面。
想到这里,沈愈朗声道:“既然吴老提携晚辈,那晚辈就接您的话补充几句,说好说坏的,还请您多包涵。”
吴老笑笑:“只管说便是。”
沈愈目视朝珠,脸上非常平静,“朝珠其实并不像影视剧上那样天天戴,这东西天天戴太繁琐了些。
“一般来说,不管什么品阶,什么地位,大家都是只在比较重要的节日才会佩戴。
“其中东珠和明黄色绦只有皇帝皇后和皇太后有资格使用。
“大家可能会问,什么是东珠?
“东珠是一种野生淡水珍珠,比起海水珠也就是南珠来,其色泽更加的晶莹透澈,夺人眼目。
“只是东珠相比南珠,采捕更加艰辛,需要跳入冰寒刺骨的冰冷江河中采捕珠蚌。
“大家想一下,初春或者深秋时,跳进零下十几度的冰冷河水中那是个什么滋味?
“别说潜水采蚌,就算是入水中呆上几秒,人都可能会被冻僵。
“采珠之难,由此可以想象。
“若这东珠很多,还好说。
“可往往在数条河中都捞不到几个大小合适的产珠河蚌。
“而凑一船珠蚌,往往也就能得到数颗珍珠。
“其中可以做朝珠的,更是只有一两颗罢了。”
吴老听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有个不确定的数据,东珠从清初到清末,采集的总数量不过数千粒。
“所以就算是皇子,亲王也不得佩戴。
“乾隆对福康安宠爱有加,甚至破天荒的将其封为贝子,在赐他朝珠时,也只不过是一串带金黄辫的珊瑚朝珠。”
陈广南凑到翡翠朝珠前瞅了几眼,“吴老,那这玻璃种正阳绿的翡翠朝珠比之东珠又如何?”
“这……”陈广南这一句话把吴老难住了。
“在当时,翡翠朝珠自是比不过东珠的,就算是帝王绿也比不过,并且翡翠是到了清中晚期才被重视。
“但现在来说,东珠就比不过玻璃种正阳绿翡翠了。”吴老这样解释道。
吴老此话一出,沈愈脸上立时露出一丝颇为奇怪的表情,他看了看李海洋,又瞅了瞅吴老,眼中若有所思。
过了数秒,沈愈微微侧身,又看向了景水阳。
景水阳到是听的津津有味,并无什么异常。
“吴老,那这朝珠为什么是108颗呢?”陈广南继续问着。
吴老在李海洋手里取过水杯又喝了一口,“你这个问题还得麻烦这位小友解释一下,老头子年纪大了,说话久了会上气不接下气。”
沈愈恭敬道:“吴老,晚辈沈愈,若您不嫌弃的话,喊我名字就可以。”
“好,小沈啊,你就继续辛苦一下吧。”
沈愈又客气了几句这才继续道:“据说这108颗朝珠象征着一年的节气变换。
“年有四季,朝珠的四颗分珠象征春、夏、秋、冬四个季节。
“一年有十二个月,在干支历中,十二个月又分为二十四节气。
“而二十四节气又分为七十二候。
“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为时,四时为岁……”
沈愈这一说,众人都有些发懵。
徐多福打断沈愈的话,“等等,这一年四季与二十四节气大家都知道,七十二候又是什么意思?”
沈愈想了想,“候,又叫作‘候应’。
“古代没有钟表,从立春开始以5天为一候,所以一年共有72候。
“一棵树,几候发芽,几候生叶,几候开花,几候结果,古人有着自己独特的计算方法,而且非常的准。
“其它的,比如凉风何时至、白露何时生、寒蝉何时鸣,冻河何时开,归燕何时来,也是算的明明白白。
“七十二候简单的讲就是对二十四节气的一种细化。”
“所以,12月+24节气+72候=108朝珠。
“这算法确实能对的上,至于是也不是,这就得去问古人了。
“最后说一点,朝珠的珍贵之处是一百多颗珠子要大小一样,这一点非常难。
“找一两颗差不多大的珠子,难度不大。
“十几颗就有难度了。
“像这串翡翠朝珠有一百多颗一模一样差不多大的冰种正阳绿翠珠,而分珠更是极其难得的玻璃种正阳绿,真的不多见。
“说稀世珍宝有些过。
“但称其为奇珍异宝一点也不为过。”
李海洋顿时乐开了花,“哎呀,谢谢沈兄弟的夸赞。”
沈愈谦虚笑笑道:“实话实说罢了,李老板您这串朝珠本来就是奇珍异宝。”
李海洋再次对沈愈好是一番打量,上前两步轻拍了拍沈愈肩膀,“咱哥俩一见如故,以后老弟可要常来啊。”
沈愈满面肃然,“那是自然,李老板,我看你这串翡翠朝珠的价格肯定不会低,不如趁这个机会让想买的人筹集一下资金?
“我们这些买不起的,就站在这观宝阁的门口远观下您院子里的美景,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李海洋大方的一挥手,“老弟你随便看,若是喜欢,那晚上大可以在这里住下,我这宅子客房多,你每天一间房也得住半个月才能住完。”
……
数分钟后,沈愈与徐多福站在一个七彩鱼池前,一边往池中投喂鱼食,一边看着池中鲤鱼玩耍戏水。
“沈愈,你怎么还夸上老李那串朝珠了,这样一来,老李他更得上杆子要高价,无形之间加大了我的购买难度。”徐多福嘴上虽然抱怨,但脸上并没有生气。
沈愈丢下鱼食轻揉双眼,微微叹了口气,“胖子,你这是进了老李设的天仙局中还不自知呢。”
徐多福蹙了蹙眉,“什么意思?那串朝珠没问题啊,老弟,看古董我不如你,但看翡翠,我就算不比你强,但也不会比你差。”
沈愈目视徐多福,一字一顿,“那串朝珠虽然很精美,但只能做戒面,或者拆散做手串。
“它既掏不了镯子,也做不了牌子,你说你买来做什么?
“你想想,四五千万买下来然后卖戒面,岂不是亏死?
“就算不亏,那又得卖到什么时候?岂不是等于用自己钱帮别人套现?”
徐多福闻言先是呆了几秒,然后脸上马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他猛的一拍自己额头,“是啊,这么小的珠子什么都做不了,我买来做什么呢?
“糊涂,我糊涂了,要不是你提醒,在几人抬价之下,我这次真是要大出血的。”
沈愈取出一盒口香糖递给徐多福两粒。
“若我没猜错的话,李老爷子生前与吴老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徐多福咀嚼着口香糖仔细想了想,“嗯,确实不错,据说吴老早年经营不善很是亏了一大笔钱,危急关头是李老爷子帮了他一次,让他度过了难关。
“之后李老爷子非但不跟吴老追债,反而又借给他一笔钱,让他东山再起。
“这事你要不问,我还真想不起来,还是爷爷以前跟我说的。”
沈愈抬头望天,此刻天空一片湛蓝,十数只鸟儿在空中互相追逐嬉戏,让人心生喜悦。
“这就对了,吴老的出现太具迷惑性,他并不是想跟你们竞争那串翡翠朝珠。
“而是卖家,也就是老李想借助吴老的身份,进而影响你跟景水阳的判断力。
“先抑后扬,老李故意说低朝珠的档次,当玻璃种正阳绿的分珠进入你们视野中时,瞬间引你入局。
“你想,现在翡翠市场这么火爆,吴老都认准这串朝珠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买呢?
“所以,老李这次的目标就是你跟景水阳。
“现在你已经看破,可说平安‘出局’,剩下的就看那景水阳能不能看破了。”
徐多福张张嘴,本来想大骂老李几句,不过最后还是低声喃喃,“姜,还真特么就是老的辣。”
其声如蚊呐,充满感慨。
第230章 果然如此
“怪不得最近我徐家各大珠宝店的店长都给我打电话呢。
“说的事情都差不多,都是说最近有几位大客户对于玻璃种正阳绿的翡翠戒面很感兴趣。
“只要店里有,愿意用高出市场价一成的价格来购买。
“现在看来,老李特么的是早就摆好坑让我跳了。”
徐多福恨声恨气的好一顿吐槽。
沈愈想了想,“不一定是坑你,他的最终目的应该是借助你来抬价,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完事之后他对你会有所表示。”
徐多福被沈愈说的直接懵圈,一脸茫然的问:“什么意思?你说老李会给我好处?”
沈愈轻轻拍了拍徐多福的肩膀,“胖子,你忘了你什么身份了?楚州徐家唯一的继承人,东家顾家实际掌舵人的亲侄儿。
“李海洋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楚州人,李老爷子也不在了,他若真设局坑你,徐老与慧萍阿姨的怒火他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纵然他敢,吴老也不会答应的。”
徐多福点点头后又挠了挠头,“要这么说也对,沈愈,可我真想把那串翡翠朝珠买下来,最近店里实在是太缺翡翠明料了,家里的一些翡翠摆件甚至都做成了镯子。”
沈愈摇摇头,“我那有块冰种正阳绿翡翠,大约比拳头略大一些,手镯肯定做不了,但是做玉牌,戒面,吊坠都没有问题,你需要的话,今天就能给你。
“当然,钱你一分也不能少。”
李晴儿那块冰种正阳绿翡翠从切石后,一直被沈愈放在店内保险柜中。
既然徐多福的珠宝店非常缺翡翠明料,那先给他用好了。
对于徐多福,沈愈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在江岸别墅,表面上是他救了对方,但实际上若不是徐多福提醒他,一旦被李锦荣砸中后脑,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沈愈竟然有如此高品质的翡翠,徐多福脸色瞬间由阴转晴,满脸惊喜,“冰种正阳绿?还是比拳头大的明料?
“老弟,你这真是我的及时雨啊,打磨上十几个戒面,再做三四个吊坠,我徐氏珠宝的很多大客户就能留住了。”
“什么及时雨?我可不是宋江那种面善心黑之辈。”沈愈大怒。
徐多福赶紧改口,“错了错了,是老哥我说错话了,好好好,我那辆奥迪s7送你了,明天就给你过户。”
“这还差不多。”
……
当沈愈与徐多福两个人再次回到观宝阁时,只见屋内众人正坐在木椅上闲谈着什么。
“哎……”
吴老重重叹了口气:“六年前吧,我店里曾经卖出过一对高冰种黄阳绿的镯子,当时的售出价格是二十六万元。
“因为对方最近生意碰到了资金上的困难,想出手套现,你们猜我多少钱回购的?”
李海洋报了一百五十万的价格。
陈广南则是八十万。
徐多福随口说了两百二十万。
景水阳动动嘴,说了一百七十万。
吴老摇头,“都不对,整整两百八十万,短短六年,翻了十倍都不止。
“不过我也赚了点,用三百多万的价格卖给了其他客人。”
“为什么这么贵?就是因为现在翡翠稀缺,高档原材料更是少之又少。
“缅甸的翡翠矿山在经过大量开采后,潜在储量已经很少。
“甚至可以说已近枯竭,也许再过三五十年,缅甸也无翡翠可采,到时候后辈就吃不了翡翠饰品这碗饭了。”
众人沉默。
呆了一会,李海洋却是突然说出一番让沈愈有些微微惊讶的话来,他竟然反驳了吴老。
“吴老您多虑了,翡翠固然是一种不可再生的珍贵自然资源,越挖越少也是现实。
“但要说枯竭却是不可能的。
“据我所知,缅甸目前翡翠矿床的面积约为3000平方公里,这还是目前探明的。
“就是这些也只开采了不到五分之一,翡翠资源枯竭不过是商业炒作罢了。
“倒是有一点,就是新坑出产的翡翠,高档料子少之又少,比之老坑种远远不如。
“老坑种的料子确实是越来越少了。”
吴老吃了口刚端上来的糕点,“但愿如此吧,想我吴氏珠宝的生意,大半跟翡翠有关,若是以后没了原料,真就麻烦了。”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景水阳轻咳了两声:“吴老,既然明料这么值钱,为什么大家不多多赌石呢?”
吴老看了对方一眼,虽然还是脸上带笑,但嘴角明显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景小友,赌石是经验,实力,以及运气的较量,想赌出高档翡翠,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丝讥讽之色,沈愈能看的出来,景水阳自然也看的出来。
被人看不起,换做普通人都会不高兴,何况是他这锦衣玉食中长大的贵公子?
景水阳不由得冷声反讽:“我看是您老不懂赌石吧?
“我可亲眼见过别人通过观察翡翠表皮就赌出一块冰种苹果绿来,足足有半个足球那么大。
“这位不是别人,就是我身旁这位郑先生,也是我们景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
“呵呵,郑先生,你与吴老打个招呼吧?”
话说完,他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景水阳没说郑先生这三个字前,吴老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可当他说出郑先生三个字后,吴老脸色立时阴冷一片,双手甚至有些气的微微发抖。
而那位郑姓的中年人此时此刻简直是如坐针垫,面色惨白一片,整个人如坠冰窟。
“小郑啊,从我吴氏不告而别后,应该是发大财了吧?”吴老声音不大,只是说话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吴,吴老,您好,我……我还算过得去。”郑姓中年人直接吓得结巴了。
“哼!”吴老冷哼一声,直接不再搭理他。
沈愈与徐多福对视一眼,各自从彼此眼神中读出了“原来如此”这四个字。
沈愈此时才算看明白,怪不得之前这郑姓中年人显得非常拘谨,原来是从吴老的吴氏珠宝跳槽到景水阳那里去的。
最初沈愈还以为他是惧怕景水阳呢。
景氏珠宝?
看样子这景水阳应该是准备进入珠宝玉石行业了。
他涉足珠宝玉石不想慢吞吞的培养人才,而是走捷径直接从吴氏珠宝挖了对方的赌石顾问。
这就等于与吴老结下梁子了。
而景水阳店面新开,肯定需要压堂镇店的极品翡翠。
这时李海洋邀请他,他又怎会不来?
而吴老咽不下这口气,与李海洋一起做局让对方出一次血也算天经地义。
这个局在沈愈看来并不算是阴谋,而是阳谋。
下一步,该是李海洋发声了吧?
果然,李海洋接过了话头,“景先生此言差矣,一块老坑种赌石毛料自缅甸开采出来,经过千山万水运到楚州,再到你我手中,中间不知道过了多少次手,如果只看外皮表现那么根本是不用赌的。”
“嗯?”景水阳眉毛一挑,阴恻恻的冷笑一声,“我说老李,你虽然懂得赌石,但十赌九输,呵呵呵?”
虽然他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是表情以及语气都表达了他对李海洋的不满与不屑,“就你这点眼力也敢质疑我?”
若不是要买李海洋的这串翡翠朝珠,换做其他场合,景水阳就是吐李海洋一脸口水,沈愈也不会感到有任何惊讶。
还未败家时,沈愈与不少景水阳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他们的父辈,祖辈创业时吃过不少苦,所以对孩子很溺爱。
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到。
惯子如杀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脾气还大,吃喝玩乐花点钱没什么,真出来创业,往往最容易被人坑。
沈愈老爹就是如此,他若不创业,不想证明自己,只是单纯的能吃能花,也不可能败光祖父沈重楼诺大的家业。
如沈愈想的一样,李海洋丝毫不以为意,“哎呀景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因为表现好,出绿稳的石头根本到不了咱们楚州。
“我记得在东江,一位很有经验的玉石商人,在征求了三位赌石顾问的意见后,方才买了一块价值两千万,总重量达六百斤的老坑黑乌砂全赌毛料。
“那块毛料我亲眼见过,表现非常好,可说无可挑剔。
“但切开后不过是普通的豆青种,只有小部分是玻璃种阳绿,虽然豆青种的玉肉很大,但是这一次就赔了一千多万。
“简单点说,在楚州赌石,不说是在垃圾中找宝贝吧,但一些赌石的条条框框不适用咱们楚州的毛料。”
景水阳闻言看了身旁的郑姓中年人一眼,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第231章 紫檀木机关匣
翡翠朝珠的竞价过程非常简单。
因为是三人想买,所以只能如同拍卖会一般,价高者得。
李海洋给出的底价是一千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
吴老,徐多福,景水阳分别加价一次后价格就到了一千五百万。
沈愈作为旁观者非常清楚,1500万这个价格,这三人任何一人买下来都是很合算的。
因为他们都有一个身份,就是珠宝公司的老板。
一串朝珠=108颗冰种正阳绿翠珠+4颗玻璃种正阳绿分珠+8颗红珊瑚伴珠。
拆开卖肯定比一千五百万高的多。
众所周知,翡翠以绿为贵。
正阳绿是仅次于帝王绿的高端翡翠,可说万中无一。
并且这串朝珠上的翠珠全部无棉无裂,乃是精品中的精品。
有的人赌石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
到了玻璃种正阳绿这种级别的高档翡翠,就不是走量了。
走量的不可能是这种高端翡翠。
高端翡翠为什么被各大珠宝公司重视?看起来很复杂,事实上很简单,就是用它来吸引高端客户登门。
所以,有时候高端翡翠只要不赔钱,那就是赚了。
有的人会问,费尽心血收来的翡翠却不赚高端客户的钱,玩啊?
这事不能简单的这么理解。
高端翡翠赚钱,赚的还不少。
楚州有钱人多了去了,一件高端翡翠并不是只可以吸引一位客户登门,而是可以吸引多位买家,然后价高者得,怎么会不赚钱呢?
当然,不赚钱的情况也有,但那也是建立在赚其他客户钱的基础上。
一件玻璃种正阳绿的翡翠吊坠,十位客户想买,说破大天也只能卖给一个人。
可一个有丰富销售经验的店长起码可以为公司留住三到五位客户,然后把次一点的翡翠卖给对方。
也就是说,高端翡翠只是把对方引来,卖给她的并不一定是这件翡翠。
比如对方是来买玻璃种正阳绿的,那完全可以把高冰种正阳绿,甚至冰种正阳绿卖给对方。
有的客户也就退而求其次接受了,毕竟市面上没有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就是你得有高端翡翠。
若是没有,人家都不登你的店门,你又怎么卖给对方呢?
这时,这串朝珠的价格已经到了两千万。
景水阳在李海洋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二人去了观宝阁后的内室。
李海洋的几个保镖还郑重其事的站在门口,好似俩人在谈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吴老与徐多福并没有阻拦,之后二人依葫芦画瓢也进了内室与李海洋谈价。
最后毫无疑问,翡翠朝珠进了景水阳口袋。
具体价格沈愈不清楚。
但就李海洋这个老狐狸的手段,以及景水阳微微咧嘴的表情,他不出点血是拿不到这串翡翠朝珠的。
“剩下的还有三件小玩意,比起之前的玉如意与刚才这串翡翠朝珠来就差些了,所以我老李也不卖关子了,一起拿上来,大家愿意买就看看,不愿意买也无所谓。”
几千万进账,李海洋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陈广南一听急了,“小玩意,不是还有那件红木架子床吗?”
李海洋笑笑,“那件红木床特意给陈老板您留着了,您追了我十几次,我若是卖给别人,那也显得我太不仗义了。”
陈广南如释重负,最后的他轻轻瞅了李海洋一眼,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意思。
沈愈心中一动,“陈哥今天问的问题很是小儿科,莫不成今天的他也是局中的一个角色?”
随着李海洋的一个响指,观宝阁内室中一下出来三人,有男有女。
其中两个旗袍女孩还是手执托盘,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则是拎着一个瓷瓶。
当三件古董摆放到鉴赏桌上后,众人立时全都围了上来。
第一件古董是一面铜镜,此镜无柄,雕有仙禽灵兽,海上仙山,明月祥云等景致。
保存的极好,没有很多地摊古镜那般的锈迹斑斑。
不过没人看这面铜镜,铜镜这东西在收藏界一直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价格呢一直上不去,就算是唐宋传下来的大开门古铜镜往往也卖不到十万块。
第二件也就是那个瓷瓶,这是一个青花人物山水大罐,高约四十厘米,直口短颈,溜肩鼓腹。
画上人物为仙人观月图,瓷绘功底不错,人物形态堪称栩栩如生。
这大罐青花发色浓艳,细看上去还带有些黑色的结晶斑点,跟传说中的苏麻离青铁锈斑非常相似。
所以整个瓷器给人一种这是一件大开门元青花人物大罐的感觉。
第三件则是一个包浆自然,造型古朴的红木匣子。
当其他人都被那个元青花大罐吸引住目光时,沈愈却是望向了这个红木匣子。
这红木匣子很像是古代床头的藏书匣,大小差不多跟老式的电脑显示器一般。
紫檀料子,打造的极好,周身没有任何缝隙,木工技术堪称炉火纯青。
匣体六面全部以金漆雕绘各种吉祥图案,或松柏长青,或麻姑献寿,或天女散花,或福禄寿喜。
“李老板,这个机关盒能上手看看吗?”沈愈上前一步,直接开问。
其实在古玩捡漏中沈愈这个做法是属于那种比较冒失的。
捡漏最近暴露自己真正的喜好,这样卖家本来想卖一万的,可能瞬间就会变成三万甚至是十万。
但没办法,屋内都是懂古董的人,一旦其他人先问价,沈愈再想上手或者谈价就不好说了。
最让沈愈担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缺钱。
李海洋先是对沈愈竖了一个拇指,“沈兄弟厉害啊,一眼就能看出此物乃是一个机关匣,之前很多买家都以为这是个书箱呢。”
沈愈很是谦虚的摆了摆手,心里却是暗骂李海洋一句老狐狸。
李海洋这一句话看似简短,但信息量很大,明面上是在夸奖沈愈见多识广,但实际上是在告诉沈愈,这个机关匣已经有很多人看过了。
既然很多人看过,却还没有被买走,那价格肯定不会低,你小子最好有心理准备,若是没有,那干脆别上手,也别问价。
第232章 宝光的变化
“李先生过誉了,物件还没上手,也只能知道是个机关匣罢了。
“不过家里以前有过几件此类藏品,看腻后就卖了,现在又碰到个品相如此好的,有些见猎心喜。”
沈愈这是在告诉李海洋,我问你能不能上手,你少给我扯别的。
我还没问价,你就跟我说你这东西贵,这是看不起谁呢?
李海洋闻言,马上知道沈愈明白了他的话,非常痛快的说:“哈哈,沈兄弟你想看什么随便看。
“实不相瞒,这个机关藏宝匣是我家祖传的,只是具体到哪位祖先收藏的就弄不清楚了,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捣鼓它,可就是打不开。
“这一点我老李必须要提前讲明白,因为你买去也不一定能打开。
“硬拆又怕损伤匣内藏的东西,所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况且这机关盒乃是实打实的老檀木料子,硬拆开属于暴殄天物,所以这次打算卖了换点钱,为以后开店打些基础。”
沈愈点点头没有说话,弯腰双手把藏宝匣捧起,开始细细观赏起来。
这木匣非常沉,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公斤重,看来里面装的东西应该不轻。
不得不说这木匣的紫檀料子手感非常好,如玉似缎不滑不腻,边边角角连接处没有任何缝隙,显然未强行打开过,是个大开门的传世老物件。
“李老板,这匣子您打算什么价格出手?”沈愈开始问价。
“您要是喜欢,给我三十万就成。”
“三十万?”沈愈微微蹙眉没有接话。
“多少?”旁边的徐多福问了一句。
“三十万!”
徐多福大怒,“老李,你这破箱子说到底就一旧木头做的,这么个小玩意你敢要三十万?古代剪径的强盗都没你这么狠的。”
陈广南也看不下去了,“老李,你要三十万这不是扯淡吗?小沈是我带来的,你黑他就等于是黑我,怎么?刚赚了几千万就敢看不起人了?”
李海洋唾面自干,陪笑道:“徐总,陈老板,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这要是单纯的一个紫檀木匣那肯定不值三十万,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祖传的机关匣啊。
“能在机关匣里装着的,肯定是好东西,这匣子里真有点金叶子,小黄鱼也说不定啊。
“并且这匣子听我家老爷子说应该是乾隆朝时传下来的,具体是不是无从考究,但有一点,里面肯定藏着宝贝。”
“这里面还藏着宝贝?”徐多福与陈广南异口同声的问。
李海洋满脸严肃,“没错,不信的话你们问问沈兄弟就知道了。”
沈愈脸色平静,“机关匣,就是俗称的藏宝匣,在古玩界素有无宝不封匣的说法。
“一般来说,肯用这种机关匣装的东西都是属于那种比较贵重的,因为想打开它非常的麻烦。”沈愈一脸坦然的说道,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把东西贬成一文不值再买下来的人。
买的下来就买,买不下来也无所谓,就连沈重楼在世时也夸沈愈玩收藏的心态好。
“藏宝匣?有点意思啊。”
徐多福说话间,在沈愈手里把红木匣子接了过来。
“还别说,这箱子外表看不出什么来,这掂起来还挺沉的。”
李海洋赶紧打蛇随棍上,“是啊,要不我说里面有金子吗?若里面藏着什么传世古玉,高档翡翠,古代名石类的,那就是大赚特赚啊。”
“等等,这盒子没见有锁怎么打开啊?”徐多福满脸疑惑。
“徐总,这……”李海洋尴尬一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还是沈愈开口,他冲徐多福笑了笑,“藏宝匣本来就应该无锁无扣,这样才可以藏宝,有锁扣的一下子就能撬开,那跟收钱的钱箱子还有什么区别?”
徐多福敲了敲木匣,“那没锁怎么开啊?砸烂它?”
“自然是有别的方法,况且砸也不容易砸,内匣中都是有铁板保护的。”
相比起元青花人物大罐来,三件古董中这个木匣并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可是这个藏宝匣给沈愈的感觉很奇特。
沈愈只看了它一眼就感觉这里面肯定装着好东西。
在没有获得鉴宝金瞳前,沈愈偶尔就会有这种感觉。
如果买一件古董时出现这种感觉,那么买到的物件最后大多都赚了。
只是有一点,以往就算出现这种感觉,也只是心生感应那种,从来没有今天这样来的强烈。
从打第一眼看到这个藏宝匣,沈愈的心跳瞬间就快了一倍。
深吸一口气,沈愈朝徐多福手中的机关盒默念了一声:“观气。”
唰!
一团深青色宝光在机关盒上方凝聚浮起,然后自一寸开始慢慢上升,上涌六下后才定了下来。
数秒过后,又稍减一点,最终化为一团鹅卵石般大小的光团定于宝匣之上。
“竟然是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
六寸宝光,一寸百年,那就是六百年。
深青色宝光减少了约为两厘米,那说明应该是在宣德之后,具体时间差不多当是在明成化这块。
宝光的变化是沈愈最近才发现的,感觉更精准了些。
之前辨别古董年份,一个朝代只能通过宝光颜色来划分初前期与中后期,具体的年号完全靠猜,现在基本能细分到某个皇帝在位时。
既然这藏宝匣是清代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这匣子里装的当是明代古董。
“真是传世古玉什么的吗?”沈愈暗暗问着自己。
他的猜想不是没道理的,瓷器类的肯定不可能,早就摔破了,里面的古董必然是不怕摔的。
“沈愈?怎么突然发愣啊,困了?”
沈愈微微颔首,“还真是有些发困,不过看了这藏宝匣后又不困了,这匣子包浆自然,纹饰精美,买回去放在书房里想想就有面子。”
徐多福当即嚷道:“看来是真喜欢了,哥哥我很少看到你有喜欢的东西,老李,你这什么破藏宝匣我们要了,你现在就给我个实在价。”
李海洋虽然住着大别墅,也刚入账数千万,但对于徐多福来说,李海洋就是个古董贩子,不值一提。
沈愈也转头对李海洋笑道:“是啊李老板,您这匣子说个实在价吧,合适的话我就买了。”
“这……”
李海洋闻言挠了挠耳根,沈愈说的这句话让他一时半会没法回。
太坦诚了,但凡沈愈挑点毛病啥的他也能找到理由反驳。
可直接问底价,也不贬货,这让李海洋感觉有些难办。
这个藏宝匣他没有说谎,确实是祖上传下来的,要不是缺钱还真不卖。
虽然玉如意与翡翠朝珠两样让他得到3500万的现金,可架不住他要投资的生意太吃钱啊。
买下这套别墅,直接花光积蓄。
进入翡翠毛料行业,更是需要大量的资金,一两千万投进去根本都听不到个响声。
所以古董还得继续往外卖。
“沈兄弟,这样吧,我让你两万,你给我28万好了。”
“10万。”沈愈摇摇头,说出一个自己认为合适的价格。
李海洋马上换了一副苦相,有些怅然若失的道:“别啊兄弟,我这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要是有谎,让我收古董天天打眼。
“既然这藏宝匣你真喜欢,我也想成人之美,你给我25万吧,这是底价,真不能再少了。”
沈愈摆摆手:“因为个小物件赌咒发誓不值当的,我也说句实话,这匣子里有什么东西我根本不在乎,并且这种藏宝匣除非有打开它的机关图,否则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将它打开。
“其实我就是喜欢这匣子的造型纹饰,这样吧,我再加2万,12万。
“12万买一个红木匣子,这个价格不低了吧?”
第233章 藏宝匣到手
“12万啊?
“老弟,12万也不成啊,我若这点钱就把老祖宗留下的物件卖了,下去真的无法跟祖宗们交代啊。”李海洋一脸凄苦之色,就差掉泪抹鼻涕了。
沈愈目视徐多福,先是眨了眨眼,然后又转头朝鉴赏桌上的元青花人物大罐望了过去。
徐多福先是有些困惑,不过马上就明白沈愈是什么意思,“沈愈,老李,你们一边是真喜欢这木匣子,一边是真缺钱,这样吧,我说个价,就20万好了。”
“20万?徐总你说的这个价格还可以接受。”李海洋马上来了精神。
不过徐多福又嘬了下牙,“20万,我兄弟好像又亏了些,这样吧,老李你再搭售件东西给他。”
李海洋先是一愣,随即问道:“买一送一?”
“对,你把你桌子上的那个青花罐子给沈愈,让他直接转你二十万,皆大欢喜。”
李海洋再次微微楞了几秒,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弄了半天,您两位是想买我这元青花人物大罐啊?”
沈愈似笑非笑的望着李海洋,“不是,那青花大罐确实不错,若我没看错的话当是一件清仿。
“不过我更喜欢这匣子,多福并不懂古玩,他也不知道您那青花大罐的真正价值。”
“哦。”
李海洋表面恍然大悟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确是对沈愈好一番呵呵。
他老油条一个怎么会相信沈愈的话?
在心里已经认定沈愈与徐多福是在合伙套路他,“那青花大罐是不可能买一送一的,我老李也不废话了,这藏宝匣十八万一口价,沈兄弟你如果要的话现在就转钱,不要也没关系,咱依然还是朋友。”
“好,成交。”
沈愈在单肩包里掏出两捆红色百元大钞,从中抽出两沓,剩下的连捆钞纸都没撕直接丢给了李海洋。
本来沈愈没有带现金来,裴玉琴听说沈愈要跟陈广南掏老宅子去,在自己保险箱里取了六十万现金给他。
同时也把鸡血石印章的那九百万汇入沈愈的个人账户中。
综合来说,裴玉琴对沈愈确实没得说。
现在沈愈账户中的钱已经接近两千万,可说现金流充足。
只要不买什么顶级古董,单单用来捡漏,买什么都是绰绰有余。
可惜李海洋这里并没有古画出手,要是能捡漏一副古画,立时可解高古的燃眉之急。
“沈愈,这玩意真的打不开?”
吴老,景水阳,陈广南几人都围着那件元青花人物大罐打转,徐多福把沈愈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对于徐多福,沈愈到是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同样压低声音,“当然可以打开,要是打不开,我吃饱撑的花18万买它?
“我说胖子,你不会真相信我刚才那套说辞了吧?
“大哥,这匣子单单从材质上说最多值个三万五万的,我跟老李非亲非故干嘛要便宜他?”
徐多福咧嘴道,“这匣子我刚才看了,锁没有,机关没有,连个缝隙都没有,砸也不能砸,怎么开?我反正觉得你也弄不开它,除非切割。”
沈愈闻言登时乐了,“胖子,你还给我玩上三十六计了,你想知道这匣子里装着什么宝贝直说就是,还跟我拐弯抹角的。”
被说破心事徐多福也不尴尬,“你先说说怎么打开?”
“看到这六副图了吗?”沈愈指着藏宝匣上的数副图案问道。
徐多福走上前,在藏宝匣上细细扫了几眼,有些奇怪的问:“这些图案我就看了,虽然雕刻的精妙,不过就是些吉祥图案罢了。
“不仅仅这木匣子上有,在一些字画,年画,刺绣,瓷器,木雕,竹刻,石刻上都有,没什么奇怪的。”
“再仔细看看。”
徐多福把藏宝匣再次抱起来,这次连底部的雕刻花纹都看了一遍,放下后连连摇头,“真的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匣子并不是没有缝隙,而是巧妙的被上面的图案掩盖住了。
“并且还上了一道金漆,所以你看上去就是浑然一体了,而打开它的第一步就是找到机关所在。”
徐多福:“机关?”
沈愈点点头,指着箱子正面的《麻姑献寿》与背面的《福禄寿喜》,以及顶部的《天官赐福》三幅图案说道:“此匣上的机关无非就是这几个神仙人物。”
《天官赐福》,指的是道家天、地、水三神中的天官,素有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之说。
年画或者一些画像中的天官,往往头戴如意丞相帽,浓眉大眼,面相威仪,留有五绺长髯,身穿龙袍扎玉带,怀里抱着玉如意,笑眯眯的来到人间赐下各种福缘。
这藏宝匣上的也差不多。
沈愈在天官怀中的浮雕玉如意上轻轻点了点。
可惜是实心的,木匣也没有任何动静。
沈愈并不着急,又看向了木匣正面的《麻姑献寿图》。
画中形象为一位身着宫装的女仙人手捧一枚玉灵芝。
麻姑是道家仙人,又称寿仙娘娘或虚寂冲应真人,
相传麻姑居住的山中有数泓清澈见底的泉水,麻姑就用此泉之水酿造灵芝酒。
王母寿辰,麻姑带着亲手酿制的灵芝酒前往天宫瑶台为王母祝寿。
王母品尝灵芝酒后大为高兴,于是封麻姑为虚寂冲应真人。
在古代,为女性祝寿时多赠麻姑像,象征长寿。
沈愈在玉灵芝上也轻轻点了一下,亦是实心的,并非机关之锁眼。
最后沈愈将目光定在了木匣背面的福禄寿喜四神仙图上。
福禄寿喜,是玉帝手下分掌管功名,利禄、寿命、吉祥的四位神仙。
也有三星一神之称,福星,禄星,寿星,喜神。
福星即岁星,能送福施祥,有时候会与天官赐福的天官重合,为同一神仙。
人们常常说的福星高照,福运绵延,五福临门,福贵双全都与福星有关系。
禄星就是文曲星,司掌官职禄位,是主管功名利禄的星官。
古画上一身官袍骑着仙鹿的就是禄星,自从隋文帝开科举后,官运亨通、加官进爵、三元及第都跟他有关系。
寿星就更熟悉了,影视剧持仙杖,手捧仙桃,白须白发额部隆起成天笑眯眯的老者形象,就是寿星,寿星象征长寿。
寿星在福禄寿中是最早出现的,在秦代开始就有寿星祠。
传说寿星的这颗寿桃乃是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的长寿仙果,西游记中说蟠桃3000年一开花,3000年一结果,食用后立地成仙长生不老。
喜神,即为送喜的神仙,喜神在古代多与结婚时出现,古代新娘上轿时,轿口必须对准喜神所在方位,称“迎喜神”,这样婚后才会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与添福、添禄、添寿的福禄寿三星相比,喜神形象没有固定,多为头戴员外帽,相貌慈祥的老者。
想了想,沈愈探手朝寿星手捧的那颗仙桃点去。
砰!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进了沈愈耳朵。
沈愈扭头一看,原来是那面仙人镜被陈广南失手掉在了地上。
不过铜镜这种古董很结实,轻易摔不坏,在收藏界也不值钱,大家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无所谓,沈愈却是有所谓。
因为此时,一团深紫色宝光豁然出现在那件元青花人物大罐上方三寸处。
宝光浮现,耀人眼目。
第234章 元青花人物大罐
“来了,来了,它来了。”
沈愈感觉瞬间血冲脑顶,心跳也开始急速加快。
这由不得他不激动。
深紫色宝光在一个青花人物大罐上出现,那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元青花!
堪称顶级瓷器的元青花!
因为李海洋之前说下面的古董属于几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所以沈愈对于这个青花大罐也就没有在意。
哪知道竟然是一件真的元青花。
这也太具有戏剧性了。
卖的人当赝品卖,买的人则是当赝品看。
“呵呵,这铜镜还真是结实啊!”陈广南颇为尴尬的赞了一句手里没有摔坏的铜镜。
不过除了李海洋安慰了他几句外,其他人都没有搭理他,众人都在研究鉴赏桌上的大罐呢。
因为这青花罐子乍看起来实在是太像真正的元青花了。
此罐青花发色浓艳,包浆厚重火光全无,铁锈斑明显,而且锈色极深,呈黑褐色,与“苏麻离青”的特征一般无二。
一切的一切都与传说中的元青花没有什么区别。
“海洋,你这青花大罐是从哪里弄来的?李老哥在世时,我没见他有这么个青花人物罐。”
说话的是吴老,他蹙着两道寿眉,用带有很大疑惑的语气朝李海洋问着。
“不是买的,是有人来我这里买了一副石涛的真迹去,最后钱不够还差三十万,就拿了这个大罐以及陈老板手里那面唐代铜镜抵了余款。”李海洋这样解释道。
吴老听了微微摇头:“此罐青花发色浓翠如墨,与存世的永宣青花可说不分伯仲。
“刚才我用手电照射罐内腹壁,斑驳粗犷,岁月痕迹明显,修坯痕迹也明显。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罐子的底足并不是露胎的,而是上了一层釉。”
李海洋笑道:“吴伯,那人是个有名的瓷器收藏家,尤其擅长鉴定青花瓷,他自己都说了,这个大罐是清代仿的永宣青花。”
吴老闻言再次端详了片刻,依旧面色凝重,“此罐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啊。”
一直观察桌上青花大罐的景水阳突然冷笑道:“都说青花之美,以元青花为最,但元青花身份存疑啊,你说永宣青花好,人家那是有真实记载的。
“但元青花在古籍上却是没有任何记载,它是属于那种突然冒出来的,是近几十年才有的名词。
“它在哪烧的?窑口在哪里?谁是督陶官?烧了多少?用的什么钴料?明清典籍中没有一句写过。
“到了民国,《饮流斋说瓷》也只字未提,许之衡那么厉害的瓷器鉴定大家都不知道元青花的存在。
“虽然现在一些古董店以及私人瓷器收藏家手里若是没有一件元青花镇店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但让我说啊,这元青花根本就不存在。”
吴老听了景水阳的话面色明显有些不悦,可沈愈听了之后心中却是一喜,“好,竞争对手少了一个。”
据沈愈观察,在场众人中,刚才就景水阳看的最为认真,现在他认为这青花大罐是赝品,那是再好不过了。
而徐多福自上次在江岸别墅被那群土耗子坑了之后最近基本不碰古董,当然,若是徐多福想要,沈愈也会帮他买下来,兄弟之间这是无所谓的事。
陈广南对瓷器丝毫不懂,可以排除。
剩下只有吴老存疑了。
趁其他人还在争论,沈愈上前几步,仔细观察起这个青花大罐来。
此罐高39厘米,口径10厘米,底足12厘米。
整体构图繁杂,但层次分明,属于繁而不乱。
纹饰是如意云头纹,夹杂缠枝牡丹,缠枝莲叶,海水云龙等八重纹饰。
除此以外在空中有一轮明月,月下站着一位道袍飘飘的背剑仙人。
此人浓眉大眼,作道人打扮,颌下长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身后还有两个梳着道鬓的小道童,一人手捧如意,一人手执浮尘,有些引人发笑的是,两个道童都有些打瞌睡。
元青花中的人物很多都与当时的戏剧以及历史故事相结合。
当时的瓷绘师往往喜欢将历史人物故事绘制到瓷器上,这也为后人呈现出一种新的瓷器艺术。
人们常说,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元代时,元杂剧也就是元代戏曲非常出名。
“鬼谷子下山”,“萧何月下追韩信”,“周亚夫屯兵细柳营”。
“王昭君出塞和亲”,“三顾茅庐”,“尉迟恭救主三人图罐”、“尉迟恭单骑救主一人图罐”。
“西厢记”,“王焕贺怜怜相遇百花亭”,“孟月梅写恨锦香亭”。
其他还有,蒙恬将军,文姬归汉,昭君出塞等人物故事,在元代时都有相对应的戏曲。
只是这个青花大罐的月下仙人图,也不知来源于哪个故事。
元青花大罐在收藏界声名鹊起,源于2005年7月12日在一个国外着名拍卖行举行的“华夏陶瓷、工艺精品及外销工艺品”拍卖会上,最终以1400万英镑的高价拍出。
拍卖行的利润主要是佣金,买家加付佣金后是1568.8万英镑,折合rmb约为2.3亿元。
算是创下了当时华夏陶瓷艺术品在世界上的最高拍卖纪录。
从此以后,元青花就是财富与收藏身份的代名词。
若一个收藏家家中有一件真正的元青花,那不但有面子,在收藏圈子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归根结底就是元青花太少了。
有人预测过,全世界的元青花可能也只有三百多件。
“小沈啊,你是鉴定字画瓷器的行家,不知道你觉得这罐子是真是假啊?”
就在沈愈聚精会神观察面前这个元青花人物大罐时,旁边的吴老突然朝他问了一句。
沈愈直起身,朝吴老笑了笑,“吴老,恕晚辈冒昧,咱们之前并未见过面,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哈哈。”
吴老仰天打了个哈哈,然后轻捋颌下三缕短须,“你没有见过我是真的,但老头子我却是见过你。”
沈愈奇道:“您以前见过晚辈?不知道是在哪里?”
吴老笑笑,“就在老章的宝缘拍卖啊?”
沈愈又端详了吴老几眼,发觉有些眼熟,倒不是说曾经见过,而是像一个人,“吴老,不知道您与吴溪山吴老先生是什么关系?”
吴老再次笑道:“我叫吴溪川,你说的那位是我亲兄长。”
这时,徐多福开口了,“沈愈啊,上次吴老也参见了拍卖会并且就坐在贵宾席的第一排,可能你没有注意。”
沈愈目视吴老,满脸歉然之色,“不好意思吴老,那天拍卖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我真是没注意到您。”
吴老摆摆手,“有什么抱歉的,我那天纯属给老章凑个人场,也没拍什么物件,到是小沈你的鉴定技艺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
说完,他又指着桌上的青花大罐问:“以小沈你的眼力,能不能说说这大罐的具体烧制时间?”
沈愈想了几十秒后才缓缓开口,“吴老,还有在座的诸位应该都知道,自从那件鬼谷子下山青花大罐拍出天价后,元青花的价格直逼永宣青花。
“甚至有些已经超过永宣青花,虽然在我看来,这些元青花远远比不过永宣青花。
“毕竟永宣青花那是集合明代全国能工巧匠烧制出来的,而元青花具体哪座窑烧的现在还未曾有百分百的定论。
“但是收藏市场与拍卖会上,很多有钱的藏家却是对元青花很是认可,这也导致元青花的高仿品在市场上广为流行。
“甚至已经到了以假乱真防不胜防的地步。”
沈愈讲到这里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发觉都是很认真的在听他的讲述,旋即话锋一转,“不过嘛,李老板这件元青花大罐,我觉得很真,非常像是真正的元代青花瓷。
“至于底足上釉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谁也不知道元青花的存世量具体为多少。
“也不敢保证元青花底足就一定是露胎的,完全没有底足带釉的元青花。
“所以我认为这件青花大罐有九成可能是一件真品。”
沈愈此话一出,屋内众人表情不一。
徐多福脸现惊诧。
陈广南双目乱转。
景水阳面露鄙夷。
吴老若有所思。
而青花大罐的主人也就是李海洋却是略带失望之色。
按理说,沈愈说他这件青花大罐有九成把握是真品,他该高兴才是。
但李海洋卖了他老爹上百件古董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挑货的才是买家。
对古董越是挑刺,越是贬低那才有兴趣买下来。
而一直夸奖古董好的,最后无一例外都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没有一个最后买下来的。
李海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今天这青花罐子怕又是无人问津了。”
第235章 风波
元青花传世品的表现可说各不相同。
传承有序的瓷器多有包浆。
土坑,也就是在地里挖出来的多有泥色。
水坑,就是海底捞出来的多有海水侵蚀。
这个“仙人观月”大罐胎体洁白,一看就是大开门的传世古瓷。
之所以没有被鉴定为元青花,还是那句话,在古代根本就没有元青花这个概念。
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被当作了清仿永宣青花了。
“该怎么买下这罐子呢?”沈愈暗暗问着自己。
鉴赏桌上的青花大罐距离沈愈不过一米多的距离,价格也不贵,估计最多四十万就能拿下,可想顺利买下来并不容易。
因为吴老不愿意李海洋出售这个大罐。
既然他老人家发话了,李海洋肯定不能当做听不到。
纵然李海洋坚持出手,那这罐子最终很可能也是被吴老买下来。
结合以上这些,沈愈又在心里细细斟酌一番后选择了实话实说。
同时也抱了能买就买,买不下来属于没缘分的心态。
很多人可能会说,你想买就往死里贬啊,把罐子的所有缺点都说出来,那不才好买吗?
只是在吴老这种行家面前,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只会让他更坚定绝对不能卖的念头。
与其如此,还不如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吴老明显有些意外,“小沈,既然你觉得这罐子很真,那为什么不直接买下来呢?毕竟元青花在市场上很受追捧。”
此时沈愈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吴老,晚辈只说有九成把握,并不能完全看得准,这罐子往少了说也得三五十万。
“而我现在不过开了个古玩小店,每月纯利润也就是两三万块,纵然有些积蓄,这种几十万的瓷器也不是说买就敢买的。
“万一打眼,我一年的利润也就跟着打水漂了。”
沈愈说的这番话有理有据,可说滴水不漏,听的吴老也是暗暗点头。
李海洋看看沈愈又望了望吴老,大方道,“只要沈兄弟你喜欢,价格可以谈的吗,我现在缺钱,成本价给你也可以。”
李海洋的这一句话,沈愈就明白自己高估李海洋眼力了。
确实如沈愈所想,李海洋这个人懂人心,但是不懂鉴定。
在他看来,一个很有名气的瓷器收藏家用这个青花罐子当尾款卖给自己,那这个罐子肯定不值钱,若是值钱对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其实李海洋已经做到了极致,一个不怎么懂古玩的人,没有卖亏过一件古玩,不得不说一句厉害。
只是他却忘了一点,所有人都有打眼漏宝的时候。
这一次就轮到他李海洋了。
“钱不够没关系,喜欢就先拿走,等有钱了再给海洋也可以。”
接下来吴老的话就让沈愈懵圈了,不仅仅是他,就连屋里众人也是如此。
沈愈静气凝神满脸严肃,“古玩行的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心里话,我对这个青花大罐还真是有些喜欢,不知道李老板想卖多少钱?”
李海洋一听沈愈真想要,马上来了精神,“这罐子我就收个成本价,沈兄弟你给我三十万就可以。”
当李海洋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吴老目视沈愈,虽然还是一副看晚辈的欣赏表情,可那双略显昏黄的眼睛深处却有一抹狐疑,仿佛要将沈愈彻底看透一般。
可惜让吴老失望了,沈愈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就连身体也没有丝毫变化。
“三十万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高,李老板,能不能再便宜些?实话实说,这罐子我只能出到二十万。”沈愈思索良久才报出自己的价格。
此话一出,徐多福微微转头朝墙上的几副字画看了过去,脸上表情很是奇怪,想笑又必须得强忍着,他已经明白沈愈这是要捡漏了。
只是沈愈这幅装穷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有些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沈愈的身家徐多福多少是知道些的,别的不说,就沈愈捡漏斗彩天字罐与董邦达真迹就净赚了五百万。
之后万宝楼的董老又用一副沈周真迹还了欠沈家的人情,又让沈愈入账六百万。
单单这些加起来就是一千一百万。
而之后在宝缘拍卖会上白拿一件明本兰亭序,后来更是用一尊宣炉换来一件柴窑残瓷外加三百万支票。
至于萧老的那三十万鉴定费,徐多福都懒得给他加上去。
这样算下来,单单现金就有一千四百万之多。
这两月时间,就算沈愈收古董花了些,但一千万应该还是有的,还什么小店一年的利润,简直可以去演戏了。
陈广南也是挠着头皮然后又喝了一杯热茶,若不是亲眼见到裴玉琴给沈愈转了九百万,然后又亲手给沈愈六十万现金,陈广南还真得被沈愈装穷的模样给骗了。
“呵呵,你们楚州人买古董就这么小气吗?几万块钱还值得浪费唾沫,真是没劲到了极点,早知道如此,买了朝珠我就走人了,穷酸!”景水阳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
这一句话虽然主要嘲讽沈愈,但等于把屋子里所有人都讥讽了一遍。
陈广南知道景水阳的身份,有些敢怒不敢言。
徐多福却是不怕他,端起身旁的一盏茶水,照着景水阳的脸就泼了过去。
景水阳毫无防备,登时被泼了个满头满脸。
他摸了下脸上的碎茶叶顿时大怒,“姓徐的你疯了?我又没惹你,你泼我做什么?”
徐多福鄙夷的看了景水阳一眼,然后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你特娘的还敢嘲笑我兄弟?我泼你算给你哥面子,要不是我跟你哥还算谈得来,今天就得抽你,我们楚州也是你能嘲讽的?”
景水阳被徐多福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本来蜡黄的脸色现在隐隐有些发黑。
他比徐多福还大上几岁,却被徐多福满脸的看不起,又怎能不气?
可徐多福人高马大,他又不敢跟徐多福动手,只能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好好好,姓徐的,今天这碗茶我景水阳喝了,以后你等着,我发誓,一定要让你好看。”
沈愈不乐意了,直盯着景水阳的眼睛,“你想让谁好看?我到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让多福好看的?”
“小子,徐多福敢惹我,是他跟我平起平坐,你一个卖古董的小店主也敢跟我炸刺?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修理你?”
这一刻的景水阳简直要气死了,徐多福背后有楚州徐家与东江顾家,他自己也就是敢说几句狠话罢了,真拿徐多福怎样,他还真不敢。
但沈愈就不一样了,不过是一个开古董店的,景水阳就想不明白了,这是疯了吗?敢跟自己顶嘴?
越想越气,景水阳忍不住继续威胁道:“小崽子,你以为我是江州人,在楚州就拿你没办法吗?
“等一会我就让人砸你的店去,然后好好给你松松筋骨,让你知道惹了老子我是个什么后果。”
“呵呵,我还就真不信了。”沈愈说着话,毫无征兆的抄起陈广南手里端着的茶杯,兜头又给了景水阳一脸温茶。
跟沈愈相处的人都觉得他脾气好,可熟悉他的人却是知道,沈愈最恨别人喊他小崽子,因为他从小就没有母亲。
况且,沈家还未败家时,沈愈本身也是属于那种喊着金钥匙长大的,根本不怕景水阳这种富二代。
吴老大赞,“嘴臭之人,就该好好洗洗嘴的,小沈做的好,海洋,赶紧让他滚,你养了这么多保镖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你们……”景水阳倒也不傻,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并且今天可能是碰到神鬼不怕的愣货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拿起装着翡翠朝珠的木盒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又转头看了一眼沈愈,好似要把沈愈的样子牢牢记在脑中。
第236章 明代册页
景水阳选择自己走人,要说这观宝阁中最为高兴的,那非李海洋莫属了。
他也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李海洋也很是讨厌景水阳,但在表面上还是不愿意太得罪景水阳的。
毕竟这位是真正的财神爷,能掏数千万买他一件古董的,对李海洋来说那就是实打实的财神。
“李老板,二十万的价格你再考虑一下吧?”沈愈丝毫不受刚才事情的干扰,气定神闲的再次喊出了自己的报价。
“这个吗……
“二十万也不是不行,就是我这里还有一副字画有些不好断代,要是沈兄弟愿意帮我看看的话,那这件元青花人物故事大罐就是你的了。”
“好,成交,李老板你取画去吧。”
很快,几本好似书本相册一般的册子被人从内室捧了出来。
这东西沈愈认识,叫作册页。
册页是书画作品的一种装裱形式,也叫作“小品”,历来受到文雅之士厚爱。
所谓书画分叶装潢成册者,谓之册叶。
册叶来源于唐代之叶子。
在唐以前,书籍也好,字画也罢,多为卷轴。
但卷轴有一个不好之处就是舒卷困难,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折损。
有人就想了个办法,将画卷切割装裱成单幅,当时的人们叫做“叶子”。
又因为叶子之久翻易折,折则易乱,遂装潢成册,也就是如今人们口中之“册页”。
叶作为一种书画小品,其尺幅不大,易于保存的特点深受书画家和收藏家的喜爱,自从册页出现后,虫蛀鼠咬基本就不怕了。
这是四件折叠式册页,全部为十六开。
装潢精美,为硬板式,选取的木材也是上好的红酸枝,为原木色,触手温润。
从全景内容来看,这是一副描绘古代灯会的画作。
佚名,无款。
画上,街道两旁全部是鳞次栉比的店铺。
有茶店,鞋店,布庄,酒肆,饭庄,当铺等等。
穿城而过的河面上有数艘挂满彩灯的龙舟缓缓驶过。
街道宽阔处,踩高跷、变戏法,舞龙戏狮江湖卖艺的周围全是人。
戏台上则是演绎着传统戏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灯会,大街上游人如织,摩肩擦踵怕是得有数百。
各种各样的宫灯亮如白昼。
人们在样式各异的彩灯下其乐融融的猜着灯谜。
各色花灯绘制的千奇百怪,极为传神。
飞禽走兽,神话故事应有尽有。
小的有竹兰梅菊,花鸟鱼虫。
大的则是龙凤麒麟,猛虎神牛。
还有表面绘制山水人物历史故事的彩灯,比如三顾茅庐,三英战吕布,风尘三侠,西厢记,卧冰求鲤,凿壁借光,司马光砸缸等。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这是很罕见的风俗画啊。”
沈愈细细看了一番后,马上赞了一句。
“风俗画?”
沈愈点点头:“没错,风俗画也叫‘堂画’,比较有名的是《清明上河图》、《货郎图》、《上元灯彩图》。”
“那这几本册页沈兄弟能知道出自何人之笔吗?”李海洋追问道。
沈愈心说,这种无名无款的佚名画,我又不是神仙,我上哪知道去啊?
不过心里想归想,但是明面上却是不能这么说。
故作思索了许久,沈愈很是认真的回道:“此画描绘细腻,设色典雅,肯定出自名家之笔,但因为没有题款,也是不好分辨。”
沈愈知道李海洋是个聪明人,这样说,他肯定能明白。
李海洋点点头,很是郁闷的说:“这画是我以物易物换来的,用了一个老爷子留下的清乾隆粉彩八棱瓶换的。
“那瓶子别人给我两百万我没舍得卖,哎,大意了。”
沈愈奇道:“李老板你喜欢大可以买下来啊。”
李海洋拍了拍额头,“对方脑袋一根筋,换可以,卖不行,并且就认准我那尊八棱瓶了,我见了这画也是喜欢,咬咬牙就跟他换了。”
他这一说,沈愈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李老板,你也喜欢字画?”
“当然,我不喜山水,最喜这种带着些市井烟火气的人物画。”
沈愈夸赞道:“这四本册页虽然是佚名画,但也值这个钱,您眼力不错。”
李海洋脸上带笑,心里一阵舒坦。
不过想起沈愈说的也可能是场面话,自己的两百万说不定会打水漂,他马上又苦起脸来。
“李老板,不知道这幅画,你可愿意割爱啊?”
沈愈刚才用特殊能力看了一眼这几本册页,心里直是暗暗称奇。
宝光为深青色,不多不少正好五寸。
在化为圆形后,竟然犹如核桃般大小。
宝光一寸百年,五寸就是五百年,大约是明正德,嘉靖时期。
这个时代活跃的书画大家太多了,沈周,吴伟,文徵明,唐伯虎,仇英,周臣,陈淳,谢时臣,陆治,文彭,文嘉,文伯仁等等。
不管是哪一位的,没有个七八百万,上千万根本拿不下来,更别说这还是一套四本。
……
水景天成某处位置极佳豪华别墅内,景水阳一脸阴沉的站在窗边,目视小区门口进进入入的豪车,眼中满是怒火。
很久没有人敢当面跟他说硬话了,更别说泼他茶水。
话说回来,徐多福泼他也就泼了,徐家虽然有钱但是人丁不旺,徐多福看着也不像头脑伶俐的,徐家以后由他掌管肯定会走下坡路。
对他一时忍让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徐多福亲姑姑掌管的东江顾家却不是他景水阳可以惹得起的。
顾家人丁兴旺,顾永山的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品学兼优,并且并不是全都经商,还有研究学问的,老大顾世信不过三十二岁就是东大的硕士导师副教授。
以后的顾家不用想,肯定会越来越兴旺。
另外景家开的工厂生产的不少日用品还需要顾家的东顾百货销售,万一惹急了徐慧萍,景水阳觉得自己会被老爹打断腿。
可让景水阳心头火起无法忍受的,是那个古董店的小老板竟然也敢扫自己的面子,还敢泼自己一脸茶水,这让他这个江州有名的贵公子绝对忍不了。
“xx!”
景水阳越想越气,拿起身旁的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砰!
琥珀色的红酒随着玻璃杯四散飞溅,名贵的手工地毯上立时狼藉一片。
觉得还不解气,床头柜上的花瓶,墙上挂着的油画,甚至手机统统乱摔一气。
“来人,人呢?都死了吗?”
景水阳朝门外怒喝着。
哒哒哒!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年轻人跑了进来。
见到屋内乱七八糟的样子,几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伶俐的板寸头上前几步低声问,“老板,有什么事吗?”
景水阳眼神骇人,“你们现在去找郑文,让他带你们去楚州旧货市场以及古玩城找一个古董店,店主叫沈愈,找到后,找个机会给我狠狠修理他一顿。”
板寸头面露难色,“老板,从江州来的时候,大公子可说过一定不能惹事,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
啪!
板寸头的左脸狠狠挨了一巴掌。
景水阳这一巴掌打的极狠,抽的板寸头鼻血都冒了出来。
景水阳双目血红,“怎么?你不愿意?”
板寸头捂着脸小声小气的道:“不是,只是大公子开口了,不能不考虑。”
景水阳冷哼一声,“屁话,是我给你发工资,又不是我大哥给你发工资,你考虑他的话作甚?
“要是还想在我手里拿钱,现在就按我说的话去做!
“现在,立刻,马上!”
……
十几分钟后,一辆奔驰商务车驶出了水景天成。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板寸头一脸阴沉的望着窗外。
他身后坐着的郑文,也就是从吴氏珠宝跳槽的赌石顾问用颤音问道:“兄弟,咱们真去找对方?要知道徐家可不好惹啊。
“景老板可能最后没事,咱们这些打工的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板寸头冷冷看了郑文一眼,“你当我傻缺啊?当然是转个圈就回去。
“我是保镖,不是打手的。
“况且大公子以后才是景家的掌舵人,靠给二公子做事,冷饭都吃不上。”
呸!
说完,板寸头朝窗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第237章 全部买下
“沈兄弟,我这册页你真愿意出两百万的原价买下?”李海洋再次追问了一句。
沈愈笑笑,“当然,只要您愿意卖,两百万随时可以打入您的账户。”
“额?”
这下,李海洋彻底摸不清沈愈是个什么心思了。
这四本册页,若是刚才有人花200万买,李海洋肯定会远接近迎,端茶倒水,点头哈腰,好好招待。
但是现在不同了。
沈愈一分钱的价都没有还,直接开口要两百万买下来。
这让李海洋瞬间生出一种自己是不是漏宝的感觉来。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笑了笑。
只是李海洋的笑容颇为勉强。
沈愈其实要的就是他这样。
这四本册页虽然为深青色宝光,从画工上也可以断定是明代大家所绘。
但问题是佚名画的最终出售价格起伏太大了,相比起元青花的市场认可度也是太低太低。
沈愈现在选择直接快刀斩断麻。
字画我给你看了,虽然我无法知晓作者姓甚名谁,但我愿意花钱买,还是原价两百万买。
至于卖不卖就是你李海洋的事了。
卖了最好,沈愈拿回去慢慢研究作者是谁。
不卖,那就赶紧交易元青花吧。
沈愈现在的全部心思就是将这件元青花人物大罐抱在自己怀里。
其它都在其次,千万不要再横生枝节。
李海洋在裤兜中取出一盒香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好,成交!
“四本册页200万,青花人物大罐20万,总共220万,沈兄弟你现在准备钱吧。”
沈愈暗暗松了口气,“李老板你把账号给我,保证半小时内到账。”
下面就简单多了,无非就是签署交易合同,然后现金转账。
十分钟后,沈愈身旁多了三件古董,分别是紫檀木藏宝匣,青花人物大罐以及四本佚名册页。
陈广南啧啧两声,“老弟,知道的是你帮我来鉴定家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的司机呢。”
沈愈尴尬笑笑,“陈哥,今天帮不了你了,毕竟那件架子床在李老板老宅呢,不过话说回来,李老板百分百不敢骗你,因为他跑的了人,也跑不了庙。”
李海洋马上笑道:“陈老板是我的大客户,我老李骗谁也不敢骗陈老板的,明天那架子床我直接让人送您家里去,这总行了吧?”
陈广南乐呵呵的点头,心仪的宝贝到手,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徐多福上前两步,“行了老陈,天快黑了,还是我送沈愈回去吧,你路上开车慢点。”
“行,那我就先走一步。”陈广南知道徐多福与沈愈是过命的交情,有他在,沈愈自然是坐他的车。
……
宝马760内,沈愈伸了个懒腰。
刚一上车,徐多福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三个问题。
1.藏宝匣里藏着什么宝贝?
2.青花大罐是不是真正的元青花?
3.四本册页是哪朝哪代的?
“大哥,你几百亿的身价,至于这么着急吗?再说,你徐记古玩里什么好物件没有啊?”
也只有在极度亲近的人面前,沈愈才会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说话。
徐多福虽然目视前方道路,却是满脸期待,“拉倒吧,沈愈你是无利不起早,总共五件古董,你小子一口气买了三件,别跟我说你是有钱没地方花啊!
“况且元青花就算我爷爷的藏宝室也就只有一件玉壶春瓶,人物大罐,那是根本就没有的。”
沈愈在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罐凉茶打开喝了一口,“四本册页应该是明代的。
“藏宝匣中具体藏着什么我也不知道,等会送到我店里,试试能不能打开它。
“至于那青花大罐,有九成把握是真正的元青花。”
吱拉!
徐多福一个急刹把宝马车刹停了。
“真,真的是元青花?”
也就是沈愈打小习武,反应快,在感觉徐多福要刹车的时候就把拇指摁在了易拉罐的开口处,不然非得弄一身凉茶。
沈愈将凉茶一饮而尽,“确实可能是元青花,到底是不是新接的底足还不好说,不过也算是捡了一个大漏。”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俩人赶到沈愈《兰亭居》时,店内依旧灯火通明。
推门进店,蓝雅正在电脑前输着今天的各类账目。
沈愈见此皱了皱眉,“雅姐,不是说好七点准时关门吗?这都八点了怎么还在工作?”
蓝雅转头看见有外人在,哎呀一声,丢下账本就跑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本来蓝雅以为沈愈不会再回来了,冲凉洗澡后就换了一身丝绸睡衣。
这些天,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店里休息室里睡。
原因也很简单,家里太吵了。
在兰亭居虽然只工作了两个月,但是奖金、提成、工资这三项加起来,沈愈足足给她发了六万块。
这让蓝雅简直感觉如做梦一般,要知道在以前六万块差不多顶她一年的全部收入。
所以蓝雅直接把奶奶还有母亲从乡下接到了楚州,也准备攒钱把房子重新买回来。
离婚的姐姐听说蓝雅找到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后,也带着两个孩子投奔而来。
这下家里从蓝雅自己一个人住,换成了六个人住。
那两个小家伙更是每天吵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蓝雅索性收拾了两个皮箱搬店里住了。
反正店里足够宽敞,除了没有厨房外,装修也好,家电家具也好,比自家那几十年房龄的老破小要强上许多。
其实单单沈愈来,蓝雅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李惠芸她见过,李晴儿见过,裴玉琴她也见过,哪个人的容貌都不在她之下。
家世比她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并且两个多月接触下来,沈愈人品真是没的说,妥妥的正人君子。
在男女感情方面完全就是个铁头娃。
但有徐多福这个外人在,那穿一身睡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三件古董放在木桌上,沈愈打开冰箱给徐多福取了一瓶清凉谷矿泉水。
徐多福有遗传性的血糖问题,他基本不喝带糖分的饮料。
徐多福接过矿泉水,很是玩味的盯着沈愈,“我说兄弟,你雇个店长都是大明星级别的颜值,为兄实在是佩服。
“再有这种神仙颜值的,你给为兄也推荐一个啊。”
“少吹牛了,那嫂子不抓的你满脸开花?”
沈愈根本不搭理徐多福这茬,因为没工夫。
他双目紧紧盯着青花大罐的底足好一会,根本看不出又任何的拼接痕迹。
又取了高倍手持放大镜细细看了,也是浑然一体,没有任何作伪的特征。
“老板你回来了。”蓝雅这时在休息室里走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职业套装,站在门口,落落大方,艳丽脱俗。
“吃饭了吗?”
沈愈将青花大罐放在桌上反问了一句。
蓝雅抿嘴一笑,“当然吃了,反正都是你出钱,肯定不会给你省钱的。”
“雅姐,以后七点准时关门就好了,赚钱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还有,你既然打算在店里住了,在生活方面有什么需要买的直接买就行,不用跟我说,所有的一切全部报销。”沈愈又叮嘱了一句。
蓝雅将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冲沈愈很是感激的笑笑,“晚上九点会有一位女性客户来买一副翡翠镯子,既然答应了人家,我总不能爽约吧?
“至于店里的事,老板你就不用操心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不需要再添置任何东西,况且古玩城有24小时的安保,安全的很呢。”
沈愈直接无语,他也不喜欢跟女生说太多话,“好吧,我认输,你忙你的去吧。”
第238章 匣中之匣
“沈愈,我看你这匣子算是白买了,因为根本就打不开,人家老李也不是傻子来的,但凡可以打开,怎么会便宜你呢?”
兰亭居鉴赏桌前,徐多福站在沈愈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沈愈有些无语的回头,同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说胖子你这嘴也太碎了吧?
“要不是你想看这里面到底是藏了什么物件,我至于这么着急打开匣子吗?”
此时此景,沈愈也不怪李海洋会卖这个藏宝匣了。
因为他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发觉根本就打不开。
所有可能是机关的地方全都摁了一遍,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板,徐先生,先喝杯茶吧。”
蓝雅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在会客室中走了出来。
人还未到,茶香先到。
徐多福在空气中嗅了嗅,眼睛一亮,“普洱茶,还是普洱陈茶。”
蓝雅礼貌的笑笑:“徐先生您懂得真多,这正是老板买来的陈年普洱,年份越久,味道越香。”
沈愈背对二人,心里直想发笑。
自家这位美女店长还真是能说会道。
实际上,这哪里是什么买来的陈年普洱啊,都是祖父葬礼时剩下的。
那一箱子名贵茶叶被蓝雅发现后,简直是如获至宝,毕竟最便宜的也得上千元一盒。
之后蓝雅把这些茶叶可说利用到了极致。
她懂茶,什么茶叶用什么水煮泡,具体煮多久,泡多久可说信手拈来。
来店里买卖古董的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喝了蓝雅泡的茶,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香气浓而不烈,恰到好处,蓝小姐,你懂茶艺?”徐多福赞了一句。
蓝雅优雅的笑笑,“算是懂一点。”
“蓝小姐长得漂亮,也懂古玩鉴定,说话办事更是落落大方,还懂一手好茶艺,哎呀,你在我兄弟这小店里太屈才了,不如到我徐氏去吧?
“我保证,徐记古玩以及各大珠宝店的店长你随便选,说到做到。”
蓝雅先是看了沈愈一眼,发觉沈愈并没有生气后,才婉拒道:“谢谢徐先生您的好意,不过我在老板这里工作很开心不会换工作的。
“您也看到了,这么关心下属的老板不是轻易可以遇到的,错过了我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徐多福放下白瓷茶盏故作一脸悲愤的模样,“我怎么就碰不到这么忠心的员工呢?”
沈愈这时端起茶杯将杯中的黑普洱一饮而尽,“胖子你家店长一月也只有一万多块吧?这点钱就想挖雅姐?
“你要是能出每年两百万的年薪,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徐多福尴尬笑笑,“那不能,不是我出不起,主要是给蓝小姐这么多,其他店长可就不干了。”
蓝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听徐多福的废话,转身去了柜台,将沈愈带回来的青花大罐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
沈愈对蓝雅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告诉了她这是一件真正的元青花。
只是话一出口,却是让蓝雅整个人都不好了。
专门擦拭瓷器的抹布取出来几十片,怕对大罐的釉面造成细微的损伤,一片抹布只擦一次。
感觉没有任何尘土后,这才装备将大罐放进博古架下方的暗柜里。
里面四周全部有防撞海绵,就算整个博古架倒下也不怕瓷器会摔碎。
而沈愈这边继续研究藏宝匣的开启方法。
现在沈愈也只能赞一句古人的智慧了,他以前很是喜欢研究这种机关匣,一般来说,有上十几分钟就能打开。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21:30分,买手镯的顾客都走了,沈愈仍然没有任何的线索。
按照常理来说,机关匣的机关所在,大部分都在表面雕刻的纹饰上。
或为一朵花,或为一枚果实,或为一片落叶,或为人物服饰上比较特别的配饰,比如古玉等。
但这个藏宝匣沈愈把可能是机关所在的地方全摁了一遍,仍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再次翻转藏宝匣,当沈愈看到仙人手中玉如意,玉灵芝,还有寿桃时,眼中突然一动,、
难道是三道机关同时开启?
想到就做,沈愈双手比量了一下,然后三根手指分别在如意,灵芝,寿桃上摁了下去。
随着咔嚓一声,木匣顶部自动分为两半,露出一个巨大的铜锁来。
让人有些没想到的是,在铜锁下面竟然还有一把金钥匙。
徐多福见此大笑,“原来锁在这里啊。”
沈愈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面无表情摇摇头,“这不是锁,你再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徐多福乐呵呵的上前,朝铜锁与钥匙端详几眼后,十分肯定的笑道:“行了兄弟,我都看见是锁了,你这还不承认。
“是不是想等我走了后再自己偷偷取宝啊?”
沈愈也被徐多福逗乐了,“胖子,有时候你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徐多福怔了怔,上前一摸,不由得大惊失色。
原来这竟然是一副图案,正确表达应该是一副铜锁+钥匙的图案。
“我的天啊,这也画的太像了吧?”
“既然这不是锁,那怎么开啊?”
“就是这几个暗点。”沈愈指着图案上几个指甲盖大小,略微有些凸出的地方说道。
“那就赶紧打开吧?”徐多福催促道。
沈愈摇头,“你不懂,这是八个开锁按钮,但其中有七个是陷阱只有一个是真的。
“只有摁下真的解锁按钮,才能打开这藏宝匣。”
“这样啊。”徐多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匣子是清代的?”呆了片刻的徐多福突然问了一句。
沈愈瞅了他一眼:“没错。”
“从来没打开过?”
“是的。”
徐多福双手抱拳,目视天花板缓缓道:“匣子是清代的,还没有打开过,那么说这个按钮肯定是不能随意按的。
“如果可以随意按,那么这匣子根本留不到现在。
“而且这匣子如果摁错,可能会毁掉里面的东西对不对?”
沈愈竖了竖大拇指,一副你太厉害的表情:“其实这种机关盒不可能保存什么金银珠宝,多是保存纸张类的。
“如果摁错,这匣子里有自毁装置,会全部搅成一堆纸末,那咱们什么也得不到。”
徐多福突然一拍大腿:“我去,沈愈你糊涂了,二十万买这么个破玩意?
“只有八分之一的机会,也就是跳八次楼才能活一次,万一摁错了,你这不就等于花钱听了个响吗?”
沈愈没想到徐多福能说出这番话来,“那到不至于,匣子本身也值钱,万一我摁对了呢?”
徐多福嘬了下后槽牙,“沈愈啊,虽然你平时运气不错,但这几率也太小了些吧!
“我倒是有个办法,咱们先用小刀或者电钻在侧面切一个小孔,然后放个高清摄像头进去,看看里面具体保存的是个什么物件,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决定,这不就好了?”
“不成的,这匣子制作的时候,里面遍布紧绷的铜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弄断一根,宝匣里面的铜线就会乱弹一气,进而搅碎里面保存的东西。”沈愈这样解释道。
“还有一点,这红木只是一层外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还有一个匣子,属于匣中之匣。”
说话间,沈愈突然朝第二个按键点了下去。
只听一声金属转动的咔嚓声在藏宝匣里传了出来,然后那铜锁与金钥匙的图案开始有了变化。
“这是开了?”
“运气不错,好像是点对了。”
“咦,这里怎么少了一块?哎呀,这图案变形了啊?”徐多福指着宝匣大声道。
沈愈见此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藏宝匣竟然是三锁机关,第一步仅仅是开启盖子。
“第二步八选一虽然选对了,也只是开启第三道机关。
“这下就复杂了,现在里面的机关转动拉下一个铜块,等于给了咱们解锁的一块活动空间,只要咱们再把图案复原,就算彻底开启机关。
“不过现在是开不了了,因为早就忘了原来图案的具体位置,早知如此,当时该用手机拍下那幅图案来的。”
第239章 盛世收藏
“传承文化,艺术鉴赏。”
“现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盛世收藏》栏目,我是你们的主持人宋佳佳。”
当楚州电视台王牌主持人宋佳佳开场词说出的这一刻,台下观众掌声如雷。
宋佳佳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穿一身得体的青花瓷旗袍,明眸柳眉瓜子脸,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酒窝,非常的漂亮。
因为她的主持风格平易近人,乐观幽默,深得楚州以及省内各个年龄层观众的喜欢。
坐在专家席上的沈愈也跟着鼓起掌来。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发型没有特意打理,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
再加上脸上那副厚厚的黑色圆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几岁。
这让同为鉴定专家的郑从远与林胖子差点没认出来。
出门前,蓝雅与柳艳都调侃沈愈,自家老板若是再拎上一个手提公文包,简直就是某个公司业务部门的王牌销售。
“好,下面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几位鉴定专家。”
“首先要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今天的权威专家,楚州青云博物馆创办人,冯青云冯老。”
观众席掌声热烈响起。
“价格权威,高古拍卖行总裁,裴玉琴女士。”
掌声依旧热烈。
端庄秀丽打扮的裴玉琴一边微笑鼓掌,一边望向了沈愈。
沈愈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的裴玉琴穿了一件修身米色呢子大衣,搭配的是黑色休闲裤与平底运动鞋。
如瀑的长发染成了栗壳色,精致的五官化了淡妆后只能用闭月羞花来形容。
因为要录制节目,今天沈愈早早就开车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电视台录制大厅外碰到裴玉琴。
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天的价格权威竟然是她。
按理说录制节目高古出一个副总级别的高管就可以了,却是因为裴玉琴担心沈愈会翻车,于是就亲自来了。
只要今天栏目里的字画沈愈鉴定为真的,裴玉琴不管多少钱都会以高古的名义将字画收购下来。
换句话说,假的也会当真的收购,目的很简单,就是不让沈愈丢面子。
这让沈愈既感动又纠结。
裴玉琴对自己越好,沈愈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杂项专家,楚州古玩收藏协会副会长,邢国栋,邢老。”
古董虽然就两个字,但是分类杂多,在《古玩全编》一书中大致分为三十类。
比如铜器就算是一大项。
但现实不可能请这么多专家来,除了字画、瓷器、玉器外。
宣炉,铜镜,古币之类的全都归到杂项中去了。
不仅仅是这些,像竹雕木雕,古墨古砚,漆器印章等等,也都归类到了杂项中。
所以鉴宝栏目中对杂项专家的要求非常高。
虽然字画在古董中分量最重,但是杂项专家一般都是介绍在最前。
当然了,邢老的辈分在这里摆着,自然要第一个介绍。
邢国栋年龄与李翰林相仿,七旬左右,看上去很精神的一个老头。
此人沈愈并不熟悉,以前只是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邢老给沈愈的感觉就是太低调了,布鞋,西裤,还有一件看不出面料的旧夹克衫。
要知道他老人家可是《藏古楼》的店东,藏古楼的名气在楚州也就是比三大古玩名店差一点。
邢老还有一个身份是楚州古玩城的股东,创办者之一。
另外还是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副会长。
这些头衔加起来其实做终极权威也够了,但邢老以只懂杂项为由,怎么也不去做权威专家那个位置。
“下一位,玉器专家,楚州宝玉石协会副会长,郑从远,郑老师。
“郑先生也是咱们楚州有名的企业家,大家喝的清凉谷矿泉水就是郑老师免费赞助的,不要客气,刚才郑老师说了,矿泉水肯定管够。”宋佳佳的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台下观众一阵大笑,郑从远也站起身笑容满面的做了个团揖。
“瓷器专家,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楚州古玩收藏协会会员,‘林记古玩’店东林西风,林老师。”
林西风摸了摸光头,站起身乐呵呵的朝台下观众抱了抱拳,他本就长得胖嘟嘟的一副憨厚模样,这样一来,掌声更热烈了,还有人为其叫好。
“最后,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位新专家,也是本期栏目的字画鉴定专家,楚州古玩城《兰亭居》店东,也是店内首席鉴定师,沈愈沈老师。
“沈老师是第一次来我们《盛世收藏》栏目,大家掌声欢迎。”宋佳佳说完,目视沈愈,微笑鼓起掌来。
不过台下观众的掌声就有些稀稀落落了。
有些观众窃窃私语:
“《兰亭居》这个古玩店你听过吗?”
“没听说过啊。”
“这位专家看着也太年轻了吧?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是啊,看着也太年轻了吧?就是打小学习古董鉴定这才多少年啊?”
“不知道的少瞎咧咧,这位的能耐你们等会就知道了。”
“怎么?您见过这位专家?”
“当然见过,嘿嘿,这位沈老师别看年纪轻,但人家的眼力,啧啧……总之一句话,你们把眼睛睁大了等着看就行了。”
专家台上,沈愈面色不变,站起身对台下观众微微鞠了一躬。
慢慢消散的掌声立时又热烈起来。
专家再年轻那也是专家啊,人家这么给面子,自己也不能吝啬掌声不是?
介绍到沈愈这里前期流程就算走完了,录制大厅内观众席的灯光也随之渐渐暗了一些。
大家都知道下面该持宝人出场了,所以也都不在说话。
“有请第一号持宝人。”
古雅悠扬的音乐响起,第一位持宝人在一扇古香古色的大门后缓缓走了出来。
这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相貌普普通通,个头也不高,一出场就笑容满面的抬手跟众人打招呼,看上去就是那种很好打交道的人。
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尺寸大约有一米长,十几公分宽。
因为没有打开,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古董。
第240章 松下读书
此时没有专家席的镜头,沈愈拧开水杯喝了几口热茶。
九点录制节目,沈愈六点准时醒来。
本来想去后院打会东极拳,可蓝雅与柳艳一个劲的打电话催他赶紧去店里。
知道沈愈今天要上节目,蓝雅与柳艳比沈愈都兴奋。
不仅仅是蓝雅,就连柳艳都没有回家休息。
等于俩人昨晚都是在店里睡的,并且早早就起床在店里等着沈愈。
当沈愈买了三人份的早点赶到店里时,马上就被俩人研究什么发型与服饰搭配才能让他显得更老成些。
数套服装鞋子反复试穿后才选了今天这套灰色西装。
一番折腾下来,沈愈根本没时间吃早饭,喝了点小米粥就往录制大厅赶。
导致现在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响。
“怎么?起晚了没吃早饭?”郑从远就坐在沈愈旁边,听到沈愈肚子响就低声问的一句。
沈愈坦然道:“没起晚,就是第一次上节目时间有点赶,所以没来得及吃饭。”
郑从远左右看了看,再次低声道:“录制时间也就一个半小时,一会醉仙楼我请客。”
“那行,你请客我出钱。”沈愈笑道。
“对了,今天的节目虽然是录制,并不会在电视上直播,但却会在巨星直播平台上进行网络直播。
“所以一会你上台鉴定时,一定要想好了再说。
“若是实在看不准,宁可说真,也不要说假。
“毕竟有些持宝人的脾气不是很好,不要弄的当场下不来台。”郑从远仔细叮嘱道。
沈愈面露感激的点点头,“谢谢郑哥提醒。”
郑从远摆摆手示意没必要,然后俩人一起朝鉴赏台望了过去。
鉴赏台上,宋佳佳先是递给中年大叔一个话筒,然后微笑着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贵姓?”
中年大叔依旧乐呵呵的,“免贵姓陈。”
宋佳佳目视中年大叔抱着的木匣,故作惊诧的询问:“陈先生,不知道您今天要鉴定的古董是什么?”
中年大叔倒是很有综艺范,轻拍手中木匣反问了一句,“主持人,你可以猜一下我这是什么古董。”
宋佳佳“临危不乱”,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若让我来猜的话,首先呢,这肯定不是一件瓷器,也不可能是一个鼻烟壶,更不可能是一尊宣炉。”
“轰。”
宋佳佳伶牙俐齿的说完,不管是陈姓中年大叔,还是台下的观众都跟着笑了起来。
叼着牙签的摄像熟练的将观众们的表情一一录下。
前排几个乐开花的大爷大妈估计得给个特写。
只听宋佳佳继续道:“若我没有猜错,这要么是一副卷轴画,要么是一件古代的乐器,比如笛子什么的。”
陈姓中年大叔也不墨迹,很痛快的揭开了谜底,“主持人真是好眼力,我今天带来的藏品是一副古画。”
“既然是古画,那就请沈愈沈老师移步鉴赏台吧。”宋佳佳笑着对沈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镜头对准沈愈,大屏幕上沈愈很是从容,脸上还微微带着几分笑意。
“巨星”直播app。
大量收藏爱好者从首页推荐进入到盛世收藏的直播间内。
一声声叮咚中,盛世收藏的直播界面开始忙碌起来。
“收藏老张”进入直播间……
“捡漏不捡钱”进入直播间……
“开宝马的阔少”进入直播间……
“要万贯不要瓷片”进入直播间。
“二百斤的萌妹子”进入直播间。
“发财自动销号”进入直播间。
“请叫我王总”进入直播间。
“汪汪队睡大觉”进入直播间。
“有钱就吃肉夹馍”进入直播间。
游客9527,9528,9529……进入直播间
当沈愈轻轻拿起话筒离开专家席缓步来到中年陈姓大叔面前时。
直播间内已经有了近万名观众。
“666……”
“888……”
“999……”
“000一百个0。”
【心乱发型不乱】:“呵呵,乱发数字弹幕的都是傻缺(抠鼻)。”
【唐伯虎一点也不虎】:“本大师抠脚一算,发666的出门先掉666块钱,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二百斤的萌妹子】:“这位专家好帅啊,鼻若悬胆,目似朗星,这颜值,妥妥的网络小说男主角。”
【我叫李二楠】:“是啊,这位专家眉宇间那股浓浓书卷气,让人看了心里就踏实,要是他直播的话,必须给他打赏元宝。”
沈愈自然不知道这些,而是静静站在台上,想听听陈姓中年人会怎么介绍自己的古董。
“沈专家您好,这幅画是我在古玩市场一处包袱斋买的,自从知道您会来本期节目后,马上就报名参加了,为的就是请您给掌掌眼。”陈姓中年人说出一句让沈愈颇感意外的话来。
沈愈面色不变,“陈先生,难道咱们以前见过?”
陈姓中年人笑呵呵的道:“咱们没有见过,是我一位叔伯家的堂弟看到电视后向我推荐了您,说您鉴赏眼力无双,人品更是没的说。”
“哦?”沈愈打量了对方几眼,心中好似捕捉到了一些头绪。
“您可是陈县人?”
陈姓中年人大为奇怪,“您怎么知道的?”
沈愈笑笑:“那陈赤侠陈叔应该就是您说的那位堂弟了吧?”
陈姓中年人马上应道:“正是正是,赤侠正是俺的堂弟。”一高兴,这位直接说起了陈县方言。
大约月前吧,沈愈专门开车去了陈县一趟,在看了陈赤侠的厂房设备后发觉特别正规,卫生方面做的也非常好。
加工的云雾野茶口感更是无可挑剔,可说唇齿留香,于是沈愈就联系了顾青青。
并给顾青青邮寄了一包野茶过去。
顾青青品尝后,当即让东顾百货采购部订购了一百万元的茶叶。
就在几天前陈赤侠还跟沈愈联系过,说东顾百货要跟他签订长期采购合同。
这让沈愈很高兴,也准备入股陈赤侠的茶叶加工厂。
……
鉴赏桌是现成的,铺着防滑的红绸布。
沈愈在陈姓中年人手中接过古画,熟练的解开画绳,缓缓将画纸展开。
画为卷轴,纸本设色。
画中最显眼的是一株苍劲挺拔的古松。
古松树冠巨大,绿荫如盖。
一位中年文士斜倚在树下,面前还有一本摊开的书籍,似乎在细细品阅。
在他身旁不远处有一个头扎双鬓,身着红衣的书童。
书童抱着几本线装书正无聊的打着哈欠。
剩下的无非就是山水人物画上的一些普通寻常的景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先生,不知道这画您是花多少钱买的?”
陈姓中年人到是很干脆,“不多,只花了六千块。”
沈愈点点头,“您这幅画是仿的明宣宗朱瞻基的一副传世作品,叫做《松下读书图》。
“原作品是一个巨型扇面,也被称为天下第一扇,现在被人临摹成了挂轴。
“只是临摹的水平一般,人物神情稍显呆滞,整体绘法也没什么美感,相比名家真迹差了些。
“松下读书下棋这类人物题材的画作,主要得突出一种幽静淡雅,舒适惬意的感觉,可惜此画没有。
“不过您只花了六千,也赔不了多少钱,保存几年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点。”
第241章 画匣比画更值钱
“陈先生,您对沈老师的鉴定结果满意吗?”
“满意,这有啥不满意的?本来六千块也不可能买到名人真迹,这次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若真是某位名家的真迹那算中了彩票,不是也没什么,收藏吗?就是图个乐呵。”陈姓中年人还是那幅笑呵呵的模样,丝毫不为自己的画不值钱而懊恼。
沈愈这时已经熟练的将画卷了起来,准备帮陈赤侠的这位堂兄将画装进木匣中。
习惯性的扫了一眼木匣,只看了一眼,沈愈心中便是一凛。
只见一团宝光忽的在木匣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长度约为六寸,最后化为一个核桃般大小的深青色光团。
“这???”沈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这装画的木匣竟然还是个宝贝?
沈愈将画放下,随手将木匣拿了起来。
木匣包浆厚重,触手温润,长约一米,宽度大约在二十厘米左右,只要不是那种巨幅画作,一般来说,装任何卷轴画都没有问题。
正面雕刻的是一副仙境图。
只见茫茫云海之中有无数仙禽神兽在空中翱翔。
又有万壑飞瀑于数座仙山上倾泻而下,仿佛永不会停歇。
山下有一灵气浓郁的巨大湖泊。
湖岸边建有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楼阁数座。
仙山楼阁外,数位身着华丽服饰的仙人或抚琴,或对弈,或盘坐。
不远处,几个身着道袍的童子围着一个巨大丹炉正彼此说着什么,好似在研究该如何炼制仙丹。
周边仙草灵果盛开,又有灵泉涌动,仙乐飘扬灵雾弥漫中,一派仙家气象。
沈愈此时已经知道这木匣是什么了,旋即轻轻点了点头。
那边,宋佳佳安慰了陈姓中年人几句不要懊恼,以后可能会碰到更好藏品之后,视线转向了沈愈。
见沈愈手捧木匣一副异常专注的神情,这让宋佳佳颇有些意外。
不过她很聪明,很快就想到木匣可能不一般。
“难道这木匣会是一个古董,还是很珍贵的古董?”
“沈老师,您觉得这木匣有什么问题吗?”宋佳佳上前两步询问道。
沈愈笑了笑:“这木匣没什么问题,不过却是一个很珍惜的古董。”
“古董?”
沈愈点点头,“是的,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当是一个古代的画匣。”
“画匣?沈老师您能不能详细为观众朋友们讲解一下啊?”
“当然可以,经常看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朋友们应该知道古代的侠客们有剑匣,而藏家自然也有画匣。
“画匣,说白了就是古人用来存放卷轴类书画的盒子。
“在古时,人们并不是都将字画挂在墙上。
“因为画挂在墙上后非常难保管,因为天气原因受潮或者烟熏尘染,虫蛀鼠咬的,没过几年可能就不成样子了。
“而将古画卷起来放进画匣中,想看了再取出临摹就可以避免以上的麻烦,这样既能防潮,也能避开虫蚁啃噬的危害。
“所以,若是一幅画很珍贵,很多人就会小心翼翼的将画放入匣内保管。”
宋佳佳听的很入神,等沈愈说完了,她才问道:“不知道制作画匣多用什么木材?”
沈愈没有任何思索直接开口,“一般来说,画匣的木材多用樟木或者楠木,因为这两种木材含有独特的香味,而这种香味又具有天然的驱散虫蚁的作用,可说防虫性极强。”
“那陈先生的这个画匣是什么材质的?”
“主持人请看,这匣子内部金丝闪烁,光泽似缎,给人一种灿若云锦的感觉,当是楠木中的皇者,有万木之王称号的金丝楠木。”沈愈这样解释道。
当沈愈“金丝楠木”一说出口,台下的观众立时来了精神。
与此同时,《盛世收藏》直播间里弹幕齐飞。
“哇塞,今天真的没白来,竟然看到了名木之王之金丝楠木。”
“金丝楠啊,传说一两楠木一两金,这个画匣得有十几斤重吧?这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谁知道啊,反正皇家用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
“据说,金丝楠木,百虫不近,千年不腐,冬天触之不凉,夏天触之不热,坚如铁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也想知道,谁给我块金丝楠木啊,我懂木匠活,我做俩摆件,咱俩一人一个(憨笑)”
……
沈愈轻轻将画匣放下,“虽然金丝楠木并没有完全绝迹,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金丝楠大部分都是古代,尤其是明清两朝传下来的。”
“原因呢?”宋佳佳继续提问。
“因为金丝楠木在古时候砍伐的太多,现在就算有生长的也不成材。
“并且更是保护植物,绝对不允许再砍伐,所以这个画匣可说非常珍贵。”沈愈做出了自己的结论。
陈姓中年人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有些不敢相信,但更多的是惊喜,“沈专家,不知道俺这画匣能值多少钱?”
沈愈笑笑,“说实话,我对杂项只是稍有涉猎,并不精通,也不知道这画匣的具体价值,不如我们请邢老来鉴定一下吧。”
邢老很痛快的上了鉴赏台,他拿起画匣翻开了几下,点了点头,“包浆醇厚,雕工也好,是个大开门的老物件,若我没猜错的话,当是明初时的东西?”
陈姓中年人有些蒙圈,“就知道是祖上传下来的,具体是哪朝哪代,俺还真不知道。
“不瞒专家您,这匣子之前并不是装这幅画的,而是装硬币,只是今天来的时候,俺老伴说拎着画不好看,就给俺找来了这个木匣子。”
邢老闻言哈哈大笑,“没事没事,装什么都不影响这匣子是个好宝贝。”
沈愈心中一叹,“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老先生只看了数眼就可以明确断代,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邢老,您是杂项专家,也是着名古玩店的店东,不知道这个金丝楠木画匣的市场价格是多少呢?”宋佳佳问出了很多人最期待的价格问题。
邢老笑了笑,“金丝楠木在名气上虽然要盖过紫檀木与花梨木,可在价格上并没有多少可以参考的。
“首先,金丝楠因为耐腐蚀以及本身的颜色,在古代多作为建造皇陵时的木材,以及皇家的棺椁用料。
“因为这种树木成材缓慢,这就使得金丝楠木多少都不够用的,很多时候,就算皇帝驾崩,也不一定能凑够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材。
“此画匣雕刻精美,包浆也好,依我来看,卖个一百四五十万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具体的市场价格可以问问小裴,若我没记错的话,高古曾经拍过几次金丝楠木的明代家具。”
宋佳佳转身对裴玉琴笑道:“裴总,不知道您对此画匣的估值是多少?”
裴玉琴美眸带笑,轻轻拿起手边的话筒道:“估值就不必了,既然邢老与沈先生都看过了,我们高古拍卖行愿意出一百七十万的价格收购此画匣。”
宋佳佳马上对陈姓中年人问道:“陈先生,高古裴总出的这个价格您满意吗?”
陈姓中年人赶紧点头,“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好,那请您先去贵宾席就坐,等节目结束后,高古拍卖会主动联系您的。”
陈姓中年人抱起自己的金丝楠木画匣快步走到专家席对面的贵宾席坐了下来。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怎能会卖到一百七十万?
这不是一百七十块,实打实的一百七十万啊!!!
这到底是木头还是金子啊?
盛世收藏直播间里气氛达到了顶点。
“等等,我没看错吧?画匣竟然比画还值钱?”
“多少?一个木匣子一百七十万?”
“是啊,一处独栋别墅到手了,这位大叔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大哥,人家祖坟不用冒青烟的,那本来就是人家祖宗传下来的物件。”
“啧啧,我家里也有不少旧家具,不知道值不值钱。”
“哥们,人家那是金丝楠木,并且还是明朝传下来的老物件,你以为是二手市场上的三合板旧家具啊?”
……
“好,有请第二位持宝人登场。”
第242章 国外买回来的古董
第二位持宝人是一个金领打扮的年轻男子。
上身白衬衣,下身是笔挺的西裤,皮鞋逞亮光可鉴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主持人好,各位专家好,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魏,来自东江。
“在古董展示前,我要先说明一点,我这件东西是在国外一个大型拍卖会上拍下的,并不是在国内买的。
“若这个古董是真的,我愿意将此物捐给冯老的青云博物馆。”
听到此话,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冯青云忽的睁开的双眼,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古董很快摆上的鉴赏方桌。
这是一只头小颈长,体壮膘肥,看起来异常神骏的彩陶马。
通体施黄、绿、白三色釉。
造型则是为立马俑,四腿直立站于一块长方形的底板上。
马首向前直视,两只眼睛特别有神,好似会随时转动一般。
最有趣地方是马的耳朵是竖起的,再配合马儿微微侧头的样子,看上去就好似在偷听着什么。
马身开小片,稍稍有脱釉现象,但并不明显。
整体看来,不失为一件极具艺术价值的精美陶器。
直播间里一些观众开始讨论起来:
收藏老张:“呀,我的眼睛,我看到了什么?我晕了,这是盛唐遗珠:唐三彩马啊!”
捡漏元青花:“真的是唐三彩马,保存这么好的三彩马那是顶级古董啊!”
做高仿的手艺人:“我听说唐三彩不是不准买卖的吗?”
游客9527:“大哥你耳朵咋长的?没听见人家是真金白银从国外买回来的吗?并且还要捐给冯老的青云博物馆?这种让宝物回归的幸事,那是越多越好啊。”
游客9528:“就是,花钱让古董从海外回流,人家这是在做好事。”
开宝马的阔少(88级vip):“我说个有意思的事啊,上次逛古玩市场,看到一个三彩瓷我很喜欢,价格也不贵,就是摊主说了一句话,让我差点没喷出隔夜饭来。
“说的啥???”
开宝马的阔少:“他说我好眼力啊,那尊三彩马是他家祖传的,算起来足有一千多年了。”
直播必说666:“祖传的怎么了?刚才那位大叔装画的金丝楠木匣子不也是祖传的吗?”
一个网名捡漏不捡钱,看起来像是资深古玩爱好者的网友给出了自己的解释:“老弟,唐三彩是唐代达官贵族的陪葬品,这东西是没有祖传一说的。”
……
专家席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镶嵌式的显示器,上面有节目组给出的实时古董资料。
专家席的几位专家,包括沈愈在内,都在认真观看着这件唐三彩马的详细资料。
据资料记载,这尊三彩马是持宝人在国外一个拍卖会上以六十万欧元的高价拍下来的。
虽然唐三彩很有名气,但这东西属于墙内开花墙外香。
国外的收藏爱好者从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就对其情有独钟。
一百多年前,具体是1904年陇海铁路开始修筑,到了1905年修到东都段时,在城外北邙山处发现一批唐代墓葬,挖掘出不少造型精美,设色艳丽的陶器来。
其中有三彩骆驼、三彩马,仕女像、乐俑,家畜,家禽,还有零零散散的各种日用器皿,比如杯盘碗碟,瓶炉壶罐等。
具体数量已经不得而知,但应该在数百件左右。
邙山为汉唐时期着名的陵墓群,名人陵墓很多,比如刘备之子刘禅,南唐后主李煜,后蜀后主孟昶,唐代狄仁杰,杜甫,孟郊等都葬在邙山。
于是有古玩商人闻风而动,把这些陶器运回大城市开始在古董店里出售。
虽然颜色并不仅仅是三种,但是人们习惯把这类陶器称为“唐三彩”。
于是,唐三彩的称号就沿用至今。
在八十年代,国外某个大型知名拍卖行曾经拍出一件唐三彩黑马,最终以4955万英镑的天价成交,创造当时华夏艺术评拍卖纪录。
如同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一般,之后,造假的唐三彩就开始多了起来,外国人不懂分辨,渐渐市场价格就回落了下来。
对于唐三彩,沈愈不算陌生,真器的整器他没有见过,但是见过真正的残器。
正想着,沈愈突然感觉有人喊自己,他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是林西风林胖子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看其口型,应该是让自己看微信。
现在没有专家席的镜头,沈愈掏出了手机。
当然,就算有镜头也没有关系,录制的节目等播出时都是要剪辑的,录制时间一个半小时,播出时间算上广告时间也就是一个小时。
打开微信看了下,沈愈微微一怔,林西风竟然是想让自己替他上台鉴定去。
原因很简单,林西风懂瓷器,但是不懂陶器,唐三彩他根本玩不转。
想了想,沈愈回了一个:“没问题,一切有我。”
林西风看到沈愈的回复,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大意了,林西风暗暗责怪自己。
每次上节目前他都会问一下大致要鉴定的瓷器种类,哪知道就这一次没问,马上给他整出一尊唐三彩来。
这时,宋佳佳与魏姓男子的谈话也说完了,“既然是唐三彩,那就请林老师……”
沈愈这时拿起了话筒,“主持人,也是巧了,我曾经正好见过一件与此差不多的真品三彩马,不如这次就让我来看看吧。”
没办法,这样做虽然有些莽撞,但既然林胖子开口了,那也只能帮他一把。
宋佳佳先是一怔,不过马上就反映了过来,“这样就是太好了,那我们就有请沈老师上台吧。”
在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中,沈愈再次来到鉴赏台上。
当路过裴玉琴身侧时,裴玉琴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沈愈,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沈愈冲其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与魏姓男子握了握手,沈愈开始观察起这尊海外回流的唐三彩马来。
看了一会,沈愈轻轻点了点头。
宋佳佳热情的对沈愈道:“沈老师,能不能为现场的观众朋友,以及直播间与电视前的观众朋友们大致讲解下唐三彩的前世今生?”
沈愈极为沉稳的点点头,“当然可以,首先要告诉大家一点,唐三彩是唐朝时的一种低温釉彩陶,而不是青花,粉彩,斗彩那样的瓷器。
“制作工艺大致是取一种白色的黏土,俗称高岭土,经过反复舂捣淘洗制成一定形状,再修整、晾干后作胎。
“有的需要模具,有的则是需要用手捏制,就好似捏泥人一般。
“然后还要细细雕琢一番后才能入窑烧制。
“注意,这并不算成品,待冷却后,还需要上釉、挂彩、开相等等步骤。
“最后入窑焙烧,再出窑才算完活。
“再重复一遍,唐三彩是陶器并不是瓷器,釉彩有黄、绿、白、褐、蓝、黑等色彩。
“主要以黄、绿、白三色为主,所以人们习惯称之为唐三彩。
“唐三彩出土的生活器皿较少,以造型小巧的牲畜家禽居多,人物的也有。
“其中以唐三彩马最受藏家喜爱。
“唐人爱马,上到皇家,下到普通老百姓,都是爱到骨子里。
“再加上唐朝是制陶的巅峰,所造出来的三彩马可说无一不是精品。”
第243章 冯老的鉴定结果
现在的沈愈表面侃侃而谈,心里却着实有些纳闷。
这尊唐三彩马从工艺上讲可说无可挑剔。
胎体线条流畅,雕刻自然传神,彩绘栩栩如生。
无论是马儿的面目表情还是身体姿势,以及细微的侧耳倾听,塑造的可说无可挑剔。
与旧货市场那些线条生硬,表情呆滞,一看就是地摊货的仿品比起来,就算是让不懂鉴赏唐三彩的人来看,也能马上分清哪个好,那个坏。
但是疑点也有不少。
相比于瓷器,唐三彩只是看起来有些粗糙,但质地其实是非常细腻的。
总结起来,艳、亮、透、流,似玉非玉胜似玉。
而桌上这尊三彩马的手感稍有些粗糙,跟那种新出窑的陶器很是相像。
众所周知,唐三彩在唐代是达官显贵陪葬用的,纵然唐三彩不会轻易褪色,但一千多年来土埋水淹的肯定会伤些釉色。
而面前这尊唐三彩马,品相保存的实在是太好了。
说白了,就是太新了。
新的有些假。
完全少了那种因为岁月侵蚀而显露出的自然沧桑感。
并且露胎处一点风化现象也没有。
细看开片,也没有圈里人说的“土绣银斑”。
让沈愈更弄不明白的是,这尊三彩马新是新,但并没有现代仿制品的那种贼光,这一点,沈愈真是想不明白。
大脑快速运转,沈愈方才记起一件事。
记得之前在宝玉轩,有一位老鉴定师傅说过,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唐三彩名气大升后,有大量三彩仿制品出来,其中不乏精品。
唐三彩的制造工艺,比如如何选料,怎样碾磨淘洗,又怎样拉胚塑型,对接修坯,抛光烧制,以及怎样上釉等等大部分都是在那时候总结出来的。
若是算起来,那时候仿造的精品唐三彩也有近百年时光。
如此长的时间,完全可以让这尊三彩马釉面火光自然褪去,看起来很是柔和温润,这样就说的过去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沈愈默念了一声鉴宝。
刹那间,一道宝光在三彩马上方凝聚而出。
宝光长度很短,只有一寸不到,勉强算是浅蓝色。
光团大小则是与珍珠差不多。
“原来真是民国仿。”
得到了自己的答案,沈愈再次点了点头。
宋佳佳作为主持人自然懂得察言观色,马上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问道:“沈老师,不知道您的鉴定结果是?”
“在我看来,这当是一件民国仿的精品三彩马。”沈愈直接说出了结果。
此话一出,持宝人,也就是那个魏姓男子脸上顿时面露不悦之色。
在他看来,沈愈也太年轻了,比他还要小上七八岁。
年轻就代表着经验少,也代表着说话没谱。
宋佳佳追问道:“您说这是民国时仿的精品唐三彩?”
“是的,不同于瓷器,唐三彩的仿制历史并不长,它没有什么宋仿,元仿,明仿,以及清代仿制的。
“所以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一件唐三彩,要么是拥有千年历史的真品。
“要么就是百年内的仿制品。
“在仿制品中,民国时的就算贵重的。
“据传民国初期仿的唐三彩,多是按照原型一对一的仿制,一炉烧制完成后只取最好的那个,其余全都砸碎,所以这尊三彩马真的可称精品。”沈愈依然很干脆的回答。
魏姓男子听了依旧不满意,他再次看了下沈愈,心里打定了注意,待会主持人肯定会问自己对鉴定结果满不满意,到时候自己就回答不满意。
他刚想好了应对方法,哪知道沈愈却是先一步开口了。
只听沈愈朗声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现场就有一位陶器鉴定大师,整个楚州,这位前辈若是说第二,那真的没人敢称第一。”
直播间弹幕依旧精彩。
【唐伯虎一点也不虎】:“各位,这位沈专家说的鉴定大师是谁啊?”
【天天睡到自然醒】:“这还用想吗?反正不可能是主持人。”
大屏幕上立时出现一大串倒竖的拇指。
【要万贯不要瓷片】:“我们来捋一捋不就好了?首先不可能是台上这位帅气的沈专家。
“然后也不可能是主持人。
“郑富豪祖上是研究玉器的,林老板是家传研究瓷器的。
“邢老到是有些可能,但可能性也比较低,因为他老人家主要研究杂项。
“高古的裴女士不可能研究陶器,就算研究也不可能是第一人。
“那专家团队里面只剩下一人了,那就是冯青云,冯老。”
分析一出,直播间赞声一片。
果然如这位【要万贯不要瓷片】网友分析的一样,冯老在现场观众热烈的掌声中已经慢慢走上了鉴赏台。
他老人家缓缓道:“如小沈所言,北邙山确实有着汉唐达官显贵们的墓葬群,其密集程度当时有‘几无卧牛之地’的说法。
“在这里,老头子要补充一点,当时修筑铁路挖到的其实是些空墓,也就是被那些倒斗的盗墓贼给盗空的墓。
“可能很多人会问,既然墓已经被盗墓贼光顾了,那为什么唐三彩却没有被盗走呢?”
冯老说到这里,顽童式的卖了一个关子。
“对啊?为什么盗墓的不把唐三彩也盗走呢?”
一时间录制大厅的众人全都陷入沉思之中。
盛世收藏直播间大家也开始探讨这个问题。
【我真的懂鉴宝啊】:“这还真是个天大的疑问啊!难道是那群土夫子们大发善心?”
【家藏万贯】:“你可拉倒吧,还土夫子?那都是盗墓的给自己脸上贴金。”
【游客9529】:“就是,就是,支持家藏万贯网友,不过一群倒斗的土耗子,哪来的土夫子?”
【汪汪队睡大觉】:“屁大点的事都能吵吵起来,鄙视(撇嘴)。”
【有钱就吃肉夹馍】:“我觉的吧,一定是那群盗墓的都是近视眼,你想啊,墓都在地下,黑咕隆咚的,也许他们没看到唐三彩的存在吧。”
【开宝马的阔少】:“朋友,你这智商,这辈子可能也只能感觉肉夹馍是最好吃的食物了。(叹息)”
还是冯老自己揭开了谜底,“很简单,因为当时那群盗墓贼以为这些陶器不值钱,归到破铜烂铁里面去了,他们盗唐墓,往往只对墓中的青铜器,金银珠宝,玉器,瓷器下手,剩下的一般不动。
“所以很多唐三彩就当破烂一般丢在了墓中。
“当时的筑路工人看了也没当回事,因为这东西非金非玉,也无处换钱,挖到了也就随意丢在路边。
“而附近的居民感觉唐三彩是墓中的陪葬品,是不吉利的东西,也不会去动。
“这样一来,最初挖出来的唐三彩就像砖头瓦片一般被随意丢在了路边。
“直到有古董商听到消息,去了东都邙山找到了这些陶器,才让后来的唐三彩名声大振。
“但有一点,当时的这些唐三彩,大部分都是被外国人买走了。
“因为咱们华夏的收藏者对于冥器还是比较忌讳的。
“你说一个别人墓里挖出来的东西,然后自己摆在家里,想想就膈应,大家说是不是啊?”
台上一片掌声。
“但是国外人不在乎这个,因为唐三彩本身就精美绝伦,更有雕塑等工艺美术的特点,很合外国人的眼缘,所以备受国外藏家的喜爱。
“这位魏小友能让海外古董回流国内,老头子很感动。
“你这件三彩马虽然是民国时期的仿品,但如小沈所说,乃是仿品中的精品,仍然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至此,冯老一锤定音!
第244章 提问
“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冯老不愧是一代陶器鉴定大师,讲解的简单易懂。
“只是没想到如此精美的一尊三彩马竟然是民国仿的,哎,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若是一尊有千年历史的真正三彩马该有多好啊。”
“冯老眼力超绝大家都知道,没想到这小沈专家也这么厉害,这么年轻就可以断代唐三彩,这是我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
“看你这话说的,人家没两下子能上电视台来做鉴宝专家吗?人家能站在这台上本身就说明人家有本事,咱们到是想上去,可也上不去啊!”
台下观众一改先前对沈愈的质疑,有的甚至开始夸赞起来。
“对了,之前记得有位老哥说这位小沈专家很厉害,不知道是哪位啊?”
“是啊是啊,刚才我也听到了。”
此时坐在第六排的老宋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怎么样?我说的都应验了吧?鉴赏古董确实需要经验积累,但更重要的是天赋。
“况且人家小沈几岁就学习鉴定,就算是比资历辈分,一般人也比不过人家。”
一时间,周围的观众都望向了老宋,这让老宋的骄傲感瞬间爆棚。
作为忘年交,沈愈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他也觉得很有面子。
接着老宋就打开了话匣子,“我跟你们说啊,小沈为人可实诚了,就在两个多月前,我请他帮我鉴定了一幅清代四僧之一朱耷的画。
“你们猜怎么着?人家小沈直接告诉我画是朱耷真迹,价值数百万呢。
“说这话时,小沈可一点犹豫都没有,诸位试想一下,若他告诉我画是赝品,然后用极低的价格收走,我是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
“就算后来知道了,那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回去找也说不清楚。
“可小沈并没有这么做,最近有一些有钱的大老板听到风声来我家求画,你们知道最多的一位给我多少钱吗?”
来录制现场的观众大部分都是楚州的一些收藏爱好者,对于古董的市场行情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
于是纷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差不多从一百多万到上千万的都有。
老宋环视一圈,然后比了一个八的手势,“整整八百万啊,但是我没卖,现在挂在书房天天看呢。”
众人大骇。
没想到老宋穿着普普通通,竟然还是个富豪。
若他不说,众人还以为这位是捡废品的呢。
这一幕恰好被后排一位年轻观众用手机录了下来,然后顺手发到了知名社交app上。
还起了一个震惊体的标题,“震惊,拾荒老者拿一副古画走进古董店,再出门方知价值八百万。”
想了想,又加了一行,“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
只听老宋继续道:“小沈的店面就在古玩城二楼,叫作《兰亭居》,很好找,顺着扶梯上去第一眼就能瞧见。
“你们以后想买古董或者鉴定物件什么的,不需要东奔西走找他就可以,我可以保证,小沈人品极好,绝对的童叟无欺。”
老宋还不忘给沈愈打一波广告。
……
台上,魏姓男子很是恭敬的听完冯老的话后,不用宋佳佳说话,拿起鉴赏桌上的唐三彩马径直朝贵宾席走去。
现在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恼火的很,他这次来的目的是受人之托想买冯老一件十分珍爱的藏品。
而刚才说这尊唐三彩马要捐给青云博物馆算是投石问路,因为那位知道冯老是陶器鉴定大师,所以才决定投其所好争取先博得冯老的好感。
为了等冯老上节目,他足足等了两个多月,哪知道今天却是把事情给办砸了。
三彩马确实是在国外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也确确实实花了60万欧元
但拍卖时只是说这是一尊精品唐三彩,却并没有说是唐代的唐三彩。
现在事情有些难办了,委托他买冯老藏品的人,可不是那种好说话的。
并且已经花了对方60万欧,若是藏品是真的也就罢了,现在买了一个仿品那位岂能答应?
他狠狠握了握拳头,然后看向沈愈的眼神也变的凶狠起来。
……
专家席上,沈愈坐下后再次喝了两口热茶,连续长时间的发言,不喝点水嗓子还真不舒服。
林西风很感激的朝沈愈点点头,拍胸脯表示等节目录制结束就请沈愈吃饭,楚州的馆子随便选。
沈愈自是不会答应,并且帮这林胖子纯属是看在李翰林李老的面子上。
而直播间的观众对沈愈又是一顿猛夸。
【肚里全是墨水】:“想不到这位沈专家还是个鉴定全才,两个持宝人他等于给鉴定了三件古董。
“懂字画,懂杂项,还懂陶器,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发财自动销号】:“记得刚才介绍沈专家时,说是一家叫作《兰亭居》古董店的店东,这分明是给我指了一条路啊。
“要知道我有好几件贵重藏品想上节目,可排位都排到三百多,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轮到我,得了,我干脆直接去沈专家店里鉴定吧。”
【书箱门低】:“拉倒吧,你那几个破玩意,我就能给你看了,全是赝品。”
直播间评论区立时一顿吵。
【二百斤的萌妹子】:“沈专家真帅,喝水都好看,爱了,爱了。”
【赛西施胜貂蝉】:“沈专家若是开直播,我一定去打赏……”
宋佳佳趁着休息的功夫在台下也喝了点水,几个助手飞速的为她补妆打理发型。
再上台,又是神采飞扬,只听她满脸笑容的说道:“按照老规矩,下面是直播间观众的提问环节。
若是不喜欢出境,也可以直接打字或者语音。
“好,下面大屏幕滚动。”
话音落,现场大屏幕上无数直播间的网友头像开始滚动。
而台下的观众则是倒数十个数,“10,9,……3,2,1。”
当现场观众喊完“1”后,大屏幕停止滚动。
这三位幸运观众分别是:
1:【蟋蟀没我帅】网友。
2:【古玩界小虾米】网友。
3:【请叫我徐总】网友。
现在第一位幸运观众可以向现场专家提问了。”
第一个网友,也就是叫作【蟋蟀没我帅】的是个长相很秀气的年轻人,甚至可说有些帅气。
他一点也不怯场,笑着对现场的主持人,专家团队,以及现场观众一一问好打招呼。
宋佳佳也热情的笑问:“这位网友,不知道您想求助现场的哪位专家?”
【蟋蟀没我帅】:“我想问沈专家一个问题。”
沈愈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向自己提问,于是微笑着向大屏幕方向挥了挥手。
【蟋蟀没我帅】:“沈专家你好,我是一个古玩收藏爱好者,最近一直有一个疑惑在困扰着我。”
沈愈笑笑:“收藏过程中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疑惑,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您请说吧,只要我知道当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蟋蟀没我帅】满脸感激,“我的问题就是同一位画家的字画,比如唐寅的作品,为什么他有的作品能拍出近亿元的天价,而有的作品只能卖出几百万呢?
“当然,几百万对很多人来说已是天文数字,但同一人的作品价格相差如此之大,我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还请沈专家为我解惑。”
第245章 郑大老板出场
盛世收藏直播间中的网友对【蟋蟀没我帅】提出的这个问题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弹幕立时竖起一片大拇指。
很多人也纷纷表示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曾经想过多次,但就是想不明白。
按理说一个画家的作品,就算水平有些差别,但在价格上也不该差上几千万。
沈愈拿起手边话筒,稍微思索了一下才讲道,“一般情况下,名家字画的价格是以山水为最,人物画次之,花鸟竹石再次。
“鱼虫、走兽、瓜果类较为便宜。
“纸本,也就是在纸上画的因为容易保存,要比绢本贵些。
“另外画的尺寸越大越值钱。
“立轴多比手卷贵,手卷又贵过册页扇面等。
“还有,画家中晚年的作品要比年轻时的价格高。
“字画上名人印章,题跋,收藏家印章越多,以及被收进着录的次数越多,那就越值钱,以前收藏过此画人的身份越尊贵也会越值钱。
“还有画的品相,比如一幅画的画身被虫蛀鼠咬弄的残破不堪,那么价值就会大跌。
“因为再好的修复技艺,或多或少都会丢掉一些原作的神韵,比如全色,再好的画工也不如原作者。
“反过来绢纸整洁完整,让人看一眼就生出喜爱收藏之心,那么价格肯定就高。
“以上这些算是一幅画定价时需要一一考虑的。
“但最重要的还是眼缘,什么是眼缘呢,就是一个人看到一幅画后特别的喜欢。
“打心眼里想把这幅画买下来,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这一点是最为重要的,胜过一切。”
沈愈讲到这里又喝了口水:“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比如我就很喜欢唐寅的人物画。
“还有的藏家不喜欢卷轴,而喜欢册页或者扇面,放在床头每天睡觉前看一看,这也不能说人家不对。”
直播间发出一串拇指弹幕……
现场观众也不再吝啬掌声。
【蟋蟀没我帅】:“谢谢专家解惑,请问您说的立轴、手卷、册页都有什么区别?”
突然,大屏幕上出了变化。
【古玩界小虾米】:“刚才那位靓仔太啰嗦啦,人家主持人就让问一个问题,现在轮到我啦。”
这位名字虽然叫做小虾米,却是老资格,巨星直播92级vip,从vip1级升到92级,不打赏个百十万根本想也别想。
巨星直播旗下拥有三款直播app,除了巨星外,当下最流行的天音,吾舞两款直播app也是属于巨星文化。
并且旗下所有账号通用。
待沈愈看清对方,才发觉是一个中年胖大叔,只听对方清了清嗓子,“沈专家,这字画上的朱文印与白文印怎么区分呢?”
古玩知识沈愈是随口就答:“朱文印,因为印章是阳刻,所以印章表面的字是凸出来的,这种印章蘸上印泥后在纸上印的字是红色的,所以叫做朱文。
“白文印则是相反,刻章的时候字是凹下去的,当用印的时候因为印章上的字蘸不上印泥,所以印在纸上后,字的部位是空白的,因此得名白文印。”
【古玩界小虾米】:“这些我也听过,但我就是分不清啊?人们通常说粗白细朱,是不是朱文印比较细呢?”
沈愈赶紧解释:“可不能用粗细来区分,要知道粗朱细白也是存在的,这样,第一位朋友提到了唐寅,我就说唐寅的两枚印章,然后您可以去搜索比对一下。
“就是唐寅较为常用的两枚印章,他的‘唐寅私印’就是典型的白文印。
“而‘六如居士’则是朱文印。
“这些东西单纯听是学不会的,还得实际去看去学,慢慢来吧。”
古玩街小虾米:“谢专家指点迷津!”
沈愈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客气了。”然后就坐了下来,因为他感觉第三位网友不可能再向他提问。
宋佳佳面朝大屏幕适时的提醒道:“第三位朋友可以提问了。”
大屏幕轻轻闪动,然后一个西装革履很是精神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镜头前。
沈愈看到来人却是微微怔了一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所谓【请叫我徐总】的网友,竟然会是徐多福。
“胖子来凑什么热闹啊?”沈愈心里嘀咕了一句。
只见徐多福对现场观众以及直播间观众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全部问好后,才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问了一个玉器的知识,也就是古玉的沁色。
玉器知识肯定是郑从远郑大老板回答了。
只见老郑慢悠悠的合上了自己手中的折扇,然后拿起了手边的话筒。
大屏幕分屏,同时出现郑从远与徐多福的镜头。
这一对比,郑从远的卖相比徐多福可就强多了,可说文艺范十足。
他本来生的就浓眉大眼,白白净净,今天又穿了一身长衫,并且还戴了一副无框眼镜,说他是大学教授,肯定没有人反对。
这幅文质彬彬的模样让郑从远还没开口,现场就是一阵热烈掌声。
沈愈暗道,郑大老板得给他的服装师加个鸡腿,这装扮不管谁看了也得赞一句,肯定是有文化的人。
郑从远赶紧对现场观众抱了抱拳,然后又深深鞠了一躬。
“这位网友你好,不知道你想知道玉器沁色中的什么问题?”郑从远朝徐多福客客气气的问道。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沈愈立时就明白了。
闹了半天,胖子是给郑从远壮门面来的。
俩人装的还真像,那边满是尊敬的喊郑老师,这边亲切的喊网友。
要知道这俩人认识至少也得三五年了,不说天天吃吃喝喝,但是每月肯定会坐在一起喝上几杯,到了节目上还硬装不认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沈愈越想越想笑,但是他又不能笑,虽然镜头给了郑从远,但毕竟有网络直播,只好又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
只听徐多福很是恭敬的说:“我想知道古玉的沁色是不是能造假?”
郑从远随口道:“那是自然,众所周知,玉沁指的是玉中带有颜色的一种物质,通常为丝状,是玉本身的微量元素与土中物质相互作用后形成的颜色变化。
“玉的沁色有很多种,一般来说,黄色沁称为土沁,绿色沁称为铜沁,紫红色的则为血沁,黑沁为水银沁,又叫黑漆古。
“这里面大部分都能造假,比如血沁与土沁可以一起造出来。
“在《古玩全编》中是这样说的,用动物血与某种黄土混合成泥,然后盛于缸中,然后将玉器埋于其内,久而久之则玉上就会出现土锈血沁的痕迹。”
徐多福又问:“不知道这种作伪的古玉该如何分辨呢?”
郑从远满脸肃然,一本正经:“非常好分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古玉的沁色多是深入玉器肌理之中,也就是玉器的内部,由表及里看上去非常的自然。
“而造假的东西,不过是浮于表皮罢了,无论作伪技术多么厉害,都是不如天然的,内行人看一眼就能分辨。
“在这里我想提醒大家,若是沁色,土锈等浮于表面的的古玉大家尽量不要去购买。
“首先,传世古玉多有包浆,而血沁,土沁,铜沁,朱砂沁,水银沁明显的,大部分都是盗墓者在墓中挖出来的冥器,你就算买了也是麻烦。
“而且玉这个东西不一定都是所谓的古玉才好。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真正的玉都是古的。
“因为玉的形成需要上亿年,你说汉代开采出来的玉跟现在新开采的玉有什么差别吗?
“答案是没有差别!
“相比于玉形成的时间,一两千年真的啥都不算,无非就是雕刻为成品的时间晚点。
“所以说不管你多么的爱玉,既然你上亿年都等了,还差这一两千年吗?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哗!
台下掌声如雷鸣。
直播间也全是点赞的。
“是啊,玉的形成需要上亿年,还差一两千年这点时间吗?”
“就是就是,古玉那什么血沁土锈的想想都恶心,要那玩意干什么。”
“对,君子如玉,咱们就算喜欢玉,也不能买墓里挖出来的。”
“没错,玉养人,玉这东西还是自己盘的最好。”
“谢谢郑老师,今天我真的是受益匪浅!”徐多福一副佩服至极的模样。
沈愈见此暗暗叹了一口气,胖子这演技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第246章 黄花梨画案
网友提问环节结束,大屏幕重新显示现场镜头。
沈愈并不知道这个节目播出后,他算是在藏友心中留下了很难抹去的好印象。
也不知道现在直播间中的很多网友已经视他为古玩鉴定大师了。
估计若是他开鉴宝直播间,那粉丝数量肯定轻易破万,要是多上几次节目那破十万,甚至成为百万粉丝的大v也不是不可能。
“好,下面有请第三位持宝人出场。”宋佳佳朝古香古色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下面要鉴定的藏品沈愈可以猜出个大概来。
第一件古董是字画,第二件古董是唐三彩可以算作陶器。
那第三件古董要么是古玉,要么是瓷器,要么是杂项中的物件。
也就是说,下面持宝人所带来的藏品中不可能再出现字画或者陶器了。
一般来说,《盛世收藏》一期节目会鉴定四件至六件古董,最多不会超过八件。
至于下一件古董是什么,沈愈也是有些期待。
第三位持宝人伴随着现场古雅悠扬的音乐走上了鉴赏台。
又是一位中年大叔,相貌普通,穿的到是很干净。
有市场分析,四五十岁是收藏的主力人群,这个年纪的人最爱古董,并且也有钱买。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二十多岁也有喜欢古董的,但是他没钱。
七八十岁的有钱,但是身体也不允许常常去逛古玩市场或者参加拍卖会。
还没有等宋佳佳开口,这位大叔先开口了,“我姓谢,今年四十六岁,在这里向现场观众朋友们以及诸位专家,与主持人问好了。”
随后两个工作人员在后台搬出一张大桌子来,看走路的样子,很是吃力。
桌案长约一米有半,宽约为90厘米,高则为85厘米。
色呈紫红,四周镂雕螭龙纹,花纹古朴雅致,包浆醇厚,透着一种温润的色泽。
看到这里沈愈双目一亮,今天又看到一件好东西。
这家具他认识,是一张古代的画案,就是古人画画时用的桌案。
见猎心喜,他不禁在面前电脑上查阅起这张画案的资料来。
高清图片放大后,此案木纹清晰,结质细密。
包浆有反光感,若是沈愈没看错的话,当是花梨木材质的,更是百分百正宗的海黄。
匠师手艺很好,比例非常协调,不会给人一种看起来别别扭扭的感觉。
下拉图片,条案整体为榫卯结构,具体是夹头榫,即四足上端开口将牙条稳稳夹住。
这种技术的诞生也很有意思,是古代木匠大师受到建筑上木梁架构的启发后进而运用到桌案上来的。
也就是柱头开口,中夹绰幕。
这样可以使桌案四足均匀的承受来自案面的重量,所以非常的稳。
具体发明时间已经不得而知,大致是晚唐到宋初这一块。
此案四足用的是方材,颜色与桌面别无二致浑然天成。
“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这古董的来历?”宋佳佳这是替现场观众以及电视机前观众问的。
其实所有上节目的古董都是经过节目组调查过的,只有来历清白的才可能上节目,来路不明的古董绝对到不了这里。
谢姓中年人点点头,“我家祖上是开古董店的,店铺就在咱们旧货市场,所以家里留了不少老物件。
“但是大家不要以为我手里有很多古董啊,因为兄弟多,我祖父那辈分家也就分了十几件,瓶瓶罐罐,字画玉器,老家具什么的都有。
“到了我父亲分家,兄弟也多,哥五个,一人只分了三件。
“到了我这辈家里只有我自己,那两件古董缺钱买房子的时候卖了,只剩下这件老家具。
“这个桌案以前是给孩子当写字台用,现在孩子都大学毕业了,我想也没用了是不是把它给卖了改善下生活,所以我就报名来了。”
简单,直接,明了,不管是在场观众还是直播间的观众对于这张画案的来历瞬间明明白白。
“好,那现在咱们就请邢老上台来为我们鉴定一下吧,邢老对明清家具研究了一辈子,相信马上就能为我们解惑。”
在眼镜盒中取出老花镜,邢老再次乐呵呵的登上了鉴赏台。
谢姓男子应该是他老人家的粉丝,掏出手机要跟邢老来一张合影,邢老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然后宋佳佳当摄像师,给俩人拍了几张。
这些镜头会在播出时剪辑掉,但会在逢年过节的某期节目作为纪录片播放。
邢老先是围着桌案转了一圈,这段时间,他没有上手。
又细细打量了近两分钟,他才在上衣兜里取出一只白手套戴在手上,方才上手鉴赏。
邢老这个动作引起直播间里很多观众的好奇心。
【旧货市场摆地摊的】:“咦,你们看见了吗?邢老竟然取了手套戴上才去摸那张桌子,这等重视程度,怕是价值不菲啊。”
【祖传车珠子的】:“大哥,你还是旧货市场摆摊的呢,眼力也太差了吧?这一眼也能看出是黄花梨的老家具啊,黄花梨不能直接上手,必须戴手套的。”
【收藏老张】:“不至于的,人家说这画案在家里就是给孩子写作业的,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吗?
“这还是好的,我掏老宅子时收过几件老家具,有的紫檀书案就是在厨房当切菜的垫桌,烟熏火燎加剁肉切菜也没怎么着,擦擦洗洗,打磨抛光后照样是经典。”
【开宝马的阔少】:“这弄不好真是张真正的明代老家具。”
【发财就销号】:“明代黄花梨家具太过稀少,清早期的就已经是天价了。”
……
“请问邢老,这件家具在古代叫做什么?”
邢老摘下手套笑了笑,“此物应该叫作‘清早期黄花梨画案’”
宋佳佳奇道:“画案?难道这不该是一张桌子吗?”
邢老摇摇头,“以前的人们经常说桌案,实际上桌与案是不同的,起码在古代时是不同的。
“四条腿顶着桌面的四角的叫作桌。
“而腿缩进去的则叫案。
“还有一点,很多人以为案只用作供台,逢年过节摆放先人的神位,也就是所谓烧香拜祭的供案。
“其实不然,古人作画有画案,看书有书案,喝茶有茶案,吃饭还有食案。
“比如古人所说的‘举案齐眉’,举的就是食案。
“大家也都看过明代小说‘三言’、‘二拍’,其中凌蒙初创作的《初刻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中的案指的就是书案。
“此画案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历经数百年风雨看上去依然异常牢固,可说风韵不减,是个好物件。”
第247章 看走眼的郑大老板
“邢老,不知道这张画案您给的估价是多少呢?”
宋佳佳再次问出了让所有人都期待的估价问题。
喜欢看鉴宝节目的,哪怕他不懂收藏也是希望自己看到的物件值钱,最好是值大钱。
若是碰到元青花,吴道子真迹,甚至某位历史名人比如李世民用过的宝剑,李白苏轼佩戴过的玉佩那才好呢。
可以这么说,持宝人带来的藏品价值越高,观众越觉得看的过瘾。
若某个鉴宝节目上全是一堆赝品或者残器那收视率肯定会直线下跌。
所以直播间弹幕上全是网友的自己估值,从几十万到几千万的都有。
邢老细细想了好一会方才缓缓开口,“花梨木棕眼细,自古就金贵,素有‘木中黄金’之称,在明代时做一张这种的画案也是需要上万铜钱的。
“主要是因为这花梨木成材很慢,并且木性稳定,冷了不开裂,热了也不会发胀,坚久耐用百年不腐,非常适合打家具。
“像这么一整张都是花梨木打造的画桌还真的不多见,这张画案我个人的估价大约在600万-900万这块。
“当然,老头子家里虽然有间古董小店,但毕竟久不打理,这画案目前具体能卖多少还得问一下小裴。”
邢老这倒不是推脱,反而是一片好心,算是给高古增加曝光率。
《盛世收藏》乃是楚州电视台的王牌节目,所以价格权威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首先你得先是业界的领头羊。
并且没有任何报酬不说,反而还得自己掏钱。
想来必须得给节目组赞助。
也就是说,有了赞助费才能来,不然节目组不会白白给你打广告的。
裴玉琴拿起话筒柔声道:“说真心话,这么精美古代红木家具好久都没在节目上见过了,今天也算是大饱眼福。
“刚才我在助手那里拿到了一些数据,我们高古曾经拍过的与这张画案差不多年代,差不多品相的花梨木家具仅仅只有六件,平均拍卖价格为800万元。
“所以恭喜这位持宝人了,您这是一件非常稀有珍贵的红木家具。”
裴玉琴的话讲的很漂亮,但这次远没有之前那件金丝楠木的画匣来的直接。
因为这次她只是说了估值,并没有说要收购。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件藏品不是沈愈鉴定的,持宝人她也不认识,裴玉琴才不会为不相干人的藏品去费心呢。
……
“老林,你说下件要鉴定的藏品是瓷器还是古玉啊?”专家席上,郑从远朝林胖子笑问道。
刚才林胖子拿出一包上好的正山小种给几人分了分,现在还满脸肉疼呢。
林胖子挠挠头,“这我上哪知道的,反正不是玉器就是瓷器,咱俩肯定得上去一个。”
第四位持宝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年纪二十岁左右,长相普通,笑起来有俩小酒窝,双手抱着一个大木盒子,看样子很是吃力。
宋佳佳上去要帮忙,女孩子却是笑着婉拒了。
对方双手抱着也不能拿话筒,宋佳佳就把自己的话筒递了过去,“小妹妹,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女孩是个开朗性子,“介绍先不着急,佳佳姐你能不能一会给我签个名啊?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主持的节目。”
宋佳佳很痛快的答应了。
“我姓陈,来自咱们陈县的青云镇。”
宋佳佳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哦?青云镇?”
女孩问道:“佳佳姐你也知道青云镇吗?”
宋佳佳非常认真的点点头,“不但知道,并且我还去过呢,青云镇是咱们楚州着名古镇之一,山清水秀不说还有很多河边古宅。
“更有清水河穿镇而过,到了晚上泛舟清水河看着漫天繁星与两边的街景真是美极了。”
这种给楚州名镇打广告的事算是惠而不费,《盛世收藏》在整个江南省内也是名牌节目,观众众多,说不定真还能给青云镇引来些游客。
这时,女孩在鉴赏桌上把木盒轻轻打开了,然后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瓶子来。
让很多人有些意外的是,这瓶子竟然不是一个瓷瓶,而是一尊玉瓶。
确切的说是一尊玉壶春瓶造型的玉瓶。
沈愈看到这一幕,马上点开了这件藏品的资料。
为了节目效果,只有当持宝人的古董亮相时,专家们面前电脑上的资料才会解锁。
资料显示,这玉瓶初鉴时被鉴定为羊脂白玉材质。
初鉴就是海选的意思,鉴定师的水平残差不齐,多是节目组在楚州旧货市场雇来的掌眼师父。
玉瓶高度为二十六厘米,口径与足径没有给出数据。
放大图片,玉瓶造型古朴,玉质细腻,与元青花传世的玉壶春瓶可说分毫不差。
看样子当是选玉时随形而制,一大块完整的上等白玉雕刻成了这么一尊玉瓶。
玉瓶是沈愈喜爱的类型,因为完全没有现代玉器那种花里胡哨的雕刻技法。
现代一些玉雕造型夸张,恨不得各种雕刻技法全给用上,第一眼看上去也许很美,但越看越觉得不是那个味。
反而一些仿古的造型更为耐看。
玉瓶瓶身雕刻的为全景式自然山水人物。
山水气势宏大,所绘险峰灵泉,古树楼阁,云雾巨瀑,虽无笔墨设色却是飘逸自然。
人物刻画的也极为生动传神,可说栩栩如生。
总体来看,大到巨峰险山,小到一枝一叶,包括人物的细微表情,全都雕刻的细致入微,充分体现了雕玉匠师的精湛技艺。
在瓶身上还有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一首名诗: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字为楷体,刻法极佳,可说铁画银钩。
郑从远见此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他是有名的玉痴,见了上等玉器根本走不动路,“老林,刚才这小姑娘的瓶子刚拿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要出场了。
“哪知道人家这竟然是一尊玉瓶,哎呀,这么好的白玉瓶可真是不多见啊。”
林胖子打趣道,“老郑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小心打眼啊。”
郑从远再次登台,围着玉瓶转了一圈,取出一双白手套,开始非常认真的观察起玉瓶的每一个细节来。
沈愈这时也把玉瓶的资料都看完了,觉得是个大开门的好物件,弄不好还可能是明代的。
抬头望向鉴赏台,沈愈默念了一声鉴宝。
此时,一团深青色宝光自玉瓶三寸处缓缓凝聚而出,这更印证了沈愈之前的猜测。
然后沈愈又朝郑从远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是让沈愈微微一怔,因为郑从远的两道浓眉已经拧在了一起。
沈愈暗道一声不好,这郑大老板不会真能看走眼吧?
“小沈啊,你风哥我这茶叶味道不错吧?”林西风大大咧咧的问道。
“风哥,如你所说,郑大老板这次弄不好真得打眼。”沈愈先是点点头,然后朝林胖子低声说了一句。
林胖子拿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不以为意的道:“没事,刚才我那是逗他玩的,上节目鉴宝若是碰到真假难辨的情况时,那能说真就不说假。
“说真皆大欢喜,观众也爱看,对于古董呢也算是一种保护,毕竟大家都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偶尔看走眼也是没办法的事。
“再说玉器这玩意不上手,也没人能挑老郑的刺吧?反正咱又不开鉴定证书,没事,没事的。”
沈愈就知道林胖子会这么说,盛世收藏确实是不给持宝人开具鉴定证书的。
其实能把国内知名拍卖行以及楚州本地这些顶级古董店的店东掌柜请来,也不需要什么鉴定证书。
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并且对方愿意出手,下了节目这些专家就给买下来了。
甚至都不用出录制大厅的门,钱就能打到对方账户上。
只听沈愈沉声道:“郑大老板可能会把这个玉瓶鉴定成假的。”
林胖子听到沈愈的话,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不是吧?老郑一家几代人都研究这玩意,这种一眼真的玉器还能看走眼?”
沈愈一脸严肃,“正是因为他研究的久才会看走眼,要是不研究玉器的,单看瓶身外面的纹饰就能当成真的。”
林胖子一听着急了,郑从远上节目不为钱,那万儿八千的出场费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他来做玉器鉴定专家一是为了解闷,二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极品美玉,毕竟他是玉痴一个,爱玉如命。
最重要的还是涨涨脸面,坐实自己玉器专家的身份,因为他买字画瓷器总是打眼,这事传出去不好听。
可要是在玉器上也打眼了,这可就丢大人了。
林胖子挠了挠头顶,“咱也不能上去直接跟他说啊,这可网络直播呢?”
沈愈拿起水杯拧开后往里面倒了些热水,“节目没有规定一位专家鉴定时其他的专家不能登台吧?”
林胖子想了想后马上摇了摇头,“这到是没有。”
喝了一口水,沈愈朝鉴赏台望了一眼,“来不及了,郑大老板马上就要说鉴定结果,你先上台,然后我再上去,咱们三个都登台场面上也好看一点。”
林胖子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可马上又苦起脸来,“我就懂瓷器,我上去也不知道怎么说啊?有麦克风在,咱就是凑到他耳边说,大家也能听到的。”
沈愈也是无语了,这林胖子平时就属他嗓门大,怎么随机应变的本事这么差呢?
深吸一口气,沈愈选择快声快语,“你上去什么也不要做,就直接说那玉瓶好,肯定是大开门的传世玉器,甚至可能是某位制玉名家的作品。
“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老郑他想说什么,只要他张口,你就拦在他前面先开口。
“就是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然后你再招呼我,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第248章 玉瓶上的简体字
其实沈愈现在也不知道玉瓶的问题所在。
如林胖子所言,玉器这东西不上手,真的很难分辨真假。
但沈愈从郑从远的表情上看,郑从远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然不会做出皱眉的表情。
打心里说,沈愈还是念郑从远的一份情的。
毕竟出售给郑从远的那锭古墨,沈愈收到了两百万现金。
别管对方是不是看在李翰林李老的面子上才给的这个高价,但钱是实实在在进了沈愈自己的口袋里。
而这些钱也算是沈愈起家的本钱之一,所以沈愈决定再帮郑从远一次,也算是结交一个优质人脉。
林胖子登台后到是不白给,不但让郑从远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话来,而且还抖了几个包袱,乐的台下观众不停的鼓掌大笑。
郑从远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因为傻子不可能自己打拼出几十上百亿的家业来。
他从林胖子刚才的一些话以及某些细微的表情已经知道对方是故意在拦自己的话。
不过郑从远并不知道林胖子登台的真实目的。
现在沈愈也上台了,他又从沈愈眼神中读出了两个字,那就是:冷静。
让自己冷静?
难道自己真看走眼了?
郑从远再次把目光放到了玉瓶之上,但是任凭他怎么看,这玉瓶也有一个天大的漏洞。
可沈愈的眼力他是绝对佩服的,难道说?
郑从远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
林胖子还在旁边与宋佳佳说着一些捡漏趣事,沈愈这时在衣兜取出一双白手套戴好,双手将玉瓶捧了起来。
现在要抓紧时间,因为导演不可能任由几人在台上耽误时间。
此瓶通体洁白,毫无瑕疵。
白度非常好,可说白如羊脂,乃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虽然带着手套,但第一感觉就是温润至极,人说君子如玉果然如此。
想了想,沈愈对持宝人问道:“小妹,你这玉瓶的来历能不能讲一下?”
陈姓女孩很仔细的把玉瓶的来历讲了一遍。
并不复杂,其祖上出过三品高官,家里还有一栋祖宅,并且祖上留下了几页纸,上面明确写了家里宅子放有一些古董,要是遇到难处缺钱时就卖了应急。
但好不好的最后写有放古董位置的那张纸没了。
大约十五年前的清明节,家里几代人凑到一起打扫祖宅,然后在祖宅某件屋子的地下室中找到两个大箱子。
打开后全是古董。
一些字画古籍都发霉了,剩下的一些玉器与金银器众人就分了分,女孩家里分到五件,两套金首饰自己留着了,剩下三件中就有这个玉瓶。
女孩家是开食品加工厂的,也不缺钱,这瓶子她祖父非常喜欢一直小心收藏。
最近女孩要结婚了,祖父把这玉瓶当做嫁妆给了她。
沈愈边听边点头,他第一眼看这瓶子没有任何问题,属于百分百的大开门传世玉器。
第二眼,沈愈就知道郑从远为什么会出现那幅蹙眉不解的表情了。
其实问题并不复杂,就是出在李商隐“嫦娥”这首诗上。
诗本身也没有问题,唐代的古诗出现在明代的玉瓶上也是合情合理。
但刻的字却是有问题的。
因为上面用的是简体字。
沈愈觉得这应该就是郑从远的疑惑所在。
“郑老师,这玉瓶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古玉器啊,若我没看错的话当是仿的唐代玉壶春瓶。
“还有这后刻上的古诗也很应景,是个大开门的好物件,可说价值连城!”沈愈目视郑从远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鉴定结果。
郑从远闻言表情不变,但是眼神却是透出几分感激。
今天实在是太危险了,若自己说这玉瓶是赝品,而持宝人不满意的话,按照规则,那就需要让冯老鉴定。
以冯老的眼力肯定不会看走眼,而自己把真器看成赝品,还是网络直播时那可真就丢大人了。
宋佳佳耳机里传来导演抓紧时间的提醒,她眨眨美目娇声道:“我想能让三位专家都登台的藏品,一定是一件玉中珍品,郑老师,您给大家讲解一下吧。”
郑从远哈哈一笑,“小沈是第一次上节目,这种机会还是让他吧。”
沈愈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是暗骂一声,“老郑这脸皮太特么厚了,明明自己差点打眼,还一副谦让的样子,给人一种提携晚辈的大家风范。
“褚叔说的对,每个能打拼出上亿家业的都不是普通人,更别说老郑这种百亿富豪了。”
沈愈拿起话筒朗声道:“可能大家会有疑问,为什么古代玉瓶会有简体字呢?其实它是后刻上去的。”
然后沈愈又把话筒递到女孩处笑问道:“小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女孩笑着鼓了鼓掌,“确实是这样,是我祖父感觉这瓶子上少了点什么,就请人刻了这首诗。”
沈愈继续道:“大家可能有疑问,好好的玉瓶往上刻字做什么?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是藏家自己喜欢。
藏家感觉瓶身少这么一段诗词不好看,不完美,觉着空着可惜,所以就请人刻了一首诗词上去。
说白了就跟古画一般,人家作者明明留了很多空白的地方,但是后人偏偏喜欢在这些空白的地方盖章写字,有的甚至还写长文评语,动不动就几百个字那种。
结果一张画看上去,不是印章就是字,把画原来的意境都抵消了不少。
就感觉自己收藏了这个东西,不在上面留下点什么好似就亏了似的。
若是大家还不明白,我再打个比喻,比如咱们新买了一辆车,觉得车子太素了,所以就买点贴纸贴上。
车窗没有亮条,贴点亮条。
车内没有氛围灯,也给整上。
音响不好,换顶级品牌的。
总之花钱了就得让自己舒服。
其实吧,这也不能说是错的,也属于人之常情。
先是一个掌声,接着现场掌声如雷。
沈愈谦虚的躬身鞠了一躬。
起身看到郑从远与林胖子都朝专家席走去,沈愈赶紧也跟着过去。
今天的沈愈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太出风头了,与自己的低调性子不符合。
当然,这也不是沈愈故意为之,而是不得不站出来。
哪知道刚走出两步,沈愈却是被宋佳佳喊住了。
“沈老师请等一下。”
第249章 古画到底能不能揭二张
沈愈闻声止步,转身望向了宋佳佳,脸上同时露出一丝疑惑。
宋佳佳笑道:“沈老师,您还没有给这玉瓶估价呢?”
沈愈心里恍然大悟,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此玉瓶价格过高,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透露的好。
“并且郑老师对着玉瓶非常喜欢,相信以他的财力,肯定会给这位小妹妹一个高于市场价的顶阶价格。”
其实沈愈也估不准这个玉瓶的价格,毕竟他店里现在最贵的玉器也不过是一对十几万的白玉镯子。
这尊玉瓶没个千八百万肯定下不来,索性直接推给了郑从远。
宋佳佳面露钦佩,眼底也划过一抹欣赏之色。
沈愈感觉没自己啥事了,就继续朝专家席走去,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下面要鉴定的肯定是瓷器了,甭管林胖子看不看的准也不会再帮忙,反正自己已经帮了他一次。
哪知道刚走出两步又被宋佳佳喊住了。
宋佳佳解释道:“沈老师,今天节目直播间的在线网友数量创纪录的突破了二十万人,大家都想向您请教一下鉴定字画古籍类的一些问题,您看您能不能抽点时间现场为网友们解答一下?”
沈愈明白了,这是节目效果好,要自己返场啊!
没有不满,也没有任何犹豫,沈愈很大气的说:“既然藏友们想提问,那我就尽可能的为网友们解答一些疑惑,也让藏友们少走一些弯路。”
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直播间的画面。
第一个网友的网名比较有意思,叫【开拖拉机兜风】。
不过他把镜头给了自家墙上的一幅画,图中群山设色艳丽,皴染技法熟练,云雾弥漫宛如仙境,又有几位隐士悠闲在山中踏青,远离俗尘悠然自得。
沈愈出声提醒,“这位网友,直播鉴宝只能看个大概,若您要鉴定字画,还是来现场吧。”
【开拖拉机兜风】:“沈大师,我听说古代的造假能人可以把一张名画揭成好几张,也就是古玩圈子里的说的“揭二层”,当他重新装裱后出售时每一张都能以假乱真,并且轻易鉴定不出来,这事是真的吗?”
沈愈稍微思索了一下,“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反问您一下,假设您获得了一笔商品类的遗产。
“然后您面临两个选择,一种是直接把这批货物卖出去,百分百获得一百万。
“还有一种是把这批货物再加工,好处是利润翻倍,坏处是货物变质坏掉一分钱也得不到,您选哪一种?”
【开拖拉机兜风】:“当然是第一种喽,安全啊,第二种容易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沈愈笑着说:“所以您已经得到了答案,在我看来这种揭自己画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哪怕画主人是一位造假大师。
“因为一副名人字画,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值钱的,揭一副古画的成本太高,远不如重新绘制一幅假的。
“而且我见过装裱大师修复古画,一张夹宣就算揭为两张,整幅画的笔墨都会淡上许多,一眼就能看出不对来,更别说揭成几层了。
“至于绢画或者普通的宣纸更不存在揭画的可能,碰一下都要小心翼翼。”
【开拖拉机兜风】:“但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可以揭呢?实不相瞒,我买了这幅画后,在其他地方又见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
沈愈根本不用过脑子,随口就答:“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因为您买的很可能是赝品,其实很多人对于古画不是很了解,也把古画想的太简单了。
“一副古画能几百上千年流传下来,它已经不是一张纸了,而是多张纸裱糊在一起的。
“想揭画得到画芯就必然要揭覆背纸,揭完覆背纸还要揭命纸,几百年的粘连下,命纸已经与画芯融为一体,揭开后得到的往往是一堆碎片。
“就算技艺高超,面对的后续问题也非常多。
“大家可以想一下,你把画揭开了,那画上的题词题诗以及钤印怎么办?
“你盖章得在原来的地方盖,但又不可能完全重合,现在有显微镜,印痕稍微不对劲,就砸手里了。”
【开拖拉机兜风】:“您刚才说自己的不会,意思是别人的就会了?或者说这种情况在技艺上讲是存在的?”
沈愈面色一肃:“凡事无绝对,古代装裱师起了贪念,揭书画表层再加厚装裱给顾客,然后留二层重新作伪出手,也是有这种可能存在的。
“不过这种事情非常少,因为一旦被发现,无法在行业内立足不说,能收藏名画的哪一个也不好惹,弄不好就丢了身家性命。”
第二位网友叫作【捡漏也捡钱】,他比较腼腆只是文字提问,“沈老师,据我所知,古玩有‘古董’、‘骨董’、‘古玩’三种说法,不知道哪一种说法更为标准?”
沈愈:“董其昌在他所着的《骨董十三说》中是这样说的,“杂古器物当名为‘骨董’。
所谓“骨”,即为取肉腐而骨存之意,意思是保存过去之精华。
董其昌认为鉴赏古人留下的字画,瓷器,玉器等,可以修身养性,乃是君子所为。
之后,人们把珍贵的古玩便称之为“骨董”。
骨字有些人感觉不太吉利,又渐渐变成了古董。
“古董”、“骨董”、“古玩”这三者是一个意思,喜欢喊什么,那喊什么就可以。
笔墨纸砚,秦汉古玉,晋人书法,唐宋绘画,五大名窑,明清官窑,这些都是古人给我们留下的瑰宝。”
第三位网友叫作【老王爱收藏】,这是一个五十多岁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他应该正在自己的收藏室中,镜头中满屋子都是字画瓷器。
面对镜头,他笑呵呵拿出一本古籍,“此书为清刻本的《西游记》,沈老师能不能说一下古籍除了刻本外还有什么叫法。”
镜头中,书已经被虫子咬的破破烂烂,纸张还有些发霉,沈愈虽然没有当面看到,但肯定是霉味很重,味道刺鼻,因为这个中年人也是直皱眉。
沈愈没有过多的思考,随口就答:“纸张诞生后,书籍最初都是写本,就是靠手抄写的书,据说现存世界上最早的抄本是晋代陈寿抄写的《三国志》。
再之后则是刻本。
雕版印刷术发明后,就不需要一本一本的抄书了,刻印即可,书的价格也便宜了下来。
刻本亦称刊本、椠本、镌本。
按照书籍刻印的地方不同,又分为官刻本、家刻本、坊刻本这三大类,还能细分为监本、经厂本、府本、书院本
现存最早的刻本是唐咸通九年,也就是公元868年刻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第三则是拓本,这个比较容易理解,就是用纸张摹描金石、碑碣、印谱上的文字。
第四为善本,什么是善本呢?就是指校勘严密,刻印精美,没有错字的古书。
一般来说,清代乾隆年以前的古籍都可以称之为善本。
第五为孤本,孤本也很容易理解,就是这个世界上,只它一本了,包括但不限于图书、手稿、碑帖拓本等。
第六为残本,残本就是字面意思,残缺不完整的古书。
古籍的分类大致就是以上这些。”
第250章 鉴定大师沈启南
又详细讲解了几个问题,沈愈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回专家席歇会了,哪知道却是又被冯青云冯老喊住了。
只听冯老笑眯眯的道:“小沈啊,好事做到底,刚才我也拿手机看了看,直播间里的藏友都想让你讲解一下字画鉴定时的方法,不如你就再说几句吧。”
沈愈知道冯老是一片好心。
一个古玩店铺的店东能成为鉴宝节目的鉴定专家,那生意肯定差不了。
不说别的,单单鉴定费也会水涨船高。
比如林胖子给人鉴定一件瓷器,鉴定费至少五千块钱打底。
并且你给我五千他还不一定愿意去。
你想让他用心给你看一件瓷器没个一两万那是不可能的。
可字画鉴定到底还是一个经验问题,这东西单凭嘴说真的没什么用。
“嗯,咳咳,这个吗……”
沈愈准备说几句客套话,然后再婉拒冯老的好意。
可是宋佳佳却是突然高声道:“好,下面请沈专家为大家讲解下书画鉴定中的一些诀窍,大家鼓掌欢迎。”
“轰!“
台下掌声如雷。
喜欢字画鉴定的藏家都把手都拍红了。
当直播间有人说出沈愈是“沈半张”的独孙后,弹幕更是直接起飞,满屏都是大拇指。
沈愈直接懵圈了,这是哪对哪啊?
我什么时候要说所谓的鉴定诀窍了?
我明明是想去专家席喝茶休息一会的。
不过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沈愈估计自己现在要是不说点鉴定干货,那单单台下观众就饶不了自己。
既然大家喜欢听,索性那就说吧。
想到这里,在热烈的掌声中,沈愈站在台上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参加录制的观众大部分都是见多识广,知道沈愈要说话了,也就都安静了下来。
“书画鉴定,不少人都有一套自己的鉴定方法。
“但让我说,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拥有一定鉴定经验的基础之上。
“没有经验,那鉴定也无从谈起。
“你想啊,别人请你鉴定一副唐寅的作品,如果你连唐寅的真迹都没有见过,那怎么鉴别?
“所以搞收藏一定要多学多看,鉴别古书画必须采用物物对比,真迹看的越多,伪作也就能更好分辨。”
给了大家几十秒思考的时间,沈愈再次缓缓开口:“实话实说,书画鉴定是个很复杂的事情。
“我国历史悠久,自古至今书画家不计其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风格,这对鉴定者的知识要求很高。
“并且,同一个作者他临摹别人的作品与他自己的创作风格也不一样。
“他早期作品的风格与中晚期也有所区别。
“说起字画鉴定不得不说到明代文学家,大收藏家,张丑。
“张丑字广德,号米庵,在他所着的《清河书画舫》中对字画鉴定做了言简意赅的归纳与解答:
“善鉴者毋为重名所骇,毋为秘藏所惑,毋为古纸所欺,毋为拓本所误。
“鉴赏书画时,当观神韵,考流传,辨纸绢,识临仿。
“就算是现在,鉴定书画差不多也就这几个步骤,当然还要加上一个看钤印与时代气息。”
“张丑之所以只说了四点却没有说钤印,是因为明代之前,也就是两宋与唐代的很多古画都是不留款识的。
“那时候的画家对于名利看的很淡,基本不留名款,所以古代的鉴定家就是想鉴定钤印也无从谈起。”
在林胖子手里接过他拿来的水杯,沈愈喝了两口水继续道:“今天主要讲讲怎么考流传与辨别画的时代风格。”
明代的文人尤其喜欢在画作上题诗。
他们讲究的是诗、书、画、章四者结合。
假设唐寅在某次文人好友聚会时画了一幅《云海观景图》。
他的好友祝枝山一看,“哎呀,伯虎这画画的不错啊。”
于是就在后面写下了长文。
说哪年哪日在某个地方我祝枝山看到伯虎兄弟画了这幅《云海观景图》,大家之后还喝了点酒吃了点佳肴,然后方才尽兴而归。
隔了几天,文徵明也看到了这副画,“嗯伯虎这画不错,真神来之笔,此画只能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
真无上神品也!
得了,既然枝山写了长文,那我就写首诗吧。
于是文徵明又在画的空白地方写了一首诗。
到了晚明,假设董其昌得了这幅画,一看这画真不错绝对是唐寅的真迹,既然看到了不能不留下点什么。
他决定也写一首诗。
但是董其昌动笔时发现没地方题了,因为画上的空白地方能写了都写了。
于是他找了个地勉强写了“董其昌敬观。”五个字。
百年之后,还是这幅《云海观景图》,此画又被郑板桥收藏了,他想题诗没地方题。
写个敬观,拜观都没地方了。
于是只好掏出印章盖了个郑燮的收藏印。
“好,问题来了。”
如果这幅画大家对于是不是唐寅的有些摸不准。
那就需要从祝枝山长文,文徵明的题诗,董其昌的题字,以及郑板桥的收藏印入手。
只要有一个地方对的上,比如明确能证明董其昌的题字对的上,那这幅画就可以断为唐寅真迹。
很多人会说不可能。
唐寅又不是画坛宗师,他的画怎么可能没地方题词盖章呢?
我这里只是假设,相对于唐宋名家来,唐寅的名气更大一些。
其实一些唐宋名家的作品,收藏印还真的没地方盖。
因为前人可能早就盖了几十上百枚印,比如说项元汴或者乾隆皇帝,在他们喜欢的字画上盖个几十枚印章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沈愈话一说完,直播间里满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滑稽表情。
“那什么是时代风格呢?”沈愈又说道。
就是画中的人物服饰,杯盘碟碗,包括家具等等。
比如明代的画中出现了长袍马褂那肯定是假的。
还有画中的陈设瓷器,比如几个文士正在品茶,茶壶是珐琅瓷或者粉彩的,那肯定是假的,因为这些瓷器都是清代发明的,唐宋元明的画中不可能出现。
花鸟大写意是陈淳徐渭开创的,一副写意画说是唐代的那也不可能。
说白了,就是你鉴定一张字画的时候,画中不应该出现这个时代以外的东西。
现在网上有些很有意思的画。
三英战吕布不是骑马而是开挖掘机。
桃园三结义完了之后来一张合影。
萧何月下追韩信是骑着自行车追的。
大家在哈哈大笑的同时,也可以一眼就看出这些画是假的来,或者说不是古人所绘制。
为什么呢?
这就是因为时代风格的不同。
第251章 青牛观古玩市场
两天后。
清晨六点。
东江。
青牛观古玩市场。
“启南你家学渊源,既精字画又懂瓷器,眼力是足够了,在楚州的古玩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好的。”
油漆剥落的岗亭旁,保安陈跛子一边整理桌上木盒中那些介绍古玩街的宣传彩页,一边对一个面容俊秀,正在大口吃着煎饼果子的青年说道。
这青年相貌生的极为英俊,剑眉星目,整个人充满了浓浓的书卷气,让人不自觉的就生出亲近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愈。
待他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在裤兜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轻轻放到了陈跛子面前的木盒中,“这里有些钱,陈叔你拿去给阿姨买药去吧。”
“哎,整个市场只有小沈你经常照顾我这个老跛子,你现在六亲无靠,最近生意也才是刚刚起步,跛子叔不但不能帮你,还要让你接济,这钱我受之有愧啊!”
老陈语带感激的朝沈愈推辞着,手却是不客气的摸向了盒中的钞票,捻了捻,至少上万块。
左右看了看,因为是早晨并没有什么人,老陈以极快的速度把钱从盒里取出揣进了贴身内兜。
沈愈笑笑:“十五年前我那场大病,若不是您背我走了几里路,我怕是活不到现在,这份救命的恩情不管我沈愈是穷是富,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阿姨的糖尿病高血压是慢性病,都离不开药,您缺钱跟我说一声就行。”
老陈摆摆手示意沈愈不要再说下去,然后用略显混浊的双眼扫了下窗户上的一本万年历:“今日万事大吉,启南你定能捡漏发财。”
“借您吉言,我去街里转转。”
清晨,和煦的阳光散在每个人脸上,让行色匆匆的人们在这稍感凉意的秋天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青牛观外,一身休闲打扮的沈愈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沈愈从小在这里长大,不管是字画街还是瓷器街亦或是杂项街,都曾经有沈愈摆摊的身影。
仅仅一年多没有来,心里就有了些陌生感。
这里对现在的他来讲,可说是既熟悉又陌生。
青牛观古玩市场因为围绕东江着名道观青牛观而得名,之前是六条赶庙会的街道,久而久之成了古董六条街。
每条街卖的东西都不一样,或都是字画店,或都是杂项店,或都是玉器店。
相传几千年前,太上老君曾让他的坐骑青牛在此处古井中饮水,后来人们就围绕这处古井建了一座道观,名为:青牛观。
现在观中古井仍在,千年水流不断,并且水质甘甜,每逢月中十五青牛观就会大开观门让附近街坊入观取水。
古玩市场的很多商家也会去观内排队打水,很多人看到沈愈都热情的打着招呼,这让沈愈心里不得劲,于是抄近路又回了街外的停车位坐到了车里。
沈愈也不知道自己要躲避什么,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这次来东江,沈愈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来给褚耀宗过寿,哪知道没赶巧,褚耀宗因为买一件很是珍贵的古董去了沪海,连生日都没有过。
第二则是来看看顾青青,沈愈上次一个电话给陈赤侠的茶叶说情,顾青青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当面说一声谢谢实在是说不过去。
也是赶巧了,本来说好昨天晚上一起吃饭的,而顾青青的母亲徐慧萍心脏有些不舒服去了医院,这让二人也没有见面。
沈愈有心想去医院探望一下,但也知道徐慧萍看自己不是很和善,也就不去自找没趣了,索性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今天早晨本来是想开车回楚州的,路过青牛观古玩市场时,沈愈却是心中一动,既然来都来了,那不如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可以捡。
虽然沈愈在《盛世收藏》录制的那期节目今晚才会播出,但他的小店却是已经被一些藏家踩破门槛了。
沈愈也没想到直播鉴宝的影响力会有这么大,这让沈愈是既高兴又纠结,高兴的是生意好,昨天一天的销售额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元。
三十万买一副古代名人字画或者一件官窑瓷器那根本不算什么大钱。
但若是买些古币杂项等古玩小件,可就能买太多了。
这次来东江本来想跟褚耀宗说一声,然后在宝玉轩拿些古玩小件回去救场,但褚耀宗不在也不好开口。
“反正来也来了,那试试运气也不错。”
深吸一口气,沈愈准备推门下车。
“砰!”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把沈愈从沉思中惊醒。
他抬头一看,旁边车位的一辆进口宝马z4倒车时把一辆马自达6的左机头给撞了。
宝马车司机一看撞车了,慌忙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这是个二十六七岁的漂亮女人,身材高挑,平眉大眼锥子脸,再加上精致的妆容以及烫染成玫瑰棕色的秀发,给沈愈三个字“明星脸”。
女人看到马自达6车灯的灯罩都被自己的车给挤碎了,急的直跺脚。
她左右看了看,看见沈愈坐在车里,脸上顿时面露喜色,快走几步来到沈愈车旁,然后轻轻敲了敲车窗,
“你好,能帮帮忙吗?”
沈愈下车一看:“别动了,再动刮擦更大。”
“那怎么办啊?”
“报警吧。”
“可是我得给我家人送药啊。”说着,女人把手中的两包中药让沈愈看了看。
沈愈微微蹙了蹙眉,“我建议你最好别走,这可能会被告肇事逃逸。”
“我车都在这,我还能跑了?要不我写个纸条吧?”女人对沈愈解释道。
沈愈瞅了对方两眼,然后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你又不是撞了我的车,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摁下锁车键,这就要往市场内走。
女人微微愣了愣,然后恨恨的跺了跺脚,“哼,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沈愈头也不回。
“哒哒哒……”
刚走出没几步,两个身穿黑体恤的汉子快步从远处跑了过来,“哎吆,真是我的车啊!”
说话的是个高大的中年汉子,残眉细眼半秃脑壳,小四十的年纪还穿着件花格子的大裤衩,任谁看一眼也要把他跟地痞无赖联系在一起。
此刻的中年汉子可说是满脸的肉疼,嘴里也嘟嘟囔囔的说着各种狠话。
见此,拎着两包中药的美貌女人往沈愈的身后缩了缩。
相比起对方来,温文尔雅,相貌俊秀的沈愈更有安全感。
中年汉子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沈愈,“小子,你看见是谁刮了我的车吗?”
沈愈目视二人平静的摇了摇头。
这俩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说是身后的女人撞得,那说不定就是一场不小的风波,现在附近没什么人,女人很可能会吃亏,甚至不仅仅是金钱上的。
所以沈愈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没看到?”中年汉子身后的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年轻打量了一眼沈愈,突然把眼一瞪恶狠狠的问:“真的没见到?都说小白脸没好心眼,不会是你撞的吧?”
“你傻啊?没看我摇头?”沈愈根本不叼这俩货。
“衰仔找死?我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的回话,车撞了而就你在附近,你说你没看到,你眼瞎啊?”
“早点吃的什么,嘴这么臭?车被撞了你不报警却问我,你说你是不是傻?”沈愈一脸鄙夷。
“后生仔不要这么嚣张,我问你话,你就老实同我讲,不要逞口舌之利,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中年汉子双手叉腰眼中露出一丝狠辣。
沈愈冷冷一笑,“你脑子缺东西是吗?你没事来招惹我,还说你惹不起,呵呵,我到是要看看你是怎么个惹不起的。”
第252章 大明星,钟灵
阳光有些刺目,中年秃头汉子与旁边的年轻壮汉飞快的碰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行字。
面前的这个小白脸不好对付。
“你们不要跟这位先生起冲突,你的车是我撞得,跟这位先生没有任何关系的。”
也许是感受到了几人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躲在沈愈身后的美貌女人竟然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你撞的?那你怎么不早说?”中年秃脑壳见此赶紧找了个台阶下。
他是个练家子,更是一个私人保镖,看到沈愈刚才身体细微移动就知道沈愈绝对不好惹。
沈愈的动作是腰部明显已经发力,但是你还感觉不到他对你有敌意。
而且沈愈的左腿微微抬起的一点,中年秃头汉子心道,这小白脸够狠的,这第一招就要给自己一记鞭腿啊。
他挠了挠脑袋对美貌女人道,“既然是你撞得,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看看需要多少钱维修,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钱。”美貌女人抿了抿嘴唇,不卑不亢的道。
秃头汉子倒也干脆,“我的车机盖有些走形需要先钣金再喷漆,大灯则是需要整体更换,这些加起来至少要六千块钱,我这是新车,折旧费都没跟你算。”
“好,六千元是吧?我给你。”
美貌女人上了自己的宝马车,一顿乱翻却是什么也没找到,又蹙着眉头走了回来。
中年汉子一看傻眼了,他瞪大眼睛问:“大妹子,你一个开宝马的不会说你没钱吧?”
美貌女人紧咬红唇,纠结了片刻突然凑到沈愈耳边吐气如兰,“我的职业不允许我报保险,只能自己掏钱,你现在能不能借我六千块啊?
“你放心,我把车钥匙放在你这里然后给你取钱去,我还你两万。”
沈愈面色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暗道:“做个好人好事也太麻烦了,啥职业啊,还不允许报保险?”
不过他也不是爱揪人隐私的人,稍稍想了想,沈愈解锁了自己的奥迪s7,然后在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单肩包。
这辆原本属于徐多福的奥迪豪华轿跑现在已经归沈愈所有了。
为了感谢沈愈卖给自己那块冰种正阳绿的翡翠明料,徐多福直接要把车送给沈愈。
其实这也只是随口找个理由,徐多福车库里豪车遍地,一辆不到两百万的豪华轿跑不过就是一个大玩具。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沈愈还是给了徐多福一百万,这种进口豪车买新车还真停费劲的,并且这辆车现在这点公里数跟新车也没什么区别。
取出一沓钞票抽出四千块,然后直接把钱甩给了中年秃头汉子。
“数一数,然后写个收据。”沈愈冷冷道。
撞了车肯定得赔钱,沈愈三观很正。
沈愈是生气对方当自己好欺负,要不是这俩人见好就收,非得让他俩尝尝东极拳的滋味。
“嘿嘿,我这就数。”秃头汉子吐了口唾沫开始点钱,这一点就是三遍,觉得钱数没有任何问题才点点头,“行,大妹子你告诉我名字,我给你写个收据。”
美貌女人退后一步,然后用白皙的手掌掩住口鼻,她被对方用唾沫点钱的动作恶心到了,“不用了,这里都有监控,要是没事你就走吧。”
“轰隆!”
马自达6一脚油门开出车位扬长而去。
“好了,你可以去取钱了。”沈愈提醒了对方一句。
美貌女人缕了下垂下耳边的青丝,然后一脸温柔的道:“我就住在前面的九尺巷别墅区,你跟我去拿吧。”
沈愈不乐意了,“大姐,我借给你钱,我还得陪着你去取钱?不应该是你取了钱到这里还给我吗?”
“我还得给母亲熬药,时间真是不够了,好哥哥,你就好人做到底吧!”美貌女人声音中明显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听到她到给自己的母亲熬药,沈愈心中莫名一暖,也许是他打小就没有母亲的缘故吧。
“走吧。”
“先等等啊。”美貌女人先是在自己的车里取出一张制作精致的磁卡,然后又取了一副女士墨镜戴上,这才踩着高跟鞋朝不远处的别墅区走去。
她走起路来有些像t台上的模特步,本来就是身材高挑的一位美女,走起路来更是给人一种异于常人的美感。
九尺巷别墅区是东江有名的高档社区,以名人多,豪车多而名扬东江,可说在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这个别墅小区沈愈以前经常来,因为褚耀宗就是住在这里,
不仅仅是褚耀宗,很多青牛观古玩市场的大古董商都在这里拥有房产,毕竟与古玩市场就隔着一条街,开店回家都是方便的很。
就在门卫验证美貌女人证件这短短的一两分钟内就有两辆法拉利,一辆宾利以及三辆奔驰s级的豪车从外面开进来。
沈愈觉得自己的奥迪s7到了这里也就算普通级别的。
进小区单单在门卫处就要经过两道手续。
汽车牌照电子识别后进入小区还要再手动刷一次磁卡才能开第二道栏杆。
若是没开车那刷卡后还要有指纹识别。
陌生人,比如收破烂的根本不可能进得来。
美貌女人跟门卫的保安解释了很多次,对方说什么也不让沈愈进。
无奈之下,美貌女人之好自己进了别墅区,然后让沈愈在门口等着。
“这位先生,请你去马路边等待,你现在站的地方会影响本小区业主的正常通行。”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门卫正一脸严肃朝沈愈吩咐着,语气简直就是命令式的。
保安的这幅态度让沈愈不由的蹙了蹙眉,他现在站在保安室的正南方,距离马路牙子不过三五米的距离,说影响小区业主所谓的正常进出纯属胡说八道。
好么,你不让我进小区,我理解你的工作,不进就不进。
现在我在门口站一会也不行?
沈愈觉得自己又不是都市小说中的龙傲天主角,明明人家不让进,偏偏找茬必须进,现在摆明了是对方没事找事。
沈愈可不惯他这个。
“怎么?你管我站哪里?我今天还就坐这了。”沈愈索性坐在了小区入口处两侧的石凳上。
保安被沈愈噎的说不出话来,他上下打量的沈愈一眼,鄙视的表情毫不掩饰,甚至有些防贼一般。
虽然依旧站的笔直但眼角余光却是一直扫着沈愈。
这时,在门卫室里走出来一个老保安,他凑到年轻保安身旁低声斥道:“小王你今天吃了枪药了?别人站在外面你也管?”
年轻保安也回道,“那人穿了一身寒酸的国产品牌衣服,全身加起来都不一定过千块,就这样还想追钟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保安见此摇了摇头,“人家钟灵小姐是大明星,你一个保安也想入非非,何尝又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外面那个小伙子你别看他穿的普普通通,但人家眼眸里有一种非比寻常的东西,你是比不了人家的。”
年轻保安对老保安的话嗤之以鼻丝毫不以为意,“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我怎么没看到?”
“那是一种见过世面的眼神,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你要是再这种表现,可能咱俩的同事关系也不长久了。”说完,老保安又走回了保安室内。
别墅区内一栋双层中式别墅外,那个借了沈愈钱的美貌女子正焦急的按着门铃。
很快,一个佣人打扮的中年妇女在里面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钟小姐你回来了?”中年妇女热情的打着招呼。
美貌女子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把两包中药递给中年妇女,自己则是急匆匆的朝别墅入户门处走去。
这是一座占地足有近两亩的私人别墅,中式设计,飞檐斗拱古香古色。
单单车库就有三个,游泳池,迷你型的高尔夫球场全都不缺。
甚至还有一小片私家竹林。
这一切都说明美貌女人的身份非常不一般。
沈愈坐在小区外边的石凳上眼中若有所思,他倒不是想刚才发生的事,而是之前他在那张磁卡上好像看到了钟灵这个名字。
钟灵这个名字沈愈有些熟悉。
想了许久,这不是与东江很有名气的那位影视明星同名吗?
又细细想了想,钟灵可不就是借自己钱的这位吗?
几分钟后,钟灵开着一辆限量版跑车来到了小区外,当她走下车时沈愈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演过电影《惊天侠盗团》?”
“呀!你看过我演的电影?”钟灵有些惊喜的抬头反问道,一瞬间演员的本能露出,美眸如电灵动传神。
钟灵的这个表情让沈愈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现在那位很有名气的大明星了,与萧钰影合成东江双子星。
沈愈点点头笑道:“怪不得你说不想报保险,原来是怕影响自己的事业啊!”
钟灵返身在车内拿出一个黑色手包,然后取出两沓厚厚的钞票,“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今天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沈愈接过其中的一沓,然后在自己单肩包内取出刚才的那四千块递还给了钟灵,“本来我做了一件好事心里正高兴呢,你要多给我钱,我心里还不得劲呢。”
钟灵坚持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愈摆摆手,“你看我也不是缺这点钱的,能帮到你也是我的荣幸,好了大明星,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沈愈头也不回的朝青牛观古玩市场方向走去。
望着沈愈远去的背影,钟灵有些怅然若失的转身朝小区内慢慢踱步。
“真是过分,连看也不看人家一眼。”
她声如蚊呐的嘀咕了一句。
刚才她取钱时顺便还精心补了一下妆容,头发也重新梳理的一遍。
哪知道沈愈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这让钟灵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知道现在的她不管去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很多粉丝为了得到她的一个签名,在剧组外一呆就是十几天。
“钟小姐,你的车……”
门卫室的老保安见钟灵明明是开车出来的,人却是失神的往回走,赶紧出声提醒了一句。
钟灵回过神来,先是朝老保安感激的笑了笑,接着又朝已经快看不清背影的沈愈恨恨的跺了跺脚。
……
第253章 青花梅瓶
时间来到上午八点。
现在正是古玩市场开市的时间,市场内人潮涌动,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还没进来的就跟不花钱一般往里挤。
青牛观古玩市场有六条街,总面积与楚州旧货市场不相上下,但有一点是比不过旧货市场,这里并没有划出来的地摊区。
摆地摊的只能在古玩店铺门外边摆,两边地摊一摆,导致这里的街道非常拥挤。
“你小子还特娘的敢来?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再多说一句打的你老娘都认不出你来,不信你就试试。”
古玩瓷器街。
一个叫做《青瓷斋》的古玩店里传出一阵剧烈的争吵声,引得很多游客藏家纷纷驻足朝店里观望。
沈愈也闻声停下了脚步。
古董店赶客已经很少见了,说话这么横的那就更少了。
也算一个稀罕事。
过了几十秒,只见两个三十岁左右,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店员推搡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人从店里走了出来。
两个店员都是人高马大,肌肉虬结。
而被推搡的那位,也就是扎马尾辫的年轻人,看样子也就是二十岁不到,身材更是瘦弱的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
在被店员推搡中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
“不要就不要吧,怎么还骂人呢?”马尾辫有些不服气的质问。
其中一个古瓷斋的店员怒声斥道:“我特娘的还想打你,你知道吗?得亏你是生在这太平盛世了,要是在旧社会你拿假古董来店里坑蒙拐骗,你小子早就在城外乱葬岗躺着了。”
另一个也语带威胁的附和,“就是就是,在古时候你这种来店里搞事的,打死勿论,丢在乱葬岗连草席都不给你卷一块。”
马尾辫青年依旧不服气,“你哪只眼看出我这瓶子是假的?我这分明是康熙民窑中的精品青花梅瓶,你俩这破眼力让我说这辈子都是给人打工一条路,自己开店得赔的当裤子。”
“走不走?”一个留着寸头的店员实在气不过,双手拽住马尾辫的衣领子继续往外拉。
马尾辫眼看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是放低了身段,“我就是走,你也得把瓶子还我啊!”
“小五,把瓶子给他砸了。”寸头店员回头吩咐道。
“好!”
叫做小五的店员在店里柜台上拿起一个青花瓷瓶就要往地上摔。
马尾辫一看却是立时不着急了,反而笑嘻嘻的道:“哎,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我这瓶子你要摔了可就真麻烦了,不但你们赔不起,就是你们掌柜的也赔不起!
“要是你们不信,嘿嘿,尽管往地上摔就是。”
寸头店员好似想到了什么,马上喊住叫小五的店员:“等等,小五别摔,这小子的这件高仿瓶子做的可说天衣无缝,要真摔碎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他咬牙转过身扶起马尾辫,脸上表情都快哭了:“兄弟,我喊你大哥行吗?你骗人也不能逮着一家骗吧?上次我收了你那个瓶子可算倒了血霉了,今年的奖金都被店东给扣没了,足足小两万啊。”
马尾辫闻言有些讪讪的道:“我上次来可没说我的瓶子是哪个年代的,朝代与价格都是你们自己说的,我从头到尾就是抱着瓶子进来,拿着钱出去,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况且话说回来,你们也够黑的,我一个康熙朝的青花梅瓶,就算是民窑的你就给我两万块?摆明了拿我当傻子坑。”
“上次是我打眼了,我活该!这次您去别处吧!要不是我正好碰见您,小五今天肯定也把这瓶子收了,他家里还有老母亲重病,您就当行行好吧。”寸头店员一边说着,一边在兜里取出了钱包。
打开后,板寸头掏出两百块钱,也许是感觉有些少,咬了咬牙又掏出两百,“大哥,我知道您可能缺钱,我别的帮不了您,这快中午了您找个地吃点饭去吧,这钱算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算了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下次不来了还不行吗?”马尾辫整理了下衣服,接过瓶子转身就走,到是光棍的很。
沈愈把三个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完整整。
“有些意思!”
“小弟,你这青花梅瓶想多少钱出手?”就在马尾辫与沈愈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沈愈喊住了对方。
马尾辫瞅了沈愈一眼,然后摆摆手,“我的古董只卖古玩店,你们单个的藏家想买,我是不卖的。”
“哦?这是为什么呢?”沈愈似笑非笑的问道。
“哪这么多话啊!”马尾辫抱着瓶子转身就走。
“等等。”沈愈再次喊住对方,然后在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钱,你不需要担心,我有的是,我对你的这个康熙民窑的青花梅瓶很感兴趣,若是错过了,你可就丢了一桩大生意。”
沈愈拦住对方倒也不是为别的,这个年轻人的机灵劲让沈愈起了爱才的心思。
沈愈自己单枪匹马在古玩行当里混,手下没几个靠谱的使唤人,终归是少点什么。
看到沈愈手中的钱,马尾辫噗嗤一声笑了,“得了吧,你这些钱看似很厚但也只有七八千块,比起街道两旁开古董店的差远了。
“他们那些古玩店家肥的流油不说,还贪心的很,赚他们点钱我心里不亏。
“你这穿的比我还破,我赚你的钱心里有些不落忍。”
他穿了一身最新款的阿迪达斯运动装,确实比沈愈这一身的国产品牌要贵。
“小兄弟你这要碰到硬茬子,说不得落个骨断筋折,就是进去吃牢饭也说不定的。”沈愈故意激了他一下,想看看对方是个什么反应。
“嘿嘿,我进了店只说卖瓶子,至于其他的,那是一个字也不说。
“店家问我瓶子来历,我就说是我祖父留下来的。
“问我家世,我就说楚州老户。
“问我姓什么,我就说家里破落了,名姓说出来有愧于祖宗。
“他要是说要了,我就收钱。
“要是不要,我转身就走。
“这瓶子确实算是我爷留下来的,并且我祖上也确实风光过,从头到尾我一个字都没说假话,你说我能有什么责任?”
沈愈目视对方,忽的追问了一句,“你说你是楚州人?”
马尾辫很干脆的承认,“当然了,百分百的楚州老户,族谱能续到明朝永乐年间。”
沈愈又问:“你多大了?有十六岁吗?”
马尾辫挺了挺胸膛,“今年整二十呢。”
沈愈笑笑,“吆,还是个娃娃脸呢,相逢即有缘,买不买的,我看看你手里这梅瓶总可以吧?”
“好吧。”马尾辫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梅瓶递给了沈愈。
接过瓶子,沈愈先是点了点头。
梅瓶,可不是什么插梅花的瓶子。
在瓷器鉴定启蒙书籍《饮流斋说瓷》中对梅瓶是这样介绍的。
梅瓶:口细而颈短,肩极宽博,至胫稍狭,抵于足微丰,口径之小仅与梅之瘦骨相称,故名梅瓶。
梅瓶是瓷器中的经典样式,创烧与唐代,流行于宋代,起初是用来装酒的,到了明代青花出现,官窑青花梅瓶变成了一种高等级随葬品,也就是冥器,古人认为它有镇墓辟邪的作用。
到了清代,民窑大放异彩,瓷器烧制多了,梅瓶又变成了一种普通的陈设器。
这青花梅瓶发色浓翠,蓝中泛紫,不管是从器型到青料,再从釉面到款识,都属康熙青花无疑。
“咣当。”
正在鉴赏梅瓶的沈愈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松了手。
瓶子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摔了个稀碎。
第254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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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楚州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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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二荤铺的霸王餐
裴玉琴把自己父亲的表情变化看了个满眼,不过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了。
在高古拍卖这七年多的历练让她语气与表情都可以保持不变,“我就知道我的一行一动您都了如指掌,没错,衣服就是给沈愈买的。”
裴绍脸色依旧严肃,“小琴,我不希望你跟他处朋友。”
“您不希望是您的事,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好了,明天记得吃药,明天我就不打电话了。”
说完,裴玉琴拎起衣袋转身就走,任凭裴绍怎么喊她,也是不再回头。
推开门,裴玉琴礼貌的与每一个至诚集团的员工微笑打招呼。
甚至还跟相熟的几个老员工聊了一会穿搭与妆容。
之后才若无其事的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在进入高古前,她曾经在自家集团任过职,职务是董事长助理,拥有一间不下于集团总经理的豪华办公室。
虽然之后跟随秦老去了高古,但用裴绍的话说,至诚集团永远给裴玉琴留有一间办公室。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裴玉琴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里面的陈设还是与七年前一般无二,纸笔,文件夹,绿植,手办都在原来的位置。
办公桌一尘不染,可见每天都有人在擦拭。
就连酒架上的红酒也没有一丝灰尘,甚至连一个指纹都没有,足见打扫的人有多么的用心。
环视一周,裴玉琴在酒架上拿了一只干红葡萄酒出来,并不是什么进口牌子,就是国内品牌,用开酒器打开后,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端着酒杯来到落地窗前目视青云江,裴玉琴一口将杯子里的红酒喝的一滴不剩。
用白皙的手指擦了擦嘴角,裴玉琴苦涩一笑。
以往自己最爱喝的酒水竟然变得如此的涩口。
她心里知道,这并不是酒水的味道变了,也不是自己的口味变了,而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
此时恰有一片乌云飘过,天色陡然间暗了下来,落地窗特制钢化玻璃上倒映出裴玉琴的玉容。
她目视镜中的自己,用手把散落耳边的发丝轻轻拢了拢。
容貌与大学刚毕业时没有什么两样,这也是裴玉琴自信的来源,很多闺蜜都说她是吃了驻颜丹,不带老的。
美貌是每个女人都喜欢的,但裴玉琴深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涉世不深天真烂漫的裴家大小姐了。
换做以往,听到父亲亲口阻止自己与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她肯定会对着镜子暗暗垂泪。
可是现在不会了。
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没有人!
包括自己的父亲!
……
“启南哥,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一个叫二荤铺的苍蝇馆子里,陈小鱼正对着一盘酱牛肉胡吃海塞。
沈愈递给陈小鱼几张纸巾,然后又叫伙计切了半斤牛肉送过来。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陈小鱼抹了一下嘴角的料汁,“今天真是太高兴,真没想到还能再碰到你。”也许是心里真的很高兴,陈小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沈愈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满是尴尬。
第一次见面时,沈愈真的不知道陈小鱼从来都没吃过泡泡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也不会给他吃。
“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拿高仿瓶子去店里售卖吧?姑且不论会不会被别人识破,就是你一直当高仿卖,那瓶子也没有多少了吧?”
陈小鱼给沈愈杯子里倒了点茶水,“今天被你摔碎的那个是最后一个了,不过我也想好了,等几天就报个厨师班,学厨师去。
“然后挣了钱给我娘买个大房子,现在她跟着的那人也是个酒鬼,每天清醒的时间没有几个小时。
“试想一下这样的人能挣几个钱?我娘跟着他肯定也享不了什么福。”
陈小鱼的母亲沈愈曾经见过一次,并不是风雪漫天那次,而是陈匠人一家到东江来沈愈家中做客时,记忆中那是一个相貌普通但是贤淑善良的女人。
可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育出陈小鱼的善心未泯。
沈愈想了想在单肩包中取出两沓百元钞票递到陈小鱼面前,“这有两万块,你留下几千块,剩下的都给婶子送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小鱼先是呆了呆,然后放下手中筷子看向了沈愈,他的眼神非常清澈,并没有因为突然送到面前的两万块而显得贪婪,甚至是手足无措的那种。
“启南哥,这钱我不能要。”
沈愈:“我给你的,怎么不能要?”
“我娘说无功不受禄,不能白要别人的钱。”陈小鱼的态度很是郑重。
沈愈露出一个微笑,“你我两家算是世交,有难处了互相帮衬一下是应该的。”
陈小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看了看桌上那两沓厚厚的百元大钞,最终还是一咬牙,“启南哥,这钱我真的不能要,我得凭自己的本事去挣钱。”
沈愈善于察言观色,陈小鱼的这番表现让他很满意,实话实说,刚才碰到陈小鱼他的那股子机灵劲让沈愈很喜欢。
自家店里虽然有蓝雅与柳艳,但终究是两个女孩子,碰到喝酒后的泼皮无赖也是没辙。
店里终究还得有个男店员。
今天也许是缘分,与陈小鱼算是世交这就更好了。
至于说多个人,然后店里每年会多几万块钱的开销,现在这点钱对沈愈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沈愈现在其实已经为以后的古董分店做准备了,他也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的《兰亭居》一定要开到东江来,并且还要是最好的地段。
沈愈选择直接开门见山,“学厨师呢并不是不好,算是一个吃饭的手艺,但你也算古董世家出身,记得你十岁那年就能分得清各种瓷器的样式,现在转学其它手艺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样吧,不如你来楚州帮我,我在楚州有个古董店,你帮我看店可好?”
陈小鱼大吃一惊,“不是吧启南哥?你才比我大几岁,现在就开古董店了?”
“嗯,你来了之后第一年我每月给你五千块,年底的奖金分红不算,然后每年工资视店里的营业额而定,但我可以保证一点,那就是只涨不降。”
陈小鱼把杯子里的热茶一口气喝光,“既然启南哥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不能不识好歹,走,咱们现在就回楚州。”
沈愈笑着摇摇头,“先不急,这两万块你先拿着,就当我预支你的年底奖金,然后你拿着这些钱先回江北镇把钱给婶子,让婶子也高兴一下。
“若是婶子跟那位过的不舒心,也可以来楚州,我家里地方大,不怕住不开的。”
陈小鱼被沈愈这么一说,双手微抖,眼泪唰的一下从脸颊滑落下来,“启南哥,我,我,我……”
因为过于激动,陈小鱼已经无法完整表达内心的感激。
沈愈拿起茶壶给陈小鱼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这么激动。
就在这时,座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你不能走,天底下哪有吃了饭不给钱的,想在我这里吃霸王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第257章 古董长命锁
“吃白食?还有来苍蝇馆子里吃白食的?这也太不讲究了吧?”陈小鱼嘀咕了一句。
苍蝇馆子是食客们对那种在犄角旮旯开店,不讲究装修,卫生条件也一般,但是菜品价格低并且味道超好饭馆的一种称呼。
这也算是一种打趣的叫法,并不是苍蝇满饭店飞的那种字面意思,若是那样肯定没人进去吃。
这个二荤铺是几十年的街坊老店了,面积不大不过四十多平,店里除了放酒类与收费的柜台外,勉强可以放开八张餐桌。
这馆子沈愈以前就常来,这的饭菜量大口味好,卫生也不错,所以单靠古玩市场的游客与摆摊开店的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沈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这里吃霸王餐,想起来倒也很有些意思。
扭头一看店老板与两个伙计正拎着擀面杖围着一个五十出头,六十不到的矮胖中年人。
中年人满脸苦笑的解释并不是吃霸王餐,而是钱包丢了,等他回去拿了钱再把吃饭的钱送回店里来。
可店老板怎么肯答应?
这人就一个人却是点了两大盘凉拌牛肉外加几个店里的招牌小菜与一斤羊肉水饺,中间还要了一瓶62度的楚州大曲。
不说菜钱,就这瓶高度数的楚州大曲就得298块,这顿饭算起来至少也得五百块。
对于开饭馆的人来说,吃白食的人一旦放他走了,那也就代表钱走了,哪有几个会回来给钱的?
所以店老板掏出手机让中年人打电话给家里,让家人送钱来。
可中年人又说自己不是东江的,于是两边开始扯皮。
沈愈看了几眼就转过了身体,他没有八卦到看五百块钱的热闹。
想了想,沈愈在单肩包中取出两个装钱的信封,然后把两万块装进去后推到陈小鱼的面前。
“这是我给你的,并且也不是白给你的,还会在你以后的奖金里扣掉,大老爷们就别磨磨唧唧的了。”
陈小鱼狠狠咬了下嘴唇,“启南哥,我不敢保证我能做的多么出色,但我能保证以后我在店里肯定会好好做事。”
“这个我放心,这两天我在东江还有点事,要不就开车带你回去,这样吧,你先坐客车回去,也别着急,先好好陪婶子几天,有什么难处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对了你有手机吗?”
陈小鱼尴尬的挠了挠后脖颈,“没有,之前有一部的,就是屏幕被我摔烂了。”
“那手机卡还有吗?”
“有的,我停机保号了。”
沈愈点点头,随手拉开身旁的帆布单肩包,稍微翻了翻就取出一部还没有拆封的手机,“这是新买的小米1s,你先拿去用。
“然后这个号码与地址你也记好。”
沈愈又取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与楚州古玩城的具体地址。
收好纸笔,沈愈正想把纸条递给陈小鱼,却是发现陈小鱼眼睛直直的盯在自己的身后。
现在不过早晨九点一刻,店里并没有什么食客,应该还是那位所谓吃霸王餐的。
沈愈再次扭身向后看去,这一看双眸却是微微一凝。
原来中年人看自己不把饭钱掏了绝对走不了,于是就在手提包里取了一个“长命锁”出来。
只听他有些不舍的说:“这是我家祖传的古董,现在放在你这里算是抵押,我包里还有一件古董,等我去古玩街卖了后我就有钱了,到时候再来贵店把这物件赎回来,这样总成了吧?”
店老板三十来岁,算是这间二荤铺的少东家,他接过长命锁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然后摇摇头,“不行,我家这小店开在古玩街旁,从我记事起,不知道见过多少拿假古董来骗吃骗喝的。
“不是我吹牛,现在家里还有三件‘唐三彩’与十几件所谓的明清‘官窑瓷器’呢,还是那句话,不给钱就不能走。”
中年人重重叹了口气,“您好好看看,这可是清代羊脂白玉的,非常珍贵的古董,值好几十万呢。”
店老板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又瞅了中年人一眼,嘴角处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讥讽,“得了吧,就你这还羊脂白玉呢?我看就是白色石头打磨的。
“古玩市场大大小小的玉器店你挨个去逛,有羊脂白玉的店铺那也是屈指可数。”
知道对方是什么也不懂,中年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长命锁,又名“寄名锁”,是华夏的一种传统饰品,大部分呈古代铜器锁的样子。
封神类的影视剧里童年时的哪吒脖子上戴的就是这长命锁,而《西游记》中的圣婴大王红孩儿也是戴的这个。
顾名思义,长命锁是古人期盼婴儿或者孩童长命百岁,祛灾去邪,福寿双全而设计的。
上面多雕刻一些吉祥纹饰,比如各种瑞兽,寿桃,莲花,如意,福字等,其中材质最多的是银质,除此之外还有金,铜,玉等。
就算家境贫寒的人家也会用针线缝一个。
这种饰品具体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很难考据,据说是从汉代的“长命缕”演变而来。
沈愈了解的长命锁这种佩饰应该是在明清时候流行起来的,倒不是说他有多深的研究,只因为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长命锁类的古董不是明代的就是清代的。
“小鱼你认识那东西?”沈愈奇怪陈小鱼难道还懂瓷器之外的古董?
陈小鱼嘿嘿一笑,然后低声道:“这个店老板什么也不懂,但中年大叔也是吹牛了。
“他这个长命锁若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普通白玉,并不是什么羊脂白玉。
“不过应该也很值钱,毕竟是真玉,我感觉不会低于八万块。
“这店老板其实挺傻的,没眼力就没眼力,还硬说别人的物件是破烂。”
沈愈心中暗道一声运气不错。
自己今天还真是捡到宝了,那枚长命锁确实是普通白玉的,刚才沈愈也用鉴宝的特殊能力看了,浅蓝色宝光,不过是豆粒般大小。
店老板见矮胖中年人磨磨唧唧的也是有些烦躁起来,“我说你怎么回事啊?现在店里马上要上人了,我还得去后厨备菜呢,可没工夫跟你在这里闲扯,要是再磨叽,我可就报警了。”
“罢了罢了,我把这件传家宝放你这里总行了吧?”中年人一咬牙又在手提包里取出一枚方形玉章来。
这印章不大,呈熟栗色,高约九厘米,宽约四厘米。
此印章一取出,沈愈的心脏立时猛的开始跳动起来。
第258章 两件古董一起买
在印章上方三寸处,那是一团足有核桃般大小的深青色宝光。
一团耀人眼目的宝光。
沈愈心里大为惊奇,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印章才能有如此强悍的宝光出现?
要知道钱老的那枚青田灯光冻印章的宝光也不过是蚕豆般大小。
见二荤铺的店老板没有反应,矮胖中年人只好继续解释,“小伙子,我这枚印章可是值大钱的,抵押在你这里你可得给我保管好了。
“虽然你的店开在这青牛观古玩市场附近,但是对于古董你是真的不懂,我跟你说啊,现在人有钱了就买房子买车。
“但在古代可不是这样的,不管是富商还是读书人,有钱没钱都要先买块玉充门面。
“这是雅事也是身份的象征,读书人有个应酬,身上没块佩玉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
“还有你看电视电影上的古代书生佩剑游学,身上虽然没有银钱了,但有块玉傍身在紧急的时候也可以当银子使用。”
中年人的一番唾沫横飞终于让店老板接过了印章,他把印章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瞅了瞅,“这个颜色的印章还真是少见啊,这什么材质的?黄龙玉吗?”
矮胖中年人脸色更难看了,“小伙子你要没眼力就不要瞎说,我这印章可是正儿八经的黄翡。
“黄翡知道吗?翡翠中的皇者,并且我这枚印章乃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顶级的栗子黄,千金难换的。”
扑哧!
店老板的胖脸乐开了花,“您可拉倒吧,这怎么还扯上翡翠了呢?让我说啊,这就是黄龙玉。”
听到黄翡时沈愈心里一动,若是对方坚持认为是黄翡的话那这个漏就不好捡了。
但若是黄蜡石今天说不定还真能捡到这个大漏。
黄翡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价值不菲。
但是黄龙玉就不同了,黄龙玉听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它本来是叫作黄蜡石的,算是近年来发现的一种新玉种。最初是作为一种观赏石存在的,后来因为质地细密,纯净清透,抛光后效果好等优点,市场价格越来越高。
到了如今,因为油性好,以及多种类的颜色,好的黄龙玉已经是论公斤出售,一些上等黄龙玉料子甚至是一玉难求,所以人们也改变的称呼,改石为玉。
黄龙玉,顾名思义,其主色调之一就是黄色,具体颜色划分有“黄如金,红如血,白若冰、乌似墨”之称。
当然了,黄龙玉这个玉石类中的后起之秀,虽然价格年年上涨,但比起上品黄翡来却是差的多。
这也是中年人听到店老板说他的这枚印章是黄龙玉后脸色难看的原因。
“这真不是黄龙玉,算了,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说完,中年人一把夺过店老板手里的印章,然后坐在板凳上闭目不言。
“吆喝?耍赖是吧?好,我今天这钱也不要了,我特么非得出了这口气。”店老板说完,拉起中年人的衣领就要往外拽。
“等等。”
沈愈这时突然站了起来。
“王哥,这位大叔的饭钱我给他掏了。”面对店老板,沈愈微笑着说出了这番话。
店老板认识沈愈,毕竟沈愈以前也是店里的常客,听到沈愈出钱,他却是摆了摆手,“小沈啊,你王哥我不是缺这几百块钱,是这人做的事情不地道。
“他若说遇到难处了没饭吃,我给他煮上一斤水饺或者蒸上两笼包子这都不算事。
“可他明明不带钱想吃白食,偏偏还要点上一瓶三百块钱的楚州大曲,这太可恨了。
“今天我就算进去也得让他知道知道在我二荤铺吃霸王餐是个什么后果。”说完,他举起右手挥拳就要朝中年人脸上招呼。
沈愈上前两步,把店老板的手架住,“王哥,做生意最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事情虽然是这位大叔做得不对,但你一旦动手了,那吃亏的还是你。
“因为以前那些常来店里的食客会生出很多想法来,不管怎样,势必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这样吧,你若不想让我出钱,那我就出钱把这位大叔手里的古董买下来,到时候他就可以自己把饭钱付了。”
店老板看了看沈愈,“小沈,你可别打眼啊,他这两件所谓的古董,我看都是三钱不值两钱的破烂。”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跟不懂古玩的人说古董,那是对牛弹琴,说了也是白说。
中年人对于沈愈的解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激的,他上下打量沈愈一番,“年轻人,你想买我的古董?”
沈愈点点头,异常平静的说:“是的,在下对于您这两件古董很敢兴趣,想一起买下来,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割爱?”
其实沈愈只想买中年人手里这枚所谓的黄翡印章。
但沈愈知道,若自己只买这印章的话,那付出钱肯定不会比一起买少,甚至还会多。
直觉告诉沈愈,面前这位中年矮胖大叔,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起码喝了一斤高度数的楚州大曲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的人,沈愈之前是从来没见过的。
要知道这可是62度的高度数浓香型白酒,后劲特别大,面前这位能保证脸不红就这一点沈愈就得说一个服气。
“长命锁十五万,黄翡印章三十万,现在掏钱,东西就是你的。”中年人说的干净利落,没有什么小伙子你出个价什么的,直接就是开门见山。
沈愈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反问了一句,“若我没猜错的话,想必您应该去过不少古董店了吧?”
中年人闻言先是怔了怔,然后大为奇怪的问:“咦,小伙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确实是去了几家古董店,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沈愈返身拿起自己桌上的茶壶给中年人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解释道:“大叔,说真的,你这两件古董虽然很对我的眼缘,但却不值得让我费心费力的跟踪您。
“其实我这是猜的,首先您不是东江本地人却是来这二荤铺吃饭,想必兜里比较拮据。
“并且您不晌不午的喝了一瓶高度数的白酒,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们楚州有句老话讲,清晨喝白酒不是有病就是有愁。
“我观大叔您的气色不似有疾之人,所以我才猜测您出售这两件古董的过程不是那么的很顺利。”
第259章 甘黄玉镇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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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这个后生不太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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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有意思的玉器店
青牛观古玩市场。
玉器街。
这次沈愈准备来捡漏几个玉器小件。
现在人们对于翡翠与玉器特别的喜爱,沈愈店里的一些玉器小件可说供不应求,一些清代的翡翠镯子,玉佩之类的都被买走了。
时值中午,清风拂面。
今天捡的这两个漏让沈愈心里很踏实。
白玉长命锁比起甘黄玉镇纸来虽然算不的什么,但沈愈刚才看了看质地纯净,通体晶莹如雪,触手温润,最主要的是油性特别好,甚至可以说已经勉强达到羊脂白玉的级别。
最主要的是这个长命锁可比那些圆形佩,子冈牌什么的大多了。
就这枚长命锁放在店里已经可以当作镇店之宝。
至于说到甘黄玉镇纸,这种玉色无暇,表里如一,润如羊脂的甘黄古玉,沈愈也不知道是什么价格。
因为可以说是无价。
若非得说一个价格,那至少也得是八位数。
三十万零两千买两件对方的家传古董,是不是少了点?
表面看上去钱不多,但实际并不少,首先是对方自己愿意卖。
第二,沈愈觉得自己给的这个价已经很高了,比起那些几百几千收的算是非常仁义。
这两件古董去任何古玩店出手绝对不可能拿到三十万。
古董商收古玩,虫蛀鼠咬,光板没毛,破皮烂袄,不仅仅是影视剧上的桥段,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
《杂玉坊》。
“这家店的名字起的颇有个性啊。”
此时,沈愈正站在一处两上两下,古香古色的古董店前抬头看着店铺的匾额。
匾额上的金漆已经有些脱落,从这一点看,这店至少也得开了十几年了。
虽然沈愈以前是这青牛观古玩市场的常客,但他很少来玉器街,对这家店也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之前沈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字画街,瓷器街,杂项街摆摊或者捡漏。
再说整个青牛观古玩市场前前后后六条街加起来上千个古玩店铺,沈愈也不可能全部都逛过。
在店铺的匾额下还挂有一张红绸步,上面写了五个大字:“挥泪大甩卖。”
“把古董店整的跟两元店一般还真是有些意思,既然来了,那就进去逛逛。”想到这里,沈愈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沈愈差点被熏了个跟头。
店里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太冲了,方便面混合汗臭还有一些发霉的味道。
而里面的陈设也让沈愈大跌眼镜。
古玩店不说装修的古朴典雅,古香古色,可怎么也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吧。
这店里地上烟头纸屑遍布,至少三五天没有打扫了。
摆放玉石的玻璃柜子上厚厚的一层油污,远处几个木制货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玉石,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把货架压塌。
店里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店员,此刻正在百无聊赖的玩着苍蝇拍,好似在研究什么打苍蝇的武林绝学。
店里有顾客,是一对小情侣,年纪在二十三四岁左右,看样子应该是来这杂玉坊买玉首饰的。
俩人的对话比较有意思,听的沈愈差点笑出声。
只听女孩抱怨道:“你给我买首饰就来这小破店?这也太埋汰了吧。”
男的到是挺幽默,“自信点,把有些去掉,这店确实够破的。”
“那你还带我来?我家门口两元店都比这家店干净整洁。”女孩气的直跺脚。
男的继续解释,“咱是来这买玉镯子的,又不是来买吃的,计较这么多做什么?能少花点钱然后给你换个好手机,不香吗?”
“呵呵,你不计较,那你就住这里吧,以后别去我家找我。”
女孩说完转身就走,男孩拉都拉不住。
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跑了出去。
沈愈见此也摇了摇头,这种古玩店不可能有什么好物件,也转身欲走。
这时店员才发现来了新客人,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客人请留步,我们这店要重新装修,不管是古玉还是近年的新品。
“也不管是玉镯、玉佩、玉吊坠,还是翡翠摆件,现在全部打八折。
“一次买两件还能再便宜,您买上几件不管是送亲朋好友还是自己收藏绝对不吃亏的。”
“哦,有多便宜?”沈愈随口问了一句。
男店员咬咬牙一副真正挥泪大甩卖的模样,“在标价的基础上再打五折。”
沈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不过也没有继续走,而是在店里逛了起来。
店员见此挠了挠头,“这位贵客,我没说错话吧?您怎么笑了?”
沈愈摆摆手表示没事。
其实这种小店打折就是过家家,因为店里的标价都是他自己贴的。
就拿一个冰糯种翡翠吊坠来说,卖三千还是三万或者是三十万,都是店主自己说了算。
本来就值两千块钱的首饰,标价四万,这样别说打五折,就是打一折,也是赚,还是大赚特赚。
男店员好似也看出了沈愈在笑什么,“您有看中的物件只管说话,价钱好说,虽然我就是个打工的,但也能做几分主。
“并且我这店里还真有几块老玉,至于能不能挑出来,得看您自己的眼力了。”
“哦,你这么说的话,那我还真得好好看看了。”
“您随便看,若是拿不定主意就拍下来请别人帮忙看看,我这店啊没有秘密,您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拍我也行。”男店员的脾气倒是不错,说的话很是中听。
沈愈在店里稍稍逛了一圈后直接来到了带锁的钢化玻璃柜台前。
一般古玩店里的好东西都摆在这里,你想要什么得让店员拿了钥匙打开防盗锁才能取出来。
这里面摆放的大部分都是翡翠与和田青玉,和田白玉饰品,大致有玉镯,吊坠、玉佩,珠串,戒指等。
大型的摆件也有,比如灵猴拜寿,富贵满堂,翡翠貔貅,青玉白菜。
只看了一眼,沈愈就暗暗点了点头。
柜台里的这些摆件材质虽然算不上很好,但就雕工来说绝对属于上乘。
没有几十年苦工是万万做不到的。
“您真是行家,小店的宝贝都在这呢。”男店员躲在一边又拍了沈愈一句马屁。
沈愈谦虚一笑,然后指着一件和田玉的“富贵满堂”摆件问:“古人说良玉虽集京师,工巧则推苏郡,这件玉器的雕工精湛,若我没看错的话乃是典型的苏工,不知道这些玉器是贵店哪位老师傅雕琢的?”
男店员马上答道:“都是去世老店主的手艺活,这里面的玉器大部分都雕了十几年了,有的甚至有几十年的历史,要不是最近少东家需要用钱,也是舍不得卖的。”
沈愈点点头,“怪不得这么好的料子给做成摆件了,原来是十几年前的。”
众所周知,现在好的翡翠或者青白玉料子做首饰的利润更大,而且更容易出手。
比如一块玉料掏了五对手镯,剩下的边角料再做些吊坠蛋面什么的,那每天都可能有人来买。
但若整体雕成一个翡翠白菜或者寿桃什么的大件,除非是有人订制,否则单靠摆在店里出售那很可能一年甚至两年都卖不出去,这样太压本钱了。
单从这点来看,这个杂玉坊的老店主当是个不太求利的实诚人。
再次看了眼柜台里的一些小摆件以及玉首饰,发现价格都不贵,沈愈决定好好挑上几件带走。
第262章 继续捡漏
“这十个玉器小件打完折后的总价为九万零九百块,然后我把零头给您抹了,你一共给我九万就成,不知道贵客您刷卡还是给现金?”
沈愈直接掏出了楚州商业银行的金卡,这张卡没有消费限额,是沈愈特意办的,就是为了买古玩时刷pos机方便。
刷卡过程很简单,签字后收好持卡人存根,这桩交易就算完成了。
“东西您收好。”男店员麻利的把沈愈选的这些青玉镯子,白玉吊坠等用硬纸礼盒包了起来,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柜子里的玉雕您不选两件?这些都是形神兼备,雕工精湛的好玉器,价格也不贵,若是错过了,真是太可惜了。”男店员继续卖力的推销着。
沈愈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些玉雕好是好,但价格实在是有些贵,底价最便宜的都有二十几万,贵的则是需要五六十万。
这个价买了自己收藏可以,转卖就没有什么利润了。
还是小件的玉器好,有利润还不压本。
今天沈愈感觉没白来,店里有了这些青玉白玉的小件饰品,外加可以镇店价值百万的清代白玉长命锁,再凭借蓝雅的本事,应该可以撑上一个多星期。
沈愈也决定趁这几天去楚州几个镇子以及下面县城的古玩市场走走,看看能不能多捡点小漏。
开古董店的店里没有古董,这事想想就糟心。
沈愈正想着心事,只听啪嗒一声,店里的防蝇门帘响了,然后在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这是一个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中年妇女,穿的很朴素,灰色上衣,蓝色裤子,脚上是一双自己纳的布鞋。
她双手抱着一个帆布小包,脸上明显带着些许怯意,两只眼睛左右扫视着屋内的人。
当她看见店里只有沈愈与男店员两个人时好似轻轻松了口气。
沈愈离着中年妇女大约有五六米的距离,也是闻到一股炸油条的味道。
“这位大姐应该是从事早点餐饮工作的。”沈愈心里猜测着。
刚坐下的男店员马上起身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在两人的对话中沈愈听明白了,这位大姐是来店里卖古玩的。
男店员不懂古玩鉴定,随即朝后边喊了一声。
沈愈也没有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应该是一种暗语,意思是有人来卖古董。
“大姐你想卖什么啊?”男店员一边问,一边看向了女人手中的帆布包。
“我想卖……对了,你能做主不?”她很谨慎,说话的同时两只眼睛仍然不断的扫视男店员与沈愈。
男店员笑笑,“我能做主但是不懂鉴定古董,店里有鉴定师马上就来。”
他刚把话说完,柜台后的布帘子就从里面掀开了,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留着平头的男子。
他先是瞅了中年妇女一眼,然后用满是疑惑的口气问:“你有古玩卖?”
“是、是、是……”中年女人紧张的很,一时间有些口吃。
“东西呢?”
中年女人在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用灰布口袋包裹的物件,解开口袋后露出一个正方形,长宽高都在十四五厘米左右的木盒来。
用衣袖擦了擦盒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中年女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到了柜台上。
平头男没好气的道:“这是什么啊?你自己打开。”
中年女人连忙打开木盒的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枚玉牌出来,“这位先生,这是我娘家祖传的玉牌,现在我想卖了它,您给估个价吧。”
平头男再次打量了下中年女人的穿着,也没有带手套随手把玉牌接了过来。
他翻来覆去的瞅了几眼又拿起放在桌上的放大镜细看起来,边看边摇头,似乎对中年女人的这块家传古玉非常的不满意。
这一幕看的沈愈直摇头,这是什么鉴定师啊?哪有这样接客人东西的?
按照古玩行的规矩,接卖家的古董要么等客人放好后自己再拿,要么就双手接过来。
单手接古董是对卖家的一种蔑视。
规矩就是规矩,不是看人下菜碟,很明显这个鉴定师在礼仪方面做的很差。
平头鉴定师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或者是天生就看不起人,说话带着几分火气非常地冲,“你这玉祖传的?呵呵,雕工粗糙、玉质垃圾,一千块卖不卖?“
中年女人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啊?怎么才一千块,前边那个店还给两千块呢,我这玉牌真是祖上传下来的!”
“你想卖多少?”
中年女人犹豫了几秒钟,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五万块!”
平头鉴定师马上瞪起了眼睛,“疯了吧你?最多三千,多一分也不要。”
“这位老板您先别着急,您再好好看看,这真是块好玉,我带着这块玉牌平时都很少生病的。”中年女人哀求道。
一听这话平头男急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力?我在古玩行里呆了十几年,难道连好玉,坏玉还分不清吗?”
“我不是说您的眼力不好……”中年女人赶紧解释。
平头男不耐烦的打断了中年妇女的话,“我现在忙的很,没时间在你这里耽误功夫,你要卖现在就给你点钱,不卖找你能卖上价的店去。”
“那好吧,这价我是不卖的。”
“不卖就走,赶紧的。”
平头男把玉牌放在柜台上,一脸厌烦的挥了挥手,然后急匆匆的跑去了后堂,边走边骂,“耽误老子玩游戏,也不知道挂了没有。”
沈愈在一旁看的简直就是目瞪口呆,天底下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人家来卖东西,连个坐都不让,茶水更不用说,价钱谈不拢直接赶客,店里雇佣这样的鉴定师,东家真是瞎了眼了。
不但沈愈如此,那个男店员也是气的满脸通红,从这一点看,男店员对这个小店应该很有感情。
“哎……”
叹了口气,中年妇女拿起玉牌又抱起柜台上的木盒,慢慢转身朝店门走去。
在路过沈愈身旁时,沈愈下意识的扫了对方手中的木盒一眼,刹那间,沈愈感觉心脏突然没来由的一阵跳动。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似一种宝贝忽然要失去了一般。
鉴宝!
一团深青色宝光在盒子上方三寸处缓缓漂浮而出,颜色非常的浓郁,为蚕豆般大小。
宝光长度从一寸慢慢升到了五寸,之后又微微降低了一点。
一寸宝光一百年,五寸那就是五百年,又减少了一点,明中期的无疑。
拿起桌上自己的盒子,沈愈朝男店员说了一句,“给你个建议,想让这个店起死回生,就让你们少东家把刚才那鉴定师开了,这样你也能多赚点提成。
走出几步,沈愈又停了下来,转身笑道:“对了兄弟,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家店的少东家吧?
“听我一句劝,多花点钱雇一个老成持重的鉴定师,发财虽然很难,但也不至于挥泪大甩卖。”
说完,沈愈加快速度追了出去。
杂玉坊内,只剩下男店员一个人目瞪口呆。
第263章 牌型佩
出了杂玉坊,那位中年妇女并没有走远。
“这位大姐请留步!”沈愈高声朝其喊了一句。
“哦,你有什么事吗?”中年妇女随意应了一句。
“我想买您的这块玉牌,不知道您还卖不卖?”沈愈指了指中年妇女手中紧紧握住的玉佩问道。
听到沈愈想买自己的东西,中年妇女的脸上顿时有了些喜色,不过紧接着又露出一丝警惕。
沈愈见此赶紧解释:“您别担心,您刚才卖东西的时候,我赶巧也在店里,我是去古玩店里买东西的,还买了不少。”
说着话,沈愈扬了扬手中的纸盒。
“不过这都是些一般的佩饰,店里其它的玉器我也没有什么能看上眼的,倒是您这块玉牌我很是喜欢,所以这才跑出来叫住了您。”
“原来是这样啊!”
中年妇女打量着沈愈,看到沈愈面色白净俊秀,整个人有股子浓浓的书卷气,种种表现都不像个坏人,她高度紧张的心情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你真想买我这块家传古玉?可是你有……”
沈愈笑笑,“您是看我太年轻是吧?跟您说句实话,我家里就是开古董店的,不过不是在东江而是在楚州。
“至于钱的事您大可以放心,我有钱。”
“我这玉卖的可贵,要好几万呢。”中年妇女还是一副担心沈愈没钱的样子。
沈愈只好再次耐下心重复解释了一遍,并且打开单肩包让对方看了看包里的现金。
“我叫沈愈,冒昧的问一句,大姐您贵姓啊?”
“免贵姓文。”
“好,那我就喊您文大姐吧,这大街上说话不方便,前边有座茶楼,咱们去里边说如何?您放心,我来请客。”
文大姐露出一丝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家杂玉斋已经是她进的第三家玉器店了,比起前面那间虽然多给了五百块,但是离她自己的心理价格还差得远。
现在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家这块家传宝玉到底是不是块好玉了。
还有,茶楼里人多,就算面前的这个青年有什么不好的念头,也不敢生抢硬夺自己的玉牌。
……
《香茗楼》,青牛观六条古玩街唯一的一间百年茶楼。
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这家店的招牌很是显眼。
当然了,铁画银钩,笔笔传神的三个鎏金大字想不显眼都不行。
这是东江着名书法大师李青山李老的题字。
进了门,古香古色的装修马上给人一种很是温馨的感觉。
一般来说,茶楼的生意是下午火爆,上午人并不算多。
但这香茗阁是附近独一份的生意上午已是接近客满,品茶大厅内坐满了人。
沈愈本来想挑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种位置,两个陌生人谈话是最好的。
不过现在只能选个包间了,来这里喝茶的都算是古玩行里人,别弄一个自己请客,他人买宝的傻事。
在服务员热情的引领下,沈愈与文大姐进了二楼的某个包间。
服务员先是请二人坐下,然后又端上来一盘免费的干果,同时在抽屉里取出一张装裱精美的茶单微笑着摆到了沈愈面前。
沈愈没看茶单,直接点了一壶红茶正山小种。
与爷爷沈重楼只喝红茶不一样,沈愈红茶,绿茶,凉茶都喜欢。
红茶暖胃,这是特意给文大姐点的。
接着沈愈又点了四碟他觉得口味还算不错的精致点心。
文大姐没有到过装修如此奢华的地方,整个人显得很拘束,坐姿看上去也不舒服。
沈愈见此笑道:“大姐,没必要这么拘束,咱是花了钱的,您怎么舒服就怎么坐。”
“我刚才看了这一壶茶要两百多块钱,我没看错吧?”文大姐稍稍正了正身子。
沈愈笑着解释道:“这茶楼的茶叶都是新茶,提神消疲,养胃益身,贵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再说着泡一壶茶要小半两茶叶,成本也得三四十元。
“而且这地段的租金贵的很,还经常举行免费的鉴宝品茶会、书画比赛、围棋、象棋赛等,再加上人工费水电费,咱也得让人赚钱不是?”
“真是让你破费了,既然咱们都来了,你就先看看这玉牌吧。”
文大姐打开木盒把玉牌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沈愈。
沈愈在单肩包里取出一副白手套戴好,这才双手接了过来,
“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据她老人家说,这玉佩是我祖母传给她的,不是迫不得已我是不会卖的。”
也许是想到了母亲,也许是现在的困境,文大姐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喷涌而出,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玉牌形制方正,盈手可握,入手后温润细腻,整体包浆醇厚。
正反皆有边框,重量大约在三十克左右。
玉色浅青没有杂色,保养的很干净,无污无垢。
牌头雕刻技法为实质,有如意纹图案,并留有穿绳孔洞。
构图并不复杂,正面边框内雕有枝繁叶茂的古松一颗,松下是一个相貌可爱的垂鬓童子正在花花草草中与昆虫禽鸟嬉戏,头顶上还有几缕祥云飘过。
整体寓意很是吉利,松树、飞禽、童子、祥云,合起来是送福纳祥,或者是纳福迎祥。
背面边框则是刻了四个字:富贵吉祥。
雕工算不上精细,可也不是平头男口中的粗糙。
花蕊叶脉以及虫鸟的须翅,均刻划得清晰可见。
抛光更是精工,呈现出一种极佳的温润细腻,以及柔中带刚的油脂光泽。
这么一块小小的玉牌,方寸之间融绘画工、书法、雕刻等古典文化,可说是非常难得的。
沈愈观察了一分多钟,心中已经知道了这玉牌的年代,是明代的。
说此物为玉牌其实不算严谨,应该叫做明代牌型佩。
宋代的牌型佩大多不做边框。
元代的牌形佩虽然开始多做有边框,但它的内部纹饰往往高于边框。
而明代的牌形玉佩比以往朝代的都要稍厚一些,重量也要重一点,通常是用浅地隐起技术来突出主要纹饰,然后在四周留有较窄的边框。
这块牌型玉佩是明代中早期的,起码早于陆子冈成名前。
陆子冈之后的牌型佩佩面上的纹饰相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出现了一批描绘文人山水及诗文词句的纹饰。
当时流行的纹饰,是在佩饰的正面雕琢字画名家比如戴进,沈周,文徵明,仇英,陈淳等人的山水画。
然后再在背面镌刻上诗句以及印款。
这种做法高雅脱俗把牌型玉佩又推上了一个新的艺术高度,引得当时的人们争相佩戴。
其中以陆子冈的牌型玉佩最为有名,且技艺高超无人可比,后人故称“子冈牌”,也被后代很多玉工尊为祖师爷。
“不知道您遇到了什么难处?”
文大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小哥儿我也不瞒你,我家以前条件是很好的,可是丈夫早年开货车出了交通事故伤了腰,导致家境一落千丈。
“孩子爸干不了体力活,我们两口子只好摆了个早点摊,镇上人流量不大,竞争却是不小,温饱不愁但也没有什么积蓄。
“我们只有一个女儿,她家条件也不好,上个月外孙心脏出了毛病,这个月就得动手术,可是需要五万块的手术费,我们实在拿不出来,想来想去也只能把这枚家传古玉卖了……”
沈愈很是用心的倾听着,并时不时的点头表示认同。
第264章 买椟还珠
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这枚玉牌完全符合明代牌型玉佩的全部特征。
沈愈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他也有一块明代的白玉五毒艾虎牌。
因为沈愈打小体弱多病,那是祖父沈重楼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给沈愈寻摸来的。
最后却是被沈愈与李铁头拿到典当行给当了,然后又拿钱去游戏厅玩游戏,这让沈重楼真的生气了,沈愈挨了好一顿胖揍。
说到价值,这枚玉佩的材质用的是青玉,在价格上确实是不算很高。
青玉是一种和田软玉,因为颜色多呈现淡青色到深青色,所以被称之为青玉。
青玉颜色匀净,温润,油性好,但是因为储量丰富,产量高,所以市场价值一直比不过黄玉、白玉、青白玉等。
这位文大姐没有说谎,这枚玉牌却是应该是她家祖传的。
明朝是继战国、秦汉玉文化以及唐宋玉文化之后,又一个鼎盛繁荣的时代。
明代民间盛行佩带各种玉佩饰。
谦谦君子,温其如玉。
玉寄托了人们的诸多期盼,比如逢凶化吉,辟邪开运等。
所以明朝的佩玉已逐渐与金银首饰比肩,成为流行首饰的一种,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不说富商,就是一般平民百姓有条件的也会给妻子、女儿打个玉手镯、玉耳坠之类的。
撇去杂念,沈愈饮了口茶微笑道:“文大姐,实话说您这块玉佩并没有那店家说的那么不堪,这是一块从明代传下来的老物件。
“市场价大约在四五万这块,若是碰到喜欢的,可能会给的更多,但那得碰运气了。
“只是您自己到古玩店售卖,那给您几千块也不足为奇,毕竟古董店最讲究一个利润。”
“这样吧,这枚玉牌我收下了,然后给您六万。”
文大姐露出一丝惊喜,“六万元?这么高?”
沈愈解释道:“手术费已经是五万了,那加上杂七杂八的住院费等,五万肯定是不够的。”
文大姐很激动,“谢谢,谢谢你了,我……”
“我能看看您装这枚古玉的匣子吗?”沈愈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木匣。
“匣子?哦,当然可以,你随便看!”说着,文大姐就把盒子外边的灰布口袋给拽了下来,露出了盒子的本来面目,并随手递给了沈愈。
此匣为紫黑色,色泽厚重,是纯正的紫檀木料子。
整体造型方正古雅,做工可说极其精美。
正面锁片与锁扣的下方刻的是青竹,镌刻有力,其它三面则为花鸟鱼虫,雕刻的也是维妙维肖。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铜制的提环,在匣身四个边角与底座的四角上竟然还都包着金箔。
令沈愈最为高兴是,此木匣保存的非常好,无残无损,榫接之处也是严丝合缝。
打开盖子开合之间一点松动也没有,可见保存那块玉牌时有多么的小心。
“印匣,这竟然是一个印匣。”沈愈心中一喜,这倒不是说印匣有多么贵重,而是他为自己的感觉得到印证而高兴。
深吸一口气,沈愈轻轻将面前的印匣捧了起来。
虽然匣中无印,可是沈愈能感觉的到在打开匣盖的那一瞬间,一股浓厚的金石气息迎面扑来。
印匣这种古董沈愈算是比较熟悉的,直白的将就是古人放自己印章的匣子。
男孩子嘛大多数会对比较精致的盒子、匣子感兴趣,就好像天生对积木赛车等感兴趣一般。
印匣最贵者当为明清两朝的青花瓷印匣。
次者是名人用过的紫檀、黄花梨等木匣,再次则是纯金打造的金质印匣。
至于这手中的紫檀木匣现在到底值多少钱,沈愈目前也不知道,他也没有经手过印匣这东西,在宝玉轩时也没有。
沈愈越看越爱,甚至有些舍不得放下,当他翻转到印匣底部时,却是突然怔住了。
只见印匣底部刻了八个篆体字,为:只可自怡,不堪持赠。
比较奇怪的是,在最尾部又刻了一行字:赠师衡山先生,仇英。
衡山先生,仇英、祖传、姓文,这几个词在沈愈脑中不停旋转,组合。
再结合宝光的颜色与长度,谜底沈愈仿佛已经知晓。
“大姐,这个盒子也是您家里传下来的吗?”
“没错,这块玉佩一直是在这个匣子里保存着。”
沈愈点点头没有说话,仇英,文衡山。
一个小小的印匣,吴门四家的两位都占齐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沈愈相信眼前这个大姐是真的有难处,但古玩行里卖惨骗人的例子太多了,刚才到底是牌型佩的宝光还是这印匣的宝光还真说不好。
记得祖父就曾经说过,古玩市场有三多。
赝品多、故事多、傻子多。
赝品多,就拿青牛观古玩市场与楚州旧货市场来说,摊子上百分之八十都是赝品,或者说是工艺品。
故事多,卖惨的,演双簧的都算是业界良心,为了骗人上当,花上几十万做局的也不是没有。
傻子多,自然是想捡漏一夜暴富的多,就拿这青牛观古玩市场来说,每天的人流量能达到五万+,有人计算过,店里架子上的物件每天都会被人把玩,捡漏可说是难比登天。
知人知面不知心,保险起见,沈愈再次默念了一声鉴宝。
没错,宝光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浓郁的深蓝色,还是蚕豆般大小。
想了想,沈愈选择实话实说,“文大姐,我不瞒您,您的这个木匣也是个古董,对于喜爱古玩的人来说,它的价值要远远大过您手中的这枚玉佩。”
“这个木匣子也是个古董?”文大姐本来正高兴的吃着一块桃酥点心,听沈愈这么一说,点心啪嗒一下掉在了桌面上,然后摔成无数碎末。
沈愈又递给文大姐一块桃酥,然后点点头,“对,这是一个印匣,对于印匣这个词您也许很陌生,但说印章您应该就知道了。
“印匣就是保存印章的盒子,这是咱们华夏古代文人书斋中的常备之物。
“不知道这样行不行,这枚青玉玉佩您留着,也算是留个念想,想长辈了也能拿出来看看,寄托一下思念之情。
“至于您这印匣我拿走,然后再多给您四万块,一共给您十万,您看这样行不行?”
第265章 再遇顾青青
买椟还珠,再多给四万。
沈愈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买下这个紫檀印匣了,而且比起那些很是黑心的古董商来说,这个价格也算非常高了。
起码可以让文大姐一家应付此次碰到的难事,并且治了病后还能有些余钱。
“小伙子,你说你花十万块钱只是想买我这个小木匣子?而且我这家传古玉你也不要?”
沈愈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出乎沈愈意料的是,文大姐竟然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十万块就买个木头这不是开玩笑吗,要是你家大人知道了,肯定得满大街追着打你。”
沈愈苦笑着揉了揉额头,“大姐,钱是我自己的,我是完全可以做主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这绝对不行,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玉佩你拿走,这匣子既然你想要那就送你好了,这俩一共你给我六万就成,说起来六万块我就很知足了。”
“不不不,玉佩我真的不要,我只喜欢您这个印匣。”沈愈直接把玉佩推到了文大姐的面前。
“那也不能让你吃亏啊,我既然拿了钱就得给你东西,就好比我卖油条,我拿钱不给人家油条,这不是坑人了吗?”
文大姐态度非常坚决,摆明了就是人穷志不穷,不会白白赚取沈愈的钱。
沈愈被文大姐说的面色一红。
文大姐这个印匣肯定不仅仅值十万,虽然买椟还珠,但十万块他也算大赚。
想到这里,沈愈再次开口,“文大姐,您这印匣在喜欢古董的人眼里真的比您这块玉值钱,十万块我绝对不亏的,我还赚了很多呢。”
文大姐彻底懵圈了,“这木头还能比玉值钱?不可能吧?反正你给我钱,我肯定给你这块玉的。”
说着话,文大姐又把古玉推到了沈愈面前。
沈愈……
此时此刻,沈愈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丝愧疚。
印匣上,赠师衡山先生,外加仇英的落款是什么意思呢?
衡山先生指的就是吴门四家以及明四家之一的文徵明,因为文徵明号衡山居士,大家也尊称他为文衡山。
仇英的意思就是把这个印匣赠给师父文徵明。
仇英被文徵明赞其为“异才”,对仇英多有提携。
仇英,字实父,平民百姓出身的大画家,绝对的苦出身,没怎么上过学,就连生卒年都是后人给估算的。
他最初是一个漆工,专门为人彩绘楼阁栋宇。
后来才学的画画,他擅画人物,既工设色,又善水墨、白描,尤工仕女。
作画可谓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画工严整工细,各个细节皆是无懈可击。
董其昌称赞他是五百年来画技第一人。
文徵明与仇英的初识也很有意思,据说文徵明外出访友,正好赶上瓢泼大雨,于是他就到附近一个庙宇中避雨。
也是巧合,在这里恰好碰到了在寺庙中粉刷墙壁的仇英,当时仇英正利用闲暇时间临摹古人画作。
当时仇英不过十几岁,但因为是漆工出身,他的设色技法已经是初窥门径、
设色是鉴定古董时频繁出现的一个词,其实就是给画上色,这个技术需要天赋,有的人画工不错上色却是不行,一幅画看上去就好似缺了点什么。
从这一点讲,仇英可说天生就是吃画家这碗饭的。
这一看,文徵明就起了爱才之心。
当时的文徵明可说是继沈周之后,吴门画派与明代文坛的第一人,诗文书画样样皆精,相交遍天下,地位尊崇。
文徵明性格宽厚很是喜欢提携后辈,之后他不但指点仇英还带仇英出席各种场合,更是把仇英介绍给了当时的着名画家周臣。
周臣是谁?唐寅的老师之一,也是苏郡当时职业画家第一人。
把仇英介绍给周臣是文徵明深思熟虑的。
沈周,文徵明他们都不缺钱,但是仇英缺钱。
给周臣当弟子,那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赚到钱,这一点不得不给文徵明点一个赞。
可以这么说,仇英认识文徵明算是遇到了命中的大贵人,命运从此发生了转折,也完成了从工匠到大画家的身份逆袭。
二人也合作过多次,一般都是仇英画,文徵明写。
传世书画合璧巨作有《孔子图》,《孝经图》,《写经换茶图卷》以及《上林图卷》等等。
文徵明比仇英大了接近三十岁,在古代这个时间跨度可能是三代人。
并且二人也同是明四家之一,文徵明对仇英有知遇之恩,仇英喊文徵明一声长辈那是没问题的。
但文徵明到底是不是仇英的老师,这一点有争议。
古人是这样称赞仇英的。
英之画,秀雅纤丽,豪素之工,侔于叶玉。
人物画发翠毫金,丝丹缕素,静丽艳逸,无惭古人。
仕女画神采生动,虽昉复起,未能过也。
把文言文翻译过来的意思大致就是夸仇英画工太厉害了,就算是画《簪花仕女图》的唐代大画家周昉再生,也未必比的过仇英。
沈愈鉴定古董主学字画,兼学瓷器,对明四家可说是天天研究。
仇英已经把画之六法之一的“传移模写”发挥到了极致。
他所临摹宋人的画作几乎都可以以假乱真。
比如仇英所临摹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就是临摹到了极致。
画卷前有文徵明撰写的隶书《清明上河图记》。
文末有言:“真本传历既久,今已入天府,不可复见。
“乞吾友仇君实父(仇英)临摹,经岁毕工纤毫无漏,真可巧夺天工也,复旧观矣,后之览者,当即以真本视之。”
在这里,文徵明先是大赞了一番仇英的画功,同时也说仇英是他的朋友。
既然文征明说仇英是自己的朋友,而这印匣刻的是“师”字,这看起来就不对了。
但想一想也能说得通,他俩年龄相差三十岁,对文征明来说仇英是他的忘年交没错。
但对仇英来说,文征明其实是亦师亦友,更是自己的贵人,写师父也说的说去。
若这真是仇英送给文徵明的印匣,那十万就是太低了,五六十万也低,破百万也不是不可能。
文大姐这么善良,赚她这个钱,沈愈感觉心里还真不好受。
并且沈愈现在也不缺钱,更有鉴宝金瞳这个金手指,少赚几十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起码心里能好受一些。
话说回来,就算没有金手指,沈愈也不会赚文大姐这种穷苦人的钱。
深吸一口气,沈愈换了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情,“是的大姐,您这个木匣大有来历,市场价值很可能在五十万以上,若是可能甚至可以卖到百万。
“所以给您十万我是大赚特赚。”
噗!
文大姐一口茶水直接喷在了地上。
“咳,咳,咳……”
她一边咳嗽着一边在桌上拿起纸巾就要去擦地。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服务员一看文大姐要擦地上的茶水连忙上前阻止,“客人您请坐,这是属于我们的工作,我现在马上拿拖把去。”
文大姐不好意思的坐下,“给你添麻烦了。”
“咦,愈哥哥?”就在这时,沈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沈愈闻声抬头,“青青?你怎么来这里了?”
第266章 顾老
门外,顾青青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包间内的沈愈。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女士秋款格子衫,搭配下身紫色紧身牛仔裤以及一双黑色亮面马丁靴,显得身材极为曼妙。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可说青春与美艳并存。
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又美又飒。
沈愈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门外,他刚想与顾青青说两句话,哪知道顾青青身旁还站着一位老者。
老者年纪在八旬左右,身高接近一米八,慈眉善目,气度不凡。
他目视沈愈,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温和的笑容。
这人沈愈认识,不是别人,正是顾青青的祖父,顾泾川,顾老。
沈愈赶紧打招呼,“顾老您好。”
顾泾川沈愈见过很多次了,也算是老邻居了,顾老不喜欢住别墅,而是住了东江丽景豪庭的复式楼,顾青青也是陪着祖父祖母一起居住。
一个住六号楼一单元202,一个是六号楼的二单元的201。
本来顾老就经常来找沈愈祖父沈重楼下象棋,当沈愈救了顾青青后,更是把沈愈视若子侄。
沈愈老爹亏了几千万后,顾家家主顾永山之所以肯花高价把沈家的别墅与楼房买下来,这其实也是顾老的意思。
不然也不会出的价比市场价还高,更别说后边还帮沈家还了三百多万的现金。
这些沈愈都知道,所以对于顾老沈愈是打心里感激。
顾老先先是看了自家宝贝孙女一眼,发觉顾青青双目离不开沈愈,满眼都是对方,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沈啊,你人都来东江了,怎么也不去家里坐坐啊?
“是不是嫌弃老头子年纪大了,说话太啰嗦啊?”顾老笑呵呵的打趣了沈愈一句。
沈愈挠挠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本来是跟青青约好去看您老人家的,但是徐阿姨突然身体不舒服,按理说我也该去医院探望下,但您也知道徐阿姨对我有些意见,所以我就……”
顾老摆摆手打断了沈愈的话,“慧萍对你怎么样我管不了,你只要记住一点,我顾泾川住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去,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想法。”
“知道了顾老,是沈愈多想了,在这里我也向您保证,只要我来东江,不管时间长还是短肯定去看您。”
顾老点点头,“这才对嘛,老头子我今年已经八十岁了,活还能活几年?你再不来,可能就看不到我喽。”
沈愈朗声一笑:“您老耳聪目明,身康体健,等您百岁寿辰时我定要送您一件您喜欢的永宣青花,说到做到。”
“哈哈。”
顾老被沈愈逗得畅快大笑起来,“好好好,为了你这件永宣青花,老头子我也得咬牙撑到一百岁,一言为定啊!”
“一言为定!”
顾青青在一旁看着沈愈与自家祖父逗趣,心里就跟吃了蜂蜜一般甜。
众所周知,徐慧萍才是东江泰和集团的实际负责人。
她生下顾青青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忙着事业,顾青青实际上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
若说感情之深厚,顾永山,徐慧萍加起来在顾青青这里也比不过自家的祖父祖母。
这也是顾家子孙众多,顾老为什么单单给顾青青东顾百货6.5%股份的原因。
这些股份听起来似乎不多,实际上顾青青却是东顾百货的第二大股东,持股比例仅次于徐慧萍,比起现在东顾百货总裁顾家老二顾永成来还要多。
沈愈的感觉很敏锐,他感觉顾青青好像在看自己,就转头也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顾青青只觉心如鹿撞,顿时霞飞双颊,不过她眼神鉴定,一副摆明了我喜欢你的样子。
这让沈愈颇为尴尬,毕竟顾老还在这里呢。
“顾老,您是来喝茶还是访友?”
顾青青上前两步乖巧的挽住祖父的胳膊,“爷爷在家里感觉很闷,我从医院回来也没什么事,就开车带他老人家出来逛逛,逛累了这不就来这里喝茶歇会吗。”
沈愈指着顾青青手里拎着的一个礼盒笑问道:“这么说来还捡漏了?”
顾青青美眸轻眨,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今天在瓷器街一个小店里淘到一件很不错的清代民窑青花执壶,爷爷说我至少可以赚两万块呢。”
沈愈脸上满是笑容,心里却是暗暗一叹。
因为沈愈知道顾青青一个女孩子本来对古董是没什么兴趣的,只不过是自己走了鉴定古玩这条路,所以顾青青才会拼命的学各种古董的鉴定之法。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份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还。
“愈哥哥你不是说要回楚州吗?怎么来这茶楼了?”顾青青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沈愈笑笑,“这事说来话长,不能让顾老光站着,咱们里面坐下说吧。”
说完,沈愈走到另一旁,与顾青青一左一右搀扶着顾老往包间走去。
就在这时,四个本来在茶楼走廊观看墙上卷轴画的高大汉子,突然全部转身快步跑了过来。
其中两个人站在顾老身后,然后两个人用极快的速度跑进了包间。
这下可把坐在包间吃茶点的文大姐吓了一大跳。
“你们做什么???”
她茶也不喝了,点心也不吃了,赶紧把家传古玉与印匣抱了起来,然后满脸戒备的看着两个高大汉子。
谁知道这俩人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俩人只是把包间箱箱柜柜以及窗帘后边都检查了一遍。
这几人是顾家的保镖,沈愈也都认识,这也是之前沈愈与顾老以及顾青青说话,几个人没过来的原因。
“文大姐没事的,这几位是负责我这位长辈安全的。”
文大姐看了看顾老,又看了看几个保镖,脸上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心说不就是来茶楼喝个茶吗?至于这么大的阵仗吗?
她虽然只是个在小镇上卖早点的普通人,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但她毕竟是个生意人,看人还是能看明白的,这时的她也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电视上那些富人们的随身保镖。
长松了一口气,放下古玉与印匣,文大姐拿起桌上的点心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既然没自己什么事,那花了钱的东西也不能就这么糟践了。
顾老坐在包间的沙发上满脸的不高兴,“我跟永山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没必要给我配什么保安。你看看,这出个门好像很多人要害我一样,像个什么样子吗?”
沈愈这时也不能说什么,只好随口安慰,“顾伯伯也是为了您好,毕竟您是顾家的定海神针,很多事都得您拿主意。”
“咦,这个印匣不错啊!”
顾老本来还想再抱怨几句,当他看到榆木方桌上的紫檀木印匣时,本来有些昏黄的眸子登时亮了起来。
“这是印匣啊!方形盝顶,古意浓重,样式典雅,包浆醇厚,保存这么好的明代印匣真是极其少见。
“小沈,这是你的物件?”
第267章 我出三倍价格
因为知道顾老来了,《香茗楼》的丁掌柜亲自送来了一壶上品大红袍,以及四凉四热八碟点心,更是一个劲的请顾老去茶楼的天字号包厢去。
不过却是被顾老拒绝了,茶点留下,包厢就不换了。
可丁掌柜一个劲的恳请,一副您老不去我就不走的架势。
顾老被他磨的实在也是没办法,只好来到了《香茗楼》的第一包厢:天仙居。
这里可比普通包间大气多了,两百多平的面积完全是不计成本的装修。
沈愈多少也懂点风水学,这个天字号包厢可说是整个《香茗楼》位置最好的一处地方,实打实的是一处藏风之地,聚气之所。
包厢里面的每一件家具,每一张古画,每一件瓷器,每一扇门窗的摆放与设计都充满了讲究,全部暗含华夏风水玄学九宫八卦之道。
“看来这家茶楼的店东也是个玄学爱好者啊。”沈愈豪不客气的在花梨木打造的八仙桌上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到了嘴中,并且还给顾青青拿了两块。
“青青你也尝尝,这桂花糕的味道真不错。”
顾青青乖巧的接过,又在衣兜里取了两片纸巾递给沈愈,这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
“顾老,原本我是想买文大姐那块家传古玉的,但是我发觉这个印匣也是个古董后,并且还比那枚古玉价值高,于是就想买文大姐这个紫檀印匣。
“但是听到文大姐家里有难处,我赚她这个钱感觉心里挺不落忍的,所以我就……”
等丁掌柜小心翼翼的关上天仙居包厢的房门后,沈愈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跟顾老讲了一遍。
顾老很是认真的听完后再次畅快的大笑起来:“古人有买椟还珠,没想到老夫今天竟然碰到了。
“小沈你能把这个牌型佩还给卖家,做的好,做的非常好,老头子我很高兴啊。
“你在这个年纪就能有此善心,将来成就必不在沈老哥之下。”
沈愈被顾老夸的颇为尴尬,这种时候不能只听不说,只好谦虚道:“人若不是碰到十万火急的事肯定不会卖这种已经传了十几代人的家传古玉的。
“既然文大姐有难处,我于人危难时小施援手也不算不得什么。”
顾老今天真是非常的高兴,“你也不必过于谦虚,这种几十万的大漏都不捡,只能说明你是天生的品性纯良。
“话说回来,古玩的钱是赚不完的,你自幼家学渊源,现在古玩市场又是如此的火热,钱对于你来说其实不算个大问题,你能面对巨大的利益而保留一颗赤子之心,以后肯定不会被人蛊惑而走上歪门邪道。
“好,好啊!要是娶了我家青青那就更好了,也不枉青青对你的一片深情。”
“爷爷!”
顾青青脸色羞红不敢抬头,手里的桂花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轻轻握住。
偶尔偷偷看向沈愈,眼中满是倾慕。
沈愈只是嘿嘿傻笑,什么也不说。
虽然家道中落,但是各种大场合沈愈早前经历了太多,早已是心静如水。
并且沈愈也不傻,这时候要是说些什么对顾青青只是兄妹之情之类的话,估计顾老得抡起拐杖抽他。
“仇英送给文徵明的印匣到是有些意思。”
顾老将紫檀印匣轻轻拿起细细把玩了一会,突然赞了一句。
“众所周知仇英家境贫寒,却是天资聪颖,少年时精漆工彩绘,因为绘得好,哪家人家修建新屋,都会请他去给房子彩绘栋梁。
“后来巧合之下认识了文徵明才算咸鱼翻身……
顾青青这时插了一句:“爷爷,我记得您说过仇英少年时家里穷的厉害,而文征明则是完全相反,乃是官宦人家出身。
“文徵明书法追随明代大家吴宽。
“绘画则是师从大师沈周。
“其父文宗儒,成化八年进士,做过两任知县以及太仆寺丞,后来因病告归,病好后又做过一任知府。
“这样说来,文徵明就算说不上是世家公子,大家公子是肯定的,怎么跟个穷小子认识并成为朋友的?”
顾老微笑道,“他俩怎么认识的,这就没有详细的记载了,有的说仇英是在街头作画时遇见的文征明,让文征明起了爱才之心。
“有说是在古玩店里认识的。
“也有说是寺庙避雨认识的。
“但有一点,仇英认识文徵明时,文徵明已是誉满江南的大文人,大画家,对仇英的恩情是很大的。”
沈愈这时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朝顾老问了一句,“顾老,我有一个疑问,仇英会做木工吗?并且称文徵明为师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啊?”
顾老知道沈愈是什么意思,他拄着拐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先是在雅间内转了一圈,这才轻轻笑了笑,“仇英虽然是漆匠,用现在装修分工来说叫作漆工。
“但漆工归漆工,漆工会点木匠活也不足为奇吗。
“其实吧,这个印匣是不是仇英亲手做的并不重要,是不是送给文徵明的也不重要,只要它是明代的紫檀印匣,它就值钱。”
顾老的话对沈愈犹如醍醐灌顶,让他瞬间醒悟过来。
是啊,管它是不是仇英送给文徵明的,只要这个印匣断代为明代没有错误,紫檀木材质也没有错误,那它就值钱,还值很多的钱。
这时,沈愈耳边又响起了顾老苍劲而又浑厚的声音,“仇英因为少年家境贫寒,所以少年时少读书,史料甚至有说仇英识不得几个字。
“文徵明对此却是毫不为意,悉心指点仇英,没事就带着仇英参加些文人举办的茶会,诗会。
“逢人就把仇英介绍给对方认识,这让仇英在江南文人圈里很快就声名鹊起。
“在文徵明去京师赴任翰林院待诏时,又把仇英介绍给了当时江南着名的职业画家周臣。
“周臣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他山水师承陈暹,更是师法古人,多仿写李成、郭熙、李唐、马远等宗师级大画家的作品,主要取法于李唐,用笔之纯熟,章法之严谨,可与明代顶级画家戴进并驾齐驱。
“周臣有一弟子比他的名气还大,那就是唐寅,这样一来仇英就成了唐寅的师弟,并且唐寅对其还非常的照顾。
“这种提携对于一个职业画家来说真的是恩同再造,喊一声老师毫不为过。”
“好了,小文是吧?你这个印匣我买了,不知道你想卖多少钱啊?没事,今天我高兴,你只管往高里说就是。”顾老最后朝文大姐问了一句。
文大姐彻底懵圈了,“这一个觉得自己可怜买椟还珠,一个直接让自己出高价,难道这就是父母嘴中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传到桥头自然直?怪不得出门喜鹊叫,今天真可说是出门遇见贵人了。
“您老给个价就行,让我出价,我也不知道多少合适啊!要不您给……”
“爷爷,这紫檀印匣的价格高归高,但总也得有个具体的价吧?”顾青青打断了文大姐的话,同时在一旁提醒了顾老一句。
顾青青对沈愈什么都好,但对陌生人就不是这样了。
作为东顾百货的执行董事,她什么没有见过?
有善心固然是好,但若对方喊一个天价出来,以顾老这种身份的人并且已经把话先说出了口,那肯定是不会回绝的。
就算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上两三百万的天价,那顾老肯定也会痛快的给钱。
顾老瞅了顾青青一眼,然后微微摇了头,这意思是说,不要把别人想的太坏。
“顾老您喝茶。”
在沈愈手里接过精巧至极的白瓷茶盏,顾老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2000年初,大约是2004年吧,在雅轩春季拍卖会上有一个董其昌曾经用过的印匣,是用花梨木打造的,对了,当时拍了多少钱来着?”
顾老这么一说,屋内的其他三人,不管是沈愈还是顾青青,亦或者是文大姐全都满怀期待的盯着顾老。
“对,我想起来了,那次那个印匣好像是流拍了。”
沈愈与顾青青俩人都是一副懵圈相,这老爷子……
“哈哈,别急啊,春季拍卖会虽然流拍了,但是在雅轩秋季拍卖会上却是成交了。
“那个印匣残破的很,却是竞争激烈,最后是三十万元成交的。
“说句真心话,小文这件紫檀印匣真的是不太好估价,这样吧,我翻上三倍,你这个紫檀印匣我九十万收了。”
第268章 雪晴咖啡厅
香茗楼门口,坐在别克gl8商务车中的文大姐,双手紧紧的抱着一个外形精致的手提密码箱。
她的身旁还坐着两个身着东顾百货安保服的女保安,都是精神抖擞眼神锐利的那种,一看就是学过武术的练家子。
车外,沈愈安慰道:“大姐,这些都是东顾百货安保部的,东顾百货您应该知道吧?这家着名百货公司的创始人就是顾老,或者说这家商场就是顾老开的,所以东顾的员工是可以信任的。
“钱的事你也可以放心,她们会先送你回家,然后等你拿了证件再陪着你去当地的银行把钱存起来,现在不过下午一点,时间完全来得及。”
“小沈,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你有时间来宣云镇,大姐肯定给你做好吃的。”文大姐满脸感激的对沈愈说着,其实她想说的感激话有很多,但明显人家小沈不缺钱,也只能说给人家做些好吃的。
沈愈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那行,我听说宣云镇山清水秀,尤其是宣云湖的湖景非常好,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
这辆最新款的顶配gl8是东顾百货安保部的.
因为文大姐要的是现金,而沈愈也担心她带着几十万现金不安全,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沈愈就让顾青青打电话叫东顾百货安保部派了一辆商务车来。
作为东顾百货的第二大持股人,这对于顾青青来说不叫个事,并且同时安排了两个女安保,直接将文大姐送到家。
电动门关闭,车子平稳起步后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街角。
文大姐不贪心,家传的牌型玉佩她带了回去,然后紫檀印匣最后只要了顾老三十万。
用文大姐的话说,这叫将心比心,投桃报李,您帮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能多要您的钱?
顾老老怀甚慰,一个劲的说东江民风淳朴,这倒不是顾老缺这点钱,只是被文大姐这种憨厚善良的性子感动了。
……
雪晴咖啡厅。
东江最老牌的咖啡厅之一,地处东江最核心的黄金地段。
总共有四层上万平米,是老板沈雪晴用自己名字命名的。
一层是咖啡大厅,wifi免费用,钢琴随便弹,点上一杯咖啡或者奶茶想待多久待多久。
二层是雪晴西餐厅,很多食材都是空运来的,请的厨师全部有五星级饭店的工作经历。
三层为女子美容会馆,不接待男宾。
四层是保龄球馆与瑜伽馆。
在东江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单单这处地产也值大几千万。
一层咖啡厅。
当一曲天空之城结束后,梦中的婚礼钢琴曲响起,优美的曲调在每个顾客耳边划过,既如潺潺的溪流拂去人们心里的忧伤,又好似温暖的春风让人心旷神怡。
顾青青目视墙上的一首古诗有些发呆。
手培兰蕙两三栽,日暖风微次第开。
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裙,发型也扎了一个马尾并戴个一个蝴蝶结。
天生无暇的一字平眉,吹弹得破的肌肤,直挺的鼻梁,毫无瑕疵的瓜子脸。
最美丽的还是那双丹凤眼,明眸两个字可能就是形容她的。
现在顾青青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从刚才的又美又飒变成了满是温婉柔情的邻家女孩,让人看了不免心生怜爱。
“愈哥哥,哎……”
从在地下车库被沈愈救起来的那一刻,顾青青感觉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沈愈人英俊,善良,阳光,相比起那些追求顾青青的很多富家子弟,沈愈可说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其实顾青青从小就有一种骄傲感,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对满身铜臭贴过来的男人很排斥,但是对沈愈,顾青青从之前偶尔碰到时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想接近他,了解他。
相处一段时间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对于李惠芸的出现,让顾青青感到一丝紧张。
不过她马上就释然了。
沈愈是东江大学的高材生,又拥有明星般的相貌与身材,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有女朋友是正常的,没有才是不正常的。
伤心的同时,顾青青也暗暗为沈愈祝福。
当知道李惠芸主动与沈愈分手后,顾青青觉得自己的天亮了,她努力的想走进沈愈的世界。
可惜,沈家连续出事,沈愈也没有时间往男女感情方面想。
再后来,沈愈去了楚州,顾青青第一时间就收拾好了行礼,准备去陪着沈愈一起共患难。
但是被祖父拦住了,第一要给沈愈一些时间,第二也看看沈愈能不能振作起来。
顾家的女孩子可以嫁给穷人,但他必须要有一颗坚强的心。
顾青青也从祖父口中得知了沈老在楚州很是有些人脉的,不必太担心沈愈。
比如《翰林阁》的李翰林,只要沈愈不自暴自弃,单单李翰林在楚州也可以让沈家东山再起,最不济也能让沈愈有口安稳饭吃。
但是李家也有一个李晴儿,与沈愈青梅竹马,这是最让顾青青纠结的。
李晴儿顾青青见过两次,虽然是个脾气很是娇蛮的女孩子,但对沈愈却是言听计从,以沈家与李家的关系来讲,两人走在一起可说顺理成章。
这也是顾青青上次与沈愈分离时哭泣的原因之一。
昨天母亲徐慧萍住院,顾青青在母亲口中知道,一个叫作裴玉琴,也是高古拍卖行总裁的女人也喜欢上了自己的愈哥哥,甚至不惜跟家里闹翻,这让顾青青瞬间头痛起来。
……
“哥们,借个火。”
马上就到雪晴咖啡厅了,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喊住了沈愈。
沈愈转头一看是个戴着墨镜的长发青年,这人穿一身牛仔装,长发披肩很有股子摇滚范,他倚靠在一辆桑塔纳两千的车门上,隔着好几米冲沈愈喊道。
“我不抽烟。”
“什么?m的,不借就不借,一个大老爷们不抽烟骗谁呢?”
沈愈闻言瞪了对方一眼,发觉长发男也正在斜眼瞅自己,眼神是异常的凶狠。
这不是装的,而是常年做恶人一点一点积累的。
当有些不如意的时候,马上就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这是祖父沈重楼传授给沈愈的经验。
“有点意思啊!”沈愈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靓仔,你中午吃屎了吗?”沈愈转过身子的那一刻,已是满脸寒霜。
“吆喝,还真有自己找死的!”
长发男把没点燃的香烟甩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矮身一个俯冲就要来抓沈愈的脖子。
沈愈冷哼一声,抬手擒住对方的手腕,然后向下轻轻一掰,长发男登时发出了一声惨呼。
“手,我的手!”
第269章 山雨欲来
砰!
桑塔纳2000副驾驶的车门急速在里面推开,然后一个四十多岁戴着副无框眼镜的中年汉子急步跑过来挡在的长发男的身前。
沈愈目视中年汉子眼光锐利,眼神里带了几分询问。
不过沈愈也看出来了,此人是来和事的,并不是长发男的帮手。
长发男右腿抬起本来是想踹沈愈的迎面骨,中年汉子凑过来后,让长发男根本没有办法出脚。
中年汉子的脸上也是挂满了诚恳的歉意:“这位大哥,我兄弟不懂事您别见怪,我向您赔礼了,真是太对不住了。”
说完,中年汉子退后一步对沈愈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畅哥你别跟他废话,刚才是我大意了,要是平时,这样的扑街我一个能打十个。”
长发男是满脸的不服气,手腕被沈愈锁住仍然不停的放着狠话,“小兔崽子你要是有种就放了我,然后咱俩公平的单挑,要不然等我知道你家在哪,我让你天天睡觉都睡不安宁……”
“满嘴喷粪?”
沈愈火气也是上来了,锁住长发男的右手又稍稍加了些力道。
长发男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被沈愈锁拿住的右臂更是有些微微颤抖。
不过他也算有点硬脾气,紧咬牙关愣是不再吭声。
“这位朋友,我兄弟脾气是臭一点但他人并不坏,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回吧。”中年汉子一个劲的给沈愈道歉。
“您看这样行不,我给你一千块钱,算是对您的精神补偿。”说着话,中年汉子把钱包掏了出来这就要给沈愈数钱。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愈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脾气。
沈愈看了一眼对方的车子,是外地牌照,这两个人的口音也不是东江本地口音,想了想后稍稍点点头,“以后说话想明白了再说,满嘴喷粪以后还会有你的苦头吃。”
说完,沈愈松开了手,同时与两个人拉开了两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就算两人同时出手沈愈也有把握将两人制服。
长发男在中年汉子凌厉的眼神下并没有露出继续要对沈愈出手的意思,他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年汉子脸含感激,对沈愈连连保证以后会对长发男会多加管教。
沈愈没有吭声,心说你管不管他关我什么事?
这种嘴贱的人碰到硬茬上自然会被教训,不经历几次毒打,嘴巴是改不了的。
再次看了两人一眼,沈愈转身朝雪晴咖啡厅缓缓走去。
当沈愈快要走进迎宾厅也就是咖啡厅的玻璃门时,中年汉子脸上的笑容唰的一下淡了下来,“三子,你他妈的不知道咱们来做什么的吗?不抽烟能死啊?真要坏了林哥的事,小心他那锤子一截一截敲断你的骨头。”
长发男对中年汉子明显是非常的畏惧,本来狠狠瞪着沈愈的他被中年汉子训斥后马上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滚回车里去。”
“畅哥,咱们走吧,跟着林易安是没有什么好出路的,他现在要钱没钱还整天乱发脾气,我看啊风爷也不信任他了,要不然怎么会连续几个月都不让他回阳州?给他的古董也都是些破烂货。
“再过几个月啊,咱们说不定连西北风都没的喝了……”
听了长发男的话,畅哥的脸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车上说去。”
沈愈慢慢往前走着,长发男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沈愈听的却是清清楚楚。
“这俩不是什么好人,得小心点。”
咖啡厅的音乐很舒缓,让人心生平静。
顾青青选的位置更是非常的不错,是个很幽静的角落,虽然不靠窗,但四周没有人更适合说话。
靠窗的座位早就坐满了,大部分都是些商务人士或者作家。
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杯咖啡,一份芝士乳酪或者抹茶蛋糕,她们往往能坐上四五个小时,虽然沈愈也不明白她们在做些什么。
咖啡厅的沙发很软,包裹性也非常好,加上舒缓的钢琴曲,沈愈坐下后突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咦,青青你怎么换衣服了?”
顾青青目视沈愈展颜一笑,“愈哥哥,我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你去哪换的?”
顾青青掩嘴一笑,“就在这咖啡厅啊,这里有我的三成股份,所以我可以算是半个老板,在四楼更是有一间自己的休息室,怎么样?没想到吧。”
“啊?这样啊?”沈愈还真是没想到。
细细一想,沈愈也是心生佩服,不得不说顾青青真是有投资的眼光。
像这种集咖啡厅、美容院,西餐厅,保龄球馆,瑜伽馆于一体的商业会所,又是地处无可替代的城市核心黄金地段。
可以这么说,只要服务与口味可以保证,那赚钱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或者说想不赚钱都难。
“愈哥哥你有心事。”顾青青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愈,好似在沈愈脸上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沈愈奇道:“心事?什么心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青青手托香腮,“你坐下前眉毛有些微微蹙起,以我对你的了解,只有你有心事时才会这样的。”
沈愈哑然失笑。
左右看了看,沈愈低声问了一句,“青青,你认不认识一个长头发的男人?以及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
紧接着,沈愈把刚才在咖啡厅外碰到两个人的相貌大致对顾青青描述了一下。
其实座位周边并没有什么人,但沈愈与顾青青一个帅气无双,一个闭月羞花,两人坐在一起后宛如一对璧人,免不得被咖啡厅的其他客人注视,沈愈可不想自己的话被别人听到。
顾青青柔唇轻抿很是认真的倾听,她细细想了一番后才摇了摇头,“不认识,怎么,他们有说认识我?”
“不是,在楼外碰到几个人,不像什么好人,算了不说这些了,怎么还没有点喝的?”
顾青青俏皮一笑,“等你来点啊,一般来说,我跟人出去吃饭都是谁点餐谁付钱的。”
沈愈莞尔一笑,“今天本来就是想请你吃大餐,你却非要来喝咖啡,点吧,随便点,找最贵的点。”
“帮我来一杯蓝莓拿铁,愈哥哥你喝什么?”顾青青先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然后又把饮品单推到了沈愈面前。
沈愈没有看单子对侍应生笑笑,“给我来杯黑咖啡吧。”
而在咖啡厅某个靠窗的座位上,一位国内漫画界最当红的美女漫画家已经将两个人的样子描在了原稿纸上。
“云瑶”,国内近年来唯一个在国外顶级漫画榜进入前三的年轻漫画家。
纸上,路灯昏黄,漫天飞雪。
某个幽静古老的巷子外,一头长发倾国倾城的顾青青正挽着英俊无比的沈愈在街边缓缓散步,后面是无数个脚印,这证明两人已经在这条街上走了很久很久。
两人时而轻语,时而对笑,眼神里都是彼此,似乎要在这条街上永远这样依偎着走下去。
而在不远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影子缓缓现出,他伸出一只骷髅般的爪子把斗篷往上抬了抬,然后露出一双满布刀疤的脸。
他目视顾青青,一双充满阴狠怨毒的眸子蓦然间亮了起来。
漫画名字:拍案惊奇2之都市飞侠。
第270章 风满楼
“青青?你来店里怎么也不告诉姐姐一声啊?”
话音落,一个气质高雅,极具风韵的女子在二楼步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她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穿了一身女士休闲运动装,脸上妆容精致,发型则是留了一个蓬松的盘发,举手抬足间露出一种养尊处优而又不盛气凌人的感觉。
简单说,这人美的没有攻击感,是适合做朋友的那种。
正与沈愈有说有笑的顾青青闻声站了起来,“雪晴姐,知道你喜欢睡懒觉所以就没有喊你。”
当顾青青雪晴姐说出口的那一刻,沈愈也转过了头。
见到来人,沈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冲其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到沈愈,沈雪晴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三分,“呀,十三叔?你也来了?”
被沈雪晴喊十三叔,沈愈颇为尴尬。
因为沈雪晴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但实际上已经四十五岁了,被这个年纪的人喊叔叔,沈愈多少有些难为情。
沈愈。
沈雪晴。
单从姓氏上看,两个人认识也不足为奇。
实际上沈雪晴也是出自楚州沈氏,她的父亲名为沈启山,是楚州沈家在东江很有名气的一位富商,名下有不少产业,涉及商业地产,食品制造,美食连锁,珠宝店等行业。
沈雪晴是沈启山的长女,很有经商天份,她现在的这份家业除了最初借了父亲十万块外,剩下的全是由自己打拼出来的。
楚州沈氏的字辈有十六字:运重庭启,宗吉福延;远寿佑长,兴辰定安。
男丁必占字,女孩不要求。
沈雪晴算是宗字辈,在楚州沈氏六支中与沈愈这支主脉非常的近,她的曾祖与沈重楼是一个祖父的,不过沈重楼的父亲是长子,所以才为主脉。
话说回来,沈重楼身前算是楚州沈氏祖宗辈分的,只要楚州沈氏在东江有头有脸的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望下沈重楼。
沈雪晴自然也会随父亲登门。
所以沈愈与她也算是相熟。
“早知道你们来,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喝这些普通咖啡的。”
说完,沈雪晴招呼侍应生上了三杯正宗现磨的蓝山咖啡。
左看看,右看看,顾青青喜欢沈愈,沈雪晴是早就知道的。
她也在心里为沈愈高兴,沈愈能娶到顾家千金,自己的十三叔这辈子就算吃喝不愁了,并且顾青青没有丝毫大家小姐的坏脾气,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婚对象,或者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那种。
从私心上讲,沈家同气连枝,自己的十三叔成了顾家的乘龙快婿,对她来说也是一份助力。
当热气腾腾香浓无比的蓝山咖啡喝到一半时,沈雪晴又开口了,“十三叔,能不能把青青借给我一会?”她脸上带笑,一副您可别怪我的表情。
“可不敢说借。”
此时沈愈正拿着一块抹茶蛋糕大口吞咽呢,“我跟青青也就是喝喝咖啡聊会天,你们有正事的话那就去忙。”
沈雪晴看了顾青青一眼,再次微笑道:“被十三叔你说中了,今天还真是正事,我想让青青陪着我去看一座大厦,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开一家分店。”
听到沈雪晴要开分店,顾青青兴致也很高,俩人凑到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半小时后,顾青青与沈雪晴俩人手挽手亲密无间的出了咖啡厅。
在门口,一辆奔驰s600早已经打开了车门,司机恭敬的为沈雪晴打开了车门,车子发动后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店门前。
伸了个懒腰,沈愈取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电话,微信与短信也没有什么事。
将手机塞进衣兜,沈愈下意识的朝门口瞅了一眼。
这一看,沈愈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从座位上猛的站起急行几步来到了窗前。
透过咖啡厅纤尘不染的落地窗往外看,刚才被自己修理一顿的那个长发男连同那辆桑塔纳2000此时此刻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一幕,让沈愈的眉头立时蹙了起来,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不过他马上又自嘲的笑了笑,“不可能的,雪晴在东江可是非常有身份的女商人,青青就更不用说了,谁敢动她那顾家真可能是不死不休!
“而且看那个叫什么畅哥的也不像是脑子不灵光的人。”
重新走回座位上,沈愈将杯里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再次取出手机,沈愈一边拨打顾青青的手机一边取出了两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桌上。
无人接听。
刹那间,一股不安的情绪在沈愈心底蔓延开来。
再次翻看沈雪晴的手机号,连续找了两遍都找不到。
想了想应该是换裴玉琴给的这部苹果手机时没存上。
“不行!”沈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雪晴说要买下什么大酒店?
“对了,是云楼大酒店!”
打开地图app,沈愈发现这个什么云楼大酒店距离雪晴咖啡厅并不远,具体是位于东江西城的江海大街362号。
这个地方靠近青云江,也算是东江一处较为繁华的地段。
再次细看,这个地方与咖啡厅的直线距离为四公里,最近的路线大约为八公里,还得开车去。
快步出了咖啡厅,沈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停车位,发动汽车出车位飞速的汇入车流之中。
……
云楼大酒店,五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在玻璃幕墙上闪闪生辉。
这是一栋九层大厦,因为盖的比较早,前后都有自己的停车场。
沈愈印象里这地方之前应该有一处量贩式ktv,他还跟同学来这里唱过歌。
收费很便宜,一百块钱唱一下午还送你两个果盘一大瓶可乐的那种。
只是几年没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换成了商务酒店。
酒店没有营业,停车场处用绿色的彩钢板围了起来,进出口的电动伸缩门也紧紧关闭着。
只在门口处挂了一块黑底白字的大牌子,上面写着:重新装修,暂停营业。
这时,一辆皮卡车在酒店内部开了出来,后车厢里满是空啤酒瓶与红酒瓶。
车子经过沈愈车旁时,沈愈感觉空气中都是酒水的味道。
将车停在路边,沈愈思索着该怎么进去看看。
第271章 他乡遇故知
按理说,顾青青的电话打不通也不一定就是有事,并且沈雪晴身边也会有保镖的。
硬闯进去,而顾青青没事那沈愈就尴尬了。
但是沈愈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宁可错了,也不能有什么遗憾。
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沈愈找到顾青青二哥顾世安的电话打了过去。
顾青青有三个哥哥,老大顾士信不苟言笑,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已经是东江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
这人很孝顺,经常去顾老处给祖父祖母打扫卫生,洗洗涮涮什么的,沈愈跟他见过十几次,但说的话还没超过十句。
老二顾世安与老三顾世兴是一对双生子。
其中顾世安的性格更开朗一些,沈愈与他也很是谈得来。
还有一点,顾世安与沈愈是东江一中同届不同班的同学,并且二人都是足球校队的,也都是踢组织后腰的位置,只是顾世安是沈愈的替补。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那端传来顾世安很是爽朗的声音,“沈大老板啊,你不是与青青在一起吗?怎么突然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沈愈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青青在一起的?”
话说完,沈愈马上就想明白了,一定是顾老回家后碰到了顾世安,所以这家伙才知道的。
“世安,长话短说,你知道云楼大酒店老板的身份吗?”
“云楼大酒店?没听说过啊,是东江的还是楚州的?”
沈愈心里再次一凉。
接下来,沈愈把顾青青手机打不通,沈雪晴与顾青青来云楼大酒店谈生意的事情说了一遍。
之前碰到畅哥与长发男的事也说了一下,并讲了自己的一些担心。
“沈愈你先别着急,按照常理来说问题应该不大,很可能是青青的手机出了什么问题。”
那头顾世安已经问了,手下人马上就查到了这个酒店的地理位置,但是老板的具体背景也是没有什么头绪,只是知道最近一直在装修还没有营业。
“青青是跟我吃饭的,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现在咱们分工一下,我现在就想办法进去看看,而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
“你找泰和安保部也好,东顾百货安保部也好,你家其他公司安保部也好,多找些信得过身手好的人来西城江海大街362号然后等我电话,若是虚惊一场固然千好万好,一旦有什么事你马上带人进来,”
没等顾世安再开口,沈愈就挂掉了电话。
在车里取了一个灰色鸭舌帽戴上,沈愈推门下车。
酒店保安室里两个身材壮硕的保安正在无聊的玩着扑克牌,俩人头上还沾了不少的纸条。
咚咚!
沈愈敲了敲保安亭的玻璃。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了过来,沈愈顿时露出一个笑脸,示意两个人开一下保安室的小窗户。
窗户打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保安没好气的问道:“你谁啊?来这里作什么?没看到正在装修吗?”
沈愈笑笑,“我李铁头啊!”
“李铁头?”
高大保安皱紧了眉头,他努力的想了一番,发觉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李铁头这个人。
“兄弟你楚州人啊?”沈愈套起了近乎。
高大保安点点头,“是啊,我楚州陈县的。”
沈愈马上露出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表情,更是说出一口地道的楚州方言,“我也是陈县的,我云龙镇的,不知道兄弟你是陈县哪里人?”
高大保安一听沈愈这样说也马上热情了起来,“我青云镇的啊!云龙镇我熟,我三姐就嫁到了那里,她在三王村,就是靠近云龙潭的那个村子。”
“哦知道知道,云龙潭那里的风景可好了,好多游客都去那里郊游野餐,听说那附近开了不少农家乐是吧?”
什么三王村沈愈根本就没听说过,但是云龙潭他是知道的,属于陈县有名的风景名胜,说是个潭但实际是上个湖,周边开了不少农家乐,很是有些人气,甚至一些省外的游客都慕名而去。
“进来说,我这正烧水准备泡茶呢,既然来了一起喝点吧。”
沈愈脸露惊喜的走进了保安室,他一边好奇的打量室内的摆设,一边在裤兜里掏出两盒硬装“云雾青风”递了过去。
保安室里没有监控,连电脑都没有,只有一台21寸外面满是油污的旧彩电,两个保安的手边连对讲机都没有一个,配置可说非常的寒酸。
高大保安一看顿时乐了,“哎吆,金装云雾?这可是稀罕物啊!”
沈愈面露微笑,“没错,云雾卷烟厂四十周年限量版的,我找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这么一条,现在就剩这两盒了。”
沈愈纯属睁眼说瞎话,他根本不吸烟,这都是在徐多福那里顺来的。
之前在店里偶尔听到蓝雅与柳艳闲聊,蓝雅的奶奶与柳艳的祖父祖母都是老烟枪,对楚州云雾卷烟厂的“云雾青风”烟很眼馋,托她俩买但是根本买不到。
沈愈记得徐多福那里有不少,抽空去了一趟,拿了十几条回来,给她俩一人分了几条拿回去孝敬老人,乐的俩人不知道怎么好,最后还剩下三四条就放车里准备等应酬时用,今天算是用上了。
高大保安刚伸手想接,不过马上又缩了回去,然后憨憨一笑,“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的烟俺可不敢要。”
“没事,抽你的就行,对了,我是来找畅哥的,他开了一辆桑塔纳2000,牌照号是xxxxx。”沈愈脸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表情。
高大保安左右看了看,把烟接过来一盒迅速揣进了上衣兜里,另一盒则是丢给了同事,同时用很是豪爽的语气道:“兄弟你早说啊,畅哥刚开车进去,说是陪着客户来看酒店装修的。”
沈愈在上衣里掏出一个制作精美的金色卡片朝高大保安扬了扬,“那行,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我一下,家里堂兄弟要结婚这不是给他来送请柬的吗。”
高大保安嘿嘿一笑,“都是陈县老乡,还打什么电话啊,你直接进去就成,畅哥就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室,你进门就能看到他。”
电动门缓缓打开,沈愈与高大保安约好了,等晚上时一起吃饭。地点是东江楚州饭店,五星级的,沈愈出钱。
当沈愈已经拐进酒店看不到影子的时候,高大保安的脸上依旧是笑容满面。
“哎呀,老乡就是好啊!”
……
第272章 林易安的心思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云楼大酒店顶层办公室装修的奢华无比。
四周墙上微微泛黄的古画,博古架上纤尘不染的古瓷,地上铺就的手工羊毛地毯,以及室内各种顶级品牌办公用品,无一不是在告诉来访者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很有钱。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正是阳光充足的时候,屋顶上那价值十数万的水晶吊灯依旧开着。
林易安坐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慢慢吸着手中的雪茄。
不得不说他的卖相极好,浓眉大眼,皮肤白净,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是发量多的让很多年轻人都羡慕不已。
不用西装革履的绅士打扮,只是穿一身普通的夹克衫与黑西裤亦是显得人非常的飘逸儒雅。
若是有人说他是某个大学的教授也没有人会怀疑。
在烟灰缸里把雪茄捻灭,林易安站起身再次打量了下自己的办公室。
“刚装修好没多久,也没有好好享受享受,真特娘的是亏大了!”
这处酒店是他用手下老婆身份买下的,足足花了他一千两百多万。
除了他自己外,只有两个跟了他近二十年的手下才知道。
钱也是三个人一起出的,除此之外,谁也不知道。
买下这座酒店后,林易安本来是想洗白做正经生意的,但是林易安最近闻到了一丝不好的味道。
因为他感觉风爷不信任他了。
林易安苦思许久也没有找到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不过林易安也没有说吓的睡不着觉。
风爷这个人本就生性多疑,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相信,从这点看,风爷也不一定就是单单怀疑自己。
并且风爷此人可说是一个冷血动物,心肠是越来越狠。
李锦荣算是跟随风爷最早的一批手下,前阵子在楚州折了,然后被判了死缓,风爷愣是没给他的家人送点钱财过去。
不得不说,这一点让人非常的寒心。
并且林易安也不想一辈子活在风爷的阴影下,早就在慢慢的寻找退路。
事急从权也来不及多想,先把酒店卖了拿到钱再说,然后带着风爷新送来的几件古董远走高飞。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也不想再多等。
至于酒店出手的钱,他是不准备给任何一人的。
不管是谁!
……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轻轻敲响。
“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雪晴咖啡厅门口被长发男喊做畅哥的那个中年汉子。
“安哥,沈小姐来了,现在在三楼的会客室里。”
林易安笑容满面的走到畅哥面前,“萧畅啊,卖了这栋酒店心里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啊?”
畅哥脸上犹豫了一下,不过马上就笑了起来,“多少是有点,毕竟光装修就花了一百多万,但是安哥你说卖,那就卖好了。
“总之一句话,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我一切都听安哥你的,”
林易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吗,都是共患难过的好兄弟肯定是理解我的,你放心,等一会拿到钱,我要最少的那一份,你跟阿九拿多的那一份。
“你家里有两个弟弟结婚买房子都需要钱,而阿九伤了腿脚以后也不可能再下墓,也非常需要钱,等阿九的婆娘签了字后让她等着不要走,你带着属于阿九的那份钱直接送她回家。”
畅哥心中一暖,马上摇头,“安哥,当初下墓的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若不是你,我肯定要死在里面的……”
林易安笑着摆摆手,“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走,签了合同把钱拿到手才是真的。”
……
大厦三楼。
窗明几净的会客室里,林易安满脸堆笑的朝沈雪晴伸出了双手,“哎呀沈小姐,我可是等您很久了。”
沈雪晴美眸一扫林易安,然后大大方方的跟其握了下手,“林先生你好,让您久等了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沈小姐你一直是我的偶像,十万元起家,不过短短十几年就挣下数亿元的家业,实打实的女中豪杰,能等偶像也是我老林的一种荣幸,你们说是不是啊?”
屋里林易安这边的人不管听懂的还是听不懂的,都是脸上带笑纷纷附和。
这种话沈雪晴早就听腻了,只要是个场合就会有人对她这么说。
心里虽然有些腻烦,但是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在面子上却是不能表露出来。
沈雪晴眉黛含笑,“您这却是过奖了,对了,不知道我八百万的报价您满意吗?”
林易安笑容顿时一敛,“一栋七层的酒店,前后还各有一个千平停车场,并且还刚刚装修过,八百万的价格要是平时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卖的。
“要知道我收购这间酒店的时候足足花了一千两百多万,现在单单装修费用又花出去一百多万。
“不过嘛,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现在我在省外看中一套别墅,对方呢也是需要钱,给我的价格也是比市场价低一些,所以吗也就这样了。”
沈雪晴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同时心里的疑团也算是解开了。
林易安给她的价格不仅仅是不贵,简直是半卖半送,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心存疑虑。
不过她也请人调查过,面前这个叫林易安的人是个古董商,老家是在楚州陈县,祖宅是一栋非常气派的老宅。
既然是去邻省置业,这也算一个合适的理由。
顾青青很安静的在一旁看着沈雨晴与林易安说话。
在心里,顾青青对沈雪晴是由衷的佩服。
刚才来的路上顾青青已经知道了沈雪晴买下这座酒店后准备做一个休闲星级酒店。
因为这里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距离青云江直线距离不过六百米,在三楼位置拉开窗帘就能欣赏美丽的青云江景。
并且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还能省一笔不菲的装修费用。
这样买下来后只需要两个多月就能重新开业。
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有两个停车场,大约可以同时停下一百六十辆汽车,完全可以满足酒店自驾游客户的停车需求。
甚至一些自驾来东江的谈生意的商业人士因为停车方便也会主动来此入住。
“雪晴姐真是个商业女天才。”顾青青暗暗赞了一句。
第273章 都是套路
取出手机,仍然没有信号,顾青青很是郁闷的摇了摇头。
上车时手机不小心摔了一下导致突然就没有了信号,她也没有带备用手机,所以准备等合同签好后马上去买一个。
顾青青知道家里人若是联系不上她肯定会非常的着急,刚才本来是想用沈雪晴的手机往家里打个电话的,但话还没有说出口,这个云楼酒店的实际出资人就出现了。
“对了沈小姐,我要的现金您带来了吗?”林易安问出了心里最担忧的问题。
沈雪晴娇笑一声,“当然带来了,按照您的建议全都放在了停车场车子的后备箱呢,只要签了合同,钱马上就是您的。”
剩下的没有任何废话,阿九的老婆与沈雪晴在合同上各签下自己的名字后,这栋云楼大酒店从现在开始已经属于沈雪晴的了。
“林先生,那咱们下楼吧。”
林易安先是极为沉稳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转身对畅哥吩咐道:“阿畅,我现在带阿峰他们下去取钱,你呢先带着阿九的婆娘去休息室待会,同时把咱们的私人物品也收拾一下。
“我办公室墙上的那些字画以及架子上的古瓷都要装进保险箱里带走。
“抓紧时间吧,合同规定到了下午六点咱们必须得清场,不然人家接手后可就算是白送给人家了。”
畅哥不疑有他,忙点头称是,“安哥你放心就是,绝对不会留下一件的。”
林易安面色平静,似乎对畅哥做事非常的放心,但当他转身随着沈雪晴出门时,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容诡异,满是阴冷。
……
沈雪晴的奔驰s600是直接开进酒店一楼内部入户车位的,旁边还停着一辆13款的雷克萨斯es350。
司机是她非常信任的人,也是母亲家族那边的亲戚,自幼就学习散打与摔跤,几个人都轻易近不得身,有他盯着钱沈雪晴很放心。
话说回来,几百万对沈雪晴来说也没怎么过于放在心上。
她不缺钱,不说父亲创下的几十亿家业,就是她自己现在能动用的资金也在五亿元上下。
几百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大钱,顶多算是小钱罢了。
“吴栋,把后备箱打开。”
“好的沈总。”远远看到沈雪晴下楼后,吴栋就下车等候了,听到沈雪晴的吩咐后,马上将奔驰车的后备箱打开了,里面并排放着四个崭新崭新的大型密码保险箱。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清点的,箱子里都是十万元一捆的百元大钞,一箱子二十捆,不多不少正好八百万。
目视手下将四个保险箱放进雷克萨斯的后备箱中,林易安在副驾驶中取出两条金装云雾,撕开后给几个手下一人分了几盒。
“你们抽支烟歇会,我现在去后楼接阿畅与阿九的婆娘。
“完事后你们把一楼也收拾下,把自己值钱的随身物品全部带走,但是其他乱七八糟不值钱的就不要带了,免得被人家笑话,记住了吗?”
说完,他还单独拍了拍长发男,也就是叫作阿峰的肩膀,“阿峰,你做事我放心的。”
林易安的话很好使,在场的七个人竟然没有一人出言反对,当然也没人敢说跟着他一起去,包括阿峰。
林易安脸露微笑对此非常满意。
他脱下上衣稍稍活动了几下就上了自己的新款雷克萨斯es350的驾驶室,今天的林易安没有带司机,而是亲自开车朝酒店后院缓缓驶去。
这边,沈雪晴与顾青青早已经上了车就等司机开车。
但是因为刚才林易安的车开出车位停在了外面,他不走,这边就走不了。
现在林易安走了,吴栋发动汽车准备出车位。
“不能走,你们不能走。”
就在吴栋挂挡准备起步的时候,突然被长发男阿峰拦住了。
阿峰更是手脚麻利的把外边的防护门给放了下来。
他这个动作不仅把吴栋给弄懵圈了,也把周边几个林易安的手下弄得不知所措。
“峰哥,你这是???”
周边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这几年才跟着林易安的,也是楚州附近县镇的。
毕竟在楚州设天仙局而手下人都是外地口音那肯定会被怀疑。
而他们当中或多或少也知道沈雪晴的身份与地位,就算不知道的,心里也清楚能掏出八百万买酒店以及乘坐奔驰s600这种豪车的人不能轻易招惹。
在对方马上要走的时候拦下了对方,这不是给自家老板惹麻烦吗?
阿峰冷笑一声,“为什么?呵呵,你们往后院看就知道了。”
众人不由得透过车库的落地窗朝后院望去,只见后院大门处,林易安正一个人吃力的把电动栏杆抬了起来。
“安哥这是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抬栏杆啊,你忘了后院的电动栏杆坏了吗?”
“那也不需要安哥亲自抬啊?记得后院今天不是有小六值班吗?”
“咦,不对啊,安哥刚才不是说去找畅哥以及九嫂的吗?这看着怎么好像要出去?”
长发男阿峰对着几人大吼,“你们还看不出来?林易安这是自己带着钱跑了啊!”
“什么?”
“怎么可能?”
“安哥很讲义气不会这么做的。”
“就是就是,安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出去一下而已。”
几个人都在为林易安开脱,也不怪他们特别信任林易安,林易安平时都是有一个馒头都分着吃,在他们心里自家老大怎么可能会带着钱跑呢?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众人都傻住了。
一个保安打扮的人从保安亭里跑出来拦住了林易安,估计是想问一下林易安去做什么,但是三两下就被林易安打翻在地。
接着林易安飞速上车,一脚地板油扬长而去。
“不行,他说过卖了酒店要给每人二十万的,他现在跑了,咱们的钱跟谁要去?”
“追,快点开车去追啊!”
“追?追个屁啊?姓林的那辆车单看外表毫不起眼,但却是超大马力的六缸发动机,3.5l排量277匹马力,大扭矩高功率,百公里加速可以跑进7秒内。
“现在的他估计已经在三四里地开外了,咱们拿什么追?”阿峰双目血红,好似随时都会发疯。
一听分钱的事鸡飞蛋打,这下众人都慌了。
奔驰车内,这诡异的一幕让沈雪晴面如寒霜。
“吴栋,能不能撞开那道防护门直接把车开出去?”
第274章 危局
吴栋现在掌心都冒出汗来了,要是知道现在这个情形他说什么也得多带点人来。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就算吴栋悔到肠子都青了,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刚才的事他已经听明白了,大致是那个叫什么林易安的老板带着出售酒店的钱自己跑了,等于说是这群人在闹内讧。
若是两三个失去理智的人他还能应付,这么多人的钱被一个人卷走了,他们肯定会把气撒到自己这边。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沈雪晴有什么意外。
“沈总,硬撞是撞不开的,刚才我在等您的时候早就观察过了,那道门前后各加了两层钢板,就算能把它撞开那咱的车头也得报废,肯定无法再继续行驶。”
“那先报警,然后给我父亲公司的安保部打电话。”
吴栋苦笑一声,“沈总,他们这里应该装了大功率的手机信号屏蔽器,手机现在根本打不出去。”
吴栋的这句话说出口,这一下不但沈雪晴脸色大变,就连顾青青的面色也是变了变。
沈雪晴掏出手机一看,真的是没有任何信号。
顾青青恨恨道:“那个叫什么林易安的已经把所有的事都算计到了,首先是让晴姐你给现金,并且还让人安排把车开到车库里来。
“之后他的车先走,却是把我们留给这些人出气。
“至于安装信号屏蔽器更是阴损至极,咱们现在连报警与喊人都做不到,若是车外这些人对咱俩有什么伤害,那不管是我顾家也好,你沈家也好肯定饶不了他们。
“等于间接的把后患都替他收拾了,这人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可说把事情算计到了极点。”
沈雪晴幽幽一叹,“他林易安这个名字可能也是假名,若是今天有什么意外,那真是姐姐害了你,本来你跟十三叔在店里是不可能有什么意外的。”
顾青青很镇定的说,“晴姐你放心,我的鞋子里装有定位器,泰和集团安保部若是在两个小时找不到我,肯定会启动搜索装置,现在最主要的是咱们得离开这个车库。”
吴栋这时候接话道:“沈总我下去跟他们谈一谈,现在只能先稳住对方再说。”
吴栋说完下了车,同时将车锁好,“几位有话好好说,你们老板跑了不关我们的事,这样吧,我们老板看大家也不容易,你们如果愿意继续在这里工作,全部都可以留下,并且给你加薪水……”
“工作?工作个屁,一起上,放倒这小子然后那俩女的掏钱补偿咱们的损失。”
长发男阿峰说完如同疯狗一般先扑了上来,对着吴栋的眼睛就抡起了拳头。
双拳难敌四手,吴栋虽然跟阿峰对打丝毫不落下风,但是好汉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并且林易安这个团伙身上都带了甩棍,吴栋一个没注意被身后的一根甩棍砸中后脑,整个人感觉眼前发黑随即软软躺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阿峰依然拿着一根甩棍狠狠往吴栋身上猛砸着。
“别打了,你们不就是要钱吗?好,我给你们。”沈雪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吴栋给她开车已经很多年了,是一个非常沉稳的人,所以沈雪晴不想他出事,并且吴栋还是外祖父那边的亲戚,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活活被打死。
“走,你们跟我上楼去,林易安带走的钱,你们必须掏出来。”
长发男咬着牙朝沈雪晴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
……
“畅哥,林易安跑了。”顶层办公室,阿峰风风火火的推门闯了进来。
“安哥跑了?什么意思?”办公室内畅哥正准备将三幅卷轴画放进身侧的手提保险箱内。
“他开着车从后门溜了,带着钱跑的,整整八百万,连一毛钱都没给咱们留下,没了,咱们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
畅哥闻声呆了一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往外拨,想亲口问问林易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摁下拨号键后他才发觉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
丢掉手机,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打开某个手提保险箱,然后将一个玉壶春样式的青花瓷瓶取了出来,他又在办公桌上拿了一个放大镜,将镜子放到瓷器底足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下去,畅哥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的惨白无比。
接着他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缓缓瘫坐在了老板椅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先是用双手狠抓自己的头发,接着将面前的玉壶春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化为无数碎瓷。
字画鉴定他是不懂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瓷器他多多少少懂一些,这些瓷器本来是风爷让人送来的,但却被林易安全部偷偷的给掉了包,换成了本来拿去骗人的高仿瓷。
越想越气,他怒吼一声举起拳头狠狠锤向了桌子。
只听咔嚓一声,厚达三寸的实木办公桌竟然被他一拳砸出个大窟窿出来。
“林易安啊林易安,你特娘的好狠啊!”
作为林易安的左膀右臂,畅哥手里多少还是有点积蓄的,虽然不算很多但是两三百万肯定可以拿的出来。
对现在的他来说,钱没了固然心疼,但他最害怕的并不是林易安带着钱跑了,而是怕风爷知道自己与林易安合起伙来骗他。
要知道他们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很多都是拿风爷的真古董换来的,并且古董卖出去的价格他们也暗自瞒下了不少。
骗风爷的人是个什么下场,畅哥不敢去多想。
只是稍稍想一下就无法掩饰心中的那种恐惧,进而全身瑟瑟发抖。
他没有怎么上过学,但他却总结了一个词,那就是:不寒而栗!
“不行,既然姓林的跑了那我也得跑。”畅哥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必须得躲到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钱,但是钱呢?总不能把留给老婆孩子的钱再要回来吧?”
想到这里,他睁着两只血红的眸子望向了沈雪晴与顾青青。
“你们也听到了,林易安跑了,所以我的钱只能是你们俩来出。
“钱,给我钱,给我钱!”此刻的畅哥状若疯魔。
第275章 孤胆豪侠
畅哥姓萧,单字一个畅。
本来他是叫萧臣的,听起来很文雅的一个名字。
但林易安觉得不好,臣的谐音是沉,下墓时沉在墓里那不就是一个死吗?
太不吉利了。
所以给他改名为畅,意思就是畅通无阻,升棺发财。
而林易安的本名叫李拴住,他改名易安,某种原因也是为了下墓时一路平安。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这些都是很有些讲究的。
跟了林易安接近二十年,畅哥对林易安的行事为人不说百分百了解,但也能多少猜出他会做些什么来。
畅哥现在担心的是林易安跑了后还可能随手把他给卖了。
要知道这些年他随着林易安可骗了不少人,不说外省就是在东江就骗了五六个有钱有势的富商,这些人要是知道他在东江,他会落个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畅哥的打算是拿了钱马上就走,不能在这里多呆。
什么灯下黑,什么大隐隐于市那一套,都特娘的见鬼去吧!
……
“你想要多少钱?”沈雪晴心里很是害怕,但也是鼓足勇气站到了顾青青的身前,把顾青青护在了身后。
“五百万,要现金,必须两个小时内送到这里来。”畅哥一字一顿的道。
“五百万我可以给你,但是现金不可能,你们老板带走的那八百万是我用了三天才筹集起来的,两个小时想凑够五百万,这是天方夜谭。”
啪!
畅哥毫无征兆的给了沈雪晴一个耳光。
他双目血红,表情狰狞无比,“凑不够也得凑,我不想打女人,我也不喜欢欺负女人。
“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没的选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多两个小时你必须想办法让我拿到五百万现金。
“要是做不到,呵呵,你自己可以想象一下……”
他这一耳光打的极狠,直接打的沈雪晴嘴角出血差点闭过气去。
顾青青赶紧扶住摇摇晃晃的沈雪晴,一双美目也随之瞪了起来,“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想要钱是吧?好,我给你!
“我姓顾,是东顾百货的董事,东顾百货你应该知道吧?我家现金流充足,五百万随时都可以给你,并且根本不需要两个小时,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但是有个前提,你现在必须要让你的手下把屏蔽这栋楼手机信号的仪器找出来,然后把它关掉,或者直接带我们去室外停车场,然后我才可以给我父亲打电话要钱。”
听到有人愿意给钱,畅哥不喜反怒,他凶光满面的盯着顾青青,“呵呵,让你往外打电话?你把我当傻子啊?手机一定位,那岂不是告诉他我在这里绑了你?”
顾青青满脸寒霜毫不退缩,只见她冷冷笑了一声,“不打电话难道让我们两个弱女子凭空给你变出钱来?
“想要钱,胆子却这么小,怪不得被那个姓林的骗,呵呵。”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想要给畅哥出气的表情,但畅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来。
“是啊,不打电话难道要自己拎着口袋上门要去?”畅哥在上衣兜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然后慢慢吸了起来。
面对一群亡命徒般的家伙,顾青青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她现在知道自己不能怂,必须得硬气起来。
也必须得让他们知道伤害自己对他们来说是无益的,只有自己毫发无伤对方才有可能拿到钱。
现在这间云楼大酒店办公室内可说是落针可闻。
畅哥的几个手下都是不怀好意的盯着顾青青与沈雪晴。
而顾青青的一双美眸则是紧紧盯着畅哥,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与表情,“看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想要钱没有问题,只要你不想别的,其实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畅哥捻灭手里的香烟,“让你打个电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想清楚,我们要的是钱,你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招。”
顾青青讥讽一笑,“我东江顾家别的可能会缺,但是钱绝对不缺,几百万能换来我的安全,我家里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我就是担心你们脑子昏了头,拿了钱还要杀人灭口。
“我不是威胁你,你要是脑子不清楚真害了我们,别说在国内,就是你漂洋过海去了国外,以我们两个家族的势力你也不可能躲得了。
“我再说一遍,我家里就是拿出一座金山来也要让你有钱没命花。”
畅哥闻言先是一怔,接着马上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不会,我既然已经打算跑路了那就不会在国内,所以你们就算看了我的相貌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事。
“放心,我不傻的,你们这种有身份有背景的,我只求财你们家里人可能当我是个屁就放了,也不一定就是不依不饶的。
“但我要见色起意或者杀人灭口,你们家里人肯定会砸钱要我的命,这一点我能想明白。”
顾青青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双眸扫向沈雪晴,沈雪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两只大大的眼睛左右动了动。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顾青青瞬间就知晓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对方的鬼话。
看到满屋子凶神恶煞般的一群恶汉,顾青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愈,“要是愈哥哥在身边一定会把他们都打的哭爹喊娘。”
对于沈愈的身手,顾青青一直都很有信心。
……
云楼大酒店一楼。
虽然所有的窗户与大门都打开着,但空气里仍然充满了粉刷墙壁以及使用各种油漆粘合剂后的刺鼻味道。
在一些角落中还能看到用完的漆桶毛刷以及瓷砖腻子粉等装修材料。
沈愈已经小心翼翼在这里转了快有五分钟。
但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这栋大楼就跟个诡宅一般,根本就没有人。
或者说根本看不到人。
而且前后两个停车场也没有沈雪晴的奔驰车。
难道我猜错了?
不应该啊,刚才那个老家在陈县的高大保安分明说畅哥是带了人来的。
取出手机想给顾世安打个电话,发觉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这时沈愈两道浓眉蹙了起来。
不对劲。
手机刚才还好好的,进了这楼里竟然就没信号了?
既然手机没坏那这只能证明这栋楼里装了屏蔽手机信号的某种仪器。
而一个正在装修的酒店安装这种仪器肯定不正常。
“等不了了,先让世安带人进来,不然这栋大楼几百个房间自己一个人怎么找?”
想到这里,沈愈左右看了看准备原路走出去。
这种屏蔽信号的仪器功率肯定不会很大,最多也就是在建筑内耍耍威风,到了楼外应该可以恢复信号。
谨慎的穿过一道走廊,沈愈准备走东边的侧门。
他刚刚走了还没有五步,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求救声。
第276章 救人(一)
“救,救我……”
身后大约七八米外是两扇定制的仿古式防盗门,求救的声音就是从门后传来的。
之所以说门是定制的,是因为这两扇防盗门的个头很大,比起普通防盗门来大了数倍都不止,沈愈觉得打开后进出奥迪a8这种超宽轿车都没有问题。
而且与酒店内的其它门窗都是敞开着不太一样,这两扇门是紧紧关着的。
若不是这酒店内部实在是太安静了,隔着厚厚的防盗门沈愈就算听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到。
“救我,救救沈总。”
“沈总?”听到这两个字,沈愈的脸色立时凝重了起来。
快走几步来到门前沈愈一拉门把手,随着吱呀一声竟然被他拉开了。
这是一个室内车库,比起住宅小区的地下车库来要小得多,只有两个车位。
其中靠墙的位置停着一辆奔驰s600豪华轿车。
而在轿车旁边还躺着一个人,身上看不到有什么血渍,只是捂着后脑的他表情非常痛苦,似乎行动能力也受了限制,只能躺着根本就站不起来。
“吴栋?”
对于吴栋,沈愈是认识的,因为此人给沈雪晴开车至少开了有十年了。
这人文化不高只是初中毕业,但是为人非常的实在,载着沈雪晴去沈愈家时从来不进屋,只在车里等待。
用他的话说叫作好司机不离车,尤其是这种豪车,不管是被划了还是被撞了都对不起雇主。
“吴栋你怎么样?”
怕给对方造成二次伤害,沈愈不敢轻易挪动对方,只是小声呼唤他的名字。
“你是?你是沈先生?”
吴栋在沈愈的连续呼唤下总算清醒了一些,他认识沈愈,在他见到沈愈的第一眼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沈愈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没有急到慌了神的那种,他先关心了一下对方的伤势,“是的,我是沈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坐起来吗?”
“不要管我,快,快去救沈总与顾小姐。”
沈愈努力保持语气不变,“雪晴与青青怎么样了,她们还在不在这栋楼里?”
其实当看到这个酒店还有后院以及后门的时候沈愈心就慌了。
万一顾青青与沈雪晴被畅哥那一伙人带去了别的地方,那后面的事沈愈不敢多想。
吴栋深呼吸几口气,努力的摇头让自己精神一些,“现在几点了?”
沈愈看了看腕表,“现在是下午2:42分。”
“应该是在的,但我不知道她们被带到哪里去了,因为在此之前我被人偷袭了。
“有人,有人用甩棍打中了我的后脑,然后我……我就晕了过去,但我下车前看了看时间,当时是2:28分,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应该不会离开的这么快。
“快去救人,沈总与顾小姐她们两个女人面对一群亡命徒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我的脑壳硬着呢。”
“好吧,你多保重。”
伤到后脑不是闹着玩的,脑干受伤,颅脑损伤,颅内出血这些都能要人命。
但沈愈现在没的选。必须争分夺秒的找到顾青青与沈雪晴。
晚一分钟,可能就是另一个结果。
很多不好的事沈愈不敢多想,只盼两个人能先稳住对方。
这个楼里应该是有电梯的。
不过沈愈之前只在一楼转悠并没有关心,现在只需要看看电梯停留在哪一层大致就能知道顾青青被带去了何处。
找到电梯入口,这个酒店一共有三部升降电梯,其中左侧靠墙的那一部显示停留在一楼。
中间以及右侧的两部电梯都显示停留在七层。
“七层,顶楼!”
电梯沈愈现在是不敢坐的,倒不是怕别人发现,而是怕对方突然拉闸,那样的话不但救不了人,自己也会被困死在里面。
所以最保险的还是走步梯。
沈愈把速度提到了极点,一口气上七楼。
慢慢推开七楼的防火门,沈愈发觉七楼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有个好处,顶楼没有那么多房间,如同一楼一般,顶楼也有一个大厅,摆着台球桌案,乒乓球台,室内模拟高尔夫球场。
至于房间只有三个,其中两个紧闭房门,一个敞开。
沈愈想了想,朝正开着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因为那里好像写着总经理办公室的字样。
……
“顾小姐,我想了许久,这电话你还是不能打。”畅哥把水杯递给手下,说出了一句出尔反尔的话。
顾青青心中一紧,“你又想怎么样?难道不要钱了吗?”
听到钱这个字,畅哥眼角微微抖动了一下。
钱,他当然想要。
但他也知道顾青青说的没错,东江顾家几百亿的产业,若说真下狠心不计代价的对付他这样一个小喽啰,那他真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说句有钱没命花绝对不算是假话。
钱就算要,也不能是他萧畅出面,屋里不还有很多人了吗?
“顾小姐,我看你与沈小姐身上的首饰不是翡翠就是白玉,要是值钱的话说不定也能弥补些我的损失,不如你们就破财免灾吧,给我首饰我放了你们。
“说白了,我也不想得罪你们这些大富商的。”
畅哥坐在原本属于林易安的座位上抽着林易安留下的雪茄,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突然变得与刚才不一样了。
这一刻,畅哥甚至觉得林易安跑的好。
若是能找到林易安把他带到风爷那里去,就算风爷知道自己曾经骗过他老人家,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风爷一高兴说不定真就把林易安的位置给自己了。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毕竟风爷也不是神经病,总得有人给他做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危机处理好了说不定也能变成机遇。
但是临走前一定要在这俩婆娘身上敲些银子出来。
当然这笔钱肯定是不会分给其他人的,阿峰也不会给。
想要钱,手下可以再去敲顾家或者沈家。
能拿到钱最好,若是拿不到钱,折进去的也不是他畅哥自己。
至于手下人会对这两个漂亮女人做出什么事来,畅哥才不会去管呢。
这里面就算是阿峰也不过才跟了他四年,对于他的真实身份,这里的手下有一个算一个,屁都不知道一个。
第277章 救人(二)
“这套老翡翠首饰目前的市场价值大约在四百万上下,现在我把它给你,足可以弥补你的损失。
“想必你就是在那个跑路的老板手里也不可能分到四百万吧?毕竟他卖酒店也不过才得到八百万而已,他不可能会分给你一半的。”
顾青青说完,麻利的将包括耳坠,戒指,手镯,项链等一整套翡翠摘下,并顺手放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这套翡翠是沈重楼给她的,顾青青平时视若珍宝,只是现在没有其他任何的好办法,只能先拿来应急。
接过翡翠,畅哥打灯一看,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百分百的清代精工老翡翠,现在翡翠市场火爆,四百万还是往少说了。
稍稍想了想,畅哥朝几个手下骂道:“都他娘的杵在这里作甚?当电线杆子啊?茶水都凉的可以当冰水喝,赶紧换一壶热茶去。
“对了,把林易安那罐最好的大红袍找出来给两位姑奶奶泡茶,快去,快去。”
林易安跑了,这伙人里自然就是属他最大,他说了话,自然有人屁颠屁颠的拿起茶壶去里间烧水泡茶。
再次看向顾青青与沈雪晴,畅哥瞬间换了一个表情,从刚才对手下的凶神恶煞变成了脸上堆满笑意,甚至还亲自给两人各搬来一把椅子,“两位财神爷请坐,刚才是我不对,慢待两位了。
“说句实在话,这套翡翠饰品确实值四百万,但若是着急用钱卖给那些黑心古董商,他们最多也就是给我一百五十万,所以您俩位还得给我三百五十万才可以。
“若是拿不到钱,我可能不会对两位怎么样,但是我的这些手下我还真不一定能管得住,两位这么漂亮,哎呀,很多事情不好说的……”
听到这里,顾青青与沈雪晴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读出今天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因为对方实在是太贪了,四百万的首饰到手仍然不满足,还想继续要钱。
同时顾青青也拿定了主意,想要钱必须跟家里人联系,相信自家养的那些保镖不是吃干饭的。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稳住对方,让他觉得还能拿到钱。
但是下面每一分钟需要面对什么顾青青也不知道,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宁可撞墙也不会受这些人的侮辱。
……
室外,沈愈默默观察着屋内发生的这一切。
这间办公室有两道门,除了防盗门外还有一扇木门。
透过木门上的玻璃小窗沈愈数了数屋内总共有六个人,除了那个叫畅哥的年纪大些外,剩下的都是年轻力壮一米八以上的壮汉。
顾青青与沈雪晴没事,沈愈的心跳慢慢恢复到了平时,无声无息的将外套解开脱下,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沈愈直接踹门而入。
“愈哥哥!”
屋内众人被突出起来的巨响都是吓了一跳,其中也包括顾青青,但当她看到来人是沈愈后马上激动的喊了出来。
进了室内,沈愈如虎入羊群,瞅准顾青青身侧的一个高大寸头汉子就是一记冲刺式飞踹。
这一脚直接让对方飞出去两米多远。
不但撞得桌椅板凳四处乱飞,就连一个看起来不怎么精明的刺青男也受寸头汉子的牵连被撞了一个仰面倒地。
在屋里众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沈愈一把将顾青青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前面半米处就是沈雪晴,现在她身旁站着两个长相差不多的高大青年,发型也一样,都是留着差不多五寸长的马尾辫。
同样都是扎马尾辫这种发型,陈小鱼长相清秀看着像是搞艺术的,就算不会让人生出亲近感,但也不至于见了害怕。
而这俩残眉细眼蒜头鼻,胳膊上满是刺青,流里流气的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给我过来。”
沈愈轻喝一声,右手抓起其中一个马尾辫的头发就是一个顶膝,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栽在了地上。
另一个马尾辫反应快一些,右手在腰间抽出一根甩棍对着沈愈后脑狠狠敲了过来,同时心里也在想,刚才已经放倒了一个,现在也不怕再多砸晕一个。
沈愈没有回头,他拉起已经傻眼的沈雪晴猛的将其推到顾青青身边,然后好似身后长眼般直接反手扣住了马尾辫的手腕。
东极拳的精髓其中之一就是锁扣,为了锻炼腕力、臂力以及耐力沈愈可没少吃苦头。
七岁时,沈愈可以单手拎五公斤重的石锁每天坚持十分钟。
等到了九岁站高木桩时,沈愈已经可以双手各拎一只装有半桶水的木桶坚持二十分钟。
十一岁时可以与成年人掰手腕。
十三岁抱着一口袋六十斤重的野核桃从东极山半山腰走下山,然后再背起口袋爬回去。
十六岁卧推两百公斤二十次。
等沈愈到了十八岁时,已经可以在东极山牧场中单手止住羊群中愤怒狂奔的头羊。
所以,对现在的沈愈来说锁拿一个只会蛮力的普通人可说是轻而易举。
手腕被锁住,马尾辫想挣脱根本就不可能,沈愈反身在其右腿肌肉处一踹,马尾辫只觉的自己好似被机车撞了一下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愈哥哥小心。”
“十三叔小心后面。”
沈愈感觉后脑一阵凉风吹来,就知道有人在偷袭。
他微微一侧头,一个茶壶顺着耳边飞了过去,然后撞在墙上化为无数碎瓷。
紧接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又在沈愈耳边带着丝丝破空声抡空了。
偷袭之人正是刚才去内间泡茶的那个畅哥手下,此刻的他满目狰狞,好似跟沈愈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滚!”
沈愈右脚踩住木棍中段让其无法抽回,同时借助木棍反弹的力道原地就是一记回旋踢。
砰!
这一脚正中偷袭之人的右肩。
只听咔嚓一声,那人捂着胳膊倒飞了出去,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看样子至少也是一个骨裂。
这都是沈愈手下留情了,本来这一脚沈愈完全可以踹对方的脑袋,并且可以让对方直接昏死过去。
但沈愈是来救人的,只要不让这些亡命徒再形成战斗力就可以。
从踹门进会议室到放翻四个,不,确切的说是五个亡命之徒,再到把顾青青与沈雪晴全都拉到自己身后,这些说起来非常的繁复,但沈愈用的时间还不到十秒钟。
第278章 救人(三)
“是你?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畅哥这时已经看清楚了沈愈的模样,马上就认出来这不就是不久前在雪晴咖啡厅门口碰到的那个俊秀青年吗?
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却是一招就把阿峰制住的青年。
不过他毕竟随着林易安常年下墓,虽然感觉有些意外却是并不慌张。
手下躺了一地,他却是非常镇静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饮了一口茶。
沈愈点点头,“好眼力,没错,就是我。”
顾青青与沈雪晴没事,并且已经被自己护在身后,沈愈原本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松。
只要她俩没事,那一切都不算事。
听到畅哥跟自己说话,沈愈竟然露出了一个很是轻松的笑容。
只是在心里,沈愈已经计算怎么将这群亡命徒快速制服,然后赶紧去救一楼还不知道伤势如何的吴栋。
同时沈愈心里对顾世安也颇有埋怨,这家伙怎么还没带人进来?做事真的是太慢了。
要知道你妹子电话都打不通了,你还慢慢悠悠的呢?
脑袋一点也活便,这种情况下我说给你打电话,你就真的在外面等我的电话?
你就不能聪明一点先给我打一个吗?
怪不得在校队你只能当替补,还当的美滋滋。
沈愈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当初的那个电话该打给顾士信的。
顾士信虽然不苟言笑,也是个文化人,可做事却是干脆利落的很。
若是他知道沈愈为了自家妹子单枪匹马进了一个陌生环境,而电话也打不通时,以他顾家老大的脾气早就闯进来了。
管你谁是谁,没事最好,有事直接干翻。
畅哥品完茶又点起一根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小兄弟,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冒冒失失闯进来又打伤我的好几个员工,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畅哥这话把沈愈给逗乐了,都图穷匕见了还在这里装呢?
看了看畅哥,沈愈没好气的道:“被你绑架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妹子,一个是我侄女,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还有,你是打算自己走着出去然后报警自首,还是让救护车抬你出去,现在自己选一个吧。”
听了沈愈的话,畅哥的眼睛立时眯了起来。
“阿峰,上去会会他。”
长发男阿峰早就跃跃欲试了,本来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中午被沈愈“羞辱”了一顿,早就怀恨在心。
现在听到畅哥的吩咐,他马上咬牙切齿的慢慢朝沈愈走来。
一边走,一边还像港片中反派那般晃动自己的脖颈,“真是老天爷开眼啊,本来还想找人打听你住在何处,再晚上等你睡觉时去你家说道说道,哪知道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却是让我省心了,今天说不得也得让你像一楼那个司机一般骨断筋折,然后再变成个植物人。”
“吴栋是被你打成那样的?”
沈愈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这狗东西也太狠了,吴栋不过就是一个司机,愣是把他打成那样,真是天生的歹毒心肠。
想到这里,沈愈毫无征兆的出手了,他原地一记横踢,身旁的一个椅子立时斜飞而起,然后朝阿峰直直撞了过去。
阿峰见状下意识的抬臂格挡,沈愈就是要他这样,纵身一跃瞬间来到他身前半尺处,先是一记东极拳的轰天锤砸中他的胸口,接着又使了一招在李翰墨那里偷学来的“老猿分桃”。
这一招式是扎稳马步后两手急速斜推而出,然后分击敌人的左右肩膀,一旦击中马上就能废了对方两只胳膊,让对方瞬间丧失反击能力。
随着阿峰重重一声闷哼,只见他整个人突然离开地面凌空倒飞了出去,先是把几个椅子带倒,又撞飞一个衣架,直到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才算顿住。
“咳咳!”
现在的阿峰感觉胸口憋闷的厉害,连换气都困难,想用手去捶打自己的胸口,但是两只手根本抬不起来。
沈愈见状皱了皱眉头,还是上前几步将他扶起,先是在他前胸拍了几下,然后又在他后胸重重捋了捋。
就这么不起眼的几下,阿峰感觉如获新生,背靠墙面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沈愈恨他的残忍所以下手重了些,但沈愈也不想他挂了,这种人肯定会把牢底坐穿,犯不上为了他这种人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愈哥哥。”
顾青青跑过来紧紧抱住了沈愈,此时此刻顾青青感觉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前几分钟还如坠深渊的她现在已经可说是重获新生。
这一切对顾青青来说有些虚幻,不是那么的很真实。
所以现在的她只想紧紧抱住沈愈,其他什么话也不想说。
呼……
沈愈换了口气,然后轻轻拍了拍顾青青的后背。
身体的耐力终究还是差了些,一番打斗下来,沈愈感觉已经有些微微气喘,全身的气力也在慢慢的流失。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毕竟屋里还有一个人,也是这群亡命徒的大boss之一,畅哥。
畅哥这个人沈愈真的有些看不懂。
表面看对方不像是会武学的,但沈愈学武多年自然知道大隐隐于市的道理。
因为很多不起眼的武学大师表面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生意人或者工厂看大门的。
像李翰林李老的三弟,也就是李晴儿的三爷爷李翰墨,天生就卖相十足,举手投足间一看就是武学宗师级别的人物,这种例子或者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了。
大部分武学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都会返璞归真,看起来毫不起眼。
哪知道畅哥却是做出一个让沈愈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从办公桌后慢慢走了出来,然后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根尼龙绳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双脚绑上了。
然后畅哥双手一摊,“我不会功夫打不过你,既然打不过我也不想白挨顿揍,我绑了我自己就不劳烦你动手了,你报警吧,这次我萧畅算是认栽了。”
“沈小姐,能不能把我也带走。”就在沈愈三人马上要走出林易安这间豪华办公室的时候,从办公室的最里间突然冲出来一人。
这是一个女人,年纪四十岁出头,相貌普通,头发油腻,穿的衣服已经浆洗的发白,脚上穿的还是一双自己纳的布鞋。
这人沈雪晴认识,就是之前跟她签约时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林易安嘴里那个阿九的媳妇。
她的名字有些特别,叫做张红拂。
这个名字沈雪晴印象很深,因为跟风尘三侠里的红拂女同名。
沈雪晴大致跟沈愈说了几句,沈愈随后冷冷问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你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张红拂不知所措的绞着手指,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他们都是些下墓的土夫子,我的丈夫也是其中之一,但是早就不做了,因为他两年前在墓中被机关伤了腰,现在床都下不来。
“大约一年前吧,林易安突然来到我家里,说让我出面买下一栋酒楼,然后直接丢给我丈夫三万块钱,并且许诺每年都会给我家一些好处。
“而昨天他又上我家去了,说要卖了这酒楼去外省做生意,必须我签字才能卖,所以我就被他带到了这里。
“小兄弟你就行行好带我出去吧,我怕这里还有他们的人,你也看到了,他们这帮人行事为人太狠,我心里真的很害怕,说句你不信的话,这群人是打算要来钱然后把沈小姐灭口的。”
张红拂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愈。
是啊,这楼里还有没有这群亡命徒的同伙谁也不知道,现在还是赶紧离开再说。
因为沈愈目前是斜对着畅哥,他没有发觉畅哥现在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
倒不是说对沈愈,而是死死盯着这个叫作张红拂的女人,好似再看一个看不懂的人。
见沈愈没有说话,张红拂在脑后抽了一只金钗出来,然后双手递到沈愈面前。
“小兄弟你看在我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把我也带出去,你让我自己下楼,我根本不会操作电梯,这个金钗是我娘家祖传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见沈愈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张红拂继续苦苦哀求,“你看这支钗子比普通钗子要长的多,更是足金打成的,至少也能卖上两万块,你只要把我带出这个酒店,我马上就把它给你。”
沈愈扫了一眼张红拂的这支金钗,然后摆了摆手,“没必要,你还是收起来吧。”
“我真的求您了,我丈夫瘫在床上,家里还有八十几岁的公婆以及三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儿,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活啊?
“我,我给你跪下了。”张红拂说跪就跪,双膝跪地,还要给沈愈磕头。
“大姐,你别这样。”沈愈连忙矮身去扶,两只手在外侧轻轻握住张红拂的胳膊想把她轻轻搀扶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张红拂突然抬起了头,然后朝沈愈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微笑来。
第279章 救人(四)
“你?”
沈愈感觉不对,这女人笑的太诡异了。
怎么形容呢,就跟在诡片里突然钻出来的一般。
沈愈下意识的撒手,同时双脚蹬地准备抽身而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或者说已经慢了。
这个叫张红拂的左手反握沈愈左臂,右手的紧紧攥住手里的金钗,借着起身之势猛的朝沈愈的心口刺来。
这一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可以做出来的,不管是力道的拿捏还是时机的把握,都是算计到了顶点。
而且速度极快,沈愈想抽身,可右臂被对方的左手死死攥住了。
沈愈猛的一挣,竟然没有挣脱出来。
若是没有刚才的那番打斗,这个力道沈愈挣脱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现在沈愈的体力可能还没有巅峰期的四分之一。
这一挣扎,竟然没有甩开。
百忙中沈愈使了一个东极拳中“鱼跃归巢”的身法,说白了就是使了一个侧身单手铁板桥。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右臂挣脱不开,原地侧身虽然能避开前胸,但侧肋却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张红拂一钗子刺空,马上撤了回来,她不再攻击沈愈,而是转身朝大约四五米外的顾青青处跑了过去。
沈愈见状大急,左手撑住地面,整个人原地跃起,在后紧追。
哪知道这一下再次上当了。
张红拂在沈愈马上就要追上自己时,原地使了一招古代武侠小说中的回马枪,她先是刹停自己,然后双手握住金钗转身就是一个反刺。
噗!
沈愈只觉右侧胸口一疼,低头看了看,金钗已经有三分之一刺入了自己的左上腹。
要说也是运气使然,她刺的这个部位正好是沈愈单肩包的边缘地带。
而沈愈这个单肩包是帆布材质的,非常的结实耐磨。
并且沈愈刚才也听到一声很是细微的破裂声,这应该是包里的那枚白玉长命锁阻了一阻。
一瞬间,沈愈闪过一个念头,这金钗怎么可能这么锋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待他看到金钗尾部的那个指环已经微微有些褪色,甚至露出些精钢颜色时沈愈瞬间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金钗?这分明是精钢打磨后又镀了一层金箔。
招招都是杀人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疯了吗?”
张红拂阴着一张脸,咬着牙继续把金钗朝前推。
这时沈愈已经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两人开始比拼腕力。
疼,钻心的疼。
沈愈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危急中,沈愈抬起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快速弯屈,大拇指又压在该二指上,最后食指中指并拢急速伸直,作了一个武学中的剑指,直直戳向了张红拂的右肩。
这倒不是什么武侠片中或者武侠小说里的点穴手法。
沈愈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击打对方的肩关节,让其无法再使力。
在体力不够的时候,戳往往比锤更好用。
肩关节被沈愈的剑指戳中,张红拂尖叫一声,立时松开了金钗尾部的指环。
“给老子滚。”
沈愈趁着张红拂下意识去摸自己肩部时,右脚直接就是一记东极拳改良版的戳脚。
这一脚速度极快,结结实实踹中了张红拂的胯骨。
胯骨被沈愈踹中,她发出一声比刚才还要凄厉三分的惨呼,身体再也稳不住,整个人踉踉跄跄的朝后退去。
也是巧了。
她好巧不巧的正好踩在畅哥的小腿上,接着整个人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这一记戳脚可说集合了狠、准,稳,但也用尽了沈愈全身的力气。
随着噗通一声,沈愈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练武之人下意识的动作,跪地既能避免后脑着地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能保证用最快的速度起来反击。
现在的沈愈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因为刚才张红拂撒手时将金钗往外带了一些。
这是非常危险的,若是金钗不动可能问题不大,但是动了,非常可能会大出血。
“愈哥哥?愈哥哥你没事吧?”
顾青青跑到沈愈身旁一把将沈愈抱在了怀里,当她看到沈愈胸口不断往外冒出的鲜血已经把白色体恤衫染红的时候,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她咬着嘴唇想强忍着让眼泪不流下来,但是无济于事,眼泪如雨檐上的水珠般不停的往下滑落。
沈愈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青青不哭,我没事的。”
“呜呜。”
顾青青又怎么能不哭?
现在的她后悔的要死,恨自己为什么不在手机摔坏的第一时间就通知给自己的保镖,这样沈愈根本就不会有事。
到是沈雪晴还算镇定,她蹲在地上低声朝沈愈问道:“十三叔,你还能不能动?若是能动咱们现在就赶紧下楼,我看那个女的被你一脚踹的不轻,短时间内可能起不来。”
沈愈微微摇头。
他现在不敢动,因为靠沈雪晴与顾青青是搬不动他的,而扶着他走路那样血流就会加快,失血的速度会更快。
更让沈愈担心的还有那个叫张红拂的危险女人。
沈愈不认为自己一脚就能让对方再也站不起来,体力巅峰期可能还可以,现在基本不太可能。
倒下的张红拂没有立即翻身而起,而是阴沉着脸用双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
“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武学,先是打翻林易安的这么多手下,然后又一脚踹裂我的胯骨,小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沈愈一边观察自己的伤口,一边再次看向这个叫张红拂的女人。
仔细观察一番后,沈愈心里镇定了许多。
首先,她应该没有说谎,胯骨处很可能受了伤,不然也不会站不起来。
而更让沈愈松了口气的原因则是自己的伤势。
刚才沈愈感觉了一下,金钗刺的位置在连续被单肩包以及长命锁格挡后偏移了很多。
并且是斜着刺进去的。
之所以有钻心的疼痛,大概率应该是碰到了肋骨。
而脾脏应该问题不大。
这样一来,虽然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还算不上什么致命伤。
屋内现在很安静,但是情况对自己这边很不利,要知道地上还躺着几个畅哥的手下呢。
这些人虽然暂时不能动,可若给他们一些时间,肯定是可以活动的。
毕竟都是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并且沈愈也没有下狠手。
望了望办公室的门,这一刻,沈愈甚至想对顾世安破口大骂,你小子怎么还不来啊?
第280章 救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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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救人(六)
东江下午的阳光很足,并且微微起了些风,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吹的屋内窗帘左右摆动。
因为靠近青云江,风中甚至还带了些江水味道。
但这间顶层办公室内的情形却是很微妙。
沈愈三人位于办公室的北侧门口处,随时都可以撤出去。
阿峰背靠东墙一言不发。
张红拂坐在这间办公室的正南方,背后则是一整面的落地窗。
她旁边一米外,畅哥脸上表情很是古怪,有恐惧,有愤恨,有踌躇,也有些其他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
而畅哥的几个手下正躺在他身旁痛苦哀嚎着。
刚才有三个被沈愈放翻的手下已经缓了过来,听畅哥的话强忍着疼拿绳子要把张红拂绑了。
哪知道却是被张红拂坐在地上就给一一收拾了。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又变成一根金钗来,一钗一个,先戳膝盖,再戳脚腕,招招狠辣,极为歹毒。
就三两个呼吸的功夫,畅哥的三个手下直接彻底躺了。
这可不比沈愈给他们的硬伤,这伤势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一边捂住顾青青的眼睛,沈愈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现在最让沈愈头疼的并不仅仅是这个张红拂有一身非常厉害的武学。
而是这个女人疯疯癫癫就不像是个正常人。
可以说百分百在精神上有问题。
说白了,此人就是个疯子。
正常人面对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能走就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养好伤再谈其他的。
但是一个疯子下一步要做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对上这么一个疯疯癫癫又战斗力爆表的女人,沈愈觉得要是自己没有受伤只要把东极拳真正的几式杀手锏使出来定能制服她。
但现在,沈愈却是没有什么把握了。
她手中那把金钗分明是学的杀人技,完全是不讲套路的。
沈愈左上腹的伤虽不致命,却是奇疼无比,并且他现在的体力也已经所剩无多。
武学也好,武功也好,武术也罢,所有的招式都需要体力来支撑,不然就会让招式变形,更是会破绽百出。
不过幸好现在俩人都受伤,还能往后边拖一拖。
……
“姓沈的,你是不是想跑啊?”见沈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疯疯癫癫的张红拂再次怒吼起来。
她刚才又试着站了几次,但胯骨上的伤应该非常的重,好似连爬行都做不到。
看到这里,沈愈想到了一个字,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等不到顾世安来救,那就只能自己跑了。
“雪晴,不能再耽搁了,你先带青青走,不要走电梯,顺着步梯下楼,顾世安现在就在外面,只要你出了酒店大门,朝外面大喊他也能听到。”沈愈朝沈雪晴催促道。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沈雨晴与顾青青异口同声的说。
“好,那就都走。”沈愈不再犹豫,也不用顾青青与沈雪晴搀扶直接咬牙站了起来。
三人刚转身要朝门口走,但是张红拂接下来的话让沈愈马上就打消了继续迈步的念头。
更是转身找了个凳子直接坐了下来。
“小子,你也许可以跑的了,但我保证让你带不走你身边这两个狐媚子女人,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这句话是张红拂站起来说的。
沈愈脸色阴沉。
他要是自己跑,确实是跑的了,但是带着顾青青与沈雪晴就没有多少把握了。
“这个疯子想拖住我,她是不是在等什么人?难道她还有同伙在往这里赶?”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沈愈心跳开始加快。
心一横,沈愈左手微微握住金钗开始缓缓往外拉动。
疼!
钻心的疼!
但没有办法,这东西戳在肋骨上了,不活动已经够疼了,一活动简直是后背冒冷汗,根本就不能活动。
张红拂用手中金钗指着畅哥,然后满脸傲气的说:“萧畅,姓沈的小子受伤很严重你也看到了,你去找些水来把你地上昏过去的这几个手下泼醒,然后一起帮我解决他。
“放心,不会让你白出力,我会在风爷那里给你求情,让他老人家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畅哥闻言打了个哆嗦。
“哼,我之所以现身,给锦荣哥报仇只是其中之一,主要还是不让你活着走出这个酒店,风爷的秘密不能被人说出去。”
听了张红拂的话,畅哥就如同被一盆冷水泼到了脑门,“我果然猜对了,刚才林易安下楼时,我让手下开车送你走,你却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原来真的是想杀人灭口啊?”
张红拂先是诡异一笑,接着目光冰冷,“呵呵,你以为风爷能控制手下这些大掌柜而不怕你们走漏消息是怎么做到的?
“你差不多跟了林易安十几年吧?虽然之前应该不知道风爷的存在,但近几年林易安应该是告诉了你不少关于风爷的事,所以林易安也好,你也好,永远闭嘴才是对风爷最安全的。”
畅哥挣扎着往后缩,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每一个跟风爷吃饭的大掌柜,他的手下人里都有风爷安排的眼线?”
听了畅哥的这句话,张红拂立时收起了笑容与疯癫,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没错,就是这样,风爷手下的九个大掌柜,每个大掌柜的手下都有他老人家安排的人,包括风爷最信任的锦荣哥。
“林易安能这么多年不出事,起初我还想不明白,但是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想必是你在其中出力甚多吧?”
张红拂与畅哥对话沈愈是听了一个清清楚楚。
风爷,李锦荣,林易安,畅哥,还有这个张红拂,再加上之前土夫子这三个字,那这一切差不多都能联系的上了。
沈愈早就从徐泾川徐老的口中得知李锦荣背后还有一位更厉害的幕后大老板。
只是对方姓甚名谁,沈愈并不了解。
现在沈愈已经知道了,这个李锦荣的大老板就是张红拂嘴里的“风爷”。
此人十分神秘,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凡事都不会出面,全部是指挥手下做事。
手下的头目叫作“大掌柜”。
这些大掌柜其中有的互相认识,有的就算撞一个跟头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风爷此人盗墓算是副业,主要的收入是造假卖假古董,而且制造赝品的手艺十分厉害,尤其是仿明清两代字画名家的作品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徐多福被李锦荣骗的那幅朱耷的《仿董源山水图》,徐老亲口说过他足足看了五分钟才看出不对的地方。
若是在不知道是赝品的情况下,很可能就当作真迹了,由此可见这为风爷造假技艺有多厉害。
他不但精通伪造字画,瓷器也精通,据徐老所说,连汝、官、哥、钧、定,这宋代五大名窑的瓷器都能烧,更是能达到高仿+的级别。
高仿+,就是高仿瓷中可以以假乱真级别的赝品。
能做顶级的赝品,更能控制好几拨手下,自己不用出面就把钱给赚了,单从这几点看,这个风爷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咦?你竟然想跑?难道你真想找死不成?”
张红拂疯疯癫癫的怒吼声再次在这间豪华办公室内响了起来。
沈愈抬眼望去,原来畅哥已经把脚上的绳索偷偷解开了大半。
这家伙也是个聪明人,自己绑了自己的双脚看起来是个死结,却是又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只听畅哥冷声道:“你这个婆娘疯了我却没疯,我这些年盗墓归盗墓,盗取的贵重古董也不少,但顶天了也就判个死缓,我蹲在里面至少还能看看儿子闺女,甚至看看孙子孙女也说不定。
“我为了你的一句屁话就去杀人?我特娘的脑子抽了才会听你的。”
畅哥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你们二虎相争,我就算不渔翁得利但保命还是没问题的,况且那个小白脸又不想杀我,我有病才帮你呢。
解开最后一个绳结,畅哥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报警,我自首,我躲在铁窗里面,看你们还能拿我怎么办,你们这些人太特娘的狠了,为你们卖命我特娘的感觉冤死了。”
这一刻,畅哥算是什么都想明白了,现在别想别的了,先跳了贼船把命保住再说吧。
就算牢底坐穿但也能在在亲人探监时说两句话,看看对方。
表现好的话,可能十几年也就出来了,说不定还能过个幸福晚年。
打定主意,畅哥转身就要去拿办公桌上的手机。
他这刚一转身,突然感觉右脚脚踝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畅哥低头一看那是一只手。
拳峰都已经磨平的手。
接着畅哥整个人就被拽倒在地。
畅哥再次挣扎的站起,可是张红拂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的右手狠狠掐在了畅哥的脖子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跑,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张红拂的手掌很大,宽阔不说手指还非常的长,比起很多男人的手都大,这一握之下,畅哥的脸色登时憋的血红。
阿峰厉害一声,“疯娘们你别猖狂,畅哥我来救你。”
本来倚靠在墙上的阿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朝起手边的长棍一个滑步对着张红拂后脑狠狠抽了过来。
张红拂冷笑一声,侧身一脚踢飞阿峰手里的长棍,然后变戏法的般的左手多了一只金钗,她手腕一晃顺势戳入阿峰的左肩处。
因为阿峰是跑着过来的,这一剑直接被金钗贯穿了左肩。
“土鸡瓦狗也敢说救人,自不量力。”张红拂还没忘记讥讽阿峰一句。
“畅哥,你在岳东那个山腰将军墓里救过我一命,今天我阿峰就把命还你了,以后你多保重!”
说完,阿峰双臂一张一把搂住了张红拂,而张红拂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被阿峰死死的抱住了。
阿峰以前的职业是健身教练,因为从小跟镇子上老武师学过功夫,偶尔也去国外打地下黑拳,在有规则比赛中还连赢过五场。
机缘巧合下被林易安收到手下,但阿峰并没有多少感激,反而一直对林易安很是戒备,到是因为畅哥救过他的命对畅哥非常的尊敬。
咚!
阿峰的两只胳膊好似两道铁箍,张红拂根本挣脱不开,没有办法只好拿自己的头去撞阿峰的下巴。
“疯娘们,让你跟老子狂,一起死吧!”
说完,阿峰双脚蹬地抱着双目血红的张红拂自办公室敞开的落地窗一跃而下。
数秒钟后,两声重物捶地的声响传了进来。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
第282章 顾家的谢礼
一个月后。
楚州古玩城,兰亭居。
上午九点,窗外天气阴沉的厉害,看来一场冷雨再所难免。
坐在店内休息室沙发上的沈愈望着茶几上的三份房产转让协议久久不语。
其中一份是沈雪晴亲自送来的,另两份则是顾家派人送来的。
沈雪晴亲自送来的是云楼大酒店转让协议,等于把刚花八百万买到手的云楼大酒店直接送给了沈愈。
白送!
用沈雪晴的话说,那地方再也不想去了。
而顾家,确切的说是顾老派人送来了一套东江丽景雅苑的别墅,以及丽景豪庭一套复式楼的转让合同。
其实就是沈家破产时出售给顾家的那两套房产,顾家为了感谢沈愈救了顾青青,直接还了回来。
只要沈愈在转让合同上签上名字,那么这两套房产马上就属于沈愈了,不需要花费一分钱,甚至过户产生的一切费用也都是顾家来承担。
“老板,该喝药了。”
沈愈抬头一看,是柳艳端着一碗中药从外面缓缓走进了休息室。
让沈愈没想到的是,每天喜欢浓妆艳抹的她今天竟然是素面朝天。
不过她底子好,一字浓眉桃花眼,比起杏眼弯眉来就算不化妆也非常漂亮,再搭配一件藕荷色的碎花连衣裙竟然非常的淑女。
自从柳艳来到店里,古玩城的很多男店员每天排队以各种理由来店里借笔墨纸砚,其实就为了能跟柳艳说句话,不过柳艳懒得搭理,这三个多月来还没有一个人能把她约出去吃顿饭。
“艳姐,药放桌上就行,我看店里现在也没什么人,不如你去翰林阁找晴儿逛街去吧。”
听到沈愈如此说,柳艳亮若星辰的美眸里立时涌出一层雾气,“哼,人家每天辛辛苦苦给你熬得药,你却趁人家不注意偷偷把药倒进马桶里,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吧。”
“艳姐你这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好好好,我喝,我喝还不行吗?”沈愈苦笑一声把药汤端了起来。
不过他脸上表情却是一言难尽,望着手里黑乎乎的药汤脸上满是愁容。
无它,药太苦了。
怎么说呢,喝进嘴里就跟吃了苦胆一般。
药是李老李翰林给沈愈配的,属于良药苦口,沈愈喝了之后不管是肋骨或者是肌肉已经基本察觉不到疼痛。
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沈愈朝柳艳亮了亮碗底,“这下总成了吧?”
看到自己熬了两个小时的中药被沈愈喝了下去,柳艳这才玉容见缓。
她收起瓷碗的同时脸上也浮起一抹浅笑,“老板,若是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您好像说让我找小晴去逛街?”
沈愈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是啊,你没听错。”
柳艳嘟着嘴问:“您不会是找理由扣我工资吧?”
沈愈摆摆手,“不但不扣工资,看你艳姐你每天给我熬药的份上,年底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大五位数的。”
“谢谢老板,老板你对我可是太好了。”柳艳不再停留转身就跑,边走边拿出手机与李晴儿联系。
十几秒钟后,休息室外就传来一阵高跟鞋蹬地的声音,看样子已经走了。
沈愈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往嘴里丢了一块奶糖,整个人背靠沙发闭目养神起来。
而在云楼大酒店里发生的一幕幕又在沈愈脑中现了出来。
说起来,阿峰不但救了畅哥一命,也算是救了沈愈三人。
阿峰抱住张红拂坠楼后,萧萱儿正好走进一楼大厅,听到响声后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又退出楼来观察,一看有人坠楼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同时也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接着又通知顾世安等人进来一起寻找顾青青与沈愈。
很快救护车就将沈愈几人送到了医院,在顾青青的坚持下医院给沈愈来了一个系统性的检查,结果腹部ct显示脾脏还是受伤了。
顾老,以及顾永山徐慧萍两口子知道后全都赶来了医院。
顾老大手一挥,住院!
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转到最舒适的病房。
这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但是沈愈住的很不舒服。
因为裴玉琴知道后直接在医院陪护了十天,让沈愈既感动又痛苦。
最主要裴玉琴与李惠芸在医院碰到后,李惠芸说话夹枪带棒,虽然裴玉琴不怎么在意,但让沈愈很难做,找了个时间沈愈偷偷办了出院手续回了楚州。
出院后,李老亲自给沈愈诊脉,又开了一个活血散瘀治疗跌打内伤的方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名贵的温补中药材,喝的沈愈鼻子偶尔都有些流血。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阿峰与那个疯疯癫癫的张红拂都没有死。
因为赶上云楼大酒店全面装修,四楼因为需要更换墙体玻璃安装有一层防护网,他俩等于是先摔进防护网中,又弹出去的。
但是受伤都比较重。
阿峰颈椎受伤,胯骨粉碎,双臂骨折,不过意识是清醒的。
张红拂到是没有什么非常严重的外伤,不过是右臂摔断以及断了两根肋骨,但她却是一直昏迷,好似植物人一般。
“老板,店里又缺货了,总不能就卖些高仿瓷吧?”蓝雅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记账簿,脸上多少带了些疲惫感。
这些天也确实难为她了,沈愈有心给她放几天假,但蓝雅却说她的字典里没有休息两个字。
其实沈愈很理解她的心情,她是在用工作麻醉自己。
畅哥进去后除了交代了很多盗墓的事情,也把林易安用赝品当真古董做局骗人的事都讲了出来。
其中骗蓝雅父亲的过程说的非常详细,虽然林易安目前在逃,但蓝雅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知道了到底是谁设的局。
自从沈愈上的那期盛世收藏栏目播出后,兰亭居爆火,每天的客流量都在增加,要不是陈小鱼来帮忙,就蓝雅跟柳艳两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我从东江带回来的那些玉器小件也都卖没了?”
蓝雅点点头,“都卖了,就是李老派人送过来的十几尊老木雕现在卖的也只剩两尊。
“说真的,我都想把救了你的那件羊脂白玉长命锁也给卖了,总不能只卖小鱼带来的那些仿古瓷吧?”
听蓝雅这么一说,沈愈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货源问题真的必须得重视起来了,开古董店的没有古董卖,这传出去可会让人笑话的。
也是因为住院把很多事给耽搁了,错过了秦老的寿宴不说,本来打算去下面镇子掏老宅子的事也给耽搁了下来。
当然,出院后的这十几天沈愈也不能说一件事也没做,旁边店铺到期后沈愈毫不犹豫的选择租了下来。
一百五十平,把中间的隔断打通后现在整个兰亭居已经接近两百六十平,除了给蓝雅与柳艳隔出一间非常安静舒适的休息室外,沈愈也给自己打造了一间办公室+休息室二合一的隔断房。
货架除了之前的那些,又上六个,摆的全是江北镇的精品高仿瓷,这都是陈小鱼在当地瓷器厂联系来的,价格不高质量却很好,卖的也不错,沈愈直接签了长期供货合同。
“雅姐你别着急,货源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前天我不是在旧货市场弄来十几件檀木手串以及三幅清代佚名画吗?有客人来买就都拿出来,不需要赚多少钱,多少赚点不赔本就行,先稳住客户。”
蓝雅先是点点头,然后明显斟酌了下用词方才缓缓开口:“老板,我觉得你可以跟徐先生说一声,他的徐记古玩我去过,不管是玉器还是杂项都有很多精品古玩小件。
“我想以你们两个的关系只要你开口了买些过来应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沈愈笑笑,“还是别难为多福了,他虽然算是徐家的独苗未来的家主,但毕竟他老爹还在,徐老也还在,并且他叔伯家的几个姐姐在徐记古玩也都有股份,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主的。
“最重要的一点,把好东西给咱说白了也是在培养竞争对手,我的为人处世第一点就是尽量不给朋友添麻烦……”
就在这时。
蹬、蹬、瞪……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小鱼推门走了进来,“启南哥,有人来店里卖古董。”
听到有人来卖古董沈愈心里就是一喜,“人在哪里?”
“在店外呢,我说跟我谈就行,但人家却是坚持要跟店东家说话。”
沈愈起身将三份转让协议锁进保险箱后,边走边说,“走,出去看看。”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穿着很朴素的老伯,他年纪大约在七十岁上下,人很精神,一身明显有些褪色的旧西装虽然不是很合身,但却是赶紧。
此刻的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老式牛皮行李箱。
这箱子怎么形容呢,就是电视上旧社会那些文化人外出乘坐火车时拎着的大箱子。
严格来说,这种箱子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件古董。
沈愈以前也接触过,其中内部材质有铁的,也有木头的,然后在外面包裹一层牛皮,在关键零部件比如锁扣还会用钢或者铜。
箱子非常的结实,就是砸也不是三两下能砸烂的。
这种旧式行李箱市场价格若是品相好的话,在旧货市场甚至能卖上一两千元。
能有这种老式皮箱,祖上很大可能是曾经阔气过的。
所以沈愈对箱子里装着的东西立时有些期待起来。
第283章 天显通宝
对方年纪大,沈愈主动打起了招呼,“老伯,现在外边天气凉了,进店里喝杯茶吧,屋子里暖和。”
倒也不是沈愈客气,楚州这几天阴雨连绵,室外温度也就在五、六度这块,确实说不上暖和。
老者摆摆手,“喝茶的事不急,小伙子你这店铺叫作兰亭居,不知道收不收古画啊?”
沈愈没有丝毫犹豫,“收,开古董店的怎么会不收古董呢?只要您的古董来历干净,我保证会给您一个高于市场价的收购价格。”
看见对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沈愈赶紧笑着解释,“高于市场价就是说我会比别人出的价格高,因为我这刚把隔壁的店面租了下来,店铺大了,古董却是不见多,不瞒您说现在店里正缺古董卖呢,所以在收购价格上会提高一些。”
老者点点头,“行,看你是个实诚人,那老头子我就尝尝贵店的香茗。”
进了会客室,分宾主落座,蓝雅很快就端来两杯热茶。
老者接过茶盏轻轻嗅了嗅,“好茶,好茶,这是雨前狮峰龙井啊,虽然是去年的茶叶,但能喝上一口也是福气,小伙子,你拿这么贵的茶叶待客大有古人好客之风。”
沈愈微笑着做了个您请品茶的手势,但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却是有些尴尬。
茶叶的保质期不算长,到了明年清明节前后就不能喝了,所以不管谁来,只要喝茶肯定都会上好茶叶。
不过剩下的茶叶中大部分是普洱茶,倒也不怕喝不完会过期。
老者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又打量了下店里的陈设方才继续道:“小伙子,在给你看画前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沈愈笑笑,“您老尽管说,只要我能帮的上。”
老者也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几枚古币,想请你看看值不值钱?以及哪枚最值钱?”
“行,没问题的。”沈愈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种事对他来说小事而已,对于一个老人,也没必要说什么鉴定要收费之类的,就是顺手看看的事。
不过说到收,古董这行当水很深,因为门类太多,古币其实是沈愈不愿意碰的。
这东西怎么说呢,存世的太多太多,因为在古代铸钱不是个难事,民间盗铸的也比比皆是,导致很多古币都是轮堆的。
诚然,有些古币确实稀少,属于泉中大珍,但更多的是属于有价无市。
说白了古币价格挺高也确实稀有,但你真拿到市场上去卖的时候就没人要了。
除非是稀世孤品,古币从套现方面讲远不如古玉,古画,古瓷,古家具那样容易出手,沈愈之前就收了几枚还算热门的古币,到现在还没卖出去呢。
但是从艺术价值上讲古币是很有收藏意义的,并且帮对方看看没什么事,反正自己不掏钱买下也就是了。
此时,一个木盒已经摆在了沈愈面前。
并不是什么珍贵的木材,就是普通的柳木。
沈愈戴好手套将木盒打开后里面放有四枚古币。
沈愈先将第一枚拿了起来。
这是一枚品相上等的“康熙通宝”宝泉局小钱。
在收藏界这属于烂大街的古币,说几块钱一个有些夸张,但给摊主三五十块你可以随便挑随便选一枚你喜欢的。
沈愈随意翻看两下后就把古币轻轻放在了桌上。
很多人对古币上的一些术语不是很明白。
方孔铜钱是应天圆地方之说,自唐代起多为年号钱。
比如康熙通宝的“康熙”指的就是年号,当然了,这个很多人一看就能知道。
而通宝的意思就是通行宝货。
康熙通宝用大白话讲就是康熙在位时所铸造的铜钱。
问题又来了,那康熙朝的铜钱到了乾隆甚至光绪朝时还能用吗?
答案很简单,可以用!
就这么说吧,宋代的铜钱在明代时还可以正常流通,并且非常受欢迎,甚至唐代的铜钱在明代也可以用。
那小钱又是什么意思呢?也很简单,就是每钱值一文,即为古代人口中的一文钱。
这有人会说了,一枚铜钱可不就是一文钱吗?难道一枚铜钱还能当两文钱用?
事实上还真就是这样。
铜钱除了平钱外,还有折二钱,折三钱,折五钱,当二十钱,当五十钱,当百钱等等等等。
拿折二钱来说,就是可以当两个小钱花,折五钱就是当五个小钱,以此类推。
……
第二枚古币的质地为紫铜,上写类似瘦金体的“天启通宝”四字。
当看到这枚古币沈愈脸上露出一丝重视。
因为这“天启通宝”比较特殊。
天启通宝有两种,一种是明熹宗朱由校在位时铸造的,朱由校就是历史上很有名的那个木匠皇帝,也是崇祯皇帝的哥哥,是所以他在位时铸造的叫作明天启。
还有一种是元末的天启通宝,为徐寿辉所铸,也叫徐天启,天启作为年号的时间只有一年,铸的铜钱不多,保存下来的就更少了,所以市场价格很高。
这枚天启通宝折三钱,沈愈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价格,但应该在大几万这块。
看到第三枚,沈愈就有些不是那么很淡定了。
因为这枚铜钱叫作“大齐通宝”。
一个在古币收藏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名字。
大齐通宝是南唐开国皇帝李昪所铸造的南唐钱币。
李昪就是写下“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南唐后主李煜的祖父。
为什么南唐皇帝铸的钱会叫大齐通宝呢?
因为李昪之前是齐王,最开始的国号叫做大齐,升元三年才改国号为唐,就是南唐。
因为大齐国号存在的时间比较短,并且对铸币技术要求非常高,所以铸造的钱币很是稀有,
迄今为止仅发现两枚。
一枚是清代着名画家戴熙所藏,因为缺了一角所以叫作“缺角大齐”。
一枚是在孩童踢的毽子上发现的,做毽子得钻孔,所以这枚大齐通宝又叫作“四眼大齐”。
但古币毕竟不同于古画,算是流水线制造的,不像一个人穷其一生也画不了多少张。
所以大齐通宝存世的到底还有没有,有多少还是存疑的。
赵茹珍在民国时的所着的古玩指南一书中讲到,大齐通宝在民国时一枚可值两百银元,所以这说明在民国时,大齐通宝应该不仅仅只有两枚。
放下这枚“大齐通宝”沈愈又看向了第四枚古币。
大齐通宝都排在第三,那第四枚古币那得是什么泉中大珍?
这枚古币铜质温润,外圆孔方,边缘齐整,字迹清晰,无污无垢,上书“天显通宝”四字隶书。
“竟然是绝世孤品天显通宝?”
第284章 柴窑瓷片
“天显通宝”是辽代天显年间铸造的钱币。
在古币收藏界属于毫无争议的泉中大珍。
为什么说天显年间而不是具体到某个皇帝呢?这是因为天显这个年号在辽代有三个人用过,分别是两位皇帝,以及一位太后。
从存世量来说,大齐通宝还有两枚,但天显通宝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可以确定为真币的只有一枚。
没错,只有一枚。
并且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某处老房子上拆下来的这么一枚,之后被国内藏家购得后视若珍宝,只是令人惋惜的是,最后这枚天显通宝被国外的人买走了。
天显通宝现在到底值多少钱,沈愈也无法预估,因为天显通宝一直被认为是孤品的。
古币孤品就是世界上只有这一枚钱币。
沈愈觉得若是真正的天显通宝那最低也得七位数,因为在民国时那枚天显通宝就卖出了一个天价,现在若是有一枚天显通宝的真钱,上千万也是有可能的。
默念一声鉴宝,沈愈用起了特殊能力。
鉴定这种稀世古币沈愈还真的是没有多少把握,别说他并不是专门研究古币的,就是研究十几年的估计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反正现在特殊能力也没有什么副作用了,索性直接用金瞳看一看吧。
如沈愈所想的一样,除了那枚康熙通宝有些微弱且不成形的宝光外,其它三枚所谓的稀世古币,泉中大珍根本没有任何的宝光。
也就是说全都是赝品。
将四枚古币装进木盒中,沈愈笑着问道:“老伯,这些古币您是怎么得到的?”
老者先是想了想,接着有些尴尬的说:“是我贪心了,见到都是泉中大珍就用家传的一副古画换了这四枚铜钱。”
沈愈笑道:“原来您也知道这些都是赝品啊?是的,您这四枚铜钱除了那枚康熙通宝是真的外,剩下的都是赝品。”
老者叹了口气,“其实我早知道打眼了,但还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既然小友你也看了,那就是赝品无疑。”
沈愈安慰了老者几句,然后就直接说正题,“不知道您想出手的那幅古画在何处?”
老者突然狡黠一笑,“画就在这箱子里,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好物件想让小友你给掌掌眼,想必以你的眼力定能看出个门道来。”
“老伯,你对我的眼力如此肯定,难道您之前听说过我?”
老者再次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当然,沈半张独孙的眼力怎么可能差了?”
沈愈心说这老爷子是有备而来啊!
这时站在沈愈身后的陈小鱼开口了,只听他不卑不亢的道:“老爷子,是这样的,我们店东家现在基本不给人看东西的,就是看,也是要收鉴定费的,所以您这……”
点到为止,陈小鱼很聪明,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店里招惹麻烦,话说重了万一这老爷子突然躺了可就麻烦了。
老者面露一丝尴尬之色,“你这娃儿说话好没道理,你怎么知道我鉴定东西不给钱?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陈小鱼微微撇了撇嘴,就想继续讥讽两句,谁知道沈愈却是摆摆手,“无妨,您老有什么看不懂的物件拿出来就成,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要是能帮上您也算晚辈的荣幸。”
沈愈这话说得极为漂亮,老者闻言马上就露出了感激之色。
“那就麻烦小友了。”
他麻利的把自己的木箱子平放在地上,稍稍打开一道缝隙,然后神神秘秘的在里面取出一个木盒来,又小心翼翼的将木盒放在了沈愈面前。
这个木盒不管是品相还是材质可就比刚才那个好太多了,木盒表面纹理清晰,包浆醇厚,乃是正宗的小叶紫檀料子,就这个盒子没个三五万根本买不到。
打开盒子后,沈愈嘴角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熟悉沈愈的人会知道这是他碰到了能让他内心激动的事情后才会有的一种表现。
盒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很让人惊奇的物件,反而只是一枚瓷片,用一块普普通通的红绒布包裹着。
这枚碎瓷片也不知是从什么瓷器整器上摔碎的,形状为椭圆形,长约六厘米,宽约三厘米,厚度大概为一厘米上下。
釉色天青,瓷器釉面下满开细碎纹理。
沈愈双手捧起这枚碎瓷,忍不住用手指在瓷片上轻轻弹了一下。
只听铛的一声,瓷片发出一声好似天籁般的脆响。
这时那老者开口了,“此枚瓷片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当是有瓷中之皇称号的柴窑残瓷。”
但是沈愈没有回声,因为这枚碎瓷片跟沈愈在宝缘拍卖上得到的那个柴窑笔洗一般无二。
沈愈甚至感觉百分百就是那件柴窑笔洗上的。
“这也太巧了,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一个瓷器一旦碎了,别管价值多高,基本不可能再找到碎掉的瓷片,除非收藏者一直保存,但是瓷片一旦分开了,再想找就是天方夜谭。
“老伯,这枚瓷片也是您祖传的吗?”沈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者摇摇头,“不是,是我买古董时作为添头送给我的。”
“嘶……”
沈愈倒吸了一口凉气,柴窑碎瓷少说也能卖个两三百万甚至更高,这种级别的古董仅仅是作为添头,那正主得是什么样的宝贝?
见沈愈脸色不停的在变换,老者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小友你别乱想,这是我在国外唐人街的某个瓷器店买瓷器时店老板送我的。”
“您老还出过国啊?”沈愈直接懵圈了。
老者又乐了,“怎么不像啊?你别看我穿的寒酸,其实我有钱,另外我出国是去探亲的,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就在国外唐人街开餐馆,我每隔三年就会去一次,因为他腿脚不好回国不方便。”
沈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伯您说话很痛快,我也不瞒您,您这枚碎瓷真的很像是传说中的柴窑,不知道您来我这小店之前去过别的店没?”
“没有,绝对没有,我这刚从国外回来还没两天呢,是老宋头让我来你这里的。”老者一个劲的摆手,并且把老宋的名字说了出来。
“原来是宋伯介绍您来的,您怎么不早说啊?敢问老伯您怎么称呼?”听到老者没有去过别的店,沈愈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姓唐,你喊我老唐就成。”
“唐伯您好,不知道这枚瓷片您是想卖啊,还是想自己收藏呢?”
第285章 钟馗
唐伯闻言抚须大笑,“当然是卖啊,这又不是柴窑整器,我单单留着这么个碎瓷片又济得甚么事?怎么,难道小沈你想买?”
沈愈也不磨叽,他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挺喜欢您这枚瓷片的,只是不知道您想卖多少?”
这枚瓷片刚才沈愈已经用特殊能力看了,整整十寸宝光,并且是耀目之金光,光团足有珍珠般大小,一寸宝光一百年,十寸就是整整一千年,可不就是柴世宗柴荣的柴窑吗?
哪知道唐伯却是没接沈愈的话茬,“卖瓷片的事不急,下面劳烦小沈你费点心先给老头子看看画吧?”
“这老爷子指东打西,说南话北,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真是有些难缠啊!”
沈愈稍稍腹诽了两句,不过依然是脸上带笑,“没问题,就请您将画拿出来吧,只要我能看的出来,肯定给您说的明明白白。”
“这其实是我兄长的画,是祖传的没错,不过被他年轻时带去了国外,现在的他根本就不缺钱,所以把画又送给了我,我说到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收藏爱好者,也看不出这画到底是哪位名家的……”
唐伯絮絮叨叨中在旧皮箱中抱出一幅卷轴画来。
为什么说是抱呢,因为这幅画很重,唐伯拿的非常吃力,看样子当是一张巨幅画作。
这边陈小鱼已经将木制茶几上的茶壶瓷盏之类的清空了,并用干抹布反复擦了几次,又在上面铺上了一块防水防滑的特制布料。
沈愈从老唐手中接过画后,拿在手里稍稍感觉一下就知道这长度仅仅为一米二的茶几根本就放不开。
陈小鱼眼力极好,没等沈愈吩咐就将两张鉴赏桌拼了起来,更是麻利的找来一块干净布料铺好,看的唐伯都连连点头。
这是一副纸本设色人物画。
画中只有一位人物,一位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所谓的猛张飞与鲁智深比起他来都是望尘莫及。
此人豹头环眼,黑面虬髯,穿红袍踩官靴,头戴唐式幞头。
人物身材极为高大,可说画有多高,人物就有多高。
沈愈再次细看,某处大殿中,此人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目视远方表情严肃,其周围有无数阴风飒飒作响,又有那无边黑雾弥漫着靠近。
而在雾气中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只是此人却是丝毫不惧,反而迈步朝黑雾大步走去。
“呀,这是《钟馗图》啊!”陈小鱼失声道。
沈愈点点头,这人物画的极为传神,但有一点,你说他威严可以,说他狰狞也可以,反正人长得不好看。
而不好看就对了!
因为在画的右上角有此画之画名:《钟馗图》。
天师钟馗,那些恶鬼见了都瑟瑟发抖,肯定是不好看的。
下面还有“浩然正气无所惧,镇宅圣君执剑行”的十四字行书。
此画没有落款,没有钤印,没有署名,是一副佚名画。
“又是佚名画啊,这可就有些难鉴定了。”
对于佚名画的鉴定,沈愈是很感头疼的,但是为了那枚柴窑瓷片还得用心看。
古代名画家画钟馗图的比比皆是,沈愈吃饭的手艺就是鉴定字画,对其自然也不会陌生。
那历史上到底有没有钟馗这个人呢?
这不太好说。
因为钟馗在唐代以前是一种植物。
有人会说这不是扯淡吗?
但实际上就是这样,这种植物名叫终葵,相传可以驱鬼辟邪。
到了隋唐时期方才开始出现钟馗的人物传说。
钟馗可以查到的资料最早是唐代文学家卢肇所着的《逸史》一书。
此书也叫作《卢氏逸史》或者《唐逸史》,书中记载了一些类似神仙异闻的传奇故事。
在此书中首次提到了钟馗。
之后历朝历代的各种传奇故事也好,志怪故事也好,钟馗这个名字多有出现,到了明清两代,钟馗的履历基本就算是很完善了。
综合沈愈所见的所有古籍资料,钟馗的来历差不多是这样的:
话说隋末终南有一秀才姓钟,字正南,单名一个馗字,少时即有才名,长大后更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
但也有缺点,就是相貌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到了唐武德年间(李渊年号)钟馗赴京城赶考。
一番考试下来,钟馗科举的成绩很好,进士及第完全没有问题,但因为其相貌不佳从而落选。
其实这也不完全算是刁难,因为在古代做官,相貌本身也是考核的一种。
但是钟馗气愤不过就自尽了。
又到了天宝年间,相传唐玄宗在临潼骊山偶患脾病久治不愈,夜晚做了一个梦,有一小鬼将他的太真香囊及明皇玉笛偷走后绕殿狂奔。
这时有一个头戴破纱帽,身穿蓝袍角带,足踏朝靴的魁梧大汉突然现出,几下就那那偷东西的小鬼捉住了。
唐玄宗问道,“你乃何人?”
那魁梧大汉自称道:“臣乃未中进士钟馗,愿与陛下除天下之妖孽。”
唐玄宗梦醒后病很神奇的突然就好了,于是就招来画圣吴道子将梦中钟馗捉鬼的内容画了一幅画悬于宫中,并敕封钟馗为镇宅圣君,万应之神。
后来有人在这幅吴道子所绘钟馗像上题字:明皇梦二鬼,一大一小,大者捉其小者,擘而啖之。
上问何人?对曰:臣钟馗也。
自此以后钟馗便成了道家神仙中的万应之神,求福得福,求财得财,是有求必应的神仙。
民间普通百姓也多在家中悬挂钟馗像,目的是用来镇宅驱邪,还期盼钟馗赐福。
“小沈啊,这幅《钟馗图》不知道你能不能断代?”唐伯见沈愈久久不语,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之疑惑。
沈愈这次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正在用特殊能力看画呢。
十寸宝光缓缓现出,过了数秒又化为一团汤圆般大小的耀目金光。
“宋画啊,还是北宋的,这简直了,北宋的《钟馗图》可说是无价之宝啊!”
“小沈,这幅画你能不能断代啊?”唐伯又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唐伯,断代没有问题,若我没有看错的话,此画当是一副宋画。”沈愈这样说道。
“真的是宋画?”唐伯自沙发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极为震惊的表情。
沈愈点点头,“没错,从纸张与画风以及画的整体意境来看,却属宋画无疑,可惜的是这却是一副佚名画,我也很难看出此画到底是北宋哪位名家所绘。”
“此画确实是没有落款,但这里有一枚钤印啊。”唐伯指着画中钟馗宝剑处说道。
“哦?有钤印吗?”
沈愈抬眼望去,可不是吗,在宝剑处确实有一枚篆体印章,只是隐藏在剑柄之上,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到。
第286章 名家真迹
“小鱼,你去找一下雅姐,然后把我那个手持显微镜取来,顺便把历代的印章图鉴也一并拿来。”沈愈朝陈小鱼吩咐道。
显微镜放大印章然后与图鉴比对,这是鉴定字画的一个流程。
哪怕是一眼假的印章,给顾客鉴定时这个流程也得走。
这也就是行里说的两个字:规矩。
陈小鱼做事非常的麻利,前后没有三分钟两样东西就摆在了沈愈面前。
就在沈愈拿起显微镜要看看那枚钤印是何人之印时,唐伯却是做出了一个让沈愈颇感意外的动作。
他竟然用手把剑柄的那枚钤印给遮起来了。
“唐伯您这是?”沈愈一双浓眉顿时蹙了起来。
唐伯见沈愈误会了赶紧解释,“小沈啊,不是我担心你的字画鉴定的实力,我是怕这个印章你看了之后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沈愈笑笑,“没事的唐伯,印章这东西咱也得辨别,不能说盖了谁的印那就是谁的画,因为有可能是鉴藏印,也有可能是后人加盖的。”
唐伯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小沈,这幅《钟馗图》有没有可能是宋代之前的呢?比如五代周文矩,黄荃,或者董源的作品?
“尤其是黄荃真迹的可能性大不大?”
沈愈听了先是一愣,我都说了是北宋的画了,怎么又往五代名家身上扯呢?
但细细想想这还真能沾的上边。
毕竟唐末到北宋这中间不过就隔了几十年,在时间上算也能说的过去。
北宋《宣和画谱》将绘画划分出了门类,有释道画,人物画,宫室画,龙鱼画,山水画,畜兽画,花鸟画,墨竹画,蔬果画等等。
《钟馗图》现在大家一看都会以为是人物画,当然说人物画也说得过去。
但在当时,钟馗图这类的仙人画属于百分之百的释道画。
而在北宋以及北宋之前的隋唐,释道画算是绘画第一大门类。
这就导致唐宋两朝绘制释道画的名家辈出。
换句话说,当时的绘画名家都会画释道画,比如唐伯刚才说的周文矩,董源,黄荃这些顶级大画家都曾画过《钟馗图》。
而有黄家富贵之称的大画家黄荃与前蜀皇帝王衍还曾与吴道子真迹《钟馗图》有过一个典故。
唐伯说的就是跟这个典故沾边。
话说前蜀时,当时有人找了一副《钟馗图》献给当时的皇帝王衍,经过鉴定后乃是唐代画圣吴道子之真迹。
也就是吴道子给唐玄宗画的那幅。
王衍大喜,就把这幅画挂在内殿中视若珍宝,平时不会轻易示人。
但看久了之后王衍觉得吴道子的画的钟馗图好归好,但在细节上还需要修改一下,钟馗捉鬼用二指压目,明显不如拇指有力,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改到拇指才对。
于是王衍下旨把黄荃喊了过来,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让黄荃试着修改一下。
黄荃当时虽然是皇家画院待诏,但毕竟刚刚十七岁,并没有后世黄家富贵那般的大名气。
他反复观摩画圣之真迹后心说陛下啊陛下,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一个普通画画的你让我修改画圣真迹?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头吗?
但是皇帝说的话又是金口玉言,并且前蜀后主王衍对黄荃非常的欣赏,不然也不会把画圣真迹让他修改,算是有知遇之恩,不改还不行。
但是改了黄荃也怕,当时的前蜀后主王衍就比黄荃大四岁,才21岁,这个年纪可说喜怒无常,万一改了之后觉得不好,再让改回来又怎么办呢?
所以黄荃彻底失眠了。
他思来想去数天后突然有了个办法。
我自己画一幅《钟馗图》然后与画圣真迹一同献给皇上,皇上一对比肯定就能分出好坏来,到时候自然就不会勉强我修改了吧?
想到就做,黄荃沐浴更衣凝神静气按照王衍的描绘画了一副自己的《钟馗图》,然后连同画圣真迹呈到了王衍面前。
王衍一见登时大怒,好你个黄荃竟然敢抗旨?我是让你改画,不是让你临摹!
黄荃只是苦求王衍看画。
等王衍这一看,高下立分。
黄荃的《钟馗图》虽说笔力遒劲,画工超绝,画的钟馗栩栩如生不怒自威,已经可说非常厉害,但与画圣真迹比起来就差些意思了。
于是王衍非但没有责怪黄荃,并且还厚厚赏赐了他。
黄荃花竹师滕昌佑,鸟雀师刁光,山水师李昇,鹤师薛稷,龙师孙遇,这些人皆是或当时或唐代的画坛大家。
后来黄荃所学笔意豪赡脱去格律,兼有众家之妙,所画之物莫不精绝,已胜过这些师父很多,宣和画谱直接赞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到了晚年,黄荃的名气比之画圣吴道子已经不逊色多少,他的画可说整整影响了南北两宋无数画家。
这幅《钟馗图》若真是黄荃之真迹,那绝对的天价。
甚至是天价中的天价。
不过此画在沈愈看来与黄荃画风相差甚大,是黄荃真迹的可能性非常小,基本可说无可能。
但是唐伯既然这么认为了,沈愈也不可能马上就说不是。
对于做生意的人,这属于不聪明的做法。
沉吟了片刻,沈愈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唐伯,您说的这些我都是考虑在内的,但是现在咱还得先看看那枚印章到底是谁的然后再谈其它。”
唐伯听了微微点头,“那就麻烦小沈你了。”
对于篆体字,沈愈苦心钻研了很久,他只看了印章一眼就知道印章上写的是什么了。
印章刻字:“李雄之印”。
“竟然是北宋名家李雄的真迹啊!”
李雄,北宋大画家,擅长画佛道鬼神,其生性倔强,不入时流。
宋太宗赵光义在位时,李雄供职大宋皇家画院。
某一日,宋太宗突然把李雄喊来命其为自己的一面纨扇作画,具体画什么,各种资料上没有写,沈愈猜测很大概率是画山水画。
李雄不愿意画,直接以臣之技不精于此,所学者不过道释鬼神,虽三五十尺亦能为之而给当场拒绝了。
这意思就是皇上你让我画道家仙人,佛家佛陀,或者鬼神之类的我都能画,三十尺,五十尺都可以画,但你让我画山水那我画不了。
可宋太宗那是什么脾气,我让你画你竟然敢不画?当场大怒,转身就要拔剑斩杀李雄。
而李雄也不求饶,爱咋咋地。
后来经其他大臣劝阻,李雄才幸免一死,只是被逐出了画院。
据传,李雄辞官后曾为当时许多名寺作画,在龙兴寺墙壁上连画三幅画,其中有一山鬼手执巨蟒,观者往往惊畏异常不敢靠近。
而富商高生求李雄绘制了一副《钟馗图》,那幅古画画工穷尽李雄丹青之技,只是后来不知所终。
“难不成这就是李雄那幅《钟馗图》?”
第287章 您这画愿意上拍吗
“唐伯您请坐,想必之前您已经知道此画为李雄真迹了吧?”
沈愈一边说话,一边招呼唐伯坐回到了沙发上,并再次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陈小鱼被蓝雅喊去招呼生意了,此时屋内只有沈愈与唐伯两人,并且沈愈也把自己的鉴定结果对唐伯详细讲了一遍,此副《钟馗图》当是北宋大画家李雄之真迹。
哪知道唐伯却是摆了摆手,“这幅画到我手上满打满算不过五天时间,今天也是第一次请人鉴定,之前我上哪知道是谁的去?
“我问你是不是黄荃之真迹,不过是查资料巧合碰到过,而你又说此画为宋画,我才临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原来如此。”沈愈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在心里沈愈是绝对不信的。
开玩笑呢?
国外懂华夏古代艺术品的行家不说比比皆是吧但也绝对不会少,沈愈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唐伯的兄长会不找人来鉴定这幅画。
并且此画明显有重新装裱的痕迹,年数应该不会超过十年。
还有,李雄的这枚印章,对方不说的话沈愈根本都没发现,而沈愈一说此画为宋画,唐伯马上就问这是否是黄荃之真迹,这完全不合常理。
以上重重细节合在一起分析,这至少说明唐伯以及他的兄长肯定知道这是一副宋画。
当然,这些话沈愈不会当面讲出来的,古玩行里家家都有自己的隐情,人家不愿意说肯定有不愿意说的道理,上杆子追问也是自讨没趣。
唐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突然将装有柴窑残片的紫檀木匣又放到了沈愈面前。
“唐伯您这是???”
沈愈被唐伯不按套路出牌的脾气彻底给弄懵圈了。
刚才跟他谈瓷片的价格问题,他老人家要让沈愈看画再说。
现在俩人正说画的事情,这老人家又把瓷片给掏了出来。
唐伯笑眯眯的解释,“小沈啊,这幅《钟馗图》纵然不是黄荃之真迹,能是李雄的我也可说是心满意足了,咱们现在可以谈谈这枚瓷片的事了。”
沈愈心中大喜,但是表面却是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端茶的手都不带一丝颤动,“那好,不知道唐伯您的心理价位是?”
“三十万。”唐伯喊出一个沈愈有些意外的价格来。
不是贵了,而是太便宜了!
这个价格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唐伯对此枚瓷片是否为柴窑残瓷并不确定。
若是他确定是柴窑之碎瓷肯定不会只喊六位数的价格,至少也会是百万级的。
也就是至少会喊一个七位数的价格。
所以三十万的这个价格还可以往下砍砍。
“三十万啊!”最后一个“啊”字,沈愈拉起了长音。
唐伯也是老江湖了,看到沈愈这个样子就知道沈愈对于三十万的这个报价不是很满意。
他用右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檀木匣子,用很是郑重的语气道:“小沈啊,我这枚碎瓷,它就算不是柴窑,那也是汝窑,并且有老宋这层关系,我感觉三十万的价格不算贵吧?
“这样吧,小沈你也别还价了,我这个檀木匣子也是清代的老物件,多了不敢说,三万五万还是卖的上的,三十万连瓷片带木匣一同给你了。”
唐伯“老宋”这两个字说出口,沈愈心中立时一动,然后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上挂着的那枚“永乐通宝”大五帝钱。
可以这么说,若没有宋伯送给他的那枚“鉴风楼主”印章,那就没有老道长来到他这个兰亭居小店。
而没有老道长送给他的三枚开元通宝,宋元通宝以及这枚永乐通宝大五帝钱,沈愈感觉自己在江岸别墅时可能已经挂掉了。
“哎,也不知道老道长现在在何处,要是能再次相见的话,定要好好感谢他老人家一番。”
想起了老道长,沈愈突然间走神了。
“小沈,小沈???”唐伯轻轻拍了拍沈愈的肩膀。
沈愈倏然惊醒,“好,就按唐伯您说的这个价格吧,另外问您一下,您这幅李雄的《钟馗图》是想自己收藏,还是想出手啊?”
唐伯这幅画沈愈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因为唐伯这人可说是深藏不露,若是想用什么赝品搪塞他,然后再用很低的价格将画收下来那根本就无可能。
当然,就算打死沈愈,沈愈也不会做这种卑劣之事的。
沈愈是给裴玉琴问的,高古的秋拍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了,沈愈前天已经把自己那幅王孟端的《水墨竹石图》送了过去。
但高古这次还是缺少镇场子的字画,若是唐伯这幅李雄的《钟馗图》愿意上拍,那高古此次的秋拍门票怕是要炒出一个天价来。
有的人会说沈愈这种事为什么不给李老李翰林问呢?
事实上李翰林年纪大了后,除了一些珍贵的古籍之外已经很少花高价买自己喜欢的古董了。
唐伯被沈愈问的是一愣,“小沈,你想买我这幅画?”
沈愈笑笑,“不是,我这小店几十万能拿出来,上百万凑凑也可以,但上千万的画我可不敢想。
“实不相瞒,我有一位异性朋友在某个大型拍卖行做总裁,她们拍卖行的秋拍马上就要开始了,若是您愿意的话,我非常希望您能把画委托给我这位朋友的拍卖行来拍卖。
“并且,在签署委托协议的时候,可以给您一个您认为合理的保底价格,一千万也好,两千万也好,价格都是可以谈的。
“若是流拍,那拍卖行就会以合同上的价格将您这幅画买下来,这样的话您没有任何的损失。”
当然,沈愈说的是客气话,以他现在的家底,别说千万了,就是两千万或者三千万也可以拿的出来。
但是用市场价买古画的事沈愈是不会做的,再说宋画他已经有两幅了。
唐伯听到沈愈的话突然就笑了,“小沈啊,你说的不会是高古拍卖行吧?”
沈愈点点头大方的承认道:“是的,就是高古。”
唐伯此时面露一丝古怪,“我听说高古那位女总裁可是不太好相处啊,你竟然跟她是朋友?”
沈愈笑笑,“琴姐人很好的,有时候面冷心热罢了。”
“好吧,看在小沈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跟对方谈谈,把咱这桩买卖完成后你就可以联系她了。”
交易过程很简单,沈愈店里有现成的转让协议,双方签好名字后,钱很快就转到了唐伯账上,而这枚柴窑瓷片连同紫檀木匣也进了沈愈店里的定制保险柜中。
唐伯说话算话,收到钱后就在店里安静等了起来。
沈愈赶紧拿起电话给裴玉琴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裴玉琴颇为惊讶的声音,“启南,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琴姐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位客人来鉴定字画,是一副北宋李雄的《钟馗图》真迹,这位老伯愿意出手这幅画,所谓我跟他推荐了你们高古……”
沈愈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明明白白。
“好,我马上就到,二十分钟我一定感到,不,十五分钟我肯定会出现在你店里,启南你务必帮我留住这位老伯。”裴玉琴说完飞快的挂掉了电话。
第288章 唐伯的真实身份
“爸,怎么是您啊?还有,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站在会客室门口的裴玉琴失声喊了出来。
“爸?”
刚刚在沙发上站起身的沈愈看了看裴玉琴,又看了看“唐伯”,他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是彻底石化!
就如泥塑木雕一般。
“唐伯会是琴姐的父亲???这是什么情况?”
唐伯轻轻拍了拍沈愈肩膀,“小沈啊,咱爷俩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裴绍,是小琴的父亲,刚才让你喊了半天唐伯,你不在意吧?”
沈愈瞅了裴绍一眼,再看了看门外的裴玉琴,发现父女两人还真是长的有几分相像。
从小在古玩行长大,沈愈可说是早就历练出来了,他挠了挠头,“伯父您来就来吧,怎么还隐姓埋名啊?
您要是直接说是琴姐的父亲,我一定把店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并且买您那枚瓷片的时候也不会跟您讨价还价的。”
“是啊老裴,你来沈愈这里来就来吧,怎么还改姓了呢?”裴玉琴走进会客室与沈愈并肩站在了一起。
裴玉琴今天打扮的很是干练,上身穿的是白色修身女士衬衫,下身穿一条极显曲线身材的浅灰色女士西裤,脚上则是一双黑色细高皮鞋。
一头青丝随意扎了个蓬松轻盈的低马尾,可说完全是一副职场精英打扮。
当然裴玉琴也不需要靠衣衫来衬托她的魅力,沈愈感觉她就是穿一身粗布衣衫站在角落里,也会随时绽放自己那耀人眼目的冷艳高贵气质。
天生就带气场的人,说的也许就是裴玉琴吧。
在门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手提公文包的高古法务部员工,看样子裴玉琴这是把律师都给带来了,准备签署艺术品拍卖委托合同的。
裴绍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你老爹我在楚州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出来捡个漏肯定得低调点啊,若是我身后跟着一大群保镖,那就算买个高仿罐子也得多花三五倍的价格,嘿嘿,我才不傻呢。”
裴玉琴苦笑着揉了揉额头。
她对自己的父亲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您捡漏也不至于穿的这么寒酸吧?这套西装我记得是我七岁时你花两百多块钱买的。
“好像为的是谈一桩很大的生意,算起来得有二十多年了吧?没想到您还留着呢?”
裴绍轻咳一声正要说话,突然手机响了,他取出来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凝重,“小沈啊,老头子我本来还想跟你说几句话的,但临时公司里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只能以后再聊了。
“不过今天你的表现对我口味,品性好,对陌生人不欺不骗,好,现在我允许你追我女儿了。”
“爸,你说什么呢?”
听到裴绍允许沈愈追自己,裴玉琴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可是这还当着沈愈的面呢,怎么能说的这么直接。
越想越羞,裴玉琴美艳绝伦的俏脸上两团红晕浮现而出,就好似涂了腮红一般。
过了那么十几秒,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朝沈愈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爱恋。
“伯父您……我,我跟琴姐,我们……”沈愈没想到裴绍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他根本没法接话。
是说谢谢伯父您,我马上就追琴姐。
还是谢谢伯父,我跟琴姐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而已,您老误会了。
沈愈感觉说第一句还好,但若是说第二句,估计裴绍得找人揍自己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见沈愈支支吾吾的,裴绍面容一肃,“小沈啊,我女儿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钱也有的是,学历更是没的说,跟你都是东大毕业,想追我女儿的青年才俊能从咱楚州排到东江去,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沈愈张张口想说两句,但终究是没有开口,“好么,刚才您还说琴姐脾气不好人很难相处,这才多大会功夫就变成脾气好了?您老这是睁眼说瞎话啊!”
“小琴,这幅画是我从老友那里收来的,现在你拿去上拍吧,拍卖的钱也不必给我,就当补给你这些年的零花钱了。”
裴绍把李雄的《钟馗图》真迹塞给裴玉琴,拎起自己的旧皮箱说走就走。
他这一走,会客室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启南,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会上你这里来,他没有说什么不对的话吧?”裴玉琴檀口微启先化解了尴尬。
沈愈笑笑,“怎么会呢,裴伯伯人很好的,古玩鉴定功底更是扎实,我俩刚才还谈论了一番彼此对古董的认识,这么说吧,我受益匪浅。”
裴玉琴眨了眨美眸,明显有些不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百分之一百的真。”沈愈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还有,裴伯伯还卖给我一件柴窑碎瓷,算起来我至少赚了两百万。”
扑哧!
裴玉琴自己走到沙发前坐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愈大为奇怪,“琴姐,你笑什么啊?”
“刚才还说老裴的古董知识让你受益匪浅,你这转眼就赚了他两百万,你这意思不就是说老裴打眼了吗?”
“哎呀!”
沈愈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拿出一个干净的青花瓷盏给裴玉琴倒了一盏茶。
“琴姐喝茶,其实裴伯伯的眼力真的很厉害的。”沈愈尴尬笑笑随手将瓷盏递给了裴玉琴。
裴玉琴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就背靠沙发两腿交叠翘起了二郎腿,“你以为老裴真会这么好心啊?他不过是不想欠你的人情。
“毕竟你大忙小忙帮我了太多次,这次更是拿出一副价值千万的字画帮我,他作为我老爸肯定不会让你白出力的。
“话说回来,他也并不一定是多感激你,只是他作为一个身价数百亿的富商还要靠一个开古玩店的年轻人帮自己的女儿,这事传出去不太好听。”
沈愈恍然大悟。
裴玉琴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现在有镇场子的字画了,姐心情大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沈愈瞅了一眼窗外,“姐,下着雨呢。”
“雨中漫步不是更好?”
“那我给你拿件风衣。”
……
幸福大街。
裴玉琴穿着沈愈的风衣,然后俩人一人一把伞在人行道上慢步走着。
秋风细雨,俩人走了一阵发觉街上的人们忙忙碌碌的好似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雨,根本就没几个人打伞。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把手中的雨伞合上了。
雨伞收起来的一瞬间,漫天的雨点打在两人发丝上,整个人都好似精神了许多。
不过也许是运气的原因,雨势忽然变大了。
蓬!
沈愈打开伞又给裴玉琴遮住了,“琴姐,咱俩暖暖和和的店里不呆,跑出来淋雨遭罪,我看咱还是回店里吧。”
裴玉琴一边探出手顽皮的接着空中洒下的雨滴,一边扭头白了沈愈一眼,“你呀就不像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倒像是四十二岁的中年大叔。”
沈愈苦笑一声:“我就是十二岁,我也冷啊。”
“真冷啊?来,风衣你穿,姐不怕冷。”裴玉琴这就要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给沈愈穿。
就在这时,沈愈突然朝裴玉琴大喊道:“琴姐小心。”
第289章 美食小店
沈愈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可说吧裴玉琴吓得不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整个人就被沈愈一把拉到了怀里,并且向后猛退了数大步。
“启南,你?”
依偎在沈愈怀中,裴玉琴如水的双眸里满是不解之色,而如此超近距离感受沈愈的呼吸,也让裴玉琴有些不知所措。
太多年了,裴玉琴都没有被异性这样抱在怀里。
就算她之前的要结婚的对象都没有这样抱过她,一时间裴玉琴望着沈愈英俊无比的脸庞竟然有些痴了。
还未等她想明白沈愈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只听一阵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一辆大型suv汽车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开进了路边公共停车位。
看到这里,裴玉琴突然有些脊背发寒。
因为刚才她跟沈愈站的位置就在这个车位前,若不是沈愈发现的早,弄不好自己就被这辆突如其来的车子撞到了。
随着一阵汽车解锁声,车门从里面打开,然后在驾驶位跳下一个人来。
让人意外的是,司机不是那种雕龙画凤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看上去很莽的造型。
这人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中等,面相斯文,一身得体的西装外加金丝眼镜让此人全身散发出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
只是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怎么形容呢,就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
他反身拉开后排车门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提密码箱,然后急匆匆的就朝楚州古玩城的方向跑去。
跑出去没几步,他突然停下然后绕车一周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了,接着从副驾驶的位置走下来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
女人年纪二十四五岁,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不过女人的表情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应该是被西装男的高速开车吓的不轻。
“你会不会开车?”沈愈松开裴玉琴,怒声冲西装男斥了一句。
也就是沈愈反应快,用武侠小说里的话叫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换一个行动迟缓的人真的可能被撞到,并且是那种被撞飞出去的,因为这人明显是开车走神了。
西装男左右看了两眼,这才发觉沈愈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位兄弟你在跟我说话?不知道有什么事吗?”
沈愈一听这话立时就火了,好么,这真是开车完全走神了。
沈愈瞪起一双凌厉的眸子直视对方双眼,直到盯得对方不自在了才继续道:“我们刚才差点被你撞飞,你说我有没有事?”
这时,那秘书打扮的女人凑到西装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西装男马上换了一个表情,他直接朝裴玉琴与沈愈深深鞠了一躬,嘴里更是连声道歉,大致意思就是刚才车速有些快惊扰到两位,非常的抱歉。
沈愈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既然对方认错了旋即摆了摆手,“在这种闹市开车要小心些,这次是我们躲得快,但你不可能每次都有这般好运气。”
西装男再次面露愧疚之色,弯腰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行了,忙你的去吧。”
西装男这才直起腰快步朝古玩城方向跑去,看样子应该是去买卖古董。
沈愈捡起掉在地上的雨伞重新给裴玉琴遮了起来,“琴姐,我住院时你照顾我这么多天,怎么也得请你吃顿饭吧,既然你今天有时间,并且马上也是午饭时间了,说什么也得让我的钱包出出血。”
裴玉琴美眸眨了眨,在包里取出两片纸巾给沈愈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那本总裁就给你这个面子,走,咱下馆子去,不过你做东可以,但是得姐出钱。”
裴玉琴痛快的答应了,沈愈却是又想起一个难事来,“琴姐,今天是周末啊,上档次的饭店现在还能找到合适的座位吗?要不咱们去醉仙楼吧,那里我应该能订到包厢。”
裴玉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给姐撑好伞,姐带你去吃私家菜。”
裴玉琴的话一说出口,沈愈马上就知道自己草率了。
对面站着的是谁?高古拍卖行总裁,楚州至诚集团未来的实际控股人,联系个吃饭的地方还叫事吗?
只见裴玉琴在自己的米黄色手提包里取出手机,解锁后开始翻看通讯录,找了一会随即点了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裴玉琴这个手提包沈愈认识,就是俩人第一次见面时裴玉琴落在自助银行的那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沈愈每次看见裴玉琴时她都是带着这个包包。
“联系好了,跟姐走吧。”
沈愈一头雾水的摊摊手,“琴姐,咱俩就这么走着去啊?不如我回地下车库开车吧。”
裴玉琴一把拉起沈愈,“就是前面的溪水路,满打满算也就是七八百米的路程,瞎担心什么呢,难不成还能累着你啊?”
……
溪水路是楚州着名的商业步行街,与迎宾大道,幸福大街,星海商业区,合称楚州四大商业黄金地段。
因为是周末,就算下着雨也阻挡不住人们逛街的热情,现在的溪水路可说人潮似海。
一路走来,裴玉琴的回头率实在是太高了,很多逛街的男生不管有没有女朋友在身边,往往都会对裴玉琴行注目礼。
裴玉琴相貌,身高,气质都是顶尖,又是一个女人最好的黄金年龄,集成熟、知性、冷艳于一体,肯定是很多小女生怎么也比不了的。
裴玉琴的魅力甚至让那些男生的女伴都无法耍小脾气,因为她们知道自己跟人家根本没法比。
而沈愈却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因为很多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用一句网络小说中的台词说,那就是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那沈愈已经不知道挂掉多少次了。
“《美食小店》,琴姐,这个店名起的很有些意思啊。”
溪水路东侧街角,沈愈与裴玉琴站在一处二层小楼前。
透过好似不存在的玻璃门往店里观望,店里已经坐满了食客。
裴玉琴给沈愈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是我一个邻居姐姐开的,她比我大十岁,创业失败后因为热爱美食就开了这么一个小店,之前我只来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来。”
见沈愈脸上有不解之色,“她开店的钱是我给的,我算是她的天使投资人。”
这真的是一个小店,可以供客人吃饭的地方估计也只有三十个平方,虽然已经坐满了人,但是店里很安静,除了恰到好处的轻音乐外并没有任何的喧闹,大家都是安静的吃着食物,有玩手机的也是戴着耳机。
店里装修不算豪华,但是非常的干净温馨,座椅板凳看不到任何的污垢,地上也没有掉落的餐巾纸,筷子以及食物残渣等。
知道的是饭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咖啡屋呢。
“小琴,你可来了,知道你来,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这里等你呢。”
就在沈愈准备找位置坐下的时候,从厨房中突然走出一个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来。
第290章 你跟钟灵是什么关系
“启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钟萍,萍姐。”
饭馆二楼雅间内,裴玉琴挽着紫色连衣裙女子的胳膊,满脸笑容的为沈愈介绍道。
女人杏眼柳眉锥子脸,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些雀斑,相貌虽然不如裴玉琴,但也算是非常的漂亮。
与裴玉琴冷艳的气质不同,这人全身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温婉味道,让人看一眼就有亲近感,或者说天生就是吃生意人这碗饭的。
年纪按照裴玉琴刚才说的应该是四十岁出头,但是完全看不出来,顶天了也就是三十四五岁的样子。
当然,相比之下裴玉琴看起来更年轻,虽然31岁,但看相貌说她大学刚毕业也有人信。
这个雅间不大,大约十平米的样子,设计的古色古香,座椅家具一水的清代老家具,瓷器字画等摆放的位置也是非常的讲究,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古董店给搬了过来。
因为是南北朝向,虽然是阴雨天屋内不需要开灯也很亮堂。
沈愈看到这个叫钟萍的女人后明显的怔了一怔,不过马上就恢复了过来,他上前一步大方的伸手与钟萍握了一下,“萍姐你好,我是沈愈,很高兴见到你。”
钟萍却是调侃了沈愈一句,“不错,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长的更是一表人才,小琴的眼光着实不错。”
“萍姐,不知道钟灵是您的什么人?”
沈愈直接岔开了话题。
当然,沈愈也很想知道,无它,这个钟萍跟沈愈在东江碰到的大明星钟灵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也有八分的相像。
“呀,你竟然认识小灵?”
裴玉琴与钟萍异口同声的朝沈愈问道。
沈愈苦笑一声,就把月前在青牛观古玩市场碰到钟灵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沈愈说完,裴玉琴看向沈愈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愈,好似要在沈愈脸上发现什么秘密一般。
沈愈再次苦笑,“琴姐,你干嘛这样看我?”
裴玉琴手扶额头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让我想一百遍都不可能将你跟小灵嘴里的那个李铁头联系在一起?
“你说的大明星钟灵是我的好闺蜜,也是萍姐同母异父的妹妹,她俩都随钟姨的姓氏。”
裴玉琴的这句话解开了沈愈心里的疑惑。
等裴玉琴与钟萍说了一会悄悄话,裴玉琴把菜单递给了沈愈,“饿了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菜单是烫金的,叫作“钟氏私房菜”,整体制作的非常精美,好似一件艺术品。
但是菜品不多只有二十道菜。
每道菜都有高清彩照,然后每一道菜的咸淡辣甜也都详细列了出来,点菜者不需要询问服务员就能一目了然。
所谓私房菜,就是从古代传下来的私人菜谱,多是祖传的秘方,也就是说在街边的饭馆里你是吃不到这种菜的,只有到特定的某处深宅大院才能吃到。
但不是说全部菜品,有那么两三道拿手菜就可以说是私房菜馆了。
现在的私房菜也不是传说的那么神秘,在某个犄角旮旯或者小巷深宅中,甚至要朋友介绍才能找到。
或者是隐藏某个小区某个单元里,现在你想小区开饭馆?楼上楼下怎么可能让你开,想想都不可能。
沈愈点了一个凉拌素什锦,一个炭烤羊腿,最后又给裴玉琴点了一个乌鸡野参汤。
裴玉琴觉得不够又点了一个宫保鸡丁,一个麻婆豆腐,
钟萍打趣道:“真是个小暖男,小琴你真有福气,男朋友长的这么帅又知道心疼人。”
裴玉琴脸颊有些发红,“萍姐,吃不完的,那个乌鸡汤就不要了。”
钟萍摆摆手,“除了羊腿外,其它菜品都是小份不怕吃不完。”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愈一眼,就向后厨走去。
私房菜,不可能老板亲自掌勺,但是老板肯定要全程参与。
后厨的油烟机的哗啦哗啦响起两三分钟后,第一道热菜就上来了,是裴玉琴点的一盘“宫保鸡丁”。
不过并不是钟萍亲自端上来的,而是饭店的女服务员。
很明显,钟萍也不想做俩人的电灯泡。
不得不说这个饭店厨师的手艺很不错,就菜品的颜值看起来就舒服。
鸡丁颜色红亮,花生米炸的也是恰到火候。
沈愈用热水冲了冲筷子然后递给了裴玉琴,“琴姐,知道这道家常菜的来历吗?”
裴玉琴摇了摇头:“不就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吗?难道还有很大的来历?”
沈愈笑着摇头道:“琴姐,宫保鸡丁这道菜名扬海外,岂能是普通的?”
裴玉琴面露不解之色,“难道这道菜还有很多讲头吗?”
沈愈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裴玉琴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面露夸张之色,“那是当然,这样吧,琴姐你先说说这宫保鸡丁是川菜、黔菜还是鲁菜?”
“川菜?”
沈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先吃菜吧,一会再说。”
裴玉琴夹起一块鸡丁尝了尝,一双美眸顿时亮了起来,“好吃呢!鲜香嫩滑,不柴不老,微辣中还带了点酸甜。”
说完,她又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这个也很香。”
“启南你会做这道菜吗?”裴玉琴一边小口咀嚼,一边也给沈愈舀了一勺放在沈愈面前的瓷碟中。
“当然了,这道菜主要是得选料,要想做出来新鲜美味,那必须选用新鲜上等的鸡脯肉或者鸡腿肉,最好是现杀的。
“花生米也很重要,必须要用当年新晒干的花生米,陈年的会影响口感。
“当鸡肉的新鲜与花生米的脆香有了保证后,再准备辣椒,辣椒的可选择性非常大,朝天椒,二荆条,灯笼椒,根据辣度的不同自己选则就可以。
“然后盐,白糖,鸡汤,水豆粉,老抽料酒,葱姜蒜末等都要提前备好。
“第一步,炸花生重点是冷锅冷油,绝对不能用热油,第二步,再用……”(囧,书友们我怕你们说我水文,我就不详细写了。)
裴玉琴手托香腮,满脸溺爱的看着沈愈滔滔不绝的说话。
就好似一个妻子在认真倾听丈夫工作上获得的喜悦一般。
宫保鸡丁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鲁菜酱爆鸡丁与黔菜胡辣子鸡丁的改良版,清代名臣丁宝桢家的私房菜。
宫保是太子太保,太子少保的通称即为太子的老师,也是丁宝桢追赠的官名。
以上种种,裴玉琴不仅全都知道,就是她自己做这道菜也非常的有心得。
只是母亲跟她说过,男人嘛最爱在女人面前显摆,要想让一个男人更喜欢自己,那就要做好一个倾听者。
况且裴玉琴也非常喜欢听沈愈说话。
第291章 宋伯过寿
“琴姐,你别光看我吃啊,你也吃菜啊。”
一盘宫保鸡丁已经进了自己肚子,沈愈发觉裴玉琴还在那盯着自己看呢。
裴玉琴展颜一笑,在手提包里取出些纸巾递给沈愈,“姐等着吃你给我点的羊腿呢。”
还别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裴玉琴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次上的菜正是沈愈点的“炭烤羊腿”。
弄的动静挺大,足足有三个服务员上菜。
先是一个铜制炭炉上桌。
然后一个两尺长宽的精致铜盘放在炭炉上,而铜盘上两只上等的羔羊腿此时正滋滋往外冒着油花。
羊腿的表皮早已是金黄色随时都可以食用,看样子在厨房时已经烤制好了,上火炉不过是为了保证羊腿的热度罢了。
沈愈知道这种烤羊腿需要先腌后卤再烧烤,非常的费功夫,往往要提前很久准备,这么快能上菜,说明这家店肯定是非常受欢迎,因为不是随便一个饭店都敢提前准备这种昂贵食材的。
并且,一份炭烤羊腿不可能是两只,肯定是沈萍特意交代加了量的。
沈愈先给裴玉琴取了位置最好的几块羊肉,然后自己也尝了尝。
羊肉毫无腥膻之气,不柴不老还很有嚼头,香料也彻底融入了肉里,厨师的手艺真是没的说,接着沈愈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愿意吃的话,让萍姐多烤点带回去吃。”
裴玉琴小口吃了两片肉就放下了筷子,见到沈愈正抱着一根羊腿在那里大口的啃,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美眸中透着是浓浓的爱恋。
沈愈边吃边摇头,“好吃是好吃,但带回去还是算了吧,估计这顿饭人家也不要钱,再跟人家多要两条一天白干。
“对了,琴姐你怎么又放下筷子了,赶紧趁热吃啊。”
“你吃吧,大病初愈多吃些,姐现在减肥呢,再说到了晚上我还有个晚宴要参加,现在留着肚子到时候我要大吃特吃,也省得应酬那些凑上来的人。”裴玉琴这样解释道。
“琴姐你又不胖减肥做什么?来,吃肉。”沈愈说着话把裴玉琴碟子里的肉倒在自己盘子里,然后又给切了几片热的。
裴玉琴只好又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放在口中小口咀嚼起来。
“姐都三十多了,可不能跟小姑娘一样胡吃海塞的,这个年纪要是胖了,那就很难减了。”裴玉琴边吃边说,一双美眸直直盯着沈愈,好似想听听沈愈的看法。
沈愈怔了怔,“琴姐你多重?有一百三十斤吗?就这还减?弄不好吧肠胃给减坏了。”
扑哧!
裴玉琴又被沈愈给逗笑了,“一百三十斤?那姐姐还找不找对象了?难道等我嫁不出去,你娶我啊?”
沈愈挠挠头,郑重其事的道:“琴姐你一米七的身高,一百三十斤这是最合适的体重,你可别学那些痴迷减肥的人,尤其是节食减肥,一日三餐到点吃饭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必然有他的道理。
“节食不吃饭,人是瘦了但是肠胃坏了,这就会导致皮肤暗淡,甚至是口腔异味,脱发等等,反正我认识几个忍饥挨饿减肥的,随身都得带着口香糖。”
裴玉琴蹙了蹙眉,“副作用这么厉害?”
沈愈一本正经的道:“当然,琴姐你别说减肥了,就是增肥三十斤那也只能说是微胖,在我眼里微胖的女人才美呢。”
裴玉琴翻了个白眼,“就你嘴甜,吃你的饭吧。”
不过沈愈的话却是让裴玉琴心里美滋滋的,甚至是胃口大开,她想了想索性也跟沈愈一般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不一会就吃掉了沈愈给她切好的十几片羊腿肉。
“这才对嘛,大医学家李时珍在他的《本草纲目》中是这样说的,羊肉性温,可暖中补虚,补中益气,祛寒开胃,养胆明目,美容养颜,这种阴雨天气最适合吃羊肉了。”
沈愈这就是在瞎扯了,羊肉确实有这些优点,但沈愈早就忘了是在哪看的了,反正《本草纲目》最出名,就先拿来用用。
目的就是让裴玉琴多吃点,裴玉琴这些天因为筹备高古秋拍再加上在东江照顾沈愈人瘦了很多。
看到裴玉琴吃完了,沈愈拿起工具正想继续给裴玉琴继续切肉,就在这时,上衣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
沈愈一边用右手单手操作工具,一边用左手取出了手机。
一看电话号码竟然是宋伯打来的。
没有犹豫沈愈便摁下了接听键。
而与此同时,裴玉琴看到沈愈用的还是她送给沈愈的那部iphone 4s,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很是欣慰的笑容。
沈愈现在的身家裴玉琴很清楚,他现在就是用最贵的手机也是轻而易举,但他却是没有,依然在用自己送给他的手机,这摆明了就是念旧。
念旧的人才值得托付终身。
“宋伯您好。”沈愈接听后马上先问好。
很快听筒里就传来老宋爽朗的笑容,“小沈啊,刚才我去你店里了,你店里的店员说你没在,这不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吗,没有耽误你时间吧?”
沈愈忙道,“是这样的宋伯,我与朋友出来吃饭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成。”
老宋再次笑了起来,“是女朋友吧?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沈愈尴尬一笑连忙解释,“是一位非常照顾我的姐姐。”
老宋一听更乐了,“这很好啊,年龄比你大的知道疼人,你找个比你小的每天还得哄着她,不过你小子可不能花心啊,我看小芸其实挺不错的。”
“嘶……”
沈愈倒吸一口凉气,宋伯说话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是这样的小沈,今天晚上我过生日,本来按照老头子我的脾气就是吃碗长寿面就可以了,但是几个孩子坚持要上酒店去。
“既然都去了,多个人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我这不就想让你也来吃顿饭吗。”老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沈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您说地点,我晚上肯定到。”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宜缘饭庄晚上7点不见不散。”说完,宋伯挂掉了电话。
宜缘饭庄就是宜缘饭店,楚州最老牌的饭店之一,饭庄是楚州老人的称呼,他们喜欢对大酒楼称之为饭庄。
沈愈抬手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机械表,现在还不到一点半,准备礼物的时间足够了。
对于宋伯沈愈是很感激的,这次宋伯过寿,那肯定要送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既然宋伯喜欢收藏,那就送他老人家一件古董好了。
“但是送什么好呢?”沈愈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了启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刚才裴玉琴一直没有打扰沈愈,现在第三道菜凉拌素什锦与第四道菜麻婆豆腐都上来了,沈愈还在那冥思苦想呢,所以裴玉琴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哦,没事的琴姐,是一个长辈过寿。
对了琴姐,今天裴伯伯来我店里时说起了宋伯,不知道你了解宋伯吗?”
沈愈突然想起裴绍之前说过的话来,他说来兰亭居让自己鉴定古董是宋伯介绍来的,看样子裴绍肯定是跟宋伯认识。
那问题就来了,裴绍是楚州数一数二的巨贾富商,而宋伯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儿女有些钱罢了。
所以,宋伯怎么会认识裴绍呢?
第292章 无双谱青花大罐
屋外的小雨渐渐停歇,室内光线明亮,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好。
“宋伯?哪个宋伯?说话没头没脑的,详细说说啊。”裴玉琴又给了沈愈一个白眼。
沈愈就把宋伯的身高与长相以及寿宴邀请自己的事跟裴玉琴细细讲了一下。
裴玉琴听完后满脸的惊讶,“不是吧?按照你说的,此人当是宋开明宋伯伯啊。
宋伯伯是咱们楚州楚建集团的创建人,按理说你不该不认识他啊,对了,你们古玩城不就是楚建集团开发的?”
沈愈摊摊手满脸的无辜表情,“琴姐,我是在东江长大的,虽然暑假每年都会来楚州,但那只是上学时,到如今满打满算在楚州所呆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多,我是真不知道啊!”
裴玉琴马上就醒悟了过来,沈愈虽然祖籍是楚州,但打小是在东江长大,自然对楚州的人和事不是那么的熟悉。
“宋伯伯之前没有说过他的身份吗?”
沈愈并没有回答裴玉琴的问话,反而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如此说来,东江我住的丽景豪庭,丽景雅苑也都是宋伯开发的?”
裴玉琴点点头,“是这样的!”
沈愈想了想:“那就连琴姐你住的青云名郡岂不是也是宋伯开发的?我记得青云名郡是楚建集团下面的某个地产开发公司建设的。”
裴玉琴再次点头,“没错,青云名郡确实也是楚建集团开发的。”
这时候沈愈算是想明白了,禁不住喃喃自语,“怪不得惠芸找房子时,宋伯随意就给了惠芸一套豪宅住,还没要房租,原来宋伯是真正的顶级土豪啊!”
到现在沈愈算是弄明白宋伯为什么每次打眼后都无所谓了,并且打眼后没过两天依然乐此不疲的继续买买买,甚至在旧货市场的古玩商贩中还博得一个“散财大爷”的美誉。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伯太有钱了!
楚建集团目前市值两千多亿,比起裴玉琴家的至诚集团还要厉害三分。
几万块的古董打眼了对宋伯来说,岂不就是跟普通人掉了一分钱一样?
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的!
夹了素什锦里面的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沈愈心中感叹道:“宋伯啊宋伯,您老隐藏的也太深了吧?”
在沈愈印象中老宋是个自来熟,大约半年前在沈愈的小店逛了一圈后没事就来兰亭居跟沈愈交流鉴宝心得,穿的不说破破烂烂吧,也是一副生活很拮据的样子。
因为沈愈这里有好茶叶,并且性子大方,老宋没少在这里蹭茶水喝,有时候甚至还带走一盒半盒的回家喝。
而有时赶上饭点,沈愈点外卖时也会给他点上一份,而宋伯每次都是吃的一粒米饭都不剩。
“琴姐,合着咱楚州的富豪都喜欢扮穷啊!”
裴玉琴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管是宋伯伯还是我父亲,要知道他们都是从穷小子一点一点辛苦打拼才变成富人的,所以他们不是扮什么穷人,因为他们之前本来就是。
“这么说吧,宋伯与我父亲都是过过苦日子的,所以他们比起电视上的演员还要厉害,本色出演一分钟就能入戏。”
裴玉琴说完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娇笑起来,“这下就巧了,我说的晚上的晚宴就是参加宋伯伯的寿宴,既然宋伯也邀请了你,那咱俩正好一起去。”
沈愈也很高兴,“那太好了,我自己去除了认识宋伯外,其他人谁都不认识,想想多少还是会有点尴尬的,有琴姐你一起去是再好不过了。”
“算你识相,要是你敢说不愿意陪姐去,那就算姐这些天白照顾你了。”
沈愈嘿嘿傻笑一声也不接话,翻转羊腿继续给裴玉琴剔肉。
笃、笃。
随着两下敲门声,钟萍推门走了进来。
她手里并没有端着菜品,而是抱着一个大木盒子。
“萍姐你这是?”裴玉琴好奇的站了起来。
钟萍满脸苦笑,“哎,别提了,本来我正在厨房亲手给你炖乌鸡山参汤呢,楼下有一位客人进了店里说没钱吃饭,吓得收银的小姑娘以为碰到吃白食的泼皮了,赶紧打电话喊我。
我出去一看,发现是个腿脚不太好的年轻人,问了几句算是明白了一些,这人本来是去旧货市场卖祖传古董的,但是因为对楚州不熟悉走错了路,七拐八拐的就走到这溪水路来了。
也不知道是饿极了还是有其他原因,非得要拿这个瓶子换顿饭吃。
我说这也不行啊,你祖传的古董换一顿饭那也太亏了,我看他腿脚不好也是个可怜人就叫厨房给他做了一份牛肉炒饭以及一杯鲜榨果汁,然后就回去继续炖鸡汤了。
可这小家伙却是认死理,说吃饭必须得给钱,二话不说把这瓶子放到柜台上就走,我让人拦住他,这不就上来了吗。
我知道小沈是开古董店,若是小沈觉得这瓶子真是古董,不如你收了它,也算帮那小家伙一次。”
裴玉琴扭头看向沈愈,“启南,不如你就看看吧。”
沈愈笑着点点头,快步走到钟萍身旁,然后从她的手里将木盒接了过来。
将木盒放到一张茶桌上,沈愈先打量了一眼木盒。
这盒子够大,足有七十厘米高,怪不得钟萍抱着非常的吃力,不过并不是什么珍贵的木材,不过是普通的柳木罢了,既不是古董,也没有什么价值。
轻轻揭开盒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层防磕碰的厚棉布,看样子当是在一件棉衣上剪裁下来的。
将棉布取出,下面又有数张旧报纸。
沈愈再将报纸取出后不由得就是微微一怔。
原来在报纸的下面还铺有一层旧床单。
看到这里裴玉琴与钟萍都掩嘴笑了起来,沈愈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东西贵重与否不好说,这包裹的到是挺严实的。
再将床单取出,沈愈彻底服气了,在床单下面竟然还铺了一层旧棉花。
扑哧!
裴玉琴实在忍不住了,直接笑的是花枝乱颤,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
没有办法,沈愈又把旧棉花一一取出,在木盒里终于露出一个躺放的青花大罐来。
这大罐高约六十厘米出头,造型雅致,呈色青翠,在肩部写有青花楷体字“富春烟雨”。
瓶身通体绘的是江南烟雨山水人物图。
近景处,一位身披羊裘的中年隐士正坐在某处水波湍急的大泽边悠闲垂钓。
空中电闪雷鸣细雨漫天,隐士丝毫不为所动,无悲无惧,冷静异常。
远景则是山川起伏,峰峦叠翠,山水林泉堪称清闲幽旷。
整体瓷绘画工极好,给沈愈的感觉是,这仿佛是在看一副山水人物实景。
再次细看,这青花大罐的青花技艺极为精湛,明明是一种颜色,但看上去其浓淡深浅却是多有不同,仿佛用了许多不同的颜料一般。
看到这里沈愈心里蓦然一惊,“墨分五彩,这是典型的康熙官窑青花特征啊,难不成来吃顿饭竟然还碰到宝贝了?”
还未等沈愈再次细看,裴玉琴忽的讶然问道:“富春烟雨?启南,这罐子上的隐士是不是《无双谱》上的‘一蓑一笠人归隐’的严子陵啊?”
沈愈大为意外,冲裴玉琴笑问道:“琴姐你还知道《无双谱》?”
裴玉琴很是小女生的傲然一笑,“那是当然,你以为姐能成为高古总裁全凭秦老赏识啊?告诉你,姐也是有能耐的。”
严子陵这位无双隐士很多人并不熟悉,但在历史上却是鼎鼎有名。
武侠小说《大唐双龙传》主角之一的徐子陵,其人设以及名字就是借用的严子陵。
那严子陵又是谁呢?
他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同学+好友。
在刘秀还是贩卖粮食的普通人时,严子陵对刘秀帮助很大,还带着刘秀去拜当时的大儒为师。
等刘秀做了皇帝后,多次想让严子陵出仕为官,但是严子陵全部婉拒。
甚至刘秀亲自去请,严子陵也是拒绝出仕。
因为严子陵这种不求名利的高尚品格,一直备受后世读书人的尊敬,古代无数名人都写诗词文章称赞严子陵。
于是他就出现在了《无双谱》上。
那很多人又会问,那《无双谱》又是什么呢?
兵器还是暗器?
都不是,《无双谱》是刊印于康熙三十三年的一部着名图册,作者为朱圭与金古良。
《无双谱》算是一部图文并茂的名人合集,里面共有从汉代到南宋的四十位名人,比如张良,项羽,诸葛亮,谢安,狄仁杰,郭子仪这些历史名人都在其中。
里面详细介绍了这些人物的姓名以及小传,最值得一提的是图册中绘制的人物像栩栩如生,极为精彩。
其中严子陵排在第九位,给他的评语是:富春烟雨,一蓑一笠人归隐。
第293章 你是沈专家
《无双谱》,谱名虽唤做无双,而实际上是有三绝.
因为其作者水平非常高,书,画,诗都是顶阶水平,所以此谱自刻成与刊印后,用现在的话说马上就火了。
自康熙本朝起,很多瓷器就开始用到《无双谱》中的人物形象。
直到清末,无双谱都是瓷绘师主要的纹饰素材。
但有一点,多为民窑,并且多是彩瓷,因为彩瓷绘制人物看上去更鲜艳,更栩栩如生。
那无双谱青花瓷有没有呢?
有,但是并不多。
并且就算有,也应该出在清代中后期官窑上,比如在道光,光绪等朝更有说服力一些。
康熙官窑无双谱青花大罐,沈愈还真是没见过,不管是在古玩市场还是在其他着名藏家的家中都没有见过。
但是细细想想,这一点也不用太过纠结。
元青花直到清末都没有任何的记载,多一个康熙官窑无双谱青花大罐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整理完思绪,沈愈的目光再次回到这青花大罐上,此罐短颈,丰肩,圈足,可说完全符合康熙青花大罐的造型。
其优点除了墨分五彩之外,还可以用胎体细腻,釉面莹润这八个字来形容。
可不要小看这八个字,这八个字在收藏界多是用来形容官窑瓷的。
也只有官窑瓷才配得上这两句形容词。
而康熙青花最明显的特征恰恰就是瓷胎异常的精细。
这主要是配方的改进,因为康熙青花白瓷胎的高岭土用的比明代要多,并且在烧瓷的各种硬件上相比明代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可以这么说,单单评比纯白瓷,康熙朝的可说是历代巅峰。
而在纹饰上,除了墨分五彩之外,这大罐之罐口的祥云如意纹饰也是典型的康熙朝青花纹饰之一。
综合以上这几点来看,此大罐确实很像是一件大开门的康熙官窑青花大罐。
默念一声“鉴宝”,一道三寸有半的深蓝色宝光从大罐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然后迅速化为一团汤圆般大小的耀目光团。
“还真的是康熙官窑无双谱青花大罐啊,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见沈愈久久不语,钟萍有些着急了,毕竟人还在楼下等着呢,也不能一直拦着对方啊,“小沈,这罐子你觉得怎么样啊?是古董吗?”
沈愈转身一笑,“萍姐,不知道这罐子的主人现在在哪里?”
钟萍指了指地面,“就在楼下呢。”
“那就麻烦萍姐喊他上来吧,就说有人想买他这个大罐,也让他提前想一个自己满意的价格。”
等钟萍出门而去,裴玉琴缓缓走到了沈愈身边,“启南,这罐子墨分五彩,难道真是康熙官窑青花大罐?”
对裴玉琴沈愈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琴姐,咱们今天可能是捡漏了,对了琴姐,今天晚上宋伯的寿宴你打算送什么?”
“是一件乾隆粉彩蟠桃献寿玉壶春瓶。”裴玉琴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很明显,寿礼是提前准备好了。
沈愈笑了笑,“若是能买到这件康熙青花大罐,今天你那个粉彩玉壶春瓶就算省下了,这件直接当作咱俩送的寿礼足够了。”
“咱俩?”裴玉琴顿时喜上眉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沈愈满是欣喜。
不过她马上又蹙起了眉头,“启南,这件青花大罐保守估计也能卖上500万元,若是上拍的话600万也不是不可能,宋伯过寿你不至于送这么贵重的古董吧?”
看到沈愈想开口,裴玉琴又继续道:“我送粉彩玉壶春瓶是因为两家算是世交,并且我父亲六十大寿时,宋家的枝枝姐送了一对乾隆粉彩五福盘,这罐子买下后你直接留着吧,我那件乾隆粉彩玉壶春算咱俩送的。”
沈愈心里突然一阵暖流涌动,不过最终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趁着现在卖家还没上来,沈愈就将宋伯拿寿山石印章来鉴定,然后将印章送给自己,接着老道长来到兰亭居追要印章,直到江岸别墅遇险这一系列的事跟裴玉琴简单讲了一遍。
“琴姐,可以这么说,若没有宋伯送我印章,也就没有老道长赠给我五帝钱,而没有五帝钱挡了那致命一击,我肯定被那些倒斗的土耗子害了,所以宋伯也好,老道长也好,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裴玉琴没想到沈愈还有这么危险的一次,正想细细询问,随着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卖家已经跟着钟萍进了雅间。
这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跛足男青年,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头中等,寸头,黝黑的脸庞,相貌比较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其貌不扬。
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有些发蔫。
还没等沈愈开口,这个跛足男青年瞅了沈愈一眼后突然脸色一变,接着举起右手指着沈愈满是惊喜的问:“你是沈愈沈专家?”
“哦?”沈愈顿时面露古怪之色,“小兄弟,你知道我的名字,难道咱们之前见过?”
跛足男青年用力的点点头,“没见过但我认识您,您是《盛世收藏》栏目的字画鉴定专家,但是您对瓷器以及古玉也是非常的了解,我这次上楚州来,为的就是上您的兰亭居卖这件古董的。”
沈愈与裴玉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句话,“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这古董的来历你能讲一下吗?”沈愈指着桌上的青花大罐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来历不干净的古董他是不会收的。
跛足青年没有丝毫的犹豫,等沈愈的话音刚落,他马上就接了沈愈的话茬,“是家里翻修房子时,在老宅的一个套间里找到的。
“据我祖父说啊,这是他爷爷也就是我的高祖留下来的,我高祖是一位举人还曾经做过一任我们陈县的县丞,家里也有些产业,所以很是爱好收藏古董。
“不过到了我曾祖的时候变卖了许多,到了我爷爷这里就剩下三个大罐了,其中两个腌了咸菜,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碎了,反正我爷爷也记不得了,这个因为挺好看的就留下来了,一放就是四十多年。”
沈愈点点头并没有在这青花大罐是不是对方祖传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因为这东西问是问不出来的,毕竟沈愈也不能前知五百年,他只要对方承认是祖传的就可以。
想了想,沈愈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小兄弟,既然是家传的古董那为什么要卖呢?难道你现在有缺钱的地方?”
跛足男青年闻言,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嘴角与双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第294章 我想要个抱抱熊
跛足青年突然的情绪波动让沈愈极为警惕。
今年江岸别墅与云楼大酒店的两次遇险让沈愈的警惕性大为的提高。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有任何迟疑,沈愈先将裴玉琴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上前两步阻住了跛足青年,这样就算对方突然爆起,也不会伤害到裴玉琴。
当然,以沈愈的直觉,对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暴起伤人的几率很小很小。
“小兄弟你不要这么激动,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这个祖传的青花大罐是一个很值钱的古董。
“这样说吧,只要你不是碰到了身患绝症这种让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事,只要钱能解决的,我相信你将这古董出售后一定可以渡过难关。”
躲在沈愈身后的裴玉琴可说幸福感爆棚,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她画了桃花眼妆的美眸里更是满是赞赏,心里暗暗对自己说,这才是值得她倒追的人。
一个女人就算再强势,贵为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但那都是在外人面前的样子。
每当夜深人静时,裴玉琴是非常孤独的。
她也希望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可以倾诉。
在生病的时候有人嘘寒问暖。
在成功的时候分享彼此心里的喜悦。
其实这也是沈愈善良的地方,他直接告诉对方古董很值钱,并且也没有强调古董必须出售给他。
这种高尚的品格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
此时此刻,裴玉琴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只听跛足青年重重叹了口气,“半年前,我马上要结婚的女朋友在电话里跟我提出了分手,得知消息后我推出摩托车就去她家找她,想问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记得那天足足下了一整天的雪,天黑路滑,我刚骑出两里多路就把摩托车开进了沟里,腿也因此摔折了。”
钟萍这时候插了一句,“小伙子,原来你不是天生跛足啊?”
跛足青年先是尴尬笑笑,然后又冲钟萍摇了摇头,“我不是天生瘸子,只是骨折后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利索。”
钟萍又问,“既然你需要钱,那怎么还把这罐子只换一顿饭钱呢?”
跛足青年抹了抹眼角,“因为准备结婚家里翻新房子钱借了不少钱,我摔断腿又借了三万多,昨天下午坐车来楚州后因为没地方睡觉就找个角落眯了一晚。
“我昨天中午就没吃饭,晚上也没吃,今天早饭又没吃,又赶上天气不好下了大半天的雨,又冷又饿之下实在忍不住了。
“但我兜里一分钱也没有,总不能吃白食吧?所以我就想把罐子先放到你这里,我会做木匠活,等我赚了钱再来赎回去就是了。”
“是个实诚孩子。”虽然沈愈今年也才二十多岁,但是心理年龄要成熟的多,在沈愈眼中,面前这个青年还是个萌萌的孩子。
“这罐子你想卖多少钱?”裴玉琴突然开口了。
跛足青年皱了皱眉然后又挠了挠头,“钱?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若是让我选,我想要辆车,要一辆豪车!最好明天就有!后天我前女友订婚,我要坐着豪车去参加她的订婚仪式。”
“没问题,我有一辆奔驰车,明天就可以过户给你,还可以免费给你安排一个司机。”裴玉琴直接替沈愈答应了下来。
她停在青云名郡地上车位吃灰的那辆奔驰c300是在家里公司名下的,这个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办理,并且以裴玉琴的持股比例,让至诚集团后勤部门安排个司机就是一句话的事。
“奔驰?真的?我这瓷罐能换辆奔驰车?”裴玉琴实在是太漂亮了,更有一种天生让人自卑的高贵气质,跛足青年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只敢垂头回了一句。
裴玉琴突的展颜一笑,“百分百的真,我从不骗人的。”
“那我跟你换了。”
“等等,一辆车你就满足了?还有呢?”这次说话的是沈愈,他用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直视跛足青年,脸上带着一丝鼓励的笑容。
听了沈愈的话,跛足青年么猛的抬头看向了沈愈,他很是疑惑又带了些许迟疑的问:“还有?”
沈愈点点头,“当然还有,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你这罐子很值钱的。你要坐豪车参加前女友的订婚仪式明显就是心里放不下她,如果你想把你的前女友追回来,那至少在楚州得有套小平米可以结婚的房子吧?”
“房子?楚州的房子?”
只听啪嗒一声,跛足青年的拐杖摔到了地上。
……
秋风拂面,阳光微洒。
下午2:30分的溪水路步行街完全是购物的海洋,人们提着各种制作精美的包装袋在各个名牌实体店里进进出出,大包小包看上去就好似不花钱一般。
而沈愈却是抱着一个大木盒子,好似裴玉琴的小跟班,也引得裴玉琴在一旁一直在开他的玩笑。
除了裴玉琴停在车位吃灰的那辆奔驰c300之外,沈愈另外给了跛足青年一张三十万元的现金支票。
受祖父的影响,沈愈买古董,只要对方不是诚心想骗他,沈愈吃肉的同时肯定会让对方喝口汤的,还是喝香喷喷的肉汤。
三十万在楚州城郊足可以买一套50多平米的小两室了。
若是在陈县,现在房价不过四千左右,买套八十平米的新房两居室都可以。
唱歌了,唱歌了,评分达到95分,免费赠送品牌抱抱熊。(价值998元)。
评分达到96分,免费赠送运动品牌一整套。(价值1998元)
评分达到97分,免费赠送名牌手机一部。(价值2999元)
评分达到98分,免费赠送店内五折会员一年。(价值5000元)
屏风达到98风,免费赠送三折会员一年。(价值元)
评分达到100分,你来做店长。(每月薪金不低于八千元)
步行街一处着名运动品牌专卖店前正在搞促销活动。
动静整的挺大,不但搭建了演艺舞台,还直接拉来一套看起来很有质感的专业ktv音响设备。
从音响,功放,再到点歌机,效果器,包括话筒全都是世界顶级品牌,这一套没有三四十万根本下不来。
台前现在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很多人,不过大家都很腼腆没人登台去唱。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唱k的分数想达到95分是非常难的,到时候万一来个三四十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可就糗大了。
“启南,我想要那个抱抱熊,要不你上去给姐唱一首?”
“啊?唱歌?”抱着无双谱青花大罐的沈愈正在回想刚才的交易过程,哪知道裴玉琴却是想让他登台唱歌。
沈愈习惯性的挠挠头,“不是吧琴姐,这么多人你让我去唱歌?这也太出风头了吧?你想要抱抱熊,我给你买一个就是,咱现在就去买。”
却见裴玉琴含情脉脉的摇了摇头,“那不一样,这是白给的还能免费k歌,花钱买的就少了些意思。”
沈愈嘿嘿笑了笑,“我去唱也不一定能拿95的高分啊,而且我看这个抱抱熊长得一点也不可爱……”
“哼!”
裴玉琴扬起粉拳轻轻锤了沈愈肩膀一下,然后嘟嘴道:“还跟姐装,东江大学歌唱比赛第一名,拿个95分还不是轻而易举?”
沈愈彻底没脾气了,“琴姐,合着你是把我查的一个底朝天啊!您就差知道我一天喝几杯茶,上几次卫生间了。对了,你不会是雇了私家侦探吧?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裴玉琴先是玉颊微红,然后又是娇媚一笑,“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学姐,我的同学有的已经在东大留校任教了,想查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琴姐,我要是给你赢来抱抱熊,那你也得上去唱一首,我想要那部手机。”
沈愈决定换个思路,他是这样想的,裴玉琴作为高古的大总裁肯定不会在这种草台班子上唱歌的,没得落了身份。
哪知道裴玉琴却是很痛快的答应了,“哼,别以为姐不敢,只要你唱,我就唱,并且肯定给你把手机拿到手,若是拿不到,姐就给你买一部市面上最贵的手机。”
“啊???”
这下沈愈直接傻眼了。
第295章 大明星沈启南
烟云咖啡厅。
坐在某个靠窗座位上的李惠芸不停的翻看桌上的手机。
她现在的心情有些烦躁。
因为刚才她给沈愈连发了三条微信,先是问沈愈今天有没有空,然后又说了自己想他了,最后是约沈愈出来喝杯咖啡。
但是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沈愈是一条微信也没有回。
哪怕是一个简单的表情也没有。
“难道启南真的生气了?”
沈愈住院的那十几天里,李惠芸去探望过很多次,但是因为裴玉琴没日没夜的在医院陪床,她没少讥讽对方,导致沈愈的脸色很不好看。
沈愈偷偷出院后,一直也没有联系她,这让李惠芸的心情很是有些忐忑。
咖啡厅内非常的安静,钢琴曲舒缓而优美,咖啡更是香浓无比,只是这一切根本让李惠芸提不起精神来。
今天李惠芸打扮的非常漂亮,上衣是定制的修身格子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完美衬托出她的好身材。
李惠芸本身就是一米六八的身高就算穿休闲鞋也是鹤立鸡群。
不说高雅脱俗的好似天上的仙子,但李惠芸感觉面对任何人都不怕被比下来。
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还戴有一串精美的铂金项链,手上也有一枚看起来搭配感十足的钻戒。
这都是沈愈之前送给她的。
为了筹集这串项链以及戒指的钱,沈愈大一暑假时天天冒着酷暑去青牛观古玩市场摆摊,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赚到了买首饰的三万元。
李惠芸清楚的记得,当沈愈把首饰送到她手上的那一瞬间她哭了,哭的是稀里哗啦妆容全毁。
本来她只是无意中与沈愈提了一嘴,可是沈愈却是当了真,整个人都晒黑了一圈,有的皮肤甚至都晒伤了。
所以这串项链以及钻戒李惠芸一直小心保管着,因为怕丢失轻易不会戴出来。
今天约沈愈出来,她选择了佩戴。
“也许启南正在忙吧?”李惠芸这样安慰着自己。
“明明已经离开他了,怎么就是放不下啊。”将杯中咖啡一口气喝干,李惠芸取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然后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
见沈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裴玉琴故作生气的撅了噘嘴,“哼,连给姐去赢一个抱抱熊都不肯,亏姐照顾你这么多天。”
看样子是生气,但她说话时流露出来的表情却是对沈愈极为的亲昵,任谁看了也会以为是小两口在斗嘴。
呼!
沈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好,今天说什么也得给琴姐把那抱抱熊取来。”
不再磨叽,沈愈拉起裴玉琴的手腕挤进人群,然后顺着台阶直接上了演艺台。
主持人是个刚刚二十出头身穿卡通宝可梦白t恤的女孩,长得不算漂亮但是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倒也算是可爱。
此刻的她热场完毕正因为没人上台愁着呢。
按照合同,今天她最终的主持报酬是跟上台人数挂钩的。
没有人登台唱歌,那促销的气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没有效果,她最后得到的报酬最多就是拿五百块钱的底薪。
这时见到沈愈与裴玉琴这对璧人登台,简直就是人生四大喜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因为不管沈愈与裴玉琴的相貌还是气质,只要眼睛不瞎,都会在心里叹一句: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运气来了,我的运气终于来了。”
主持人心里乐坏了,要知道按照合同规定每多一个顾客登台她就能拿五百块钱的提成,所以她赶紧麻利的递给沈愈一支话筒,“这位先生,您是准备唱一首歌吗?”
沈愈放下装有无双谱青花大罐的木盒对其笑了笑,“当然,这次我是冲着奖励来的。”
主持人露出两颗小虎牙还以微笑,“那就祝您为女朋友赢得一个抱抱熊,若是名牌手机就更好了,想唱什么歌您现在就可以自己选择。”
点歌器上歌曲无数,沈愈随便点了下第一个英文字母a,于是出来无数“我”字开头的歌曲。
比如《我》,《我愿意》,《我的歌声里》,《我的未来不是梦》,《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等歌曲满屏出现。
找了一下,一首《我难过》突然出现在了沈愈的视线内。
这首歌是陈信荣作词,小刚周传雄作曲的一首流行歌曲,在零几年偶像剧流行的时候传唱度非常高,可说通杀各大ktv点唱榜。
对于这首歌沈愈也算是比较拿手,好吧,就是它了。
摁下开始键,舒缓的开头音乐开始在音响中缓缓放出,当大屏幕上的前奏小圆点快要消失的时候,沈愈很自然的举起了手中的话筒。
一秒钟后,他的声音恰到好处的融进到音乐之中,可说天衣无缝:
【那一年默默无言,只能选择离开。】
【无邪的笑容已经不再精彩。】
【你害怕结局所以拼命伤害,说是我,挡住你的美好未来。】
【你坚决不希望我等待,我便默默的让你离开。】
【如今你受了伤回来,叫我如何接受这安排?】
短短几句歌词,马上让台下喧闹的观众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饶有兴趣的望着台上这个俊秀的大男孩。
而主持人也麻利的将台上的大屏幕分屏,一半是歌词,一半是沈愈的镜头。
“好么,现场直播啊?这商家可够下本钱的。”
“人家怎么也是顶级运动品牌,既然搞活动,那肯定舍得花钱的。”
“这人好帅啊!”
“是啊,我刚才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了呢。”
“哇,他唱的也太标准了吧?这样子很可能拿到奖励啊!”
“何止是标准,简直就是原唱。”
【我难过的是放弃你,放弃爱,放弃了梦被打碎,忍住悲哀!我以为,是成全!你却说你更不愉快!】
唱到“更不愉快”这四字时,沈愈突然闭上了眼睛。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李惠芸。
当时自家连续出售房产居无定所,这种败家之痛可说痛彻心扉,而李惠芸的离开更是让当时的他心头滴血,当时的沈愈何止是难过这二字可以形容的!
此时进入歌曲传唱度最高的部分,【我难过的是忘了你,忘了爱,尽全力忘记我们真心相爱,也忘了告诉你,失去的不能重来……】
不远处的裴玉琴仿佛感觉到了沈愈的伤心,她抿了抿红唇,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不过马上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沈愈也不可能听到。
“启南唱歌真的好听呢。”
这首歌沈愈确实是都唱到了点上,并且除了前奏外根本就没有看歌词,
一首《我难过》唱完,机器打分需要十几秒的时间,但是此刻台下掌声如雷,叫好声不断,若不是有保安拦着,很多人都要上台与沈愈合影。
沈愈礼貌朝台下观众挥了挥手,然后走到裴玉琴面前大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颇有些献宝的问:“琴姐,我唱的还不错吧?”
裴玉琴伸出纤长莹润的玉手轻轻捏了捏沈愈脸颊,“何止是不错,我家启南的嗓音比原唱还好呢。”
……
李惠芸站在人群中,本来被沈愈的歌声惊喜到流泪,能唱“我难过”证明沈愈的心中仍然有她。
可是当她看到沈愈与裴玉琴站在一起有说有笑时,李惠芸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子无名怒火,“我才是沈启南的初恋,他那么爱我,你一个老女人凭什么想要替代我的位置?”
在李惠芸心中,沈愈只能属于她一个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可现实发生的这一幕让李惠芸心如刀割,沈愈对于裴玉琴的亲昵动作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这跟东大校草时的沈愈可说完全不一样。
当时不知道有多少漂亮的学姐学妹向他表白,可是沈愈眼中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启南,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想到这里,李惠芸心头莫名一酸,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启南,你宁愿喜欢一个大你六岁的女人也不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第296章 在一起!
被裴玉琴如此亲昵的动作揉脸,沈愈颇有些尴尬。
不过马上主持人的惊喜声让两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演艺台的大屏幕上。
大屏幕上豁然打出了一个“95分”的超高评分。
“哇,95分啊,我也算是经常去k歌的麦霸了,可从来都没有上过90分。”
“这首《我难过》其实演唱难度非常高,这位帅哥完全可以去参加选秀节目的。”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怎么听了这首歌之后心里也有点酸酸的呢?”
“嗯,我现在心里也很难过!”
台下观众一片由衷的赞叹。
主持人用很是可以调动现场气氛的磁性声线喊道:“恭喜这位帅气的大哥哥为美女姐姐赢得一个名牌抱抱熊。”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美女模特抱着一个半人多高异常可爱的抱抱熊送到了裴玉琴面前。
裴玉琴满脸欢喜的接过来,她左看看右看看简直是爱不释手。
“琴姐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喜欢这种毛绒玩具啊?”
裴玉琴娇嗔的瞪了沈愈一眼,“你给姐赢来了抱抱熊,看姐给你赢手机去,抱好它!”
接过沈愈手中的话筒,裴玉琴优雅的扭着腰身朝台上的主持人走去。
俩人好似闺蜜聊天一般交流了一分多钟,大屏幕上出现了裴玉琴要演唱的mv。
歌名:《勇气》。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唱到这里,裴玉琴转头看了沈愈一眼,这一眼充满了幽怨,也有几分鼓励的味道,【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都不容易,我的心一直努力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会不小心伤害了你,你能不能温柔提醒,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到你,放在你心里,我的真心!】
最后一句歌词,裴玉琴自己稍稍改动了一下,把自己的真心准备放在沈愈的心里。
《勇气》是华语着名流行女歌手梁静茹的一首代表作,由光良作曲,瑞业填词,收录于梁静茹2000年8月2号发行的第二张个人专辑《勇气》中。
这首歌一经面世,就迅速火遍整个华语乐坛,可说是一代年轻人的记忆。
如今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勇气》目前在各大ktv中仍然属于霸榜的存在,现在大街小巷的商店也会经常播放这首歌,并且大部分人都会哼唱两句。
这首歌沈愈也很喜欢,但是现在听起来很不是滋味。
自己哪里好了,值得琴姐这么放低身段?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裴玉琴的这首动情演唱的《勇气》直接把现场观众听傻了。
大家根本就不知道裴玉琴已经唱完,可说身心全部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里。
“妈呀,这也太好听了吧?”
“余音绕梁,绝对的余音绕梁,三天让我不吃饭我都不会觉得饿。”
“主要是人家长的比很多大明星都漂亮啊。”
“这首歌爱意十足,要是有人对我唱《勇气》,我一定鼓起勇气去抱抱他。”
“我决定了,今天晚上我也要去跟心爱的人表白。”
“在一起,在一起。”长相可爱的主持人开始起哄。
台下观众也不停的喊:“在一起。”
有个看热闹的还吹口哨让俩人吻一个。
台下现在少说也站了三四百人,这么多人一起大喊,瞬间形成了一股声浪。
沈愈有在万人面前演唱的经历,但那只是静静的唱歌,他可没经历过这些,现在的沈愈不说手足无措吧,但抱着大熊的他也是无比的尴尬。
到是裴玉琴很是撑得住,她深情款款的走到沈愈面前,先把抱抱熊接过递给旁边的主持人,然后轻轻给了沈愈一个拥抱。
她在沈愈耳边低语道:“启南镇静点,姐今天就是想唱歌了,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你记住,琴姐虽然喜欢你但是永远都不会给你压力!”
“狐媚子!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台下的李惠芸狠狠跺了跺脚,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
下午3:30,沈愈回到《兰亭居》。
一进门不管是蓝雅还是柳艳都是在掩嘴偷笑。
沈愈很是纳闷的问:“你俩这是怎么了?傻笑什么呢?”
蓝雅强忍着笑:“看来老板真打算给我们找一个富婆老板娘了。”
柳艳却是提醒沈愈,“老板,幸亏小晴刚刚被她母亲带去外省探亲,不然看到你跟未来的老板娘拥抱,真要到你面前哭鼻子了。”
这时沈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两位美女的反应,应该是跟刚才的有奖k歌有关系。
但沈愈又有些纳闷,如此短的时间蓝雅跟柳艳是怎么知道的?
蓝雅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娇笑一声,“是不是很奇怪我们店门都没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沈愈点点头。
“台上的那个主持人是“巨星”app的女主播,你与裴小姐唱歌的整个过程被她全程直播了,现在还被很多人做成了短视频,可以这么说,老板你现在真的是火了。
“现在网友们都让你出道做明星呢。”
“坏了!”
沈愈暗道一声不好,他先把无双谱青花大罐交给蓝雅,叮嘱她现在马上去定制一个能将大罐装进去的精品礼盒,接着他又把裴玉琴赢得的手机递给了蓝雅。
“雅姐,这部手机你用吧,把你那碎屏的换了。”
接着沈愈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嘶……”
点开手机一看,沈愈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好么,无数条微信,有老同学的,有发小的,都是在恭喜沈愈抱得美人归,还都询问裴玉琴的身份。
初中同学群,高中同学群,大学同学群,古玩城聊天群里的话题也都是自己。
沈愈现在没工夫关心这些。
点开李惠芸的消息,沈愈直接嘬了一下后槽牙。
李惠芸的消息共有七条未读,前三条是约他出去喝咖啡,后四条是他们认识这些年,每年在青云江鸳鸯石前拍的照片。
曾经李惠芸说过要六十年拍六十张的。
沈愈打了一行字,想解释一下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
就在要发过去的时候,沈愈想了想又删除了。
这事越解释越解释不明白,只会让李惠芸觉得自己是在骗她,索性就先当没看见吧。
然后李晴儿发了个两手揉眼伤心流泪的表情,估计也是在巨星app看到了直播或者短视频。
顾青青的心态比较好,只是发了一个斜眼的“滑稽”表情。
“呼……”
重重吐出一口气,沈愈把手机重新揣进了裤兜。
“算了,还是先把宋伯的寿礼准备好吧。”
拿起一块干净抹布,沈愈开始专心擦拭起无双谱青花大罐来。
第297章 宋老寿宴
晚上6:30分,冷月高悬。
宜缘饭庄前,沈愈手拎礼盒一身西装的站在饭店门口等待裴玉琴的到来。
他的奥迪s7被泊车小哥开去了地下停车场。
沈愈原本以为宋伯最多就是订上几个包间,然而看门前的豪车数量,宋家的晚辈应该是把整个宜缘给包场了。
刚才沈愈看了看,来贺寿的大部分都是商界大佬,座驾不是宾利就是劳斯莱斯或者奔驰s级,沈愈的车根本没资格停在地上车位。
中秋过后,楚州的天气明显是越来越凉,只穿一身西装的沈愈忍不住想要套上一件保暖的棉服。
这套西装是裴玉琴专门给他定制的,秦老寿宴没有用上,却是在宋伯寿宴穿上了。
沈愈皮肤白皙剑眉星目,本来就是俊秀到极点的相貌,再加上儒雅的书生气质以及肩宽腰细的男模身材,可说比电影明星都要帅气三分。
再穿上这身裁剪得体的西装直接帅出天际,站在不远处宜缘饭庄几位漂亮的迎宾小姐姐只要有空就会看上沈愈几眼,虽然彼此不能交流,但从各自眼神中也可以看出对沈愈的欣赏。
不过等一辆进口奥迪a8l停在宜缘饭店门口时,这些漂亮的美女迎宾就知道沈愈不是她们的菜了。
因为裴玉琴来了。
这次裴玉琴换了一件丝绸晚礼服,非露肩的那种。
这种订制晚礼服看上去不怎么样,跟窗帘布似的,但价格可不便宜,随便一件至少也是大五位数。
只是沈愈脸上表情非常的古怪,想要又不敢笑。
无它,这套晚礼服裴玉琴穿着太不合身了,说比较宽松都是好听的,甚至可以说是买大了。
这导致裴玉琴本来很是傲人的身材什么也看不出来。
唯一可以称赞的是她那白皙脖颈上戴的那串翡翠项链,是纯正的玻璃种正阳绿翡翠可说价值连城。
看到裴玉琴的这身打扮沈愈都不觉得冷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实在是憋不住笑出了声,“琴姐,你这套衣服是自己缝的吧?菜市场的豆腐西施穿的都比你显身材。”
沈愈本来以为裴玉琴今天就算打扮的不是艳光四射,至少也会是一个雍容华贵风姿卓越。
哪知道却是穿了一套“睡衣”般的晚礼服,甚至跟老年功夫衫都有的一拼。
见沈愈埋汰自己,裴玉琴就想捏沈愈的脸颊,她刚一抬手就吓得沈愈马上后退了一大步。
裴玉琴美眸扫了下沈愈,突的娇羞一笑,“你这个小糊涂虫,显身材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啊,再说姐长的漂亮就够了,做你的晚宴女伴肯定不会给你丢面子的。”
这一刻的裴玉琴肤如凝脂白里透红,眼波流转中娇媚与冷艳并存,一双剪水黑眸与其对视一眼便是惊扰心魄,看的沈愈直接呆住了。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荣。
看沈愈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裴玉琴心里美滋滋的,“都快冻傻了还看呢?走,进去暖和暖和。”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沈愈才略略回神,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赶紧顺着裴玉琴的话茬,“琴姐你说的对,已经6:40了,咱们也不能掐着点进去,走吧。”
说完,沈愈轻咳一声迈步就走。
“哎吆,琴姐你掐我做什么?”沈愈刚要迈步,突然感觉肋部被狠狠掐了一下,疼的沈愈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裴玉琴满脸娇嗔,“干嘛离我这么远?还走在我前面,难道姐是吃人的妖精还能吞了你不成?”
沈愈一边揉着肋骨一边诉苦,“琴姐,你这掐人的手法跟谁学的啊?也太熟练了吧?完全集合了稳、准、狠、辣,还有些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计谋在里面,没有十几年的练习绝对不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力。”
裴玉琴冷哼一声,“自然是掐裴玉安,我现在骂他,他连反驳一下都不敢。”
沈愈无奈只好支起胳膊让裴玉琴挽住,“琴姐,很荣幸有你陪伴参加这场晚宴。”
裴玉琴玉臂轻抬挽住沈愈,“这还差不多。”
门口的男迎宾并不是宜缘饭店的,而是楚建集团的后勤主管之一。
此人四十多岁长得文质彬彬,到了这个位置也算楚州上班族金领中的金领,他自然是认得裴玉琴。
不过他却是先向沈愈恭敬的鞠了一躬,“沈先生您好,在下萧春来,宋老特意叮嘱我要在这里亲自迎接您,只是刚才您在等裴小姐所以我没敢上前冒昧打扰,现在请允许我带您去见宋老。”
沈愈想了想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裴玉琴是女子不可能跟宋伯坐一张桌子,约好一起来的还没进门就把人家给丢下这事做的不地道。
还有一点,沈愈也不知道为什么,裴玉琴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要。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医院陪床照顾他的那十几天?
沈愈经常问自己,但是他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裴玉琴亲近。
“萧先生不用了,我跟琴姐一起进去吧,等把她安顿好后再去见宋伯。”
裴玉琴抬眼看看沈愈,心里顿时一股暖流涌动,她轻轻摇了摇沈愈胳膊,“来参见寿宴的很多女眷我都认识,你去宋伯那里说说话吧,也可以认识些楚州的上流人物。”
萧春来仿佛看出沈愈的心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宋老目前在贵宾室呢,只有他自己在,说您与裴小姐来了之后可以一起去见他老人家。”
既然对方这样说了,沈愈也不再多言,“那就劳烦萧先生了。”
电梯直达饭庄三楼“天字厅”。
既然叫天字厅自然装修的金碧辉煌,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是顶级的。
现在大厅内已经三三两两站了有接近两百人。
晚宴虽然没有开始但是早就摆好了各种高档水果以及鲜榨饮品,不时有穿着得体的侍应生将果汁送到需要的人身边。
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挂有一条装饰精美的横幅:“贺宋开明老先生七十寿诞。”
“启南,紧张吗?”
“紧张?”
沈愈奇怪的看了裴玉琴一眼,“紧张什么啊琴姐?”
沈愈如此镇定,裴玉琴马上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沈愈虽然不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但若是说含着银钥匙出生却也没什么毛病。
裴玉琴想想自己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如沈愈家呢。
裴家是到了自己记事的时候生意才开始有点起色,而楚州沈家可是楚州望族之一,沈愈跟随祖父肯定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
虽然穿了一袭“睡衣”晚礼服,但裴玉琴一出现马上就成了大厅内的焦点。
只是在场的这些人大部分都知道裴玉琴的背景,这位裴家大小姐虽然是单身但性子冷如冰霜,想追她根本没戏。
自卑的甚至不敢看裴玉琴的正面只敢在裴玉琴走过去后看看她的背影。
被裴玉琴挽着,沈愈也引得现场无数男人的羡慕目光,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猜测沈愈的身份。
第296章 天字房
《天字阁》内纤尘不染。
这是宜缘饭庄内最好的宴客厅,也叫“天字房”。
听名字俗不可耐,但装饰却是异常的古雅。
这个“雅”非常的讲究,大到各式家具的摆设,小到一件盆栽,一件瓷器,全都让客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入门正墙上悬有一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这可不是沈愈“兰亭居”那种迷你版的仿品,这是一副长达12米的巨轴画作,与真迹一般无二。
任何人一进这雅室第一眼就会看到此画,那种连绵起伏江山万里的宏大气势瞬时扑面而来让人心情大畅。
也只有这种大面积的房间才能挂的开,普通人家根本挂不了如此的巨轴画。
画下方是贴着画沿打造的五个博古架。
上面摆的是宋代五大名窑的瓷器,汝、官、哥、钧、定的各式瓷器在这里都能见到。
更让人赏心悦目的是,墙上的古画与摆放的瓷器相得益彰,可说瓷画两相宜。
再加上室内好似清泉涌动行云流水般的古筝乐曲让人感觉不是在吃饭,而是仿佛置身于某个着名博物馆中游览。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副郑板桥名句的楹联下,穿了一套灰色唐装的宋开明正在太师椅上美滋滋的品茶。
还别说,这身高大上的唐装一穿,宋伯马上一改穷酸老头的形象,多了几分儒商气度。
见到沈愈进来,宋伯赶紧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盏朝沈愈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小沈,快来快来,刚才我还在想呢,怎么小沈还不来啊,难道因为老头子我装穷酸生气不来了?”
见到宋伯,沈愈也很高兴,他快走两步来到宋开明面前,微微鞠躬道:“宋伯,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宋伯看着沈愈手中拎着的精致礼盒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兴奋,“小沈啊,还给宋伯带礼物了啊?”
沈愈笑笑,“这是我跟琴姐一起给您的寿礼。”
“小琴。”
宋伯抬头看了眼裴玉琴,见裴玉琴嘟着嘴一副骄蛮生气的表情,连忙露出一副讨好的神情,“哎吆,小琴也来了啊,快坐快坐,宋伯伯给你倒茶喝,上等的明前西湖龙井。”
裴玉琴娇嗔的跺了跺脚,“宋伯伯你也太重男轻女了吧?我都进来快三分钟了,您都没搭理我一句话,枉我逢年过节,风天雨天的一直都上门看您。”
宋伯站起身给裴玉琴拉开一张椅子,“宋伯伯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问吗?嘿嘿,你俩送给我的这个礼物我还真得好好看看,小沈快点打开吧。”
雅室中心位置是一圈带软垫的太师椅,无一例外全部是大叶紫檀的料子,在这圈太师椅中心位置则是一张巨大的圆桌。
如果沈愈预料没错的话,宋伯的寿宴就是在这里,外面那些贺寿的估计就是在大厅内用自助餐了。
一边拆礼盒沈愈一边解释,“宋伯,这是我与琴姐下午刚捡的一个漏,感觉您应该会喜欢,所以就给您送来了。”
听了沈愈的话,宋伯的好奇心顿时大起,“小沈啊,凭你的眼光捡的漏,那岂不是古董了?”
沈愈点点头,“如您所说,确实是一件不错的古瓷。”
“那还不赶紧说说啊!”
裴玉琴就把自家老爹装成拮据老头去沈愈店里鉴定古董,然后自己与沈愈去熟人餐厅吃饭碰到跛足青年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宋伯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好他个裴绍啊,竟然学起老夫来了。”
接着他又猛的一拍大腿,“不过我就喜欢小沈这个善良性子,做人有原则,自己吃肉也不忘让卖家也吃,好,好啊!我说小琴,要是我还有一个女儿,可就轮不到你了,我非得招了小沈做女婿不可。”
裴玉琴知道宋伯是在说玩笑话,“对了宋伯伯,怎么没见枝枝姐啊?”
“她去南粤谈生意去了,我没让她回来。”宋伯说完话,就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桌上的无双谱青花大罐上。
只看了一眼,他眼中就闪过一抹震惊,“墨分五彩,这是典型的康熙官窑青花啊?还是无双谱题材的,这位钓叟若我没猜错的话,当是无双隐士严子陵?”
沈愈笑着点点头,“确实是康熙官窑,您说的也都对……”
就在这时,随着哒哒哒一阵脚步声,萧春来快步从外间走了进来,然后附在宋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宋伯先是点点头,接着又对沈愈与裴玉琴二人道:“好,既然是小沈你的一片心意,这罐子我就收下了,外面大厅人多,你们先去里间待一会,我出去见一位老朋友马上就回来。”
说完,宋伯就随着萧春来朝大厅走去,想必来人身份不低,需要宋伯在大厅甚至是去门口迎接。
宋伯说的里间就是这个天字房的套间了,也就是休息室,在西侧有两扇仿古门可以进去。
一般来说,老式饭庄的贵宾厅大多分为外间,雅室,内间。
这是从古代传下来的,外间供随从吃饭歇脚,东家在雅室请客吃饭款待贵宾,吃完饭酒醉了还可以去内间休息。
不愧是楚州最老牌的星级酒店,休息室内与外面完全是两种装修风格,这里是纯现代奢华商务风。
进口大理石地面,全景落地明窗,席梦思软床,胡桃木真品沙发,花梨木书桌,还配有整套的家庭影院设备,以及冰箱、电脑,打印机,传真机,座机电话。
可说办公与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沈愈进门后马上就把目光朝书桌上的一尊三足铜炉看去,这香炉香烟袅袅满室生香,刚开始沈愈还以为是碰到一尊宣炉了,仔细看了下当是清代的仿品。
裴玉琴则是走到三开门的西门子冰箱前对沈愈柔声问:“启南,喝点什么。”
站在落地窗前的沈愈目视大街上的车水马龙随口道:“琴姐你喝什么我喝什么就可以。”
冰箱内市面上可以买到的饮料应有尽有,进口不容易买到的也有。
裴玉琴随手拿了两罐可乐去洗手池冲了冲才打开一罐递给沈愈,然后俩人并肩站在窗前一起观赏楚州的繁华夜景。
沈愈接过可乐,脸上却是一副凝神思索的表情。
裴玉琴小口抿了下饮料,见沈愈这副模样不由好奇的问:“启南,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愈面容一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感觉宋伯收咱礼物的时候有些不对劲。”
说完话,他见裴玉琴正在轻轻揉脚,这才看到裴玉琴今天穿了一双七寸细高跟水晶鞋。
在屋内扫视一眼,沈愈赶紧拉了一张可移动的太空椅式的沙发到窗前。
“琴姐,你整天穿高跟鞋脚腕早晚得拉下毛病,赶紧坐下休息会吧。”
“还知道心疼姐了?不枉我在医院照顾你十几天。”
裴玉琴一双美眸直视沈愈双眼,自己眼中充满着小女人般的幸福。
她坐在沙发上轻轻脱掉高跟鞋,然后翘起了二郎腿,“我没感觉有什么啊?宋伯伯哪里不对劲了?”
沈愈解释道:“那件无双谱大罐宋伯收的太快了,连客气都没客气,以我对他的理解,他不应该收这么痛快的。”
“扑哧!”
裴玉琴顿时笑颜如花的娇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呢,启南你想多了,宋伯伯他不可能白要你这么贵重的古董的,他收的痛快其实意思就是买下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等一会就会有一张现金支票放在你面前,金额不会低于七百万。”
第297章 料事如神裴玉琴
时间来到7:00,窗外燃起了烟花,看样子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愈怔了怔,“这样就不好了吧?咱送的是寿礼又不是来卖古董的,寿礼就是说破大天也不能收钱啊,收了钱这太说不过去了。”
裴玉琴冲沈愈甜甜一笑,“你听姐的话就行,只要有人给你支票你就收着,反正宋伯伯又不缺钱。”
沈愈搓了搓手,“啊?还真要啊?”
裴玉琴站起身先是看了一会窗外的烟花,然后转身目视沈愈,“当然要,为什么不要呢?
“启南,你现在虽然算是很有钱了,但宋伯麾下单单一个楚建集团就市值两千多亿,并且宋伯投资的眼光很厉害,就是我们高古都有他3%的股份,你算算宋伯得有多少钱吧?
“再说了,你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私人博物馆,这是需要花很多钱的。
“再说你以后结婚买房,开古董分店,哪一点能少了钱?
“下午你说把那件无双谱青花大罐作为寿礼送给宋伯,我之所以没有表示强烈的反对,就是我知道宋伯伯肯定会付钱的,所以,宋伯不给你也就罢了,若是给你,你不要啰嗦直接拿着就是。”
说完,她又看了看手上的机械腕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会楚建集团的现任总裁李相悬很可能会亲自给你送支票来。”
说完话,裴玉琴的一双美眸诚恳平和的看着沈愈,眼中满是关爱与鼓励。
裴玉琴素颜是外双的丹凤眼,也有点像是杏眼,但裴玉琴喜欢画桃花眼妆,这样就具有三种眼形的美感。
可以这么说,稍稍自卑些的男性都不敢和她对视,因为这双如水双眸实在是太美了。
美到不可方物。
望着裴玉琴眼中蕴藏的浓浓爱意,沈愈突然想说一句,“琴姐,以后博物馆不如用你我的名字命名吧?”
但是话到嘴边沈愈又咽了下去。
这些天沈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中经常会出现裴玉琴的音容相貌,回忆跟她在一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相反对于李惠芸,沈愈感觉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陌生感。八壹中文网
这时,沈愈又感觉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掌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不要想太多,你只需要记住宋伯不缺钱就够了,他给你的你接受他才会高兴。”
摇摇头撇去杂念,沈愈问道:“琴姐,怎么没见过裴伯伯?难道他今天没来吗?”
说完他抽身把俩人喝剩下的可乐罐子丢进了垃圾桶。
听到沈愈提起自己的父亲,裴玉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估计老裴早就到了吧,他可不会在大厅里浪费他的时间,现在肯定呆在某个单间喝茶了。
“我之前不是说他花两百块钱买西装去谈生意吗?其实那位大客户就是宋伯伯。
“当时宋伯伯已经有了数千万的家业,而我爸的生意才是刚刚起步。
“当时我爸想了很多说辞,比如吹牛来彰显自己的实力,但见面后宋伯伯对我爸没有任何的看不起。
“俩人坐在一起后是越聊越投机,聊到最后就差拜把子了,这二十多年的朋友做下来可以说是人生知己,所以宋伯伯七十大寿老裴肯定要来的。”
沈愈又想起了一件事,“琴姐你说楚建集团总裁姓李?我记得宋伯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
裴玉琴解释道,“你不知道,宋伯的两个儿子都是搞艺术的,一个是国内很有名气的画家,另一个则是弹钢琴的,只有女儿宋枝枝管理楚建集团在东江的分公司。
“现在楚建集团的总裁是宋伯最初合伙人的长子,八十年代末国外顶级商学院毕业,能力非常强,很受宋伯的信任。”
裴玉琴的话非常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裴玉琴用美眸对沈愈眨了眨,“如果姐没猜错的话,敲门之人应该是来给你送钱的。”
穿好鞋子,裴玉琴又整理了一下晚礼服才慢条斯理的朝门口喊了一声,“请进。”
门轻轻被推开后走进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长相甜美身着办公室职业套装的女子。
中年人见到裴玉琴后脸上马上露出一层亲热的笑容,“裴总你好啊,咱们可有阵子没见面了。”
裴玉琴也跟着笑了笑,“李总你好,从上次你来高古参加春拍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您,想必是您太忙了。”
其实裴玉琴在大学毕业前从未参与过家族企业的经营。
现在的她成为商界女强人之一,都是跟随秦老历练出来的。
短短七年时间,裴玉琴在与楚州包括东江甚至国内的商界精英对话,已经可说是游刃有余。
李相悬再次笑了笑,“裴总的意思我明白了,您的言外之意是说我参加贵公司拍卖会的次数少了,好,贵公司的秋拍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次我一定到,就算去借钱也要拍上两三件古董。”
“那就谢谢李总捧场了。”裴玉琴点点头算是表示感谢,也没有表现出多么的热络。
无它,就是底气足,高古总裁,持股比例第二的执行董事,裴家以后最大的持股人也是以后至诚集团的实际负责人,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在楚州甚至东江也没有几个所谓的商界精英值得她去讨好。
这就是裴玉琴的底气。
这时,李相悬把目光望向了沈愈,“想必这位就是沈愈沈兄弟了,哎呀,真是如明叔口中的那般一表人才。
“让我说啊,明叔他老人家还是往低处说了,小沈你简直就是比潘安宋玉还要英俊三分啊,若明叔还有一个女儿真得招了小沈你做女婿啊!”
说完,他满脸热络的伸出右手,“在下李相悬,总之就一句话,沈兄弟咱们以后多亲近。”
沈愈也伸出手热情的与李相悬握了握,“李大哥您好,有时间我定会登门拜访。”
一边赞叹裴玉琴料事如神,沈愈心里也开始有些嘀咕,这位楚建集团总裁不会真如琴姐所料是来给自己送购买古董支票的吧?
接下来的一幕还真是被裴玉琴完全猜对了。
李相悬对沈愈猛夸一番后转身在一个财务手中拿过一张现金支票,“沈兄弟,这是明叔让我给你的,希望你不要拒绝,他跟我说,你送的礼物他很高兴,但是你喊他一声宋伯他不能白要晚辈的东西,所以钱肯定是要给的。”
沈愈扫了一眼支票,上面豁然是八位数,整整一千万。
“好钱我收了,一会我要当面感谢宋伯。”
沈愈很痛快的接过了李相悬手中的现金支票,扫了一眼后又轻轻弹了一下。
“早知道宋伯如此大方,说什么也得多送他老人家几件古董的。”
沈愈如此痛快的接过宋伯给的现金支票,裴玉琴与李相悬的反应不太一样。
裴玉琴满脸欣慰。
而李相悬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钦佩,“人不虚伪,做事也简单直接,不拖泥带水,是个人物,确实值得明叔另眼相看。”
第298章 顾青青也来了
“吱呀!”
李相悬出了休息室并亲自关上了房门。
沈愈望着支票上那让人怦然心动的八位数,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苦笑来,“琴姐,虽然你看我接的痛快,可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
“怎么说呢,就感觉像是借着宋伯寿宴的机会来推销古董的。”
裴玉琴轻拉裙摆很是淑女的坐回沙发上,“宋伯这种富豪,他不想给的你求也求不到,他想给的,你就算现在不要他也会用别的方式给你。”
说完裴玉琴看了看手机对沈愈露出一副柔弱的表情,“启南,姐饿了,你看看宴会厅里的自助餐有什么好吃的没有?然后给姐弄点来。”
裴玉琴不愿意出去吃主要是因为她要是出去肯定会有不少自诩年少多金,英俊不凡的精英男士像苍蝇一般凑上来。
甚至还有之前在高古大厦王丰收那样的老男人死皮赖脸的往上贴,所以裴玉琴宁可不吃饭也不愿意跟那些人浪费时间。
沈愈随手将支票放在桌子上然后整理了下衣服,“没问题,琴姐你想吃什么我去拿。”
说到吃的,裴玉琴顿时露出一副娇憨的模样,她毫不犹豫的说出一连串的美食,“想吃香辣鸡腿,干煸鱿鱼,炭烤海虾,酱汁牛排,水果拼盘还有小笼包,嗯,再来个爆炒龙虾尾就更好了……”
大厅内的各种自助美食现在已经开吃了。
沈愈估计宋伯去见的人身份应该很是尊贵,不然也不会迟迟不回来。
跟餐厅领班稍稍解释了一下,沈愈拿起一个托盘去餐台开始寻找裴玉琴要求的各种食物。
果然不愧是楚州老牌的星级饭庄,餐台上的食物惊人的丰富,各种美食佳肴简直是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接下来沈愈就是为难了,这个级别的大饭店哪里有什么干煸鱿鱼,香辣鸡腿,全是一水的世界级山珍海味。
进口的波士顿龙虾与阿拉斯加帝王蟹就跟不要钱似的往餐台上堆,烹饪方式就是简单的清蒸,喜欢什么蘸料自己调制即可。
有这种美味谁还吃什么小龙虾啊。
沈愈拿起夹子取了两只剥好的蟹腿,然后又取了两小份热气腾腾的龙虾肉。
生蚝,鱼子酱看上去很诱人,不过沈愈没有取,这玩意沈愈都吃不下就更别提裴玉琴了。
帝王鲑三文鱼刺身沈愈也没取,生吃的东西不健康。
看到烤羊腿沈愈眼前一亮,细心的取了十几片。
剩下的鹅肝牛排取了两份,其它的蔬菜沙拉也取了两份。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低盐的,没必要吃主食,所以烤面包之类的沈愈直接没有去拿。
看了看餐盘上的食物感觉足够自己与裴玉琴吃的,沈愈最后取了两套餐具转身就往回走。
这个时间沈愈也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愈哥哥?”
“青青?”沈愈闻声转头,只见一身蓝色晚礼服的顾青青正在朝自己摆手。
而在她周围还有数位衣冠楚楚做精英打扮的男士,以及数个身着晚礼服雍容华贵的女子。
沈愈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顾青青,他将托盘换到左手,然后抬起右手朝顾青青招了招手以示自己看到了对方。
顾青青也不管什么淑女了,拎起裙摆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的就来到沈愈身边,然后一把就挽住了沈愈的胳膊。
只见她可爱的嘟嘴道:“愈哥哥讨厌,竟然背着我跟玉琴姐卿卿我我,你不是说找女朋友要经过我同意的吗?”
上次沈愈住院后,因为裴玉琴去医院陪护,所以俩人经常会在医院见面。
与李惠芸不同,顾青青与裴玉琴相处的非常不错,你一个姐姐,我一个妹妹的叫着,宛然是一对好闺蜜。
俩人闲暇时光甚至还一起去瑜伽馆做瑜伽,关系整的非常不错。
沈愈大汗,赶紧一本正经的道:“那是琴姐与我庆祝罢了,我可没有找什么女朋友,并且还是那句话,我找女朋友肯定要青青你同意才找。”八壹中文网
顾青青白了沈愈一眼,“哼,就知道骗人,自从认识了你的神仙姐姐后就很少联系我了。”
今天顾青青打扮的非常漂亮,红唇浓抹,平眉轻描,一双眸子黑漆如墨,发型也是精心梳理过的,再加上一套得体的蓝色晚礼服加成,顾盼之间仪态万千,就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沈愈见此心里就是一凉,因为顾青青平时都是做清纯淑女打扮的,怎么今天化了一个这么浓的妆容。
好看是很好看,但这事不太对啊!
按理说青青来楚州怎么也会跟自己联系的,这电话都没打一个,不会是???
巧合?
说巧合沈愈自己都不相信!
沈愈心里嘀嘀咕咕的,顾青青自然是不知道的。
其实顾青青在巨星app看到裴玉琴与沈愈拥抱后,心里并没有怎么生气,因为当沈愈保护她为她受伤的那一刻,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沈愈没事,以后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沈愈找到其她喜欢的人,她也会默默的祝福。
但是其他跟顾青青说话的人看到顾青青对沈愈做这种亲昵的挽手动作却是大跌眼镜。
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岁西装革履的青年手中的酒水都撒了出来。
“那家伙是谁啊?顾小姐怎么对他这般亲近?”
另外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也是穿一身名牌西装的青年跟着点头回应,“是啊,没听说顾小姐有男朋友啊……”
而另外一个画着浓妆打扮妖艳的女子却是很是吃味的道:“人家是东江顾家的公主,与那位帅哥站在一起可说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你们这些家里不过有几千万产业的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正在擦拭身上酒水的青年听了之后马上就恼了,“呸!天鹅肉我吃不到,也不会要你这样的,整天打扮跟个狐狸精似的还想嫁入豪门?做梦吧你!”
……
“呀,是青青,你怎么来了?”站在窗边的裴玉琴看到顾青青后很是惊讶的喊了出来。
“玉琴姐,这些天我很想你呢。”
当沈愈推开《天字阁》休息室的两扇仿古门时,顾青青马上松开挽住沈愈的手然后朝裴玉琴跑去。
“嘶……”
此情此景,看的沈愈暗暗嘬了一下后槽牙。
诡异,太诡异了!
只见裴玉琴热络的握住顾青青的手,“青青,这才几天没见啊,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顾青青也是直夸裴玉琴的皮肤好,天生就是神仙颜值,甚至还夸裴玉琴的这身好似窗帘一般的晚礼服款式非常的流行。
“对了,青青你吃饭了吗?”
顾青青微微摇头,“还没呢。”
“启南,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把食物端过来啊。”裴玉琴朝站在一旁有些发呆的沈愈提醒道。
“哦,好!”沈愈将食物放在餐桌上,然后马上又往后退了两步。
屋内的俩人美的各有千秋,一个冷艳高贵,一个温婉可人,彼此都是人比花娇,让观者赏心悦目。
不过沈愈没功夫关心这个,现在的他一双星眸瞪得很大。
无他,因为沈愈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愈感觉这俩位大美女相处的有些过于夸张了,按理说彼此心里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实际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好姐妹惺惺相惜的模样。
“不对,绝对不对!我还是躲远点的好。”
趁着二人大朵快颐的这一刻,沈愈转身静悄悄的出了休息室。
第299章 生气的宋伯
闲着没事,沈愈把这《天字阁》里的所有瓷器字画都看了一遍。
还别说,真有几件好东西,有数件嘉庆年间的官窑青花粉彩不说,甚至还有一副清初四王之一王时敏的真迹。
虽然有些残破,但几百万的古董字画就随随便便挂在饭店里,这宜缘的老板不得不说非常的大气。
但要说沈愈多惊讶,这到是没有。
上次在章宗宝举办的宝缘拍卖会上,宜缘饭庄的老板魏骏杰沈愈见过,是个很爽快的人,并且拥有一副宋代名家燕文贵的真迹,由此看来也是一位很懂鉴定的行家。
所以在他的店里挂上一副古人真迹以及摆上几件官窑瓷器也不必太过惊奇。
古董这东西现在行情这么好,不就是宋伯以及魏骏杰这类的豪商巨富参与进来才涨起来的吗。
只有他们这些富商喜欢古董,古董价格才会连年上涨。
若是单单靠在收藏爱好者手里转悠,那价格得往下降十倍都不止。
站在厅内,仍然可以听到裴玉琴与顾青青的说笑声。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沈愈打算先用茶水垫垫肚子。
虽然现在肚子饿的咕咕直响,但今天毕竟是给宋伯祝寿来的,宋伯这么重视自己,沈愈觉得怎么也得等他老人家回来说几句话后再出去饱餐一番。
一杯热茶饮下,又过了几分钟,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数秒钟后,走进来三位老者。
除了宋伯外,其他两人一位头发花白相貌儒雅,一位身材高大慈眉善目气度不凡。
宋伯身后跟着的这两位老人沈愈全都认识,一位是顾泾川顾老,另外一位则是裴玉琴的父亲裴绍。
“顾老好,裴伯伯好。”
按理说裴玉琴今年才31岁,周岁不过30岁,裴绍不应该这么苍老。
但实际上裴绍是38岁才结婚生子,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
依照裴绍的年纪沈愈可以叫一声裴老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沈愈喊出来的是裴伯伯。
沈愈这两声称呼一叫出口,走在最前面的宋伯当即怔了怔,“小沈啊,你竟然认识顾老哥?”
宋伯知道沈愈认识裴绍,但对于沈愈认识顾老却是非常的惊讶。
顾泾川是东江泰和集团的创始人,沈愈一个小年轻怎么会认识呢,想到这里宋伯顿时来了精神。
沈愈解释道:“我跟青青是同学,在东江时跟顾老也是比邻而居,现在青青与琴姐正在休息室聊天呢。”
宋伯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这还想给你拓展下人脉呢,哪知道你们竟然是老相识了,那行,既然大家都饿了把小琴青青喊出来咱们吃饭吧。”
菜上的很快,还未等沈愈与顾老寒暄几句,各式美味佳肴已经摆上了餐桌。
菜品不多,不过四凉四热外加一碗番茄鸡蛋汤,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大部分都是素食,这也是为了照顾三位老人的牙口与胃口。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半,大家都饿了,就连裴玉琴与顾青青已经吃过的也是吃的异常香甜。
整个宜缘饭庄的天字房等于就三位老人与三个年轻人吃饭。
“小沈啊,咱认识的这几个月你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请我喝茶的,我还没请过你一次呢,这次你多吃点。”
沈愈瞅了眼自己面前的碗碟,勉强笑了笑后开始大口往嘴里扒饭。
为什么要用扒这个形容字呢,因为沈愈碗里的菜已经堆满了。
顾青青与裴玉琴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你夹一块香煎豆腐,她就夹一块蜜汁南瓜。
然后裴玉琴再给沈愈夹一个油炸丸子,顾青青马上又给沈愈夹了一个素菜春卷。
这样沈愈碗里马上就堆起了小山。
见沈愈狼吞虎咽的猛扒饭,裴玉琴不禁莞尔一笑,轻声叮嘱沈愈,“慢点吃,别噎着了。”
知道沈愈尴尬,裴玉琴不再逗他,而是朝宋伯开口问道:“宋伯伯,我来的时候看桥哥与北哥都在外面大厅呢,反正这么多菜咱们也吃不完,不如叫他们也进来吃吧?”
所谓的桥哥与北哥就是宋伯的长子与次子,长子叫作宋渊桥,次子叫作宋渊北。
宋伯恨恨道:“他们哥俩一个画画一个弹琴,连枝枝都不如,若他俩有一个能抗事的何苦让枝枝去外省谈生意?
“这俩逆子,让我七十大寿都看不到闺女!这种人哪有资格坐在这里吃饭?不管他们,咱吃咱的!”
厅内属顾老年纪最大,他想开口劝说两句,但想了想却是没有开口。
顾家子孙兴旺,三个儿子都可说是人中之龙,将顾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若他来劝可能适得其反。
裴绍看到顾老这个表情,俩人对视一眼后裴绍轻轻点了点头。
“我说宋老头啊,人家宋桥与宋北不过是学艺术的,怎么就成逆子了呢?人家在业内也是非常有名气的,不像我家的裴玉安整天就知道换女朋友,弄得我头都大上三分。”
宋伯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春来啊,把枝枝给我买的那罐成年普洱取来,顾老哥喜欢喝普洱,也让他尝尝我的好茶叶。”
“好的,宋老。”
萧春来应了一声马上一路小跑的向外厅跑去。
顾老这时很是期待的询问道:“陈年普洱?不知道是哪年的?”
宋伯嘿嘿一笑,满脸的意气风发,“你猜?”
顾老稍稍沉吟了一下,“能被你这大土豪称为陈年普洱的那至少也得三十年茶龄吧?二十年的陈茶都不可能入得你眼。”
宋伯轻捋颌下短须,“那是,这次枝枝给我买来的是‘号级茶’!”
“哦?”
宋伯这句话一出口,顾老与裴绍都来了精神。
而在旁边扒饭的沈愈也竖起了耳朵。
众所周知,普洱茶历史悠久益处多多,可以降低血脂,也有养胃护胃美容养颜等功效。
普洱茶大致可分为新茶,老茶,陈茶这三种。
新茶顾名思义就是新产出的茶叶,一般是指不超过三年的茶叶。
老茶也叫作旧茶,这个年限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有些地方五年以上就可以称为老茶,而在某些地方只有10年以上方可称之为老茶。
陈茶即为老茶的升级款,也叫陈年老茶,只有年份达到二十年的才能称之为陈年普洱茶。
而宋伯所说的“号级茶”乃是陈年普洱茶中的珍品,亦称为古董茶。
“号”就是商号的意思,指的是旧时私人商号出产的普洱陈茶,因为当时的茶庄多以某某号为名,所以称其为号级茶。
一般来说只有茶龄达到一甲子以上的才能称为“号级茶”。
只听宋伯又道:“凡烹茶,需先以热汤洗茶,去其尘垢再烹方才美之,但这号级茶具体的茶龄还需要顾老哥你这茶中老饕才能判定。”
宋伯说的没错,普洱陈茶一般需要品茶者品完之后才能判断其真正的茶龄,所以能断普洱茶龄的皆是茶中之老饕。
这也是宋伯在变相的夸顾老。
顾老很是自信的笑笑,“速速取来,今天定会给你断出茶龄,误差绝对不超三年。”
哪知道萧春来并没有把茶叶取来,而是急匆匆的返回厅内附耳对宋伯说了几句话。
宋伯闻言就是脸色一变。
第300章 云山观瀑图
沉吟了片刻,宋伯再次朝萧春来吩咐道:“既然人家是在东江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客人,就带来这里吧,也省得林老头说我不会做人。”
顾老好像在宋伯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东江林老头,难道你说的是玉石大王林信荣?”
宋伯重重叹了口气,“不是他还能是谁?”
顾老奇道:“他一个做玉石珠宝生意的跟你一个做地产与纺织生意的能有什么交往?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认识林信荣。”
宋伯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才解释道:“他想用林氏珠宝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我楚建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
“若是我不满意的话,也可以拿这些股份换我在东江三块热门核心地段的地皮,当然,需要我再给他些现金。”
顾老马上明白了,这是林信荣感觉房地产行业火爆要进军房地产啊,入股楚建集团是最简单直接的,但他肯定知道老宋不会同意。
其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想用股份换楚建集团位于东江的优质地皮。
“看来你是不愿意喽?”顾老放下筷子的同时接过了顾青青递过来的温开水。
宋伯点点头,“当然不愿意啊,楚建集团的摊子已经铺的够大了,我根本不想涉足什么珠宝玉石行业,只是看这样子林老头还是不死心啊!”
时间不长,很快就有一男一女跟着萧春来走了进来。
女人三十多岁穿一身大红裙装,瓜子脸柳叶眉锥子脸长的也算漂亮,但眼神中透出的是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味道,因为化的妆容过浓,举手投足间隐隐还有股子妖艳气质。
男的则是一个衣冠楚楚四十出头的眼镜男,身材中等,面相斯文,穿一身黑色西装可说文质彬彬,其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号手提密码箱。
二人进来后,男的脸上带笑非常恭敬,女的则是肆无忌惮的看着厅内除宋伯以外的每个人,当她看到沈愈时,脸上立时露出一丝极为诧异的神情。
不过她马上又恢复了过来,对宋伯笑了笑,“宋老,因为家父身体抱恙所以今天由我来向您祝寿,祝您老身体健康,福寿绵绵,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宋伯笑了笑,“有心了,大老远的从东江过来还没吃饭吧?春来啊,快些带客人吃饭去吧。”
红裙女人没想到刚说两句话,宋伯就要送客,脸上立时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之色。
宋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按理说人都来了就算不和颜悦色异常热情的招待,也不能这样冷淡吧?
裴玉琴望了二人一眼,对沈愈低声问:“咦,这不是今天中午开着大型suv差点撞了咱们的那人吗?”
沈愈没有回答。
裴玉琴转头朝沈愈望去,只见沈愈脸色非常的难看,眼神中甚至还有几分愤恨之色。
裴玉琴是第一次看到沈愈这个样子,不由得很是担心,“启南你怎么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咱们不也没事吗?”
沈愈重重吐出一口气后,脸色立时缓和了不少,“不是因为那个男的,琴姐,他旁边那个红裙女人你认识吗?”
裴玉琴仔细端详了对方数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我记忆里是没有见过的。”
“琴姐,我当初被迫在宝玉轩辞职就是拜她所赐。”八壹中文网
“哦?这就是林家那个女的?叫什么林娇娇的?”裴玉琴表情不变,一双美眸中却是现出一抹寒芒。
沈愈曾经跟她说过一些往事,其中就包括宝玉轩摔子冈牌这段。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林氏珠宝现在的副总,之前她家的珠宝品牌想进入东顾百货被我拒绝了。”回答裴玉琴的是顾青青。
俩人对视一眼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模样。
不过沈愈心态调整的不错,此时他的神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愤恨。
说心里话,要不是来楚州,沈愈自问自己怎么又能获得鉴宝的特殊能力。
换句话说,不来楚州也不会有今天的《兰亭居》,以及如今所拥有的古董与财富。
更不会认识裴玉琴。
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说的祸兮福所倚吧!
……
宋伯表现的不是很热情,大家都能看的出来。
西装男瞅了林娇娇一眼,林娇娇马上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宋老,家父知道您精通古董鉴定,所以这次让我带了一副唐宋古画过来,想让您费心给掌掌眼。”
她说的好听,实际上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送给宋伯的。
林娇娇对西装男吩咐道:“还不赶紧把画给拿出来?真是没有点眼力劲。”
“唐宋古画?”宋伯一听有古画脸色马上缓和了不少。
西装男很是麻利的打开密码箱,然后在里面取出一个黑紫色的长方形木匣出来。
木匣打开,在萧春来的帮助下一副卷轴古画慢慢在长桌上缓缓展开。
画名:《云山观瀑图》。
沈愈在旁边扫了一眼,看画纸当为绢本。
此画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势磅礴,大气夺目。
只见满布高山险岭的青山之中一道瀑布呈银河九天之势高悬直下,水珠飞溅中缓缓汇入山下寒潭。
寒潭表面雾气蒸腾幽静无比,而仔细看去却有数条金色鲤鱼跃出水面嬉戏。
这一幕恰好被潭边山亭中的一位中年文士看到,此人形象儒雅手捧一卷古籍面对寒潭好似在参悟着什么。
山风吹来,文士青衫纶巾随风舞动,宛若神仙中人。
在他身后还有身穿白衫的家僮两位,一位在弹琴,一人在烹茶,虽然听不到琴声与茶香,但是画面感十足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此画并非只有这些,在画的下方画风突然为之一变。
村居庐舍,庭院楼阁,清溪流水,渔舟木桥,虬松垂柳,烟水氤氲。
此刻可能正逢集市,有无数行商买家在集市中讨价还价,猛然间就让此画多了许多人间烟火气。
此画真的没有落款,只有两句诗词:“一道银河倾碧落,耳目于此洗尘嚣。”
作者画的好,字写的也妙,笔法圆劲有力奔放流畅,属于不停不断一气呵成。
整幅画构图繁密,意境悠远,确实是很有名家风范。
在灯光映照下,画纸上好似隐隐有宝光浮现,让人赏心悦目中又心生惊奇之感。
宋伯本来就痴迷古董收藏,见此立时离不开眼了。
第301章 当众打脸
“好画啊,不知道此画是从何处得到的?”
“这是……”西装男正要说话,却是被林娇娇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他眼珠一阵乱转,“宋老,此画是晚辈自国外某个收藏家手里买回来的,因为是佚名画,现在迫切希望知道画的出处与来历,还请宋老您给掌掌眼啊!”
现在天字阁内的三位大佬,宋伯属于古玩爱好者,裴绍与顾老都有一定的眼力,但是一个精通瓷器一个长于杂项。
说起鉴定字画来,可以这么说,这三人里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所以别看三人表面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甚至跃跃欲试的模样,实际上他们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愈见此知道自己该出场了,“顾老,宋伯,裴伯伯,您三位都是收藏界的泰斗人物,所谓杀鸡焉用宰牛刀?这幅画不如就让我来看看吧。”
这真是久旱逢甘霖,沈愈这番话一说出口,三人可算找到台阶下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沈愈继续狂送台阶,“不过晚辈年纪轻,见识浅,万一说错了,还请三位长辈多多担待。”
沈愈这句话一出裴玉琴与顾青青同时低下了头,裴玉琴甚至还猛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尽量不笑出声来。
裴绍现在是越看沈愈越顺眼,只见他摆摆手,“无妨,说错了也没事,只要能说对一点我就有奖励。”
说完,裴绍在自己手腕上取下一串包浆醇厚,颗颗圆润的手串放到了桌上,“这串珠子是紫檀木的,原料是从一件残破的明代紫檀架子床上车下来的,我买之前已经被人盘玩了小二十年,其价值虽然比不过字画瓷器,但怎么也能卖个二三十万,这串珠子就当你出场的彩头了。”
“裴伯伯,您钟爱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沈愈赶紧婉拒。
哪知道裴玉琴却在沈愈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给你就要着,老裴又不缺钱。”
顾老也在兜里取出一块样式古朴的白玉子冈牌来,“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好事,不管小沈你的鉴定结果如何,这枚古玉就送你了。”
顾青青更直接,一把将顾老手里的子冈牌夺过又飞速的揣进了镶玉手提包中,惹的顾老连连摇头苦笑。
这时,萧春来已经将泡好的陈年普洱端了上来,在茶香四溢中沈愈来到了桌前。
面朝古画,沈愈细细看了一遍,眼中先是露出一抹疑惑紧接着两道剑眉也蹙了起来,但不过用了不到三分钟他脸上就换了一种豁然开朗的表情。
“此画为赝品。”
沈愈这鉴定结果一出,屋内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因为在古玩行中不管鉴定什么古董都是讲究一个委婉,比如看出来某件古董是赝品,也往往是这样说,比如这个物件我看不准,或者我能力有限看不太好之类的。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这东西是赝品是假货。
就算脾气大的最不济说一句:“这物件我看着不太真,这物件某处地方我看着不太对。”
但是当着古董主人的面,说她的古董是赝品,这种情况不能说一个也没有吧,但是非常非常的少。
这等于是当众抽对方的耳光,完全的不合常理。
毕竟古玩这碗饭吃的就是一个人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一时间三位老人一起把目光望向了沈愈。
裴绍眼中露出的是狐疑,宋伯眼中露出的是不解,而顾老知道事情的缘由,他眼中露出的则是欣赏。
林娇娇当即怒了,“姓沈的,你看不懂就别看,这是我丈夫在国外花九百万高价买回来的,怎么可能是赝品呢?”
沈愈闻言嘴角马上露出一抹讥讽,他毫不留情面的反驳道:“赝品就是赝品,你别说花九百万,你就是九千万买的,它还是赝品!”
林娇娇登时语塞,不过她是属于无理搅三分的人,马上再次嚷道:“呵呵,画是赝品你总得说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若仅仅是仗着你祖父的名头混饭吃,那跟那些江湖骗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幅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旧货市场鉴古楼王胖子那买的,原本王胖子卖这种画不坑不骗5000块钱一张,可说是童叟无欺,但听说最近求画的人太多已经涨到三万块钱一张了。”
林娇娇一双桃花眼登时瞪了起来,“胡说八道,什么王胖子李胖子的,这明明是我丈夫从国外顶级大收藏家手中买回来的,我这里还有古董买卖合同呢,名字都是外文的。”
“国外?呵呵,你最好问问你丈夫他是不是记错了,并且以你的能力查查他最近跟谁出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愈从西装男进门的那一刻就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因为能让他失魂落魄般的往古玩城跑肯定是古董出了问题,果不其然,是在拿赝品当真品忽悠。
这里面的事沈愈虽然猜不出来具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无非就是两三种可能。
要么是这西装男花天酒地把林娇娇给的钱都败光了。
要么是这西装男被人给骗了拿赝品当真迹卖给了他。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西装男与林娇娇貌合神离摆明了就是暗地里坑林娇娇的钱。
听了沈愈的话,林娇娇的脸上立时闪过一丝狐疑。
她面无表情瞅了自己丈夫一眼,西装男脸色唰的就是一变,眼神也明显有些躲躲闪闪起来不敢与她对视。
见此,林娇娇心里猛的就是咯噔一下,自家丈夫是个什么品性她最清楚了。
此人乃是他的学长,大她三岁,也是她年轻时暗恋的对象。
她拒绝了父亲给他找的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坚持要嫁给他,但结婚后才发现这人属于眼高手低,除了长得好之外再无其他优点,并且还非常的花心,可是为了孩子林娇娇也只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现在这个情况对她极为的不利,若是完不成父亲的吩咐用股份换地块,那这次家族进军房地产市场势必受阻,林娇娇自己的事业梦也无法完成。八壹中文网
现在也只能是硬撑了,最少也得证明自己事先是不知情的。
第302章 王胖子家的祖传画风
见林娇娇眼珠乱转满脸的不服气,沈愈一双清澈的星眸瞬间掠过几分思绪。
当初对方仗着钱多势大对他真的是要赶尽杀绝,逼得他无路可走才跑来楚州,真可说如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
而原因无非就是一块子冈牌,单单从这一点看,对方气量之小可见一斑。
现在看林娇娇吃瘪,沈愈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畅快。
风水轮流转,想不到你林娇娇也有今天。
“你是不是想说我刚才的话都是瞎说八道?好,你不必开口,我现在就给你说一下这画假在何处,我建议你最好仔细听听,也省得你被人骗而不自知。
“看看,这就是我的气量!也算以德报怨了吧?”沈愈又话中带刺的对林娇娇暗暗讥讽了一番。
林娇娇被沈愈的自信弄得心神有些杂乱,不过还是双手抱臂冷笑一声,“我到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说对了也就罢了,若是胡说八道我可饶不了你,别以为你来了楚州我就治不了你了。”
“怎么个饶不了法?我倒想听听你想怎么欺负沈愈,你在楚州还想翻天不成?”裴玉琴不干了,就如同护犊子的母老虎一般,全身都是煞气,仿佛沈愈受了欺负比她自己受了气还令她难受。
林娇娇没想到就是简单的来楚州送个礼却是碰到这么多刺头,有心想反驳几句,但是想到既然对方能跟宋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身份肯定不一般,并且很可能是宋伯的亲人。
今天是为了公司大事来的,纵然心里气的要死,但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深吸一口气林娇娇的面色竟然舒缓了下来。
沈愈对顾青青使了个眼色,让她安抚一下裴玉琴,接着沈愈脸上突的露出一抹笑意,“好,那你就听仔细了。
“鉴古楼是我们楚州一个非常有名的古董店,主要经营字画古籍,店东叫做王胖子,他的身份可不一般,祖上出过两位宫廷画师,尤其善画人物,而这幅画的画风就是属于王胖子的祖传画风。
“王胖子此人画人物直追古代大家,但画山水就差点意思了。”
说完沈愈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对你谈古董岂不是在对牛弹琴,说了你也听不懂啊!”
沈愈一转身对顾老,宋伯以及裴绍道:“三位前辈请看,这瀑布飞流直下,而寒潭却是平静无波单单这一点就是王胖子他自己留出来的破绽。
此乃画之一伪。
而这首‘一道银河倾碧落,耳目于此洗尘嚣’的古诗乃唐寅所做,明代的诗词出在所谓的唐宋画上属于典型的一眼假。
归根结底就是这王胖子作画在诗词上从不走心,属于好听且应景的诗词拿来就用,根本不管年代对不对的上,反正他的画也只卖个高仿价。
这首观瀑图的古诗在赝品画上可说都用烂了,在旧货市场地摊区所谓的古画观瀑图上大部分都有这句诗词。
这是二伪。
然后咱们再说一下材质,唐绢粗如布,宋绢匀厚密,但是上千前流传下来那是脆的很,稍不注意就会损坏。
这是时间原因造成的,属于不可抗拒,就算再小心也是无用,无论一个人怎么呵护只要把画打开卷好,卷好打开的观赏总是会在画绢上留下些卷折痕迹。
但是几位前辈请细观一下,此画用绢新的跟锦缎一般怎么可能是古画呢?
刚才灯光照耀下好像宝光隐现就是因为画绢太新造成的反光。
此为三伪。
最重要的一点,王胖子的画都有一个“王”字隐款,此画的隐款就在这烹茶书僮的扇子上。
这是四伪!
综上所诉此画绝无可能是什么唐宋古画,以上就是我的鉴定依据。”
裴绍这时来了精神,“还有隐款?放大镜给我,我来瞅瞅!”
等裴绍拿高倍放大镜在沈愈所指的地方这么一看,脸上顿时乐了,“还真有隐款啊,真就是一个王字。”
啪!
裴绍照沈愈肩膀重重拍了一下,满面赞叹的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小沈的眼力果然厉害,以后裴伯伯有什么古董就找你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能推脱啊!”
沈愈面色肃然一本正经的回道:“只要是裴伯伯你的古董,不管风天雨天只要您一句话马上就赶去给您鉴定。”
裴玉琴在沈愈身后,绝美的脸上满是笑意,自己喜欢的男人与自己的父亲相处的不错,任谁都会高兴无比。
而顾青青看了眼沈愈,又望了身边的裴玉琴一眼,心里却是重重一叹,“地下车场初相遇,一见启南误终身,哎,惹上愈哥哥你,难道是我命中注定?”
“废物,真是个废物。”厅里响起林娇娇对眼镜男怒斥声,“真是个废物,整天就知道喝酒泡吧不务正业,买张古画都能买来赝品!回去再找你算账!”
被媳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讥讽,西装男顿时脸色涨红一片,他握紧拳头应该是想说几句硬气话,但是几秒后又松开了,终究是敢怒不敢言。
“宋老,这幅画其实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买到赝品耽误您老时间还请您多包涵,这次家父主要是让我给您带一尊翠雕过来。
“所谓家有黄金万两不如凝翠一方,这尊冰种正阳绿的翠雕希望能入您的法眼。”
林娇娇话音刚落,那文质彬彬的西装男也就是她的丈夫马上又从手提密码箱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红酸枝木匣出来。
看了林娇娇一眼,在征得林娇娇同意后西装男在腰间取出一把钥匙将木匣打开接着小心翼翼的自匣中捧出一尊通体凝绿翠色极佳的翠玉雕件来。
这是一尊左手拎花篮,右手捧寿桃,高达三十厘米的仙人献寿翠雕。
一般来说,四大名玉雕琢的叫作玉雕,而翡翠雕琢的则是叫作翠玉雕,简称翠雕。
此仙人献寿翠雕,远观通透似水,光泽柔和,近看抛光均匀,包浆温润,单从材质上讲基本上找不到任何缺点,是一块高冰种正阳绿的巨大翡翠明料雕刻而成。
再往下看,竹篮小巧精致且古风古韵,篮中有一尾金色鲤鱼,鱼尾游动,鱼嘴大张,颇具灵趣。
金与玉合在一起,即为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代表的是财富,而寿桃代表的则是寿元。
这尊翠雕等于祝宋伯财富满堂,寿元长久,寓意很是吉利,算是一件厚礼了!
第303章 清代翠雕?
厅内现在很安静,因为林娇娇带来的这尊翠雕确实是耀人眼目。
在场的这几位大佬也是被吸引住了目光。
裴玉琴用手轻轻捏了下沈愈手腕,“启南,林家送的这尊翠雕可说价值不菲,现在翡翠价格一路大涨,这尊翠雕若是上拍的话怕是要超过千万元,为了能从宋伯伯手里获得地皮,林家真是不惜血本。”
沈愈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用顾青青调侃沈愈的话说,他的神仙姐姐说的没错。
虽然算是有过节的人送的寿礼,但实话实说这尊翠雕无论是材质还是雕工都可说是完美。
首先找这么大块的高冰种正阳绿翡翠就是很难很难。
也就是主营翡翠毛料的玉石大王林信荣有这种能力,换别人想都别想,单单从这点说这尊翠雕就可称为稀世奇珍。
另外非常值得一提的是这尊玉雕的雕琢技法。
其雕工兼具简洁硬朗与细致入微两大雕刻技法之精髓。
仙人唇齿分明表情生动,神情与姿态都很自然。
细细观察,其口鼻须发均是用精湛入微的刀工细细雕琢而成,就连身上服饰上的纹饰也是精雕细琢纤毫毕现,在细节的把控上非常的下功夫。
而仙人像踩的祥云则是随形而琢,寥寥几刀下去就好似在电脑上用软件画出来的一般。
沈愈闲暇时光也曾学过玉雕,他深深知道手艺这么好的玉雕师是极为难寻的。
这不仅仅需要玉雕师有绘画功底,还得具有高超的空间想象力,并且雕这么一尊翠雕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想都别想,单单是给玉雕师的手工费估计都得大几十万。
既然这玉雕是白送给宋伯的,沈愈也懒得管这种闲事。
“琴姐,青青,不如咱们也去尝尝宋伯的陈年普洱茶吧?就这泌人心肺的茶香味道就对的起这偌大的名气。”
等裴玉琴与顾青青优雅的坐到紧挨着墙壁的太师椅上,沈愈已经把宋伯身旁的茶壶给顺来了。
一壶热茶这几个富豪老头都喝的不少,剩下的怎么也得人人有份啊!
楚州人爱茶,懂茶,很多人都喜欢喝下午茶,所以裴玉琴与顾青青虽然是女孩子,对喝茶也是情有独钟,当然,她们更喜欢喝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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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俩人倒了一杯,沈愈发现茶汤金黄澄亮,果然是极品普洱。
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轻轻抿上一口,唇齿留香,余味绵长,口舌生津,回味无穷!
“好茶,果然是好茶。”
只听林娇娇献宝式的自卖自夸道:“宋老,古人认为玉可以蓄元气养精神,并且能够驱邪避凶,原本想给您找一件羊脂白玉玉雕作为寿礼,但我父亲让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满意的,这才找了这么一尊清代翠雕来,希望您不要嫌弃。”
“什么?清代的翠雕?”刚刚品了一口号级普洱茶的沈愈马上又转过头来。
为什么沈愈要惊讶呢,因为这尊翠雕他刚才看了,好是好,但明明是最近才雕琢完成的,估计成型时间不超过半年,怎么到林娇娇嘴里就成清代老翠雕了呢?
闹了半天,合着林娇娇两口子带来的这俩件古董都是赝品啊!
沈愈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但林家这是摆明来忽悠宋伯的。
因为古董玉雕与现代玉雕完全不是一个价格。
假设一尊现代冰种正阳绿玉雕价值千万,那换成清代的可就不是这个价了,翻一倍都是少的,至少也得翻个两三倍才能买到,甚至翻个四五倍都是有可能的。
别说这姓林的女人在骗宋伯,就是骗一个陌生人,沈愈见了也不能忍。
只是现在还不是揭穿对方的时候,还得再等等。
而这时顾老突然开口了,“你们林家是做翡翠起家的,怎么还会去买别人的?找一块明料请人雕琢一下不好吗?”
林娇娇先是朝顾老笑笑,然后解释道:“顾老您说的对,原本我父亲是准备了一块好料子,那块料子是我父亲珍藏了近二十年的一块玻璃种正阳绿明料,平时视若珍宝轻易不肯示人。
为了给宋老贺寿,他毫不心疼的就拿了出来,并且亲自去江州乡下请了一位顶级玉雕师来,准备雕琢一尊麻姑献寿的翠雕。
当然了,那块明料要比这一件小很多,因为对方早已封刀,要不是我父亲当年对他有些许恩情,对方是断然不可能答应的。
那位玉雕师单单读玉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再经过定型,粗雕,精修,前前后后总共用了九个半月。
可惜在最后功亏一篑,因为对方已经年过八旬,手脚不是很方便,在最后一次观玉时把那尊翠雕摔了一下,导致翠雕掉了一块玉肉,所以才买了这尊。”
宋伯刚才从顾老口中得知了林娇娇以前对沈愈的刁难,心中很是生气,甚至要当场发火。
他这人现在什么都不缺,却是缺少一份情谊。
他平时听到的除了马屁还是马屁,除了恭维还是恭维。
就是家里的子孙见了他也是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
可以这么说,活到现在,老宋已经没有几个朋友了。
这种感觉很孤独,所以他才会去旧货市场跟那些摊主以及没几个钱的收藏爱好者们打成一片,甚至还偷偷去参加鉴宝节目的录制,为的就是那份热闹。
但是,很多古玩摊主都是鬼精鬼精的,对他不是坑就是骗,少有几个不忍心看他打眼才会出言相劝。
这里面又以沈愈最为真心,所以在他宋开明心里,与沈愈这段忘年的交情是非常看重的。
而沈愈就算知道他的身份后也是不卑不亢,实属难得。
只是作为楚建集团的创建人,接人待物也不能全凭自己的喜好,并且对方还带了这么重的厚礼来,若是还斥责对方一番,传出去不好听。
“替我谢谢林董事长,只是这尊玉雕我就不收了,你拿回去吧。”
林娇娇见此大急,“宋老,念在我准备这件寿礼不容易的份上,您就收下吧,您不知道,寻找这件清代翠雕我真是花了很大心血的。”
“等等,你说这尊翠雕是清代的?”沈愈这时候突然开口了。
因为他知道,机会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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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失魂落魄的林娇娇
林娇娇瞅了沈愈一眼,“我这尊翠雕当然是清代的古董!怎么,难道你有异议?”
沈愈点点头,“被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有些不同的意见。”
林娇娇嗤之以鼻,“哼,简直是无理取闹,这尊翠雕是我亲自去一位着名收藏家手里买来的,你一个破落户见过这么精美的翠雕吗?就你现在的身份也敢有意见?”
她声音冰冷,语气神态表达出来的满是看不起。
沈愈面色平静,对林娇娇的挖苦毫不在意,他双目盯着林娇娇,用很是舒缓的语气问道:“你不用管我见没见过,你先说说那个所谓的着名收藏家有多着名吧。”
“总之比你有名气多了,陈县状元镇知道吗?那位收藏家是状元镇数一数二的收藏名家,家里的祖宅前后就有五进,人家家里收藏的各式古董你一辈子都没见过,哼,这尊翠雕是他家祖传的宝贝,这样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陈县状元镇”这五个字林娇娇不说还好,一说,厅内的众人,不管是裴绍还是宋伯脸色都变得奇怪起来,甚至顾老这位来自东江的,其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林娇娇见此心里也是一凛,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
但是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问题,那户人家她是亲自去过的,还去过三次,其人家中的古董确实可说是堆积如山。
她甚至还看到有其他登门求购古董的人花四千万买走了一件元青花梅瓶,以及花三千万买走一副宋代李公麟的真迹《九马图》。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咬牙花1950万的高价买下了这尊翠雕,本来是两千万一分钱也不少,因为林娇娇请的中间人很有面子才让了50万。八壹中文网
就算是这样,她买这尊翠雕时人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这尊正阳绿的仙人祝寿翠雕,林娇娇觉得没什么毛病,绝对不可能是赝品,她从十几岁就接触翡翠,二十多年了不可能连个翡翠都看不明白。
恢复信心后林娇娇偷偷看了沈愈一眼,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从在宝玉轩看到沈愈的第一眼时,她就动心了。
她喜欢读言情小说,这分明就是小说中的一见钟情。
沈愈博学多才温文尔雅,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相貌比起电视上的很多男明星来都要帅气的多,身高也是她心中最理想的,更是东江大学的高材生,简直是无可挑剔。
她是林家的大小姐,而沈愈则是落魄书生,虽然她比沈愈大了足足十岁,但在林娇娇心里这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此林娇娇不停的去宝玉轩,今天去买一方古砚,明天再买两三本古籍,后天则是看看古画,选的都是沈愈精通的古董门类,为的就是能多看看沈愈与沈愈多说说话。
一开始沈愈很热情,但是在林娇娇约他吃饭时就明显有些推脱了,不管林娇娇用什么借口,沈愈所回复的全都是没时间。
一来二去林娇娇也是有些动气,就说了沈愈几句别不识好歹的话。
而林娇娇给沈愈的那枚玻璃种正阳绿子冈牌其实是她趁着沈愈失神时故意撒手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让沈愈赔钱,不过是想沈愈低头罢了。
但沈愈是个硬脾气,宁可赔钱也不低头服软,这让林娇娇彻底恼了,所以才有了对沈愈“赶尽杀绝”的一系列操作。
因为现任丈夫的花心,林娇娇早就与他分居多年,虽然她现在对沈愈说的都是狠话,但在午夜梦醒时经常还是会想到沈愈,可说对沈愈一直念念不忘。
此时此刻再次见到沈愈,林娇娇心里可说五味杂陈,看看自己丈夫再看看沈愈,她心里愈发觉得憋闷起来。
“怎么自己的命就这么不好呢?”
等林娇娇回过神来,才发觉沈愈正在给厅内几位富豪老头普及古董知识。
“三位长辈,很多人潜意识里认为古董就是古代的好,这一点其实没什么大错。
但有一种古董却是现代的材质要比古代的好,并且还是好很多,那就是翡翠。
很多人以为古代翡翠不是帝王绿就是正阳绿这样的极品翡翠那更是大错特错。
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
古代的翡翠的种水非常的一般。
说一般都是好的,甚至可以用差来形容。
有的甚至是白翠与豆翠,就是连绿都没有。
用最简单的一句话说,古代翡翠是比不过现代翡翠的。”
“愈哥哥,这是什么原因呢?”顾青青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沈愈笑笑,“青青问的好,也正是我下面想说的,原因有很多,第一就是受开采难度的影响,众所周知,古时候没有大型的现代化开采机械的,全靠人工在矿场的表面挖掘,过于深的位置根本无法开采。
第二,古人并不认为通透性好的翡翠好,因为透明的东西雕琢出来的首饰玉雕并不好看。
第三,古代交通不便,运过来的翡翠并不多。
所以在此基础上古人就讲究的是一个量材就质。
也就是说咱也别太讲究了,有什么料子就琢什么料子,咱还是在雕工上下功夫吧!
所以很多古代翡翠玉雕,其雕工非常的好,但是料子属实一般般,若是有一尊这样的清代高冰种正阳绿翠雕出现,那说一句稀世奇珍好不夸张。”
林娇娇不满意了,“等等,启南你,不,沈愈你废话这么一大堆,有个什么用?我家做翡翠生意的难道我会不知道翡翠的价值吗?”
沈愈笑笑,“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吗,既然你知道就更好了,林女士,请你仔细看看,您这尊翠雕是没有包浆的!”
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愈这句话就是。
短短的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犹如醍醐灌顶般彻底醒悟过来。
在场的众人很多人都自己进了灯下黑的迷局,也就是被这尊翠雕的种水所迷惑了,而忽略了它本该拥有的包浆。
古玩行里有句话叫作带包浆的才叫古董。
这句话不是绝对的,却是很重要。
人们在鉴定古币,瓷器,玉器,铜器,木雕,竹雕以及古代家具中比较珍贵的古董时,往往都会说一句这物件包浆不错。
用比较文雅的形容词就是包浆温润,包浆厚重,包浆古雅,包浆自然,宝气内蕴等等。
但包浆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大致的解释就是常年把玩古董导致汗水灰尘附着于古董表面,经过自然氧化以及一层有一层的沉淀后形成的这么一种外在的物质。
最能直接反应包浆的就是夏天用的凉席与常用的锄头。
拿凉席来说,刚买的时候竹条都是原色的,用上十几年后完全就变成了另一种很深的颜色,同时也会变得光滑无比,这就是在竹条表面形成了一层包浆。
“林女士,你这尊翠雕周身满布新玉之火光,毫无老翠玉的温润内敛,这种一眼假的翠雕,剩下的还需要我废话吗?”
沈愈用最平淡的声音说出了最打击人内心的话来。
啪嗒!
林娇娇只觉额头好似被人重重敲击了一下,先是眼前发黑,接着天旋地转,晃晃悠悠眼看要跌倒的时候,她勉强扶住了身后的太师椅把手。
“完了,这下该怎么跟父亲交代?”
林娇娇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木椅上一语不发。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彻底被自己办砸了!
“完了,真的完了,两件古董全都是赝品,这下别说谈生意了,宋老不当场赶自己走都是面子!”
第305章 加入收藏协会
半个月后。
上午八点。
《兰亭居》休息室内,沈愈手捧一本介绍明清家具鉴定的大部头细细品阅者。
看其专注的样子,应该是对书中的鉴定知识很感兴趣。
这些天,天天下雨,沈愈除了陪陈广南去了一趟外省外哪里也没去,就是守在店里读书充电。
今天天气不错,天高云淡,阳光明媚,一扫之前半个月的阴雨连绵。
打开窗户,拧开音响,看看书籍,小生活不要太滋润。
自从把隔壁也租下来后店里宽敞了太多。
蓝雅的家居设计天赋也充分展现了出来,除了重新划分营业区与会客区外,她跟柳艳以及沈愈的两间休息室装修的堪比星级酒店。
沈愈也舍得下本,装修费用直接丢给蓝雅十万块钱。
所以每间不过十六平米房间的装修费用高达五万块,每个房间内都有全套的影音设备。
还有席梦思大床,顶级品牌的环保收纳家具,静音空调,环保墙纸,环保实木地板,反正一切都是用市面上最高档的。
最重要的是两间休息室都有窗户,要不是因为蓝雅与柳艳晚上会在店里休息他住在这里不方便,沈愈甚至都不愿意回祖宅了。
哒、哒、哒……
随着一阵高跟鞋踩地的蹬蹬声,柳艳挽着蓝雅有说有笑的从店外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还有一把大众车的车钥匙。
俩人脸上带笑,看起来心情都很好。
沈愈抬头一看,“有车开这么高兴啊?”
一阵香风吹过,柳艳身体前倾一把就挽住了沈愈的胳膊,吐气如兰,“当然了,三十多万的车,让我们自己买可买不起,现在能在店里开当然高兴了,谢谢老板。”
柳艳这种自来熟大大咧咧的性格让沈愈很是头疼,他一边抽出胳膊,一边苦笑了一声,“艳姐你再对我这么亲近,咱这古玩城的那些小年轻可就要视我为公敌了。”
柳艳现在在古玩城有“兰亭一枝花”的称号,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古玩城的那些男店员之前哪看见过?
之前还有不少以各种理由来要微信或者电话,但是柳艳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久而久之也只敢在远处看看了。
至于这辆车并不是沈愈买的,而是陈广南送的,一辆2.0t大众迈腾顶配轿车,价值三十万。
前几天陈广南登门求沈愈帮他去外省一个老藏家手里买几件古董,沈愈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去了之后才发现是个局。
也不能完全说是做局,但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坑。
大致就是古董真假参半,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赝品一水的高仿,有数件还是旧仿,很难分辨,
其中有一套明代黄花梨材质的屏风,屏风为隔扇造型,共有四件,陈广南极为喜欢,如同惦记李海洋的红木架子床一般,他对这套黄花梨屏风早已垂涎已久。八壹中文网
沈愈去看了确实是花梨木的,但是否为明代的存疑,因为品相太好了。
动用特殊能力看了一下,有一团微弱的蓝色宝光,证明应该是清末这块打造的。
但是屏风的包浆厚重,也是典型的明代款式。
单凭肉眼很难分辨真假,更别说用证据证明了。
但是既然跟着陈广南去了,不可能让他把赝品当真品买回来。
沈愈细细观察了一番,发觉每一扇屏风上都有一首古诗,而在第三扇屏风上沈愈就发现了漏洞。
这上面的古诗是宋代着名诗人叶绍翁的一首《夜书所见》。
宋代古诗出现在所谓的明代屏风上本来是没问题的。
但是夜书所见诗名上的繁体字“书”字,刻成了简体字的“书”。
而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中的“叶”字,也刻成了简体字“叶”。
就沈愈这个发现让陈广南避免了至少八百万的损失。
陈广南当然很感激沈愈,所以回来后二话不说就送了店里的一辆迈腾车。
沈愈有自己的奥迪s7自然不需要,索性就放在了店里让蓝雅她们开,反正在地下车库足足有三个车位也不怕放不下。
“不是有三把车钥匙吗?等小鱼学了驾照后,你们正好一人一把,谁有事开就行,油钱保养都是店里出。”
沈愈这话一说出口,不管是蓝雅还是柳艳都是高兴的很,毕竟有辆车太方便了,而且还是几十万的高档轿车。
“另外,平底鞋随时放在车上,爱美可以,但是开车必须换鞋,安全第一!”沈愈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老板,谢谢老板关心。”俩人都是甜甜的冲沈愈抛了一个媚眼。
沈愈直接无视,继续看书。
自家老板年少多金又帅气,更是大方,俩人自然是打心里高兴。
但是她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沈愈肯定不是她俩的菜,有裴玉琴与李晴儿在还轮不到她们心里有想法。
“老板,徐先生来了。”
站在门口的蓝雅突然朝沈愈喊了一句。
这个徐先生单指的是徐多福,沈愈奇怪的回了下头,蓝雅是知道自己与徐多福关系的,这大白天的喊这么一句不显得生份了吗?
但见蓝雅脸色有些古怪的时候,沈愈觉得有些不对就站了起来。
“嘶……”
见到徐多福,沈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徐多福头包的跟个粽子一样满是白纱布,“胖子,这是怎么了?被人给揍了?”
“嘿嘿!”
徐多福尴尬一笑,想揉揉头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却是正巧碰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兄弟,我说我在澡堂子里洗个澡不小心滑倒了,然后头撞在墙上磕成这个熊样你信吗?”
“家里的,还是外面的?”
“外面的。”
沈愈满脸肃然之色,“信,你是我兄弟,我怎么会不信呢?就是嫂子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柳艳与蓝雅却是一脸的鄙夷之色,俩人不搭理徐多福直接去了休息室外面。
徐多福见此露出一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表情,“老弟,我真就是去洗澡运气不好滑了一下,那澡堂是我高中同学包下的,我也不可能让他赔我钱,只能自己认倒霉了。
“不过被你说中了,你嫂子不但没陪我去医院,还拿擀面杖要揍我。”
“拍ct了吗?”
“没有!”
“核磁共振呢?”
“哎,别提了。”
沈愈纳闷的问,“别不提啊,你别说你连做个核磁共振的钱也没有啊。”
徐多福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从小到大是第一次做核磁共振,开始还觉得挺好玩,但是躺下后等医生把我的头部固定好推进机器时我就不淡定了,感觉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最后我只能是大喊,但是检查室内只有我自己,我只好急速摆动身体,医生赶紧过来放我下来,让我去外面喝点水走走路适应适应。
还安慰我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第二次就好了。
可是我有点对不起他,反反复复五次都没做成,医生那眼神就别提了,就连外面排队的大爷大妈都鄙视我胆小。”
沈愈给徐多福倒了杯茶,“你这是幽闭恐惧症,就跟恐高症差不多,适应适应就好了。
“对了,昨天刚通了电话,你昨天怎么不说这事?走,我带你去找李伯伯,让他给你看看。”
“不去了不去了,要不是今天找你有事我都想伤好了再出门的。”徐多福赶紧摆手拒绝。
“什么事啊不能在电话里说?”
“是我爷爷想见你。”
沈愈喝水的动作为之停顿了一下,他抬眼看了看徐多福,“徐老想见我?”
“嗯,他想让你加入楚州古玩收藏协会。”
第306章 尾大不掉的董家
将车停在“徐记古玩城”的地上停车场,沈愈在驾驶室走了下来。
在他面前是一座高达六层飞檐翘角的仿古建筑。
徐记古玩城是楚州的古玩藏家除楚州旧货市场以及楚州古玩城外最喜欢来的地。
因为“徐记古玩”这四个字代表着信誉,不坑不骗,童叟无欺!
徐多福指着“徐记古玩”的大牌子对沈愈介绍道:“这个地方在翻盖前是我爷爷重振徐家的地方,你知道的,就是一个做金银首饰的小店铺。
“当初是三间平房,其中只有一间能营业,其它两间还得住人,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从三间低矮的平房变成了现在楼高六层,营业面积近九千平米的大型古董购物中心。
“用我爷爷的话说,就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
“对这块地方他老人家有着太多的情感,徐氏珠宝大厦他可以不去,但是每星期老爷子是必须来这里一次的。”
沈愈明显有些意外,“我还以为现在的徐氏珠宝大厦才是徐老发家的地方呢,对了,听说徐老现在还给人鉴定古董?”
徐多福点点头,“是的,主要是看些很难鉴定的物件,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万一人家有来鉴定的没给人看明白,就算砸招牌了。
“砸招牌这种事,他人不在了那没有办法,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沈愈能体会到徐老的这种担忧。
古董这个行当水太深了,单单有理论知识还不够,需要长期的鉴定实物才能增长眼力。
并且古董门类太多,很多人穷其一生也就是能在其中一门博得些许名声,而就算这些鉴定大家稍稍不注意也是会打眼的。
徐记古玩负一层为老式家具,一层为杂项,二层是瓷器,三层字画,四层玉石,五层则是精品古董大厅。
一层因为是杂项区所以人很多,沈愈与徐多福走进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董事长呢?”徐多福在门口朝一个经理装扮的中年人问了一句。
“在六楼会客室。”
“有外人?”
“是的。”
“谁啊?”
一楼经理笑了笑没有说话。
徐多福也没继续追问,转头朝沈愈说,“走,咱上六楼。”
整个一楼除了南面,东、西、北三个方向各有两部升降电梯。
除此之外,在某个不起眼的拐角处,推开两扇木质大门还有一部专用电梯。
这是徐老的专用电梯。
此时电梯门口站着两个笔挺的白衬衫青年,见到徐多福后马上冲徐多福弯腰行礼,“徐总好。”
徐多福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在贴身衣兜里取出一张黑色磁卡在电梯感应器上刷了一下。
随着叮铃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徐多福先走了进去,等沈愈也要进电梯时却是被拦住了。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打量沈愈几眼后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这位先生,按照规矩,您上六楼是需要检查一下的,主要是看看您随身有没有携带不该带的东西。”
对方话说的比较客气,其实就是要搜身。
电梯里的徐多福皱了皱眉,“董诚,没必要检查他,沈愈跟我是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叫作董诚的青年闻言犹豫了一下,“徐总,还是检查一下的好。”
“混账!我说的话都不好使?”徐多福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多福,不要为难他们,这也是他们作为安保的职责所在,来吧。”沈愈直接抬起了胳膊。
青年董诚顿时面露感激之色,他取了一副全新的手套戴好,先是用仪器前后扫了两下,然后又用手在沈愈的腋下,腰部,裤脚三个位置拍了拍。
“没有问题,您请进。”
电梯中,徐多福仍然是阴沉的一张脸。
沈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你虽然是徐家唯一的继承人,但是徐老在,徐叔叔在,你不可能一言九鼎的,再说他们作为安保,尽心尽责才对,若是对来人不管不问那才可怕呢。”
徐多福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董家人丁兴旺,在我徐家做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仅仅安保都是他家的人,后勤也是他家的,现在连财务都有董家的三个大学生,我怕爷爷百年之后,我单枪匹马的控制不住他们。”
沈愈一听先是怔了怔,然后双眉微蹙的问,“胖子,你这一支虽然人丁不旺,但徐家却是楚州大族,你完全可以把某些徐家近枝拉些进公司的,然后把董家的人都放在安保部里去,不愿意的给点钱直接打发走。”
徐多福苦笑一声,“这么说吧,我家近枝现在就没有缺钱的,怎么可能来我这里打工。”
话说完,徐多福突然又冷冷一笑,“不过我也不是白给的,我在姑妈的泰和集团重金挖了些人来,把所有董家控制的部门都扩大了许多。
“比如后勤,原先总共四十人里有十九个董家人,差不多一半都是他家的人,现在我直接扩了一倍,人数达到了八十人,同时增加了三个副主管。
“呵呵,原本董家在后勤捞钱的那几个老家伙见了我都不带打招呼的,现在见了我直接点头哈腰了。”
徐多福话一说出口,沈愈简直要刮目相看,“对于尾大不掉的董家,稀释他们权利这一招是不错,但还是简单了些,或者说不够狠!
“胖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董家的人也不会是铁板一块吧?就算铁板一块,你也可以给他人为的切割开。”
徐多福不知所以,“这话怎么说?”
沈愈淡淡一笑,“二桃杀三士,拉一批揍一批,把后勤油水多的审核权利从董家现任人的手里夺过来,然后交到董家另一人手里。
“比如采购预算,差旅费报销,油费报销,逢年过节员工的福利发放等等。
“徐氏珠宝员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约三千多人吧?一旦你徐家进军商业地产,员工会成倍的增加,我想不需要你说话,他们自己就得斗起来。”
徐多福看沈愈眼都直了,“好你个沈启南啊,你这招比我的狠多了,简直是釜底抽薪之策!”
沈愈语气平和的反问,“你年轻你怕什么?更何况还有慧萍阿姨在,也有你三个表兄与青青在,说句难听些的话,就算徐老不在了,董家的人最多也就是求个财,鸠占鹊巢的事他们不敢的,真以为慧萍阿姨是吃素的?”
徐多福嘿嘿一笑,“这倒是,我姑妈做事可比我爷爷狠多了,她已经看出事情不太对,想必她那里也有后招。”
电梯门打开,徐多福心里的烦扰已经烟消云散,对迎面而来员工的问好都是一一回应,可说意气风发。
就连自己捆着白纱布的粽子脑袋也不觉有什么尴尬了。
第307章 收藏协会萧会长
顶层的会客室很大,足有两百多平米。
层高也高,高度达到了惊人的八米层高,沈愈从走进这间会客室的瞬间,就感觉跟进了某个购物中心一般。
不过装修的却是普普通通。
沈愈原本以为徐老待客的地方应该是走那种拥有全球顶级家私的奢华风。
比如厚厚的手工地毯,几十万的名贵水晶吊灯以及名牌沙发。
哪知道这个会客室却是简单的很。
地上铺的就是普通的实木地板,地毯之类的根本就没有。
吊灯,普通的国产牌子,几千块的那种。
家具也不多,几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实木桌椅。
不是什么花梨、紫檀,红酸枝,就是普通的枣木。
现在有两位老人分坐茶几两旁的太师椅上。
穿一身唐装的徐泾川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就睁开的双眼。
另外一位老人年纪与徐老差不多,灰发,白须,浓眉,丹凤眼,长得很精神,穿一身合体的灰色绸衫,手中还握着一对文玩核桃。
他对于徐多福与沈愈走进来丝毫不觉,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茶杯中的茶水,就好似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徐多福先朝徐泾川喊了一声爷爷。
沈愈跟着喊了一声:“徐老!”
徐多福等沈愈喊完,马上对那绸衫老人喊道:“多福向萧爷爷问好了。”
绸衫老人好似没有听到徐多福的话,依旧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杯中茶水,好似入定了一般。
这时徐老看清是沈愈来了,脸上登时露出一丝笑容,他对沈愈招了招手,“沈愈过来。”
沈愈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了徐老的身前两步外。
“上次在医院我没有认出你来,后来我才了解到你竟然是沈重楼沈老哥的独孙,我与重楼大哥论年纪我们差了三十几岁,但是论辈分,我们却是同辈。
“如果你有印象的话,重楼大哥的葬礼我也去了,咱徐沈两家啊说是世交也不为过。
“原本这些天应该早点喊你来吃顿饭的,但是我心脏不太好,刚刚动了一次小手术,所以就拖到了现在,还请你不要有什么情绪……”
沈愈自然好是一番谦虚。
彼此又说了几句闲话,徐老突然将绸衫老者眼前的茶杯扫到了一边,然后开口为沈愈介绍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也是咱们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会长萧仲英,你可以喊他萧老,喊萧会长也可以。”
萧仲英满脸不高兴的抬起头,“徐老鬼,你好歹等我将茶叶的泡开时间算完再说话,你看都撒了出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十几颗茶叶而已怎么就成天物了?你想要这极品铁观音,我这里还有不到二斤全送给你了,现在你打起精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年轻人叫作沈愈,就是这位后生救了多福的命,以后啊,还要你多多照顾呢。”
萧仲英还是一副冷冷模样:“有你这位古玩界的大亨在,哪里需要我?我现在每天不是养鸟就是养鱼哪里还能提携后生。”
徐老苦笑一声,“你不是会长吗?”
萧仲英摊摊手无所谓的道:“你想坐这个位置,随时让给你喽!”他说完后把目光望向了沈愈,双眸平静如水,外人根本看不出一丝他的悲欢喜怒来。
既然大神在面前,其它的都在其次,先拜了再说。
沈愈躬身礼貌的向萧仲英问好,“萧会长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愈做的没有任何毛病,萧仲英也只好道:“既然徐老头开口了,以后需要鉴定什么物件你可以来找我,但只能是一次,多了绝不给看。”
徐老闻言马上哈哈大笑起来,“老萧啊,这次却是你错了,人家的眼力比你只强不差。”
萧仲英抬头看了沈愈一眼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眼神却是不怎么相信,只当徐老是在开他的玩笑。
“别客气,坐下喝茶吧!”
“好的!”沈愈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徐老这种身份的人既然让坐,那就得坐。
他不想让你坐下,根本不会与你废唾沫星子。
既然喝茶那就喝吧,沈愈直接把面前的茶杯端了起来,只见茶色金黄,晶莹剔透,果然是极品铁观音。
很多人觉得铁观音是绿茶,其实不然,铁观音是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的一种半发酵茶叶,属青茶。
青茶很多人不熟悉,若说乌龙茶大家就都有耳闻了。
青茶即为乌龙茶。
乌龙茶香味独特,香气馥郁更具保健功效,所以很受人们的欢迎。
就在沈愈想要品一口这顶级名茶时,却是被一阵蹬蹬的杂乱脚步声打断了。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快走走进来一个身着徐记古玩工作服的男店员。
这人没有任何废话,“徐老,有幅画我鉴定的时候有些拿不准。”
“对方是想出售还是单纯来鉴定的?”
“是鉴定!”
“怎么?阿胜不在店里?”
男店员恭敬的回道:“好叫徐老知晓,胜叔昨天就去了东江,东江分店收了两副陈老莲的画,这种五百万以上的古董需要胜叔点头的。”
徐多福低头跟沈愈解释,“胜叔是这里的店长,跟老爷子三十年了,他若在店里,不是明瓷宋画之类的顶级古董绝对不会来麻烦老爷子的。”
“什么画?”徐老沉声问了一句,语气中明显带着些许不满。
“是唐寅的。”
“鉴定费收了吧?”
男店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收,收了!”
徐老倒是没有再动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跟你们说了多少次,给人鉴定前,一定要先看东西再收钱。
“没收钱,觉得拿不准的话可以不看,一旦把钱收了你却说不出个真伪来,换做是你,你愿意吗?这不是砸咱徐记的招牌吗?”
男店员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徐老我记住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徐老揉了揉眼,呆了那么几秒钟后又扭过头来,“多福,去休息室把我的老花镜拿过来,我亲自去看看。”
萧仲英却是拦住了徐多福,“算了,你大病初愈,还是我去瞅瞅吧。”
徐老笑笑,“你是我的客人,哪能让你做这种苦力活?多福快去。”
徐多福正想站起来,沈愈一把拉住了他。
站起身,沈愈目视徐老一脸郑重的说:“徐老,若您信得过我,让我去试一试可好?您老若是不放心,可以与萧老一起给我压阵。”
徐老似乎没想到沈愈会说这句话,愣了一下后,马上又点了点头,“既然小沈你愿意替老头子跑一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好,那就麻烦小沈你了,另外我跟老萧也一同去看看。
“唐寅的画,很久没有见到了。”
第308章 考验来了
其实在男店员进来说看不准字画的时候,沈愈的脑袋就高速运转了起来。
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天赐的机会。
甚至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它,沈愈要用真实实力在萧仲英这个楚州收藏协会会长面前拼一个收藏协会的会员出来!
对,就是用自己的鉴定实力,而不是靠裙带关系入会。
若是靠关系进收藏协会,沈愈也没必要等到现在。
首先徐老就是楚州古玩收藏协会的副会长。
而李翰林李老,董鹏程,柳东阳,以及与沈愈一起上节目的邢国栋邢老都是。
楚州古玩收藏协会一共八位副会长,沈愈等于直接认识五位。
这五人中随便一个做推荐人,沈愈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收藏协会。
只是沈愈不想这样进入。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就是让萧仲英亲自邀请他入收藏协会。
加入古玩协会会费很多,六位数起,但是得到的也多。
其它的沈愈不需要,只需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古玩收藏协会,会依法维护会员的合法权益。”
这一条不是说着玩的。
谁敢阴某个协会的会员真的就是跟整个楚州收藏协会对着干。
而且萧仲英是有名的暴脾气,极为护犊子。
曾经有一伙古董骗子在东江做局,用两副仿沈周的赝品画以及两个做旧的所谓元青花罐子坑了楚州古玩收藏协会某位店主近乎全部的流动资金。
据说有近两千万之多,也有说是整整三千万,但据沈愈所知没传的那么邪乎,不多不少整整六百万。
后来那店主找了很多关系都没用。
最后还是求到李老李翰林那里,李翰林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转让合同上写的是艺术品。
艺术品这个东西就不好说了,现代画家的一幅油画拍出上千万的都不在少数,何况两幅画里还有一副清代摹本就更不好估值了。八壹中文网
想了半天,李翰林带着那人去了萧仲英的别墅。
用李翰林的话说,这事还得萧仲英来办。
等那位店主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番后,萧仲英随意拨了几个电话出去,三十分钟不到就得到那伙骗子的线索。
最后对方乖乖把钱给送了回来,六百万一分不少不说,还多给了十万。
这就是萧仲英的能耐!
萧仲英祖籍楚州,但是刚刚懂事就跟随父亲去了外省,落叶归根,他具体是前年才回的楚州定居,这人家学渊源,祖上一门五进士,六代双宰辅。
他自己鉴定天赋极高,字画陶瓷,玉器杂项无一不精。
但是他做楚州收藏协会的会长也属于巧合。
收藏协会的上一任会长是青云博物馆创办人冯青云,冯老。
冯老德高望重做收藏协会的会长理所当然。
但是冯老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就退了下来。
下任会长谁做却是难产了。
因为谁也不服谁,尤其是博古堂的柳东阳与万宝楼的董鹏程虽然是多年老友,但在会长位置上是谁也不让谁,并且徐老与邢老对这个会长位置多多少少也有些意思。
这时候萧仲英站了出来,你们谁也别争了,这会长干脆我来做吧。
因为萧仲英在楚州没有古玩店面,所以他做楚州收藏协会的会长,很多人都服气。
并且人家实力也够,家族产业数千亿。
若说李翰林、徐老他们还只是在楚州或者江南省古玩圈子里有影响力。
萧仲英作为国内有名的富商那在很多地方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因为他的生意遍布全国,就是海外也有不少的投资。
除了楚州收藏协会会长外,他至少还挂着三个大城市收藏协会的名誉会长。
若是沈愈的兰亭居以后想走出楚州,走出江南,那能在这位大佬面前露脸的这种机会求都求不来。
既然这个机会来了,那沈愈觉得自己必须要抓住。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沈愈觉得自己太年轻了,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
鉴定某个古董真到了撕破脸图穷匕见的时候,他说某一件东西是真的,别人会信吗?
比如一副字画,沈愈说是真的,画也确实是真的,但对方是业界成名已久的鉴定大师,而对方说是假的?那怎么办呢?
而这时候只要萧仲英说一句,沈愈这孩子有几分眼力,那么就没人再敢质疑沈愈的鉴定眼力。
所以,这次真是千载难逢,可说是天赐的机会!
……
“老萧啊,咱们一起随小沈去看看吧?”
萧仲英却是朝徐老摇了摇头,“让对方先等等。”
说完,他朝沈愈笑了笑,“沈愈是吧?老徐今天跟我提了你想加入收藏协会的事。
“本来他开口了,这不算个什么事。
“但是我这个人性子倔,既然我做了楚州收藏协会的会长,那就不能让人滥竽充数,不能是什么人想加入就加入,这样的话,收藏协会的牌子就不值钱了。
“但是老徐开口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怎么也得给你一个机会。
“这样,我这里有一件古董,你来帮我看看,若是看对了,那你就有了加入协会的资格。
“注意,我说的是资格,并不一定可以加入,你愿不愿意?”
萧仲英最后又强调了一遍。
沈愈正色道:“如萧会长所言,若是协会全是一群酒囊饭袋,那别说让我掏会费加入,就是一年给我几十万我也不稀罕加入,只有会员皆是精英的收藏协会才值得我加入,所以我愿意!”
萧仲英兴致顿时来了,“好,对我脾气,就是这个铜匣,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说完,他把面前的一个铜制小盒推到了沈愈面前。
铜盒长约十六厘米,宽约六厘米,高约五厘米。
沈愈在茶几上将铜盒拿起来翻看了几下,这盒子不是什么青铜材质,就是普通的黄铜。
所以这盒子并不是一件古董。
这铜盒应该只是一个装古董的盒子。
轻轻掂了掂,重量适中,所以沈愈猜测这里面装的物件应该不是多重的东西。
“沈愈别着急,坐这里慢慢看。”
徐多福已经把鉴定桌准备好了,椅子也给沈愈搬来了。
将铜盒放在桌上,沈愈心中暗道,“萧老还真是看得起我,给我来了一个双重考验。”
萧仲英的原话是让沈愈给他鉴定一件古董。
但问题来了,这个铜盒并不是一件古董,而是一个制作精巧的黄铜机关匣。
所以想鉴定铜盒里面的古董那必须先把这个铜制机关匣打开。
于是第二个问题也来了,这个机关匣严丝合缝看起来浑然一体,既没有锁,也没有钥匙孔,好像根本就打不开。
“二十分钟开这个机关匣有些难度,不过有难度才有意思。”
深吸一口气,沈愈又将机关匣拿了起来。
第309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远处,徐老对还在擦汗的男店员吩咐了一声,“你先去安抚住客人,就说二十分钟后马上会有一位咱们楚州收藏协会的大鉴定师去为他鉴定,让他安心就是。”
“徐老,但是对方好像有些着急啊。”
“这不就更好了,他着急你让他走就是,反正他只是来鉴定的,就算画是真迹也不卖咱。
“而要是对方不走还催你,你就说那位大鉴定师已经在路上了,催的太急怕对方生气不来了。
“然后你再点出鉴定师的费用由咱们徐记出,不会增加他的鉴定费,相信对方肯定会满意的。”这次是徐多福替徐老说的。
男店员恍然大悟,脸上带笑的原路返回。
等男店员出门而去,徐老马上对萧仲英拉下脸来,“姓萧的,我说你这不是难为人吗?人家小沈才二十岁出头,你把你萧家祖传手艺龙凤机关匣让他破开,简直是欺人太甚,今天你想在我这里蹭好茶叶,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萧仲英却是并不动气,“徐老头你把这沈家娃娃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说句心里话我是不信的,要真如你说的这么厉害,那他肯定可以把这天凤机关匣打开,若是打不开,那只能说明他的实力还不够。”
徐老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小沈吃饭的手艺是鉴定字画,其次是鉴定瓷器,你这个机关匣又不是古董,少在这里跟我瞎扯淡。”
萧仲英让然不动气,他翘起了二郎腿,“据小影说,几个月前她跟着老董去旧货市场逛地摊淘宝,本来碰到一副沈周摹本《踏歌图》,哪知道却是被这小子给摆了一道。
“这家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什么他对于画的真假并不看重,只是看重画的艺术价值,值钱不值钱的都无所谓。
“这番话哄骗老董还可以,我只是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在瞎扯。
“既然今天碰到了这个小家伙,说什么也得给小影出出气。”
说完,萧仲英拿起茶几上的纯手工哈瓦那雪茄深深吸了一口,二郎腿也翘了起来。
浓浓的烟雾中,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顽童般的狡黠笑容。
……
机关匣或者机关盒,既然有机关两字,那必然是有机关存在的。
所谓机关指的就是设有无数个精密零件的器械。
机关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这个器械的开启之处,也就是所谓的钥匙。
机关术在古代一直很神秘,往往与奇门遁甲,九宫八卦等联系在一起。
但沈愈知道这玩意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低级别的机关盒是用各种长短不一,宽窄不一的木条木块组合在一起的,此类的比较好破解。
复杂的就是前些天在李海洋处得到那件带自毁装置的紫檀木机关匣以及今天这个黄铜机关盒。
但复杂也好简单也罢,机关盒也好,机关匣也罢,说白了就是古代的保险箱,找到“密码”就可以打开。
并且现代还有古代没有的一种机关盒的克星:高倍放大镜。
正想招呼徐多福拿放大镜来,沈愈刚抬头一个精致灵巧的高倍放大镜已经递了过来。
高倍放大镜在手,沈愈马上就发现了一丝端倪。
只见一道堪比发丝粗细,甚至比头发丝还要细上三分的裂缝在盒体上现了出来。
随着放大镜的游走,裂缝沿着机关盒右侧逐渐形成了一个盒盖形状。
此情此景,沈愈忍不住拍案叫绝,“这设计够味,长方体机关盒的盒盖竟然开在左右两侧,没点逆向思维的古人估计一辈子也别想打开它。”
古人没有高倍放大镜,正常人看了这个长方体机关盒后,100个人里会有99个感觉应该是像铅笔盒或者梳妆盒那样开启它。
但它的盒盖偏偏设计在右侧,也就说必须竖起来开启它才对,这谁能想的到?
竖起机关盒再看,原本用肉眼横着观看的那些秘密麻麻无规则的纹饰在放大镜下竟然是一只周身金光灿灿,羽毛色若黄金的火凤凰。
凤凰涅盘,向死而生,一股坚韧不拔的坚强气息立时扑面而来。
在它身边还有许多繁体字,沈愈数了数共有14字,只是因为杂乱无章根本连不起来。
这些文字应该就是开启这机关盒的秘密所在了。
从上到下依次是:身翼无彩凤飞双。
从右到左依次是:通心有灵犀一点。
沈愈从头到尾把这些字牢牢记在脑中然后开始反复的咏读。
听到沈愈读的这两句话,正在美美抽着雪茄的萧仲英突然面色一变,转头望向沈愈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似乎不相信沈愈这么快就发现机关盒的盒盖是在侧方。
而这一幕恰好被徐老捕捉到,他本来带着些许担忧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从萧仲英面部表情的变化说明沈愈已经找到了开启机关盒的窍门。
对于沈愈救了徐多福,徐老自然是心存感激。
但换一个人徐老也不会如此的关注,无非就是给对方一笔酬金罢了,然后两不相欠。
能让徐老这么用心自然是沈愈自身实力的体现,而徐多福跟沈愈走的亲近更是他非常乐于见到的。
沈愈心性善良,对钱财看的不是很重,是那种值得一生相交的朋友。
所以沈愈越成功,以后对徐多福的帮助就越大。
让沈愈帮徐多福做事自然是不可能。
但是在徐多福有困难的时候,沈愈这个性格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次徐老决定先帮沈愈进入收藏协会,然后在生意上也尽可能的给予他帮助,让沈愈与徐多福在未来道路上可以互相帮衬。
……
反反复复将两句“诗词”读了十几遍,沈愈觉得这并不是一首古代诗词,或者说这么排列的不是。
这时,一张a4纸与一根铅笔又摆在了沈愈面前,a4纸下面还有纸垫。
这自然又是徐多福取来的。
沈愈拿起铅笔在纸上将十四个字写出来,然后反复排列,当他排列出“身无彩凤”四字时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明悟般的笑意。
他在纸上唰唰写下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想到竟然是李商隐“昨夜星辰昨夜风”中的名句。
“双飞翼,一点通,这是说此机关盒的机关开启方式只有一处呢?还是说找到机关所在后点一下就通了?”
第310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
机关盒很快就被沈愈打开了。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因为沈愈用的是笨法子。
他先用一根手机取卡针分别往下压机关盒表面的这14个字,当压住“通”字后就触发了机关盒的第一道机关。
通字下陷后,火凤凰的图案自己往上轻轻移动的一下。
有了活动空间,周围这些杂乱无章的字就可以移动了。
沈愈对剩下的开启步骤属于轻车熟路,他如同走华容道益智玩具般把14个字拼成了两行连贯的古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紧接着随着一道机簧弹起的声音,机关盒的盒盖自动打开了。
沈愈没有着急去看机关盒里装的古董,而是看了看腕表,这时距离从萧仲英说的20分钟已经过去了13分钟。
也就是说,留给沈愈的鉴定时间只有大约7分钟了。
“7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打开盒盖,一个周身包裹着防磕碰软布的长条状物件被沈愈从机关盒里取了出来。
先掂了掂,感觉重量大约在三两左右。
十斤以内,沈愈手掂重量的误差不会超过二十克,这都是在宝玉轩时练出来的,因为宝玉轩各种玉石都有,沈愈没事时就练着玩,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古墨?印章?镇纸还是古玉?”
沈愈脑中瞬间出现四种符合此类形状的古董。
小心打开后,豁然是一枚白玉方章。
原本一直在沈愈身后做鉴定助理的徐多福双掌一拍恨不得击节赞叹,“怪不得这个机关盒是立着开启的,原来装的是印章啊!
“细想一下这机关盒还真是专为装印章所设计的,说它是一个黄铜印匣也不为过。”
这印章长宽都是在4厘米这块,高度大约有9厘米,通体透白,造型古朴典雅,线条挺拔流畅。
还别说,很对沈愈眼缘。
沈愈先拿起看了看印面,印面没有任何文字,所以这是一枚素章。
对于素章沈愈是很喜欢的。
因为一直以来沈愈对名人印章就不太感冒,因为他觉得名人印章这东西不保准。
一般来说名人之印章大部分都是带入墓中去。
是的,绝大部分都被带进墓中了,除非是特别叮嘱留给后人,并由直系后人世代传下来的才可能是真的,并且都会把印文毁去就是留个念想。
试想一下,一位字画大家的印章没有毁掉而传给后代,若是后人心术不正,那得制造多少赝品?
而很多人也与沈愈一般,更喜欢素章。
原因也不复杂,素章买来后刻上自己的名字或者自己的雅号就可以用了,所以在古董市场上同材质的古董素章往往比已经刻好的印章贵。
这印章握感很好,宛若凝脂。
尤其是白度极高,沈愈自问没看错的话当是羊脂玉的。
羊脂是文雅的叫法,大白话讲就是羊油,再加上玉是雪白色的,就是藏家口中的:羊脂白玉。
此印章正面雕的的祥云如意纹,纹饰内刻有一朵高洁素雅,婀娜多姿的君子之花,莲花。
背面则是刻了两句楷体诗词:“人生富贵驹过隙,唯有荣名寿金石。”
这两句诗词是明末大家顾炎武的名句。
意思大概就是人这一生的富贵就像白马过隙般来去很快,只有好的名声才能与金石一般流传千古。
从这两句话来讲,这枚印章的历史应该不会超过明末。
从字看印,篆刻之人很懂金石之道,就算特别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玉器的鉴定,一般分为四步。
一看沁色,古玉都有沁色,沁色解释起来很麻烦,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话说,就是玉器在土里埋着就吸收了土里的东西,然后表面颜色以及内部结构就会发生变化,这就是沁色。
然后再看造型,稀奇古怪造型的多为汉代以前的,板板正正的多为唐代以后的,自从隋代开科举后,读书人不喜欢奇形怪状的玉器。
比如卖家指着一块子冈牌说这玉是汉代的,那就纯属瞎说八道。
第三点是看纹饰与雕刻技法,每个朝代流行的纹饰都不太一样。
最后看材质,唐代的地方玉再好,也不过清代的羊脂玉,玉器最终还是得看玉的材质。
玉器不能说全都是这么鉴定吧,大部分都是这么看。
这时,徐老与萧仲英也围了过来。
“时间不多了,沈愈你看的怎么样了?”
沈愈放下手中印章站了起来,“萧会长,这枚羊脂白玉的素章,我鉴定当为清中期的。”
听了沈愈的话,萧仲英心中悚然一惊,两道浓眉马上蹙了起来,“清中期?你确定?要知道此印章可没有沁色啊?就连包浆也算不得厚重。”
沈愈眼神诚恳的说:“萧会长,传世古玉有包浆就够了,又不是土里挖出来的何必要求玉有沁色呢?”
萧仲英摇摇头,好似不同意沈愈的意见,“古玉以沁色为贵,这枚印章连沁色都没有怎能称为古玉呢?”
沈愈静气凝神,不急不缓的反驳道:“萧会长此言差矣,假玉才作伪,像什么狗玉,羊玉,罐子玉,都是用低端玉冒充羊脂玉获得更高的利润。
“而这么好的羊脂白玉造假属于得不偿失。
“因为此玉本身就是玉质无暇,上泌色纯属多此一举,甚至还可能贬值,您想啊,花几千块买头羊,把玉缝进羊腿,就为了点血沁,这不是有毛病吗?
“至于狗玉什么的还得埋在土里等上几年,万一造假的人有个急病没有告诉妻儿子女,上百万甚至数百万的东西也就没了。”
沈愈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强如萧仲英也无法反驳。
“小沈,这枚印章为素章既没有主人名号,也没有篆刻之人的信息,你是从哪里知道它是清中期的?”萧仲英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不仅仅是他好奇,就是徐老也很是期待沈愈是怎么看出来的,毕竟沈愈的强项并不是鉴定玉器。
沈愈心说我有鉴宝金瞳我当然知道,刚才沈愈直接用鉴宝的特殊能力看了一下,宝光颜色介于深蓝与浅蓝之间,可不就是清中期吗?
但他又不傻自然不可能说实话,不过沈愈也有应付的办法,“不敢欺瞒萧会长,晚辈纯属瞎猜,胡乱说的。”
萧仲英大为惊奇,“蒙的?蒙的怎么可能说的这么准?你说的没错,我这确实是一枚清乾隆年间的羊脂白玉素章,也是我家祖传之物。
“这么说吧,此印章若不是祖传之物,它既没有包浆也没有沁色,更是无名无姓的素章,你让我来断代我都不好断。”
沈愈笑着给出了解释,“晚辈说这印章是清中期的纯属取巧,因为从雍正到乾隆再到嘉靖,这三朝都可以说是清中期。
“这一个‘清中期’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时间跨度达到百年之多,若是单说一朝万一说错了属于自打耳光,说清中期就不一样了,怎么也能圆回来。”
沈愈此话说出口,萧仲英与徐老先是怔了怔,然后俩人对视一眼皆是大笑起来。
最后还是徐老苦笑着连连摇头,“小沈啊小沈,你这可是深得鉴定之诀窍,我等老了也早已在古玩行取得一定的地位,这等取巧的鉴定技巧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也。”
萧仲英接过沈愈双手递过来的机关盒:“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冲小沈你这说话不卑不亢的气势就有资格加入收藏协会,走,咱们一起看看那幅所谓的唐寅真迹去。”
第311章 一眼假的唐寅钤印
“让我说啊,盗墓小说里还是《盗墓笔记》好看些,其它悬疑小说都不如这本书。”
“扯淡,明明是《鬼吹灯》好看,虽然盗墓笔记的作者文笔也不错,但那故事根本无法让我害怕,而鬼吹灯的作者写的让我半夜根本不敢上厕所。
“并且鬼吹灯是悬疑探险小说的开山之作,单单这一点就是盗墓笔记比不了的。”
“开山之作怎么了?小说比拼的是精彩程度,明显盗墓笔记的人物塑造比鬼吹灯要好的多,代入感更强烈,我从第一个字开始,直接看了二十个小时。”
“那是你的代入感,不是我的,我的代入感还是鬼吹灯好。”
三楼字画鉴定室外,刚才去六楼求助的男店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在他身旁还有两个保安打扮的正在争论哪本悬疑小说好看,彼此唾沫横飞谁也不服谁。
“行了,别瞎吵吵了,你俩就看个盗版在这里吵吵啥?有看的就知足吧,哪这么多事?徐总一会就到,被他听到小心让你俩卷铺盖走人。”
两个保安对着男店员颇为敬畏,年轻些的马上不敢说话了,年长些的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六叔,站着也是站着,说两句话怎么了?”
男店员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徐总本来就看咱董家的人不顺眼,你俩还望刀口上撞?这不是找倒霉吗?”
年长保安依旧不服气,“六叔,惹徐总不高兴的是后勤的那几位叔伯,管咱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
男店员重重吐出一口气,“换做你开了一家公司,你朋友却是安排进一百多个人来,你烦不烦?”
说谁谁到。
三楼电梯门打开,徐多福与沈愈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来到鉴赏室门口徐多福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顾客是什么人?”八壹中文网
“是个老人,年纪约么七十岁出头,应该不会超过七十五岁。”男店员回答完想了想,马上又道:“穿的比较普通,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只有老先生他自己吗?”徐多福再问。
男店员点点头,“是的,进来的只有他自己,店外有没有陪同的就不知道了。”
徐多福这些话是给沈愈问的,有时候一个坐奔驰的人有真品字画的几率要远远大于骑自行车的。
恒温鉴定室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墙前负手而立,好似在欣赏墙上挂着的各种古画。
听到脚步声,老者转过了身,只见他白面浓须,满面红光,看起来气度不凡。
见到来人,沈愈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没有任何废话,沈愈直接来到了紫檀木打造的鉴定桌前。
“老先生您好,我叫沈愈,现在由我来为您鉴定这幅画,您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对我讲。”
“没问题,这家古玩店很有信誉,他们介绍的专家我都相信。”老者到是非常的痛快。
既然对方如此的干脆利落,沈愈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看画就是。
画为立轴,纸本设色,保存的还算好,虽然有些古朴陈旧,但并没有虫蛀鼠咬的痕迹。
装裱尺寸纵约四尺有半、横约两尺三寸。
画心尺寸还要稍微小一些。
内容是一画两景。
上半部分数座仙山包围着一处大泽,泽中有画舫一艘,画舫装饰的极为奢华,十数只彩凤青鸾绕着画舫飞翔,在其顶部祥云缭绕下隐隐还有数座仙山楼阁时隐时现。
单单就这一眼,一股气势磅礴的强烈视觉效果瞬时扑面而来,宛若仙境。
然后下半部分是群山环抱的一处深谷,谷中有飞檐青瓦,雕梁画栋的大宅一处。
看样子当为一古代达官显贵的某处别院,庭院屋舍布局清晰,有不少侍女手执托盘进进出出。
院中景色很好,古松盘曲,垂柳无数。
楼阁亭台幽静雅致,一草一木都如同现实所见一般,就连在枝头站立的鸟儿仿佛都能听到鸣叫声。
别院门口又有一条雾气蒸腾的溪流。
溪水边一位飘逸洒脱的儒衫文士手执钓竿凝视水面,脸部似有笑意看起来很开心,而旁边的抱琴童子就没这么高兴了,憨态十足的打着瞌睡一副随时都会睡着的模样。
画名:《仙山别院图》。
诗尾有行书款的作者自题:“苏台唐寅”。
有钤印两枚,上为:“金陵解元”、下为:“唐寅私印”。
细看上去,“金陵解元”为朱文印,“唐寅私印”则为白文印。
唐寅,沈愈再熟悉不过了,明朝第一才子算不上,但其绘画诗词皆精。
这么说吧,若是列一个明代“十大才子”,那唐寅百分之一万的可以排的进去。
其绘画上与沈周、文徵明、仇英被称为明四家。
在诗文上,与文徵明,祝枝山,徐祯卿并称“吴中四大才子”。
吴中四才子就是影视剧上的“江南四大才子”。
很多人以为明四家就是所谓的江南四大才子,其实这是不对的,没人家沈周与仇英的事。
唐寅山水画远师南宋四家之李唐与刘松年。
什么叫远师呢,就是这位老师是隔朝代的,至少也是不在世了。
现实中唐寅的老师很多人都知道,一为沈周,二为周臣,都是不世出的顶级名家。
唐寅画法融会南北画派,可说什么都能画。
现实也是如此,唐寅确实是什么类型的画都能画,设色山水,水墨山水,写意人物,工笔仕女,花鸟鱼虫,神仙故事,就没有他画不了的题材。
盛名之下无虚士,就是这么牛!
书法学的是元代第一人赵孟頫,虽然比不上他的师兄文徵明以及好友祝枝山,但也可圈可点,说一句奇峭俊秀绝不为过。
“金陵解元?”
沈愈马上就在画上找到了一处错误。
“金陵解元”这枚钤印是错的。
金陵看似很古,但其实在明代时并不叫金陵。
并且唐伯虎也没有什么“金陵解元”印。
所以问题就来了,外面那个男店员能在“徐记古玩”做字画鉴定师,没点真才实学是不可能的。
可以这么说,废物绝对入不了徐老的法眼。
徐记古玩可能会养些吃白饭的闲人,但绝对不会养吃白饭的字画鉴定师,因为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一副古画动辄几十上百万,甚至是数百万上千万,一旦打眼对店里造成的损失太大,徐老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糊涂。
既然如此,沈愈觉得自己能看出这个“金陵解元”印是假的,那个男店员只要不瞎肯定也能看到。
哪怕对方眼神不好,多看几眼也能看出来!
因为这是一眼假。
什么叫古董一眼假呢,就是这个漏洞你第一眼就能发现它。
所以,这就有点意思了。
第312章 有真有假的古画
为什么沈愈感觉这画很有意思呢?主要是因为刚才去六楼求助的那个鉴定师他说的是“拿不准”。
没错,沈愈反复回忆了一下,对方说的就是“拿不准”这三个字。
都有假印了还拿不准?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真伪杂糅。
那什么又是真伪杂糅呢?
就是一幅字画中既能看到真迹部分也能看到伪作部分,这两者杂糅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
有人可能会问,就算真中有假那不还是赝品吗?
这有什么难鉴定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一幅画本身为一副古代名家的真迹,只是因为没有题跋落款,就被归类到佚名画中去了。
因为其后人知道此画是真迹,为了增加画的价值就往画纸上添了些假的题跋钤印上去。
所以就导致这幅画的题跋印章是假的,但画却是真的。
这种情况你说画是赝品,这好像不对,因为它本身是真的。
说画是真迹,可题跋印章又是假的,好像也不对。
怎么给画定义?比较难办。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种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情况存在。
数个念头一一在脑中闪过,沈愈摇摇头撇去杂念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画纸上。
这幅画单看下半部分的画风属于唐寅画风无疑。
沈愈在东江的几位着名收藏家的家中见过几副唐寅的山水人物图真迹,其画风与这幅画不说分毫不差吧,但也是大差不差。
只是让沈愈有些作难的是,此画的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有些太不搭了。
唐寅也画仙人画,但沈愈总是感觉有些不太对。
而哪里不对吧,这一时半会的还说不上来。
“来吧,鉴宝!”
默念一声鉴宝,只见一团深青色宝光在古画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
先是一寸开始慢慢上升,接着上涌六寸后缓缓定了下来。
数秒过后,最终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光团定于画纸之上。
“核桃般大小的宝光说明此画价值很高,怕是在千万元这块。”
“而六寸宝光一寸百年,那就是六百年了,算起来是正德皇帝在位之时。”
“如此看来,此画当是唐寅真迹无疑了,只是为什么这画看起来这么不协调呢?”
想了想沈愈朝一直脸上带笑的白发老者笑了笑,“老先生,我能不能不带手套感受一下您这幅画啊?”
老者带着些许疑惑问:“小伙子,你想手鉴此画?”
沈愈面色诚恳的点了点头,“是的,实不相瞒,您带来的这幅画鉴定难度很高,我需要看一下此画有没有修补过,带着手套很难得到好的答案。”
“没问题,既然来鉴定了那就得听鉴定师的,怎么鉴定你看着办就成。”白发老者再次很痛快的答应了。
鉴定室内设备齐全,洗干净双手,用毛巾反复擦了数遍又在吹手器下彻底吹干后,沈愈再次回到鉴赏桌前。
这时,徐老与萧仲英早已联袂而至,只是他们见沈愈正在洗手都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待鉴定结果。
静下心,沈愈开始用手轻抚古画,同时在心里慢慢感受这幅古画的所有不同之处。
目鉴、手鉴、耳鉴、鼻鉴,心鉴可说都是鉴定古董的方法,并且不分伯仲。
鉴定古墨,有的人用鼻子闻一闻就能断代。
鉴定古瓷以及古铜器,有人轻轻弹一下而后听听声音的反馈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手鉴,是鉴定古画非常重要的一个过程,可以最大程度的让鉴定者感觉古画细微的残缺之处与修补之处。
“厚度,对是厚度,这画的厚度有些不对劲,难道是画中画?”
想了想,沈愈拿起放大镜再次观察起来。
仅仅过了半分钟,沈愈就在心中把画中画的可能给否定了。
一般来说,画中画的裱糊厚度是差不多的。
但是这幅画不同,这幅画怎么说呢,画纸的厚度相差比较大,上边比下边要多出大约三毫米的厚度来。
“原来是这样啊!”
看到这里,沈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老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这幅画当是唐寅之真迹。”
白发老者明显有些意外,“真迹?小伙子,你要不要再仔细看一看啊?要知道很多人都说我这画是赝品的。”
说话的时候老者的眸子里好似有精光迸射而出。
他这话说得很奇怪,明明自己是画的主人,对于画是真迹不但没有任何的高兴之色,反而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
“没错,确实是唐寅之真迹。”沈愈很平静的肯定道。
“你说它是真迹那总得证明一下吧?”
“证明,好!”
沈愈说完,做了一个让众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他先是在画纸上捻了捻,然后竟然将画的第一层给撕了下来。
并且,沈愈未等在场的任何人开口就把手中的那层画纸丢在了旁边。
然后他指着鉴赏桌上的古画笑道:“老先生,这就是我的证明,您这是一副‘遮画’,与画中画类似。
“不过画中画是全部遮挡,您这是用一张特殊的宣纸把画遮盖了一半,现在的这幅画才是真正的唐寅真迹。”
众人围了过来再看画,画的内容已是大变。
原本那些画舫仙禽,仙山楼阁被沈愈撕掉后,取而代之的一片江南山水。
只见峭壁悬崖上有飞瀑鸣泉,青山峻岭间有白云缭绕。八壹中文网
整幅画气韵生动用笔老道,看上去颇有几分李唐万壑松风的韵味。
而别院的某些景色也随之变了,比如原先有些杂乱的古代建筑群变得稀少了些,替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翠碧绿的竹林。
竹风阵阵,天色湛蓝。
那些手执美酒佳肴的侍女们旁边更是多了十数位文士在竹林旁的凉亭中饮酒。
这些人中有的举杯欲语,有的安坐聆听,有的吟诗作对,有的划拳斗酒,大部分看上去都是醉态以现。
这样一看,整幅画就完美的连接了起来。
比如之前的画面是只见侍女而不见主人与宾客显得突兀的很。
这么前后一对比,就是不懂画的人看上去也能一眼就分辨出好坏来。
在画的左上角有此画之画名:《竹林雅士图》。
也有作者的行书自题:“戊辰年中秋前三日,得先生盛情款待,绘‘竹林雅士图’相赠,唐寅。”
字体圆润秀丽,肥瘦得宜,温文尔雅中自有一股子天生傲气,单从字看,就属唐寅书法真迹无疑。
此时白发老者的脸上已经满是讶然之色,“此画首层之画法可说用笔工细颇为精妙,你年纪轻轻是如何看出来的?”
沈愈闻言突然笑了,“这么说来,您老是早就知道此画是一副‘遮画’了。”
“啊,这个吗……”白发老者的脸色从讶然变成了尴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沈愈了。
第313章 沈愈成了香饽饽
要是换做别人被人说出了心事,肯定会吞吞吐吐的找各种理由来解释。
解释不了的最后很可能还会憋一个大红脸。
不过这白发老者脸上的尴尬之色却是一瞬即逝,只见他马上摇头否认,“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要是知道也就不来店里鉴定了,你们店收费可不便宜,鉴定一幅画要大几千块钱呢,这钱挣得也忒容易了些。”
沈愈见此笑笑没有在鉴定费上多做废话。
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来到上午10:30分,所以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萧仲英这种大人物中午不知道会有什么应酬,可能突然一个电话就走人了。
沈愈觉得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
嗯,争分夺秒的把这幅画鉴定的明明白白,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的那种,那加入楚州收藏协会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想到这里,沈愈退后一步一口喝干徐多福递过来的茶水,然后神情专注的重新戴好手套,“其实您老没必要惊讶我是如何看出此画问题所在的,毕竟我是一个专业的鉴定师。
“若您还有什么其它疑问的话可以随便问。”
老者轻轻嗯的一声,然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让人很是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想知道你年纪轻轻是如何看出我这画多一层的。”
沈愈其实早就料到对方会刨根问底,所以马上就把心里斟酌好的言辞说了出来,“这幅画的首层确实如您所说画功甚佳,但这布局却绝非名家所做。”
“哦?能不能详细讲一下?”白发老者继续追问道。
沈愈点点头道:“古人云:画一楼一阁非难,若十步一楼,五步一阁,便须有许多穿插,许多布置,许多异式,许多枅栱、楹槛、阑干等在楼阁周围环绕。
“花木掩映,路径参差,有一犯错处便不可入目。
“画之第一层犯的错误便是如此,单看一楼一阁,可称飞檐翘角雅致绝伦,但三五座一起观看,就……”
沈愈的话还没说完却是被白发老者突然打断了,“一起看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而在旁观的两位大佬,不管是徐老还是萧仲英也都一起看向了沈愈,好似非常期待沈愈的回答。
听到白发老者的问话,沈愈先是愣了愣但随即就摇了摇头:“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多了!”
“多了?”
屋内的三位老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就算精明稳重如萧仲英般也是满脸讶然。
“是的,唐寅的画风是笔墨协调,布局疏朗,这画第一层上的楼阁布局勉强也算合适,但在各楼中间画的这些垂柳、古树,花草,石径却是画蛇添足,让整幅画看起来臃肿了许多,单此一点就绝非大家所为。
“也就是说,既然这处别院中已经画了这么多楼阁了,那就不要再往房子中间画太多的古树垂柳以及花花草草,这样会显得拥挤不堪。”
徐老与萧仲英听到沈愈所言,不由得对视一眼,脸上神情颇有些惊喜。
而白发老者却是一副淡然神色,只听他反驳道:“古人画楼阁未有不写花木相间树石掩映者,点缀些花花草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并且我也看不出你说的所谓拥挤啊?”
沈愈笑笑:“古画上的花草树石有浓淡、大小、位置之分,此画之植物,皆是一般无二,树与树同,花与花同,木与木同,宛如印刷品,难道老先生认为唐寅的画功就是这般的拙劣吗?
“人家明四家与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可不是自己封的,而是凭自己的真实实力挣出来的。
“并且此画画完后其作者还觉得不够假,干脆又盖了一枚‘金陵解元’假印章。
“不过此画妙就妙在只遮挡了一半,半真半假间让人舍不得丢弃损毁,反而起了保护这幅唐寅这幅真迹的作用,我想把画做成这般的人也是这般目的吧。”
啪、啪、啪!
白发老者竟然鼓起掌来,萧泾川与徐老也是不吝啬掌声。
“都说楚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
“吴伯好,能在楚州见到您真的很高兴。”沈愈突然对白发老者鞠了一躬,同时嘴里喊了一声吴伯。
白发老者闻言很是有些错愕。
他满是意外的打量了沈愈一番,带着些许疑惑问道:“你喊我吴伯?小友你竟然认识我?”
沈愈正了正身子,“是的,晚辈十年前曾随祖父登门拜访过您,一别十年吴伯您的面相未曾有过什么变化,刚进门时晚辈就认出了您,当时没有打招呼还请吴伯莫要怪罪。”
“十年前?按照年龄算当时的你应该还是个少年吧?你喊我吴伯,贵祖父在行内应该是我的前辈,带着少年见我的前辈,容我想想啊……”
白发老者把目光放到空处想了好一会,突然动容道:“呀,我想起来了,贵祖父莫不是沈重楼沈老?”
“正是!”
白发老者一拍大腿,“那你是不是叫启南啊?”
“是的吴伯。”
“哎呀,你见了我怎么不早说啊!”
老者姓吴,单名一个犇字。
身份是东江宝玉石协会会长。
是会长,不是名誉会长。
同时吴犇也是东江古玩收藏协会之副会长。
他老人家名下企业众多,涉及珠宝玉石,酒店旅游,快消品制造,房地产开发等等,其资产比起徐老来还要多上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他名下的“福庆珠宝”是唯一可以与林家“宝恒珠宝”公司,简称宝恒公司分庭抗礼的翡翠毛料经销商。
虽然林家的翡翠毛料占了整个东江百分之六十五的市场份额,但正因为有吴老的福庆珠宝存在,才不会让林家一家独大。
因为林家现在的家主林信荣行事为人比较霸道,所以东江翡翠玉石市场的商户以及宝玉石协会的很多会员对吴犇更尊重,一致推举吴犇为协会会长。
也就是说,林信荣虽然掌控着东江大半个翡翠毛料市场,但也只是协会的副会长,被吴犇稳稳压了一头。
说起来,吴犇与沈重楼的关系不算很熟悉,上次也是沈重楼有求于吴犇,不过对方对沈重楼非常尊重,所以沈愈对其有着很深的印象。
吴犇属牛,据说小时候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只因为他生下来就腿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
因为犇与奔同音,意思也一样,所以他父亲就给他改了一个“三牛奔跑”的犇字。
也是怪了,起了这个名字后,吴老的腿竟然慢慢自己好了。
“吴三牛,你老小子闲着没事干,来我店里捣乱?若不是我楚州后辈有惊才绝艳者,怕是要被你给忽悠了。”
徐老的一句话,已经对这画盖棺定论了,画是唐寅的真迹绝对无错!
吴老笑着摇了摇头,“咱们确实都老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喽。”
萧仲英突然道:“沈愈啊,一会你写个申请,我来做你的推荐人,然后加入咱们楚州古玩收藏协会。
“按理说,加入收藏协会需要参加一次由协会举办的鉴宝活动。
“不过人才吗,原本的程序可以简单一些,并且这次鉴宝我们两位会长全程在一旁观看,也不算什么开后门。”
吴犇突然拦住了萧仲英的话,“老萧你先等等,你有句话说的不对啊,小沈可不是什么你们楚州的后辈。
“人家小沈明明是生在东江,长在东江,不过祖籍是楚州罢了,怎么就成了你楚州的后生了呢?”
接着吴犇朝沈愈和颜悦色的问道:“小沈啊,你愿不愿意加入东江古玩收藏协会啊,不用写些什么劳什子的申请,我现在就可以拍板做决定。”
“吴三牛,你老小子找打是不是?故意弄一副‘遮画’来我店里找茬,现在抢人都抢到我们楚州了,年轻时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照样打的你满地找牙。”徐老作势就要挽袖子动手。
吴犇也是不甘示弱,“来就来,姓徐的你少跟老子耍威风,我比你还年轻六个月呢,难道还怕你不成?”
见俩火爆脾气的老头这就要动手,只听躲在远处的徐多福弱弱的说了一句,“爷爷,吴爷爷,萧爷爷,让我说啊,东江收藏协会与楚州收藏协会算是最亲近的两个收藏协会了,而沈愈祖籍楚州,身在东江,不如让他两个协会都加入吧……”
第314章 吴老来楚州的目的
徐记古玩一楼贵宾室内茶香四溢。
沈愈望着两份古玩收藏协会的入会申请书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短短半天时间,他不仅成为了楚州收藏协会的会员,同时也成为了省城东江收藏协会的会员。
虽然只是两份申请书,但上面已经签下萧仲英与吴犇同意的钢笔字,至于剩下的无非是再去协会走个流程就完事。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沈愈已经是楚州与东江两大城市收藏协会的会员了。
可能有人会问,吴犇虽然贵为东江收藏协会的副会长,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决定沈愈加入收藏协会?
别忘了沈愈是身在东江,长在东江。
在东江,沈愈本身就是古玩行年青一代中的翘楚。
沈重楼更是东江收藏协会的终身名誉会长,所以沈愈进东江收藏协会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原本按照沈重楼给沈愈安排的人生,是沈愈先进入宝玉轩做鉴定师,用三到五年的时间成为宝玉轩最年轻的首席鉴定师。
然后再用这个身份在三十岁前顺理成章的加入东江收藏协会。
沈愈这次进入收藏协会也不是白去,而是需要为吴老做一件事。
确切的说是为整个东江收藏协会挣一个脸面回来。
东江收藏协会与邻省的滨海收藏协会有一个君子之约,就是每隔两年举办一次鉴宝交流会。
说是鉴宝交流其实就是斗宝,这些收藏协会的大佬们凑一块把自己珍爱的藏品拿出来,然后彼此显摆显摆。
觉得好的,价值差不多的,还能换一换。
不是有句话吗,叫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收藏这件事也得彼此交流,所有的宝贝都藏在家里没人来褒奖它时间长了也是腻烦。
永宣青花好不好?元青花好不好?斗彩鸡缸杯好不好?元四家的真迹好不好?
都好!
但是自己一个人天天看这事也腻歪。
所以很多人就把自己的藏品上拍,卖了之后再买自己没有的,没得到的。
这样一来,收藏圈里的古董才算是流动了起来,不然就是“一潭死水”。
不过从上一次开始,也就是两年前那次开始,两大收藏协会结下了点“梁子”。
因为滨海收藏协会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后辈,此人年纪不过二十八岁但是眼力极为强悍,把东江几个收藏协会大佬的藏品给挑出四五件赝品来。
其实不管多厉害的藏家,怎么都有打眼的时候,只要不是那种一眼假的藏品,一般来说大家也都是看破不说破,毕竟就是观赏又不是掏钱买何必让大家下不来台呢?
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侃侃大山,扩展一下人脉不比斗气好?
但是滨海这个年轻人却是有些不太识趣,直接较上真了,这把赝品给挑出来后弄的东江这些收藏界的大佬很没面子。
其中就包括吴老。
用吴老的话说当时实在是太尴尬了,等于是被啪啪打脸。
但是打脸还得受着,因为挑不出对方带来藏品的任何毛病。
所以从那天起,两边定下了一个约定,就是下次鉴宝交流的时候东江出一位年轻后生与滨海那位比拼一下眼力,然后两边的大佬出彩头,不管哪方赢了通吃奖励。
到底奖励是什么吴老没细说。
但是他丢出来的是清初四僧之一石涛的一副《兰竹图》真迹,价值约八百万,由此可见吴老与东江收藏协会也是动了真火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经过这一次被打脸,东江收藏协会的几位大佬出奇的团结。
都憋着一口气也要在东江古玩收藏界里找出一个眼力好的后生来,可惜让他们失望了,没有一个能打的,或者说没有一个可以跟滨海那位年轻后生比拼的。
但是距离下一次鉴宝交流仅仅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这下让几位大佬彻底坐不住了。
东江不行那就在全省找!
有的去江州,有的去洪州,有的去允州,搜罗青年才俊,而吴老则是来了楚州。
楚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能打的出来。
吴老这次带唐寅的这幅所谓的“赝品”就是想在楚州看看有没有眼力高深的年轻人。
他偷偷来了三天,谁都没有告诉,但是也让他失望了。
旧货市场,古玩城有名气的几个古玩店铺他都去了,并且指明让年轻的鉴定师来鉴定,气的几个年老的掌眼师父要撸袖子揍他。
但是年轻的鉴定师根本就看不出这幅“遮画”的真实面目。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被他“捡到”了沈愈。
“哼,老徐,我大老远的跑来楚州给你鉴定翡翠毛料,你老小子还想揍我?不看了,绝对不看了。”吴老满脸气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徐老却是一副讨好的表情,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热茶,“三牛啊,我的老同学,你咋这么小心眼呢?我说揍你就揍你啊?再说我这身子骨也打不过你啊,你看我心脏刚动了手术,还有高血压高血脂。
“你呢?身康体健啥病没有,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啊?”
吴老被徐老一顿吹捧后脸上的不快顿时消散一空,只见他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热茶,“我的老哥哥,你这身子骨就不该再呆在店里了,家财万贯你也带不走一分钱,你该歇一歇喽。”
沈愈好奇的对徐多福问,“胖子,这是怎么回事?徐老好似有求于吴老?”
徐多福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也知道,现在翡翠市场火爆的很,家家都缺明料,所以高档翡翠明料已经算是天价,进货之后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无非就是赚个手工费而已。
“所以爷爷用自己的关系在粤东毛料商人那边进了一批翡翠毛料。
“这批毛料是从缅甸开采后直接运过来的,没有经过其他的翡翠贩子,比如东江林家宝恒公司那种。
“其中有一块翡翠足足花了三千万,但是问题出现了,是自己切还是转手赚个差价他老人家一时半会拿不定注意,所以就把吴爷爷给请来了,准备让吴爷爷给参谋一下。”
沈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
负一层。
徐记古玩保险库。
现在沈愈与徐老,徐多福,吴老,萧仲英五个人站在一扇高达三米的钢制大门前。
此时大门已经敞开,沈愈看了看,这扇大门的钢板厚度达到惊人的六厘米。
刚才开这扇门时是四个成年汉子把它推开的,还非常的吃力。
用徐老的话说,这个级别的防护门就是让你拿电钻钻上一个月也别想强行破开,就算破开了,一个人也进不了门,因为一个人根本就推不开。
除此之外,这里完全是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整个负一层保险库除了通风口外,只有这么一个入口,可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315章 徐家的翡翠库房
进了保险库,只见上千平米的恒温恒湿的地下室被定制的防弹级玻璃隔成了五个玻璃库房。
分别是杂项库房,瓷器库房,字画库房,玉器库房以及翡翠原石库房。
“这个地下藏宝室单单设计费用就花了我徐记两百多万。”
徐多福一脸肉疼的朝沈愈介绍着。
“这是徐记古玩最重要的藏宝库之一,在店里销售的大部分值钱古董都在此处保存着,一会等看完那块天价翡翠原石后,我带你在这里到处转转,你想看哪个库房都可以,要是有喜欢的古董送你两件也没问题。”
沈愈笑着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不恐高,但是最不喜欢待在地下,感觉太压抑!”
从刚才那扇巨门进来后,沈愈感觉七拐八拐的,都不知道拐了几处地方。
大致是先走了两层楼梯,一道人力安保以及三处智能门禁才算走进这地下的藏宝室,期间还要不停的刷卡、刷脸、刷指纹,可说是无比的繁琐。
这么说吧,不认识路的来到这地下藏宝室都不一定能自己上去,甚至给他一张地图也很难。八壹中文网
沈愈拧开随身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正想随意看看,却是被徐多福拽着来到了一扇巨型玻璃门前。
只见徐多福对玻璃门重重锤了两拳,“看到了吗,这些玻璃都是按照我的要求订制的,非常的结实,一个成年汉子拎着大锤锤上24小时也砸不烂。
“唯一的几处通风管道也只有我才知道具体位置,就是爷爷都不知道,有人监守自盗也不怕,可以这么说,我徐记的整个地下库房可说是铜墙铁壁。
“怎么,我这里不错吧?”
沈愈作为一个倾听者不时的轻轻点头,既然徐多福想吹吹牛显摆显摆,作为好兄弟就让他吹好了。
现在看守翡翠库房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皮肤白皙,浓眉细眼,个头中等的年轻人。
这人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再加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很有股子书生气质。
这人沈愈竟然认识,就是在韩离翠玉楼那里碰到的徐正丰。
徐正丰也记得沈愈,见到沈愈后很是热情的跟沈愈握了握手。
稍稍寒暄几句后,沈愈心说看来徐老还是更信任徐家自己人,要不然为什么不用董家的人看守这保险库呢?
“正丰啊,这里的通风设施虽说也很是完善,但空气质量终究不如地上,别让老吴他们在这里呆太久,快些开门吧。”
徐老吩咐完转身在身后的贴身保镖手里取过一把造型古朴金光闪闪的钥匙交给了徐正丰。
徐多福也在腰间取出一把差不多的钥匙交给了对方。
徐正丰恭敬的接过两把钥匙一一拧入锁孔,只听一阵机簧滑动声响起,随着咔嚓一声,玻璃门上的机械锁突然又多出了一个锁孔来。
看到锁孔出现,徐正丰很是熟练的在自己身上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放进锁孔轻轻一拧,玻璃门上的一道机械锁应声而开。
但是这并不算完,因为这扇玻璃门上有两把锁,除了机械锁外还有一道智能门锁。
只见徐正丰对徐多福笑笑,“十七叔,该您出马了。”
徐多福跟沈愈在一起时嬉皮笑脸没个正型,但在徐氏珠宝的员工面前却是异常的沉稳。
只见他点点头然后缓步走到一个虹膜智能识别装置前连续眨了三次眼睛,在玻璃门再次发出咔嚓一声后终于自动朝着两侧一分为二。
这间翡翠库房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三百多平米的样子。
原本沈愈以为徐多福整的场面这么大肯定会“善待”这些赌石毛料的,哪知道跟其他毛料商人一样,就是把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毛料随意摆在钢制架子上。
这种钢架子是用特殊钢管焊接而成,然后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足有五公分厚的松木板材,这种结构的货架除非暴力拆解,基本上没有自己坏的可能。
沈愈大致数了数,库房内整整有十二个三层钢架,上面摆着的赌石毛料怕不得有上千块之多。
毛料是翡翠从业者对原石翡翠的一种习惯性的称呼,意思就是石头。
因为翡翠在开采出来后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谁也无法知道其内在的好坏。
甚至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翡翠,只有当这块原石切开后才能彻底知晓,所以又称其为赌石。
单纯的买卖翡翠原石是玉石商人合法获得毛料的途径,是一种交易行为,也算是一种投资。
走到邻近的一个钢架子旁沈愈随手拿起一块原石看了看,这是一块很好的老象皮料子,属于老坑种,外皮起皱明显,手感也不错,不用打灯就知道可赌性非常的大。
轻轻将这块原石放下,沈愈又拿起一块颜色棕黄的毛料来。
这是一块老坑种黄盐沙皮翡翠原石,差不多有三分之二张a4纸大小,其外貌很是粗糙,犹如沙粒又好似食盐,摸上去微微有些划的手疼。
若用个最佳的形容词来形容就好似触碰弱化版的荔枝外壳。
黄沙皮是赌石老手眼中珍宝级的存在。
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容易出产高翠的皮壳,其中又以黄盐沙皮为最,外表颗粒越均匀的出高档翡翠的几率就越高。
单单这么一小块毛料沈愈估计不会低于一百万。
又扫视几眼这间库房的赌石毛料,从外在表现上看这里的大部分毛料要比翠玉楼的好上许多,至少要高出两三个档次。
“徐老几十年如一日的在玉石珠宝行业内打拼,其人脉真是不可小觑啊!”沈愈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
当然还有财力,能在赌石毛料如此昂贵的情况下还囤下如此多的高品质翡翠原石,钱少了根本就办不到。
地面上也有不少,都是些体积较大表现较好的毛料。
走过去瞅了几眼,其中一块造型奇特的大块原石吸引住了沈愈的目光。
这块毛料乍看上去像是椭圆形的,但围着它转上一圈后就会发觉上下两面是平的。
若用一个物体来形容就好似两个乡村宴席上做饭的大菜盆倒扣在了一起,很是有些意思。
第316章 有蛛网裂的黑乌沙
这块毛料除了体型很大外,其它的特点就是黑。
黑如漆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它,其表皮可说是黑的冒油,在库房明亮的灯光下石头周身闪闪发光耀人眼目。
沈愈矮下身子探手轻轻抚摸石头表层,如他心中所想的一般,上面果然有一层微微的沙粒感。
“多福,这是块大号黑乌沙?”
徐多福嘿嘿一笑,“行啊兄弟,果然好眼力,爷爷请吴老来看的就是这块毛料。”
沈愈比量了一下,这块毛料的高度大约在六十厘米这块,宽度也差不太多,沈愈估计至少也得有小300多公斤的重量。
如此大的黑乌沙毛料真是少见的很。
黑乌沙是一种非常着名的翡翠原石。
把黑乌沙分成三个字就是黑、乌、沙,顾名思义就是乌黑的石头且具有沙感,不管看着还是摸着。
市场上有所谓大块黑乌沙毛料其实就是普通的黑石头,翡翠矿场底层的石头都是黑色的,所以就有人用来冒充黑乌沙。
接过徐多福递过来的强光手电,沈愈在原石表面一打灯效果很好,皮壳很细,无裂无棉,实打实的是一块极品黑乌沙翡翠原石。
众所周知黑乌沙出高翠,一旦出绿,弄不好就是阳绿,甚至出正阳绿,帝王绿这种顶级翡翠的几率也不小。
但它还有一个名称叫做:“十切九垮之石”。
这个十切九垮就是个比喻,实际上十切九垮已经算是好的。
沈愈在宝玉轩就碰到一个专切黑乌沙的老玉石商人,那位的最高记录是连切二十七块黑乌沙毛料全赔,要不是家底厚估计早就心脏病发作了。
可以这么说,在赌石界,黑乌沙既是玉石商人的噩梦,也是他们一夜暴富的精神寄托。
所以买来这块毛料,也怪不得徐老会纠结了。
这时三位大佬已经并肩走了过来,沈愈便拉着徐多福退到后边给几个大佬让出场地,同时沈愈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吴老是如何鉴定翡翠原石的。
“老徐,你不会是买了块假毛料吧?”萧仲英围着毛料转了两圈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徐老拂须一笑,“萧老头你不懂赌石,说起鉴定古董来你我不分伯仲,至于鉴定翡翠原石,嘿嘿,你还差的远呢。
“这块料子皮薄质密,蟒带松花皆有,乃是正宗的帕敢老坑种黑乌沙,这可是会出高翠与顶翠的极品料子。”
萧仲英毫不示弱,“老徐你少吹点能死啊?三十年前我带回楚州几块毛料来,你拍着胸脯说里面肯定有绿,结果切开后让我直接亏了两万多,那时候的两万可比现在百万都值钱,待会万一老吴告诉你这翡翠里没绿,你岂不是得哭鼻子?”
徐老略显尴尬的搓了搓手,“老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着小辈的面提几十年的事做什么?你怎么不提你我上中学时,你胃口大每次都是我让你半份饭菜?
“我赌石的眼力虽然比不过老吴,但是看个有绿没绿还是没问题的,要不咱俩打个赌,这块毛料若是不出绿,我把我那幅你特别喜欢的徐渭大写意花鸟真迹送你。”
萧仲英侧头看了徐老一眼,“说话就说完,别说一半留一半,你只说无绿送我字画,那要是有绿呢?”
徐老满脸肃然,“那就把你那件刚入手不久的雍正珐琅彩三顾茅庐笔筒给我。”
萧仲英一听就毛了,“老徐,你也太黑了吧?你拿一副存疑的古画来换我几千万的官窑瓷,你得多厚的脸皮来张这个口?”
……
“老徐,我的意见你真的重视?”在徐老与萧仲英斗嘴时,吴老已经把这块黑乌沙毛料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徐老随口道:“信,怎么不信?你东江吴家往上数六代就跟翡翠打交道,你说的我肯定信啊!”
吴老摆摆手,“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就算是翡翠王再世也不敢完全说他能断定一块翡翠原石到底有无翡翠,何况是我吴犇。
“实话实说,黑乌沙怕裂,我观此毛料开窗处有蛛网裂,但我的意思是可以切,因为玉肉外表有裂并不代表内里越有裂。
“但有一点我必须说在前面,黑乌沙十切九垮,若是你选择转手赚个差价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徐老收起笑容一脸正色的问:“老吴,你就说切涨的几率有几成?”
“六成!”
……
“蛛网裂,开窗。”
本来在一旁看两位大佬吵嘴的沈愈马上就是一怔,这竟然是一块开窗料子?
沈愈快步走到石前用强光手电观看,吴老没有说错,这石头确实开窗了,只是开窗部位比较隐蔽是开在了侧面,这就导致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
将灯光对准开窗部位,翡翠玉肉的绿意很浓,种水更是达到了冰种,若里面玉肉没有发生变化的话这将是一块冰种黄阳绿翡翠。
而且在翡翠四周与内部并没有任何的棉。
棉也叫白棉,是翡翠的一种瑕疵存在,也是赌石之人最不愿意见到的杂质之一,但事与愿违,往往在一些种水比较好的翡翠里会看见棉这种物质的存在。
棉说白了就是翡翠内部丝絮状的一种白色物体,因为外观像棉花一样,所以称其为“棉”。
棉这种杂质只要出现就会让翡翠看起来非常的混浊,进而影响翡翠的透明度,让翡翠失去灵性,价值自然也会大跌。
可惜的是,这块料子避开了棉却是没有躲过裂,在巴掌大小的开窗部位布满了裂纹,一道有一道好似蛛网层封那般。
蛛网裂是所有赌石之人的噩梦,它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帝王裂。
这种裂是在翡翠本身呈现蜘蛛网般的密集裂纹,最终让一块好好的翡翠成为废品。
没错,就是废品,一块翡翠的内部一旦有了蛛网裂,除了能做点戒面外,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做戒面也是有限能做一小部分,因为裂的太厉害,戒面都做不了。
而吴老说的外表有蛛网裂,内里不一定有裂,也不是无的放矢。
虽说有神仙难断寸玉的说法,但人们经过日日月月年年长时间的经验积累后,得出了一套自己鉴定翡翠的方法。
其实说出来也没有太过高深,无非就是经验而已。
人们会根据毛料的场口,皮壳的厚度,皮壳的颜色等来判断原石内部是否有翡翠,有着什么样的翡翠,也就是所谓的“察其颜,观其色”。
这种自石头外面猜内部翡翠的所谓经验有作用吗?
多少也有。
但要是全都信那赔的会很惨。
比如之前沈愈去翠玉楼解石时进门看到的那个中年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花十万块买的那块毛料,外在表现非常的好,可说是完美,哪知道却是切出一个蛛网裂来,直接亏的大哭。
但赌石的魅力就在于这种不确定性,皮壳表现好的也很容易出现满裂或者低档翡翠,甚至是无绿。
表现不好的料子可能一刀切开却是满绿,进而让买家一刀暴富。
赌裂捡漏的也是大有人在,沈愈在东江玉石市场就看到有人专门捡开窗或者半赌蛛网裂的料子来赌,最后大涨的还不在少数。
在清代就有名士这样描述赌石:珍者解开转眼成白石,贱者解开反出翡翠。
赌石谁也无法预测,就算是几十年的老玉匠也是无法辨别,还是那句老话:“神仙难断寸玉。”
但是有一点,沈愈虽不是神仙,但他却是可以断玉!
因为他有鉴宝金瞳!
第317章 石中有双玉
默念一声鉴宝,宝光瞬间出现。
数秒钟后便化为一片好似平板电脑般的蓝色光幕。
此刻翡翠的内部结构如同剥茧抽丝般一一显示在面板上。
图形是立体的,石内的任何秘密可说一眼可见。
凝神看去,沈愈一双清澈的星眸中掠过一抹惊诧,“竟然是少见的一石双玉!”
光幕上显示的景象不由得让沈愈暗暗称奇。
这块毛料的内部有翡翠,并且是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靠近开窗部位,为冰种黄阳绿翡翠,大小差不多有半个海碗般大小,可惜的是表面的蛛网裂已经深入内部,只见翡翠上遍布裂纹,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完垮。
而距离这块玉肉差不多十厘米开外,一块绿的让人有些心颤的翡翠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块翡翠面积不小,有一张a4纸般大小,主要是厚度好,足有十三四厘米的厚度,而且这块翡翠的种水已经达到了高冰种,看那纯净无暇的透明度就是距离玻璃种也不过是一线之差。
而绿色则是越看越喜人,其颜色鲜艳纯正,满绿,颜色分布均匀,没有上浓下淡或者上淡下浓。
正阳绿,满绿的正阳绿!
接近玻璃种的正阳绿翡翠!
美,实在是太美了,一时间沈愈竟然看的有些呆住了。
就在沈愈用特殊能力观察这块特大号黑乌沙毛料时,那边三个老头又聊了起来。
他们三人一致认定这块毛料还是自己切更合算些,因为现在的翡翠价格实在是太高了,只要里面的翡翠往里有十公分的厚度就是大赚,哪怕有些裂纹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是一块冰种黄阳绿的高档翡翠就算做些戒面与牌子也是赚。
而这块毛料的长宽高都有六十厘米,用六十厘米赌十公分的玉肉,这买卖完全可以做!
至于怎么解石也想好了,直接给它来个横切,一刀两断爱谁谁。
这一切还是把这块料子的价格设定为两千万的基础上,但是萧仲英对这块毛料的真实价格却是持怀疑态度。
“老徐,你跟我说实话,这块料子你到底是花多少钱买来的?别说什么两千万啊,你这家伙人精似鬼,你会花两千万买一个开窗是蛛网裂的破石头?你在这里忽悠傻子呢?”
萧仲英坐在徐正丰以及几个徐家小辈搬来的软凳上朝徐老问道,他根本不相信这块黑乌沙是徐老花什么两千多万买来的。
徐老嘿嘿一笑,没有丝毫被看破的尴尬,“对外人当然要多说点,但你跟老吴可不是外人,这块毛料花了我徐氏八百万。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当时买的时候这块毛料并不是开窗料子,而是买来后我亲自给它开的窗,就这一下至少让这块黑乌沙的价格拦腰减半,说到底还是我草率了,该让老吴来提前瞅瞅的。”
这三老头中明显吴老的身体最健康,他又绕着石头瞅了几眼,却是微微摇头,“老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只花八百万的价格就买来这块毛料是因为你的人脉广,换做别人这点钱可买不来。
“就现在这块料子出现了蛛网裂,你别说四百万,就是原价八百万丢出去,我相信来买的人也能把你徐氏的门槛给踩断。”
沈愈这时已经从刚才的意外中回过了神来,吴老说的没错,若是徐老现在八百万肯出手这块毛料,那购买的人真的会把徐氏珠宝的门槛踩断。
无它,因为这是一块可以出镯子料的翡翠原石。
同等材质中卖价最高的就是镯子料。
各大珠宝公司原料采购部或者经营玉器的古玩店看一块翡翠料子能不能买,第一就是要看这块料子能不能掏镯子,以及能掏多少只镯子。
翡翠现在这么值钱,翡翠镯子起到的功劳是最大的。
原因很简单,买翡翠大部分都是给爱人或者女朋友买手镯,送长辈寿礼也是送手镯或者摆件更有面子。
如果靠一个个戒面出售,那卖成品翡翠首饰或者摆件的店面估计都给关门大吉。
“沈愈啊,你一直盯着这块毛料,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来?”
这话是吴老问出来的。
沈愈连忙站起身子点点头,“吴老,我刚才听到您和徐老说要自己切这块石头,所以心里有些想法,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沈愈这一句话说出口,三老头顿时都来了精神。
对于他们这些钱有的是富豪来说,更喜欢那些敢于在他们面前讲话的年轻人。
只见徐老和颜悦色的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小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跟我们这些老头子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就是说错了也没关系。”
沈愈稍稍斟酌了下言辞,然后尽可能的用平缓些的语气说道:“徐老,吴老,萧会长,晚辈是这样想的,与其是赌这块料子的裂,不如我们来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三位大佬异口同声的问。
沈愈深吸一口气,“就是赌它的另一边也有翡翠,也就是说,有蛛网裂的这一边我们先不去动它,我们先切其它地方。
“这样的好处有两方面。
“第一,如果原石的其它位置也出现了翡翠,还是蛛网裂,那就转手卖给那些专门赌裂的赌石玩家,虽然会亏些钱,但对于一刀两半的切法来说,我们实际上还是赚的。
“第二,如果其它地方出现的翡翠并没有蛛网裂,那就证明这块毛料的裂并不是所谓的‘帝王裂’,而这块极品黑乌沙马上就能升值一倍,就是升值数倍也有可能,咱们更是大赚特赚!”
沈愈此话一出,在场的三大佬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吴老甚至苦笑着用手掌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是啊,既然是蛛网裂,那为什么还要在中间下刀呢?
既然是为了升值,为了赚钱,那在其它位置下刀证明一下这蛛网裂没有往玉肉中蔓延不就可以了?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便是如此。
其实沈愈说的并不复杂,不过是赌石界的常识之一。
开窗料子如果翡翠的品质还过的去,那么再解石下刀一定要甚重,如果不是一切到底,那绝对不能在开窗料子上选择一切两半,因为一块石头的中间不出绿,那窗也就白开了。
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在开窗的反面下一刀,或者在其他位置再选择一下擦石,这样出绿更好,不出绿赔点钱也能卖出去。
不是徐老,吴老,萧仲英不知道这一点,而是以他们现在的财力根本不需要想这么复杂,垮了也就垮了。
很多人会说,在其它部位切石或者擦石要是都没出绿那岂不是亏大了?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要知道一块翡翠原石内部并不全是玉肉,一块毛料十公斤重,你不能期望它解出来的都是翡翠,平时能开出一公斤玉肉来就算烧高香了,甚至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高种水翡翠来都是大赚。
第318章 准备解石
“小兄弟,面生的很啊!第一次来我这小店?”留着大背头的离哥站起身满脸笑容的递给沈愈一支软玉溪。
沈愈礼貌的拒绝了:“谢谢,我不会吸烟。
“嗯,确实是第一次来,最近在外面得了一块毛料,感觉还不错,这不就上您这来了吗。”
离哥把烟丢给店员,又给自己点上一只,然后指着旁边的凳子对沈愈笑道:“别客气,坐下喝杯茶吧。”
他的茶字刚说完,那边店员已经倒好了凉茶。
沈愈虽然心急,但人家很客气,他自己也必须得有一定的礼数,总不能急赤白眼的说,得了哥们,别整这些没用的,您赶紧给我准备解石机得了,我可没时间跟你废话?
不过沈愈也下定决心,只要这块毛料里的翡翠真如自己看到的那般是低冰种正阳绿的,那马上就买一台最新型的解石机。
反正自己家里足够大,别说一台就是十台也放得下。
先把毛料放下自己脚下,然后双手接过离哥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并再次说了声谢谢。
“不知兄弟你在哪里买的这块毛料?”饮了口茶,离哥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是楚州本地数一数二的毛料商人,虽然解石机有不少,但却很少有人带石头来他这里解石。
因为楚州大部分好毛料都在他店里呢,在他店里买不到的料子,别处肯定也没有。
难不成最近楚州来了某个有实力的毛料商人?
要知道这种老场口的黑乌沙可不是随便去个玉石店就能买来的,在几大着名的翡翠交易市场中若是没有些过硬的人脉,肯定买不到。
沈愈端着纸杯不卑不亢的回道:“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些讲,就是之前有人欠了我个大人情,石头是他最近送我的礼物,具体他在哪买的毛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从东江翡翠市场买的!”
“哦!”
离哥明显松了口气,看了眼沈愈脚下的黑乌沙,由衷的赞了一句:“莫西沙场口的黑乌沙,好料子,在咱们江南省除了东江翡翠市场外,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有这么极品的翡翠原石了!
“小兄弟喜欢赌石?”
沈愈眨眨眼露出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很喜欢,只是钱花了不少,但最好的战绩就是切出过几次冰糯种,到现在还没亲手解出过冰种翡翠呢。”
这倒不是沈愈装,他在宝玉轩确实是切出过三四次冰糯种的翡翠,现在提起来只是想说明自己懂赌石并且会使用解石机。
离哥点点头安慰道:“这已经很厉害了,对了,咱们楚州虽然比不得东江,但老哥我这里还是有不少好毛料的。
“兄弟你以后大可以上老哥这里来,你放心,我这里童叟无欺,你看看我这里的客人就能知道。”
沈愈打蛇随棍上:“我也是打听到您这里的口碑好,才来这里解石的,希望老板能给我安排台好些的解石机,以后自然是会常来的。”
离哥一拍大腿:“好,我就喜欢痛快脾气的,这次切石的一千块费用我给你免了。”
沈愈不喜欢占这种便宜,再说他也不缺这点钱,“那怎么能行?您开店做生意也是需要本钱的,不知道您的机器在……”
离哥人精般的人物,马上就知道沈愈这是着急解石了,他对店员招了招手:“小九,你领这位兄弟去一号解石厅,也让这位兄弟看看咱们翠玉楼的实力,一定要记得,钱一分也不收。”
沈愈早就等这句话了,放下茶水就把毛料抱了起来,然后随着叫作小九的店员朝院子里一处厂房般的建筑走去。
“先生您是亲自切,还是需要我帮忙?”小九边走边问。
沈愈没有任何犹豫:“我亲自来!”
“那您懂解石吗?”
“曾经在玉石店工作过,亲自解过的毛料没有五百块,但是两三百块终归是有的,你放心,若是对解石机有损坏,我会照价赔偿的。”
店员小九笑了笑,不再开口。
沈愈在后面却是叹息一声,都是人精啊!
随着电动卷帘门升起,沈愈发现这是一处一百多平米厂房式标准化的解石大厅,层高七米,线路齐备,更有通风系统。
地上是绿色的环氧树脂地坪,在中心位置工整的摆有三台解石机。
中间的是一台巨型数控线切式解石机。
左边五米外是一台防尘电动锯片解石机。
右边则是一台微型线切磨石机。
除此之外,在靠墙的位置还放有真皮沙发,实木茶几,饮水机,冰箱,甚至还有一套进口影音系统。
小九指着那台高达三米的巨型机器介绍道:“这是现在最新型的线切解石机,数控型,配有液晶屏幕。”
怕沈愈不明白,小九继续解释:“数控线切机是最近几年流行的翡翠切割机,线切就是利用砂线切割,其优点多多。
“首先是电脑控制一键解石,只要将毛料放好,就不用管了,只等切石完毕取石就可以。
“并且是多重防护,低噪音,无灰尘,精确度高,就算是数吨重的毛料都能切,这点是普通电动锯片解石机根本做不到的。
“当然,弊端也有,一是贵,二是慢!您这块毛料还用不到它。”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这种线切机宝玉轩就有,确实很贵,顶级的要五六十万一台,便宜的也需要几万,十几万,没有些经济实力甚至是魄力的老板可不敢上这种高端解石机器。
不过线切机贵有贵的道理,解出来的翡翠切面平整,光滑如缎,一点也不废料,就算是出租机器也能赚上一笔不菲的收入。
“我建议您用这一款。”
店员小九指着旁边那台锯片式解石机说道:“这是最新款的锯片式解石机,也带液晶屏幕,以前的老式锯片机很费料子,并且不好控制,若是毛料没有固定好,很容易切坏,切偏。
“并且老式解石机需要解石的人有一定的切石经验,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这是柔式全包裹液压固定,把毛料放在固定位置,很轻松就能搞定。
“而且切石速度非常快,简单直接,大力出奇迹的那种,您这块毛料,若是自中间下刀,那二十分钟内肯定切开。”
第319章 捡漏生涯的得意之作
“滋……”
切石机的噪音渐渐停歇,防护罩打开,马上就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
看到这边切石,那边几个字画库房,瓷器库房,杂项库房的十几个徐家小辈都跑过来看热闹,他们虽然不敢站在徐老的前面,但站在徐老后边还是敢的。
只是他们围上来后就导致刚刚去沏茶的徐多福挤不进来了。
徐多福辈分大,这些徐家的小辈都是喊他十七叔祖,也就是爷爷辈的,他也不好意思扒拉开他们自己生生往里面凑。
还好徐正丰眼尖,推开身旁的几个徐家小辈给徐多福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不是吧?竟然没绿?”
等徐多福凑过去一看却是傻眼了,切口处竟然没有出绿。
这个位置正好是开窗部位的对面,被沈愈直接切了薄薄的一层下来,根本就没有出绿。
啪!
徐多福感觉额头被人拍了一巴掌。
“哎吆,吴爷爷?好好的,您打我作甚?”徐多福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捂着额头惨兮兮的朝吴老小声嘀咕道。
吴老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徐家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健康的后人,可你打小就知道吃吃吃,到现在还是胖子一个,胖子也没事,你到是中用啊?
“可你从来就不说好好的跟老徐学学翡翠鉴定,这料子哪里没绿了?人家小沈明明是切涨了。”
“涨了?不对啊,没绿怎么还涨了?”
徐多福将茶壶随手递给徐正丰然后用强光手电照了照切面,就看了这么一眼,他差点直接笑咧了嘴。
“涨了,还是大涨啊!”
原来翡翠并不是没有出绿,而是没有完全切到位,距离翡翠玉肉大约还有不到两毫米的一层石皮。
不打灯很难看清,但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一片动人心魄的绿意已经无法阻挡的显露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块翡翠没有裂。
一块冰种黄阳绿的翡翠只要没有裂,那就是大涨!
况且开窗处还是蛛网裂,从蛛网裂到无裂,这甚至已经不能用大涨来形容了,其价值就好似坐着火箭一般蹭蹭的往上蹿。
在一旁的沈愈看到徐多福被吴老拍了一巴掌,不由得暗暗苦笑了一声,“兄弟,真是对不住了,让你白挨了一巴掌。”
沈愈是故意留两毫米石皮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解石一刀下去翡翠是翡翠,石头是石头,分毫不差连打磨都不需要,那真的是有些过于耸人听闻了。
做人做事,能显出实力就可以,太出风头的事,沈愈不会去做。
“这块翡翠种水高,绿意正,怎么看起来比开窗那蛛网裂的黄阳绿还要好?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徐多福纳闷的挠了挠头。
“没什么奇怪的,这块毛料大概率是一石双玉,这边的翡翠比起那边的黄阳绿来看上去还要高上一个级别,可说是满绿,也丝毫没有上浓下淡或者上淡下浓,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正阳绿。”
“正阳绿?还是冰种的?沈愈,那我岂不是要发了?”
“差不多吧,打磨一下就知道了,说不定还可能是玻璃种呢。”沈愈笑着关上解石机的防护罩,顺便摁下了打磨键。
一瞬间,滋滋的解石声再次在翡翠库房外响了起来。
……
“好一块至绿至美的高翠啊,距离顶翠也不过一步之遥!”吴老首先赞了一句,他一辈子都跟翡翠打交道,但接近玻璃种的大块正阳绿翡翠也是不多见的。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块呈长方形,厚度均匀的翡翠明料,整块玉料的重量大致在三公斤左右,用行话说大约有七斤的重量。
“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好久都没有切出这么好的高翠了,小沈啊,你真是我徐家的福星,竟然给我解出这么一块稀有的镯子料来,要是让我这三老头合计的从中间一刀两半,起码损失一千万。”这句话是徐老说的。
还未等沈愈谦虚两句,萧仲英指着木桌上的翡翠撇了撇嘴,“老徐,翡翠明料里以镯子料为贵,但是你这块翡翠最多也就能掏五只镯子出来,叫镯子料也太勉强了吧?
徐老满脸不屑,“你以为只有大块的玉料才是镯子料?
“镯子料不是看玉料有多大,而是要看翡翠有没有裂,或者说有没有大裂。
“有的翡翠明明很大一块,单单玉肉就有二三十公斤重,甚至四五十斤重的也有,并且种水不错,绿也好,却偏偏不是镯子料,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老的这一句反问,却是把萧仲英给问住了,他精通古董鉴定没错,对于赌石却是刚入门,相比徐老,吴老这种跟翡翠原石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玉石商人来说,他连初窥门径都算不上。
徐老对萧仲英的蒙圈表现很满意,“老萧啊,你连翡翠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啊,我给你解解惑吧,根本原因就是玉料一旦有裂就掏不出镯子来。
“并且爱惜羽毛玉雕师对于裂很大的翡翠是不会动刀,你给他双份的钱他也不做,因为怕丢了名声。
“而有信誉的商家也不会出售带裂的镯子,因为镯子有了裂后就很容易断,镯子一断,顾客肯定回来找,对于自己店铺的信誉影响很大,甚至直接毁了一家店的口碑。
“不过嘛,有裂不一定非得做镯子,做吊坠,戒面,平安扣,子冈牌等也是一样,无非就是多赚少赚的事。
“小沈是我徐家的福星,先是救了多福一命,又给我解出来一块价值三千万的翡翠,这不能不奖励,说吧,你想要什么?”
徐老满脸笑容的转头朝沈愈问道。
沈愈刚想推辞,却是被吴老止住了,“老徐,你这么问就不对了,人家小沈怎么可能会要?让我说啊你也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你想给什么你直接给就是了,但有一点,必须得给点值钱的,仨瓜俩枣的破烂你千万别往外拿,不然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萧仲英也道,“是啊,要是按照咱们想的从中间一刀两半,那样至少让你损失一千万,按理说你给的物件绝对不能少于这个数,但话说回来,一千万的古董你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拿出来,这样吧,打个对折,你送小沈一件五百万的物件就可以了。”
吴老与萧仲英明显是想让徐老出出血,不过徐老倒也无所谓,只见他稍稍想了想后,便麻利的在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来
此玉佩为方形佩,也就是子冈牌的样式。
只听徐老缓缓开口解释,“这枚羊脂玉子冈牌是我捡漏生涯的得意之作,大约是在二十三年前,我在东江夫子庙外的一个古玩小摊淘来的。
“这枚玉牌有很大可能是一枚真正出自陆子冈之手的子冈牌。
“小沈啊,现在我把它送你了,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待它。”
第320章 真正的子冈牌?
望着徐老殷切的目光,沈愈连忙推辞,“徐老,您这就是见外了,作为小辈我帮您解一块毛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要您这么贵重的古董呢?不行,绝对不行。”
对于自己的老伙计拿出随身佩戴二十几年的羊脂白玉子冈牌,萧仲英与吴老都非常的惊讶。
要知道徐老平时对这枚玉牌视若珍宝,也将其视为自己捡漏生涯的得意之作,就是徐多福想拿去戴几天也不行,只有在某些鉴宝会上才偶尔拿出来让人一观,哪知道今天竟然把它送给了沈愈。
“有什么不行的?东西是我的,我说行就行!”
徐老走到沈愈身前,笑容满面的把玉牌放到沈愈手里,“沈愈啊,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的说。”
沈愈有点发懵,不过他还是正了正身体,“徐老,您想问什么尽管开口,晚辈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福被你救的这件事,咱们楚州古玩圈子里的人应该都知道吧?远的不说,就说旧货市场三大名店的店东,比如翰林阁的老李,博古堂的老柳,还有万宝楼的老董他们肯定知道吧?”
沈愈一时间没明白徐老的意思,心说这事知道就知道吧?也不是什么怕人的事。
但是徐老问了,沈愈觉得自己也不能当没听见,他点点头的同时也想解释一下在江岸别墅那次并不存在谁救了谁。
但是徐老摆摆手示意沈愈先不要说话,所以他这句话只能憋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姑且算是你们是在危难时互相帮助,但是外人不这样看的,今天喊你来,第一是让你加入咱们楚州的收藏协会,第二点呢,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感谢你一下。”
沈愈笑着锤了旁边傻站着的徐多福一拳,“徐老,我跟多福很是投缘,这份友情其实跟钱不钱的没什么关系,很多人我就算救了对方可能也不会如多福这般真诚待我。
“本来我兄弟俩的感情很好,您这非得给我点什么谢礼,这不是见外了吗?”
徐老再次摆摆手,“小沈啊,不是你这样想的,有恩不报,楚州的同行会怎么看我?”
徐老说完又指了指萧仲英与吴老,“我的这些老朋友会怎么看我?况且你今天又给我切出一块无限接近玻璃种的正阳绿翡翠来,还是这么大的一块镯子料,我若再不表示一下,那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见沈愈一副为难的样子,吴老笑呵呵的拍了拍沈愈肩膀,“沈愈啊,长者赐不能辞,既然是老徐给你的就拿着吧,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
“并且这也是你应该得的,这块玉料以徐家养的老师傅来掏镯子的话应该可以掏出三幅来,这种无棉无裂的翡翠,一副算它一千两百万,三幅就是三千六百万,剩下的料子还能做三四个子冈牌以及二十多个戒面,这样算起来的话,这块翡翠利用好了,差不多能产生接近五千万的价值。
“刚才老徐的话你应该也听明白了,他现在要是不感谢你一下,那他的名声可就坏了,你收了这块玉牌其实也算是在间接的帮他。”
沈愈低头看向手里的玉牌,这确实是一枚羊脂白玉子冈牌,手感温润细腻,握住这枚玉牌就好似握住一块羊油一般。
仔细观察,此玉牌牌头雕祥云纹,样式为典型的四六牌,玉质洁白,包浆自然,打磨精致,雕琢细腻。
整体来说,材质没得挑,雕工也没得挑,属于典型的良材遇精工。
正面一半是幽美至极的山水图案,一半为古代书生赶考送别情景。
翻开背面,果然如沈愈所料有一首阳刻篆体古诗,为七绝圣手王昌龄的送别名诗:
“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在诗词旁有“陆子刚”三字楷体作者名款。
很多人会问子冈牌怎么会是陆子刚这个落款?他不是叫作陆子冈吗?
其实这个落款没什么问题,因为很多清宫旧藏的子冈玉落款就是陆子冈与陆子刚皆有。
看到玉牌上的字,沈愈马上给这枚子冈牌的玉雕师点了个赞,这字笔意高古,纵横飘逸,比在纸上写出来的都好。
雕刻技艺巧夺天工可说已达玉匠之巅峰。
“这块牌子从纹饰到工艺属于典型的明代雕工,是明代的子冈牌基本上没跑了,至于是不是陆子冈亲手所雕,那就不好说了。”沈愈在心里暗暗提醒了自己一句。
琢玉史上,明清两代值得大书特书。
无它,雕刻的好看。
玉器造型与雕工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让人看了后赏心悦目。
很多人感觉明代清代离得这么近,那明代的玉器与清代的是不是很难分辨?
不是!
实际上明代的牌形佩与清代的很好区分。
因为传世的清代子冈牌尺寸普遍较明代要大一些,边框也宽一些。
换句话说,清代的子冈牌用料足要比明代的宽厚敦实一些。
究其原因是因为清代,尤其是清代乾隆朝以及之后获得玉料更容易一些,而明代获得和田玉比较困难。
所以清代的琢玉匠人的料子足,更能在玉器上发挥自己的想法。
还有一点就是清代子冈牌的造型与纹饰更加的复杂,雕工相比明代也更是精益求精。
相较于明代,清代牌型配的图案要多得多,除了明代传统诗书画的内容外还出现了戏剧、古代传奇故事上的人物,比如三顾茅庐,西厢记,风尘三侠等等。
那是不是可以说,清代的玉匠的总体技艺已经超越明代了呢?八壹中文网
并不是!
因为明代的玉匠琢玉讲究一个古朴大气,不太讲究复杂的纹饰,几刀下去人物就栩栩如生那干嘛还要费心费力?
而清代玉匠之所以讲一个刀工精细,主要是因为竞争大。
良玉虽集京师,工巧则推苏郡。
江南的玉匠在明代时竞争还不算太激烈,到了清代时竞争就非常的激烈了。
这主要是因为清代的玉器生产销售比明代更繁荣。
市场需求大,从业的人就多,从业的人多,竞争肯定就大。
在清代,玉器上纹饰越复杂就代表这个玉匠的手艺越精湛,那雕琢出来的玉器卖的价格就高。
所以现在的一些古玩市场上,有些摆地摊的就拿一些雕工不是那么精美的牌型佩冒充明代的子冈牌,还真就有人上当。
这也是古董鉴藏中,很多藏家必须要经历的打眼过程,因为说起古董,很多人就会觉得越老才越精巧,其实不是这样的。
“这块玉牌是徐老的珍爱之物,那我说什么也不能要啊,可是又该如何婉拒徐老呢?”
既不能让徐老在老友以及这些徐家小辈面前折损面子,也不能让徐老以及其他两位大佬感觉自己嫌弃这枚子冈牌的价值不够。
这事可有些难办了!
第321章 晨星西餐厅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沈愈碰到的第三枚羊脂白玉材质的子冈牌了。
第一次是在醉仙居的小型鉴宝会,那是李翰林李老带去的。
第二次则是在二荤铺沈善儒送的那份谢礼。
徐老的这枚子冈牌比起之前两枚来在雕工上还要精巧数倍,如此看来非常可能是一块真正出自于陆子冈之手的“子冈牌”。
为什么沈愈只说可能呢,因为传世的一些所谓的陆子冈玉雕与子冈牌其实雕工并不算是极为的上乘。
起码沈愈在一些藏家手里见过的子冈牌其雕工也不过是中上罢了。
有的甚至还比不过现代一些老玉雕师的技艺。
比如上次在东江的玉器店,那位老店主的琢玉手艺已经比一些市面上所谓的子冈玉强上三分。
也就是说,一些陆子冈传世的玉器与子冈牌远没有古籍上说的那般好那般厉害,所以这件子冈牌到底是不是陆子冈的还得研究。
无它,雕工太好了,并且材质也太好了。
明代的子冈牌多为青玉,或者青白玉,羊脂白玉的基本没有。
若这枚子冈牌真是出自陆子冈之手,那就证明沈愈以前看到的子冈玉全都是赝品。
“徐老,我现在真的不缺钱,再说您这枚子冈牌也太贵重了些……”
还没等沈愈把话说完整,徐老就挥手赶人了,“我们这三个老家伙还要商量一下这块料子怎么掏镯子才能物尽其用,比解石我们是老了,但是要论研究怎么琢玉,你们还得过个几十年才能追上我们。
“现在已经快12:00了,也该吃午饭了,你们去餐厅吃饭去吧。”
徐老说完再次朝徐多福与沈愈摆了摆手,这意思就是别打扰我们了,你们啊该干嘛干嘛去。
……
“不好意思琴姐,我来晚了。”
楚州“晨星西餐厅”的某个豪华雅间内,沈愈对裴玉琴露出一个很是歉然的笑容。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沈愈与徐多福回到徐记古玩的一楼大厅准备去餐厅吃饭,沈愈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未接。
这一看不要紧,足足九个未接电话,除了两个是蓝雅打来的,其余都是裴玉琴的未接。
这吓了沈愈一跳,自家琴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自从上次顾青青与沈雪晴出事后,沈愈心里一直觉得有个事,想来想去就是觉得所谓风爷那伙倒斗的土耗子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所以沈愈对身边的朋友亲人多多少少也有些担心。
不好的念头在脑中一过,沈愈赶紧打了回去。
电话接通后,沈愈立时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裴玉琴想约他去吃西餐。
沈愈却是有些难办了,因为徐多福贼眉鼠眼的在一旁可说听了一个满耳,他贱兮兮的一副你小子不会丢下哥们去赴美女宴请吧?
不过沈愈的脸皮早就历练出来了,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就说出了裴玉琴找他有急事的由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气的徐多福在后边直跳脚,大呼沈愈重涩轻友。
说就说呗,反正沈愈自问徐多福也打不过自己。
晨星西餐厅是楚州最老牌的平价西餐饭店,以服务周到,菜品美味,价格实惠而闻名整个江南省。
从八十年代开始营业,到如今已近三十年,基本属于零差评。
餐厅坐落于幸福大街32号,是一栋四层独栋建筑,营业面积很大,四层加起来差不多有两千多平米,这也让餐厅可以提供给顾客的雅间足足接近三十个。
一楼大厅,身着黑西裤白衬衫打着领结的服务生主动帮沈愈拉开了玻璃门,“先生,欢迎光临晨星,请问您有预约吗?”
服务生年纪不大,服务态度却是没的说,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沈愈报以礼貌的微笑,“有的,三楼16号包房。”
“好,您请跟我来。”
晨星的雅间带6字的全部是豪华包房,不低于八十平米,除了可供人吃饭的餐厅外,卫生间,休息室,会客室一个也不缺。
给了服务生一百元小费,沈愈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路上堵车,晚了半个多小时,沈愈也不知道裴玉琴会不会生气。
哪知道裴玉琴却是回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没事,我也是刚到,洗洗手先喝杯咖啡,我已经给你调好了,温度刚刚好。”
沈愈一边将风衣挂在衣架上一边问道:“我进包间的时候,发觉餐厅今天的客人并不多,琴姐你怎么不点餐啊?”
“还不是为了等你。”
裴玉琴用银色咖啡勺缓缓搅动咖啡,一时间包间内充满了咖啡的香浓味道。
沈愈奇道:“等我做什么?咱俩的口味差不多,你喜欢吃的,我肯定也能吃,什么煎鹅肝,煎牛排,烤羊排,蘑菇汤,番茄牛肉汤之类的,点你爱吃的就是了。”
裴玉琴收起笑容微微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见裴玉琴这幅认真的样子,沈愈很是诧异的询问道。
“扑哧!”
裴玉琴再也忍不住掩嘴娇笑起来,“呆子,谁点餐谁买单啊。”
沈愈当即也笑了:“好,为了庆祝这次高古秋季拍卖会的成交额创造拍卖记录,也为琴姐您这位高古美女总裁亲自邀请我吃饭,这次我就大出血一回。
“这样,琴姐你喝的这杯咖啡我请了,但是后边的甜点以及各种大餐咱们得先说好了,必须得aa制。”
裴玉琴白了沈愈一眼,“你就贫嘴吧,不过这次的秋拍成交额确实让股东们大为高兴,11亿+的成交额可以让我在年底的股东大会上挺直腰杆,我也可以负责任的说,秦老的选择没有错。”
说完,裴玉琴又满含深情的直视沈愈,“最主要的还是要谢谢启南你,要不是你最后帮我征集来数件古画与官窑瓷,这次高古的秋拍说不定就让我给弄砸了。”
裴玉琴说的没错,高古拍卖行这次举办的古瓷、字画、杂项专场拍卖周的成交额达到了惊人的11.32亿元。
这个交易额直接创造江南省古董拍卖记录,也让高古拍卖行收取的佣金达到八千万元,可说是赚的盆满钵满。
第322章 裴家有子裴玉安
这一次高古拍卖行在楚州可说彻底打响了名头。
甚至吓得地头蛇章宗宝赶紧把宝缘秋拍延迟半个月再举行。
除了裴绍给裴玉琴的那幅李雄真迹《钟馗图》拍出四千万的高价外,沈愈这次也是出力甚多。
他不仅仅是把自己的那幅王孟端真迹《水墨竹石图》上拍了,还在自己的朋友圈里走了一遍。
沈愈先是带裴玉琴的助理雪莉登门拜访了一下郑从远郑大老板,在郑家的别墅里,沈愈要来一件郑从远要出手的康熙官窑精品青花以及一件乾隆青花釉里红灯笼瓶,两件官窑瓷价值一千七百万元。
陈广南那里有一套替换下来的清代紫檀木的红木家具,价值一千九百万。
林西风沈愈上次在《盛世收藏》栏目给他解了大围,更是不能放过他。
听了沈愈的求助,林西风非常的痛快,上拍而已,古董在哪里卖不是卖?并且他店里现在确实也缺流动资金。
最重要的一点,沈愈担保高古这次不收取卖家一分钱的拍卖佣金。
他给了沈愈一件明代嘉靖青花人物执壶以及一件雍正粉彩山水人物梅瓶。
这两件明清官窑珍品每一件的价值都在一千万上下。
徐多福直接送来三幅清代名人字画,外加三尊明代宣德炉,都是徐记古玩压堂镇店的好物件,价值两千九百万。
大钱老那里沈愈也去了,钱老也很痛快,给了沈愈一件店里正要出手的雍正五彩山水人物笔筒。
李老那里是重点,因为这次高古秋拍最为缺少的是字画类的真迹,沈愈软磨硬泡之下硬是求来一副清六家之一恽寿平的花鸟册页。
这本册页为恽寿平中年所作,画功极其精湛,很多拍卖行给的估价是不低于三千万元。
李翰林本来是想以此册页举办一个小型鉴宝会的,然后看看能不能换几副明清二三流画家的字画真迹,但也受不了沈愈一个劲的登门纠缠,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沈愈。
李翰林当然更希望沈愈能与李晴儿在一起,但他也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一切随缘吧。
……
“对了,支票给你。”
裴玉琴在手提包里取出一张现金支票递给沈愈,“那幅王孟端的《水墨竹石图》很受欢迎,拍出了一千八百万元的高价。”
沈愈看了眼支票,“两千万?琴姐,你不要拍卖佣金也就罢了,怎么还多出了两百万?”
裴玉琴笑笑,“多的那两百万是这次我作为高古执行董事的秋拍分红,你帮了我这么多,算是感谢。”
“好了,咱俩就不要再钱上多费口水了,这次来呢还有一件事,秦老的别墅明晚有个祝寿晚宴,都是秦老以及于老最为亲近的老友,你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不如明天晚上跟我去一下?”
沈愈微微思索了一会,然后毅然道:“琴姐,我这次就不去了。”
裴玉琴明显有些错愕,她大为奇怪的问:“怎么了?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扩展人脉的好机会。”
沈愈把两份加入收藏协会的文件先递给裴玉琴,然后又把徐老给的那块羊脂白玉子冈牌放在文件上,接着沈愈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着重讲了不久后要代表东江收藏协会与滨海收藏协会的“过节。”
“琴姐,秦老的人脉很广,说不定就有滨江收藏界的大佬过来祝寿,最近我不想再出风头,既然答应了吴老,我还是扮猪吃虎的为好。”
“哎呀,裴小姐,想不到真是你啊?”
包间外,一个身着休闲西装,眉目清秀的青年满脸惊喜的朝裴玉琴喊道,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画着烟熏妆的漂亮女人。
裴玉琴与沈愈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裴玉琴看到来人,脸上突的露出一个很是奇怪的表情,怎么说呢,有诧异,有亲近,嘴角隐隐还噙着一丝笑意。
而沈愈则是心里暗道一句,好一个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啊。
门口站着的这家伙颜值太高了,沈愈感觉对方比起自己来也不差。
堪称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浓眉丹凤眼不说,脸型也好,双颊如刀削斧凿,满满的一股子漫画风男主角的既视感。
要是身高再高点,选秀出道做明星都可以了。
“哎呀裴小姐,你来这里吃饭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啊?要知道,我也算是这里的股东之一啊,怎么?看不起我是吗?”
俊秀年轻人快步走到裴玉琴面前,毫不客气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个自来熟。
裴玉琴秀眉微蹙,她先是看了看沈愈,发觉沈愈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后才狠狠剜了俊秀年轻人一眼,“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吹牛,你什么时候成了晨星股东了?”
俊秀年轻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只见他调侃道,“裴小姐,如果你叫我一声帅哥的话,这顿饭我就给你免了,当然,只免裴小姐你吃的这份。”
咚咚。
沈愈先是用手敲了敲桌面,然后冲俊秀年轻人优雅的笑笑,“过分了啊,我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里,你拿我当空气啊?要免单怎么也得全免吧?怎么?你作为晨星的股东难道还店大欺客不成?”
“咦,我这么帅的帅哥跟你的女伴打招呼,还坐的这么近,你竟然没有生气?”俊秀年轻人脸上露出一副极度惊讶的表情。
沈愈耸耸肩,“姐弟俩打个招呼而已,我生什么气?再说了,琴姐交什么朋友,我也没有资格管啊!”
沈愈“姐弟俩”这三个字说出口,俊秀青年直接惊诧的张大了嘴,“不是吧,我俩是亲姐弟你也知道?难道你之前见过我?”
沈愈摇摇头,“没见过,只是在琴姐以及裴伯伯那里听说过你,不过相貌长的能与琴姐有六分相像,并且与琴姐如此的亲近,除了琴姐的弟弟外,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说完,沈愈站起身朝俊秀青年伸出了手,“玉安你好,我叫沈愈,你也可以叫我沈启南。”
“我姐倒追你,我爸也同意了,那你岂不是我的未来姐夫?姐夫好。”
裴玉安笑嘻嘻的伸手双手跟沈愈握了握。
第323章 姐夫,这事你得帮我
被喊了一声姐夫,沈愈表面不动声色,只是这心里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琴姐这位亲弟弟一看就是鬼精鬼精的。
这家伙刚见面就喊姐夫,弄不好是有所求啊。
不过细细一想,沈愈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古董店的小老板,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这位裴家大少求助的。
因为裴玉琴的关系,这家伙若是说个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沈愈感觉还真不好推脱。
裴玉安这一声姐夫叫出口,他后面的浓妆女人顿时松了口气。
无它,刚才在门口远远看了裴玉琴一眼,浓妆女人就感觉如临大敌,因为裴玉琴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就跟天上的仙女一般。
她虽然也可以说是美女,平时也是众星捧月,但前提是得化妆,单单素颜跟裴玉琴比,她就算再高傲心里也得说一句根本就没得比。
果然被沈愈猜对了,只见裴玉安满脸尴尬的道:“这事对于姐夫你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对我来说可太重要了,我昨天晚上喝了点酒跟人吹牛说懂鉴定古董,然后对方马上就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沈愈面带笑意,但是眼神里却是明显带着一丝疑问,“什么难题?”
裴玉安挠挠头,“就是在今天晚上旧货市场夜市关闭前,必须在旧货市场的古董店里捡到一个漏。”
沈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捡漏,还必须得是今天?”
裴玉安殷勤的端起咖啡壶给沈愈倒满,然后愁眉苦脸的道:“是啊,现在距离夜市关门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十个小时了,我知道我姐在这里约你喝咖啡,这不赶紧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吗?”
沈愈再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一副坦诚表情,“玉安,捡漏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的,捡漏需要眼力更需要运气,碰不到漏,眼力再好也是无用,至于说必须在固定的时间内捡漏,说句实话,古董又不是石头,哪有这么好捡的?”
“我大话都说出去了,要是捡不到漏今天怕是收不了场,最重要的是那家伙是我的情敌,也在追瑶瑶。”
说着话,裴玉安对沈愈眨了眨眼,这意思是说,男人肯定不能在情敌面前丢了面子。
沈愈想了想,“对方是不是有某种前提条件,比如说在某个古董店里绝对有一个物件是真古董。”
怕裴玉安听不明白,沈愈又详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店里的某张古画或者某个瓷器一定是真品,而且还要有一定的价值,不然的话,你去我店里拿一枚宋代古币不就赢了这个赌约?”
啪!
裴玉安狠狠一拍桌子脸上满是钦佩之色,佩服到五体投地的那种,“姐夫你真是料事如神啊!瑶瑶的祖母下周过七十大寿,我准备了一对价值八十万的老翡翠镯子做寿礼。
“可是那家伙嘲笑我,说我是靠着家里才买得起,若自己挣钱就是八辈子也买不起,并且对方还讥讽我拿钱砸寿礼可说一点真心实意也没有,不像他准备的古玩寿礼是靠自己用心捡漏得来的。
“这我怎么受得了,当时就跟他说我也懂古董鉴定,随时都可以去捡漏,并且不比他的差。
“原本我是想去家里拿一件古董凑数的,哪知道对方却是设套等我钻,他怕我作弊,就说了三个古玩店的名字,说这三个古玩店铺的博古架上百分百有一件古董珍品,价值还很高,如果我能捡到这个漏,那就算我厉害,从此他也放弃再追瑶瑶。
“若是我捡不到这个漏,那就让我主动放弃。
“我是直接彻底傻眼了,实话实说,父亲喜欢古董,我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懂点古董收藏,可充其量最多算是个古玩爱好者,让我真的去捡漏,我哪有这能耐啊!”
沈愈听完裴玉安的诉苦实在没崩住笑场了,“玉安你也不小了,做事怎么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你被他牵着鼻子走做什么?要知道你本身就是裴家独子,裴伯伯的钱以后除了琴姐外,还不全都是你的?
“你的钱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何必去在意别人的说法呢?
“有钱舍得花就是真心实意,很多人有钱但是一毛不拔,他若看不起你,你就让他拿八百万买一对冰种正阳绿翡翠来做寿礼,送八千万的玻璃种帝王绿就更好了,若是这样算他厉害,若是不能那就闭嘴!”
裴玉安再次挠挠头,有些懊恼的说:“姐夫,话确实是这么说,但年轻人不是气盛吗?当时也是被他用话逼得下不来台。
“另外我除了吹牛想显摆一下外,主要也是给瑶瑶的家长留些好印象,不想给他们留下个只知道花家里钱二世祖的印象。”
“哦!”
沈愈深深看了裴玉安一眼,心道可以啊,能有这个想法证明裴玉安也是个好孩子。
“玉安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吃饭,捡漏的事不着急,只要你那情敌没有说谎,不需要十个小时,有上一两个小时足够了。”
这一刻,沈愈露出的是无比自信,仿佛捡漏古董真的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一般,甚至是可以挑可以选的那种。
“那我就谢谢姐夫了。”
裴玉安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
沈愈与裴玉安这边聊得飞起,那边的裴玉琴却是被裴玉安连续喊的“姐夫”这两个字羞的霞飞双颊。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贝齿轻咬红唇,一双玉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端起咖啡,咕咚咕咚一杯咖啡下去,裴玉琴的面色不仅没有缓解,脸上红晕反而更盛就好似醉酒了一般。
沈愈发现了不对劲,赶紧询问道:“琴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就是气的想掐人。”
裴玉琴掐人这俩字说出口,裴玉安马上就是一哆嗦。
二话不说他站起来转身就跑,哪知却是晚了一步,裴玉安突然感觉肋部被人狠狠掐了一下,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姐,我又没惹你,你掐我做什么?”
裴玉琴满脸愠怒,“哼,胆子越来也大了,谁让你瞎喊启南姐夫的?还敢叫我裴小姐,贫嘴自然有贫嘴的代价。”
说完,裴玉琴又反向狠狠拧了裴玉安一下。
裴玉安疼的龇牙咧嘴不敢说话,到是他后面那个画着浓妆叫作瑶瑶的漂亮女孩不干了,“你真是玉安的亲姐姐吗?怎么下手这么重?你看把玉安疼的,快点撒手。”
裴玉琴瞅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她一个字,而是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见裴玉琴不搭理自己,浓妆女人有些生气,“你,你你你……”
“闭嘴!我姐别说掐我拧我,就是揍我也没你说话的份。”
见到自己的女朋友对裴玉琴出言不逊,裴玉安一张俊秀的脸上立时涌现一片怒气。
在刚才与沈愈的对话里,裴玉安明显很在乎这个画着浓妆叫作瑶瑶的女人,但此刻她竟然敢对自己姐姐出言不逊。这事绝对不能忍,也不能惯,哪怕对方是出于维护自己。
无奈之下,裴玉安纵然心疼也只好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了。
浓妆女人瑶瑶似乎很在乎裴玉安,见裴玉安真的生气了,竟然乖乖的低下头不再多说一句。
第324章 青瓷坊市
“瑶瑶,你终于算是见到我姐了,还不赶紧喊人?”
听到裴玉安的提醒,浓妆女人一双丹凤眼眨了眨上前一步凑到裴玉琴身边,“玉琴姐你好,我叫瑶瑶,是玉安的女朋友,也是玉安高中与大学的同班同学。”
裴玉琴这次到是给了这个叫瑶瑶的女人一个亲和笑容,“瑶瑶你好,吃完饭我就回公司,既然玉安他们有事,不如你随我去高古转转?咱们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总是要多多亲近的。”
瑶瑶一听这话兴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好好好,我早就听玉安说过,姐姐你是个职场超级女强人,这么年轻就是高古拍卖行的总裁,真是太厉害了。”
裴玉琴笑道:“姐姐我已经不年轻了,来,这边坐下说。”
在一旁的沈愈心说这小姑娘涉世未深,高兴得实在是有些太早了,琴姐待会估计会把你祖宗三代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毕竟裴玉安是琴姐的亲弟弟,不可能什么人都让他往裴家领的。
再转头看向自家琴姐,沈愈心里登时赞了一句。
所谓略施粉黛便是天姿国色。
裴玉琴今天穿了一身合体的黑色商务裙装,标准的商界女精英打扮。
衣衫与肤色黑白相衬,愈发显得裴玉琴的肌肤异常的白皙,比起羊脂白玉来也不遑多让。
裴玉琴也会打扮,戴了一条祖母绿翡翠项链。
项链非金非银,可就是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贵气逼人。
再加上她天生的冷艳气质,总裁范十足。
许是感觉到沈愈在看自己,裴玉琴微微侧脸看向了沈愈。
沈愈脸皮早就磨炼出来了,心不跳面不慌,“琴姐,趁热赶紧喝咖啡啊,凉了就不好喝了。”
见裴玉安正在跟瑶瑶交头接耳,裴玉琴娇媚的白了沈愈一眼,同时压低声音,“讨厌,明明在偷看人家,却找个这么烂的理由。
“你想看,人家又不是不让你看,天天给你看也可以。”
不同于那些热恋女孩的羞羞怯怯,裴玉琴表露出的是面对心上人时最直接干脆的回答。
就是我喜欢你,我也很愿意嫁给你!
但再直接,沈愈也很少见到裴玉琴做这种小女人姿态,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痴了。
……
菜品很丰盛,四个人花了三千多,最后是沈愈买的单。
自家琴姐多给了两百万,连顿饭钱都不出,沈愈感觉自己那就太抠门了。
晨星西餐厅地上停车场。
送走裴玉琴,当沈愈看到裴玉安的座驾后明显的愣了一愣。
到不是说裴玉安的车太过于豪华。
相反,而是太低调了。
低调的沈愈根本就想不到。
这是一辆12款的大众高尔夫gti,虽然有200匹马力,破百也只需要七秒,可说超强动力。
甚至在很多人眼中这是一辆梦中才可以得到的爱车,但以裴玉安的身份开一辆中档大众车确实是沈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见沈愈盯着自己的车有些微微发怔,裴玉安上前两步殷勤的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了,“姐夫请上车,今天由我来给你当司机。”
“琴姐之前有辆闲置的奔驰你怎么不开?”坐上副驾驶的沈愈先系好了安全带。
裴玉安嘿嘿一笑,“怎么?惊讶了吧?是不是感觉我至少也得开辆宝马七系或者保时捷帕拉梅拉啊?”
沈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是的,裴伯伯身价数百亿,你就是开辆限量版价值千万的跑车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反而你开这种平民车,让我感到有些惊讶。”
裴玉安听了之后差点哭了,“姐夫,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三千块,多一分也没有。
“我姐买了a8后替换下来的那辆奔驰,她宁可放在车位上吃土都不给我开。
“我老爹跟我姐都怕我成了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我这辆高尔夫还是我炒股赚的。
“别说了,说多了都是心酸泪。”
沈愈奇道,“不对啊,你不是说刚花八十万给你女朋友的祖母买了一对清代老翡翠手镯吗?”
裴玉安系好安全带,长长吐出一口闷气,“那是我从我妈那里要来的镯子,我哪来的八十万?有八十万我做梦都能笑醒。”
“姐夫坐好了。”
随着一阵有些低沉的引擎咆哮声,裴玉安出了车位直接弹射起步,不到三秒就上了六十迈。
“赶紧刹车,开车别这么冲,这是城区不是快速路。”沈愈提醒道。
裴玉安到是很听话,嘿嘿一笑马上把速度降了下来。
晨星西餐厅距离楚州旧货市场直线距离很近,不过七八百米的距离,但是在街道上开车就远了很多,差不多得有四公里的距离,中间还有十个红绿灯,走走停停之下等到了旧货市场已经是下午2:30分。
这个时间段算是市场一天中比较忙碌的时候,此刻的旧货市场人山人海,问价声,还价声,叫卖声,聊天声,声声入耳。
沈愈不觉得有任何的吵闹,反而在心里很是喜欢这种环境,所谓闹市就该如此。
裴玉安要去的第一个古玩店叫作《青瓷坊市》。
听名字就知道是专卖瓷器的店铺。
这个店很偏僻,也不大,起码在外面看上去很小,只是一间小小的门脸房。
店门坐西面东,门上有一个木制小牌子,上面写着“青瓷坊市”四个楷体字。
在这个位置再往北走几步就出旧货市场了。
问题是旧货市场北门并没有开,所以找这个瓷器小店很是费了沈愈一番功夫。
“姐夫,这个店你熟吗?”
沈愈轻轻摇头,这个青瓷坊市沈愈印象里是没有来过的。
虽然来楚州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旧货市场的古董店实在是太多了,多了不敢说,七八百个总是有的,沈愈也根本就没有时间全部逛一遍。
并且能开古玩店的都是古董行的人精,想在古玩店里捡漏,不说海底捞针吧也差不太多。
沈愈去的地方最多的是地摊区,那里是真可以捡漏。
站在店门前,裴玉安有些忐忑的搓了搓手,“姐夫,进去后我怎么办?是一个一个的去看,还是直接要价值高的古董?”
沈愈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错了,既然是漏,那就证明这件古董它本身价值很高,但是店家并不知晓,如果古董本身跟其市场价格相匹配那就不算捡漏了。
“这样吧,进门后你觉得哪件古董好随便问价,但是最终买哪一件,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裴玉安拳掌相击,“妥了,就按姐夫你说的办。”
“对了,你那个所谓的情敌家里是做什么的?不会是开古董店的吧?”
裴玉安摇摇头,“不是,他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财力虽然比不过我家,但是几十亿的资产还是有的,对了,那家伙跟姐夫你一个姓,听说你们楚州沈家的族人很多,并且都是一家人,说不定还跟你是亲戚呢。”
“哦,沈家的人,他的名字叫什么?”
“叫沈吉宣,不过姐夫啊,咱们是郎舅至亲,你可不能向着他啊!”
沈愈笑笑:“你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咱们近。”
话说出口,沈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又赶紧解释道:“玉安,琴姐对我这么好,作为报答,我也会用心帮你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裴玉安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笑意,“姐夫,你的意思我懂,不需要强行解释。”
沈愈……
不再废话,揭开防蚊蝇的珠帘沈愈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这???”
让沈愈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青瓷坊市的门脸在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第325章 玉堂春赏瓶
“怪不得敢叫青瓷坊市,真可说是别有洞天啊!”
这青瓷坊市的门脸具有一定的欺骗性,看着破旧,其实只是一个入口罢了。
沈愈进了店内才发现里面是三间屋子打通的,并且向后院延伸了十几米,这让店铺的总面积足足接近三百个平方。
除了店门外,四周靠墙的位置全部摆着高低不同的博古架。
沈愈数了数,大大小小的架子得有三十个之多。
架子上摆有各种各样的瓷瓶以及杯盘碟碗,青花的,斗彩的,五彩的,粉彩的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沈愈细细扫了一圈,可以这么说,古瓷鉴定书籍上有的瓷器样式,这个青瓷坊市中基本上全齐。
汝、官、哥、钧、定,宋代五大名窑一个也不缺。
耀州窑,磁州窑,龙泉窑,瓷都窑宋代六大窑系的也是应有尽有。
元青花大罐更是足足摆了三个博古架,乍看上去着实有些唬人。
店门左右两侧各摆有一排一字型木制沙发,除此之外店里的家具只剩下一个由酸枝木打造的柜台。
“刚才听到窗外有喜鹊叫,原来是有两位贵客登门,小店的瓷器您两位随便看,随便选,有喜欢的喊我就可以,若是渴了有热茶,绿茶是西湖龙井,红茶是正山小种,想喝什么都可以。”
掌柜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看上去很是精明的中年人,他一边笑容满面的与沈愈以及裴玉安打招呼,一边用钢笔在记账簿上写写画画,左手打算盘的动作甚至也没有停下来。
这一看就是个老生意人,一心三用,新手想都别想。
并且眼光毒辣,就裴玉安与沈愈穿的行头,哪个人的都不会低于万元,很大概率是有钱人。
尤其是沈愈穿的这件风衣,是裴玉琴请楚州最有名的裁缝师父亲手裁剪制作的,布料先不说,单单手工费就花了上万块之多。
有钱人不一定会穿很贵的衣服,但是没钱的肯定穿不起这种纯手工定制的服饰。
“掌柜的,您这个玉壶春瓶怎么卖?”
裴玉安指着东墙博古架上一个撇口,细长颈,圆腹,圈足的青花瓷瓶问道。
他看中的这个瓶子,纹饰精美,线条流畅,颈部饰青花海水、如意、蕉叶纹,腹部则绘缠枝莲纹,整体品相着实不错,跟旁边的瓷器比起来,有点鹤立鸡群潇洒飘逸的既视感。
沈愈见此暗暗点了点头,自己琴姐的这个弟弟很聪明,他没有傻乎乎的去看什么所谓的五大名窑瓷器,因为但凡有点古董鉴定知识的也知道那些玩意都是假的。
看着是很唬人,但其实都是高仿,因为真的不可能摆在店里的货架子上。
想捡漏还得是在青花、粉彩、斗彩、五彩这些彩绘瓷里找。
不过这眼力却是差了点。
店主明显一愣,“客人您这,您这是……”
沈愈见此马上笑道:“老板,我兄弟是跟您开个玩笑,不知道您这件青花玉堂春瓶怎么卖?”
裴玉安听到沈愈开口,马上意识到自己认错东西了,他脑筋快赶紧轻咳一声,“哎呀,昨天喝多了,心里明白的事嘴里说出来就不对了。”
店主一副恍然大悟表情,“这只青花缠枝莲纹赏瓶是嘉庆朝官窑的好东西,属大开门的传世老物件,您要是喜欢,给八十万拿走。”
刚才店主明显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碰上个不懂行的,把玉堂春赏瓶误认成了玉壶春瓶。
这是个出古董的好机会,但他心里也有正能量在拉扯,对一个不是行里人睁眼说瞎话骗人,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但既然有沈愈这个懂行的陪着,那么他心理压力明显减轻了许多,所以张口就是八十万元。
之所以店主认为裴玉安不懂行,并不是单单指他认错了瓷瓶,还有裴玉安喊出来的是掌柜这两个字。
古玩行的人去古董店买物件,一般不称掌柜,多是称老板或者店家。
因为称老板,哪怕叫错了也没事。
但是对本身就是店主的,你称呼人家为掌柜的,人家可能就不乐意了。
“姐夫,这难道不是玉壶春瓶?”裴玉安小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沈愈笑笑,“赏瓶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它就是赏瓶。”
裴玉安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赏瓶啊!”
沈愈对裴玉安把玉堂春瓶认作玉壶春瓶并不意外。
首先不管是玉壶春瓶的名气还是历史都是大大胜于玉堂春瓶的。
玉壶春瓶起始于唐代,而玉堂春瓶烧制于清代。
很多人可能连玉堂春瓶的名字都没听过。
第二则是这两种瓷器的器型外观大差不差,说是双胞胎也不为过,所以经常会被认错。
玉堂春瓶的造型是着名督窑官唐英“参古今之式,动以新意,备储巧妙”而奉旨审定的款式。
瓶子设计出来后,也起过其它名字,最后被定名为:玉堂春瓶。
其中的参古今之式说白了也没参照别的,就是照玉壶春瓶烧的。
从它与瓷器传统经典款式“玉壶春”瓶只差一个字也能知晓个大概。
至于为什么仿照玉壶春还要说参考古今呢?这是因为玉壶春瓶在历朝历代也是有微小差别的。
唐代有玉壶与春,赏雨茆屋,座中佳士,左右修竹,以及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名句,这证明玉壶春瓶在唐代就有了。
到了宋代更是大受欢迎,《水浒传》第三十八回“及时雨会神行太保,黑旋风斗浪里白条”里酒保端上来的就是玉壶春酒,说明玉壶春瓶在宋代就是装酒的瓶子为实用瓷器。
到了明清两代玉壶春瓶又不装酒了,变成了观赏瓷器。
唐英找了一番还是觉得玉壶春这个瓶子好看,于是就拿来用了。
“姐夫,这瓶子为什么叫赏瓶呢?是赏玩之瓶吗?”
沈愈笑着摇了摇头,“玉堂春赏瓶中的‘赏’字,其表达的意思不是欣赏,观赏,而是赏赐。
“这种瓷器是清代雍正皇帝用来赏赐大臣的,属于一种高档官窑陈设器,逢年过节,有功之臣往往能为得到这么一尊官窑玉堂春瓶而倍感荣耀。
“因为赏瓶是青花瓷,所以取青花的‘青’字谐音为‘清’。
“而赏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纹饰都是绘的缠枝莲纹,而缠枝莲纹中的这个‘莲’字又与清廉的‘廉’同音。
“玉安我问你,‘清’与‘廉’合在一起叫什么?”
裴玉安马上道:“这还不简单,就是清廉啊。”
沈愈点点头,“赏瓶的来历就是如此,是皇帝对臣子的一种期待,就是为官一定要清廉。
“自雍正把玉堂春瓶专用于赏赐大臣后,以后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光绪、宣统每朝相袭,从名称再到器形以及用途从未改变。
“所以自雍正朝后,青花缠枝莲纹的官窑玉堂春瓶就成了‘赏瓶’的专用名。
“也就是说只有绘制缠枝莲纹的玉堂春瓶才叫赏瓶,其它的瓷瓶纵然也是皇帝赏赐下来的,但并不能称其为‘赏瓶’。”
解释完,沈愈再次扫了几眼架子上的玉堂春瓶,在征得店主同意后,用双手将瓶子在博古架上轻轻拿了下来。
“咦,竟然真是个老物件!”
第326章 旧瓷器上发出的宝光
不得不说裴玉安之前谦虚了,对于古董鉴定他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若是没有点基础的古董鉴赏知识,他也不会在店里上千件之多的瓷器中一眼就选中这件玉堂春赏瓶。
当然了,这瓶子品相也是给力,属于鹤立鸡群的那种。
首先胎体就非常精致,比例烧的也极为协调。
怎么说呢,起码它看上去就很像官窑瓷。
这一点很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如果一个瓷器第一眼看上去就是歪瓜裂枣般的存在,那肯定不是官窑出品。
瓶体烧的好,纹饰也精美,除了缠枝莲纹外,一些果实枝叶绘制也属上乘,堪称果实饱满,枝叶繁茂。
翻看瓶子底足有青花楷书:“大清嘉庆年制”双行六字款。
赏瓶以雍乾二朝为贵,嘉庆次之,剩下几朝的价格大差不差。
这瓶子是个老物件,但不是嘉庆朝的,应该清末某个民窑仿烧。
价值吗,应该在五到六万这块。
鉴赏瓷器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算简单。
比如沈愈一眼就能看出手中这个玉堂春赏瓶是个老物件,其实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什么沈家有特殊的鉴宝方法等等。
沈愈其实就是按照基础鉴定步骤走的。
首先这个瓶子它并没有瓷器刚出窑时的那种贼光,也未见有化学剂浸泡去贼光,更没有任何的拼接痕迹,就这几点就可以了。
甚至不需要沈愈这种老藏家,就是学上几年鉴定瓷器的新手也能看出这是个老物件。
但这个瓷瓶也有缺点,就是素胎不够白。
或者说这瓶子素胎的白度不够,达不到官窑的级别。
官窑瓷之所以强,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素胎烧的好,素瓷看上起光洁如玉让人赏心悦目。
这一点民窑拍马也赶不上官窑。
民窑烧的素瓷要么不够白,要么往里添加的东西太多,导致白的吓人。
另外这个瓶子的青花发色比起官窑来也要差上一些,不够浓艳,并且颜色不是一种,一半泛紫,一半太淡。
这瓶子若是对方喊个五万六万的,沈愈打算自己买下来,赚钱不赚钱的丢店里就当招揽生意了。
但对方张口就要八十万沈愈也懒得费口舌砍价。
轻轻将瓶子放回博古架上,沈愈微不可察的对裴玉安摇了摇头,示意他这件赏瓶并不算是个漏,继续挑选吧。
裴玉安倒也没有什么垂头丧气,转身又朝一个摆满粉彩的博古架走去。
沈愈刚才在晨星西餐厅的牛已经吹出去了,怎么也得帮着看看,所以沈愈也不敢闲着,扫了一圈后朝角落一个摆有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瓷器的旧货架子走了过去。
这也是经验,越是大杂烩越容易捡漏。
可惜,整整六十件瓷器,全部都是现代的高仿。
旧仿都没有一个。
扭头再次朝裴玉安看去,这家伙许是有些看花眼了,第二件瓷器迟迟找不出来。
“嗡!”
衣兜里的手机发出了阵阵嗡鸣声。
拿出手机一看是裴玉琴打来的,接听后沈愈先开口,“琴姐,回到公司了吗?”
那边裴玉琴的声音很是有些慵懒疲惫,“在办公室的躺着呢。”
“怎么?不舒服?”
“有一点腰疼,刚刚雪莉给我泡了一杯姜糖水。”
沈愈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想说两句关心的话,可是这话也不好说,一时间犹犹豫豫的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扑哧!”
沈愈只感耳边响起了裴玉琴娇媚且动人心魄的笑声,“是不是想说几句关心姐的话,但是脸皮薄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啊?”
“嘿嘿。”
沈愈干笑两声当做了回答。
“启南,给你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告诉你,裴玉安的事你能帮就帮一下,但是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也不要因为我的原因,为他做些你不愿意做的事。”裴玉琴换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口气。
沈愈一边把音量降到最低,一边看了一眼裴玉安,发觉他正抱着一个元青花将军罐爱不释手,“琴姐,玉安怎么也是你亲弟弟,他的事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上心?”
裴玉琴沉默了一下,然后幽幽一叹,“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但是伏弟魔我也是坚决不做的,我能在青云名郡买复式楼,能开百万级以上的豪车都是我自己在高古打拼出来的。
“玉安想过跟我一样的生活,那也得靠自己,起码我父亲在,他就得靠自己。
“现在他虽然过的比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苦一点,其实这也是在磨炼他的意志,让他知道钱来的不易,以后至少不是个败家子。”
沈愈沉吟了片刻,“琴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跟裴伯伯其实没有寄希望玉安把至诚集团做大做强。
“在你们的心里,只要玉安不作,或者说只要他不惹是生非,凭借他继承至诚的那部分股份也会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对吗?”
“是的,老裴给他起名‘玉安’就是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也做个温其如玉的谦谦君子。”
深吸一口气,沈愈加快了语速,“但是琴姐,男人是有他的自尊的,起码跟情敌比拼的时候,男人肯定不想自己落于下风,我跟玉安从今天初次相识到目前为止,我们俩人还算谈得来,并且玉安的性格也是非常适合做朋友的。
“所以,作为朋友,这个忙我必须得帮他,好了,先不聊了,琴姐你好好休息。”
说完,沈愈挂掉了电话。
他并不认同裴家对裴玉安的所谓穷养。
没错,你现在是能控制他的经济来源,也能控制他的消费,不让他大手大脚的花钱,不让他花天酒地。
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最终裴家还不是至少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财富是给裴玉安的。
到时候这么多的钱一下给他,几百亿的财富一下子让他自己说了算,那指不定会变本加厉的大手大脚。
除非立下遗嘱只让他每月吃利息而不能动一分钱的本金。
可是这样限制裴玉安,岂不是当废物来养?
沈愈感觉最次也是丢给他几千万让他耍去,亏也好,赚也罢,起码能得到投资的经验,也能总结生意场上的得与失,不至于堂堂裴家的独子连个生意都不会做。
摇摇头,沈愈转身朝裴玉安处走去,哪知道刚一迈步,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去,我踩到什么了?”
低头看去,竟然是一个青花葫芦瓶。
而葫芦瓶的旁边还有一堆破旧的瓷器,瓷器种类繁多,各式各样的都有。
而一团汤圆大小的浅黄色宝光已经漂浮在这堆旧瓷器上。
“宝光?还是浅黄色宝光,这是什么宝贝发出来的???”
第327章 三千块一个随便挑
高古大厦。
顶层总裁办公室。
原本躺在柔软沙发上的裴玉琴拿着手机缓缓站了起来。
听着手机音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声,她语带微嗔的翻了个白眼,“这个呆子,竟然敢挂姐的电话。”
不过其声音酥酥软软,听不出埋怨不说,反而有种赞赏的意味在其中。
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松开发绳的裴玉琴轻轻甩了甩头。
一头乌黑如瀑光洁亮丽的秀发瞬间散在肩上,她光脚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午后温暖的阳光马上照满她的全身。
端起旁边滚烫的姜糖水轻轻抿了一口,裴玉琴看着大街上宛如游龙般的车流突然没来由的露出一抹醉人笑意。
“呆瓜,就知道你会上当。
“我才不怕你俩相处的好呢,你俩亲如兄弟我才高兴。
“我只是怕你觉得玉安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阔少爷而在心里看不起他,甚至排斥他,那我在中间才难做。
“现在我想你甚至是有些可怜玉安了吧?是不是觉得裴家把他当废物来养?”
越想越觉得有趣,裴玉琴竟然花枝乱颤般的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她画着桃花眼妆的一双美眸里竟然渐渐泛起了泪花。
擦拭了下眼角,裴玉琴突的幽幽一叹,眉宇间尽是愁绪。
当手中姜糖水已经凉透的时候裴玉琴放下杯子快步走到了办公桌后的书柜前。
拉开一扇镶嵌着墨色玻璃的拉窗,里面有一个暗格,不过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个大小约为十寸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三人合影的彩色相片,背景是东江大学校门。
中间站c位的是年轻时的裴玉琴,照片中的她气质高雅,青丝如瀑,哪怕是对着镜头做单手比v这种比较老土的手势也没人感觉有什么不对。
当然,也不能说是年轻时,因为相较于照片,裴玉琴的相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不过那时的裴玉琴身材明显要瘦一些。
照片上的裴玉琴穿了一件很是淑女的白色连衣裙,因为画了淡妆,美丽端庄中又平添了几分妩媚。
淡妆如玉,不同凡俗,宛若画中仙子。
在裴玉琴左边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短发女孩,女孩柳眉丹凤眼长得也很漂亮,但是不论颜值还是气质明显要比裴玉琴差了一些。
少了几分柔美,多了些很难形容的感觉,若是沈愈在应该会第一时间就看的出来,明显就是嫉妒。
并且女孩脸上的妆化得极浓,再加上短上衣,一步裙,过膝袜,给人一种自带几分风尘气的感觉。
虽然她挽着裴玉琴也是在笑,兴致看上去却不是很高,看镜头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些躲躲闪闪。
在二人两米外还站着一个身着运动装长得颇为英俊的男人,此人看上去要比裴玉琴大上那么两三岁,带一副无框眼镜,显得很是斯文,也很是绅士。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望着裴玉琴与那个短发女孩淡淡笑着。
确切的说,这个男人应该看的是那个短发女孩。
将相框取出轻轻摆在办公桌上,裴玉琴禁不住低声喃喃:“照这张合影的时候你们应该就勾搭在一起了,你们明明可以在其它时间跟我提出来,我也不稀罕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
“可你们却偏偏要在婚礼上让我难堪,让我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丢了面子,丢了里子,丢了我所有的体面。
“我只有拼命的工作才能忘记那天的情景,每当午夜梦回时,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吗?我甚至想跟你们同归于尽!
“只是现在我也要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两个,我也不会碰到启南。”
在相框中取出相片,裴玉琴抄起剪刀将另外两人剪了下来,然后毫不犹豫的随手丢进垃圾桶。
把自己的相片捧在手心,“马上快七年了,心里的乌云也该散了,为这么一对狼心狗肺的人生气真不值得。”
返身坐到舒适的办公椅上,裴玉琴在抽屉里又取了一个相框出来,相框里有沈愈单人的相片,照片里的沈愈笑的异常阳光开朗……
裴玉琴将自己的相片放到了沈愈旁边比了比,眼中顿时柔情似水,“郎才女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
现在身处青瓷坊市的沈愈自然是不知道裴玉琴又哭又笑的。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这堆瓷器上面。
只见在旧货架隔壁的一个角落里凌乱的摆放着五十多件瓷器。
有的是并排摆放,有的是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是堆放,还是三层码在一起,就跟码放碎砖头一般。
这些瓷器的品相看上去一般,有的甚至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就算看着好的也是满布灰尘,不仔细擦拭一番也很难看清真容,说不定现在看上去完整的,抹掉上面的浮灰就是一个伤釉,崩口,有裂纹的残瓷。
“老板,您的这些瓷器也是卖品吗?”
店主停下手中的算盘笑道:“卖,当然卖了这是月前在架子上替换下来的一批旧货,本来有两三百个,现在卖的就剩下这几十个了。”
沈愈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不知道您这些瓷器怎么卖呢?”
“三千块一个,随便挑随便选,只是不能还价,因为已经是亏本甩卖了。”
“哦,这样啊……”
许是怕沈愈不重视,店主继续道,:“别看这里面有高仿瓷,也有残瓷,但更多的是一些旧仿老瓷,其中不乏有些清末的精品民窑旧仿,以您的眼力挑几件绝对亏不了的。”
沈愈再次点点头表示知道,不过脸上表情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重视来。
见沈愈面带犹豫之色,店主还以为沈愈怕脏。
“小兄弟,你是懂货之人这我看的出来,若是你运气好说不定就能在里面捡到个漏呢,要是嫌脏,旁边就有棉质手套,没喜欢的也不要紧,咱这又不是强买强卖。”
沈愈要的就是对方主动让自己挑,听到店主的话,沈愈装模作样的取了一副干净的纯棉手套戴好,随手拿起方才差点绊倒自己的青花葫芦瓶鉴赏起来。
看其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什么极其贵重的官窑瓷器。
但店主不知道的是,沈愈的视线其实并没有在手中的葫芦瓶上,而是努力的在面前这堆破烂瓷器中寻找那件可能发出宝光的古董。
见沈愈被自己说动,店主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对于开古董店的人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客人既然进来了,那就要拼尽全力在其身上获得利润。
费劲口舌只想赚几块钱、几十块钱那有些夸张,但是几百块也是赚啊。
何况这明显是一堆上不得台面的废瓷破烂,三千一个属于大赚特赚。
卖一个赚一个,烧烤啤酒走起来它不香吗?
第328章 又见柴窑瓷片
“特殊能力自动捕捉珍贵古董,然后又会在古董上显示出宝光,其具体的触发原因是什么呢?”
目视面前这一堆“破烂”瓷器,沈愈在心里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金手指的这个功能是时有时无的,目前为止沈愈根本弄不清宝光突然自己出现的规律。
但这却是说明了一点,也是让沈愈异常期待的。
那就是沈愈觉得自己的特殊能力还有一定的成长空间。
换句话说鉴宝的特殊能力还有更大的“神通”需要他去挖掘。
“奇怪了,这些破烂瓷器里怎么会突然出现浅黄色宝光呢?”
“要知道浅黄色宝光应该是晚唐古董发出的宝光颜色,最次也是宋初的,而这些旧仿顶天也就是到清晚期,难道在里面还隐藏着一件唐瓷或者宋瓷不成?”
沈愈看的速度很快,以沈愈目前的眼力根本不需要动用鉴宝的特殊能力也能很快的分辨这些瓷器的真伪好坏。
这些都不是元青花或者五大名窑那般难鉴定的珍惜古瓷,物件上手看上几眼沈愈就能大致看出个好坏来。
总共不过四五十件瓷器,短短十分钟沈愈已经看了三十几件。
到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件是一个清中期着名民窑仿官窑的青花灯笼瓶。
还是个残器,在底足上方破了个大洞。
“别气馁,继续看,不是还有十几件吗?”
沈愈暗暗安慰着自己。
随后他又拿起一件冲线冲口的青花抱月瓶来,看到这瓶子沈愈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所谓冲线是瓷器鉴定的一种术语,就是瓷器受到冲撞后,在器身上产生了裂纹。八壹中文网
冲口则是瓷器之口有裂痕。
抱月瓶的样式为小口、直颈,颈生双耳,瓶腹又似满月,故称之为抱月瓶。
这到是个官窑瓷。
可惜的是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直接没有,是一个残器中的残器。
具体哪朝哪代的因为没有款识暂时也无法分辨,但沈愈百分百确定这肯定是官窑的。
虽然这瓷器足够珍贵,但是宝光颜色不对,因为抱月瓶是在明永乐,宣德两朝时才在瓷都烧制的,后来直到清雍正乾隆时又才少量烧制。
年代对不上!
继续看!
又看了四五件瓷器,这时,一个直口平底的三足笔洗出现在沈愈眼前。
此笔洗釉色天青,光泽温润,釉面满开细碎细纹,是一件仿汝窑笔洗,仿的本事不错,可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给打碎了,然后又拼接在了一起。
“笔洗上的瓷片怎么有色差啊?而且修补的这块瓷片好像跟我那件柴窑残器颜色很像?”
再次细细观察,确实是拼接的。
打碎后也许是舍不得丢弃,又请人拼在了一起,但是其中某片碎瓷却是让沈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是???”沈愈突然暗自想到了某个运气爆棚的好事。
他不敢太过于对一件瓷器表现的太过上心,因为那边店主的眼神一个劲的往这边撇。
“不对,不是像,应该就是,柴窑瓷片,浅黄色宝光,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看到这里,沈愈的心脏登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从裴绍裴伯给他那块柴窑瓷片后,凑齐柴窑笔洗还缺两小块碎瓷。
现在这里又发现了一块,那岂不是再有一块的话自己就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传世柴窑真瓷?
原本沈愈其实对那件笔洗没有太过于上心,柴窑再好终究不过是一件残器罢了。
最起码不如他收藏的那两幅宋画上心。
可现在眼看就要把残破的瓷片凑齐了,沈愈的心脏就有些不争气了,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无它,这可是柴窑啊!
瓷器中毫无争议的皇者。
从无器皿传世的柴窑。
若自己拥有一件柴窑整器的话,沈愈感觉想想都激动。
不过沈愈从小到大算起来终究也在古玩行历练了十几年,柴窑残片固然珍贵那也得先买到手再说,现在这个笔洗可还不是他的呢。
问题又来了,这个笔洗怎么买到手却是成了沈愈要面对的难题!
这也是很多行家买古董时经常会碰到的头疼问题之一。
因为对方一旦知道你懂古玩,懂收藏,懂鉴定,那么你捡漏的难度就会成倍的增加。
比如李翰林,柳东阳他们,基本上他们看中的物件,不可能顺顺利利的在认识他的卖家手里买到手。
除非对方不认识他们。
沈愈知道这青瓷坊市的店主肯定把他当做了行家看待。
因为从他进店的那一刻起,这个店主的一双眸子就没有离开过他。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凡开古董店的知道有行家来店里买古玩那么一定会加倍的上心。
就怕对方在自己店里捡了漏去,
沈愈感觉以店老板的眼力,若把这笔洗摆在他面前有很大几率会被他认出来。
要不多买点?
买上它十几二十个?
细细想了下,沈愈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开古董店的个个都是人精,有时候一句话没有回答对,店主马上就能知道自己漏宝了,进而随意找个理由结束这桩交易。
一下子买的太多,那对方有很大可能会起疑心。
比如说这个笔洗是店里伙计放错了,就这么个理由你也拿他没办法。
并且买的太多,对方一定会清点一下,到时怕也是会露馅。
最保险的就是让他不清点,换句话说就是不让他看到这件笔洗最好。
不清点不仔细看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作为添头。
“对,买他一件瓷器不就好了?先买他一件瓷器,砍价后要他两个添头,这样对方肯定不会细看添头,甚至根本就不会看。”
“姐夫,过来一下。”
沈愈抬起头,只见裴玉安正站在一个摆满了粉彩瓷的博古架前朝他使劲挥手。
想了想,沈愈先拿起三足笔洗,然后又把青花抱月瓶以及那件民窑青花灯笼瓶拎起,这才大步朝裴玉安走了过去。
“姐夫,我好像捡到漏了。”
沈愈刚走到架子前,裴玉安马上神秘兮兮的凑到沈愈耳边吐出这几个字。
“捡漏?还是粉彩?”
沈愈脸上马上露出一个较为诧异的表情。
“是啊,姐夫你快帮我看看这件粉彩瓷,这很可能是一件稀有的官窑瓷。”裴玉安脸上明显带有一丝极为兴奋的神情,好似捡了大漏一般。
不可能!
听到“官窑粉彩”这四个字,沈愈马上就给下了结论。
绝对不可能!
第329章 不守信用的店主
沈愈说捡漏官窑粉彩不可能,这倒不是说沈愈看不起裴玉安的眼力。
而是捡漏粉彩官窑对于绝大部分藏家来说都是属于不可能的。
原因很简单,就是民窑粉彩以及民窑仿官窑粉彩与真正的官窑粉彩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分辨真假。
市场上青花官窑确实是有买家捡漏的。
那是因为民窑青花与官窑青花的差距不是那么的明显。
有的民窑青花甚至不比官窑差,比如部分康熙民窑的青花瓷甚至可以与官窑分庭抗礼。
但是粉彩,古玩行里一年半载也听不到几个捡漏的。
再简单些讲,就是粉彩瓷的制作工艺民窑根本玩不转。
精品雍正、乾隆官窑的粉彩瓷器频频拍出大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天价的原因也在于此。
别的不说,单单官窑粉彩要求的那种绘瓷画功,民窑匠师一辈子也难达到。
就算找到了技术顶级的匠师,布局、笔法、瓷绘也达到了官窑要求,民窑也没有官窑的财力烧制粉彩,因为民窑没有试错的成本。
精品粉彩瓷的烧制费时费力费钱,民窑根本玩不起,最多就是烧些普普通通的。
所以粉彩民窑与官窑的差距非常大,基本一眼可辨。
沈愈与顾青青在博古堂捡漏的那个过枝癞瓜粉彩小碗主要是因为有人在款识做了手脚,也正因为这样就算强如柳东阳也只是当作精品民窑来处理。
只是真品做成赝品这种事,在古玩市场上是属于中彩票般的存在。
官窑粉彩难捡漏这一点沈愈知道,很多老藏家也知道,可裴玉安肯定是不知道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粉彩架子前呆这么久,还兴高采烈的跟沈愈说找到一个所谓的粉彩官窑。
所以这个“漏”沈愈还得给他看。
轻轻放下手里的三件瓷器,沈愈把目光放在了裴玉安眼中的“漏”上。
这是一个色彩柔和与富丽堂皇兼具的粉彩小碗,纹饰是彩饰繁缛的过枝花卉,因为时间的关系,釉面已经微微有些褪色以及变色,款识为四字款红料篆书:《居仁堂制》。
“原来是洪宪瓷啊。”
这种瓷器有个专门的名字叫作“洪宪瓷”,是大古董商郭世五为袁慰亭所烧制,因为胎体薄,白度高,纹饰精美,色彩明艳,也被称做最后的官窑瓷。
数量具体是多少已经不可考据,取个中间数,差不多有几千件。
据说烧制这批瓷器的烧制是不计成本的,耗费银两足有百万之多,当时银元的购买力还是比较强的,一处大城市的小宅院不过千多块银元,由此可见烧制这批瓷器的成本有多大。
换到清代瓷都官窑一年烧万件瓷器,不过用几万两银子。
这么一对比,洪宪瓷更显珍贵。
而砸钱就出好物件,烧制洪宪瓷集合了当时最有名气的一批制瓷名家,并且郭世五对洪宪瓷的把关极为严格,每一件瓷器烧成后都要亲手检查,哪怕带一点微不可见的瑕疵也不要,也得全部砸碎丢弃。
然后没有瑕疵的成品再与乾隆朝的官窑粉彩瓷比对,比乾隆朝差的也不要。
只有与乾隆粉彩不相上下的才会保留下来,更有传说洪宪瓷的珍品粉彩已经超越了乾隆粉彩。
所以真正的洪宪瓷很稀少。
市面上很多所谓的洪宪瓷不过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民窑的仿制品罢了。
这个小碗看品相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仿烧的,不过算是普通品,胎质不够细,色彩不够艳,画工不够精细,纹饰也称不上精美。
沈愈看了一眼标价,标的是105万。
真够黑的!比我黑多了。
这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的节奏啊。
按照这小碗的市场实际价值,这小碗的价格得除以二十,最多也就是5万出头的样子。
“买下它?”
“嗯,先试试店主的反应看看,不行就砍价买下它吧!”
见沈愈久久不语还有些发呆,裴玉安用胳膊轻轻撞了撞沈愈,“姐夫,这个洪宪瓷我是不是捡漏了?”
沈愈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动作,只是用好似蚊呐般的声音说道:“玉安你别出声,这个小碗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民窑旧仿洪宪瓷,现在大约值个几万块钱,所以这不是漏。
“但我却是捡了个漏,对我来说还是顶级大漏,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陪我演一出戏。”
裴玉安表情不变,很是镇定,“需要我怎么配合姐夫你尽管说。”
“你看的这洪宪瓷小碗你就当真的买,但是砍价的事你交给我,你只管做出对这小碗百般喜爱,爱不释手的模样就可以。”
裴玉安怔了怔,“这么简单?”
沈愈乐了,“当然,难不成咱还能不给钱抢了就跑?咱就是用点捡漏的计谋,怕的是店家出尔反尔,他虽然说三千一个随便挑随便捡,但又没有白底黑字的签合同,他若是知道自己漏宝了,说不得就会食言而肥。”
“行,姐夫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沈愈点点头,又在店里转了一大圈后,发觉没有所谓的大漏后就朝店门旁的柜台走去。
看样子,沈家那个小辈嘴里的大漏并不在这青瓷坊市之中。
“老板,那堆瓷器里我选了这三件,您受累给包好吧。”
沈愈把三件瓷器一一摆放在了柜台上,但是摆放的位置很有讲究,第一件是官窑青花抱月瓶残器,这也是离店主位置最近的。
第二件是那个破了个大洞的民窑精品青花灯笼瓶。八壹中文网
第三件也是距离店主最远的则是修补有柴窑残片的那件仿汝窑三足笔洗。
看了几眼面前的青花抱月瓶,店主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一变,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原样,“小兄弟挑选的真快啊,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挑出来三件,这眼力绝对厉害。”
沈愈自谦的笑了笑,“您过誉了,我哪有什么眼力,无非就是看这三件瓷器的品相还算凑合。”
听到品相还凑合这三个字,裴玉安嘴角禁不住的动了一下,他现在对沈愈的敬仰之情可说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又如追星迷弟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自家姐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牛了吧?这哪是三件古董啊,简直是三个破烂,一个只有上半截,一个破了个大洞,还有一个明显是碎了之后又粘在一起的,这哪里有什么品相可言???
“姐夫这厚脸皮的本事我可真得跟着学学。”
而这青瓷坊市的店主多多少少也有些尴尬,他以为沈愈是在讽刺他店里的物件都是些破烂。
不过毕竟是经年累月开古董店的,脸皮肯定早就历练出来了,只见他把官窑抱月瓶轻轻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同时脸上瞬时堆满了笑容,“哎呀朋友,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件抱月瓶残器是店里的非卖品。”
“果然给我来这一手。”
沈愈也是老江湖了,他面色突的一凝然后朝店主沉声质问:“非卖品?刚才你明明说那堆破烂瓷器三千块一件随便挑随便捡,现在又整出一个非卖品,这不是出尔反尔耍人吗?”
店主脸上浮起一丝谦卑的笑意,“小兄弟你别生气,你得听我解释解释啊。
“首先呢那堆瓷器确实是三千元一个随便选。
“但有两点我必须要更正一下,第一,那不是一堆破烂,很多人都在里面捡漏了,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找几个人来验证一下,就是隔壁的老田头前天还在里面捡漏一个康熙民窑青花呢。
“你看你选的这第二件青花灯笼瓶也是民窑精品青花啊,虽然它破了些,但是破了也不能改变它是老物件的事实吧?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官窑青花残器是店里的镇店之宝,我满店满库房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本来以为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给偷偷拿出去卖了,原来是我老眼昏花放错了地方。
“嘿嘿,今天真还得感谢小兄弟你替我找到了它。”
第330章 斗智,我还从未输过
店主姓徐,叫徐增寿,为土生土长的楚州本地人,算起来跟徐多福还是近枝,不过比徐多福矮了一辈。
除了家传的手艺外,作为徐家子弟,他也跟徐老学了不少的古董鉴定知识,其鉴赏古董的基本功很是扎实。
他还有一个雅号叫:“贼狐。”
意思就是心机深,眼光毒。
当然,他并不认识沈愈,也不知道沈愈与徐多福的关系。
自沈愈进门后的第一眼不是看瓷器而是看他徐增寿,徐增寿就知道沈愈是个行家了。
不过行家归行家,到了他“贼狐”这里,行家也得变成下酒菜。
至于之前他跟沈愈说的,纯属都是胡扯,这些瓷器根本就不是什么替换下来的旧货,而是半年前在邻市一个关门清货的古董店里打包收来的。
瓷器大大小小总共加起来有九十多件,不多不少花了他五十万,他捡了几个品相好的出手后就回本了,剩下的感觉品相一般也就没怎么仔细看。
断断续续几个月的时间大约卖出去一半,也算是赚了不少。
最后剩下的这些属于卖不动的,三天五天也卖不出一件去,所以才堆在角落里吃灰。
哪知这么一堆破烂竟然被沈愈捡出一个官窑瓷,这也说明他徐增寿漏宝了。
但事情还可以挽回,因为这桩生意还未成交,一切都还是他自己说了算,而对他徐增寿来说,开门做生意什么都可以要,但就是不能要脸。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如此,这个官窑青花残器怎么也能卖个十几万,运气好的话,卖上二十几万也没什么问题,三千块就卖给一个无亲无故的陌生人那不是傻子做的事吗?
赚钱就别要脸,要脸就亏钱,这是徐增寿的生意经,并且他觉得就算自己食言而肥,沈愈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咳咳,掌柜的,你要这么说的话,你这件洪宪瓷我可就不买了。”
“洪宪瓷?”
徐增寿刚才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面前这件官窑青花抱月瓶上面,却是没注意到站在后边的裴玉安。
这时听闻裴玉安说话,作为一个家族三代都吃古玩这碗饭的,并且打小就在古玩行里厮混,徐增寿马上捕捉到了裴玉安嘴里的漏洞。
洪宪瓷?
他店里哪有什么洪宪瓷,店里货架子上的每一件古玩他自己心里都门清,所谓的洪宪瓷,就是上世纪楚州江北镇的民窑烧的。
上次他去镇子上掏老宅子,运气好碰到个祖上烧窑的,并且是打包往外要卖旧瓷器,崽卖爷田不心疼,两万块钱让他买回来十三件。
现在对方叫这个旧仿为洪宪瓷,那岂不是要大赚一笔???
一时间徐增寿开始脑补起来。
他又朝沈愈瞅了瞅,发觉沈愈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紧张,这让他心里不禁再次嘀咕起来,“这年轻人看上去很沉稳,眼力也不错,但是为什么没有看出这个小碗是旧仿呢?按理说不应该啊,难道这俩年轻人是来寻我开心来的?亦或是其它店过来找麻烦的……”
“您这‘居仁堂”的粉彩碗说个实卖价吧,若是合适的话,我们带走。”
听沈愈这边真的想买这粉彩小碗,并且也没有继续在刚才的青花残器上磨叽,徐增寿马上停住了脑补。
对他来说这可是笔大生意,若是谈成了,比卖三个月的高仿青花赚的还多,“两位贵客,我这个洪宪瓷小碗,造型雅致,纹饰精美,是难得一见的……”
沈愈阻住了徐增寿的话,“老板且先打住,旧仿可不称不上什么洪宪瓷,我不想在来回砍价上浪费时间,您就说个底价吧,行,我拿走,不行,我再给您放回原处去。”
徐增寿闻言脸上表情变幻,惋惜、不舍、心痛,纠结皆而有之,宛如影帝一般,“贵客你有所不知啊,咱这旧货市场这种品相的旧仿真的不多见了。
“这样吧,我给您打个对折,您也给我加上几万,六十万,嗯,六十万您拿走。”
沈愈摆摆手,同时也说出了一个很是“惊人”的价格:“三千。”
“嘶……”
徐增寿与裴玉安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裴玉安对沈愈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姐夫太特么能砍价了,这一刀足足“砍”下去六十万,就这份镇定的表现就值得我好好学学,不得不说老姐的眼光是真强啊。”
徐增寿心里却是暗道一声,这小子是个难缠的对手。
虽说卖古董要砍价狠,但那都是在地摊上,古董店里敢几十倍往下砍价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心里素质极好。
挑货的是买家,徐增寿现在已经确定沈愈是真想买了,只见他仰天打了个哈哈,“哎呀,老弟你这就是开玩笑了,旧仿洪宪瓷到了拍卖会上哪个的成交价不也得大几十万?就是上百万也是平常,这样吧,我再让你十万,你给我五十万。”
沈愈刚才说三千,其实是耍了个小聪明,目的也是让对方把注意力放到粉彩小碗上,现在目的达到了沈愈也跟着笑了笑,“老板,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懂古玩,所以咱们也没必要把价格绕来绕去的。
“这个粉彩小碗市场价大约在五万这块,但是您开门做生意是有成本的,不可能不让您赚钱,这样,我给您双倍价格,十万,这也是我的心理价位,您看能卖就卖,不能卖我就再去别处转转。”
“十万啊?”
六位数的金额让徐增寿心里有些意动了。
沈愈说的一点没错,这小碗的市场出售价就是4-6万这块,还有个前提,就是得碰到喜欢它的,单纯的去古董店出售也就是三万左右。
十万这个价格对徐增寿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大赚一笔了,毕竟他买这些旧仿洪宪瓷时也没花几个钱,小碗本身的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徐增寿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他纠结的并不完全是古董价格的问题,他总感觉沈愈还有些别的目的。
这种感觉也好,直觉也罢,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算是徐增寿二十多年经营古董生出的一种第六感。
只是沈愈具体的目的是什么,他一时半会的也猜不出来。
见徐增寿眼珠乱转久久不言,沈愈朗声一笑:“这旧仿小碗既然老板你舍不得出手,那您就继续留着吧,我们再去别的店转转好了,玉安咱们走吧。”
裴玉安适时接话,“姐夫,那这两件古玩你也不要了?”
沈愈先是往门口瞅了一眼,然后微微摇头,“这俩一个民窑旧仿青花,一个现代高仿汝窑,若都无残无损那自然值得买,现在一个破,一个碎,也没什么意思,算了不要了。”
说完,沈愈真就迈步朝店门处走去。
“小兄弟请留步啊,价钱可以谈的吗,古董买卖就是讲究一个眼缘,既然两位老弟都看中了我小店里的物件,那就是缘分,君子当成人之美,这样吧你给15万拿走。”见沈愈说走就走,徐增寿赶紧出声挽留。
沈愈回身一笑:“13万,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格,再多一分我也不要,另外,我挑选的这两件残器您还得作为添头给我。”
“添头?”
徐增寿双眉紧蹙做出一副稍显不满的样子,可他心里却是在飞快的计算着,13万比10万多出3万,两个残器加起来是6000,等于12.4万。
但如果不卖他这旧仿粉彩小碗,对方明显就不买这俩残瓷,说起来6000也赚不上,所以13万也算是全赚。
“嗯,这买卖可以做!”
短短几秒钟,徐增寿已经把所有的得与失都算了出来。
“好,13万成交!”
钱很快转到徐增寿的个人账户上,同时沈愈也让他写了一个简易的古董买卖合同。
东西到手,沈愈不再耽搁,毕竟还有另外两家店要去呢。
速度也必须得提起来了,一个小小青瓷坊市就别有洞天,万一再来个更大的古玩店,沈愈感觉自己肯定要被自己之前说出的大话打脸。
就在沈愈与裴玉安马上就要出店门的时候,徐增寿突然喊了一句,“小兄弟等等,还请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漏宝了?”
沈愈转身看了徐增寿一眼,然后点头笑了笑,“算是吧,不过对您来说是个小漏,但对我来说却是个大漏。”
物件到手,合同以写,沈愈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并且柴窑三足笔洗是在章宗宝拍卖会上换来的,也不可能瞒得住。
并且沈愈也不想瞒,因为柴窑笔洗终究是会被别人知道的,以后很可能也会摆在他的私人博物馆中做镇馆之宝。
这样它的来历越传奇,那越会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啪嗒。
徐增寿手中的毛笔落在柜台上发出一声脆响。
随之而来的是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第331章 包袱斋
“小沈啊,以后记得常来王哥这里喝茶啊,上好的明前龙井,新炒的本地野茶都给你留着……”
沈愈与裴玉安已经走出店门二十几米,鉴古楼的店东王胖子依然站在店门口不停的朝沈愈摆手。
“好的王哥,您回吧。”
沈愈怎么也没想到三家古玩店的第二家会是王胖子的《鉴古楼》。
第一家古董店是卖瓷器的,那第二家店很可能就是卖字画的,这一点沈愈是有心理准备的,也大致可以猜的出来。
但沈愈真没猜到会是鉴古楼,并且想在王胖子的《鉴古楼》捡漏真是比中彩票还要难上三分。
王胖子他家祖上是宫廷画师没错,可还有一个前提呢,那是洗白之后的。
往上推到明初,人家可不是什么画师,而是祖传做赝品字画的,属于字画造假圈里行家中的行家。
硬要对比一下也只有几个神出鬼没专门造假的家族才能比的上,比如那个对于宋、元、明三朝古画都有很深研究,并且造假造到天衣无缝的“瞒天”家族。
但这个所谓的瞒天家族还真不一定比王胖子的祖上强,因为人家王胖子祖上是研究唐画的,这里面差着境界呢!
所以这一次沈愈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带裴玉安出来了,因为《鉴古楼》确实是无漏可捡。
好东西有不少,但却都不是漏!
“姐夫,你着急拉我出来作甚?我感觉墙上那幅《云山访友图》很可能是一副古人真迹的。”裴玉安颇有些惋惜的说道。
沈愈叹了口气,“玉安啊,上一次在这《鉴古楼》捡漏的还是东江一位非常有名可说是宗师级的大收藏家,并且那还是十二年前的事。
“坊间的某些传闻,比如某人在《鉴古楼》捡漏一副明四家真迹进而大发横财,那都是王胖子自己放出去的风。”
说完,沈愈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4:20分,时间还很充裕,“对了玉安,最后那家古董店叫什么?那个漏应该是在最后这个店了。”
裴玉安稍稍想了想,“叫做《万宝楼》,不过他家的店名是《董记古玩》。”
“咦,姐夫,你没事吧?怎么发起呆来了?”
此刻的沈愈确实有些发呆,并且脸上表情很是古怪,说他在笑吧,沈愈脸上还真带着些许笑意,但更多的是苦涩。
沈愈现在心里也是如此。
真实不能随口说大话啊,古人诚不欺我!
以后说话一定得谨慎。
众所周知,《万宝楼》是不卖赝品的。
高仿都不卖,其店内所售之字画杂项全部都是古董,也就是说店里最次的古董也是清末民初的物件。
董老作为楚州收藏协会的副会长,万宝楼成为楚州三大古玩名店之一,其眼力根本不需要质疑。
别说董老了,就是店里养的那几位有几十年古董鉴定经验的掌眼师父也不可能让万宝楼发生漏宝的事,所以就算真的有漏,那必定是难度极大的。
“我沈家那个小辈没有忽悠你吧?”沈愈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裴玉安摇摇头,“不会的,我还巴不得他忽悠我呢!姐夫,我也不傻的,他说谎并不难验证,让他带我去货架子上找出这件古董就是了,若是找不到,或者是故意把古董藏起来作弊,那就是他输了。”
沈愈也觉得裴玉安说的有道理,“既然是万宝楼那就不着急了,着急也没用,走,咱哥俩先找个茶楼喝杯茶去。”
两份加入收藏协会的文件,以及徐老给的那枚羊脂白玉材质的子冈牌还有在青瓷坊市购得的三件瓷器,全部被蓝雅与陈小鱼带回店里去了。
沈愈也不得不感慨有车就是方便,电话打给蓝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个人已经带着手提保险箱过来了。
蓝雅做事沈愈非常的放心,其实他在电话里根本没有提保险箱的事,但是人家蓝雅直接带了两个来,这个店长当的可说是完美。
……
俩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几百米,在瓷器区通往杂项区的拐角处,一个摆包袱斋的小摊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好一群人,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好物件在卖。
裴玉安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姐夫,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沈愈点点头,“既然你想看,那咱就瞅一眼去。”
走到近前,包袱斋的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看上去很是老实敦厚的枯瘦老头,他穿了一身粗布衣衫,脚上则是蹬着一双破布鞋,大拇指都露了出来,完全就是一副乡下老农打扮。
老头身后还站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表情有些木衲,站在太阳底下动也不动,就好似泥塑木偶一般。
从面相上看这应该是爷孙俩。
这个包袱斋卖的物件不多,只有三件古玩:一面铜镜,一枚印章,一副卷轴。
包袱斋的含义有两种。
一种是有固定销路的二道贩子,他们没有店面也不想摆摊,讲究一个即收即卖不压本钱,提个包袱箱子收上东西来马上就出手。
第二种是家里突然有事需要出手古董变现应急,但又不想吃亏卖给黑心的古董店,就弄个包袱皮往地上一铺,摆上古董就开卖,然后价高者得。
若是还不理解,也可以理解成一次性的地摊,做的是一锤子买卖。
等沈愈挤进去的时候,铜镜与印章已经成交了。
铜镜是宋代的,卖了七万五。
印章单看材质是印石三宝之一寿山石雕琢的,因为没法上手沈愈也不知道具体材质到了何种级别,这枚印章要贵的多,足足卖了十六万。
两位买主正在点着大红票子,老头二十多万现金捧在怀里着实让围观的人很是眼馋。
沈愈也是暗暗称奇,他好久没看到出货速度如此快的包袱斋了,两件古董卖出23.5万的高价,看样子还是秒杀,要知道楚州人可不是好忽悠的,这必然是真古董,赝品也不可能会如此抢手。
楚州是江南省的第二大城市,也是江南省的文化中心,现在平均房价不过七千一平,小小一个包袱斋的两件古玩竟然就卖出个小一室一厅来?
那剩下的那个卷轴岂不是可能是古人真迹?
不仅仅是沈愈,老头摊子上剩的那幅画,顿时引起围观路人们的兴趣。
而这时,围观的人已经有近三十人,大家都很期待这幅古画到底是古代哪位名家的作品。
“老爷子,您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把画打开吧。”
“是啊,要真是古人真迹,我现金买下来。”
有人拉开手提包露出了一沓一沓的红钞票,看样子足有五六十万。
“我说老爷子,若是您腰腿不好,我可以代劳,您放心,绝对不会给您这幅画造成哪怕半点伤害。”
几个性子急的路人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感觉要是老头再不答应,他们怕是要撸起袖子自己上手展画了。
老头倒也识趣,他先在地上铺了一块绸缎布,把绸缎四角一一平整后慢慢解开了画绳。
“大家请看吧!”
老头的看字说完,古画也随之徐徐展开……
第332章 董其昌的摹本
这是一副巨幅双拼墨笔山水画。
绢本,淡设色,纵约两米,横约一米,没有题款,有钤印两方。
此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充满了古朴陈旧的年代感,那微微泛黄的细绢很像是一副传承有序的名作。
画中,一座巨大山峰直入云霄,几乎占满整幅字画。
在山峰右处有一道白色飞瀑直垂而下,虽是如细线一般,但却好似有千丈之高,给人一种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感觉。
画的下部方是此画重点,在山间小径上有一队商旅正沿着溪流缓缓前行。
所谓古画者当有古人之气息,此画为全景式山水,丈山尺树,寸马豆人,一只画笔把人长途跋涉后的身心疲惫,表现的淋漓尽致。
整幅画,构图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崇山峻岭,老树密林,瀑布行旅,但画功却极其出色,人似有言,水似有声,把最美的自然山水展现的淋漓尽致,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震撼感,笔墨厚重中更是透着一股子寂静的优雅。
只是包袱斋周围本来充满期待的众人在沉默几秒后却是瞬间泄了气。
“切,真是浪费哥们的时间!”
“我当是什么名画,原来是有宋画第一的《溪山行旅图》啊。”
“呵呵,果然是‘名画’啊,宋代古画第一神品若还不是名画,谁又敢称名画呢?”
“我说大爷,您老是不是觉得很闲很无聊,所以拿我们消遣啊?”
“老伯,作假起码得弄得像个样子,真迹上有钤印二十二枚,您这画上总共才两枚印章,也太不用心了吧?”
“是啊,人家真迹上还有董其昌的题跋呢,这上面空空如也,造假如此的不用心,走了,真没劲!”
“你说你弄谁的不好,弄北宋三大家之一范宽的假画,这种宗师类的画作,也是可以随意模仿的吗?”
围观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来,更有几位直接拍屁股走人。
看到卷轴画的庐山真面目,沈愈也是乐了,不怪围观的人们有怨气,这幅画的内容与北宋三大家之一,华夏画史上殿堂级大师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一般无二。
《溪山行旅图》真迹有无上神品之称,是保存在着名大博物馆中的,那这幅画自然是赝品。
有围观的路人气愤不过:“老爷子说好听点你这在哄骗大家伙,要是严重点,你这就是诈骗啊,这不同于那些拿个旧瓷器说是唐寅夜壶的,因为谁也没法证明到底是不是唐伯虎用过的。
“像这种传承有序并被博物馆珍藏的字画,你拿一副赝品到市场里来卖,这不是当大家是傻子吗?”
“这是套路啊,他前两件卖了高价,大家心里都认定第三件古董肯定更贵,也很期待是不是某位名家的真迹,这要不是人多,大家也都是行家,万一是个新手碰上了,怕是要大几率上当受骗。”
“是啊,说不定前面那两件东西也是他的同伙买的,古玩行里的套路真是防不胜防啊!”
也有围观的人有些不解,有个带着高度近视镜的中年人笑着对沈愈问道:“小兄弟,我看这画不挺好的吗?为什么大家都说是赝品啊?”
沈愈耐心解释道:“前面大家已经说了,《溪山行旅图》的真迹是被咱们国家三大博物馆之一的tb市故宫博物院收藏。
“既然真迹被着名博物馆收藏了,那这画自然就是假的。”
“原来如此!这老头真黑啊,拿假画坑人,我呸!”近视男狠狠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裴玉安低声问:“姐夫,这画看上去很是大气磅礴,真是假的?”
沈愈点点头,“却属赝品无疑,如其他人所说首先这画的钤印就不对,印章数量太少了,并且真迹上有董其昌的题字,为楷书款:北宋范中立溪山行旅图,董其昌观。
“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画本身是摹本,你也知道古代很多国宝级的字画都是摹本传世,所以咱们还得继续看看。”
老头倒是无所谓,慢慢把画卷起的同时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囔着:“原本以为楚州这地方是有识货之人的,哪知道全是一群酒囊饭袋,算了,画卖有缘人,小九咱们走吧。”
老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卷画,一边招呼了身后的年轻人一声,看样子将画卷好后就要走人。
看上去很是木讷的小九也抱怨了一句,“都说楚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为什么这些倒腾古董的连摹本都不晓得?况且这幅摹本乃是名人所绘,是值大钱的。”
小九抱怨归抱怨,却是麻利的自身后的蛇皮口袋里取了两个画匣出来。
“摹本?真是摹本?”
摹本两字入耳,沈愈瞬间来了精神。
当画就要卷好的时候,沈愈特意找个一个合适角度看了过去,只扫了一眼他心中就是猛的一惊,紧接着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一枚刻着“董式玄宰”的四字印章好似金子一般直接将他的双眸给锁住了。
再看起首章,竟然还有“画禅”二字。
“董玄宰???”
董玄宰这三个字沈愈可不陌生,不是旁人,正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董其昌。
这位老先生书画双绝傲视晚明,对清代画家的影响更是大的很,清初四王全部受他的影响。
官运亨通不说,寿元也长,一生中临仿古人绘画诗帖无数,其山水摹仿之技艺,着实让后人真假难辨。
“这画若是董其昌的临摹作品,那真的可说是天价啊。”
沈愈左右看了两眼,发觉周围只剩自己与裴玉安以及老头祖孙俩。
既然碰到了机会,哪有错过的道理?
沈愈赶紧喊了一声:“老先生,请留步!”
老头此时已经走出去了五六米,闻言扭过头用略显浑浊的眼神打量了沈愈几眼,方才问道:“怎么?你这后生想买老头子的画?”
沈愈笑笑:“晚辈觉得这画虽是仿品,却是画工上乘,书风飘逸,买回去挂在书房当个摆设也不错。”
“挂在书房?呵呵……你有书房吗?”老头嘴角轻撇露出一副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耍心思的表情。
沈愈对老头的鄙夷之色只当不见:“不知老先生这画打算卖多少钱?”
“我这祖传的画你真的想要?”老头眼中明显带着几分质疑,仿佛在看一个穷鬼。
“只要价格合适,马上就买!”
沈愈这话其实说的很滑头,他说的是“只要价格合适”,并没说画之真假。
这里面是有很大学问的。
画是真是假不是沈愈说了算的,也是不可预测的。
而所谓的合适不合适,则是沈愈自己说了算。
只要他觉得价格不合适,哪怕画是真迹,那也可以不买。
因为画是真迹但价格可能贵的离谱,价值一万的古董,卖家开价十万甚至上百万,难道也买吗?那自然是不能买的。
而画虽然是赝品或者是摹本,只要价格便宜有的赚,那也可以买。
这也是古玩行里讨价还价的一门学问。
有的刚入行的收藏爱好者,往往容易说出类似“只要您这是真古董我就买”的话,而这样的话说出口后,价格就很难再砍下来,经常把自己弄得很尴尬。
……
“年轻人,我出这个价你觉得合适吗?”老头张开右手,又弯下三指,做了一个六的手势。
“六千?”沈愈试探着问了一句。
“哼!”
老头重重冷哼一声,抱起装画的木盒转身便走。
沈愈赶紧急行几步拉住了那个叫小九的青年,然后朝老头高声喊道:“别啊,您老倒是说个价啊?”
老头停步转身上下打量了沈愈数眼,还是朝沈愈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沈愈:“六万?”
“你这后生怕也看出此画来历了吧?哼,区区六万块就想买我这古人摹本画?”
老头的眼中突然露出一丝精光,好似要把沈愈的小心思全部看光。
第333章 楚州及时雨
沈愈轻轻皱了皱眉:“听您这意思,您不会是想要60万吧?”
听沈愈说出了大六位数,老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董其昌的真迹是值这个价钱,但您这画是真是伪还说不准呢,这就直接喊六十万?六千张百元大钞,您老就是点钱也得点上一个多小时吧?”
沈愈的话,让老头露出一丝尴尬,他仰天打了个哈哈:“老夫我漫天要价,你也可以就地还钱吗。
“收藏古董的乐趣之一就是淘宝捡漏,所以卖家出价,买家还价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了,这画若不是出自大家之手,我敢要六十万?”
“不知老爷子您贵姓啊?”
老头眉毛一挑,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免贵姓王,年轻人,你也别老爷子老爷子的叫,俺老农一个着实有些受不起,你叫我老王头就成!”
沈愈嘴上问的勤快,其实也就是在拉话茬。
他根本不关心老头姓甚名谁,他现在想的是去哪里取这么多现金来。
因为之前对方要的是现金,所以这画对方出手百分百也是要现金。
这也不奇怪,因为这个年纪的老人出售古董多是要现金,只有现金到手他们才会认为生意成交,并且他们也不一定有银行卡。
兰亭居现在每日的常备现金是三十万,沈愈自己的保险箱里也有十万,距离六十万还有二十万的缺口,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去银行取现金也还来得及,就算来不及,去相熟的店里借一下也是没有问题的。
若此画真是董其昌临摹的,沈愈甚至都不想砍价,因为哪怕是董其昌喝多了糊里糊涂画的,别说六十万,就是乘以十倍变成六百万那也是白菜价。
感觉思虑周全了,沈愈朝老王头笑了笑:“老爷子,那我先看看画吧?”
“慢!”
“怎么了?”沈愈一脸蒙圈的抬头问道。
“你有钱吗?”老王头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听到老王头的话,沈愈没有生气,倒是裴玉安的火气噌的一下冒了上来了,“没钱?没钱我们吃饱撑的跟您在这里废唾沫星子?您这是看不起谁呢?”
这也不怪裴玉安有火气,整个旧货市场就没有老头这么说话的,太看不起人了。
不过沈愈马上阻住了裴玉安,“老爷子,要不咱们找个安静的茶馆好好谈一谈?您老放心,茶资我来出,只要画是真的,半个小时内,我就能把钱放在您面前,然后您收钱,我拿画,这样如何?”
沈愈现在就怕出来几个愣头青把画的价格给抬上去,再说今天阴沉的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至于去万宝楼为裴玉安捡漏到是不急,因为万宝楼的营业时间是到晚上9:30分的。
哪知老王头却是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我不喜喝茶,也没那功夫,我只问你,我这画你真心想买?”
“当然!”沈愈肯定的回道。
“那就拿钱!”老王头一边点头,一边朝沈愈伸出了手。
沈愈奇道:“老爷子,我这还没看画呢,您就让我拿钱?万一您这画是赝品怎么办?”
“不是让你拿买的钱,我这画不是一般的宝贝,你想看画得先给看画的钱!”
沈愈闻言呆了那么几秒,又仰头看了看天,很是服气的苦笑道:“老爷子,我今年二十五岁,打记事起,也没有见到看画需要给钱的。”
“不给钱咱就再见!”老王头理直气壮。那是干脆的很,二话不说卷起画就要走。
“给,我给还不成吗?看一次多少钱?”
“不多,五百一次!”
“您搁着抢钱呢?”一直站在沈愈身后的裴玉安再次忍不住了。
“就这价!不给钱我就走!”老王头好像吃定沈愈两人了。
沈愈看了看画,又露出一个笑脸,“那我要是只看这画上的两枚印章呢?”
“减一半,算你二百五!”
“成交!今日我姑且就做一次二百五。”
沈愈掏出一沓钱,数了三张递给老王头。
老王头接过钱验了验还真找给沈愈五十,这才朝身后摆摆手让他孙子让开,“看吧,就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明清古画沈愈第一选择是先看印章,章不对,画肯定有问题。
沈愈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凉了。
印章不对!
因为董其昌之“董氏玄宰”印是一枚白文印,这里用的却是朱文印。
再看画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题诗,书法很难用好的形容词来形容,顶多也就算是中品。
“这老爷子一个劲的激我,估计是想让我失了分寸,若是不小心,怕是真的着了他的道。”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沈愈又看向了画的绢布。
绢不是明绢,倒也不是新绢,明显是清晚期的旧绢。
清晚期做旧董其昌的作品虽然也值得收藏,但六十万肯定是不值的。
沉吟了片刻,沈愈直接道:“老爷子,耽误您时间了,您这画我看不好!”
老王头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一下沈愈,“楚州六朝古都,果然出人才啊。”
……
“咦,好画啊!”
就在沈愈要谦虚两句闪人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叹。
沈愈扭头一看,身后两米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胖子,他年龄在四十岁上下,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中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画,就连手中那串十八子沉香手串也忘记捻了。
这人的面相看着很是善良,浓眉大眼,可偏偏留了两撇鼠须,放到古代很像是那种为富家公子出谋划策的师爷。
老王头看到来人,马上对身后的年轻人小九使了个眼色,小九看上去虽然木讷的很,其动作却是快似闪电,一个侧身就把画护在了身后。
“于哥,好久不见啊!”
老王头不认识这人,沈愈却是认识,此人姓于,名茂林,在这旧货市场中有一间专卖玉石以及翡翠毛料的店面,这人在江南玉石圈子里实打实的算一号人物。
不仅仅是在楚州,在东江也是名气甚大。
因为此人对赌石极具天赋,擦石,可以做到十擦六涨。
可不要小看这几率,赌石圈里的盛传的十赌九垮绝不是在开玩笑,毕竟谁也没有透视眼,石头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能做到于茂林这种程度,绝对可以称的上是赌石大师。
他同时也是东江几大玉石店的赌石顾问,包括沈愈曾经做过鉴定师的东江古玩玉石名店宝玉轩。
出场费一次至少六位数起,赌垮一分不掏,赌涨还有分成。
而且此人人品很好,说是古道热肠也不为过。
所以人送绰号:楚州及时雨。
第334章 书不玄宰,画不其昌
而于茂林自己也对得起“及时雨”的这个雅号。
亲朋好友老街坊就不说了,就算旧货市场摆地摊的小商小贩哪家有难事了求到他那里,只要他帮的上,都是冲在最前面。
要钱帮钱,要人帮人。
可说实打实的好人一个。
沈愈看到于茂林紧紧盯着所谓的溪山行旅图挪不开眼,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乐出了声。
无它,于茂林在赌石界大名鼎鼎,但在整个旧货市场卖家眼中却是有名的送财童子。
宋伯与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宋伯买古董更多的是为了找点乐趣,价格高昂的古玩基本不买。
而于茂林却是只要喜欢,不管多少钱都得买下来。
说起来也只有送给沈愈那幅画中藏画《水墨竹石图》的范世贵跟他能有一比。
于茂林家里老爷子生前是做古玩生意的,主要经营的是玉器,在楚州有“于金手”的美称。
不管什么样的古玉于老爷子闭着眼一摸就能断代。
只是这于茂林并没有子承父业,字画瓷器不在行也就罢了,鉴定古玉也不行,在鉴定古玩这方面连他家老爷子的十分之一都没继承。
水平往大了说就是个刚入门的收藏爱好者。
于家老爷子一走,于茂林是一路买一路嗨,假货赝品不知道买了多少,家里的屋子都快装不下了,有些还得放到铺面的仓库里去。
但两人之间也有区别。
范世贵是越买越亏,于茂林却是越买越赚。
这也是于茂林让人啧啧称奇的地方,他可劲的花,可劲的造,家业不但没有败光,误打误撞之下却是碰到了几件真东西,最后算下来反到让他赚了不少。
就拿去年来说,他在楚州郊区四镇的文成镇淘老宅子时,走狗屎运淘到一副陈淳的花鸟画真迹。
小小一副扇面转手就赚了550万。
这还能说什么?
也只能是说他福星高照,祖坟冒青烟了。
更有人说他是妥妥的主角命,越有钱越折腾,越折腾越有钱!
没办法,就是福大命硬。
……
“小沈,咱哥俩有日子没见了,见到你于哥就这么高兴啊?”
矮胖中年人,也就是于茂林一口就叫出了沈愈的名字,手中十八子沉香手串也有节奏的捻了起来。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沈愈为何笑出声,只当沈愈是见了他高兴的。
“于哥好,是有阵子没见您了,我还真有些想您了呢。”沈愈笑着回了一句,这次沈愈的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年初的时候,也是沈愈刚来楚州不久的时候,当时沈愈逛地摊看中一个清代乾隆年间的青白玉手镯,但是因为手头紧钱不够买不下,正好碰到于茂林也来逛摊子淘宝。
于茂林是宝玉轩的赌石顾问,所以两人也算旧相识,沈愈就把这漏让给了于茂林,于茂林二话不说直接丢给了沈愈两万现金。
那个手镯沈愈买下后当天转手就赚了三万六。
三万多块对现在的沈愈来说什么都不算,但当时可是大钱,是可解店里资金燃眉之急的一笔钱,所以沈愈在心里很是念于茂林好的。
在内心深处沈愈也一直觉得欠于茂林一个大人情。
“小沈,你这是在买画?”
沈愈赶紧摆摆手:“还没买呢,这不正在看吗。”
这时沈愈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于哥不会打算想买这画吧?
于茂林把烟踩灭,走上前扫了几眼所谓的董仿《溪山行旅图》,在扫到董其昌的两枚印章时,一对眸子猛的亮了起来:“哎呀小沈,你运气不错啊!这是要捡大漏了。”
沈愈自然懂于茂林的意思,“于哥不瞒您说,这画我有点看不懂。”
于茂林却是拉下脸来,“小沈你这就是跟我见外了啊,什么您不您的,我不过就大你十几岁,喊什么您啊?
“直接说你,我最怕听您这个字,弄得我像是七老八十似的。”
沈愈笑笑没有接话。
现在他自己单枪匹马闯江湖,对圈子里有地位的人言语上还是要尊敬一下的,毕竟有些人不一定帮你,但你无意说的一句话他听了不满意,说不定从此就记恨上了。
“小子,我这画你还买不买啊?要是不买,老头子我把画卖别人可不算坏规矩。”老王头看似对沈愈说话,一双昏黄的眼睛却是死死盯着于茂林,就好似看到财神爷一般。
并且老王头说“规矩”这俩字的时候异常的加重了语气,似乎在警告沈愈不要坏了古玩行的规矩。
沈愈点了点头:“当然不算,画是您的,您想卖谁就卖谁,我自然是管不到的。”
于茂林有些纳闷的问:“小沈啊,你的眼力我是知道的,这画你为什么不买啊?你要是缺钱就跟于哥说,于哥我借给你。”
“这个吗?于哥,不是钱的事,主要是这画我才疏学浅看不太明白。”
于茂林豪气干云的把手一摆,“什么这个那个的?缺多少钱你痛快说就成。”
“于哥,真不是钱的事,这画兄弟我真的看不懂。”再次斟酌了下言辞,沈愈继续用古玩行的行话隐晦告诉于茂林这是一副旧仿画。
“真看不懂啊?”这次轮到于茂林纳闷了。
“是啊,兄弟我学艺不精确实看不懂这幅画,这样吧,今天天气不好,我请于哥去街边的茶餐厅喝杯热茶去?”
沈愈早就看出于茂林对画有些意思,但他又不能明说这画是旧仿。
说了就是麻烦,这倒不是说沈愈惧怕老王头与其身后的年轻人小九。
古玩行自有古玩行的规矩,你看出某件古董是赝品或者仿品你可以不买,但是你不能当场对别人嚷嚷。
你只要说了,那就是砸人饭碗,就是坏规矩。
所以沈愈只要还想在古玩界混,就不能坏规矩,哪怕面前这老王头只是一个摆包袱斋的。
不管古董真假不当面砸人买卖是古玩行的铁律之一。
上到萧仲英、李翰林这样的大佬也得遵守,何况是他沈愈。
试想一下,你正卖着物件了,有人大喊大叫的说,这家伙卖的是赝品,是仿品,你们都别买了,那这买卖还能做吗?
规矩就是规矩,你只要还在行当里混饭吃,那就得遵守。
听沈愈说自己真的是看不懂,于茂林一拍大腿乐了,“兄弟,看不懂你问哥哥我啊,我跟你说,董其昌此人可了不得,咱不说他人品怎么样,但人家的书画造诣那可是独步大明朝的。
“就是大名鼎鼎的明四家,除了沈周外,把其他三个拉一个出来,再把董其昌放进去,别人也没法说什么。
“我同你讲啊,董其昌他有个习惯,就是书不玄宰,画不其昌。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他画上绝对不写董其昌三个字,所以董玄宰就对了。
“嗯,没错,你看此画,山水树石神气俱足,董其昌的真迹那是没跑了。”
于茂林这一番话把沈愈身后的裴玉安给说懵逼了,“我去,这就没跑了?我姐夫就差拿大喇叭告诉你这画是赝品了,你这么大的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第335章 得了两件古董
沈愈现在也想对着于茂林的耳朵大喊一声:“哥,您不愧是市场里有名的散财童子啊,有这么买东西的吗?你自己都说是真迹了?人家那还不可着劲的宰你?
可是沈愈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换句话说,这老王头若要硬说此画是范宽真迹,那么沈愈可以站出来大声的指责对方。
因为对方可说是正大光明的骗人。
这样一来,沈愈除了会得罪面前这不知根底的老王头外,别人顶多说他一句是傻缺,是自找麻烦。
但没人能说他坏规矩!
因为《溪山行旅图》真迹被着名博物馆收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你突然又指着一副画硬说是范宽真迹,不是骗人还能是什么?
就算老王头说他不是古玩行的就是摆个包袱摊出售祖传的古董也不行。
既然你不是古玩行的,沈愈拆穿他,那更没人可指责了。
你都不是古玩行中的人,还跟你讲什么古玩行的规矩啊?
但现在人家没说画是范宽的真迹,甚至人家老王头连董其昌这三个字都没说,人家现在就是在卖祖传的字画,是正经的做买卖。
所以沈愈现在才难办,只要开口就是坏规矩,传出去不说很难在楚州古玩界混饭吃吧,但也会面对一定的压力。
“咳咳!”
轻咳两声,沈愈目视于茂林微微摇了摇头。
可惜,于茂林根本就没看出沈愈的暗示。
“兄弟,这画你若看不上,那哥哥我可就买了啊!”
“老哥,你这画想卖多少钱?”于茂林抽出一根三五牌香烟递给了老王头。
好么这就谈上价了?沈愈直接翻起了白眼,合着刚才自己的各种提醒都是在对牛弹琴。
老王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吸烟,然后淡淡的道:“你们既然认识,我也不东扯西扯了,这画我要价60万,实卖50万,你想要的话给我50万就可以把画拿走,但有一点,不能转账只要现金。”
“50万?贵了点吧?”于茂林再次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后狠狠朝地上吐了一个烟圈。
听到于茂林喊贵,老王头马上换了一个热络的表情,“价钱好说,咱们都是爱画的雅人,说钱其实都有些俗,这样吧,咱们不如找间铺子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英雄所见略同,走!”于茂林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对了小沈,你在这里等我会,买了画我还有事跟你说。”
……
十分钟后,老王头志得意满的先走了回来,而这时,他与小九手中已经没了装画的长木盒子,显然那幅所谓的董其昌摹本《溪山行旅图》已经出手了。
这老头路过沈愈身边时,突然低声道:“你小子没拆老头子的台,是个守规矩的人,老头子我很高兴,我喜欢跟守规矩的人打交道,这个花牌料的翡翠镇纸算是我的谢礼,你卖了后拿去喝茶吧。
“对了,老头子我是洪州人,你以后到了洪州有麻烦,只管说是我王天谷的朋友,只要是在洪州古玩收藏界混饭吃的,不管是谁都会卖我几分薄面。
“当然,仅限于摆摊开店的,惹了那些有钱的富豪我可给你摆不平。”
说完,老王头把一个翠绿色的翡翠镇纸硬塞进了沈愈手中。
“哎呀,楚州真是好地方啊,下次还得来。”老王头说完,整个人的精气神为之一变,从刚才的神采奕奕变成了老态龙钟,颤颤悠悠的慢慢朝旧货市场西门踱步而去。
“翡翠镇纸?还是花牌料的。”
经营翡翠的人喜欢把一些花绿也就是绿色不均匀但还有一定的水头翡翠称之为花牌料。
简单的讲就是翡翠绿色不均,翠色发暗。
花牌料也叫做雕件料,一般不会做镯子,大部分是用来雕刻成各式翡翠摆件,属于中低档翡翠的一种,大部分都是按公斤出售,每公斤的价格在几千元到数万元之间。
这镇纸看包浆有些年头了,差不多是清晚期的物件。
只是品相一般,看上去残破的很,缺角少肉不说,整体还坑坑洼洼的,但破归破,卖个四五千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裴玉安奇道:“姐夫,这老头刚才看起来抠门的紧,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大方?还送你一个不错的翡翠镇纸。”
“我守了古玩行的规矩,他这也是在守规矩。”
沈愈叹了口气,没有多做解释,他现在在等于茂林,然后把事情经过好好跟于茂林讲一下。
又过了那么五六分钟,于茂林也乐呵呵的抱着装画的木盒子走了过来。
沈愈心中有些愧疚,上前两步,“于哥,刚才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我才让你等我一会。”
于茂林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凑到沈愈耳边说:“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刚才是不是想提醒我这画是旧仿不值50万,让我不要买?”
沈愈闻言一呆,“于哥,你既然看出来了,那为什么还买呢?”
“哈哈,50万这画我肯定是不要的,这画是我花9万买的。你不知道,有些富商啥也不懂却想附庸风雅,现在托我买画的得有十六七个之多,等会找个人把这画50万卖给他,就直接告诉他是清朝的仿作,他还得谢谢哥哥我呢!”
沈愈目瞪口呆,“不是吧于哥?这也行?”
于茂林嘴角翘了翘,“怎么不行?在那些人眼中一尺长的手卷都能卖个几百上千万,这么大一副双拼巨作还是清朝的摹本,50万实在是太便宜了。”
“都是人精啊!”沈愈心里暗暗叹了一句。
走出几步,于茂林却是又停了下来。
看样子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在装画的木盒子里摸了几下,在里面取出一个黑漆漆的物件出来,稍稍掂了掂后朝沈愈丢了过来。
沈愈稳稳的接住后,扫了一眼原来是一方砚台,还未等他细看,于茂林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这是今天买画的一个添头,我其实最多只给他8万的,对方把这砚台掏出来,我才给的他9万,据那老王头说,这是他淘老宅子买这画时卖家送他的,我看了看是一方好砚,怎么也值个七八千块也就没有再过多还价。
“小沈啊,这画你今天让给于哥我,我得记你这个情,今天我钱带的不多,买画的钱还是借的茶馆老李的,这砚台你拿着吧,有钱咱们兄弟一起赚!”
于茂林话说完,人也已经走远了。
“砚台?今年怎么跟砚台对上了?”听到砚台这俩字,沈愈心中就是一紧。
低头一看,沈愈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是一方制砚选石时随形而制的端砚。
整体色泽:黑如漆,润如玉。
砚池不算很大,大约占了砚面三分之一的部分。
砚池上方以浮雕的手法刻有两头猛虎。
左边是一头做抬头望月状的上山猛虎,这是一头胖虎,威猛不足可爱有余,两只虎眼笑眯眯的让人不觉害怕反倒是生出几分喜爱。
右边则是一头下山饿虎,虎嘴大张,獠牙外露,一双眸子宛如星辰般明亮。
看砚身上的包浆非数百年年时光很难形成。
翻转砚台,砚背同样浅开覆手,上刻一张太极图,周边有许多字迹依旧是难以辨认。
“我去,怎么又来这么一方端砚?还是双虎一砚?”
饶是沈愈感觉自己有一颗大心脏,现在也是多多少少有些懵圈!
再次朝砚台上的字迹看去,沈愈心道:“也许只有想法弄清这些刻字到底写了些什么,才能弄清为什么有这么多块砚台。
“或者特殊能力的存在是不是跟这砚台有关系?”
第336章 万宝楼中遇故人
残阳如火。
临近傍晚,天气放晴,温暖的阳光下,楚州的深秋多了一丝暖意。
时间来到下午5:20分,沈愈与裴玉安终于站在了《董记古玩》的店门前。
这是一排六间高三层的独栋中式仿古建筑,抬头望去匾额上的四字店名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耀人眼目。
董记古玩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万宝楼,是楚州所有藏家都要来一次的古玩名店。
……
“小友说笑了,老夫在万宝楼做工三十载,还从未听过有什么‘顾恺之’的真迹传世。
“别说现在,顾恺之的真迹在北宋时已属罕见,御府所藏不过区区九副,真迹与否还有很大争议,所以这画你还是收起来吧。”
沈愈与裴玉安还未走进万宝楼的大门,就听到一楼大厅内传来一阵明显有些不悦的苍老之声。
“有人来万宝楼出售赝品?这到是有些意思了。”
沈愈与裴玉安对视一眼,彼此都加快了脚步。
揭开门帘,进入大厅,瞬间仿佛进入某个古代的书香人家。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每一件家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这算是沈愈第一次真正的来万宝楼,室内陈设与他想象中的着实有些不同。
一楼大厅并不是装修的奢华无比,反而有些简约味道。
当然,万宝楼一楼的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上千平米。
里面全部打通可说一片通透,安全方面由六根擎梁巨柱托举屋梁,给人一种极为踏实的感觉。
陈设虽不奢华却颇为大气,进门的北墙上悬有一张巨幅《蓬莱寻道图》,笔法雄奇,墨法飘逸,绘工超绝,虽不是古人所画,但沈愈一看也知是出自现代名家之手,其绘事之精,可说已登峰造极。
图下有包浆醇厚的紫檀木方桌一张,一尊巨大的兽首铜炉放于其上,炉内不时有淡淡檀香飘出,仿佛兰芝之清雅,很是提神。
方桌两旁各有一字并排的三张花梨木太师椅,看款式包浆当是真正的清代花梨木。
剩下的就是仿古柜台与各式博古架了。
扫了几眼,沈愈发觉单单博古架就得有四五十个之多,看样子今天有的忙了。
“两位先生,您两位是想出售古董还是买古董啊?”
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店员快步走来后,脸带笑意的朝沈愈二人打招呼。
沈愈扬了扬手里的翡翠镇纸与端砚还以微笑,“是买,这两件是在别处购得的。”
“不知道您两位想买些什么样的古玩?”
沈愈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道,“我是来捡漏的,现在哪知道买什么?”
但这种问题根本难不倒沈愈,他左右打量了几眼,“古董收藏主要讲究一个眼缘,具体买些什么还得看看再说。”
“听您说话就知道您是古董收藏的行家,好,您随便看,有喜欢的可以随时喊我,对了,您两位想喝点什么?
“红茶,绿茶,乌龙茶,咖啡,各式冷饮,白开水,店里都有的。”店员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同时不动声色的拍了沈愈一个马屁。
“两瓶清凉谷矿泉水就可以,对了,那位老人家是谁?”
沈愈指着不远处某张鉴赏桌旁的老者问道。
这老者身材高大,白须白发,但是精气神很好,站在鉴赏桌前不怒自威。
他对面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因为背对沈愈一时半会的也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
“那是郑从云,郑老,是店里的大掌柜。”
沈愈心思电转,“不知道郑老与郑从远是什么关系?”
店员笑笑,“郑老是郑大老板的亲堂兄。”
沈愈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老者的第一眼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店员去拿矿泉水,沈愈小声对裴玉安道:“玉安,我沈家小辈的原话说那个漏是在货架子上,如此说来应该不会是字画一类。
“万宝楼不卖瓷器,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件杂项类的古董,你先在店里逛逛,感觉哪件古董可能是漏就先记着,我去看看那幅顾恺之的画。”
还别说,从在门外听到顾恺之的真迹后,沈愈的兴趣就来了。
原因也很简单,不管是在东江几大古玩市场还是在楚州旧货市场以及古玩城,沈愈还从来没听说有人拿顾恺之的字画出售的。
就是地摊上也没有卖顾恺之画的。
古画为古董价值之最,也就是说,古画在所有市面上可以买到的古董里面价格是最高的。
一般来说,市场上的赝品大部分都是仿明清二三流画家的作品。
清六家,明四家的作品都少,元四家的基本就没有了。
电视小说上那种古玩市场中到处都是卖唐寅赝品的其实并不存在。
这一点想想也能明白,藏家也不是傻子,哪来的这么多唐寅真迹啊?
所以这冷不丁的出来一副所谓的顾恺之真迹,由不得沈愈不感兴趣。
何况还是在这万宝楼内。
顾恺之是谁?东晋第一大画家,水墨画毫无争议的鼻祖,也是《洛神赋图》,《女史箴图》,《斫琴图》,《列女仁智图》的原作者。
顾恺之虽与曹不兴、陆探微、张僧繇合称“六朝四大家”,但在画史上却是排行第一位的人物。
着名典故“画龙点睛”的主人公张僧繇是他的粉丝,所谓画龙点睛学的也是顾恺之,是顾恺之玩剩下的。
所以北宋《宣和画谱》将顾恺之列为第一毫无争议,画圣吴道子也得排在他老人家的后面。
为什么顾恺之是绘画第一人呢?
很简单,他是历史上有作品可以考证的绘画第一人。
有人会说,哇,就这么简单?
嗯,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人家有作品传世啊,哪怕是唐宋摹本。
在顾恺之之前也有很多能人,但他们大多只在典籍上一笔带过,没作品传世再厉害也是没有说服力。
来到鉴赏桌前,沈愈发现这是一副纸质泛黄,古朴陈旧的挂轴画。
可能因为年数久远,挂轴两头的天地双杆以及轴头已经生出了厚厚包浆。
画的内容是传统山水人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沈愈瞅了两眼后就没有再多看。
人物呆板似塑,山水也无灵气,整幅画可说毫无古意,充满了仿制品的现代气息。
“呀,是沈先生?”
沈愈闻声抬头,打量对方几眼后沈愈马上笑了,“易老板,原来是你啊。”
这世界真小,卖画的不是旁人,正是沈愈夏天陪着顾青青逛旧货市场买寿礼时碰到的那个高瘦摊主易升游。
也就是沈愈在他摊子上巧合捡漏银质鸳鸯转香壶的那个瓷器摊摊主。
后来沈愈锯壶后在壶内得到了一颗自然天成的夜明珠。
第337章 抢了万宝楼的漏
易升游有些拘束的搓了搓双手,“沈先生您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摆地摊的,哪里敢称什么老板啊!对了,这幅画是我在外地掏老宅子时买来的,您能帮我看看是不是真迹吗?”
“这个……”
沈愈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万宝楼大掌柜郑从云一眼,发觉郑从云非但没有生气自己贸然插一杠子,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里甚至还带着几分鼓励,仿佛很期待沈愈能说出些什么精彩的画评来。
而这时只听易升游又问,“刚才这位老先生说的一些话,我觉得也有些道理,这画是挂轴,单单这一点我也觉得不对劲,晋代应该不会有挂轴吧?”
沈愈摆摆手,“晋代确实不可能有挂轴,但这一点倒是不用太在意,行家看画也从不在这方面废脑筋。八壹中文网
“这个稍稍想想就可以明白,晋代虽然没有挂轴,但是后人可以把画芯装裱成挂轴的。”
易升游听了沈愈的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啊,晋代是没有挂轴画,但后人完全可以把画装裱成挂轴的。
这时他耳边又响起沈愈的声音,“众所周知,顾恺之有才绝、画绝、痴绝,三绝之称,也就是什么都会,诗赋、书法,绘画,皆可信手拈来,其中尤以绘画最为有名,人物、仙人、佛像、飞禽走兽、山水全部精通。
他所创之“迁想妙得”,“传神写照”,“以形写神”,“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可说为华夏绘画奠定了基础。
注意,顾恺之是精通,而不仅仅是会画。
会画跟精通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所以顾恺之的画不可能是这般水平。
天才杰出,妙造精微,是后人对其的评价,试想一下,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可能画出如此拙劣的画来呢?
并且顾恺之作画笔法周密,如春蚕吐丝般连绵不绝一气呵成,在这幅画上可看不出来啊。”
咣当!
随着沈愈的话说完,易升游猛然就瘫坐在了木椅上,因为用力过猛还带的木椅摇动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沈愈转眼看去,只见易升游眼神涣散,脸色煞白,整个人宛若被雷击,全身也好似被抽光力气一般,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愈见易升游如此模样心里顿时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莫不是这易升游花巨资买了这幅所谓的顾恺之真迹?
按理说不应该啊,他虽然是卖瓷器的,也不可能不知道顾恺之是谁吧?
一千六百多年前的画,但凡有点脑筋的也知道不可能保存到现在,并且还保存的如此完好。
纸绢又不是精钢或者玉石,这玩意你每年都精心保管到了年限也得重新装裱,一千六百年啊,就是一块精铁都锈烂了,画芯不可能宛若初画一般。
“易老板你怎么了?”沈愈接过店员递过来的清泉谷矿泉水,拧开后轻轻递给了易升游。
接过水,易升游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沈先生,这画纵然是赝品应该也值点钱吧?您要是喜欢随意给点钱我就卖您了,不瞒您说,家母重病家里实在是没钱了,本来还以为能卖了这画救急,现在看也是没希望了,哎,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原来如此,不知道伯母得的是什么病?”
“是脑梗,伴有少量出血,虽然用了溶栓药物人也有了意识,但是并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马上动手术。”
“手术需要多少钱?”
那枚夜明珠的价值至少也在七八百万这块,碰到喜欢的大几千万也有可能,沈愈不信因果,但自从得到鉴宝的特殊能力后,多多少少改变了一些,这是其一。
第二,单纯的看在捡漏对方一个几百万的古董的份上,沈愈也会适当的帮一下。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易升游没有说谎的前提下。
“啊,您这是想买我的画了?”
沈愈摆摆手,“买画的事不着急,你先说手术下来需要多少钱?”
易升游稍稍犹豫了下,然后满是苦涩的道:“押金要八万,但估计不够,最后可能需要十几万。”
“伯母可住院了?”
易升游忙道:“住了,住院了,昨天半夜住的院,是我打120救护车拉去的。”
“医院在楚州吗?”
“是的,楚州中心医院。”
“这样,画我不买,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可以借给你二十万让你应急,然后你打个欠条,有钱了再还我,至于这幅画吗?就算是抵押物好了。”
噗通!
易升游直接给沈愈跪下了,“沈先生,你真是个好人,说真的,昨天老娘住院后,我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最后仅仅借了两万多块钱,不瞒你说,从昨夜到现在,我感觉天都黑了,谢谢,谢谢您。”
万宝楼现在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几个顾客的,一时间沈愈有些尴尬,他双手将易升游托起,“起来吧,于人危难时小施援手算不得什么,再说我也不是白给你,钱是借给你,你以后是得还我的,并且我还要让人跟你去医院确认一下,钱也不会直接给你,而是存到伯母的医院账户上。
“谢谢,谢谢……”
现在的易升游宛如在梦中,只能一个劲的说谢谢。
取出电话,沈愈打给了蓝雅,店里账户上常备一百万,并且还有三十万的现金,让陈小鱼开车带着柳艳去一趟医院就可以。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蓝雅很是柔美的声音。
“老板有事?”
“我长话短说,有这么个事……”沈愈就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顺便也说了易升游的相貌与联系方式。
蓝雅温和一笑:“没问题,肯定给老板你办的妥妥当当。”
“辛苦了。”说完,沈愈挂掉了电话。
“好了,你回医院大厅等着吧,到时候我店里的员工会联系你的。”
易升游高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大恩不言谢,我先去医院,您这份大恩没齿难忘,这幅画就送给沈先生您了。”
说完,易升游转身就跑。
沈愈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同时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这么一幅三钱不值两钱的现代仿品我要它有何用?跑这么快,欠条也不知道打一个?”
“小友年纪轻轻却是宅心仁厚,古道热肠,这份善心实属难得啊!”
沈愈微微挺身,然后一脸坦然的道:“郑老您过誉了,实不相瞒。晚辈曾经在易老板的摊子上捡了个小漏,因为这事也得帮一下的。”
郑从云奇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哦?你还认识老头子我?”
沈愈笑笑,“我与郑从远郑大哥算是好友,所以见了您后总感觉曾经在哪里见过,于是就问了下贵店的员工,所以这才知道的您。”
郑从云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轻抚长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既然小友你跟我堂弟从远是好友,今日又扶危济困,仗义疏财,那今天你抢我万宝楼这个漏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漏?什么漏?”沈愈有些懵圈了。
“自然是它啊!”郑从云抬手指着桌上那幅所谓的顾恺之真迹再次笑了起来。
第338章 阴沉木?
“此画是个漏?郑老,您老不会是看走???”
沈愈本来是想说您老不会是看走眼了吧,但郑从云是业内前辈,可说与古玩打了一辈子交道,沈愈作为晚辈对前辈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的,所以话说到一半沈愈马上就停住了。
郑从云没有回答沈愈的疑惑,而是反问了一句,“小友你跟从远认识,刚才听你说话也是开古董店的,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啊?”
沈愈微微躬身,眼神诚恳很是礼貌的回道:“晚辈免贵姓沈,对了郑老,您说易老板这幅画是个漏,这从何说起?”
郑从云脸上满是笑意,嘴里却是丝毫不露口风,甚至还有几分高深莫测,“老夫只能告诉你这幅画确实是个漏,还是个价值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漏,至于此‘漏’从何说起,那就要看小友你自己的眼力了。”
沈愈脸上满是惊诧,心里暗道一声不会吧?
就好心帮了对方一下凭空还能白捡个百万级的漏?
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轻舒一口气后沈愈缓步来到了鉴赏桌前。
将画上上下下反复看了数遍,沈愈的两道剑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这画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可说平平无奇。
说白了就是一副普通的古代山水人物画。
远景高山深涧,崇山峻岭,近景商旅缓行,渔舟晚渡,牧童归家,茅村炊烟。
画工还算精细,笔力实属一般。
说毫无可取之处有些过分,但也就是万八千块的水平,别说顾恺之真迹了,单轮画工远不如清代二三流的画家。
“难不成此画上的某首诗词是古代某位名家亲笔所题?”
这画是巨幅,长达一米有二,留白的地方很多,所以上面有很多题诗,沈愈数了数竟然高达十六首。
细细一想,沈愈觉得还真有很大的可能。
比如一个普通人的作品有了沈周,唐寅,董其昌,郑板桥这等名人的题诗那价值马上就会提升十倍甚至百倍。
这一点不仅仅是现代人知道,古人也知道,比如明代沈周的宅子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访沈周,目的就是想获得他的一首题诗。
想到这里,沈愈低头朝第一首题诗看去。
【烟锁凝尘四壁空,青灯欲烬夜溶溶。】
【凉声度竹风如雨,碎影摇窗月在松。】
这首诗沈愈知晓,是文徵明的一首七言古诗,笔迹很是潦草,把楷书写的跟草书一般,就算让沈愈把画给吃了,他也不可能认为这是文徵明亲笔所题写的。
又往下看。
【遥想山堂数树梅,凌寒玉蕊发南枝。】
【山月照,晓风吹,只为清香苦欲归。】
这不是一首诗而是一首词,沈愈也很熟悉,是管道昇写给夫君赵孟頫辞官归乡的四词之一,这首词的书法虽然写的要比文徵明那首好一点,但也没有太多可值得称赞的地方。
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蓬莱弱水三千里,王母蝠桃一万年。】
【凤鸟自歌鸾自舞,直教衔到寿尊前。】
这首诗是唐寅的,沈愈也熟知,一首祝寿诗题到山水画上也没谁了,纯属滥竽充数。
剩下的沈愈也懒得再看,因为他自己的书法都比画上的这些书法强,强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画的一般,题诗也不对,难道是画中藏画?”
沈愈在兜里取出纯棉手套戴好,然后捏了捏画纸。
与此同时,旁边一直面无表情的郑从云,脸上忽的露出一抹欣赏,也不知道是欣赏沈愈是爱画之人,看画讲规矩,还是感觉沈愈的鉴定步骤合乎他的心意。
画纸四周沈愈皆是捏了数次,心中却是一凉,画纸属于正常的厚度,单从厚度上说完全可以排除画中藏画的可能。
同时也可以排除遮画。
这幅画画工虽然一般,但并没有给人意境一分为二的感觉,所以也不存在半真半遮,比如东江吴老那种遮画。
“不对啊,这画的地杆怎么这么重?”
沈愈本来是想将画卷起,然后看看画的背面有什么线索,哪知道刚触碰天地杆的地杆却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此画的地杆的重量很是不对。
太重了!
地杆?
轴头?
望着漆黑如墨的轴头,沈愈眼中忽的闪过一道锋芒。
紧接着他心中豁然开朗,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畅快感。
“沈愈啊沈愈,你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画纸上,却是忘了细枝末节也是古董鉴定的重要参考之一,这阵子你淘宝捡漏全靠特殊能力,本身的鉴定水平都有些退化了,不能这样啊!!!”
沈愈在心里重重告诫了自己一句。
“轴头黑成这样,难不成这画的轴头是阴沉木的?”
阴沉木在古代又被称为乌木,素有家有黄金一箱,不如乌木一方的说法。
当然,现在的人已经把阴沉木与乌木区分开了。
若此画轴头真是阴沉木的那这真是个漏,还是个百万级的漏。
所谓轴头就是地杆上左右凸出来的那两个物件。
这是书画装裱必备的“小零件”。
轴头不仅仅是为了好看,而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因为现在的书画装裱多是卷轴或者挂轴,轴头的存在可以让人握住两端舒展字画,不论是展开还是卷上都不会对字画造成损坏。
第二点更重要,轴头可以增加地杆的重量,字画挂在墙上后会显得异常的平整美观,若是没有这个小零件,那字画挂上去就皱皱巴巴的非常难看。
轴头多为木质,根据画本身的价值其材质也多有不同,正常来说,非名人所绘的就用点普通木料,名画则是用紫檀木,花梨木,鸡翅木甚至是阴沉木与金丝楠木这种普通人难得一见的珍惜木材。
也有珊瑚、玛瑙,水晶,琥珀等宝石材质的。
当然也有瓷质、玉质或牙角类的。
牙角就是象牙与犀角的合称。
现代的牙角碰不得,碰了牢底坐穿。
古代的牙角制品,现代人也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很多古玩小说上主角买象牙跟犀角类的古董就跟买菜一般方便,那纯属扯淡。
竹木牙角中的牙角,现实里的普通藏家基本不敢碰,碰了就是麻烦。
很多地摊上就算有卖,那也是假的。
卖赝品忽悠人可能会没事,但是卖牙角类的古董被查到就是大麻烦。
轴头的造型有平头,竹节头,圆头,云纹头,如意头等十数种造型,此画轴头为普通的圆头。
沈愈字画装裱的技术其实已经初窥门径,拆卸轴头就跟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不过短短十几秒钟,地杆左右的两个轴头已经被沈愈一手一个拿在了手中。
“咦,这轴头竟然不是阴沉木的!”
第339章 墨翠,黑翡、墨玉?
“嗯,确实是玉石类的轴头。”
轴头拿在手中,沈愈发觉这俩轴头沉重的厉害,根本不可能是木制,所以阴沉木或者乌木的可能马上就排除了。
接着沈愈又快速排除了瓷质,铜质,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玉石了。
放下左手轴头,沈愈拿起桌上摆放的强光手电开始打灯观察轴头内部到底是什么材质。
看了几眼,灯光却是根本就打不进去,轴头外面的包浆与烟熏尘染的污垢实在是太厚了,这时有店员受郑从云的吩咐已经取来了湿毛巾算是帮了沈愈大忙。
用毛巾好是一番擦拭后沈愈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绿中带黑,黑中透绿,手感温润,质地细密,原来此画的轴头是两块墨翠啊!如此说来,还真是百万级的大漏。”
这两块轴头虽然外表脏的厉害但并未影响到内部,话说回来,若不是脏的厉害怕也早就被人捡漏了,根本轮不到沈愈来中这个“大奖”。
墨翠,翡翠中的高档料子,这两小块料子色泽纯正,水头也好,隐隐达到高冰种,可说是难得的好料子,在墨翠中也属佳品。
对于墨翠沈愈经手的不多,但就这两小块翡翠加起来百万还是少说了,做成成品卖上150万也没什么问题。
很多人的印象中,感觉翡翠就是绿色的,其实不然,翡翠并不仅仅是绿色,还有红翡、紫翡、黄翡、黑翡,墨翠等各种各样的颜色。
“什么?”
郑从云闻言大惊。
只见他加快语速急问道:“能这么快想到漏在轴头已经很不简单,又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把极难与墨翠分辨的黑翡、墨玉排除,楚州古玩界什么时候出了小友你这么一位才华惊人的后生?”
确实如郑从云所说,墨翠,黑翡、墨玉这三种玉石,普通藏家很难分辨,因为都是黑色的玉石。
但对于沈愈来说就不是很难了。
黑翡可以简单理解成黑的冒油的翡翠。
墨翠虽然带了一个墨字,但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一种深绿色,它只是表面看着黑,但实际上为墨绿色的翡翠。
或者说在自然光下墨翠确实是看着漆黑似墨,但打灯后就不一样了其实是深绿色。
而墨玉带了一个“玉”字,顾名思义就不是翡翠了,它是和田玉的一种。
和田玉大致可分为白玉、黄玉、青玉、墨玉,青白玉。
其中墨玉以黑如纯漆,润如羊脂者为贵。
玉跟翡翠对沈愈来说根本不需要用眼看,一个软玉,一个硬玉,单单凭手感就能分辨。
沈愈继续谦虚笑道:“晚辈不过对翡翠玉石有过研究,哪里又称得上是才华惊人,郑老您缪赞了。”
郑从云摆摆手,“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是过于谦虚也不好,小友你不但在古董鉴定上才华惊人,品性也可说好到了极点。
老夫感觉你与顾恺之极其相似,顾恺之小名“虎头”,所以有人称其为“顾虎头”,他本身也是憨厚善良乐于助人,对于别人的嘲笑以及戏弄毫不在意。
并且他做事沉稳,不走捷径,比如吃甘蔗,很多人都是吃最甜的,不甜的就丢弃不吃,而顾恺之却是从甘蔗不甜的地方开吃。
这样甘蔗越吃越甜,于是《渐入佳境》的典故就来了。
兴趣逐渐浓厚,越学越好,越学越强,相交遍天下,所以顾恺之才有了后来的大成就。
小友你宅心仁厚,鉴定技艺更是让人为之侧目,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被业界前辈如此夸奖沈愈倒还撑得住,“郑老您过誉了,晚辈如何能与顾恺之这般的传奇人物相提并论。”
也许是累了,郑从云缓缓坐到木椅上,“若你不是开古董店的同行,我就花钱收下你这对墨翠了,但你自己开古董店,现在翡翠的价格又高,还是让你利益最大化的为好,这对墨翠小友你就自己找客户出售吧。
“前因后果,皆为天定,好人有好报的事,老夫今日现场观之,可说运气实属不错,”郑从云轻抚颌下短须畅快大笑起来。
沈愈也不客气,放下手中的墨翠开始卷画,这幅所谓顾恺之的真迹画虽然是现代仿品,但应该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作品,算起来也有近百年时光了,挂在店里卖个一万+毫无问题。
系好画绳沈愈才发现古董太多自己有些拿不了了,一个翡翠镇纸,一方端砚,现在又多了两个墨翠轴头以及一张巨幅挂轴。
不过这也难不到沈愈,不远处的某个货架上摆有各式的包装盒以及纸袋、布袋,甚至还有长短不一,纹饰精美,材质不同的画匣,印匣等。
这些都是万宝楼订制的包装盒,上面有万宝楼的logo,为篆体的“万宝”二字。
沈愈暗暗感慨一句,“万宝楼这生意做的好啊,别的不说,就这些包装盒的仪式感+奢华感就甩其它古玩店八条街了。”八壹中文网
既然郑从云这个万宝楼大掌柜都说了让自己把翡翠与画带回去,那再拿上几个包装盒也不算过分吧?
想到这里,沈愈麻利的走到架子前取了一个枣木画匣以及三个布袋回来。
既然拿都拿了,沈愈也不客气,都是找的最精美最结实的那种。
还别说,对于这些包装古董的小物件万宝楼真的是很舍得下本,就拿布袋来说,沈愈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估计拎个二三百斤的重物都不怕扯烂掉。
见此,郑从云苦笑一声,“小沈啊,你赚了我万宝楼一个大漏,我还得搭上几个包装盒,就你拿的这个枣木画匣单单成本就需要八百多块哩。”
沈愈嘿嘿一笑,“郑老,我来您这万宝楼是来买古董的,等会您说不定还赚我几十个八百块呢。”
郑从云应该是那种很喜欢提携后辈的脾气,闻言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小沈啊,就凭你的眼力,我真怕我这万宝楼被你捡个什么大漏去。”
沈愈敏锐发现了郑从云话里的细节,他说的是“我这万宝楼”,难不成这郑老与董鹏程董老是合作关系,或者说在万宝楼有很大比例的股份?
“咦,小友你这方端砚不错啊,老头子能看一下吗?”
第340章 砚、赠、沈、空、兄
“当然可以,您老随便看。”
郑从云那有些苍老却仍然洪亮的声音将沈愈拉回到了现实,沈愈抬头一看却是发现郑从云的一双眸子正直直盯在他手中的古砚上。
按理说,这种关乎鉴宝特殊能力的“宝贝”沈愈是要视若珍宝的,甚至要存在保险柜中慢慢研究才对。
但问题是最初老柳送给他的那方古砚沈愈足足研究了几个月,结果什么也没有研究出来。
砚台也让徐老与柳东阳看过,再加上之前的李翰林李老,这些古玩界的大佬一致认为是一方上好的端砚,但其它的,比如古砚来历什么的几个人就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了。
而对砚台背面太极图周围的文字更是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现在沈愈想的很开,首先他认为自己金瞳鉴宝的特殊能力跟这砚台的关系不是很大,或者说并不仅仅是来自之前的那两方砚台。
另外若是这几方神秘的砚台可以让人随便拥有鉴宝的特殊能力,那经手过的人肯定人人都能透视外加看到古玩宝光了。
而实际上并不是,若是的话,那这几方古砚也不会被人卖来卖去的。
所以根本没必要怕人。
沈愈甚至还希望找人修复下手里的那块古端砚,看看能不能读出砚台后的字迹来,一解他心中之疑惑。
今天碰到了郑从云,沈愈觉得是一个好机会。
楚州郑家在古代就是研究古玉的世家,对玉器上的古文字有着很深的了解。
有的人认为研究古文字要从甲骨,青铜器,竹简帛书这些方面入手,其实古玉上的文字也非常值得研究,尤其是高古玉,也就是汉代以前的玉器。
本来郑从远的父亲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因为老人家心脏不太好,近两年一直卧病在床沈愈也不好登门打扰。
郑从远呢,年纪终究还是不够,对砚台后面很是模糊的文字根本认不准,看了半天就认出一个字来,为沈愈姓氏的“沈”字。
既然今天碰到了郑从云,那让对方看看也不错。
在鉴定杂项方面他可说是少有的权威,万宝楼的店东董鹏程董老别看在江南古玩界有偌大的名头,但实际上是比不过郑从云的。
并且沈愈也猜对了,这万宝楼中确实有郑从云很大比例的股份,大约占到了五分之一。
“黑如漆,润如玉,好砚台啊。”将古砚拿在手中,郑从云不过扫了几眼马上就感慨了一句。
沈愈趁热打铁马上请求郑从云帮忙看一下砚背上的古文字。
拿起老花镜戴上,郑从云细细看了很久,“这太极图周围一共有三十六字,全部刻的是小篆,我能看出来的只有五个字。
“分别是:砚、赠、沈、空、兄。
“嗯,就是这几个字。”
“沈空?”
这应该是个人名,沈愈脑中飞速运转,他感觉沈空这个名字很熟悉,仿佛在某个地方听说过。
甚至是见过这个名字!
旁边郑从云继续开口,“这下山虎雕刻的如此凶神恶煞,普通人肯定不会用的,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镇不住它。
“一般来说选择用这种砚台的多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或者刀笔吏书写死囚【犯由牌】时用的。
“目的就是为了震慑行刑之人的煞气以及死囚的怨气。
“还有一点,古代道士书写符箓时也会用到龙虎砚台,古人认为龙虎砚配朱砂可破万邪。”
沈愈频频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实话实说,郑从云说的这些沈愈是知道的。
古代行刑的过程中,刽子手都是先将绑在囚犯背后的牌子取下以后才能够行刑,那木牌普通人叫作亡命牌,官方叫法则是名为“犯由牌”。
就是写着犯人之姓名籍贯,所犯何罪,这样有警示他人的作用,千万别犯法。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怕杀错人。
古代行刑都是在菜市口,那围着的人多,要是人跟犯由牌对不上马上就会被认出来。
到是道士书写符箓用下山虎这类的砚台,沈愈还是第一次知晓,这趟万宝楼对沈愈来说,真的算是没白来。
……
“郑爷爷,我要回去了,您老多保重身体啊!”
一个柔美的声音在二楼传了下来。
“小影,哦,囡囡你这就要走啊?”
“是的郑爷爷,剧组明天集合,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沈愈闻声朝二楼看去,只见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个皮肤白皙,身材极好的年轻女子,她上身穿一件女士黑色机车夹克衫,下身穿紧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女款马丁靴。
虽然穿着打扮有些中性,但亦是难掩其曼妙玲珑的好身材,并且这身装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精神。
因为带着一个大大的墨镜也看不清此人具体的容貌,但单凭第一眼就能知晓应该是一位大美女。
在女子身后还站着三个身高都超过一米七的女保镖,这些保镖个个目光锐利甚至隐隐有几分煞气,冰冷的眸子扫视着一楼大厅的每一个人,仿佛个个都有危险。
“竟然是她。”
沈愈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不是旁人,正是夏天时在老柳摊子前碰到的大明星萧钰影。
也就是董鹏程董老的外孙女,更是楚州收藏协会会长同时也是顶级富豪之一萧仲英的亲孙女。
郑从云见萧钰影要走忙道:“囡囡你等等,我在后院给你准备了几幅膏药,你上次拍戏伤到了腰部,必须得带上。”
说完,郑从云匆匆的朝后院奔去,脚步沉稳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七旬老人。
随着马丁靴踩踏楼梯的声音越来越响,一阵香风袭来,萧钰影已经走到沈愈身旁,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沈愈,“今天你帮助那个卖画小老板的事我在楼上都看到了,虽然滑头了些但也算是个良善之人,所以上次在旧货市场你骗我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要不然今天肯定饶不了你。”
虽然说的有些威胁的意思,可是萧钰影的声音却是酥酥软软很是好听。
沈愈耸耸肩根本不惯她,“莫名其妙,那天明明你后来的就该排队来着,还不饶我?真以为你是大明星我就怕你啊?”
“你?”
萧钰影没想到沈愈还敢跟她还嘴,一时间竟然无法找到合适的词句来反驳。
沈愈冷冷一笑,“你什么你?要不是看在董老与萧老的面子上,你威胁我的那一刻我就躺地上了,然后我就大喊大叫的说你萧大明星打人。”
“你……”
萧钰影再次喊出一个你字,不过她终究是豪富人家出身,知道不能弱了气势,旋即换了一个嘲讽语气,“你说看在我外祖父与祖父的面子上不跟我计较?呵呵,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与他们认识?油嘴滑舌的没一句实话,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沈愈同样冷声讥讽,“管的真宽,你管我是不是男人作甚?”
而这时,萧钰影身后的几个女保镖已是脸色不善,其中一个脖子上带着一枚铜钱项链的保镖甚至已经做出侧身蓄力脚后跟抬起的动作。
见此沈愈忽的笑了起来,“怎么?还想给我一个侧踢是吗?就你们这些在武校学过一两年擒拿格斗的菜鸟,我让你们十招的同时还能喝上一瓶可乐,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试试。”
第341章 元代名画?
“你,你是怎么看出我要踹你来的?”脖颈上带着如意金钱项链的女保镖失声问了出来。
同时,她刚才蓄势待发的攻击架势也收了回来。
沈愈没有回答她,而是手指另外一个短发女保镖淡淡一笑,“还有你,右手后探,眼睛却直视我的头部,在你的腰后应该有甩棍或者喷雾类的东西,当你的队友侧踢后,你会马上给予配合,争取一招放倒敌人。”
短发女保镖也是面色一变,她右手抽回,手中确实握有一罐防l喷雾。
沈愈继续指着紧紧握住萧钰影右手手腕,半个身子将萧钰影护在身后的第三个女保镖说道:“至于你,若我没猜错的话,当是在她们两人对付我时,负责将萧大明星带离,这样你的同伴赢了固然千好万好,若是输了,萧大明星的安全也没有什么问题。
“从这一点看,你们应该是受过极为专业安保训练的,配合的也算不错。”
接着沈愈一双星眸直视萧钰影,一改之前的轻松神色,变得极为郑重,“不过这也就是能防防君子或者普通人,碰到周密设计的歹人用处不大的,当然我不是建议你辞退这几个妹子,她们已经足够优秀,你完全可以再雇佣几个人,反正不管萧老还是董老都不差钱,并且你自己本身也是女富豪。”
沈愈这番话说出口,不仅仅是三个女保镖脸色大变,就是萧钰影也是有些花容失色。
沈愈说的没错,甚至可说料事如神,萧钰影自己的这些贴身女保镖都是萧家花重金请来的,一共有六人,每组三人提供24小时的贴身保护。
这些人的年薪都是大六位数,绝对属于重金。
并且她们之前处理那些凑过来的讨厌男人也是如沈愈所猜测的一般,要么一脚踹飞,要么直接辣椒水喷眼睛,碰到人高马大的就两人配合,先踹倒后再来几下喷雾,可说百试百灵。
哪知道今天竟然被人看了个底掉,还是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只听沈愈又道,“你不用对我太感激,今天我刚见过萧会长,并且萧会长推荐了我进入楚州古玩收藏协会,所以帮一帮你也算报萧会长的知遇之恩了。”
“油嘴滑舌!”
现在的萧钰影心情很复杂,有心想反驳几句,但面前这个俊秀无比同时也是伶牙利嘴的小男生偏偏说的很有道理,甚至是无可反驳。
这有些尴尬的场面以郑从云的到来而消散。
“呀,小沈你竟然跟小影认识?”
只见郑从云左手拎着一包膏药,右手拎着两包点心,正满脸奇怪的望着沈愈与萧钰影。
沈愈满脸坦然的笑道:“好叫郑老知晓,这是我与萧小姐的第二次见面,不过也确实可说认识。”
郑从云没有盘根问底,他把手中的膏药与点心交给萧钰影的保镖后转身对沈愈笑道,“你们认识那是最好了,在外人面前我都不敢喊小影名字的,就怕碰到那些追星的。
“小影这孩子很少会跟男孩子说话,而小沈你年纪不大却是极为沉稳,既然你们谈得来,那就多聊聊天啊,微信加了没有啊???”
……
“姐夫,刚才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是谁啊?肤白貌美大长腿,看起来比明星还要明星。”
萧钰影前脚刚走,郑从云也去了后堂休息,裴玉安不知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站到了沈愈身后。
沈愈侧过脸朝裴玉安露出一个笑容,“几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你现在肯定在脑补我跟她是不是有些什么瞒着琴姐的事,比如我俩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不?”
“这个,那个,嘿嘿……”
裴玉安没想到沈愈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站在原地嘿嘿傻笑。
沈愈拍了拍他的肩膀,“琴姐对我很好的,我也当她是亲人,但我们现在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另外,你现在最好担心下自己,若你女朋友的家世与人品达不到琴姐与裴伯伯的期待与要求,你俩以后也只能是普通朋友。”
裴玉安脑子转的很快,他马上有些紧张起来,“姐夫,你的意思???我姐之所以带瑶瑶去她公司,并不是带她开开眼界而是趁机盘问瑶瑶的底细?”
沈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嗯了一声,“没错啊,就是你想的这般。”
“嘶……”
裴玉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里也涌现出一丝黯然之色。
沈愈安慰道:“别想太多,现在担心也没用,对了,物件看的怎么样了?”
裴玉安做了一个深呼吸,“看了几件,就是有些拿不准。”
沈愈当即笑道:“没事,不是有我吗,我替你看。”
“姐夫,你沈家那家伙虽然说是架子上的古董,但这万宝楼的字画全都是挂在特制的画龛上的,也可以说是货架子。”
裴玉安看好的第一件古董是一副字画。
看向挂轴,最先进入沈愈眼中的是一行字,也是画的名款,为楷书:“元,赵雍:《骏马图》。”
画为绢本设色,内容很简单,湖边疏散的几颗林木间,有九匹骏马在嬉戏玩耍,还有一位放马的中年人懒散的倚着一颗松树上假寐,好似随时都要睡着。
画功不错,缺点也明显。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那就是:“精整有余,灵气不足。”
画的足够好,可惜整体呆板了些,没有名家作品该有的灵动之气。
“玉安,你知道赵雍是谁吗?”
“不知道啊,我就是感觉这画画的很不错,应该是个名人吧?”
沈愈闻言点点头:“确实是一位名人,赵雍是元代着名的大书画家,他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是他的父亲你肯定应该知晓。”
“谁啊?“
“就是元代大书法家,画家,有元人冠冕之称的赵孟頫。”
裴玉安脸露一丝郑重,“知道,知道,宋太祖的后人,哎呀,要这么说,他的母亲岂不是管道昇管夫人?”
沈愈看了裴玉安一眼,眼中露出一抹赞赏,“没错,赵雍字仲穆,是赵孟頫的次子,他的母亲正是管夫人,赵雍的书画全部出自家传,他善画山水竹石,尤精人物鞍马,书法更是厉害,行、草、篆三者皆长。”
“姐夫你真厉害,随便一幅画就能知道其作者的来历生平。”
裴玉安脸上满是钦佩之色,心中更是暗暗赞道,“姐夫真不愧是祖传的本事,鉴定水平太高了。”
第342章 宋画《六猿图》?
“玉安,这幅画上的诸多印章你有认识的吗?”沈愈指着画上的十几枚印章问道。
裴玉安细细看了一遍,“姐夫,我只认得其中的两枚,一枚是项元汴的‘子孙永保’印,而另外这一枚应该是‘嘉庆御览之宝’?”
沈愈点点头,“你再看一下这些印章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吗?”
“相同?姐夫,这些印章都不是一个人所拥有的,有的印章差着好几百年呢,并且这些印章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样,怎么可能会相同?”裴玉安直接被沈愈问的有些懵圈。
沈愈摇摇头,“章的形状大小确实是不同的,但这些钤印却有一点是相同的,你可以找找看。”
裴玉安知道沈愈说话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他上上下下看了数遍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姐夫,我还真看不出这些印章有什么相同的地方,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沈愈知道这种鉴定细节对裴玉安来说确实难了些,索性直接开门见山,“你看,这些印章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很明显是出自于同一盒印泥。
“比如这项元汴的子孙永保印与嘉庆御览之宝印的颜色是不是完全一样?”
“颜色?嗯,看起来确实是差不多,但印章不就该是这般颜色吗?”裴玉安眉头紧锁,并稍稍品了下沈愈的话才一字一顿的回答。
沈愈清澈的星眸中掠过一丝笑意,“错了,项元汴是明代嘉靖到万历朝的人,与嘉庆中间至少差了150年,按照常理说,两枚印章的颜色不该是一样的。
“印章盖的越早,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在色泽上就会越浅,这一点是不可逆的。
“就如同清代的银子到了现在会发黑发暗一样,所以项元汴的印章在颜色上要比嘉庆御览之宝稍稍浅一点或者暗一点才对。八壹中文网
“不仅仅是这两枚,这画上所有印章颜色都是鲜红色,单凭这一点就不对,以后你鉴定字画的时候学会这一招就能少打眼。”
裴玉安左右看了看,小声朝沈愈问,“姐夫,万宝楼不是说不卖赝品吗?”
沈愈解释道:“万宝楼不卖赝品,但仿品还是卖的,不过仿品就是仿品的价格,绝对不卖真迹的价,比如这幅画标的的是十万零三千,若此画是赵雍真迹,乘以一百倍也买不到的。”
裴玉安颇为遗憾,“我还以为是个漏呢,这下没戏了。”
不再耽搁时间,沈愈又问:“下一件你钟意的古董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漏要先让裴玉安自己找,沈愈觉得捡漏寻宝是需要运气的,当事人的运气肯定比其他人的要强。
单单万宝楼这一楼大厅就有数千件古董,沈愈觉得自己一件件的看,别说一天,就是三天五天也看不完。
裴玉安挠挠头,“还是一副字画。”
沈愈有些错愕,“玉安,这万宝楼杂项古董据传有上万件之多,你怎么单单跟字画较上劲了?”
裴玉安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感觉画的太好了吗?你看这些猿猴好像要在画上跃下来,说不定真是那位画史第一画猿大师的作品?”
“画猿第一大师?那岂不是北宋易元吉了?”
“对啊,就是那幅《六猿图》。”
在裴玉安引领下,二人又来到一副古画面前。
沈愈凝神望去,这是一副纸本设色的巨轴,图上绘的是初夏时节众猿猴酒足饭饱之后的各种憨态。
背景为巨石古树。
只见在数株参天巨树以及几块巨大岩石上有瘦壮、老幼、颜色各不相同的猿猴六只,它们或坐或走,或倒挂或直立,或挠痒或跳跃嬉追逐戏。
画工确实好到了极点,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几只猴儿好似随时都会在画上跳跃而下。
画非佚名,在画名下有:“助教散吏,易元吉作”八字行书名款。
“竟然真是留的易元吉的落款,这可真是少见啊!”
沈愈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易元吉那可是宋画名家啊!
万宝楼有宋画?
还是北宋超级名家的作品?
不可能吧,沈愈稍稍蹙起了眉头。
“玉安,你可知易元吉是谁?”
能有机会在沈愈这个行家面前显摆一下,裴玉安也来了精神,“当然知道,易元吉,字庆之,生卒年不详,为北宋时期的着名大画家。
此人自幼聪颖过人,初学花鸟瓜果,喜临古人名画,从而打下了扎实的绘画功底。
直到他见到北宋大画家赵昌花鸟真迹后“乃叹服焉”,大白话讲就是彻底服气了。
他认为自己纵然再努力也无法超越赵昌,不过易元吉也属天生有傲气的,不想低人一筹,甚至不想做天下第二,所以才另辟蹊径改为画猿。
他的人生格言是“超越古人未到之境界方可称为名家。”
于是易元吉开始师法自然。
师法自然就是不再跟人学什么绘画了,而是跟大自然学,在大自然中汲取养分充实自己的画技。
并且他还要自己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流派,那就是画猿。
为了能画好猿猴,易元吉深入名山大川,奇古密林中观察猿猴的性格,食宿山家,动经累月,几乎与猿猴璋鹿同吃同睡,最后终得璋猿天性野逸之姿。
就算他不入山,也会在家中畜养禽兽,开圃凿池,间以乱石丛篁,梅菊葭苇,蓄养水禽山兽,一切妥当后再透过纸窗小洞,窥其动静与睡息之态。
倾注的心血不会白费,努力也不会白费,其画上的猿猴璋鹿每一只都栩栩如生,随时都可能在画中一跃而出,最终闻名天下,称为华夏画史上画猿第一人。
北宋权臣童贯就非常喜欢易元吉的画,小心收藏视若珍宝。
刘元瑜为了让身为画工的易元吉升为书画助教,直接被贬官。
并且古代绘画评论家都把獐猿类的画看成是易元吉的专工独诣,认为这是俗人所不得窥其藩的绝技。”
沈愈听的是连连点头,裴玉安懂得还真是不少,毕竟易元吉这类“偏门”大画家,别说普通藏家了,就是很多掌眼师父都不熟悉。
裴玉安对易元吉能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可说完全超乎沈愈预料了。
第343章 八寸宝光
“无双神笔易元吉啊。”
收回心神,沈愈再次观画。
而裴玉安也适时的收声不言。
画被一层特制的玻璃挡着无法用手触碰,这也导致沈愈无法辨别纸张的老旧,只能用目鉴。
这一次沈愈足足看了五分多钟,终于在画的左上角发现了一行蝇头小楷:“明人绘易元吉《六猿图》。”
再看底下标价为150万元。
所谓“明人绘”,这可不是什么人名,其意思是指这画是明代之人画的。
也就是说,店里的掌眼师父只能将画断为明代摹本,但其作者具体是哪个人,或者说此人姓甚名谁那就不知道了。
若单纯是一副明画,150万元的价格可说是高了。
只是无论沈愈怎么看都觉得这画不应该是明代的。
倒不是说此画画的不好,而是太好了,沈愈觉得年代还得往前推,在他看来这很可能是一副元画,甚至是南宋的宋画也说不定。
为什么沈愈没有怀疑这幅画是易元吉真迹呢。
答案也很简单,因为沈愈见过易元吉真迹。
众所周知,宋画是华夏绘画艺术之高峰,唐画好归好但终究只是传说,宋画却是有大量实实在在作品传世的。
相比唐画,宋画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宋画不仅仅是单纯的写写画画,而是开始改良,将气韵与意趣加入了画中,让观者看一眼就生出喜爱甚至是仰慕之情。
这么说吧,能在北宋众多大画家中留下名字的那都是巨匠大师,这幅《六猿图》的画功虽说极好,但与易元吉真迹比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与那些有名气却没有作品传世的画家不同,易元吉是有作品传世的,虽然仅仅是几副而已,并且全部都在国内外大型博物馆中珍藏。
比如易元吉有一副名画叫作《猫猴图》,画的一猕猴与两只虎斑猫。
猕猴生性顽劣,现在人们经常会在一些app上看到猕猴欺负小猫小狗的视频,有胆子大的甚至还会攻击人类。
《猫猴图》的内容就是画的猕猴欺负小猫,让人气的牙痒痒。
画的内容是一只脖子上套着锁链的高大猕猴,因为这猴子过于强壮,锁链还需连接到一根埋在地里的铜棍。
那猕猴怀里抱着一只虎斑猫,小猫一边惊惧地看着前方,一边好似在张嘴呼救,看样子对那猕猴很是惧怕。
在不远处还有一只惊避回首的虎斑猫,那只小猫则是全身拱起,回头对着猕猴怒吼嘶叫,仿佛在说你赶紧放了我的同伴。
可那猕猴却着实气人,神态极为自若,闭嘴站立斜视着看向别处,看都不看小猫一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拉风模样,任何人看了那画都会生气。
猕猴欺软怕硬,性子凶蛮,说翻脸就翻脸,碰到天敌或者训猴人又会频频装可怜求饶,由此可见易元吉画猿猴已经到了精细入微,出神入化的地步。
只要是现代人看一眼《猫猴图》马上就得服气,那简直不是画了,仿佛是用相机照出来的相片。
“到底是哪朝哪代的,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默念一声观气。
唰!
一团淡金色的宝光在这幅《六猿图》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然后自一寸缓缓上浮,连续上涌八次后才逐渐定了下来。
数秒过后,光柱又稍稍减少一小节,最终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光团定于画的天杆之上。
“竟然是核桃般大小的宝光?八寸宝光,一寸百年,那就是八百年,又稍稍减少一点,那岂不是南宋中晚期的?
“南宋画猿名家有毛松,毛益父子,还有法常大师,难道此画出自这三位名家的其中之一?”
让沈愈更想不到的是董老与郑老竟然漏宝了!
不过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董鹏程与郑从云都是杂项方面的鉴定大家,对于字画并不是特别的精通,万宝楼的字画鉴定师另有其人,不过据说那位大佬两年前就因为心脏病处于半修养的状态。
甚至董老都跟沈愈提过几次,想让沈愈来万宝楼帮他,就是因为万老楼现在很缺一位镇店的字画鉴定专家。
易元吉是沈愈少有的特别喜欢的一位名家。
说起来易元吉大画家的名头委实得来不易,因为对画家来说画猿属于“旁门左道”,画山水人物,释道仙人这些才是正道,最不济也是画花鸟、牛马、鱼虫。
画猿与画鹿在当时易元吉确实属于独一份。
这种开创一种古人未曾涉猎过的题材,也无前人作品可以临摹,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冥思苦想是需要无上勇气的。
宋代画家也分品级,或者说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等的自然是供职与大内宫廷画院的待诏与供奉,比如南宋四家,这些都是大师,他们的画从古至今都是最贵的。
第二等则是有功名的士大夫,比如沈愈那幅《戏水游鱼图》的作者刘寀,当然,这类人中佼佼者的作品比画院待诏的还要贵。
第三等,也是最差的是民间画匠、画工。
这倒不是说这些人的画功不好,而是说民间的画家想出头非常难。
若不是易元吉吃的苦中苦,也不能成为人上人。
葛洪所着《抱朴子·对俗》称:“猕猴寿八百岁变为猿,猿寿五百岁变为玃,玃寿千岁。”
所以猿猴出现在字画上是很吉利的一件事。
另外猴的谐音为“侯”字。
猫的谐音为“耄”字。
鹿的谐音为“禄”字。
这些全部是易元吉的长处,一时间易元吉的画成了吉祥之画,同时易元吉也名声大振,很多人以拥有易元吉的一副真迹为荣。
食君之禄,长寿封侯谁又不愿意呢?
可惜的是,易元吉的命不好。
1064年,也就是宋英宗治平元年,汴京景灵宫中的孝严殿建成,英宗皇帝赵曙爱其才华,所以下诏让易元吉进宫彩绘宫殿,易元吉奉旨欣然赴京。
而这一次的汴京之行却是成了他生命的终点。
他先在孝严殿画“花石珍禽”,又在神游殿的小屏风上画“牙獐”,皆栩栩如生妙到极点。
过后,易元吉又奉诏去皇宫开先殿作《百猿图》,画之前英宗皇帝赏赐了他很多奖励,可惜这百猿图还未画完就暴卒身亡。
米芾画史中这样写的:“易元吉,徐熙之后第一人,善画草木叶心,可惜世人只以獐猿称之,可叹,画院有人妒其才能,只令其画獐猿,竞为人鸩。”
这意思就是说易元吉的死是画院中的人嫉妒他的才华对他偷偷下毒。
当然是与不是也不一定,也有说是易元吉劳累得了急病。
米芾也可能是道听途说,因为这在正史上并没有记载。
不过米芾身为宋四家之一,平时自诩国士无双般的人物,不知多少画院知名大画家都入不得他法眼,能得他这么好的评价,足可以知晓易元吉的画功有多么的了得。
但若易元吉没有名气也许就不会有此一劫了。
“此画虽是大漏,却绝非沈家小辈说的那个漏,单凭眼力,楚州能看出此画的应该不会超过三人,如此看来,也算我运气不错。
“算了,先把这漏捡到手再说其他。”
面对一副宋画,沈愈不可能错过,哪怕他与董老相识。
第344章 这个漏,捡了!
“姐夫,你看画不过五分钟,想了却快半个小时了,难不成我找的这幅画真是个大漏?”
现在的裴玉安感觉脚都站麻了,矿泉水也喝了一瓶半,而沈愈却是一直在玻璃罩前傻站着,既不说话,也不喝水,就是紧锁眉头。
“额……”
沈愈这才想起这幅《六猿图》是人家玉安先看到的,买也是人家买才是,总不能跟他说这画不值150万,是一副烂画,然后自己再偷偷跑回来买走?
沈愈感觉自己若是这样做,偷偷摸摸的赚这个钱,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自家琴姐的好,那份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爱,对沈愈来说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况且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让他给掌掌眼,沈愈也不能做这种没道德的事。
想到这里沈愈自嘲的笑了笑,合着自己在这脑补半天,纠结半天,都是在做无用功啊。
刚才沈愈的脑中情份与金钱一直在练摔跤,说到底在相识的人店里捡漏心里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一道坎的。
不仅仅是沈愈,很多人都是这样。
但问题是,告诉董老或者郑老,说您老漏宝了,您这画不是明画而是一副宋画,这看似是做了好事,但也属于脑子不好的人才会做的事。
若这是在李翰林李老的《翰林阁》,那沈愈当场就开口了,无它,情份到了。
而沈愈自觉跟董老与郑老的关系还没到这个份上。
中间不管哪句话没说好,可能还会起到反作用,惹的人家心生不快。
毕竟对这个年纪的大佬来说,钱已经算不得什么,相对来说,名声更重要。
所以与其画被别人买走,沈愈觉得还不如自己买下来呢。
“好在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玉安是琴姐的亲弟弟,这个大漏也不是便宜什么外人。”
但是沈愈想想又觉得有些尴尬,暗暗自嘲道:“沈愈啊沈愈,你怎么真就代入到玉安姐夫这个身份上了?琴姐现在是感情空窗期,对你呢也只是有好感,作为一个穷小子你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玉安,既然你对易元吉这么了解,我问你,假设此画真是易元吉真迹,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裴玉安没有丝毫犹豫,“假设我有三千万,这画也是真迹,我愿意花三千万买下它,再多的话,纵然是宋画中的绝品,我也得考虑考虑了。”
沈愈轻轻点头,然后故做若无其事的左右看了几眼,店里现在很安静,有几个鉴赏古董的客人也都在杂项区那边,周边二十米内,可说只有这未来的郎舅二人。
“若我告诉你,此画虽不是易元吉真迹,但却是一幅南宋摹本,你觉得这画能值多少钱……”
沈愈的话讲到一半,裴玉安的眼睛就睁的溜圆,沈愈怕他突然失声喊出来,赶紧收声,同时压低声音,“镇定点,你要大喊大叫的,咱们这个漏可就捡不成了。”
裴玉安满脸兴奋,“姐夫,合着沈吉宣说的那个漏就是这幅画啊。
“不对,不对啊,他家里虽然也算有钱,但他兄弟姐妹多,其实每个月算下来也没有多少零花钱,他说的漏我估计最多也就是十几万,几十万,这幅画既然是宋画,至少也是近千万的大漏,他不可能让给我的。
“就算他喜欢瑶瑶也不可能白丢一千万。”
沈愈心里再次赞了一句,别看裴玉安性子大大咧咧的,可这脑子转的真够快的,“这当然不是我沈家小辈说的那个漏,不过这并不影响咱捡这个大漏,我知道你现在没钱,这样吧,我出钱帮你买下它,你有钱后再给我就成。”
裴玉安马上拒绝,“这怎么行?画是姐夫你看出的漏,有我啥事啊?没有姐夫你,我怎么知道这画是一副宋画?”
沈愈笑了,“要这么说的话,没有你看到这幅画,我也不会留意它啊,古董捡漏本就眼力与运气这二者皆齐,单单有眼力而运气不好碰不到漏是无用,而有运气碰到漏了没有眼力也发现不了。
“玉安,这样吧,这画买下后我再研究研究,不管最终价值多少我都给你一半,就算我自己收藏也会把你应得的那份给你。”
裴玉安也很爽快,“妥了,就按姐夫你说的办,伙计,赶紧的,你家这画我们要了。”
刚才接待沈愈二人的男店员闻声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
他笑容满脸的对沈愈与裴玉安一一点头,然后才礼貌的问:“不知道您两位想要哪幅字画?”
裴玉安指着画龛玻璃罩后的《六猿图》大咧咧的道:“就是这幅了,我说总共才一百多万的字画,你们万宝楼还弄个玻璃罩子给罩上,值当的吗?”
他本身就是身价数百亿巨富的独子,虽然钱包里能跑马,但装一装有钱人却是属于本色出演。
“这幅?您买这幅?您真的买这幅画?”男店员先是怔了怔,然后马上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裴玉安脸色瞬间罩了一层寒霜,“怎么?这画是贵店的非卖品?还是觉得我出不起钱?”
万宝楼的规矩是谁接待谁提成,虽然提成比例不高,只有百分之零点五的提成,但架不住这画贵啊。
稍稍算一下,男店员马上知道了他能得到7500元的提成,这些钱足可以在市里比较繁华的地段买上一平米的楼房。
首付越攒越多,跟女朋友结婚的时间也可以提前,怎么会不激动?
越想越激动,男店员说话的腔调都变了,明显带着一丝颤音。
“卖的,卖的,明码标价的物件怎么可能不卖呢,只是两位老板,郑老刚才吩咐过了,您两位不管买什么古董都要告诉他老人家,由他老人家亲自接待。”
裴玉安摆摆手,“怎么这么磨叽呢?难道你们万宝楼卖古董不给提成吗?既然郑老发话了,那还不赶紧去请郑老?是不是要我这个买家亲自去请啊?”
“好好好,我去,我马上就去。”
男店员转身快步朝后院跑去。
五分钟后……
“哈哈,刚才小六去后院喊我,说小沈你们要买字画,我猜就是这幅明人绘的《六猿图》,果然如此啊!”
人还未见,店后长廊中已经传来郑从云爽朗的大笑声。
沈愈表面云淡风轻,心中却是暗暗一凛,“郑老玩古董玩了一辈子,在他老人家面前捡这个漏,那是一句话也不能说错的。
“甚至说错一个字,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沈愈啊沈愈,考验你的时候来了!”
第345章 画中另有乾坤
“哈哈,刚才小六去后院喊我,说你要买字画,我猜就是这幅明人绘的《六猿图》,果不其然,让老夫我猜中了!”
也许是怕沈愈没听到,郑从云来到沈愈面前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脸上还颇有些自得。
此时的郑从云换了一套较为舒适的练功服,很像是一个刚刚去公园打完太极拳后归家的老者,根本没有丝毫所谓古玩行的大佬气度。
“您老真是料事如神。”
沈愈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
郑从云马上表示了不同意,他故作佯怒道:“小沈你就不要拍老头子的马屁了,我刚给从远打了个电话,你猜怎么的。
我只说了四句话,分别是:
【刚才店里来了一个谈吐不俗,相貌俊秀的年轻人。】
【跟从远你是好友。】
【这年轻人鉴定古董很是了的。】
【对了,他是开古董店的。】
我那堂弟没有一点犹豫,马上就说出了你的容貌。
不得不说,小沈你瞒的老头子好苦啊。
我刚才在后院厢房的罗汉床上翻来覆去的足足想了一刻钟,愣是没想出来楚州沈姓有一个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
直到从远告诉我答案后,我才恍然大悟。
我又想了想,也许只有沈老的独孙有这般眼力才不会让人惊讶吧!”
人家对自己的祖父说了尊称,沈愈自然不可能失了礼数,忙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也许是因为小憩一会的原因,郑从云脸上的疲惫感少了许多,只见他马上指着玻璃罩后朗声道:“此画是上个月一个乡下老农来店里出售的,说是祖传之物。
“那人穿着打扮还有身体动作以及相貌不像是种田的本分人,更像是倒斗的,若不是出售的是古画我都要往外赶人了。
“可是后来我却是发现自己冒失了,人家祖上着实显赫,是楚州李氏的分支,更是出过两位进士。
“我打开画后着实一惊,绘制此画的人悉察精微,用笔老成,在老夫看来已得易元吉六成神韵,所以我就用15万的价格收了下来,现在卖150万,小沈你觉得是不是卖便宜了?”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郑从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不知道什么意思,那就先不回答好了。
但有一点沈愈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郑老知道他是行内人后,沈愈想在这万宝楼捡漏的难度都会成倍的增加。
这也是人之常情,换一个行内人去沈愈店里买古董,沈愈也会很好奇对方要买点什么,是不是想在自己店里捡漏。
倒是裴玉安倒吸一口凉气。
好么,15万收的古董转眼就卖150万,足足翻了十倍还说便宜?
万宝楼这也太黑了吧?
开古董店这都不是赚钱了,这比抢钱赚的还多啊!
这一刻,裴玉安甚至都想耐下心跟沈愈好好学一下古董鉴定的本事了。
他现在缺钱缺的厉害,老爹不给,亲姐也不给,只有母亲偷着给一点零花钱,可也不是很多,月月光。
买车的钱实打实是他自己赚的,现在的裴玉安买件超过一千块的衣服都得精打计算,上一次跟女朋友去高档餐厅吃饭,钱没带够还是女朋友买的单。
侍应生看他吃软饭的那种鄙视眼神,虽然快过去两个月了,裴玉安依旧无法忘记。
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另外,朋友圈子里都知道他以后肯定有钱,平时顶多开开他的玩笑,耍耍嘴炮调侃他一下,也不会真的说鄙视他什么。
因为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裴家数百亿家业的继承者除了裴玉琴外就是他裴玉安了,不可能给外人,
可有一点,谁又想自己没钱花呢?
谁不想有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裴玉安这边不停的琢磨怎么才能多挣点钱,而沈愈却是在观察郑从云的一举一动。
可惜,沈愈没有从郑从云身上看出哪怕一点对接下来掌握主动有利的肢体动作或者细微表情。
“小沈啊,我说此画值150万并不是空口白牙说瞎话,除了画本身的画功外,你还可以看看此画天地杆的材质。”
画很快被店里的伙计自玻璃罩中取了下来。
此画天地杆的材质为木质,沈愈先将地杆轴头卸下,露出地杆的部分真容。
按理说,字画装裱时天地杆的长度当与字画宽度是对等的。
但这幅《六猿图》在画龛玻璃罩中取出后沈愈早早就发现了不同,那就是这画的地杆明显比画纸要长一些。
此画宽约七十厘米,地杆两边却是比画多出一截,最初沈愈还以为是轴头过长导致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不过这也有好处,沈愈不需要大拆地杆就能看到地杆的部分真容。
这是一根红褐色的圆木,虽然只是一小截,却是包浆醇厚,细腻典雅,一看就不是凡品。
轻触下,质地坚硬,木纹清晰。
只看一眼,沈愈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老红木啊!
所谓老红木,收藏界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特指是红酸枝。
人有三六九等,木有梨枝紫檀。
黄花梨、红酸枝、小叶紫檀在古代为宫廷“三大贡木”。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老料子的红木,这包括的就多了,黄花梨,紫檀木,铁力木,酸枝木,鸡翅木,乌木这些只要是老料子都可以称为老红木。
红木其实是个笼统的称呼,它最开始并不特指某一树种,到了明代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对呈红色的名贵硬木统称为“红木”。
沈愈矮身对着木头轻轻闻了一下,一瞬间一股淡淡的木香涌入他的鼻腔中。
沈愈有些惊诧的朝郑从云确认道:“郑老,这可是海黄油梨老料?若我没猜错的话,年份当时五百年+的那种。”
海黄的全称叫作海-南黄花梨,是极为名贵的一种木材,以它为材料所制作的明清家具,准确的说是野生黄花梨打造的老家具动辄就几百上千万,成套的甚至大几千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种木材成材极为缓慢,倒不是说野生黄花梨你过上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再去看,它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这是一个误区,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黄花梨生长的慢,主要是说它的心材生长的很慢很慢。
心材就是木头中心颜色较深的那部分,这是木材的核心所在,质地最为坚硬,轻易不会腐坏。
有人研究过,一颗野生黄花梨至少要两百年以上才能制造家具,而最合适的年份是300年以上的,其中又以500年+的最贵。
试想一下,这东西能不贵吗?
郑从云仰天打了个哈哈,“小沈你就不要跟老头子再隐藏实力了,我就不信你之前没有发现这幅画的天地杆另有乾坤,况且还是你刚捡漏一对翡翠轴头的前提下。
北宋名臣刘挚作有名为《易元吉画猿》的古诗一首:
“物之有象众所识,难以伪笔淆其真。
“安得千金买遗纸,真伪常与识者论。”
从这首诗中可见古人对易元吉的推崇。
也可知当时买易元吉的画已经需要用巨款,并且其赝品甚至到了真伪难辨的程度。
小沈你也是古玩行的,说句实话,若不是因为此画的天地杆另有乾坤,我是绝对不会给他15万的。
纵然这《六猿图》是一副明画也最多给他5万块,你可知是为何?”
第346章 鉴赏大家
沈愈闻言稍稍沉思片刻,然后突的优雅一笑,“若晚辈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冒充易元吉的落款了。
“此画本身为明代佚名摹本,若是没有这个落款,此画在价格上应该还要高上不少,甚至翻上几倍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有了这个落款后无异于是画蛇添足,给人一种纯属为了作伪骗钱的感觉。
“摹本变赝品,就好比好好的一碗饭里落进了几粒沙子一般,能吃是能吃,但是心里总是会有点膈应的。”
话说完,沈愈还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实话讲,画上“助教散吏,易元吉作”这八字行书款确实是一个败笔,直接拉低了这幅画本身的市场价值。
不过相对来说,画上的另一个鉴定题跋,也就是“明人绘《六猿图》”更让沈愈有些摸不清头脑。
宋画落易元吉的款识还能说是追星,这个鉴定题跋却是生生把一副宋画给断代成了明画。八壹中文网
这个大乌龙已经不是拉低价格了,说严重点这等于是直接把黄金当废铁卖。
一般来说,在古画上落鉴定题跋都是古人玩的,前提还得是特别有名气并且性格相当自负的古人。
比如大名鼎鼎的董其昌。
不管多有名气的字画,就没有董其昌不敢下笔的。
王维、董源、范宽、赵昌等顶级大画家真迹上都有他写的鉴定题跋。
换做普通人是绝对不敢这样写的。
在沈愈的印象中自己祖父都不这样做。
因为鉴定字画的人又没有亲眼看到原作者作画,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某幅字画就是谁谁画的。
沈愈这番话说下来,郑从云看他的眼神直接就冒金星了。
沈愈说的一点没错,对郑从云来说,这幅《六猿图》最膈应人的就是“助教散吏,易元吉作”这八个字了。
好好一副“明代摹本”成了赝品,让谁不膈应?
若是没有这500年份的黄花梨地杆,并且还是表面雕刻精美纹饰的黄花梨,郑从云因为这个假冒落款最多就给五万,有了本身价值大几十万的黄花梨天地杆后才多给了十万。
所以,等于沈愈完全猜对。
也不知道怎的,郑从云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且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好感,甚至有种想将沈愈收入门下的念头。
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沈重楼”这个名字已经无人可再做这年轻人的师父了。
无它,差着辈分呢!
郑从云的这个眼神沈愈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在博古堂店东柳东阳那里见到过。
“不会吧?郑老也想挖我?”
若是没有获得鉴宝特殊能力前,能成为博古堂或者万宝楼这种超级古董店的鉴定师甚至首席鉴定师,对于沈愈来说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但如今有了鉴宝金瞳,自然是自己闷声发大财的好。
再说了,给别人看店哪有自己做老板来的舒服?关系再亲近也是要看人脸色行事的。
并且钱现在沈愈是不缺的。
要是缺钱赌石就好了,沈愈之所以现在没有去赌石,就是不想风头太盛,等有了匹配的身份地位后做一些事才不至于过于引他人之注意,甚至是莫名的引火烧身。
好在今天正式走出了第一步,在一天之内同时加入了楚州收藏协会与东江收藏协会,等于有了两道护身符护身。
人脉的提升更是不用提了,直接与萧仲英以及吴老拉上了关系,这都是多少人梦寐难求的事。
为了不必要的口舌,沈愈也不想再耽搁时间,索性直接开口谈价,“郑老,我琴姐,不,我女朋友的弟弟对您这幅明本《六猿图》很感兴趣,他呢,家庭条件很好,但自己的钱却是不多,也不怕您见笑,这画您看能不能再便宜些?”
说完,沈愈心里苦笑了一声,“琴姐啊琴姐,为了捡漏就先占你称呼上的一点便宜了,不过也是为了玉安,希望你别怪我。”
已经坐到太师椅上的郑从云先是接过店员递过来的一杯热茶,然后微微颔首,“这画啊,别人来买,一分不少,而小沈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别说有从远那层关系,就是老夫跟你也非常投缘,这样吧,我给你免去20万,你就给我130万好了,这也是卖出此画后我可以分得的那部分利润,小沈你看这样可好?”
沈愈闻言却是微微蹙了蹙眉。
他砍价可不是为了省钱,主要是买古董就没有不砍价的,因为你不砍价就说明你买古董的心情很迫切,这样卖家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可能漏宝了,凭空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所以不管古玩摊也好,古董店也好,总是不停的在讨价还价。
但是郑从云说他把自己的那份利润让出来,沈愈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得劲了,捡人家的漏,还让人家吃亏,做人做事不能这样。
“郑老,怎么能让您吃亏呢?您看得起晚辈,我已是心生惶恐,再让您免掉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利润,晚辈就是罪过了。
“况且晚辈虽不是有钱人但二十万还是掏的出来的,这样吧,我还是原价买此画好了。”沈愈目视郑从云,目光坦然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郑从云好似早就想到沈愈会如此说,只见他抚须一笑,“小沈你不差这二十万,难道老夫就差了?并且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样吧,不如小沈你花费点时间给我店里的伙计们讲一讲古画的鉴定知识,虽然出售古董需要伶牙俐齿,但没有点基本的古董鉴定知识也是不行的。”
沈愈还想谦让,身后的裴玉安却是低声提醒,“姐夫,让我说这买卖可以做啊,说几句话就能赚二十万,你不缺钱,借给小弟也行啊,小弟我现在穷的就差去典当行当裤子了。”
沈愈稍稍想了想也没有再推辞,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沈愈身边就围了二十几个万宝楼的店员,有些甚至是二楼三楼跑下来的。
沈愈也不藏着掖着,他与郑从远各坐在一个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缓缓开口道:“书画作伪自古有之,太久远的已是无据可考,比较早的就是东晋王羲之的书法。
王羲之的法书墨宝在王羲之还活着的时候就是天价了!
王羲之每写一篇字,文人圈子里马上就有人仿写。
多少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想求王羲之一幅字都不可得,所以只能去别人手里买。
买都没地买去,因为供不应求。
有人看到后,这买卖可以做啊!
于是仿品与赝品就出现了。
字画装裱有:洗、揭、补、全!
字画作伪就多了,有:摹、临、仿、造、添、加、改、拆、解、换等十数种作伪方法。
不过有一点,作伪就是作伪,赝品就是赝品,无论作伪的手法多么的高超,赝品多么的真假难辨,但赝品毕竟跟真迹是不一样的。
并且作伪手法说厉害很厉害,说寻常也寻常。
时间不多,我就说几个大家以后可能会碰到的。
众所周知,古画收藏要的就是一个名气。
名人画的画,卖价就高,无名之辈画的再好也没用。
所以作伪者第一要考虑的就相当明确了,说白了就是想方设法的得把赝品抬高身价。
而抬高身价用的最多的就是“添”字诀。
大家在古董店工作自然也知道元代以前的字画大多都没有款识,也就是藏家嘴里的佚名画。
从北宋起就有人根据画风将佚名画加上名人款识后再出手赚取高价,比如刻一个带有古人姓名的印章盖在画上,然后再模仿古人笔迹写上题款等等
不过这是硬作伪,属于下下等的作伪方法。
因为硬添题款势必会影响字画本来的画风,会让字画显得不伦不类。
这类的字画也有一个名字叫作“一眼假”,老藏家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晓此乃赝品。
就算不是老藏家,只要与真迹上的印章笔迹一对比也能分辨出赝品,所以这种作伪的方法更多的是忽悠一下刚入行的新人。
第二就是“加”字诀。
有人会问,添不就是加吗?
其实不然,加与添是不一样的,加属于加强版的“添”,也就是2.0版本的。
有的古画上一个款识都没有,而有的古画上面的款识却是很多。
比如唐寅花了一幅画,然后沈周,文徵明,祝枝山他们都在上面题诗落印。
这些多出来的款识对于画的价值会增加一些。
但在古人眼中,这些名人题款远不如来个乾坤大挪移赚的多。
于是作伪者就会把那些画工极好的佚名画,或者本身有题款但作者属于无名之辈的字画剜去本身款识再添入名家题款重新装裱。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一幅画的身价就不是翻倍了,而是翻千倍甚至万倍!
并且此种作伪手法因为是把字画重新装裱时添入的款识,而这些款识又都是真的,所以极难分辨。”
砰!
一番话说完,沈愈正准备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可就在这时,只听到砰的一声,万宝楼通往后院的两扇红漆枣木门竟然被人生生给撞开了。
“咦?”
看到来人,沈愈竟然失声喊了出来!
第347章 年纪轻轻的琢玉大师
“三爷爷,三爷爷,喜事,有大喜事啊!”
声出人到,门被撞开后,打后院跑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赤着上身的平头青年。
看到来人,沈愈先是轻咦一声而后马上又是微微一怔。
倒不是沈愈认识对方,而是这家伙长得太有个性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活李逵。
此人豹头环眼,满脸的络腮胡,全身皮肤黝黑肌肉虬结,再加上身高很高,接近一米九,说一句,张飞再生,李逵转世,绝不为过。
“小心!注意地上!”
沈愈突的朝来人急声提醒。
也不知道是谁丢在地上一瓶没有拧开的矿泉水,而这瓶水正好在这“活李逵”的跑动线路上。
可惜对方根本就没有听到,右脚好巧不巧的正好踩中瓶子。
“哎吆。”
本来这家伙从后院跑过来的速度就犹如风驰电掣一般,这下踩了地上的矿泉水瓶直接就刹不住车了,身体朝右侧倾,然后整个人朝着店铺中心的柜台兜头撞了过去。
万宝楼一楼大厅的柜台不是木质的,具体材质沈愈也不知道,但是三面都镶了大理石,这要是撞上颈椎百分百得断裂。
更为危险的是这个“活李逵”手里还拎着“家伙”,左手握一柄玉石刻刀,右手则手执一把铜制小锤。
这下让旁边的人想拦都不敢贴身,因为一个弄不好不但救不了人,救人的人反而可能先受伤了。
就在这时,沈愈突然动了。
三米距离,转瞬即至,他先是探手抓了这“活李逵”的右肩一下,这一下沈愈没有用全力,只是阻了一阻对方前冲的速度。
而这时,两人的肩膀已经并成一条直线,也不见沈愈换气,他右脚重重踏地,然后飞速做出一个醉拳中“斜身饮酒”的姿势,利用身体的惯性用自己的左肩来撞对方右肩。
两肩相撞,“活李逵”马上就飞了出去。
这一番救人的动作做下来,精准度皆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就算在对方侧飞出去的时候,沈愈依旧可以用右手猛切对方手腕,再用左手把对方手中的刻刀夺了过来。
这一次活李逵彻底安全了,因为他的左侧是一大片空地。
随着砰的一声重重落地,“活李逵”痛苦的哎吆了一声。
原来是他落地后右手铜锤飞了出去恰好击中他的额头,另外因为万宝楼的地面光可鉴人,“活李逵”在地面上好似滑冰一般滑动了五六米,直到撞上一个摆满翡翠饰品的货架子才算止住身体。
不过这个货架子算是倒霉了,上面摆放的翡翠摇摇晃晃一阵乱响后,开始朝地面摔落。
好在屋里的众多店员眼疾手快,少的接住了一件,多的接住了两三件,但依旧有十几件翡翠饰品以及摆件摔在了地上,然后发出一阵叮当叮当的脆响。
“郑愚,你不在后院老老实实的练琢玉,疯疯癫癫的跑店里来做什么?要不是小沈救你,刚才这一下,你脑袋就撞进脖子里去了。”
郑从云虽然嘴上说的严厉,但眼神里却是充满了关爱,他一边斥责,一边快步走过来打量平头青年有没有被撞伤。
李逵,不,应该是郑愚的憨厚青年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他先是满脸感激的朝沈愈笑笑表示感谢,接着又异常欣喜的对郑从云笑道:“三爷爷,刚才二妮给俺打电话了,她说她爹答应俺提亲了,三爷爷,俺有媳妇了,俺真的有媳妇了!”
这个叫郑愚的憨厚青年说的很高兴,可大厅里的这些男店员们面部表情却都是紧绷着的,大家都在强忍憋着不笑。
沈愈也看出来了,这个叫郑愚的年轻人性子可能比较憨直,因为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也就是心里高兴一下,不可能大喊大叫的要与长辈分享喜悦。
只有心地单纯的人才会如此做。
郑从云老脸一红,“定亲就定亲,有媳妇值得这么高兴吗?我郑家的男儿还怕找不到老婆?现在给我滚回后院去,今天你若是不把那尊八仙汉钟离玉雕琢好,晚上就别吃饭了!水也不能喝!一口也不能!”
郑愚满脸委屈,“不是吧三爷爷,那尊玉雕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完成呢,要是不琢好就不给俺吃饭,那俺岂不是连明天的早饭都吃不上?
“本来孙儿是想跑来让你也高兴高兴的,二妮还说了,她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哩,给咱老郑家传宗接代。”
扑哧!
人群里先是有人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众人开始哄堂大笑。
而郑愚根本弄不明白大家为何要发笑,只好揉着被铜锤砸中的额头呆呆站在原地,他一双大眼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满脸不解之色。
就是沈愈也是莞尔一笑,这年轻人性子憨直跟自己的发小李铁头有的一比。
不过沈愈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这样的人不会在背地里做坑朋友的事。
“还站在这里作甚?丢人现眼,快滚回后院琢玉去,没点本事以后拿什么养活你媳妇?”郑从云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赶人。
“哦,知道了三爷爷。”
郑愚轻哦了一声,然后乖乖朝后院走去,这次他走的很慢,可不敢跑了。
走出两步,郑愚好似想到了什么,忙转身对沈愈抱了抱拳,“谢谢这位大哥刚才出手救俺,俺叫郑愚,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若是以后你想琢玉或者需要人出力气,来店里喊俺就成。”
沈愈将手中刻刀递还给郑愚,然后笑笑,“不用叫什么大哥,叫我名字就成,我叫沈愈,痊愈的愈,行,我最近可能要重新装修祖宅,到时候肯定是需要人帮忙的,只要缺人肯定过来喊你。”
郑愚闻言大喜,瞬间有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他猛拍胸脯,“那沈大哥咱们就说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喊俺,好了俺得去琢玉了,不然晚饭真没的吃了。”
“去吧,琢玉是一门吃饭的好手艺,别辜负了郑老的一片苦心。”
“知道了沈大哥!”
郑愚高高兴兴的拎着刻刀与铜锤朝后院走去,脚步比起刚才来好似轻快的许多。
“小沈啊,坊间都传沈老乃是一位武学宗师,今日看了你的身手才知道传言不虚!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救这憨货,他怕是要撞个植物人。
“这孩子是我大哥的孙儿,打小命不好,当年我侄子得急病去世,郑愚这孩子是个遗腹子,他出生后不久母亲就丢下他改嫁别人。
“之后就一直跟着我大哥生活,在他14岁那年我大哥得了癌症,肝癌晚期,半年后就驾鹤西去,这孩子从此成了孤儿。
“没办法,我就把这孩子接到家里养着,你也知道我郑家祖上都是跟玉打交道的,我大哥琢玉的本事可说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郑愚这孩子也跟我大哥学了一手琢玉的好本事。
“所谓天地有日月,玉雕分阴阳,他阴雕,阳雕,线雕,圆雕,透雕,镂空雕,甚至是微雕皆精通。
“并且这孩子心地纯良做事不容易分神,不论是大件还是小件,玉器也好还是翠饰也罢都是信手拈来,已经到了‘随材施艺’的境界,说起来比老头子我的琢玉水平还要强上三分。”
琢玉是老一辈人的说法,就是现在的雕玉。
古代琢玉师也就是现在的玉雕师。
在古代,“琢”这个字本身就专指对玉的二次加工。
《说文》对琢的解释就是“治玉”。
三字经中也有“玉不琢,不成器”,这句出自《礼记·学记》里的名言。
李世民也说:玉虽有美质,在于石间,不值良工琢磨,与瓦砾不别,这意思就是美玉没有经过雕琢其实跟砖头瓦块也没有什么区别。
沈愈目视郑愚背影,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星眸瞬间亮了起来。
“还好哥们手疾眼快,不然这么好的一尊翠雕摔碎就太可惜了!”
旁边的裴玉安突然轻声嘟囔了一句。
沈愈侧身一看,此时此刻在裴玉安手里正捧着一尊雕刻好的成品翡翠摆件,为传统的“双龙戏珠”造型。
而这时一团深蓝色珍珠般大小的宝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定在这尊翠雕上方三寸处。
第348章 正阳绿翡翠隔珠
“双龙戏珠”最早是出现在秦汉时期,是很吉利的一种纹饰。
到了明清两代,也有说唐宋,有人把这种纹饰做成了玉雕样式,后来翡翠流行后又有了这个造型的翠雕。
“双龙戏珠”玉雕有两种造型,一种为双龙并排,左右对称,呈行龙姿态的,也就是裴玉安手中这尊,
另一种是对角排列,上为降龙,下为升龙。
这两种造型除了双龙的位置不同外,火珠也就是宝珠的位置是不变的,都是在中间位置。
此尊翠雕不算很大,长约三十六厘米,为左右对称造型的双龙戏珠。
左侧为一条夔龙,右侧是一条螭龙,在二龙中间还有一颗绿色宝珠,宝珠上两条龙爪争夺互不相让,却又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争夺,就好像吃饱喝足后的一种小游戏。
雕工流畅,虽然说不上是巧夺天工,神乎其技,却也可称惟妙惟肖,把龙变化万端、神妙莫测,亦怒亦威的特点表现的很完美。
“奇怪,油青种翡翠如何会发出珍珠般大小的宝光?还是深蓝色的,这应该是清早期的古董才对啊。”
“玉安,你这尊玉雕我看看。”
这尊“双龙戏珠”翠雕雕工精湛,沈愈估计没有个二十年的从业经历很难雕刻出如此精品的翠雕来。
更是整料雕刻,非那种用下脚料拼接而成,是完整的一块翡翠。
只是这尊翠雕的种水不好,就是普普通通的油青种翡翠。
绿色一般,虽然也是绿色,但绿的不够艳丽,跟高档翡翠料子的浓、阳、正、艳中的任何一点都不沾边。
并且这尊翠雕本身没有任何的包浆,百分百属于现代雕刻品。
沈愈对翡翠的认识可能不如那些几十年经营翡翠玉石的,但看一个普通翠雕的眼力还是有的,对于这一点沈愈自认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那这可真就奇怪了,一个现代的翠雕摆件怎么可能发出深蓝色宝光呢?并且还是珍珠般大小?”
因为是从货架上跌落的,并且货架上的价格牌也是掉落的掉落,乱成一堆的乱成一堆,根本无法找到这尊翠雕的价格牌子。
但以沈愈对成品翡翠的了解,这尊翠雕的价格估摸着也就是在七八万这块。
雕工虽然很好,可翡翠的种水太过普通了。
油青种不说遍地都是吧但在市场上却也是极为常见,说白了这尊翠雕主要卖的不是翡翠而是其精湛的雕工。
而发出深蓝色宝光并且光团为珍珠般大小的,按照之前的经验,其价值至少也在百万以上。
这尊翠雕还远远不够!
“小沈,这尊双龙夺珠翠雕之雕工如何啊?”
郑从云见沈愈目视这尊“双龙戏珠”翠雕久久不语,于是凑过来笑问了一句。
沈愈忙道,“雕工上乘,说一句炉火纯青也不为过,应该是出自某位玉雕大师之手吧?”
这话就是所谓的客气话了。
沈愈自问没猜错的话,这尊玉雕当是出自万宝楼自家店里养的玉雕师之手。
甚至很可能就是郑从云自己雕的。
可既然对方问了,那说些好听的画肯定没错,何况这也不算太过吹捧,本身这尊翠雕雕工也已到融会贯通的境界。
说一句炉火纯青虽然有些恭维的成分,但大家都高兴不是?
“哈哈,这尊翠雕是出自我那孙儿郑愚之手,不仅仅是这尊,整个架子上的这一百多件翠雕与翡翠首饰都是那憨货雕琢的。
“他给店里琢玉不收手工费,店里作为回报则是给他提供场地以及货架并允许他出售自己的翠雕。
“当然,原料都是我个人存的一些翡翠明料,一边给他练手艺,一边让他也赚几个钱好结婚生子,不至于让我大哥这一脉绝了后。
“要不然他讨不到老婆,我百年后也无颜面去见我大哥啊!”
沈愈听的面容一肃,心道郑老这人宅心仁厚真的可以处,也怪不得董鹏程董老肯放心把万宝楼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他打理。
同时沈愈心里也印证了一件事,就是郑从远跟自己一般,在家族里的辈分真是高的离谱。
楚州郑家能人辈出,不仅仅是在楚州,在整个江南商界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郑从远郑大老板能快速成为楚州快消品第一人,除了郑老爷子的人脉外,第一笔大的资金据说就是东江某个远房堂兄给的。
只听郑从云又道:“小沈啊,那幅《六猿图》给你包好了,你一会在柜台上取走便是,二楼来了一位老主顾我要去应酬一下,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人去喊我。”
“另外这翠雕若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说完,也不等沈愈推辞,郑从远在两个店员的陪同下已经快步上了二楼楼梯。
“姐夫,这双龙戏珠的两条龙雕的很不错,怎么中间这个珠子这么脏啊?好似在泥地里刚捞出来的一般。”
“珠子?”
裴玉安的这句话到是提醒了沈愈。
“对啊,双龙戏珠,岂有只看龙而不看珠的?”
双龙戏珠的这颗珠子沈愈刚才并没有细看,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双龙身上。
这也是正常的鉴赏步骤。
双龙戏珠,龙在珠前,重点还是这两条龙。
但龙不对,珠子就很可能另有乾坤了。
这所谓的宝珠比珍珠大,比核桃小,若是找个差不多大小的实物对比下,估计跟人们喜欢吃的鹌鹑蛋差不多。
不过珠子周身脏兮兮的满是泥垢也看不清是什么种水。
因为只能看出些绿,甚至是不是翡翠都是两说。
毕竟绿色的玉石除了翡翠外,还有比如碧玉,岫岩玉,翠青玉等。
倒是这颗宝珠可以活动让沈愈来了兴趣。
因为珠子既然是活动的,那就说明这可珠子的材质可能不是油青种翡翠。
“难道宝光是这颗珠子发出的?”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能性还非常大,沈愈见此吩咐了一句,“玉安,那边桌子上有抹布,你取一块后往上面淋点水再拿过来。”
“明白了姐夫,你是不是想要把这上面的污垢擦干净?”
沈愈点点头,“没错,若我没猜错的话,我沈家小辈说的那个漏就是这颗珠子了。”
裴玉安大喜,颇有些激动的转身就跑,麻利的用矿泉水淋湿两块抹布又快步跑了回来。
珠子上面的污垢是故意涂抹上去的,并不是经年累月形成的,因为沈愈还未用力只是用抹布轻轻一碰上面的泥垢就自己脱落了下来。
而后,一颗色泽凝润,青翠碧绿的宝珠现于沈愈掌心之中!
“原来是一颗朝珠上的隔珠啊!”
隔珠就是朝珠上那比普通朝珠大些的珠子,共有四粒,叫法有好几种,有称分珠的,有叫隔珠的,还有叫作“佛头”的。
清早期老翡翠,还是水头极好的高冰种正阳绿,真是让沈愈有些意想不到!
“难不成此珠是我沈家那个小辈故意调换的?如此说来此人很可能跟万宝楼的某位大佬有些渊源,不然根本不可能到这里来偷天换日。”
第349章 青石桥上的卦摊
华灯初上,游人如织。
站在幸福大街,楚州之繁华仿佛可一眼观之。
目视裴玉安开车离开,沈愈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低头看了看手中这颗高冰种正阳绿的隔珠,沈愈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打在万宝楼擦拭此珠起,沈愈就没有偷偷买下来捡漏的心思。
若是有,也不会当着万宝楼那么多人的面擦拭珠子。
已经捡漏了一副宋画,再捡漏这颗清代老翡翠朝珠就属于有些贪得无厌了!
反正让裴玉安赢了这场较量就算完成任务。
而裴玉安也确实赢了。
闹了半天,沈家那个叫沈吉宣的小辈是郑从云郑老的亲外孙,与痴迷琢玉的活李逵郑愚算是表兄弟。
而这颗翡翠隔珠也是沈吉宣考中大学后郑从云亲手送给他的。
沈吉宣利用与郑愚的这层亲戚关系,暗地里把本来应该是油青种翡翠的珠子换成了这颗老翡翠隔珠。
他本想戏耍一下裴玉安,哪知道裴玉安也不傻,知道去抱沈愈这颗大树。
听到沈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郑从云在电话里把沈吉宣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这颗翡翠老朝珠,郑从云直接送给了沈愈。
老藏家都讲规矩,按照规矩来就得愿赌服输,用郑从云的话说,别说这颗隔珠仅仅是价值百万,就是价值千万,也得打落牙齿活血吞,不这样,也不能让沈吉宣知道疼。
沈愈自然是不肯要的,但郑从云坚持给,不要还不行!
无奈之下,沈愈也只好先收下了。
“启南哥,你小舅子都走了,那咱们也回店吧!”
旁边手拿沈愈奥迪s7车钥匙,怀里抱着装有《六猿图》画匣的陈小鱼轻声提醒道。
陈小鱼说话的声音很小,无它,当他在沈愈嘴里得知自己怀里抱的是一副宋画时,陈小鱼可说看这大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像贼,感觉每个人都在惦记这幅画。
收藏界的人认为瓷画不分家,瓷在前,画在后。
也就是说懂瓷器的人大部分都懂点字画。
其实也真是这样,瓷器上的“画”之题材比真正字画一点也不少。
山水画,人物画,仕女画,仙人画可说应有尽有,并且瓷器作画的难度可比在绢纸上作画难度大多了,陈小鱼是祖传的制瓷手艺对于字画自然也不陌生。
在他眼中,宋画就是无价之宝!
“回去做什么?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走,咱们先去那边夜市吃点东西,然后再去旧货市场逛逛,看看能不能捡几个小漏。”
幸福大街路东是楚州旧货市场,路西是楚州古玩城,但实际上还隔着一个迷你版的美食夜市。八壹中文网
街道不长也就四百多米,更像是一个大型的美食广场。
这里最初是一个服装鞋帽批发市场,因为坐落于市中心容易造成交通拥堵,就规划搬迁去了外环线外的岸北区。
因为旧货市场中饭店的饭菜价格普遍偏贵,再加上古玩城的开门营业,这里索性就改成了一条美食街,主要经营些全国各地的小吃。
不管是铺面还是小吃摊全部都是平价,所以很受来旧货市场以及古玩城淘宝的藏家以及摊主们的青睐。
到了晚上更是美食的海洋,可说是人山人海,就连很多下面区县的老饕都驱车几十公里前来,只为美美的饱餐一顿。
哪知道陈小鱼却是摇摇头,“不去!”
沈愈奇道:“怎么了?胃口不舒服啊?”
陈小鱼继续摇头,他左右看了看,脸上满是戒备,“启南哥,咱带着这么贵重的字画去那种人多的地方不安全,再说我来找你时已经在店里吃过晚饭了,是雅姐订的熏鸡。
“雅姐与艳姐胃口小,都让给了我吃,我都快吃撑了。
“这样吧启南哥,你先自己去吃饭,我呢开车回去把画交给雅姐,让她装进保险柜后再去找你。”
一阵舒爽的凉风吹来沈愈紧了紧风衣,然后冲陈小鱼摆摆手,“随你,不过就不用回来找我了,回家陪伯母去吧,大晚上的我怕她一个人在家害怕。
“后院刚装修完先不要着急搬过去,这事一定记住了。”
按照沈愈的吩咐,陈小鱼把母亲从江北镇接到了楚州,沈愈安排住进了自己家里,也就是前院沈愈自己的房间,而沈愈则是搬去了祖父房间住。
陈母坚持住后院,只是后院房子年久失修根本没法住人,沈愈取了二十万块钱又重新装修了一下。
门窗加固,改水改电,玻璃全换,粉刷墙面贴壁纸,又全屋重新铺了木地板,空调、电视、冰箱等家电全部买了新的。
到是家具没有怎么添置,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实木老家具,老匠人的手艺不管是木床还是木椅,快上百年的老家具了跳上去都不带吱吱响的。
本来准备连前院一起重装,但沈愈发觉自己除了祖宅外也没什么地方可住,住店里吧那还有俩大姐也不方便,只能先装后院。
……
楚州多水,不仅仅是郊区水网密布,就是市区内也是河道密集,切都是活水。
去相隔几百米的美食夜市沈愈就经过了三座小桥。
还未走进市场内,在最后一座青石小桥的中间豁然摆着一个卦摊。
摊子很简陋,没有桌椅,除了一个可供人坐下的木制小板凳外,就是在地上扑了一块绘有太极图且看不清本来颜色的帆布。
帆布上工整的摆有签筒,笔墨纸砚,卦书等物。
在摊子后面盘膝坐着一个手执卦幡,头戴纯阳巾,正在闭目打坐的老道士。
此人浓眉大眼,面容清瘦,道服整洁,坐姿沉稳,一眼望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
再加上卦幡上那“铁口直断”的四个笔走龙蛇的大字,宛若神仙中人。
“老道长?”
见到来人沈愈大喜,他急步就朝卦摊处走去。
“咦?”
走出七八步后沈愈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无它,沈愈发现自己看错人了。
这并不是那位给了沈愈三枚大五帝钱的老道长,此人年纪与那位老道长差不多,相貌身材也有六分相像,但人家老道长留的是道士发鬓,这位则是留的短发。
合着就是一个游方相士穿了一身道袍扮作道士。
第350章 游方相士
从几个月前在江岸别墅被大五帝钱挡了那土夫子的致命一刀后,不能当面跟老道长说一声谢谢已经成了沈愈的一块心病。
每天回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问有没有一位仙风道骨,面容清癯的老道长登门。
可惜沈愈每天都大失所望。
着急也没用,老道长来无影去无踪,沈愈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也只盼他老人家可以早点来店里拿那枚“鉴风楼主”的印章吧。
……
“道长您好,您是睡着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卦摊前来了一个算命的客人。
这是一个穿着打扮像是写字楼女白领的女人,相貌普通,个子也不高,只见她在卦摊前左看看右看看脸上满是犹豫。
“前来问卜即有所难,有什么难事与老夫叙说便是,也许老夫可以为你指点迷津。”道士打扮的老相士并未睁眼却是已经在开始招揽生意。
未睁眼却知有人来,这让先前还有些犹豫的女白领眸子瞬间一亮,“不瞒道长,我家里确实碰到了一件难事,不过不是我,而是我的亲人,这件事把家底掏光不说还借了些外债。”
“继续说!”
“额,这……”女白领有些吞吞吐吐,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提包,也不知道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那游方相士哈哈大笑中突然睁开了眸子,在这一刻,他世外高人的气质尽显,眸子里更仿佛有精光冒出,“这番犹豫不决,是否是担心老夫卦资太高?”
女白领被说破心事很是尴尬,但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
“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于人急难时小施援手还要的什么钱财?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当是你的亲人生了大病吧?”
这游方相士话一说完,女白领仿佛如遭雷击,整个人痴痴傻傻不说,手提包无声无息的跌落在地也不自知。
刚才本来已经要转身离去的沈愈闻言停下了脚步,不过他并没有再次转身而是扶着小桥栏杆做出一副凭栏观水的样子。
沈愈此刻脸上表情很是古怪。
其实这女白领想问什么,沈愈比这个游方相士知道的还早。
这位老相士说的是女子的亲人得病,沈愈却是已经知晓这所谓的亲人当是女子的父母。
这不是什么神卦,也不是什么相术,而是心理学。
所谓“呆滞苦脸,必有难事”,“儿女问爹娘,多是在病床”。
女子眼神疲惫,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苦相,再加上方才那番有些凄苦的话,那多半就是家里人生病了。
其中几率最大的就是她父母。
换了旁人,就是她的兄弟姐妹也不会满脸愁容的如此担心。
一个人给自己算卦问卜,可能会问姻缘,问前程,问富贵,问子女等。
但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人去卦摊给亲人问卜,那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父母病了,往往还是那种不好医治的大病,若是小病小伤她也不会来卦摊上浪费时间与金钱。
所以沈愈在这女白领说第一句话时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沈愈驻足停下倒也不是无聊到想吃瓜看热闹,他是想看看这个老相士对于家中有病的客人是个什么说辞。
若是宽慰几句,说些模棱两可的吉利话赚点卦资,沈愈也不会无聊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这人若是敢给人什么所谓的灵丹妙药卖高价赚黑心钱,沈愈自问既然撞见了也不怕管一次闲事。
家人病痛缠身,亲人往往会想抓一棵救命稻草。
这时候,不管其人是聪明还是糊涂,皆是容易上当,因为人已经慌了。
沈愈跟随祖父长大,与沈重楼的侠客性子一般可说是嫉恶如仇。
当然,沈愈也知道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平事,纵然全身都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但对于眼皮子底下看到的事终究是会管一管的。
果不其然,沈愈猜对了。
只听女白领抹泪道:“说起来我家本也是殷实的小康之家,家母六年前经常腹痛,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肝癌,手术治疗后效果还不错。
“但她半年前又确诊白血病,治疗过程中肝癌病情也突然恶化,这一住院就是半年,花了几十万却没有稳住病情。
“血癌与肝癌凑在一起折磨她,母亲现在骨瘦如柴已是病入膏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老相士点点头,“哎,老夫多少也懂些医理,治疗癌症目前主要有三种方法,也就是手术,放射疗法,药物治疗。
“医院则是会根据病情选择一种或者多种方法治疗,说句你不太愿意听的话,你母亲目前的病能治好早就治好了,一个殷实的家庭掏空家底其实基本就是没救了。
“对于这种无底洞的绝症,再砸钱也无济于事,还是给活人少留些欠债吧!”
老相士的这番话有理有据,听的沈愈连连点头,“单从这句话看,这位老先生是个好人。”
“呜呜!”
听到老相士的话后女白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的撕心裂肺,引得很多路人甚至是夜市的摊主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不过当看到卦摊后的老相士后众人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对老相士的卦术很有信心。
“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多陪你母亲说说话吧,若是可以吃喝,就好吃好喝伺候着,人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会有离散的那一刻,伤心也是于事无补。”
“道长,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老相士在蒲团上站了起来,他背手转身朝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群看了一眼,“药医不死病,老夫不过是一游方相士算命先生,精通的也仅仅是趋吉辟凶之术,就算懂些医理却也难治绝症啊!”
“还请道长救救我母亲!”女子直接跪地苦苦哀求起来。
老相士面露为难之色,“老夫亦是凡人,若不然也不会在这风寒露冷的晚上在这石桥上摆卦摊谋生。
“这样吧,我虽不是楚州人,却在楚州有一老友。
“此人姓李名翰墨,乃是中医世家出身,其医术纵然不可起死回生,却也对医治绝症有些心得。
“我这位老友不缺钱,脾气呢也颇有些古怪,一般人是见不到他的,我修书一封,你拿着去楚州老城李家巷找门牌号为6号的人家,敲门后就说是受其江州老友嘱咐来送一副书信,一定要其亲启。
“至于他给不给你母亲看病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老相士盘膝再次坐于蒲团之上,然后取了纸笔开始写信,虽没有桌椅,就是席地书写也是飞速,短短两三分钟,信纸已经装进一个信封交给了女子。
“李翰墨?晴儿的三爷爷?”
本来已经走到桥下的沈愈又顿住了脚步。
第351章 江湖骗子?
李翰墨的为人沈愈算是比较了解的。
国术超绝,医术无双,此人性子极为高傲,别说普通人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就是那些顶级富商想求他看一次病也是千难万难。
因为他不缺钱!
一个人一旦不缺钱了,也就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轻易放下身段。
更有人传言,李翰墨的钱比李翰林李老还多。
所以能做李翰墨朋友的人必然有一定的过人之处。
庸人一个想让李翰墨视为朋友,还是老友,那真是想都别想!
“既然碰到了,不如问问这位老先生认不认识那位老道长?”
想到这里,沈愈转身再次沿着台阶上了石桥。
沈愈一直有种感觉,李翰墨对于自家的东极拳很感兴趣。
在沈重楼还在世的时候,沈愈就感觉李翰墨在祖父百年之后会来找自己的麻烦,比如讨要东极拳的拳谱。
但这一年多来,除了在祖父葬礼上见过他一面后,却再也没有见过此人哪怕一面。
长兄如父,李翰墨对于李翰林这个大哥极为尊重,不管有事没事经常会去看望李翰林。
翰林阁沈愈去了无数次,李老的别墅沈愈也去了几十次,李老的家宴沈愈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也是奇了怪了,沈愈一次也没有见过李翰墨。
也不能说一次没有,只有在李晴儿生日那天,见到过李翰墨的一次背影。
沈愈甚至感觉李翰墨是在故意避开自己。
“难道此人是因为李伯伯或者是晴儿的原因才没有来找我?
“亦或是爷爷在世的老友中有他害怕的人?”
李翰墨对于自家的东极拳很感兴趣沈愈知道,沈愈相信自己祖父肯定也知道。
但沈愈觉得奇怪的是,祖父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要小心李翰墨这类的话。
沈愈觉得以祖父心思之缜密不可能不提醒自己的。
“咦,人这么快就走了?”
下桥再上桥,不过短短两分多钟的时间,那个母亲患绝症的女子已经离开了。
而卦摊前却是又多了两个人。
不过这两人明显有些来者不善。
二人是一老一少。
一个与老相士年龄相仿的老头,身高很高,差不多得有一米八五,留着一个大光头,满脸横肉,人上了年纪后往往都是面善,此人越是越老越恶,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另一个,则是个个头中等的年轻人,二十岁上下,染了一头黄发,嘴里还斜叼着一根香烟,满脸的桀骜不驯,比网络小说上的龙傲天还要拽上三分。
“好你个相面的,都说你是无双神相我才从百里外赶了过来,哪知你算的一点都不准,纯属江湖骗子一个,亏我还给你两千元的卦金,快快还我钱来。”
老头是个大嗓门,可说声若洪钟,震的沈愈耳朵都觉得嗡嗡作响。
沈愈再次看了看这一老一少,心中已然猜出个大概。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算命的客人觉得算的不准回找来了。
但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老头自己觉得不准,其实不然,按照沈愈的推测,这大嗓门老头让老相士算的应该是他旁边的这个黄发青年。
这仍然不是什么相术,依旧是心理学。
当然,前提是得懂一些古代相士们总结出来的经验。
沈愈常年混迹东江各大古玩市场,祖父的朋友也是三教九流皆有,所以对古相术并不陌生。
从古至今老人算命多有四苦。
分别是寿元将近,病痛缠身,儿孙不孝(有疾),黄昏恋。
一个老人来卦摊前算卦基本没有问自己还能不能发财的,所以财运这一点完全可以排除。
以此类推,老人算前程的几率也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剩下的几点就要察言观色细细推算了,比如老人是自己走路来的,且红光满面气色不错,说话也是声若洪钟,例如摊前站着的这个光头老者,那此人病痛缠身这一项就可以排除。
再看他脸上若没有什么大的悲愤,也不是什么愁容满脸,说话呢也不是遮遮掩掩,那很可能是想问问还能活多少年。
反过来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神情也是颇为尴尬满脸的不好意思,那基本就是黄昏恋思婚配。
有人会问,按理说黄昏恋是好事啊,为什么还是四苦之一呢?
黄昏恋是好事,但儿女反对那不就是心里苦吗?
以上这些说起来繁复,但实际上沈愈不过看了几眼后就判断出了一个大概。
既然以上种种可以都一一排除,再看这黄发青年吊儿郎当的样子,基本就是这家伙了。
就是不知道这暴脾气的老者给这黄发青年算的是姻缘还是前程。
老相士依旧是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只见他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反问一句,“不准,何事不准?”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彻底把光头老者给惹火了,他手指老相士胡子气的都翘了起来,“好你个老骗子,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你就忘了给我算的何事了,你,你,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光头老者虽然狂怒但终究最后还是压住了火气。
倒是他孙子,也就是那个染着黄发的年轻人不干了,只见他把烟头在嘴里取下后随意弹到桥面,然后大咧咧的冷笑道:“爷爷,跟这种江湖骗子说什么废话?先砸他的摊子再夺了他的钱箱,箱子里的钱够咱的卦金算他运气好,不够他还得给咱凑齐了。”
这个黄发青年到不是那种光吹牛不做事的,话音落,他急速快走几步来到摊前,面色狰狞的抬起右腿就朝摊子上的签筒狠狠踢去。
而签筒正对着的真是蒲团上的老相士,签筒若是被他一脚踢中,老相士肯定要受到重重一击,运气好疼上几天,运气不好被签筒击到脖颈或者心口甚至有性命危险。
黄发青年要的就是这样,他脸上的有些残忍的冷笑说明他知晓下面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不过迎接他的并不是签筒,黄发青年觉得自己好似踢到了一块铁板。
不,确切的说是他的迎面骨撞上了一块铁板。
“哎吆,腿,我的腿,我的腿。”
第352章 宁惹君子,不惹相士
蹬、蹬、瞪!
黄发青年先是后退三大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抱着腿龇牙咧嘴。
刚开始他还能硬气的不出声喊痛,十数秒后就眼泪鼻涕一起往下垂了。
原来,在他马上就要踢中签筒时,半空中突然多出一条腿来,并且高度正好在他迎面骨的位置。
黄发青年大惊之下有心想收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右腿迎面骨结结实实撞上那条腿的皮鞋鞋底。
再往后,黄发青年就是感觉一阵钻心的疼自腿部通过神经传送到了大脑,他再也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
光头老者先是检查了一下孙子的伤势,发觉只是硬伤后才满脸怒气的朝沈愈吼道,“你这后生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孙儿又不是踢你,你干嘛出手伤他?”
沈愈收了收风衣,然后一脸坦然的摆摆手,“老伯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后生我可不是什么多管闲事,我是来找这位老先生算卦的,要是让这黄发小子把签筒给踢飞了,我拿什么摇签呢?
“况且,我的腿是去保护签筒的,倒是您这孙子下手没个轻重踢中了我。
“所以问题来了,我这受害者还没有说什么,您到是先呵斥上我了,您就是年长几十岁也不能这般不讲理吧?
“呵呵,晚辈老实归老实,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沈愈不是那种爱耍嘴皮子的人,但是碰上无理还要搅三分的,沈愈自认为还没有怕过谁。
你恶?
哼,那是没碰到比你还恶的!
“嘶……”
光头老者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这长得跟电影明星般的后生好一个伶牙俐齿,驳的他哑口无言都不知道怎么回话。
好么,怪不得这算命的道士有恃无恐稳坐蒲团之上,原来是有依仗啊!
而老相士眼中神光一闪,对出手相助的沈愈露出一个感激微笑。
“你说我算的不准,我问你何事不准,你偏偏又不说,你这孙儿还要砸我摊子,真真是好没道理。”
面对光头老者,老相士满脸苦笑,但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神情,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让他可以急躁的事。
光头老者冷哼一声,“我昨日清晨来你这卦摊为我这孙儿算前程,你说他前程似锦,可他上午去公司面试根本就没有通过,一时冲动还把面试官给打了,若不是我赔了人家三万块钱,我这孙儿都要吃官司了,你说你这算的是什么啊?”
这次老相士的一双寿眉微微蹙了一下,不过马上又舒展开来,“客人你昨天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对不对?”
光头老者又是冷哼一声,“哼,还记得我是昨天来找你问卜的?算你还没有老糊涂!”
老相士呵呵一笑,“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你测字时第一个写的是因果的‘因’字,我据字解卦说‘因’字问富贵前程不好。
“因者,一人囚也,你孙儿未来几天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而客人你马上就把因字抹去了,而后又写了一个‘田’字,我再据字解卦,此字问前程虽道路曲折,却是路路皆通。
“老夫还记得你说你孙儿是寅年寅月寅时出生,更是丙寅年生人,那说明你孙儿今年当是26岁,我观你这黄发孙儿最多也就是二十岁上下,最多超不过二十一岁,客人你莫不是在故意消遣老夫吧?”
沈愈暗暗点了点头,这老相士的玄学功底着实深厚。
寅年就是虎年这个大家都知道。
寅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只要了解12时辰的应该也知道。
但是这个寅月具体是哪个月很多人就不知道了。
就是自以为知道的往往也是错的,因为很多人觉得寅月按照十二生肖子鼠、丑牛、寅虎排列当是三月份,这就属于大错特错了。
寅月其实是农历正月。
正月为建寅之月,也就是立春之日至惊蛰之日的这段时间,简称寅月,寅月属干支历中的第一个月份。
丙寅年是1986年的虎年,面前这个黄发小年轻不可能是这个生辰。
所以要么是这光头老者还有一个孙儿,要么就是纯属来找事的。
光头老者听了老相士的话先是微微一怔,接着马上脸露尴尬之色。
他姓田名增光,昨天测字听到老相士的话后,心里着实有些得意。
等老相士问孙儿的生辰八字时顺嘴就把长子长孙的生辰八字给说了出来,说出来后还不自知说错了。
因为寅年寅月寅时出生的人并不多,他自个甚是引以为傲。
因为孙子的生辰跟明四家之一的唐伯虎一样,名字也是一般,叫作田寅。
平日里他老田是逢人就吹嘘自个的长孙将来纵然不是解元郎那至少也是个一本大学的大学生。
他这孙子也是争气,真给他考了一个一本重点大学,乐的他睡觉都能笑醒。
不过二儿子这个孙子就是让他操碎心了,他家里因为前年拆迁在县里分了整整九套楼房,卖了几套后全家从穷人一下子变成了土豪。
一夜暴富,大人还算好,几个小辈可就膨胀了,就面前这个二儿子的孙儿,拿着给他二十万的买车钱一夜之间就花没了。
完事跑回家跟他哭诉,没办法,他偷偷又给了这个孙子二十万,让他去提一辆车应付一下他老子。
哪知道这个孙子拿了钱后第二天又花没了。
这下气的田增光直接心脏病发作,把儿子喊回家直接揍了孙子一个满脸开花。
棍棒之下才知道钱都被这小子拿去赌了。
但打归打,也不能不管他不是?
田增光托人给他在县城一个很大的物业公司找了一个保安工作,工资不多,起码说出去有个工作。
但人家就是说给报个名,面试成不成的还得看本人合不合适。
他这孙子,田增光比谁都了解,面试?想都别想!
听说楚州老服装市场那块来了一个相士,卦术无双,所以他就赶了过来。
卦相是过程曲折,结局圆满,对此田增光也算满意。
可说是欢欢喜喜来,高高兴兴的回,哪知道刚进家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田增光好似五雷轰顶。
孙子把人家物业公司面试的主管给打了,还打了人家一个乌眼青。
这让他血压升高的同时也觉得楚州那算命的相士纯属是个大骗子。
但如此看来,不是人家算的不准,而是自己的问题啊!
就在他还在纠结要不要低次头跟老相士道歉,再给孙子好好问一次前程时。
这时老相士的不急不缓的声音已经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眼为日月精华,可秉一身灵气。”
“眉为福禄二星,最忌残乱散断。”
“耳如招财之扇,当助一面威仪。”
“鼻为面之梁柱,应为五官之本。”
“口似大海,正者可容纳百川。”
“您孙儿这面相昨日未曾见到也就罢了,今日得见,其印堂发暗,五官招灾,不日之间怕是真要大难临头啊!”
老相士闭目掐指间说出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不但田增光老脸刷白,就是还在抱腿喊疼的黄发青年也吓得面无血色。
“扑通!”
也不用田增光吩咐,黄发青年先站起身子然后马上跪倒膝行至卦摊前,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老相士哀求道:“老神仙救救我,请您救救我啊!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给钱,只要您能帮我消除这次厄运,我愿意给您一万块。
“不,给您五万,现在就给!”
而沈愈却是转身暗暗叹了口气,“宁惹君子,莫惹相士,别的不说,几句高深莫测的话说出口,吓也吓死你!”
第353章 无名木牌
“男儿膝下有黄金,小友怎可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见黄发青年给自己下跪,老相士装模作样的虚扶了一下。
“嘭!”
黄发青年哪里肯起来,对着青石桥面就是一个响头。
这头磕的诚意十足,直接见血。
“所谓三元九运,阴阳五行,九宫八卦,手相面相,摇签测字,命格八字都是玄学之道,老夫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不可尽信也!
“再说小友你顶天了也就是有一场血光之灾,不至于有牢狱之灾的!”
老相士又是极为“诚恳”的开解了黄发青年一番。
只是这番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黄发小青年直接打起了摆子。
沈愈直接笑出声。
不得不说,这位老相士真是一位心理学大师。
好么,刚刚还说这黄发小青年大难临头,这马上又是一句不可尽信,一敲一打间直接把这小子吓懵圈了!
所谓大难临头其实也是分什么“难”【nàn】的。
牢狱之灾普通人怕,但这种混混却是不怕,进去呆几天对这种滚刀肉来说无非就是歇几天,说不定还自认为可以交上几个朋友呢。
但若说是血光之灾他可真就害怕了!
因为血光之灾可大可小,小到切菜切到手流血可以这么说,往大了说那就是性命之险。
毕竟小命挂了也是属于血光之灾。
最有意思的“血光之灾”还可以让人自己脑补,并且是不停的脑补,他想着想着就往最坏的地方想去了!
比如这个黄发小青年,性子暴躁喜欢斗狠耍凶,稍不如意就要暴起伤人,这种性子肯定有不少仇家的。
估计他现在已经脑补了不知道多少他曾经得罪过的人要对他不利。
果然,黄发青年听到所谓的大难是血光之灾后,本来黝黑的脸庞好似擦了粉一般,变的煞白煞白的!
“老神仙,我信,我绝对信啊!我肯定有血光之灾,您不知道,我中午喝多了睡了一觉,您猜我梦见了什么?我梦见镇子上卖肉的王屠带着一伙人把我双腿给打断了,我最后坐了一辈子轮椅啊!
“其实我真的是什么也没做。我就是偷偷跟她女朋友在酒吧喝了几杯酒,喝完酒留了个电话我就离开了,我们真没有去酒店啊,并且那还是他的前女友……”
“嘭、嘭、嘭!”
见老相士垂目不语,黄发青年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脸上也不知道吓的还是装的,鼻涕眼泪已经分不清楚。
但有一点沈愈很清楚,这小子对那个叫作王屠的人很是惧怕。
老相士这种以算命问卜为生的自然也听到了,只见他正了正头上的纯阳冠然后轻咳一声,“你名中带焱,焱着,三火也。”
说完,他又一指沈愈,“而这位小友姓名中却是有水字相克。
“水火看似相克却也能相济相生,就好似阴阳相契,属天地大道也。
“也是你运气不错,你身上之晦气被这位小友刚才那一脚中和了许多。
“不过,你这些年积累之晦气虽化解大半,这位小友却是受了你的连累,自你身上沾染了不少晦气,所以你当重重谢谢这位小友才是!
“当然,不谢也可以,只要这位小友随意找一香火旺盛的道观转一圈,其身上之晦气自会消散,到时候你之灾厄怕是要加倍!”
本来听到自己身上的晦气消散大半后黄发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当听到沈愈身上沾染晦气时他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只是听到最后灾厄加倍后马上又是一片愁容。
“要谢,要谢的,不能让这位大哥白白受牵累,大哥,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马上就给你!”
沈愈面色古怪并没有搭理这家伙,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的话都是自降身份。
好么,这老前辈说的还真是煞有介事,沈愈自问若不是懂点江湖相士的套路,就是自己都得被忽悠了。
至于说什么自己姓名中带水,沈愈根本就没当回事。
因为老相士说的这番话对沈愈是没有半分坏处的,甚至沈愈若是愿意的话还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这是古代行走江湖的人喜欢用的“借力使力”,用了沈愈的身份,但也给了沈愈好处。
有人会问,这老相士竟然能算出沈愈姓名中带水,这岂不是卦术无双?
其实这根本无关沈愈姓氏中有没有水。
有固然好,没有的话,一般来说这种无害且有利的事也不会拆穿。
假设这个叫田焱的小青年叫田淼,也就是三火变成的三水,那老相士又会说沈愈姓名带火,比如姓“狄”或者姓“耿”,又或者名叫秋,炎等等。
与此差不多的还有相士预测一个人三月之内定会碰到一件倒霉事。
试想一下,三个月一百天谁还不会碰一下,摔一跤,掉点钱或者跟人产生几句嘴角什么的?
就算这人是个宅男或者家庭主妇,百天之内全宅在家里,甚至床都不下,上厕所也小心翼翼的,最后什么事也没有。
而相士只需一句话:命由天造,盖以阴阳生万物,你最近修身养性,命数已改,自然会逢凶化吉!
就这么一句就能打发,你还无法反驳。
怎么反驳?
试想一下,你不信相士的话,也不信命数,你来卦摊做什么?找茬吗?
总之一句话,都是套路!
算命的说的每一句话,往往都能自圆其说。
“钱本身满是铜臭怎可压制晦气?需要些古玩类的东西才行,最好是木制的古董。”
黄发青年马上就懵圈了,给钱还不行?木头古董,这上哪找去?他急的满头大汗,“老神仙,我这也没有木头类的古董啊!要不我现在就买去?嗯,这里离着旧货市场很近,您等等啊,我现在就去!”
不过他祖父也就是叫作田增光的光头老者却是好似想到了什么,“田焱你先等等,木制的古董爷爷这里有,我现在就带着呢!”
说完,他在随身文件包里取了一个银质小盒出来,打开后又从中取出一块漆黑如玉的牌子。
“半年前我家祖屋拆迁在屋顶发现一个暗格,打开后除了些元宝铜钱外还有这么一块木牌。
“此木牌细致典雅,虽是木制却如同古玉般清秀不凡,本来想一会去旧货市场古董店找人给看看的,现在就把它送给小哥你了,还望你不要嫌弃。”
田增光说完,连同银质小盒一同递给了沈愈。
第354章 琴姐,怎么是你?
木牌沈愈没有接,不过却是看了几眼。
这牌子大小与子冈牌相似,样式也差不多,因为没有上手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借着桥上的路灯灯光,上面刻的应该是花草鸣虫类的小众纹饰。
当然了,不管木牌什么材质,什么纹饰,沈愈都是不打算要的。
不知对方底细,也没有什么恩情,要了往往代表着麻烦。
沈愈现在不缺钱,不会占这种小便宜的。
“小伙子,我祖宗传下来的这块木牌要不要是你的事,反正东西我是给了,还是诚心给的,这木牌就放这里,小焱咱们走!
“老神仙,今天都是我祖孙俩的错,等下次来定要重重酬谢您!”
田增光说完也不等沈愈与老相士开口,将无名木牌放到签筒旁边然后拉起自己孙子掉头就跑,那速度好似后面有恶犬追他一般。
……
“本是萍水相逢,难得小友肯仗义出手相助,老夫在这里谢过了。”老相士站起身朝沈愈郑重其事的抱了抱拳。
沈愈忙抱拳回礼,“道长您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再说您还给我弄来一件古董呢,不过晚辈也算薄有家资,这枚木牌很可能是乌木的,您还是自己收下吧。”
老相士摆摆手打断了沈愈的话,倒也没说木牌谁要,“莫要喊什么道长,老夫师父是道士,我不过是师父的一个记名弟子,还真不是出家人。
“穿的这身行头也是师父他老人家传给我的,严格来说,我不能称为道长。
“我姓陈,你喊我老陈头就可以。”
沈愈怎么可能这么没礼貌,想了想,沈愈随口问:“老先生,那黄毛小子真有什么血光之灾吗?”
“嘿嘿!”
老相士轻捋颌下长须,露出一抹顽童般的狡黠笑意,“吓吓他罢了,那小子性子猖狂心肠狠辣,一言不合就要出重手伤人,若不是小友你出手相助,我年老体衰真的很难避过这签筒一击。
“但愿今天吓他一次能让他心性改变,不过老夫观其脾气秉性,血光之灾也是早晚的事。”
“前辈,您怎么知晓我姓氏中带水?”沈愈没话找话。
陈姓相士眼中目光闪动,“老夫能靠问卜解决五脏庙自然有拿手绝活,对了,老夫看小友刚才已经下桥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沈愈适时送上一记马屁,“晚辈下桥时并未发出什么声响,没想到您竟然发现我是走了又回来的,古人口中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必便是如此吧!”
陈姓相士略带得意的呲牙一笑,“老夫为人卜卦已有数十年,作为一个相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小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分八彩,目若琅金,星眸深邃浩然如深海,面容俊秀飘然出凡尘,这等面相虽不是将相王侯,却是可保一生大富大贵。”
沈愈面露钦佩,心中却是并未在意,他现在没功夫跟老相士研究什么相术,再说沈愈也不信这个,“前辈,实不相瞒,晚辈这次是想来问一个人,我问的这个人是一位道士,此人年纪与您相仿,不论是个头还是脸型,包括五官都有七八分相像。
“对了,这位道长的师尊俗家姓李,有个雅号叫作:鉴风楼主。”
老相士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奇道:“老夫走南闯北几十年还真是未曾见过与我长的很是相像的,很遗憾,你问的这位道长,老夫不仅未曾见过,就是听也未曾听说。”
沈愈稍稍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温文尔雅,“没事的,晚辈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沈愈刚才一直观察老相士的一举一动,发觉他前半段还好,但是听到“鉴风楼主”这四字时一双眸子微不可察的缩了一缩。
这说明对方很可能知道老道长师尊或者历任鉴风楼主的一些事情。
只是对方不愿意说,沈愈也不可能强迫人家说什么。
正想说两句客气话然后告辞,却是见老相士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小友你今天给老夫带福气来了,若老夫没猜错的话,当是马上就会有问卜的客人。”
清幽的月光,昏黄的路灯。
随着一阵高跟鞋踩在青石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自桥下台阶缓缓走来两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两个人身材极好,并且都是一米七以上,完美的模特身材。
还未看清来人相貌,一阵香风先飘了过来。
“桂花香水,好似还是特酿的那种淡香,这怎么跟琴姐用的香水一个味道?”
“咦,启南?”
“琴姐?”
看清来人,沈愈整个人微微一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晚上的会在这里碰到裴玉琴。
“琴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双美携手而来,左边的女人漂亮到了极点,不是旁人,正是裴玉琴。
现在的她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女高管商务套装,衬托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宛如美玉一般,脖颈上挂一枚蓝宝石项链,此刻正发出一抹醉人光芒。
第一眼看去冷艳妩媚,第二眼又变成了高贵优雅,第三眼直接脱俗如月宫之仙子。
挽着裴玉琴的女子与其年纪相仿,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下巴尖尖长了一张锥子脸,画淡妆,头发烫染成栗壳色,走起路来下意识的走猫步,宛如明星一般。
此人与裴玉琴不同,天都黑了依旧戴着一副墨镜,不过整个人看上去有股子潮流明星的味道。
沈愈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沈愈也懒得多想,他急行几步对裴玉琴关心道:“琴姐,夜冷风寒,怎么也不多穿件厚衣服?”
“嘻嘻,知道疼姐了?外套放在车子上呢,下车走出十几米后觉得冷也懒得回去拿了,再说只有一件也不能两个人穿,索性一起挨冻。”
裴玉琴声音娇媚温婉,她先逗了沈愈一句,接着又解释了为什么穿的这么单薄。
沈愈麻利的脱下风衣罩在裴玉琴身上,同时很认真的道:“既然高古与裴伯伯都给你高薪聘请了安保人员,出门时怎么不带着?”
第355章 女为悦己者容
“没关系的,这里是楚州最繁华的地段,到处都有摄像头,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再说小灵她……”
裴玉琴看了一眼身旁女子,有些欲言又止。
“那也不行!青青与雪晴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呢?多危险啊!
“琴姐你这么漂亮到哪都是焦点,同时又是身家亿万,不怕正人君子就怕碰到设局的小人,你若再这样孤身一人出门,那我只能丢下店里的事,什么也不管只每天保护你了。”
沈愈满脸严肃,这番话说的是一本正经。
所谓两三体己话,最抚女人心。
许是很久没有被男生这样呵护,并且还是当着自己闺蜜的面,裴玉琴直接羞的粉面通红,一双美眸中满是浓浓的羞涩与感动,她贝齿轻咬红唇想说几句关心沈愈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看到裴玉琴红脸,沈愈不由得呆了呆。
今日的楚州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斜挂东南,月色下,裴玉琴妆容艳丽,五官简直美到难以形容,端庄中多了几分妩媚,甚至还有几分……
还有几分什么?沈愈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想了半天得出一个不太恰当的词:妖艳。
因为今天裴玉琴画了半浓妆,一字平眉精心修饰过,唇上也涂了口红,画着黑色眼线的一双杏眼简直可说是勾魂夺魄。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这一刻,沈愈给人的感觉好似已经石化了一般。
感受着风衣内残存的体温,裴玉琴心里暖暖的,此时此刻她很想抱一抱沈愈,不过马上又压下了这个念头,毕竟还当着外人面呢。
轻移莲步,裴玉琴亲热的挽住了沈愈的胳膊,动作亲近自然,“呆子,哪有这样看人的?像个傻子似的。”
娇嗔且亲近的话语中,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满是柔情。
沈愈笑笑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将风衣给裴玉琴紧了紧。
因为他感觉到裴玉琴的手很凉。
夜风有些吹乱沈愈的头发,裴玉琴轻轻给沈愈捋了捋,还顺手顽皮的捏了捏沈愈脸颊。
女为悦己者容,沈愈越是像个呆子,裴玉琴越高兴,若沈愈波澜不惊像是看石头一样看自己,那只能证明自己已经没有半分吸引力。
月色清冷,夜风微凉,这一刻,两人般配的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就算最挑剔的红娘也不得不说真乃一对珠联璧合的玉人。
“沈先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就在沈愈与裴玉琴二人无声胜有声时,旁边的墨镜女子不合时宜的出声向沈愈问了一声好。
“嗯?你是?”沈愈收敛心神目视对方,同时带着疑惑问道。
“我是钟灵!”
女人轻轻摘下墨镜,这是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大美女,美眸如电,灵动传神,皮肤虽不如裴玉琴那般细腻,却是有种病态美,白的好似半透明一般。
作为大明星,钟灵的相貌根本不用质疑,漂亮的很,只是比起裴玉琴来终究差了一分。
“钟小姐?
“呀,真的是你啊!欢迎你来楚州!”看到来人竟然是钟大明星,沈愈先是星眸一亮接着俊秀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丝笑容,同时也习惯性的朝其伸出了右手。
这次沈愈倒不是礼貌性的笑,而是发自内心。
首先他与钟灵也算故人重逢。
另外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沈愈觉得接连碰到萧钰影与钟灵这两位东江最有名气的大明星,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沈愈落落大方,钟灵却是目光羞涩,她先是看了看沈愈那年轻帅气的脸庞,而后马上就垂下了头,略施粉黛的俏脸满布红晕,就连脖颈也好似红扑扑的。
沈愈表面依旧满是笑意,心里却是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不就是握下手吗,至于这样吗?”
还是裴玉琴懂得察言观色,她之前从沈愈只言片语与今天跟钟灵相见后的谈话中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这个闺蜜对自家的这个小男生很感兴趣。
从见面后,整个下午到现在,沈愈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不下一百次,哪里还有半分大明星的样子?整个就是一个恋爱小女生。
不过裴玉琴倒也没有吃醋,本身优秀的男人就会有优秀的女人喜欢,若是这点都想不明白,裴玉琴觉得自己这三十年算是白活了。
竞争?
裴玉琴自问从来没有怕过谁!
“人家小灵是女孩子,还是个大明星,你一个大男人跟人家握什么手?万一传出绯闻,没得误了人家的星途。
“对了,启南你大晚上的在这桥上做什么?”
沈愈收回手轻轻挠了挠头,“我是准备一会去旧货市场地摊夜市看看能不能捡漏的,哪知刚好在这里碰到你们。”
裴玉琴缓缓将沈愈风衣脱下,然后给钟灵披上,“小灵的剧组来旧货市场取景,晚上没小灵的戏份,我就抽时间陪陪小灵,也准备带她看看楚州夜景。”
“啊?你们不是来算卦的?”
裴玉琴先是怔了怔,然后眨着一双美眸奇怪的问,“算卦?算什么卦?”
“就是找这位老先生算卦啊!”沈愈转身朝桥中心的栏杆处指了指。
“咦,人呢?”
沈愈懵圈的咽了下唾沫,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相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奇怪,刚刚还说来生意了,怎么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神神叨叨的,启南,老裴下星期过生日,他邀请你来家里吃饭,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好了,现在越来越冷,别把小灵给冻感冒了,逛街明天再说,风衣先让小灵穿着,下次去你店里时我再给你带过去。”
裴玉琴说完,丢下沈愈拉起钟灵就朝来路折返而去。
“裴伯伯过寿,那我得准备件寿礼啊!”
本身沈愈就是准备吃点东西后去旧货市场捡漏的,这样一来,更是必须得去了。
下了桥,沈愈走出没有几十米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叫卖声。
卖古董的叫卖声!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白天刚掏老宅子收上来的老物件,假一赔十,您没听错,绝对的假一赔十!”
有意思,卖古董的敢喊假一赔十,这信心够足的!
抬眼看去,明亮的路灯下,桥下沿着河边的某处空地上竟然摆有十几个古玩摊子,刚才的叫卖声就是在其中一个摊子处传过来的。
第356章 古玩摊捡漏
河边这些古玩摊子早就存在,沈愈也早就知道,只是之前从没来过。
倒不是说没时间,主要是因为这里卖的古董价格不合适。
这些摊子上虽然有不少真正的老物件,但价格普遍偏高,客户群也主要是来楚州游玩后,又来美食夜市吃饭的游客。
换句话说,这些摊子上的很多物件确实可以称作古董,只是价格高的不适合藏家捡漏,有的甚至比古玩店出售的价格还要高。
另外一点,严格来说这些摊子更应该叫作“包袱斋”。
因为都不是固定的摊位,也许今天是你,明天又是别人,谁先来谁就先摆,这些摊子里有的讲究一个即收即卖,白天收来的物件然后利用晚上快速卖出去回本,第二天又不知道去哪掏老宅子去了,所以也有捡漏的可能。
卖家在这里摆摊的目的其实很简单,第一肯定就是为了省摊位费,毕竟旧货市场的一个摊位每月租金至少也在两千块上下。
第二则是守着美食夜市客流量超级大,这么说吧,从太阳落山开始,一直到美食夜市2点关门,这段时间能高价卖出一件古玩就是大赚。
沈愈今天不是特意来,既然碰到了,本身也有时间,所以沈愈决定去看看。
来到近前,沈愈暗暗点了点头,还别说,这真是块练摊的风水宝地,围观的买家比之旧货市场半点不差,甚至还要多出两三成。
不管是真买也好,看热闹也罢,最冷清的摊子也围着四五个买家。
从北向南,第一个小摊是主营文玩的,各种样式颜色的手串摆满了整个摊子,摊子后边还有七八袋未穿线的珠子,跟市场搞批发的有一拼。
沈愈大致扫了几眼后继续往前走,楚州本地人对于文玩类的物件不是很感兴趣,盘文玩的也比较少,所以就算有老物件沈愈也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
第二个摊子是卖子冈牌与翡翠手镯的,摊子后边还有一个竹木打造的折叠货架,上面挂满了各种玉石挂件以及首饰。
瞅了瞅,沈愈发现就属这个摊子围的人最多,老板也属于那种心大的。
“和田青玉”子冈牌666元任意挑。
“冰种黄阳绿”翡翠手镯888元任意选。
看到这里沈愈摇摇头直接走人,摊主这是没有碰到硬茬上,碰到较真的够他喝一壶的。
第三个摊子是卖字画的,当沈愈闻到一股子油墨与颜料味道时,连站都没站直接走过……
直到逛到第九个摊子沈愈才顿住脚步,甚至有种眼前突然一亮的感觉。
这是一个专卖鼻烟壶的摊子。
摊子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上百个鼻烟壶,器型很多,有圆形的、方形的、扁圆形的、葫芦形的、三角形的,六角形的,基本鼻烟壶该有的器型这里全齐。
材质就更多了,宝石的,翡翠的,瓷的玉的,珊瑚的,玛瑙的,水晶玻璃的,金银铜铁的,搪瓷骨角的,甚至还有石头的。
古玩界有句话很有意思,鼻烟壶的材质只有人们想不到而没有什么不可能。
鼻烟壶甚至还有珍珠做的,试想一下,珍珠那么小却可以雕一个鼻烟壶出来,是不是很有意思?
现在早就没有鼻烟了,但鼻烟壶却作为一种精美艺术品流传了下来,并且经久不衰。
蹲下身子,沈愈随意拿起一只自认为应该算是老物件的鼻烟壶来。
这是一只翡翠雕花鼻烟壶,器型为扁圆形,高约五厘米,通体翠绿,属于糯种菠菜绿。
壶身用浅雕的方式,前面雕了一颗翠竹,竹子青翠欲滴,工艺精湛。
后面微雕一首诗文,为李白《将近酒》全篇。
而壶盖更显奢华,全部用金箔包裹,看不到内里是什么材质,根据重量应该不是翡翠,沈愈猜测可能是某种珍贵的木头。
“老板,您这只鼻烟壶多少钱?”
摊主是个挎着单肩包,四十岁出头的邋遢汉子,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一般,估计至少有半个月没洗了。
不过很符合掏老宅子古董贩子的特征。
很多人以为掏老宅子是个轻松活,其实不然。
挨着都市的县城镇子早就被人趟了无数遍了,别说收古董,不被人设局被坑就不错。八壹中文网
想收老物件往往得去远离城镇的地方,可以这么说,越偏僻的地方有真古董的几率越大。
有人会问,穷乡僻壤的会有古董?
还真就有!
有不少元画甚至宋画都是在一些山中古村或者古镇人家淘到的,明清官窑瓷器也是如此。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古代文人雅士想避世时往往还是选择山清水秀的山中。
无它,就是求个安静!
有些偏僻的山里的村子不通客车,客车只通到镇上,打车价格高的离谱,这些掏老宅子的舍不得花钱。
而坐摩托车能颠的隔夜饭都出来,所以就是11路走着去。
十几里山路走下来,脚都能磨起水泡。
去了之后赶不上回镇上就得借宿山里人家。
想洗热水澡?门都没有,能有盆热水烫烫脚就属烧高香了。
说句心里话,沈愈对于真正鼓足勇气去交通不便的地方掏老宅子的同行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客人您真是好眼力,第一眼就看中我这摊子上镇摊的宝贝,此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此物我本不想卖,奈何现在家里缺钱缺的厉害,也只能把它拿出来卖了应急。
“这样吧,如果您诚心要的话,您出六十万拿走。”
“前提是一口价,绝不还价,上世纪在港岛苏富比拍卖会上有一件跟我这差不多的清代老翡翠鼻烟壶以四百多万港币成交。
“看那品相还不如我这件呢,您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拿出手机搜索一下,绝对是真事!”
沈愈一听乐了,“老板,您家里之前不是卖古玩的而是开煤窑的吧?”
摊主有些纳闷,“小兄弟这话怎么说的?我祖上往上数六代都是吃古玩这碗饭的。”
沈愈面色一冷,“老板,您也太黑了,一件糯种菠菜绿的翡翠鼻烟壶你跟我要六十万?再说这也不是什么清代的,你家清代鼻烟壶上的字体是简体字?
“还有,看壶身上的包浆,这件糯种翡翠鼻烟壶的成壶时间绝对超不过三年。”
“嘿嘿!”
对沈愈的讥讽摊主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呲牙一笑:“哎呀,今天这是遇到行家了,实话实说,我这件翡翠壶的种水不错雕工也好,您要是喜欢的话就给我六万吧。”
沈愈点点头,“六万的价格还算合适,不过我买来不是自己用而是送人,所以需要档次更高一点的,就是不知道老板你这里还有没有比这件更好些的?”
第357章 大漏来了
从来到这个专卖鼻烟壶摊子的那一刻,沈愈就是眼前一亮,因为沈愈在摊子上看到了一团浅青色犹如汤圆大小的宝光。
只是具体是哪件古董发出的,沈愈不清楚,所以沈愈就玩了一个古玩买卖的小套路。
很简单,取对方摊子上某个比较贵重的古玩嫌弃一番,但又做出一副诚心想买的样子,这样卖家往往就会把压箱底的物件拿出来。
沈愈要的是速战速决!
楚州深秋的晚上夜寒风冷,风衣也给了自家琴姐,现在只穿一件衬衫的沈愈可不想冻出病来。
另外沈愈也不想夜长梦多,毕竟楚州人才济济,很多藏家的眼力都是很厉害的。
至于嘲讽对方,对方会不会生气?
答案是不会!
卖古玩的人就没有脸皮薄的,包括沈愈。
古董商人从不怕买家说他黑,就怕买家看两眼后转身就走,因为只要有的谈就可能卖出东西去,而没得谈你就是孔明再生也赚不了对方的钱。
所以沈愈马上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有,当然有的,我老魏摆了二十年的古董摊子怎么可能没有好物件呢?”
说完,老魏扭头在身后的大木箱子中取了一个包浆厚重的黑木匣子出来。
匣子带锁,打开后露出样式各不相同的九只鼻烟壶。
“这些是我这些年珍藏的十只极品鼻烟壶,昨天刚好卖出一件还剩九只,小兄弟你随便挑。”
鼻烟壶如此受玩家追捧,主要是它本身小巧玲珑,宜于把玩。
并且它集合了华夏之绘画书法,雕刻镶嵌以及玉石、瓷器、料器、漆器、珐琅、金属等工艺于一身,是一种集百家精华融于自身的袖珍艺术。
不管一个人之前喜不喜欢鼻烟壶,当他见到实物后往往会被瞬间吸引,禁不住想拿起来好好把玩一番。
拿起放下,放下拿起。
沈愈看了数件后,双手小心翼翼的在木匣中取了一个葫芦形状的瓷质鼻烟壶出来。
所谓瓷质,说白了就是瓷器。
刚一入手,沈愈心中马上就是微微一动。
倒不是说瓷质的鼻烟壶很稀少,相反瓷质鼻烟壶是鼻烟壶中的大类。
让沈愈惊讶的是这只鼻烟壶入手的奇异感觉。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似摸到一枚盘了几十年的古玉一般。
不过沈愈经过这一年多来的历练,任凭心中翻江倒海也能做到面上波澜不惊。
“老板,您这只鼻烟壶可是个老物件啊,包浆温润,非常的不错。”
老魏有些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不是老物件我能保管的这么仔细吗?”
这鼻烟壶白底青花是一件青花瓷。
器型在这九个鼻烟壶中算是鹤立鸡群。
巧合的是,壶身整体绘的也是一副松鹤延年图,墨韵雅致,层次分明,苍劲繁茂的入云巨松上有一只丹顶白鹤傲然而立。
其绘工之精湛,沈愈自问就算是比起明代官窑青花来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壶身上的这只白鹤,绘制的栩栩如生,清晰度宛若照片一般。
除了巨松白鹤外,树下也没空着,山菊遍地,生机盎然。
“这个鼻烟壶可够吉利的,简直是寿礼的不二之选。”沈愈又在心里按赞了一句。
松树从古至今都是长寿的象征,另外其傲霜斗雪长青不凋又有百木之长的美誉,也可形容人的品格高尚。
而白鹤被誉为百羽之宗,也是象征一个人的人品高雅,处事豁达。
菊花更不必说,为君子之花。
松与鹤组在一起,就成了吉祥的代名词。寓意:松鹤延年,福寿绵长。
方寸之间绘如此复杂的图案,更给人一种简洁素雅的感觉,若无几十年不断之功,绝不可为之。
再翻看鼻烟壶的底部,如沈愈所想的一般,果然有款识。
不过只有一个字,为楷书款的:“御”字。
虽然仅仅只有一字,却是字体端正,笔法精妙。
见沈愈仔细端详这件鼻烟壶,摊主趁热打铁的吹嘘,“这个鼻烟壶是我刚收上来的,正宗的清代老物件,我看兄弟你也是个懂货的才取出来的,一般人想看门都没有。”
沈愈脸上带笑,点点头表示知晓,“不知老哥您这只鼻烟壶想卖多少?”
“十二万!”摊主说的底气十足,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个价格不贵。
并且沈愈知道摊主漏宝了,他并不知道这个鼻烟壶的真实价值。
这个价,沈愈很想马上就答应下来。
可是他不能。
这么说吧,能以摆古玩摊为职业谋生,都是人精!
能掏老宅子的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你可以说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缺点,比如喜欢贪小便宜,见利忘义什么都敢倒腾,脸皮厚的好似城墙一般,说话容易出尔反尔等等。
但有一点,他们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比起一些江湖相士,算命先生来也不差半分。
沈愈虽然没有这些缺点,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已经超越他这个年龄,比如沈愈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从刚才沈愈能猜到那个女白领以及田增光田焱祖孙俩来算什么这一点就能知晓。
这个鼻烟壶并不是清代的,最初也不是一个鼻烟壶,而是一件明代宫廷装药的药瓶。
不过不是简单的药瓶,而是一件可以媲美明代官窑青花的一种药瓶,甚至可能已经超越明代普通官窑。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经过一番简单修饰后,变为了一只鼻烟壶。
鼻烟壶底部这个“御”字沈愈知道出处,乃是明代嘉靖皇帝亲笔所书。
嘉靖,也就是明世宗朱厚熜,是明朝的第十一位皇帝。
众所周知,嘉靖帝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喜欢炼丹,其实宋徽宗“道君皇帝”的名头让给嘉靖更合适一些。
嘉靖这位皇帝的皇位得来的也很有意思,是因为堂兄正德没有子嗣,于是年仅十五岁的他走大运坐上了皇帝宝座。
之后的四十五年时间里,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炼丹事业上。
嘉靖知道秦始皇四海三江满世界的寻访仙丹最终也是无处可得,所以他直接就不找了。
求人不如求己,索性撸起袖子自己炼吧。
自己炼好炼坏还在其次,最起码比去寻仙访道靠谱的多,再说乱七八糟的丹药他也不敢吃。
说做就做,他在皇宫大内建设宫殿开炼所谓的“仙丹”。
沈愈推测这鼻烟壶应该就是嘉靖皇帝炼丹时装丹药的瓶子。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猜测,因为这种鼻烟壶药瓶已经很难找到出处,不过基本上或者说大概率是从官窑烧制出来的,只不过是没有记载罢了。
简单点说,这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嘉靖青花瓷葫芦瓶收藏。
为什么沈愈知道这件瓷器的出处呢?因为他曾经在东江某个古玩名店见过一次。
当时那家古玩店应该是三万元收的,最终被人花90万的高价买了去,据说后来那人又转手了,卖给了一位旅居海外的富商,价格为惊人的550万。
并且那个鼻烟壶的品相比起沈愈手中这只来要差的多。
550万的古董可说是一件超级大漏了,沈愈自问碰到了说什么也不可能错过。
直接给对方转12万不可能,必须得砍价,但是怎么砍,砍多少也是个学问!
“要不先对半砍一刀?”
第358章 捡漏成功
“不行!”
沈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半砍也就是六万,价格还是给的太足了。
这么砍价,或者说在地摊上这么砍价并不妥当。
因为不够狠。
在地摊上买古玩砍价不狠,在摊主这种老油条面前就是一个破绽。
沈愈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丝必买手里这只鼻烟壶的表情,摊主老魏不但一分不让甚至还会涨价。
翻倍,翻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有可能。
古玩行的规矩是打眼漏宝后不回找不反悔,可没有说不能临时提价。
只要东西卖家还没有出手,那他提价也没人能说他什么,最多说他心黑。
所以,砍价在稳、准的基础上必须得狠!
快刀斩乱麻,先买到手再谈其它。
“老板,我素来买货不喜贬货,实话实说您这件鼻烟壶确实不错,品相好,包浆好,青花纹饰也吉利的很,这样吧,打个对折您再给抹个大头,六千怎么样?”
本来听到沈愈说打对折,摊主老魏差点笑出声,眼中明显有喜色现出,只是当听到后边沈愈说抹大头后嘴巴张的简直可以吞进一颗鸡蛋,就连嘴里刚叼着的一根香烟掉在地上也不自知。
“我去???抹大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老弟你眼力高砍价更狠,我这鼻烟壶是10万收上来的,你就是打对折我也得倒贴4万,几千块卖出去我岂不是得赔的去当裤子。”
老魏把头摇的飞快,好似吃了天大的亏一般。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不过眼神却是看向了别处,好似想在摊子上看看有没有其它合适的鼻烟壶。
老魏见此眼珠急速转了转,“老弟,你看这样行吗,我让你一万,你给我11万,咱们哥俩也算是交个朋友。”
沈愈点点头,然后有摇了摇头,“这天挺冷的,咱们长话短说,这只青花松鹤鼻烟壶我是很喜欢的,可也不是非买不可。
“您也知道咱玩收藏的人喜欢的物件多了去了,不说万宝楼、翰林阁、博古堂这三大古玩名店的永宣青花与宋画元画,就是鉴古楼王胖子家唐寅那幅《寒江晚渡图》,以及其师兄文徵明的书法楹联,我也喜欢的厉害。
“可再喜欢我也买不起,您这只鼻烟壶若还是漫天要价,我可就不买了。”
老魏赶紧挽留,“老弟你这比喻不对,元画宋画,永宣青花都是天价,我这青花瓷的鼻烟壶卖的可是平价。”
沈愈一边把玩手中鼻烟壶,一边在找摊主之前话里的漏洞。
“老板,您说这鼻烟壶是清代的?”沈愈笑着问了一句。
“当然,绝对的清代大开门老物件,您看壶身上的包浆就能知道,现代仿的根本就没有这么自然的包浆。”
“我没有质疑这不是个老物件,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清朝哪个时期的?”
“这……”
听到沈愈问具体的年代,老魏心里犯难了,他沉默一会后又挠了挠头,“老弟啊,这只鼻烟壶是前年从另一个转行的小贩手中打包买来的,我请人断代是清代的,至于哪个时期的他也没说,就说可能是清三代宫里的物件。”
“这瓶子上没有任何年号类的款识,那位断代的鉴定师怎么确定它是上三代的东西?”沈愈不急不缓的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您看瓶子地下不是有个‘御’字吗?他说这笔法好似雍正皇帝的御笔。”
沈愈摇摇头,“咱们楚州在乾隆朝的时候有个叫‘御风堂’的民窑,不烧别的物件专门烧制青花瓷鼻烟壶,每个鼻烟壶下面都会有一个青花楷书的‘御’字,若我没看错的话,您这只鼻烟壶应该就是在那里出来的。”
老魏含糊应道:“对对对,如此说来是我那位叔伯弄混了,御风堂的鼻烟壶都是精品,比起清代宫里的精品鼻烟壶来那也是不遑多让啊……我之前就见过一只御风堂的鼻烟壶,那可是拍出了一百三十多万的高价啊!”
“六千五。”
在中年摊主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沈愈再次喊出了一个价格。
“兄弟你这价杀的老哥我都要吐血了!”老魏双手叉腰做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好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估计老婆跟人跑了他都不会这么惊诧。
沈愈笑笑没有说话,影帝级别的表演还能说什么?
这东西以沈愈的猜测,进入到这老魏手中不超过三天,因为老魏根本就没有好好研究这只鼻烟壶。
从装这只青花瓷鼻烟壶的木匣就能看出来,破破烂烂的连个防撞泡沫都没有。
或者说这只鼻烟壶,摊主老魏对其根本没有重视,所谓的珍藏不过是套路罢了!
“不行,六千五绝对不行!”
“不行那就算了。”沈愈作势欲走。
老魏见状忙喊道:“小兄弟你别走啊,你就说最多能给多少钱吧。”
沈愈左右看了看,然后在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夹,他把里面的百元的钞票一口气全部拿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一万块。
沈愈数出八十张把剩下的又装回去,“八千块,你卖我就拿走,不卖您再装起来。”
“再加点,再加一点啊,八千块我这根本回不了本啊!”老魏看着沈愈钱夹中至少还有二十张钞票,眼中露出一抹贪婪。
“真的不能再加了,剩下的钱得给我女朋友买衣服去,这玩意是给一个长辈做寿买的,我就是买个差点的,也不能让我女朋友不高兴啊。”
“这价卖的实在是太亏了,真的不能再加点?”老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已经打算拿钱了,他也看的出来这是沈愈能给的最高价。
沈愈犹豫片刻后重重叹了口气,“我最多再给你一千,剩下这一千我真的有用。”
老魏这时对沈愈有点鄙夷,这小子在古玩圈里算是纯菜鸟一个,哪有买古玩时把全部钞票都拿出来数的?
算了,就卖他得了,估计也碰不到这么厚道的买家,六百多块钱收来的,转眼翻了十几倍还要啥自行车?
“拿走吧。”
老魏把其它八只鼻烟壶取出来,把沈愈手里这件青花瓷鼻烟壶往木匣里一装然后推到了沈愈面前,他没有把盖子盖上,这是让沈愈再检查一遍。
交钱拿货,沈愈转身快步离去,既然东西到手,多说一句话那也是浪费唾沫星子。
望着沈愈的背影,老魏高兴的直接哼起了“牧羊曲”。
当沈愈走过两个摊子后也高兴的哼起了流行歌曲,他唱的是张国荣的“沉默是金”。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事前尘。
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
……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任你怎说安守我本分。
始终相信沉默是金……
第359章 求救者是谁?
“瓶兄啊瓶兄,将你买到手中可真是不容易啊!”
借着月色,沈愈打开匣盖再次看了一眼匣中的青花鼻烟壶,然后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明代官窑青花之浓艳色泽简直就是醉人眼目,看的沈愈完全是爱不释手。
虽然从来到老魏摊子再到把这只鼻烟壶买到手,前后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可你来我往的斗智斗计真的是极为耗费心神。
沈愈感觉练上两个时辰的东极拳都比与人斗智省心,不过没有凭空生出波折来也算圆满。
摸了摸裤兜里已经瘪下去的钱夹,沈愈脸上突的露出一抹孩童般的顽皮笑意。
古玩行里套路深并不仅仅是说卖家,有时候买家买古玩时多多少少的也得用些套路。
比如在双方谈价谈不拢的时候,买家把钱夹取出来亮一亮,老板我真就这些钱了就卖我吧,这其实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凡卖家想卖,那这桩生意也就成了。
沈愈这次用的也是这一招。
其实沈愈左侧裤兜里还有一个钱夹呢,里面装的也是一万块。
一般来说逛古玩市场,不管卖家藏家大多会把现金散开装,沈愈每次也是这样做的,买家说没钱,卖家如果不想卖的话马上就会反驳,因为卖家知道买家不可能只带一个钱包。
而卖家不反驳,那就证明他自己已经拿定主意想卖了。
古玩市场鱼龙混杂,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买古董的最怕碰到扒手,钱都装在一个钱包里万一被小偷盯上那就是一分也剩不下。
对于扒手,不仅仅是普通人防不胜防,就是很多有经验的老藏家有时候也会大意失荆州。
很多人不知道,在手机转账还未出现时,很多老藏家逛古玩市场都是把钱缝在内衣里的,只有到了买卖敲定的那一刻才会掏钱。
来到一个美食夜市的某个无人角落,沈愈刚想再细细看一下匣中这只鼻烟壶,哪知道在墙角处突然冒出一人。
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影让沈愈心生警惕,他抓紧手中木匣的同时也往后退了一大步。八壹中文网
也亏他心理强大没有让手中的木匣跌落,换做普通人很可能就摔了。
“谁?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还没等沈愈的话完整的问出口,耳边就传来一声娇呼。
“大哥哥,请你救救我!”
等对方从阴影里走出后,沈愈才看清求救的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
一个眉宇间满是愁绪的女孩,其面部表情很是惊恐。
她年纪大约在二十岁上下,留有一头栗色长发,发量很足,印象中沈愈很少看见发量这么多的女孩子。
自家裴姐的发量已经够多了,让无数人羡慕,可是比起眼前这个女孩来还是要略逊一筹。
女孩化了浓妆看不清素颜的样子,但是那一双很漂亮的美人眼却让人晓得肯定是大美女一个。
眸子很亮,哪怕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也遮挡不住眼睛的色彩。
眉心处也不知道是点的还是天生,还有一颗美人痣。
再往其服饰,沈愈却是微微一怔。
因为这个女孩在深秋的夜里竟然穿了一条蓝色过膝短裙,上衣也是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衫,脚上白色平底鞋更是沾满泥土。
楚州晚上的气温不过三四度的样子,这温度直接让她冷的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女孩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是狼狈,但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楚楚可怜。
这个样子的女孩很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不是有句流行的话吗,“让男人最难拒绝的,往往是楚楚可怜的漂亮女人。”
只是沈愈什么没见过?
他是东大校草,哪会没见过漂亮的女孩子,再说一个人再漂亮还能美过自家琴姐吗?
沈愈心生警惕的慢慢退后一步,“救你?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大哥哥,有人追我,要把我带走!”女孩说着话上前一大步猛的用双手挽住了沈愈胳膊。
“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样。”沈愈本能的一抬手想要挣脱,哪知女孩死死抱着沈愈左臂就是不撒手。
当然,沈愈也没有用全力。
“大哥哥求你了,不要推开我,后边那两个男的跟我很久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虽然女孩现在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的颤音,但肢体语言亦是无法掩饰她心中的惊慌。
也许是把沈愈当成了救命稻草,女孩直接死死搂住了沈愈。
沈愈朝女孩说的地方望去,只见两个黑墨镜正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打量,看到沈愈凌厉的目光后,也不知道是胆怯还是心里有鬼,二人都是赶紧转过了头去。
双臂微微撑开女孩双手,沈愈身体后移,很轻松的挣脱了女孩的拥抱,“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咱们楚州的市中心,人来人往满街都是摄像头,你要对咱楚州的治安有信心,他们再坏再恶也不敢在这里拿你怎么样的。
“再说了,你既然这么害怕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女孩垂头低声轻语,“我手机丢了!”
“没事,我有!”沈愈作势要掏手机。
“先不要,我有把柄在他们的手中。”
女孩抬手点了点鼻梁上的眼镜,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系列的动作,说明她内心深处很不愿意报警解决现在的麻烦。
“把柄?那就更要报警了。”
说着话,沈愈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
女孩幽幽一叹,“大哥哥,真的没用的,是彩礼的纠纷,我爹收了人家三万元彩礼,但是我不愿意嫁给他,现在钱却被我爹花没了,现在的事情算是无解,就算报警后最多也是调解,钱肯定是要给人家的,可是给钱我现在根本没有,别说三万,三百都没有。”
听了女孩的话,沈愈蹙了蹙眉,这种事属于民事纠纷,报警还真没什么用。
“你能不能送我到美食夜市一个叫‘好味道’的快餐店?我哥在那里做厨师,我想先跟他商量一下再考虑报不报警,我现在真的是六神无主……”女孩双目垂泪,声音中满是哀求。
沈愈目视女孩并没有出声安慰,他抬头目视前方,发现那两个黑墨镜中的大高个正在打电话,嘴里满是脏字。
另一个小平头依然在监视着自己这边。
也不怪女孩如此害怕,这俩人的种种行为动作确实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
稍稍斟酌了一下,沈愈安慰道:“好了,别哭了,走吧,我可以带你过去,并且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沈愈是知道这个叫作好味道的快餐店的,因为刚来楚州时沈愈就在那里吃过几次饭。
这个餐厅的生意很是不错,饭菜的味道也非常好,并且那个店的店东是沈愈东大的校友。
虽然对方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校友就是校友,对方直接给沈愈免单不说还送了沈愈一张贵宾卡,吃饭六折,算是成本价!
沈愈出手相助到不是看这女孩漂亮,对沈愈有好感的女孩子已经够多了,沈愈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主要还是沈愈有一副侠义心肠,这种随手就可以帮人一把的小事既然碰到了,也就是往前多走半里路的事。
“谢谢大哥哥,我现在真的很害怕,就怕我还没走到餐厅就被他们生拖硬拽的带走了。”
沈愈皱了皱眉,“我说保护你就能护你周全,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只是你哥不过是个厨师,他真的有能力给你解决这件事?
“万一两边见了面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说不定还会害了你哥!”
第360章 鼻烟壶被偷了
女孩忙摆手解释,“不会打起来的,我哥的脾气很好,我来找他只是想在餐厅找个点餐员或者服务员的工作,然后努力挣钱把彩礼钱还了,再往后就两不相欠。”
听女孩这么说,沈愈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心说还真是个懂事的丫头。
女孩被沈愈这么一看,脸一下红到了耳根,甚至羞涩的有些手足无措。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董,叫韵儿。”
“董韵儿,好名字!”沈愈夸赞了一句又继续道:“你说的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三万块虽然不少,但你哥是厨师每月薪水至少也得五千块吧?
“若你也在店里做服务员或者点餐员,两千块的工资应该是没问题,两个人省吃俭用半年就能把钱还了,至于你哥的钱,你慢慢还就是了。”
年轻就是年轻,董韵儿听到沈愈这般说,灵动的眸子里竟然露出一抹欢喜滋味,好似打这一刻起已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沈愈也笑了笑。
这一瞬间,沈愈想到了顾青青,那丫头昨天还要来楚州呢,但是被沈愈阻止了。
沈愈隐晦表达了自己最近碰到了一个比较喜欢的人,按照约定要跟顾青青请示一下,哪知道顾青青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弄的沈愈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微微失神后,沈愈马上回到了现实,“看你机灵的很,若是餐厅工作不顺利也可以来找我,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份不错的工作,对了,你是什么学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沈愈也不吝啬再送她一份工作。
前几天听裴玉琴说高古随着业务量的增多目前缺人缺的厉害,公司正在大量招人,面前这叫董韵儿的女孩颜值高不说,人也机灵的很,裴玉琴最喜欢这样的员工。
沈愈甚至想招聘她作为自己兰亭居的员工,沈愈目前在东江开店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而想在东江开店那人少了可不成。
董韵儿立时笑颜如花,眸子里更是充满了感激,“真的么大哥哥?我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目前正在读函授大学,我很努力的。”
沈愈轻轻颔首,“好,我记住了,不过到时候成不成的还需要看你的运气。”
边走边说,几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董韵儿口中的好味道快餐厅。
好味道快餐厅是一间三上三下的饭店,装修的古香古色,门前迎宾的服务生是一个穿长衫的精神小伙,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极为干净的白毛巾。
见到董韵儿后,男服务生咧嘴笑道:“呀,小韵姐你怎么来了?”
“嗯,董师傅在吗?”
“在呢,董师傅说过要是小韵姐你来了直接去后厨找他就成。”
董韵儿听到董师傅在后明显的松了口气。
她把身前的米色小包往身后挪了下,然后弯腰对沈愈深深鞠了一躬,“大哥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沈愈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你进去吧,如果事情出了兄妹俩可以控制的范围那你也可以告诉这家餐厅的老板,他是个热心肠,手下的员工有困难我想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完,沈愈又朝男服务生笑了笑:“小兄弟,借你的笔用一下。”
男服务生先是怔了怔,马上知道沈愈可能要给董韵儿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赶紧在上衣兜里取出一支钢笔双手递给沈愈。
接过钢笔,沈愈在钱夹里取出一张名片然后在上面唰唰写了自己的手机号,“这是我的名片,只是之前上面留的联系方式是店里的,现在我写的这个手机号才是我的,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
董韵儿双手接过名片,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大哥哥,我能拥抱你一下吗?你真是个好人。”
望着已经哭花脸的董韵儿,沈愈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目视董韵儿走进好味道快餐厅的大门,觉得她的安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后,沈愈才转身往回走。
这时,那两个黑墨镜仍然没走,就在三四米开外的角落鬼鬼祟祟的往沈愈这边瞅。
沈愈见此大步走了过去,“是不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以后好报复?不想讨顿打就赶紧滚!”
两个墨镜男对视一眼,慌慌张张的就转身往身旁的巷子里跑去。
“咦,不好!我的鼻烟壶呢?”
沈愈正想往旧货市场方向走,却是感觉手中木匣的重量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里面刚买的青花松鹤鼻烟壶早已是不翼而飞。
再摸裤兜,却是发现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划破了一个口子,原本装着一万块钱的钱夹也被人一起给掏走了。
“坏了!”
沈愈瞬间明白这是被人套路了。
刚才那叫作董韵儿的女孩哪里是什么被跟踪,合着是个身手超级好的女贼!
东西丢了不算什么,但沈愈胸口好似憋了一口气,自己的善良被人利用着实可恨。
没有犹豫,沈愈赶紧大步回跑,想那女贼也不会走远。
进了好味道快餐厅,沈愈直奔后厨方向。
马上就要进入后厨时正好碰到刚才那个迎宾服务生,此时的他正端了一盘“干煸鱿鱼”往某个包间处走。
沈愈换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问道:“兄弟,韵儿去哪了?刚才走的匆忙忘记给她留些钱了。”
男服务生左右看了看脸上满是惊讶,“咦,小韵姐刚才还跟董师傅在门口说话呢,我这刚进去端了一盘菜,人就没了。”
“你跟韵儿熟悉吗?”
“算不上熟悉,只是见过几次。”
“她跟你们的董师傅是什么关系?是兄妹吗?”
男服务生顿时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懵圈表情,“兄妹?怎么会呢,我们董师傅已经六十多了,小韵姐好像才21岁。”
沈愈眉头大皱,“不是兄妹,那又是什么关系?”
男服务生笑着解释道:“小韵姐这一星期每天都在我们这里吃饭,后来她说我们餐厅的饭菜很有她家乡的味道,每次来都必点几道同样的菜,后来后厨的董师傅知道了就出来看一看客人,二人一聊都是陈县的,还是一个镇子的,并且都姓董,更是有亲戚关系哩。”
……
餐厅的后厨很干净,几个胖厨师正在有条不紊的炒菜。
“哎,你谁啊?吃饭在前面,不能来后厨的。”一个手里拎着一条活蹦乱跳大鲤鱼的帮厨冲沈愈喝道。
沈愈来不及解释,“兄弟,我跟你们老板是朋友,这个后厨是不是有通往饭店后面的门?还有,是不是有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刚才来过后厨?”
“是有个女孩刚来过,就是刚才,然后从后门走了。”说着话,胖厨师指着摆有一扇屏风的墙壁说道。
第361章 我的东西不是好拿的
顺着胖厨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约三米外的墙边放着一个立式三开门冰箱,冰箱旁则摆有一扇巨大的木制屏风。
屏风后面留有一个可供人行走的小过道,虽然看不到有门,但这时恰好有风吹来,一道门帘在随风摆动中已经进入沈愈视线。
就是这里了!
见此,沈愈道了声谢后抬腿就追。
出了小门是餐厅后院,后院不大,没有种植什么花花草草,明亮的灯光下工整的摆放着十几辆电动车与自行车,除此之外还有些装食材以及餐具的塑料大筐。
小院虽然不大,却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各开了一道门,百忙中沈愈无法分辨董韵儿走的是哪道门,但是第一感觉她走的应该是北门。
沈愈快步走到北门轻轻一拉,却是发现门竟然被反锁着,如此看来,董韵儿走的应该就是北门了。
门被锁对于沈愈来说并不算个事,反正院墙不高,沈愈先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换了口气的同时疾走几步也不需借力一个筋斗就翻了出去。
稳稳落地后,沈愈心里瞬间一凉。
怪不得后院要开三个门,因为餐厅后院位于一条胡同的巷口,在北面、东面、西面三个方向都有路,还是那种蜿蜒曲折的小巷子。
尤其是北面,直接面对两个巷口,好么,这简直就是一个迷宫。
现在四周静悄悄的落针可闻,根本就没有那叫作董韵儿女孩的半点踪迹,甚至连她往哪里跑都难分辨。
简单点说,沈愈现在就是想追也没处追去,因为这里的地形太复杂了,都不知道那条巷子通往哪个地方。
砰!
沈愈朝着巷口的一块石碑重重捶了一拳。
清寒的夜色下,沈愈深邃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寒芒。
了解他的人知道,沈愈现在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甚至在江岸别墅碰到那群土夫子时沈愈也没有如此的愤怒。
上一次沈愈这样还是去救顾青青与沈雪晴时。
不过他终究跟随祖父多年,从小就是被当作古代读书人培养,养气功夫比起那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来也不差,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马上就把怒气压了下去。
“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我的钱夹,也就是说那叫董韵儿的女贼应该是在我买鼻烟壶时将我当成的行窃目标,木匣里的鼻烟壶只是顺手带走罢了。
“以此推测,那女贼应该不知道鼻烟壶的真实价值,所以只要找到她,应该就可以将鼻烟壶拿回来。
“可是……
“哎,现在找她就算是比不上大海捞针也相差不多了。”
沈愈到目前为止已经完全明白了,之所以董韵儿要求自己保护她来好味道快餐厅,是因为她提前已经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主要目的就是从这如同迷宫般的巷子里脱身,现在的她估计已经在两三里开外,若是有同伙用摩托车或者电动车接应她,就是快出了幸福大街也说不定。
呼!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沈愈心态已经逐渐舒缓了下来,刚刚那口闷气也渐渐被冷风吹散。
分辨了下方向,沈愈选择朝东走,这里应该可以很快进入幸福大街。
只是没走出两步,沈愈突然又停了下来,一双星眸思绪涌动好似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不对,有古怪!从董韵儿进入餐厅正门到我反应过来,前后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以我的速度追她还是很有可能追上她的,可半路好不好的正好遇上那个男服务生,跟他对话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么说来那个男店员应该也是她一伙的?”
越想越是如此,沈愈拳掌相击,“定然就是这般!”
这个服务生应该是长期在餐厅工作,目的就是为了掩护董韵儿脱身,既然如此,找到他岂不是就能知道董韵儿的下落?
沈愈心里正分析着呢,只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侧身凝神听了几下,沈愈心中突的一动,然后迅速在墙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隐匿住了身影。
打小习武,沈愈的双耳虽然还未达到武侠小说中的听风辩位,但从脚步的节奏与声音的沉重中听出对方是不是练过武术则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此人步法节奏平稳均匀,百分百有武学底子,而且身手应该还不错,属于那种几个壮汉都不能近身的。
啪!
对方亦是翻墙而过。
看到来人,沈愈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好味道快餐厅的那个男服务生。
这时的他已经不是身着长衫也没有肩披白毛巾,而是换了一身夹克衫,头发也换了个发型,用发胶梳了一个背头,整个人看上去时尚中还带着几分干净利落。
他先是极为谨慎的朝左右方向看了看,然后马上去了西边巷子,整个人灵巧的好似一只狸猫!
就在沈愈以为他会在那条胡同离开时,他竟然又退了回来。
接着又钻入北边的幽暗巷子里,这一次他的动作沈愈甚至都想为他叫一声好,只见他贴着巷子墙壁好似壁虎一般几下就上了屋顶。
不一会,巷子里便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
足足过了两分钟,男服务生再次慢慢走了出来,这一次他脸上表情凝重,同时低声喃喃道:“不应该啊,以芸姐的本事就算前后脚的追跑也能把那家伙甩掉,何况我还给芸姐拖延了两分多钟的时间,前后接近四分钟的时间足够芸姐脱身了。”
“兄弟,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吧?刚才的演技是真好啊。”沈愈在墙下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沈愈突然现身,男服务生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是你?你没去追芸姐?不是,你没去追小韵姐?”
沈愈面无表情,“追?我为什么要去追?有你在这里,不用我追那个女贼,我想她也会自己主动回来的。”
“呵呵,你的意思是说想留下我,然后再去要挟小韵姐?呸,做你的白日梦吧!”
这时的男服务生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平静了下来,他先是目视沈愈轻蔑的笑了笑,然后又在衣兜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后又歪起脖子挑衅的看向沈愈,嘴里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就是你还留不下我。
第362章 守株待兔
“怎么,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抓不住你这小小的贼偷吧?也不是看不起你,就你这小身板对我来说不过等同于土鸡瓦狗罢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愈也给了对方一个很是嘲讽的笑容。
“你?我董小福平生最烦别人喊我贼偷!”
话音落,他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先是手中烟头对着沈愈一弹,接着使了一记窝心脚对沈愈胸口就是猛踹过来。
冷风中,其裤脚甚至发出一阵嗖嗖的破空声,可见这一脚的速度有多快。
但是下一刻,他就猛的收住了腿,因为用力过猛膝关节有些受不住,直接把董小福疼的龇牙咧嘴。
“你不会武功???”
倒不是说董小福神经病,而是沈愈像个傻子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不动,董小福觉得自己这一窝心脚踹上去,能把沈愈给踹死。
沈愈见此笑了笑,这家伙到还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
“你敢耍我?”董小福见沈愈竟然还敢笑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不由得怒气冲天,他用足全身力气抬起左脚朝沈愈膝关节狠狠踢来。
沈愈只做不见,一记小擒拿手直接锁拿董小福右肩肩骨。
见沈愈出招诡异,董小福再次懵逼,还有这样出招的?这不是自己找揍吗?我用的是腿,腿比手长的多,你还没锁住我,我早就把你踢飞了。
“看来这小白脸应该真的不会武学。”
想到这里董小福瞬间收了三分力气,并且把脚往上抬高了十公分,改踹沈愈大腿。
咻!
哪知道却是一脚踹空,并且他根本没有看清沈愈是怎么躲开的。
电光火石间,董小福觉得自己右肩肩骨被五根钢爪捏住了,还未等他喊疼,身体已经开始前倾。
“既然你未对我下狠招,那我也让你一招罢了,这一招本来要卸你的胳膊再击你胸口的,现在且饶你一次。”
右肩被锁,身体前倾,董小福心中大惊,他打小跟人习武知道这是碰到顶级武学高手了。
危机中他使了一个千斤坠想要稳住身体,可惜一只手掌已经抚上他的左肩。
“哎吆!”
董小福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左肩仿佛被巨木撞击一般导致他整个人直接倒退飞了出去。
嘭!
他先是后背撞到胡同墙壁发出一声闷哼,接着慢慢又滑落地面,这时的董小福感觉眼前金星乱转,摔的脑中七荤八素已是分不清身处何地。
就好似醉酒一般,刚才发生的事全部断篇。
“咳咳!”
足足过了五分多钟,董小福才蜷缩身体用力咳嗽了两声,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他再次抬眼望向沈愈,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惊恐,“你谁啊,武学怎么如此厉害?”
“起来!”
董小福感觉自己像是小鸡一般被人拎了起来,然后脸颊与潮湿的墙壁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墙上的青苔味道很是苦涩难闻,就好比他现在的心情,本来以为撞见了一只肥羊,哪知道竟然是头猛虎,还是满是獠牙的下山虎。
右肩再次被锁扣,董小福动弹不得分毫,他面朝墙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大哥,大哥你听我说,你别这样,真要是重伤了我你也没好果子吃的,殴打他人肯定要进去。”
沈愈冷冷一笑,“呵呵,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歪理!
“抓小偷都算见义勇为,你们设局抢我价值千万的古董,还不让我要回来了?退一万步讲也是你先出手伤我,我仅仅是正当防卫罢了。”
董小福脸色大变,最后他又是讪讪一笑,“大哥,兄弟我需要更正一点,我们这可不是抢,我们最多就是骗跟偷,这可不能混为一谈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年纪这么轻,看上去最多大我两三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有价值千万的古董呢?”
见沈愈冷着脸不说话,董小福呲牙一笑,“嘿嘿,您这明显是开我玩笑啊,不过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若是有心脏病的话怕是得让你吓死。”
沈愈冷哼一声,“玩笑?我有功夫跟你开玩笑?呵呵,也不怕告诉你,我盒子里的那件鼻烟壶乃是明代皇宫大内的稀世奇珍,说价值千万都是少的。
“别说古董,就是我那钱夹里也有一万块,你们是团伙作案罪加一等足够你喝一壶的,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董小福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这次不是疼的,而是吓的,他跟着董韵儿做局多次获利颇丰,吃香的喝辣的次数很多,但一次也没有失手过,失手被擒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心里着实慌得很。
并且董小福也没弄清这次董韵儿为什么要对沈愈下手,因为以前都是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下套,要不是沈愈喊他贼偷,他都不打算对沈愈出手。
见对方已经慌了神,沈愈趁热打铁,“说,只要我拿回那只古董鼻烟壶,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董小福脸上表情急速变化,“你说话算数?”
沈愈用很是舒缓的语气回答,“我只要我的东西,其它的跟我没关系。”
“好吧,韵姐说晚上11点前让我们三个人去裴家巷与她汇合。”
“裴家巷?”沈愈喃喃自语,这三个字有些熟悉。
裴家巷在楚州老城,跟韩离的韩家村很近,说起来还是琴姐家的祖宅所在地,可那地方距离此处差不多有十七八公里的路程,不可能在那边。
“裴家巷,你骗鬼呢?真以为我是傻子?”
砰!
沈愈一拳将旁边修补墙壁露出半截的一块青砖锤成碎块。
董小福叹了口气,“好,我说实话,就在这里!”
“在这里?”
“是,韵姐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有人追,他追过一次后,也不会再回到这里。”
听到这句话沈愈松开了手,这一次他觉得董小福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沈愈打小在东江几大古玩市场长大,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不仅仅是沈重楼还有其他老一辈的行内前辈都曾说过,从古至今以行窃吃饭的人思路跟其他人是不太一样,他们特别迷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
所以那个董韵儿真的可能会来此地与这个董小福汇合,甚至盗走的东西都会交给董小福保管。
沈愈自问没有猜错的话,按照她们的设计,董小福是会长期在这好味道快餐厅工作的,也是她们设局的关键所在,所以肯定不能轻易把他给暴露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董小福只在快餐厅周围活动,就算出了事也能证明自己没有参与,但若是去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去找董韵儿,一旦被摄像头捕捉到那就说不清了。
既然如此,那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是了。
第363章 快雪时晴帖(一)
董小福先是看了沈愈一眼,然后揉着肩膀慢慢朝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沈愈敢放开他肯定有底牌,所以也没有傻乎乎的想跑。
况且他心里门清知道跑也跑不了,反而可能会继续挨揍。
“董韵儿说什么时候来这里?”
董小福弱弱的道:“韵姐从来不说时间的,一般来说我都是在附近等它,我们约定的暗号是三声野猫叫后,有两声乌鸦叫就知道对方已经来到可以见面了。”
沈愈听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好么,接头暗号都安排好了。
轰!
随着一阵大排量机车发出的咆哮声,从远处缓缓驶来一辆踏板摩托车。
因为这辆机车可能改过大灯,灯光刺目下根本看不清驾驶者是谁,甚至分不清驾驶者是男是女。
董小福苦着脸道:“大哥,是小韵姐来了,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们还给你那件古董与钱包,你必须得放我们走。”
沈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看着还算挺硬气的,哪知道却是个小孩子脾气,“什么大哥小弟的,我平生最烦这两个词,不想找揍就一边呆着。”
董小福一缩脖子,脸上却是现出一丝喜色。
他从小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就沈愈现在这个样子他知道事情好办了。
越是那种和颜悦色的人往往越是喜欢出尔反尔。
这种直脾气的说出话一般来说都是可以相信的。
机车停住,大灯熄灭,驾驶者将头盔取下后沈愈微微怔了怔。
来的人是董韵儿没错,但却是改头换面的董韵儿。
原本脏兮兮的白色平底鞋早已经换成了八寸细高跟。
原本的披肩长发也换成了精致的马尾辫。
看到这里沈愈才明白,怪不得她之前的发量看起来那么多,甚至比自家琴姐的还多,原来是戴了假发。
走到近前董韵儿冲沈愈甜甜一笑,“沈家哥哥,咱们又见面了。”
这是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白嫩的脸蛋此时红扑扑的,藏在无框眼镜后面的那一对修长美眸在月色下仿佛会说话,眨眼间尽是娇媚风情。
若说原先的董韵儿是一个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孩,那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风情万种的美艳丽人。
见沈愈蹙眉不言,董韵儿又是娇笑一声,“沈家哥哥,你好厉害啊!竟然能算到小福跟我是一伙的。”
见到董韵儿真人后,沈愈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不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那只青花松鹤延年鼻烟壶在哪?那是给我长辈的一件寿礼,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喏,就在这里呢。”董韵儿朝沈愈探出纤细雪白的柔荑笑吟吟的道。
在她掌心中豁然就是沈愈那只青花松鹤延年鼻烟壶。
沈愈没有废话,目视鼻烟壶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浅青色犹如汤圆大小的宝光缓缓在鼻烟壶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
没错,就是它了。
由此可见对方并没有耍花招玩掉包的游戏。
“沈家哥哥,不打不相识,古董与钱全都还你后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别废话,先把两样东西给我再说。”
董韵儿掩嘴一笑,水汪汪的美眸仿佛要滴下水来,“愈哥哥,人家其实是跟你开个玩笑,就算你不把小福擒住,我也会去找你的。”
沈愈这时明白了过来,合着对方是有事找自己,才用了一个行窃的惊字诀来作为见面礼。
“你找我什么事?”
董韵儿笑着解释,“不是我找你,而是我师父找你。”
“令师?”
董韵儿收起笑容很是郑重的点点头,“是的,没错!就是家师!”
“他找我什么事?”
董韵儿柔声解释,“是这样的,我师父呢也是做古董生意的,准确的说是古董拍卖生意。
“不过他老人家做生意不已挣钱为目的,来参加拍卖的不管是卖家还是买家都不需要交任何的佣金,只需要买我师父的一件古玩就可以。
“不论价格高低,哪怕几千块的也可以。
“并且我师父他老人家做生意非常公道,可说童叟无欺,自己卖出去的古董若是赝品,那就假一赔十,绝对的说话算话。”
沈愈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伙人原来是开地下拍卖行的。
地下拍卖行还有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就是:古玩黑市。
古玩黑市并不是说拍卖的古董一定就是来历不明或者不干净的,黑市里也有来历干净的传世古董。
众所周知,正规古董拍卖行收取的佣金往往是贵的离谱,并且是两边吃。
卖家给拍卖行佣金,买家也得给!
这样的事一般人很难理解,比如房产中介虽然也号称是两边都要佣金,但实际上也只收一头,卖家急钱就卖家出,买家着急则买家出。
所以有的人就会找董韵儿师父这样的地下拍卖行出售古董,佣金相对于正规拍卖行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并且做古玩黑市的自己也卖古董,他们会定期举办古玩拍卖会,卖家去拍卖古董随时也可以变为买家,所以很得某些藏家的钟爱。
听到是黑市古董贩子找上自己,沈愈纳闷的问:“我是开古玩店的,你们是倒腾古董的,咱们虽然看似是同行,却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你们找我能有什么事?”
“我师父他老人家听说愈哥哥你鉴赏字画书帖已得沈老爷子九分真传,所以这次是想来请你鉴定一副书帖,当然了,不能白让你看,事成之后自有大礼相赠。
“至于我顺走愈哥哥你的钱包与古董只是我自己顽皮想跟你开个玩笑,还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妹这一次。”
董韵儿一双美人眼双目含情的盯着沈愈,眼睛一眨不眨,里面仿佛有一汪清泉醉人心魄。
不过她这就是属于对牛弹琴了,沈愈根本就没多看她一眼,气的董韵儿恨恨的跺了跺脚。
“好了,别磨叽了,书帖在哪里?快快拿来。”
沈愈现在已经把得失捋清楚了。
与其动手夺过鼻烟壶来不如按这董韵儿说的办,一来动手怕鼻烟壶有个什么闪失,这可是大几百万的古董一旦摔了就是对方牢底坐穿也弥补不回自己的损失。
二来吗,无非就是鉴定一副书帖罢了,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假的就假的,若是真的,那对方投鼠忌器之下也得乖乖把鼻烟壶双手送还。
这是一件书帖。
纸本墨迹。
纵约30厘米,横约16厘米。
熟练的打开字帖,上面为行书四行:【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字迹圆劲古雅,严谨细密,可说字字珠玑,强到极致。
“原来是一件《快雪时晴帖》的古人摹本!”
第364章 快雪时晴帖(二)
沈愈低声吐出的这几个字,尤其是“古人摹本”这四字让董韵儿的一双如水明眸瞬间亮了起来。
甚至董韵儿朝沈愈又迈近了一步,好似要跟沈愈一起欣赏这件书圣王羲之的后人摹本。
香风阵阵中,沈愈抬眼看了眼对方,然后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现在的董韵儿仿佛追星族般盯着沈愈,俏脸上布满了欣赏与崇拜,尤其是她精致的五官本就好似精雕细刻一般,洗掉浓妆后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得破更添几分魅力,一般人可受不了她这种美女的故意亲近。
见沈愈看来,她很是害羞的随手一撩耳边青丝,女人味十足。
“这小丫头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心机不说歹毒吧却深似寒渊,装出这般可爱模样心里还不知道在怎么算计我呢!”
吃一堑长一智,想到这里,沈愈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大步。
只看几眼就能说出是明代摹本,倒不是说沈愈眼力已经好到如此厉害的程度,而是此贴并非佚名是有款识的,只是为残款罢了。
所谓残款就是残存的落款。
此字帖的残款为:“明嘉靖九年,冬日青云峰作”这十一字,再往下不是模糊看不清,而是根本就没有!
剩下的款识被人用裁纸刀完整的割掉了,并且手艺差的很,看上一眼便知是生手所为。
换句话说这件字帖的款识被人给偷了,至于是故意毁坏还是挪移到某幅画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快雪时晴帖》对于任何一个喜欢字画书帖收藏的古玩爱好者来说都不会感到陌生,因为这是书圣王羲之的作品。
因为全文只有四行二十八字,此贴又被誉为“二十八骊珠”。
也被古人称为“天下法书第一”。
《快雪时晴帖》与王献之的《中秋帖》还有王珣的《伯远帖》被乾隆皇帝合称为“三希”。
着名的“三希堂”就是因此而得名,而此帖更是位居三希首位。
乾隆对此贴的评价极高,称之为:“神乎技矣”。
又有“龙跳天门,虎卧凤阁”以及“天下无双,古今鲜对”的神评。
据传,乾隆在此贴上足足题跋了七十多次,更是盖了一百七十多枚印章。
当然,现存的《快雪时晴帖》是不是王羲之的真迹,争论还很大。
《快雪时晴帖》的名字最早出现在唐代褚遂良所着的《右军书目》中。
然后在唐代张彦远的《法书要录》,宋徽宗的《宣和书谱》,宋四家之一米芾的《宝章待访录》,明代大收藏家张丑《清河书画舫》中都有记载。
乾隆视之为宝,在《三希堂法帖》《石渠宝笈》自然也有着录。
但不少人认为现存真迹应该是唐代双钩填墨的精品摹本。
不过真迹最低也是唐代的,因为此贴公认的鉴定结果是“千年神品书法”。
那这《快雪时晴帖》这二十八字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也不是写的什么鲜为人知的大秘密,说白了就是王羲之写给友人山阴张候的一封信札。
用现在的比喻就是王羲之给朋友张候发了一封邮件。
山阴张候是收信人,张候不是说这个人叫做张候,“候”这个字在当时算是敬称。
发信人自然就是王羲之了。
在现代人看来,这二十八字读起来很涩口,格式也不对。
先是羲之顿首,后面又写王羲之顿首,算是重复。
收信人的名字不是写在行首,而在写在行尾,读起来也是别扭的很。
但古人书信就是这么一个格式。
二十八字用大白话解释就是:【今天这场雪下的快去的也快,我之心情还算不错,但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没有帮上你心里突然又有些不得劲,感觉世事有些无奈,王羲之。】
“愈哥哥,你既然知道这幅书帖是明代摹本,那能不能鉴定出自何人之手呢?”
董韵儿将鼻烟壶递到沈愈面前,然后满是温柔的问道。
沈愈没回答董韵儿的问题,而是先把鼻烟壶小心翼翼的收进匣中,紧接着又把木匣夹在了腋下。
董韵儿见此撅了噘小嘴,一副人家当你是朋友,你却不相信人家的样子。
沈愈只当不见,他沉思片刻方才缓缓开口,“从晋代开始,书法好的古人不说车载斗量,但随便选个进士的书法就能让现代人目瞪口呆。
“当然了,书法好并不一定是书法家。
“在古时,一个人想从普通的文人成为众人空中的书法家可说千难万难。
“古人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脾气上来了别说服人,他连自己可能都不服气。
“所以除了书圣王羲之外,唐宋元明清历朝历代的书法第一人,都有争议。
“比如明朝谁的书法最好,有人会说当是馆阁体的开创者沈度、沈粲兄弟,也有人说是沈周或者是祝枝山与唐伯虎。
“王铎书法造诣极高,当然也有人说王铎。
“说米万钟、张瑞图、董其昌等等也大有人在。
“各有各的崇拜之人,争论起来可谓是喋喋不休。
“但公认的明朝书法第一人,当是文徵明!”
讲到这里,沈愈顿了顿然后沉声道:“所以此贴当是文徵明的一件摹本。”
沈愈这不过是随口应付罢了,这次的鉴定他根本就没有上心,对于坑了自己一次的人试想一下沈愈怎么可能会上心呢?
对于这些古董贩子沈愈是抱着敬而远之心态的,所以他准备再说两句场面话就闪人。
不过沈愈将这件摹本归到文徵明名下也不是纯瞎蒙,因为此贴与沈愈在宝缘拍卖上获得的那件文徵明仿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的笔迹极其相似。
文徵明是篆、隶、楷、行、草五体皆通,五体皆精,五体皆神。
其书法功力在明代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文徵明是高寿之人,寿登耄耋活了九十岁。
从幼年学字到九十高龄笔耕不缀,去世前依旧在写,甚至还可以写完整的兰亭序全篇。
书法固然需要天赋,更需要汗水。
试想一下,八十多年的书法功力,天下谁人可比?又怎么敢比?
“沈家哥哥,既然你说咱们是朋友,那就拥抱一下吧?”董韵儿笑着朝沈愈张开了双臂。
对于沈愈的鉴定结果,董韵儿竟然很是平静的接受了,没有丝毫的疑问,当然,脸上也没有什么惊喜。
沈愈摇摇头,“男女授受不亲,就是朋友也没有拥抱的道理。”
“那就握下手吧!你不会连握手都拒绝吧?”董韵儿的声音中明显带了几分撒娇味道。
两手相握,沈愈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因为他的掌心多了一团东西。
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见董韵儿抿着红唇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沉默了片刻,董韵儿有些伤感的道:“愈哥哥,虽不是萍水相逢,可再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你多多保重。”
沈愈紧握右手面色凝重,“有缘自会再见,你年纪轻轻将来自有大好前程,希望你以后能走正路。”
“放心吧愈哥哥,我现在走的也不是弯路。”
说完,董韵儿冲沈愈展颜一笑,然后拉起董小福隐入巷子里消失不见。
只是几秒钟后巷子里又传来了董韵儿清脆悦耳的声音,“摩托车一会我让人来骑走,至于愈哥哥你钱包里的现金就当给小福的汤药费了,咱们有缘再见……”
第365章 柳艳的电话
“等等,董韵儿,你的这件明代摹本还没拿走呢?”
之前沈愈一直防着董韵儿,怕她再次对自己的鼻烟壶下手,毕竟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直到董韵儿消失不见后沈愈才发现手中的这件明代残款《快雪时晴帖》人家竟然没有带走。
“愈哥哥,刚才就告诉你鉴定完后会有酬谢,这件字帖就是报酬了。”
此时董韵儿的声音已经很远了,若不是沈愈的耳力聪敏怕都听不到。
沈愈可不想跟这些搞古玩黑市的人扯上太多关系,想都没想抬腿就追。
巷子里幽暗寂静,在里面转悠了一会沈愈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出一个巷子口往往有三条路可以选择,简直就是迷宫。
这种情况别说追人,就是隔着一堵墙都不一定能发现对方。
要不是身手好可以上墙寻路,沈愈估计自己得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巷子里转悠到天明。
沈愈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件古人的《快雪时晴帖》摹本一同装进了木匣中。
同时也把手里董韵儿给的好似纸团一般的东西握紧了。
出了这个小插曲后沈愈已经没心情再去旧货市场淘宝,也懒得去古玩城的地下停车位开车,索性直接打车回家。
进家门开灯,沈愈先是看了眼屋内的拖鞋,鞋架上除了自己的一棉一凉两双拖鞋还在外,陈小鱼与他母亲的拖鞋已经不见了,看来还是搬去了后宅。
在洗手盆洗了下手,沈愈来到了自己房间。
打开台灯展开纸团,上面用繁体行书写了三行娟秀小字。
“沈家哥哥,你是个好人,告诉你一件事,风爷已经注意到你了,你以后务必要小心些,刚才周围有我师父的人不好直接对你讲,只能提前写于纸上,看后还望烧毁。”
“董芸儿敬上。”
好字啊!
这短短几十字行书写的是笔走龙蛇不说,还带有三分温润秀丽,这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写法不是从小学习书法不可能写出这种水平。
见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爷注意到了自己,沈愈的表现很平静,既没有蹙眉也没有叹息,沈愈早就知道风爷肯定会找上他,因为自己坏了他太多的事。
不过沈愈也不怕,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还怕他一个倒斗的老土夫子不成?
不敢露面只敢藏在阴暗角落的人成不了气候。
再次看了眼落款,沈愈笑笑:“原来这丫头真名叫董芸儿啊。”
在书桌上取了一方砚台,沈愈用火柴点燃了纸条。
转身将鼻烟壶与字帖锁进保险箱,沈愈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六点沈愈准时起床练拳。
“启南哥,该去吃饭了!”
等沈愈一套简易版的东极拳打完,搂这某个木人的陈小鱼打着哈欠提醒了一句。
沈愈见此不由得莞尔一笑。
小鱼这家伙睡得早起得晚,都六点了还困成这个样子。
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沈愈一边擦汗,一边对陈小鱼提醒道:“回头记得跟李婶说一声,以后不用给我准备早餐,饿了随便去外面找个餐馆对付一口就行,李婶她身体不好,要多休息的!”
陈小鱼将手里的夹克衫递给沈愈,“我妈劳累了大半辈子根本就闲不住,住了这房子后启南哥你不但重新装修还不要房租,她心里一直不得劲,给你做饭打扫下屋子她心里还能好受点。”
沈愈穿好上衣轻轻拍了拍陈小鱼的左肩,“告诉李婶,咱们沈陈两家是世交,就算小鱼你现在没有帮我,我也不会见你们落难不管的,这样吧,等年底我给你一笔钱,然后你去交个首付买套房子,这样在楚州就算有个家了。
“当然了,哥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住一辈子也没问题!”
陈小鱼很激动,牙齿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启南哥,我……”
“这么容易就动感情不是个好事,容易被人骗的!走,咱吃饭去!”
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下肚,沈愈感觉四肢百骸都舒坦的很。
再夹上一筷子鸡丝炒饭,鸡丝外焦里嫩,米饭不软不硬,味道可说唇齿留香。
后宅的餐厅装修的古香古色,当然,整个后宅正房全部是中式装修。
这次重装祖宅沈愈选择把厨房也设计到了正房内,与餐厅一起足足占了四十平米的面积,就是十个人在一起吃饭也不会显得拥挤。
怎么说呢,古代那种做饭还得跑去厢房,做好饭后再把饭菜端到正房用餐,沈愈觉得不得劲不说也麻烦的很,再说这祖宅面积足够大何必折腾自己。
半碗炒饭入口,沈愈赞道:“李婶,您的厨艺就是去星级酒店当个厨艺总监都是绰绰有余。”
陈小鱼的母亲也就是李婶明显有些不善言辞,她笑呵呵的又给沈愈盛了一碗小米粥,“好吃就多吃些。”
李婶的年纪其实也就是四十岁出点头,但实际看上去说她五十岁也有人信,脸上满是岁月痕迹不说,瘦的更是皮包骨头,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沈愈忙站起身双手接过瓷碗,“李婶您别忙活了,赶紧坐下来吃饭。”
嗡!
餐桌上的手机这时突然发出一阵嗡鸣声,沈愈侧身一看是柳艳打开的,接听电话沈愈先笑道:“艳姐,吃早点了吗?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不会是出门吃饭没带钱吧?”
电话里马上传来了柳艳的声音,“老板,你在家吗。”
这次柳艳的声音不再是以往那种能把人给腻死的娇媚声,而是明显带着些担忧与焦急。
沈愈放下筷子来到窗边,“怎么了艳姐?出什么事了吗?”
柳艳那边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是有点事。”
听到有事后,沈愈嘴角稍稍动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语气也更为轻松了,“不用这么紧张的艳姐,是不是缺钱想预支工资啊?想支多少跟雅姐说一声就行。
“还是那句话,你们帮我看店钱不是问题,就是以后有了自己的事业不帮我了,有什么难事也可以跟我说。”
柳艳忙道:“老板,不是我有事,而是雅姐出了点事!”
“什么?雅姐?”
听到蓝雅出事后沈愈的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摔到地面,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也在他脑中浮起。
“仙人板板,不会是那群土夫子吧?难道他们真想找死???”
第366章 蓝雅碰到了麻烦
一听是蓝雅有事,沈愈的两道剑眉立时蹙了起来。
柳艳性格外向平时没少给沈愈惹事,沈愈也早就习以为常。
就在前几天柳艳还把一个死皮赖脸跟她要联系方式的古玩城瓷器店的老板给挠了。
挠了也就挠了,谁叫对方有家室还想沾花惹草呢。
但蓝雅不同,蓝雅心思缜密,就算有事也会自己解决,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要么是难事,要么是大事,再加上董芸儿的纸条,由不得沈愈不脑补。
想到这里沈愈声音变的郑重起来,“雅姐她怎么了?”
柳艳没有马上回答沈愈的问话,而是沉默了下来。
沈愈心里马上又是一紧。
这一刻沈愈脑中再次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若真是那群倒斗的找事,要不要找一下徐老或者顾老,让两位老爷子动用关系将这群倒斗的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楚州徐家与东江顾家一起发力,绝对不是一群土耗子可以承受的。
况且徐老一直也在找风爷的下落,徐多福吃了那么大的亏甚至差点死掉,这口气怎么可以忍,这个亏怎么可能白吃!
听徐多福说徐老砸了几百万出去在民间倒斗的“手艺人”以及做古玩黑市的人嘴里寻找风爷下落,目前来看,得到不少有用的线索,甚至已经快要摸到对方老巢了。
沈愈甚至都想到了去求宋伯。
宋伯上千亿的身家,一句话说出来,管你什么风爷电爷的,除非你躲到海外去,不然一群倒斗的土耗子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短短半年时间,沈愈再也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古玩店小老板了,而是拥有了让无数人羡慕的人脉,虽然沈愈平时不用,但只要他开口去求,宋伯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就在数秒种后,沈愈提起的心便放了下来,从听筒里他听到柳艳一边与人打着招呼,一边摁下了车钥匙。
沈愈马上猜到柳艳现在应该是在古玩城的地下停车场中,随着一声厚重的车门关闭声,此时的柳艳应该上了车。
“老板,雅姐从昨天傍晚开始明显的有些魂不守舍,吃饭睡觉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跟她说上一句话,下一句就不知道我问了她什么。
“就是来熟客也是让我接待,甚至我还见她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听到这几句话沈愈再次松了口气,这应该是蓝雅碰到了什么感情方面的事,这种事他一个大老爷们也管不了。
“是不是感情方面的事?”
柳艳想了想,“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我看到有个男的在店外纠缠过雅姐,还要扇雅姐耳光,等我把古玩城的保安喊来,那人已经跑了。”
听到有人要打蓝雅,沈愈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艳姐你现在去店里守着雅姐,我现在马上回店里。”
转过身,沈愈脸色已经一如往常一般,“李婶,店里有点事我得去一趟,您慢慢吃。”
“启南哥,雅姐出什么事了?我也跟你一起去吧。”陈小鱼把炒饭咽下站起身就要跟沈愈走。
“今天你不是休息吗?既然休息就在家陪李婶,放心吧,你雅姐没事。”
“我去吧!万一有什么不开眼的欺负雅姐,我陈小鱼也不惯着他们,让他尝尝我铜锤铁脚的厉害!”陈小鱼满脸的义愤填膺。
沈愈抬手把陈小鱼又按回了座位上,“拉倒吧,雅姐有事也是感情上的事,咱们大老爷们帮不上什么忙的,怎么?哥的话还不好使了?”
沈愈不想陈小鱼参合这种事,蓝雅的心机一般人是玩不过她的,能让她茶饭不思愁容满面的人肯定不好惹。
蓝雅是自己的店长,不管对方多凶多恶多有钱,沈愈也不会坐视不理,但他不想让陈小鱼也惹上麻烦。
陈小鱼嘿嘿一笑,“好使,绝对好使。”
不过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珠一直在转个不停,估计沈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得跟上。
沈愈见此摆摆手,“行了,规矩就是规矩,该你休息你就休息,你要是实在闲不住,那我今天就交给你一件事,你务必把它给我做好了。”
一听有专属的“任务”陈小鱼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事啊启南哥?我绝对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沈愈取出钱包拿出一沓钞票,“咱家院里那只石狮子你一会去拍几张照片,前后左右都要拍清晰。
“照片拍好后你再去老城的玉石街找个石刻铺子请人雕一只一模一样的来,完事给他点钱让他把石狮子做旧些,再找个没人的时候拉回来。”
见陈小鱼一脸懵逼的样子,沈愈笑问道:“拉回来放哪里知道怎么做吗?”
陈小鱼挠挠头,“是不是连同院里那只一起摆在门口镇宅啊?”
“错,既然是让你找个没人的时候拉回来,那肯定只摆新刻的那只。”
陈小鱼彻底懵圈,“哥,要是只摆一个的话,那咱废这功夫作甚?直接摆那头你祖上传下来的不就行了?”
沈愈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而李婶却是轻轻拍了陈小鱼额头一下,“你个呆瓜,启南就是因为被偷走一只才把另一只搬进院子的,你再搬出去那不是给那些贼偷主动送货吗?”
被母亲拍了一巴掌,陈小鱼犹如迷糊灌顶大彻大悟,“我知道了启南哥,你的意思是要把新的那头摆在门口然后引那些贼来偷,我们再设法捉住他,争取把另一只老石狮子给找回来。”
沈愈笑容大盛,“就是这般,我前些天就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朝咱院子里打量,我的直觉就是他想把咱剩下的那头石狮子偷走,但他没进门来偷,咱也不能拿人家怎样。
“所以重新装修的时候我让人围着院子安装了十几个摄像头,这几天你就负责这个事就行,祖宗摆了上百年的东西没丢,到我这却是给丢了,以后没脸见祖宗。”
陈小鱼拳掌相击,“既然那贼偷还有贪念,那肯定能逮到他。”
……
楚州古玩城地下停车场。
从出租车上下来,沈愈没有让司机找零,丢下50元钱直接朝电梯处走去。
也是巧了,这辆出租车正是顾青青来楚州时打的那辆车。
司机看到沈愈走出很远后才上车,现在是闲时,十五元的路程客人给了五十,中午能吃一碗大份的牛杂,再配上一瓶冰镇可乐,想想都是美滋滋。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司机抬头一看,一辆宝马530正在旁边用力的摁喇叭。
出租车司机皱皱眉没有搭理对方,不过系安全带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反正慢慢悠悠的就是不动车。
车里的司机见状在车窗探出头来骂骂咧咧道:“送完人赶紧走啊,你一个开出租的难道还想在停车场呆着等活?走走走,赶紧给爷让出车位来。”
对方蛮横不讲理的话让出租车司机瞬间血顶脑门。
这是出租车专用停车位,是古玩城专门给出租车们预留的,送客人来可以停,来接客人也可以停,并且全部是免费的。
不管怎么说也妨碍不了别人,甚至不是出租车都不允许停在专用车位上。
他系好安全带一脚地板油直接漂移出车位。
路过宝马车,出租车司机猛的急刹停住,然后一口唾沫吐到宝马车玻璃上,“小子你别狂,有能收拾你的。”
说完,出租车司机一脚地板油直接朝停车场出口开去。
宝马车司机大怒,这就要调头去追。
车后的一个声音阻住了他,“正事要紧,这次带你来楚州是让你斗气的吗?耽误老子的事,看我不敲断你骨头,赶紧找地方停车!”
司机缩缩头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赶紧打方向开进了停车位。
叮!
电梯门打开,沈愈快步走出电梯,现在不过早晨7:30分,距离古玩城9点开门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所以整个古玩城内静的是落针可闻。
兰亭居内窗明几净,玻璃柜与博古架上皆是纤尘不染,就连抹布拖把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也就是蓝雅做店长才能这样,沈愈自问自己也算爱干净,但根本做不到这般。
俩大姐都在店里,柳艳翘着二郎腿正在给蓝雅剥橙子,蓝雅则是手托香腮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柳艳还是那幅招蜂引蝶的妖艳打扮,化浓妆,咖色眼影,黑色眼线,深红色口红,还沾了假睫毛,美瞳更是必备,上衣着一件女士小西装,下身一步裙搭配八寸细高跟。
这幅穿着打扮在这深秋季节里可说是相当的少见,没有一副傲人身材的女孩子是不敢这么穿的。
沈愈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打扮,再说人家喜欢这么穿沈愈也不能管太宽。
转头看向蓝雅,俩人完全相反,蓝雅纯素颜穿的还是睡衣,虽然未施粉黛也是顶级大美女一个。
见沈愈大清早的突然来到店里,蓝雅先是明显有些意外的怔了怔,然后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唰的一下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第367章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雅姐,你这是怎么了?气色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这句话沈愈是替柳艳开脱,他不想让蓝雅认为柳艳是在监视她,然后偷偷给老板打小报告,没得生了间隙。
“老板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看到沈愈来了,蓝雅一双美眸中瞬间闪过一抹神采,然后赶紧把有些凌乱的栗色短发整理了一下。
“昨天淘的那几件古董,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不就来了吗。”说完,沈愈冲蓝雅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快步来到酒柜前给蓝雅倒了一杯温开水。
只是沈愈这个暖男行为让蓝雅再也忍不住眼泪。
“呜呜呜……”
沈愈这边刚转身,那边蓝雅已经光脚下了沙发,整个人像只蝴蝶般轻灵的扑到沈愈怀中,紧接着一把搂住沈愈,就好似个孩子般在沈愈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这一哭,简直是哭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也仿佛只有面前这个英俊的大男孩能够倾诉她心里的委屈。
沈愈没想到蓝雅会这样,想推开她,可是蓝雅抱的死死的。
因为这段时间蓝雅一直住在店里,她现在穿的是丝绸睡衣,不是那么的严丝合缝,沈愈不敢往下看只好把目光望向空处,同时脸上写满了尴尬。
再次轻轻推了下蓝雅,这下直接惹下了,蓝雅呜呜哭的更厉害了。
没办法,沈愈直接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干,然后又瞪了沙发上一副不关我事的柳艳一眼,“艳姐你还看热闹?还不赶紧过来哄哄雅姐,再在一旁偷笑吃瓜,这个月奖金全扣。”
没等柳艳跑过来,蓝雅已经松开了沈愈,她一边抹泪,一边不好意思的对沈愈说了声抱歉,此刻的她脸上愁云消散了许多,仿佛沈愈的到来瞬间就吹散了压在心里的阴霾。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蓝雅已经把沈愈当作了亲人,反正看到沈愈心里就安心,只要有沈愈在她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莫名安全感。
至于其它的,有裴玉琴与李晴儿在她不敢想,就是想,也只敢在梦中想一想。
“还没吃饭吧?”
“嗯!”
蓝雅乖巧的点了点头。
“走,咱们出去买早点,顺便说一下你的事,艳姐你就别去了,在家里看店。”
柳艳正在美美的把手中的橙子往嘴里塞,闻言很是乐意的点了点头,能不走路就能吃到美食对柳艳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等蓝雅换好衣服,俩人刚出门,还未等沈愈把店门关好,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不远处的拐角处就响了起来。
“雅妹子,果如别人所说,你在楚州活的很是潇洒,现在连姘头都有了!呵呵!”
沈愈心道来了,看来就是此人让蓝雅整天心神不宁。
转身一看,这是个穿着立领夹克衫的寸头男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年纪三十岁出头,长得还算能入眼,不过这人身上好似天生带着一股子邪气,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此人是那种心机很深很是阴险的人。
用句贴切的形容词,电视剧里的男反派长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
蓝雅在看到来人之后,脸色瞬间大变,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沈愈身后靠了靠,“姓陈的,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以后永远不想看到你吗?”
蓝雅贴着沈愈的亲昵动作,让寸头男好似吃了屎一般,脸色在几秒钟内变了数变。
“好你个蓝雅,你竟然真的背着我在楚州找了野男人?”
寸头男看看沈愈,又看看蓝雅,最后双目狠狠的盯向蓝雅,双目冒火,肺都快要气炸了。
蓝雅讥讽一笑:“你是我什么人?我找不找男人关你什么事?”
一边说着,她把店门关了上,同时对柳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来。
柳艳根本不怕事拎着一根棒球棍就跑了出来,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煞气,看样子要是寸头男敢再废话她真敢下手。
寸头男似乎想不到碰到了硬茬,一时间竟然有些发呆。
他转身手指蓝雅,“你,你,你,好你个贱女人,作为未婚妻你怎么敢对男朋友这样说话?”
“呸,姓陈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蓝雅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柳艳横眉怒目一口唾沫吐在了寸头男的身上。
“你是我陈九耀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呸,雅姐说你家里有儿有女,还有老婆,雅姐男朋友?你能要点脸吗?”这话是柳艳说的。
寸头南狡辩道:“我早就离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
“我不同意就是天王老子说的也不行!别以为你拿我弟弟来要挟我我就会怕你,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谁也好过不了。”蓝雅凤目含煞,一张俏脸好似结了冰一般。
寸头男听到蓝雅的话,直接狂怒,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蓝雅的衣领,嘴里还叫嚷着,“我就知道你变了心,走,现在跟我回去,马上!立刻!我给你买房,给你弟也买一套让他上我公司来,我给他副总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只手架住了他,“呵呵,你也太不把我这个野男人放到眼中了吧?当我死人啊?”
寸头男瞪起眼珠子,“我不找你麻烦你就烧高香了,你小子还敢主动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沈愈微笑的同时又微微加了点力道。
寸头男瞬间疼的龇牙咧嘴起来,“我,我是陈九耀!”
“嗯,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敢站在这?小子我告诉你,你惹麻烦了,你惹大麻烦了!快点撒手。”
“好,我撒手!”
沈愈捏着陈九耀的手腕,直接把他推出四五步远。
沈愈在蓝雅与这寸头男陈九耀对话的时候,也看出了一些事。
蓝雅表面虽然很是硬气,但在心里着实有些忌惮这个家伙,因为蓝雅握住自己的手时有些微微发抖。
这个陈九耀也许霸道惯了虽然被沈愈推的很是狼狈,等站稳后却是又猛冲过来要拉蓝雅。
这一幕让沈愈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店里撒泼抢人?
其实来的时候沈愈心里已经想好了,若只是感情方面的事,比如只是情侣之间的小矛盾沈愈根本就不会管,哪怕对方脾气暴躁些。
毕竟蓝雅只是兰亭居的店长,人家的感情生活,沈愈管不着!也轮不到他管!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般模样,并且这好像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霸王硬抢人?沈愈怎么可能惯着他!
右手做了一个武学中的剑指,沈愈单手点了下陈九耀的肩膀,陈九耀身体立时就是一滞。
“哎吆!”
陈九耀感觉脚下好似被人绊了一下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向前踉跄两步后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运气还算不错,正好摔进沈愈的店里,因为地上铺了木地板到也没有摔到鼻血乱飞。
等他明白过来是被沈愈放倒后,人已经被沈愈踩在了脚下。
陈九耀用尽全力挣扎了几下根本挣脱不开,不由得朝门外大喊,“喂,姓董的你是死人啊?你不是说一个人可以打十几个吗?还不赶紧来救我!”
沈愈虽然还未弄清蓝雅为什么如此忌惮这家伙,但沈愈猜测这小子不可能无脑的单枪匹马来找事,应该会有人跟着,果然如此。
沈愈早晨练了一趟拳感觉都没怎么出汗,现在有人来找麻烦,活动下筋骨也不错。
碰到欺男霸女的祸害,说不定还能为民除害,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哎呀沈先生,古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可以好好说吗!何必闹得这般不愉快呢?”
话音落,从外面点头哈腰的走进来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
这人光头无发,大冷天的就穿了一件短袖体恤,肌肉虬结爆发力十足,再加上胳膊上的刺青,看上去很是不好惹。
不过看到来人,沈愈却是笑了。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没想到竟然是熟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与柳艳合伙算计李晴儿的董大力。
第368章 重情重义董大力
见到董大力畏畏缩缩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沈愈感觉很有意思。
因为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没想到这家伙被李老收拾一顿后竟然跑去给人做保镖了。
不过做保镖也还是没什么眼力,也不知道找个好的东家有个光明的前途,竟然找了这么一个混子般的人,跟这种人别说前途,想做长久些都不可能!
烂泥就是烂泥,看似聪明实则还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沈愈当董大力是个屁,而柳艳手中的棒球棍却是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一张俏脸满是惧色。
很明显,她还是很惧怕这董大力的。
见此,沈愈轻轻拉住柳艳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目视董大力一脸厌恶的道:“你这家伙真没个眼力劲,把艳姐都吓到了!”
“哎呀,柳小姐你好啊,好久不见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是我莽撞了,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太抱歉了!”
董大力说话时眼珠转的飞起,他先朝柳艳谄媚的笑了笑,脸上笑呵呵的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以前威胁柳艳的另有其人,跟他董大力毫不相干。
当然,董大力对柳艳这么客气完全是看在沈愈的面子上,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柳艳跟沈愈是个什么关系,柳艳长的这么漂亮万一现在与沈愈是情侣关系,可不敢再耍威风。
当然正主还是沈愈,董大力面对沈愈九十度弯腰,直接给沈愈深深鞠了一躬,表情更是无比的谦恭,“沈先生,真是缘分啊,我说今天开车怎么碰到喜鹊叫呢,原来是见到您了。”
沈愈懒得跟他废唾沫星子,点点头算是回应。
董大力善于察言观色,此刻见沈愈一副语气不耐懒得搭理的样子,顿时收声不语。
欺负可以欺负的,不惹惹不起的,算是董大力的处世之道。
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折在别人手里的,就是碰到了沈愈,所以他怕沈愈是怕到骨子里。
“你个狗东西还在这里跟这小白脸废什么话?赶紧打他啊!你没看他踩着老子吗???”
趴在地上的陈九耀简直要气疯了,董大力这家伙平时吹得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哪知道碰到正事却是这么怂,简直就是耗子见到猫一般,还特娘的沈先生,这小子估计也就二十多岁哪特么来的先生?
不过他这有些冤枉董大力了。
董大力本身确实是好勇斗狠谁也不服,奈何上次被沈愈收拾的太厉害,现在的他感觉与沈愈动手就跟蚍蜉撼树一般,已经不是不自量力,而是纯属自己找屎。
沈愈的武学他根本就没见过,在沈愈面前他学的所谓的十几人近不得身的家传武功简直就是三脚猫,十个都不够人家揍的。
“陈老板,不是我不想打,是我这两下子根本不是沈先生的对手啊,不如我求求他,让他放过你这次,你看可好?”
见陈九耀的仇人是沈愈,董大力直接怂了,好么,这个姓陈的拢共不过两三千万的身价,在楚州下面的县市里可能算是一号人物,但在楚州屁也不是!
就徐多福买车的零花钱都不止这点,要是被徐多福知道他董大力又找沈愈的麻烦,自己的腿真得再断一次!并且在断腿前还得被沈愈修理一顿!
本身上次算计李晴儿已经惹的家族里的很多老人不满,现在再招惹上沈愈,不死也得脱几次皮。
陈九耀大怒,“董大力你这怂货,枉我每月出一万块养你,我就是养条狗,我受了欺负它也会上去咬人。”
董大力把头上的鸭舌帽一摔,“呸,老子不伺候了!一月不过挣你一万块,你还真当自己是爷了?
“我呸,我当你是老板你是根菜,我不当你是老板,你陈九耀就是个屁!不,你屁也不是!
“车钥匙给你,明天再见你,你要是再敢对我颐气指使的,看我不揍的你爹妈都不认识。”
“什么?”陈九耀被董大力这番话给弄迷糊了,这小白脸什么来头?竟然把董大力吓成这般模样,难不成今天真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不可能啊!一个开古玩店的小老板能有多大的能量?
董大力满脸煞气的把宝马车钥匙丢在地上,转身又对沈愈露出一个满是恭维的笑脸,变脸之快实数沈愈生平少见。
“沈先生,今天这可不关我的事!这事您千万别算到我头上,咱们回见,下次我请您吃饭!”
沈愈冲其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看到董大力那飞速转动的眼珠子,沈愈心中突的一动,忙出声挽留,“等等,我这人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上次的事已经翻篇了,只要你以后跟今天一样这么有脑子,以后也不跟你们董家那群人一般想鸠占鹊巢占徐家的家业,我想咱们甚至可以坐在一起喝一杯。”
本来已经迈着小碎步开溜的董大力满脸狂喜的转过了身,“沈先生,你这是说真的?”
“你是个聪明人,我说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也知道你董家有些人已经算是白眼狼,所以只要你不是白眼狼,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只要徐家不倒,你可以一辈子吃香喝辣!”
董大力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把胸脯一拍,“徐家往上数六代都是董家的恩人,可以这么说,没有徐家就没有我董家。
“我董大力做人最重情义,跟家族其它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完全不一样,沈先生你就看好吧,只要二公子愿意给我机会,我肯定为二公子效犬马之劳,他让我向东我向东,让我向西我就向西,徐氏集团里谁要是跟二公子过不去,就是跟我董大力过不去,包括我董家的人!”
沈愈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好,有机会我愿意跟多福说一声,记住,机会只有一次,至于抓住抓不住就看你自己了!”
自从徐多福上次跟他说董家有些人不开眼想在徐老百年之后鸠占鹊巢霸占徐家的产业,沈愈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董家肯定不是铁板一块!
任何一个类似董家这种数百人的大家族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就算是铁板一块,也得想法给他割开!
董大力的出现,算是一个机会,沈愈决定为徐多福送一把割开这块铁板的刀!
沈愈深深知道董大力这种脾气的人只要有好处那绝对是六亲不认。
别说董家数百年开枝散叶很多人只是名义上算一家人,就是亲兄弟挡了他的路照样踹走。
并且董大力这种人看似聪明实在愚蠢,完全可以控制的住,养恶人就得养这种的。
可以这么说,除去两人共患难的过命交情以及这半年来的兄弟情,其实帮徐多福就是帮沈愈自己。
徐多福以后顺利接管徐氏集团数百亿的家业,那沈愈就有了一个无可撼动的左膀右臂,任何人想动沈愈,都得先想想徐多福答应不答应!
第369章 惊心动魄的沈愈
“沈先生,您要是没有其他事吩咐,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顺手把这家伙也带走,他怎么来的,你就怎么送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若连这点事你都做不好,以后也别想着要什么机会!”
“明白了沈先生!”
董大力一挑眉毛大步来到陈九耀面前,单手就把陈九耀给拎了起来,“我说姓陈的,算你小子今天走运,人家沈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你一马,赶紧跟我滚,告诉你一句实话,沈先生你惹不起的!”
陈九耀根本不信沈愈会有什么大背景,他狼狈站起身先擦了擦嘴角上的血丝,然后一脸狰狞的目视沈愈,“小子,我记住你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惹大麻烦了?”
沈愈把柳艳失手摔在地上的棒球棍捡起后轻声笑了笑,“大麻烦?好啊,我倒是想知道我能有什么大麻烦!”
沈愈心里明白,蓝雅应该跟这姓陈的有些情感上的纠葛,就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是这家伙抛弃蓝雅又回来找,还是真如柳艳所说他有妻有子却是装未婚欺骗蓝雅。
“哼,我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是东江人,并不是楚州本地人,并且你这间铺子不是你自己的而是你租的,呵呵,信不信我出三倍价格把这店租下来明天就能让你滚蛋。”
沈愈倒是被他逗笑了,这家伙看着挺有心机,实际蠢的有些离谱。
自己的兰亭居别说他出三倍价格,就是三百倍的价格也租不下来。
沈愈对于合同类的问题特别的敏感,早就把事情做的非常圆满,白底黑字的合同最初签了三年,待最近生意有了起色后马上又补了三年。
也就是说六年内谁也无法改变这家店是沈愈的事实。
别说租,就是买下来也是买卖不破租赁。
想从房子上动沈愈,完全不可能。
况且房东是李翰林李老的生死之交,有李老在,别人就别想打这个主意。
不仅仅是没有门,窗户也没有!
当然也不需要六年,沈愈感觉再给自己一年时间打拼事业那在旧货市场买一栋三上三下的门脸绝无问题。
冲董大力摆摆手,沈愈示意他赶紧走。
“要不要今天把店歇一天,然后带这俩受到惊吓的大姐出去逛逛?”
对蓝雅与柳艳沈愈是非常上心的,要知道兰亭居可是他事业的后院,绝对不能起火!
那边陈九耀还在喋喋不休的耍嘴炮,“小子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在楚州也不是没有靠山的,有你哭的那天……”
“少特娘的吹牛了,走,别在这里碍沈先生的眼!”
没等陈九耀狠话说完,他人就被董大力拽起来往门外拖去。
就跟拖死狗一般!
“董大力,你不要命了,敢这么对我?”店外传来陈九耀的暴怒声。
董大力没有回答,给陈九耀的答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只听啪的一声,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
“老板,今天,你……我……”
望着沈愈,蓝雅想努力说点感谢的话。
可是话说出口嗓子马上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双美眸更是满布雾气,看样子马上又得落泪。
面前这个大男孩气质温润,性格内敛,长的比很多女孩还要好看。
尤其是笑容,和煦的如同冬日微暖的阳光一般。
本身就是特招女人喜欢的冤家类型。
再加上嫉恶如仇有一副天生的侠客心肠,还不是那种好勇斗狠而是自有一股子书生般的浩然正气,简直就是完美的恋爱对象,一时间蓝雅竟然看痴了。
这一刻她心里既温暖又难过,特别想抱一抱沈愈,然后说一声我很喜欢你。
但是她不能!
因为她知道沈愈不属于她!
见蓝雅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神也有些不对,沈愈赶紧出声安慰:“雅姐,今天店不营业了,你跟艳姐去商场扫货吧,买什么我全部报销!”
说完,沈愈又转身对柳艳宽慰道:“以后别拿那什么董大力当回事,有我在,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威胁你。”
“呜呜!”
沈愈不说还好,这一说,柳艳眼里的泪水也好似珍珠般落了下来。
“别,艳姐你就别哭了!你哭花了妆容还怎么去逛街!”
柳艳根本不听,睫毛膏都哭花了,不过那双夺人心魄的桃花眼却是更妖艳了三分。
无奈之下沈愈取出钱包掏出两张百元大钞,“艳姐你买些早点去吧,直接买四人份的,你们一人一份,我自己吃两份,吃饱喝足后我陪你们一起去逛街,这总行了吧?”
柳艳抹了抹眼角泪水,“真的?”
沈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百分百真!”
柳艳眼含幽怨的看了沈愈一眼,突然从侧面一把搂住了沈愈,“呜呜,老板,有人保护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要是没人愿意嫁给你,你就把我娶了吧!不是晴儿的话,我早就倒追你了!”
嘶!
温香软玉,沈愈却是满头大汗。
“我真不是个坏女人,那个董大力虽然拿我弟弟威胁我,可我手都没让他碰过一下的,别说他这种夯货,就是再有钱的人我也能耍的他们团团转,想占老娘的便宜,门都没有!”
也许是动了感情,柳艳虽是双颊羞红,眼中却是真诚一片。
沈愈收起笑脸面色严肃,“我当然知道艳姐你是好女孩,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得吃早饭,你就说钱要不要吧,不要的话,那饭钱你自己出,另外肩膀最多借你一分钟啊,你的鼻涕都快蹭到我袖子上了。”
说完,沈愈再次扬了扬手里的钞票。
扑哧!
柳艳破涕为笑,“刚才逗你玩的!有晴儿在,我怎么可能追你呢?
“不过饭钱当然是得老板你出,反正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你开一天店我就在店里工作一天。”
想了想,她一双俏脸再次霞飞双颊,“不过嘛,万一老板你哪天破产成了穷光蛋,就算全世界都嫌弃你,我也不会嫌弃你,我挣钱养你!说到做到!”
沈愈直接瀑布汗了,合着我成小白脸了?
柳艳一把夺过沈愈手里的钱,“好了,现在姐要买早点去了!”
沈愈咽了两口唾沫,还是叮嘱了两句,“给我买一笼老陈头的小笼包,要牛肉馅的,再要他家一碟辣油。”
在家里没吃饱,沈愈现在肚子还真有些饿。
……
第370章 沈愈强大的人脉
店内柔软舒适的沙发上,沈愈给蓝雅泡了一杯正山小种的红茶。
蓝雅轻轻抿了一小口后对沈愈轻轻一笑:“老板,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想问问那陈九耀跟我是什么关系?”
刚刚打开窗户换气的沈愈一脸坦然的点了点头,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是啊!我家店长这幅模样,我肯定得关心的,更何况今天的事只是算是开始,想彻底解决陈九耀这个麻烦肯定得知道他底细的。”
蓝雅突然有些神情郁郁,“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老板你一个问题。”
沈愈没想到蓝雅这样说,但还是马上点点头,“问,随便问。”
蓝雅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直视沈愈,“老板,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一个父亲突然去世家里还有很多欠债的女人想要养家总要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噗!”
沈愈一口热茶直接喷了出来,然后赶紧朝蓝雅摆手,“不是!怎么会呢?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雅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蓝雅明显松了口气,“那我要是说,我之前所有的东西包括偿还家里的欠债都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你信不信?”
“信!”
“为什么这么信我?”
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沈愈摊了摊双手,“信任一个人难道还要什么理由吗?上千万的古董我都放心交给你,那还有什么不信你的?并且你之前受的苦我都知道的!”
闻言,蓝雅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美眸里满是深深的感动。
过了数秒只见她贝齿轻咬薄唇语气恨恨的说:“其实我跟这个陈九耀认识算是巧合,是很多年前在我闺蜜的一场生日会上,他是我闺蜜的表兄,比我大五岁。
“后来因为我家里出了变故,从数百万家业变成负债累累,很多曾经所谓的朋友都疏远了我,他却是忙前忙后的出力不少,当时的我对他还是比较感激的,不过只是那种对恩人的感激,完全没有上升到情感方面。
“处理完我父亲的丧事后,我开始拼命的赚钱,那一年我只是20岁,虚岁!
“再后来,也就是三年前,我又在陈县碰到了他,他说这些年一直在等我,我惊讶之余也没有在意,他却是去了我家里提亲,我不愿意,因为我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但我母亲因为我年纪越来越大却是答应了下来。
“我坚持不同意就又回了楚州,他来楚州纠缠过我几次,其中有一次正好被郑从远看到,他问了我什么事后,让手下的保镖狠狠修理了陈九耀一次,从那以后陈九耀就再也没敢来找我。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听说我现在已经不在郑从远的公司工作后就又开始纠缠我,昨天甚至直接找上门来。
“我倒是不怕他,在楚州他还不敢怎么样,他有家有业不敢像亡命徒那般。
“但是在陈县他家势力很大,我家人很是惧怕他!尤其是我的弟弟!”
沈愈奇道:“雅姐你不是只有姐妹两人吗?怎么还有一个弟弟?”
蓝雅再次叹了口气,“我父亲有两段婚姻,除了我们两姐妹外,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目前跟二娘在陈县老家生活,开了一间勉强可以糊口的小饭馆。
“若陈九耀天天去他饭馆找茬,确实是很麻烦,并且我弟弟胆子很小,昨天打来电话差点急哭了。
“我在楚州努力打拼也是想让家里人都搬到楚州来,跟了你之后,不是,自从来到店里后我已经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
本来沈愈一直在静静的做一个倾听者,“等等,你刚才说他是陈县的?”
蓝雅不知道沈愈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轻轻颔首,“是啊!”
沈愈拿出手机找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蓝雅扫了一眼沈愈的手机屏幕,上面备注的是“陈哥”两字。
电话不过响了短短两声就接通了。
里面传来陈广南爽朗的笑声,“哎呀老弟,怎么有空给哥哥我打电话啊,我今天正好没什么应酬,等会一起吃午饭?”
沈愈用很是平和的语气笑道:“陈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明明前天还联系过的,吃饭的事先不急,对了,我问你一个陈县的人,你知道一个叫陈九耀的人吗?”
“陈九耀?”
电话那头的陈广南好似想了一会才回复沈愈,弄不好还是问了手下的人,“陈九耀我认识啊,算起来他是我的一个远房堂侄。
“怎么你找他有事?若是有事的话,我让他过去找你,他昨天打电话说要来楚州看望我家老爷子来着。”
沈愈没有任何的隐瞒,“陈哥,事情是这样的,此人来我店里闹事刚被我打走,他刚才来店里想强行带走我的店长……”
沈愈把大致的情况细细跟陈广南讲了一遍。
陈广南那边沉默的几秒钟,然后马上恨声道:“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丢人丢到楚州来了!
“小沈啊,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可以替他向你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去纠缠蓝小姐,包括蓝小姐的家人。”
沈愈笑了笑,“谢谢陈哥!”
陈广南故作不悦,“你跟陈哥我说谢字可就没意思了,有时间到我家饮茶,我刚从朋友那要了几两好茶叶来,过期不候啊!”
“行,这两天肯定得过去尝尝陈哥的好茶叶!”
通话过程很简单,但是结局很圆满。
这也是沈愈预料到的。
换做以前,沈愈不认识裴玉琴,不认识宋伯,也不认识徐多福,更没有加入楚州与东江两大收藏协会,仅仅是一个古玩店的小老板。
那沈愈虽然与陈广南认识,可以预见的是陈广南既不会在电话响起后的短短两秒钟就接听沈愈的电话,就算是答应帮忙摆平陈九耀也不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但如今不同了,以裴玉琴对沈愈的感情,裴绍对沈愈的态度以及秦老对沈愈的态度,很多人都认为沈愈与裴玉琴两个人必然会走到一起,其中就包括陈广南。
除此以外仅仅在楚州沈愈还有徐多福与宋伯两大助力,哪一个陈广南都惹不起。
更别说沈愈还有无数的人脉,比如李翰林李老,博古堂的柳东阳,郑家的郑从远等等。
用最简单的话说,随着沈愈人脉的飞速提升,陈广南已经从沈愈的大主顾变成了有些事甚至需要沈愈帮忙的好朋友。
此时的蓝雅已经明显有些懵圈了,绝美的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陈广南?就是我们陈县的那个陈广南?”
“是啊!”
沈愈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老板你竟然认识他?”虽然已经在电话里听到了,但蓝雅还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嗯!认识啊,关系还不错。”沈愈再次点了点头。
“你怎么认识他的?要知道他可是曾经的陈县首富啊,陈九耀在陈县属于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小角色。”
沈愈面露一个奇怪表情,“不是吧,咱店里的车就是陈哥送的,这事你不知道?”
蓝雅横了沈愈一眼,语气满是嗔怪,“我只是听过陈广南的大名,但是我也不知道送你车的陈老板就是陈广南啊!”
沈愈想想也是,他确实从没给蓝雅介绍过陈广南的名字,楚州能叫作陈老板的人多了去了,蓝雅又怎么可能知道对方就是陈广南。
俩人正说着话,却见柳艳拎着两大包早点满脸兴奋的跑了进来,也亏她穿着高跟鞋还能跑这么快,换做旁人估计早就崴脚了。
“老板,雅姐,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蓝雅站起身先接过柳艳手里的早点,然后又在茶几上抽出两片纸巾给柳艳擦了擦刚才哭花的妆容,这才笑问道:“什么事啊这么高兴?不会是看到你喜欢的男明星了吧?”
“不是,是那个欺负你的陈九耀好像碰到大麻烦了,刚才我买早点的时候恰好在路边看到他,他还瞪我,哪知道下一刻就有两辆奔驰车停到了他旁边。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要带他走,姓陈的不服气硬是挨了好几拳。
“然后另一辆车的车窗落下来,那姓陈的马上就怂了,车里的人我认识,就是送咱店里车的那个陈老板。”
这时,蓝雅手中纸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她回头看了眼沈愈,眼中看到的是沈愈温和的笑容。
这一刻蓝雅知道,压在家人头上的噩梦算是结束了!
第371章 古玩黑市(一)
最终,沈愈还是没有陪着蓝雅与柳艳去逛街。
蓝雅的意思是若被裴玉琴或者李晴儿看到后不好,哪有老板陪着店员去扫货逛街的?
不过今天店里也没有开门,沈愈感觉这几个月来不接触客人,对于卖东西已经有些陌生,当然更多的原因是沈愈决定清理下自己的藏品。
拉下卷帘门,沈愈快步来到了特制的保险柜前。
这是沈愈最近定制的一个三防机械保险柜,相比现在花里胡哨的智能型保险柜,沈愈还是选择相信这种最原始的。
目前沈愈放在店里保险柜中千万元以上的藏品有:
古夜明珠一颗。
宋画:画鱼第一人刘寀真迹《戏水游鱼图》。
宋画:北宋易元吉真迹《六猿图》。
宋画:佚名《松下对弈图》。
文徵明真迹,明本《兰亭序》。
柴窑笔洗残器一件。
元青花人物大罐一件。
无名藏宝匣一个。
甘黄玉镇纸一方。
当然这只是放在店里的,家中还有比如明代文徵明真迹《快雪时晴帖》以及接近千万的明青花鼻烟壶等。
打开保险柜,里面是沈愈最近购得的各类古董。
蓝雅每一件都摆放的完美,比如字画不怕摔就放在保险箱的最顶层,而瓷器怕摔则是放在保险柜的最下层。
沈愈先将元青花大罐拿了出来。
此大罐青花发色极其浓艳,人物描绘栩栩如生,包浆厚重中更是火光全无,尤其是铁锈斑呈黑褐色,一眼望去非常的有视觉冲击力。
此罐应该叫《仙人观月图》青花大罐还是叫《道士负剑图》青花大罐,亦或是《月下仙人图》青花大罐,沈愈目前还没想好。
放下元青花大罐沈愈又把藏宝匣捧了起来,因为还没有找到完美的打开方法,沈愈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应该是一件不下于元青花的珍贵古玩。
把保险柜中的每件古董都爱不释手的把玩一遍,最后沈愈才把釉色天青,细腻如玉的柴窑笔洗取了出来。
为了它,沈愈还特意做了一个楠木盒子,里面填充的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最顶级天然海绵。
甚至元青花大罐都没有这个待遇。
不过沈愈也没新鲜几天,残器终究是残器,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完整无缺的瓷器,看的次数多了,纵然是柴窑残器也没什么稀奇感了。
但如今不一样,因为沈愈有了让它“起死回生”的可能。
小心翼翼的将笔洗从楠木盒子里取出,同时还有自带的那枚柴窑残片。
想了想,沈愈又麻利的在保险柜中取了一个紫檀木匣出来。
打开后,这里面摆有两枚瓷片,同样的釉色天青,同样的细腻如玉。
一枚是裴玉琴的父亲裴绍所赠。
另一枚则是从那件所谓“汝窑”笔洗上取下来的,取这枚瓷片的就是蓝雅,也难为她一夜的功夫就把这枚瓷片完美的取了下来。
茶几上早就摆好了数码相机与笔记本电脑,沈愈先给笔洗拍了十几张照片,然后三枚瓷片也各自拍了十几张。
这一切做好后开始把图片上传电脑,电脑中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沈愈定制了一个付费软件,是请人专门为修补摔坏的瓷器开发的。
虽然买这个软件贵的很,但是很好用,短短几分钟后沈愈就面带喜色的重重吐出一口气。
没有任何问题!
笔洗与三枚残片可说严丝合缝,目前还缺一块大约四厘米宽,一根手指长的瓷片。
若再找到这枚瓷片的话那么基本就可以组成一件完整的柴窑整器。
当然,这个难度很大,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因为柴窑的碎瓷自古就是价比黄金,有人得到后就没有不重视的。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沈愈梳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
平白无故送给他一副价值千万的珍贵书帖不说,很明显那个董芸儿的所谓师父还跟风爷认识,或者说至少知道风爷的一些消息。
要不要顺着董芸儿这条线查一查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爷?
楚州有不少的私家侦探,东江就更多了,拿出一笔钱查查对方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转念想想,自己与董芸儿不过是一面之缘人家就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恩情,若自己再找人追踪人家这就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沈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沈愈开始收拾茶几。
嗡!
刚把柴窑笔洗与残片锁进保险柜,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个非常陌生的电话,号码很吉利,139+东江区号的后边是一大串的数字6。
“东江的手机号,会是谁呢?”
嘀咕了一句后,沈愈摁下了接听键。
接听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很是爽朗的笑声,“小沈啊,今天有时间吗?”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沈愈也没能想起对方是谁来。
也许感觉到了沈愈这边的沉默,“听出老头子声音了吗?”
这一次沈愈马上就听出来了,此人当是东江宝玉石协会会长,东江收藏协会副会长,同时也是东江乃至江南省顶级富豪的吴犇,吴老。
沈愈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吴老,刚才晚辈确实没有听出是您来,不过现在听出来了。”
吴犇再次大笑:“好你个小沈,我就喜欢你的这个实诚劲,换做其他年轻人若第一声没有听出是老头子来,肯定会找各种理由解释的。”
沈愈笑笑,马上逗趣道:“其实晚辈刚才也想找理由来的,只是晚辈脑子过于愚笨实在是没有急智,也只好实话实说,不知吴老您找晚辈有什么事,只要晚辈可以做到的,绝无二话!”
电话那边的吴犇应该是品了一口茶后才乐呵呵的道:“这次给你打电话不是什么大事,你马上就要为咱东江收藏协会出战了,老头子我想带你去逛逛比较‘少见’的古玩市场,进而给你增加些‘阅历’!”
吴犇说话时‘市场’这两个字语气明显加重。
沈愈想了想,“吴老,难道是比赛时间提前了?”
“咦?”
吴犇先是轻咦了一声,然后才解释道:“正是,对方因为过几天要去国外参加翡翠公盘,所以建议把比赛提前。
“并且对方主动把他那一边的奖励提高了,其中不乏价值过五百万的古董,甚至还包括一副元四家之一的真迹。
“还是那句话,奖励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件都不要,只要赢了比赛,所有的奖品全都是小沈你的!
“另外你也不要怕得罪对方什么的,这么说吧,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我都能护你周全!”
这边的沈愈突然出声道:“您老刚才说要带我去个‘少见’的古玩市场,是不是古玩黑市啊?”
第372章 古玩黑市(二)
吴犇那边直接沉默了十几秒,语气中带了几分感慨,“都说小沈你聪明,果然如此!沈老品格高尚,你跟沈老学鉴定古董多是正面的,因为沈老根本不屑去什么古玩黑市里淘换古董,所以古董的灰色地带你是没有碰过的。”
“这次我想带你去古玩黑市走一趟的目的便是如此,正大光明的鉴定传世古董咱不怕,我绝对相信小沈你的眼力。
“我主要是担心对方拿一些比如地里埋的,水里沉的古董出来让你看,这是你的短板所在。
“当然,去黑市你也不必担心惹上麻烦。
“此次黑市的老板算是我的一位老友,他年轻时做的确实是黑市生意,甚至还被惩罚过,不过出来后就走正道了,现在人家做的是正经的拍卖行与典当行生意。
“说是‘黑市’不过是调侃罢了。
“古董拍品的来历都是清清白白,甚至比一些知名拍卖行的还要干净。
“此人祖上是做倒斗无本生意的,他虽然不做这一行但对倒斗的一些套路全都门清,什么东西他看一眼就能知道来历,甚至闻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冥器,所以没人敢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他那里出手。”
沈愈这次没听明白,怎么刚才说是去黑市,现在又成了正规拍卖行了?
也许知道沈愈的疑问,吴犇继续解释道:“咱们是拿着邀请函去参加正规拍卖会的,合理合法,但是在拍卖结束后的买家自由交易环节,也就是坊市交易,咱也可以去逛逛,小沈这你应该明白了吧!”
沈愈恍然大悟,吴犇说的沈愈瞬间明白了。
这种拍卖会沈愈听说过,不仅仅是楚州有,东江也有。
一般来说都是很有实力的大古董商组织的,拍卖的古董也基本全是传世古董。
拍品中可能有赝品,但绝对没有冥器以及类似青铜器,犀角象牙此类不准买卖的古董。
但是正规拍卖结束后,还会有自由交易的环节,类似于“宝缘坊市”那种。
不是上拍,也跟拍卖会的组织者没有关系,是参加拍卖会的买家拿出自己的藏品或卖或换,跟摆地摊差不多!
这时候拍卖会的组织者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不是他自己卖,出了事跟他也没关系,因为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卖东西的买东西的都跟他无关。
沈愈想了想,“吴伯,地方很远吗?要不要带些洗漱用品以及换洗衣服的?”
这句话说出口吴犇就知道沈愈是答应了,他乐呵呵的道:“不用带什么行礼,就在楚州!”
“在楚州?”
“是的,不过并不是在楚州市区,而是在陈县!”
“吴老,具体是什么时间,我好做些准备。”
“就是今天!下午五点,咱们在古玩城正门停车场见面,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
微风吹乱枯叶沿着地面飞洒,拎着一个黑色手提保险箱的沈愈出现在了楚州古玩城正门停车场。
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现在是下午4:50分。
今天的他着一身gi男士长款风衣,本来沈愈是想穿一身西装的,奈何昼夜温差太大,现在的气温也就是零上4、5度的样子,所以换了一件风衣。
当然这也算是正装,上万元的风衣不论参加什么场合也都不会被人看轻。
手提保险箱中有六十万现金,既然是参加拍卖会那肯定得带着点现金,上午挂掉电话后,沈愈给李翰林李老打去了电话。
据李老说拍卖会结束后的自由交易环节也就是坊市环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并不是什么全是冥器或者来历不明的黑古董什么的。
有肯定是有,但一百个人里最多也就两三个卖的,大部分都是想借此机会把砸在手里的古董卖出去,因为被邀请来的很多都是土豪,万一能出手就是大赚。
李翰林对沈愈很放心,他知道沈愈不贪心,也知道什么可以买什么不可以买,用李翰林的话说把春秋战国时的青铜器放到沈愈面前,再给沈愈一千万,沈愈也不会拿。
同时沈愈也问了李翰林陈县这个搞黑市的人是什么背景。
这一点李翰林到是没有细说,只是说拍卖会上的东西除了要看准是否为真古董外,别的不用担心,放心买就是了!
拍卖行的大老板以前有黑历史,但现在很正规。
时间来到下午4:58分,随着一声清脆的汽车鸣笛声,从幸福大街方向缓缓驶来一辆黑色轿车。
这是一辆08款的中配帕萨特轿车。
车还未挺稳,后窗的车玻璃已经降了下来,里面露出吴犇略显苍老但依旧精神奕奕的脸庞。
沈愈直接懵圈。
“小沈你怎么了?怎么是这么幅表情?”
沈愈苦笑一声,“吴老,您怎么坐这么一辆车啊?凭借您的身份与财力,就算您的座驾不是限量版的车型,但劳斯莱斯,宾利对您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奔驰s级,宝马七系,奥迪a8您都不该正眼去看。”
吴犇:“是不是有些低调?”
沈愈摇摇头,“您不是低调,而是非常非常的低调!您坐一辆二十多万的车,这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刚才我还以为是古玩城的某个同行跟我打招呼呢。”
吴犇拢了拢好似钢针一般的白发,“我也觉得有些太低调了,毕竟是参加拍卖会,要不咱换辆车?”
沈愈拉开车门直接上车,“吴老,我还没说完呢,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低调,但您别说坐一辆二十多万的车,就是坐一辆捷达桑塔纳那也跟坐劳斯莱斯一样,没人敢小看您。”
吴犇先是怔了怔,然后马上开怀大笑起来,“小沈啊小沈,没想到你也懂得拍老头子马屁!”
而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个四十出头,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理一丝不苟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表情。
此人也姓吴,叫吴安,但他并不是吴家人,只是与吴犇同姓。
吴犇名下的产业其实并不叫什么吴氏集团,而是分属五个集团公司,比如福庆珠宝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吴安虽然并不在吴犇所有产业中担任职位,却是吴犇数个集团公司的大总管,在吴犇心里的地位比那些专职的集团公司总裁要高的多。
但就是这个身份,吴安他也很久没见过吴犇在如此短短时间内数次开怀大笑了。
他记性很好,不然也做不到整个吴氏集团二把手的位置,上次吴老如此的开怀大笑当是在老妻的七十大寿上,就是二儿子最近又得一子也没见吴老如此的高兴,所以这个年轻人很是不简单啊!
这时只听吴犇又笑道:“只要小沈你这次为咱们东江收藏协会赢得这次鉴宝交流会的斗宝环节,帮协会挣回脸面,除了那些古董彩头外,你说的劳斯莱斯与宾利我公司都有,你去了随便挑愿意要哪辆要哪辆,当然不能贪心啊,只能选一辆。”
沈愈故作愁眉苦脸,“吴老,那我要输了,你们这些协会大佬岂不是要撸起袖子一起揍我?”
吴犇却很是看得开,“输了也没事,你比对方年轻,本身更是天资聪颖,再加上我们几个老头子带带你,纵然这次输了,那下次也必然能赢!”
车子拐上了环城快速路,速度马上提升到了90公里\/小时,此时快速路某块路牌上恰好站着一只极为珍惜的猛禽:苍鹰。
它一边用一双鹰目警惕的扫视四方,一边骄傲的用弯钩状的鹰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而这时的沈愈突的面色一肃,“吴老,不用等下次了,为了双方前辈给出的彩头,同时也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晚辈说什么也会用尽全力,所以这次咱们东江收藏协会肯定赢!”
同时沈愈心里也嘀咕了一句,若是拥有鉴宝金瞳也赢不了对方,那也不必等下次了!
找块豆腐吃下去,从此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个古玩店小老板吧!
第373章 古玩黑市(三)
陈县是楚州下辖人口第一大县,常住人口210万人。
更是古之名县,单从历史来说,陈县甚至比楚州还要早数百年,因为陈县从秦朝开始一直未曾改名。
深秋的夜黑的比较早,时间来到傍晚六点时,载着沈愈一行人的帕萨特拐进了陈县青云镇的迎宾大道。
参加楚州电视台盛世收藏节目时沈愈记得宋佳佳曾经说过,青云镇有清水河穿镇而过,到了晚上泛舟清水河,漫天繁星与两边的古建筑街景可说美到极点。
对此,沈愈非常期待,因为刚刚进入青云镇就是霓虹璀璨,高楼大厦遍布,若是不熟悉的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古镇。
出了迎宾大道,拐进双向四车道的青云街,街道两边挂着无数的大红灯笼,将街道两旁的古建筑装饰的美轮美奂。
沈愈从天窗往上望,可惜的是今天星月无光。
“小安啊,还要多久才到目的地?”吴老朝副驾驶的吴安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车内马上就响起吴安异常沉稳的回话,“董事长,还有大约四分钟的车程,刚才对方发了微信过来,他们会在拍卖会门口迎接您。”
吴老点点头又对沈愈说道:“小沈啊,陈县是古之名县,除了这青云镇外,还有云龙镇,落风镇,长安镇,以及众人口中所谓‘陈县状元镇’的四庄镇,虽然我是东江人,但也是久闻陈县的名气啊!云龙镇我去过,当时在云龙潭度假村修养过半月时间,但这青云镇却是第一次来。”
沈愈纳闷的问:“第一次来?您不说拍卖会的老板是您的老友吗?”
只听吴老嘿嘿一笑,“他举办拍卖会从不在一个地点,上一次的举办地是在云龙镇的云龙潭边,这次就换成了青云镇的清水河边,这也是大家嘲讽他是开古玩黑市的原因之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沈愈笑笑,“吴老,其实青云镇也不错,据说青云镇穿镇而过的这段清水河很是奇妙,本来穿城而过的河水无论河道宽窄因为有生活污水的原因相比起野外来总是较为混浊的。
“可青云镇的这段河水却是不同,清澈无比不说还甚是甘甜,就是直接饮用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要是有时间的话定要赶去看看。”
吴老顿时来了精神,“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青云镇是在汉代建镇,当时的镇子旁有两口泉眼,一名:清泉,一曰:云泉,据传两口泉眼冒出的泉水甘甜可口并且可让人身康体健,后来清水河改道把两口泉眼淹没,但泉眼却是历经两千年而不枯竭,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瞅瞅。”
沈愈笑着点点头,正想答应下来,这时司机却是缓缓踩下了刹车,而副驾驶的吴安也扭头朝吴老露出一个笑脸,“董事长,对方想请您上他们的车,您看???”
沈愈趁机往车外看了眼,这是一处停车场,面积很大足有五六百平米,入眼可见遍布豪车!沈愈自问没有猜错的话这些都是来参加拍卖会买家的车子。
再往前看因为灯光的原因看不太远,在百米外依稀可见几栋古建筑的轮廓。
楚州多水,陈县也是如此,坐在车内沈愈已经听到了水流缓缓流淌的声音。
而一辆黑色奔驰s600l正稳稳的停在一座小桥边,看样子这就是对方接待吴老的车子。
吴老摆摆手,“换车?都到了还换什么车,老董也真是的,这不等于在清水河边卖水,多此一举吗?”
吴安不愧是商界精英,当吴老摆手时他的手就握在了副驾驶的门把手上,当吴老的话一说完,他已经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对方接待吴老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与吴安年纪相仿,看起来很有几分气度。
只是他还没有资格跟吴老说话,吴安走过去后两人握了握手,又说了几句话,对方马上点头,然后朝吴老的车子深深鞠了一躬,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帕萨特再次启动,缓缓朝停车场后的内部道路驶去,而接待吴老的中年人竟然快步往桥后跑,看样子这是要一路小跑的给吴老带路。
在帕萨特车后还有四辆车,一辆悍马,一辆凯迪拉克srx,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还有一辆速度超快百公里加速3.8秒堪比顶级跑车的保时捷帕拉梅拉。
这是吴老的保镖车队,原本该坐在这辆帕萨特车内的保镖都去了其它车,沈愈估计除了劳斯莱斯幻影外,其它三辆车内的保镖数量不会低于十五人。八壹中文网
这也是沈愈早就猜到的,以吴老的接近千亿的身家怎么可能乘坐一辆帕萨特就来一个陌生的县城呢?
月光朦胧,车子进入的好似是一个古代园林,因为两边全是古代建筑,若不是有路灯以及地灯的存在,这一刻,沈愈仿佛穿越时空来到了古代。
以30码的速度行驶了大约三分钟,车子终于在一栋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三层仿古建筑前踩下了刹车。
汉白玉台阶上此时除了那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外还站着一位身着长衫年约七旬左右的老者,此人大眼浓眉,面容清矍,皮肤白净,若是穿上道服的话很有几分电视上仙风道骨的道士模样。
看到对方,沈愈先是一惊然后马上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董芸儿会莫名其妙的给他一副文徵明的《快雪时晴帖》摹本。
也怪不得对方会提醒风爷要对自己不利。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沈愈昨天晚上在桥上碰到的那位自称姓陈的老相士。
沈愈自问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董芸儿口中的师父,因为昨天自己救过他一次,那剩下的这一切也都说的通了。
“好你个董百鸣,你每次去东江我都远接近迎,没想到来了你这里却当我是个路人,还假惺惺的派车去接,你怎么不弄辆自行车去接我?”吴老虽然说的委屈,却是脸上带笑。
董百鸣闻言讪讪一笑,“以吴兄你的身份地位能来给我老董捧场,那是给我脸面,别提远接近迎,就是去东江亲自去请也是应该,只是今天临时来了几个朋友,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吴老没有跟他废话,转身拉住沈愈,“老董,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位子侄,唤做沈愈,这次带他来你这里是想让他开开眼界,以后还需你多多照顾才是。”
说完,吴老又扭头看向了沈愈,他的本意是想提醒沈愈要先喊人,毕竟董百鸣也是古玩圈子里的大佬,可当他看到沈愈的表情后,却是心中突的一动。
“咦,小沈你莫非认识老董?”
第374章 古玩黑市(四)
“董老,您不愧是相士出身,晚辈被您骗的是团团转啊!”
董园青云阁某间贵宾室内,沈愈一边摇头苦笑,一边朝董百鸣“诉苦”。
现在室内只有沈愈与董百鸣两人,吴犇吴老因为碰到几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去了其他贵宾室叙旧,同时也给沈愈与董百鸣一个谈话的空间。
此时的董百鸣手握两个文玩核桃正有条不紊的盘着,闻言却是声若洪钟的哈哈大笑起来,“小沈啊,老夫所谓的骗你也不过是说了一个行走江湖时的姓氏。
“并且这是我母亲的姓氏,其他的也没有骗你什么,再说以你之经验阅历,老夫也很难骗你。”
话锋一转,董百鸣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昨天的事必须得感谢小友你,黄发小子的那全力一踢,以老夫现在的情况已经很难躲避。”
沈愈也收起脸上的苦笑,表情严肃,“董老,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晚辈救您算是应当应分,于人危难时小施援手真的算不得什么,咱们楚州民风淳朴,换做任何一人也会如此做的。”
董百鸣点点头没有在这件事上过于啰嗦,他品了一口茶后又道:“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芸儿当是或用纸条,或用口型的方式告诉你要防备风爷吧?”
“风爷?纸条?董老您这是什么意思?芸儿只给过我一副文徵明的书法真迹,也就是那幅仿王羲之法书《快雪时晴帖》,其它的东西,芸儿未曾给过,我也未曾见过。”
沈愈面露诧异之色,从他的表情来看,好似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风爷这个人,也根本没有见过什么所谓的纸条。
“哈哈哈哈,芸儿,还不赶紧出来!我就说小沈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话音落,从这处贵宾室的休息隔间中缓缓走出一个年轻女孩来,这人明眸皓齿,五官精致,不是别人正是董芸儿。
只是今天的她衣着大变,从昨天的短裙休闲鞋换成一袭散发珠光宝气的黑色晚礼服搭配细跟高跟鞋。
栗色长发也染回了黑色,这幅装扮让今天的董芸儿显得异常的端庄美丽,宛若公主。
她偷眼去看沈愈,俏脸上既有几分娇羞又有几分尴尬。
她走到沈愈身旁柔柔一笑,“不好意思愈哥哥,芸儿昨天还是骗了你,其实老董是我爷爷,并不是我的师父,纸条上写的所谓的怕师父知道,也是试探你的。”
沈愈心思不在这里,对董芸儿说了句没关系后又帮她拉出一张椅子,马上又看向了董百鸣,惹的董芸儿在旁边恨恨直跺脚。
“董老,不知您对风爷这个人了解多少?”
董百鸣也知沈愈想从他口中了解风爷,他抬眼看了下屋顶然后重重叹了口气,“风爷此人很神秘,他是担山太保这一代的首领,他们内部称其为保主。
“我三十多年前见过他一次,那还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这个风爷当时还不是担山太保的保主,只是某个堂主之一,那时候此人看上去年纪在四旬左右,现在算起来此人很可能已经八十岁了。
“只是具体说他长什么样,却也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我也只是远远看过他几眼,并且对方还戴着一副墨镜,根本看不出具体面容。
“江湖九大门,盗墓四大派,这些小沈你应该也听沈老说起过吧?我祖上出自发丘一脉,其实与担山太保并不算很亲近,并且在我父亲那一代就已经金盆洗手,到了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下过墓,只是在年轻时倒腾过几件冥器,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沈愈点点头,所谓倒斗的土夫子就是盗墓贼的雅号。
古人视死如生,从古代薄葬变厚葬时起就有了盗墓者,等到了明代,大致就细分成了四伙。
分别是: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担山太保、卸岭力士。
单枪匹马纯走技术流的有摸金校尉与发丘中郎将,这两脉出自江湖九门中的相门,可上观天星,下鉴地脉,不需要观泥痕,辨草色,看封土堆。
也不需要使用比如古代的铁锥,近代的洛阳铲等探墓工具下挖五色土。
风水玄学之术,这两家盗墓流派已是深得其精髓,摸金校尉以及发丘中郎将们走到一个地方往往只需看上几眼就能断有墓无墓。
其实这也不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风水学中藏风之地,得水之所,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风水宝地,若无阳宅,那就必有古墓。
因为风水玄学就是从古代传下来的,后人只需要找准这类地方那就能找到古墓。
当然,这仅限于懂得风水玄学的人,对普通人来说,这玩意就太难了。
古墓之所以叫古墓就因为是古人的坟墓,几百上千年的雨淋水淹下来很多古墓的封土堆早就没了。
或变成了耕地,或变成了池塘,或建造了房子,或种上了树木,大部分用肉眼看根本丝毫看不出痕迹。
在这种情况下摸金校尉与发丘中郎将单凭观天星地脉就可辨古墓位置,任谁也得说一个大大的服字!
并且人人都精通卦术,或者说人人都是心理学大师。
而担山太保与卸岭力士盗墓时大部分靠蛮力,这两门出自江湖九门中的盗门,严格来说与摸金校尉以及发丘中郎将不是一路人。
他们风水术也懂,但最多算是略窥门径,大部分还得靠蛮力,多是化作走街串巷的货郎等小生意人跟当地人聊家常,旁敲侧击的询问此地有没有什么古墓,问清楚了再去踩点。
这四家各有各的本事,但说起来,首推摸金,因为摸金校尉的天星风水最厉害,也懂的取舍,不管陪葬多少,他们往往只取一两件,出墓时棺椁恢复原样,盗洞毁掉不让后来者沿用此盗洞再来倒斗。
其次是发丘中郎将,也叫发丘将军,
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的官职都是出自汉代。
汉代的官职很多,有将军、中郎将、校尉等,但将军并不常置,有战事时设,平时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就是中郎将。
强如皇甫嵩这位平定黄巾的头号功臣其官职也不过就是中郎将。
汉末名臣,刘备与公孙瓒的老师卢植也是中郎将。
包括董卓,吕布,袁术,曹操之子曹丕也都任过中郎将这个官职。
发丘一门比摸金校尉人数还少,他们是一个人能做的事绝对不两个人做,两个人能做的绝对不三个人。
与摸金校尉一般,发丘中郎将倒斗时随机只取两件,多了哪怕是价值千金也绝不多拿,也从来不会因为墓中珍宝过多带不出来选择毁坏泄愤。
总之一句话,摸金与发丘这两家盗墓是有底线的。
至于担山太保与卸岭力士的名声就不是那么好了。
卸岭中多有侠盗还算凑合。
担山太保甚至有些臭名远扬,所谓贼不空回,他们倒斗恨不得连人家墓主的棺材板都给弄走,所以也被很多江湖人所不齿。
古人常说三教九流。
但盗墓倒斗的根本就不入流,也就是说盗墓者进不去三教九流。
别说上九流,就是下九流中的人都看不上盗墓的。
挖坟掘墓这事对盗墓者来说是营生,但对旁人来说却是人之大忌,可说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假设摸金校尉与发丘中郎将在异乡落难了也不敢轻易报出名号,只敢说自己是相士,相门中并不仅仅有盗墓者,还有真正的相士也就是算命先生,古代的古董商人很多也是相门中人,有些江湖骗子也是相门中人。
若是担山太保很可能求不来帮助还会被人给揍一顿,因为吃香太过于难看,就算同属盗门也是看不起。
第375章 果园里的阁老墓
江州。
郑县。
阁老村。
月冷星寒,夜雾弥漫。
晚上7:30分,村东一处十几米的土丘前鬼鬼祟祟的站着两个人,一人手拎一盏老式油灯照明,而一人正站在一个坑洞里抡着洛阳铲猛挖封土。
很明显,这是两个倒斗的土夫子。
在城市里,这个时间段夜生活还没有开始。
不仅仅是夜生活,很多人可能还没有吃晚饭,但在这山边小村很多人却是已然进入了梦乡。
除了偶尔的几声乌鸦以及叫不出名字的怪鸟的鸣叫引得数里外的村内发出几声犬吠外,剩下的只有风吹果树发出的呜呜声。
“黑子,钎子已经下好了,再挖半米就可以横挖,另外你这磨磨蹭蹭的毛病以后一定要改掉,咱们倒斗的首先要讲的不是钱,而是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时间越久,越容易被人发现,必须要争分夺秒才行!”
拎油灯的人面容枯瘦,年纪大约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样子。
这种阴气森森的鬼地方换做普通人说话都得哆嗦,可是此人的脸上却是明显带有一丝兴奋,他并不怕看不到的东西,只是怕被人发现,显然是倒斗的老手。
这处地方其实很隐蔽,因为是一处果园,周边百米内全是树龄几十年的苹果树与枣树。
地势也比较低洼,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发现这里会有人存在。
并且两百米外就是清水河的支流三仙河,河宽三十三米,水流湍急,声音很大,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人竟然在附近做挖坟掘墓的勾当。
让手拎油灯的土夫子唯一有些担心的是南边三百米的地方还有一条省道。
这是江州通往省城东江的,晚上有不少车辆在道路上飞驰,尤其是货车,为了省下高额的高速费都是走这免费的省道。
当然,在这深秋的季节也不可能有人跑这果园里来。
拎油灯的土夫子四处看了看,脸上很是轻松。
“林哥,这个古墓早就空了,你说咱们没事挖它作甚?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都到墓室躲迷藏的,后来因为这个墓很深,足有十一米,雨季一到墓室里都是水,后来老村长怕村里的熊孩子们出事就找人拉了几大卡车土方填上了,现在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盗洞很深,也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但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拎着油灯的中年汉子脸上突然笑了,“黑子,这座阁老墓是空墓的事,除了附近村子的人知道,别人知道吗?比如我这种外乡人?”
盗洞里的人寻思了一会,才有些不确定的低声回道:“县城的人都不一定知道,外乡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信林哥能带你赚大钱不?”
“信!”
“好,那就接着挖!”
拎油灯的不是旁人,正是前阵子在东江卷钱跑路的林易安。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衬衫西裤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而是穿了一身印着某个印刷厂厂名的帆布工作服。
以前的那种大学教授般的儒雅更是完全消失不见,原本经常打理的头发也没了,直接就一大光头。
抬头看看月色,月色昏暗不说,天上一片云彩也没有,在月亮的周围还有一圈诡异的光晕,看到这里林易安心中幽幽一叹,“月黑风高夜,挖坟掘墓时,好一个毛月亮的天气啊!”
从东江骗了众多手下后跑出来不过短短几十天,林易安整个人却是足足瘦了三圈,此刻的他颧骨高耸,皮肤黝黑,现在这幅样子别说不熟悉他的人,就是之前那些天天跟他在一起的手下与他迎面撞一个跟头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说起来,林易安最近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本来卷了八百万跑路,按理说应该可以逍遥的过下半辈子,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被老婆坑。
还是坑的一无所有的那种。
他对所有人都说过他没有家室,包括风爷与萧畅。
萧畅跟了他接近二十年都不知道他有老婆。
但实际上他有,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种。
虽然林易安还叫李拴住的时候名声很臭,狗都嫌弃的那种,但是他为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可以与任何人拼命,就算妻子不能生育也不离不弃。
这次从东江跑路出来后,他马上就把车子卖了,然后用假身份租了一辆车在外省转悠了数千公里又经过易容化妆后又偷偷跑去了楚州。
在楚州永安小区某套房子里有他的一生挚爱也是他永远放不下的一个女人:李美霞。
林易安这些年的存款大约有一千万左右,全部存在了她的名下。
两百多万的房产,六十多万的车子,三十多万的金玉首饰也全在李美霞的名下,或者被李美霞保管。
现在又有八百多万现金,足够两个人无忧无虑的过下半生。
很多人都会觉得林易安会跑去国外避风头,但其实他已经在距离楚州不远的江州买了两套房子,并且有一个完全安全的身份。
此人是林易安的一个手下,孤儿不说,容貌与林易安还有六分相像,在林易安精心易容后足可以达到九分相像,因为江州与楚州离得近,口音相差不大,林易安早就会了一口地道的江州方言。
对方年龄比林易安足足小十二岁,但这也不是问题,因为对方本身长得就老,三十出头的人有抬头纹不说还有眼袋,法令纹也跟年轻不符。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折在了一处唐墓中,被墓中的流沙阵完全掩埋,可说死的不能再死。
林易安的同伙全都知道此人,死人复活并不安全。
林易安早就想到了这一步,那一次只有两人下墓,并且是一处空墓,盗洞五十多个的那种,墓中连棺材板都没有一块。
去空墓的理由,林易安说的是领着对方熟悉下唐墓的构造。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本身盗墓的很多带新人的时都会选择几处安全的空墓练艺。
但这个唐墓却是不安全的,因为墓下还有墓。
林易安故意让其触碰机关而死,回来后,林易安却说对方手脚太笨不值得培养将他赶走了。
这样说既可以让手下吃一颗“定心丸”,那就是可以在倒斗赚足钱后下“贼船”。
同时更是让他有了一个百分百安全的身份。
但当他在家里住了两天开始幻想下半生的美满生活时,他却在李美霞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让他全身发抖的秘密!
李美霞在外面竟然有了人!
第376章 倒斗天仙局
最让林易安痛不欲生的是,老婆跟人跑了不说,钱特娘的也没了!
包括他最近带回来的八百万现金,李美霞连同存款全部给了对方,甚至李美霞已经决定马上买机票与对方远走高飞。
为了拿回钱,林易安选择了隐忍!
绝对不能让李美霞跟对方跑,一旦跑了,他的钱也就真打了水漂。
林易安麻利的收拾行李,只是对李美霞说了一句要出去再挣一年的钱,至少还有八百万,一年后再回来就跟李美霞白头到老,永远也不出去了,说完就出门而去。
这一句话果然稳住了李美霞,或者说是稳住了李美霞的姘头。
当时的林易安身上只有八百三十二块钱,虽然凄惨但也算是有整有零。
左思右想之下他来到江州下面的郑县做起了江湖骗子。
无它,这是山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老年人好骗一些。
具体是扮道士沿街兜售长寿丹与保命丸,专骗身患重病还有些养老钱的老年人。
当然,林易安还没有黑心到极点,所谓的灵丹妙药就是把红枣、糯米、核桃、板栗。黑芝麻蒸熟后再搅碎,然后加入蜂蜜做成丹丸的样式。
除了对糖尿病人不友好之外,这玩意绝对可以当美味零食吃。
前几次很顺利,很快就骗了三万多快。
哪知道第五次却是碰到了硬茬上,一个老头的儿子是当地的混混,林易安被人追了四条街把鞋都跑丢了最后还是被逮住挨了一顿胖揍,骗的那点钱也被黑吃黑了。
后来他又装成建筑工人用假铜钱去小超市小饭店忽悠那些贪财的老板,但这钱挣得很累,一天充其量挣个几百块,林易安做了几次后就没什么动力了,他的目的也只是把买盗墓工具的钱赚出来。
现在他想要报仇,目标就是妻子的那个姘头!
现在的林易安已经被心里的怨气快憋疯了。
对方是谁他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
姓范,全名好似叫作什么范世贵,是楚州的一个古玩贩子,收入来源主要是给某些有钱人牵线搭桥买些来路不正的冥器。
要是个小白脸,更对李美霞好,他林易安也就认了。
毕竟在他林易安年轻时偷东西被人打断腿躺在家里奄奄一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饭都没有一口的时候是李美霞瞒着家里给他送吃送喝送药!
这份恩情大过天!当时的林易安就发誓,不管李美霞以后怎样,他李拴住一辈子不负她!
但偏偏对方长的很丑。
长得丑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心术不正的小人。
林易安十天内跟踪了对方五次,发现这家伙不是去酒吧就是去ktv,消费可说一掷千金,身边至少换过三个不同相貌的女人。
很明显,对方只是看中李美霞的钱,并不是真心喜欢李美霞。
林易安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李美霞为什么喜欢这种人。
他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也是担山太保中能打的,哪怕腰受了伤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个仇必须要报,钱也必须得拿回来。
他林易安冒死挣来的钱,不是给别人花的!
而这次在这里挖墓就是为的设局反坑对方,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深秋的季节来“盗墓”。
担山太保倒斗,只选择草木茂盛庄家成熟的初夏与中秋这两个季节。
春冬两季除非穷的没饭吃,不然绝对不倒斗。
因为夏、秋是丰收季节,青纱帐与茂盛的草木方便隐藏踪迹,也方便将盗洞的土散掉。
而盗墓之后撒上草籽,一场大雨过后,倒斗的痕迹全部消失,神仙都查不出来。
“姓范的,惹到我林易安,算你祖上没积德!这次不让你加倍奉还,我跟你小子的姓!”想到这里,林易安的眸子里仿佛已经喷出火来。
风爷那般的狠辣人物林易安都敢坑,别说一个楚州的小古董贩子?
“林、林……林哥,这里好像有具骷髅,很吓人!”
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在盗洞里传出,进而打断了林易安的沉思,也将他唤到了现实之中。
说话的正是林易安嘴里的黑子,现在的黑子已经踩着盗洞里的软梯探出了头来,这人长的人高马大,身高足有一米九,就跟个黑铁塔一般。
但浓眉大眼长得并不算丑,只是此刻的他汗如雨下,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吓的。
林易安闻言皱了皱眉,然后他做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身体急速蹲下像个狸猫一般纵身一扑整个人便跳进了盗洞之中。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盗洞,不是小,而是太大了。
这个盗洞足可以让三个成年人很舒服的站在里面,这么挖很费时费力,但却是必须要做的,因为林易安需要这个盗洞来做一个局。
若是盗洞太小的话,普通人进不来那这个局也就布不成了。
并且这个盗洞不是现挖的,而是一个明代的老盗洞,只是之前填上了。
林易安与黑子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挖开它。
至于那几大卡车土会不会把墓室填死,林易安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个墓是处明墓,铁钎子扎进去7米就是墓顶。
这种砖石结构,糯米汁填缝的明墓结实的很,往墓顶上填土就是等于封土,对于墓室的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打开头上的安全帽矿灯,林易安发现黑子口中的骷髅其实就是在盗洞的底部斜躺着一具尸骨。
这具尸骨身体蜷缩,右臂脱离身体,后背的肋骨中间还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匕首,很明显生前被人重伤过。
看到这里林易安已经明白了,这是古代盗墓的内斗死在这里的。
“别管他,继续挖就是!再说一具骷髅怕什么?咱们挣的就是跟骷髅抢饭吃的买卖,若是连尸骨都怕,那还怎么吃这碗饭?”
盗洞里的尸骨十具中有九具是盗墓者的。
倒斗的死在盗洞里的原因有很多,最多的情况是因为盗洞突然塌陷窒息而死。
第二点是贪便宜想走捷径,不想费力气也好,不懂挖盗洞也好,找到前人的盗洞后就硬着头皮往墓里钻,可是却忘了一点,每个人因为高矮胖瘦不同,打得盗洞是不一样的。
并且盗洞是从外往里打,往往是越往里越窄,因为力气足时洞口就宽,越往下因为力气与空气稀薄的原因变得越来越窄。
这就要命了,一个盗洞在上面可以进,但是到了下面却是因为过窄而寸步难行,下也下不去,上又上不来,结果就是憋死在里面。
更别说还有那种盗洞打到一半发现情况不对不继续挖的,碰上这种的更倒霉。
第三个就是在墓中发生了内斗,被同伙算计后往盗洞里跑,跑到一半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在了盗洞里,看这具尸骨的这幅惨样子百分百是被同伙暗算了。
“林哥我想抽根烟解解乏,然后再喝点水,这挖了半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黑子用林易安给他做的老鼠衣猛擦额头上的汗水。
林易安轻声道:“已经挖了快三米了,是得歇一歇了,洛阳铲给我,你踩软梯上去后去封土堆后面那颗老槐树的树洞里吸根烟,顺便盯着有没有人靠近。
“对了,喝完水歇息十分钟再下来,记好了,一定要按照我交给你的方法,烟头朝掌心,脸朝树,绝对不能露出一丝光亮!”
“这件事做好了,林哥保证你能分到一百万,到时候你喜欢怎么花就怎么花,买房子结婚,娶妻生子也不是什么难事,知道了吗?”
第377章 吃墓饭
“不行,林哥你上次保护我跟那群混子打架伤了腰,我黑子就算自己累死也不能让你干这种体力活!”
说完,黑子好似重新有了力气,抡起洛阳铲继续挖起土来。
看到这一幕,林易安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当然,也是因为林易安给的价格足够高,并且林易安之前还救过黑子包括他兄弟二壮的命。
100万,林易安开的不是空头支票,而是真心实意的想给。八壹中文网
因为现在的他需要帮手。
盗墓倒斗做的是无本买卖,看似大赚特赚,甚至是一夜暴富,但其实只是盗墓团伙中的高层与真正摸金的老手分的多。
打洞,探路的小喽啰根本分不了多少。
黑子也是盗墓世家,属卸岭一脉,自然也知道这些。
比如摸金老手在墓里取出一尊品相极好的元青花大罐价值六千万,那这人可以分到出售价格的百分之十,也就是六百万。
这只是假设,实际上根本分不到这么多。
因为冥器的价格是会被那些古玩掮客压价的,还是狠狠被压价。
大部分只能卖个市场价的三分之一,有时候甚至是五分之一。
古玩掮客他们看中的是中间的差价而不是那点抽成。
既然摸金老手都分不了多少,小喽啰更没多少了。
一个大墓盗下来,小喽啰能分一万就是多的,小斗可能就是几千块钱,甚至一分钱都没有,直接白干。
这个情况下,黑子怎么可能不用心?
要说与黑子的结识也算是缘分。
半个月前,林易安在李县古玩市场闲逛,恰好碰到黑子哥俩去摆包袱斋,卖的古玩都是三钱不值俩钱的古钱杂玉,一天下来拼命的吆喝也不一定能赚个百八十块,可就是这样,古玩市场那些坐地虎也不让这哥俩摆。
这个古玩市场不是正规有管理处的那种,而是上百个古玩小商贩凑在一起自发搞的这么一个古玩集市。
摆摊可以,先交五千块钱摊位费。
这哥俩父亲刚去世,母亲又得了一场大病,家里欠款十几万,怎么可能拿得出五千块来。
这时候,黑子犯起了浑,摊子必须摆,钱一分没有!
对方敢收摊位费自然不会是善茬,十几个人上来对着兄弟俩就是一顿狠揍。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心狠手辣坑朋友眼都不眨一下的林易安竟然起了恻隐之心。
也许是想到了以前被人欺负的自己。
也许是最近被妻子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心里满是无名火。
林易安抄起旁边卖菜老头的扁担就冲了上去。
结果是三个人都被胖揍一顿,但他多了两个忠心无比的手下。
“黑子,不用再挖了,竖挖到这里差不多了,现在咱们换旋风伞横挖。”
林易安嘴里的旋风伞是一个组合倒斗工具,有手柄有伞叶。
手柄是两根螺纹钢管一横一竖拧在一起,伞叶则是三片精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刀片,每一片宽度都在十厘米左右,长度大约是四十五厘米。
等林易安熟练的把旋风铲组装好后,看上去这旋风伞与飞机的螺旋桨很像,他左手握住横端钢管,将旋风铲顶在平整的土墙上,然后右手稍稍加力旋转,这把所谓的旋风伞毫不吃力的便挖进土层十几公分深。
而墓土也顺着伞叶流到地上变成三小堆泥土,不用再费力的去平整它。
这一幕直接把黑子给看傻眼了,“林哥,有这种好宝贝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林易安叹了口气,“这玩意只能横挖,竖挖使不上力,就是横挖目前的你因为经验欠缺也操作不了,因为这伞叶太过锋利,别说是土,就是墓中坚硬无比的墓砖都能打穿,稍不注意就会把你的手搅断。”
再次将旋风伞对准土墙,林易安面色冰冷的继续开挖盗洞。
这一次林易安不禁要拿回钱,还要让对方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
江州。
李县。
通往某个小山村的一条乡村土路上,一辆五菱荣光面包车正用十几码的速度龟速行驶着。
倒不是说车坏了开不快,而是这乡村小道坑坑洼洼的实在太颠了,一场秋雨过后,就是素有烂路王者的面包车也是小心翼翼的行驶。
坐在副驾驶的范世贵感觉隔夜饭都快被颠出来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
“这烂路离了这面包车还真不行!”
范世贵不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但打小也是衣食无忧,他的第一辆车是雪铁龙富康,第二辆车大众高尔夫,现在开的是奥迪a6。
在他眼里面包车这玩意根本就不叫车,但此刻的范世贵觉得这地盘与座椅咯噔咯噔的面包车还不错,起码不用他用脚走路。
今天他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作阁老村的山边小村,那地方很偏僻,距离李县县城足有八十多里路。
为什么叫阁老村呢,因为村里在明朝曾经出过一位大学士。
范世贵这方面的功课做的很足,阁老这个称呼最初出现在唐代。
在唐代往往称呼“中书舍人”年资久者为阁老,掌中书省,行宰相之权柄。
到了明代就变了,明太祖裁撤宰相,阁老变成了对台阁大员的尊称。
在明代,阁老就是相国、宰相、相公、宰辅的意思。
明朝大学士共四殿两阁。
四殿为: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
两阁为: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
李县这个阁老墓的墓主相传曾经做过文渊阁的大学士。
这次目的确切的说当是阁老村某处果园的大墓,范世贵要去那里谈一桩大买卖。
用古玩黑话讲,这叫作“吃墓饭”。
有的地方也叫吃筵席!
什么是吃墓饭?
就是古玩商人去倒斗的现场买古董!
在盗洞里掏出一个就根据价值买一个,有胆子大的甚至顺着盗洞钻进墓室里去买。
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是大买卖那就是大利润,所以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活了三十多年的范世贵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想富贵荣华就得拿命博。
其实最近的范世贵过的很滋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转运了,两个月前,范世贵出门给金主淘换古董,好巧不巧的碰到一个车祸现场。
一辆宝马z4被摩托车剐蹭了!
原因是摩托车闯红灯,但摩托车司机耍无赖,躺在地上反倒跟宝马z4的女车主要三万块钱治病。
女车主年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与范世贵属同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也算是个美女。
四目一对视,看到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范世贵的心滕的一下热了起来。
掏出可乐喝了一大口,范世贵几步跑过去把摩托车司机拎起来就是一顿乱拳。
范世贵有家有业有孩子有老婆,本来就是想来段露水姻缘,哪知道去了对方家里直接傻眼了,好么,对方整个就是一富婆。
这个女人叫作李美霞,丈夫在国外做生意,一年都回不来一次,于是俩人便住在了一起。
不过最近这些天范世贵感觉有些腻烦了,无它,对方太缠人,实际年龄也比范世贵大很多,还想让范世贵离婚娶她。
范世贵可不想抛妻弃子。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钱要,人不要。
现在只要再把对方嘴里的那八百万现金拿到手,范世贵就会出门躲上一段时间,把老婆孩子也一同接去外地。
这次来江州一来是用谈生意的接口躲开李美霞,二来是他的一个金主让他寻找一尊明宣,给他的好处费是整整一百万!
不需要是真正的宣德炉,因为那是难为人,只要是明代万历以前的精品宣德炉就可以。
并且对方明说了,冥器最好!
甚至可以用市场价买冥器!
原因无它,冥器这玩意它保真!
但也有个前提,就是吃墓饭现场买!
宣德炉到了现在,造假技术已经可说是炉火纯青,很多宣炉完全是真假难辨,就是老藏家都不敢轻易去碰。
“还有多久到?”
范世贵看了看车外的夜色然后扭头朝面包车司机低声问道。
第378章 这座古墓不简单
“好叫贵客知晓,大约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不过这路太难走了,可能至少还需50分钟的时间。”
面包车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平头小伙,看起来很文静。
身高不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出点头,他大冷天的只穿了件印有清泉矿泉水的背心,与穿着皮夹克的范世贵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是常年做体力活的缘故,小伙胳膊上满是腱子肉。
范世贵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说话。
司机小伙不是旁人,正是黑子的亲弟弟,叫作二壮。
他这次是按照林易安的吩咐去县城一个星级宾馆接这个叫“范仲”的买家。
没错,就比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范仲淹差了一个字。
见范世贵不说话,二壮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对方,心里不由得连连啧啧称奇。
这姓范的家伙残眉细眼蒜头鼻,脸颊上还有数道长疤,可说是天生恶相。
盗墓倒斗长这副模样的二壮见过不少。
买家长这么一副鬼样子,二壮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别的不说,就这恶相大晚上的能把胆小的吓个半死。
哎,此人不干倒斗,盗墓行里真是损失一个人才啊!
范世贵自是不会知道二壮的腹诽,他现在已是在闭目养神中。
三天前,范世贵听说有数件冥器出现在李县古玩市场,心里就上了心。
过了两天,又有人说其中就有件宣德炉,还是百分百的明宣。
听到这个消息后,范世贵感觉是久旱逢甘霖,天上掉馅饼,马上开车直奔李县古玩市场。
可惜,逛了一上午都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范世贵倒也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盗墓倒斗的不蠢。
蠢人也学不会倒斗这门手艺。
盗墓团伙负责销售的“出货先生”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试想一下,大张旗鼓的在大白天满大街的卖冥器,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冥器出手,一般都是在鬼市的时候用一堆赝品做掩护,一次往外卖个一件两件这么的细水长流。
一个墓里的古董往往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消化掉。
当他准备去酒店休息的时候,却是感觉自己被自己打脸了。
还特娘的真有大白天卖冥器的!
就在距离他十几米外的角落里,竟然有个小包袱斋在卖古玩。
就是冥器那种的。
摊主是两个民工打扮的半大小子,胶鞋,牛仔裤,劣质迷彩服,全身都是腻子粉与墙面漆的斑点。
俩人长得很有意思,一个黑面络腮胡宛若一个活李逵,另一个文文静静的像个读书人。
摊子上古董的那个土腥味别提了,恨不得离着十丈都能闻到。
范世贵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尊宣炉,明代的宣炉,这让他简直如获至宝。
可惜的是,这尊宣炉是一件残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切了一个半尺长的裂缝,看样子像是劈棺椁的斧子一劈两半,这气的范世贵差点当场骂街。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你说你特娘的都摸到墓室了,你还找什么急啊?钱啊,这特么的都是钱啊!”
不过接下来范世贵心里又是一喜,对方竟然说某处大斗中还有两尊完整的。
于是约到今天去墓里“吃宴席”!
一路上,范世贵在心里不停的合计这次可能赚到的钱。
金主给的是三百万的购买价格,要是品相极好还可以往上浮动几十万。
佣金一百万,现金支票,货到马上就能拿。
而范世贵这次箱子里带了四十万现金还有一张六十万的支票。
当然,倒斗的不会收支票的,带支票来除了说明自己有钱外,还是一道护身符。
这张支票不是去银行兑换,而是送范世贵去宾馆后就可以拿到六十万现金。
至于说这会不会是个局,范世贵到是不怕。
李县有几伙盗墓的事范世贵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接触过。八壹中文网
但信誉一直不错,从八十年代开始,没有听说过李县倒斗的黑吃黑过。
按照这个价格,这一次范世贵就能赚到差不多三百万。
不过范世贵不会花一百万只买一尊宣炉,除了这尊宣炉外,他至少还得带两件古董回去,不然这笔买卖就算是亏了。
买冥器就得往死了压价,不压价的那是傻子。
几百万啊,只要想一想,范世贵觉得血都是热的。
“既然前面没有山路了,开快点!”范世贵朝二壮吩咐道。
二壮苦笑一声,“客人,俺这车刚买的,虽然是二手车,可也花了一万出头呢,这天刚下过下雨,开太快不安全,嘿嘿,对车子也不太好,您也是司机应该懂我的意思。”
啪!
一沓大约四十几张的百元大钞丢在了二壮面前的仪表台上。
范世贵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这些钱足够你修车了吧?”
二壮脸上适时露出一丝贪婪,“够了够了!”
“那还等什么?提速啊!”
轰!
随着一股黑烟冒起,面包车消失在这条乡间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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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里很潮湿。
林易安还好,黑子刚一进来差点被熏吐了,所以赶紧把防毒面具戴上了。
“千万要小心,空墓只是说里面的陪葬品没了,这里面还有没有隐藏的机关未曾触碰谁都说不好。”
从使用旋风伞开始不过半个小时,林易安与黑子已经进到了这座阁老墓的主墓室中。
到不是说旋风伞厉害到这种程度,半个小时就打出七八米的深度,而是横挖了不到一米,就进入了一个清代倒斗前辈打的盗洞中。
这个盗洞挖的非常牛,直达主墓室。
当然,也是林易安的眼光厉害,在几个盗洞中选了这个,就是知道这盗洞挖的最好。
换了十分钟的气,二人把牙一咬顺着盗洞钻了进来。
进到墓室俩人傻眼了,主墓室里满是积水,足有三十多厘米。
俩人在水里小心翼翼的踱步,生怕一脚踩空掉进机关陷阱中落个死无全尸。
翻板、地刺、暗箭、强弩、滚石、流沙,毒气,天火、地焰、石桩,古墓中的机关陷阱随便数一数就是十几种,
“林哥,既然买家是个老油条,咱这墓室里连快棺材板都没有,对方能信吗?”
黑子背了一个大帆布包,看着很重,怕是得有上百斤。
这还不算,他左肩绑着一把工兵铲,右肩上还挂着一把短柄钢制鹤嘴锄,
双手也没闲着。
左手食物包,有压缩饼干与两大桶清水。
右手两罐氧气瓶,就算他壮的跟头牛一般,从盗洞溜下来后也是有些微微气喘。
林易安没有马上回答他,他正在用狼眼手电配合头上的防水矿灯不停的观察墓室结构。
“黑子,这座古墓不简单啊!”
第379章 古玩黑市(五)
时间退回到一个小时前。
地点:青云阁。
面对董百鸣,沈愈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董百鸣见此笑道:“小沈啊,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沈愈面色凝重,“董老,我个人觉得现在的这个风爷,也就是担山太保这一任的保主,不一定是您曾经见过的那人。
“很可能另有其人,他只是借用了以前老风爷的名气,比如可能是他的后代或者弟子什么的。”
董百鸣听到沈愈如此说眼中立时闪过一抹发自内心的欣赏,“小沈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一点确实值得怀疑,因为最近这群担山太保的吃相太过难看了些。
“我虽然早就跟倒斗的土夫子们划清了界限,但也听说最近楚州很多本地的土夫子对风爷屡次派人来楚州寻墓很是不满。
“土夫子虽然做的是挖坟掘墓有损阴德的勾当,但是盗亦有盗,窝边草是从来不会去动的!
“试想一下,楚州的墓葬楚州这些倒斗的都不去动,甚至还暗暗保护,何曾轮到风爷他一个外乡人来倒斗?
“话说回来,狗屁风爷,别说是劳什子担山太保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最近几次风爷这伙担山太保在楚州各县寻墓时断腿断脚的不在少数,他不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吗?
“所以我分析最近这段时间你大可以放心,在安全上没有任何的问题,好了,时间到了,咱们去拍卖现场吧!”
当沈愈与董芸儿跟随董百鸣出现在拍卖会现场时,现场响起了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沈愈见此心里暗暗一笑:“台下的这些藏家们如此的不给董老面子,估计以往董老拍品的定价肯定不低。”
换句话说,董老卖古董比较黑!
沈愈心里暗暗好笑,台下众人目光却是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董芸儿是董百鸣的亲孙女很多人都知道。
而能跟董百鸣走在一起的陌生年轻人就是少见的很了!
董百鸣此人性子极为孤傲,跟金庸名着《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老邪有的一比。
什么提携后进这类的他根本不屑去做。
因为没这功夫。
有时间也是大隐隐于市去摆摊算命。
董百鸣也没有孙子,所以沈愈是谁瞬间引起了拍卖大厅中很多买家的兴趣。
而当沈愈与董芸儿坐到贵宾席吴老身边时,很多人就好像猜到了什么。
估计这小白脸应该是东江吴家的年轻子弟之一。
有的彼此对视一眼,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甚至有人暗自腹诽,吴犇这老家伙真是打的好主意!
董百鸣的直系后人中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娶了她,董百鸣的所有财产就等于是收入囊中。
有些年轻人眼里已经露出羡慕与嫉妒的目光。
钱不钱的先不说,董芸儿本身就是大美女一个,能娶到她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小白脸的运气也太好了。
沈愈自是不知道在场众人心里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正在观察身处的这座古香古色的拍卖大厅。
大厅内很是宽敞,约有八百多平米的样子。
不得不说董百鸣董老好大的手笔。
大厅内虽然只有两百张椅子,但每一张都是古代的老家具。
就这些家具,沈愈稍稍算了算,不会低于6000万。
因为贵宾席上的二十张椅子,一水的全是清代紫檀木太师椅。
虽然贵宾席之间有隔断,沈愈也看不到其他人,但这事想想就知道贵宾席不可能还分个三六九等什么的。
“也不知道这次拍卖会有没有相熟的朋友来。”
落座后的沈愈正想拿出手机看看微信内容,哪知道身旁的董芸儿却是悄悄递过来一本漫画书。
“董小姐,你这是?”
沈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一脸懵圈的把漫画接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封面上“云瑶作品”四个大字。
“云瑶”?
还别说,沈愈真还听过她的大名。
传说是国内近年来唯一个在国外顶级漫画榜进入前三的年轻漫画家。
云瑶是土生土长的东江人,可说是东江很多漫画迷的骄傲。
这本漫画的名字也很是有些意思:都市拍案惊奇之城市飞侠。
沈愈见此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起的啥名字啊!
城市飞侠?
现在的城市到哪都是高楼大厦,还能往哪里飞啊!
“这???”
翻开漫画的第一页,沈愈突然轻咦了一声。
这本漫画的画工很是不错!
沈愈虽然不懂漫画,打小对漫画动漫的也不感兴趣,但是他懂字画,知道画功的好与坏。
这本漫画的画功极其出色,可说已至化境。
画面是冬夜的夜景。
只见路灯老旧昏黄,漫天下着鹅毛大雪。
一处幽静且满是青苔的小巷外,一个穿裙装的美貌少女正挽着一个身着休闲夹克衫的青年在雪中悠闲的散步。
俩人后面脚印无数,这证明两人已经在这条街上走了很长时间。
两人时而轻语,时而对笑,眼神里都是彼此,似乎要在这条街上永远这样依偎着走下去。
而在不远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却是出现了危险。
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影子沿着石墙缓缓现出,他先是伸出一只骷髅般的爪子把斗篷往上抬了抬,紧接着画面中露出一双满布刀疤的脸。
他目视前面那一对情侣,一双本来就充满阴狠怨毒的眸子中蓦然间又阴冷了三分。
看到这里沈愈有些懵圈。
不对啊,这漫画里的男主角跟自己竟然有九分相像,而那少女简直就是顾青青的翻版。
飞速把漫画翻到最后一页。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沈愈不由得苦笑起来。
内容与沈愈想的完全一样,正是漫画男主角为了保护女主角,一对多的猛揍反派。
本漫画部分桥段由真实故事改编。
出品人一栏中豁然是顾青青的名字。
沈愈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马上又翻到第一页。
男主角一栏写的是:沈启南。
女主角是:顾青青。
“嘶……”
沈愈倒吸一口凉气。
好么,青青什么时候把之前那段危险的经历弄成漫画了?
“愈哥哥,你在很多漫画迷中已经是大明星了!
“比很多天王级的明星都要受欢迎呢,我也是你的粉丝之一!”
董芸儿目视沈愈,一双美人眼满是崇拜。
沈愈尴尬一笑,正想开口谦虚两句,而拍卖台上已经响起了董百鸣甚是洪亮的声音。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老董说两句,我董百鸣以前虽然是开黑市的,但现在咱可不是了。
“说两句就是两句,好,来的贵宾们都是身价亿万,多说每一分钟都是浪费大家的钱,所以废话不多说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一副元末明初的佚名字画。”
讲到这里,董百鸣顿了顿,开始观察台下众人的反应。
当他看到台下很多买家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时,他的嘴角却是露出一抹很有弧度的诡异笑容。
“虽然是佚名画,但我老董也不会滥竽充数,还是那句话,老董我这里的古董没有一件不是珍品。
“此画名为《博古图》,老董我也不知道这画的作者姓甚名谁,但上面有元四家之一黄公望亲笔所书的题跋。”
这番话,董百鸣是一字一顿说的,而台下买家们的的表情动作让他很是满意。
因为当董百鸣“元四家之一黄公望”这八个字说出口后,台下就炸锅了。
是那种要把屋顶揭开的气势。
看到这里,董百鸣心里冷冷一笑,“让你们瞧不起我老董,连给个掌声都稀稀落落的,这下稳不住了吧?呵呵!”
第380章 古玩黑市(六)
“佚名画,上面却有元四家黄公望的题跋?这岂不就是元画了?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就是稀世珍宝的元代字画,老董这次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台下,一个枯瘦如柴,眼神却是精明至极的中年人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他旁边坐着一个同样脸上没有半两肉的中年人,这位甚至更瘦一点,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只听他有些纳闷的问:“冯兄,这就有些不对了!既然是元画,那老董为什么说是元末明初呢?他直接说元画不是更好?要知道元代的字画可比明代的字画值钱多了,十倍都不止啊!”
“是啊,这位兄台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是我老安的不解之处,给画定名是《明人绘鉴古图》,上面却有元四家之一黄公望的题跋,这根本不符合老董奸商的性格!对此画之真假,我表示怀疑!”俩瘦子后排的某个浓眉大眼的胖子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呵呵,不是你们这样想的,有的画家虽然是元代出生,但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明代,那他就是明人。若老董硬说是元画却被人给识破,那这场拍卖会可就搞砸了!”
“你们争论这些做甚?一会儿先看了画再说,董黑心虽然卖古董黑,更是属于奸商中的奸商,但脑子却是不傻的。”
“李老哥说的没错,看了画再说吧,现在争论这些没有意义,反正我认为老董这个奸商不可能犯鱼目混珠,滥竽充数的低级错误。”
身后买家的这些话坐在贵宾席的董芸儿听的是一清二楚。
她眨了眨美眸,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气。
一群四五十岁的人对一个古稀之龄的老人喊什么老董也就罢了,还一口一个奸商,董黑心的叫着就过分了,作为孙女这怎么能忍?
就在董芸儿准备要喊保镖打的这几个人满地找牙时,沈愈轻轻拉住了她,然后压低声道:“芸儿,知道你生气,但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不说太难听的话就先容他们一会吧。
“董老组织一次规模如此庞大的拍卖会肯定不容易,花了多少心血想必你也很清楚,现在当场对客人发难等于对所有的来宾都不尊敬。
“守得云开见月明,董老若是如此冲动也不会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就积累下这百亿身家,吴老,您说呢?”
旁边正在翻看拍卖图录的吴老闻言放下图录看了眼董芸儿,一双略显昏黄的眸子中突的现出一抹精光,“芸儿啊,小沈说的非常对,就算你现在让他们吃点苦头,可背后他们说些更难听的你又怎么管?
“老头子我叫吴犇,别人背后还不是喊我吴三牛?”
董芸儿撅了撅嘴,“吴爷爷,人说鉴古品自高,收藏古董可以修身养性,怎么这些人的嘴巴这么讨厌?”
吴老摇摇头,“清风洗目,古玩洗心,所谓的鉴古品自高,不是说他们这些人。
“这都是些古玩行的二道贩子,也就是倒腾古董赚差价的,古董在他们手里待不了几天就会转手,哪有什么时间去鉴赏?钱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跟他们生气不值当。”
董芸儿想了想,又轻轻坐了下来,“可是他们这样说爷爷,芸儿心里真的很生气,买卖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又不是强迫他们买,何苦在背后说一个古稀老人。”
吴老脸上突的露出一抹顽童般的笑容,“能赚到他们的钱,老董就不会生气,况且小沈说的只是不在这里发难,一会拍卖会结束了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好了,咱们一起看看老董收藏的这件佚名明画吧!有黄公望的题跋,老董算是下了血本了。”
大屏幕上这时已经显示出这副画的全貌。
是一幅巨幅水墨绢本立轴图。
画中满是古代建筑,而且是建筑群。
飞檐斗拱,雕梁画柱。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院子里几颗梅树下或坐或站的六个中年文士。
这六人就有些意思了,他们不是在饮酒观景,也不是在抚琴作诗,而是在鉴赏古董。
只见一张巨型的条形方桌上摆着十几件古玩。
有玉器,有字画,有瓷器,甚至还有爵,鼎,觯,角,觚,壶等数件青铜器。
几人你看看这件我瞧瞧那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画上人物远不止这几人。
这些人身后不远处还有数位仆役小厮。
他们或用器皿温酒,或用火炉烧水,或手执酒器奔走。
更有甚者还有一个胖书童正倚在一颗高大的柳树旁偷睡懒觉。
胖书童这副呼呼大睡憨态可掬的模样让这副画顿添几分喜剧气氛。
看到这里沈愈暗暗点了点头,画功很好,给人一种穿越千年的感觉。
画的内容也很对沈愈口味,沈愈认为,收藏从来不不是坐拥奇珍而秘不示人,而是应该三五好友一起鉴赏,互补长短。
画的右上角有钤印三枚,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已是模糊不清,基本无法辨认。
大屏幕上重点放出的是黄公望的题跋:至正元年六月,大痴道人与友赏古,至友闲时小作鉴古图,真神品也!八壹中文网
什么是鉴古图?
鉴古图说白了就是一大群古人围着一堆古董鉴赏把玩,然后有人把这个场景给画了下来。
而黄公望的这个题跋意思就是他跟一群好友在一起鉴赏古董。
然后他的一位至交把这场交流鉴古心得的“鉴宝交流会”给画了下来。
然后黄公望认为这幅画画的很好为神品之作,就写了这么一个题识。
“愈哥哥,古代的人也喜欢古董吗?”
沈愈笑笑:“当然喜欢!
很多人以为只有现在的人喜欢古董,其实不然,古人比起现代人来更加的喜欢古董。
对老物件的钟爱,国人可说上千年来就没有变过。
比如李世民就极为喜爱钟王之书法,也就是钟繇与王羲之的书法。
武则天也是极为喜爱书法字画。
等到了宋代,经济发达,文化发达,博古,鉴古,藏古已然成为一种潮流。
并且宋代有了一门新的学问,叫做考古金石学。
第一本古玩鉴定书籍,《洞天清录》就是出自宋代。
这本听起来像是道经的古籍其实是华夏第一本系统介绍如何鉴定古董的启蒙书。
后世不少的古玩鉴定书都引用了里面的知识。
这本书对古画,古琴,古砚,青铜器等做了系统的讲解,对鉴赏古玩的人帮助很大。”
吴老笑呵呵的道:“小沈说的老头子得更正一下,这本《洞天清录》其实只能算是第二本古玩鉴定书。
鉴定古玩的古籍第一本应该是《百宝总珍集》,但是那本书没有作者名字,名气就不如《洞天清录》了。
《洞天清录》除了描绘该如何鉴定古董外,最重要的还介绍了当时古人是如何鉴定古董的。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而风雨忧愁辄居三分之二。
其间得闲者才三之一分耳。
殊不知吾辈自有乐地。
悦目不在色,盈耳不在声。
明窗几净罗列。
布置燃香居中。
法书、名画、古琴、旧砚,观之品评。
鸟篆蜗书,奇峰远水,摩挲钟鼎,亲见周商。
端研涌岩泉。
焦桐鸣玉佩。
不知身居人世,所谓受用清福,孰有逾此者乎?
阆苑瑶池未必是过!
在这些大彻大悟的语句中我们就可知道古人有多喜欢古董。
在唐宋元明清,作为一个文人或者说读书人你要是对古董一窍不通,那你就落伍了。
尤其是唐宋两代,有个酒宴类的场合你根本就融入不进去。
酒杯的样式是秦代还是汉代的。
墙上的字画是吴道子的还是顾恺之的。
弹琴听曲,古琴是哪个时期的造型。
同席的人问了一旦说不出来往往很是尴尬。
话说远了,如沈愈所言,其实赏古、鉴古、藏古,博古,都是古人传下来的概念。
古人作画千图万样,鉴古图就是古代一种绘画题材。
确切的说是一种小众的题材,也不知道老董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幅宝贝字画!”
第381章 古玩黑市(七)
人生若觉无所为,劝君读读黄公望。
对于黄公望,很多人都不会感到陌生,就算不是古玩圈子里的人,可能也曾听到过他的大名。
因为他就是着名国宝《富春山居图》的作者。
这副画他足足画了近四年的时间,可惜后来因为种种缘故一分为二。
前半卷叫做:《剩山图》。
后半卷为:《无用师卷》。
而这副《鉴古图》因为不知道作者姓甚名谁只能当佚名画拍卖,所以最大的卖点自然就是黄公望的亲笔题跋了。
于是字画展示完毕后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黄公望的生平。
最显眼的是八个楷体大字:山水冠首,百代之师。
对于黄公望,沈愈是非常了解的。
除了博物馆中的真迹外,疑似黄公望真迹的字画沈愈也见过几幅。
黄公望是绘画史上一座巨峰,这一点不受质疑。
可说凭借一己之力,黄公望将文人山水画推向另一个高峰。
对后代画家的影响力更是无与伦比。
对明清画家来说,黄公望的影响力甚至比画圣吴道子,荆、关、董、巨等画坛宗师巨匠还要大。
明清两代的画家,尤其是明中期后到整个清朝,画法多是主张师从古人。
有时候已经到了每下一笔都讲究来历出处的地步。
比如你画了一幅画,画法没有古人之痕迹,那就是上不得台面。
有人形容,画不师古,如夜行无烛。
更有人直接喊道:家家一峰,人人大痴。
可以这么说,在明清两代,不学黄公望就是不好好学画,就是旁门左道。
黄公望,字子久,号一峰,又号大痴道人。
他本姓陆,因幼年父母双亡,被黄姓人家收为养子,所以才改姓黄。
据说黄公望的名字是养父亲自起的。
养父膝下无子,特别希望有个儿子,见到黄公望后欢喜至极,言道:“我黄公望子久矣,你便叫做公望吧!”
到了养父家,黄公望的命运彻底发生了改变。
养父家境殷实,是当地有名的富人,于是黄公望瞬间有了条件读书。
他本身天资聪颖再加上博览群书,不久后就精书法,通音律,善诗词。
绘画中最喜画山水。
传世画作有《富春山居图》,《水阁清幽图》,《天池石壁图》,《九峰雪霁图》,《富春大岭图》等等。
黄公望学画画并不是从年幼开始。
黄公望早年是想走仕途的,也就是读四书五经,走科举的路子。
期待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只可惜当时科举不开,考都没处考去,所以黄公望只能等。
也属官运不济,黄公望直到45岁才做到一名不入品的书吏,并且因为受到上司的牵连还坐了牢。
出狱后,黄公望心灰意冷之下做了道士,以摆摊算命以及为人画画为生。
传说黄公望这个时候认识了张三丰,更是与武当张三丰成为了好友。
他号大痴道人就是因为观察山水到了痴痴傻傻的的地步。
有时终日在山中安坐,饿了随便吃一口,渴了就喝些山泉水,废寝忘食十来天都不一定能动上几笔。
后来他自觉画功还是不够精湛,又与元代文人第一的赵孟頫求教绘画的至高境界。
那时候的他已经50岁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赵孟頫比黄公望大十几岁,对黄公望的求教,赵孟頫悉心指点,从不藏私。
赵孟頫虽然不在元四家之中,但元四家加一起也不一定比的过他。
比如黄公望七十九岁时在赵孟頫亲笔所书的《行书千字文》后题诗:“当年亲见公挥酒,松雪斋中小学生。”
意思就是在赵孟頫面前他黄公望还是个小学生。
在赵孟頫《临黄庭经》卷后更是直接写道:大痴黄公望,稽首再拜。
对于赵孟頫,黄公望可说完全是执弟子礼。
当然,黄公望更多的是学董、巨山水画。
董源,巨然的山水画能成为画坛主流,黄公望可说功不可没。
因为黄公望把董源、巨然的披麻皴的技法发展到了极致。
从明代起,黄公望与吴镇,倪瓒,王蒙被尊称为“元四家”。
当然,元四家是谁争论不休。
很多人都是把赵孟頫列为第一的。
但因为董其昌把倪瓒列进来,把赵孟頫给划掉了,这样元四家就流传至今。
还有一个元六家的说法,就是赵孟頫,高克恭,黄公望,吴镇,倪瓒,王蒙。
四家中除了吴镇这位隐士外。
其他三家关系都不错。
因为黄公望出生时还是南宋,在后人眼中他乃是“元四家”之首。
可以这么说,元代之后,没有一个画家的影响力能超越黄公望。
王世贞称其“无笔不灵,无笔不趣,于宋法之外,又开生面。”
钟嗣成夸赞:“公之学问,不在人下,天下之事,无所不知,薄技小艺亦不弃,善丹青,长词,落笔即成,人皆师尊之。”
郑元佑更是直接说:“荆关复生亦退避。”
就是荆浩关仝复生也不如黄公望。
明清两代山水画坛,许多画家都临摹过黄公望的作品。
明四家中沈周,文徵明,唐寅,董其昌等皆在此之内。
到了清代“仿古派”受其影响更大。
黄公望直接影响明代绘画第一人沈周。
沈周又影响文徵明,唐寅,仇英。
还有深得黄公望绘画精髓的董其昌,直接喊黄公望为吾师。
对清代影响就更大了,清代四王,以仿古见长的四位山水画家,王时敏,王鉴,王晕,王原祁学的就是董其昌与黄公望。
而董其昌又尊黄公望为师父。
那黄公望对四王来说就是祖师。
四王的画现在基本就是千万起,黄公望的画可说是无价之宝。
沈愈感觉这副鉴古图的题识若真是黄公望亲笔所题,估计一个字就是一百万。
最终的成交价格很可能会超过两千万元。
就是三四千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沈啊,既然画上有大痴道人的题款,那咱们也去看看吧,能有元四家之首黄公望题字的画绝对是难得一见啊!”吴老在吴安的小心搀扶下自紫檀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沈愈也虚扶了一下。
当然这就是做做样子,吴老的身体很好,根本不需要人扶,沈愈也不会跟吴安去抢这种“功劳”。
“吴老,您先请!”沈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起走!”
吴老笑呵呵的拉起沈愈胳膊就朝着鉴赏台走去。
见吴老走来,宽阔的鉴赏台上本来围着的一大群人,知道吴老身份的也好,不知道的也好,马上给吴老让出一条路来。
认识吴老的不停出声问好,很多人脸上都带走讨好的表情。
要知道吴老可是实打实近千亿的身价,除了本身超级富豪的身份外,吴老即是古玩圈子里的大佬,同时也是玉石圈子里的大佬,没人敢得轻易罪。
用现在的话说,吴老的实力早就出圈了,虽然吴老是东江人,但在楚州一样可以左右一个普通古玩商人或者玉石商人的命运。
而不认识吴老的,只要不瞎不傻,看到吴老是从贵宾席走上台的那也不敢不让。
而一时间沈愈也再次成为了大厅中的焦点。
很多人心里极其惊诧,按理说大家族就算要“捧”喜爱的孙辈,也不会表现的如此“肆无忌惮”。
吴老的行为动作分明是在说这孩子是我吴犇吴三牛罩着的。
奇了怪了,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吴老上台看画也要带着?
一时间,人们纷纷再次猜测起沈愈的身份来。
沈愈心里也极为感激,“吴老这真是把自己当自家子侄来捧了!”
毫无疑问,在拍卖大厅里坐着的都是全国各地古玩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愈以后跟他们产生了矛盾,对方因为吴老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过于张狂。
可以这么说,沈愈在无形中又多了一道护身符。
第382章 墓中有墓
夜,更深了。
地下十几米的阁老墓中气氛极其诡异。
林易安拿着狼眼手电不停的观察墓中的各种构造与地形。
而黑子则是在林易安身后两米外默不作声的左看看右看看。
也是怪了,少年时黑子不止一次从墓顶下过这座阁老墓的主墓室,从来都没说害怕过。
不仅仅是主墓室,东西两个侧室及两个耳室包括后室他都去过,感觉跟去邻居家串门也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有一次因为跟家里赌气还在这主墓室里睡过午觉。
可是黑子这次下墓明显感觉有些不同,从盗洞钻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脖子后面冷飕飕的。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脖子后面一个劲的吹气。
黑子咽了口唾沫,“林……林哥,你看的这么仔细,难不成这墓室里还真有其他倒斗的人剩下的宝贝不成?”
林易安轻叩了下身旁的一面石墙突然嘿嘿笑了一声,“虽说十墓九空,但这座所谓的阁老墓咱们真还捡到宝贝了!黑子,你声音怎么这么小,怎么?下墓后害怕了?”
黑子有心想说几句场面话,但是想了想后还是如实回答:“不敢瞒林哥你,这次不知道怎么的确实有些害怕,就像这墓里面除了你我外还有第三人一样,我这后脖颈与后背都是冷飕飕的。”
林易安这次直接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黑子,你不是怕人,而是怕鬼吧?”
黑子尴尬一笑算是承认了,心说幸亏墓室内暗的很,要不然就太尴尬了,怎么说自家也是卸岭力士一脉,祖上也倒过不少大斗,盗墓的害怕鬼,这也太给祖宗跌份了。
“墓中冷飕飕的很正常,因为这座墓有很多盗洞,有的虽然表面堵上了,但实际上还是通风的。”
“啪!”
林易安随手关掉狼烟手电,墓室瞬间漆黑一片,林易安闭目凝神倾听了几分钟突然道:“黑子,把我特制的那盏氙气灯打开。”
黑子早就嫌墓里太暗,闻言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挂在肩膀上,然后自后背背包里取出一盏手执充电式氙气灯来。
不过看那简陋的样子百分百属于是自制。
虽然是自制也简陋的很,但是亮度没的说,本来墓中漆黑一片,但当氙气灯打开的那一刻,天都好似亮了!
这一刻,墓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是座实打实的大墓,
主墓室南北长约二十二米,东西方向也是如此,是个四四方方的形状。
高度大约五米有半。
墓室里的整体装饰可称奢华。
用句流行词,那绝对属于顶级的豪华装修。
南北墓墙上各雕有十数颗蟠桃仙树,树上满是果实累累的蟠桃仙果。
东西墓墙上绘的则是各种叫不上名字来的纳福灵兽与仙人踏云图。
看到这里,林易安心脏开始极速跳动起来,他感觉就这些壁画倒腾出去也能卖个上千万。
墓顶更是奇妙,也不知道是怎么建造的,竟然跟天空是一个颜色,白云飘浮中仿佛有无数仙禽翱翔。
除此以外还有四根蟠龙巨柱托举着墓顶,每一根都得三人合抱,上面隐隐有龙形图案。
没有棺椁。
整个墓室中一片棺材板都没有。
也没有石棺或者铜棺之类的。
反正就是没有任何与棺材有关的东西。
“啊!”
本来林易安看的正入神,哪知道耳边却是突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尖叫声。
饶是林易安自诩胆大包天也是被吓的一激灵。
“林哥,血,血啊!”
黑子这时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起来,“林哥,这墓里不是水,全是血!全部都是血啊!”
林易安闻言低头朝墓中积水看去,只见他与黑子确实都是泡在可及膝的血红色的水中。
积水并不是全部,大约占了墓室面积的四分之三,也就是说主墓室的高低并不全都是一样。
往前快走几步,林易安矮下身子在没有泡水的地上抹了两下,然后又放到了鼻下嗅了嗅,“果然是朱砂!怪了,好好一座古墓用朱砂作甚?”
见黑子异常的惊恐,林易安忙出声安慰,“黑子你镇定点,你也是下过墓倒过斗的人怎么如此胆小?这墓里某个地方应该存了不少朱砂,雨水灌进来后两者结合,所以积水看上是红颜色的!这是很正常的物理现象,别特娘的自己一直脑补!鬼吓不死人,人却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黑子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好了,把氙气灯关掉吧!这盏自制灯虽然足够亮但是只能坚持一个小时,一会可能还要用上它!”
氙气灯关闭,两盏强光手电亮了起来。
强光手电是用电池的,只要电池足够多可以无限次的使用。
“咦,林哥,这些瓷人怎么还在?我记得我小时候它们就在这里了。”
黑子口中的瓷人是指墓室东侧壁洞处站立的双排十八个瓷俑。
这些瓷俑每个高约八十厘米,样子栩栩如生,都做武将打扮。
有的背跨长弓,有的腰跨横刀,有的甚至还拎着马槊与方天画戟等长兵器。
而在这些瓷俑下方的石墙底部还有石人、石虎,石马、石羊、石龟各两对。
甚至还有一对好似麒麟般的异兽石像。
这些林易安早就发现了,他刚才说的捡漏就是指的这些瓷俑。
但问题也随之来了。
瓷俑十八卫,至少也得公侯一级的才配享用。
墙角处的这些石刻更是往往需要亲王一级的才有资格使用。
并且这座古墓的墓室也太大了些,远远不是一个所谓的大学士可以拥有的。
所以林易安判断这座所谓的阁老墓不对!
因为逾礼越制了。
逾礼越制,简称逾制。
就是说一个人没有遵守该遵守的规矩。
古代规矩森严,什么品级的人去世后的墓葬规格都有严格的规矩。
大学士在明代虽然是一品,但也不配在死后享用这些。
更别说那石柱上的龙形图案了,这简直就是在自己找死。
明代一品大臣的陵墓规格是茔地周围九十步都算古墓范围,别人不可以种庄稼,更不可以盖房子。
然后坟可高一丈八尺,可有石人护卫两人,文武各一。
虎、羊、马以及望柱各两个。
而这座阁老墓里直接多了一倍。
还有墓墙上的长明灯底座竟然金丝楠木制成的,这在古代给臣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用金丝楠木。
如果说龙形图案是皇帝允许的,但金丝楠木绝不可能,因为皇帝自己都不够用。
身为臣子一旦私自用了不仅仅是杀头的大罪,还会连累后人。
“黑子,这些瓷俑你们村里的那些皮孩子怎么没有取走?”
黑子下意识的想挠挠后脑勺,但是现在手里有东西也没法做动作,“也不是不想取只是取不下来,第一是因为太高,距离地面不多不少正好三米,这地方运不下梯子或者凳子下来,真的是够不到。
“第二是因为老村长说过,墓里的东西都是村子先辈人留下的,拿里面的哪怕一块墓砖都不行,谁敢拿就打断谁的手,我们都怕那老爷子,所以只敢来玩耍,不敢碰这些瓷人。”
“是这样啊!”
虽是半路出家,但二十多年的盗墓生涯,使得林易安盗挖古墓的经验堪比一个拥有几十年考古经验的老专家。
这特娘的哪里是什么阁老墓?
阁老墓按理说早就保护起来了。
以林易安的判断,这座古墓要么是一位古代重臣的衣冠冢,要么就是墓中还有墓!
因为只有衣冠冢才会超越古代那森严的规矩。
人家尸骨都没了,墓葬的规格高点就高点吧,谁也说不出什么去。
墓中还有墓的可能也有,甚至还不小,故布疑阵给盗墓贼看让真正的墓室安然无恙。
要不然,没人会用如此大的代价与心血来建造一座古墓。
第383章 宋代的杨公盘
古人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所以基本都是土葬。
而土葬就得有棺材,除了保护尸骨外还有取升官发财之意,更有萌佑后人的愿望在里面。
棺材除了极特殊的情况会用到金、铜、石等材质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用木材。
王侯将相们有时会用阴沉木、楠木、紫檀等名贵木材作为棺材的木料。
富贵人家讲究些的则会用松木、榆木、梓木、柳木、桐木等。
穷人没有办法,也买不起好的木材只能是凑合,有什么用什么。
着急了,用槐木的有。
实在没有法子的,拆了床铺、什么枣木板、桃木板,梨木板拼凑一副棺材也属常见,甚至有用破草席直接掩埋的。
这座古墓里没有棺木可说对林易安的做局非常不利。
黑子身上有两尊赝品宣德炉,属风爷亲手做旧,几年前林易安就暗地里偷偷藏了下来,期待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场。
只要不是研究宣德炉几十年的老藏家亲自鉴定,林易安相信别人百分百看不出是赝品来。
虽然背叛了风爷,但对于风爷做旧的本事林易安还是很有信心的,更是打心里佩服。
做局的关键所在虽然有了,只是目前这个情形充满了不确定的变数。
本来林易安感觉这墓中怎么也得有几块烂木头破棺材板之类的,但现实就是没有!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试想一下,倒斗的把棺材板都带了出去,怎么会留下两尊价值连城的明代宣炉而不拿走呢?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对方也是倒腾冥器的老油条,这一点可说是致命的缺陷。
林易安现在不可能再弄一副棺材进来,所以很是恼火。
当然,林易安完全可以用强把对方留下来,但这属于鱼死网破,他自己的钱也就拿不回来了。
整治对方,还得把钱拿到手才是林易安这次真正的目的。
呜!
墓中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林易安后背有些发寒。
他心中猛的一惊,多年来的倒斗生涯让他谁也不相信,“不好,难道是黑子想突然发难?”
刹那间,林易安右手摸向了腰间,在那里挂着一把进口折叠工兵铲,合金打造锋利无比,别说是人,就是砖头都可以轻易削断。
不过他马上又松开了手,因为几米外传来了黑子瓮声瓮气的声音,“林哥,你要不踩着我的肩膀把这些瓷俑取下来吧?”
林易安收敛心神笑道:“黑子,那些玩意早晚是咱们的囊中之物,这个不用着急,你先把我的罗盘拿过来。”
“罗盘?”黑子有些懵圈。
“就是那个四四方方的盘子。”
卸岭力士倒斗不用罗盘,而是有专用的寻墓工具所以黑子还真对罗盘不是很熟悉。
罗盘在手,林易安的精气神为之一变。
轻轻触碰手中这包浆醇厚古朴典雅的杨公盘,林易安脸上突的露出一丝郑重。
这个罗盘是林易安花大价钱从一位金盆洗手的老风水师手里买来的。
比起普通罗盘来要小的多,差不多一只手就可以掌握。
这块罗盘的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南宋建炎年间。
这户人家世代相传足足传了十九代人,当然也花了林易安上百万才买到手。
这块罗盘林易安不管去哪基本都带着。八壹中文网
众所周知罗盘在古代最初是一种测量工具,后来才成了风水师的专用道具。
罗盘有天池,内盘,外盘之分。
又有天、地、人三盘之说。
也就是立向,格龙,来水,去水,消砂,挡煞这些。
罗盘对很多人来说太过于复杂,宛若天书一般。
但对熟悉它的人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难。
天圆地方,罗盘中心位置的圆形叫天池,也就是磁针的位置,说白了就是指南针。
有句古语:磁针子午明方位,九宫八卦此而分。
以地盘为主,顺时针错7.5度就是天盘。
逆时针错7.5度是人盘。
现在的罗盘确实太过于复杂,多的得有五十多层,恨不得所有跟玄学沾边的都要弄上去。
但老盘子就不一样了,因为老罗盘的层数向无定制。
一般来说老盘子天池往外是先天八卦,再外是二十四山,还往外的就看风水师喜欢什么了。
比如天干地支,二十四天星,七十二龙,六十四卦,六十甲子,六十分金,百二分金,二十八宿等等,都是按照风水师的意愿往上刻。
其实以罗盘上的种种计算凶吉之位,林易安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明白。
但这个老盘子好就好在使用简单。
可说简单到了极点。
林易安只需要看这个盘子天池的磁针就可以,因为这个盘子可以主动感应煞气。
墓葬分五行之局。
寅午戊为火局。
申子辰为水局。
巳酉丑为金局。
亥卯未为木局。
其中水土同局。
比如这个阁老墓就是一个火局。
现在里面满是水,还特娘是闹不明白原因的朱砂水。
水火相克导致墓中的磁场很是不稳,现在林易安手中罗盘的磁针在不停的打转,这是在提醒林易安赶紧出墓。
所谓磁场不稳,在古代肯定是指的鬼怪之类看不到的东西。
只是林易安不信这个,认为是迷信。
在林易安的倒斗生涯中,这块罗盘磁针乱转大多是提醒使用者墓中氧气不足,或者地形突然出现变故,比如面临塌方等。
换作平时林易安早就转身走人了。
朱砂在古代可不便宜,这个墓主弄这么多朱砂在墓里谁特娘的知道是为了做什么?
毕竟钱财再重要也是身外之物,远不如小命来得重要,但现在林易安穷的只差当裤子,他必须要借助这个古墓做局把失去的财富夺回来。
所以他不能走!
死也不能走!
“娘的,风水命理皆有变数,所谓富贵险中求,就算这墓里有什么危险,今天老子也特娘的必须要博他一把!”
可这古墓到底是谁的?
是衣冠冢还是墓中有墓?
棺木填平为墓。
再垒土成丘为坟。
在土外用砖石封垒再立碑刻上人物的名号生平则为坟墓。
古人轻生重死,讲究薄养厚葬,死要死得体面。
还有一层,风水宝地可以福泽后世。
以林易安的玄学知识来看他认为这座古墓风水很好,坐北朝南,前水后山。
前水引气,后有靠山,聚气藏风,可保后代富贵平安。
地形也不错,应该说以前的地形不错。
从古至今靠近河堤的多是高地,不是高地那就存不住水。
有的地方也是藏风聚气之所在,但因为地形不好,就算不得风水宝地。
墓葬地形首选高地或者平地,不要坑洼之地。
坑洼之地墓室必进水,棺材长期泡着再好的木料也得泡烂了,古人讲究一个尸体入土为安,泡在水里不好。
可惜这座所谓的阁老墓外面没有石碑也就罢了,里面也没有石碑,根本看不到墓主的人物生平,这让林易安很是头疼。
对方既然敢来那肯定打听过一些东西,万一话圆不上来那做局也就无从谈起。
“黑子,这个阁老墓的主人在你们村子里还有后人吗?”
想了想,林易安问了黑子一句。
“早就没有了,据说在清末的时候就绝后了,要不然也不会成为一座无人祭拜的荒坟。”
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后代竟然绝后了?
林易安闻言直接呆住了!
第384章 三仙观月大风水局
不过稍稍想想林易安也就释然了。
风水与气运之说本就十分玄妙,因为从古至今古墓的环境都是在变的。
古时的风水宝地,现在可能就不是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公侯万代,就算风水真的能给后人带来好处,有个三代五代能得到好处也该知足了。
其实这座古墓现在的位置已经算不得有多好。
古人选墓地第一就是不选大路边。
大路人多嘈杂不清净。
并且路为剑,剑插心,后代容易疾病缠身。
现在这座古墓不仅仅位于在国道边上,还因为果园以及周边村民经常取土的原因造成了地势低洼。
“风水,风水,山环水抱,三仙河,青龙山,阁老墓,咦,不对,这事不是这么简单。”
林易安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的对黑子问道:“黑子,你们村子不远处的那座山是不是叫什么青龙山?”
此时的林易安脸色很是阴冷,甚至声音也是如此,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算计什么重要的事。
当然,林易安虽然是黑子的救命恩人,但对林易安黑子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了解。
黑子朝林易安身旁靠了靠,然后颇有些骄傲的道:“不是叫青龙山,而是叫小青龙山,因为在江州城郊还有一座巨山,山高两千八百米,那才是真正的青龙山。
“不过话说回来,俺们村子的这座小青龙山除了矮一点外,景色一点也不比那青龙山差,甚至俺觉得俺们的这座小青龙山更漂亮,除了景色外,俺们山上还有那青龙山没有的东西哩。”
一说起自己的家乡,黑子简直是滔滔不绝。
林易安敏锐的捕捉到黑子话里的关键地方,“哦?小青龙山上有什么青龙山没有的东西?”
“就是那座香火鼎盛的将军庙啊!”
“将军庙?”
“对,没错。”
林易安奇道:“那座山我跟你上去过,我怎么不知道?”
小青龙山,林易安随黑子两兄弟初来此地时曾上山观景。
山如其名,如一条青龙卧在三仙河边。
山不高,只有百丈,没有什么怪石嶙峋,险锋陡峭,也没有什么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不过山上植被茂盛,空气出奇的好,简直是一座天然氧吧。
林易安清楚记得,那天来的时候站在高处,只见村边奔流不息的三仙河上烟雾缭绕,小青龙山上绿荫葱葱鸟语花香,山水相掩映,云烟起燎绕,风景美的好似一副水墨长卷。
“您当然不知道了,因为那座将军庙是在小青龙山的山顶,相传隋代有一位镇远大将军路过俺们李县,听闻小青龙山风景秀丽特来游玩,哪知道登山时却是碰到一头全身漆黑如墨的黑色老虎正在追逐一队商旅。
“那头黑虎是头不知道饿了多久的下山虎,虎生三目,个头比最强壮的水牛还要壮上两倍,千钧一发间这位镇远大将军出手救人,先是连发三箭阻了一阻那头黑虎,然后拔刀与那黑虎近身搏杀,这一仗打的那真叫一个天昏地暗……”
“简单些说,说重点!”见黑子马上要变身说书人,林易安赶紧提醒了一句。
“哦,最后自然是那位镇远大将军赢了黑虎,只是赢得很惨烈,全是负伤十七处,最后林哥你猜是用什么赢的?”
林易安随口应道:“什么怎么赢的,难道不是随身的佩刀?”
“不是,是一方砚台!那位镇远大将军的佩刀都斩断了,没办法,百忙之中取了百宝囊里的一方砚台摁住那头黑虎的脖颈,用砚台敲死的它。
“就这还是老天爷的帮忙,传说那天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击中那方砚台导致砚台周身放射金光,仿佛仙家法宝一般,这才真正压制住那头黑虎,可惜那位大将军也因为负伤过重没有几天就去世了。”
这番传说故事,黑子说的是煞有介事,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后来怎么样?”黑子的话成功引起了林易安的兴趣。
“后来那队商旅为了感谢这位大将军,花巨资在山顶修建了一座将军庙,并且从山脚就修建台阶一直到山顶,因为周边村子繁密,并且有求必应所以直到现在都是香火不衰。”八壹中文网
林易安表面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是一晒。
隋代根本就没有什么镇远大将军,倒是有镇远将军。
只是镇远将军虽然听起来威风,但在隋代只是一个武将的散官官名,才是正六品。
按照林易安的猜测这个所谓的镇远将军很可能是一个文官,比如是江州某县的县令。
甚至不是什么隋代,可能就是明代的。
“三仙河?对了,怎么把它给忘了?”
林易安语速飞快,“黑子,三仙河上是不是有一座很有名的渡口?这个渡口叫什么名字?”
“是有座渡口,叫将军渡,原来叫三仙渡来着,是在将军庙建成后又改名的。”
此时林易安心里的疑惑完全揭开了,他猜对了。
其实那将军庙只是掩人耳目,或者说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三仙河渡口的改名,要知道渡口改名可不是像建一座庙那么简单,喊了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地名,哪能轻易就改?
想改名那就要动静大些,这才有了商旅遇虎害,将军挺身而出的故事。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古人选墓地,有水先选水,无水再选山,因为水代表的是生之气,水的面积越大,越深越好。
而三仙河现在都河宽三十几米,水势湍急,古时候是什么样可想而知。
土厚,水深,草茂,林密,为选墓四吉。
气者运也,古人解释好风水当是聚之不散,行之有止,水遇山而止,所以有山有水就是最好的风水宝地,这样阴阳二气与福禄双运才能存住,不至于流散。
就跟现代人祭拜祖先烧纸钱之前会在地上画一个圆圈是同一个道理,不能让本来属于自己的运气流向四面八方。
以林易安的理解,三仙河渡口如银龙入海可聚气,小青龙山紫气如盖可藏风。
渡口改名,来运。
山中享庙,积福。
再加上这盘龙之穴,这岂不就是传说中那‘三仙观月’变己用的大风水局?
“如此看来这古墓百分百还有一个墓葬的入口,那才是这座古墓主人真正的埋棺之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我,林易安啊林易安,活该你这次走大运!”
第385章 古玩黑市(八)
“购得此画者附赠‘澄心堂纸’宫廷御纸一张,此纸为清宫旧藏,绝对保真。”
话音落,大屏幕上出现一张略显发黄的宣纸,看起来平平无奇。
就在沈愈与吴老刚要看画的时候,董百鸣又给了在场所有买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沈愈知道澄心堂纸是古代宣纸的一种。
传说纸如膜,洁如玉。
自首至尾匀薄如一,以细、薄、光、润为为万纸之最。
此种纸张可说是书画用纸的巅峰之作,也是宣纸制造史的巅峰。
古人有纸值千金,寸纸寸金之说,说的就是这澄心堂纸。
传说南唐李后主极力推崇这种纸,并建堂藏之。
在古代,澄心堂纸,李廷珪墨,龙尾石砚,三者为天下之冠,一个文人若是拥有这三样,那睡觉都能笑醒。
其实澄心堂原本是南唐烈祖李昪在金陵时宴请宾客与读书办公的地方。
后来李昪长子,也就是中主李璟专门用澄心堂来储存这种极其稀有且名贵的纸张,说起来跟李后主没多大关系。
当然李后主非常喜欢这种纸到也是真的。
大画家徐熙的作品多用澄心堂纸。
有宋画第一的李公麟也是如此,比如《五马图》就是用的澄心堂纸。
宋四家以及欧阳修等名家也喜欢用,不过在宋代一张澄心堂纸已经很昂贵了。
汴梁纸贵,当时一纸值百金。
这种纸到了明代已经是极其稀少,董其昌曾经得到过一张,没错,不是一刀而是一张,直言对此纸不敢下笔。
到了清代后自然就更少了,用一张少一张,乾隆皇帝都舍不得用,只有在修补极其珍惜的字画时才准许用那么一张半张的。
更有说明清两代的所谓澄心堂纸并不是南唐正品,而是宋仿,比起真正的澄心堂纸已是逊色三分。
沈愈心道:“董老为了搞好这次拍卖会真的是不计代价!连澄心堂纸都拿了出来,也不知道董老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鉴古图被双层防弹玻璃保护着,只可观看不可触碰。
稍稍看了一会,吴老转头对吴安吩咐道,“让人打开他们这里的轨道射灯。”
大灯熄灭,除了鉴赏台之外,所有人都隐于黑暗中。
一道亮度足够而柔和不刺眼的光柱自顶部天花板的照射灯上探了下来。
一时间玻璃展柜好似一件美玉呈现在众人眼前。
其实很多大型古董拍卖会买家是看不到实物的,只能在图册上看一看。
而楚州不同,楚州的拍卖会都是允许买家上鉴赏台观看的,不仅仅是让你看,还给你设计的如同到了家一般,可能比在家的感觉还好。
可以这么说,买家的体验感是其它拍卖会无法比拟的。
这副鉴古图纵约130厘米,横约85厘米。
只看了第一眼,沈愈就知道这副画最近修补过,因为画的大部分都有厚厚的包浆,而几处地方却是没有,并且修补过的痕迹很明显,显然是为了赶时间上拍导致的。
不过对于一幅近七百年的古画来说这算不上什么毛病。
一幅古画若是太新那还真没人敢碰。
并且修补跟造假是天差地别。
修补是一个物件坏了,比如一个黄花梨椅子,一只腿有残缺,修补过后说明这椅子是修补过的,那卖的价格基本不会有什么差别。
看了一会,沈愈发现此画近观与远观多少有些不同。
远观画风清雅,近观却是妙趣横生。
画面上的景色看似一气呵成,但又非草草行笔。
下笔粗中有细,浓中有淡,有干有湿,笔墨变化之丰富着实有几分黄公望的笔意在里面。
只见青松洒雨,水洗桃花。
竹子翠绿清幽,楼阁错落有致,建筑远近距离感表现的极佳,说明画家的空间感超好。
单此一点就可称笔力不凡。
再细观,此画作者之画工可说刚柔并重,让人物眉目所传达的表情非常细腻。
画中人物神态飞动,极富变化,沈愈甚至可以看出画中这几位文人谁是在认真鉴赏古董,谁是在随意应酬,着实有一番趣味。
怎么形容呢,就是画面虽然是静止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在动,在说话,在品评,所谓静中有动就是如此。
古人云,品画要细看,细看一番后沈愈发现这幅画不单单是一副鉴古图,它是有山水的。
远处山岭之上瀑布洁白,松林茂盛,一片生机勃勃。
山水画,大小李也就是李思训与李昭道父子为开山鼻祖。
到荆、关、董、巨发扬光大。
而李成,范宽彻底将山水画定为第一。
南宋四家李、刘、马、夏又是起了加成效果。
到了元六家,尤其是黄公望这里,可以说黄公望是最后一位顶级山水画宗师。
到了明清,纵然强如沈周,也得在大痴道人之下。
此画沈愈没有动用鉴的特殊能力,因为沈愈知道此画肯定会是天价,所以沈愈根本不打算竞拍。
黄公望真迹本就寥寥无几极其稀少,各大拍卖会上几十年都见不到他老人家的一幅真迹,现在有他的墨宝现世自然会让人得之而后快。
沈愈不想买到不是说沈愈没钱。
沈愈有钱!
钱还不少!
他现在可以支配的现金大约是3800万元这块,不可说不多,只是因为不值得,钱需要花在刀刃上,还得是以捡漏为主。
“小沈,你觉得这副画会是谁的真迹?”吴老笑吟吟的朝沈愈问道。
沈愈挠挠头:“吴老,这可不好说。”
“那会不会是元四家之一的王蒙?”
“王蒙?”沈愈闻言到是心中一动。
这还真有可能!
王蒙在元四家中是最年轻的,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赵孟頫的亲外孙。
也就是说赵孟頫是他的外祖父,管夫人是他的外祖母,赵雍、赵奕是他的舅舅。
其父亲王国器也是以书文书画称誉于世。
所以王蒙从小就是在顶级大佬的身边长大。
而黄公望以赵孟頫的弟子自居,自然与王蒙是认识的。
传说俩人关系还不错,因为他俩共同创作过字画作品。
既然关系不错,那在一起鉴赏古董也是非常的有可能。
王蒙此人不屑仕途,属于隐士一枚,常年隐居于黄鹤山,过着坐山望云,垂钓读书的悠闲生活。
后来在明初出仕,只是命不好卷进了宰相胡惟庸案入狱,并卒于狱中。
就在沈愈思考此画到底是不是王蒙真迹时耳边再次想起董百鸣的声音。
“古人云:壁上无墨,阶前无草者,不可与之往来,此画底价2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万。
“注意:每次加价必须以举号牌方为有效,胡乱加价以及不举牌乱喊者当场取消其购买资格的同时,五十万的保证金一分不退。
“好了,本人不喜多说废话,各位若是喜欢此画,现在就可以出价了。”
董百鸣这一番话说完,慢慢喝了口热茶,然后一双眸子扫视台下,似乎在期待谁会第一个举牌出价。
第386章 古玩黑市(九)
“嘶!”
董百鸣这二十万的底价一出,台下对这幅鉴古图有购买意向的很多藏家虽然表面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却是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到不是觉得这画的底价太过便宜进而怀疑画是赝品,董氏拍卖的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他们是认为董百鸣釜底抽薪这一招用的太特娘的绝了。
试想一下,如果此画底价是两百万,可能很多人就不会参与竞拍,但底价才二十万,那很多本来不想买的藏家也会在心里产生希望进而加入竞拍的行列里来。
花几十万就有可能买一张有黄公望亲笔题识的明代字画,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捡漏了,而是大漏中的大漏,顶级大漏。
“董老,若您这画是赝品怎么办?您多少得说一下若是赝品的赔偿问题吧?”
台下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因为这次拍卖会的来宾总共有两百人,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
这时沈愈已经与吴老回到了贵宾席,沈愈耳聪目明,已经听出就是刚才议论董老黑心那群人中发出的声音。
这一刻,沈愈已经知道这些人中的某些人这次来多多少少是有些故意找茬的意思。
稍稍思考了一下,沈愈朝旁边正在看漫画书的董芸儿低声道:“咱们身后这三排里,应该是有人故意来找事的,你让人查查他们都是些什么身份,然后找个时间把名单交给董老,董老应该能判断出是哪些人想对他老人家不利来。”
董芸儿乖巧的点点头,然后麻利的离席而去。
吴老就在沈愈旁边,等董芸儿离开后,忽的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做哪行都不容易,老董这些年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但仍然有不少仇家以及竞争对手想对他发难,不过只要老董也不是白给的,只要他坚持不卖赝品,那谁也无法动他分毫。”
听了吴老的话,沈愈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吴老,我看董老与万宝楼的董鹏程董老在相貌上有些相似,他们都姓董,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血缘亲属关系?”
吴老奇道:“这事你不知道啊?”
沈愈摇摇头,“不知道,晚辈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吴老笑道:“他俩的祖父是同胞兄弟,所以他俩算是堂兄弟,并且俩人是同年同月生人,鹏程比百鸣大三天,算是兄长。”
说完,吴老收敛笑容,“还有一点,百鸣老弟的儿子,也就是芸儿的父亲出车祸去世了,百鸣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孙女,鹏程老弟本意是想过继给百鸣老弟一个孙子,但被百鸣老弟给否决了,准备招个孙女婿。”
沈愈张张嘴,想说两句,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感叹古玩圈子真是太小了!
……
“是啊董老,您把这幅鉴古图保护在玻璃罩中我们只能看不能摸,这又如何辨别此画是真是假呢?”
“就是这般,董氏拍卖必须得有个说法,若是赝品字画该如何赔偿,不仅仅是这件,下面的拍品也要有个明确的说法。”
“对,必须得有个赝品赔偿的说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众人纷纷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董百鸣久经风浪,这种情况早就当作平常,只见他云淡风轻的道:“还是那句话,拍品前十件假一赔十,也就是说,若此画上的墨宝不是黄公望亲笔所题,或者说此画整体不是明画,只要大家找到漏洞,拍出多少钱,我老董十倍赔付!
“至于十件以后的拍品也是老规矩,假一赔一拍品附赠,这样大家可以放心了吧?”
“三十万!”
很快台下就传来了第一个拍卖声。
“好,59号贵宾出价三十万!”
这次说话的不再是董百鸣董老,而是换成一个四十多岁的西装中年人,很明显他就是这场拍卖会的主持人,其人在相貌上与董百鸣有五分相像,看样子当是董老的子侄。
“四十万!”
“五十万!”
“六十万!”
“七十万!”
“八十万!”
“九十万!”
“一百万!”
短短十几秒钟,这幅鉴古图已经上到了七位数百万级。
对于十万十万的加价,沈愈到也不意外,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没有谁愿意砸钱给别人,都是先慢慢抬价,同时看看风头再做选择!
不过马上就有人打破了提价的规矩,“两百万!”
这次出价的是2号贵宾席,直接加价一百万!
并且是一个女声,只听了一个字,沈愈就听出这是裴玉琴的声音。
快速取出手机,这时手机里也传来微信的提示音。
沈愈低头一看果然是裴玉琴发来的信息,“启南。”
沈愈回道:“琴姐是你吗?”
裴玉琴:“是我,我也在拍卖现场。”然后打了一个捂嘴憨笑的表情。
“走,你跟姐来一下!去8号贵宾厅。”
沈愈:“现在?”
裴玉琴:“嗯,就是现在,记得跟吴老说一声再过来。”
豪华的8号贵宾厅内清净雅致。
室内满是盆花,很多花沈愈都叫不上名字来。
墙上适当的挂着几副山水画与古人字帖,不多不少恰如其分。
“琴姐!”沈愈目视坐在沙发上的裴玉琴,语气真挚的喊了一声。
今天裴玉琴穿了一套黑色职场办公装,妆容艳丽,依旧是黑色眼线桃花眼妆,美是美的很,不过往日沈愈经常看到的优美曲线,今天根本看不到半分。
因为裴玉琴穿的衣服好似大了一号。
沈愈不解的问:“琴姐,你怎么把自己给捂的如此严实?身体不舒服,感冒了,还是来……不,还是……”
裴玉琴把嘴角与耳边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妩媚至极的白了沈愈一眼,“呆子,这大冷天的姐不穿的严实点,难道傻乎乎的去穿显身材的短裙?”
沈愈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玉琴脸上突的泛起意思红晕,就连脖颈也红扑扑的,她站起身抬手拧了沈愈脸颊一下,佯装气呼呼的道:“冤家,到哪都有女人缘,董老那个孙女对你寸步不离,让我看啊,若你愿意的话她恨不得今天就嫁给你。”
说完,裴玉琴的一双美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一边轻轻给沈愈整理风衣衣领一边悠悠一叹,“启南,喜欢上你,也不知道是姐的幸福还是不幸。”
“琴姐你看差了,不是这样的,琴姐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可能去找别的女孩子……”沈愈本想不动声色的拍一个马屁然后把话茬挪到一边,哪知却是感觉裴玉琴碰到自己脸上的手冷的厉害。
一时间沈愈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将裴玉琴的玉手握在了手中。
裴玉琴的手虽是白皙细嫩好似美玉一般,却是冰寒刺骨。
“琴姐,你的手怎么了?怎会如此冰寒?”
裴玉琴任由沈愈握住自己的右手,声音慵懒的笑道:“呆子,刚才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然后补妆后又洗了洗手,不用瞎担心!”
沈愈闻言重重松了口气,“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还是不要碰冷水的好。”
“还知道心疼姐了?”
“嗯?”沈愈直视裴玉琴目光诚恳的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裴玉琴不好意思了,再次霞飞双颊,同时低声啐了一口:“呆子,哪有这样傻乎乎看人的。”
第387章 此画绝非王蒙真迹
“嘿嘿!”
沈愈只是站在原地傻笑,别的话一个字也不说。
女为悦己者容,怎么说呢,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喜欢你的女人在她霞飞双颊时说不让你看她,其实那就是让你继续看!大胆的看。
你若当真扭头就走,或者东扯西扯吞吞吐吐,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的!说不定还会三天不理人!
沈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以不变应万变,嘿嘿傻笑装傻充愣就是了。
“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裴玉琴抬起头用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眸直视沈愈。
沈愈挠挠头,“琴姐,昨天咱们不是刚见过吗?你还把我外套给穿走了。”
“哼,真是个榆木脑袋!就不知道说几句人家爱听的话!”
“嘿嘿!”
沈愈再次傻笑。
傻笑归傻笑,沈愈心里却是极为轻松的,因为与裴玉琴在一起时他从来不会有紧张或者觉得尴尬什么的,反正就是心里特别的轻松舒适。
裴玉琴轻轻抽回玉手转身给沈愈倒了一杯热茶,“启南,琴姐跟你说些正事,是这样的,秦老让我问问你,台上那幅佚名《鉴古图》你觉得会不会是同为元四家之一的王蒙真迹?”
沈愈接过瓷盏慢慢品了一口,然后又把瓷盏放到裴玉琴手中让她暖手,“琴姐,怎么秦老也觉得那幅《鉴古图》是王蒙真迹啊?”
裴玉琴闻言一怔,“难道还有别人认为是王蒙真迹?”八壹中文网
沈愈点点头,“没错,吴老刚才也问过我那幅画会不会是王蒙真迹,我个人觉得不是!”
“真不是王蒙真迹?”
沈愈很是郑重的摇了摇头,“不是!”
裴玉琴点点头,似乎很相信沈愈的鉴定结果。
沈愈见此笑道:“琴姐,你就这么相信我的鉴定结果啊?”
裴玉琴再次顽皮的拧了下沈愈的脸颊,双眸如水般盯着沈愈,“呆子,我不信你还去信谁?”说完,也不嫌弃沈愈刚刚用过的杯子,畅快的品起了热茶。
“秦老的爱人,也就是于老,他老人家特别喜欢元四家之一王蒙的画作,但是几十年来就没有寻到哪怕一幅真迹,这次也不知于老从哪里听说董老这里可能得到一副王蒙的佚名画,就赶紧与秦老过来了,秦老年纪大了,我不放心,所以也跟着来了。”
刚才吴老问沈愈时,为了不漏宝,或者说印证自己的鉴定结果,沈愈用鉴宝的特殊能力看了下那幅画。
宝光颜色为深青色。
六寸宝光,一寸百年,其创作时代乃是明初无疑,这一点说是王蒙真迹倒也算是贴合。
但最后的光团大小却是只与珍珠一般大,这就说明不可能是王蒙真迹了。
若是王蒙真迹,元四家之一的作品哪个不是大几千万甚至上亿,宝光至少也该是核桃般大小,就是鹅卵石一般也是应该。
所以单单这一点就可以排除是王蒙真迹的可能。
沈愈看了看腕表,“要不要我说些鉴定依据回复秦老?”
裴玉琴也看了眼腕表,随后拿起手机发了几条微信这才坐回沙发,同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启男,过来坐下说。”
自家琴姐的热情,沈愈一时半会真还接受不了。
坐到裴玉琴旁边,沈愈缓缓道:“王蒙字叔明,号黄鹤山樵,他的身份背景琴姐你应该是知晓的,名门望族出身,天资聪颖,属于含着金钥匙长大。
“很多人说他是在明初才出山为官,其实不然,王蒙曾在元顺帝在位的时候就做过官,是一种负责核实刑案的官职,属于位高但权利一般,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王蒙撂挑子不干了,选择归隐山林。
“其后,到了元末张士诚时期,王蒙因为名望甚高再次出仕。
说到张士诚,梁羽生先生小说中最着名的主角,也是武力值的巅峰张丹枫,就是被设定为张士诚的后人,当然那是小说,属于虚构。
“因为后来张士诚在与朱元璋的争霸中落败,王蒙没做几年官就再次隐居山林。
“第三次也是王蒙最后一次出仕是在大明建立后,明太祖朱元璋招揽天下文人,王蒙再次因为无与伦比的名气被邀请出山,这次王蒙直接被任命为一府知州的高位。
“这一次算是王蒙人生中最为荣耀也最畅快的时光,十年时光王蒙一边为官,在闲暇时多与文人好友不定时的一起鉴赏字画书帖,交流绘画心得,日子过得可说逍遥自在。
“不过因为与宰相胡惟庸交情不错却是埋下了祸根,朱元璋治罪胡惟庸的同时,其所有与胡惟庸有关系的亲朋属下全部受到牵连,王蒙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没有被判死罪,但五年后王蒙却是病死在狱中,一代大画家的结局甚是凄凉。
“回到绘画方面,王蒙主攻山水人尽皆知,他得王维,董源、巨然,李成、郭熙以及外祖父赵孟頫画法之精髓,高崖飞瀑,深山茂林,奇峰峻岭,江河流水,村居茅舍,信手拈来。
“虽然王蒙主攻山水,但其人物画画的也非常不错,并且他与黄公望相交莫逆,黄公望很少给人题识,也许只有王蒙这般人物的大作才配得到黄公望的墨宝。
“还有一点,王蒙传世作品中有不少是归隐林泉与友人座谈论道的内容,我想就是因为这些原因,秦老,吴老他们才会认为那幅《鉴古图》当是王蒙之真迹。”
说到这里,沈愈顿了顿。
“口渴了?”裴玉琴笑问道。
“嗯!”沈愈轻轻点了点头。
“喝水。”
裴玉琴又把手中杯子递给了沈愈,沈愈接过瓷盏将杯中茶水一口饮下又道:“不过此画的画风与王蒙相差甚远,王蒙作画属于自创风格,自创水晕墨章与繁密稳厚的画法。
“元四家也好,元六家也罢,王蒙画风是他们之中最繁复的。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自我要求很高,极具匠人精神,王蒙作画从不应付,就算是细微之处,也就是边边角角也不会有任何轻率之笔,笔墨苍郁秀润中透着一股洒脱飘逸,极具个人风格。
“同为元四家之一的倪瓒曾说:王侯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
“明代顶级大收藏家张丑赞王蒙盛名之下无虚士,点染之间,咫尺千里,非胸襟洒落,心手和调,断断不能以成。
“董其昌更是说临摹古人之画,王蒙当属第一。
“对明清画家的影响力,王蒙是仅次于黄公望的,可见王蒙的画功有多强,而那幅鉴古图还远远达不到王蒙的水平。
“可说相差甚远!就是相比年轻时的王蒙差距也大的很,所以那幅画不可能是王蒙真迹。”
说完,沈愈看向裴玉琴,却是发现自家琴姐已经看痴了。
……
第388章 神秘的第二件拍品
“9号贵宾出价2700万,还有没有想加价的朋友?”
再次回到贵宾席时,沈愈耳边听到的是《鉴古图》拍卖价格已经飙升到两千七百万的天价。
董芸儿还没有回来。
吴老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显然吴老对这幅画不怎么上心。
而身后的买家们依旧是议论纷纷,甚至比正在举牌的买家还要激动三分。
“我说几位,佚名画能拍到近三千万的情况着实少见,就算有黄公望的题跋也属高价了,毕竟上面只有黄公望写的十几个字,而不是黄公望亲笔所绘!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王兄此言差矣,说句心里话,古往今来大部分人买画无非就是看中个名气,有几个能看到画本身真正的艺术价值?实话实说,黄公望的亲笔题识,绝对值这个价!”
“我同意老李的说法,一般来说能流传到现在的佚名画,要么是家中世代珍藏,要么是画工太不入眼,但凡有价值的佚名画多被古代没良心的古董商加落款钤印作伪出售了,这幅画能传到现在实属不易,值这个钱的!”
“是啊,书画市场如此火爆,归根结底还是流传下来的名人真迹太少,并且真迹往往都保存在各大博物馆与收藏大家手里,对很多有钱无处买名画的人来说,碰到这么一幅字画也算走了大运,你我都是倒腾古董的,难道还不知道那些有钱人的心理?”
听到身后这些人的话,沈愈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字画为古董之冠果然名不虚传,国人对古人字画的热爱可说是刻在骨子里的,祖父让自己学习字画鉴定是既有道理又有先见之明!”
当然,对这幅画沈愈是不会有购买念头的,甚至都没有在脑中一闪而过,因为这种拿几千万去买的古董根本就不是他的菜。
“诸位贵宾,巨幅绢本水墨鉴古图,虽是佚名但可以确定为明初字画,更是有元四家之首大痴道人黄公望的亲笔题跋,这种绝品字画绝对属于可遇而不可求,2700万第一次……”
不得不说拍卖会主持人或者说拍卖师的口才很好,非常能吊在场买家的胃口,他这番话一说出口,现场还真有几个买家露出一副纠结模样。
“2750万!”贵宾席有人再次举牌出价。
拍卖师见又有人出价,一双眼睛仿佛冒出精光来,“好,12号贵宾出价2750万!”
“3000万!”
这个声音沈愈刚才听过就是那位9号买家的,也就是刚才出价2700万的那位。
轰!
台下一片哗然。
好么,真够大气的,一次就加价250万!有钱人啊!
“3000万,9号贵宾出价3000万,3000万第一次……”
“3000万第二次!”
“还有没有更高出价的?”
“要是没有的话,那这幅鉴古图可就???”
咚!
拍卖师停顿数秒后终于落下了拍卖锤,“3000万第三次,成交!好,恭喜9号贵宾如愿得到这幅鉴古图!”
拍卖师手指9号贵宾席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恭维笑容。
……
十分钟后,董百鸣再次登台,他目视台下众人脸上表情严肃:“在介绍第二件拍品前老头子我要啰嗦几句。
“众所周知,赝品字画这玩意利益巨大,可说是一本万利。
“万利还是少说的,一幅赝品画一旦出手,其利润就是十万倍,百万倍也是平常,在场的都是行内人这一点应该很清楚。
“当然了,字画造假利润大这一点并不仅仅是指现代,在古代就是如此。
“国人崇古,古人早就看到这个行业的潜力和蕴含的巨大利润,所以赝品就此应运而生。
“赝品制作粗糙好似现代小作坊般的有。
“可以假乱真,形成家族产业链的也有。
“说远了,在这里老头子我想提前问一下大家,不知道诸位听没听过‘伪好物’这个词?”
董百鸣这番话说出口,台下突然沉默了。
参加拍卖会的除了少部分富商外,大部分都是跟古董多年打交道的,却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伪好物’这个词。
刚刚回到座位的董芸儿扭头朝沈愈问道:“愈哥哥,什么是伪好物啊?”
沈愈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回道:“这个讲起来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明白的,等会咱们再说这个,先听董老说话吧。”
董芸儿撒娇道:“好哥哥,人家现在就想知道吗,再说爷爷不是正在问大家吗?”
沈愈无奈,“伪好物说的是古代的赝品字画与书贴,在说它之前我们得把它拆分为两部分。
第一就是伪,这个伪就是伪造的意思,单独来看,伪这个字是搞收藏的人最忌讳也最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在古董买卖交易中一旦出现伪这个字往往就代表着打眼。
古玩行里有句话叫真为宝,伪则弃,伪造的古董在买家眼中可说与破烂无异。
但伪字与好物这俩字结合在一起时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物就是好物件,古玩行内人把古董也喊作物件,所以这个‘好物’可以理解成好的古董。
伪好物的意思就是赝品中比较好的古董,但是一般来说专指字画与书贴。
其实“伪好物”一词最早出自北宋。
是宋四家之一,同时也是大书法家,大画家,顶级收藏家,古董鉴定家米芾对一件仿造大书法家钟繇《黄庭经》书帖的鉴定结论。
那本《黄庭经》传说是魏晋时期最着名的大书法家钟繇的真迹。
在宋代,这本《黄庭经》就价值连城,因为算起来钟繇的资历比书圣王羲之还要高。
人们夸一个人的书法好就是夸其书法与钟王并列,其中这个钟字就是指的钟繇,而王则是指的王羲之,
钟王,钟在前而王在后。
米芾认为这件作品虽然是钟繇书法的唐代摹本,更有故意造假的成分在里面,但因为临摹的极好很是值得收藏。
他想了半天遂以“伪好物”称之,同时也肯定了这件摹本的艺术价值。
注意,并不是所有看的过去的字画书贴都可以称为伪好物。
只有意境画风距离真迹不远的才可以称之。
可以这么说,伪好物中其中顶级的伪品字画甚至比之真迹也不差多少,很是值得收藏!”
董芸儿眨眨眼,“这么说来岂不是说我爷爷这次拍卖的第二件拍品就是古代的赝品古董了?”
沈愈点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董芸儿又问:“古人的赝品难道也很多吗?”
“这是自然,利之所在,趋之若鹜,古代赝品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很多很多。
“说个比较有意思的,山水画宗师董源的真迹在宋代时大约只剩五件,而到了明代单单董其昌家里就有七件之多,这里面说没有赝品谁会相信?
“还有的更夸张,比如宣和画谱上某位名家的真迹在宋代满打满算只有几十幅传世,等到了明代一些大收藏家们坐在一起捋了捋,好么,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打着这位名家名头的真迹竟然多达数百幅,试想一下,这里面又得有多少赝品?”
“愈哥哥,你懂的真多啊!”董芸儿俏脸上满是钦佩。
“小沈打小就学习鉴定字画当然懂的多,你这丫头一口一个愈哥哥,连老头子杯里的茶凉了都不知道给续点热水,真是白疼你了。”
吴老这时笑眯眯的开口了。
闭目养神的效果很好,这一刻他老人家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不过吴老这番话说出,却是羞得董芸儿满脸通红,赶紧端起青瓷执壶给吴老续茶。
第389章 专诸巷的老画
沈愈谦虚两句后心中却是陷入了沉思,就连董芸儿递过来的稀有名茶大红袍也没有注意到。
因为沈愈感觉这应该是个捡漏的机会!
很多人对赝品非常排斥,但沈愈是开古玩店的,他知道有不少买家对古代的赝品是不排斥的,若这第二件拍品价格不高的话,沈愈决定拿下来。
这时台上又响起了董老的声音:“既然大家不想说,那老头子也不等了,下一件拍品,也就是今天的第二件拍品亦是字画,并且是四幅字画,不过要说明一下,这是赝品。”
“赝品?不是吧?董记拍卖不是自诩不卖赝品吗?”
“是啊,董老黑刚才还说前十件拍品假一赔十的,这么一会儿就忘了,难道是老糊涂了?”
“呵呵,董黑心才不会老糊涂呢,其中必有缘由,说不定是给咱们挖了一个大坑等咱们自己跳。”
“你们别吵吵了,若你们知道什么是‘伪好物’就不会这样说了。”
董百鸣双手下压,“大家安静一下,等老头子把话说完,这第二件拍品确实是赝品字画,但属于是古人造的赝品,确切的说是明中期的专诸巷画!
说伪好物大家不太清楚,但说专诸巷画大家应该就知道了吧?
如同王羲之的字帖全部是唐代双钩填墨一般,可以这么说,市场上的所谓宋人,元人字画,大半出自专诸巷。
大家可以静心想一下,宋代距离现在都多少年了?还哪来的宋画?所谓宋画大半都是明代时的伪品!
古时专诸巷出来的字画为什么可以假乱真?
因为它不仅仅是能画就行,而是需要多方配合的。
古画造假工序繁杂,非一人之力可为之!
想以假乱真得有名家钤印。
于是就有靠伪造钤印的吃饭的。
有了印章还得有题跋,临摹古人笔迹好的也能跟着混口饭吃。
印章有了,题跋有了,画也可以假乱真,但画太新也不成。
嗯,这时候做旧的装裱师傅就可以出场了。
可说是各司其职,人人有饭吃。
举个例子,专诸巷仿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在明代就以黄金为价,就是说买画得用金子才成。
一代书画大师文征明与大收藏家顾从义都在专诸巷打眼过。
我这第二件拍品,为一式四份,四件字画南宋四家的一人一件,为明代专诸巷造假大师黄彪的高仿,我个人鉴定这四幅画皆为:“伪好物”。
虽是赝品,但这是古人的赝品,我老董卖的也不便宜,大家买之前要有心理准备。
当然了,在场的诸位都是行家,也肯定知道专诸巷的画被清宫收藏的有不少,甚至很多都还有乾隆七玺等印章。
有些博物馆的字画中也有很多专诸巷的仿品,还当作宝贝收藏哩。
至于黄彪是谁,大名鼎鼎的王世贞曾在书中谈过他见过的一件伪本《清明上河图》,他是这样说的,黄彪号震泉,姑苏人,善画,精于临摹,仿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几乎可以假乱真。
我想大家可能有疑问,既然画功精湛那为什么不自己打响名声呢?
这就跟国人崇古有关系了,国人总是认为古人的东西才好,同时代的你画的再好也是没用。
比如我老董的画就非常不错,有大家说的话已有八分范宽风姿,范宽的一幅画价值上亿,我八分不卖八千万,卖八百万行吗?
不行!没人会出钱买!
所以靠卖字卖画为生只能是穷困潦倒的穷书生,甚至就是一些已经打响名声的画家也不得不临摹个古人作品卖高价补贴家用。
废话不多说,诸位请看大屏幕!”
董老的话说完,大屏幕上瞬间出现四张山水人物画,因为等一会肯定要去台上近观,沈愈现在看不看也无所谓。
“原来是专诸巷的赝品画啊!”沈愈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捡漏的期待。
所谓专诸巷画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姑苏片”,古玩圈有句话叫,姑苏片,京师仿,后门制,一炷香。
这一点沈愈知道的特别清楚,因为祖父沈重楼的几位好友祖上就是经营姑苏片的。
明代中后期,在经济繁荣,文人荟萃的姑苏地区有一群具有绘画功底的匠人,专以制造假画为生。
书画家,白岳山人詹景凤在他所着的《东图全集》中曾直白的谈到:“姑苏专诸巷专伪造书画。”
其实不仅仅是专诸巷,在姑苏还有两处地方也是临摹古画的集中地,一名山塘街,二曰桃花坞。
古代姑苏这三处地方仿制赝品字画相比其他地方来往往出手就是大手笔,仿的大多数是古代名家的作品,如隋唐的就有:展子虔,李思训,阎立本,吴道子,王维,韩滉,周昉,韩干,荆、关、董、巨。
宋:李成,范宽,李公麟,赵伯驹,张择端,书法则有,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
南宋四家,元四家,明代沈周,文徵明,仇英等等都有。
艺高胆子大的甚至都有仿六朝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的。
这里面仿造的水平有高有低,高的与真迹难分真假,差的一眼可辨。
可以这么说,这玩意属于一分钱一分货,还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定制。
比如你想要一副仇英的作品,没问题,但是价钱皆不相同,只要的仇英落款的与看起来难分伯仲的可以相差数百两银子。
只要钱到位,质量绝对可以保证,古画造假者多有奇才,以假乱真的也不是没有。
远的不说,鉴古楼王胖子祖上就是这样。
王家人才辈出,传到王胖子这辈都二十几代人了,王胖子的临摹水平依然可说是大师级的,比如当初沈愈第一次登门想买的那幅《云山访友图》若不是沈愈眼里了得,肯定会打眼。
当然了王胖子也只是闲得无聊,沈愈就是真买也不过是花一万块。
王胖子祖上做字画赝品起家人尽皆知,人家王胖子也不遮遮掩掩。
王胖子家是怎么造假呢?经过几次登门做客,沈愈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很简单,就是打小培养,比如明代人最爱荆关董巨与元四家,其祖上就让家族子弟专门选一人让其打小临摹。
说白了就是练!
打小就练!
培养自己的画师!
比如临摹黄公望山水画,那他从小到大甚至一辈子就临摹黄公望一人。
练的好的就一直练,经过数十年的临摹,就算不以假乱真,但是忽悠些喜欢字画的豪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练不好的怎么办呢?
很简单,练不好的挂在店里当摹本出售就是了,这玩意也没有什么成本,无非就是费些纸墨罢了,每个造假家族都有自己的古董店,当普通商品卖就是,怎么也亏不了。
“小沈啊,看你的样子对这几副专诸巷画很感兴趣,这次鉴赏台上的人不多,我就不陪你上去了,看到喜欢若是钱不够,跟伯伯说一声就行!”吴老拍了拍沈愈肩膀,很是鼓励的说道。
第390章 这位同行不简单
如吴老所言,这次上台看画的人确实不多,稀稀落落的只有十几个人,跟看第一件鉴古图时完全就是天上地下。
也许这就是赝品两个字带来的负面效应吧!
“这四幅画看起来真不错,不过可惜是专诸巷的画。”
“这你就不懂了吧?明代专诸巷的精品画,乾隆嘉庆都喜欢的很,还收入内府当珍品收藏呢!”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我都是古董贩子,咱们买了画又不自己收藏,还不是得转手找人卖出去?试想一下,咱们那些土豪大客户买回去挂在墙上,别人一问您这买的什么古画?
“你说让这些大客户怎么回答?说我买了一幅赝品画,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老张说的我同意,这类画艺术价值有,年代也够,但因为是赝品画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买,少了钱买不到,卖,价钱高了又卖不出去,真鸡肋也!”
“还有一点,这四幅画算一件拍品,买就要全买,虽然老董还没有出价,但是底价肯定不会低于300万的,不值得,绝对不值得!”
“哎呀,醍醐灌顶啊,几位老哥你们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层,那咱们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咱还是回座位吧!”
好么,一时间又下去四五人,现在鉴赏台上不多不少只剩下包括沈愈在内的六个人。
人少,是沈愈更愿意见到的,毕竟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不过让沈愈有些奇怪的是有一个相貌普通,肤色惨白的平头小伙也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展柜中的这几幅画,并且看那专注的样子,很可能是位字画鉴定的行家。
此人与沈愈年纪相仿,估计就是大也大不了几岁,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平头小伙突然抬起了头,四目对视之下二人彼此友好的点了点头。
展柜中的这四幅画都是明代字画作伪大师级的人物黄彪之作品,仿的是南宋四家。
等于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一人各一副。
四幅画皆是色泽沉黯,画纸泛黄,陈旧感十足。
每幅画上都有“乾隆御览之宝”的印玺。
剩下的鉴赏收藏章每一幅有多有少,各不相同。
第一幅,叫做《寒林草堂图》,署名李唐,李曦古亲笔。
李唐在北宋已经名满天下,在有传世真迹的画家排名中足以排进前十,更算是剩下南宋四家三人的老师,所以沈愈决定从这里开始看。
这副《寒林草堂图》中的山水部分画的着实不错,寒林萧瑟,山势雄伟,说起来还真有几分李唐苍劲古朴,气势十足的画风。
远山近石,用的也是李唐开创的大斧劈皴,画面棱角分明立体感十足。
但是草堂中饮酒的几个人物画的就属一般了,个个面容呆滞好似泥塑木偶一般,一看就知道作者不怎么会画人物。
总体来说这副草堂图可说没有什么太高的收藏价值。
说白了就是买了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看到这里,沈愈暗暗摇了摇头,这幅画肯定不会是黄彪亲笔,因为黄彪真迹沈愈曾经看过,那绝对是堪比明四家的人物。
在当时有人认为他的画技与明四家已是不分伯仲,甚至在某些地方,比如临摹古人则是更胜一筹。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仿古人的画出售,在当时并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唐寅,徐渭,陈洪绶等大师都在无米下锅时卖过画。
像这种名气震天下的大画家都如此,那些小有名气的画家做点赝品也属情理之中。
黄彪就是如此。
黄彪号震泉,也有人称其为王彪,画功超绝,临摹古人名画真假难辨。
他最牛的事迹是画过一幅《清明上河图》,这副画把明朝有名的权臣严嵩之子严世蕃都给骗了。
严世蕃号称明代第一鬼才,此人特别喜欢古董,尤其是古人书画,同时也精通鉴赏,绝对不好忽悠。
其中严世蕃最喜欢的字画就是《清明上河图》。
纵然家中名画无数,但这幅张择端的真迹没到手,严世蕃心里一直不得劲。
对于当时清明上河图真迹在谁手中众说纷纭。
有说在皇宫的,有说在某位王爷手中,也有说在前宰相王鳌后人手中,还有说在李东阳后人手中,更有说在项元汴家中珍藏。
在陆完,顾鼎臣家中收藏的说法也有。
严世蕃爷俩虽然权倾朝野,但也不可能到人家家里去搜。
后来严世蕃听说王世贞的父亲,也是嘉靖朝重臣之一王忬家中有一幅《清明上河图》,时人都认为是真迹。
但实际上这幅上河图也是赝品,是出自黄彪之手的临摹本。
只是严世蕃不信这个,强行登门索要。
王忬不敢不给,就把画送给了严世蕃。
但当时有一位很出名的装裱匠人叫作汤臣,偷偷跟严世蕃说此画乃是赝品,屋角雀一脚踏二瓦乃是辩此画之真假的关键所在。
严世蕃一看果然如此,从此记恨上了王忬,认为王忬明明家里有真迹却拿赝品忽悠他摆明了是看不起他严世蕃,最后果然找了个机会加害了王忬。
为什么这个装裱匠人要告诉严世蕃呢,因为黄彪这幅《清明上河图》就是他牵线搭桥给王忬画的,所以装裱匠想从中要额外的好处,但王家没给,这才怀恨在心。
后面又有王世贞不忘父仇化名兰陵笑笑生写了一本千古奇书,然后将每一张书页浸泡毒药后献给严世蕃,严世蕃手捻书页读完后毒发身亡。
当然这大部分都是属于传说,实际上有没有这回事正史上并没有写。
但在历史上黄彪却有其人,与当时的名流多为好友,并且黄彪乃是长寿之人,年近八旬依旧可以作画。
摇摇头,撇去杂念,沈愈继续看画。
第二幅画叫做《风雨夜归图》,画的是冬日晚景,天气阴沉,夕阳西下,旷野无人,鹅毛大雪中一队商旅逆风冒雪在山中缓缓的艰难前行。
落款是刘松年。
这张画的画功与第一张完全是相反的。
丈山尺树,寸马豆人。
此画人物塑造的很是不错,人物神态生动,栩栩如生,脸上表情丰富刻画的可说细致入微。
但风雪与山间景色就让人扼腕了,画的实属稀疏平常,丝毫没有字画大家挥毫泼墨的遒劲与大气。
季节的处理也不好,知道的是雪景,不知道的还真得分辨一下,明明天上下的是鹅毛大雪,但地上却没有什么白雪皑皑。
退一步讲,不说茫茫一片吧,最起码路上也得有点积雪才对。
在这一刻,沈愈心里不仅暗道:“董老的话里水份实在是大的很啊,这哪里是他说的什么都是黄彪真迹,已经看过两幅,不过是些普通的明代仿画罢了,就是在专诸巷流传下来的古画中也是三流作品。”
让沈愈没想到的是,对面那个其貌不扬的平头男竟然也轻轻叹了口气。
好似在表达对画太过普通的不满情绪,口中也在低声喃喃,“两幅画的人物山水对调一下就好了,这样一来各取所需,只是也只能想想,可惜了,其实是本有值得拍案叫好之处的两幅画!”
声音虽然细如蚊呐,沈愈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咦,此人着实有些不简单啊!”
第391章 竹林七贤图
沈愈从小学习字画鉴定,中间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只有他自己知道。
吃苦归吃苦。
但是沈愈有祖父这位古玩行与收藏界的顶级大佬指点,不知道少走了多少弯路。
也不知道比别人多看过多少真迹。
对面这人在短短时间内竟然也看了两幅画,这就让沈愈有些动容了。
“如此看来,今天是碰到对手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沈愈感觉面前这人会是他今天购买这几副所谓黄彪真迹的最大阻碍,或者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当然这个念头也就是在沈愈心里呆了没几秒就一消而散,毕竟画买不买还不一定呢。
反正前面这两幅所谓的李唐《寒林草堂图》与刘松年的《风雪夜归图》沈愈是不打算竞拍的。
用刚才那几个古董贩子的话说,就是不值当的。
“往下看看再做定夺。”沈愈对自己这样说道。
第三幅画叫作《竹林七贤图》。
纸本设色,为传统题材山水人物画,落款是马远。
竹林七贤指的是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这七位魏晋名士。
因为这七人关系极好,更是时常在云台山竹林中避世饮酒,所以世称七贤。
再加上竹林二字,后人称其“竹林七贤”。
《世说新语》中是这样描述这七人的,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亚之,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琅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故世谓竹林七贤。
这幅画,山水与人物画的都是极好,笔墨精妙,设色典雅,沈愈自问没有看错的话,此画当是真正出自黄彪之手。
画风与黄彪一般无二,并且这幅画的画功极高,就算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魏国不是战国七雄中的那个魏国,而是三国魏蜀吴中曹丕建立那个魏国,也称曹魏。
竹林七贤,出身不同,有贫寒子弟也有官宦子弟,其中名气最大,文学成就最高的非嵇康莫属。
嵇康[ji,kāng]本是官宦子弟,本身也是相貌无双一表人才,他的妻子更是出身不凡,乃是曹魏的长乐亭主。
因为她是魏国沛穆王曹纬的女儿。
曹纬又是曹操的孙子,其父曹林是曹操第十子,这样算起来,长乐亭主是曹操的曾孙女,嵇康则是曹操的曾孙女婿。
第二位在现代人的眼中就是刘伶了,酒仙刘伶,典故“刘伶醉酒”的主人公,相传喝酒可以喝一大缸的刘伶。
第三是阮籍,典故“醉酒避亲”的主人公,其父是历史上大名鼎鼎“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阮瑀与曹操都是蔡文姬父亲蔡邕的学生,二人即是同窗好友,也是宾主关系,曹操军中檄文多出自阮瑀。
阮籍的文学成就堪比父亲,在七贤中仅次于嵇康,阮籍大智若愚,他看司马家不顺眼,晋文帝司马昭想跟阮籍结为儿女亲家,阮籍不愿意就天天喝酒,喝完就大醉不醒,足足喝了六十天,弄得司马昭都没法开口,生生把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第四为王戎,就是那个“王戎卖李”典故的主人公,其祖上代代高官,东晋王导是他的族弟,与王羲之同为琅邪王氏,最终官至三公之一的司徒。
第五位是山涛,虽然出身贫寒却是识时务,选择为晋朝司马家效力,当然,山涛与司马懿家有亲戚关系,并且他是高寿之人寿元八旬,最终与王戎一般官至三公。
向秀,阮咸略逊于前面这五位,这两位年纪轻,值得一提的是阮咸是阮籍的亲侄子。
竹林七贤图不知道被人画过多少次,可以这么说,只要是古代画家百分之九十九都临摹过竹林七贤。
这幅画近景只是取了其中的四人,也是名气最大的四人。
山中云雾弥漫。
溪流潺潺,竹林参天,
一座茅屋的石桌前或坐或站着四个中年文人。
负手而立的是嵇康。
饮酒高歌的是王戎。
凝神静思的是阮籍。
汲水煮茶的为山涛。
远处还有三人正缓步向竹林走来,应该就是刘伶,向秀,阮咸三人了。
整幅作品将魏晋名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问世事,无所烦心,风流洒脱表现的恰如其分。
那份闲情逸趣跃然纸上,极是令人心驰神往,恨不得马上进入画中与这些名人饮一杯浊酒。
这幅画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是有漏洞的,因为鼎鼎大名的刘伶没有被画在主要位置。
但实际上,在古人眼中刘玲的地位是比不过山涛的。
所以这一点恰恰可以证明此乃黄彪真迹。
有了这副黄彪真迹,那这四幅画只要价格不高的离谱那就值得买!
沈愈估算单单这幅黄彪《竹林七贤图》的艺术价值就不会低于自己那幅王孟端的《水墨竹石图》。
按理说其价值很可能会价过千万。
但因为并非黄彪亲笔署名,而是署的马远款识,这一点比较让人头疼,其价值也会大减,但若是四百万左右拿下来也是值得的。
并且前面两幅虽然画的一般但因为是明画,两幅画怎么也能卖个一百万。
现在主要看第四幅画了,若还是黄彪真迹,那这次说什么也得把这四幅画拿到手。
沈愈将目光放到第四幅画之前,却是抬眼看了展柜对面那个平头年轻人一眼,发现他还在看这幅《竹林七贤图》,手指不断轻点玻璃展柜的边缘,脸上表情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样子应该也是看出此画的来历了。
不过这次沈愈没有什么大的心理波动。
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凭什么只能自己捡漏而别人就不可以?
竞争就竞争!
来参加拍卖会哪里有害怕竞争的?
再说沈愈自问自己也不是没钱。
在年青一代中,沈愈感觉自己可以动用的现金已经算是顶尖的存在,就是那些大家族的富豪子弟可动用的现金也不一定比得过自己。
比如顾青青二哥顾世安就跟沈愈吐槽过,他的钱小打小闹还可以,动用资金一旦达到百万也就是七位数,那就得跟家里汇报,老爹顾永山,母亲徐慧萍不批准,钱就动不了,顾世安想买点大件往往还得与顾青青借钱。
其实顾世安已经算是家里管的松的。
自家琴姐的弟弟,喊自己姐夫的“小舅子”裴玉安更惨。
家里一分钱也不给,买车的钱都是自己挣的,去高档餐厅吃个饭还得女朋友出钱,经常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这时沈愈眼角余光觉察到好似有人在看自己,抬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对面那个面色苍白的平头男。
二人彼此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同时看向了展柜内的第四幅画。
“咦,这幅画???”
第四幅画的卷轴上方三寸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一团鹅卵石般大小的耀目金光在微微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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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宋画《饮中八仙》
“金色宝光,这岂不是一副宋画?”
“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更是说明这是宋画中顶级大画家的精品画,沈愈啊沈愈,你今天可又捡到宝了!”
这幅画也有画名,叫作《饮中八仙图》。
是一件纸本设色的山水人物画,落款是南宋四家的最后一位:夏圭。
只见山中雨雾弥漫,山脚河水急流。
植被茂盛,巨树参天,林荫蔽日,就连崖壁上也是满布青藤。
看画要看气候特征,所以此画画的当是夏秋之景。
让人惊奇的是,画中树木虽多,但是只见繁密而不见杂乱,就这一点,就能体现作者画工之精彩。
虽然画中山水并不完整,好似缺了一半,却给人一种咫尺千里,万物俱在的感觉。
目视画上山水部分细细观察了数十秒,沈愈暗暗点了点头。
此画景色近景突出而远景清淡,由实转虚间用笔细腻,可说独具一格,与夏圭传世作品的风格极其相近。
点染前雾欲雨,树石深淡分明,笔墨古雅,设色精湛,确实是一幅神逸之作!
在画的诗堂位置有一首长诗。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汝阳三斗始朝天,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兴费万钱,衔杯乐圣称避贤。”
“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张旭三杯草圣传,挥毫落纸如云烟。”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画名叫《饮中八仙图》,画的重点自然还是人物,山水部分不过是背景与点缀罢了。
只见在山腰某处平坦的巨石上屹立着一座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山中别院。
院中众多人物正在饮酒。
所谓的饮中八仙自然就在其中了。
有人会问何为饮中八仙?这八仙又都有谁呢?
其实饮中八仙讲的是儒家才华横溢的八位佼佼者,与道家的上洞八仙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吕洞宾、韩湘子、曹国舅完全不是一回事。
饮中八仙的八位人物出自诗圣杜甫的《饮中八仙歌》,也就是此画诗堂位置的长诗,此八人分别是:
1.少小离家老大回的贺知章。
2.唐太宗李世民的曾孙,恒山愍王李承乾之孙,唐代宗室,同时也是唐代宰相,号称斗酒不醉的李适之。
3.唐睿宗李旦嫡长孙,让皇帝李宪的长子,汝阳王:李琎。
4.宰相崔日用之子,齐国公:崔宗之。
5.泗州刺史,吏部侍郎,河内郡公:苏晋。
6.诗仙李白。
7.草圣张旭。
8.布衣焦遂。
此八人合称:“酒中八仙人”,八人中,贺知章最为年长,资历也最老所以放在第一位,其他按官爵排位,从宗室子弟到王公宰相一直说到布衣。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八人全都是李白之好友,性格豪放大气,彼此也都合得来,从来不以身份论高低,酒品也好,喝酒一般不醉,万一喝多了也不耍酒疯,反而来点文学创作啥的。
虽是饮中八仙,但画中却并不是只有八人,沈愈大致数了数,共有三十六人之多。
其中也包括知客,马夫,轿夫,小厮,侍女,书童等等。
这就有些考究鉴定者的眼力了,不过却也难不倒沈愈。
《饮中八仙图》虽然不如《竹林七贤图》那般出名,但古代画家画此画的也是多不胜数。
名气最大的就是李公麟了,其次是刘松年,再次为唐寅、尤求等,沈愈之前看过不少。
画中骑马晃晃悠悠一副年老书生打扮,浓眉丹凤眼,面容清瘦,脸踏官靴的为贺知章。
羽扇纶巾,意气风发乘马车欲要离开的是李适之。
借酒消愁,眼看就要醉倒在地的是李琎,他是唐睿宗李旦的嫡长孙,也就是说他曾祖父是李治,曾祖母是武则天。
他是嫡长孙,他爹自然是嫡长子。
可是他爹却不爱做皇帝,愣是把储君之位让给了弟弟李隆基,也就是后来的唐玄宗。
本来李琎百分百是太子甚至可以继承皇位,最后却是只混了个汝阳王,你说他心里能舒服吗?只是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也只能借酒消愁了。
风度翩翩,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豪门公子打扮的自然是崔宗之了。
谈禅论经的非苏晋莫属。
一手执杯,一手挥毫泼墨头戴幞头的百分百是诗仙李白。
旁边已经写好一幅书法的就是草圣张旭了。
侃侃而谈的当是平时口吃,醉后却是没有任何毛病的焦遂。
画中这八位主要人物虽然是神态各异,画的却是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就连每个人穿的衣衫都是各不相同,也许只有夏圭本人才可以有如此画功吧!
夏圭,南宋绘画大师,字禹玉,临安人。
生卒年不详,与李唐,刘松年,马远一起被后人尊称为“南宋四家”。
夏圭还与马远合称马夏。
马远有马一角的美誉。
而夏圭则为“夏半边”。
相较于其他三位,夏圭的历史与生平资料比较少。
沈愈只知道夏圭早年是画人物的,后来才转学山水。
他主学李唐,亦师范宽以及米芾、米友仁父子。
与其他三位大画家一样,夏圭也是被封为画院待诏,被赐象征画师最高荣誉的金带。
《图绘宝鉴》是这样称赞他的:“院中人画山水,自李唐以下无出其右者也。”
夏圭作画参悟自然,笔简意远,换句话说就是比较另类。
因为他很少画全景,常取半边,结合这幅画的山水部分,夏半边真迹是没跑了!
叮!
大厅内清脆的铃音响起,原来是鉴赏时间到了,沈愈几人不得不恋恋不舍的下了鉴赏台。
行走间,沈愈故作无意看了平头男一眼,发觉对方脸上明显带了一丝不确定的表情,很明显是因为时间太短,没有将这幅夏圭真迹看个通透。
不过沈愈也并没有被其这副表情迷惑,来参加拍卖会的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万万不可大意。
回到贵宾席刚刚坐好,沈愈手机就发出一阵急促的微信音效声。
第393章 意想不到的事
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沈愈想都没想肯定是自家琴姐发来的。
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如此,确实是裴玉琴发来的微信。
裴玉琴:【启南,你上台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画,莫不是这四幅画中有什么大漏?】
沈愈飞速打字回道:【最了解我的还是琴姐(笑脸),这次还真是个大漏。
【四幅画中有一幅是黄彪仿品不说,最后那幅饮中八仙图更是南宋四家之一夏圭的真迹。
【只是我有预感,不仅仅是我看出来了,台上那几人中,至少有一位也看了出来,所以这四幅画估计就算最后能拿到手,代价也不会低,我刚才也想过了,两千万若是还拿不下来,我就不打算跟了。】
裴玉琴:【既然是夏圭真迹,那为什么不继续跟?】
沈愈想了数秒才解释道:【虽然夏圭的真迹可能会值大几千万甚至上亿,但琴姐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属于人微言轻,我说此画为夏圭真迹,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信服。
【而对于我来说,几千万的古董若是不能尽快出手,那我的资金链就会断裂,店面没有资金周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裴玉琴:【如此看来,岂不是说董老这次漏宝了?】
沈愈:【是这样的!董老确实漏宝了,不过琴姐你要先替我保管下秘密,先不要告诉秦老,我需要先问过吴老后再做定夺。】
裴玉琴发了个笑脸过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先问下吴老要不要把董老漏宝的这件事告知董老。
【第二吗,若是超过两千万你不继续跟拍,而吴老也喜欢这幅画,那应该是吴老会接替你继续出价,毕竟吴老推荐你进入东江收藏协会也算是恩情深重,这个情分你得还。
【第三,只有在画超过两千万你不跟拍,而吴老也不参与竞拍的情况下,我再告诉秦老参与竞拍,对不对?】
沈愈马上发了一个点赞的大拇指过去。
裴玉琴:【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若是吴老不打算告诉董老漏宝的事,你出价直到买下这四幅画就可以,钱的事你不用管,一亿以内,随时都可以转给你!】
沈愈发了一个感动的表情过去。
裴玉琴马上又发了一条重要信息过来,【我观察到你在台上不停的看你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平头年轻人。
【他叫张启运,滨海人,就是他让东江收藏协会的那些大佬丢的脸面,吴老费尽心血让你加入收藏协会,更是带你来拍卖会涨见识,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他!你最好在心里有些准备。
【对了,他也是家学渊源,其祖父是滨海有名的古董鉴定大师,当然了,跟沈老是没法比的。此人也是天生吃古玩这碗饭的,跟你一样,十几岁就可以鉴定古人字画。】
“原来是他啊!看对方很有礼貌的样子,不应该是不懂人情世故,桀骜不驯恃才傲物的人啊!”
沈愈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也是感动无比,自家琴姐这么上心完全是为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
将手机收好,沈愈自上衣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真皮钱包来。
这是裴玉琴送给他的,里面没有钱,一毛钱的现金也没有,只有一张沈愈与裴玉琴两人很是亲昵的合影。
照片是沈愈在东江救顾青青受伤时,裴玉琴去东江医院照顾他时拍的。
相片中沈愈穿了一身病号服但是精神很好,而裴玉琴则坐在病床上亲昵的挽着沈愈的胳膊对着镜头比yes。
用手绢轻轻擦了擦相片,沈愈又把钱夹合好小心收了起来。
除了鉴宝金瞳这个对谁也不会说的秘密外,沈愈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事会隐瞒裴玉琴的。
嗯,任何事情!
“小沈,怎么走神了?”
沈愈耳边传来吴老温和的声音。
“哦,没事的吴老。”
吴老亲手给沈愈倒了一杯大红袍,“小沈你看了这么久的画,是不是老董漏宝了?”
沈愈没有丝毫犹豫,“是的吴老,董老这次应该是漏宝了,这四幅画中,前两幅各有缺点收藏价值不是很大,第三幅是黄彪真迹,第四幅让我来看,当是南宋四家之一夏圭夏半边的传世真迹!”
吴老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夏圭真迹?可以确定吗?”
沈愈点点头,“可以确定,只是有一点,滨海那个叫张启运的可能也看出来了!”
本来沈愈以为吴老闻言会比较惊诧,哪知道吴老却是轻声笑了起来,“沈愈啊,裴绍家那个琴丫头对你是真的好,张家那小子的底细是那丫头告诉你的吧?”
沈愈闻言尴尬笑了笑,没有说话。
吴老再次笑道:“小沈,这一局你其实已经赢了,我虽然没有上去看画,却是在大屏幕上一直观察你俩,前两幅画,你们二人看的时间差不多,第三幅画,你看完后比他要快了三十几秒,而第四幅画,你足足比他快了有两分钟。
“并且张家那小子明显有些不确定,所以这次的交锋是你赢了!”
沈愈对于赢不赢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有金瞳这种特殊能力,他想不赢也难。
沈愈现在想的还是要把董老漏宝的事通过吴老告诉董老。
毕竟董老送给他一幅价值千万的文徵明仿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真迹,这看到董老漏宝而不说,沈愈心里实在是有些翻不过这页去。
想到这里,沈愈猛的一咬牙,“吴老,董老漏宝的事,您告诉他老人家一声吧!若是我来说怕董老下不来台。”八壹中文网
其实告诉董老漏宝后,这幅夏圭真迹《饮中八仙图》就跟沈愈彻底无缘了。
因为台下至少坐着有十位董老的人,为的就是保证那些价值高而底价低的拍品不至于被人低价买走。
打个比喻,董老一幅唐寅真迹定的底价是20万。
而这幅画的实际价值是两千万。
万一出到1000万,在场的真正买家就不加价了,这样的话董老肯定就得赔钱。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台下肯定坐着托,至少把价格得加到合理价位才可以。
这一点不需要怀疑,因为没人会做赔本的买卖。
“哈哈哈哈!”
吴老听沈愈这么一说,先是眼中露出一抹赞许,然后直接麻利的拍案而起,“老林出来吧,我就说小沈肯定不会贪这幅夏圭真迹饮中八仙图的!”
“呵呵,又让你吴三牛猜中了!”
话音落,从贵宾席屏风隔断后边缓缓走进来一个七旬左右气度不凡的西装老者。
这老人身材瘦削,但是精神极好,一米八的身高穿一身量身定制的西装,再搭配一双光可鉴人的皮鞋,简直不要太帅气。
见到沈愈,他严肃的脸上突的露出一丝笑意,“沈愈是吧,来,认识一下,我是林庆之!”
沈愈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林庆之他是知道的,为现任东江收藏协会的会长,不过是去年刚上任,与萧仲英一般,也是外地归来的富商担任收藏协会会长。
不过与萧仲英不同的是林庆之是从港岛回来的,在港岛还拥有一家顶级的私人博物馆。
但问题是,这两位大佬是怎么知道第四幅画是夏圭真迹的?
毕竟他们连鉴赏台都没上,单凭在大屏幕上看,沈愈相信他们不可能看的出来。
“这事也太奇怪了!”
第394章 较量已经开始了
虽然没有马上想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沈愈还是满脸热情的朝林庆之伸出了双手,同时姿态放的很低,“林会长您好,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林庆之很给面子,与沈愈用力握了握手,甚至还如长辈般很是鼓励的拍了拍沈愈肩膀。
又上下好是打量了一番沈愈,林庆之再次笑道:“鼻若悬胆,面如冠玉,真是一表人才,长相与沈老竟然有八分相像。”
沈愈面带笑容适当的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沈重楼那个身份,让沈愈与这些大佬打交道很有经验。
什么时候笑,用哪种笑容,沈愈早已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看小沈你脸上似有疑惑,是不是对于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明明没有上台观画,却知晓画为夏圭真迹的事感觉很是蹊跷啊?”
虽然林庆之祖籍是东江,但因为常年在港岛生活,说话明显带有一丝港味,也就是带有粤语的港式普通话。
沈愈坦然道:“晚辈却是有些疑惑,单单在大屏幕上看,不过是看个大概,纵然眼力强如两位前辈我想也是很难分辨真假的,毕竟字画这东西需要近观。
“就算是我爷爷他老人家的名号也不过是‘沈半张’,他老人家鉴定字画也得看过半幅画才能断画之真假,要是鉴定字画可以不近观,那他老人家的雅号就不是什么沈半张了,而是沈一眼或者沈半眼什么的。”
见沈愈把沈老搬了出来,林庆之与吴老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不过看表情却很是期待沈愈下面的话。
而这时沈愈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心中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上次被滨海收藏协会张启运啪啪打脸的大佬中就有林庆之。
而林庆之是富商中的顶尖人物,不仅仅是在国内,其产业遍布世界各地,以其妻子命名的顶级私人博物馆就有三座之多。
他的博物馆并不对公众开放,只对会员与好友开放,所以只在古董圈子里出名。
其中有一座更是位于国外某处度假胜地的私人岛屿上,据传只有顶级会员才能进去欣赏。
传说里面有很多失传的字画瓷器,元青花,永宣青花,古月轩瓷就不说了,甚至传说还有顾恺之,陆探微,李思训,李昭道的真迹。
当然这仅仅是传说,具体有没有谁也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别人询问时林庆之也没有否认。
试想一下这种人物能不要面子吗?
说不定下个月开始的鉴宝交流会,较量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沈愈觉得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自己要是能赢得这次较量,那下个月的鉴宝交流会自然是自己与张启运比拼。
若自己赢不下这一局,那东江收藏协会的这些大佬肯定会考虑换人。
纵然吴老坚持也是无用!
这些心理活动沈愈也只是在脑中瞬间而过,他马上又道,“不过刚才晚辈好像想明白了,那副饮中八仙图,吴老与林会长您知晓是真迹,并且董老还把它上拍了,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董老故意让这幅画上拍,并且您两位也早就知晓这幅画是夏圭真迹。
“还有……”
“还有什么,小沈你不要怕说错,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林庆之鼓励道。
沈愈沉吟了十数秒,还是缓声道:“台上那幅《饮中八仙图》应该不是董老的,若晚辈没猜错的话,画很可能是林会长您的。”
“哦?画是我的?姑且不论小友你是怎么有的这个想法,但价值几千万的稀有字画,若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把它当赝品来拍卖会拍卖呢?
“难道是我林庆之钱多的想当散财童子?”
林庆之的脸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完全看不出喜怒。
沈愈把自己的太师椅推到吴老身旁,然后对林庆之笑道:“林会长您请坐。”
林庆之依言而坐,沈愈也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按照常理来说,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珍贵古董当赝品往外出售。
“但有些事不一定非得用正常的眼光去看。
“比如您与吴老还有咱们东江收藏协会的几位大佬就不一样,您们对于脸面看的比钱重要多了。
“您几位是东江收藏协会的会长与副会长,却是输给了滨海收藏协会,还是输给了滨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并且这个脸面不仅仅是您或者吴老以及协会别的大佬个人丢的,而是整个收藏协会!
“甚至不仅仅是收藏协会,最为重要的是收藏协会前面还有东江这两个字。
“所以下一次的两地鉴宝交流会,东江收藏协会一定要赢!并且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必须赢!
“董老,我记得他老人家常年生活在东江,并且他老人家也是东江收藏协会的副会长之一,结合您三人的身份与张启运的出现。
“或许,两地鉴宝交流会的较量在这一刻就已经提前开始了!
“说不定拍卖会贵宾席中坐着的有不少就是滨海收藏界的大佬!”
这次林庆之与吴老再次对视一眼,二人脸上不再是云淡风轻,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
嗯,是惊诧,还是极度的惊诧!
足足过了半分钟,吴老才叹了口气,“老林啊,我说可以相信小沈的眼力,你偏偏要把自己的字画取出来上拍,这下被小沈打脸了吧!”
林庆之丝毫不以为意,“沈老是咱们东江收藏协会的终身名誉会长,小沈也是咱们收藏协会的会员,一家人有什么打脸不打脸的?
“没错,这幅夏圭的《饮中八仙图》确实是我的藏品之一,剩下的那三幅明画则是老董的,本来三牛告诉我小沈你的鉴定功力已经达到了沈老的七成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真是如此。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浪更比一浪强,有时候不服老都不行,要知道当初我收这幅《饮中八仙图》时,足足看了半个小时才确定它为宋四家夏圭的真迹,而小沈你不过只用了短短四分多钟就有了鉴定结果。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假以时日,就是比肩沈老也不是不可能!”
“林会长,您过誉了!”沈愈赶紧再次谦让。
这边三人说着话,拍卖台上的董老却是已经喊出了拍卖开始的字眼。
董老给这四幅画定的底价很低,甚至是低的离谱,为100万元。
听到这里,沈愈心中微微一动,“底价定的这么低,还真拍呀?”
本来沈愈猜出事情经过后,感觉这四幅画的底价应该会很高,比如定个1000万元,那除了自己与张启运外,基本就是无人竞拍了,毕竟上台看画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就六个人。
但是董老说出这个100万元的底价后,那些古董贩子肯定会跃跃欲试,毕竟前两幅明画就足够超过这个价钱了。
“奇怪,这些大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沈愈再次在心里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第395章 坐山观虎斗
“110万!”
董老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出价。
这次拍卖的加价幅度依然是每次加价至少十万块。
拍卖行的规矩是你举牌就证明你接受了这个加价幅度。
比如上个买家出价110万,你只要举牌就说明你的出价是120万。
所以不必说话,举牌就可以。
“好,35号贵宾为这四副黄彪真迹出价110万元。”身着西装的中年拍卖师马上用特有的嗓音喊了出来。
沈愈扭头一看,出价的不是旁人正是刚才上台看画的那几个古董贩子中的其中一个。
“120万。”
马上又有人举牌出价。
“好,37号贵宾出价120万!”拍卖师声调又提高了三分。
“130万!”
“38号贵宾出价130万!”
“150万。”
这次买家举牌的同时,价格是喊出来的,他这次是在上个买家的基础上加了20万。
“好,39号贵宾出价150万!
“150万,喜欢的朋友可以继续加价了。”
一个35号,一个37号,还有个38号与39号,这不是紧挨着吗?
难道他们一伙的开始内斗,自己人争夺这几幅画了?
心中想着,沈愈扭头再看,果然如他所想一般,这几个古董贩子在台上虽然把四幅画说的很是不堪,甚至是一文不值,但到了台下却是各怀心思,一个比一个出价狠。
“170万。”
“190万。”
“210万。”
“230万。”
短短一分钟,每次加价已经涨到了20万。
“250万。”
“300万!”
“350万!”
“400万!”
“450万!”
“500万!”
就后面这几个古董贩子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把价格抬到了五百万。
沈愈并不认为他们能认出最后那幅的《饮中八仙图》是夏圭的真迹。
这些古董贩子心里的算盘,沈愈其实已经猜到了。
第一幅所谓李唐的《寒林草堂图》与第二幅刘松年的《风雪夜归图》,以这些古董贩子三寸不烂之舌,每一幅卖上一百万还是很轻松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明代的字画。
这就是两百万。
而第三幅马远的《竹林七贤图》与第四幅夏圭的《饮中八仙图》这些人混迹古玩圈子多年,肯定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两幅画他们应该是鉴定出当为黄彪真迹,这两幅画虽然并没有署黄彪的落款,但是第三幅画上却是有黄彪的一枚印章。
代入到这些古董贩子身上,每一幅的市场价他们应该可以估到500万-700万。
所以四幅画的总价当是在1200万-1600万这块。
因为董老的拍卖会不收除古董外的任何费用,所以1000万以内拿下来,在这些古董贩子眼中很是值得。
若是心黑一点,第四幅画,完全可以当夏圭真迹出手,碰到土豪说不定赚他个一两千万也有可能,并且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所以这价格涨的如此之快,也就可以理解了。
并且,叫他们古董贩子其实不完全正确,叫高级古董掮客更为恰当。
初级的古董掮客只是在买卖双方中间赚点佣金。
他们这些人赚取第一桶金后,更是有了自己的客户已经不满足那点佣金,他们要赚客户的钱,也就是要赚大钱!
其中,一个身体枯瘦如柴,眼神却是精明至极的中年人对身旁一个脸上同样没有半两肉的同伴道:“我说老冯,你不是说不买吗?怎么你这价都出到500万了?”
对方也是毫不相让,“行了老王,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四幅画值多少钱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合着我愿意出500万的高价啊?一次加价50万的人不就是你吗?”
老王马上反驳,“我加价归加价,我之前可没说这四幅画不能买!说不能买的可是你呀,并且老张,老陈,老许几位老哥都出价了,你怎么不咬他们?”
老王这句话一说出口,其他几人瞬间不满意了,马上就要出口反驳。
眼看就要内斗,这时在这七八个人中间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摆了摆手,“都别吵闹,价高者得,别让别人得了便宜就成。”
“那就听李老哥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贵宾席内,这些古董贩子的话林庆之与吴老听了个满耳。
“三牛,百鸣算的还真是准,洪州这群古董贩子果然要内斗。”
吴老呵呵一笑,“洪州这群古董掮客的掌舵人老李虽然故去了,但他的次子也算有些能力,可以勉强将这些人压住。
“话说回来,其实这些人就是嘴碎些,老李在世时也没少帮老董贡献些来路不清不楚的物件,也算让老董积累了第一桶金。
“虽然最后老李进去后把老董咬了出来,但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真的没有必要再放在心上,你今天宁可拿出一幅夏圭真迹也要为老董出头,没必要,真的没有必要,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能顺手给百鸣出口气我这幅画上拍也算值得。”林庆之脸上突的露出一丝冷意。
见此,吴老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看到这里,沈愈心里一动,林庆之与董老的关系不一般呀!
似乎怕吴老误会,林庆之赶紧道,“我说三牛,黄彪不过是一个古代作伪的画师,虽然画功了得,但他的画值得这么多人竞拍?毕竟在画史上他根本排不上名号。”
林庆之接过沈愈递过来的热茶,朝吴老笑问道。
“哼!”
吴老重重哼了一声,“在晚辈面前就别什么三牛三牛的喊了,你多少也得给我留个面子不是?喊个老吴能让你林老头掉块肉?”
二人斗嘴颇为有趣。
沈愈猜测林庆之可能比吴老大个两三岁,所以他喊吴老的犇字为三牛,吴老其实根本就没有生气。
林庆之闻言哈哈一笑,“好,那就喊你玉石协会吴会长,这总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
吴老像是胜利者一般满意的点了点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吴你就跟我讲讲黄彪此人。”
吴老摇摇头,“我只比你小一年,你73岁我72岁,哦,你让我讲我就讲啊?好歹我吴犇也有千亿身家,在整个江南省不说数一数二,但排进富豪榜前十还是没问题的,怎么?在晚辈面前我不要面子?”
“小沈,林老头是收藏协会的会长,你们第一次见面,就由你来给他讲讲古董知识吧,也算混个眼熟!”
沈愈明白这是吴老给他机会积累人脉,所以也不推辞,“好叫林会长知晓,如您所言,按理说黄彪画功已达古代画家之巅峰,早该闻名于世才对,但实际上他依旧是默默无闻。
人,并不是说有能力就一定可以出头。
所谓时也命也,人想成功,天时,地利,人和,能力,运气缺一不可。”
林庆之没想到沈愈能说出如此一番有哲理的话来,他先是点点头,然后开口道:“说的不错,继续说,最好举个例子!”
沈愈又道:“学而优则仕,古人科举是走上人生巅峰的最佳捷径。
按理说古代考中状元的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都该大有出息才是。
就算不是青史留名封侯拜相,但凭借资历混个一品大员,二品大员怎么也该是水到渠成才是。
可实际上自从隋文帝开科举,历史上的700多位状元中大部分的人都是默默无闻,后继乏力。
做官官职不高,文学成就也属一般。
历朝历代名臣中状元少之又少。
比如明代,总共有90位状元,最后做到一品官职的只有13个。
强如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杨慎也只是名气大,比起张居正,王阳明,严嵩,徐阶,于谦,杨溥、杨士奇、杨荣三杨等人来在仕途上根本没法比
“仕途如此,画途也是如此!”
第396章 规则,赢者通吃
“小沈啊,老头子跟你说点正事!
“如你所说,到了我们这个地位其实每个人都不缺钱,个人的面子也不是不可以丢,但是东江收藏协会的面子真的是不能丢!
“所以这次不会让你白出力,我们几个老家伙把下个月两家鉴宝交流会胜者的奖励提高了!
“单单我那一份奖励就不会低于千万,老吴的也是一样,其他两位副会长可能会低一些,但最低也不会低于五百万。
“对面滨海的同行也是一般,必然会拿出跟我们几个老家伙差不多的奖励来,规则想必你也知道,就是赢家通吃,所以只要你赢下这场比试,那么你的收入不会低于六千万!”林庆之目视沈愈,双目精光涌动仿佛在给沈愈鼓劲!
只是沈愈的表现却是让林庆之大为惊讶只见,沈愈摇了摇头,“林会长,晚辈说句不恭敬的话,我也是咱们东江收藏协会的正式会员,为协会‘出战’属于责无旁贷,您要是事事拿钱来衡量,可就是把晚辈当外人了!”
林庆之听沈愈如此说,先是怔了怔,好似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沈愈会如此说,不过他是什么人,老江湖中的老江湖马上就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同属协会一员自然就是一家人,只是奖励是两边商议好的,拿出来的东西岂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吴老也笑道:“我们自己愿意给的奖励,小沈你不偷不抢理直气壮的收着就是了!”
其实不需要任何所谓的酬劳奖励,沈愈为东江收藏协会出战毫无怨言!
吴老让沈愈进入东江收藏协会这个恩情已经可说很难报答,再奢求别的沈愈自己都觉得过分。
无它,加入东江收藏协会实在是太难了。
整个东江古玩收藏协会包括会长,副会长,理事在内只有区区三百人。
三百人啊,整个东江一千六百万人口,不说无数喜欢古董的土豪大亨与收藏大家,就是大大小小的古玩店都有近两千家之多。
换算一下,差不多三十个有地位有资格的也只能有一人加入收藏协会。
这已经不是狼多肉少,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只有协会出现去世的会员或者被动退出的,才有人可以递补进去。
25岁的协会会员,沈愈算是独一份。
本来沈重楼的打算是让沈愈在三十岁的时候加入东江收藏协会。
宝玉轩是东江古玩十大名店之一,它的首席鉴定师外加大掌柜的双重身份足够资格加入。
但这也仅仅是够资格,毕竟好多古董大店的店东也还拍着队呢,沈重楼也得动用自己的人脉帮帮沈愈。
如今吴老帮沈愈提前五年进入收藏协会,说是恩情天大绝不为过!
而沈愈顺利加入,固然协会需要他,更重要的是林庆之这个会长并没有阻拦,所以面对林庆之,沈愈也是非常的感激与尊重。
毕竟很多人不能成事,也不会帮助你,但是坏你的事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有时候不阻拦,就等于是帮助!
“林会长,就是不知道这次两家的鉴宝交流会是如何比拼眼力的?”
怕林庆之不明白,沈愈继续解释,“比如是如同上次一般您们这些大佬取出珍贵古董让我二人鉴定,还是这次另有其它的规矩?”
林庆之与吴老对视一眼,“这次的规则改了,比试三场,前两场若是全部获胜,那第三场就作罢。八壹中文网
“第一场为古董店鉴宝,也就是假中找真,当天我们会在东江两千家古董店中临时抽签选择一家,然后小沈你与那个张启运会一同进入这家古董店挑选宝贝。
“我们会在你们进入之前提前放到那家古董店一件真古董。
“这件古董可能是一幅字画,一件瓷器,也可能是一件玉器或者杂项类的古玩。
“但前提它100%是一件真东西,并且价值不会低于500万元,最高能到多少钱不好说,上亿的古董也不是不可能,谁先找到,那谁就赢。”
“但这里有一个难点我必须跟你说明白,因为是临时抽签,谁也不知道抽中一家什么规模的古董店。
这家店可能是一个只有几平方米的小店,但也可能是万云楼,博雅轩,宝玉轩这样的顶级古玩名店。
若是抽到古玩名店,那除了我们放进去的那件古董外,可能还有不少店里本身的真物件。
这样一来就增加了鉴定难度,可能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就是店里同时会有很多的真古董,也许有五件,也许有十件,甚至是几十上百件!
“若是碰到这种情况,就比较考验小沈你的眼力了,在规定时间内需要加快速度,因为要在对方前面找到更为贵重的,这样才能保证赢!
“但又不能太着急,因为你们每个人只能选一件,假如真东西过多的话,你虽然也挑选到了一件真古董,这件古董本身也是价值不菲菲,但因为不如对方那件贵重,这样你还是输!”
沈愈想了想,问出了心中疑惑,“林会长,照您这么说,一旦抽到古玩名店,是不是只要我选的那件古董比对方贵重就可以,而不是说必须是店里最贵的那一件,也不必是您这些大佬放进去的那一件?”
林庆之:“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沈愈点点头表示知晓,并没有再问其它的细节。
林庆之看了之后暗暗点了点头,对沈愈这份沉稳的气度很是赞赏,“第二场是传统的现场鉴宝,咱们东江收藏协会出五件古董,滨海收藏协会也出五件古董,你看对方的,那个张家小辈看咱的。
“先辨真假,再说来历,多者为赢!”
“第三场具体用哪种鉴宝方式现在双方还没有谈好,但很大的几率是鉴定比较稀奇古怪的古玩,也就是非字画,瓷器,玉器这些传统类的,说不好就是陪葬的冥器,所以老吴才把你带到百鸣这里来。
“第二场的现场鉴宝,我与老吴对你非常的有信心,基本100%赢,但是第一场可能会出现变数,因为要是那家古董店真东西太多的话,这就不单单是眼力的事了,还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所以很可能你们会比拼第三场,小沈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我听说你大学在东大学的是考古专业,这样的话,咱们的赢面又大了许多。
“但是张家的祖上是摸金校尉出身,事情也存在变数,所以在下面的这20多天的时间里,我们会给你一些你以前很难接触到的资料,并且咱们协会的一位副会长是国内的顶级考古学家,你抽个时间跟他好好学一学!”
第397章 一石三鸟之计
“林会长您就放心吧!为了协会的名誉,为了不辜负吴老与您的殷切期待,也为了那些珍贵且价值不菲的古董奖励,下个月的鉴宝交流会晚辈肯定会拿出百分百的实力与十二分的小心来应对!
“如果晚辈运气不佳输了,那晚辈会主动退出东江收藏协会!”
这些都是场面话!
并且是毫无漏洞的场面话!
起码下半段是。
当然,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愈是一本正经,满脸肃然之色,郑重的不能再郑重。
说这些话沈愈早已不用过脑,因为打小听到见到的大多都是场面话!
退一万步讲,纵然沈愈输了这场比赛,吴老也好,林庆之也好,也不可能让沈愈退出收藏协会。
无它,因为没有替代者!
东江收藏界年轻一代中,沈愈不说全部认识,全部知晓,但也认识个七七八八,
实话讲,鉴定古董,东江20岁出头的年轻人中能打的真没几个。
能拉出来跟对方较量的,沈愈估计不会超过三人。
比如素有东江第一古玩名店之称的《博古坊市》的店东也是东江收藏协会的另一位副会长乔北渊,他的次子乔枫就是一位绝顶掌眼高手。
沈愈自问如果没有鉴宝的特殊能力,与对方不过也就是半斤八两。
但是对方能打却不“出战”,这就说明乔北渊感觉自己的儿子也不一定有把握赢。
既然没有把握那何必去折损名声?
输这一次对自家的古董店造成的伤害很难挽回,所以这趟浑水人家根本不趟。
换句话说,林庆之他们真的是没得选了。
当然,你也可以用四五十岁的老江湖上阵,但是一旦再输那就属于彻底难堪,根本无法收拾的那种!
就算强如林庆之这种超级富豪也得卷铺盖走人,因为东江收藏协会丢不起这个人!
东江的收藏家与古玩从业者们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东江人杰地灵,物华天宝。
除了偶尔会对楚州低下头外,对旁人真没低过头!
况且你输一次是准备不充分,对方也不按套路出牌还情有可原。
但给你两年的准备时间,你再输第二次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
林庆之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沈愈所料,林庆之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沈愈又想了想,“林会长,那今天的拍卖会我是强势一点好,还是故意露些破绽给对方?”
林庆之没有说话,吴老却是摆了摆手,“不需要隐藏什么实力,多赢他几次才好呢!一会儿啊,只要张家小子上台鉴赏古董,小沈你就跟着上去,能提前给他压迫感,也许会在假中找真环节时让他自己出错!”
“明白了吴老!”
“舅公,芸儿找了你很久了,您怎么来这里了?”
就在林庆之毫不吝啬大为夸赞沈愈博学多才,并且继续为沈愈鼓劲时,董芸儿快步进了这间用屏风与实木搭设的贵宾室。
直到这一刻沈愈才发现,原来左右两侧的贵宾席坐的都不是外人,左边是吴老的保镖,右边则是林庆之的贴身安保。
“芸儿过来,找舅公什么事?想要什么跟舅公说就是,只要钱能买到的都可以!”林庆之拉住董芸儿的手脸上满是溺爱。
这种溺爱的表情,沈愈在自家祖父脸上见过。
明显是隔代亲,对自己的子女肯定不是这种表情。
董芸儿俏脸马上就是一寒,然后把那些洪州来的古董贩子说的话跟林庆之详细说了一遍。
林庆之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笑容,“你这丫头不是把那些人的车胎气都放了,这口气到现在还没顺啊?”
董芸儿急的一跺脚,“芸儿不过是放了他们车胎的气,又不是划破,他们用车充冲上就行,舅公,你有的是钱,能不能把他们想要的东西都截胡下来?”
林庆之故作奇怪的问,“截胡,截胡什么?”
董芸儿马上解释道:“就是让这些人买不到想买的古董啊!
“愈哥哥说的对,让他们这些倒腾古董的不能大发利市,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其它的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董芸儿看了沈愈一眼,然后凑到林庆之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当林庆之再看沈愈时,仿佛又多了几分亲近。
沈愈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心里满是疑惑,“舅公?这么说来林会长与董老还有亲戚关系?”
董芸儿似乎看到沈愈的疑惑,也知晓沈愈的心理活动,竟然主动与沈愈低声解释,“舅公是我祖母的亲兄长,所以当是我的舅爷,我祖父说没人的时候喊舅爷,有外人在时要喊舅公!”
沈愈瞬间明白了过来,合着董老是林庆之的小舅子啊!
俩人是郎舅至亲的关系,怪不得之前吴老说只要董老不卖赝品那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董百鸣董老既是万宝楼董鹏程董老的堂弟,又是林庆之这位满世界都有产业超级富豪的小舅子,他只要自己不作,真的是没人可以拿他怎么样。
“好,21号贵宾出价九百万!”
伴随着拍卖师的话音,是一片轰然叫好声。
外面的出价还在继续,现在已经到了九百万的高价,眼看就要破千万。
现在已经不是洪州那伙古董贩子自己出价了。
滨海的张启运也已经开始举牌,出价九百万的21号贵宾就是他。
“950万!”
现在举牌的是那个李姓中年人,也就是吴老口中与董老有过节老李的次子。
如此看来此人在这伙古董贩子中的威望还不低,起码能整合团队的意见。
“1000万!”
他这一千万喊出口不要紧,台下那些本来昏昏欲睡不关我事的买家们顿时来了精神!
“好么,这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一千万了?拿钱不当钱啊?”
“幼稚,到了拍卖会上有几个拿钱当钱的?”
“那也得是名人字画或者官窑瓷器才下血本,黄彪不过画史上一寂寂无名之辈,就算是什么作伪大师,平均起来一幅画两百五十万也够高了,简直是高的离谱!”
“是啊,赝品名画一副接近三百万,这不扯淡吗?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到底是我见识少还是他们都疯了?”
这些人要么没闲钱,要么对字画不感兴趣,反正就是看热闹不怕热闹大。
沈愈现在对林庆之佩服的很,丢出一幅古画可以让跟董老有过节的古董贩子内斗不说。
还可以验证自己这个“打手”的眼力。
甚至连滨海古玩收藏协会的这群老对手也算计到了。
现在的张启运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心里有多激动沈愈想想也知道。
毕竟南宋四家之一的真迹不是轻易可以碰到的。
说百年难得一见有些夸张,但说参加几十次拍卖会也可能碰不到一副却是实话。
一石三鸟!
第一,洪州这群古董贩子虽然表面看起来还算团结,但心里已经产生了裂痕,以后不说各奔东西,也会事事猜忌,其实已经算是一团散沙。
第二也验证了沈愈的眼力,可以放心让沈愈参加下个月的古董鉴赏会。
第三,其实字画还是林庆之的,因为拍卖会是董老开的,场中的托可以毫无顾忌的加价到底,直到任何一个真实买家承受不住的地步。
第398章 往事与故人
“沈愈啊沈愈,虽然很多人已经觉得你很了不起了,但是在这些大佬眼中你何尝不是一只小家雀?
“跟这些大佬相处,还真得事事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们给卖了!”
沈愈又是暗暗告诫了自己一句。
当然,吴老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他老人家心地仁慈待人宽厚不说,并且沈愈还知道自家祖父对其父亲还有过一次救命大恩。
一根金针,两副中药治好了当时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吴家掌舵人。
但十年前,吴家其实已经算是把这份恩情给还了。
当时是沈三运,也就是沈愈老爹想经营一家翡翠商行,但他哪有能耐做这种生意,跑到沈重楼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以后要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再也不好高骛远目中无人。
沈重楼无奈之下去了吴家的集团大厦一次。
吴犇很痛快没有一丝犹豫,把自家的一处上千平米的店面直接给了沈三运经营。
提供所有货源不说,并且不需要提前支付货款,甚至还可以延缓半年再交付,至于房租只是象征性的每年收取一万块的租金。
沈重楼当时叹了口气,说吴家以后不用再把当年的事放在心上。
只是当时,也就是少年时的沈愈清楚记得吴老对自家祖父说过,“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只要他吴犇还活着,那这份救父大恩永远记得!”
这个秘密沈愈不会主动说,甚至永远也不会说,但吴老肯定记得。
如果没有这个情分在,沈愈相信吴老也不会视若子侄般的提携自己。
沈愈更是知道,只要有这个情分在,一切都不用说,吴老自然会主动帮你。
……
拍卖还在继续,四幅画的拍卖价格已经涨到惊人2000万元,出价两千万的正是滨海张启运。
而台下自然又是一片路人惊叹。
到了两千万这个价格,洪州那群古董贩子已经偃旗息鼓。
在他们看来,这个价格已是毫无利润可言。
但其他原本不关心这四副画的买家却是瞬时来了精神,甚至贵宾席上的一些大佬也开始重视起来。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林庆之足足接了五个电话。
电话里或在让林庆之提醒董老是不是漏宝了,或在问四幅画里面是不是真有南宋四家的真迹?
亦有旁敲侧击大厅这四幅画是从何处买到的。
沈愈完全知晓这些人的心理,因为拍卖已经开始,谁也无法去台上再次观画,可越是这样人们越心痒,来这里的有想倒腾古董赚钱的,但也有不少手里有钱却买不到真古董的。
所以两分钟后,这四幅画的拍卖价格已经达到2600万。
出价2600万的买家来自东江,沈愈之前也认识,是一个游戏公司的总裁+创始人之一,也是当时台上的六个人之一,公司现金流充足并且对古玩是真爱。
“3000万!”
张启运举牌再次提价,一次加价四百万。
“还提价?”
沈愈听到这个价格双眸瞬间就是一凝。
通过裴玉琴给的资料,这个张启运家里并不是什么豪富之家。
其父亲虽然是滨海收藏协会的副会长,但只是精通鉴定,算是一位很有名气的鉴定师,连收藏家都算不上,也就是说其父的收入主要就是给人鉴定古董。
现在张启运如此的财大气粗,沈愈推测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沈愈觉得张启运如自己一般,通过强大的天赋眼力不断的捡漏,在短时间内积累下了一定的财富。
第二种,被滨海市收藏协会某些大佬看中,推到前台来。
第三种,其家族在扮猪吃虎,远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毕竟是摸金校尉的后代。
不过哪一种,沈愈自问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作为东江收藏协会的一员,为协会出力属于天经地义的事。
所谓多一个仇家在沈愈这里不存在,饭,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想出头哪里有不得罪人的?
拍卖继续进行,价格已经来到3500万,还是张启运出的价格。
看到这个天文数字,沈愈脑中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根本就不是什么一石三鸟。
林庆之,林大会长算计的分明是一石四鸟。
除了之前那三点外,他还要让张启运心甘情愿的来给他这幅夏圭真迹《饮中八仙图》抬价。
张启运可说是一个天然的自动提价器。
首先他是滨海人,跟东江没有关系。
父亲是着名的大鉴定师,自己也是古玩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他看中的物件必然不会有假。
最重要的是他跟林庆之,以及东江收藏协会的大佬们有过节。
由他来抬价,别人绝对的心服口服。
这幅画不管是今天卖出去,还是继续收藏,有了今天的这次上拍经历,这幅画的身价已经定下了。
等于稳稳给此画穿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翠金衣。
高手!
林庆之此人绝对是做生意的高手,不服气都不行!
最终这四幅画到了四千五百万的时候再也无人出价,最后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拍了去,而此人正是林庆之的随从人员之一。
这证明林庆之还是想自己继续收藏。
“诸位,前两件拍品已经名画有主,而第三件拍品则是更为精彩,我可以保证,绝对比前两件的价值还要高,但是我观诸位贵宾已经有些疲惫,现在我们拍卖行有免费的茶点奉上,各位可以随意取用,一刻钟后拍卖继续。”
西装拍卖师话音刚落,马上就有数十位侍应生推着餐车出现在拍卖大厅。
餐车上各种中西式糕点与饮品应有尽有,一时间拍卖大厅中餐香扑鼻。
贵宾席内自有专人送来糕点,不需要去外面取。
趁着这个时间,沈愈走出了贵宾席。
他一来是想出来透透气,二来准备去秦老那边问声好。
秦老来了,沈愈自问于情于理也得过去问候一声。
毕竟沈愈还挂着高古拍卖行首席鉴定师的头衔呢,并且每月八万元的工资一分不少打到他的个人账户上。
“沈兄弟,真的是你啊?”
沈愈没走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很是熟悉的声音。
沈愈扭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一抹他乡遇故知的笑容来。
第399章 拍品:元青花大罐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沈愈多少也是有些意外。
此人不是旁人,竟然是楚州《翠玉楼》的老板,也是楚州最大的毛料商人之一的韩离,韩鲤鱼。
“呀,是韩大哥你啊,你也来参加拍卖会了?”
沈愈热情的快走几步,主动上前与韩离重重的握了握手。
韩离爽朗一笑,“老哥是与一位叔伯来这里见世面的,动辄上千万的古董我是绝对买不起的。”
“刚才老弟你上台鉴定字画,我虽然坐的比较远,但依稀感觉就是老弟你。
“这不趁着休息时间赶紧过来看看到底是也不是,没想到真的是沈老弟你。”
沈愈热情道:“离哥走,咱找个贵宾室好好说会话去!”
上次去翠玉楼解石,沈愈不但加入了楚州翡翠协会,俩人还互加了微信留下了联系方式,韩离也不止一次邀请沈愈去翠玉楼切石,只是沈愈忙的脚不沾地,一直没有时间过去。
韩离突然面露难色,“沈兄弟,老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帮老哥一次。”
沈愈很是痛快的笑道:“韩大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韩离搓了搓手,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表情来,“老哥是想让你为我引荐一下吴先生。”
沈愈闻言呆了呆,然后很是纳闷的问:“吴先生?哪个吴先生?”
韩离赶紧补充道:“就是吴氏集团的吴安先生。”
“吴安?”沈愈马上明白了过来,合着韩离是想让自己介绍吴安与他认识啊。
然后沈愈又稍稍思索了一番马上就明白了韩离求的是什么。
众所周知,韩离做的是翡翠毛料生意。
虽然他可说是楚州数一数二的毛料商人,但他毛料的来源却是主要来自东江翡翠市场。
楚州的古董交易不差于东江,从历史上讲甚至更胜一筹。
但说起翡翠毛料的销售来,楚州得差东江18个身位。
楚州是名副其实的赌石荒漠,韩离这个级别的毛料商人到了东江比小喽啰级别的也高不了多少。
东江翡翠市场林家的店铺最多,销售额与市场占比也最大,但是有一点,吴老却是东江翡翠市场的最大股东。
也就是说,林家翡翠毛料卖的多,但是地方却是吴老的。
吴老在翡翠行业的话语权,林家拍马也赶不上。
可以怎么说,韩离就是跟着吴老身后吃饭。
并且吴老乃是东江宝玉石协会会长,这更是能直接决定韩离这种小玉石商人的命运。
许是韩离看到自己与吴老的关系亲近,这才来求自己引见一下,好在吴安这个吴氏集团大管家面前混个脸熟,以后也好攀个交情。
帮助朋友,成人之美,沈愈肯定不会拒绝。
沈愈笑道:“离哥,既然过来了,那不如去见见吴老吧,吴哥也在里面。”
直接把韩离介绍给吴老认识,沈愈是这样想的。
首先有吴老在,吴安肯定不会离开吴老身边半步,沈愈也根本不可能把他给喊出来。
第二,吴安虽然对沈愈很热情,但沈愈毕竟跟他不熟悉,贸然把韩离介绍给他实在是有些莽撞。
听沈愈如此说,韩离明显愣了愣,声音中更是带有一丝颤抖,“我见吴老,这,这可以吗?”
韩离的意思沈愈明白,就是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配见吴老。
沈愈鼓励道:“别人也许不可以,但离哥你是我的朋友自然没问题。”
听到真的可以去见吴老,韩离的身体竟然有些微微发颤,“老弟啊,时间仓促,老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啊!这样空着手去,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沈愈赶紧摆手,“吴老平易近人要什么礼物?再说以他老人家的身价你送什么东西他能看在眼中?
“走吧,吴老是出了名的提携后进,咱们也得抓紧时间,不然拍卖马上又要开始了。”
敲门进了贵宾席,当然,因为有屏风与实木隔断叫贵宾室更为贴切一些。
室内,吴老正在大朵快颐的吃着桂花糕,而吴安已经把热气腾腾的养胃红茶准备好了。
见沈愈带了一个陌生人进来,吴老竟然没有任何的惊讶,“小沈,你朋友?”
“吴老您真是神机妙算,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位好大哥,叫做韩离,做的是翡翠毛料生意,我来楚州认识韩大哥后,他对我非常的照顾。”
沈愈拍了吴老一记马屁后,用最简单利落的话把韩离介绍给了吴老。
沈愈这话一说出口,韩离心说在大佬面前混眼熟这事肯定成了。
而吴安也在心里夸赞了沈愈一句,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东大高材生,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直接把人介绍的明明白白,既说了是自己的朋友,又说了对自己非常的照顾,可说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韩离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吴老您好,我,我,我叫韩离,目前在楚州开了一个出售翡翠毛料的小店。”
吴老竟然站起来与韩离握了握手,“吴安啊,给这位韩小友一张名片,然后你也留给他一个联系方式,既然都是吃翡翠这碗饭的,也是沈愈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以后有什么事多加照拂一下。”
“好的董事长,我记下来了。”
等韩离出了贵宾席回到自己位置后依旧好似还在梦中。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得到了吴安这位吴氏集团大管家的私人电话。
可以预见的是,以后再去东江翡翠市场,他肯定不会再受那些上游毛料贩子的鸟气了。
而此时的贵宾席内,沈愈与吴老的目光已经集中到了第三件拍品上。
拍卖师确实没有吹牛,这第三件拍品不管从价值上说还是从名气上说,比之前两件拍品绝对不差分毫。
无它,这竟然是一件元青花山水人物大罐。
吴老递给沈愈一块桂花糕,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来之前我还想讽刺老董几句,因为上次的拍卖会真的是没有几件好东西,没想到老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次的拍卖会件件拍品都耀人眼目。”
沈愈也不客气,接过桂花糕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观看大屏幕上这件青花大罐的高清图片。
这大罐,白地青花,高约38厘米,口径25厘米,直口短颈,溜肩圆腹,比着名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大罐还要大上两圈。
罐肩有字,为四字楷书:“韩干画马”。
第400章 很可能就是元青花
“韩干画马?”
“元青花?”
沈愈看到这四个字后,心里顿时来了兴趣。
直觉与经验告诉沈愈,这件元青花大罐很不简单,说不定真可能就是一件真品元代青花瓷。
众所周知,元青花存世的多为古代人物故事。
并且是元代以前的人物故事。
韩干画马是唐朝的事,这一点百分百符合元青花鉴定铁则之一。
要是来个燕王扫北,或者仁宣之治,甚至是乾隆下江南,那肯定不可能是元青花。
拍案惊奇,四大奇案类的也不可能。
必须是元代以前的才对。
那韩干又是谁呢?这一点其实很多人也不知道。
起码台下乱哄哄询问韩干是谁的声音证明了这一点。
别人不知道韩干是谁,沈愈自然是知晓的。
韩干是唐代顶级的画坛宗师,以画马最为出名。
从古至今,若说在画史上找一位画马第一人出来,那非韩干莫属。
韩干,长安人,从小酷爱丹青之艺,但是因为家境贫寒,只能在酒坊给人卖酒补贴家用。
不过韩干并未放弃做一位画家的梦想,他卖酒的同时开始自学画技。
还别说,画的还算不错,直到后来他碰到了人生中的伯乐,就是历史上少有具有很大文学成就的状元郎+水墨山水鼻祖之一的王维。
当时韩干给王维的庄院送酒,也是巧了,王维出门有事恰好不在,于是这酒就没有马上送成。
没有送成韩干也不敢贸然回去,只能在王维家门口等待。
无聊之余,韩干就用枯枝在地上练画。
就这一次韩干的命运发生了巨大改变。
当王维回家看到地上的数匹骏马时大为惊奇,于是赶紧询问是否为韩干所画。
韩干点头承认,王维马上意识到自己碰到一位少有的绘事天才,对其鼓励的同时更是出钱帮助韩干系统性的学习绘画。
其实王维当时也很年轻,比韩干大不了几岁,但两人的身份可说是天渊之别。
韩干出身贫苦,而王维是含着金钥匙长大。
他出生于河东王氏。
母亲则是博陵崔氏。
这两家属于五姓七族之一,往上推几百年,世代都有高官,宰执级别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乃是最顶级的超级士族。
以王维的身份在唐代不说可以横着走吧,但说一句家世显赫无人敢轻易招惹绝对不是吹牛。
几年后,韩干开始在画坛崭露头角。
到唐玄宗李隆基时,韩干因为画技超绝被封为供奉画师。
最终官至左武卫大将军。
此官职为正三品,值得一提的是唐代着名武将秦琼除了爵位外,也不过就是这个官职。
很快,沈愈的思绪就被台上董老的话打断了。
只见董百鸣双手下压,“诸位且安静一下,这里老夫有必要解释一下,刚才我说前十件拍品假一赔十,那是在不告诉大家存疑的情况下,如果我告诉大家了,那俺老董可就没有责任。
“这件青花大罐,我让行内的数位顶级瓷器鉴定大师鉴定过,其中真伪之说各占一半。
“所以这件青花大罐属于存疑拍品。
“不过吗,就是非真品元青花,几位大鉴定师也断代此大罐的年份至少为明代。
“所以这大罐若是诸位买到手后断代非我所说,那我老董依旧是假一赔十,诸位怎样?”
董百鸣说完这些,脸上表情很是淡定,仿佛已经吃准了台下这些买家。
“这是自然!”
“规矩我们懂!”
“董老您仁义!”
“您就是不说这些细节我们也懂,试问哪家的拍卖行敢说百分百有真品元青花大罐?”
“就是这般,能碰到年份明代打底的青花瓷就算不错了。”
“董老,我说您就别让我们心痒痒了,赶紧说下这青花大罐的来历吧?”
董百鸣到是也不藏着掖着,他很是直爽的说:“此青花大罐是老夫捡漏生涯中的得意之作,算起来到我手上已有35年的时间。
这大罐是我去某个镇子掏老宅子时发现的,当时我本来收了那户人家的两幅清代字画,在钱货两清我快走出厢房时却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
老头子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腌制萝卜丝的咸菜缸子。
我用一千块将它买了下来,但比较庆幸的是直接腌咸菜的并不是它,里面还有一个小陶罐,所以这青花大罐除了受些风吹雨淋外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说远了,还是说些跟这青花大罐鉴定有关系的吧。
大家都知道,韩干画马属于自成一家之妙。
而画马在古代是字画一大分类,叫做鞍马。
尤其是在唐代,画马的画家地位很高,比起山水画来还要高上许多。
不过有一点,韩干画马在如今是最有名的,但在当时,也就是唐代却并不是如此。
当时画马宗师的排名是曹霸、陈闳、韦偃、韩干这四人。
最初韩干画技并不被唐玄宗所欣赏,唐玄宗甚至还让韩干拜师大画家陈闳。
但是韩干是个倔脾气,纵然陈闳名气大到可与阎立本并驰争先,但韩干并不以为意,甚至唐玄宗的话也不听。
到是对陈闳的师父,也就是魏武帝曹操后人之一的曹霸,韩干很是尊重。
曹霸除了是曹操后裔之外,还是着名诗词: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的主人公。
除韦偃生猝年不详之外,曹霸、陈闳、韩干这三人年纪都差不多。
既然都是画马宗师,为什么历史上以韩干最为有名呢?
很简单,因为韩干的传世作品最多……
董老的这番话,沈愈根本没有细听,因为他已经被瓷器上这马儿吸引住了。
这马儿画的极为出色,骨肉匀称,皮毛似缎,完全不似瓷器上的马,更像是字画上的马。
河边水流潺潺,鱼儿飞动,
一匹肥壮的骏马正沿着溪流疾驰前行,此马四蹄腾飞神骏异常,面部表情细腻,骄傲中透着一股子兴奋。
马上又有一名少年,手捧一枚玉如意面上带着喜色,如意宝光内蕴,宛若仙宝。
而在河边不远处的青石上,一位儒生画师正巧把这一幕画了下来。
此罐人物与马儿绘制的皆是栩栩如生,景色也是极美,山峦起伏,群峰叠翠,瀑布垂柳,溪水潺潺,就算对瓷器不是十分了解的人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知晓此大罐当属瓷器中绝妙珍品。
第401章 比试开始
听到董百鸣董老说唐代画马宗师不少,为什么首推韩干后,沈愈轻轻笑了笑。
这事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个知识盲点,并且是一个很难触碰与解决的知识盲点,但对沈愈来说却是什么都不算。
其实原因也没有说是多么的复杂,大致只有两点。
第一,韩干有真迹传世。
一位大画家的名气大小,画技是其一,有没有真迹传世也非常重要。
绘师四祖:东晋顾恺之,南朝陆探微+张僧繇,唐代吴道子。
其中顾恺之与陆探微并称为:顾陆。
问题来了,在画史与历史上,陆探微的名气却是差了顾恺之很多。
为什么?
因为陆探微没有一幅绘画真迹保存至今。
就是唐宋摹本也没有一件。
而顾恺之却是有《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列女仁智图》、《斫琴图》等唐人与宋人的摹本存世。
这就是差距!
只存在与古籍字里行间的名气,远不如后人看一眼真迹来的实在。
第二,韩干虽然也不算高产画家,到了宋徽宗时皇宫御府仅存其作品五十二幅。
到了如今更是仅存数幅。
但是韩干真迹多是传承有序,其中尤以《牧马图》与《照夜白图》为最,在《宣和书谱》、《石渠宝笈》、《名绘集珍》等皆有着录,被誉为传世神作。
《照夜白图》上面有南唐后主李煜的“韩干画照夜白”六字御笔题识。
宋徽宗赵佶更是在《牧马图》画的左上角题字“韩干真迹,丁亥御笔”。
到了清代也是有乾隆的题诗。
有了几位天子的御笔,从此以后,韩干画的马就属于走兽画作临摹之范本,而韩干也就成了画马第一人。
……
“废话不多讲了,现在大家可以上台近观此大罐了!”
董百鸣话音一落,人们轰的一声就把鉴赏台上的玻璃展柜给围住了。
摩肩擦踵,水泄不通便是如此。
不过因为是瓷器,这次的展柜周围却是围了一圈安保,远比观看字画的距离要远。
但就是这样人们也是趋之若鹜。
毕竟这可是元青花啊,这玩意只存在于顶级博物馆与顶级拍卖会上,甚至是只在传说听过。
能在家门口看到一件元青花,这事想想都兴奋。
“大开眼界,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这就是元青花啊?只是这罐子看起来怎么跟玉一般呢?”一个肚子圆滚滚的中年人有些纳闷的问道。
旁边一邋遢大哥马上嘴角一撇,“兄台,这是把瓷器擦干净后打光了,你把家里吃饭的破瓷碗弄来打光也是美轮美奂。”
“哪位眼力好的同行说说这到底是不是元青花啊?”这次说话的换成了一位身着西装革履,作成功人士打扮的年轻人。
刚才那邋遢大哥马上接了话茬,“周老板,这谁看的出来啊?董老都说了他请数位古董鉴定大师看过,结果是真假参半,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钱的古玩爱好者,凭这些人的眼力又怎么可能看的出?大家上台也不过是为了开开眼界罢了,等以后酒桌上有吹牛的本钱。”
“这位兄台此言甚合我意,上台开开眼界也就是了,以后与人侃大山时多少有些吹牛的资本,至于鉴定什么元青花,这是你我这些小虾米可以做的事吗?”
“哎,可惜这里不让拍照,不然说什么也得拍上几张高清图片回家欣赏。”
“这件青花大罐就算不是元代的至少也是明代的,价值两三千万是没跑的,我们这些家业不过几百万的小玩家能看上几眼已经算是福分了,拍照还是算了吧,没得惹了麻烦。”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好似赶大集一般,。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沈愈与张启运,不过二人并没有说哪怕一个字,并且在人群中俩人很是默契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沈愈见此微笑着先朝张启运点了点头。
只是张启运这次并没有回礼,甚至一点表示都没有,就好似刚才看到的是空气一般。
沈愈面色不改,心里却是一动,“原来此人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怪不得会同时得罪吴老与林庆之他们这些东江收藏协会的大佬。”
无冤无仇去得罪行内前辈,一般来说正常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并且吴老与林庆之的身份除了是收藏界大佬外,还是商界的顶级人物,不吃饱撑的或者脑子进水怎么会主动招惹这等人物?
但张启运这么瘦弱肯定不是整天吃撑,再看他的行为动作,脑子进水的可能性也不大。
若非得找一个理由那就是看不起人。
恃才傲物!而且是傲到了极点。
哪怕你是业界前辈,只要看你不顺眼照样看不起你!
甚至是当场打脸!
对于这种性格的人,沈愈感觉在“决赛”前适当的示弱一下更能迷惑对方。
兵法中的虚虚实实便是如此,对方既然骄傲自满,那就不介意再给他涨涨虚荣心。
只是吴老与林庆之爱面子想要赢,那也只能赢!
有鉴宝的特殊能力在,沈愈自问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就是特殊能力突然消失不见了,沈愈也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赢!
五分钟后,台上只剩下沈愈与张启运两人。
安保也很有默契的撤了,仿佛这些人上台不是保护青花大罐,而是保护沈愈二人的。
周围再无旁人,这使得二人可以随意围着展柜观察大罐的每一个小细节。
沈愈脸上云淡风轻,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而张启运就不同了,他一双浓眉紧紧蹙在一起,仿佛很难下决断。
沈愈见此手指微微动了下,马上也开始用心观察起来。
重视对手,就是尊重对手。
在历史上,元青花是没有任何古籍史料记载的。
人们认为永宣青花才是青花瓷的巅峰。
发旷古之未有,开青花之奇迹:永宣青花!
同时人们也认为青花钴料也就是着名的“苏麻离青”是郑和下西洋时带回来的。
可以这么形容,元青花没有童年,也没有少年,青年也没有,等它出现在聚光灯下已经是一位中年明星。
此罐青花呈色浓重青翠,晶莹亮丽,灯光下,仿佛蓝宝石一般熠熠闪光。
同时铁锈斑明显,说它是元青花一点也不过分。
铁锈斑是鉴定元青花非常重要的一点,因为苏麻离青与国产青料完全不一样。
苏麻离青是高铁低锰,所以在瓷器表面会产生一些类似于铁锈一般的物质。
而国产青料是高锰低铁,这就导致用国产青料的青花瓷基本看不到铁锈斑。
或者说用了国产青料的瓷器铁锈斑并不明显。
并且两者在发色上也不同。
一个浓艳,一个淡雅,到了明成化时期,进口青料苏麻离青已基本用尽,所以成化以前用苏麻离青的瓷器与以后用国产青料的瓷器其色泽一眼可辨。
前提是行内人!
而沈愈与张启运自然都是属于古玩鉴定的行内人。
“可这张启运为什么要蹙眉呢?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愈暗暗问了自己一句,同时在心里也加了三分认真心思。
第402章 明成化官窑青花大罐
此刻的台下很安静,因为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沈愈与张启运两人的身上。
就在刚才,裴玉琴、董芸儿以及韩离他们都发来鼓励的微信,这让沈愈信心倍增。
其实沈愈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手不颤抖,心不乱跳。
而张启运则是不然,他明显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放。
沈愈见此颇有些疑惑,“张启运此人脾气古怪不说,喜怒紧张还都表现在脸上,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心理素质不好!”
此时的张启运依旧是一副愁容不展模样,沈愈心中暗道:“姑且算他心底纯良只是不识人情世故,他现在露出的这幅愁容应该是看出这大罐某些地方不对劲,只是因为时间太短又找不出哪里不对才这么纠结。
“哎,管他呢,我只要自己鉴定好,那任何事都不叫事。”
既然瓷器本身看不出大的毛病,沈愈收敛心神决定接着看罐上之图绘。
细细观察了几十秒,沈愈觉得大罐的绘图也没有什么问题。
首先,韩干不画瘦马,就是不画瘦弱的马儿。
当然,这并不是说韩干不会画,而是与唐代的审美有关系。
唐代以胖为美并不仅仅是传说,而是从很多古代字画、壁画,墓葬,古籍中得出来的真实结论。
人如此,马也如此。
韩干的马儿皆是体态神骏,这件元青花大罐上的马儿四肢修长,皮毛如缎,端的是神骏无比,从这一点讲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很多人可能会问,这瓷器上的绘图又不是韩干画的,鉴定的时候为什么非得提韩干呢?
这里面门道就大了。
古玩行讲究一个细节决定结果,又讲究一个站在买家的位置考虑问题。
买的是什么?
买的是韩干画马人物故事青花大罐!
既然买的是韩干画马青花大罐,那大罐上的绘图势必要与韩干画马有相似之处,不必全像,至少画风得对的上几分。
若是半点边也不沾,那买到手就等于砸到手,往外卖别人也不会认可。
试想一下,你堂堂元青花一点艺术价值也没有,那凭什么值这些钱?再有钱的人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到家里的。
继续往下看,马上少年戴的是典型的唐代幞头,穿的锦衣是博袖宽袍,儒生也就是韩干穿的也是一般,在人物的衣着服饰上讲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细节决定成败,从以上这几点看,没有什么大毛病,甚至可说没有毛病。
又看了眼对方,沈愈发觉张启运的脸色竟然变了,嘴角甚至还带有几分笑意,沈愈心道,“这姓张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应该是看出些什么来了,不想了,先用鉴宝金瞳看一下再说。”
在沈愈观察张启运的时候,对方也在反观察。
张启运的表情虽然回归平静,甚至略带得意,可他心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沈愈微不可察的表情与情绪波动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张启运双眉紧蹙是没错,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一切的面部表情与细微的身体动作都是用来迷惑沈愈的。
说白了就是装,因为这大罐在他眼中完全就是一件实打实的元代人物故事青花大罐。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沈愈已经看出了不对,他却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上次对东江收藏协会的一干大佬“掀桌子”实在是非他所愿,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这么做。
当然,他并不是没得选,但最终依然选择了得罪,就是因为对方给他的好处让他无法拒绝。
这次的好处更大,不但有双方大佬给出的古董奖励,他背后人物给的比起奖励来不但不少,而且更多,只是一切的前提是他得再赢一场。
面对沈愈,说句心里话张启运心里有些忐忑,因为沈半张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他生出不可战胜的感觉来。
但事情也不是说一定就不可为,毕竟沈家人也只是对字画鉴定擅长。
张启运相信在瓷器,玉器,铜器,以及各类杂项与冥器上,沈家不一定比得过自家。
沈愈自是不知道张启运充满纠结的心理,本来他准备动用鉴宝金瞳鉴定青花大罐时,却是突然找到了问题点。
这少年手中捧的如意好似有点不对。
如意者,吉祥顺心也!
如意发展的鼎盛时期是明清两代,但如意自汉代就已经盛行。
汉代的如意应该叫作“不求人”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痒痒挠”,那时候如意的柄端是作手指形状的,当手抓不到的时候,用这种工具挠几下心里便可如意,故称:如意。
魏晋时期,如意是一种象征长生的工具。
到了唐代,如意也很受欢迎,武则天称帝后的第二个年号就是:如意。
唐玄宗还曾赐给杨玉环玉如意趋吉避凶,避暑养神。
此大罐的如意纹饰为灵芝形状,头部则为卷云形,器身另有祥云、铜钱、寿桃等图案。
看到这里沈愈一双星眸中浮掠过几分思绪,“这个形状的玉如意怎么跟我在李老店里见过的那枚明代成化玉如意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形制在气韵工艺上也是极为相似!”
越看越像,沈愈这时已经知道自己找到问题点了。
灵芝是增寿仙草,寿桃也是如此,都有添福添寿的好彩头,铜钱则是代表财运。
如意到了明清,除了长生的含义外,还有增福添财的寓意。
而之前的如意并不代表财运与富贵。
默念一声鉴宝。
唰!
一团深青色宝光在大罐上方三寸处缓缓浮聚而出,自一寸开始上升,上涌六下后就定了下来。
过了数秒又稍减一点,最终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光团定于大罐之上。
六寸宝光,一寸百年,即为六百年。
深青色宝光又减少了三厘米,那说明应该是在正统之后,具体时间差不多当是在明成化这块。
成化帝为明朝第八位皇帝,是明英宗朱祁镇的长子,也就是在历史上很有名气万贵妃万贞儿的丈夫。
看过这里沈愈心中大定,“果然不对劲,并非是元青花,而只是明成化官窑青花。
“成化青花算是最后一批使用进口青料‘苏麻离青’的官窑瓷器,这样一看,这一切就都符合常理了,也能解释的通了!”
第403章 第四件拍品
“小沈,台上那件青花大罐你看的如何?”
没等沈愈屁股坐热,林庆之马上从隔壁包间来到沈愈面前询问。
沈愈知道这些大佬这次着实气恼的很,恨不得马上打脸对方,所以也不藏着掖着,选择直接开门见山,“林会长,这件‘韩干画马’青花大罐我个人感觉并非是元代青花!”
“哦?”
林庆之与吴老同时发出了疑问。
没等两人问出心中疑惑,沈愈继续解释,“这件青花大罐虽有铁锈斑,用的青料也是实打实的着名青料‘苏麻离青’,但是从细节上鉴定,这应该是一件明代成化年间的官窑瓷。”
林庆之:“确定吗?”
沈愈:“嗯,百分之九十九是这样,众所周知,元青花的颜料越蓝越好,这件大罐的颜色确实够蓝,甚至是蓝中带紫,但也只能说明用的是进口料,毕竟苏麻离青直到明成化年间才用完,在此之前有很多明代青花用的都是苏麻离青。
“褐黑色的铁锈斑这一点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只要用了苏麻离青,并且青料用的足,火候烧的够,那铁锈斑百分百会出现,这一点也是不能作为元青花鉴定铁则的。
“至于说到胎质纯净与纹饰精美,其实明代官窑这两点做的比元青花不差,甚至更好,因为技术是一直在进步的。
“恰恰因为这大罐有些精美的过分,晚辈才怀疑它不是元青花!
“元青花虽然名气大充满了神秘感,但其实它的第一眼观感并不如明清的官窑瓷精美,甚至很多元青花看上去有些笨重与粗糙。
“这也很好理解,元青花的胎质重,器壁往往较厚,看起来自然就会笨重一些。
“并且这大罐的釉面有些过于光滑了,以当时的技术来说,应该做不到如此的毫无瑕疵。
“只是因为大罐无法上手,我才不敢百分百确定它是成化官窑,但我看此罐底足有些残缺,若是用仪器观看的话,说不定还能依稀看到一些官窑款识。”
等沈愈说完这番话,贵宾室内好事一阵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已经喊价时,吴老方才发出一阵畅快大笑,林庆之也重重一叹,“行内代有人才出,各领风光数十年,小沈你连款识都猜的这么准,我们这一代人看来是真的老了,以后的古玩行真的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沈愈自然是连连谦让,他并没有把大罐图绘上的如意鉴定细节说出来,因为这事解释起来太繁琐。
也没有必要解释,以上那些鉴定依据已经足够了。
吴老问道:“小沈,你觉得张家小子看出多少真假来?”
沈愈想了想,“他具体看出多少来,晚辈也不好说,不过我个人觉得他的眼力不错,与我算是不相上下,说一句伯仲之间算是公平。
“但是我个人猜测,张启运也好,张启运背后的大佬也好,应该不会参与这件青花大罐的竞拍了。”
林庆之闻言大为奇怪,他饶有兴趣的问:“哦?说说具体原因。”
沈愈和煦一笑,“假设大罐是真正的元青花而张启运没有买,归根结底他不过是错失一件珍贵的古董,但钱还是在手中。
“说起来,这世间的宝贝多了去了,纵然是天下首富也不可能把所有好物件都尽收囊中。
“但若买了,还是高价买的,并且大罐还非元青花,那损失可就大了,这是张启运所不能承受的,所以看张启运敢不敢竞拍就能看出他的真实眼力……”
还没等沈愈说完,林庆之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小沈,你的意思老头子没听明白,如你所说,他若真是看出些门道来,自然是不会竞拍的,看出缺点还高价买,那不是傻子才做的事?怎么还以敢不敢竞拍来判断他的眼力呢?”
沈愈连忙解释,“晚辈的意思是,张启运若是敢竞拍,那说明他的眼力实属一般,也就是把明成化青花看成了元青花。
“若是不竞拍起码能证明他的眼力还过得去,也说明他的脑筋还算聪明,不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果然,张启运那边安静的很,直到青花大罐价格达到1700万的高价成交时,张启运都没有举过一次牌。
最终这韩干画马大罐被邻省一位着名的收藏家买了去。
“真卖啊?”看到这里,沈愈朝吴老低声询问:“吴老,董老最近很缺钱吗?怎么把这么珍贵的官窑大罐都卖出去了?”
“缺钱?这话从何说起?老董他怎么会缺钱呢?”吴老先是怔了怔,然后马上好似想到了什么哑然一笑,“老董卖古玩不是缺钱,而是在未雨绸缪,你也知道,老董就芸丫头这么一个直系后人,与其留给她满屋子的古董,不如多留她些金钱或者产业。”
沈愈奇道:“吴老,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在和平年代古董其实已经算是很好的投资了,董老为何要做这般打算?”
吴老却是摇摇头,“收藏收藏,一切都是建立在‘懂收藏’的情况之下,虽然芸丫头在鉴定方面已经算是初窥门径,但毕竟她还年轻容易被人骗。
“用老董的话说,一旦他百年之后故去,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古董对芸丫头来说就是一个隐患,甚至还可能变成灾难,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被有心人盯上,芸丫头肯定应付不来。”
沈愈这时已经明白了董老的用意,他轻轻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大家是不是也知道董老的真实用意,也知道这次很多拍品都是真物件,好物件,所有这次拍卖会才有如此多的实力买家前来,甚至那些与董老有过节的古董贩子也跑来了。”
吴老叹了口气,“是啊,听老董这么一说,我心里都不是滋味,我也跟老董做了保证,不管芸丫头以后有什么事,我吴家能帮的一定会帮!”
说完,吴老看了沈愈一眼,“其实昨天老董碰到你之后,高兴的如同吃了仙丹一般。”
沈愈苦笑道:“我?吴老,您说话别说一半啊!”
这次回答沈愈的是林庆之,“芸儿眼界高,一般的男孩子她根本看不到眼中。
“昨天晚上她碰到你后对你生出了极大好感,而百鸣更是对小沈你扶危济困,不同流俗的性格极为赞赏,当知晓你乃沈老后人后,他觉都没睡好,只想快快招了你做女婿。
“可惜啊,当百鸣知晓你与老裴家的女儿情投意合后,也只能说你跟芸儿没有缘分了!”
林庆之说完拍了拍沈愈肩膀,然后叹着气直接出了贵宾室朝拍卖场外走去,看样子应该是去换换心情透透气。
只留下满头黑线的沈愈独自发怔。
“诸位贵宾且安静一下,下面马上开始第四件拍品的竞拍!”
第404章 玉器中的重宝
实话讲,沈愈现在觉得很是无聊。
因为董老已经送给他一件价值千万的文徵明《快雪时晴帖》真迹,所以就算拍卖会上有漏,有大漏,沈愈也不可能去捡。
这不是什么道德问题,而是一个良心问题!
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另外跟张启运较量眼力也实数无聊。
有鉴宝的特殊能力在,沈愈感觉就算赢不了,但也肯定不会输,可说已经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八壹中文网
并且按照沈愈的想法现在其实并不是显露真实实力的时候。
现在赢的越快,赢的越麻利,那对方的戒备心就越大,到时候拿出来的古董往往就是稀奇古怪的那种,鉴定难度随之也就越高。
用大白话讲,沈愈不想太出风头,风头出的越大,他以后捡漏的难度也就越大。
当然,沈愈也理解吴老与林庆之这些大佬们的心思,他们固然想提前找回些场子来,但也有怕自己运气不好在鉴宝交流会上输了。
一旦输了,那在这么多人面前赢张启运几次,起码在面子上也能说得过去。
鉴宝交流会的三局两胜,赢者通吃的规则充满了不确定性。
尤其是第一场的“假中找真”,随机挑选古玩店这一点,其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大了。
挑选出真古董,沈愈自信没有任何问题。
但问题是万一随机选中的是宝玉轩这种古玩名店,大堂内古玩无数,就算有鉴宝金瞳在,那也需要很大的运气。
从知道比赛规则后,沈愈一直暗暗问着自己,假设自己看中一件清代乾隆官窑青花,你说自己选不选?
按理说该选,乾隆青花已经算是极为珍贵的古董了,但你选了,墙上很可能还挂有一副明四家的真迹,甚至还可能是南宋四家真迹。
要是某位大佬心血来潮拿一副唐画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候可就真的傻眼了!
可若不选,而对方一旦选了,还真就是这件,那也得傻眼。
沈愈也不知道吴老他们为什么要答应滨海收藏协会那些大佬的这种苛刻条件,简直就是给自己加困难度。
若还是按照上一次的规矩,也就是双方各出古董现场鉴宝,沈愈自问就算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赢,但几率也是百分之九十九。
……
“安静,大家安静一下,第四件拍品是我收藏的一件玉器类重宝,一尊明代羊脂白玉麻姑祝寿像!”董百鸣董老的声音再次在大厅中响了起来。
这次董百鸣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唐装,精神头比起刚才来也明显好了许多,他接过旁边员工递过来的保温杯慢慢品了一口热茶,然后麻利的拿起了话筒,“先说好啊,这尊玉雕如同上一件青花大罐一般也是老头子捡漏生涯的得意之作,但是否为明代的老玉器,还值得商榷。
“但有一点,这尊玉雕至少也是清代的,若是诸位买回去请人鉴定后发现这尊玉雕不是明代的也不是清代的而是现代的,那假一赔十的规矩依旧作数。
“长话短说,二十多年前,具体是二十五年前,我去邻省的滨海市找老友谈一桩生意,事情急,金额大,本来想当天去当天回,买好车票想往回赶。
“等我快到车站时却是觉得来一次滨海却不逛逛滨海古玩市场,这不等于白来一趟吗?
“于是我把车票退了后马上赶去了滨海古玩市场。
“哪知道这次却是去对了,我是晚上九点到的,正好赶上滨海古玩市场的夜市开市,那场面绝对是摩肩擦踵,人山人海。
“当时不比现在,二十五年前也就是八十年代末,那时的各大古玩市场还是很有些好东西的,我只逛了三个摊子就捡漏一副清代大画家龚贤的《春山晚渡图》真迹。
“等我逛到第四个摊子时,眼前又是一亮,那是一个摆满玉器的摊子,我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上面有很多清代的老物件,单单清代老翡翠镯子就不下二十只。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以为我会说这尊玉雕是在那个摊子上买的?”
董百鸣顿了顿然后嘿嘿一笑,“不是,当时我正挑选几件清代乾隆工的子冈牌,这时却是碰到一个年轻小伙子来摊子上卖玉器。
“那件玉器就是这尊麻姑献寿的玉雕,只怪那摊主不识货,以为对方是拿假料子骗他,最后被我花八千块钱捡了这个大漏。
“时间紧张,老头子也不多说废话了,现在请诸位贵客看大屏幕!”
话音落,大屏幕上瞬间出现一尊麻姑献寿羊脂白玉雕像。
在雕像出现的那一瞬间,台下马上响起一片惊呼声。
无它,雕工太精美了!
麻姑脸部表情清晰,栩栩如生,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麻姑着一身仙人宫装,一手执花篮,一首托寿桃,目视前方微笑中轻轻颔首,仿佛在对面前的人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此雕像高28厘米,算是雕像中的大件。
麻姑是长寿之神仙,祝寿时若是用此玉雕做寿礼,那真算是最顶级的寿礼了。
在雕像下面还有一方青玉做底,上刻祥云九朵,寓意:青云直上,这也是吉利的不能再吉利,等于同时恭祝寿星后代官运亨通。
试想一下,这谁能不高兴?
同时在青玉底座上刻有琢玉师的名款:“陆子刚,琢。”
陆子刚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子冈,这两个名字很多鉴定师各执一词,最后研究之下,不管是陆子冈也好,陆子刚也罢,其名下都是精美至极的玉雕,索性这两个名字都是陆子冈了。
羊脂白玉根据玉质的纯净度现在的价格在两万至八万这块。
没错,单位是克。
取个低位,一克=三万。
这尊麻姑祝寿玉雕的总重量为三公斤,除去青玉底座,羊脂白玉部分不多不少整整一公斤,也就是1000克,单从玉雕本身的价格来算就是整整三千万。
再加上古董本身价值的加成,这尊玉雕的整体价值怕是得有四五千万,就算再挑剔的买家也得承认这是一尊玉器类的重宝。
第405章 意料之外的年份
“沈愈啊,这尊玉雕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得到了鉴定结果,但是你们二人都没见过,你不需要鉴定它是否出自陆子冈之手,只需要鉴定是明代还是清代的就可以。八壹中文网
“我也知道你心里肯定有疑惑,现在又不是真正的比赛,何苦去台上废这时间?
“这事讲起来很复杂,但你记住,这次的拍卖会你赢得次数越多,那以后你在咱们收藏协会的地位就越高。
“换言之,我们替你说话时也就更理直气壮,小沈你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吴老的这些话让沈愈心中原本的疑惑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啊!”
沈愈现在什么都明白了,看样子吴老把自己招入东江收藏协会也是顶着很大压力的!
当然这也正常,多少有身份的人想进东江收藏协会都得排队。
别的不说,就是宝玉轩的大掌柜升伯,以及褚耀宗的长子褚青山就进不去,排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顾青青的父亲,现在的顾家家主顾永山极为喜欢古董,他也是东江几大古玩店的常客,就他这个身份地位也是在排队等待中,就沈愈知道已经排了快十年了,现在前面还有十几人呢。
没办法,东江历任收藏协会的会长对会员的把关都是极为严格,别管你再怎么有钱有身份,不排队想直接插队加入?门都没有!
而这次拍卖会与张启运的交锋成绩,就是让协会那些持反对意见之人闭嘴的最好武器。
既然如此,沈愈也就不怕出风头了,他静气凝神用很是严肃的语气保证,“放心吧吴老,沈愈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鉴赏台上早已围了七七八八的好几圈人,沈愈试了几次根本就挤不进去,况且这里面很多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沈愈也不敢硬生生的往里挤,万一哪位直接躺了可就麻烦了。
当然了,也不怪人们如此的热情,毕竟这种稀世奇珍料子的羊脂白玉玉雕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碰到一次,更别提近距离亲眼观看了。
不经意间抬头,恰好看到张启运,这家伙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他好不容易快挤到玻璃展柜了,却又让别人给挤了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反正肯定会给他俩流出鉴定的时间,也不着急这几分钟。
和田玉大致可分为白玉、黄玉、青玉、墨玉,青白玉这五种,有的还会加上碧玉凑齐六种。
其中白玉又细分数个级别,以羊脂白玉最为珍贵。
所谓羊脂白玉就是玉如羊脂。
那什么又是羊脂呢?说白了就是羊油。
羊脂白玉的手感细腻滋润,握住这块玉宛若握住一块羊油一般。
其实从古至今羊脂白玉并没有完整的鉴定标准,主要看人们对某块玉料的认同度,大家都觉得这玉的级别达到羊脂白玉了,那它就是。
如果非要一套鉴定标准,也有!
所谓珠圆玉润,玉一定要有润度,当一块白玉的白度够了,润度也达到了羊脂级别,剩下的细度,密度也达到一定要求,那这块玉方就可以称之为:羊脂白玉。
否则就是羊脂玉,或者白玉。
可以这么说,除了顶级黄玉外,和田玉中以羊脂白玉最贵。
而古董中的羊脂白玉,明代的又比清代的贵上数倍。
有人会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古董古董,自然越古越值钱。
但是和田玉跟其它古董还不完全一样,因为某些原因,明代获得玉料的难度远比清代要困难的多。
清代乾隆之后获得玉料的途径又比清前期要好的多。
玉白一分,价高十倍,一尊用料如此足的羊脂白玉麻姑献寿雕像,说一句玉器类的稀世珍宝绝不为过。
随着人越来越少,沈愈终于看到这尊玉雕的真容,和田籽料,玉质无暇,属于羊脂白玉中的顶级玉质。
和田玉分籽料与山料,籽料比山料要贵的多。
籽料是在河里捞出来的,什么造型的都有,反正就是大自然冲给你什么你就捞什么,籽料经过水流冲刷后玉光泽度要比山料好。
山料顾名思义就是在玉矿上开采下来的,开采的东西自然比不过大自然给的。
看到这里,沈愈感觉这玉雕就不可能是陆子冈雕的。
明代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羊脂白玉。
最有可能是乾隆年间的。
流传下来以陆子冈为名的玉器乾隆朝仿造的最多。
仿制子冈玉是乾隆朝玉匠们的一门功课,就跟吃饭喝水一般,身为玉匠你不会琢个子冈牌你根本就没法在这行当内吃饭。
没有沁色,羊玉狗玉之类的作为作伪可以排除,冥器的可能也可以排除。
也非机器工,一看就知道是古代砣机所制然后纯手工雕刻。
看到这里,沈愈抬头看了张启运一眼,发觉对方正看的津津有味,就如同饿了之后马上有人递过来一份十成熟的牛排,还附赠一杯可乐。
沈愈没工夫在这里耗费时间,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淡蓝色宝光自玉雕上方三寸处缓缓浮现而出。
不多不少整整一寸,最后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宝光静静的悬于空中。
看到这里沈愈有些懵圈,“一寸百年,合着我看走眼了啊?好么,这玉雕竟然是清末近代的!”
此时的鉴赏台上已经只剩下两个人,就是沈愈与张启运。
安保们也很是默契的撤走了。
清末就清末,清末也算清朝,想到这里沈愈转身就走。
看到沈愈下了鉴赏台,本来还在仔细研究玉雕年代的张启运可就有些尴尬了,要知道他现在还没看明白呢!
时间到是还有,但是自己一个人在台上明显就落了下风,暗自咬了咬牙,张启运索性也下了鉴赏台。
“吴老,台上那尊玉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尊清末的物件。”沈愈说话时尽量把语气放平缓。
“噗!”
贵宾室内,本来还在慢悠悠喝茶的吴老噗的一声把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他扭头看向沈愈,脸上满是错愕,“沈愈,这你都能看的出来?”
第406章 恩怨的由来
沈愈心中苦笑,怎么看出来的,当然是鉴宝特殊能力看出来的。
但这是一生对谁都不会说的秘密,自然不能往外说。
不过沈愈脸上保持的相当平静,轻轻点头算是承认。
当然了,吴老没问具体是从哪方面得出的鉴定结论,沈愈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解释,省得露出马脚。
吴老再次叹了口气,“字画鉴定你怎么出彩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没想到你对玉器的鉴定也如此精通,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沈愈谦虚笑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哪知吴老突然把目光望向空处,脸上笑容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声音低沉,“台上那尊玉雕老董刚才说过了,是他在滨海古玩市场用八千块买来的,沈愈你觉得八千块买这么一尊羊脂白玉的玉雕是不是捡了大漏?”
沈愈摇摇头,“大漏只是目前看是这样,八千块现在买古董已经不算钱,但在当时,也就是八十年代其实已经算是极高的价格了。
“毕竟当时很多古画不过几百块就能买到手,一些农家腌咸菜调羹做饭的官窑瓷器甚至几十块钱就可以买到手。
“我听祖父说过,有人用一台几百块的黑白电视机,换了一整套的檀木家具。
“还有,八十年代楼房少平房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东江靠近菜市场的繁华地段一间20平米的平房不过1500块钱,八千块可以买五间平房,够几代人住的。”
吴老又是重重叹了口气,“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明事理,卖给老董的那个人现在就在这拍卖大厅中,职业是一个大古玩贩子,同时也是古玩掮客,职业就是为一些富商介绍购买古董的渠道,同时也收取出售古董之人的巨额好处费,等于是两头吃。
“只是他并不认为当年老董是帮了他,而是认为老董骗了他,所以一直对老董怀恨在心!”
沈愈奇道:“那人卖这尊玉雕肯定是急需要用钱吧?”
吴老点点头,“是的,很缺钱。”
沈愈双眉微蹙,“既然缺钱,董老给他的这个价格绝对没的说,为何还要斤斤计较恩将仇报?”
吴老将瓷盏递给吴安,同时接过一条热毛巾擦了擦脸,“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可说一人一个脾气,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也只能说他是小人心思,心胸狭隘了!
“此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锋利的锋字,跟《射雕英雄传》上的西毒欧阳锋同名。
“他是家中长子,妹妹出嫁时母亲病重,他母亲宁可不治病也要坚持给女儿陪送嫁妆,玉器不行,还必须要陪送黄金首饰。
“无奈之下这人就把这尊最值钱的家传玉雕给卖了,只是他在夜市上转了十几个摊子,最多的不过给他两千块钱,若不是当时此人说他母亲病重,老董也不会给他八千块,五千最多了。
“后来他妹子风光出嫁,母亲的病也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家里的两件难事都算是得到了圆满解决,可惜升米恩斗米仇,上次鉴宝交流会上此人竟然要用一百万的价格把玉雕收回去,以老董的性子怎能答应?
“他若说个三千万,四千万的价格买回去,老董可能只收他一千万,他还能赚上不少,但直接一百万,这简直就是在威胁老董!
“当时我也在现场仗义直言为老董说了几句公道话,谁知此人连我也记恨上了。”
沈愈再次想了想,“吴老,这人的年纪应该不大吧?八十年代末时他是青年,算起来如今应该还不到50岁。”
吴老呵呵一笑,“此人年纪比起我们这些老头子来确实不算大,45岁而已,是不是还想问对方家里是怎么拥有这么一尊绝品玉雕的?”
“嗯,确实想知道!”沈愈目光坦然的点了点头。
吴老解释道:“欧阳家是滨海有名的琢玉世家,甚至可以追溯到明代正德年间,并且这尊玉雕跟张家小子的祖上也有关系。
“张家祖上是摸金校尉,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他家在道光年间出过一个很有名气的掘墓高手唤做:张九指。
“这个张九指飞天遁地就没有他盗不了的墓,只是天无百日晴,他在江州李县挖了一个阁老墓,没有挖到什么好东西不说,却是惹了一身大麻烦。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出墓时竟然被主家雇佣的守墓人发现了,人家那阁老的后人在当时可说家财万贯,二话不说丢出五百两黄金请整个江州所有开镖局的镖师追杀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纵然这张九指有一身十几人不可近身的真功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半年后被一队镖师打断一手一脚后擒住上了盘头枷送往江州那阁老的后人家中。
“也是这张九指命不该绝,滨海古称安兴府,是五省通衢之地,在囚车车队路过安兴府时这群镖师不知是谁听说此地有一户人家琢玉的手艺了得,所以决定在安兴府休养一天,然后去找这户人家琢玉。”
“张九指数天不进水米,又断了一手一脚可说已是奄奄一息,这欧阳峰的祖上心肠软,看到张九指可怜就偷偷给了他一壶水还有三个玉米面的饼子。
“就是这些吃食救了他,这张九指也是个能人,愣是在快到江州的时候被他解开锁链逃出生天!”
“后来张九指金盆洗手在安兴府安家落户,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送了一块羊脂白玉给欧阳锋的祖上报答救命之恩,再后来,到了光绪年间欧阳家把这块羊脂白玉雕成了一尊麻姑献寿玉雕。
“至于为什么要等几十年后才琢成玉雕,说法有很多,有说是送给达官显贵为后人谋前途,也有说想以陆子冈的名义卖高价,当然,这些就不重要了。”
沈愈心道还真有这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不过不管对方现在混到什么程度,想动董老都不可能。
董老的根基实在是太深了。
别的不说,林庆之的背景让人想一想都可怕,试想一下林庆之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动他的亲妹夫?
况且还有大董老在,大董老的亲家又是萧仲英,萧仲英的财力虽然比林庆之稍逊一筹,但他常年在国内,可说是交友遍天下。
就是董老自己有多少看不见的强大关系,谁也不知道。
比如晴儿的三爷爷大国手李翰墨就是董老的至交,李翰墨挽救过多少富商巨贾的性命也没人能算的清,反正有无数人欠过他的恩情,此人脾气古怪但是对朋友绝对没的说,董老有事他会不管?
阳谋不行,对方也只能用小手段恶心下董老了。
沈愈心里也加了个小心,这种人对董老不敢玩硬的,自己千万可别跟着倒霉。
不过说到怕,沈愈却是不怕的!
沈愈深深知道人在这世上得到的好处越多,那相应的烦恼与麻烦也就越多。
不可能好事都是你的,你却不用承担任何的压力、危险与麻烦。
人世间是没有这种好事的,除了父子爷孙外,就是兄弟姐妹这种至亲关系也不行!
虱子多了不怕咬,风爷这种亡命徒都惹了,还在乎一个倒腾古玩的古董贩子?
笑话!
“沈愈,你觉得老董这尊麻姑祝寿玉雕最终可以拍出多少钱?”
沈愈毫不犹豫的答道:“保底3000万+。”
第407章 既然来了,那就由不得你了
江州深秋的夜晚是格外的寒冷。
李县因为山多海拔高,晚上比起江州其他县市来还要冷上那么三分。
月光皎洁,空气寒凉,夜里的阁老村四周安静异常。
这时,一辆用泥巴遮住车牌的五菱面包车缓缓从远处驶来,到了果园附近也不刹车,直接轰油门拐了进来。
一瞬间,果园中栖息的飞鸟四散而逃。
又往果园深处开了差不多三百米,面包车稳稳停在一个水泥停车位上,随后熄火关掉了大灯。
“范老板,那座阁老墓就在这果园中,只是再往前开就没有路了,咱们就在这里下车吧?对了,外面天气凉,您最好把棉大衣穿上。”司机二壮笑着对副驾驶上的范世贵提醒了一句。
范世贵穿好棉衣后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从皮包里掏出一副平光眼镜戴上,他借着月色稍稍打量了下果园环境,然后忽的扭头朝二壮问道:“怎么看不到古墓?”
本来要下车的二壮赶紧解释:“这座果园面积大地势高,那座阁老墓因为取土的原因现在算是处在果园最低哇的地方,您在这里自然是看不到的。
“再说了,这果园内有苹果树七百多株,桃树两百,梨树一百,古冬枣树三十颗,总共有一千多株果树,种法完全不讲套路,其密集程度没人带路的话一个陌生人进来肯定得迷路。”八壹中文网
范世贵点点头表示知晓,他将钱包夹在腋下自己拉开了车门,同时放缓语气,“那就劳烦兄弟前面带路吧!”
“您这是说哪里话?您是买家,就是我们的财神爷,作为卖家我们肯定得伺候好您。”二壮说话的同时在后座下面的工具箱里取了一个上世纪流行的老式铁皮加长手电筒出来。
这种安装4节1号电池与钨丝灯泡的老式手电筒与现在的强光手电亮度比起来简直就是不能看。
这种手电筒在村子胡同里看着亮度还可以,但到了空旷的野外就不行了,其在野外的照射距离非常小,就是电量最充足的时候最多也就能看清前面四五米距离内的景物。
往前打灯不能说没有亮光,但是超过十米后亮度完全就是散的更是模糊的。
可它也不是一无是处,在有月亮的天气里就算开灯那在远处也很难发现有人在开手电筒,所以某些做没本钱生意的人多是喜欢用这种老式手电筒。
并且它还有一个常人猜不到的用处,这种老式手电筒是铁皮包裹电池,要重量有重量,要长度有长度,加长版的更是堪比一根甩棍,在危险的时候就是一把防身利器。
看了看腕上的机械手表,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9:20,二壮见范世贵依旧在四处打量,脸上马上又堆起了笑容,“若您有疑虑的话不如在这里等会,我让在墓里的两个兄长把宣炉带出来,等您看好了,看对了,那咱们再谈价,您觉得如何?”
“不行,绝对不行!”
范世贵一听二壮说把冥器从墓里带出后马上急眼了,大脑袋摇的就跟个拨浪鼓一般、
二壮奇道:“您不知道,下墓很苦的,就这十几米的墓道您得用膝盖着地爬着进去,过弯的时候还得把身子弓成一个大虾,您在这上面抽根烟的功夫他们就上来了,这不比下墓安逸?”
范世贵踩灭烟头然后摆了摆手,“你们都是倒斗的生瓜蛋子,手艺太菜,挖冥器时也很难耐住性子一点一点的挖掘,我那金主要的是品相无瑕的宣炉,万一你们把宣炉再弄条划痕甚至大洞出来,我这几天可这就白折腾了。
“这么烂的山路我都颠簸撑了过来,下面再受点苦又算的了什么?把我装现金的箱子带着,咱们抓紧时间下墓。”
二壮见范世贵下墓的决心很大倒也不再劝阻,依言把钱箱从车里取了出来。
毕竟俩人只是生意上的关系,说太多劝阻的话没的让对方起疑心。
钱箱拎好,二壮麻利的打开手电筒开始在前面带路,而范世贵在后边紧跟,俩人沿着小路钻进了果林中消失不见。
五分钟后,二人已经站到了刚才林易安与黑子打好的盗洞前。
示意二壮将手电筒关上,范世贵突的皱眉问道:“这一路行来,我观此处山丘环抱,地势开阔,所谓环山来龙住,聚水有明堂就是说的这种风水宝地,并且这墓地的高度比三仙河足足高十几米,完全可说是不惧水灾。
“藏风聚气,众水朝拱,头枕青山,脚踏仙河,这种大吉墓葬怎么可能还有古董?你们莫不是合起伙来骗我?”
二壮被范世贵这番风水术语说的有些懵圈,“范老板您说的这些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呢!
“您说我们骗你,我们若是找个大凶之墓那算是骗您,此地您已经看出是块风水宝地来,这怎么能说是骗您呢?”
范世贵取了一根红梅叼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哼,风水宝地才会骗人!试想一下这种大吉之墓我都能看出来,那些倒斗世家岂会看不出?
“明代古墓从古至今不知道被土夫子光顾多少次了,里面还能有个屁的古董!
“你看这古墓周边的墓砖被挖走了不说,封土也被破坏的很是严重,一眼看去至少有七八个盗洞,若我没猜错的话,里面棺材板都剩不下几块吧?”
“您也懂风水堪舆之术?”
范世贵傲然一笑,“笑话,我不懂岂会来这里吃墓饭?”
二壮深吸一口气,“您猜的没错,墓里确实没有棺材,但是此墓与其它墓葬还不同,它的随葬古董并不是放在主墓室里,也没有放在棺材中,而是埋在了古棺下面的暗格,我们也是运气好才发现的。”
“真的?”
“肯定是真的。”
“对了二壮兄弟,我好像有东西忘在车上了,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回去拿了就过来!”
“回去?”二壮也不知道这姓范的为什么会临阵退缩,但废了这么大的精力才把他接来,不留点真金白银怎么可能让他走?
想到这里二壮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马上就进盗洞了再返回去岂不是耽误时间?再说车子已上锁,这大晚上的果园周围三五里内都没有一个人,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也不用害怕丢了。”
见二壮冷脸态度大变,范世贵的手不经意间抖动了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可是三十万的现金支票,不需要密码谁拿了都能取,要不你跟我去拿?”
不需要密码与三十万这些字眼范世贵明显加重了语气,同时也借着月色观察二壮的面部表情。
“拿我当傻子呢?不用密码我不也得去柜台取钱吗?柜台上取的钱我就算有胆拿也没命花!别磨叽,赶紧给老子下去!”
说完,二壮一脚把范世贵揣进了盗洞内。
第408章 横财?浮财?
“老哥,有话好好说,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以死相逼?”
阴暗潮湿的地下,三盏强光手电吊在墓顶让整个墓室灯火通明,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范世贵现在已如落汤鸡般双膝跪地一个劲的向林易安磕头哀求。
此刻的林易安坐在一尊雕刻精美的石龟背上,他一边用匕首剔着指甲里的黑泥,一边阴恻恻的冷笑,“无冤无仇?苦苦相逼?我呸!你特娘的骗我老婆钱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范世贵抹了一把辛酸泪问:“老婆,钱?什么钱?大哥你说话得说明白啊!”
林易安的表情好似要吃人,“李美霞是我媳妇,我的存款大约有一千万左右全都存在她名下,现在已经被你全部骗走了吧?
“两百多万的房产加了你的名字,三十多万的金玉首饰也到了你手里,除了美霞名下那辆宝马z4与家里的迈腾顶配你没有弄走外,我最近刚给美霞的那八百万现金想必也到你手上了吧?”
范世贵大惊,要下墓时他突然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才找理由开溜,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感情这是中了人家早就设好的局啊。
而林易安身后的黑子、二壮兄弟俩也是心里大惊,原来林哥真的没有吹牛?他以前确实是一个有钱人,只是被老婆给坑了。
“大哥,我是真不知道美霞有丈夫,美霞她跟我说是单身我才跟她在一块的,再说了也不是我追的她,是她倒追的我!”
范世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起了撞天屈。
“啪!”
范世贵不说还好,美霞这两个字说出口,又挨了林易安三记耳光,直接扇的范世贵眼冒金星,就这林易安还不解气,若不是黑子使劲拉着他,他非得打范世贵个半死。
这家伙残眉细眼蒜头鼻,脸上全是坑,五官就没一个能拿出手的,并且抬头纹,法令纹要啥有啥,相貌跟五十岁的人都有一拼,也不知道美霞是怎么看上他的。
越想越气,林易安兜头又是一脚,然后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美霞?美霞也是你叫的?少特娘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想活命赶紧把我的钱还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范仲?我看你该叫犯贱才对!”
范世贵被踹的晕头转向,“大哥,我就是给你钱,这里也没有取款机啊!”
噗嗤!
黑子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直接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把隔夜饭都给笑出来。
到是他兄弟二壮头脑很清醒,二壮先是看了范世贵几眼然后凑到林易安耳旁,“安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把他挫骨扬灰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事情还得往前看。”
林易安递给二壮一支三五香烟,他知道二壮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思缜密属于少年老成,肯定有重要的事说。
二壮把烟别在脑后,掏出打火机麻利的给林易安点燃香烟。
林易安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重重吐了出来,脸上仍然是阴晴不定。
别的古墓是不可能吸烟的,本来墓里空气就差,吸烟等于是找死,但这座所谓的阁老墓却是不同,十几个盗洞打下来好似十几个换气孔,机关陷阱不好预测,但是空气流通绝无问题。
别说吸烟,就是在里面睡觉都无问题。
“安哥,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拿到钱,你把他弄死了,钱跟谁要去?”
二壮还有话没有说出口,他们哥俩帮林易安固然是报恩,但最终目的还是求财,因为林易安说过,收到钱后当场会给二人一百万,他可不想自己哥俩担上人命官司。
林易安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他又怎会不知对范世贵不能下手太狠?
一旦对方挂了,他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骗来的钱必然要打水漂!
“姓范的,老子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现在我问你答,钱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我?想好了再答!”
范世贵愁眉苦脸,“最近那八百万老哥你真是冤枉我了,那钱还在您夫人手里攥着呢。
“房子也没有写我的名字,金玉首饰我也没那么贪,在我手里的钱不多不少正好是七百万,这钱我没敢动,都在银行存着呢,咱们出墓后随时都可以转给你。”
林易安点点头,“行,天亮后就出发去楚州,你把钱转六百万到我的账户,然后剩下的一百万我要现金,这些你能做到吗?”
范世贵没有任何犹豫,“现金没问题,我箱子里就有不少,家里还有几十万,剩下的找朋友周转下绝无问题。”
林易安脸色缓和了许多,不过语气依旧满是威胁,“这样就好!希望你没骗我,不然你会是个什么结果,我想你自己可以脑补的出来。”
哪知范世贵却是语出惊人,“既然钱的事翻篇了,那咱们现在可以谈生意了吧?”
林易安奇道:“生意?什么生意?”
“就是宣炉,这趟我不是来找你买宣炉的吗?这是正事,咱得继续谈啊!”
林易安闻言嘴巴张的老大,“哥们,我说你都这处境了,还有心思谈生意?”
范世贵揉着有些发胀的脸咧嘴笑了,“老哥此言差矣,我鬼迷心窍从您夫人那里拿的钱是玄学卜卦中的横财,横财属于天上掉馅饼,虽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但我这人八字不硬,赚不了这种横财,所以那钱我根本就没敢动。”
林易安常年做骗人的买卖,横财之说他是信的,所以范世贵此言一出,他竟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范世贵咽了口唾沫,“您几位做的是倒斗买卖,盗墓倒斗是有目的的赚钱,纵然是无本买卖那也不能叫横财,所以您赚的钱不是横财,用个合适的词来说,这种钱唤作:浮财。
“浮财顾名思义就是浮在空中与水面上的钱财,浮财无根,得到就得花,不然浮财纵然到了自己手上,那也不长久,所以您才碰到我这一难。
“下面鄙人跟林老哥您谈的生意就是属于正财的范畴,您肯定想问何为正财?正财就是正大光明赚的钱,您的宣炉用清白人家的名义卖给我,我再卖与我的金主,咱们的钱就都是正当渠道得来的了,那花着自然就可以安心,这就是正财!”
林易安听范世贵这么一说,一对眸子登时亮了起来,“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一直就有这种感觉,倒斗得来的钱必须得赶紧花,不花就得丢,现在听到你这横财与浮财之说,嘿,太特娘的有道理了!”
“黑子你还愣着作甚?赶紧帮范老弟把另外那头石龟搬过来啊?对了,再给范老弟几块点心与清水,想必范老弟现在早就是肚子饥渴难耐了吧?”
“还是我去吧!”二壮接过了话茬并且马上行动了起来。
二壮倒不是故意抢功,只是因为现在黑子整个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黑子完全弄不明白怎么刚才还喊打喊杀的两个人在短短时间内就突然好的跟兄弟一般?
谈生意?
还特娘的在墓里谈生意?
正财?
一个骗子,一个倒斗的,也配谈论正财?
我的老天爷,咋就这么不真实呢?
难道这就是网络小说中提到盗墓碰到幻境了?
第409章 风水宝地也是生意
“龟兄,你在这墓里呆了几百年肯定无聊的很吧?给人坐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可千万千万莫生气啊。”
“一、二、三,起!”
二壮常年做体力活虽然也算强壮,却没有黑子那般身大力不亏,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墓墙边上的另一头石龟搬到了范世贵面前。
想了想,二壮又不嫌脏的用袖子擦了擦龟背上的尘土,随后抬头勉强朝范世贵挤出一个笑容,“范老板请坐,刚才多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多多包涵。”
二壮说的是他刚才将范世贵踹进盗洞的事,并且因为范世贵在盗洞里爬的很慢,二壮很是给了范世贵几脚。
范世贵先是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一本正经的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也叫事?二壮兄弟你要是往心里去的话,我可真就生气了!”
二壮心说老范这人能处,赶紧去给范世贵拿清水与点心,范世贵与林易安有仇这事不假,可跟他兄弟俩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把人往死里得罪。
范世贵看了石龟,手不由得抖了几下,“娘的,这玩意刻的如此精美至少也是宋代以前的东西,就是隋唐时期的也说不定,坐在千年吉兽的背上,这事我可不敢做!”
范世贵此人比较迷信,因为他多少懂点风水。
没错,就是懂一点。
但就是他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越爱相信这些,让他倒腾些冥器古董没问题,但是墓里的壁画石像之类的,他不赚这份钱!
林易安将嘴里的烟头熟练的塞进一个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子里,然后抬头瞅了眼范世贵,林易安发现范世贵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的上衣口袋,眼里满是羡慕之色,林易安瞬间明白了过来,合着对方烟瘾上来了。
“来根烟?”
“嘿嘿,俺老范是老烟枪了,平时一天得两包,我自己的烟落在盗洞里了……”
“那抽我的!”林易安赶紧又把烟盒取了出来,这次先递给了范世贵一根。
同时拧开矿泉水瓶,“不是什么好烟,老弟凑合抽一根吧,保险起见,烟灰烟蒂都弹在这瓶子里,咱们尽量不在墓里留下痕迹。”
之前林易安对范世贵恨之入骨那是因为钱都被对方拿走了,仇恨的根源主要是钱!
对于李美霞出轨这件事,说句心里话林易安只伤心一个晚上就不当回事了。
他常年在外,心里很清楚李美霞一人在家就不可能过本分的日子!
之前李美霞有过两次越轨的经历,不过那都是逢场作戏没有倒贴,林易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试想一下,自己一出去少则一年,多则两年三年,李美霞就算碰不到这范世贵,也会有王世贵,张世贵的出现,防是防不住的。
现在钱能拿回来,并且看对方的样子似乎还想买宣炉,那彼此之间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稳定的生意伙伴。
还是知根知底的生意伙伴。
范世贵祖宗三代林易安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古玩掮客一枚,手里大客户不少,也不担心他玩出什么花样来。
有了范世贵这条线,林易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带着黑子与二壮兄弟俩重操旧业,
等范世贵美滋滋的把香烟抽完,烟蒂也放进矿泉水瓶子中,并且也喝了几大口水,林易安才郑重其事的朝其问道:“范老弟你真想买我的宣炉?”
范世贵点点头,“当然要买,也不瞒老哥你,这桩生意我金主给了我这个数!”
说完,范世贵伸出一只手,先把小拇指弯了下去,然后又翻转了一下。
林易安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巴掌是五十万,弯下一根手指就是四十万,再翻一下就是翻一番的意思,也就是整整八十万。
“老弟你把钱还我,我也不能做事太过分,说实话,这次的宣炉是做旧的,用的清代宣炉做旧!我能拿到我自己钱已算心满意足,再坑你点钱,说心里话我现在真没这心气。”
范世贵咕咚咕咚又喝了半瓶清水,突然用耐人寻味的语气向林易安问道:“清代做旧?就是不知道这做旧的宣炉你能看出是赝品来吗?”
林易安不知道范世贵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摇摇头,“我的水平可看不出来,不仅仅是我,就是研究宣炉几十年的老掌眼也看不出来。”
“黑子赶紧把咱那宣炉拿出来给范老弟看一下。”
黑子闻声应诺,他在后背的包袱里麻利的取了一个三足冲耳铜炉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范世贵。
林易安又吩咐道:“二壮,你去关掉两盏手电,让范老弟好好看一下咱这宣炉。”
“哎呀,这是传说中风磨铜啊!”
铜炉刚一入手范世贵心里就是一个激灵,手感太好了,用一个词语形容就是:温其如玉!
将铜炉凑到吊在墓顶的强光手电下,只见香炉包浆醇厚,色若栗黄,灯光下好似有一层难以形容的宝光下炉身缓缓流动。
让然感动奇妙的是,只要你动一下铜炉,那层宝光马上就会消失变成一尊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普通香炉。
“好炉,真乃极品好炉!”
“这尊宣炉范老弟你也觉得不错?”
范世贵闻言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宣炉老哥你都看不出来,我又怎能看出是赝品?不过既然我们都看不出来,我的那金主自然也看不出来,所以这桩生意咱们做定了。”
林易安点点头,“嗯,赚钱的事我当然愿意做,话说回来,虽然这宣炉是赝品,却是出自顶级做旧大师之手,可以这么说,能做到这种以假乱真程度的,满世界去找,也只有这一位。
“其制作过程极为繁琐,从选材到入窑再到出窑每一尊的做旧时间都不低于三年,成本甚至达到惊人的三十万一尊。”
林易安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就是这种赝品是高手做的,一般人发现不了是赝品。
第二则是这东西成本不便宜,你小子要是给钱少的话,那这事咱们趁早免谈。
范世贵哈哈一笑,“成本三十万,我给六十万,金主给我的是八十万,等于还有二十万到我手里,这样你我都有赚,林老哥你看如何?”
“好,成交!”
砰!
一个手持式保险箱丢在了林易安面前,范世贵大气道:“这箱子里有四十万现金,老哥你点一点,然后剩下的七百二十万,明天中午前该打入老哥你账户的打入账户,该给你现金的也会一分不少的放在几位面前。”
在黑子与二壮点钱时,范世贵拎着手电筒好是在主墓室里转悠了一圈,当他看到墓顶的壁画与各种石像后嘴里连连称奇,等再回到林易安三人身旁,他再次语出惊人,“诸位,这座古墓建的太有水平了,再加上本身就是一块罕见的风水宝地,咱们完全可以利用它做一笔大生意!”
第410章 古墓石门
“范先生,你是不是想包装下这古墓,然后把它弄成一个旅游景点啊?我跟你说句实话,这古墓可没人看,除了夜黑风高时有盗墓的来,平时也就是十里八乡的人过来瞅瞅。”
黑子感觉自己问的问题很有建设意义,哪知二壮却是在后面重重掐了他一下。
黑子知道自己兄弟脑筋活便所以赶紧收声不语。
林易安:“用这古墓做生意?老弟你的意思是???”
范世贵莫测高深:“这种风水宝地完全可以卖啊!”
林易安:“卖?”
范世贵:“公墓有钱人看不上,都想在山清水秀安静的地方给先人找块单独的墓地,我看这地方就很值钱。”
林易安好似明白了范世贵的意思,“老弟你是说把这块阁老墓当作商品卖给别人做墓地?”
“正是如此!我的另一位金主最近可说霉运缠身,所以他就想给父母移坟,可是选墓穴并不容易,从古至今多少人死去?再多的所谓宝地也被人占了,我的这位金主花重金请了三个知名风水先生,这几人天天在东极山里转悠,可愣是没找到一处无主之地,但凡是块风水好的早就埋着人了。”
范世贵此话一出,不止林易安,就是黑子与二壮哥俩也觉得范世贵说的没错。
他们都是倒斗的,所谓风水宝地就没有一块地方不埋人。
而且一个地方一旦有了古墓,基本上没人会去再动它。
也就是说除了盗墓的去挖点古董外,哪怕这座古墓没有后人祭扫,成了一处荒坟,因为敬畏心理,也无人敢说把这墓里尸骨挪走,再把自己先人埋进去。
除非……
除非是那种为了转运而不择手段的!
想到这里,林易安心里一动,还别说,现实里真的就有为了争夺风水宝地把别人祖上尸骨移走转而埋进自己先人的。
只听范世贵又道:“楚州不行,我那金主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江州、东江、洪州三个地方找,但问题是依旧是找不到合适的,现在这块地方就是我那金主求之不得的风水宝地,如果把这墓地卖给他,事成之后我觉得三位至少可以得到这个数。”
范世贵说完笑眯眯的朝三人比了三根手指。
“三十万?”黑子牛眼一瞪,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
范世贵轻笑着摇了摇头。
林易安直接嗤的一笑,“三十万?黑子你也太拿钱当钱了吧!要是三十万的话范老弟怎会跟咱废这唾沫星子?再说这地方是背山靠水三仙观月的大风水局,本身就是风景秀丽,三十万谁搭理他?
“是三百万!你,我,还有二壮,一人可分一百万!”
林易安说话很快,但是一百万这三个字说的却是很重。
而这三个字就好似锤子一般一下一下的锤在黑子与二壮兄弟俩的心脏上。
“妈呀,三百万?一人可以分一百万,一百万啊,在村里建一栋小别墅也不过三十多万,给我一百万的话那岂不是可以起三栋大房子?”黑子瞬间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林易安:“这事成了我也不要一分钱,果园是黑子与二壮哥俩的,那钱自然也是他们的,这三百万我林易安一分不要!”
林易安这话说的感人肺腑,黑子哥俩的眼泪瞬间在眼中流了出来。
“义薄云天,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义薄云天?”
但是林易安心里却是打了一个哆嗦,无它,说漏嘴了。
好在包括范世贵在内也没有人注意。
林易安冒用手下的身份的好处除了相貌外,这个死的很冤的手下也姓林,并且乳名叫长安。
所以林易安对外人说他叫林长安,当然,偶尔也有说漏嘴的时候,不过这哥俩也从来没往心里去。
林易安是这么想的,他在这墓里找了n遍根本就找不到所谓的墓中有墓,现在他已经怀疑自己看走眼了,若是这墓真能卖上三百万,那成全黑子与二壮哥俩也就是了。
单枪匹马闯江湖的这些天,林易安深知道没有手下的苦,若是有几个得力手下,他何苦被那些地痞黑吃黑?黑子与二壮绝对属于好手下,林易安已经决定说什么也得让这哥俩给他卖命。
二壮面露为难之色,“不行啊,这果园是我爹生前承包的没错,但只剩下十五年就到期限了。再说范老板你也看到了,这阁老墓四周没有任何的坟墓,若真是风水好,那俺们村子里的人不早就往这里埋了?”
范世贵抬头环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冷笑,“十五年?呵呵,十五年足够了!十五年后的事,咱们管这些作甚?再过十五年,我都快六十了,能不能活到那时都不一定,你们也早就不在这阁老村住了,再说你承包的是果园又不是古墓,古墓发生的事给你又有什么关系?”
“另外二壮兄弟你说错了一句,阁老在古代那是宰相,宰相墓旁边谁敢埋人?活腻歪了吗?要知道宰相墓古代都是有规矩的,方圆数里内根本不准葬他人。”
见二壮依旧是面露忧色,范世贵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老弟你就放心吧,我那金主请的风水先生越厉害,那咱们赚的就越多,那些懂得寻龙望气的风水师估计看到此地后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来!
“至于理由我已经想好了,这座古墓破破烂烂盗洞遍布,就让我那金主用后人的名义让工人进来修缮一番,然后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家老爷子葬在这里,绝对的天衣无缝!”
二壮与黑子对视一眼,“好,这事做了!”
范世贵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事他能赚上不少,起码两百万!
很多人会问,范世贵连墓里的石龟都不敢坐,岂敢生出打这古墓的想法?问题是,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做个中间人,反正这墓又不埋他的先人,事成之后这地方打死他也不会再来。
“好了,咱们上去吧,也别去村子里,省得引起村里人注意,咱们就在这果园三间砖屋里凑合睡一宿,二壮收拾东西,黑子你前面带路。”林易安用极快的语速吩咐道。
二壮干活很是麻利,等黑子把乱七八糟的倒斗工具都检查一边没问题后,墓里其它的杂物都被二壮收进了特制的垃圾袋中。
可以这么说,这墓里别说纸片就连众人的脚印都被扫平了。
“大家跟我走!”
“哎吆,这怎么还有一块砖头?”
黑子在前面走出没有十步,却是被某个东西绊了一跤,用手电照了照却是一块差不多与电脑键盘仿佛的墓砖。
黑子气不过想在踹一脚,却是被林易安拦住了,“小点声,这里离盗洞太近别被人发现了,万一碰到心肠歹毒的把盗洞给咱填死,那咱们都得困死在这古墓里!
“听我吩咐,范老弟第一个进,二壮次之,黑子第三,我来断后!动作都速度些,免得夜长梦多!”
林易安这话一出另外三人心里都是一紧,谁也不敢再多说废话赶紧依次往盗洞中钻去。
这四人不知道的是,因为黑子刚才踩的那一脚,古墓后室的石壁上竟然无声无息露出一道石门来。
不一会,一股寒凉刺骨的冷风便自里面吹了出来,而墓室地上的那些朱砂水竟然开始往石门处流去。八壹中文网
从盗洞最后一个爬上来的是林易安,他负责断后,此时的他突的打了个寒颤,因为一瞬间他感觉背后有股寒气突然打投衣服渗进他身体里面。
抬头看看天色,月色越发的清冷,林易安心里感慨了一句,“真是老了,还没到冬天,这风湿病就又犯了,看来是时候存点棺材本金盆洗手了!”
第411章 清代翡翠老料子
沈愈猜的一点没错,那尊羊脂白玉的麻姑献寿玉雕真的拍出了三千多万的高价。
具体是整整3500万。
购买者也如同沈愈判断的一样,不是旁人正是来自滨海的欧阳锋。
“原来做古玩掮客这么赚钱啊,怪不得于茂林于哥与淘古斋的潘世川潘哥这两位买古玩时纵然花钱好似流水也看不出有多心疼。”
吴老这时正巧站起身活动身体,见沈愈一副入定模样于是轻拍了下沈愈肩膀同时笑问道:“沈愈你从那尊玉雕拍卖成功后一直在发呆,是不是弄不明白像欧阳锋这种古玩掮客赚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
被吴老一语道破心中所想,沈愈倒也没有什么尴尬,“是的吴老,想这欧阳锋年纪不过四十多岁,职业不过一个古玩掮客,说句心里话,不管是东江各大古玩市场还是楚州旧货市场,为古玩店介绍买家,从事古玩中间人这个行业的都有不少。
“但就这么一个所谓做‘古玩中介’的人,一次砸出三千多万现金竟然眼都不眨一下,这实在是有点出乎晚辈的预料。”
吴老笑呵呵的在身前方桌碟子里给沈愈取了一块绿豆糕,他自己也拿了一块,俩人边吃边聊。
这一幕把后面坐着的吴氏集团大管家吴安羡慕的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在吴氏集团多年,也没吃过吴老亲手递过来的食物。
“看来自己要跟沈老弟好好学学了,就人家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与渊博的古董知识别看自己比人家痴长二十几岁,这差距就是拍马都赶不上啊。”吴安暗暗叹气中这样想到。
沈愈吃的快,两大块绿豆糕进了肚子,茶水也喝了一大杯,吴老半块还没吃进去呢。
只听吴老慢悠悠的道:“古玩掮客是赚钱,但欧阳锋是个特例。
“欧阳家是玉雕世家,家底很厚,欧阳锋的父亲虽然离世早,但他生前对滨海收藏界现在的很多大佬都有恩情,包括现在滨海收藏协会会长李不凡在年轻时也受过欧阳锋父亲的恩惠。
“正因为出手太过大方,所以到了家里需要用钱时才会捉襟见肘。欧阳锋此人特别要面子,若是不太在乎面子,以他父亲当年留下的情份,怎么也到不了需要卖这尊羊脂白玉玉雕的地步。
“说远了,话说回来换到我身上,妹妹出嫁要嫁妆也不好意思去借钱。
“不过撒出去的人情总能得到回报,正因为有其父亲的情份在,很多滨海古玩行当里的大佬都愿意介绍富豪买家给他,这让欧阳锋的身价在短时间内就好似火箭一般蹿升。
“只是此人心术有些不正,他卖冥器,并且他不仅仅是卖冥器,跟许多盗墓团伙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财富的累积才会如此的快速……”
咚、咚、咚。
连着三次敲门声打断了吴老与沈愈之间的对话。
吴老正跟沈愈说的好好的突然被人打断,两道寿眉立时蹙了起来。
他特别喜欢沈愈这个晚辈,到了古稀之龄又是超级富豪之一,吴老感觉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确切的说,是可以与他不卑不亢平等说话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所以他特别珍惜这种机会。
那种你说一句,他点三次头,你看他一眼,他能理解出十种含义,说话要么点头哈腰满是奉承,要么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这种聊天方式并不是他吴犇想要的。
“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是个相貌与董老有几分相像的中年人,年纪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穿着得体,举止文雅,他先是对吴老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吴老,家叔想请沈先生去他的贵宾接待室一趟,同时也吩咐晚辈必须征得您的同意后才能带沈先生过去。”
说完,这个中年人又对沈愈笑着点了点头。
沈愈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但出于礼貌还是微笑着点头回礼。
吴老换了一个坐姿,“董老头研究玄学整天神神叨叨的,小沈是个有思考能力的年轻人,他喊小沈,要征得我同意作甚?难道我不让小沈去,小沈就不去了?”
中年人尴尬笑笑,“家叔就是这样吩咐的,不过这事对沈先生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吴老侧身瞅了沈愈一眼,发觉沈愈也颇为好奇,于是饶有兴趣的向中年人问:“好事?什么好事,你详细说说。”
中年人:“是这样的,下一件拍品,家叔想让沈先生去拍卖台主持!”
“主持拍卖?”吴老喃喃重复了一遍脸色却是变得不是很好看了,“下件拍品?下件拍品若我没记错的话不应该是一块开窗的翡翠毛料吗?”
“记得老董还让我给他看过,是一块清代传下来的翡翠老料子,沈愈虽然对赌石也很精通,可这玩意是拍卖又不是自己切,有必要让沈愈过去吗?”
吴老说话虽然和气,可他毕竟是商界几经沉浮的超级大佬,中年人被他这满是严肃的一问,额头与鬓角瞬间涌出了一层汗珠。
“您,我,这个,家叔……”他哪里又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不停的用衣袖擦汗。
沈愈见此马上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下衣衫,“吴老,既然董老喊我过去,那就去一次吧!”
吴老蹙着眉头道:“我到不是担心老董那里,他这么做百分百是想让你露脸涨涨人脉。
“可是也有句古语,叫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挫折固然可以让人成长,但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你一旦说错话,必然会被人当场嘲笑。
“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中的很多人对老董这个行内前辈都不怎么尊重,何况是你一个年轻人?
“这种挫败感你之前没有经历过,它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往大处讲,它可能会直接摧毁一个人的信心,甚至间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沈愈你从小跟着沈老,已经算是人中龙凤,才俊中的才俊,换句话说,我不想让你出很大的风头,你只需稳扎稳打再有我们这些老头子护你一程,以后你在行内的地位就算比不过沈老,也不会差上太多。”
吴老这番推心置腹的暖心话说出口,沈愈别说不是铁石心肠,就是铁石心肠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刹那间,沈愈一双眸子竟然有了些雾气。
给吴老续了一杯热茶,沈愈并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话,而是转过头对中年人笑道:“劳烦您前面带路,咱们这就去见董老!”
……
十分钟后。
拍卖台。
聚光灯下沈愈侧身指着大屏幕,用很是平缓的语气介绍着这次的拍品。
拍品为一块翡翠毛料,确切的说是一块从清代流传下来的翡翠老料子。
此时他已经把风衣脱掉,上身白衬衫,下身黑西裤,英俊的面庞,男模般体型,明星般神采,立时成了全场焦点。
“众所周知,赌石是玉石交易中最赚钱最吸引人的交易方式之一,甚至是没有之一,因为它往往跟四个字联系到一起,那就是一夜暴富!
可还有一件事,这世间所有事的风险与收益总是成正比的,收益越高意味着风险越高,所以在所有玉石交易中,赌石的风险也是最大的。
赌赢了,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地赚,若是切出正阳绿,帝王绿这些顶级翡翠,那豪宅豪车,社会地位,红颜青睐这些普通人在梦里才敢想想的事一夜之间就能挣到,就能拥有!
但是赌垮了,现有的一切财富可能会瞬间失去!
赌石,或者说赌高级翡翠料子,用这八个字来形容最为贴切:一刀暴富,一刀败家!”
第412章 冰种阳绿
放在沈愈面前的是一块四四方方如同老式电脑显示器般的开窗翡翠原石。
这是一块黑乌砂,帕敢老坑种,属于容易出高翠的一种原石。
开窗部位为冰种阳绿,水头足,无棉无裂,可赌性极大。
镜头给到原石,沈愈声音平缓,“大家请安静一下,面前这黑漆漆的大石头就是这次的拍品:翡翠原石,不过是清代流传下来的。
“具体来历相信大家也知道了,是董老家传的一件古董,清代一位老玉石商人送给董老祖父的一件礼物。
“可能会有人问,这石头上怎么还有个小口子,口子还是绿色的?”
“很简单,这叫开窗!
“在场的朋友可能又会问,那这开窗又是什么?
“翡翠原石刚开采出来时外边有一层石头包裹着,谁也没有透视眼根本不能看到里边的情形,所以想知道这里边有没有翡翠,那就得在原石上或擦或切一下以供观察,这就是开窗。
“开窗等于在原石上开了一扇窗户,可以在开窗处推测其内部种、水、色、地、棉、裂、癣、雾等表现,同时还可大致对内部翡翠的大小做一个基本判断。
“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在下对古董鉴定算是有些心得经验,对赌石也算凑合,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玉石行家,并且我自己在台上用单口相声为大家讲解委实也枯燥了些,所以请允许我邀请一位真正的赌石大行家上台,他就是楚州翡翠协会副会长,更是楚州最大的玉石商之一,韩离韩会长,大家鼓掌欢迎。”
沈愈说完先带头鼓起掌来,还别说,现场掌声如雷。
“楚州翡翠协会”这六个字足够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韩会长多牛气呢。
这一切都属于沈愈的意料之中,先前拍卖的几件古董有字画,有瓷器,也有玉器,但大家都有些审美疲劳,这突然来一块翡翠原石,并且是清代传下来的老料子,由不得众人不感兴趣。
所以掌声热烈一点,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坐在后排的韩离直接懵圈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韩离旁边坐着的是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小离啊,你这朋友很够意思,他这是要抬举你在江南玉石行当里出头啊,还不赶紧上台去,别耽误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韩离如梦方醒,是啊,沈老弟太够意思了!
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韩离快步上了拍卖台。
上台后,韩离就远不如沈愈那般镇定了。
心跳加速,手脚发颤,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是韩离现在的真实感受。
沈愈上前与韩离重重握了下手,关掉耳麦的同时低声对韩离说:“离哥你不要紧张,台下虽然人多,你就当下面那些买家是一个人就可以,或者你就当咱俩目前是在你店里的凉亭中喝茶聊天。”
说完,沈愈递给了韩离一个麦克风。
“韩会长,不知我刚才所说赌石风险很高的话,您认同吗?”沈愈脸带笑意的问道。
韩离深吸一口气后明显镇定的许多,“当然认同,股票、基金,期货这些具有一定风险的投资与赌石比起来根本都算不得什么。八壹中文网
“如你所说的一般,赌石尤其是高端赌石完全就是一刀天堂,一刀地狱,我虽然是楚州翡翠协会的副会长,但也不支持刚涉猎赌石的朋友们去赌高档料子,花个几百上千块买块普通料子玩玩就可。”
沈愈:“那些有自己连锁玉石珠宝公司的商家呢?”
韩离:“他们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们不赌石就没有原料!”
目视韩离,沈愈露出一个不解表情,“没有原料?韩会长,虽然我赌石也进账不少,但我一直不理解这些大商家为什么要自己亲自去赌石,完全可以买成品翡翠明料啊,那样岂不是更保险一些?”
韩离知道沈愈是尽可能的让自己多说话,所以才会问这种白痴问题。
韩离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马上就接了话茬,“买明料当然可以,但有一个问题,高档的翡翠明料没有人卖!
“在赌石行里有一句老话叫作神仙难断寸玉,原石虽然叫作翡翠原石,但不一定每块原石里都有翡翠,一块原石有没有翡翠,有什么样的翡翠那只有切开后才知道,所以这才叫作赌石。
“而实际上大部分毛料切出来的都是普普通通的料子,能切出镯子料的可说千中取一,切出高档镯子料比如阳绿,正阳绿这些的更是万中无一。
“这样一来明料就非常的贵,可以这么说,如果买明料那就基本等于放弃绝大部分的利润,甚至是没有利润!
“并且好的明料也不是说可以拿钱随意就能买到,在我店里切出来的高档料子根本不需要切石之人自己出价,马上就有十几个报价给你,只要你愿意,十分钟之内肯定可以拿到自己满意的现金,这就是现在火爆的市场行情。”
沈愈奇道:“明料真有这么不好买?”
韩离这时才明白了过来,合着小沈是为了推销这块清代老料子啊,这意思就是间接的告诉在场的众人,翡翠明料很不好买,你们想投资翡翠那就直接买这块毛料吧。
韩离摊摊手,“当然,一些珠宝玉石公司自己的明料都不够用,岂会卖给竞争对手?试想一下,就算不想做首饰出售他把翡翠放在保险库里等升值不好吗?所以很多商家想要好的明料,只能凭借经验去赌石!在原料接近枯竭的时候,不惜代价也要去赌石。”
“这又是为何?”沈愈适时问了一句。
“因为一旦你没有的翡翠原料,也就代表你没有了成品翡翠饰品,没有成品?拿什么卖给顾客?而顾客一旦去了别家,再想让人家回来可就难了。”
台下六号贵宾席内,秦老正细嚼慢咽的吃着裴玉琴给她削好的苹果,看到这里,她笑着摇了摇头,“小琴啊,你钟意的这小家伙真是成长起来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拉拢人脉,他跟韩家这小子一唱一和的,还真有几分高级营销的味道。”
裴玉琴一双杏眸看着台上的沈愈,眼中满是温情,听到秦老夸赞沈愈,她脸上笑容立时又盛三分。
“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小琴你要抓紧了,我听说咱们楚州收藏协会李会长的孙女跟小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并且那孩子非小沈不嫁,李会长跟沈老关系非同一般,若是俩人在一起那就是亲上加亲。
“另外东江顾家的小公主对小沈也是感情颇深,今个又听说老董唯一的后人,也就是那个叫作芸儿的小姑娘对小沈也很有好感。
“你若不抓紧,不上心,那小沈真要被别人拐走你哭都没地哭去。”
裴玉琴脸上笑容依旧,“秦老您放心吧,启南不会的。”
“于老,您也吃苹果。”
裴玉琴这次是对秦老的老伴于老说的。
于老名叫于定兴,是个书卷气很浓的老者。
他的本职工作是大学考古系教授,对古董的鉴定也很是精通,身兼数个大城市收藏协会副会长与荣誉会长。
于老年纪比秦老要大上六岁,虽是年近八旬满头华发,不过精神却是很好,看上去也就六十出头,七十不到的样子。
于老是秦老的老邻居兼学长,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45年前,于老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后,秦老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而然的嫁给了他,两人相敬如宾从来就没有吵过架,当然,偶尔的斗嘴是肯定的。
“庭钧啊,我看你这是瞎担心,沈老这独孙虽然也算优秀,但若他眼不瞎那肯定要选小琴,他若不选小琴,那肯定是他眼瞎。这世上如小琴这般贤惠的女孩子太少了,要咱家还有个三小子,说什么也得让他娶了小琴做媳妇,那咱们可就有了一个好儿媳妇了。”
庭钧是秦老的名字,她面无表情的扫了于老一眼,“小琴是咱闺女,再说你不是有俩儿媳妇了吗?”
于老叹了口气,“老大与老二家俩人一个比一个认钱,都恨不得钻到钱眼里去,那俩臭小子个顶个的怕媳妇,要是跟我一般硬气也不会连媳妇都管不好……咦,小琴,我的苹果呢?你不是说给我削好苹果了吗?”
裴玉琴满脸嗔怪,“启南眼睛好好的怎么可能瞎呢?就是他不愿意娶我,找了别人做女友,我也不想他瞎,哼,于老你这样说我生气了,想吃苹果您还是自己削吧!”
说完,裴玉琴把削好的苹果放到嘴边恨恨的咬了一口,然后很不淑女的大口咀嚼起来。
第413章 玻璃种阳绿。
“韩会长,以你的眼力看,这块黑乌砂老料子最终能解出什么档次的翡翠出来?”
韩离接过沈愈递过来的强光手电,装模作样的围着这块黑乌砂原石绕了两圈,然后轻轻摇摇头,“这块毛料非常不错,可神仙难断寸玉啊!”
沈愈:“还有几分钟的时间,韩会长,不如趁着这点时间为我们大家讲讲赌石吧?”
韩离点点头,“赌石简单讲就是通过对原石皮壳、脱砂、莽带、松花、藓等特征去推算原石内部是不是有翡翠。
再复杂一点,还要推算翡翠玉肉的种水,大小,是否有裂,是否有棉等等。
一块毛料买来后,是切还是擦,怎么切,怎么擦,也是大有学问。
比如有的明明是圆形毛料,按理说像切西瓜一刀两半就可以了,但里面的玉肉却是片状的,一刀下去,本来的镯子料就变成了牌子料,而本来是牌子料的只能做些戒面,价值大跌。
还有的更有意思,毛料很大表现也很好,可玉肉偏偏长在表皮,行话叫作“靠皮绿”,也就是皮壳下面带有一层绿,再往下全是石头,这时你擦一下是大涨,切一刀就是完垮。
说出来很多人可能不信,有些靠翡翠发家的商家,一辈子赌石都没有切过半赌,他只擦石或者开窗,从来不切。
沈愈:“韩会长,你的意思是,与其说赌石是跟别人赌,不如说是跟自己赌,收敛住对财富的欲望,才能对自己的财富成长更有好处!”
韩离:“对,就是这般!”
沈愈:“还有一个问题,请问您自己赌石吗?”
韩离笑笑:“一般来说只有最顶阶的毛料商人才不赌石,我不过是玉石行里的一个小角色,所以偶尔也会切几块赌性大的原石,赔也好赚也罢,就当一个爱好来玩。”
“好,谢谢韩会长这次为我们做的细致讲解,我们用掌声欢送韩会长。”时间到了,沈愈再次带头鼓掌。八壹中文网
台下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比起刚才还要热烈三分。
从这一刻起,大家都记住了楚州翡翠协会,也记住了翡翠协会的副会长叫作韩离。
趁众人鼓掌这段时间,沈愈默念了一声鉴宝。
从上台后他就一直不停的说、说、说,然后又跟韩离扯了十分钟,根本就没有时间用特殊能力看一看原石内部的情况。
韩离说的神仙难断寸玉,这句话所有赌石圈子里的人都认同。
但这不包括沈愈。
沈愈肯定不是神仙,但他却是可以断石头里到底有没有玉。
鉴定翡翠与鉴定古董,宝光出现的模式是不一样的。
古董出现是光团。
而翡翠则是面板。
一个长度与计算机键盘仿佛,上下宽度还要宽一些的彩色面板出现在了沈愈面前,这块老坑种黑乌砂翡翠内部的结构如同抽丝剥茧般显示在了面板之上。
图形是立体的,石内情况一眼可见。
绿,全是绿,满眼都是绿,质地清透,绿意盎然,浓艳的就好似草坪一般,玉肉从开窗部位一直往下走,中间没有任何间断。
可以这么说,这块原石除了底部外,内部三分之二的地方全都是玉肉。
并且不仅仅是冰种阳绿,往中心位置还有一小块接近玻璃种的翡翠。
不对,细细看了几眼,这应该就是玻璃种阳绿。
“怪不得要开三个窗也不敢自己切,原来靠近皮壳的三面都有裂,这开窗的也是高手,把裂都掩盖住了。”
“这???这些玉肉加起来得有十公斤重吧?棉基本没有,裂也没有大裂,小裂可以忽略不计,实打实的顶级镯子料啊!这得值多少钱?五千万?六千万?还是八千万?”
沈愈对翡翠价格很关注,但如此大的镯子料可不是能用目前行情就可以定价的。
同一块翡翠原石开出不同的种水在赌石时算是比较常见的事,当然,多见于大型毛料,比如最开始切出来的是糯种,然后往里是糯冰,到了最后变成了冰种。
还有的开始看着是菠菜绿,到了里面突然就是阳绿,用行话来说这叫作水头长,这也是很多人会买别人切剩下原石的原因。
换句话说,也可以倒过来,有水头长自然也就有水头短,有的料子开始是透明度很好的冰种,往里几公分就变成了糯种,最后甚至直接变的‘面目全非’。
“这事得好好合计合计,这么好的料子可不能让别人捡漏,但我也不能跟董老说这石头的真实情况,这块料子吴老都见过,并且还同意董老上拍,这说明他们只判断对了翡翠内部的裂,而不知越往里,翡翠的品质越好。
“古董我可以高调一些,毕竟有祖父在前面顶着,属于家学渊源,自己表现的不论有多妖孽那也没人可说的出什么,但赌石就不一样了,很多人都知道自家祖父讨厌赌石,并且自己的年纪还如此的年轻,试想一下吴老这种在赌石行玩了一辈子的高手都断不出,自己贸然说石中有玉,岂不是自找麻烦?”
“甚重,这事必须得甚重!”
没等沈愈提醒,台下的人已经把这块方方正正的翡翠原石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闹的如同菜市场。
“我勒个去,清代赌石的就知道开这种‘六盲’窗了?”
“呀,真是开的六盲窗啊,三处开窗,分别是鱼鳞窗,蚯蚓窗,蜘蛛窗,开窗手法很是高明,一般人没这手艺,至少也得有三十年的功力才能开的如此完美。”
“色料绝对是好色料,不过这么开窗很难说里面翡翠到底是啥样啊!”
“没错,若让我来买,还不如它是块全赌料子呢。”
“哪位老师给讲讲你们为啥叫它六盲窗啊?”
话音落,马上就有人站出来讲解,这是一位面容瘦削,身着一身得体唐装的中年人,顾盼之间满是精明之色,“诸位请看,在这巴掌大小开满一条条宛若蚯蚓般线条的开窗叫作蚯蚓窗,是一种典型的六盲窗。
“虽然它条条见绿,但你买下后稍微打磨一下就会发现这些绿可能都不是完整的,在没开窗的部分下面要么是棉,要么是裂。
“诸位请想一下,若是卖家对自己的毛料有信心,他直接拿切机切掉一块边角不就好了?何苦不厌其烦的开这种零零散散的线条?
“大家再看这块高低不平,片片好似鱼鳞一般的开窗,它叫作鱼鳞窗,也是六盲窗的一种,目的是为了增加光线的折射效果,在开鱼鳞窗的地方打灯,翡翠种水乍看上去要比普通开窗好上许多。
“这些开窗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买家更好的判断翡翠的种水,而是人为的掩盖毛料本身的瑕疵,可说全是忽悠,这种做法不是六盲,又是什么?”
第414章 求助裴玉琴
听到众人对这块黑乌砂毛料的讨论,沈愈感觉玩古董的买家中确实是藏龙卧虎。
他们说的一点没错。
全赌的料子叫大赌,俗称蒙头料。
开窗叫中堵。
一刀两半的半赌料子则叫小赌。
至于明料,都卖明料了,那自然叫不赌。
卖家开六盲窗(liumang的谐音)之所以会被众人诟病,主要是因为他开窗并不是为了让买家看清毛料内部的正式情况。
再简单点,开这种窗就不是给买家开的。
那给谁开的呢?
答案很简单:是买家为自己开的。
卖家开六盲窗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掩盖毛料本身的瑕疵,把棉、裂这些减分的地方给掩盖住,给买家制造一种我这是块好料子的错觉。
色强一分,价差百倍,翡翠的绿色每高一个级别,那价格就要高上不知道多少倍,而开六盲窗就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绝妙技巧之一,这种方法可以实打实的提升毛料的品相,把本来不太好的料子,通过技法开窗后升值数倍卖出去。
其实在以前,赌石圈子里是不开这种窗的,这也是围观的人为什么会惊奇清代也开六盲窗的原因。
清代确实不开这种窗,几十年前也不开。
以前的翡翠开窗开也是开切窗,就是把一块原石在某处切一块下来,开窗处是全平的,让买家可以看的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在以前,开窗是一种诚意的表现,只是如今好事也变样了。
说到底这玩意全跟钱有关系,翡翠不是那么贵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复杂的事!翡翠现在值钱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也就跟着来了。
很多人会问,知道是六盲窗那不买不就行了?
当然可以!
但对于赌石的人找不到表现好的蒙头料时他只能赌开窗料子,并且大部分开窗料的种水表现都非常好,只要看了,没有点大毅力是舍不得错过的。
毛料商人拿捏的就是赌石之人的这种心理缺点,东西是你自己选的,就算切垮了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沈先生,董老说可以宣布竞拍开始了。”
随着鉴赏台上的人越来越少,旁边有工作人员对沈愈提醒道。
沈愈有点懵,“竞拍?原石的拍卖也需要我主持吗?”
本来沈愈感觉自己介绍完就下去了,哪知道还得继续当拍卖师。
工作人员明显怔了怔,但她也知道沈愈看上去跟董事长的关系很不一般,跟芸儿小姐的关系更不一般,所以朝沈愈很是温柔的笑了笑,“是这样的沈先生,台上现在只有您在,那肯定是您主持的。”
听到这里,沈愈心里莫名紧了一下,自己在台上主持拍卖,那这块料子自己怎么买呢?
一个操作失误就得被别人捡了漏去。
这个漏可不是什么几十万的小漏,往最低的价值算,也是5000万起步,已经可说是大漏中的顶级大漏。
先别说买下来的归属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这块毛料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去!
可是,丢下一切跑下去竞拍这块毛料那不等于是给董老撂挑子吗?
要是如此,那自己在这些大佬眼中马上就变成了一个毫无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可托付任何重要事情的毛头小孩子。
如此一来,谁还会高看你,抬举你?
所以现在下台,沈愈自己参与竞拍的可能性完全没有!
嘶……
“这事可有些难办了!”
当然,从外表看,丝毫看不出沈愈有任何的焦急之色,沈愈现在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模样。
“沈先生???”
工作人员用询问的语气再次催促道。
现在鉴赏台上已经没有人了,台上的买家也各就各位,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确实是不能再等了。
没有其他办法,沈愈抬头朝6号贵宾席看了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沈愈的这个动作在工作人员眼中是答应自己开始竞拍。
而在台上众买家看来,沈愈应该是跟6号贵宾席的某个人熟识,不过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琴姐,但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的6号贵宾席内,裴玉琴正为秦老喜欢吃的开心果剥壳,在沈愈看过来那一刻,裴玉琴恰好也瞅了沈愈一眼,她看到沈愈点头的那一瞬间心中立时动了动,手中剥壳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秦老一直在津津有味的看沈愈在台上唾沫横飞的讲话,沈愈莫名其妙的点头动作她也看在了眼中,“小琴,沈哥儿刚才朝咱包厢点了点头,这小家伙可能是在对咱们暗示什么!”
裴玉琴贝齿轻咬红唇满脸都是思索表情,不过仅仅过了十几秒,她的一双美眸中便涌出一抹明悟之色,“若我没猜错的话,启南应该是很喜欢台上那块翡翠原石,但他因为客串拍卖师无法参与竞拍,所以想让我替他拍下来。”
“哦?”秦老侧了侧身,转头目视裴玉琴慈祥的笑了笑,“小琴你确定?”
“嗯,确定!”
秦老眼中带笑,“真的确定?要知道以这块翡翠原石的水头跟体积没个千八百万不可能拿下来,一旦会错了意,损失可不小啊!”
裴玉琴这时也是展颜一笑,她站起身将剥好的开心果仁放到秦老面前的木盘中,“您就放心吧,百分百确定!”说完,她用春葱般的玉手轻轻将电子竞拍器拿了起来。
“就是不确定也没关系,反正待会我是用您的名义出价,就算亏也是亏您的钱……”
“噗!”
既没有苹果吃,也没有干果吃,只能在一旁郁闷喝茶的于老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砰!
拍卖台上的沈愈重重敲了一下拍卖槌,“废话不多说,冰种阳绿清代老翡翠原石竞拍现在开始,起拍价30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20万,注意,原石与古董不同,不存在假一赔十,所谓愿赌服输,购买此原石后不论是赌涨还是切垮都与卖家无关!”
“疯了吧?就这么一块黑了吧唧的破石头就敢卖三百万?”
“是啊,我没听错吧?三百万???三百万我都可以在东江买一套小别墅了,剩下的钱我还能买一辆bba的豪车,我花钱买这破玩意作甚?”
“对,别管翡翠多贵,反正甭想在我这里赚钱,别说三百万,就是三十万我都不买。”
“就是,就是……”
第415章 惊人的拍卖价格
“咦,这些人看来是真不懂赌石啊!”
众人不买账的情形沈愈全部看在眼中,他表面上双眉紧蹙好似一副担心原石流拍的模样,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这事好啊,你们不买才好呢!”
不过沈愈马上就知道自己草率了。
因为人群里还是有赌石行家的,有人对这些完全不懂翡翠行情的评论嗤之以鼻。
“三百万?三百万想买这石头?这群人想啥呢?”
“就是啊,呵呵,你们这群古董贩子玩古董玩傻了吧?像这种翠绿纯正,浓艳至极,毫无瑕疵的冰种阳绿手镯你们知道市场价多少钱一只吗?”
“多少?难不成还能值的十万八万的?”
“哼,十万想买种水如此好的翡翠,做梦呢?至少八十万一只,是一只!不是一对,这么跟你们说吧,若这块原石的一面玉肉能入石两公分,那三百万买下来就不会赔钱!
“若是进去四公分那就能赚一倍,这还是只说的一面,这块原石共有六面,其赌性有多大,你们自己算算就知道了。
“告诉你们,懂古玩不懂玉石的很多,但既懂古玩又懂玉石的也是大有人在,现场这两百多人中不知道有多少赌石高手,这块老坑种黑乌砂的竞争肯定不小。”
最后说话的人,就是刚才在台上给大家解释何为“六盲”窗的那位唐装中年人,从其话里的意思来看,很明显是一位赌石高手。
“三百万,底价只需三百万,冰种阳绿开窗翡翠原石,有想竞拍的现在可以出价了!”沈愈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时,大屏幕旁边的一盏蓝色灯盏亮了一下。
这盏灯叫作竞拍灯。
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专门为贵宾席的贵宾出价用的。
贵宾席的买家不需要举牌,他们想买什么,只需要在包厢内使用电子竞拍器输入价格就可以,亮灯的同时,在大屏幕还会同步显示。
用现在的话说,简单直接上档次,绝对的有格调。
“320万,好,6号贵宾为翡翠原石出价320万,其他喜欢此原石的朋友也可以出价了。”
沈愈话说的铿锵有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自家琴姐是看懂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这事基本妥了!”
不过还没等沈愈高兴三秒钟,台下马上有人举牌,640万!
沈愈抬头一看,马上倒吸一口凉气。
好么,出价的不是旁人,就是刚下去身边围着一群人的韩离,这老兄直接把这块石头的价格给翻了一倍。
韩离现在做的是典型的您投我以木桃,我报之以琼瑶的事。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沈老弟你抬举我,帮衬我,那我韩离肯定不能让你作难。
现在这石头没人愿意出价是不是?
好,我韩离来出,直接给你翻倍!
沈愈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是苦笑连连,“韩哥啊韩哥,你说你来凑啥热闹呢!”
韩离这640万的高价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怔,没过三秒,惊叹声好似要掀翻屋顶。
“多少?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那个楚州翡翠协会的韩会长直接给翻倍了???”
“你没听错,就是640万,确实是翻倍了!”
“这俩年轻人刚才在拍卖台上一唱一和好似说相声一般,弄不好就是一伙的,让我看啊,这俩人都是来给董老黑抬价的。”
“有道理,要是翡翠明料,那可以根据种水定价,可这就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开窗料,别说清代的开窗,就是唐代的也不能值640万吧?”
其实这些人的想法并不奇怪,在他们眼中,翡翠是翡翠,赌石是赌石,在一块翡翠原石没有切出翡翠的时候,那它就是一块石头。
你说破天它也是一块石头。
“88号贵宾出价700万!”
这次出价的人,沈愈有些微微吃惊,竟然是欧阳锋。
此人跟武侠名着里的大反派同名,单从外表却是丝毫看不出来,相反其人肤色白皙,浓眉大眼,堪称仪表堂堂。
满头灰发+金丝眼镜,还有熨烫笔挺的夹克衫与黑西裤,完全就是一副大学讲师打扮,若他走在路上,别人肯定以为这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师或者教授。
“750万!”韩离毫不犹豫的再次举牌。
韩离这次是帮沈愈没错,同时也有表现财力,给自己的翠玉楼与楚州翡翠协会打广告的意思。
这些年他的翠玉楼每年多了赚不到,一两千万还是没问题的,并且以他的赌石经验看,这块黑乌砂毛料买到手后根本不怕亏钱,具体来说低于一千万就是稳赚。
“800万!”欧阳锋再次出价。
“850万!”韩离紧紧咬住价格。
“900万!”这次出价的不是欧阳锋,而是那位很懂赌石并且给大家讲解的唐装中年人。
“950万!”韩离继续出价!
“1000万!”中年人毫不犹豫将价格出到了一千万。
韩离耸了耸肩放下了号牌,表示自己不跟了。
有些意思的是,当价格出到1000万的时候,台下众人的喧闹声与窃窃私语竟然同时消失了,全场可说是雅雀无声。
落一根针可能都可以听到。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收藏圈子里的,竞拍一幅字画,一件瓷器,只要是好物件,多少钱他们也觉得值。
但一块石头,几分钟就一千万了???要知道还不知道里面是啥样呢。
只是很快他们又感觉自己草率了,1000万还不是峰顶。
因为有人继续出价。
“1100万!”出价的是欧阳锋,88号。
唐装中年人想了想,手里的号牌没有再举,他也放弃了。
到了现在,欧阳锋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很是得意的弧度,甚至是目中无人的弧度。
“1300万!”大屏幕上显示6号贵宾席出价1300万。
本来还有些得意的欧阳锋,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似乎不相信有人还敢出价。
换了口气,他将手里的号牌交给了身旁助手,同时低声道,“跟,同样加价200万,我就不信对方敢超过1500万买这块毛料!”
“88号,1500万!”助手举牌的同时也站起身大声把价格喊了出来。
沈愈不信欧阳锋也有鉴宝金瞳这种超凡的特殊能力,所以他又看了裴玉琴所在的6号贵宾席一眼。
自家琴姐就是给力,沈愈只是这么一个眼神看过去,大屏幕上马上就出现了2000万的价格。
加价500万!
直接一次加价500万!
轰!
台下的人彻底坐不住了,彼此交头接耳,好似走进了菜市场!
贵宾席包厢内,于老偷偷抓了一把剥好壳的开心果,咀嚼两下后脸上露出一抹赞许。
偷偷看了裴玉琴一眼,发现裴玉琴正在想事情,于老马上换了一副另外模样,整张脸上满是苦相,就好似有人欠了他几千万一般。
“小琴啊,我说这次你可别昏头,规矩是一次加价20万,你怎么一次加了500万?”
裴玉琴娇笑一声,“于老,这500万是告诉对方,这块翡翠原石秦老势在必得,只要对方知道秦老的身份,我想他不会再敢加价。
“这次我就是要借秦老的势,对方不过是个高级些的古董掮客罢了,哼,这种人也就是敢欺负下启南,跟秦老叫板,吓死他也不敢的!”
说完,看着台上的沈愈,裴玉琴神情中满是亲昵与怜爱。
当然,还有极度的自信!
若是沈愈在包厢中,也得赞自家琴姐一句。
于老是考古界的顶级专家之一,秦老也是很多大学的客座教授,这两位老人家同时是很多顶级博物馆与收藏协会的名誉馆长与会长,这种身份不管到哪都是远接近迎,别说欧阳锋这种古董贩子,就是东江与滨海收藏协会的两大会长也没有这两位的身份高。
这不是钱,而是地位!
果然,有人在欧阳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他对旁边的助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再跟拍,放弃这次的竞价。
第416章 寻宝坊市
晚上10:00。
拍卖结束,寻宝坊市准时开始。
地点并不是拍卖大厅,而是转场去了二楼。
二楼因为没有贵宾室,大厅面积比一楼还要大上三分,室内遍铺红毯,顶部十六盏水晶大灯全部开启,人们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本来董老安排了古筝奏乐,但悠扬的古筝声早已被讨价还价的声音压了下去,一瞬间沈愈感觉自己来到了古玩鬼市。
“熟坑稀有古钱,千元一枚,随便挑选。”
“唐代铜镜三面,喜欢的过来看了。”
“祖传清代白玉折扇,十六档扇骨皆为和田美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祝枝山亲笔草书古帖《出师表》,此贴传承有序只换不卖,换只换明四家字画真迹,沈周的最好。”
“郑板桥《水墨兰竹图》真迹,八十年代老宅子捡漏得来的,现换一件明代嘉靖以前的官窑青花。”
本来沈愈来时感觉停车场的车与参加拍卖会的人数不匹配,也就是说车子很多,但人数只有两百人不太对劲,合着很多没资格参加现场竞拍的买家都早早在这里等着呢。
也正因为没资格参加拍卖会,所以他们早早来到二楼把摊子摆了起来,同时也占据了好位置,算是有失有得。
还别说,摆摊子的真多,摊子接近上百个,全部是宽两米长两米的小摊,若是腿脚不方便的主办方还会细心的给准备好软椅。
让沈愈更吃惊的是,这里仿照楚州旧货市场一般,把摊子给分类了,有字画区,瓷器区,玉器区,杂项区等四个区域,中间用屏风隔断,互不干扰。
当裴玉琴挽着沈愈出现在寻宝坊市中心位置时,马上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无它,金童玉女便是如此。
后面还跟了个电灯泡,董芸儿手捧漫画书,噘着嘴满脸的不愿意。
再之后就是两个吴氏集团的安保人员,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两个手提密码箱,毫无疑问,里面装的自然是现金。
吴老这次给了沈愈两百万现金,必须在坊市中全部花掉,亏钱也好,赚钱也罢,买什么都是沈愈自己的,只是最后买的物件需要给吴老看一下。
本来吴老是安排集团大管家吴安陪着沈愈的,但是被沈愈推掉了,让吴安做自己的跟班那不是得罪人吗。
那块翡翠毛料沈愈已经收入囊中,名义上是秦老拍下来的,钱却是裴玉琴付的,她付的也就等于是沈愈付的。
也是巧了,这块毛料的最终成交价与董老的心理价位一样,都是2000万。
虽然吴老与董老,甚至林庆之以及韩离都来询问沈愈为什么要拍下这块黑乌砂的老料子,不过沈愈也没解释,只是说直觉感觉这块原石可能会出高翠。
沈愈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嗯,我有鉴宝金瞳,我可以看见石头内部吧?
而剩下的拍品的拍卖速度就开始加快了,到了9:55分,董老马上宣布拍卖结束。
虽然还有不少拍品没有上拍,那也是明天的事了,明天拍卖继续,寻宝坊市必须如期举行。
……
身边跟着两个大美女,沈愈走到哪都是焦点,弄的沈愈都无心寻宝,裴玉琴见此眨了眨剪水双瞳,然后朝董芸儿温婉一笑,“芸儿妹妹,不如咱们自己逛逛去?咱俩两个女孩子都跟着启南,他别说捡漏了,不打眼都是好的。”
听到裴玉琴与自己说话,董芸儿抬头看了裴玉琴一眼,心里虽然有一丝醋意,但更多的是羡慕。
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董芸儿自诩也是漂亮的很,但与裴玉琴比起来不用别人说自己先弱了三分气势,纵然她知道裴玉琴是沈愈女朋友后,马上就跑去了房间化妆,可依旧比不过人家。
这个女人不过是略施粉黛,却是异常的美丽,甚至是美到了极点。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鼻似琼瑶,肤胜凝脂,五官已是堪称完美,身材更是让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这个女子举手抬足间皆是万种风情,却是属于那种媚而不妖的类型,你看了不但不生气,反而会对其生出几分亲近感。
董芸儿暗暗叹了口气,“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裴玉琴侧身看了眼沈愈,化着桃花眼妆的美眸朝沈愈顽皮的眨了眨,整个神情似乎在告诉沈愈,就没有姐搞不定的事。
董芸儿也是怪了,竟然朝裴玉琴甜甜一笑,“好啊姐姐,芸儿正无聊的很呢。”
裴玉琴大方的牵起董芸儿的手,俩人缓步朝二楼大门走去,一瞬间,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面发出阵阵清脆的哒哒声。
没走出几步,俩人便传出来对谈的娇笑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无话不说的好闺蜜呢。
而四个女安保马上跟在两人身后保护左右。
沈愈这才明白过来,合着自家琴姐逛逛的意思是去外面的园林啊!
待会估计董芸儿怎么跟自己认识的,然后说了什么话,都得被琴姐给套出来。
摇摇头,沈愈朝最近的瓷器区走了过去。
第一个摊位的摊主是个看不出年龄的老者。
为什么说看不出年龄?因为对方须发皆白,可脸上却是没有什么皱纹,并且气色极好,看起来很是精神。
当然,对方肯定超过六十岁了,寻宝坊市规定除了残疾人之外,只有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才可以用木桌来摆摊。
老者面前的榆木方桌上摆了十几件瓷器,青花,五彩,粉彩,斗彩,釉里红,珐琅彩皆有。
其中一尊色彩艳丽的五彩葫芦瓶引起了沈愈的注意。
瓶颈绘蕉叶纹,束腰绘海水祥云,瓶身则是绘的人物,为道家上洞八仙。
这葫芦瓶五彩运用的极为娴熟,绘画功底也深,不管人物还是纹饰绘制的都很流畅。
尤其是人物,不但面部表情栩栩如生,就是衣衫也有那种随风鼓动的飘逸感与下坠感,整体视觉特别的好,所以沈愈猜测这很大可能是一尊明代万历官窑。
细看了几眼,沈愈发现这尊葫芦瓶有些瑕疵,因为“串烟”了。
所谓串烟就是瓷器在烧制过程中意外受到了窑火的烟熏,导致釉面上有黑色的烟熏痕迹。
不过这玩意怎么说的,有坏处也有好处。
有的买家认为瓷器串烟是瑕疵,会大大折损瓷器本身的价格。
但也有买家认为这是天意,属于自然天成之作,就好似仙人泼墨别有一番韵味,不但不会折损瓷器本身的价值反而得加价,甚至会价格翻倍。
很明显这尊葫芦瓶上的串烟属于第二种,串烟的位置正在吕洞宾的手边,好似一柄黑色仙剑般,给这尊五彩葫芦瓶凭空增加了几分魅力。
想了想,沈愈直接开门见山,“老先生,您这尊五彩瓷可以上手吗?”
老者闻言笑了笑,“当然可以上手,不上手怎么鉴定瓷器?小伙子你随便看!”
第417章 釉里红梅瓶
万历五彩指的是万历年间,由瓷都官窑烧制集青、黄、赤、白、黑以及青花数种颜色于一体的五彩瓷器。
万历五彩价格的最高值是在清末,当时的价格堪比永宣青花,直追汝窑。
不过这尊所谓的万历五彩葫芦瓶刚一上手,沈愈马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无它,这葫芦瓶的做工虽然精细,上手鉴定后,沈愈马上就知道这是一尊高仿瓷。
因为这尊瓷器不是手工拉坯,而是属于机器工。
也就是说,这葫芦瓶的瓶坯是机器生产的,具体是灌浆模具成胚,就是一套模具可以大批量生产的那种。
古瓷精髓之一就是手工拉胚。
这是一门传承性很强的手工技艺,把泥块放在可以转动的轮盘上,靠双手把泥块做成自己需要的瓶胚。
这门技艺看起来很有艺术性,但实际上枯燥的很。
试想一下,每天跟泥巴打交道能不枯燥吗?
而想学这门手艺,少则需要七八年,多则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以上的刻苦钻研才能达到入门级,若是想达到官窑标准,可能一百个工匠中也没有一个。
古代的官窑瓷器基本上全部是手工拉胚,这样烧制出来的瓷器在强光照射下会有一圈一圈的横纹。
原因也不复杂,就是因为人的五根手指不一样长,也不一样宽,所以才有横纹。
这只瓶子说它是高仿,是因为它虽然是机器工,但又在瓶身外边修了胚,修成了手工拉坯的样子。
这样的迷惑性很大,但有一点,瓶子一旦成型后内部是修不了的。
沈愈这种鉴定大行家看上几眼就能断出真假。
“老先生,您这尊五彩葫芦瓶怎么卖?”
“客人好眼力,这是一尊万历官窑,您要诚心买的话给400万拿走。”老者笑眯眯的报出了价格。
沈愈听到400万的报价后,马上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奸商。
一个高仿葫芦瓶就敢要七位数的价格,真可说是黑心到没边了。
所谓面善心黑就是说的面前这位老爷子了。
轻轻放下葫芦瓶,沈愈再次看向桌子上的其它瓷器。
在古玩行,问价后不砍价,即为不买。
沈愈的这个动作就是告诉老者,这葫芦瓶在下不买了。
老者既然能出现在董老的寻宝坊市上,那肯定在古玩圈子里也算一号人物,自然懂得古董买卖的流程。
果如沈愈所料,在沈愈把葫芦瓶放归原处后,老者不但没有任何的劝买,反而笑容满面的给沈愈继续介绍其它的瓷器,“小友你是瓷器鉴定的行家,要不您看看我这对明成化官窑斗彩龙纹天字罐?”
沈愈顺着老者手指的地方看去,一对直口薄胎,圆肩鼓腹,表面纹饰绚丽多彩的龙纹瓷罐正稳稳放在一块海绵垫子上。
斗彩说起来要比五彩的名气还要大些。
斗彩属于釉上彩与青花釉下彩相结合的一种彩瓷,创烧于明宣德年间。
还有一种说法是创烧于明成化,是成化帝朱见深为历史上着名的万贵妃万贞儿烧制的。
这种瓷器既有青花的尊贵典雅,又有彩瓷的华丽色调,好比首饰中的白金与钻戒相结合,最终成就一代彩瓷之冠的美誉。
不过沈愈的目光并没有在这对斗彩天字罐上停留许久。
无它,这也是一对赝品。
辨别瓷器之新旧的方法有很多,第一点就是看瓷器有无火光。
只要火光太盛就是新烧的。
新烧的瓷器表面明亮异常,而年代久远的瓷器则是温润似玉,沈愈不需要多看,一眼即可分晓。
这俩罐子的釉面火光简直可以照人,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过仅仅以火光观之很难服众。
还有一点,这俩斗彩罐子做的是一模一样。
有人会问,一对的罐子做的一模一样不是更好吗?
答案是不好!
手工制作的瓷器,在细节上它就不可能是一样的,比如尺寸,重量,薄厚,纹饰等等总会有一些细微差别。
这个差别是用肉眼分辨。
不需要用放大镜,甚至精确度更高的仪器比如显微镜等等。
这对天字罐可说完全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完全一样的对瓷,那一定是假的。
况且这对天字罐的品相也太好了些。
成化天字罐全世界也不过十几个,到这里唰的一下拿出一对来,简直就是开玩笑。
为了避免漏宝,沈愈还是用鉴宝金瞳看了下,果然,没有任何的宝光出现。
“这老爷子不仅面善心黑,还是个做赝品的行家,亏我还算懂行,若换个不懂行的分分钟被坑,这里是不可能捡漏了,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没有说什么废话,沈愈来到了第二个瓷器摊子前。
可惜看了看,一堆的新假破,还不如刚才那位老者的摊子呢,起码人家的都是高仿。
走走停停来到第六个瓷器摊子,这摊子上的物件让沈愈感觉眼前一亮。
还别说,人家这摊子上有不少真东西,嘉庆官窑青花笔筒,光绪仿康熙青花缠枝花卉双耳瓶,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品相不错的瓷质鼻烟壶。
“这位先生,喜欢什么随便看啊。”
摊主很年轻,也就是三十五六岁,看上去也比较憨厚,不过沈愈敏锐的捕捉到这人眼珠一直在转,估计又是一个精明至极难缠的卖家。
不过出于礼貌,沈愈还是微笑点了点头,“好的!”
寻宝坊市的摊子都是一样大,长宽都是两米,说句实在话,这个面积也摆不了多少古玩,董老的意思也不是让你来卖破烂的,是让你来卖精品,所以但凡有出奇的物件,一眼可观之。
一尊色泽鲜红的三果纹饰梅瓶出现在沈愈视野之中,并且马上牢牢吸引住了沈愈目光。
瓷器中鲜红颜色的实属少见,因为这是一种十分珍惜的瓷器,叫作:“釉里红”。
这件釉里红梅瓶短颈丰肩,绘莲瓣蕉叶纹饰,重点是桃子、石榴、柿子这三种果实,色彩浓艳不说,发色也纯正,鲜红鲜红的。
“老板,您这尊釉里红的梅瓶品相不错,不知是哪个朝代的?”
沈愈脸带笑容的问道。
第418章 大漏又来了
摊主一拍大腿,瞬间朝沈愈竖起了大拇指,“您好眼力,竟然识得此瓶乃是釉里红,这么跟您说吧,我这尊釉里红梅瓶乃是清雍正年间的老物件,是从我家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到了我这辈,已经足足传了九代人。”
“清代雍正的?”
沈愈目视摊主,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问了一句。
“额?是啊,就是雍正朝的釉里红,您也知道,这清代釉里红,就属雍正朝的最好。”
被沈愈反问一句,再加上沈愈有些摸不清原因的笑容,这些都让摊主心中一紧。
不过他在脑中转了一圈,觉得自己说的没有什么漏洞,索性继续承认。
所谓瓷器釉里红就是用含铜的颜料在瓷瓶上直接彩绘各种图案,绘制好后再在上面施一层透明釉,入炉后用超高温一次烧成。
有人会问,这也没什么出奇的啊?
为什么叫釉里红这么奇怪的名字?
因为釉里红的颜料中含有铜,而铜在高温还原中会发出红色,并且还是在透明釉的里面,所以得名:釉里红。
烧制原理看似简单,但成品率极低,所以釉里红的价格动辄就是上千万甚至几千万,就是上亿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沈愈:“您这件梅瓶卖多少钱?”
摊主:“80万!”
沈愈摇摇头,“贵了!”
摊主闻言咧嘴一笑,他环顾四周又凑到沈愈耳边低声道:“我要价,您可以还价啊,价钱咱们都是可以商量的。”
俗话说,挑货的才是买家,摆摊做买卖的不怕顾客挑三拣四,就怕你笑而不语看几眼就走人,卖古玩也是这样。
一听沈愈讲价,摊主的精神也上来了。
“您不知道,釉里红的最大特点是烧制难度大,并且成品率特别特别的低,这么说吧,元代釉里红与明洪武釉里红,以及清康熙、雍正釉里红,皆是价值不菲,属于贵族瓷器中的贵族。
“上拍后动不动就拍出上千万,大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都有,80万买一尊雍正釉里红梅瓶您这绝对属于捡大漏了。”
沈愈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激动之色,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这让摊主的气势立时弱了三分。
想了想,摊主只好继续给沈愈解释釉里红为啥如此名贵,“说起来有些意思,釉里红虽创烧于元代,但在当时并没有什么名气,明洪武年间也有烧制,直到明宣德时方才算是出名,不过因为烧制难度太大一度被放弃。
“因为匠师们发现,自己明明烧的是釉里红,可出窑后它偏偏就是不红,不是发灰就是发黑,叫“釉里灰”或者“釉里黑”似乎更贴切一些。
“这玩意的烧制原理,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完全弄明白,一来二去也就不烧了。
“直到清代康熙时期匠师们才弄明白,原来想把釉里红烧好,控制火候是关键。
“经过不断试验,1250c-1300c这个温度最合适。
“但光控制火候还不行,还必须要严格控制窑中‘气’的含量,有了烧制经验后,鲜红色的釉里红再次名震天下,直到雍正一朝,釉里红的烧造技艺达到巅峰,成为后世收藏家争相追逐的对象。
“咳咳,在这里斗胆问兄弟你一句,你知道我刚才说窑里气的含量这个气指的是什么吗?”
沈愈闻言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心说考我?
不过沈愈也不傻。
买古董,一个行家捡漏的难度远比一个入门萌新要难的多。
防备行家,所有卖古董的都会这么做。
所以沈愈笑笑,“指的什么?恕我知识浅薄,这一点还真不知道。”
摊主见沈愈不知道,精神头更足了三分,“其实不复杂,这个气指的就是氧气,也就是说,窑内氧气含量不能高。
“一旦窑里氧气浓度高了那图案颜色马上就会变得暗淡,您看我这件三果纹梅瓶,这色彩鲜红鲜红的,就凭咱这色泽那就不可能是假的,绝对是雍正官窑里的精品。”
沈愈依然是面带微笑,并没有表示震惊,也没有还价。
摊主看了看沈愈,又顺着沈愈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梅瓶,脸上露出一丝恍然,“您是感觉我这瓶子没烧好吧,上面这些斑点是意外弄上去的,擦一擦就行。”
这尊釉里红梅瓶除了桃子,石榴,柿子这三种果实色彩浓艳外,在没有纹饰的白釉上还有一小片红色好似油漆般的东西。
沈愈指了指上面的红块与红斑点问:“瓶子上沾染的是油漆吧?怎么弄到瓶子上去的?”
摊主又是一拍大腿,“哎呀别提了,前年家里装修老宅,油漆工粉刷顶梁时不小心打翻了漆桶,我一大堆瓷器全都跟着遭了殃。”
沈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问了一句,“这么贵重的瓷器,沾染了油漆可是麻烦的很,价格怕是要大打折扣!”
摊主一听马上摆手,“不会,绝对不会,这些油漆洗一洗就能弄下去的。”
沈愈脸上笑容一敛,“那您怎么不洗?要知道瓷器一旦沾染油漆是很麻烦的,因为不用化学洗涤剂估计很难洗掉,而若是用了洗涤剂那瓷器的釉面与纹饰也跟着毁了。
“还有一点,现在有人专门做这个骗人,就是拼接假的瓷器再在拼接处刷上油漆,稍不小心就会上当。”
摊主也不是白给的,眼珠都没转,马上就说出一个让沈愈很难反驳的理由,“不瞒客人,我对油漆有严重的过敏,一点一滴也碰不得,碰了全身都有过敏反应,至于古董真假这点你可以放心,此瓶若不是真的,到时候我退您钱就是了。”
沈愈点点头表示理解,“原来是这样啊!”
但沈愈心里却是表示了一下鄙夷,这话骗三岁孩子呢?
假的退我钱?到时候我上哪找你去?
就是找到你,你说钱花没了,我又能怎么办?
赝品退钱是古玩行最能唬人的一句话。
也最能安抚萌新收藏爱好者的疑虑。
但实际上这就是个坑。
因为大多时候这玩意全凭口头承认,写合同就没人肯了。
并且就算写进合同也是无用,退钱可以,但我做生意亏了,现在没钱!我也不耍无赖,我绝对退钱,我一月退你两千行不?
不行?不行那没办法了,最多就两千。
如此这般,你还真不能拿人家如何。
“我可以上手看看这尊梅瓶吗?”
摊主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看您的,卖古董哪有不让看的道理。”
双手捧起这尊釉里红青花梅瓶时,沈愈的心跳依旧在飞速跳动。
无它,就在刚刚,一道深蓝色宝光突然自瓶身上方三寸处冒了出来,长度大约三寸有半,最终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宝光。
如此算来不多不少正好是康雍时期。
所以,这真的是一尊康雍官窑釉里红梅瓶。
嗯,还是官窑精品中的精品。
“人生第一尊釉里红啊!沈愈啊沈愈,这次你真是捡大漏了!”
第419章 徐皋真迹?
“80万?”
80万对这尊雍正釉里红来说什么都不算,完全可说是白菜价。
如果可以,沈愈现在就想直接甩给对方80万现金,然后拿了瓷器就走。
但沈愈不能这么做。
原因也不复杂,众所周知,古玩交易中买家最忌讳的是打眼。
既然买家有忌讳的东西,那卖家自然也有。
卖家最忌讳的恰恰相反,卖家最怕的就是自己漏宝!
一旦沈愈说这梅瓶我买了,80万付现金行不行?
不用怀疑,摊主的疑心马上就会起来。
有人会问,对方要80万你给他80万,他还会不让你拿瓷器?
是的,他还真不一定让你拿走!
卖古董的大部分疑心都重,买家出钱出的越痛快,身份地位越高,卖家的疑心病就越重。
买古玩时犹豫不决,把那种想要又嫌贵的心理给卖家看,卖家心里才会踏实。
一旦痛快付钱,对方直接赖账说自己口误,80万马上能变800万。
无凭无据的,人家说你听错了,我要的是800万。
面对这种情况,你买还是不买?
更有甚者,卖家直接卷摊子不卖了。
在沈愈捡漏生涯中,这种事碰到太多。
人家收摊不卖了,纵然面前这漏大到没边,是五大名窑,元青花,永宣青花,你也不能把人拦下强买吧?
所以古董买卖怎么讲价是个很大的学问,直接关系到你捡漏是否成功。
“老板,这瓶子我很喜欢,咱们也别说哪朝哪代了,这样,你直接说一个你少了不卖的价格,我觉得可以就买,不可以,那咱们下次再来过。”
这番话,沈愈说的不急不躁,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微笑,似乎买也可以,不买也可以。
这下轮到摊主作难了,这瓶子什么家传,什么传了九代都是忽悠人的,实际上是他前天早晨自外地刚收来的。
摊主姓王,名叫大兴,往上数,祖孙三代都是做古董生意的,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
前天,邻市的一个同行因为身体原因决定不再做古董生意,把家里所有的物件都低价往外甩,王大兴开车去了后全部买下。
也是赶巧了,这个同行旁边一户人家正在修缮祖屋,这户人家祖上很是阔过,家里老物件不少,很多来此地掏老宅子的,这户人家属于必去。
所谓无巧不成书,漆工在给屋梁上漆的时,一时失手不小心打翻了漆桶,一桶18l的防腐木油全部自三米多高的脚手架上撒了下来,把主家摆放瓷器的一个博古架全给浇了。
上面摆放的二十多件瓷器无一例外全部沾染上了油漆。
当头的几个甚至直接变成了油漆罐子,不但外面有,里面也有,用主家的话说,抱起一个来直接就可以用漆刷刷漆。
弄成这样主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要让装修队赔钱。
装修队也是委屈的很,工头捶胸顿足的哭诉,人家漆工本来正在认真刷漆,主家非得要求这要求那的,每根屋梁的粉刷要求都不一样,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漆工分了神。
若不打搅漆工,自然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并且之前也说好了,修缮前主家要提前把东西收拾好,出现这种情况,主家的责任最大,装修队只愿意少收一成的装修费用。
就在两边扯皮的时候,王大兴正好赶到。
他凑到那博古架前一看,好么,东西都不错,按照他的眼力来看,应该都是清末民窑的高仿,最后谈价一千一个,他一口气收了十个,这个釉里红就是其中之一,成本说白了就是一千块,那要多少合适呢?
这时沈愈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要是老板舍不得,那在下就再去别处逛逛吧。”
王大兴赶紧出声阻拦,“舍得,绝对舍得,卖古董的哪有舍不得卖的道理,这样吧,老弟你给50万拿走!”
沈愈摇摇头,“我最多愿意出10万!”
王大兴也摇了摇头,“40万!”
沈愈乐了,“40万也可以,但是您得给我来个添头,我看您这尊光绪仿康熙青花缠枝花卉双耳瓶就很是不错。”
沈愈这话把王大兴吓得连连摆手,“老弟您说笑了,我这尊双耳瓶底价是70万,40万我卖您两件,那我得亏的当裤子,我在给您让1万,您给我39万行不。”
沈愈笑笑:“20万吧,您这尊梅瓶我若没看错的话,当是清末民窑仿官窑的精品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不然我也不会在您这里耽搁时间,要是可以我就买,不行就真算了。”
王大兴一咬牙,“看老弟你也是识货之人,咱们一口价35万!”
沈愈:“21万!”
王大兴:“34万!”
……
……
……
“30万,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成交!”
摊主看着堆满地摊的红色钞票,兴奋的双手有些微抖,他花一千块买的这个梅瓶,现在转手卖了,一千瞬间变成三十万,足足翻了三十倍,一夜发家啊!
沈愈又问了一句:“您不数一数?”
王大兴故作大气,“不数了,成捆的现金还数什么,现在这尊梅瓶是您的了,我给您用海绵木盒装好。”
沈愈走了没几分钟,一个声音在王大兴摊子旁响了起来,“行啊小王,你那瓶子我没记错的话,是前几天一千块钱收的吧?这转转手就卖了三十万,简直是发了一笔横财,今天的夜宵你怎么也得请客。”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刚才沈愈腹诽面善心黑的那个老者。
王大兴笑容满面,“请,当然得请,不过横财就算不上了,宫老爷子您上个月不也是一幅画转手就赚了九万多?”
宫老爷子探口气,“我那不一样,我那画单单收上来就花了三万,又请人裱了一次,况且还在手里还压了两个月的时间,里出外来,没赚几个钱。”
王大兴:“好好好,坊市结束后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去云来居吃涮锅,大家必须都去,我请客。”
……
现在的沈愈并没有因为捡漏一尊价值八位数,甚至大八位数的极品雍正釉里红梅瓶而骄傲自满,现在的他正在一个字画摊前观看一副古画。
这是一副纸本设色的《游鱼图》挂轴,画纸微微泛黄,充满了古朴气息。
吸引沈愈的并不是画上那些栩栩如生的鱼儿,而是上面的诗词与署名。
诗词只有两句:“雷霆霹雳映云天,回视丹青了无迹。”
署名为:南唐,徐皋。
徐皋【gāo】是五代南唐时的绘画名家,最擅长画鱼,据说他画的鱼可以在雷雨之日自画中消失,并伴随霹雳闪电飞上九天,化鱼为龙。
徐皋的画要是真迹怕得上亿起步,如何敢在这里挂出来卖?当买家们是傻子呢?
第420章 报恩
挂有徐皋《游鱼图》的这个摊子并没有摆在字画区,而是摆在了杂项区。
因为这个摊子只有《游鱼图》这么一张字画,其它的物件基本全是杂项。
“沈先生,这是吴总请人从星级酒店订制的宵夜,他说您累了一晚上了,可以边吃边逛。”
没等沈愈运足目力观画,已经被人打断了思绪。
来人沈愈认识,是吴老的司机。
此刻司机手里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叉烧包,旁边放有油纸,同时还有三杯茶香四溢的红茶。
沈愈朝吴老司机笑笑,“辛苦了,替我谢谢安哥。”
司机口中的吴总,自然就是吴氏集团的大管家吴安了,沈愈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细心,送的食物与红茶,不但有自己的,连两个安保的那一份都想到了。
司机走后,沈愈把食物与饮品一分三份,给了两个安保一人一份,俩人自然是万般推辞,不过沈愈说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俩人这才作罢。
于是三个人就或站或蹲在这个杂项摊前大口的吃喝起来。
沈愈一边吃着手中的叉烧包,一边蹲在地上继续端详面前这幅所谓南唐徐皋的《游鱼图》。
他现在不想轻易动用鉴宝金瞳,特殊能力好是好,但也不能太过依赖,说到底最可以依赖的还是自身的眼力。
终于,沈愈的包子吃完了,他站直身体掏出纸巾想擦拭下手上的油渍,却见这个杂项摊的摊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沈愈不由的好奇问:“您这是?”
摊主是个带着金丝眼镜很是文静的瘦削中年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沈愈来之前他正在用耳机听收音机,现在沈愈包子吃完了,他还在听收音机。
二人对视,瘦削摊主点了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然后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小兄弟真是好身体啊,你从评书插播广告就蹲在我这小摊前吃包子,评书播完三分钟你咽下的最后一口,要是我蹲这么久,别说站起来,怕是早就昏过去喽。”
沈愈闻言莞尔一笑:“不瞒老哥,吃的慢是因为包子是刚出笼的,用油纸包裹尚且烫的手疼,我再饿也只能慢慢吃。”说话间,他禁不住打了个饱嗝。
摊主转了下头,朝沈愈笑眯眯的问:“听小兄弟的口音是东江人?”
沈愈摆摆手:“楚州本地人,在省城上过几年学罢了,毕业后在楚州做些跟古玩有关的工作。”所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跟陌生人说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也就是了。
摊主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愈,“原来小兄弟是圈里人啊?我看你这身打扮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沈愈笑笑没说话,只是双目炯炯的看着摊主,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小韩,你帮我看下摊子,我去下卫生间马上就回来!”相邻摊子的摊主,一个虬髯汉子突然朝瘦削摊主喊了一句。
听到对方这句话沈愈心中突的一动,他端详了下瘦削摊主几眼,用聊家常的平静语气问道:“老哥您姓韩?”
瘦削摊主点点头,“是啊!怎么?咱们以前见过?”
沈愈想了想,“咱们到是没有见过,不过我看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长辈,那位长辈也是姓韩,是陈县云龙镇人,他除了在陈县古玩街售卖古玩外还兼做修复字画的生意,老人家手艺非常好,有巧夺天工之妙。
“对了,那位老人家的全名叫作韩海山,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的这位长辈。”
听到沈愈的话,摊主原来笑嘻嘻的脸庞突的就是一黯:“你说的老爷子是我父亲,上周一,也就是六天前,他老人家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听到摊主的话,沈愈整个人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韩老一年前曾为我修复过一副古画,技艺之精湛令人震撼,取画时因为匆忙,不但没能跟老人家好好说上几句话,韩老就是连钱也未收,本来这次来陈县我是准备要去看望下韩老的,没想到他老人家,哎,只能说世事无常啊……”
韩姓摊主脸上表情越发的暗淡了,他低头道:“七十九岁也算是高寿了,只是我这心里还是难受的很,可恨我天生眼疾,腰部也受过重伤,废人一个什么也做不了,全家衣食住行全靠老爹养着,都是我把他老人家累走的啊。”说完,他撩起了身上的破体恤,腰部露出一个足有巴掌大小的伤疤来。
“那想必你就是元春大哥了?”
“对,我就是韩元春。”
就在这时,沈愈突然听到韩元春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的叫声,这个声音沈愈并不陌生,就在前阵子他也经历过,这是肚子饿了。
“没吃晚饭吗?”沈愈笑问了一句。
韩元春点点头,“嗯,何止是没吃晚饭,老哥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既然是世交,老哥也不瞒你,古玩一门,我只对瓷器略懂,只是倒腾瓷器需要大本钱,我根本是有心无力,父亲在时我就摆过古董摊,少卖多收,可出摊一天很多时候都是空手而归,这次能来参加董老的寻宝坊市,还是董老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
“话说刚才你那包子的香味馋的我直咽口水,我都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口水流下来让同行笑话。”
韩元春干巴巴的瞅着沈愈,眸子里满是期待,意思也很明显,既然你认识我老爹,我老爹还对你有恩,你看到我这苦样子还不赶紧施舍点?
听了韩元春的话,沈愈表情凝重了起来:“字画修复还算赚钱,难道韩老就没给你留下点积蓄吗?”
沈愈并没有问韩元春为什么没有子承父业修复古画,他知道字画的修复装裱对视力以及体力有非常高的要求,既然这韩元春天生有眼疾那么肯定没有学得这门手艺。
韩元春摇摇头:“哪有什么积蓄,老爹做生意不坑不骗,赚的其实并不算多,修复字画因为他老人家年老体衰每月最多也就是修补两幅,每副不过三四千块,有时候为了人情面子还少要,甚至不要钱。
“家里老娘心脏动过手术每天都得吃药,老爹挣的钱去掉我跟母亲两个病人的药费也就是勉强够个温饱。”
还未等韩元春说完,沈愈在钱包掏出一沓百元钞票来,他数也没数就递给了韩元春,“春哥,这些钱你先拿着,我……”
想了想,沈愈又回头对其中一个安保说道,“给我拿三万块钱。”
两个安保的叉烧包与红茶早就进了肚子,闻言麻利的打开保险箱递给沈愈三沓崭新的钞票。
接着沈愈连同刚才那些钱一同放到了韩元春手里,“春哥,这是三万多块,你先拿去用,若是大娘治病还需要钱,你就同我说,由我来想办法。”
刚才沈愈在吃叉烧包时已经把韩元春的这个摊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其实韩元春的这个摊子上有着不少的好物件,不过韩元春眼力差不知道这些古董的真实价值,待会还是要把这些告诉他。
第421章 醉打金枝压手杯
“遗憾,真是遗憾啊,该早点来看望下韩老的。”
沈愈刚来楚州开店时,他的兰亭居收过一副古画,那幅画按照沈愈的判断应是清代八怪之一李鱓的作品。
只是品相差得很,虫蛀鼠咬之下画本身早已破烂不堪,并且还有人为的毁坏,不仅钤印与落款被人割去,就是画本身也少了五分之一,可说是一副残画中的残画。
不过沈愈坚信自己的眼力,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用九万元的价格收了下来,之后通过李翰林李老的关系求到了韩海山韩老那里,经过韩老妙手回春般的修补,沈愈用二十八万的价格卖了出去。
赚的这些钱算是解了沈愈的一些燃眉之急,因为他老爹沈三运不仅仅欠了很多巨款,还欠了不少几千块的这种小债务。
全部算下来足足有几十个,人家拿着欠条追到楚州,沈愈怎么也得还钱。
可以这么说,赚的这十九万真是解了沈愈的燃眉之急。
因为韩老对沈愈祖父沈重楼很是尊敬,修复古画的费用一分也没有要,沈愈后来托李翰林李老送去了一万块钱,哪知人家韩老又给全数退了回来。
所以沈愈在心里很是念韩老的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见到沈愈给钱,韩元春根本没有任何推辞的意思。
也是,穷疯的人哪还有推辞的想法?
韩元春飞快的把钱接过来急声道:“老娘中午就是吃了点面条,我现在有钱了得赶紧买点包子肉粥给她老人家送去。”说完,他把钱揣进裤兜就要卷字画收摊子闪人。
“春哥你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
韩元春见沈愈阻拦自己稍稍怔了一怔,身体虽然顿住了,但是拿钱的手却是往后缩了缩,这意思很明显,钱到我手上了,你就别想再拿回去。
沈愈把目光投向韩元春这个古玩小摊,“春哥你可知道,虽然韩老没有留下钱财,但你这摊子上还是有几个好物件的,卖出去应该能缓解下现在的困境。”
韩元春呆了呆,有些诧异的问:“你是说我这摊子上的好物件有几个?难道不是只有我摆的这幅清人仿的宋画值些钱吗?
“哦,对了,老爷子还留给我一堆古钱,昨天有人登门想出八千块钱全都带走,我犹豫很久最后还是没舍得卖。”
说完他指了指摊子中间的一堆古钱又道:“这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沈愈拿起几枚古钱掂了掂:“这些天禧通宝,景佑通宝虽是宋币,但存世量大,可说是不怎么值钱,根据品相,一枚不过几元,十几元罢了。”说完,他把古钱又随手丢进了铜钱堆里。
韩元春听到沈愈如此说,一拍大腿满脸都是懊悔之色:“怪不得这些铜子卖不出去,有人来买,我都是喊五十或者八十一枚,人家像是看傻子一样看我,早知这样还不如让那人打包全买走了。”
沈愈并不同意韩元春的话,“等我把话说完,春哥你实属运气不错,幸好你没卖。”
“怎么?你刚才不是说这些铜子不值钱吗?”韩元春现在有些懵圈。
沈愈把一堆零散的铜钱轻轻拨开,露出底部用玻璃罩子包裹的两枚青铜古钱来。
这两枚古币一正一反,品相保存的极好,字体清晰,包浆厚重,懂行的人一看便知是传世古币。
“这两枚至和重宝折二钱,是宋仁宗赵祯至和元年铸造的铁母,此泉品存世稀少很受藏家钟爱,现在市场价已经涨到每枚五千元左右。”沈愈把古币放在掌心把玩观赏,有些爱不释手。
“五千一枚这么高?这样的古币,我家里还有二十盒呢,都是用这种玻璃盒装着的。”
沈愈点点头,“没错,五千还是少说的,基本上属于稳中有升,我想那人真正的目标就是这些‘至和重宝’,买其它古币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没卖是不是运气好?”
沈愈把古币放进玻璃罩摁上锁扣,又交还给了韩元春。
深吸一口气,沈愈继续打量韩元春的这个小摊。
韩元春呆呆的接过后,望着玻璃罩子内的古币,脸上表情不停的变换,可见内心很是激动。
目视摊子片刻,沈愈绕到摊子右前方,在几个木雕旁轻轻拿起一个青花压手杯来。
观察把玩十几秒后,沈愈方才轻轻开口,“果然是清代官窑,还可能是康熙官窑。”
沈愈手中这个杯子的全称应该叫:清康熙仿明永乐青花人物压手杯。
比较绕口。
简单点讲,就是这杯子是康熙朝的东西,但款式是仿明代永乐朝的。
默念一声鉴宝,压手杯上方三寸处,一团蓝色宝光浮现而出。
一寸,两寸,三寸,到了四寸时又缩回一半,最后化为一团汤圆般大小的宝光漂浮不动。
压手杯是古代瓷器的一种样式。
为什么叫压手杯呢?
因为杯子的重心在杯的下半部分,而上半部分的口沿又微微外撇。
当一个人手握此杯时,杯子正好压在手的虎口处,并且压手杯属于杯小胎厚,实打实的可以给人一种沉重感,故称之为压手杯。
杯外壁有诗词八句,字小如米粒一般:
恩赠荣金紫,重褒禄位高。
文章师孔孟,事业继萧曹。
尊甫优三策,难兄善六韬。
满门俱将相,百世仰勋劳。
亦有精美人物摆寿图一副,为“郭子仪摆寿图”。
郭子仪就是历史上那位鼎鼎大名的汝阳王郭子仪,唐代中兴名臣,四朝元老,戎马一生,屡建奇功。
郭子仪共有八子八婿,无一例外均是朝中重臣,第六子郭暧更是当朝驸马。
所以这幅摆寿图满是吉利喜庆,有象征子孙满堂,富贵长寿的寓意,亦叫做:大富贵亦寿考。
不过与传统的郭子仪摆寿图相比,这件康熙官窑青花压手杯上的人物故事要简单一些。
图上并没有太多的人,除了侍女管家外,主要人物只有四人,端坐木椅上的是郭子仪夫妇,拜寿的则是一对衣冠华贵的年轻夫妻。
看到这里沈愈明白了,这应该就是醉打金枝后重归郭府拜寿的那一幕。
醉打金枝是传统戏剧剧目,各种地方戏皆有这个剧目,更是无数次被拍成电视剧。
永泰元年,唐代宗李豫第二女升平公主下嫁汾阳王郭子仪第六子郭暧。
大历二年二月,时值郭子仪七十寿诞,也有说是与妻子双寿,八子八婿全部来贺寿。
只是其中少了一位重量人物。
六儿媳升平公主李君蕊,也就是郭子仪六子驸马都尉郭暧的妻子,自恃为当朝公主并没有来拜寿。
郭暧文武双全,很爱面子,觉得老婆没来给父母拜寿在兄弟姐妹面前丢了面子,在寿宴上猛喝闷酒,回到驸马府就跟升平公主吵了起来。
升平公主言道:“我本公主之身拜也只拜父皇母后,岂可下跪拜他人?”
郭暧一时气急就打了升平公主一巴掌。
升平公主最得唐代宗喜爱,恩礼冠于其她诸位公主,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当晚就收拾东西去皇宫到父亲面前告状。
唐代宗李豫先是装作大怒,要严惩郭暧,实际上觉得这事是自己女儿做的不对。
与皇后商量一番后,直接下旨斩驸马。
当然,这就是吓吓升平公主。
升平公主与郭暧夫妻感情非常深,升平公主其实也就是来老爹这里诉诉委屈,看到老爹要斩自己的丈夫就慌了,心里后悔连连。
一边求情,一边又派侍女去郭子仪那里求助,顺便通知郭暧赶紧逃命,至少也得出去避避风头。
郭子仪是什么人?自然知道代宗不可能真斩自己的儿子,但自己儿子打了公主,这事说小很小,说大也大,一旦被有心人咬着不放,也够郭暧受的。
并且郭子仪一向从严治家,郭暧敢打公主也必须受到教训。
于是郭子仪亲自绑了郭暧上金銮殿请罪,代宗非但不降罪郭暧还赏了郭暧不少金银。
同时也说了一个亲家间的千古名句: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
这意思就是说,小辈的事咱们做长辈的装聋作哑当看不到就好了,他们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
于是小夫妻重归于好,携手回汾阳府重新拜寿赔礼。
汝阳王府张灯结彩,举府欢腾,满满的大团圆结局。
而这个压手杯上的绘图讲的就是这一幕。
康熙官窑青花,又是这种传统吉祥图案,单单这个杯子至少也价值三百万。
第422章 人品测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沈愈鉴定手里这件康熙官窑青花压手杯时,与此同时,三楼“董记拍卖”董事长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吴犇吴老,董百鸣董老,东江收藏协会会长林庆之,各自坐在一张紫檀木椅上。
除了这三人外,还有一个光头老者,满脸横肉,看上去就是那种火爆脾气的人,若是沈愈在,定会惊的眼珠子都得瞪圆,这老头不是旁人竟是昨日在青石桥上碰到的那个田增光。
他那个叫作田焱的黄发孙儿差点一脚给董老造成重伤,还是沈愈救下了董老。
现在俩人竟然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就好似多年老友一般,岂不怪哉?
他们面前挂着一面百寸顶级高清显示器,二楼寻宝坊市发生的每一幕都会出现在这块大屏幕中。
其中自然也包括沈愈给韩元春钱,以及将醉打金枝的康熙官窑青花压手杯拿在手中的那一幕。
吴老左右看了看,很是不满却又带点骄傲的讥讽道:“人家小沈明明是天生良善性子,你们偏偏不信,先有老董扮作卦师与老田一起去石桥上测试小沈会不会在于人危难时出手救人。
“现在又有你林老头用老韩的后人测试小沈会不会报恩。
“人家小沈是来给咱收藏协会出力来着,你们还这样不相信人家,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旁人会说,你们这些老骨头连看人都看不明白了?既然不相信人,为何还要用人家?”
董百鸣董老闻言赶紧摆手,“别说我啊,我那就是为了看看小沈到底能耐有多大,再说我也不是白实验,我不是给了小沈一副文徵明的摹本真迹《快雪时晴帖》吗?”
田增光也是摆手连连,“也别说我,我是知道老董测试小沈后,顺便让老董给我加了场戏,主要是吓吓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再说我这戏也不是白加,我不是也给了小沈一块祖传的阴沉木护身牌吗?再便宜也值个大几十万。”
“哼!”
吴老扫了两人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他端起茶水慢慢品了一口,这才朝林庆之看过去,“林老头,你呢?你一定要让老董把元春那小子喊来,我知道你是想看看小沈会不会报恩,只是老韩生前说过,元春这家伙喜欢赌钱,他的那些积蓄与古董都由咱们来保管,不到元春吃不上饭的时候,万万不要拿出给他,当时你也在场,你也答应了老韩,这次偏偏要把那件康熙青花压手杯拿出来,元春知道杯子的真正价值后,怕是要赌瘾再犯。”
林庆之尴尬一笑,左手习惯性的去捻颌下胡须,摸了个空后才想起来,上个月因为被小孙儿拔胡子,一狠心都给剃了,“咳咳,我敢拿就不怕这小子会乱花,他敢乱花我自有办法惩治他。八壹中文网
“说到小沈,这是咱们东江收藏协会的未来之星,你我等人肯定要好好培养,以后开个什么鉴宝交流会就算与沪海,京城,津门,粤州这些顶级收藏协会比,咱们也不怕,所以万万不能便宜了楚州老萧他们。
“但我们也不能培养一个白眼狼,人品测试是必须要的,只要小沈将那幅徐皋真迹也对元春说出来,我现在就可以拍板,给小沈加上咱东江收藏协会理事的头衔,并且我那幅徐皋真迹《游鱼图》就直接送他了。”
吴老依旧是脸露讥讽,“呵呵,你舍得?那幅画虽然只有真迹的四分之三,有四分之一是老韩在世时修补全色,但唐画之珍惜,万中无一,这么一副唐画,最少也能卖个六千万+吧?”
林庆之站起身来到窗前点燃一根雪茄,“三牛你就别激将我了,我已说过,只要小沈不贪心懂得知恩图报,说出那幅画是徐皋真迹,我就把画送他!”
吴老笑笑没说话,似乎胸有成竹。
董百鸣董老却是有些拿不准,“姐夫,你那幅画是佚名,徐皋的署名是宋徽宗后写上去的,并且用的字体是瘦金体,这两点很有欺骗性。
“首先徐皋所在的南唐是史称,也就是后人是自史书上称人家为南唐,在当时人家可不叫什么南唐,南唐开国之君李昪是唐宪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孙,常常以大唐正统宗室自居,人家的国号与大唐一样,也叫【唐】,小沈若一时脑筋没转过来,怕是会认为是赝品。
“另外瘦金体是宋徽宗所创,在唐画上用宋代的瘦金体署名,咱们谁看了也得笑着说此乃赝品,小沈看不出来也属正常,没必要扯到人品上。”
哪知林庆之却是摆了摆手,“放心吧,这些都难不倒小沈的,除非他不想说!”
……
“小兄弟,不知道你贵姓啊?”
“免贵姓沈!”
韩元春指着沈愈手中的压手杯咧嘴一笑,“沈老弟,我这杯子你看了这么久,难道这也是个好物件?”
沈愈点点头,“是啊,确实是个好物件!”
韩元春一双眼睛登时瞪了起来,表情满是期待,“不知我这压手杯值多少?”
“这是一件典型的康熙青花人物故事压手杯,属于官窑精品中的精品。”沈愈随口说道。
韩元春闻言挠了挠后脖颈,“沈老弟,老哥我是问你这杯子值多少钱。”
这次轮到沈愈怔了怔,沈愈侧身看了韩元春一眼,然后满是不解的问,“春哥,你不是说你对瓷器有很深的研究吗?康熙官窑人物故事压手杯你不知道多少钱?”
韩元春再次挠了挠后脖颈,先是有些支支吾吾,最后尴尬一笑,“不瞒老弟你,其实我对古玩啥都不行,不然也不会混到这般地步。”
沈愈直接懵圈,好么,合着你老哥刚才是吹牛啊,怪不得把这么精美珍贵的官窑瓷都放在一堆破烂里。
本来沈愈还以为是对方眼疾的原因,现在对方承认是个半吊子,那一切也都解释的通了。
沈愈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个韩元春什么都不懂,那韩老就是留下什么好物件他也看不出来,这岂不是都得被人骗走,白白便宜别人?
想到这里,沈愈面色一肃,“春哥,你跟我说实话,韩老到底给你留下多少古董?”
韩元春搓了搓手,“留下不少,不过没在我这里,都在董老那里保管呢,在我这里的,除了摊子上的这些,家里还有一大堆古钱以及不少的玉雕木雕,嗯,还有点玉器饰品,其它的就没了。”
听到古董都由董老保管,沈愈瞬间放下心来,估计韩老在世时也知道自家这宝贝儿子啥也不懂,所以早就规划好了。
“这个压手杯的市场价值在三百万元这块,上瓷器专场拍卖会的话,还会高一些。”沈愈说出了自己评估的价格。
韩元春:“多少?”
沈愈:“三百万啊。”
“300……万???”
“是的,300万没错啊,春哥,你耳背吗?”
呜!
韩元春翻了个白眼,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去。
第423章 好古董多着呢
沈愈眼疾手快,一个滑步便将韩元春稳稳扶住。
脸色正常。
呼吸正常。
心跳加速。
应该是听到大额财富后过于激动导致的!
有了判断,沈愈马上就是对其一番推拿过血掐人中,效果还不错,韩元春的心率很快稳定了下来。
“水!”
两个安保手里都没有水,不过摊子旁就有两瓶未开封的清凉谷牌矿泉水,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大高个安保麻利的拧开一瓶递给了沈愈。
噗!
沈愈一口水喷下去,韩元春马上睁开了双眼。
“沈兄弟,这个小小的压手杯真的能卖三百万???”
扑哧!
随着韩元春问出这句舍命不舍财的话来,不仅仅是沈愈,就连旁边两个安保也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是三百万没错,不过那也得把杯子卖出去你才能得到钱,万一杯子摔了,一分也没有!还有,春哥你也不要这么激动,身体比钱重要的多!”
“哎呀,我的青花压手杯!”
也不用人扶,韩元春仿佛打了鸡血般原地站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世间万般遂心事,不如财帛动我心。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对于韩元春这种饭都快吃不起的,钱更重要。
或者说钱就是他的命!
把青花压手杯哆哆嗦嗦的捧在手里,韩元春感觉坊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贼!
沈愈强忍笑容,“春哥,你无需这样,这里是董老的地盘,没人能抢夺你东西的,况且你这摊子上还有比这压手杯更贵重的古董!”
韩元春动容道:“什么?还有?不能吧?”
“有,不仅仅有,还远比你手中这件压手杯要贵重的多,也就是说,比起三百万来,还要多!”
沈愈这话如同灵丹妙药,韩元春的手马上不抖了。
韩元春倒也不傻,“是个什么物件?莫不是这幅《游鱼图》真的是徐皋真迹?”
沈愈点点头算是回应,并且沈愈也做好了韩元春再次昏厥的准备。
只是沈愈发现自己这次失算了,韩元春并没有表现出刚才知道压手杯能卖出巨款后的那种激动劲,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好似这幅画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一般。
“沈兄弟,除了这幅游鱼图外,我这摊子上还有没有其它值钱的物件?”
“有!”
沈愈走到刚才那堆木雕旁端详了几眼,在十二个生肖木雕中拿出一尊好似黑炭般耕牛造型的木雕。
“乌木材质的,年代大约是清中期,市场价格8-10万元。”
将耕牛木雕递给韩元春,沈愈又指着一尊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卖相可说极差的三足象耳铜炉道:“还有这尊扁肚子的铜炉,你别看它外表破旧颜色一般,也丝毫没有宣德炉珠光外现,晶莹映彻,宝光隐隐的特征,但它其实是一尊清早期的宣德炉,市场价格在十万元左右。”
将铜炉放下,沈愈又在一顿玉器里挑选了几下,从中拿出一尊青白玉材质的笔筒来。
笔筒整体质地细腻,纹饰绘的是道家仙境,沿着笔筒周身通刻仙山云海,灵兽灵禽。
只见远处山峦起伏,满是云海。
仙树上有灵禽栖息,仙瀑旁有灵兽饮水。
转动笔筒,又有两位身着八卦道服仙风道骨的道人在一株古松下对弈。
旁边还有数位道童在一尊金色丹炉前炼丹,他们分工明确,有的分拣药材,有的炮制药材,有人担柴,有人烧炉。
不过这些道童炼丹的技术明显不咋地,个个脸上都是黑漆漆的,呆萌可爱颇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明代和田青白玉笔筒,价值大约在25万-30万元这块。”
这次韩元春没有任何的激动,他脸上表情古怪,“沈兄弟,这个笔筒你是不是没看准啊?”
沈愈抬头怔了怔,奇道:“没看准?哪里没看准。”
“你看这笔筒上面明显写着北宋道君皇帝御用。”韩元春指着笔筒左下角一排好似小米般大小的字迹满脸严肃的说。
“沈兄弟,北宋是咱们后人说的词,道君皇帝也就是赵佶在位时,人家那是‘宋’或者大宋与皇宋,怎么可能有北宋?并且这些字刻的也太敷衍了些,竟然用的是简体字。”
说完,韩元春又指了指地上那幅展开的徐皋真迹游鱼图说:“还有这张画,南唐徐皋这不是忽悠人吗?人家南唐当时叫唐,不叫什么南唐。”
“咦,春哥你还懂这些?”
韩元春的这番话实在是让沈愈有些刮目相看,无他,人家说的都对。
“字画先不去说它,这个笔筒你就放心拿去卖好了,最好是找那些古玩名店,低于25万的价格你拿回来找我就是,我的店叫作《兰亭居》,在楚州古玩市场二楼,你就是明天去,我也百分百会用这个价收下来。”
笔筒的字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有点不想让买家捡漏的意思,至于是谁做的,有些什么用意,沈愈没心气去想。
将笔筒递给一脸懵圈的韩元春,沈愈把所有精神都放在了面前这幅南唐徐皋的游鱼图上。八壹中文网
对这幅所谓徐皋真迹,沈愈并没有完全看明白。
这幅《游鱼图》虽然比起沈愈自己那幅刘寀真迹《戏水游鱼图》在绘工上要稍逊一筹,但综合来看,画技绝对稳稳胜过明清所有画鱼名家。
刚才沈愈也用鉴宝金瞳看了,不管是宝光颜色与宝光大小都证明这是一副宋代以前的珍贵画作。
但问题是这幅画到底是不是徐皋真迹还有待商榷。
如韩元春所言,这张游鱼图的落款:“南唐徐皋”肯定是后人填写无疑,因为这是用瘦金体书写的,而瘦金体又是宋徽宗发明的,北宋末年距南唐可差着一百多年呢。
并且南唐是后人的叫法,人家南唐在当时就叫【唐】。
不过,南唐徐皋这四个字对沈愈的鉴定有很大的帮助。
在沈愈知道这是一副唐画后,下面的鉴定步骤就简单多了。
第一步就是分辨出是谁写的【南唐徐皋】这四个字。
古人认定此画是徐皋真迹肯定有他的依据,若此人身份地位很高,在加上这幅游鱼图画功了得,那基本就可以断定为徐皋真迹。
不需要再去找其它的依据。
有人会说,这有点过于草率了吧?
不,就是这般简单!
古人的鉴定字画的条件现代人根本比不了,现在很多博物馆视为奇珍异宝不轻易展示的珍品字画,放到宋代或者明代可能就是普通一副挂在墙上的字画。
甚至都不一定有资格挂在墙上,只是放在某间静室内吃灰,比如米芾,项元汴,王世贞,顾从义,张丑这些古代大收藏家收藏的字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墙上根本挂不过来。
一副现在大几千万上亿的字画,放到当时可能就值十几两银子。
现代人翻阅无数古籍才找到一个鉴定依据,并且欣喜若狂,但在古时,人家对面饮酒品茶聊天的可能就是这幅画的作者。
你说这怎么比?
可这四字瘦金体到底是谁写的呢?
一时间沈愈陷入了沉思。
第424章 有钱了不起啊?
沈愈观画一直默不作声,韩元春也好似个泥塑木偶般蹲在沈愈身后一动不动,生怕打扰到沈愈。
不过他最后还是轻声提醒了沈愈一句,“这幅画是我父亲一位老友放在我摊子上售卖的,那位叔伯说,这画若我卖出去可以给我五万块的提成。
“老爹在世时,我见过他给这幅画做修补,上面的字体墨色特别的淡,而老爹说他不擅长瘦金体,强行修复等于糟践了这幅画,所以尽可能的保留真迹,这就导致现在想看清画上的题识要把画拿起后斜着看。”
不听还好,听了韩元春的话沈愈心中登时就是一惊,这画在最近竟然修复过?
观画这么长时间,沈愈根本就没发现画上有过任何的修复痕迹。
如此来看,韩老修复古画的技艺岂不是已经出神入化,神乎其神?
修复古画,修是一个,复原是另一个。
复原远比修更难,你不能收了钱,到时画却交不出来。
或者交出来跟之前完全两个样,甚至比原来更差,要是这样也就失去了修复的意义。
古画修复是个技术活,很多都是父传子,子传孙,这样一代代传下来,每个老师傅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技,但是最核心处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洗、揭、补、全。
刚才韩元春说的就是古画修复中的“全”字。
全有全色与全墨之说,全墨就是恢复字画上的文字,轻勾轮廓缓缓全之,务必要保证每一笔都要与原画笔法相同,可说十分考验修复之人的书法造诣。
毕竟一个人不可能篆、隶、楷、行、草全都精通,所以一个良心书画修复师在自己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不会轻易动笔,宁可留着不修,也不破坏字画原来书法与绘画的意境。
韩老自然就是这种极有职业道德的修复师。
站起身,沈愈在裤兜里取出一副纯棉白手套戴好,准备按照韩云春的说法将画验证一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听上去很是温文儒雅,却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这位老板,您这幅南唐徐皋的游鱼图看上去很是不错,不知您这画想卖多少钱?”
声音很熟悉。
沈愈转过头来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果然是滨海收藏协会的张启运。
看了对方一眼,沈愈就收回了眼神,只当张启运是空气。
韩元春却是皱了皱眉,“我这画不卖!”
张启运看看沈愈,和颜悦色的问:“不卖?不卖为何有别人在您这里看画?”
韩元春没好气的道:“人家看画是因为人家先到的,你连古玩行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还玩什么古董?”
张启运闻言洒然一笑,依旧是那幅不急不火的模样,“不不不,是老板您没弄明白这寻宝坊市的规矩,在别处自然是谁先来谁先买,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但在这寻宝坊市中却讲究一个价高者得,大家同样看中一件古董,那就都可以对摊主出价,谁的价格最高,摊主就把古董卖给谁。”
“什么?”韩元春的牛脾气上来了,他瞪起眼珠子朝张启运大吼,“有钱?有钱了不起啊?我是摊主,我说不卖就不卖!难不成我的画我还不能自己做主?”
张启运没想到韩元春说话这么冲,整个人呆了呆,不过他是见过世面的,气度自然非常人可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副和煦的笑容,“兄台,既然你摆摊卖画,那自然是价高者得,难道你还打算跟钱过不去?”
韩元春嘴角轻撇,满脸都是傲然之色,“呵呵,我摊子上的东西你没看见?就这一个康熙青花醉打金枝压手杯就值好几百万,还有这古币,木雕,铜炉,笔筒,随便卖一个出去也够我潇洒一阵的,而且这些东西不过是我藏品的九牛一毛,你说我能缺钱?”
韩元春这一番输出把张启运说的一愣,他按照韩元春的话把摊子上的古玩看了一遍,还真是,都是好物件,尤其是那件康熙青花压手杯,上拍的话卖个大几百万绝无问题。
不过沈愈身后那两个吴安派来的安保却是再也忍不住,一个劲的掐自己大腿,“好么,这家伙也太能吹了,刚才还吃不上饭需要人家沈先生接济,本身对古董也是半懂不懂,现在直接把自己吹成了收藏大家。”
不过他们对韩元春不为钱而伤害恩人情份的做派非常的欣赏,觉着这家伙虽然爱吹牛但是人可以交。
所以在韩元春吹牛时,都往他身边靠了靠也算为他撑撑腰。
张启运的心态实属不错,对几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只做不见,他耸肩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去了一旁的临近摊子,也就是请韩元春帮忙看摊子那个虬髯汉子的杂项摊。
在上面稍稍扫了几眼,张启运拿起一枚玉蝉便津津有味的鉴赏了起来。
“哼,算你识相,想用钱来砸我?当我韩元春是什么人了?”韩元春挺直腰板说出一句自诩威风凛凛的话来。
对于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沈愈充耳不闻。
因为沈愈在做自己的事。
他先是将画卷好,然后又一点一点的展开,当展开三分之一时,沈愈斜身朝画的右上角看了过去。
上面果然有瘦金体的一排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是奇怪的花押。
字与花押全部读下来不多不少正好十字,为:“大观丁亥御笔,天下一人。”
看到这里,沈愈轻舒了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一切谜团都可以全部揭开了,这瘦金体的“南唐徐皋”四字题款原来是宋徽宗赵佶题写的。
“大观丁亥御笔,天下一人。”这十个字要分四部分读。
分别是大观、丁亥,御笔,天下一人。
大观是宋徽宗赵佶的年号,北宋使用这个年号用了4年。
而大观丁亥就是大观元年,也就是宋徽宗使用大观这个年号的第一年。
御笔自然就是皇帝写的字。
天下一人就有些意思了,对鉴定古董不了解的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其实这就是宋徽宗写的他自己。
宋徽宗号道君皇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所以就有了这个天下一人的花押。
找到了无可反驳的鉴定依据后,沈愈并没有马上把画卷好,而是继续往右找其它可能存在的鉴定依据。
是的,不是往下,而是往右。
在字画上写题识,首选是在画的右上空白处题写。
当右上角没地方写了就换左上角。
左上角也没地方了那就再往下排,哪里空白多那就在哪里写。
画的左上角部位沈愈也是斜看。
果然这里也有发现。
不是题字,而是一枚四字钤印。
全称:“张丑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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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怎么说呢,我的首订比第二章只多几十个,也就是说,只要看了第一章的书友大部分都往下订阅了。
具体成绩:起点这边的订阅读者1300人这块,qq浏览器每天有三四百个读者追读,qq阅读看不到数据,两千多个收藏。
米读渠道热度时好时坏,好的能冲到榜单前几名,不好时就掉下来。
我多少有点小金库,想砸个白银盟啥的增加点曝光,但想想算了吧,爱咋滴咋地吧。
这书最大写错的地方是应该把打脸情节提高,介绍古董的部分减少。
问题是现在改也没法改了,只能按照大纲走。
如果让我重新写,我会把珍贵的字画,瓷器类的古玩前移来吸引读者追读。
同时增加打脸冲突桥段。
另外很多书友说喜欢看鉴宝,其实并不是,大部分都是爱看把鉴宝、恩怨情仇,都市打脸,风水玄学,倒斗等等糅合在一起的。
不修仙,但是主角要有点高于现实的能力,有跌宕起伏让人拍案惊奇的剧情。
我现实中对字画、瓷器,玉器,杂项类都算精通,但是读者不懂,不懂读起来就枯燥。
按照大纲走吧,大纲后面要写主角赌石+协助导师考古+对付风爷那群倒斗团伙,鉴宝交流会斗宝比拼眼力也是重头戏。
很多读者喜欢看赌石桥段,其实我对赌石桥段不太喜欢,因为主角在拥有鉴宝金瞳的情况下,赌石对他来说比选白菜都容易。
多少写点就当换换口味吧。
如果作为读者,我是最厌烦主角开局捡大漏的,因为到最后就容易出现钱不是钱,各种唐画,宋瓷满天飞,然后转都市修仙,最后烂尾。
最为值得骄傲的一点,我写文绝对对的起读者,章节质量与开篇一样,不灌水,不瞎写,每写一章都是读三遍,用软件听两遍再发。
具体写到哪里看吧,因为媳妇最近要求家里换车与装修房子,我经济方面又来了很大的压力,但是肯定会继续写下去。
第425章 谁叫你技不如人?
再细细端详,印章下还有一行字:“今以百金购得南唐徐皋真迹《游鱼图》,其前有宋徽宗瘦金体亲笔题识,计十字,字字千金。”
“呀,这画还被张丑老前辈收藏过!”
张丑之印的印章主人自然就是张丑了。
张丑不是现代人,而是明代人。
这位收藏界的前辈虽然比不上收藏巨擘项元汴名气那般大,但也是明代名副其实的顶级大收藏家,同时也是着名的大鉴定家。
书画鉴定四步:观神韵,考流传,辨纸绢,识临仿就是这位老先生开创的。
现在的书画鉴定师鉴定字画时基本也是按照这几步走。
他所着的《清河书画舫》《真迹日录》等数部着录,其上有很多书画鉴赏知识对后来的鉴赏家影响很大。
张丑并不丑,本来张丑也不叫这个名字,他本名谦德,字叔益,是在十岁那年又改的名字。
据说他是丁丑年出生,并且他父亲张应文收藏有一枚战国时期齐国着名谋士张丑的印章,所以为其改名为丑字。这里面也有期盼儿子健康成长的意思,一般来说,给儿子起名丑、剩、拴这类名字,多是期盼孩子健康长大,所谓名轻者,福多也。八壹中文网
张丑出生于书香世家+收藏世家,其祖上与明代书画大师多有交情。
曾祖与沈周,祖父与文徵明都是好友,尤其是张家与文家,更是通家之好。
张丑在《清河书画舫》中有提过,“吾家自高、曾以来,世有画癖,先子茂实与寿承,休承,称莫逆交,故评定国朝名公书画,万不失一。”
这话说得非常霸气。
意思就是,张家自张丑的高祖与曾祖起就喜欢书画,其父亲与文徵明的两个儿子文彭文嘉关系非常好,所以鉴定所有明代着名画家的书画从来都没有打过眼。
整个张家号称:“家藏珍图法墨,甲于吴中。”
张丑自幼聪慧,十几岁就中了秀才,但他官运不怎么好,考举人屡试不中,于是不再抱功名之想,跟祖辈一样,开始研究收藏书画古玩,终成一代书画收藏、鉴赏、着录大家。
张丑家字画比较着名的有,陆机的《平复帖》,王羲之的《二谢帖》,王献之的《中秋帖》,张旭的《春草帖》、颜真卿的《刘中使帖》,宋徽宗《梅花鹃鹤图》、黄庭坚《伏波神祠诗》,米芾《宝章待访录》等等,基本所有字画名家的作品他家都有收藏。
包括展子虔的《游春图》与李成的《层峦萧寺图》也被张家收藏过。
“有宋徽宗的题识又有张丑的收藏印,这幅画是徐皋真迹已经不用再有任何怀疑。”
看到这里,沈愈朝韩元春露出一个笑容,“恭喜春哥了,这幅《游鱼图》实属徐皋真迹无疑!别管是不是你的画,这都是一件好事,不过你最好把这画交还给那位与韩老交情莫逆的叔伯,这种级别的画已经不能在这坊市里卖了,比较安全的是上拍卖会,最好是书画专场的拍卖会。”
讲到这里,沈愈顿了顿,“春哥,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为我引荐一下这幅画的持有人,我想跟他老人家谈一谈,希望能将此画在高古上拍。”
董老这次拍卖会结束后就会把公司转给家族里的晚辈经营,股份则是全部转给董芸儿,从此只做甩手掌柜。
既然如此,不如争取把这幅画交给高古拍卖。
高古下个月会举办一场顶级的书画专场拍卖会,若是这幅徐皋的《游鱼图》能上拍,那定会为这场拍卖会增色不少。
要知道南唐的画,那也是唐画啊!
这一刻,沈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处处为裴玉琴着想了。
韩元春闻言,面色更加的古怪起来,“老弟啊,这画我那位叔伯已经说了,只要你能鉴定出这是南唐徐皋的真迹,并且亲口对我说出来,那这幅画他老人家就送你了,另外,我那五万块钱的提成得你掏。”
“啊?”面对韩元春伸过来的手,沈愈直接懵圈。
开玩笑呢?
这幅画纵然修补了很大一部分,但随便找个拍卖会上拍也能卖个三四千万,碰到喜欢唐画的,给个六千万+也不是什么问题。
对方疯了吗?
“不知道这位前辈叫什么名字?”深吸一口气,沈愈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老人家你肯定认识,就是东江收藏协会的会长,林庆之,林伯。”
……
在沈愈将画收好时,张启运还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看着手里那件所谓的汉代玉蝉。
见此,沈愈直接走了过去,“张先生,你手里这玉蝉是件赝品不用看了,对了,我个人感觉你不需要把我当成竞争对手。”
说到这里,沈愈看了眼张启运,两人眼神对视,沈愈发觉对方眸子里突然涌出一丝傲然之色。
沈愈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因为自己是来说和的,于是笑着摆了摆手,“别误会,我并不是说你比我厉害,而是说你不如我,如果你想拿我当成你在滨海收藏协会进阶的梯子,那你真是选错对象了。”
比试归比试,都是为彼此的协会出力,也为了自己更好的出人头地,这其实没什么,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刚才张启运过来想竞价这幅游鱼图,沈愈就知道对方是故意找事了。
诚然,寻宝坊市中的古董是价高者得,但这个张启运连画都没看,就说画不错,这不是找事还能是什么?
好,既然你故意找事,那就来吧。
张启运耸了耸肩,“既然你把事情说开了,那我也说两句,我不比沈先生你,你出身楚州沈家,是有名的世家大族,祖父更是收藏鉴赏界的顶级大佬,不仅如此,你更有东江与楚州无数大佬的青睐,他们处处帮你,维护你。
“我则不同,我祖上是倒斗的出身,什么摸金校尉?在人家眼力都是狗屁,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人家就算表面夸赞我两句天资聪颖,但心里还是看不起我的。
“这里面只有锋叔是真正看的起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帮我,我自然要为他卖命,所以,以后还会多多得罪,至于你海涵与否,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这番话时,张启运的表情满是阴冷,目视沈愈仿佛在看一块让他非常不爽的挡路石。
沈愈可不惯他这种臭脾气,“很遗憾,你得罪不了我,因为你还没资格得罪我,也就是说,你不配!”
“你???”
听到沈愈这一番极具嘲讽的输出,张启运本就苍白的一张脸瞬间成了肝紫色,胸膛起伏,整个人气的好似要炸裂开来,“你,你,你,你竟然敢如此看不起我?”
“知道你不爽,但不爽你也得憋着,谁叫你技不如人?送你一句忠告,自信是好事,但不能盲目自信!以你的实力纵然比不过我,稳扎稳打以后也定会在江南收藏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何必跟着那个欧阳锋赚倒卖冥器的脏钱?
“另外,刺激我这一步,你绝对是走错了,我不留情面,你只会输的很惨。”
说完,沈愈与韩元春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身后两个安保缓步而去。
还有一句话,沈愈没有跟张启运说,“别不服气,比眼力你不行,比运气你依旧不行,哥是有鉴宝金手指的!”
第426章 又见唐画
怼了张启运一番,沈愈心情畅快了许多。
这不是说沈愈没有容人之量,而是在对方挑衅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惯着对方。
对于喜欢蹬鼻子上脸的人,就是得狠狠的怼回去。
寻宝坊市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属于过期不候的那种,一旦错过再想参加可就得两年后了,所以沈愈现在已经来到了字画区。
藏家对古人字画的钟爱,在古董中绝对排第一位,这是瓷器、玉器,杂项都比不了的。
字画区每个摊子前都是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完全可说是摩肩擦踵,人山人海。
正因为这里买家最多,在字画区,董老很是贴心的给每个摊子都准备了一块木制屏风,这样一来,画就可以展开挂在屏风上,不至于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画铺不平,买家鉴定的时候还得低头弯腰,也容易损坏。
挂在屏风上,卖家舒服,买家也舒服。
另外画挂起来才显得美观,面对面的观画,买家也容易鉴定。
当然,至于将画挂不挂在屏风上,那就是摊主自己的事了。
在字画区转了十几分钟,沈愈来到了一个角落。
这里有个书画摊子,除了字画外还摆了不少书帖,屏风上挂有两幅画,第一幅很是唬人,写的是唐代顶级大画家韩滉真迹《牧牛图》。
第二幅则是一幅山水人物画。
《牧牛图》为纸本设色,沈愈看了看,当是一幅清代仿本,画法甚是精细,奈何笔力却实属普通,用行内话说属于有皮无骨,画上的老牛只画出了皮毛却没有丝毫神韵可言,更无法给人栩栩如生的那种强大视觉感。
此画标价100万元,对沈愈来说,这幅画没有什么购买收藏的价值,看了一会便移开了视线。
但是当他看到第二幅,也就是那幅山水人物画时,沈愈直接愣住了。
此画名为《万山楼阁图》。
画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仙山楼阁,幽庭古院,江面孤帆,游人观景。
但画工很好,只看一眼便能身临其境,瞬间好似从这吵闹的寻宝坊市进入了静寂无声风景秀丽的仙山之中。
另外让沈愈惊诧的还有两点。
第一,从旁边硬纸上的介绍来看,卖家说这是一副唐画,并且是唐初的画。
第二,这幅画的底部署名实在是有些太吓人了,作者名叫:李昭道。
“李昭道的真迹?小李将军的画?开玩笑呢?”
不怪沈愈如此震惊,盖因为李昭道在画史上实在是太有名气了,比之画圣吴道子也分毫不差,从资历上讲甚至更胜画圣三分。
那李昭道又是谁呢?
李昭道就是唐代画坛着名的小李将军。
同时也是唐代山水画开山鼻祖之一。
除了大画家这个身份外,李昭道还有两个极为显赫的身份。
第一个身份是官员,李昭道是大唐迁集贤院直学士兼太子舍人。
第二个身份就是唐代宗室了。
李昭道是北周柱国大将军、唐国公,被追封为唐太祖,李虎的六世孙。
单凭这样说,可能很多人还看不太明白。
再详细往下说,李昭道的高祖叫作李祎,此人与李昞是亲兄弟,而李昞正是唐高祖李渊的父亲,也就是说李昭道的高祖是李渊的亲叔叔。
李昭道的曾祖更是名气甚大,乃是唐朝一代名将,长平王李叔良,他与唐高祖李渊是叔伯兄弟。
李昭道的祖父为宁州刺史,华阳县公李孝斌,与唐太宗李世民为堂兄弟。
父亲名气最大,是右武卫大将军,宗正卿,彭国公李思训。
李思训有山水画“北宗”之祖+唐代画家第一人的称号。
书家有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画家则有李思训,李昭道父子,皆为传世佳话。
所以这幅所谓的《万山楼阁图》若真是李昭道真迹,那比之画圣吴道子的真迹真的是一点也不差,其价值至少也得亿元起步。
细细看了几眼,沈愈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
无它,这幅画画的实在是太好了,绝对可称绘工遒劲,妙极丹青。
严格来说这是一副金碧青绿山水画。
所谓金碧青绿,就是用泥金,石青,石绿这三种颜料作为主色进行绘画。
这种画法最初是由隋代绘画大师展子虔所创,却是在李思训与李昭道父子这里发扬光大。
很多人会有疑问,山水画难道是先有的设色再有的水墨画吗?
没错,就是如此,所以说李昭道为山水画开山鼻祖之一,一点也不过分。
此画山水不用说了,每个细节都妙到极点,人物更是刻画精细,可说须眉毕现。
整幅画用笔疏简,动静相宜,就算不是李昭道真迹,也当是古代某位名家之摹本。
不过有一点,这幅画是修复过的。
修复技艺明显不如韩元春的父亲韩老,这点只要懂点古画修复门道的就能看出来。
取出高倍放大镜细细观察了一会,沈愈逐渐放下心来。
此画不仅仅是修复过,应该还重新装裱过。
整体来看,手艺还算过的去,对画本身的价值没有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从某方面说,修复过的字画反而会增加买家对古画的信心。
无它,字画修复装裱的费用可不便宜,只有具有一定价值的字画卖家才会请人去做。
并且修复重裱一幅画太浪费时间了,众所周知,单纯的画纸很脆弱根本无法长久保存,就好似我们小时候写的作业本,没几年再去看已经发黄发脆了。
假设字画不装裱不修补,就薄薄的一张纸挂在墙上别说三年,就是一年就得裂开,所以必须得往上加纸增加厚度才能结实。
这就导致新画装裱很容易,老画重新装裱却是千难万难,洗,揭,补,全,一整套程序走下来慢的要三五个月,快的也需要一个多月。
急脾气的卖家根本等不了,能让他等的,必然得有让他等的价值。
还是那句话,只有价值达到一定程度的字画,才会拿去修复重裱。
也可以这么说,基本上流传有序非常着名的古画,都是经过多次修补才能流传到现在。
比如唐代大画家韩滉的名作《五牛图》就是修复后才重现往昔神韵。
看到这里,沈愈侧身看了一眼摊主,摊主很年轻,沈愈感觉对方的年龄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对方很注重仪表,虽然相貌普通,但头发梳理的油光逞亮,一声黑西装也熨烫的垂直笔挺,皮鞋亮的简直可以当镜子用。
身高也与沈愈差不多,足有一米八五,但整个人瘦弱的很,可说是皮包骨头,再加上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好似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刮跑。
“不知您这幅《万山楼阁图》售价是多少?”
卖家没有回答。
看得出来,今天对方的兴致明显不好,摊子来客人了,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按照常理来说,沈愈这样的买家绝对属于标准的大金主,大客户,是最好出货的那种。
沈愈衣着打扮全是名牌,衣服不是裴玉琴买的就是李晴儿与顾青青买的,每一件都是几千甚至上万。
手表更是古董,价值十几万。
身后还有保镖。
保镖不但拎着装有现金的手提保险箱,手里还抱着已经买好的古董。
最重要的一点,沈愈人年轻。
人年轻就代表好忽悠。
就算不好忽悠,那年轻人买东西也痛快。
一般来说,年轻人不会去计较千儿八百的。
可是对方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
深秋季节,室外温度骤降,室内却是温暖如春,让这骨瘦如柴的摊主困乏的只打哈欠,看样子,若坊市现在就结束,他恨不得赶紧收拾摊子走人,在这里多呆一秒对他都是种折磨。
“这幅李昭道的真迹,不知道您想卖多少钱?”沈愈又问了一遍。
“呵呵!”
对方听到沈愈问价竟是突然笑了,不过是那种明显带有一丝讥讽的笑声。
笑了这么几声,瘦削青年又解释道:“这画的价格你别问了,问了你也买不起,你别生气,哥们我说话直,也不是看不起你,就这么说吧,我卖的这幅画,这寻宝坊市里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沈愈闻言脸上笑容依旧平和,毫不动气,“老板,这可真是奇怪了,你这画再贵也得有个价吧?既然有价,那凭什么说我买不起呢?”
第427章 顶阶宝光
瘦削摊主一个劲的哈欠连连,沈愈感觉看了对方打哈欠自己都有些困倦。
摊子旁有一扇小窗,透过玻璃朝外看,此刻窗外月上中天,满院生辉,视野比起刚刚天黑时不知道好了多少。
借着月色,沈愈发现董老这座园林景色竟然可以看个七七八八,假山小湖,亭台阁榭,古松绿植无一不美。
虽然透着几分深秋萧瑟,但一派恬静下,却也让人生出几分心旷神怡的感觉来。
沈愈走过去将窗户推开,一阵冷风便吹了进来。
寒月清辉,深秋凉风,众人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这画你真想买?”
吹了点凉风,瘦削青年好似也精神了许多,他紧了紧身上的西装朝沈愈问道。八壹中文网
沈愈转身故意露出一丝怒气,“当然想买,不想买,我跟您在这里费什么话。”
瘦削青年点点头,他在烟盒里取了一根雪茄在鼻子下嗅了嗅,“老弟你也别生气,刚才是我烟瘾犯了,这里不能吸烟,我也没法离开,所以还请你多担待。”
把雪茄放回烟盒,瘦削青年想了想,“如果你真想买,给我三千万吧,嗯,三千万这画你就可以拿走了!”
“多少?”
“三千万!”
三千万的价格一出,摊子周围顿时一阵沉默。
最先说话的不是沈愈,而是旁边路过的一位老者,“现在古玩圈子里真是什么人都有,小小年纪不想从小处做起,再慢慢做大,全都是想一口吃个胖子,三千万,三千万摞起来能给你盖一间钱房子,小心撑死你,胡乱叫价把好好的古玩市场都搅乱了……”
“是啊是啊,最讨厌一口吃个胖子的卖家,一副破画也敢卖三千万?你这样漫天要价让我们这些买家还搞不搞收藏了?”
“就是,三千万太少了,卖三亿才好呢。”
“让我说啊,不应该写什么李昭道真迹,直接写吴道子的多好?画圣真迹岂不是更能吸引人?”
“老兄此言差矣,大家都知道吴道子没有真迹传世,写吴道子其实并不好唬人,写北宋三大家:李成、范宽、董源的真迹更好卖。”
一时间,无数的讥讽声在瘦削青年的耳边响起,弄得他满脸尴尬。
不过此人倒也是个人才,并没有反唇相讥,你们爱说啥说啥,我听着就是。
趁这个时间,沈愈对着屏风挂着的这幅《万山楼阁图》默念了一声鉴宝。
一团深蓝色宝光瞬间涌出,长度不多不少恰好为三寸有半,最后化为一团汤圆般大小的宝光漂浮于画杆上方三寸处静止不动。
“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幅明末清初的仿作,不过画工实在是太强了,也不知道具体出自谁的。”
众人见瘦削摊主不回嘴感觉也没啥意思,指责一番后就散了。
沈愈笑笑:“老板,你不会真把这画当成李昭道真迹了吧?”
瘦削青年也不是白给的,反问沈愈,“难道不是吗?”
沈愈摇摇头,“还真不是,老板你难道不知唐画都是不落款的吗?”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用这话来忽悠我,唐画是大部分不落款,但少部分还是落款的。”
瘦削青年一副我很有经验,你小子少蒙我的表情。
知道非李昭道真迹后,沈愈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开门见山的问:“老板,现在距离坊市闭市,时间所剩不多了,咱们痛快些,不知道你这画还有没有的谈?”
瘦削青年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祖父在世时就说过,这幅画不管用哪一种方式出售至少也不能低于两千万,你要是给我两千万,我现在就卖给你。”
沈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对摊主的祖父赞了一句。
因为这幅画还真就值两千万。
明末清初的画家说白了出生时都是明代人,这群人中完全可说是藏龙卧虎,四僧四王便是如此,真上拍卖会拍出个两千万的价格绝对不算奇怪。
只是沈愈的目的是捡漏,而不是像那些富商巨贾们砸钱玩收藏,所以这幅画纵然很有收藏价值,但是两千万的价格已经不是沈愈的菜了。
“那只能说声遗憾了。”
见沈愈要走,瘦削青年连忙阻拦,“老弟你别着急啊,我这画是不能再少了,可我也不是只卖画啊,我这不还有很多书帖吗?实不相瞒,这都是我祖父留给我的藏品,这些书帖都是他老人家珍藏的,里面备不住就有大漏可以捡,放心,这些书帖的价格都是可以谈的。”
其实就算瘦削青年不挽留,沈愈也不会走的,就在他刚刚要转身的那一刻,一团深青色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突然出现在地摊这一堆书帖上面。
深青色说明这是一件明早期的帖子,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则是说明这件书帖价值高的已是无法衡量。
沈愈故作洒脱,“我这人讲究一个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老板您这样说了,那我就挑两件吧,只是这价格,老板你可没标注啊。”
“选你的,随便选,到时候咱再谈价。”
沈愈摇头,“这可不行,万一我碰到喜欢的,而您要的价格又高,那我可就亏大了。
“让我说,这种需要买家挑选的古玩,咱们还是按照市场规矩来吧,也就是先谈价再挑选,这样算账的时候才不会有其它的纠纷。”
“行,那就十万一本你随便挑,你也别嫌贵,不是吹牛,这些书帖每一本都是我祖父的珍藏,绝对都是老古董,也绝对值这个价。”
许是怕沈愈不买,瘦削青年又强行解释了一番。
“十万贵了点,五万吧。”沈愈还价。
瘦削青年摇头不同意,“五万?五万绝对不行,你给九万。”
“八万!”
“成交,老弟你挑吧。”
蹲下身子,还没上手,一股子旧纸发潮发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呛的沈愈眼泪差点出来。
沈愈一脸狐疑的问:“老板,你这些书帖莫不是被雨淋过?要是这样,八万一本我可就亏大了。”
瘦削青年本来正喝水呢,闻言赶紧解释,“没有,绝对没有,我祖父是在乡下祖宅居住,他过世后我有两年没回去,因为祖宅比较潮湿,这些书帖确实受了些潮气,但是绝对没有浸过水,老弟你就放心选吧,碰到品相实在不好的,我再视具体品相给你打个折扣。”
沈愈点点头,这堆书帖看样子差不多有一百多件,大部分都是颜色故旧,透着一股子古香古韵。
随便选了一件拿起来翻开,这本是临张旭草书《断千字文》残本,年代是清末的。
第二件,临王羲之草书《上虞帖》,年代应该也是清末的临摹本,字写的普普通通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
第三件,还是草书,是临王献之的《中秋帖》,字写的尚可,品相差了点,虫蛀鼠咬的破破烂烂。
第四件为行书,是临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品相依旧不好,字迹甚至已经很难辨识。
第五件为楷书,乃是临颜真卿的《诗品三首》,品相凑合,字写的一般,也断然不是这本。
就这么看了二十几件依旧没有找到符合宝光的那件书帖。
看了看时间,已经来到晚上23:20分,沈愈加快了速度。
要知道这可有一百多件书帖,用正常的步骤看没有个三四个小时根本看不完。
又看了十几本,这时,一本纸质泛黄,纸外写有陆机《平复帖》的字帖出现在了沈愈视线中。
第428章 又见套路
看到《平复帖》这三个字,沈愈双眸微微缩了一下。
无它,实在是这书帖的名气太大了。
上面讲到张家收藏浩如烟海,甲于吴中,其中书圣王羲之的作品都有不少。
但张家藏品中最有名的却是属陆机的真迹《平复帖》。
这本草隶字帖书写于1700多年前,被历代藏家尊为天下第一贴。
在书法史上《平复帖》的地位比之《兰亭序》还要高上许多。
因为它是书法传世作品中有据可考,没有争议,可以考据出真实作者的最早古代书帖。
若是用玄幻小说中的境界来分类,假设《兰亭序》是墨中之王,那《平复帖》就是墨中之皇或者墨中之帝。
其上寥寥数行八十四字犹如天书般晦涩难懂,无数年来很多收藏与书法大家都曾尝试着进行解读,但全部是望文生叹不知其意。
直到张丑收藏后,他废寝忘食的在上面寻找可以突破的线索,甚至将自己的书房改成了《真晋斋》,日夜观摩,终辨出14个字,可见这位老先生的鉴定功底有多高。
沈愈缓缓将字帖展开,这件《平复帖》共九行八十四字。
应该说不管是保存在故宫博物院的真迹,还是历代所有的摹本,只要是《平复帖》那都是九行八十四字。
内容很简单,是晋代大文学家,大书法家陆机写给一位身体多病,难以痊愈朋友的信。
因为信的第四字到第八字为:恐难平复,所以后人便称其为《平复帖》。
古人杨守敬直接评价《平复帖》,无一笔姿媚气,亦无一笔粗犷气。
沈愈的字写的还算可以,不过他练的是行书与楷书,写兰亭序能临摹出两三分味道。
说到写草书,沈愈就是小学生了。
以沈愈浅薄的草书鉴定眼光来看,这字帖临摹的很好。
笔墨高古,意趣超然。
时如风雨骤至,一石激起千层浪。
时如凉风拂面,雨滴点水静无波。
刚柔并重,便是如此。
在摹本中当属精品中的精品。
只是沈愈心里总感觉这帖子不是刚才发出宝光的那件。
先是取出强光手电照了照,沈愈马上又用手捻了捻书帖的纸质。
“哎!”
沈愈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这件。
无它,这件《平复帖》用的是宣纸。
最重要的还是清代宣纸。
很多人会有疑问,纸这东西从外表看长的都差不多,古玩鉴定师又如何鉴定这张纸是不是宣纸呢?
方法有很多,最重要的是手感,鉴定多了有了经验捻一下就能知道。
但目鉴毕竟不是完全的靠谱,于是沈愈又把随身的高倍数手持显微镜拿了出来。
众所周知,制造宣纸的主要原料是青檀的树皮,所以鉴定宣纸最重要的依据就是看这张纸含不含有青檀纤维。
在显微镜下观察,确实是宣纸无疑。
到这里有人更会有疑问,你知道宣纸这没问题,怎么还知道这宣纸是清代宣纸呢?
其实这也不复杂,因为宣纸的配方到了清代改良了。
宣纸发明于唐天宝年间,但是当时很贵,贵得离谱,是贡品级别的存在。
一直到了清代宣纸也很贵,于是有人就改良了配方,在檀皮做原材料的基础上加入了稻草,算是把成本降了一点,这一点在显微镜下可以一览无余。
鉴定结果出来了,既然是清代宣纸,那就不可能是发出明代深青色鹅卵石大小宝光的那件字帖。
所以还得继续接着找。
不过这件摹本《平复帖》也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若是出手应该不会低于七十万,所以沈愈将这件书帖放到了自己的脚边。
“哎呀老弟,不好意思,这件《平复帖》是老爷子留给我的非卖品,属于多少钱都不能卖的那种!”瘦削青年突然一把将沈愈放在脚边的这件摹本《平复帖》抢了过来。
“是这本,就是这本,祖父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这本《平复帖》,他老人家本来是让我留个念想的,哪知被我弄丢了,这次终于找到了它,也算是老爷子在天有灵,谢谢,谢谢老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这一番话说出来,瘦削青年双目发红,两行热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去,真的假的?这说哭就哭啊?”瘦削青年这一番操作把沈愈给整懵圈了,一时半会,沈愈也闹不清对方这番话是真是假。
说这家伙讲的是真的,可他偏偏是在自己挑出这件价值接近百万书帖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要说是假的,也不像,别说是普通人,就是职业演员也不能说哭就马上进入状态。
沈愈摊摊手,脸上带了几分质问,“老板,这件书帖是我选出来想买的,刚才咱们也已经谈好价格了,八万一件随便挑随便选,你现在不卖了,我这里怎么办?你这样办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瘦削青年擦了擦眼角泪珠,“祖父之遗物唯有此物不可卖,只要老弟你答应我,那你随便开条件,这样吧,这里面的帖子你随便选一件,我不会再要你一分钱,你直接拿走就是!”
沈愈……
瘦削青年姓楚,叫楚小天,打小命不好,三岁那年父亲车祸瘫痪在床,母亲随之改嫁,只能随着祖父祖母生活。
他家老爷子是陈县本地一个很有名气的收藏家,同时也经营着几间店铺,可为了给儿子治病,只能一间间低价往外转手。
最后因为楚小天的父亲常年卧床造成多种并发症,钱花了人也没治好,在楚小天十岁那年撒手人寰。
之后楚老爷子开始变卖藏品养活楚小天,楚小天也算争气,大学毕业后在当地最好的公司找了个后勤副主管的工作,薪水很高,也算没有辜负祖父的养育之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去年楚小天因为与人在公司打架,被公司开除,年仅七旬的楚老爷子听说后突发心梗,没说几句话人就走了。
老爷子收藏了一辈子古董,留下的藏品很多,大部分都是字画与书帖,老爷子弥留之际对老伴说了几句话。
小天不懂古玩,所以想出手时千万不要去古董店,去了肯定被骗。
有这么一个法子,可以摆摊将那幅李昭道的《万山楼阁图》挂出来,但是千万不能标注价格。
若是有人来买画必须要天价。
画的最低出售价是两千万,低于两千万绝对不能卖。
若有人花两千万买走那万事大吉,这些钱可以保证楚小天一辈子衣食无忧,剩下的古董就传给后代好了。
要是画不好卖,那就要尽量留住每一个有意愿买画的人,尽量争取让他看这堆书帖。
买家捡出来的,不管怎样,让楚小天绝对不能卖,直接反悔就是。
说白了就是耍赖不卖。
用这个办法楚小天已经“免费”请人选了三件字帖出来,出手后卖了70多万。
不过这些钱也不好挣,就上一次有个买家气不过给他好一顿乱拳,让他足足躺了半个月。
但是能赚钱就行,所以这一次他对沈愈又使了出来。
第429章 急就章
“不不不,我不缺钱,也不想省这八万块钱,我只是想选几件合适的藏品,老板,按照咱们刚才的约定,你这件摹本《平复帖》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是我的。”
沈愈脸上质问表情依旧不减半分。
“就是,我们都听到了,你言而无信,说卖又不卖,按照寻宝坊市的规定是要被处罚的。”
“哼,若我们去投诉,你交给拍卖行的三十万保证金可就拿不回来了。”
沈愈身后的两个安保也开始质问楚小天。
楚小天一个劲的朝沈愈赔不是,“老弟啊,你看我这里这么多书帖,每一本都可说是古董,你再挑一本不就好了?还是那句话,你再选出来的,我绝对不要你钱,当然只限一本。”
沈愈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说书帖是祖辈留下的念想,这一点我能理解,这件不买也就不买了,只是口说无凭,待会我选出一件你又反悔,那我怎么办?”
楚小天挠挠头,“绝对不能够的,既然我说的话你信不过,那老弟你的意思是???”
沈愈满脸严肃,“钱我照付,不过咱们得签一个正式的古玩买卖合同。”
“啊?”
楚小天心说碰到冤大头了,既然有人白送八万块,那这钱肯定得要啊,“行,就依老弟你说的办。”
沈愈转身吩咐道:“取八万现金与合同来。”
手提保险箱中就有简易的范本合同,取出来写上名字摁好手印就完活。
合同写好,沈愈彻底放下心来。
对别人来说,这是丢了个漏。
但对沈愈来说却是一个顶级大漏稳了。
简直就是瞌睡马上有人来递枕头。
一件价值几十万的书帖丢了就丢了,只要那本发出深蓝色鹅卵石般宝光的帖子能到手那就是超级大漏。
十分钟后,一件带有汉简风格的草隶书帖出现在了沈愈手中。
整件书帖包浆古朴,给人一种古香古色的感觉。
全帖共十纸,裱成册页。
只看了一眼,沈愈就知道,这是后人仿写皇象的《急就章》。
不过是残篇,上面有缺字。
品相也是破破烂烂的。
轻轻捻了捻字帖用纸,帖子用的是宋代楮皮纸。
“找到了,就是你了!”
唐初书画用纸多是麻纸与硬黄纸,就是用麻、桑皮、藤皮等做的纸,看上去粗糙且没有什么光泽。
除了这两种纸外,要是有人拿着在宣纸上完成的字画书帖说是唐初大画家,大书法家的真迹,那直接甩对方脸上就可以。
因为纯属是蒙人。
到了宋代后,宋代的一些书法家也用麻纸,不过用的很少。
这是因为宋代有更好的纸替代麻纸。
宋代文人用的最多的纸是竹纸。
竹纸,顾名思义就是用鲜嫩竹子为原料做的纸张。
竹子是速生植物年年都长所以可以大批量的生产。
想想也对,树皮才多少,可劲的剥树皮也造不了多少纸,竹子就不同了,这是速生植物,只要想种,要多少就有多少。
并且竹纸用途广泛,书法绘画可以,用于印制书籍也可以。
如同有人穿锦缎,有人穿布衣,宋代有身份的读书人就不用竹纸了,他们多使用白棉纸。
白棉纸可不是棉花做的,而是用楮树皮为原料制作的一种纸,也叫皮纸或者楮皮纸。
这种纸中极品颜色很白,且纸质柔软有韧性,故称白棉纸。
此书帖用的就是这种有白棉纸称号的楮皮纸。
“《急就章》?这可不好断原作者是谁啊!”
《急就章》原名《急就篇》。
西汉元帝时,汉元帝刘奭命“黄门令”史游编着儿童识字书籍。
,因篇首有“急就”二字而得名《急就篇》。
急就可不是急救的意思,指的是孩童易懂的文字。
也就是说,孩童学了这些文字后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获得知识。
《急就篇》用不同的字组成三言,四言,七言的韵文。
读起来琅琅上口,很容易就可以记住。
内容有姓氏,名字,生物,服饰,礼乐,职官等各方面,可说是一部迷你版的百科全书。
急就章一出马上获得了人们的欢迎。
从汉代一直到唐代都是孩童启蒙书籍。
直到宋代《急就章》蒙学教材的地位才被《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所替代。
此贴为草隶,所谓草隶就是草的合称。
这幅《急就章》笔法灵动,气势雄劲,墨色浓厚中透着一种苍浑古茂,字字皆有法度。
再细细看去又有一种恬静飘逸的高雅感,可说灵气十足,妙到极巅。
默念一声鉴宝。
一团深青色宝光在书帖的上方凝聚而出。
然后沈愈马上又默念了一声观气。
一寸宝光慢慢上升,上涌六下后方才定了下来,最终化为一团鹅卵石般大小的光团定于书帖之上。
六寸宝光,一寸百年,那就是六百年。
年代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老板,我要这本《急就章》了,这是买此贴的钱,你收好。”说完,沈愈把八万块现金放在了楚小天面前。
楚小天接过钱后扫了沈愈手中的《急就章》一眼,发觉是一本破破烂烂品相极差的帖子,当时就放下心来。
“没问题,老弟你拿走吧。”
沈愈摇摇头,“老板你还差了一步,你应该在合同上写上这本书帖的名字还有已收款。”
“这个好说,没问题。”
楚小天答应的非常痛快,拿起钢笔在合同上刷刷写了《急就章》三个大字,然后又写了一行收沈愈八万现金的收款凭据。
“临古有新,和中有变,这字怎么像是三宋二沈中宋克的字呢?”
坐在休息区的沈愈一边翻看手中书帖,一边排除此贴可能的作者。
钟繇、张芝、皇象、索靖、王羲之,萧子云,赵孟頫,俞和,邓文原,可以这么说只要是古代大书法家基本都写过急就章。
但是到了明代尤其是明初就不算很多了,说起来找作者并不难,毕竟明初有名的大书法家就那些。
拿出放大镜,沈愈一行行的找,终于在最后一页纸上找到【吴郡,宋克书。】五字。
还有一行楷体小字:洪武六年,七月十五,临于书斋。
最后有一方白文印为“仲温”二字。
果然是宋克真迹。
宋克,字仲温,自号南宫生,长洲人。
他是明代初期书坛最有名的五位大书法家之一。
这五人被称为:“三宋二沈”
三宋:宋克、宋濂、宋广。
二沈:沈度,沈粲。
传于今天,以宋克名气最强。
宋克虽然在历史上算是明代人,但他大部分的人生是生活在元代的。
宋克与元四家之一的倪瓒,一代诗宗杨维桢,江南第一才子高启都是好友。
他名气大的时候,张士诚都仰慕他的名气欲招为谋士,宋克根本不去。
要知道那时还是元末群雄逐鹿时呢。
明史上这样写到,宋克身材魁梧,年少有侠名,打小就喜欢学剑走马,对兵法也很有心得,以善书名天下。
宋克楷书学的是钟繇,行书学的是王羲之与王献之,虽然各种书法都是信手拈来,但宋克主攻草隶,也就是章草。·无错首发~~
深得魏晋名家书法精髓,笔下之字好似侠客之剑,出鞘后连绵。
不绝,已达出神入化的宗师境界。
宋克传世法宗师中算是多的,据传有二三十件之多。
有人会说,二三十件还叫多,这已经算多的了。
有《急就章》,《定武兰亭跋》,《李白行路难》,《七姬志》,《草书杜子美诗卷》,《刘桢公讌诗》,《形增影古诗》,《谱》等传世。
宋克的书法拍卖价格极高!
其中《急就章》拍卖价格为9200万元,《草书杜子美诗卷》则是拍出了6832万。
宋克一生极喜临摹《急就章》所以出自其笔下的《急就章》有好几本。
这一件也是真迹。
“真真是顶级大漏啊!”。
第430章 玻璃种正阳绿
十天后。
沈愈手拎一个黑色密码箱出现在了高古大厦大堂中。
和以往一样,大厦里满是来来往往的公司职员,个个都像上了发条一般,仿佛前面就是金矿,匆忙的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高古大厦是一座39层的写字楼,虽然命名为高古大厦,但产权并不完全是高古拍卖行的。
高古拍卖行除了花重金冠名外,也只是买下了其中的两层,也就是顶楼与次顶楼。
锋速电梯的速度很快,甚至让沈愈有点不太适应。
沈愈虽然挂着高古首席字画鉴定师的头衔,但因为员工卡被他忘在家里,顶楼是进不去的。
只能作为访客去38层。
电梯直达38层,出电梯,带着高古logo的电动玻璃门自动打开,走进大厅没几步马上就有安保问询沈愈此行的目的。
沈愈麻利的说出了员工号。
安保在平板电脑查询正确后赶紧给沈愈鞠了一躬。
无它,首席鉴定师在这些安保眼中感觉比总裁也差不了多少。
那边前台的两个妹子也微笑朝沈愈打招呼:“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沈愈笑笑:“我是来找裴总的。”
“我们总裁?”
“没错,就是裴小姐。”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您请跟我来,我需要跟总裁办那边预约一下。”
“没问题。”
高古会客室装修豪华,并且是一人一间,就算访客再多也是互不打扰。
沈愈将手里的密码箱轻轻放下开始等待。
等人的时间是很无聊的,坐了一会,沈愈取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未读信息很多,沈愈将店里一些老客户的需求看了一遍,该回复的回复,该联络感情吃顿饭的也约好时间,不能因为捡漏多了,人有钱了,就慢待店里以前的老客户。
毕竟口碑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忙活一通后沈愈看看腕表已经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人来招呼自己。
正想给裴玉琴打个电话,随着一阵高跟鞋走路发出的笃笃声,会客室的门在外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家琴姐。
今天的裴玉琴还是以往那身干练的黑色商务总裁套装。
不过相比以前,这身总裁套装明显不是那么的显身材,而是比较宽松。 _o_m
或者说衣服穿的大了一号。
不仅如此,妆容也从她喜欢的桃花眼妆,换成了精致的淡妆。
栗壳色的长发也染回了黑发。
不过在沈愈眼中,裴玉琴依旧是美到不可方物,自家琴姐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钟灵之气,宛若月宫仙子一般。
“呀,启南真的是你啊?”裴玉琴看到是沈愈后,吹弹得破的脸上满是惊喜。
“等很久了吧?怎么今天想到来找姐姐了?”
沈愈笑笑,“没多久,不过20多分钟。”
“呆瓜,买手机是拿着玩的?怎么就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
裴玉琴装作气呼呼的就要来掐沈愈腰间的软肉。
沈愈赶紧后退摆手:“琴姐,你咋又要掐我?”
裴玉琴恨恨说,“那天寻宝坊市结束后,让你来我房间说会话的,可你偏偏不来,害的人家等你到天亮,我又不是白骨精还能吃了你啊?”
沈愈大汗,“那天太累了回到房间我就睡着了,对了琴姐,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
裴玉琴白了沈愈一眼,“问你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
沈愈叫起了撞天屈,“这事可不怪我,我要真打电话那琴姐你肯定不让我来了。”
裴玉琴满脸诧异,“你来看我,姐姐高兴还来不及,怎。
么会不让你来呢?”
“我是来还钱的,拍下董老那块清代黑乌砂的两千万我已经把支票带来了。”
说完,沈愈就要去开密码箱。
裴玉琴一把按住了沈愈的手,她目视沈愈,一双好似黑宝石的眸子里满是嗔怪,“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我不是说了吗?姐我现在不缺钱,等你到了不拿这些钱当回事的时候再给我就是,你的那些钱得拿去经营,把店面做大做强,现在做生意哪里不需要钱?”
裴玉琴这番贴心的话说出后,沈愈心里顿时热流涌动,他很想抱一抱自己的琴姐,但是生生忍住了。
“我知道的琴姐,不过我现在并不缺钱。”
说完,沈愈轻轻握住裴玉琴的手,然后慢慢挪到一旁,随后麻利的打开了密码箱。
密码箱里很空,除了放着一张楚州商业银行的现金支票外,就只有一个花梨木材质的首饰盒。
首饰盒雕琼楼玉宇,仙禽灵兽,打造的很是精美,虽然没有包浆,但依然没人可否认这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支票裴玉琴看都没看,而是稍稍弯腰将箱子里的花梨木首饰盒拿了出来。
她没有马上打开首饰盒,而是先侧身朝沈愈甜甜的笑了笑,“给我的?”
沈愈点头微笑,“当然是给琴姐你的。·无错首发~~”
“里面是什么?”
“琴姐你打开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些什么。”
虽然表面是一副嗔怪模样,但眼神骗不了人,裴玉琴一双如水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欣喜。
嘟囔声中,裴玉琴轻轻把首饰盒打开了,然后整间会客室内都是裴玉琴的声音,“呀,这镯子也太美了。”
只见首饰盒中摆放着一只晶莹剔透,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镯,颜色为绿色,很绿,绿到极点,浓艳的难以用语言形容,而透明度又好似玻璃一般。
取出手镯,裴玉琴将窗帘拉开,然后对着阳光照了照,“玻璃种正阳绿,色调一致,不带一丝杂色。
“细说起来,与玻璃种帝王绿的差距也只是毫厘之间,甚至就算是说帝王绿,也没有人能反驳,更是没有棉也没有裂,启南,这么贵重的镯子你是怎么得来的?”
说完,她把镯子又轻轻放回到首饰盒里。
沈愈见此快步走到窗边把首饰盒里的翡翠镯子又取了出来,拉起裴玉琴的左手慢慢给她戴了上去,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反正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是正大光明得来的。”
手被沈愈握住,裴玉琴俏脸瞬间酡红一片,同时低声啐了一口,“贫嘴,姐是问你哪里得来的镯子,哪个说你去偷去抢了?
“只是种水这么好的镯子,整个楚州的玉器店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只来,姐姐实在是纳闷的很。
“快说,这只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431章 老味道饭庄
“琴姐,坐下说。”
沈愈拉着裴玉琴的手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是这样的,琴姐,你看你对我这么好,我能想到的你会为我想到,我想不到的你也会帮我想到,所以我就想送你一件首饰,于是我……”
沈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玉琴打断了,她檀口微张,“是不是花钱买的?”
双目对视,沈愈目光坦然,“当然是买的!”
“去的东江?是不是吴老的珠宝店?”
裴玉琴感觉也只有身为东江宝玉石协会会长的吴老店里才可能有如此完美无瑕的玻璃种正阳绿手镯。 无错更新
“不是吴老那里,而是琴姐你帮我买的。”
沈愈的话把裴玉琴彻底弄懵了,她玉手反指自己,玉容满是诧异,“我替你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咱们前几天不才买了一块极品翡翠原石吗?”
裴玉琴很聪明,马上就想了起来,“启南你是说,你把从董老拍卖会拍下的那块黑乌砂解开了?并且还切涨了?”
沈愈点点头,“那块黑乌砂里面玉肉占了三分之二,大致分为三部分,玉肉最多的是一块冰种阳绿的料子,大约有十公斤。
“除此之外,还切出一块大约三公斤重的玻璃种阳绿手镯板料。
“最后,也是那块黑乌砂最核心的部位开出这么一小块玻璃种正阳绿的玉肉来,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掏出一只镯子,并且无棉无裂。
“其它两块料子卖给了多福的徐氏珠宝,徐氏珠宝一次性转给我4200万。
“这一块玻璃种正阳绿的料子我舍不得卖,就想给琴姐你琢一件首饰,通过李老的关系找了一位已经封刀的玉雕大师掏了这只手镯,希望琴姐你能喜欢。”
“呀,启南你的运气也太好了,我太喜欢了!”
说完,裴玉琴捏了下沈愈的脸颊,同时心里也舒了口气。
沈愈事业刚刚起步,她可不想沈愈砸钱给她买首饰。
一边爱不释手的把玩这件玻璃种正阳绿手镯,裴玉琴故作不经意的对沈愈问了一句,“除了给姐姐的这只镯子外,还有没有给别人做些首饰?”
沈愈挠挠头如实道:“给了。”
“都给了谁?”
“掏出这只镯子剩下的镯芯,我又请玉雕师父做了两块平安无事牌,一块送给了晴儿,另一块则是给了青青。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块玻璃种阳绿的下脚料,我还让那位前辈打了四个小吊坠。
“其中两个给了我店里的店长与店员,她俩琴姐你也认识。
“还有一个送给了我的一位长辈,那位长辈现在就住在我家中,就是小鱼的母亲李婶。”
裴玉琴瞬间捕捉到了沈愈话里的漏洞,“四个吊坠只给了三个人,剩下的呢?是不是送给前女友了?”
沈愈赶紧摇头,“没有,既然与惠芸分开了,那就不好再拖拖拉拉的,还有一个在这呢。”
说完,沈愈张开了自己的右手,一个玻璃种阳绿福坠豁然出现在了沈愈掌心中。
“这是我亲手雕的,雕工很一般,不过我已经很用心了。”
“只要是启南你给我的,就算河边的一块石子我也喜欢,帮我戴上。”
裴玉琴柔声说完转身背对了沈愈。
她身上桂花香水的味道很好闻,不停的往沈愈鼻孔里钻。
欺霜赛雪的脖颈在黑色西装的对比下更是晃的沈愈有些眼晕。
勉强没有哆嗦给裴玉琴戴好吊坠,沈愈赶紧把密码箱里的支票拿了出来。
“琴姐,这钱你拿着吧,这次我可真没少赚,2200万已经到手。”
裴玉琴看看手镯,又看看吊坠,脸上满是欢喜滋味,“支票我不要,就当我投资吧,年底等你给我分红。”
。
“琴姐,难道恋爱中的女人都这么大方吗?这可是两千万,你就舍得给我?”
裴玉琴又白了沈愈一眼,“这只镯子的市场价至少值800万,既然你舍得送我,我比你大,怎么也得加倍送你点东西吧?况且我这也不是白送,而是投资,投资懂吗?你要连本带利还我的。”
沈愈耸耸肩,“那好吧,不需要多久,你就会为今天的这笔投资而感到惊讶,为了庆祝今天得到这笔天使投资,裴小姐,请允许我请你吃顿便饭。”
“好,去哪?”
“去我一个长辈开的店吧,正宗的楚州本地菜,虽然是个小馆子,但味道非常的不错,并且我也有段时间没去了。”
听闻沈愈要带自己去长辈开的店里吃饭,裴玉琴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喜色。
“等我,我去休息室换身衣服,咱们马上就去。”
好似小女生般走出几步,裴玉琴突然又转过身来,“但是咱们得先说好,就咱们俩的时候,你可以喊我琴姐,在我这边亲戚朋友面前也可以这样喊,但是在你的亲朋面前就不能这么喊我了,要喊我名字。”
沈愈怔了怔,“琴姐,我直接喊你名字?这也太不尊重了吧?”
裴玉琴咬牙切齿,“呆瓜,这有什么尊重不尊重的。”
沈愈挠挠头,“琴姐,从咱俩认识我就喊你姐,再说你比我大六岁,让我直接喊你名字我也喊不出口啊!”
“呆瓜,呆瓜,真是个大呆瓜,你难道你想一辈子喊我姐啊!”
沈愈不开窍的话一出口,气的裴玉琴又要来拧沈愈。
“一辈子?琴姐,难道你是怕我的亲戚朋友说你年龄比我大?咱们在一起不合适?”
裴玉琴跺了跺脚,“当然了!”
“我当是什么呢,琴姐你多想了,咱们去的这家饭店是李翰林李老亲侄子开的,全名叫李大运,我喊他大运叔,他的爱人运婶比他大9岁,大运叔平时对运婶从不喊老婆的,只喊大姐,其实这也是一种尊重。”
“琴姐,要不这样吧,我也喊你大姐?”
裴玉琴一双玉面登时又红了,“讨厌,喊大姐更显老,得了,你还是喊琴姐吧。”
高古大厦目前是楚州市的地标建筑之一。
周边绿植遍布。
喷泉,小湖,凉亭,长廊,躺椅,完全是公园式的,愿意来就来,也被楚州市民赞为花园大厦。
“裴总您好。”
“裴总好。”
“裴小姐好。”
“裴小姐您好。”
当裴玉琴挽着沈愈胳膊出现在高古大厦大厅时,只要认识裴玉琴的人,不管是保洁还是安保,亦或是职员,都在不停的向裴玉琴问好。
裴玉琴也很是礼貌的点头回礼,没有一丝一毫不近人情职场女魔头的样子。
现在的她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运动衫,下身穿蓝色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白色平板鞋,再加上精心梳理的马尾辫,整个人青春洋溢,要多年轻有多年轻,就是说裴玉琴是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都有人信。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力量?咱们裴总今天好似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
“完了完了,咱高古大厦里那些自诩为金领的单身汉今天晚上怕是要哭了。”
“就是就是,有裴总在,保洁阿姨每天都能白捡几十束花卖还给花店,现在裴总恋爱了,保洁阿姨的每日外快怕是要没了。”
“放心吧,没不了,也完不了,裴总只是有了男朋友,又不是嫁人,信不信那些送花的人只会送的更猛更多?”
裴玉琴的奥迪a8已经被助理从地下车库开到了地上停车场。
等裴玉琴坐上副驾驶,沈愈转身去了驾驶室。
现在裴玉琴的车内一改商务风格,明显有了些女生车子的模样。
汽车香水。
是裴玉琴最喜欢桂花味的。
颈部头枕以及靠垫、玩偶都是小熊维尼的。
一些装饰用的贴纸也是可爱的卡通人物。
清水河桥旁。
老味道饭庄。
这是一栋三上三下的仿古建筑,虽说不上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却也是青砖碧瓦古香古色。
位置也好。
距离清水河大桥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沈愈稳稳将奥迪a8停在了一个写有饭店专属停车位上,然后轻轻打开了车门。
“还不错,铁头这家伙还知道给我留个停车位,不白辛苦我大老远的来照顾他生意。”。
第432章 斗彩鸡缸杯?
推开老味道饭庄的正门,映入眼帘的全部是古香古色的陈设。
从柜台到桌椅再到各种隔断全是由实木打造。
地上铺的地板也是纯手工定制,光可鉴人,其亮度完全可以当镜子用。
就连屋顶的灯盏也是古代六角宫灯造型。
大厅最显眼的地方摆有两个葫芦造型的巨型青花瓷酒缸。
每个都高达两米,上面用红纸写着“六杯醉”三个飞墨大字。
另外墙上挂满了字画,这些都是李翰林李老给的,画技一般,算不上高仿。
从顾恺之到展子虔,王羲之到王献之,李思训与李昭道,再到一代画圣吴道子,宋四家,元四家,明四家,清六家,只要能叫得上名字的这里都有其一副作品。
挂的多了就显的有些画蛇添足,意境差了很多,满满暴发户的感觉。
不过沈愈感觉,这些字画堆得满满的到是与李铁头那个憨货的脾气很搭。
别管有钱没钱,先把场面堆起来再说。
沈愈与李铁头最初认识还是通过李晴儿。
那是在沈愈八岁的时候,李铁头从小就憨,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在东江老街有小霸王的称号。
不过那是在没有碰到沈愈之前。
沈愈吃过李晴儿的狠揍后,下了死决心与祖父苦练武学,到了碰到李铁头时已经可以双手抱摔奔跑的公羊。
所以李铁头哪是沈愈的对手?
被教训几次后,李铁头倒也光棍,对沈愈彻底服气,俩人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现在是上午11:00勉强算是饭点,饭庄内已经接近满员。
起码一楼大厅中是座无虚席。
当一身玉女打扮的裴玉琴与沈愈手拉手走进饭庄那一刻,四周顿时传来一片艳羡的目光。
“启南,嫂子长的真好看,就跟大明星似的,不,比大明星都漂亮。”
二楼天字号包厢中,李铁头从第一眼看到裴玉琴,就一直在沈愈耳边夸个不停。
沈愈与裴玉琴俩人一杯菊花茶都喝完了,这位还在不停的唠叨。
沈愈知道自己发小就是憨脾气,肚子里也就装着好看+漂亮这俩形容词。@·无错首发~~
不过裴玉琴是第一次见李铁头,这么一个憨憨的黑铁塔一直夸自己漂亮,饶是裴玉琴有高古一枝花,职场女魔头的称号,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尴尬。
“行了,夸两声就得了,赶紧上菜。”
说完,沈愈拿出两个包装盒,一大一小,小的是白色,大的是黑色。
然后对李铁头笑道:“铁头,上次在医院我看你的手机还是老款的诺基亚,这是最新款的水果智能手机,另外你在医院陪床时说想买个游戏机来的,这机器也是最新款的,都拿去。”
李铁头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白来蹭吃蹭喝,嫂子,想吃啥跟我说,保证把最好的手艺拿出来。”
现在的李铁头一改憨憨模样,裴玉琴这才看出来,合着这黑胖子刚才都是装的啊。
菜品很丰盛。
上菜的速度也很快。
香辣虾,清蒸蟹,酱牛肉,烧海参,盐水鸭,凉拌海蜇共六道菜,不过菜量很少,不会浪费。
主食是鸡汤面,全部是饭庄的老牌楚州本地菜。
也许是今天高兴,裴玉琴吃到打嗝还往嘴里塞了两只香辣虾。
沈愈更是吃了三大碗鸡汤面。
“启南,要不要来点六杯醉?纯粮酿造的,喝了绝对不头疼。”
在沈愈与裴玉琴吃饭时,李铁头很是知趣的没在旁边做电灯泡,看到俩人吃饱了,这才跑上来。
裴玉琴赶紧阻止,“不了,启南是开车来的不能喝酒,况且这洒的名字是六杯醉,一听就很烈,还是不要喝了。”
沈愈笑道:“铁头家。
的酒点菜就可以白喝,六杯醉听起来很唬人,其实度数并不高,这里的杯子起步是二两,大的是三两,喝六杯至少是一斤二两白酒,这么多酒灌进肚子里有几个能不醉?反正就一句话,理都是店里的,就算不醉也是对方酒量实在是太好了,客人根本没处发脾气。”
裴玉琴闻言先是怔了怔,然后马上就是掩嘴娇笑。
“不好了,不好了,外边有人跳河!”店里的两个伙计一边大喊,一边从外面跑了进来。
沈愈虽然在二楼也是听的非常清晰,他站起身急速来到窗边,这时的清水河老桥上已经围满了人。
“琴姐,你在这里喝点茶,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一起去!”
等沈愈来到大桥上,大桥上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地上非常凌乱,两只制作精美的木匣已经摔成好几瓣,旁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片。
这些瓷片虽碎却未乱,一只趾爪有力、鬃毛怒张,獠牙外露的神龙依然清晰可见。
再看那浓重明艳的呈色,超凡脱俗的纹饰,以及未摔碎的直口长颈,好似是一件永宣年间的穿莲龙纹天球瓶?
不对,应该有两件瓷器!
在桥中间处还有一件碎成两半的茶杯状物件。
平底,卧足,杯外壁一侧绘牡丹湖石,一侧绘兰草湖石,更有雄鸡昂首傲视引颈啼鸣。
雌鸡啄食蜈蚣,小鸡追逐嬉戏,图案很是生动有趣。
足底青花双方栏内有双行六字楷书:“大明成化年制”。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这两件瓷器要都是真的,那绝对是稀世珍宝。_o_m
难道是有人不小心打碎了宝贝,一时间接受不了跳河自尽?
以上这些说起来繁复,其实沈愈也只是简单扫了一眼。
他的注意力没放在这里,因为他是来救人的。
等沈愈扶着桥栏杆往下看,水面上哪里还有人?
只有一只男士皮鞋一起一伏的飘在水面上。
“怎么回事?”
沈愈问话的是一个文员打扮的美貌女子。
精致的妆容此刻早已经被泪水打花,女孩急的直跺脚:“是我,不是我,是我老板!刚才还好好的栏杆旁站着看水,谁知道突然发疯把两件瓷器摔碎,然后就扎了下去!”
“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
“对!”
“他跳下去后有挣扎游动吗?”
“有!老板是一时激动跳下去的,从水里浮上来后他就后悔了,一个劲的让我喊人救他,但是没人下水啊,我也不会水,可怎么救他啊,呜呜……”。
第433章 沈愈救人
沈愈提高声音,大声喝了一句,「别哭了,人具体沉下去多久了?」
「四五分钟,最多不超过五分钟。」
指着水面,沈愈又问:「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是这个位置?」
「确定,百分百确定,他跳下去后,我根本不敢动,就怕忘了具体位置,哇!」
说完,女孩双手捂面大声哭嚎起来,可见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对于她来说是何种的煎熬与痛苦!
「那就还有的救!」
沈愈不再多问,把手机与腕表递给裴玉琴,然后急速的甩掉上衣与鞋子,开始活动身体。
深秋季节,楚州中午的天气虽然说不上多么的寒凉,但也就是16-18这块,水下温度可能还要低一些,不活动一下是不行的。
哪知裴玉琴一把抱住了沈愈,「天冷了,又是接连几天大雨,不要冲动,你下去也不一定能把人救上来。」
沈愈轻轻拍了拍裴玉琴肩膀,「琴姐放心吧,没事的,上学时,青云江我跟爷爷也游过,若是几分钟内找不到人,我马上回游岸边。」
「启南,你一定要小心些。」裴玉琴吩咐道。qs
站在桥栏杆外侧把呼吸调匀,又朝裴玉琴露出一个自信微笑,沈愈一个鱼跃跳了下去。
跳水姿势标准到无可挑剔,若是在游泳馆简直就是最拉风的那位。
咚!
比起沈愈来,却是先有一物落入水中。
「哎呀,眼镜忘记摘了,刚配的蔡司墨镜糟践了。」
没有砰的一声,也没有水花飞溅,沈愈整个人悄无声息的没入河面消失不见。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六十秒。
潜入水中一分半后,沈愈才在水中冒了出来。
就是他自己,没有旁人。
沈愈甩甩头换了口气,马上又是一个翻身重新潜入水中。
裴玉琴脸上满是紧张,双手都快把沈愈的手机捏碎了。
李铁头也是紧紧的攥着拳头,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在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己的发小。
又一分钟过后,沈愈再露出水面已是两个人。
一个比沈愈还要小上一两岁的短发青年闭着双眼生死不知。
虽然对方已经昏迷,但沈愈还是一边踩水一边尽力把落水男子暴露在空气中。
桥上满堂喝彩。
紧接着两根拇指粗细的尼龙绳拴着一个装菜的大竹筐自桥上慢慢垂了下来。
说是竹筐却是用荆条编制而成,结实的很,别说一个人就是装两个人也没问题。
筐内还有一个饭庄伙计也跟了下来。
李大运来了,他懂的多,清水河宽一百二十米,楚州人多称为百米桥,拉着人往岸边游那得累死。
店里的伙计是个看上去很是精明的年轻小伙,也是跑到饭店喊有人跳河的其中之一。
小伙的水性很好,一边踩水,一边还问沈愈撑不撑得住。
沈愈与店里的伙计合力托着男子进了竹筐,直到男子被拉上桥面,俩人才往岸边游去。
「继续压!」
「好,有呼吸了!」
「已经打120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这后生的命算是保住了!」
待沈愈走到桥面上,桥上顿时鼓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英雄、英雄!」
沈愈赶紧谦逊的又是抱拳,又是摆手。
只是终究到了深秋季节,全身是水被风一吹,饶是沈愈感觉有了金手指后整个人壮的好似一头牛般,也是打了个寒颤。
沈愈这个样子,心疼的裴玉琴赶紧用手绢给沈愈擦脸上的河水。
好在李铁头拿来了两块浴巾,沈愈与店里伙计一人一块披上后才感觉暖和了许多。
「救命啊,救救我们!」
就在这时,又有求救声在河面上传了上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
听到求救声,桥上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大桥东侧飘来一艘自划小木船,上边写着明宇水上游乐园的字样。
沈愈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应该是租的游乐园的船,然后私自到了河道中,哪知却是出了危险。
小船上站着一位大肚子孕妇摇着双手大声呼喊,在她的脚下还躺着一位生死不知的男子。
李大运天生就是热心肠,见状忙跑过去朝桥下大喊:「大妹子,你怎么了?」
「大哥我没事,是我爱人他突发心脏病晕倒了!你们能不能救救他。」
李大运挠了挠头:「大妹子,我是个旱鸭子不会水,我现在马上就给你打求救电话。」
孕妇急的直流眼泪,扶着肚子慢慢跪在船上泣不成声:「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不能刚出生就没有父亲啊!」
桥上众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人出声。
无他,救人难度实在是太大了,桥离水面足有七米,比两层楼的高度还要高一些,跳下去万一拍在水面上,可是有性命危险的。
而在岸边下水,清水河河宽近百米,人游过去哪还有体力救人?
一个不小心,怕是自己也得等被人救了。
沈愈一边用浴巾擦头,一边继续往桥下望,同时腿部还做着肌肉舒展动作。
过了一分钟,沈愈看了一眼带着绳索的菜筐,重重吐出一口气,心中也好似拿定了主意。
只是还未等他动,裴玉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启南,不要逞强,河水平时就深四米,最近连天大雨,现在怕不涨到了五六米?你又不是铁打铜铸,连续下水非常危险,有个好心就行了,还是报警等救援吧!」
沈愈满脸凝重:「琴姐,病人是突发心脏病,咱们等的,病人等不得,况且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人命关天我下去帮她把船划到岸边,等救护车来了直接就可以把人拉走。」
「人命关天没错,但你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不为自己,难道不为我想一想吗?」
裴玉琴情绪激动,眼中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裴玉琴这一哭,沈愈的心感觉都碎了,他单手轻轻揽住裴玉琴肩膀,「琴姐不哭,好,我听你的,不去了,咱们等救援。」
「裴小姐是你吗?裴小姐???」这时,木船上的孕妇竟然朝裴玉琴喊话。
「琴姐,船上那个大姐好像认识你。」
裴玉琴也听到了,她凝神朝桥下望去,端详了几秒,脸上露出一抹担心,她运足气力大声喊:「三嫂,是你吗?」
木船上的孕妇也鼓足气力,「是我,就是我,裴小姐,你茂林哥心脏病发作,你赶紧想个办法救救茂林吧,本来他今天是带我出来散心的,哪知道却是碰到这么个事,求求你了。」
现在的裴玉琴俨然是女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琴姐,对方是谁啊?」
「是于老的侄媳,也就是说,她的爱人是于老的亲侄子,所以我管她喊三嫂,三嫂是脾气很好的一个人,几年前在秦老一次家宴上碰到后与我很是投缘,这些年一直没有断联系。」
沈愈蹙眉道:「既然是于老与秦老的亲人,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裴玉琴脸上满是纠结,不过最终还是狠心咬牙,「等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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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沈愈救人免费阅读.
第434章 河中危局
茂林哥,姓于?琴姐,这位大姐的爱人莫不是叫于茂林?就是有楚州及时雨雅号的于茂林?他家老爷子生前唤作于金手?」
「就是他,茂林哥对赌石极具天赋,尤其是赌开窗原石,可以做到开十涨六。而且茂林哥人很好,哪家有难事了求到他那里,只要他能帮的上,绝对会帮,并且在钱这方面从不吝啬,所以大家才送了他一个绰号:楚州及时雨。」
沈愈闻言目光逐渐坚定起来,「那这次我说什么也得下水了,于哥在我刚来楚州时算是帮过我很大的忙,今天碰到他有危难,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
裴玉琴知道沈愈的脾气,也知道自己肯定无法再说服沈愈,只能飞速叮嘱沈愈务必要小心谨慎。
没人去,那就拿钱砸。
裴玉琴又转身朝围观的人群脆声喊道:「诸位帮帮忙,谁愿意随我男朋友下河救人,我愿出五万块答谢,人救上来后,再给五万,现在就可以手机银行转账。」
没有人回答。
围观的人中大部分都是老年人,这钱想挣也挣不了。
有些饭庄的食客以及很多清水河边钓鱼的钓友到是年轻力壮,但想想现在是清水河丰水期,也不敢挣这个钱。
到是老味道饭庄的伙计,也就是刚才下水帮沈愈忙的年轻小伙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一圈,最后看向沈愈,一脸坚毅的道:「启南哥,我去吧,但我不要钱。」
沈愈满脸郑重轻拍了下伙计的肩膀,「你叫小七是吧?我知道你,只是我记得你以前车祸受过重伤,并且你刚才已经下过一次水了,这次还是算了吧。」
李小七把身上的浴巾甩掉,用力的挥了挥拳,「启南哥莫要小看人,我胳膊没问题早就好了。」
沈愈赞许的锤了李小七肩膀一拳,「好,那咱就下水救人。」
「等等,安全起见,两位穿上这些装备。」
几个清水河钓鱼俱乐部的钓友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原来这些钓友看到情况不对,跑到桥下车里给送来了全套的顶级潜水设备,潜水服有,全封闭可循环式呼吸器有,大容量的氧气筒也有。
另外像脚蹼,眼罩,手套,水下罗盘更是一个也不缺。
有了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在沈愈与李小七穿潜水设备时,李大运也没闲着,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竹筐,发觉没问题后父子俩招呼了十几个汉子抄起了尼龙绳。
李小七先跳进竹筐,尼龙绳慢慢下放。
只是这时的木船因为无人操控已经偏离刚才的位置,无奈之下李小七只好又跳入了水中。
沈愈没有进竹筐,直接从桥上一跃而下。
俩人游水到了小船旁边,同时干净利落的爬了上去。
船上躺着的正是于茂林,沈愈不敢挪动他,大致看了木船两眼,这就准备划船靠岸。
楚州水网密布,很多人都会撑船,沈愈自然也不例外。
像这种固定船桨的小船,沈愈闭着眼睛都能划。
握住两只船桨,看准方向后,沈愈熟练的调转船头缓缓朝南岸驶去,那里有小型的停靠点,可以固定木船,并且距离马路也近,还有石阶,方便救护车下担架。
「咔嚓……」
只是刚划出没几米船就出了问题。
右船桨也许是长期暴晒,也可能是别的原因,随着咔嚓一声竟然突然折断了。
「坏了,这下麻烦了!」
沈愈望着在水中漂浮的半段船桨蹙起了眉头。
于茂林并没有完全休克,人还有意识,他左手捂着心口,右手紧紧握住沈愈的胳膊:「小沈,谢谢你下来救我,我吃了速效救心丸,问题已经不大,你先救我爱人上去,求你了!」
在桥上的李大运也看到了,他高声喊着:「沈愈不要动了,划单桨把船稳住,现在救护车还没到,你先把那大妹子放到筐子里我们拉她上来,然后我送一根船桨下去,你更换后再划船靠岸」
沈愈依言照做。
这时,竹筐已经落到了小船上。
沈愈与李小七先让于茂林的爱人站进竹筐,桥上众人把她拉上去后,又把竹筐放了下来,里面是一根新的船桨。
就在沈愈取了船桨准备更换时,却是异变陡生!
原本流速很慢的水面突然变得湍急起来,虽然没有无风起浪或者涨潮那么强烈,但河水突然的高流速涌动直接导致小船开始左摇右摆。
如此这般没几下就撞到桥桩侧翻在了河中。
船上的三个人自然也都落了水。
第一个露出水面的是沈愈。
第二个是李小七。
而心脏病发作的于茂林已是不知所踪。
「看,那是什么?」
桥面人群中一个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旋涡,是旋涡!」
不知什么时候,在沈愈所处位置的不远处竟然形成一个直径不到两米的漩涡。
旋涡虽然不大,吸力却是极强。
在它的飞速旋转下,一时间,水面上漂浮的塑料,拖鞋,纸板、水草等垃圾都被吸了进去。
几秒钟后那艘两米多长侧翻的自划船竟然也被吞入。
而旋涡中心犹自滚滚飞转,好似要吞噬附近的一切。
此时此刻,李小七也顾不得去寻已经消失的于茂林,赶紧招呼沈愈往岸边游。
而沈愈因为距离旋涡太近已经无法挣脱。
「完了,这下彻底坏菜了!」
随着旋涡的吸力越来越大,直接裹住了沈愈。
在旋涡边缘地带坚持挣扎了不到半分钟,沈愈终是被旋涡吞没,整个人自河面上消失不见。
此情此景,桥上看个满眼的众人都吓傻了,时间仿佛也为之静寂与停止。
「救人啊!!!」
李铁头一边嘶喊,一边就要脱衣救人。
李大运见此一把将李铁头抱住,然后招呼自己店里的店员死死将李铁头摁在桥面上,任凭李铁头如何挣扎也脱不开一群人的铁臂。
桥上的其他人则是一个动的也没有。
刚才已经有两个人生死不知,现在谁还敢下去救人?
再说也没办法救!
水势湍急不说,更有那吞噬一切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巨大旋涡,谁下去也是一个死。
李铁头挣脱不开,只能大声嘶吼,「啊!!!不行!沈愈你个王八蛋,你特娘的不能死,你小子在我家白吃白喝欠了多少钱?你要是挂了,我特么都亏死了!」
「你小子赶紧上来吧,俺再也不抠门给你把酒换成水了,俺店里还有三斤刚卤制好的酱牛肉,俺再把珍藏20年的楚州大曲拿出来,咱们晚上喝几杯,好不好?
「你个混蛋到是说话啊?你要是挂了,沈爷爷逢年过节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了!你特娘的知道不知道?」
此时的李铁头已是状若疯魔。
手中还拿着半张虾酱大饼的老爷子叹了口气:「完了,完了,咱楚州这清水河乃是活水,是直通青云江的,水面看似平静,水下却是暗流涌动,这一周更是连续暴雨,水位已经到了临界点,那小哥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旁边一位手执钓竿的老者接话道:「是啊,听说上游灌江口青云观的一座大殿都被水冲塌了,说句不好听的,救人的小伙子别说是活命,就是连尸体也难找喽。」
「这鬼旋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救人的时候来,可惜一个古道热肠的好后生!」
「太可惜了!多好的后生。」
「老天爷,难道真是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么好的年轻人怎么赶上这等倒霉的事?」
还有不少人嘴里念念叨叨,祈求满天神佛保佑沈愈安全无事。
这时,只听桥上又是一阵惊呼。
「姑娘,你可别做傻事!」
「回来,妮子!」
「别下水,千万别下水,没用的!你下去谁也救不了还得把自己搭进去,赶紧回来。」
「不要……」
众人口中的姑娘与妮子自然指的是裴玉琴。
可惜没有用。
裴玉琴根本不听。
只见,甩掉鞋子的裴玉琴如同沈愈一般,在栏杆处一个鱼跃扎进河中消失不见。
动作舒展飘逸,宛若职业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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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河中危局免费阅读.
第435章 担山太保
水下,沈愈并没有被暗流冲走。
河底也并不浑浊,因为水势湍急的原因反而很是清澈。
此时此刻的沈愈正在河底努力用双手紧紧抱住一头巨大铁牛的牛角。
这是一头长约九米,高三米的庞然巨物,也是传说中清水河的「镇河神牛」。
铁牛周身毫无铁锈,一看便是由精铁铸成。
除此之外还有数道粗如儿臂的锁链自牛身穿过,下面更是坠着数块重若千斤的石锁。
铁牛加上石锁重万斤都是少说,根本不惧任何水流。
别说暗流,就是洪水都不怕!
沈愈从小就听闻楚州清水河之河底有一头重达万斤的「镇河铁牛」。
哪知道第一次见,竟然是在落难时。
不过也正是这头镇河铁牛的牛角救了沈愈。
这头铁牛正好在旋涡下方河底,沈愈被旋涡卷入河底后,吸力已经大大减少,他本想逆流往南岸方向逃命,但是游出数米就又被河底湍急的河水冲了回来。
当沈愈看到这头铁牛后,马上换了一个想法。
氧气瓶里的氧气大约还可以使用40-60分钟,那完全可以借力这头镇河铁牛等待时机浮出水面。
河面上突然形成的旋涡看似恐怖,其实并不神秘。
不过是水流过快造成的。
众所周知,河中旋涡多是出现在桥桩或者礁石附近。
原理也不复杂,就是因为水流速度过快,但是被桥桩或者巨石挡住了去路。
水流飞速撞击桥桩,因桥桩过于庞大,水流又会退回去。
但是因为后面依旧有水流冲击,所以退回去的水流又会被后面的水流裹住继续往前撞。
撞了之后又退回去。
退回去又撞。
如此这般反复下,一个河面旋涡就形成了。
清水河的水流突然加速的原因沈愈倒是没弄明白。
稍稍分析下很可能跟上游支流河水的汇入有很大关系。
这种情况不会长时间的存在。
水流流速降低后,旋涡马上就会消失。
当然,还有两个办法。
第一,拼命的往上走,争取浮出水面,但是沈愈自觉很难办到,水流的流速实在是太快了,一旦撒手肯定会被冲走。
第二,被水流带着往下游走,也就是随波逐流,这也算是一个法子,到了水流流速不是很快时,就可以浮出水面逃出生天。
只是这样做不可预测性太大。
清水河河底遍布岩石,在如此快的流速下沈愈很难保证自己不被岩石撞到。
一旦撞到头部,或者撞到呼吸器,那可就危险了。
所以抱住牛角等待暗流的流速降低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可是沈愈马上就改变了想法。
因为他看到裴玉琴也跳入了水中。
见到裴玉琴的这一瞬间,沈愈感觉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疼!
非常疼!
疼的难受。
自家琴姐没有戴呼吸器,也没有带氧气筒,更没有潜水镜,可说什么潜水装备都没有,可偏偏就是这样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
这怎让沈愈不感动?
水底很清澈。
裴玉琴第一眼就看到了紧紧抱住镇河铁牛牛角的沈愈。
这一刻她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
但是下一刻,裴玉琴就被湍急的暗流带着往下游退去。
她赶紧继续下潜,单手握住一块河底岩石,算是稍稍稳住了身形。
不过岩石并没有什么棱角,不可能借力很长时间。
见此,沈愈毫不犹豫的松开双手然后脚尖在铁牛的头部轻轻一点,整个人朝裴玉琴游去。
在暗流的带动下,只一个呼吸沈愈就拉住了裴玉琴的右手,然后摘下呼吸器给裴玉琴戴好。
对视一眼后,两人突的紧紧相拥在一起。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两人的心可说已经合二为一。
当然,两人也被湍急的河水裹挟往,漫无目的往下游飘去。
桥上。
李大运重重叹了口气,又轻轻拍了拍儿子肩膀:「起来吧,沈愈没事的!」
李铁头抹了一把眼泪,「爸,你别安慰我了,沈愈都被旋涡吸走了,还能没事?」
李大运掏出一次性打火机,把耳后的红梅塞进嘴里,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沈老爷子行善一辈子,老天不会让他老人家绝后的!」
「真的?」
「嗯,沈家绝对不会绝后!沈愈也肯定无事。」
李大运目视水面又坚定的说了一句。
「你们还在那费什么话?靠老天不如靠自己!」
刚才说话的大爷把虾酱大饼一丢吼了起来,「咱这是河不是海,最深不过六米,平均深度就是个四、五米,旋涡下也不是什么无底洞,没别的,就是河底。河底全是石头。
「暗流也没啥好怕的,人被吸进去无非就是随着水往前冲,要是那俊秀后生命大,露出水面后很可能会被水冲到河边,那还真就有的救。
「赶紧的,咱们顺河边往下游找,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这是河又不是海,再深也就是那么几米。
人除了被暗流裹带着往下游冲之外还能咋滴?
于是桥上站着的上百人,不管老的少的,转身就往南北两个岸边跑。
李大运赶紧掐了烟继续塞在耳后,用蒲扇大的手拉起李铁头往河边跑去……
李铁头一边跑一边大声的问:「爸,你慢点,你刚才不是胸有成竹的说沈愈一定会没事的吗?」
李大运猛的加快脚步,然后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恼声回道:「你个夯货,老子刚才那是安慰你的,我就纳闷了,老子这么聪明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傻儿子,要不是你跟我长得一般黑,老子非得去做个亲子鉴定,快点,多一秒沈愈得活的机会就大一分。」
争分夺秒,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桥上的人突然就走光了。
现在清水河大桥的旧桥上不管男女老少基本全去了清水河两岸,但让人惊诧的是,那个老板跳河被吓的又是跺脚又是痛哭的女孩竟然没有走。
她非但没有走,脸上还带着一丝冰冷且残忍的笑意。
此时的她扶着栏杆好似在与人说话,「保主,您真是算无遗策,不知您是如何知晓这个姓沈的会下河救人?」
在她旁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很是邋遢的拾荒老头。
老头弯腰驼背,左手边是一捆废纸板,右手旁则是一蛇皮口袋的矿泉水瓶。
衣衫上满是补丁。
脚上皮鞋开裂破洞不说,号码与颜色明显也不是一双。
露出的脚趾全是黑泥,再加上鞋面上满是油污直接引得一群苍蝇不停往上落。
「我祖父当年还是咱担山太保一脉保主时,曾经见过沈重楼一面,都说他是神仙中人,但据我祖父说,其实此人有很大的性格缺陷!」
「性格缺陷?」
「嗯,就是善心太大!」
「人想成事就不能有善心,有善心就会被人趁虚而入,这个叫沈愈的与他祖父很像,人善良,所以小四跳水后,我算准他必然会下水救人。」
那女人又问:「姓沈的这小子坏了咱们担山太保如此多的事,您也在水下安排了小九要了结他,可为什么又让他顺利出水?」
老乞丐在身上摸出半截烟头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此人水性极好,小九在下面竟然没有摸到他,正当我想用b计划让十八跳下去时,哪知老天爷却是让我省了些麻烦。」
女文员:「保主,您说那姓沈的小子还能活吗?」
老乞丐站起身笑了笑,「谁知道呢?就算不死也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招数等着他,拾荒去了,你把地上这些碎瓷片都捡起来,记住,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不然我能饶你,我祖父也饶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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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担山太保免费阅读.
第436章 好兄弟,徐多福
楚州。
徐氏集团,珠宝大厦。
地上停车场。
一辆宝马760风驰电掣般驶进大门,然后很是嚣张的横停在数个车位上。
一辆车足足占了三个车位。
虽然地上停车场的车位非常的紧张,但是执勤保安并没有阻止。
别说占三个车位,就是这辆车把整个停车场的车位都占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很简单,因为这是徐多福的座驾。
驾驶室打开。
董大力满头大汗的从里面跑了下来,他门都来不及关就拼命朝大厦正门跑去。
一边跑,嘴里还大声的喊着徐总二字。
门口执勤的保安都认识董大力,知道他是徐总的司机,也是徐总面前的红人,所以赶紧提前把大门的电动玻璃门停住,好让董大力快速进去。
「徐总在没在办公室???」
来到迎宾门前,董大力气喘吁吁的朝保安问道。
其中一个看上去很是激灵的年轻保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董哥,找徐总这么急,什么事啊?」
董大力面粗心细,对方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对方以为自己在徐总那里失宠了。
一个司机不知道老板在哪,确实也说不过去。
「少废话,今天我按徐总吩咐去董事长的别墅送一副字画,回来时恰好碰到徐总的朋友出事了,给徐总打电话打不通,徐总在不在赶紧说!耽误了要紧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轻保安是徐家远房,别人怕董大力他却不怕,不过他是个知道轻重的,「徐总半小时前来的大厦,然后没有见他出去,只是在不在办公室就不知道了。」
大厦36层总经理办公室。
此时的徐多福正站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博古架前美滋滋的哼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小曲。
在他面前摆着一尊包浆醇厚,色泽古雅的玉雕。
就在昨天,徐多福在外省参加了一个小型玉器拍卖会,碰巧让他捡漏一件明代和田青玉仙人祝寿玉雕,市场价大约九十多万,拍卖价格徐多福只花了40万。
50万的赚头,对别人来说是大漏,对徐多福来说,顶天算是个小漏。
这点钱对徐氏珠宝集团唯一继承人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
但对于玩收藏的人来说,漏没有大小,再小的漏那也是漏,能捡漏就值得高兴。
另外,最近徐多福的日子很顺。
按照沈愈给的计策,徐多福对董家人拉一批揍一批。
千金买马骨。
徐多福先是安排董大力进入集团后勤部。
然后没几天又把董大力要到了自己身边做司机。
月薪工资加奖金直接两万起。
然后董大力逢人就说,徐总最讲感情,徐家与董家是几百年的交情,徐总说必须得照顾董家人。
那些在徐氏集团清水部门脑子灵便的董家年轻人马上就明白了徐多福的真正用意。
这是徐总要对董家那些贪心的家伙们开刀了。
此时不投,再等何时?
于是很多董家年轻一辈都来徐多福面前表忠心。
徐多福也来者不拒,只要来投的,全部调到有油水的部门。
只要你能在自家人嘴里啃下吃的,那职位就归你。
所以董家的人自己就内讧了。
现在徐多福说话,董家人就没有敢不听的。
徐泾川知晓宝贝孙子的手段后,乐的胡子都掉了好几根。
一些以前过千万需要他亲自签字才能生效的集团文件,全部放权给了徐多福。
另外,本来翡翠原料吃紧,好兄弟一下子送来一堆极品明料,瞬解燃眉之急。
现在徐多福的小日子简直是不要太潇洒,人都胖了七八斤。
嘭!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吓得外间女秘书惊声尖叫起来。
然后又是徐多福贴身保镖的大声呵斥。
随后马上传来董大力的道歉声。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办公室内间的门也被撞开。
好在徐多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斜眼扫了董大力一下,没好气的斥道:「整天慌慌张张的,是天塌了?还是你老婆跟人跑了?」
董大力一边擦汗,一边结结巴巴的道:「徐总,不是,不是我,我有要紧事跟您说……」
徐多福见董大力如此紧张,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心跳瞬间无限加快,「等等,我祖父没什么事吧?「
「不是董事长,董事长身体好着呢,我一个小时前还见过他老人家,正在跟收藏协会的萧会长饮茶。」
听到自己祖父没事,徐多福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哼着小曲,拿起抹布,继续擦拭玉雕。
「是沈愈沈先生出事了。」董大力说出的话让徐多福刚放下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靠!」
徐多福感觉头突然嗡了一声,他甩掉手上抹布,上前一步抓住董大力的衣领,「沈愈怎么了?快说。」
「刚才我路过清水河大桥,看到沈先生跳河救人,第一次沈先生把人救了上来,但是没一会河面上又有人求救,沈先生再次下水,可这次人没有上来,被河里暗流冲走了,现在生死不知……」jj.br>
徐多福先是怔了怔,马上眼睛瞪的溜圆,抬脚狠狠踹了董大力一脚,同时厉声骂道:「娘的,你手机是木头做的啊?这么重要的事不知打电话?你跑过来黄瓜菜都特么凉了。」
徐多福的朋友本就不多,可以让他当兄弟的只有沈愈一人而已。
现在听到沈愈出事,徐多福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董大力赶紧解释,「我打了,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您都没接!我这没办法才开车回来的。」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电话,董大力确实打了,徐多福也确实没有接。
但徐氏集团可以找到徐多福的电话却是多的很。
比如徐多福的秘书就有三个,贴身保镖有六个,董大力都知道电话,但是他谁的都没有打。
为的就是来徐多福面前邀功。
至于沈愈是死是活,那就不是董大力关心的事了。
徐多福没有考虑到这些。
现在的徐多福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反复几次深呼吸,他举起有些发颤的双手指着自己办公桌上的座机,「打,用我的名义给楚州那些有偿的专业水上救援队打电话,砸钱,去了就给五十万,救上人来后我给一百万,不,我给一千万!!!
「还有,通知集团安保部,同时通知公司人事,只要会水的公司保安,不管男女愿意去清水河沿岸救人的,只要人去了,马上一万块打到工资卡,同时工资提一级,若是谁能救上人来,直接奖励一千万。」
相同的情景不仅仅是在徐氏珠宝大厦。
在至诚集团,秦老别墅,楚建集团的办公室内一一出现。
而这些集团公司安保部或者人事部门的电话马上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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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好兄弟,徐多福免费阅读.
第437章 祸兮福所倚
快看,水里那是什么?」
「浮木?不对,好像是人?」
「是人,确实是人,还是两个人。」
「出来了,真出来了!还是两个人一起。」
「哎呀,就是这小两口,老天保佑,俩人真的活着出水了。」
距离清水河老桥大约三百米开外的地方,沈愈与裴玉琴从水中钻了出来。
不过情况非常不好。
裴玉琴很清醒,看样子也没有受伤。
但是沈愈额头上全是血。
确切的说,此时的沈愈已经昏迷了。
摘掉呼吸器,裴玉琴一边踩水,一边将沈愈的头靠在自己的肩部上,这是保证让沈愈有可以呼吸的地方。
扑通!
一声,两声,三声。
至诚集团,高古拍卖,徐氏集团,包括顾老的楚建集团,精通水性的安保,不管男女全都用最快的速度往清水河两岸赶。
但是毕竟时间太紧,救援的人还都在半路上。
河中现在有十几条自划船,是靠近清水河一个水上大世界,也就是水上乐园赶过来的。
这是徐多福的某个同学开的,听到徐多福的电话,马上放开围栏,让水上乐园的安全员们划船直接驶入河中救人。
此刻见到沈愈与裴玉琴出水,这些安全员接二连三的跳进水中救人。
很快就把俩人救了上来。
「120,120,快去楚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急救中心。」
裴玉琴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愈渐渐意识清醒起来。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与裴玉琴被水冲到了一个类似于《桃花源记》的桃花源中。
这里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然后二人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般的神仙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一辆救护车突然开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他拉走了,只剩下琴姐自己一个人在桃花源里。
这如何可以?
沈愈拼命挣扎也是无用,最终还是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
在心里,沈愈知道这是一个梦。
因为沈愈很清醒的记得自己抱着裴玉琴被清水河底的暗流裹挟往下游冲去。
而在躲避一块河底暗石时自己为了保护裴玉琴而撞到了头部,随后就昏了过去。
那是一块很大的石头,四四方方的沉在河底,就好似一块巨大的砚台般横在去路上。
根本避无可避。
万分危急中,沈愈将裴玉琴推开自己撞了上去。
既然自己现在还有意识,那就说明还没有死。
「可是没有死我怎么说不出话来?我现在又是身处何地?」
现在的沈愈多少有些焦躁。
身体不能动弹,任谁也会着急。
尤其沈愈现在感觉自己并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包括头也不疼。
最大的问题点。
沈愈感觉全身神经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别说手脚,就是想睁眼都不可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听力没有任何的损伤,脑子也是清醒的很。
沈愈甚至感觉听力比以前更好了。
笃、笃、笃。
沈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高跟鞋的脚步声,然后过了很久方才听到开门声,随后自己琴姐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医生,辛苦你又跑一趟,还请你再为我男朋友检查一下。」
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马上回道,「没关系的裴小姐,虽然我是秦老的私人医生,但你我不也是朋友吗?你要再客气,那可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面对裴玉琴,此人语气中多少带了些恭维。
「是我太客气了,那刘医生咱们以后多多联系。」
再次寒暄了几句,沈愈感觉这个刘医生与琴姐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沈愈明白了过来,自己应该是一间卧室中。
刚才的那扇门应该算客厅的入户门。
我在哪里?
医院的高级病房?
还是自家老宅?
亦或是琴姐家里?
接着,沈愈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把脉。
沈愈拼尽全力想抬抬手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有了知觉。
可惜没有用。
手臂根本不受脑部神经的支配,无法动弹半分。
「沈先生脉象平稳。」
「血压正常。」
「心率正常。」
「血氧正常。」
「呼吸频率正常。」
「肺部听诊正常。」
「皮肤正常回弹没问题。」
「没有褥疮,护理的很好。」
「头部外伤已经愈合,可以撤掉纱布。」
「对了裴小姐,头部核磁与颈部核磁做了吗?」
裴玉琴赶紧道:「做了,昨天刚在医院做的,由您的父亲刘主任亲自做的。」
「胶片拿给我。」
沈愈马上听到了刘医生职业性的抖动核磁共振成像胶片的声音。
房间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刘医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从片子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很正常!」
裴玉琴:「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比如脑部损伤或者脑震荡,脑淤血亦或是颈椎损伤等?」
「没有!全部都没有!沈先生的身体指标跟健康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也可以直接说,现在的沈先生就是一个健康人。」
裴玉琴脸上满是担心,「可是启南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刘医生想了想,「这说不好,也许一小时后沈先生就可以醒来,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甚至很长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房间内再次沉默下来。
裴玉琴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她强颜欢笑在旁边的木桌上取了一个红包,「谢谢刘医生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手下。」
红包很厚,怕是得有上万元。
刘医生笑着拒绝,「裴小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钱不能要,如果要了,秦老可就把我给开了,要知道我在秦老那里每月赚的可不少呢。」
裴玉琴也知道对方不缺钱,就没有再坚持,只是说:「以后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刘医生你尽管开口。」
刘医生并没有打蛇随棍上,而是用聪明人特有的交流方式反向安慰裴玉琴,「沈先生的问题应该不会很大,不管什么时间,只要您需要,我一定会马上赶过来,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脚步声往外走,卧室的门轻轻被关上。
室内恢复平静。
「我不能就这样躺着,我得坐起来,我必须得坐起来。」
沈愈不停的告诉自己。
「我不能成为一个不能动弹的活死人,绝对不可以!」
强大的信念支撑,让沈愈开始寻找坐起来的方法。
对!
我有特殊能力的!
默念一声鉴宝。
没有作用!
想了想,沈愈又默念了一声观气。
这时,沈愈感觉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他没有睁眼,不过卧室里的东西他已经全部感觉到了,虽然不如睁眼看的那么清楚,但是床的位置,单人沙发的位置,桌子的位置,沈愈全部一清二楚。
比如屋内现在有两张床。
一张双人床,沈愈感知到自己正躺在上面。
旁边还有一张单人床,看上面的衣服以及一些首饰与腕表,很明显是琴姐睡在上面。
继续细细感知,就连桌子上的台灯,挎包,甚至裴玉琴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也可以「看」到。
不仅如此,沈愈感觉眼中一股暖流涌动,顺着四肢百骸朝全身涌动。
随着手脚一阵温暖,沈愈唰的一下在床上坐了起来。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难道我的特殊能力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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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祸兮福所倚免费阅读.
第438章 你说你倒腾古董?
举目四顾,沈愈已经确定自己是在裴玉琴的闺房中。
因为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水味道。
这是裴玉琴最喜欢的香水。
没有之一。
更是花高价专门请顶级香水师调制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沈愈只需闻一下便知。
房间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三十多平米的样子。
整体布置的素朴雅致,简约时尚。
打扫的也非常干净,可说纤尘不染。
家具不多。
隐藏式衣柜,床、沙发,梳妆台,床头柜,梳妆凳,所有的加起来还没有十件。
单人床很明显是后搬进来的。
窗帘颜色是粉色,现在半拉一面,正好将照进室内的阳光为沈愈挡住。
看了看裴玉琴的梳妆台,沈愈心中又是一动。
想了想,他闭上双目默念了一声观气。
刹那间,整间屋子又出现在了沈愈脑海中。
沈愈想再试验下特殊能力是不是真的升级了。
心意一动,梳妆台上化妆品的logo已经出现在他的脑中。
这是一套顶级化妆品牌出的限量版,总数只有99套。
买它,沈愈着实花了一番心思。
这也是沈愈上次送给裴玉琴的生日礼物。
能看到如此细微的地方,并且不需要睁眼,说明特殊能力确实是升级了!
且是很强的升级!
「这样的话,我去赌石岂不是手到石来?」
沈愈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弄的有些惊吓。
上一块董老的黑乌砂毛料,未曾解开前,沈愈看的最好的玉肉是冰种正阳绿。
解开后,实际上内部最核心的部位却有一块玻璃种正阳绿。
单单这一小块翡翠就价值千万。
这说明沈愈以前的特殊能力用来赌石并不完全保险。
万一核心部位是裂呢?
那可能就赔了。
现在?
现在好像完全没问题了!
随着吱的一声,打开房门端着一杯清水的裴玉琴赤着脚走了进来。
因为沈愈所在的双人床未曾对门摆放,此时的裴玉琴并没有发现沈愈已经坐了起来。
她轻轻关上房门,准备将杯子放到床对面的梳妆台上。
可当她目视梳妆台上那张与沈愈的合照时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琴,琴姐。」沈愈张口喊了出来。
裴玉琴闻言身体就是一颤,当她转身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沈愈时,手中杯子再也拿不稳,咣当一声摔到了地板。
幸运的是杯子质量很好,并没有摔成无数的碎玻璃,只是杯中的水溅了裴玉琴一身。
「启南你???」
沈愈温雅一笑,「琴姐,我好了。」
呜、呜!
裴玉琴先是掐了下自己那欺霜赛雪的小臂,然后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发觉不是梦境后,她赤着脚快走几步不管不顾的扑到沈愈怀中呜呜大哭起来。
「姐姐以为你一辈子都变成植物人再也醒不了了,我好害怕,我也好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呜呜呜……」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沈愈能体会裴玉琴现在的感受,换做是裴玉琴如同植物人般躺在床上,那沈愈也会这样痛苦。
正当沈愈想对裴玉琴说几句体己话时。
只听砰的一声!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猛的推开。
随后裴玉安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沈愈已经坐了起来,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
但是看到沈愈与裴玉琴紧紧相拥在一起,裴玉安脸上又露出一丝尴尬。
「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好了,我关上门,你们继续。」
裴玉安装模作样的往客厅退,脸上表情却很是玩味,一副哥们我发现天大秘密的模样。
「裴玉安,你给我滚回来,你太没礼貌了,进别人的房间难道不知要敲门的吗?」裴玉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直接冷脸开训。
这一刻,裴玉琴完全是霸道女总裁的范,气势爆棚。
裴玉安很是怕自家老姐,被裴玉琴熊,根本不敢回嘴。
「琴姐,可能是玉安看到客厅的入户门没有关,才进来看看的。」
话是沈愈说的,他直接打起了圆场。
不是有人说过吗,讨好小舅子也是男人的必修课之一。
「对对对,姐夫说的对,我就是看到你没有关门,这才进来看看的,哪知道好心没好报还被你熊,我说老姐,虽然咱爸派了很多安保保护你,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也得知道自己关门啊!」
裴玉琴很是纳闷,「难道我刚才送刘医生的时候没有随手关门?」
想想很有可能,自从医院说沈愈可以回家静养后,裴玉琴感觉自己总是丢三落四。
「不对,启南,你刚刚才苏醒,又没有去客厅,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关门?」
沈愈心说坏了。
不过沈愈很是有几分急智,马上解释:「这个简单,琴姐你想,玉安他又没有钥匙,他能进来那肯定是入户门没关呗。」
裴玉琴没在这件事上啰嗦,她将床边的一套病号服丢给沈愈,「穿好后下床走一圈。」
说完就背过了身去。
沈愈也不废话,麻利的将衣服穿好,下床直接打了一套太极拳。
动作行云流水。
可说毫无瑕疵。
「琴姐怎么样,要不要我再给你做一套广播体操?」
裴玉琴白了沈愈一眼,「就算了好了也别乱动,你们俩在家说会话,我现在得赶紧去高古看一眼,这些天我没在公司的业务都乱成一锅粥了。」
说完,裴玉琴拿起车钥匙,手提包一类的去了客厅,在沈愈的目送下穿上高跟鞋出门而去。
回到卧室,沈愈马上换回了便装。
既然病好了,那还穿病号服作甚?
裴玉琴这一走,裴玉安明显松了口气。
他先是走到落地窗前确认裴玉琴的奥迪车已经开走,然后马上跑到沈愈身边一脸讨好的问:「姐夫,求你个事行不。」
现在的沈愈正拿着他与裴玉琴的合影入神呢。
这张合影与沈愈钱夹中的一样,是上次裴玉琴去东江照顾他时拍的。
沈愈极为珍惜,都是贴身藏着。
「什么事?说你的。」小心的将镜框放下,沈愈随口问道:
裴玉安讪讪一笑,「嘿嘿,不太好开口。」
见裴玉安有些吞吞吐吐,沈愈轻轻拍了拍裴玉安的肩膀,「咱们这种关系不要再说什么求字,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帮你。」
裴玉安挠挠头,「姐夫,我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件古董,但你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我就马上麻烦你,估计我姐知道了得抽我。」
沈愈乐了,「琴姐又没有在这里,你怕啥?古董在哪里,赶紧拿来吧。」
「就在楼下。」
沈愈奇道:「你住琴姐楼下了?我记得楼下不是琴姐的那些女保镖住的吗?」
裴玉安赶紧解释,「说错了,是楼下的楼下,我跟瑶瑶订婚了,以后结婚总得有个住的地方不是?最近我满世界的找房子。
「瑶瑶家里很有钱,普通房子她根本看不上,除了几个别墅区,瑶瑶最喜欢青云名郡这里的复式,正好我姐这个单元有人出售房子,她通知我后,我跟瑶瑶赶紧过来看房。
「房子很合适,装修后人家都没住,我们赶紧定了下来。
「我没钱,房钱瑶瑶家里出,我姐听说后不同意,哪有还没结婚就吃软饭的?于是借了我三百万交了首付,只是现在月供是瑶瑶还,我这心里着急,所以就倒腾了两件古董准备赚点钱。」
裴玉安这番话说完,沈愈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紧张了起来,「玉安,你说你倒腾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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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你说你倒腾古董?免费阅读.
第439章 裴玉安被忽悠了
不怪沈愈紧张。
裴玉安有几斤几两沈愈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这个小舅子说他是个古玩收藏爱好者都很勉强。
就他这个水平还倒腾古董?
简直是开玩笑。
别说赚钱,稍稍不注意就成了旧货市场那些古董贩子的送财童子。
要是裴玉安脑袋一热买上几件所谓的「元青花」或者「吴道子真迹」那可不是小钱,上千万都有可能。
裴玉安心肠好,没有任何富二代看不起人的臭脾气,沈愈对自己这个小舅子很有好感。
所以沈愈很想告诫下裴玉安,你这水平就别倒腾什么古董了,老老实实等着继承家业就行了。
你不折腾,你就是赚。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跟裴玉安说。
说了太伤人。
「姐夫,我知道自己斤两的,我并没有去状元镇那些地方掏老宅子,也没去旧货市场遛摊子,我是在一个老藏家手里买的,你等我啊,我赶紧去拿东西。」
裴玉安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前后不过五分钟就抱来一个大木箱子,打开后,从里面小心翼翼取了一个青花人物大罐出来。
青花瓷没有什么细说的。
瓷绘是历史故事:「凤仪亭」。
故事出自《三国演义》吕布与貂蝉,又叫「梳妆掷戟」。
是一出美人离间连环计。
貂蝉被司徒王允许配给了吕布,而后又献给董卓。
貂蝉入董卓相府后,吕布舍不得貂蝉趁董卓上朝不在,偷偷去相府凤仪亭私会貂蝉。
二人拉拉扯扯时恰好被归来的董卓看到。
董卓气疯了,抄起吕布放在亭子边上的方天画戟就掷了过去。
董卓当时势力还很大,吕布吓得灰溜溜的走了。
但经过凤仪亭的事后,这便宜爷俩算是彻底为了女人反目成仇。
为得到貂蝉,吕布欲除董卓而后快,最后真把董卓给杀了。
自此以后吕布也算是自掘坟墓,反骨仔人见人嫌,虽投降曹操,最终还是被杀。
将罐子放到茶几上,裴玉安说出了这青花大罐详细的来龙去脉。
「卖我罐子的这个老藏家跟瑶瑶家属亲戚关系,老人得了癌症,感觉时日无多,儿女对古玩收藏又不感兴趣,对古董行情更是丝毫不懂。
「老人的想法是趁着自己还有时间,索性都卖了,也不至于被人占了便宜,他家里藏品很多,我就挑了这么两件,一件瓷器,一幅字画,还请姐夫你给掌掌眼。」
「是乾隆青花大罐?」
「没错!官窑乾隆青花,可惜款识被人磨去了,不过据那位老爷子说,是他祖上怕后人拿去卖钱才磨掉的。」
「这算什么理由?」
沈愈听到这里就感觉有些不好,他取了一块干净抹布擦擦手,随手将大罐捧了起来。
只看了数眼,沈愈就知道裴玉安上当了。
这罐子是老胎老釉,却不是官窑。
属民窑。
乾隆朝的民窑青花,在市场上不值钱。
并且这罐子还有瑕疵,罐身上有窑裂,就在罐子腹部。
所谓窑裂,就是烧制瓷器时没控制好火候,让瓷器产生了裂缝。
用现在的话解释就是属于残次品行列。
「咦,不对。」
沈愈细看了几眼裂缝后,马上否定了窑裂的可能。
这哪里是什么裂,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残器,此罐子是摔成两半后又拼在一起的。
上半件是民窑,下半件确实是官窑。
技法运用的非常神奇,怎么说呢,造假者在拼接处愣是还伪造了一处串烟。
串烟就是瓷器烧制时,釉面被窑里的浓烟给熏了。
上文说过,串烟串在釉下彩瓷器上,有坏处也有好处。
有人固执的认为瓷器串烟是瑕疵,会大大折损瓷器本身的价值。
但也有头脑灵活的买家认为这是天意,属于自然天成。
就好似有人画了一幅踏雪寒梅图,在收笔时不小心滴了一滴墨汁,而这墨汁恰好化为一朵梅花造型,属锦上添花,别有一番韵味,不但不会折价反而得加价,甚至价格翻倍。
如果这个罐子是官窑,且没有摔成两半,并且是真正的串烟,那确实能涨价。
但目前来说,这罐子并没多少收藏价值。
又反复看了几圈,确定是赝品无疑,沈愈才将罐子放到茶几上。
其实这个罐子的造假技法跟陈赤侠的那个斗彩罐的手法很像,弄不好出自一人之手。
不过人家陈大哥那个是两件官窑拼接,实打实的珍品。
这罐子就不一样了,民窑的物件本来就不值钱,还是个摔成两半的,实际价格最多不会超过两万。
沉吟了片刻,沈愈突然问道:「玉安,这罐子你多少钱收的?」
「28万。」
沈愈心说亏的还不算多,沈愈是真怕裴玉安说花几百万买的,这点钱对现在的沈愈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不了自己给他添补上亏空就是了。
但该训还得训,「怎么想到买这么一个罐子,这上面的窑裂你没看到?」
「窑裂,什么窑裂?」
沈愈怔了怔,「这罐子腹部的裂缝你没看到?」
「有裂缝吗?」
裴玉安将大罐拿起来看了一眼,「姐夫,你眼花了吧?这是串烟,哪有什么裂缝?」
沈愈没有在这上面多废话,而是心里分析了起来。
「玉安看不到裂缝,我却可以看到?难道是特殊能力升级的原因?」想到这里沈愈扭头就喊,「小鱼,快把我那高倍放大镜拿来,要50倍的。」
「姐夫?小鱼是谁?你没事吧?」
沈愈这一声小鱼把裴玉安可是着实吓了一跳,要知道裴玉琴去公司的时候沈愈还是好好的,要是沈愈突然来个失忆或者痴呆什么的,裴玉安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自家老姐都是老姑娘了,为了她的婚事老爹老妈愁白了头发,可老姐一直不提找男朋友这件事。
天可怜见,终于让她碰到一个喜欢的,更是为了保护她命都不要,若真是给自己鉴定古玩时出了问题,那完了。
估计老姐得把自己给吃了。
这一刻,裴玉安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沈愈笑着摆摆手,「玉安你放心,我没事的,小鱼是我的一个好兄弟,目前在我店里帮我,我鉴定古董时习惯性的喊他,这样,放大镜有吗?」
「有,我带着呢。」
裴玉安把随身挎包打开,将高倍放大镜,手持式显微镜,强光手电等古玩鉴定必备的工具一一取了出来。
沈愈接过放大镜往大罐腹部一放,发觉跟肉眼看到的差不多少。
反复确认几遍后,沈愈算是明白了过来,「合着我不用借助放大镜就可以看到比头发丝还要细的裂痕?也就是说,我的特殊能力升级后,视力也跟着大涨了。」
这???
这可是天大的惊喜啊!
要是没人,沈愈估计得一蹦三尺高。
但小舅子在旁边,沈愈多少也得有个姐夫的样子。
固然心中乐开了花,沈愈的表面也是看不出什么来。
「青花大罐打眼了,但愿玉安傻人有傻福,那幅字画可以瞎猫碰到个死耗子。」
接过裴玉安递过来的热茶,沈愈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玉安,以后你要记住,就算是卖家家传的古董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是真品。
「你不是说还有一幅字画吗,拿出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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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裴玉安被忽悠了免费阅读.
第440章 汉宫观月图
裴玉安脑子绝对够快,「姐夫你是说我这罐子是赝品?可是据那老爷子说,他家这凤仪亭青花大罐,楚州很多藏家都是知道的,在他家更是足足收藏了五代人,就我去的那天还有好几个买家在那讨价呢。」
沈愈摆摆手,「跟多少代人没关系。」
「姐夫,这是为啥?假设这瓶子是假的,人家不可能一直留着吧?谁家还收藏个赝品?」
沈愈:「既然卖家说传了五代人,那你算算这瓶子是他祖上什么时候买的?」
裴玉安摸了摸下巴,「我算算啊,古人结婚早,有的十六七岁已经结婚了,平均寿命也比现在短的多,古董这东西一般是父死子才继,长辈在,子孙一般不会继承,咱就算他五十岁一代人,由此推算差不多是清乾隆30年左右,在时间上完全没有问题。」
沈愈点点头:「但你要知道一点,那时候虽然有了放大镜,但放大镜却是个稀罕物,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除了皇家之外,就算一些一品大员家中也不一定有。」
「放大镜?姐夫,咱说瓷器呢,关放大镜什么事?」
裴玉安根本理解不了沈愈话里的意思,瓷器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放大镜上去了?
沈愈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很简单,玉安我问你,若这户人家祖上买的时候这瓷器就是假的,那不管传几代人,它是不是还是假的?」
裴玉安点头:「当然!」
「古代的瓷器拼接神乎其神,在没有放大镜,确切的说没有高倍放大镜甚至便携式视频显微镜的情况下基本无法分辨,所以我推断,这户人家祖上买的时候就是买了一个赝品,你看,这罐子底足是不是有接痕?」
说完,沈愈把高倍放大镜递给了裴玉安。
裴玉安用镜子反复看了十几遍,然后狠狠拍了下茶几,「哎呀,真的有接痕,我这是打眼了?」
「玉安,你觉得研究几年就可以鉴定瓷器,但碰到那种几代人都研究如何造假的绝顶高手,照样也得栽。」
「难道是那老头骗我?」
「说不好,不过可能性很低,正常来说应该是对方祖上买的时候就打眼了。」
沈愈这话就是纯属安慰裴玉安了。
对方百分百是用了骗术,那些所谓讨价还价的买家也是托,都是做给裴玉安看的。
不说给裴玉安真相,首先是回去找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钱百分百拿不回来。
另外对方是瑶瑶那边的亲戚,这种能坑亲戚的都是老油条,裴玉安对付不了的。
找个机会沈愈准备去会会这伙骗子,怎么也得给裴玉安出出气。
「哎,又打眼了,28万啊!!!水花都没听到一个。」
裴玉安面露懊恼之色,气的都要抽自己耳光。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把那幅画赶紧拿来,我一同给你看了。」
裴玉安捶胸顿足,「姐夫,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28万对你啥也不算,对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这罐子是假的,那画也不可能是真的,那幅画我没花钱,是那老头给我的搭头。」
「这可说不定,有时候搭头更容易出珍品,捡漏不就是赌对方眼力差吗?」
裴玉安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在木箱中取出一幅画来。
画的品相极差。
甚至可说是凄惨,烂的天地轴都没了,好似多碰两下就得从中折断。
见裴玉安随手就要将画展开,沈愈赶紧出声阻止,「等等,别动,让我来。」
将画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沈愈命裴玉安将茶几收拾好,又让他找来一块干净抹布反复擦拭茶几,确认没有任何水分后,才用慢到极巅的动作,一点一点将画展开。
画是立轴。
绢本设色。
有画名:《汉宫观月图》。
画中宫殿成群,月色如水,十几位仕女分站宫中不同角落,在观赏天上圆月。
整幅画,若看第一眼肯定会被画中雄伟华丽的宫殿群以及亭台阁榭所吸引。
第二眼的注意力则会是天上那轮明月。
但是细细看了几眼,整幅画却是透着一种深深的孤寂与哀怨。
无它。
宫门是上了锁的。
画中仕女们,不管身份是宫女也好,妃子也罢,都只能待在自己那个小小院落里。
中秋月明,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但身在宫中身不由己,纵然是无比的想念亲人也只能望月兴叹。
「好画!」
这幅画的名字叫观月而不是赏月,特别的应景。
赏月是心情大好时才能称之为赏。.
心情不好时看月亮,那也只能称其为观了。
沈愈轻声赞了一句后马上开始在画上找作家的款识。
可惜他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佚名画?」
「是,要不那老头也不会将画作为添头,不过我买来后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在这个地方倒是有字,只是我认不出来。」
说完,裴玉安点了点一颗桃树的树干。
顺着裴玉安手指处,沈愈望了过去。
可不是么,树干上确实写着两个小字。
「上袁,下耀。」
「竟然是隐款,还是界画宗师袁耀的真迹。」
袁耀,字昭道,清中期画家。
这位大师在当时声名不显,甚至生卒年都不详,但因为画工极其了得,传世真迹工整华丽的让人拍案叫绝,所以价格很高。
动辄四五百万,价格高的过千万,拍出数千万的也有。
另外,袁耀有一叔叔名气很大,是清代着名宫廷画家袁江。
沈愈来楚州的第一桶金,就是把一清末画家仿袁江的《蓬莱仙境图》卖给陈广南赚了十万块。
在一些资料上,叙述袁耀的时候,多是介绍为袁江的从子。
很多人就以为袁耀是袁江的儿子,其实是大错特错。
亲兄弟之子称作从子,也就是说袁耀是袁江的亲侄子。
有袁江这位亲叔叔指点,袁耀画功妙到毫巅,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用特殊能力看了一遍后,沈愈把这画的作者身份与价值与裴玉安细细说了一遍。
「姐夫,这画烂成这样,价值会不会大跌啊?」
「古画只怕假不怕烂,只要不是烂成渣就能修,放心吧,我找人给你修复一下就是了……」
话说出口,沈愈突然笑了,「你又不搞收藏,无非是想赚点钱,得了,这画我直接买下来吧,说,你想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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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汉宫观月图免费阅读.
第441章 裴家老宅
画这么烂真的没事?姐夫你想帮我,我真的很感激,可我也不能让你亏钱,我虽然现在穷点,但如你所说,裴家的钱以后还不是我跟我姐的。」
裴玉安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心里担忧。
沈愈喝了口茶水,「画的事你不需要担心,自有懂洗揭补全的修复师去考虑,再说我就是做古玩这一行的,还能亏了自己?这样吧,袁耀这幅观月图我给你算500万,你若觉得可以,那我现在就给你转账。」
裴玉安脸色大喜,「能修复那最好了,姐夫我不贪,你给我300万就行,剩下的钱你留着,300万足够我在家里直起腰来了,把首付款还我姐后,我留下一年房贷,还能给瑶瑶买辆车。
「你不知道,我那辆高尔夫gti给瑶瑶开了,我现在出门,我姐高兴时能蹭下我姐那辆奔驰,我姐不高兴了,我只能11路出小区打车上班,苦啊,实在是太苦了。」
沈愈颇为好笑的道:「知道苦,你才知道钱需要去挣,并且挣钱很难,那裴伯伯与你姐的苦心就没有白费,别废话,卡号给我,现在马上给你转钱。」
裴玉安麻利的掏出钱夹,在里面取出一张信用卡,「姐夫,买那罐子的钱全是信用卡支付,我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马上就不会了。」
这边沈愈已经拨通蓝雅的电话,同时在微信把卡号告诉了蓝雅。
兰亭居转账,存款这些事都是由蓝雅负责。
店里账户上长期存有一千万现金,可以保证实时到账。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些事情由蓝雅负责沈愈非常的放心。
并且蓝雅会计师从业资格证已经考了下来,算是专业人士。
其实在万宝楼捡漏的那幅易元吉真迹《六猿图》,裴玉安出力甚多。
沈愈打算分给裴玉安一半,但宋画打死沈愈也不会往外卖,所以这钱一时半会还真给不了裴玉安,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能让裴玉安手头宽裕一点,沈愈不会吝啬钱。
十分钟后,裴玉安手机传出了嗡鸣声,一连串的数字直接让裴玉安蹦了起来。
他举着手机满屋子乱窜,「有钱了,终于有钱了!姐夫,虽然我老子是百亿富豪,我也是别人眼中的富豪公子,可我从小到大,真的没有看过这么多钱。」
「钱?什么钱?」
打开房门,已经换了一身高古总裁装的裴玉琴很是纳闷的问。
「姐,你怎么回来了。」裴玉安眼珠转动,赶紧把手机塞进了裤兜。
「是啊琴姐,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沈愈也站起身关心的问。
一边换鞋,裴玉琴一边解释,「去公司签了几份重要文件后就赶紧回来了,主要是你刚刚醒来,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就算在公司也做不了什么事。」
沈愈快走几步接过裴玉琴的手提包,然后拉着裴玉琴来到茶几前,「琴姐来,分享给你一个好消息,玉安捡了一个大漏,清代界画宗师之一,袁耀真迹《汉宫观月图》。」
裴玉琴略一思索,突的扭头看了裴玉安一眼,然后轻轻哼了一声,好似很不满意裴玉安在沈愈刚醒来就让他鉴定字画。
然后才眨着美眸看向画身,「我刚才好像听到玉安在喊什么有钱了,启南,不会是你把这画买下来了吧?」
沈愈点点头,「与其让玉安去外面卖被人骗,不如我买下来,起码我能给他一个市场价。」
「启南,你转给他多少钱?」
「500万。」
裴玉琴秀眉微蹙,「这画烂成这样,想修复必然得请大师级的修复师,请这样的人,没有二三十万想都别想。」
沈愈笑笑,「袁耀真迹,看样子还是晚年作品,修复上拍后五百万没有任何问题,万一拍出高价,我还能赚一笔。」
裴玉琴却是不同意,「就算有人花500万拍下来,去掉佣金到手也不过450万,再加上修复字画的钱,等于你亏了接近百万。」
沈愈微笑不言。
裴玉安却是直接捶胸顿足叫起了撞天屈,「先说好啊,钱转来了,我可不往外拿,我说姐,你是我亲姐吗?姐夫给我点钱,说破大天也是肉烂在锅里,不带这样抠门的啊。」
裴玉琴抬手就拧住了裴玉安的耳朵,美眸含嗔,面色清冷,「我不是你亲姐,我会出钱给你买房?裴玉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裴家的钱都是你的,现在这点苦都吃不了,你怎么管理整个至诚集团?」
沈愈赶紧打圆场,「琴姐,话不能这么理解,此画上拍至少五百万,并且潜力非常大,拍出八百万或者一千万也是有很大可能,要知道袁耀的画有拍出四千万+的记录,碰到喜欢界画的买家我很可能大赚一笔。」
「算了,不说这事了,启南,老裴说让你去家里吃顿便饭。」
刚才对裴玉安还是冷言冷语,此刻面对沈愈,裴玉琴已经换成柔情似水的微笑。
沈愈闻言微怔,「伯父叫我去家里吃饭?」
「嗯,我妈也在,她还从来没看见过你呢,这次特别想见见你。」裴玉琴一双清澈且明亮的杏眼直直看着沈愈,还顺手给沈愈整理了下衣领。
沈愈倒是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更没有任何的怯场,他很是和煦的笑笑,「没问题,阿姨想见我,我是求之不得,咱什么时候去?」
「下午去,一会先去吃饭,然后去商场买些礼品,顺便给你和玉安一人买几身衣服,咦,裴玉安你干什么去?」
那边的裴玉安听到要回家,赶紧蹑手蹑脚的准备开溜,手刚碰到入户门的把手就被裴玉琴发现了……
******
楚州老城。
寿河镇。
裴家街。
作为楚州有名的旅游景点,寿河镇上满是飞檐翘脚,雕廊画栋,青砖碧瓦的明清建筑。
青石板上的车辙印,檐下偶尔飞出的鸟儿,还有那商贩偶尔叫卖的声,瞬间给人一种穿越到古代的感觉。
在一条波光粼粼名叫寿河的清澈小河前,有一栋前后两进,坐北朝南的老宅。
刷金漆,镶铜钉的巨大木门尤其气派。
两侧有石刻对联一副:「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拴马石旁,两只张牙舞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分立大门左右,更添三分威风。
宅子四周打扫的非常干净,干净到连树叶杂草都没有。
门外路面也做了很好的硬化。
此时此刻停了数辆豪车,有裴玉琴的奥迪a8l,也有沈愈的奥迪s7。
价值最高的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车牌号一连串的吉祥数字,气派的不得了。
不时有几个精神抖擞的寸头青年在宅子四周左右观察。
入门后,老宅第一进很是宽敞,单单院子怕是就得有三百平+,院内种了不少枣树与桃树,从枝干看都是百年树龄。
其中一颗冬枣树下摆有一张精致的花梨木方桌。
沈愈与裴绍分坐两侧正随意聊着楚州的一些风土人情。
两人相谈甚欢,从裴绍不时传出的爽朗笑声就能看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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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见岳父岳母
这边翁婿俩相谈甚欢。
而裴母与裴玉琴正在厨房忙活酒菜,裴玉安想去帮忙也不会做饭,只能如同泥塑木偶般正襟危坐。
裴玉琴的父亲裴绍,沈愈之前已经见过两次。
今天是沈愈第一次见裴玉琴的母亲。
裴母姓林,名叫林凤绢,相貌与裴玉琴有六分相像,气质端庄优雅,很是和善的一个人。
见到沈愈后嘘寒问暖,让从小没有母亲的沈愈心里暖暖的。.
「裴伯伯,我觉得玉安鉴定古玩的眼力非常不错,以后很可能如您一般是一位知名收藏大家。」
与未来岳父说话,捡好话说,悦耳的说,那肯定没错。
猛夸小舅子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裴绍老怀甚慰的笑了两声,不过马上就岔开了话题,「小沈,你看我这祖宅怎样?」
沈愈并没有马上开赞,而是站起身细细观察了一番,「此宅前门近街,后门靠水,属于闹中取静,最重要的是地势高,不管多大的雨都能排到宅子后面的寿河中去,在古代这可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裴绍眉毛一挑喜笑颜开,「风水宝地算不上,倒是如小沈你所说,不管下多大的雨都能排的出去。」
沈愈给裴绍续了一杯红茶继续猛夸,「裴伯伯,若我没猜错的话,您祖上当是巨商富贾或者达官显贵之家吧?」
裴绍脸上满是疑惑:「咦,小沈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愈静气凝神:「咱们楚州虽然不是省城,但自古以来就是南北交通要地,河流遍布,官道繁多,北方的客商来南方,南方的客商去北方,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往往都要经过楚州,所以商业异常的发达。
「寿河镇以前虽然只算是楚州老城的外城,但这种闹中取静,宅中有水井的宅子在当时真的不便宜,没有千两白银想都不要想,所以我猜伯父您的祖上肯定不是普通人。」
「小沈你还真猜对了,我祖上世代经商,算是殷实之家,后来我高祖考中进士,做过两任县令,才改为耕读传家,只是后来的曾祖,祖父学问都不好,又改为经商。玉安,去厢房把我那箱珍藏二十年的楚州大曲拿来,今天不管说什么也要跟小沈好好喝上几杯。」
裴玉安如蒙大赦,赶紧麻溜的跑去了厢房。
等裴玉琴与母亲林凤绢将白切鸡,酱牛肉,炒河虾,炸小鱼,清蒸海蟹,干煸鱿鱼须,鸭血粉丝汤,油炸花生米等八个下酒小菜上桌后,裴玉安方才慢悠悠搬来一箱写着楚州大曲的硬纸箱子。
箱子没有磨损,但上面的字迹与商标图案已经有些褪色,说明保存很久了。
楚州大曲,不是什么闻名全国的名酒,价格也不是很贵,但因为是用小麦,大米,玉米,高粱,糯米等优质新粮酿造,且特别适合楚州人饮用白酒的口味,所以很受楚州人的喜爱。
不管是豪商巨贾还是普通百姓,坐在一起喝酒时把楚州大曲拿出来,没人会说你这是慢待客人,也不存在没面子的事,因为大家都爱喝。
沈愈熟练的拧开酒瓶先给裴绍斟满酒杯。
喝酒用的杯子是六钱的白瓷酒盅,也是楚州人喝酒习惯用的。
半口三钱,碰杯六钱。
酒水倒满,未洒一滴,裴绍看向沈愈的目光有些诧异。
「小沈你经常喝酒?」
沈愈笑笑:「不是,是我祖父喜欢饮酒,每天中午晚上都要喝上二两,我小时候为了能上桌吃两口下酒菜就抢着给祖父倒酒,这么多年习惯使然,不管多大的酒杯我只需看一眼,就算闭上双目也不会溢酒或者少酒。」
裴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呢,就是我这老酒鬼,也不能说倒酒时不洒一滴。」
沈愈也给自己的酒杯倒满才放下酒瓶,坐直身子,沈愈双手端起酒杯,「裴伯伯,我敬您。」
裴绍摆摆手,「到了家里不用这么拘束,谁家喝酒还两只手端酒杯的?」
沈愈笑笑赶紧收回左手。
裴绍这才满意的端起了酒杯,俩人杯子一碰,然后一饮而尽,彼此还亮了亮空杯。
「小沈啊,你对琴儿,不是,你对玉琴是什么看法?」
「看法?」
沈愈闻言愣住了。
裴绍叹了口气,「你伯母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觉得不好,可是呢,又不能把她拦在家里……」
「裴伯伯,现在女孩子工作是很正常的事,何况琴姐还是大公司的总裁,手下管着两千多人,换句话说也是两千人跟着她吃饭,既是荣耀也有责任。」
裴绍面带愁容,「问题是她这么醉心事业,婚姻的事可就耽误了,再说玉琴长期处在管理层,不免的会脾气大些,这样下去,可就没人喜欢了。」
沈愈一口把杯中酒喝掉,「裴伯伯这话我得反驳您一句,高古大厦追琴姐的不说人山人海,但每天送花的都有几十人,这还是觉得自己够资格敢表达出来的,那些不敢表达的估计能从一楼排队到顶层。」
裴绍示意沈愈给自己倒满,「小沈你这就是夸张了,这么多人追玉琴,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您不就知道了,我不就是琴姐的追求者吗?裴伯伯,追琴姐可辛苦了,为了能得到琴姐的好感,我天天在高古大厦送花,这送了几个月才跟琴姐说了两三句话……」
噗!
刚啃了只满仔满黄大海蟹的裴玉安正喝茶解腻呢,听到沈愈这般说,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就是坐在不远处看书的裴玉琴也是忍俊不禁的娇笑出声。
到是裴绍看沈愈的目光变了。
变成了那种老丈人看女婿的目光,心说这小家伙太上道了。
沈愈心里连连苦笑,这话不是沈愈耍嘴皮子,人家视若珍宝的女儿喜欢你,总不能告诉老丈人,是你女儿追的我。
再说自家琴姐的好,沈愈觉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能下定决心要一生一世对琴姐好。
气氛有了,酒是越喝越痛快。
俩人你来我往不一会一瓶白酒就见了底。
继续开酒,如此这般没一会三瓶白酒就成了三个空瓶。
裴绍到底是年纪大了,一斤多62°的楚州大曲下肚,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
其实第二瓶喝光,第三瓶还没喝到一半,裴绍就开始说酒话了,非得拉着沈愈拜把子。
气的林凤绢一个劲的埋怨裴绍在小辈面前丢脸。
裴玉琴也满脸嗔怪的说沈愈大病初愈不该喝这么多酒。
沈愈把裴绍搀扶起来,「纯粮食酒,醉人不上头,再说伯父难得这么高兴,怎么也不能扫他老人家兴。」
将裴绍小心放到床榻上,沈愈再出门发觉裴玉安早就溜了。
院子里等于只剩下他与裴玉琴两人。
「琴姐,寿河镇我很少来,没想到风景与建筑这么好,不如去转转?」
「走吧。」
裴玉琴拿起外套这就要来挽沈愈胳膊。
沈愈却是将裴玉琴外套接过,然后轻轻握住她的右手,俩人依偎着出门而去。
等沈愈与裴玉琴刚刚出门,原本醉到人事不省的裴绍突然坐了起来,他先是看了看沈愈二人的背影,然后跟老伴笑道:「怎样,小沈你看着可还好。」
林凤绢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不卑不亢,长得也好,跟琴儿走在一起可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话说完,她的脸又冷了下来,「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琴儿被伤过一次,这次是不是个好姻缘还犹未可知啊!」
裴绍伸了个懒腰,重新躺下,「人品的事你大可放心,不仅仅是咱家的大小姐喜欢小沈,李家,顾家的妮子都喜欢小沈,你要愁,就先愁小琴能不能拿住小沈吧。」
「好了,我得睡一会醒醒酒,这小子是真能喝,我估计六瓶全打开他都能干掉,嘿嘿,有这么个海量的女婿,我说什么也得出去炫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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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见岳父岳母免费阅读.
第443章 蟹鲍楼
三天后。
兰亭居。
上午十点,阳光微暖,沈愈坐在窗前正小心翼翼的翻阅一本线装古籍。
这是一本明代万历年间的《宣和画谱》,是店里昨天刚收上来的。
保存的很好,除了纸质因为时间关系无法避免的泛黄外,没有任何的缺页少字与虫蛀鼠咬,这让沈愈有些爱不释手。
想想这就是开店的好处,古玩自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卖,而不是需要自己拼命的去掏老宅子或者逛摊子捡漏。
这更是店里有高手坐镇的结果,若让几个不懂收藏的人看店,那就算有好物件也只能是擦身而过。
蓝雅精通字画书帖的鉴定。
而陈小鱼对瓷器是家学渊源。
二人本就有很高的鉴定技艺,经过沈愈指点后俩人的眼力更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独挡一面。
柳艳虽是白纸一张,对玉器的鉴定却是极具天赋。
为了能帮上沈愈,每天恨不得抱着沈愈给她写的一些鉴定技巧睡觉,短短几个月下来,对一些普通的玉器小件鉴定可说信手拈来。
一些作假的羊玉,狗玉之类,柳艳一眼可辨。
所以沈愈现在不要太轻松,就算在店里,也完全可以做撒手掌柜。
「于哥,这个劳什子兰亭居就是启南开的店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大嗓门在外面传进了店里。
「铁头?这家伙怎么有空来店里了。」
想了想,沈愈赶紧将明本《宣和画谱》合拢,然后麻利的将书锁进了保险箱。
李铁头憨货一个,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把这么珍贵的古籍随手撕一张擦鼻涕,李铁头绝对做得出来。
柜台前。
蓝雅正在计算上一周的利润,看到李铁头领着一个四十出头面相憨厚的中年胖子进门,她一边微笑起身,一边朝沈愈的休息室喊了一句,「老板,李先生与一位贵宾来看您了。」
人既然是李铁头这个沈愈发小带来的,那肯定是沈愈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
并且此人手上带了一串包浆醇厚的十八子老沉香手串,单单这串手串,没有二十万绝对拿不下来。
如此一来,喊贵宾那绝对没问题。
蓝雅接人待物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用沈愈的话说,给雅姐一个五星级大堂经理的位置,雅姐也能玩得转。
沈愈闻声而出,一看来人却是有些激动。
面相憨厚的中年胖子不是旁人,正是被河中旋涡卷进去的于茂林。
「于哥,昨天电话里听到三嫂说你没事我还有些不敢相信,今天看到你,这可真是太好了!」
沈愈见到于茂林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也是非常的高兴。
高兴到第一句话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愈是那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脾气,那天没把于茂林救上来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自责。
不过于茂林实属运气不错,他竟然没有被暗流冲走,而是被冲去了南岸的河边,只是大家都在关注沈愈与裴玉琴,没注意到他,最后被一打渔的老爷子救了起来。
「于哥,你出院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下午还想去医院看你呢。」
于茂林什么也没说,等沈愈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沈愈嘭,嘭,嘭就是三个响头。
额头见血,顺着鼻梁缓缓滴在了地面上。
于茂林这一弄,让沈愈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沈愈打小练武,反应终究还是比普通人快,马上就把于茂林托了起来,「于哥,你这是作什么?」
「大恩不言谢,我老于只说一句话,老弟你以后有事,只要招呼一声,要钱给钱,要命还命!」
沈愈将于茂林扶到沙发上,「别说是你我,就是陌生人有难了,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于哥你要再这么见外,可就不拿我当兄弟朋友了。」
「我老于四十岁才有了骨血,你要是不下去救她们娘俩,被那旋涡卷进去,九死一生,不,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总之一句话,小沈不管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于茂林帮的上要帮,帮不上的也得帮。」
说完,于茂林看了看腕表,「吆,快十点半了,走,咱蟹鲍楼吃饭去,今天咱们怎么也得坐一起好好喝上一杯。」
蟹鲍楼,看似是个很俗气的名字,实际上却是楚州一所非常高档的海鲜酒楼。
沈愈曾经随爷爷去过几次,装修奢华,服务态度好,海鲜做的也极是美味。
唯一的缺点就是消费有些高。
大厅的人均消费在六百元左右。
在12年的楚州,这已经算是高消费了。
并且因为挨着古玩城,只要是饭点就人满为患。
想要包间,必须得提前预定,并且至少要人均消费千元才可以进去。
包间还细分为雅间、精品雅间,豪华雅间,天字号雅间等,每一个级别的消费都不一样,比如天字号雅间不消费万元+是不可能预约到的。
于茂林请客按照他楚州及时雨的性格怎么可能去大厅,至少也是豪华雅间起步。
其实沈愈对食物的要求很低,可口+能吃饱就行,去这种高消费的场所花五六千块钱吃顿饭实在是没必要。
「怎么小沈,吃不惯海鲜吗?要是如此,咱换其它的饭店,醉仙楼或者宜缘饭庄?」
于茂林见沈愈没马上回话,赶紧又问了一句。
感觉于茂林误会了,沈愈笑着说:「不是,你我兄弟间坐在一起吃饭主要是说说话,饭菜的好与坏不重要,所以咱没必要去这么好的酒楼。
「嗯,我就知道一个馆子不错,叫作聚鲜馆,里面蟹黄馅的饺子味道特别好,三鲜馅的更是招牌菜,不如咱去那里?」
于茂林却是乐了,「我当是什么来,原来是这样啊,没事,你于哥请你吃顿海鲜的钱还是有的,听你于哥的!咱下次再去那里吃饺子。」
于茂林很低调,开的是一辆桑塔纳3000,车龄接近十年的老车,不过保养的很好,漆面可以当镜子用,车内也是一尘不染。
等沈愈与李铁头系好安全带,于茂林轻点油门,车子朝蟹鲍楼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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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蟹鲍楼免费阅读.
第444章 翡翠集市
于茂林开车很稳,换句话说就是慢,时速40迈车,急的李铁头恨不得坐到驾驶位替他去踩油门。
当时在清水河救于茂林爱人的人中,沈愈自然是排第一位的,但李大运与李铁头父子俩以及店伙计李小七也是出力甚多。
所以不管李铁头怎么催促,于茂林都是笑呵呵的。
这次于茂林先去的老味道饭庄,丢给李大运父子俩以及李小七各十万块钱,激动地李小七赶紧去了乡下把钱交给父母,不然这次出来吃饭,以于茂林的脾气肯定也会带着李小七。
蟹鲍楼是一座八上八下的双层古典式建筑。
三层的高度,两层的挑高。
所以看起来异常的大气。
更是紧邻清水河,位置好到没话说。
走进大厅,在这深秋的天气里依旧开着冷气,因为人太多了。
唐宋元明清,各有一个大厅。
每间大厅里的客人都非常多,基本处于满员状态。
令人惊讶是,食客们都比较安静,没有大声喧哗的。
也没有一些普通饭店到了饭点时那种油烟、体味、烟味、酒味混合在一起的异味。
沈愈对这个倒是比较了解,这里应该有顶级的换气系统,不然空气不会如此的好。
看到满是食客,李铁头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完了,看来是没座了,哎,我说,你这还有座吗?」
「先生,现在是客满。」
一个大堂经理打扮的中年人礼貌的回道。
「玩呢?这还不到11点怎么就满座了,你们这二楼有座吗?」
「不好意思先生,二楼全部是雅间。」
李铁头毛了,「雅间?雅间怎么了?你家雅间不让客人吃饭是摆着玩的啊?」
于茂林直接道:「给我来个豪华雅间。」
「请问先生您有预定吗?」
「没有!」
大堂经理不卑不亢,「那不好意思,我们蟹鲍楼的雅间在没有预定的情况下,只对vip银卡以上的客户开放。」
于茂林在手提包里掏出一张金卡,然后甩给大堂经理,「你新来的吗?我都不认识,少废话,赶紧安排去。」
大堂经理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于茂林几眼,又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卡片,心道人真是不可貌相。
这位看着就一暴发户,谁知道竟然有老板给的五折金卡。
要知道这贵宾金卡,整个鲍蟹楼记录在案的也只有十几张。
这种顶级贵宾卡是打五折的,也就是说吃一万块钱的饭给五千块就行,酒楼保本都不能,其实就是赔钱。
「于先生您好,是在下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来了,几位贵宾快里边请。」
大堂经理马上一路小跑在前边领路。
李铁头看于茂林的眼神都变了,「行啊于哥,您这是扮猪吃老虎啊,你这都有五折金卡了还不早说。」
沈愈也明贬暗褒,「于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早说有这么土豪的金卡,我还说去别处作甚!」
于茂林美滋滋的对二人嘿嘿傻笑,「这是我给这蟹鲍楼的老板寻了一块黑乌砂毛料,解石后切出了糯冰种黄阳绿来,直接翻了十倍,我俩关系不错没要他佣金,这家伙直接甩我这么一张卡。
「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五折的金卡,只以为是张普通的九折卡,就随手收了起来,这蟹鲍楼我常来,但这卡我一般不用,今天算是第二次用,咱不占这便宜。」
沈愈有些好奇的问:「我记得这蟹鲍楼的老板好像姓张,长得很胖,人送绰号张胖子,跟鉴古楼的王胖子是姑表兄弟,我只知他喜欢收藏字画,没想到他还喜欢赌石?」
于茂林却是有些惊讶,「原来沈老弟你也认识这张胖子啊?」
「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以前我随爷爷来这里吃过饭,张老板来给爷爷敬酒时见过几面。」
于茂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在几个空闲雅间里,于茂林选了一个地字号豪华雅间。
这雅间坐北朝南,空气很好。
不但没有普通海鲜饭店的腥味,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丝丝水汽,好似刚刚下了一场秋雨般。
沈愈观察了一番,发现除了换气系统外,竟然还有两台负离子的超级空气净化器,静音的那种。
中间摆一张大八仙桌,南边是巨大的落地窗位置,西侧则有两对太师椅,除此之外在东墙上还悬有两副山水人物画。
「沈愈,快来看啊,这有两张画,你们看看是不是名家真迹?」
沈愈跟于茂林都闻声凑了过来。
端详了两眼后,于茂林嘴角一晒,「吴道子的画?这看都不用看。」
二人直接转头去找座位了。
李铁头挠了挠头:「我说你们倒是看看啊?我看过很多鉴宝书,主角都是在饭店吃饭时捡漏饭店几百上千万古画的。」
于茂林憋着笑对李铁头招了招手,「我说铁头,这要是真画,我老于把这桌子吃了。」
「为什么啊?我看这画挺好的。」
沈愈也受不了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喝茶,赶紧给我闭嘴,这画比起你店里挂的那些还要差上三分,懂了吧?」
李铁头顿时收声。
「于哥,这张老板确实是经营有道,还未到12:00,饭店已经客满,这间酒楼每年的利润得大七位数吧?」
于茂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七位数是肯定的,但到不了大七位,别看老张经营这么大一间酒楼,是很多人眼中的大老板,但实际上每年的纯利润也就是一千万多一点。
「毕竟养的店员太多了,这间酒楼跟着老张吃饭的有小两百人,只要一开门哪哪都需要钱,要不然也不会赌涨后只是送我一张贵宾卡,要知道佣金是百分之二十,那至少有三十万呢。」
说起赌石,沈愈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于哥,除了韩哥的翠玉楼外,你们在楚州还经常去哪些地方赌石?」
于茂林毫不思索的道:「还有云阳镇的翡翠市场,那里的翡翠货源自成一家,他们不从东江翡翠市场进货,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不过那里太远,已经快到江州了,一来一回的一天时间就没了。
「在楚州市区我多是去韩离的翠玉楼,除了那还有翡翠街的另外两间铺子,最近去的最多的是同在翡翠一条街的「翡翠集市」。」
沈愈奇道:「于哥,这个「翡翠集市」是什么时候开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两个月刚开的,你主攻古董,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虽然叫作「翡翠集市」却是一个很大的赌石店,不过把韩离挤兑的很难受,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客户被对方抢走了,对了,这蟹鲍楼张胖子赌涨的那块黑乌砂就是从那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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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徐多福也来了
于哥,听你这么说,我到是很想去这个翡翠集市看看。」
「没问题,吃完饭咱就去。」
「成!」
笃、笃、笃。
随着三下轻轻的叩门声,进来两位服务员。
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个是专职的点菜员,另一个负责为雅间的客人倒水斟茶。
沈愈与于茂林马上选择住口不言。
「先生请点餐。」
于茂林直接把菜单接了过来。
这倒不是说于茂林摆谱什么的,而是他知道让沈愈点菜的话,那什么也点不出来。
照沈愈的性子肯定就是点上几个比如油焖大虾,水煮大虾,爆炒蛤蜊,清炖小海鲜之类的。
估计大海蟹都不一定点。
所以还是自己来吧。
「店里现在帝王蟹有活的吗?」
「有鲜的,是国外渔船靠港后马上空运送来的,您也知道活蟹离水后置于湿冷环境下最多可存活24小时,吃活的帝王蟹很难,不过鲜蟹的味道并不比活蟹差,您可以放心食用,并且活蟹实在是有些贵,在经济角度讲真的很不合算。」
于茂林手腕一抖把金卡再次甩了出来,「少跟我提钱,我知道你们这里有活的帝王蟹,来你们蟹鲍楼就是吃活蟹的,赶紧的,别怕我没钱。」
「贵宾您好,我们这里确实是有活蟹,但是店里规定必须先介绍鲜蟹,毕竟活蟹实在是太少了。」
「活蟹都是多少斤的?」
「最小的三斤,四斤的最多,再往上就……」
「就什么,你就说有没有!」
「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磨磨唧唧的,你别担心我们吃不起,钱在我这里从来就不是问题。」
点菜员有些为难的说:「先生,这还真是钱的问题,我们店里帝王蟹活蟹四斤以下是五百元一斤,超过四斤后就是一千元每斤了,所以我必须要提前告知您。」
李铁头一拍桌子,「什么?这话怎么说的?咋就翻倍了?」
沈愈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李铁头一脚,然后朝点菜员微笑道:「来三只四斤的就可以。」
「好的先生。」
点菜员熟练的在小本本上记录好。
「酒水呢?」
「下午有事,不喝酒,再来一壶热茶就可。」
「不行,四斤的蟹怎么够吃?来三只六斤的,另外再来几个你们这的招牌菜。」于茂林大手一挥做了最终决定。
点菜员有些发愣:「还点?这三只帝王蟹我觉得就够了。」
「好了于哥,多了咱真吃不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咱们就算不缺钱也不能浪费不是?」
正在给三人倒茶的另一个服务员到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您三位消费已经超过万元,店里有规定,会赠送四道菜,今天的菜式是爆炒河虾,清蒸石斑鱼,椒盐皮皮虾,还有捞汁海蜇,再有这四道菜足够吃了。另外,我建议您几位去楼下水族馆亲自挑选活蟹,然后也可以在玻璃外看着厨师烹制。」
于茂林与沈愈对视一眼,然后拒绝了服务员的建议,「没必要,既然来你们这里吃饭,就信得过你们店,再说我跟你们东家是好友,不然也不会有你们这里的五折卡。」
「谢谢先生的褒奖,再请问一下,不知几位要选择哪种吃法?哪种调料,是否可以吃辣?」
于茂林直接打断了服务员的话,「肯定是清蒸啊,调料不需要你们调制,直接给我来一瓶酱油加一瓶醋就可以,嗯,再来一头大蒜。」
点菜员还想要开口,却是被倒茶的那位咳嗽一声给阻止了。
俩人对视一眼后,点菜员瞬间明白过来,能到这vip房间的哪个都是老板的朋友或者说是贵宾,要一瓶酱油醋,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给就是了。
菜上的很快,十分钟后,在特制的瓷盘中三只冒着腾腾热气的帝王蟹以及四道赠菜就端了进来。
「吃螃蟹就是得自己动手才有那股味道。」
于茂林亲自做大厨,几下就将蟹腿剪了下来,「这蟹身你们带走吧。」
「蟹身这么大不要了?太浪费了吧?我说你们怎么点六斤的螃蟹呢,这合着只吃几条蟹腿啊?」
沈愈知道李铁头家里虽然是开饭庄的,但却是第一次吃帝王蟹,于是解释道:「帝王蟹属石蟹甲壳类,严格来讲,帝王蟹并不是真正的螃蟹,铁头你想想,咱平常吃的梭子蟹、青蟹、大闸蟹都是有八条腿的,而帝王蟹只有六条腿,并且它的蟹身虽然看着大,但蟹肉与蟹黄非常少,肉质也不如腿上的鲜嫩,所以帝王蟹只吃蟹腿。」
于茂林毕竟跟李铁头是第一件见面,这话沈愈说可以,自己说,就好似那种看不起人了。
「铁头兄弟,相比蟹腿,帝王蟹的蟹身更易藏有寄生虫,所以很多人会选择吃相对安全一点的腿肉,何况吃腿肉才过瘾,肉质鲜嫩,吃起来也方便,很多饭店或者是海鲜自助也只提供腿肉,没有完整的帝王蟹,这里整只端上来,为的就是证明这蟹是新鲜的。」
「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钱都花了,三人直接甩开腮帮子开吃。
李铁头吃的最快,六根蟹腿不一会就进了他的肚子,正想拿起筷子吃菜,却是听到雅间外的走廊传来一阵争吵声。
「打架了?」
李铁头是个爱看热闹的,走到门口直接看起了热闹。
「我问你,谁给你的权利把我定的包厢让给别人?」
蟹鲍楼大堂经理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您今天不来了,而且这个雅间的贵宾是持有vip金卡的,老板说过,只要有包间空闲,那就得给客人,哪怕是免单甚至是赔钱也得给金卡的贵宾提供雅间。」
「这么说,别人重要,我不重要是不是?」
「重要,重要,您对于我们蟹鲍楼来说比谁都重要,我给您把办公室腾出来行不?」大堂经理的声音带着哀求。
「你就是把厨房腾出来,我也不吃了!」
「别啊,徐先生,我要是丢了您的单子,马上就得卷铺盖走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消消气,您消消气啊!」
几秒后,叫做徐先生的客人好似松了口风,「给你十分钟的时间,马上给我找个同样的雅间出来。」
「好好好,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
「沈愈你就没听到这声音有些耳熟吗?」
沈愈不像李铁头这么八卦,一直在专心致志的品尝蟹肉,「神神秘秘的,谁啊?我认识?」
「你肯定认识啊,就是徐氏珠宝的那个徐多福。」
「多福?」
沈愈眉头一皱,撂下手中餐刀,拿起一块餐巾擦了擦手,快步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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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掏老宅子
多福,你怎么来了?」
沈愈出门一看,走廊站着的可不正是徐多福。
几个保镖沈愈也都认识,到是董大力这家伙没在。.br>
「沈愈,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见到沈愈,徐多福先是有些惊讶,他知道沈愈的脾气,沈愈是不喜欢来这种高档海鲜酒楼吃饭的。
接着徐多福好像想起了什么来,「难道是你救的那位请你吃饭?」
沈愈解释,「什么救不救的,本来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怎么?就你自己来吃饭?」
徐多福摇着头看了看腕表,「不是,12:00约了外省一个客户吃饭谈生意,本来订的是你们这个雅间,哪知经理说有人用了,我这暴脾气怎么能忍?早知是你,我就不啰嗦了,直接换一个就是。」
沈愈也看了看腕表,不过11:25分,于是对徐多福道:「现在时间还早,进来一起吃点东西,顺便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
沈愈说话,徐多福一向很少反驳,「行,正好我也饿了,先垫一点肚子,一会喝酒也不容易醉酒。」
看到俩人走进雅间,大堂经理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今天这关终于算是过了。
「多福,铁头你们之前在医院见过,这是于茂林于哥,有楚州及时雨的称号,很是热心的一位老大哥。」沈愈先给徐多福介绍了于茂林。
「于哥,久闻大名,今天第一次见面,必须得干一杯,既然你跟沈愈认识,那就是我朋友,以茶代酒了。」
徐多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楚州及时雨,不过沈愈说是他什么大哥,徐多福自然会给面子,端起茶杯与于茂林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于茂林也是直接一口闷,「承蒙徐公子看得起,以后有什么事,您打个招呼就成!」
「好,常联系!」
李铁头站了一旁终于找到了插话时机,「我说徐公子,你徐氏珠宝家大业大,有什么员工聚餐之类的,能不能上俺家的老味道饭庄啊?俺那刚装修好,很宽敞,一千人也能坐的下。」
徐多福知道李铁头是沈愈发小,马上痛快答应了,「没问题,年会就去你那,然后员工聚餐也优先选择你那,这是我的名片,你改天去徐氏珠宝大厦找我,到了之后不必打电话,拿名片给保安,他会直接带你去我的办公室。」
徐多福随手递给了李铁头一张名片。
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手写的徐多福三个楷体小字,还有徐多福的一个私人手机号码。
李铁头双手接过来,郑重的放进了上衣口袋里,心说老爹整天骂我傻,现在我给你弄一个大单子,看你还说我。
沈愈正想让服务员安排碗筷,这时董大力急匆匆的跑了上来,见到沈愈,先是点头哈腰的朝沈愈点点头,然后又在徐多福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徐多福嘬了下牙,「这破事,那个客户临时改变主意要去醉仙楼吃楚州本地菜,这是个大几千万的合同,我得去陪好了,于大哥,铁头老弟,咱们有时间好好坐坐,今天是没时间了。」
几人肯定又是一番客气。
送走徐多福,三人继续开吃。
下楼时于茂林准备结账,柜台说徐公子已经付过了。
于茂林挠了挠头,看向了沈愈,「小沈,这怎么能成?」
沈愈摆摆手,「于哥,多福这家伙有的是钱,指头缝里露点就够咱们挣半年的,他愿意结就结吧。走,咱去那翡翠集市看看去,我最近研究了一段时间的翡翠,要是有什么好毛料,就买上几块解石。」
刚要出门,后边马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三位老板请了。」
沈愈顿足扫了对方一眼,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浓眉大眼,留了一个偏分发型,看样子是个面善的人。
「这位朋友,你是跟我们说话?」
「正是正是。」
「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家里有几件好古董,不知道几位老板要不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愈笑了笑,「我们忙,您还是去别处找找买家吧!」
「沈专家,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上节目,这才冒昧打扰的,我不是什么古玩贩子,只是家里真有几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我们兄弟三人分家后,一人得了这么几件,您要是有时间就随我去家里看看,相信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话说的非常诚恳。
李铁头来了兴趣,「沈愈咱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能捡个漏呢?」
沈愈沉思片刻,「远吗?要是路太远就算了!」
「不远,出了这里,也就三里多路,这个您放心,我是咱楚州本地人,这是我的证件。」说着掏出了身份证,沈愈扫了一眼,对方叫做王余钱,是楚州城区的人。
「您这名字到是有点意思。」
王余钱面带微笑解释,「小时候家里穷,我老娘喜欢吃榆钱饭,生了我就叫了余钱,另外榆钱与余钱同音,家有余钱,图个吉利。」
「好,王先生请前面带路!」
从蟹鲍楼出来,穿街过巷,足足走了两公里还是没有到。
于茂林不满意的道:「我说老王啊,咱这都走了四五里了,你早说的话,咱开车来啊?」
「嗨,不瞒各位,我那边是拆迁,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这路也有些不太熟,拐个弯应该就到了!」
说着话又走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一条小巷子。
沈愈发现这是个平房区,都是单门独户,并且全是青砖碧瓦的清代老房子,说不定这一次真能淘到什么好东西。
在一个挂着两盏红灯笼,镶着六排铜钉的红漆大门前,王余钱停住了脚步。
「这宅子?我怎么有点眼熟呢?」
于茂林挠了挠后脖颈,然后双手一拍,「想起来了,我来这块掏过老宅子,这家里原先是个老头,姓什么来着?对,想起来了,姓李!他家好像就一个闺女,没儿子,你先前要不说是租的,我们到这就回去了。」
王余钱挠了挠后脑勺,「有什么说什么,租这里房子就是图个古玩好卖,咱都是本地人,要是碰到外地的,说不得要说这里是我家祖屋。」
「王老板你到是个诚实的!」
于茂林赞了一句。
铛、铛、铛。
王余钱走到门前,抬起门上的铜环,很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
门内一阵脚步声传了出来。
随着阵阵咯吱咯吱声,大门在里面轻轻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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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摹本《上阳台帖》
开门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头上打着油光锃亮的发,苍蝇站上去都得跌跟头。
不过长的有些,甚至可以说是贼眉鼠眼,两只小眼睛乱,给人一种心术不正的感觉。
年轻人扫了一眼沈愈三人,还往左右看了,好似有什么怕人的,又或者是怕别人发现他。
王余钱也明显对开门的人有些意,顿了几秒才没好气的问:“王余,你怎么来了进我家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
被称作王余粮的年轻人讪讪一,“我这不是想老娘了,路过时顺便进来瞅一,顺便给咱老娘买了点她老人家喜欢吃的桃酥点心与软糖。”
“三位老,我给您介绍一,这位是我的兄,一母同胞的亲兄,王余粮。”
“别挡着,快点让几位老板进去!”王余钱又是没好气的斥了一句。
“哎,失迎失,几位老板快请进!”
王余粮嘴里说,眼睛却是在三人的衣兜与包里打转。
沈愈跟于茂林对视一,俱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点了点,“这家伙不是个正经老实,得防着他点。”
院内石板铺,一尘不染。
有花有,有井有,极尽清幽雅致。
地上很干,看样子有人经常打扫。
正房四,厢房两间。
这候zuiduoxiaoshuo.章汜。杂物间、厨房、厕所各一,一条青石雕花旧石材铺就的小路直通正房客厅。
推开,正堂陈设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两间房子打通,挑高4,所以宽敞的很。
最显眼的是东墙边的一排书架,上边摆满了经史子,以及各种线装书。
就是稀有的旋风装、蝴蝶装、包背装类古书也有不少。
甚至极其稀有的卷轴式古籍也有。
书架旁是一张油光锃亮的黑漆书桌。
因有油漆包,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桌上放有笔墨纸,棋盘棋子等,皆是工工整,一尘不染。
北墙位,本来该摆放太师椅的地,放了一张躺,看样子像是紫檀木的。
正堂中间位置是一张包浆很好的红酸枝方,东西南北方向放有四个雕花软,上置一尊三足香,炉中檀香正在缓缓燃,味道甚是清,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还别,就这个气,沈愈就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三位贵客请随便,没有沙,都是从家里搬过来的老家,坐着肯定不如沙发舒服。”
王余钱先是上了四干四鲜八个果,然后又马上沏来一壶热茶。
李铁头把一个草莓丢进嘴,然后又抓了一把带壳的五香花,他一边剥花生一边催,“王老板你不用这么客,都是刚刚吃过饭,肚子里不,你有什么好东西就赶紧拿出来,我们还有事呢。”
从小在沈愈家里出出进,耳渲目染之下李铁头对古玩多少也懂,他喜欢古玩里的杂,对木,玉,金,银器还算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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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知道几位贵客着,但总也有待客之道不是。”
王余钱不慌不忙的给三人一一斟好茶水。
沈愈倒是不着,端起茶,慢慢品起茶水来。
红茶正山小,唇齿留,清心润,好茶!
而于茂林则是站在西墙边端详墙上的几幅字画与书帖。
“您几位先坐一,该吃,该喝茶喝,别客,我去卧室取那几件古,马上就来。”
王余钱将茶壶轻轻放,又对三人抱了抱,这才缓步朝卧室走去。
等王余钱进了卧室关好,于茂林突然朝沈愈招了招,“小,过来看看这件字帖。”
沈愈放下茶盏走到墙,只见墙上某个玻璃镜
第447章摹本《上阳台帖》
框中裱着一张书帖。
上书:【山高水,物象千,非有老,清壮何穷。十八,上阳台,太白。】
端详几,沈愈就看出此乃草书《上阳台帖》的摹本。
太,就是李白。
《上阳台帖》是李白唯一传世真,国宝级的书帖。
全文总共25个,内容为16字。
大致来历,李白在开元年间自江陵遇见唐代着名道,白云子司马承,两人相谈甚,于是就结为好友忘年交。
后人将其二人同列仙宗十友之一。
司马承祯自少笃学好,虽然无心仕,但文学修养极,可说诗书画皆,武则天与唐玄宗都很尊重他。
唐玄宗李隆基更是称其为道兄。
后来唐玄宗在王屋山建道观阳台,供司马承祯居住修道。
天宝三,李白与诗圣杜,边塞诗人高适等好友同游王屋山阳台宫。
李白特意想去拜访司马承祯。
可惜因为当时通信不发,其实司马承祯在开元二十三年就已经仙逝。
时年九十六岁。
只见其居不见其,睹物思,李白在无尽伤感中写下了这件《上阳台帖》。
《上阳台帖》真迹保存在故宫博物,是顶级国,并且有历代名人收藏印与题,比如宋徽宗瘦金体“唐李太白上阳台”与乾隆的“青莲逸翰,这帖子上什么也没有自然不可能是真迹。
但虽然是摹,写的却是很好。
笔法苍劲雄,极具原帖潇洒飘逸之,每一笔皆是张弛有,已隐隐有大师气象。
可,没有署名。
制大.制枭。也不能说没有署,而是只有楷书款“阮亭”二字。
于茂林往卧室瞄了一,凑到沈愈耳边压低声,“小,我观这件字帖写的很,纸质泛黄看上去很是有些年,你能不能看出这是谁的摹本”
沈愈摇摇,“于,你有所不,字画纵然是佚名画多少也迹可,但说到书贴就难,古人书法能称一句好书法,不说车载斗量如过江之,但只要读过十年寒窗的字一般都不,一时半会我还真不知道此贴是谁的真迹。”
于茂林点点头又道:“就单凭这幅,小沈你估个价大约能值多少钱”
沈愈想了,“单凭这幅字的笔力与纸,放到市场上应该不会低于六,若是能找到这个‘阮,是,并且此人还是一位名,那此贴可能会瞬间暴涨十几倍甚至是几十,毕竟很多人玩收藏要的就是一个名,有名气他才会觉得,反过来,其作者并不是名,那价格也只能定格在六万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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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摹本《上阳台帖》
第448章 托塔天王绘像
“要不等那王老板出,我给他六万问他卖不卖”
沈愈先是怔了,心道我这老哥是真实在,买古玩也真舍得下本钱啊!
朝卧室方向看了一,门依旧关,沈愈低声道:“于,做人不用这么实在,万一上面的落款只是古代一个普通文人的雅号呢你给六万不就是顶着市场价买吗咱是来掏老宅子,给他的价格必然要低于市场价。”
于茂林恍然大,“小沈你的意思是我先给他个一万两万的”
沈愈摇,“一两万也,待会,咱先看他拿出来的是什么古,然后根据他出的价,咱就能知道此人要价是市价还是黑心,有了对方的底,我们再出价把握就高了。”
“好!都听你的!”
沈愈笑道:“,于哥咱喝茶,墙上已经挂了笔法如此惊艳的书,很期待这王老板能给咱们拿出什么好物件来啊!”
回到座,二人皆是一惊。
四碟干果已经被李铁头吃了大,水果也吃了半盘香蕉外加两个苹果。
“铁,这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咱现在是在别人家做,你能不能收敛下你的胃”
话是沈愈说的。
有些恨铁不成钢。
于茂林则是笑呵呵的竖起了大拇指道:“铁头兄弟果然好胃口!”
李铁头满不在,“咱走了这么长的,还不能吃点喝点了”
沈愈直接无,自己这发小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活李逵一,但心地很是善,就是这多吃多占的脾气改不,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女朋友。
但是当着于茂,沈愈也不能用太重的语气说他。_o_m
只能给李铁头倒了一杯,“喝茶润润嗓子。”
三人坐着又说了一会,卧室紧闭的房门才缓缓被拉开。
王余钱出来,看到满桌子的花生栗子壳到是很高兴。
“几位老,干果味道还不错吧都是我自己亲手炒制的。”
沈愈与于茂林对视一,都苦笑了一,
说话,王余钱把一个长约四,高约两尺有半的红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地上。
李铁头见,“老,你不是吧你去了大半天就搬来这么一个木箱子”
王余钱笑着摇了摇,“这箱子是个老物,但是箱子不,我要卖的物件都在里面装着呢。”
扫视三人几,王余钱对沈愈露出八颗牙,“沈专,不知道您对古人的佚名画感不感兴趣”
沈愈没想到对方会出售字,旋即点点,“佚名画能从古流传到,必然是尤其独特的魅,换句话,必然有其该有的收藏价,不然没人收,别说一两千年,就是几百年的绢纸也早就变成飞,所以我对古人的佚名画自然非常的感兴趣!”
“这位老板您贵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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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余钱问完沈愈又看向了于茂林。
于茂林笑呵呵的道:“免贵姓于。”
王余钱拍了于茂林一记马,“刚才我看您对墙上的几副字画书帖很感兴,那上面大部分都是佚名,所以我猜您当是一位看重画工笔法多余名气的藏家。”
“哪里哪,我也是似懂非懂罢,要说字画书帖鉴定的行家还得是小沈。”
于茂林嘴上说的客,心里却是得意的,毕竟是谁都想听些好话。
王余钱打蛇随棍,“您也知,古玩如果仅仅在小市场里兜兜转,那价格肯定上不,现在字画市场如此火,必须是您以及沈专家这种懂行且有资本的藏家参与进来才形成的。
“不是我赞一个贬一,不懂行的人甚至连印刷品与真实的字画都分不,给他们一副水墨,他真看不出哪里好与哪里不好来。
“所以必须得是您们。
这样懂行的买家来,我才把真正的好物件拿出来。”
于茂林自然笑呵呵的点头称是。
那,越吃干果越渴的李铁头实在受不了王余钱的啰,“我的乖,我说老王你赶紧的,唾沫星子都能给我们洗脸,这一件古董还没见到呢。”
王余钱不再啰,他先是用干净的抹布将正堂中间位置那张包浆醇厚的红酸枝方桌仔仔细细擦了两,而后才郑重其事的在箱子里取了一张巨幅手卷出来。
已经不是小心翼,而是屏住呼,一点点的将画缓缓在桌上展开。_o_m
画为绢本。
为设色人物画。
看上去残破的很。
勉强还能展开。
只看了一,沈愈就感觉心神不稳了。
无,这是一幅古代释道画。
画中人物如果沈愈自认没有看错的,当是一副《托塔天王图》。
为什么沈愈会如此激,是因为释道画多是宋代以前的画。
也就是,此画很大可能是一幅唐画或者隋画。
唐代李思训以,画坛并不是以山水为主。
而是以释道画为主。
从两晋再到隋唐这段时,释道画属于独占画坛鳌头。
释道画就是以古代以佛道神仙为主的人物画。
最初并不是画在纸绢之,而是绘制在道观、佛寺、宫廷大,甚至是深山洞窟与墓室的壁画。
后来绘画大家层出不,于是才有了纸绢释道画。
以道教来,三清四,东华帝,紫薇大,太乙天,托塔天,九曜星,星宿天,包括钟馗地府神仙都是首选的绘画题材。
另外还有道教着名人,比如彭,左,许,葛,药王孙思邈等真人,或者西山十二真君等等。
这候.章汜。晋唐画坛宗师: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展子虔、阎立,阎立,张孝,范长,何长,尉迟乙僧、吴道,杨庭广都是主攻释道画。
假设画圣吴道子有真迹传,那必然是释道画。
谁要是拿出一幅花鸟大写,或者寒山晚渡,云山行旅,松下对弈图等山水人物画出,说这是吴道子的我真,那可以把画直接甩他脸上。
因为必然是赝品。
重新细细观画。
此画可说穷尽丹青之妙。
画中天,身着明光,头戴乌金,左手持戟剑、右手托宝,衣冠飘,栩栩如生。
制大.制枭。身旁更有青龙出没。
鳞爪飞,千状万相。
这画沈愈越看越觉震撼。
很多,其实画的都不,但山水画的人物多是寸马豆,用放大镜看也确实是五官都很传神。
但这么一幅好似真人般的画像呈现在面,只感觉托塔天王会在画中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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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绝对的顶级大漏
托塔天王这位现在人们耳熟能详的神话人,在唐以前就有。
很多人都以为托塔天王是道家神仙。
其实是大错特错。
在释道两家的典籍,托塔天王都是神仙。
还是地位极其尊崇的那种。
到了唐代之后才专指唐代名,一代战,卫国公李靖。
等到了宋徽宗时,李靖彻底成为托塔天王唯一化,为道家至高守护神之一。
《封神演义,陈塘关镇关总兵就是李靖。
同时也是商朝四大关总兵之,燃灯道人的徒,金吒木吒哪吒的父亲。
《西游记,李靖直接就是托塔天王。
这幅画以沈愈的眼光,至少是宋代的。
并且有很大很大的几率是一幅唐画。
甚,可能还早于唐代。
所以这由不得沈愈不激动。
这候zuiduoxiaoshuo.章汜。不过沈愈心境历练的足够强,从外表看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李铁头嚷嚷道:“沈,这画这么破都快烂成渣,展开都得小心翼,咱买回去也挂不了啊我说你就别看,王老板你换下一件吧。”
稳了稳心,沈愈慢慢开口:“虽然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如,书画价格都是以无污无,没有虫蛀鼠咬者为,但是还有一句,好画不怕,画的品相不好自有修复师去修,此画修复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沈愈这是在安抚王余钱的心。
很多卖古董的人脾气都是古,讲究一个古董卖知,你要啥都不,有钱也不一定能把东西买到手。
果,王余钱听到沈愈如此,颇有些碰到知音的感,“专家就是专,沈专家您一语中,这画今天我谁也不,只卖给您。”
沈愈老江湖,马上就摆摆手一转口,“不过修复字画也不容,这幅画要是想修,整个江南也就是寥寥数位老师傅可,并且能不能请的动还是未,就算请得动没有几十万的费用也不可能修复。
“并且不一定能修好。
“所谓丈山尺,寸马豆,人家拿来的,修复师按道理,必须得把完整的画交回到买家手中。
“比如这幅画,假设托塔天王手中这戟剑在揭画时弄坏,修复师必须得画一个一模一样的出,不管是神韵还是表象都要一模一,甚至色彩都要一样。
“但实际上很多人做不,所以很多修复师在接生意前要先立一个免责合,把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写上去。
“意思就是画可能修的,也可能修不,只要我尽力,修不好也没有办,我没有任何责,这样一,人们修复古画就更犹豫了。”
王余钱讪讪一,“沈专,修复古画没有你讲的这么复杂吧旧货市场不就有几家门脸专做这古画书帖的修复生意并且听说修复的还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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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愈故作叹息,“王老板你有所不,修复古画也讲究一个三六九等,诚,字画烂成渣也能修。但是咱们修复一幅,要的是形似神也,这就考究修复师的功底了。
我曾经见过几次老师傅重新修复古画。
步骤繁杂不,还得书画皆精。
首先你得会画。
人,花,山水都得会。
书,篆、楷、隶、行、草也得精通。
或者换一个思,你不是全,但至少要有这方面的人,比如你能修但是画不怎么,你得能把书法或者绘画大师请来。
字画修复大致需要十几,我就捡着最重要的几步说一下。
第一,是清理表,用软毛刷扫去表面浮尘等可以清理的脏东,这个时候修复师对此画就有了大致的了,什么地方最,什么地方最,什
第449章绝对的顶级大漏
么地方需要特别小心等等。
第二,洗画,大家可能也看过此类,就是用开水,洗完后再用毛巾吸附脏水。
第三,揭背,也叫做覆背纸。
前三步这些不需要太高超的手,一般学过修复字画两三年的学徒就能做。
第四,揭命,这是最难,必须得老师傅亲自上手。
什么是命纸就是古画装裱后紧贴画背的一层,对保护画芯有密切关,犹如书画的性命一样重要。
性命攸,因而称为“命纸”。
当然一般情况,古画残破了需要重新装裱,除非已经烂的不成,但凡品相还能凑,一般不揭命纸。
但是这幅画的命纸已经有了破,必须得,难就难在这里。”
“这是为啥”
李铁头满脸纳闷的问。
于茂林与王余钱也竖起了耳朵。
沈愈喝了口,“因为画芯与命纸之间是用浆糊粘,几百年下来已经融为一,一个不小,画芯可就完了。
也就是人们说的二次损伤。
而且在技术角度上,一幅画能从古代流传到现,可能不止一次被修复,所以揭命纸非常非常难。
我曾经见过一个老师傅揭命,一张三尺见方的手,三个人轮班足足连续揭了两整天。
这还不是最难的。
第五,重新托命,上面讲,古画到了需要揭命纸的地,一般就破损的很严重了。
制大.制枭。揭开大部分都是一片一片,这一步就是找一张新的命,把这些碎片画芯拼好后涂抹浆,重新粘合到新命纸上。
这一步也很复,弄好,需要时间阴,中间还不能吹风。
第六,修复破洞以及裂纹。
这幅画的难点正是在,这画少说也有几百年时,去哪里找可修补的丝绢去
这才是最难的。
于茂林知道沈愈不会平白说这么多废,肯定是看中这幅画想捡,所以马上捧,“小,要这么,修复古画岂不是危险性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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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愈再次点,“没,有很大的不确定,这也是很多人宁可让画烂着也不修复的原,字画重新装裱尤其是涉及到揭命纸的重装与修,一个不注意就会毁了一幅画。”
说,沈愈不再多,他看了王余钱一,随后端起茶杯慢慢喝起茶来。
王余钱脸色一,心说我废了很大心血才将你几位请,可别真不要了。
王余钱没有说,几件东西确实是祖上传下来,他父亲也是一个知名收藏,虽然一共有兄弟三,还有两个姐,但架不住东西,单单王余钱自己就分了差不多得有上百件。
其中这幅《托塔天王绘像》更是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出手的非卖品。
但问题是这画太破,别说留给子,王余钱估计再有个十年八年,展都不一定能展开。
王余钱先是去了几个古画修复的知名店铺准备修复一下。
可没人愿意修。
说这活需要的时间太,不接这生意。
有人到是愿意接。
但是说的话差点没把王余钱给气死。
一来要的价格很,要二十万的修复费。
还得提前付钱。
并,修复归修,但揭画时不小心将画给揭坏了的这种可能也会存,所以不保证能完完整整的把画给复原。
也就是,画能修复到什么,店里不保准。
这候zuiduoxiaoshuo.章汜。但就算修烂,该给的钱必须也得给。
并且一分钱也不赔。
修坏了也得给钱。
这不扯淡,修不好还要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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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大.制枭。气的王余钱就差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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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绝对的顶级大漏
第450章 古镜
「王老板,实不相瞒,我对您这幅画很感兴趣,不知道您这幅《托塔天王绘像》想卖多少钱?」
见王余钱一直做深思状,沈愈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价格。
「哦!」
王余钱回过神来,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然后才笑呵呵的对沈愈说:「沈专家,谈价的事不着急,我也说了,这画百分百会卖给您,现在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愈:「什么事?」
王余钱:「我这里有两件东西想让您给掌掌眼,您放心,不会让您白看的,可以在之后的价格里减掉。」
沈愈心里碎碎念了一句老狐狸。
卖给我,你要一亿我拿什么买?
再说画的价格都没谈好,甚至连影子都没有,你能给我减什么钱?
不过大漏就在眼前,沈愈知道自己必须得沉的住气。
只要大漏能到手,那让对方占点小便宜也无所谓。
权当义务鉴宝了。
喝了口茶,沈愈笑容和煦,「没问题,王老板你想让我看什么物件,拿出来就是,只要在我的鉴定能力范围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余钱目的达到,整个人高兴的很。
鉴定古玩看似简单,但里面水很深。
不是顶级鉴定师,王余钱还真信不过。
对沈愈,王余钱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管是上鉴宝节目也好,《兰亭居》的口碑也好,沈重楼的威名也好,全都无可挑剔。
要不然,他也不会将沈愈给请来。
先将一张普通的饭桌拉到红酸枝圆桌旁,王余钱才在木箱中取出一个熠熠生辉与古朴厚重皆存的圆形铜器来。
「沈专家,这物件还劳烦您给掌掌眼。」
说完,王余钱将铜器郑重其事的摆到了沈愈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铜盘子?」李铁头很是奇怪的问道。
于茂林看了一眼随即摆手道:「不是什么铜盘,而是一面铜镜。」
王余钱跟着笑言:「对,是铜镜,铜镜就是古人用的镜子,清代才开始出现玻璃制造的镜子,在这以前的镜子都是用铜做的。」
于茂林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秦之前的镜子名字叫监,就是大盆的意思,《说文》有言:「监可取水于明月,因见其可以照行,故用以为镜。
「但水镜只能俯首看像,不能抬头,所以到了青铜器时期,由于铜面能反光,人们便直接用铜面反照自己,由此产生了铜镜。
「绘画宗师顾恺之的传世真迹《女史箴图》中有这么一个画面,左边坐着一个男子,对着一座镜台,后面一位女子拿着梳子替他梳头,这是最早的铜镜绘画。」
王余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古代最早是用盆装水照自己啊,这我可真不知道,哎呀,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于老板您也是铜器鉴定方面的行家啊。」
于茂林面不改色,一副专家模样,「铜镜是非常精美的艺术品,所以鄙人对铜镜多少有点研究。
….
世人都说,一件的造型精美,色彩艳丽,釉面莹润的彩瓷或者一枚包浆醇厚的古玉可以给人一种艺术与历史的厚重感。
但一面好的铜镜同样可以,绝不逊色于瓷器与玉器。
瓷器有釉上彩与釉下彩之说,更细分为青花、五彩,斗彩,粉彩等,而铜镜则有日月镜、十二生辰镜、尚方御镜、神兽镜、辟邪镜、仙人镜、神人镜、宜官镜,盘龙镜,双龙镜,双凤镜,龙纹镜,八卦镜等。
造型纹饰之多样简直是不可尽数。
古代制镜师傅之手艺更是神乎其神,小型
铜镜的尺寸甚至可以做到眼镜片大小,或用绳子系于腰间,或随身携带藏于怀中,精巧至极。
在众多的铜镜中,有一种最为奇特的镜子,就是透光镜。
《梦溪笔谈》上有言:世有透光鉴,鉴背有铭文,凡二十字,字极古,莫能读,鉴承日光,皆透屋壁之上。
这候.章汜。透光镜是汉代出现的,正面微微凸起,光亮照人,当光线照在镜面上时,镜面相对的墙上,会反出镜背花纹和铭文的影像,所以古人称之为「幻镜」。
王余钱听的入神,李铁头却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老于,你就扯吧,哪里会有这种镜子?铜镜能找出个人影来就不错了,还透光,还幻镜?我才不信呢。」
面对李铁头的挖苦,于茂林丝毫不生气,「铁头老弟,我给你讲个《古镜记》的传奇故事你就信了。
相传隋代有一个叫作王度的书生,他从老师,同时也是天下奇士之一汾阴侯生那里得到一面古镜。
此镜横约八寸,作麒麟蹲伏之象。
又有龟龙凤虎,依方陈布。
设八卦,置十二辰位,之外又置二十四字,周绕轮廓,文体似隶,点画无缺。
承日照之,则画墨入影,纤毫无损。
举而扣之,则清音徐引,竟日方绝。
深夜取此镜明照一室,宛若白昼。
这镜子就是透光镜。
更是一面可以辟邪镇妖的灵物宝镜。
带着此镜,王度先是在友人程雄家照出一头千年老狐狸。
然后又除掉一头紫鳞赤尾,绿头白角,额上生有王字的妖蛇。
制大.制枭。后其弟王绩出外游历山水,借用古镜随身携带,让古镜再发神威。
刚出门就除掉一头可长丈余,粗细大于臂,首红额白,无鳞有涎,蛇形龙角,嘴尖,状如鲟鱼,动而有光的鲛怪。
后来王绩有一朋友家里有女眷患病。
每到深夜,就会大声呼喊。
游玩江南,到了广陵扬子江,忽然天地间暗云覆水,黑风波涌,舟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王绩把古镜拿出来一照,马上风云四敛,波涛遂息。
又到友人家,这户人家发生怪事,有女眷每至晚上就会除灭灯烛傻笑,让其睡觉痴痴呆呆的不回应。
并且不能吃饭日渐消瘦。
若疯起来还要自缢投井。
王绩拔窗持镜照之,见一身无毛齿身披鳞甲怪物尸体作怪,女眷从此病愈。
之后王绩游山玩水,或栖息长林,或露宿草莽,就算山中有虎豹接尾,豺狼连迹,只要举镜视之,这些猛兽马上掉头就跑。
一路平安,最后王绩回到长安,把古镜还给兄长王度。
王度将古镜锁于木匣之中。
大业十三年,古镜在匣中发出若龙咆虎吼之声,王度再打开木匣,古镜已经消失不见。
宋代周密《云烟过眼录》、金代麻九畴《赋伯玉透光镜》、明代郎瑛《七修类稿》、清代郑复光《镜镜铃痴》等古籍,对透光镜都有记载。
李铁头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么神奇?」
于茂林得意洋洋,「当然,你于哥我自幼博览群书,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能骗你不成?」
那
边于茂林牛皮吹得震天响。
沈愈则是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鉴定王余钱的这面古铜镜。
这候zuiduoxiaoshuo.章汜。制大.制枭。此镜为圆形,大小如同一个九寸瓷盘相仿佛。
铜质极其细腻,铸工精细,构图完美,纹饰清晰。
周身透着一种古朴气息。
铜锈不多,可说保存的极好。
只看了第一眼沈愈就点了点头,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面大开门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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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古镜(二)
将古镜拿起来掂了,用料厚实。
很重。
压手感十足。
有些奇特的,此铜镜两面都有纹饰或者图案。
一般来,铜镜只是一面有图,另一面是磨光照人的。
正面图案刻的是中秋圆,古代郎才女貌的背景。
远山云雾蒸腾。
天上月色清冷。
在一个满是亭台楼阁的园林,一位年轻书生与一位宫装女子正在赏,还有几位侍女在一旁准备茶水糕点等物。
背面很简,除了一些吉祥纹饰,只刻有“早生贵子”四个古篆字。
看了两三分,沈愈将古镜轻轻放下。
“王老,能不能说说您这镜子的来历?”
王余钱早就等沈愈询问了:“此镜是我祖传之,大约是清末民初时我祖父在一个古玩集市中买,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市,就是一条街都是卖古玩的摊子那种。
“沈专,这镜子我不想,只是想知道它的年,也想知道到底是汉代还是唐代明代的。
“您别笑话,别说断,到现在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一个真正的老物,要知道古人造假的技艺比现在强不少,要是假的或者断代到不了明,我传给子孙那不闹笑话了吗。”
沈愈点点头:“咱先用排除,这镜子通体完,镜面光,整体未见缺损也无添补之绿,这样看来就可以排除碎镜拼接的可能。”
说,沈愈对铜镜镜面轻轻弹了,镜面马上发出一阵低沉圆润的声,很是悦耳。
“声音也没有任何问题。”
说,沈愈取出强光手,对铜镜打,“此镜包浆厚,铸造工艺精,是那些镜面粗,花纹粗糙的普通货根本比不了的。
“别的不,就上面早生贵子这四个古篆,现代人根本就刻不出,我推断此镜在古代也是出自铸镜大师之,御用铜镜达不,但肯定是达官显贵用的。”
说到这,沈愈将铜镜翻了,“此镜不是出土,也没有醋酸等溶液‘洗,的情,可以很肯定的说。它是实打实的一面大开门古,断代清代以上也没有问题。”
王余钱闻言松了口,“是真的就好。”
沈愈笑笑:“不过有一,此镜的真实价值可能不是很高。”
王余钱怔了,“这是为何?”
沈愈解释道:“在古,铜镜不论对普通人还是达官显,都是不可缺少的生活用,你说谁不用镜子?
“并,相比于易碎的瓷,铜镜实在是太结实,可谓是无损之,随时都可以拿在手中把,而不怕将它摔碎了。
“正因为铜镜摔不碎也锈不,所以传世品较,这就导致铜镜的市场价格一直起不来。
“好,确定了它是一面古,那就可以用年代排除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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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春秋战国的镜子可以排,秦镜汉镜也可以排,那时候的纹饰不会出现这种园林风,也不会有书生小姐月下赏月这么风雅的图案。
“唐镜也不,都说汉代铜镜最,其实唐镜工艺之精,形态之美,质地之厚,纹饰之丰,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乃是最鼎盛的时期。
“因为时间关,唐镜传到今,铜锈多是坚固的不易剥,或者说铜锈已经与镜体粘连为一体达到入骨,这镜子铜锈有但是很,所以基本可以排除。”
“那是不是宋镜呢?”
王余钱问了一句。
沈愈摇,“此镜用铜不惜,宋镜也可以排,宋代铜源匮,铜钱都不够用,在庆历元,朝廷诏令:带铜钱出境,一贯以上的主犯判死刑。一贯钱差不多就是一千个铜,这点钱就是死,由此可见宋代得有多缺铜。”
李铁头问:“启,那一贯以下
呢?我带999个铜板不就好了?”
沈愈直接无,“古人的智慧岂会想不到这些?一贯以下亦是大,是要发配充军,并且严禁销钱铸,宋代铜禁之严可见一斑。”
于茂林想了,“小,是不是,宋代的铜器已经大过铜钱本身的价值?”
沈愈点头称,“于哥你说的,确实是这,铜禁归铜,但宋代经济,有钱人多的,这些人对于铜器的需求很大。
这候zuiduoxiaoshuo.章汜。需求甚至大到铜料本身的价值远高于铜钱的币面价值。
北宋名臣张方平说,把十枚铜钱熔化可以得到一两,然后把熔化的这块铜制成一个精巧的铜器卖出,可以获利五倍。
因,就有人私下把铜钱熔化为铜,从中赚取差价。”
王余钱插话问:“沈专,这是不是说宋代铜镜更精美了呢?”
沈愈抿了口,“不,宋代铜镜的制作多是注重实,不求华丽。
刚才我已经说了宋代缺铜。
铜器的制作还轮不到铜镜用好铜。
乐,礼,铜,寺观法器这些才是大头。
另外民间的,,,,,勺,筷,各类首,铜,铜,镇,笔,蜡,包括一些放置物件的器座也都是用铜大户。
放到铜镜,多是用些粗铜罢了。
属于能用算完。
因为铜太稀,宋代铜镜普遍薄一些。
所以这面早生贵子的古镜是宋镜的可能也可以排除。”
见王余钱面露失望之,沈愈安慰道:“王老板你也别失,听我继续说。
到了元代。
镜形多采用六菱花形以及六葵,镜子的形状与这面铜镜有差别。
铜镜图案与汉,唐,宋代没有过大的区,多是神仙,人物故事镜、龙纹镜等等。
元代铜镜较为稀,我们可以把它当作是选择之一。
然后就是明代了。
明代铜镜跟汉唐铜镜很相像。
明人崇古。
制大.制枭。比如宣德,就是照着古代着名礼器铸造的。
包括明代瓷,玉,能在古籍上找到的纹,肯定会安排上。
并且明代铜,纹饰都是很吉利,老人多用福如东,青年人结婚则多用比,长命富,蟾宫折,五子登科纹饰与字词。
从整体风格来,王老板您这面铜镜当是一面明代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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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古镜(二)
第452章 黑漆古
「明代古镜?明代的倒是可以接受,只是不知我这面镜子具体的价格是多少?」
沈愈稍稍想了想,「出售的话得看买家是谁,懂古镜,喜欢古镜的自然给的多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必然会低,咱们两相平均一下,大致市场价格应该在6-8万元这块。」
「才这么点啊?」王余钱脸上露出一丝怀疑。
沈愈解释道:「前面我已经说了,古镜接近于无损,只要人们不将古镜融了铸钱,哪怕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只要经过适当的打磨抛光,马上又是一面好镜子。
「所以这就导致古铜镜的传世品很多,更别说还有一些生坑,水坑,墓葬出土的,所以6-8万元买卖一面铜镜,这价格并不是完全不可接受。
「打个比喻,咱们就说铜钱,宋代的铜钱到了现在都上千年了吧?
「可它的价值高吗?不高,很多宋代古币不过十几块钱。」
王余钱叹了一句,「其实从艺术与人文的角度看,铜镜图案丰富,纹饰精美,比起瓷器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一件清朝康乾青花瓷器动不动就是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几千万,一件永宣青花瓷,更是能卖大几千万,而一个明代的精品铜镜,却是只能卖个几万块,这岂不是怪事?」
沈愈笑笑:「此镜铜制精良,可以当做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以后的价值谁说的好?说不定就高了呢!」
「沈专家,我这里还有一面镜子,劳烦您再帮我给看看。」
说着话,王余钱又取了一面古镜出来。
镜子表面乌漆嘛黑,好似刷了一层黑油漆,导致很难看清上面的具体图案。
沈愈双手接过翻了两下,「青铜材质,外表有一层黑漆古,这倒是一面实打实的老镜子。」
「黑漆古是什么?」
一时间不管是王余钱还是李铁头,就是于茂林也望向了沈愈。
「黑漆古是一种铜器的化学反应,古铜器长期存放在空气中会生成一层黑色的保护膜,年代越久,锈层越厚,颜色也就越深,因为这层保护膜好似一层油漆,所以俗称‘黑漆古,。」
「黑漆古若仅仅是一块或者几块,那并不会让铜器增值,甚至会贬值,若这黑漆古分布的很是均匀,厚度也差不多那不仅仅是增值,价值会大增。」
「这是为何?」
屋内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猎奇啊!很多人玩古董就是玩一个新奇,黑漆古的铜镜若是长期盘玩会形成一层很漂亮的包浆,这层包浆可以让其温其如玉光可鉴人,甚至可以变成‘传世古,。
「那种几十年保养很好的老地板你们看过吧?在擦拭干净的那一刹那,绝对的光可鉴人,但比起传世古来还要差上一些。」
三人一边点头一边陷入深深的脑补中。
沈愈见此笑了笑,继续鉴定古镜。
….
一般来说,能有黑漆古的铜镜多是唐代以前的。
要么是汉镜,要么是秦镜。
此镜正面毫无纹饰与图案,也就是说,在古代这是一面实用型古镜。
背面有图案,为周天星辰,星辰中间位置是一位儒衫飘飘手执竹简的年轻书生。
看书生打扮为宽袍大带,这是汉代书生的常服。
这镜子集合了星云镜与人物镜的双重特点,是一面星云人物镜。
知晓了鉴定结果,沈愈将古镜轻轻放到了桌面上。
「沈专家,不知我这面镜子好断代吗?」
沈愈点点头,「相比刚才那件明代铜镜,这面镜子很容易断代,我的鉴定结果,这是一面汉镜。」
王余钱:「汉代古镜,价值呢?」
沈愈:「这面古镜若是被喜欢的人看到,绝对会出高价。」
「沈专家,具体些啊。」
「现在的古镜价格其实在缓慢增值,并且汉代古镜的价值不是明代古镜可以相提并论的,按照目前的市场价,这面星云人物镜的价格当在50万元上下。」
「50万?沈专家你说这镜子可以卖50万。」
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的王余钱听到自己的古镜可以卖到50万后像是火烧屁股似的一下子从软凳上蹦了起来。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正在喝茶的李铁头吓了一个激灵,一口热茶直接喷到了王余钱身上。
王余钱毫无所觉。
沈愈给王余钱倒了一杯热茶,「若是王老板你不相信,那我现在可以出45万的价格现场买下您这面汉镜,并且我还得感谢您让我可以赚上几万块钱,如何?」
「最后一面,您再帮我看完这面古镜咱就可以谈价了。」
王余钱笑嘻嘻的在木箱中又取了一面镜子出来。
这下李铁头不愿意了,「我说老王,还看?要知道沈愈现在基本不给人鉴定物件了,有人找他给几万也不看呢。」
于茂林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王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请我们来是买古董的,而不是来给你鉴定古董,你别搞错了事情。」
沈愈笑着对李铁头与于茂林摆摆手,「没事,王老板你拿出来就是,无非就是随手看看的事。」
这候zuizaoxiaoshuo.*章汜。沈愈的耐心一直都不错。
想在古玩行当里出人头地,不管是鉴定还是捡漏,耐心是必不可少的一种东西。
别说给别人看几件古董,有些老玩家为了捡漏一个自己喜欢的物件,会冒着挖苦讥讽陪着笑脸不停的登门求购,这个时间跨度可能是半年、一年,甚至是几年。
相比起别人来,自己给人鉴定几件东西这又算得了什么?
此镜直径大约有十五六厘米。
兽钮。
一圈凸棱将镜背分为内外两区。
镜面有数个姿态各异似马非马的小兽。
第一眼看上去像是马,但第二眼看上去这家伙又不像是马。
有点像是狐狸,又像是几只毛茸茸的小兽,
这些小兽在葡萄蔓枝之间攀爬。
或追逐玩耍,或回首凝望,或匍匐潜行,或仰面朝天。
憨态可掬,极具乐趣。
不仅仅是小兽,古镜上还有灵禽,蝴蝶等图案。
沈愈拿起镜子掂了掂,很厚实的一面古镜。
铸造工艺细致入微,从眉目到身体刻画的可说纤毫毕现。
「王老板,这是一面海兽葡萄镜,在宋代《宣和博古图》中称海马葡萄镜。
《西清古鉴》上则称之为「海兽葡萄镜」。
《严窟藏镜》中又称其「禽兽葡葡镜」。
还有人把它叫「瑞兽葡萄镜」,反正是名称繁多。
此镜是将汉代瑞兽纹饰与葡萄纹饰妙地结合在一起。
最早出现于初唐,流行于盛唐,普及于宋代。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当是一面宋镜。
制大.制枭。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古董要鉴定,若是没有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您这幅托塔天王绘像的价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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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古画到手
“这个吗,因为这幅画是我的祖传之物,这钱我还真有点不太好要。”
王余钱脸上带笑,不过是那种老谋深算的笑意。
沈愈摆摆手,“王老板您这话我不同意,这有什么不好要的?只有来历不明的物件才不好要价,祖传的东西正大光明的卖就是了!”
王余钱赶紧解释,“绝对是祖传的,传了好几代人呢,沈专家您别误会,我刚才的意思是祖传的东西卖了,以后不好跟祖宗交代。”
沈愈先是怔了怔,然后苦笑一声端起了茶杯。
李铁头听的有些不耐了,“好了,王老板你就直说多少钱吧?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你不想卖你把它拿到这里来作甚?玩啊?真是应了那句话,你是既想……”
“哎吆,启南,你踢我做什么?”
沈愈瞪了李铁头一眼,“嘴上没个把门的,吃你的干果。”
“王老板,咱们开门见山,我们刚才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是您诚心邀请我们,我们才来的您这里,现在我们有了看中的物件,您却又顾左右而言他,痛快些,这幅《托塔天王绘像》您到底想不想卖?
“若是想卖那咱们现在就谈价,不想卖,咱就后会有期!”
话说完,沈愈的脸色还是带着笑意,但是刚才话里的语气已是带着一丝不悦。
“卖卖卖,绝对卖,正如沈专家您所说,我把您三位请来,还让您免费鉴定了三面古镜,最后还不卖您东西,这话要是传出去,我王余钱在古玩行里怕是没的混了,就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没脸混。
“这话怎么说呢,我老爹在世的时候叮嘱过,说这幅祖传的画至少也是一副宋画,要将来传给子孙的,但我根本就结婚,传给谁去?这样吧,我斗胆出个价,您给我500万!”
噗!
于茂林一口茶喷了出来,“多少?500万,这么一幅快要烂成渣的画,你敢要500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我说老兄,你这是典型的拿钱不当钱啊,你知道500万是个什么概念吗?我在水景天成小区看中一套独栋别墅,现在谈的价格是170万,你这一幅画就想卖三栋别墅的钱?要知道你这么黑,我们就不来了。”
李铁头也是瓮声瓮气的跟着数落王余钱。
王余钱倒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也未见尴尬,只是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沈愈。
沈愈摇摇头,“20万!”
王余钱的笑容马上凝固了,“沈专家,虽然我要的价格可能有点高,但您给我20万这也太少了吧?我前天卖了一本乾隆年手抄本的《聊斋志异》,当时都卖了十五万,这么一幅珍贵的古画,您给20万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王老板,你说你卖过一本《聊斋志异》?”
王余钱点头,“是啊!就是《聊斋志异》。”
沈愈突然知道墙上那件《上阳台帖》是谁的真迹了。
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士祯。
王士祯原名王士禛,字子真,号阮亭,又号渔洋山人,世称王渔洋,是清代着名的大诗人与文学家。
《上阳台帖》上“阮亭”就是王士祯。
提起王士祯多是称其为大诗人,大文学家,因为王士祯一生作诗数千首,文学作品也有《池北偶谈》,《香祖笔记》,《居易录》等。
其实他的书法也很强,只是被前两个名号给掩盖了,王士祯自幼就苦练书法,九岁时已经可以写草书,楷书更是可以比肩书法宗师。
他与蒲松龄是至交好友,给聊斋志异的题诗是:“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这也是王余钱说到《聊斋志异》沈愈马上想起了王士祯的原因。
“既然我出个价格不满意,那王老板您出个价吧?”
王余钱纠结了好一会,朝沈愈伸出了一根手指,“100万!”
沈愈点点头,“一百万可以,不过我得要一件搭头。”
王余钱怔了怔,“什么搭头?沈专家咱们先说好啊,我这三面古镜可不成。”
沈愈笑笑,“不要您这镜子,我要您墙上那件《上阳台帖》。”
王余钱先是愣了愣,这幅字是他跟别人以物易物换来的,换出去的东西并不值钱,是一件光绪民窑青花,至于为什么换,无非就是觉得字好。
现在沈愈想要,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毕竟从刚才20万涨到100万,等于这幅字卖出去了80万。
但是轻易答应沈愈,王余钱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旋即道:“给您这幅字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您还得给我鉴定一件东西。”
“成交!”
交易很快,无非就是签转让合同,然后转账,这些不过十几分钟就完成了。
画到了手中,沈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这次王余钱拿出来的是一本古籍,书皮微微泛黄,封面上写有四个大字:《永乐大典》。
下边还有两行小字,卷:两千九百六十九。
看到这里,沈愈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怎么也没想到王余钱竟然拿出了这本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奇书。
《永乐大典》堪称是世界上最大的百科全书。
有万书之书的称号!
比宋代的《太平御览》,清代的《四库全书》收录的书籍要多的多。
《永乐大典》最初编撰于明朝永乐二年。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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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棣看了之后不是很满意,再命太子少师姚广孝,明代第一才子,内阁首辅解缙,以及礼部尚书大儒郑赐三人为监修,这次直接动用朝野上下共两千多人重新编写。
并叮嘱不要怕麻烦,只要是好书就收录进来。
待遇好的出奇,时令水果各种美食随便吃。
甚至可以不用早朝,俸禄自不必说,反正你就把书弄好了,什么都有。
永乐五年定稿,朱棣亲自作序并赐名《永乐大典》。
最终这部集合了:经、史、子、集、医、工、农、卜、佛、道、戏、堪舆、阴阳的奇书,于永乐六年全部抄写完毕。
全书卷,册,字数约为3.7亿字。
《永乐大典》在永乐年间纂修完成后,据说只抄录了一部,叫做“永乐正本”。
其实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废了这么大的气力,只抄录一部?
怎么也得备份个百部保存吧?
这事沈愈也想不明白,自己保存个什么资料,还得存u盘或者两台电脑上呢。
直到嘉靖朝,嘉靖皇帝十分珍爱此书,怕正本大典有损才明人重录了一部。
这一部被后人称为“嘉靖副本”。
后来《永乐大典》所据原稿付之一炬,世面上只存嘉靖副本。
王余钱面色诚恳,“沈专家,我是想请您帮我看看此书是否是嘉靖年间的副本?我也知道永乐大典的珍本早已不知去向,明末大儒顾炎武认为《永乐大典》在明末时已经“尽数亡佚”,现在市面上也从来未曾发现正本实物存世。”
沈愈直接了当的说,“这不是什么永乐大典,首先永乐大典高50厘米,宽30厘米,大小就对不上。
“另外用纸也不对,此书用的是宣纸,制造赝品的可能以为宣纸最好所以才会用宣纸,其实永乐大典用的纸是楮皮纸。
“做旧也是一塌糊涂,表面做旧,内页却是无误无损,这种错误,只有做旧的新手才会犯。
“最后抄写的也不规范,永乐大典用的是馆阁体,字字工整,字字端正,而此书用的竟然是行书。
“所以我鉴定这本所谓的《永乐大典》是一本赝品。”
第454章 别墅
幸福大街。
“于哥,程天乐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于茂林奇道:“云阳镇的翡翠市场的小程?你怎么说起他了?”
“实不相瞒,我爸喜欢赌石,在他那里花了好几百万,若是自己运气不好,眼力不济,那没说的,但我在家里找到几块水沫子的原石,分析之后,我严重怀疑程天乐这家伙坑我爸,他的店不是熟人进不去,我想让你带我去一次。”
于茂林听到沈愈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道:“水沫子?没听说过啊!程天乐卖翡翠毛料虽然价格很黑,但他这个人做事还是很讲规矩的,在他那哪怕是十块钱的石头解出百万的料子,他也从没有半点为难,他不是那种干砸自己招牌的蠢人。”
沈愈面色严肃,“是不是的,我也要亲自看一看!”
“成!你想去咱就去,前阵子在那赌垮了一块毛料一百五十万打了水漂,再去一次找回面子。”
李铁头挠挠头,“沈愈去哪里?咱不去翡翠一条街了?”
“不去了,先去云阳镇!”
沈愈又跟徐多福联系,上次徐多福说集团的库存翡翠已经不多,所以这次还要带上徐多福。
听说是徐家大少,于茂林乐的很,能跟这位打好关系,那不是攀上贵人了么?
第二天。
清晨五点。
于茂林驱车带着沈愈到了十六号桥,李铁头早拎着包在桥头等着了,满脸兴奋的很。
“徐公子开车至少也是辆奥迪,我这老桑塔纳不舒服!”于茂林逗趣的道。
“在哪呢?”
“两分钟后到!”
“轰……”
随着一阵阵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在远处现出一辆银灰色的汽车。
“沈愈,你猜是奔驰s600,还是宝马760?今天俺老于也坐坐豪车!”
“于哥,不用猜了,想做豪车等下次吧!”
开了一辆楚州汽车厂生产的汽车牌面包车,看车龄怕是要小十年了。
沈愈看着摘下墨镜的徐多福,有些纳闷的问:“胖子,你就开这车去?”
徐多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嗯啊!爷爷告诉我做人要低调!”
沈愈叹了口气,“你这不是低调,你这是抽风啊!”
“徐公子,要不开我的?”
“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徐多福对于茂林可就没有对沈愈这么客气了。
“呵呵,当然不是!”于茂林赶紧摆手。
几人上了车。
徐多福龟速行驶!
“快点啊,你这是开车啊,还是推车啊?”李铁头有些纳闷的问。
徐多福云淡风轻:“上次这破车40码过弯差点翻了!前边就是十字路口了,我这不是小心为上吗。”
“那还是慢点开吧!”沈愈提醒了一句。
上了主路正好赶上红绿灯,
“走啊,这还有三秒才变灯呢?”
李铁头眼里可没有什么豪门公子,在他眼里这家伙就是个傻帽!大傻帽!家里有的是钱还开这种破车,就他家饭店家里拉青菜的五菱都比这车强。
徐多福摇着头:“不能抢灯,上次四十迈行车,一个流浪汉突然冲出来,司机踩刹车差点没刹住,要不是他车技好赶紧打方向盘,还真得出事!”
沈愈,李铁头、于茂林脸色都绿了。
“停车!”沈愈毛了。
“刹车没问题,就是车龄老了些,相信哥的技术,你就坐好吧!”
“放屁,你的命不是命啊!少给我废话,你现在能开出来最好的车是什么?”
徐多福嘿嘿一笑:“这市面上你能看见的,我家车库里都有!”
“赶紧去换一辆!”
“噗嗤!”
徐多福笑了,“逗你玩的,车早就在郊区别墅停着呢,这辆车是我当时考驾照时练手的,昨天看见它了,还有些手痒。”
很快到了徐多福的别墅区。
这是楚建集团的一个新盘,去年才交的钥匙。
全称叫作:《金福名郡》。
有些俗,但吉利!
“我去,我没看错吧,这小区弄了六个门?”李铁头在车里咋咋呼呼的说着。
“不多,这里距离市区比较远,很多业主家里都是准备了几辆车,原先进出设计的是双向两门,但是早晚高峰容易堵车!所以加宽来个双向六门。”
刚到大门就被拦下了,保安一脸的严肃。
徐多福摇下玻璃,“是我!通行证在别的车上,你记上我的车牌手机号,我给你签字。”
保安有些懵圈,心说徐公子咋了这是?
没事开面包车?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想不明白!
不过还是在访客记录上写了徐多福的手机与车牌号,然后徐多福签了字。
“咱不为难他们!”徐多福嘿嘿笑了一声。
沈愈只能无语的点了点头。
小区布局前边是联排别墅,中间是独栋别墅,后边是叠拼别墅。
从进小区的一刹那好似空气都变清新了,顺着林荫大道,满眼的参天大树、音乐喷泉,小河活水,无一不美,环境好的让人心醉,就算有不好的心情也会消散许多。
安全感也足,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保安亭。
监控遍布,没有一处死角。
几分钟后,车子在一处独栋三层别墅的铁艺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栋别墅四周有围墙遮挡**,门前还有一块足有半亩的草地,旁边划着三个客人停车位。
徐多福在车里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电动大门就在里边缓缓打开了,一男一女在别墅院子里走了出来,看亲密的样子像是一对夫妇。
男的四十岁左右,女的年轻些三十出头,俩人皆是一副园丁打扮,出来前应该正在修剪枝叶什么的。
男子见到徐多福很高兴,一边打着手势,口中还阿巴阿巴的喊着,是个聋哑人。
徐多福下车笑着跟男子拥抱了一下,然后对旁边的妇人说道:“没事,你跟阿春忙去吧,我开辆车就走。”
二人知道老板来了哪里会走?
直接给徐多福当起了贴身安保。
徐多福边走边说,“阿春是我爷爷早年救下的一个乞丐,见他可怜就在店里做个了清洁工。
“不过善有善报,我小时候顽皮在店里去摸架子上的瓷瓶,结果架子倒了,是阿春把我护在了身下,我没什么事当时他却是被砸晕了。
“现在我让他给我看着这栋别墅,也给他找了个老婆。
“这栋别墅装修好后是当做婚房的,有阿春帮我看着,我很放心。”
第455章 玉坊
进门一看沈愈三人有些目瞪口呆。
在外边看因为有围墙遮挡,感觉没有多大,这进了院子,好吗,至少也得四百平米。
一股夹着阵阵花香的清风吹来,让几人精神一振,原来别墅左侧是一个大型的百花池,里面种满了颜色各异的花花草草。
别墅左侧则是一个小型露天游泳池,池水清澈,一眼可见底部地砖,看来经常换水。
在游泳池的下侧还有个小型的荷花鱼池。
里面种着十几株荷花,无数荷叶正在随风起舞。
池子里养了许多叫不上名字来的观赏鱼,鱼儿在水草间惬意畅游,给人很大的美感。
一时间,沈愈三人如同刘姥姥进入大观园,直接看呆了,更是好像忘了此行的目的。
“这边来,葡萄我都给你们洗好了。”
徐多福这家伙正在葡萄藤蔓下蹲着,面前是一大盘玫瑰葡萄。
沈愈、于茂林、李铁头这哥仨才缓过神来。
走到葡萄架下,这里还摆着许多盆花与盆栽,其中价格过万的兰花沈愈就看见三种,而盆栽虽是人工打造却是精巧至极,与自然山水各有千秋。
沈愈还好点,于茂林与李铁头一人拎着一串葡萄吃着又转了一圈,眼都看直了。
院子里游泳池、荷花鱼池、百花池、盆景,无论哪一样都值得欣赏半天,而这地面上铺的地砖都比自家屋里的好。
二人你一个土豪,我一个有钱,对着徐多福就是一番猛夸,只把徐多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六点半了,赶紧的吧!”沈愈提醒了一句。
打开电控车库门,徐多福笑着对沈愈问,“奔驰宝马有些太高调了,咱开辆沃尔沃960吧?”
于茂林跟李铁头心中这个羡慕啊,就差趴在引擎盖子上瞅了。
“低调奢华有内涵,啧啧,3.0直6发动机,内饰如此豪华,今天算是来着了!”
“老于,那就你开!”
于茂林接过车钥匙,手都有点抖!
沃尔沃960这车在以前可是与虎头大奔齐名的豪车,能开一辆保养如此好的豪车,真算没有白来。
这时,阿春的老婆拎着一塑料袋水果饮料走了过来,“徐先生,这些东西您路上带着吃。”
徐多福顺手接了过来,瞅了女人一眼,“阿春最近脸色不太好,多给他做些有营养的饭菜,鱼肉蔬菜你随便买,钱不够随时给我打电话。”
徐多福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对他好点。”
女人一愣,不过马上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开车而去。
云阳镇属于楚州下属的玉山县。
距离楚州大约有八十五公里车程。
没有高速路,半程双向四车道的省道,半程双车道的乡道。
路况还好,这一路上没有碰到堵车。
于茂林对这里很熟,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开到云阳镇。
小镇不大只有三条街。
不过不像一些闭塞的小镇没有外来人的到来。
这里因为外来买原石或者明料的商人比较多,有很多做外地人生意的铺子。
比如旅馆就开了不少,沈愈数了数至少十多家。
下车找了个早点铺吃了点豆浆油条,于茂林又多给了老板五十块钱把车存到他这里照看,让他顺便给擦擦车,乐的早点铺子的老板假牙都差点笑出来。
原石市场一过十点车太多,停在里边想出来只能等到闭市。
这就是经验。
步行了十多分钟,四人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云阳镇翡翠市场。
云阳镇这个翡翠原石市场的营业时间是从上午九点到晚上八点。
现在不过八点,市场里没有什么人,稀稀拉拉大约百十多个摊位。
每个摊位前都立着一个牌子,上面这样写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于茂林边走边说:“这翡翠毛料市场在咱楚州是最大的,共有摊位两百多个,摊主天南地北的都有,卖的大部分是翡翠原石。”
沈愈问:“需要什么资质吗?”
于茂林摇摇头,“这种简陋小摊,只要缴纳五百元摊位费就可以来摆摊,虽然不至于用普通石头蒙骗不懂行的人,但大部分都是最垃圾的毛料。
“真正的懂行的买家基本不再这里买原石,大部分都是去里边的小市场,那里全是铺面。”
李铁头好奇的问:“徐哥,这些上面画圈圈是什么意思?”
徐多福道:“划有手镯位是做手镯用的,小的做牌子挂件,属于物尽其用,争取不浪费一点玉料,都是老匠人的经验。
“不过现在都是机器选位,电脑比人脑厉害,能最大限度的节省料子。”
“徐哥,你懂得真多!”
李铁头由衷的对徐多福竖起了大拇指,
于茂林也拍起了徐多福马屁:“徐少说的太好了,现在都是机器计算选位置,精准的很。”
几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就来到了于茂林说的小市场。
这里面大约有五六十个铺子,这里的铺面可不是说那种两上两下,或者三上三下的,每个都盖的如同一个大仓库。
其中最大的一个叫作《天乐玉坊》,看样子怕是得有上千平米。
沈玄问道:“这就是程天乐的那个铺面?”
“没错就是这里了。”
门前,一个带着遮阳帽皮肤黝黑的汉子看到于茂林后,连忙点头哈腰的道:“哎吆,我说今天喜鹊叫,原来是于老板来了,您怎么有时间来这啊?”
于茂林眼睛一瞪:“怎么,老子不能来?你小子叫什么鬼头三,怎么一点也不伶俐。”
“哎吆,您看我这张臭嘴,您是大财主,您不来,谁有资格来?”
鬼头三举起右手朝自己的脸虚扇了几下。
“这还是人话!”
于茂林说完,对徐多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人直接进了店铺。
“三哥,这谁啊?说话真特么的横!”
“这就一送钱的二货!我呸!还特么擦王,擦粪去吧!有你哭的时候。”
鬼头三朝着于茂林背影吐了一口浓痰。
进门一看,沈愈笑了。
这还真是个仓库。
不过并不简陋。
店铺整体高约七米,上边是透明玻璃,采光极佳。
放原石的地方很讲究,分成十多个区域。
每个区域都有沙发、茶几,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个各式红酒饮料。
沈愈看了暗暗点头,这程天乐是个会做生意的。
客人很多,很多人分散在各个区域手执放大镜,手电筒,有模有样的观察毛料。
第456章 极品翡翠
“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别看都穿的邋里邋遢的,你不知道他们哪个身家就是上千万甚至上亿。”
于茂林叮嘱道。
李铁头挠了挠头,“于哥,咱需要注意点什么?”
于茂林笑了笑,“也没那么多规矩,赌石跟买古玩其实差不太多,比如你看上一块毛料,但是有人早一步在那看着呢,咱就不能再凑上去了,得等人家看完不买走了,自己才能去。”
“他没走,咱就不能上前,只有价格没谈拢明确说不买了,咱才能买。”
李铁头又道:“这里的赌石我看价格比外面贵不少啊!”
于茂林继续耐心的解释,“这是当然,一分钱一分货用在翡翠原石上是再恰当不过了,原石赌性大的就贵,赌性差的就便宜,从几千块一公斤,到几万块,甚至几十万一公斤的都有。”
“全赌的,开窗的,半赌的,价格也不一样。”
于茂林指着一块灰不溜秋的大石头说道:“你看这块就是全赌料子,全赌料已知信息最少,切开变数最大,是最考验技术、经验与赌石眼力的一种毛料。
“但全赌的毛料有个好处,同样外皮表现的毛料,全赌的最便宜。
“别看这些毛料现在很干净,其实翡翠原石从山上开采下来后,都是脏不溜秋的,矿工要对毛料外壳进行冲洗,有的更是得拿大刷子使劲刷,才能看到毛料表皮的实际表现。
“不清理掉覆盖在表皮的泥沙和土层,连货主自己都无法评判原石的赌性,他也就没法卖。”
说话间,沈玄已经来到了一中档毛料区。
这里的毛料造型很奇特,不是方的就是圆的,好似刻意打磨过一般。
突然,一层宝光毫无征兆的现了出来。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石球。
体积比足球略小。
好似玩具球一般,灰褐色的粗砂外皮,看起来粗糙的很。
看到宝光出现,沈愈脸上很平静。
默念一声鉴宝。
一个好似平板电脑般的蓝色光幕出现在毛料上方。
紧接着这块翡翠毛料的内部结构如同剥茧抽丝般显示在沈愈面前。
“咦?”
这块毛料外皮薄的很,也就是七八毫米。
下面的一切让沈愈有些不敢置信。
绿色。
满眼都是绿。
质地清透,绿意盎然。
好似一层绿油要在翡翠表面缓缓滴落。
整体绿意也就是稍逊帝王绿。
绿色分布均匀,没有上浓下淡也没有下浓上淡,棉与裂更是无从谈起。
“高冰种正阳绿啊!”
这快赌石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鸡蛋,一层薄薄的蛋壳里全是翡翠!
至少也得有六公斤的玉料,而且浑然一体毫无裂纹,属于最上等的镯子料。
价格沈愈稍稍估算一下,上千万肯定是没跑了,甚至可能达到两千万。
能做镯子的料子是最贵的。
翡翠首饰也是以镯子最好卖。
大家去店里买翡翠大部分都是奔着翡翠手镯去的。
其次才是挂件、吊坠、戒面等小件,而这些东西边角料就可以做。
一块料子,同样的种水,那能掏出镯子的料子自然能卖出最好的价格。
这快石头不能切,切了翡翠价值要大打折扣,只能擦石。
“于哥,这里的翡翠怎么卖。”
于茂林看了旁边的木牌一眼,“这写的是五千块一公斤,这块料子大约在十公斤左右,差不多五万出头。”
没有任何犹豫,沈愈抱起这块毛料直接排队称重。
“正好十一公斤,既然是于老板带来的朋友,就给五万吧。”
称重的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乐呵呵的很是面善,于茂林称其为老吴。
沈愈掏出五万现金递给了老吴。
“好,现在这块毛料是先生您的了,我们这里可以免费解石,有专人操作,若是您信的过,在沙发喝着咖啡等着就成。”
“我知道,还是于哥费点力气吧。”
解石沈愈没有任何问题,但这翡翠的表皮实在是太薄了些,沈愈对力度的掌控没有绝对把握,所以还是让于茂林来。
“没问题。”
于茂林笑呵呵的接过毛料,“这块毛料赌性不大,但也不是说里面一定就没有翡翠,怎么说呢,赌石这玩意主要看运气,外壳表现好并不一定出好翡翠,赌石圈子里还有狗屎地出高绿的说法呢。”
戴上护目镜,塞上耳塞,套上皮手套,于茂林抄起了电砂轮,“这椭圆形的毛料,一般都是先擦。”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行家。
“唰!”
砂轮轻轻磨了一下,于茂林便僵住了。
他迅速放下砂轮,在水桶里舀了一勺水冲了下。
还未等于茂林开口。
旁边等着解石的人群里已经发出一声惊呼。
“出绿了,涨了,涨了。”
“哎呀,是正阳绿,还是高冰种,谁的运气这么好?”
“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这块毛料是在我前面结账的,人家买家就花了五万块钱,到现在至少升值三十倍!”
“三十倍,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谁卖你?至少两百万起步!”
擦出高冰种正阳绿后,于茂林倒是很沉得住气。
全赌的毛料擦出绿来,自然是涨了。
但接下来怎么办却是最重要的。
翡翠出了高冰种正阳绿,且是无棉无裂,目前的价格至少在三百万这块。
继续擦,倘若再擦出五公分的绿,直接就可翻上一倍。
若是擦出十公分,那很可能上千万。
这块毛料若是自己的,那于茂林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肯定继续擦。
但毛料是沈愈的,就得听一下沈愈的意见。
抬头看看沈愈。
沈愈温和笑笑,“于哥,擦你的就行,不管涨了还是跌了,怎么也不可能低于五万块钱吧?”
“那是!”
于茂林咧嘴笑了笑,随后抄起砂轮就要继续擦石。
“我说老弟,别擦了,听老哥一句劝,见好就收,还是卖了吧。”
人群中有了不赞成继续擦石的声音。
“是啊,现在这石头我出两百万,五万买的翻四十倍,值了!”
“再擦很可能跑绿,我出两百二十万!”
“两百三十万。”
“两百五十万!”
“不,两百五有些不好听,凑个吉利,两百五十八万!”
“三百万!”
第457章 争相出价
第459章 争相出价
这些报价对于沈愈来说太低了。
若是沈愈没有特殊能力说不定会卖出去。
现在别说三百万,就是两千万,有徐多福在,沈愈也不可能卖给旁人。
“小伙子,听说你是这块翡翠的主人,听老头子一句劝,擦石见绿见好就收吧,这市场里我见过太多别人给高价不卖,继续切,切垮后又抱头痛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人群挤到沈愈身边,用语重心长的语气朝沈愈劝说。
见沈愈不为所动,老者又加了一句,“三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了,在楚州市区买房子能买好几套,卖出去这辈子都不缺钱花。”
沈愈脸上现出一丝感激之色,“谢谢老伯提醒,但晚辈还算有些积蓄不想现在就出售,退一步讲,就算这块石头切垮了,晚辈也受得住。”
老者见沈愈态度坚决,突然转变语气,“无棉无裂,没有色差,还是高冰种的正阳绿,这个情况三百万虽然不少,却也不能算很高,这样吧,老头子再给你加三十万,三百三十万如何?”
老者此话一出,不止沈愈怔了怔,就是刚才出价的那几位也愣住了!
众人心说,好么,姜是老的辣啊,明明一副长辈劝说的模样,哪知却是来插一杠子抢买卖的!
“小伙子,我出三百五十万!”
“我出三百七十万!”
“三百八十万!”
“四百万!”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这块毛料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四百万的高价!
沈愈见此朝四周抱了抱拳,“诸位老板,按理说这块毛料不过是擦石,诸位给的价格不能说不高,但还是那句话,现在这种情况,在下不准备出手。”
话说完,沈愈朝于茂林点点头,“于哥,咱继续擦!”
于茂林二话不说拿起砂轮继续擦石!
这一动作让几个本来争相出价的买家都安静了下来。
赌石圈子里的规矩大家都懂,出价可以,但解石时不管什么事都得先闭嘴。
毕竟这是翡翠不是石头。
一旦自己多嘴让对方手滑,那这梁子可就结下了。
石尘飞扬中,翡翠的表壳被于茂林手中的砂轮一点点磨掉。
三分钟后,毛料右侧大片的皮壳已经被技术熟练的于茂林全部磨掉。
啪!
一瓢清水淋到毛料上。
一整片醉人心魄的绿色出现在众人眼中。
绿意盎然。
绿的让人心醉。
色调纯正,没有一点杂色。
完美的正阳绿。
“哎呀,又涨了,超级大涨啊。”
人群里有人惊呼了起来。
“昨天那块不过是拳头大小的冰种黄阳绿,今天这块竟然是高冰种正阳绿,程老板刚进了一批毛料,这次怕是要大发一笔横财!”
赌石的人嗓门都高,几声喝彩后,围观的人更多了。
刚才劝说沈愈不要继续擦石的老者,手指发颤的指着这块已经变成半赌料子的原石颤声道:“这???哎呀,这么大块无棉无裂质地清透的高冰种正阳绿实在是很久没有看到了,今天开眼了!真的开眼了”
“这等高冰种距离玻璃种只是一线之差,况且这料子的品相太好了,一丝棉裂都没有,宝物啊!”
“这后生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好运气啊!”
现场对沈愈是一片夸赞,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夸沈愈的运气好。
当然,也有人反驳。
“运气好?这种没有任何表现的普通料子一般人买来百分百从中间一刀两半,能擦石的不说万中无一,但一千个人也不会有一个选择擦石,所以人家绝对不是什么运气,这是实实在在的实力!”
说话的是一位西装革履,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
此人五官疏朗,气度从容,一副成功商人模样。
这人话一出口,马上有人认同,“张老板说的没错,这块毛料,一千个人买到手也不会有一人选择擦石,但人家就是擦石了,而且皮壳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层,这不是实力是什么?其实这块石头在这里都摆了几个月了,根本没人买,我就看过两次,一丝购买的念头也没有!”
“小伙子,这块石头若你不打算继续擦石的话,我愿意用八百万的高价将它买下来。”
那位张老板给了沈愈一个高价。
这个价格对一块半赌料子来说,委实是一个高价。
但这只是建立在沈愈不知道毛料内部结构的情况下。
现在沈愈已经知道这块料子内部全是翡翠,自是不可能出手。
见沈愈没有马上回话,张老板一咬牙,“八百五十万!”
沈愈温和笑笑,“张先生,不是钱的问题,这块料子我确实不想卖,在下只想将这块料子完整的解出来。”
“于哥,你受累将表壳全部擦掉吧!”
于茂林其实想劝说沈愈将这块料子出手,因为再往下擦石,他也不保准了。
但于茂林对沈愈有种莫名的信任。
听到沈愈说全部擦掉,竟然没有劝说。
“铁头你去找个马扎来,我今天非得给小沈解出一块完美的翡翠明料。”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于茂林决定今天好好显摆下擦石的手艺。
“一块烂石头八百五十万都不卖,把翡翠炒到如此高价,在场的诸位都有责任!”
价值上千万的翡翠出现在自己眼前,却又不是自己的,围观人群里某些嫉妒心强的已经开始吐槽。
有人吐槽自然有人反驳。
“哼,什么叫炒?在千年前的古代,翡翠就很珍贵的!”
“千年前?千年前有个屁的翡翠?翡翠是清代才有的!”
沈愈笑笑:“翡翠之名由来已久,北宋文豪欧阳修在其所着《归田录》卷二中这样写道:余家有一玉罂,形制甚古而精巧,始得之梅圣俞,以为碧玉。在颍州时,尝以示僚属。坐有兵马钤辖邓保吉者,真宗朝老内臣也,识之,曰:此宝器也,谓之翡翠。云禁中宝物皆藏宜圣库,库中有翡翠盏一只,所以识也。”
“意思就是欧阳修家有一个玉器,样式古朴且精巧,是好友梅圣俞送给他的,欧阳修起初以为是碧玉,在颍州做官时常常给幕僚欣赏。
“有一次宾客中有一位真宗朝的太监邓保吉见多识广,说这东西是个宝贝,不是什么碧玉而叫翡翠,至于他为什么认识,因为在大内宝库中有翡翠盏一只。
“由此可见,翡翠在北宋时,已被视为珍宝。”
“哼,你切出高种水的翡翠自然会说翡翠好,一块破石头,哪里值上千万。”
第458章 完美玉料
第460章 完美玉料
“自卖自夸,自己的东西肯定说好,别说高冰种,糯种都能吹一波什么价值千万的,呵呵,这种事我见多了。”
“是啊,宋朝的事谁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就知道翡翠是在清代才出名的。”
“就是就是……”
一时间,有不少嫉妒心强的都或明或暗的讥讽沈愈。
不过也有人反驳对方支持沈愈。
听到这些嫉妒心强的说自己自卖自夸,沈愈摇头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块翡翠本身就是种水好价值高。
翡翠里种水第一的是玻璃种。
玻璃种是翡翠中最好的玉种。
顾名思义,玻璃种就是如同玻璃一般通透。
当然,翡翠毕竟不是玻璃,这只是一个比喻,用来说明玻璃种翡翠的透明度很好。
第二位就是冰种了。
同样顾名思义,冰种翡翠的质地就好似冰一般。
透彻中给人一种玉清如冰的感觉。
冰种又分为高冰种、冰种。
叫法不同。
有的地方还把高冰种叫做冰玻种,意思就是稍稍次于玻璃种。
高冰种确实只比玻璃种差一点。
差别的地方外行人用肉眼很难分辨。
翡翠以绿为尊。
正阳绿是仅次于帝王绿的存在。
所以这块高冰种正阳绿确实算是极为贵重的翡翠了。
再说冰种。
冰种虽然也算透明,但是比起高冰种差了一些。
用一句话来形容,冰种好似玻璃有一层薄雾,而高冰种的这层雾气很淡,玻璃种则是没有雾气。
再往下是糯冰种,也叫冰糯种。
是次于玻璃种、高冰种,冰种的存在。
除此之外,其它的还有糯种,蛋清种等等。
再往下就是中低档翡翠了。
其实在很多地方能切出一块糯冰种翡翠就算不错。
以上这些就是在沈愈脑中一闪而过,他并没有与人争论什么。
争论也不过是浪费口舌,反正这块翡翠要卖给徐多福。
徐多福比沈愈还急,大冷天的一个劲用袖子擦汗。
实在憋不住了,他将沈愈拉到一边,用很是低沉的语气询问,“启南你给我来个实话,再让老于打磨下去这料子会不会垮?有多大的几率垮,别因为给哥哥我弄点好料子,让你自己损失钱。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几十万的料子,这是七位数,这是上千万!若因为我让你损失如此多的钱财,那我宁可不要这料子。”
沈愈轻轻拍了拍徐多福肩膀,“拉倒吧,你以为上千万的东西我不上心?咱哥俩感情是好,但亲兄弟明算账,我这叫作利益最大化,现在卖出去最多千万左右,可将这块翡翠的外壳全部打磨掉,那至少翻一倍,就是翻三倍也有可能。”
徐多福急的直嘬牙,“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十几岁就知道怎么解石,二十岁参与集团毛料的采购,我能不知道这些?
“现在的问题不是价值高低,而是继续解石是有很大几率解垮的,说,这块料子你到底有多大把握切涨?”
沈愈稍稍思索一下,“七成吧,赌石是投资,本身就具有风险,不过这个风险有前提,就是高投入带来的高风险。
“我这块毛料的投入不过区区几万块,这算什么高投入?这么好的表现不继续解,别人买去一旦切涨,岂不是更后悔?”
听到沈愈说七成几率可以切涨,徐多福稍稍松了口气。
七成在赌石中已经算是极高把握了,毕竟谁也没有透视眼。
徐多福也没有问沈愈的赌石诀窍。
这种事除了父子相传外,再好的关系也不能问。
那边于茂林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在一个软凳上稍稍休息了一会,又喝了点店里送来的茶水,这才抱起已经算是半赌料子的毛料。
现场解石是很多毛料商家愿意看到的。
切涨后更是所有毛料商人求之不得的事。
一块赌石的切涨,就代表所有毛料的畅销,也代表钱财不断的涌入。
所以店里又是送毛巾,又是送茶水,好不殷勤。
放下赌石,于茂林交代店里伙计反复给毛料浇水冲洗。
冲洗数遍确定没有碎屑与灰尘后,于茂林亲手用干净毛巾将毛料表面擦干净。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打光。
反复用强光手电打光数次,于茂林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似已经决定该从何处打磨。
重新拿起高防护的角磨机,随着一声刺耳的滋啦声,众人再次屏住了呼吸。
于茂林不愧是很多知名玉石店铺以及豪商的赌石顾问,解石的手很稳,技术更是没的说,可说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磨石的过程是见绿就收,恰到好处,丝毫不会对玉肉造成任何的损伤。
而每出一点绿,现场就发出一阵惊呼。
就算眼中满是嫉妒的路人,也是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至于心里是期盼解垮还是解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一块椭圆形,体积比足球略小的完整翡翠玉肉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绿。
通体高冰种的正阳绿。
绿到没有哪怕一点一丝的杂色。
无人出声。
众人好似都被如此完美的翡翠明料折服了。
短暂的沉默后,是无数的询价与出价。
第一个出价的是那位心机颇深,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语重心长的对沈愈说道:“后生,这料子老头子我要了,这样,我给你一千六百万,只要你答应,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并且我保证半小时内这些钱就会一分不少的打入你的个人账户,若是你想要现金,我也可以满足你,不过就需要点时间了。”
老者眼中满是热切,给人的感觉是财大气粗,只要沈愈答应下来,钱马上就可以到位。
第二个出价的是那个西装革履,头发有些花白的张姓中年人,“小伙子,我愿意出价一千八百万买你的翡翠,你考虑一下!”
见沈愈没有回话,张姓中年人马上加了一句,“小伙子,你这块高冰种正阳绿翡翠料子我真的很喜欢,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生意都是谈出来的,钱肯定给到你满意为止。”
“这块料子我楚州徐氏珠宝出价三千万元!”
这时,一个嚣张霸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直接将价格抬到三千万这个极度惊人的数字。
第459章 玻璃种黄阳绿
第461章 玻璃种黄阳绿?
“小友,3100万的价格你真不考虑一下?”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再次语重心长的对沈愈说道。
沈愈笑笑,“老先生,多福是我兄弟,我切出来的高档料子自然首先考虑他。”
老者重重叹了口气,“小友,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买卖就该价高者得,多出来的这一百万,你拿去买豪车,买房子,给女朋友买首饰礼物难道它不香吗?”
沈愈笑笑不语。
现在这块高冰种正阳绿翡翠正被李铁头紧紧抱着,这家伙知道此物价值几千万后。感觉整个毛料大厅的人个个都像贼。
而徐多福正在一旁给徐氏珠宝安保部打电话,让集团安排人来接送这块价值不菲的翡翠明料。
老者望着李铁头怀中翡翠,一双昏黄的眸子精光直闪,他一跺脚,“3200万,还是那句话,只要小友你答应,老夫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我保证半小时,不,二十分钟内这些钱会一分不少的打入你的个人账户,怎么样小友?你再考虑考虑?多出的这两百万足可以让小友你买下一栋别墅。”
沈愈叹了口气,“老先生,我与多福是生死之交,所以只能抱歉了。”
说完,沈愈转身就走,用态度表明自己不想再多说其它。
老者却也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在身旁一个高大年轻人手中接过一张名片,“小友,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要是有什么高档翡翠,又是徐氏集团不想要的,可以给我打电话,老头子一定给你市场最高价。”
沈愈双手接过名片,上面没有什么花哨的介绍,只有两行字。
第一行:洪州王氏珠宝董事长。
第二行为老者的姓名:王天远。
看到这里,沈愈心里一动,这王天远可不是一般人,在整个江南省都是排名前列的富豪。
白手起家,从摆钟表摊子到如今数十亿的身价,祖父在世的时候,还用此人鼓励过自己。
正想打个招呼,可是人家已经远去。
收好名片,那位西装革履头发有些花白的张姓中年人又凑了过来。
见此沈愈面露一丝苦笑。
心道现在的高档翡翠明料实在是有些太过抢手了。
哪知张姓中年人却是摆摆手,“小伙子,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是买你的翡翠,能用几万块将这块料子买到手,到手后并不是选择一刀两半,而是选择擦石,并且是擦出整块明料,这种眼力我可是好些年没有见到了。”
沈愈谦虚道:“晚辈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张姓中年人满脸不信,“擦石也有大讲究,要么擦癣,要么擦松花,你随便指了一处愣是擦出绿,这岂能用运气解释?这样,我也给你一个联系方式,若你以后有什么料子想出手,可以打我电话,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价格。”
说完,张姓中年人递给沈愈一张名片,然后轻拍了下沈愈肩膀飘然离去。
沈愈再次双手接过名片。
上面写着:滨海市锦玉福珠宝集团。
下面是总经理:张万安。
“如此多珠宝玉石界的大佬怎么都来云阳镇这个小镇了?按理说,他们就算买明料也该去东江玉石市场才对。”
不过这个疑问只在沈愈心中呆了一小会,就被于茂林解惑了。
只见于茂林拎着一瓶可乐,边喝边说,“我说小沈,咱们今天算是来着了,云阳镇翡翠原石展销会还有两天就要开始,到时不仅仅是楚州,东江,江州,洪州,甚至是周边邻省的毛料商人都会前来。
“程天乐为给展销会预热,也为了壮大自己《天乐玉坊》的名声,可是拿了不少好料子出来,待会咱们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下。”
徐多福的电话终于打完了,“沈愈啊,爷爷说了,这料子至少给你3200万,现在钱应该打到你店里账户上去了,你看一看。”
沈愈也没有多说。
玻璃种帝王绿以及玻璃种正阳绿,一年出现在翡翠市场上的料子可能不超过二十件,其中能做镯子料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高冰种正阳绿可说是市场上顶阶明料。
这也是各大珠宝公司重金难求一明料的原因。
当然,这是说的明料,像是擦石,切石还是有不少比如玻璃种正阳绿存在的,不过珠宝公司可不敢赌,他们只要明料。
只有明料才能留住高端客户,其他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试想一下人家把钱堆在你面前买镯子,你给对方亮一亮赌石,那也应付不过去。
微信提示声响起,蓝雅将账户余额发了过来,一大串的数字。
切出三千万的顶阶翡翠后,《天乐玉坊》内的毛料销量急剧上升。
整个大厅可说人山人海。
这对沈愈有好处,本来缠着沈愈旁敲侧击问东问西的赌石商人都一股脑的挑拣原石去了,这让沈愈耳根清净了许多。
“于哥,你先休息会,我在大厅里转转。”
这次沈愈去的是开窗区。
相比全赌区,开窗区的人更多。
两百多平米的地方,差不多得有四五十人。
解石机也比全赌区多了两台。
全赌太考究买家的眼力,一个看走眼,就可能打水漂。
开窗虽然有很多迷惑与欺骗性,但至少可以知道有没有绿。
比较适合刚接触赌石的新人。
戴上平光眼镜混入人群,沈愈开始寻找合适的毛料。
大约用了二十分钟,沈愈将开窗区的大部分毛料看了个七七八八。
没有什么“大漏”,却有不少可以挣钱的。
其中有两块冰种黄阳绿的毛料沈愈可以轻易赌涨。
不过沈愈并没有买。
赌石圈子里的赌涨并不是说,这块翡翠切开掏出大块的玉肉才叫涨。
赌涨的情况有很多种。
一块全赌料子开窗见绿叫涨。
全赌料子一刀两半见绿也叫涨。
而一个开窗两公分的料子,买家买下后将开窗的宽度又增加了两更分那更叫涨。
就刚才沈愈看的那两块料子全是靠皮绿。
绿的面积很大,只是玉肉仅仅是进入翡翠内部三公分。
想赚钱的话,沈愈买下后擦个十几公分,马上就能大几十万甚至百万到手。
但沈愈不愿意挣这个钱。
做人不能太贪婪。
有鉴宝神瞳在,钱对沈愈已经不算问题,再挣这种违心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哎呀,见绿了,这是涨了?”
“涨了涨了,玻璃种黄阳绿,这是大涨啊!”
“真的是玻璃种,今天算是开眼了,先有高冰种正阳绿,又见玻璃种黄阳绿,不白来,今天绝对不白来!”
就在沈愈想去半赌区逛逛时,开窗解石区突然传开数声惊呼。
“玻璃种黄阳绿?”沈愈马上停住了脚步。
众所周知,翡翠以绿为尊,以绿为贵。
又有种差一分,价差十倍,色差一分,价差百倍之说。
也就是说,绿的越浓,绿的越正,价格越高。
高档翡翠市场的排列大致是:帝王绿,正阳绿,阳绿,黄阳绿、菠菜绿,苹果绿这六种。
帝王绿这种翡翠天花板,一年出不了一两次。
所以正阳绿算是翡翠中的极品。
再次则是为阳绿。
黄阳绿相比正阳绿要逊色三分,但毕竟是玻璃种,也是顶阶翡翠之一,既然碰到了自当开开眼界。
想了想,沈愈缓缓走了过去。
第460章 又见林胖子
第462章 又见林胖子
围观解石的人很多。
可说里三层,外三层。
不仅这些,还有不少人拼命想挤进去看看玻璃种黄阳绿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可根本挤不进去。
也是,大家都是玉石商人,凭什么让你挤到前面去?
不过沈愈想进去却很是轻松。
打小习武的他,不管是肩膀还是胳膊都好似铁石一般,别说是些普通人,就是换一些练体育与成天健身的壮汉也不行。
所以沈愈几下就到了核心解石区。
解石圈子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玉坊专门为买家开窗的解石师傅。
另一位则是买家。
这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穿一件皮夹克的中年胖子,此人面容普通,属于丢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唯一让人多看两眼的是发型。
他梳了一个中分,并且打了发蜡,黑亮黑亮的,苍蝇上去都得跌跟头。
看到此人,沈愈脸上突的露出一丝他乡遇故知的笑意。
不是旁人,竟是上次在韩离的翠玉楼切出帝王裂最后便宜沈愈的那个林胖子。
此刻的林胖子满脸兴奋,激动的手脚都有些颤抖。
沈愈再次笑了笑,对于认识的人,哪怕不是很熟悉的故人能切涨,他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将视线挪到毛料上,这是一块方方正正,好似老式电视机般的原石。
比21寸的小一些,但比14寸的要大的多。
看皮壳当是一块老坑种黑乌砂。
就是传说十切九垮,出绿就出高绿的黑乌砂。
切口清亮似水,水头极佳。
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
水头几乎接近于透明,确实是玻璃种。
再看绿。
切口处露出的那一抹绿委实有些让人心动。
第一眼看上去是正绿,细细端详,绿中又带了些许黄色调。
果然是玻璃种黄阳绿。
黄阳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阳绿的前面带了一个黄字,是指翡翠在纯正绿色的基础上又带了些许黄色调。
整体看上去有些像是黄杨树叶子的颜色。
所以有的地方也叫它黄杨绿。
虽不是全绿,却有很大的市场。
尤其是年轻人,很是喜欢这种翡翠。
这块料子足够大,虽然仅仅是开了切口窗,但卖个三百万至四百万完全没有问题。
沈愈看到了林胖子,林胖子也看到了他。
林胖子先是微微一怔,不过马上就咧嘴大笑:“哎呀小沈,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咱哥俩真是有缘分!”
沈愈走过去与林胖子握了握手,“林哥,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小沈,你林哥我这次运气不错,嘿嘿,切涨了。”
林胖子指着脚边的黑乌砂,脸上表情虽不至于眉飞色舞,却也多少有些炫耀。
毕竟上次在韩离的翠玉楼,沈愈算是捡了他的漏。
“恭喜林哥了,玻璃种的料子很久没有见到了。”
林胖子正想再炫耀几句,这时人群里满是询价的声音。
“老林,这块玻璃种黄阳绿的开窗料子你是怎么打算的?是想卖还是想继续切?”
“是啊老林,这料子你卖不卖啊?要是卖的话,我给你两百万。”
“我出两百二十万。”
“两百四十万!”
“两百五十万,不,两百五十一万!”
“我出两百八十万!”
“三百万!”
还没等林胖子开口说卖与不卖,围观的人们已经将价格给到了三百万。
林胖子满脸不屑,“诸位,三百万就想买我这毛料?我说你们也太黑了吧?这石头拿到任何一个大玉石商的店里也得给我三百五十万吧?”
“林胖子你这话说的,我们出价你还价,你想卖就说个卖家不就完了,何必挖苦我们?”
一个满脸络腮胡,说话大嗓门壮汉不愿意了,这人豹头环眼,满脸虬髯,看上去很是豪爽的一个人。
“钱老弟说得没错,林老板你这毛料虽是玻璃种黄阳绿,但只是开了一个小窗,里面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怎会一开口就给你高价,再说了,开窗料子的价格起伏很大,你这料子真不一定能卖到三百五十万!”
这次说话之人的长相与络腮胡大汉正好正反,面白无须,戴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是文静,不过此人眼神飘忽,看上去很有心机。
说话的这两位沈愈都认识,是东江有名的明料二道贩子,他们专门在各大毛料市场以及出售翡翠原石的名店蹲点,有切出好料子就第一时间买下,然后再去比如徐氏珠宝,以及吴老吴氏珠宝这样的顶级翡翠店铺出售赚差价。
不仅仅是他俩,围观人中很多都是些二道贩子。
稍有些不同的是有的人专门买卖明料,有的则是开窗半赌都倒腾。
很多人以为围观解石的都是看热闹的路人,其实不然。
解石那么大的灰尘与噪音,还有人挤人的汗臭脚臭,谁吃饱撑的有这么大的闲心围观。
林胖子也不知道今天吃了什么,脾气很是火爆,“谁说我老林要卖?我老林今天偏偏要继续解,吴师傅,你受累继续往下解。”
“啊?还解?”
解石师父是一位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相貌敦厚的中年人,他听到林胖子说继续解石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林胖子点点头,“嗯,继续解!”
吴师傅明显想劝说两句,但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吐出哪怕半个字。
店里有店里的规矩,解石就是解石,绝对不能多说话。
更不能为买主出谋划策,买家让切就切,让擦就擦,这样解垮了,也不干店里的事。
不仅仅是天乐玉坊,在所有提供解石服务的玉石店铺全是这个规矩。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怕买家后找,毕竟什么样的人都有。
甚至为了怕买家找茬,很多毛料店铺都是不提供解石服务的。
想解石得去专门的解石店自己花钱解。
“那成,林老板您是想继续擦石,还是切石。”
林胖子指了指毛料尾部,“在这里切一刀,直接切整面。”
见林胖子让切尾,吴师傅明显松了口气。
因为这是最合理的切法。
头上擦出绿,尾部若是切出绿那自然是大涨,若切不出来也不会对毛料的价格有过多影响,这块料子很大,谁都知道里面不可能全都是绿。
毕竟这是玻璃种翡翠,若石头内部全都是翡翠,那玻璃种也早就烂大街了。
ps:睡不着失眠了,起来给书友们更一章,这书是我的心血,以后争取多更新。
第461章 继续解石
第463章 继续解石
“行,您交给我就是,保证给您切好。”
吴师傅的动作很麻利,短短两三分钟时间就用记号笔画了一条最佳切石位置,惹的旁边众人交口称赞。
就是沈愈也暗暗点了点头。
这绝对是一位既有经验又很敬业的解石老师傅。
他切的这个点,可说是原石尾部的最佳切点,没有浪费一点毛料却正好可以完全切下石皮。
这种令人惊艳的解石技术,沈愈自问是做不到的。
滋滋的切石声很快响起,众人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解石机上。
这是一台最新款的线切解石机,切割速度很快。
大约六分钟后,吴师傅切断解石机电源,打开防尘罩,很是麻利的将切好的毛料取了出来。
“啪!”
一瓢清水泼上去带走切面上的粉尘。
随着泥浆慢慢滑落,林胖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围观的众人也有些傻眼。
裂。
全是裂。
整个切面肉眼可见数道大裂,细碎的裂痕更是多到数不清。
虽然还称不上帝王裂,却也相差不多。
若单单有裂众人也不至于傻眼。
这么大的料子不可能完美无瑕。
问题是从切面看,翡翠直接从玻璃种黄阳绿变成了冰糯种黄阳绿。
大裂+玉肉的种水降级,整块料子可说价值大跌。
“小沈,这,这可如何是好?”
林胖子声音满是颤抖,一刀天堂一刀地狱今天他又感觉到了。
沈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目视这块可说已经切垮的黑乌砂毛料蹙眉不语。
“小沈,你给老哥出出主意,现在怎么办啊?”
虽然沈愈上次捡了他的漏,但对沈愈赌石的眼力林胖子是很佩服的,可以这么说,现在的沈愈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沈愈依旧没有回话。
因为他正在用特殊能力观察这块料子的内部结构。
望着面前光幕,沈愈暗暗叹了一句,林胖子的运气真是邪门了。
想了半天形容词,沈愈想到一个:“继好也衰。”
说林胖子运气好,整块毛料表现最好的地方就是他擦石之处,再往里三公分,绿就没了。
这块料子其实是二次开窗,卖家早早就开了一个小窗,不过距离林胖子开窗的部位很远。
林胖子二次开窗一下就把表现最好的玻璃种开了出来,岂不是运气好?
说林胖子运气衰,是他不知道见好就收,开窗开出玻璃种早早卖了也就完了,偏偏要继续解石,继续解石也可以,偏偏这家伙太谨慎,没有丁点其它买家的豪气。
这料子并不是废料,而是一块极品毛料。
只是这块料子的玉肉不在两边而在中间。
中间是一块长约三十厘米,厚达十五厘米的玉肉。
入眼全部都是翡翠。
种水很高,虽然达不到玻璃种,却是一整块高冰种黄阳绿。
绝对的镯子料。
假设林胖子有些豪气,直接一刀两半,那又是大涨。
“小沈,要不再在中间擦一擦?”
沈愈摇摇头,“对这块料子来讲,再擦石于事无补。”
林胖子面露纠结之色,“小沈你的意思是继续切?”
“对,继续切,至少再切上两刀看看具体情况,其实再切,赔也赔不到哪去,可一旦裂痕消失,这块料子马上就会翻上数倍,不管怎么算也是继续切合算。”
林胖子犹豫道:“小沈,这块料子虽是大裂,但胜在是块大料,对于赌石老手来说赌性还是很大的,现在转手我至少能赚上一百多万,若再切还是裂,怕是要亏掉几十万,况且这块料子其它地方的表现,真的有些差,老哥我心里实在是没谱。”
沈愈叹了口气,“林哥你若愿意卖自然随你,毕竟这是你的料子,我也只是给你一个参考意见,免得再像上次那样,被买家捡了大漏。其实赌石,归根结底就是赌一个不确定,瞻前顾后,单凭一些赌石特征来下定论乃是赌石大忌。
“试想一下,若是看看表皮用强光手电打打光就可以鉴别原石,那毛料商人为何要出售毛料?看到赌性大的自己切不就完了?”
沈愈感觉也只能帮林胖子到这里了。
“老弟这料子,我还是想出售。”
考虑两分钟时间,林胖子下了决心直接当场开卖。
“我说诸位,大家也看到了,这料子算是切垮了,但话说回来,尾部有裂,不一定别处也有裂,货卖懂行人,这料子我的底价是一百万,价高者得,你们也都认识我老林,捡便宜的事就不要想了。”
只是这次竞买的人相比刚才沈愈那块高冰种正阳绿要少的多。
场面一度极为冷清。
出价的买家也吝啬的很,每次加个五千一万,足足过了十分钟,价格才到120万。
到120万算是价格顶峰,无人再出价。
并且出价的也是有些犹豫,这是个三十岁出头穿一身机车服的青年,他说出120万后看到没有人再加价,其脸部表情明显有些后悔。
但话已经说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只能硬撑。
最后还是沈愈给他解的围。
“我出一百二十一万!”沈愈又加了一万。
机车服青年如释重负,直接转身走人,好似捡到巨款一般。
钱通过蓝雅的公司账户转账很快转给了林胖子。
看到手机银行短信那一连串的数字,林胖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沈,现在这块料子是你的了。”
“吴师傅,劳烦你帮帮忙,从这里直接来一刀!”沈愈在距离中间玉肉四厘米的地方画了一条线,这里有绿带出现,却又不是那种满切面都是绿的。
这样划线符合一个精通赌石买家的正常水准。
沈愈不想自己的表现太过惊世骇俗。
像一些赌石以及鉴宝小说,主角每次划线切出来都是整片绿,那岂不是告诉别人自己有透视眼?
这种傻乎乎的事,沈愈才不会做。
对于沈愈的划线,吴师傅一双眸子瞬间透出一股赞许。
心道沈愈是个行家。
很是大气的行家。
既然尾部出了大裂,再一层层的切已经没有意义。
不如在中间来上一刀。
这样就算没有绿,出裂的这一块也可以继续出售。
卖给专门坐小件翡翠首饰玉石店铺也是一笔可观收入。
更别说还有擦出玻璃种的那半块还可以继续当作开窗料子卖。
第462章 又解涨了
第464章 又解涨了
用台钳固定好原石,反复确认没问题后,吴师傅关好了防护罩。
转身看了沈愈一眼,沈愈笑着点了点头。
不再犹豫,吴师傅轻轻摁下了解石机的电源开关。
当电源摁下的一瞬间,那种刺耳又让人兴奋的锯石声瞬间自解石机内传出,直接钻入围观众人耳中。
噪音很大,甚至可说有些非常刺耳。
但现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讨厌解石机的噪音。
在赌石圈子,解石机的开动代表的就是财源。
毛料商人,明料商人,珠宝商人,二道贩子,解石师父,包括毛料拥有者都可能从中获益。
也有人调侃,“机器一响,黄金万两。”
现场的很多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解石的结束。
最紧张的也许就是林胖子了,他可不想沈愈解涨,沈愈一旦解涨可不就是打他的脸?
但林胖子的面部表情却是一副担忧模样,好似很希望沈愈能解涨。
沈愈也是一副眉头紧蹙的样子。
当然,这是在“演戏”。
不管是古玩圈子还是赌石圈子,太过惊世骇俗都不好。
六分钟后,解石机绿灯亮起,锯片切割原石的噪音也渐渐停歇。
取出原石,一瓢清水泼上去,石浆随之滑落。
可惜,切面上大部分都是石头颜色。
不过到了切面中间位置,开始出现一抹绿色。
绿色均匀,质地细腻,种水也很高,为高冰种黄阳绿。
这是一块带子绿,虽然长度贯穿整个切面,厚度也只有大约八公分的样子,却是没有任何的裂纹与杂质,属于无暇的上等翡翠。
所谓带子绿是赌石行的“行话”。
顾名思义,就是翡翠切面的玉肉呈带状分布,看上去好似一条腰带般,所以人们将其叫作带子绿。
带子绿有厚的也有薄的,颜色也有深有浅,只要不是买的高档开窗玻璃种料子,一般来说,毛料切开后,只要出现带子绿,那就算切涨。
“咦,涨了,这是又涨了啊,美玉藏石中,一刀变穷一刀又富,古人诚不欺我,这一刀下去至少涨了百万,一套三室一厅算是到手了。”
见到带子绿出现,钱姓络腮胡大汉猛的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惊奇之色。
他这么一嚷嚷,人群里满是切涨的赞许声音。
有的大赞沈愈眼力好年纪轻轻却有一副大心脏,有的则是挖苦林胖子自断财源成不了大事。
“老兄请了,若我没看错的话,这料子顶天算是高冰黄阳绿,就这么一条细线,怎么就涨了呢?”一个身穿格子衬衫,面容黝黑,带着一副平光眼镜的年轻人朝络腮胡大汉请教。
络腮胡大汉斜视年轻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纳闷,“你玩赌石,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的行话你都不知?”
年轻人赶紧解释,“知道是知道一点,但小弟是刚刚入行委实有些搞不明白,这切面露出的翡翠满打满算也就做几个吊坠,哪来的百万?”
络腮胡闻言脸上露出一副你小子问我算是问对人的得意表情,“带子绿也叫一条线,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都是在一次次解石中得到的经验。
“这么说吧,在赌石行家的眼中,带子绿的厚度是已知的,别管它深度有多少,翡翠有了厚度至少可以取个戒面,吊坠什么的,不至于赔钱。
“所谓一大片,行内人又叫它靠皮绿,虽然绿色的表皮面积是已知的,而厚度却是未知,万一就表皮薄薄一层,那么连个戒面都做不了。”
眼镜年轻人虽然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依旧是一副懵圈模样。
见年轻人这副不太明了的样子,络腮胡继续解释,“老弟你果真是新人,今天我心情好再与你多说两句,咱们赌石一行,有带子绿救一切的说法。
“你可不要小看这块线状翡翠,线代表的是实实在在的翡翠厚度,咱们已经知道这翡翠的厚度是八厘米厚,只要里面有十公分的深度,技术好的师傅就可以掏一只镯子出来,一只高冰种无棉无裂的黄阳绿镯子七八十万很容易出手。
“这还不算,掏了镯子还有镯芯呢?镯芯还可以做几个戒面或者平安无事牌,这样又有二三十万入账。
“要是深度达到二十公分就多赚一倍,要是运气好,绿能吃透整块原石,那可就涨到天了!”
听到钱姓络腮胡大汉嘴里的话,林胖子心里着实苦涩的很。
本来他是想见好就收赚了一个心安钱。
这也是应该。
赌石稳稳赚钱发财的多是他这种见好就收的。
那种一个劲的切到底,虽然偶尔有一两次运气好大涨特涨,但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凄惨收场。
但短短十多分钟时间,沈愈就切涨了,林胖子心里又怎会是滋味?
这可不是个小钱,一百多万啊。
“娘的,老子这运气还真衰!”
要不是在场围了这么多人,林胖子简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他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听沈愈的话,要是从中间直接一切两半,前有玻璃种开窗,后有高冰种的带子绿,钱也不可能是别人的。
悔不当初!
悔不当初啊!
有心想转身就走,可心里又想看看这块原石最终能解出什么料子来。
斟酌再三,林胖子最终还是没有走。
围观的人群这次倒是没有什么人向沈愈询价。
因为沈愈现在已经与解石的吴师傅在商量如何继续解石。
沈愈用强光手电装模作样的又是照玉肉,又是鉴皮壳,围着毛料转了数圈才拿起记号笔。
这段时间沈愈运足目力已将玉肉的位置反复确认,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玉肉完美的取出来。
想了想,沈愈在毛料上画了一长一短两条黑线。
“吴师傅,先用机器在长线这里掏一下,位置随便,主要是看看玉肉的深度。”
老吴点点头,然后指着那条短线问:“沈先生,您划这条短线的意思是不是最多掏到这里?”
沈愈笑笑,“就是如此,到此处若是玉肉面积变大,我就全解,若还是玉带,那就出售。
“吴师傅你放心,不管这块料子最终怎样,它垮也好,涨也罢,红包都会给您准备一份。”
第463章 价格翻倍也不卖
第465章 价格翻倍也不卖
听到沈愈要给自己包红包,老吴先是怔了怔,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满脸谦卑的笑道:“谢谢沈先生看得起,不过红包可不敢收,我解石您放心便是了。”
解石师并不好做。
不论是自己开店还是给人打工。
因为很多客户说的话并不是很清楚,一旦将客户的话理解差了,比如位置偏移,往往会引起很大纠纷。
像沈愈这种说的清清楚楚的客户,是很多解石师父最愿意碰到的。
人年轻,事不多,脾气温和,看上去就是一个好人。
解石师父最怕碰到脾气暴躁不讲理的,切涨也就罢了,一旦解垮,解石师父第一个招埋怨。
听到有人擦石涨了又垮,垮了出手后买家却再次切涨,围观解石的人更多了。
可说又是里三层,外三层。
戴好护目镜与防尘口罩,深吸一口气,老吴将角磨机拿了起来。
做解石师父这么多年,他这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围观的人,可能也跟云阳翡翠原石展销会还有两天就要开始有关系吧。
现在围观的人中,楚州,东江,江州,洪州各种省内口音的有,周边邻省邻市比如岳东、滨海,宁川口音也有。
甚至还有不少听不出哪里口音的买家。
这次老吴要好好显摆下自己的手艺,跳槽不跳槽的不说,起码让老板给加点工资。
滋啦,沿着绿带走势,老吴开始切石。
他的手很稳,不管是直切,还是斜切都不见手腕抖动,凿、磨、削各种高超的解石手艺引得围观的人毫不吝啬喝彩声。
一块块岩石碎块掉落,沿着玉带周围十几公分的地方很快被老吴切掉。
可惜,并没有大面积的绿色出现,依旧是黑乌砂岩石。
不过玉肉的种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绿色均匀质地细腻的高冰种黄阳绿。
绿色翡翠与黑漆漆的岩石这么一对比,色彩感更加强烈,让人忍不住想触碰一下,近距离感受翡翠那种天然柔腻,动人心魄的手感。
“小伙子,你这料子现在还不算垮,甚至还涨了一点,玉带的深度增加了,玉带的厚度也没有减少,这样吧,你是花121万的价格买的,我现在给你242万,二十多分钟时间,你就可以赚一倍,怎样?考虑一下?”
人群里,一个穿一件老款风衣,腋下夹着黑色真皮文件夹的灰发老者开口了,说的话很有水平,不褒也不贬,给的价格也没有抠抠索索,直接给沈愈买入的价格翻了一倍。
其实这个价格不算低了,甚至可说是很高,一般来说,玉肉只是进入石头内部两公分,哪怕是高冰种黄阳绿,在原价的基础上加个七八十万就不少,242万的出价,可说很有诚意。
要是沈愈没有鉴宝的特殊能力,听到242万的报价后不会有任何犹豫,肯定马上就钱货两清。
只是沈愈现在知道石头中有一块完美翡翠在等待自己,肯定不卖。
有了第一个出价的,人群里马上出现第二个,这是个年纪与沈愈想仿佛的年轻人,衣着打扮很有品位,“哥们,你这料子是怎么打算的?要是出售,我愿意出245万的价格。”
这人的城府相比刚那位灰发老者明显差上许多,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是一副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的样子。
“248万!”
“250万。”
“253万。”
“255万。”
很快价格给到了255万。
林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心里更后悔了,“娘的,我这运气怎么就这么衰呢?看这意思玉肉的深度完全没问题,我就是不一刀两半,在侧面来一刀也行啊。”
只是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钱货两清后,毛料已经是沈愈的,与他林胖子再无半点关系。
别说只是高冰种黄阳绿,哪怕是玻璃种帝王绿,那也是沈愈的。
当然,林胖子心里想的沈愈不知道,若沈愈知道肯定会当场揭穿。
林胖子的问题不是运气不好,而是胆子小不够坚决,所以只能得小利发小财,但沈愈也不会说对方这种赌石的方式不对,因为赌石行真正赚钱还就是林胖子这种的。
沈愈双手抱拳,“谢谢诸位老板抬爱,不过这块料子我想继续往下解,但我可以保证,只要诸位的价格达到市场价,那肯定不会卖给外面的人。”
这块料子沈愈不准备再卖给徐多福。
有了上一块高冰种正阳绿,徐氏珠宝近段时间不会再缺少高档料子。
另外,以后的料子徐氏珠宝不可能全部吃下,总该要交好些其他玉石商人。
众人看到沈愈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出价,反正这料子沈愈已经说了要卖,并且也没有指定说必须卖给谁,大家都有机会。
换句话说,解涨了有解涨的价,万一这家伙运气不好,那也是亏他自己的钱。
“吴师傅,你辛苦一下,继续往里面掏上两三公分,出绿最好,不出绿那咱就卖了这料子。”
老吴喝了口水,并没有马上回答沈愈的话,而是接着擦拭嘴角水珠的动作,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沈玄顺着老吴视线看去,发觉老吴看的人是个留着山羊胡相貌普通的老者。
老者对老吴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说可以继续为沈愈解石。
“好,沈先生你歇着就是,这料子最多十分钟就能给您解好。”老吴放下矿泉水瓶,戴好护目镜与口罩,再次熟练的拿起了解石工具。
不同于解石机解石,用角磨机、砂轮,电动锉刀以及特制工具切石掏石的场面不仅仅噪音大,而且很脏。
因为没有防尘罩保护,灰尘大的很,不仅吴师傅头发、眉毛、睫毛上满上碎石屑与灰尘,挨着近的一些二道贩子,头发上,衣服上,鞋子上也粘了不少。
只是大家没有一个说出去避一避灰尘,皆是死死盯着老吴的每一个动作。
老吴的动作也麻利,该切割的地方切割,该凿的地方凿,一片醉人心魄的绿色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哎呀,绿,出绿了。”
“涨了,绿带变大了。”
“种水没变,还是高冰种黄阳绿,这是大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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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智计无双李铁头
第466章 智计无双李铁头
切面绿色面积的扩大,也就证明翡翠又切涨了。
听说又涨了,围观的人们瞬间又将老吴与沈愈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这次却是在那位山羊胡老者的示意下,跑来许多保安维持秩序。
被保安拉开安全距离后,问价声自然而然又开始了。
沈愈又是好一番解释。
老吴倒是很是平静,依旧沉稳的继续切石。
做了快三十多年的解石师傅,这些嘈杂的环境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
哪怕这位围观的买家喊出大几千万的高价,也不会让他的手抖一下。
老吴祖辈世代从事与翡翠相关的产业。
到了他祖父这一代才开始专注于解石。
按照他祖父说的话,解石师傅,心稳手才稳。
客人的料子是客人的,哪怕价值千万,价值上亿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想吃这碗饭,就不能被翡翠那高额的价格而干扰。
换句话说,只有面对高价时心中波澜不惊,才算一位好的解石师。
喝了口水,又换了新的防尘口罩,老吴继续耐心解石。
不得不说老吴解石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切面上的玉带不断在变厚,而玉肉却不见一点擦伤。
很快,翡翠玉肉从原本八厘米的厚度逐渐增厚到十五厘米。
深度也增加了。
大约往切面内部又增加了两厘米。
加上之前的两厘米,等于拥有了四厘米深度。
种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高冰种黄阳绿。
唯一的变化是玉肉的长度变小了,大约三十厘米的样子。
“哎呀,这料子好啊,三十厘米长,十五厘米厚,绝对的顶级镯子料,这年轻后生可是走大运了。”
人群中有懂行的人忍不住开口称赞起来。
“这运气真是没谁了,相比刚才,这料子的价值至少又涨了一百万。”
“鸿运高照,也只能说是鸿运高照了。”
“让我看啊,这后生是福星临头,想不发财都不行!”
所谓的路人惊叹,对于接连捡漏的沈愈来说早已免疫,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自又是一番客气。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沈愈半路接手林胖子毛料再次大涨之时,那边于茂林,徐多福,李铁头三人也组成了赌石三人组在大厅内寻找有赌性的毛料。
李铁头挠挠头,面带为难之色,“启南说了,绝对不让我赌石,他说这玩意是行家与大玉石商才能碰的,普通人赌石十赌九垮,不垮的那一块也不一定赚钱,我老爹那点家底根本不够我赔的,弄不好就倾家荡产,他说我敢赌石就揍我。”
徐多福听了李铁头满是纠结的话登时乐了,满不在乎的拍了拍李铁头肩膀,“铁头,你跟沈愈是发小,那就是我徐多福的哥们,我带你来赌石哪能让你出钱?你放心买就是了,看哪块料子好就买哪块,别怕花钱,钱都算哥哥我的。”
今天有了沈愈那块高冰种正阳绿料子,徐氏珠宝几个月内不怕没有高端翡翠首饰卖,甚至还可能从竞争对手那里争取不少的客户。
徐氏珠宝虽然没有上市,但并不全是徐家的。
徐家占股九成有绝对的话语权,但还有一成被徐老送给了那些跟随他一起创业的左膀右臂,以及当初在徐氏资金不足雪中送炭的一些老友。
徐老在,别人不会说什么。
可徐多福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在董事会上还真压不住这些老人。
这几年翡翠市场火爆,徐家却总是慢人一拍。
要说钱其实也赚不少,但这些老人还是不满足,对徐氏高端料子的缺失尤为不满意。
这些老人说的得更骂不得,让徐多福有苦也无处说。
直到在愈给徐氏的这几块高端料子,才算是让徐多福扬眉吐气一番。
董事会上说话的分量重了,指手画脚的人也少了许多。
再加上按照沈愈的方法,拉一批揍一批,将董家在徐氏的一些蛀虫坑货都踢了出去。
听到这些消息,徐老甚至不顾私人医生的劝阻多喝了几杯。
不仅徐老。
姑姑徐慧萍,姑父顾永山,以及岳父那边都是打来电话鼓励。
意气风发是个什么感觉,徐多福彻底知道了。
这种感觉就一个字:爽!
“老徐,这哪行啊,俗话说的好,‘神仙难断寸玉’,我又不懂赌石,再说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让你出钱呢?”李铁头一副为朋友着想的样子。
徐多福一把搂住李铁头,“你可劲买,也花不了多少钱,买你的就是。”
李铁头嘿嘿一笑垂下了头。
只是此时他的脸上突的现出一抹狡黠笑意。
他面相憨厚,做事往往也是一副莽撞模样,给人一种二愣子的感觉。
但实际上李铁头并不傻。
不但不傻,相反李铁头还很聪明。
对他来说,徐多福这个楚州顶级富豪的便宜属于不占白不占。
徐多福是楚州徐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好几百亿的身价,每天打滚花都花不完,赌石对别人是风险,对他来说却是实打实的投资途径之一。
卖翡翠首饰,还不想被人卡脖子,那想不赌石都不可能。
记得沈愈说过,赌石是珠宝玉石公司获得翡翠原料的重要途径之一。
这样一想,让他徐多福掏点钱也算不得什么。
当然,李铁头也就是觉得新鲜,小心思是赌输了自己不想掏钱,但赌赢了翡翠也是徐多福的,他不会贪这个钱。
小时候天天与沈愈形影不离,李铁头也受了沈重楼不少教导,小便宜会占,到了大事,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
三人之中,于茂林是个老成持重的,听了徐多福的话连忙道:“徐少,铁头刚玩赌石,其实是玩票性质,让他买上两三件几千上万块的毛料切着玩就好,价值特别高的,对一个赌石新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徐多福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于茂林也是沈愈的朋友,看在沈愈面子上也不能让于茂林下不来台。
边走边说,三人很快来到了开窗区。
“吆喝,这里人可真够多的,难道是出了什么顶级料子?”
看到面前人山人海的情景,徐多福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465章 意外之喜
第467章 意外之喜
喜欢热闹的徐多福本能的想挤进去看看。
可他是虚胖,根本没什么力气。
刚挤进去两三步,又被人生生给挤了出来。
还差点挨揍。
“多福,看我的,我挤开他们你跟我一块进去,我看谁敢炸刺。”
李铁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徐多福尴尬笑笑,“算了,程天乐这里毛料多的是,何苦挤进去遭罪,再说开窗料子很多都是开的六盲窗,走,咱去半赌区看看。”
三人中,徐多福是大财主,他说去哪就去哪,何况除了徐多福之外,不管是于茂林还是李铁头都不是特别愿意往人堆里挤的,于是三人有说有笑的的朝半赌区走去。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开窗区人挤人的原因正是沈愈又赌涨了。
哗!
老吴取了两飘清水泼上去。
玉肉绿意充盈,水头饱满,一块精品镯子料已经呼之欲出。
看到这里,老吴转身朝沈愈露出一个笑脸,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恭喜沈先生了,高冰黄阳绿,并且无棉无裂,是实打实的大涨,相比您刚才买的价格,至少涨了三倍,三百多万应该是到手了。”
老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提醒沈愈这料子现在可以卖了,不要总想着盆满钵满,见好就收吧。
哪知沈愈却是笑了笑,“吴师傅,这料子现在卖我感觉有些可惜,咱还是继续解吧。”
“沈先生,再往下我还真不敢继续给您解了。”
老吴面带犹豫拒绝了沈愈。
沈愈诧异的问:“吴师傅,相比刚才的手工掏玉,现在上解石机就可以,不需太麻烦的。”
老吴苦笑着摇了摇头,“沈先生,不是我老吴没有手艺,按照规矩,我们毛料商家中的解石师解到这个样子就算完活,下面该您自己请信得过的解石师来解,再继续解下去,真出差错说不清楚。”
“请我信的过的解石师?”沈愈闻言怔了怔,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还我信得过的?难不成你还能把这料子抢走?
不过沈愈终究是打小在古玩行长大,他看了老吴几眼,瞬间明白过来。
合着老吴是怕料子出问题自己赖上他。
要说解石最怕什么,除了不见绿之外,那就是最怕切错位置了。
这种高档料子,一寸之差就是十几万块,若是两三寸切错可能几十万就没了,要是五寸左右,一半价值直接消失。
本来可以掏一副镯子的玉肉,一刀没切好,给弄成只能做平安无事牌,哪个买家能接受?
若只是手艺问题,胆子大自诩解石手段高超的解石师其实也不怕。
怕就怕玉肉里面天然有裂。
也就是说,当最后把玉肉掏出来的时候,买家一看有裂很可能当场发飙。
这个裂是天然的,还是解石师手法不精造成的,根本说不明白。
当然,翡翠的裂,是切裂的还是自然开裂,懂行的都可以看出来,但就怕买家胡搅蛮缠。
那时候买家的怒火只能是解石师父承受,所以高档料子到了最后掏玉肉的那一刻,一般来说有三种选择。
第一,买家自己解。
第二,让买家自己请信得过的解石师。
第三,去专业解石店解石。
想了想,沈愈从钱夹掏出一沓钞票对老吴笑道:“吴师傅,这里有三千块钱,算是切出料子的喜钱。”
把钱塞到老吴兜里,沈愈转身朝四周抱了抱拳,“诸位老板帮忙做个见证,不管料子最终解成什么样都算我的,哪怕切裂解碎也算我的,与吴师傅没一点关系。”
沈愈满是豪气与仗义的话语引得满堂喝彩,瞬间掌声雷鸣。
老吴明显有些激动,被人信任的感觉让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好,既然沈先生看的起我老吴,我老吴也不能不识抬举,下面咱别上解石机了,您要信的过,我手工掏出这料子来?”
“一事不烦二主,有劳吴师傅了。”
这料子沈愈完全可以自己解,有“透视”石头内部的特殊能力,沈愈甚至可以操纵解石机做到分毫不差,主要是沈愈不想太过“妖孽”。
话说回来,沈愈的纯手工解石手艺还真比不过老吴,现在也是与老吴结个善缘,以后碰到内部奇形怪状不是那么好解的料子,也能请个帮手。
这次老吴的速度很快,可说将压箱底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短短一刻钟后,一块长度约三十厘米,宽度约十三厘米,厚度大约十五厘米,整体翠色鲜亮,生机勃勃的翡翠明料已经摆在沈愈面前。
老吴面带惭愧的道:“沈先生还是您的眼光好,刚才若是听我的意思将您这料子卖掉,那我可真是好心做错事了,这料子看种水虽然达不到玻璃种,却也是一线之差,这料子方方正正,是做佛像仙人大型翠雕以及各种摆件的最佳选择,若是碰到需要的可以卖出一个极高价。
“当然,也可以切成六片手镯板料,大约能掏出十二幅镯子,按照每只镯子市场底价八十万算,再算上其它的边角料您应该可以进账2200万元左右。”
不过沈愈并没有马上回答老吴的话,他双眸直视已成废料的半块开窗黑乌砂,脸上露出一副很是意外的表情。
就在刚才,突然又有一抹绿中带黄的耀目色彩进入他眼中。
接着宝光出现。
蓝色光幕上豁然出现一块比拳头还小的极品翡翠。
这块翡翠的种水与开窗一模一样,为玻璃种黄阳绿。
“竟然差点漏宝,看来我鉴宝的特殊能力对石头内部结构的透视还不是百分百准确,以后定要小心注意。”
“意外之喜,真是意外之喜。
“这块玻璃种黄阳绿完全可以做一个平安无事牌外加两个吊坠,要是请的琢玉师父手艺高超甚至还能再捣鼓出一副耳坠来。
“这么好的料子送给琴姐,相信她应该会很高兴。”沈愈这样想到。
这次的平安无事牌与耳坠肯定都送给自家琴姐。
相比正绿色翡翠,其实年轻人更喜欢黄阳绿,裴玉琴也是一样,上次沈愈就听自家琴姐念叨想寻一副玻璃种黄阳绿的翡翠耳坠。
前阵子去高古大厦给自家琴姐送玻璃种正阳绿手镯时,另外两个平安无事牌送给了李晴儿与顾青青。
这次也算补齐了上次的缺憾。
其实这也间接说明无瑕疵高档翡翠的稀缺性。
就是以裴玉琴的地位与财力也不是想买什么料子就能买到什么料子,必须还得等珠宝店有货才可以。
第466章 追踪
第468章 追踪
“沈先生,您没事吧?”
见沈愈望着地上的毛料愣神,老吴又催促了一下,“沈先生?”
沈愈当即回过神来,“吴师傅,您这解石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单凭手工解出如此大的玉料竟然没有一丝擦伤,不是夸您,真是好久没见过手艺如此高超的解石师了。”
老吴嘿嘿一笑并没有自谦。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解石这个行当,要的就是一个名气,在天乐玉坊他手工解一块原石无论大小都是三百块。
机器则是一百块。
这个价格不算很高,但也不算最低。
只是老吴感觉这个价格有些对不起自己的手艺。
相比店里那几位老师傅,老吴觉得自己并不比他们差。
非但不差,还要比他们强上许多。
解石客人了给红包的事并不是没有。
不过多是几百块。
今天沈愈直接给了一个三千块的红包,要不是自己拒绝,很可能是一个万元红包,再加上这么多人围观,老吴感觉自己应该可以与老板谈谈解石价格的问题了。
“沈先生,剩下的小半块料子,你是继续解还是留着?”老吴指着地上剩下的小半块开窗毛料朝沈愈笑呵呵的问道。
老吴的意思沈愈明白,剩下的这小半块原石还有利用价值,因为开窗部分是实打实玻璃种黄阳绿,纵然已经接触如此大的镯子料,却也备不住里面还有翡翠。
剩下的这块料子现在卖出去也能卖个几十万。
绝对不能与其它料子一样,掏出玉肉后剩下的就跟垃圾一般丢掉。
沈愈故作沉思,“这半块料子我看不准,这样吧,回去的时候将它带走慢慢再研究。”
老吴点头,“没问题,我叫人准备木箱,到时给您装车上。”
也许是见到沈愈这边说的差不多了,围观的人群再也憋不住,第一个说话的依旧是身穿老款风衣,腋下夹着黑文件夹的灰发老者,“后生,刚刚你说这料子肯定卖给在场的同行,既然现在解出来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价了?”
沈愈很痛快的回道:“老先生您放心,晚辈肯定说话算话,既然现在大家都着急,那就开始竞价吧,底价一千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但有一点,若此料子最终成交价低于一千八百万,在下是不会卖的。”
沈愈说话滴水不漏,在这里出售料子的目的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想找几个稳定的大主顾。
但以防万一,沈愈也定下一个最低成交价。
虽然这个价格要低于市场价。
灰发老者喊出一个让沈愈很是意外的价格,“也别什么一千万了,一点一点的加价根本没有意义,后生,这料子我直接给你两千万,要是你答应,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
沈愈没想到面前这老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但沈愈跟随祖父早就历练了出来,“前辈您这个价格不能说不高,但有一点,买家可不是您一个人,所以还得看看其他老板愿不愿意。”
沈愈的意思很明白,你们别看戏了,想要料子就赶紧出价,别磨磨蹭蹭的。
“2050万。”
“2100万。”
“2150万。”
“2200万。”
……
“2400万!”
短短两分钟时间,这块体积庞大的高冰种黄阳绿镯子料的价格已经上升到2400万的高价。
价格越来越高,沈愈心里自然高兴的很,但他的脸部表情却是控制的极为出色,一副很是自然轻松的模样。
不过下一刻,沈愈脸色突然大变。
“吴师傅,帮我看着料子,我有点急事,竞拍可以继续,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管老吴满脸呆滞的模样,他飞速挤开众人,快速朝店内卫生间处走去。
沈愈不是内急,也不是失心疯,而是他刚才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一个人。
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更是他还在世的唯一至亲。
不是别人,是他的父亲沈三运。
当然,沈愈不敢百分百保证对方就是自己老爹,毕竟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
刚才沈愈无意朝人群中瞅了一眼,一个让他又恼又恨又担心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中。
夹克衫,棒球帽,金丝眼镜,单肩背包是自己父亲出门的标配四件套。
也许是继承了祖父的高颜值基因,沈三运纵然已经年逾五旬看上去也满是儒雅气质。
沈三运走的很快。
也不知什么原因,原本要去卫生间的他,竟然改变线路朝玉坊深处走去。
很快就沿着步梯上了二楼。
沈愈赶紧加快脚步紧随其后。
隔断?
二楼不知道在搭建什么,全是木隔断。
看到这里沈愈瞬间明白了过来,老爹肯定是发现了自己,不然不会改变线路。
并且他对这天乐玉坊很是熟悉。
沈三运干啥啥不行,亏钱第一名,但是武学却也得到沈重楼的真传。
一身武学就算比不过沈愈,却也差不到哪去。
沈愈继续加快速度,等他走出这些隔断后,再看人已经没了。
不过沈愈也不是白给,他敏锐的发觉,这座玉坊竟然还有三楼。
并且二楼通往三楼的玻璃门已经打开。
没有任何犹豫,沈愈直接飞身上了三楼。
相比二楼,三楼内的环境非常好,上楼后一个极为宽敞的会客区,地板,沙发,茶几,灯饰,空调,书架,全部是顶级品牌。
但依旧没有沈三运的影子。
“你是谁?谁让你上来的?”
突然,一个手端咖啡,着一身深色唐装,梳着一个马尾辫,年龄大约三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的青年皱着眉头从某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沈愈没有回答马尾辫的质问,他脑中在飞速判断自己老爹可能“逃走”的路线。
三楼除了这宽敞的会客区外,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马尾辫走出来的办公室,另一个应该是供人休息的卧室。
卧室很远,在二十米开外,沈愈感觉自己老爹的速度不可能如此的快。
除此之外会客区东侧与南侧都设有窗户。
南侧窗户是落地窗,没有窗扇,所以可以排除。
沈愈感觉如果自己老爹没有躲进马尾辫办公室的话,那很可能是在东侧窗户出去的。
第467章 高手切磋
第469章 高手切磋
快走几步来到东窗处,沈愈心里立时一凉。
因为他发现这个窗户也是锁死的。
所以自己老爹不可能在这里“逃”出去。
并且窗户下面是一个面积不小的荷花池,里面满是积水,跳下去无法落脚不说,也肯定会有水花溅起,而此时此刻的荷花池水面平静的仿佛一面镜子。
马尾辫见沈愈不搭理自己,他加大声音,“小子,问你话呢,买原石去一楼大厅,这里是店里办公地点,陌生人不能上来。”
沈愈转身笑笑,“老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皮夹克带着棒球帽的中年人上来?嗯,若他没戴帽子应该是留三七分的发型,浓眉,眼睛也很大,还有,他的脸上有三颗痣,在左边……”
马尾辫明显有些不耐,他瞪起牛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我的私人办公区,别说外人,就是我店里也没几个人可以进来。”
说到这里,马尾辫明显好似想起了什么,他上下打量了沈愈几眼,“不对啊,从二楼上三楼不但有指纹识别系统,还有面部识别装置,你是怎么上来的?”
“指纹识别与面部识别装置?”
听了马尾辫的话,沈愈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自己老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有面部识别的地方也能随意出入?
沈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和颜悦色的解释道:“;老兄,我是找人上来的,既然找不到,那就不打扰了。”
说完,沈愈转身朝楼下走。
马尾辫一看沈愈转身就走,却是并没有想这么轻易放过沈愈,他厉喝一声,“等等,我让你走了?”
沈愈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大步朝玻璃门处走去。
而在此时,身后猛的传来一阵咻咻破空声。
马尾辫手中的咖啡杯已经丢了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杯到人到,在沈愈躲开咖啡杯的那一刻,马尾辫的右手已经搭上了沈愈肩膀。
沈愈扬肩侧身,反手就是一个锁扣,准备用自己左手将马尾辫右手手腕锁住。
出手并不快,也是很普通的擒拿手法。
当然,这是沈愈手下留情。
其实沈愈的第一选择是用右肘反敲对方胸口或者小腹。
一肘子直接放倒。
但是这样会给马尾辫造成很大伤害,沈愈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不是好勇斗狠的地痞,所以沈愈并没有选择这种反击招式。
在东极拳中,肘击叫作“铁流云”。
共有十三种出招方式,可说每一种都可重伤马尾辫。
沈重楼传给沈愈的东极拳有三拳三脚六十四式。
三拳:轰天锤【直拳】,铁流云【肘击】,擒拿手【拳化爪】。
三脚:戳脚【正踹】,连环脚【侧踢】,扫堂腿【旋身】。
当然,在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沈愈不会选择直接下重手,更不会马上就使出东极拳这种杀招。
哪知下一步,沈愈却是感觉自己小小失算了。
对方竟然是一个练家子,马尾辫似乎早就料到沈愈会锁他的右手手腕,所以抽臂速度极快。
沈愈这一记锁扣手竟然没有将对方手腕握住。
不但没有握住,对方还趁机踹出一脚。
好在沈愈没有太过大意,再次侧身避了过去。
“咦?”
望着马尾辫,沈愈目光一怔。
“有些意思,原来老兄还是一位练家子,不知兄台师承何处?”沈愈后撤一步,双手朝马尾辫抱了抱拳。
这是习武之人的见面礼,俗称江湖路数。
后撤是表示自己并无继续攻击的意思,而抱拳则是表示尊重对方。
“少废话,再切磋几下,这次我攻你上盘,小心了。”
马尾辫倒也很将武德,出手前先提醒了沈愈,他看着沈愈双眼放光,好似古代无敌的侠客突然看到有人跟自己一样厉害,进而必须切磋一场的那种。
马尾辫全身绷紧,屈膝躬身,原地一跃就是三米距离,半空中他右腿探出,照着沈愈胸口狠狠踹来。
沈愈原地微动,在马尾辫踹来的一瞬间,再次微微侧身避了过去。
砰!
马尾辫这一脚没有收力,直接将一个榆木书架踹的四分五裂,上面的许多书籍与砚台棋子散落一地。
也不见他转身,甚至看都不看沈愈一眼,他用脚尖挑起半截书架朝沈愈砸来。
沈愈抬腿迎上,书架碎成无数木块四溅而去。
就这短短两三个呼吸时间,马尾辫再次冲了过来。
嘭!
一记直拳,猛锤沈愈面门。
拳如大锤,好似巨木撞钟。
速度飞快,宛若追风逐电。
这一拳,沈愈开始重视起面前这个看似很是文弱的男人。
拳风。
对方出拳竟然带有拳风。
所谓拳风并不是挥动胳膊带起的风,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只有常年习武,日日不断的真正练家子才能感受到。
武学中的拳法,有三种境界。
拳势,拳风,拳意。
这家伙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能将拳法练到拳风境界,委实不能小窥。
沈愈急速侧身,身体横移的同时左手成爪对马尾辫胳膊迎了上去。
只听嗤拉一声,马尾辫的衬衫袖子被沈愈撕下一块。
于此同时,沈愈也觉得自己手背皮肤有些刺痛,好似被什么东西灼烧一般。
“咦?”
马尾辫再次轻咦一声,似乎对沈愈出手速度除此之快有些奇怪。
不过他的攻击却是没有停顿,只见他大喝一声的同时,侧身弯腰,双拳一起对沈愈胸口狠狠撞来。
这一招仿佛双斧开山,肉眼可见的调动了腰部力量。
沈愈这次不退反进,腾起、贴身、曲腿、弓身、卸力,顶肩,数个动作一气呵成。
马尾辫根本没看清沈愈是怎么过来的,他拳还没有完全打出来,就感觉自己的力道被人轻松卸掉了。
甚至还被一肩膀顶的蹬蹬倒退数步。
多次手下留情,有沈愈刚刚习武时沈重楼不可随意伤人的千叮万嘱。
但更多的是沈愈本身心地善良。
只是再善良的人也有脾气。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正好照在沈愈异常清秀英俊的脸庞上,这次沈愈的脸上明显带了一丝火气,“老兄,你若再这样无理纠缠,我可要出重手了。”
祝书友们除夕快乐,给大家拜年了,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第468章 九鹤拳
第470章 九鹤拳
“出重手?”
马尾辫听了沈愈的话,非但没有紧张或者讥讽,反而嘿嘿一笑,“要的就是让你出全力,你不出全力我跟你有什么可打的?”
说完,马尾辫展臂挺脊做了一个白鹤亮翅的招式。
于此同时,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好似炒豆子般的声音。
“你小心了,我这次要出的也是杀手锏,这次攻你头部。”
话说到一半,马尾辫整个人好似白鹤冲天般急速撞了过来。
当他来到沈愈身前丈许处,他的左臂猛的握拳曲起,脚上速度也随之加快,看样子是要用自己的肘部来击打沈愈的头。
看到这一幕,沈愈眉头微微蹙了一蹙。
面前这家伙看似长得文文弱弱像个搞艺术的,实际上练得却是一身好硬功。
寻常人不可能将实木书架撞碎。
撞碎了也不可能马上起身。
换做一个普通人将书架撞成一堆碎木块,早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并且对方这一招的名字沈愈也知道,叫作:“白鹤刺翅”。
出自九鹤拳,乃是九鹤拳的一个杀招。
一招暗含数个变化,表面看上去是用铁肘伤人,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其真正的杀招是将握住的拳头展开,化作劈空掌来劈斩敌人的咽喉与额头。
九鹤拳的劈斩之法极其霸道,练到大成甚至可以开碑裂石。
这个马尾辫是谁,沈愈现在已经隐隐猜到一些。
云阳程家在楚州很是有些名气,这个家族世代习武。在明清两代多出镖师与护院。
其名气与信誉比起依附于徐家的董家还要大上许多。
在古代深得楚州甚至是东江一些豪富之家与大商家的信任。
很多大商家雇佣镖师,以及世家大族雇佣护院,往往是点名要云阳镇程家的人。
到了现在,程家也是云阳镇的大户,不然程天乐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翡翠生意做的如此之大。
程家传家的功夫很多,其家传绝学是一门叫作九鹤拳的刚猛拳法。
程家祖上用数十年时间观察鹤步、鹤捕、鹤食、鹤翔、鹤斗,鹤卧、鹤伤,鹤生,鹤亡,又与五禽掌融合不断打磨,去糟粕留精华方才创造这么一门高深武学。
少年时,沈愈曾经跟随祖父见过一位程家老武师与人切磋武技。
劈、扫,钻、崩、锤,拳拳刚猛,是真正开碑碎石的高深武学。
不过面前这个马尾辫比起那位老武师来还远远不如。
其招式在沈愈眼中满是破绽。
“来的好!”
话毕,沈愈原地跃起,身体三百六十度旋转,直接就是一记鞭腿。
招式非常简单。
但是快似闪电。
砰!
这一脚直接扫到马尾辫的右肩部。
马尾辫闷哼一声直接倒飞出去。
这一下直接飞出两米远。
等落地后,马尾辫又跌跌撞撞后退六七米撞倒一个兵器架才算堪堪止住身体。
捂着被沈愈踹到的肩膀,马尾辫疼的原地直蹦。
很明显,他的右肩膀脱臼了。
脱臼就是医学上讲的肩关节脱位。
脱臼普通人并不会感觉非常的疼痛。
但是对于习武之人却不一样,因为常年习武关节肿胀变形的原因,很多习武之人脱臼比普通人的疼痛感要强烈一些。
不过很是有趣的是,虽然马尾辫疼的龇牙咧嘴,脸部表情却是高兴的很,甚至有些兴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早就听说沈家东极拳的厉害,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厉害的很!”
“若我没猜错,沈三运是你父亲,你应该叫作沈愈是不是?”随后,马尾辫说出一句让沈愈有些意外的话来。
沈愈故作没好气的斥道:“没错,你既然早就知我的身份,何必故意摆出一副不识的样子。”
本来沈愈以为对方会解释一两句,哪知马尾辫根本不接话。
想了想沈愈又问:“你说这是你私人办公的地方,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天乐玉坊的老板程天乐吧?”
马尾辫闻言马上摇头,“什么劳什子程天乐,这么大的一个玉坊岂是一个人可以做起来的?告诉你,他程天乐不过就是挂个名罢了,再说我长得这么帅气,岂是程天乐那小子可以比的?”
沈愈面无表情,“这天乐玉坊有多少股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把九鹤拳练到大成的,整个楚州只有云阳镇程家的人才可以做到。”
马尾辫咬牙将关节复位,然后挺了挺胸膛,“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九鹤拳的前身是虎鹤拳,而虎鹤拳出自云阳镇的千年道观虎鹤观,整个云阳镇练过武学的都会耍上几招。”
沈愈抱了抱拳,“我这次来云阳镇的目的之一就是找程天乐程老板问几句话,既然你不是程老板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沈愈转身就走。
“等等,你打伤了我,那就得再陪我切磋几招才能走,这次我攻你下盘,这次你要还能赢我,那我就是程天乐。”
听到这有些犯浑的话,沈愈直接无语。
三十多岁的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由不得沈愈多想,一道劲风吹来,程天乐双手握着一根油光锃亮的半短齐眉棍已经大步流星的狂奔过来。
急停,矮身,出招。
棍出如龙,齐眉棍直接点向沈愈右腿膝关节。
“咦……”
沈愈有些意外的轻咦了一声。
一般不懂武学的拿棍子都是先砸对手脑袋。
但在练家子眼中,这样看似威风,实际上是空门大露。
只要敌人躲过一棍,就不会再给你出第二棍的机会。
高手出棍往往是先敲下盘再敲头。
没想到程天乐这家伙还是个武学奇才。
能在狂奔中刹住身子再用齐眉棍精准的敲击对手膝盖,这一点没有三五年的苦练根本使不出来。
沈愈这次没有任何迟疑,不退反进,一个筋斗纵身跃起整个人如同飞鸟般腾起两米之高。
咻!
程天乐一棍扫空心中大骇,连忙挑棍上刺。
但是空中早就没了沈愈的身影。
只听嘭的一声。
沈愈一脚结结实实踹到程天乐后背,再次将其踹飞。
程天乐闷哼了一声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很是痛苦的表情,显然沈愈踹的这一脚不轻。
不过程天乐也是个狠人,他猛咬牙齿就地一滚,再次用齐眉棍横扫沈愈下盘。
只是齐眉棍刚刚握住,一条鞭腿已经朝他头部狠狠扫来。
避无可避,没办法,程天乐双手把齐眉棍架了起来,希望用棍子将沈愈这记鞭腿挡住。
“咔嚓。”
腿到棍断。
沈愈一腿竟然将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齐眉棍从中间一扫而断。
望着断成两截的齐眉棍,程天乐整个人直接呆若木鸡。
第469章 鉴赏古画
第471章 鉴赏古画
“打不过,我认输!”
在沈愈鞋底眼看就要踹到自己面门的那一刻,程天乐很是光棍的直接举手认输。
“没错,你猜的很准,我就是程天乐,看来我的个人魅力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无论怎么隐藏也藏不住的。”
程天乐大大咧咧站起来的同时还不忘自我吹捧一下。
沈愈没工夫理他,取出手机,电话分别打给了徐多福与于茂林,让他们赶紧去帮自己看着翡翠。
要知道自己两千多万的高冰种黄阳绿明料还在外面呢。
程天乐见沈愈不搭理自己,马上换了一副苦脸,“你老爹坑了我,本来想还钱还被你吓跑了,你说这可咋办?”
挂掉电话,沈愈蹙眉瞪了程天乐一眼,“他坑你?他一直在你这里赌石,月月给你送钱,算是你的财神爷之一,他怎么可能坑你?反而我看见家里那些切开的原石都是些水沫子,是你坑他吧?”
“怎么?你还不信?我都快被他坑死了,他欠了我好几百万,这次本是来还钱的,他看到你追他,钱的事一句没提,直接就从我办公室跳窗跑了。”
沈愈满脸不信,“不可能,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借给他钱?”
程天乐猛嘬后槽牙,“就知道你不信,走,咱去沙发那里坐下说。”
别看程天乐一副二愣子的性格,等沈愈坐下后,竟然还给沈愈倒了一杯热茶。
一边倒茶,程天乐一边洋洋得意,“极品铁观音,绸缎面,喝一口你就忘不了,我就淘换来三五两,咱英雄惜英雄,到了别处你根本喝不到。”
沈愈道了声谢,“谢谢,这茶我女朋友给我两斤多,喝也喝不完,你要是喜欢可以匀你一点,前提是你得详说一下我父亲是怎么欠你几百万的。”
程天乐先是吃惊沈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好茶叶,当听到后面,他猛拍一下大腿,瞬间叫起了撞天屈,“你不知道,我被你父亲给忽悠了。”
沈愈:“你生意做这么大,他能骗的了你?”
程天乐挠挠头,“谁知道你老爹有八百个心眼子,我这天乐玉坊比起东江毛料市场是小的多,但在楚州却是独一份的,韩鲤鱼都比不过我。
“但再多的料子也架不住买的人多啊,前年你爸拿了几块开窗料子给我,说他手里还有十几块好料子要卖给我,事情坏就坏在这了。
“那天我喝的半醉也没有细看,随意看了几眼确实是不错,一水的糯种阳绿,所以就给了他五百万,可当我酒醒之后,发现全是一些开的流氓窗料子。
“最后解出来的翡翠只卖了区区四十万。
“一次性亏了四百六十万,说句憋屈的话,我老程活了小四十年会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要不是我祖父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上,早就追他天涯海角了。”
沈愈一听心里登时一紧。
用开流氓窗的料子卖人,还是几百万的料子,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所谓欠钱了。
可说已经往诈骗上面靠拢,自己老爹虽然很坑,但却不傻。
相反聪明的很,他不可能赚这种不安稳的钱。
没人比沈愈更懂自己老爹。
沈愈甚至感觉自己老爹就是把楚州老城祖宅偷偷给卖了,也不会做这种骗人勾当。
所以就算程天乐说的是真的,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退一万步讲,程天乐肯定也有“把柄”在自己老爹手中。
不然大几百万的钱,程天乐肯定不会打落牙齿活血吞。
旁边的程天乐依旧在喋喋不休,“我当初都想赖到你家祖宅逼的你没地方住,把你父亲逼出来。”
“什么?”
沈愈先是怔了怔,然后很是自嘲的笑了,“用我逼他出来?老兄你委实想多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爸躲债时给我留了多少生活费。”
“多少?”
“五十六块三毛,有整有零!”
“噗!”
正在喝茶的程天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太狠了,我爹去世前对我可好了,不行,明天我得给我爹烧点纸钱去,嗯,烧他一千块钱的。”
说完,程天乐放下茶杯,一边搓手,一边有些讨好的笑道:“沈愈啊,我听手下人说,你在我店里赌涨两块顶级料子,至少赚了五千万,你看你是不是把你父亲欠我的那460万给我结一下?”
沈愈没有废话直接拒绝,“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几百万我也出得起,但你至少要把他找到。
“等我面对面把事情经过问清楚了才能将钱给你,不然单凭你短短几句话我不可能就真金白金的转给你几百万。”
“嘿嘿,就知道你不肯给,我也没期望你给,只是咱们不打不相识,你帮我看两幅古画总成吧?”
程天乐狡黠一笑,说出一句让沈愈很是意外的话来。
沈愈抬头看了程天乐两眼,“你一个倒腾赌石的也玩古董,收藏的还是字画?”
程天乐故作不悦的道:“看看,你这就是有些看不起人了,我虽然不如是你江大高材生,但我也是实打实的本科毕业,我今年35,当初也是人人羡慕的高学历人才来着。”
沈愈品了口茶,却也没有反驳。
现在2011年大学生很多。倒退二十年,九十年代的本科生可了不得。
“画在哪里?”
很明显沈愈答应了下来。
程天乐笑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就在我办公室,本来今天是你父亲说还我一百万,再帮我看两幅古画的,我才在店里等他,他的本事远不如你,你帮我看,我直接少收你十万。”
程天乐的办公室很大。
总面积大约在八十平米左右。
装饰可以用奢华来形容,入眼所及之处全是顶级家私。
虽然比不过自家琴姐在高古大厦的那间顶级办公室,但也不遑多让。
窗明几净,卫生做的很是干净。
进门第一眼看到是一个面积超大的落地窗。
落地窗旁边还有一个小窗,可以让人钻出去修理空调与擦拭玻璃。
现在这个窗户的窗扇正开着。
走过去看了一眼,窗外摆放空调的混凝土空调石板上明显有两个脚印。
看样子鞋号是43号。
“身手不减当年啊,50岁的人还能有这样的身手。”沈愈给暗暗给自己老爹点了个赞。
“随便坐,我去里间保险箱取画,想喝什么冰箱里都有,你自己拿就是了。”
第470章 寒江独钓图
第472章 寒江独钓图
沈愈刚才与程天乐一番斗智斗力很是耗费了些体力,现在嘴里渴得很。
来到冰箱前,沈愈取了一瓶冰镇农夫山泉矿泉水拧开盖子一饮而尽。
将瓶子丢进垃圾桶,沈愈开始在程天乐的办公室打量起来。
还别说,别看程天乐莽汉一个,但是办公室设计的真的很有品味。
不管是博古架上的瓷器,还是墙上的字画,都有不少好物件。
比如博古架上就有一尊嘉庆官窑青花葫芦瓶。
而墙上则挂有数幅清代知名画家的真迹。
一个普通藏家可以做到这般真的很不错。
徐多福的办公室沈愈去过,整个办公室就没有哪怕一幅字画一件瓷器是真的,都是赝品。
沈愈还观察到程天乐办公桌上有一个全屋电器集成控制面板。
小到电灯、窗帘的开启关闭,大到办公室顶部玻璃天幕的开启,全都可以控制。
刚才程天乐进里间的时候开启了玻璃天幕,现在阳光洒进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沈愈着实有点羡慕,心说自己现在也算有点钱了,到时候买个别墅也得弄个阳光房。
“老弟你可真给我省钱,那么多的高档红酒你不喝,愣是喝一瓶矿泉水。”
程天乐满脸堆笑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不过他手里的东西让沈愈有些微微发怔。
因为程天乐抱了十几幅长短不一的卷轴画出来,甚至还有两三幅册页与手卷。
沈愈满脸愕然之色,“你刚才说让我给你鉴定两幅画,你这是抱了多少幅出来?”
程天乐面不改色,一幅郑重表情,“老弟,你不要这幅瞠目结舌的样子,两幅是看,十幅也是看,俗话说的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帮忙啦。”
“等等,先别放下。”
沈愈在茶几取了几张抽纸反复确定程天乐的办公桌上没有水渍才让程天乐将画放下。
这次轮到程天乐诧异了,“不是吧老弟?我的画你比我还关心?”
沈愈看了程天乐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但一双星眸却满是看暴发户的鄙夷,他神色冷漠的道:“我们只不过是这些华夏瑰宝在数千年历史长河中的短暂持有人之一,并不是它的最终拥有者。
“要是每个藏家都不爱惜古籍字画,这等脆弱的物件岂能流传千年甚至是几千年?”
程天乐品了品沈愈的话,脸上满是叹服表情,他将手里的众多卷轴画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直接竖起了大拇指,“老弟,就凭你这境界,活该你发财,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是啊,要是人人都不珍惜古籍字画,那咱今天上哪看这些宝贝去?今天我算长了个记性,以后定要好好对待这些宝贝。”
沈愈摇摇头没有回话,这家伙嘴里跑火车,跟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解开画绳,沈愈轻轻将第一幅卷轴缓缓展开了。
这是一幅纸本画,纸质泛黄,包浆厚重,并且有虫蛀,看上去很像是一幅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名人真迹。
此图不是无名画,有画名,谓之:《寒江独钓》。
不过没有作者名字,是一幅佚名画。
画中景物不多。
确切的说,只有江中一叶扁舟。
扁舟是一只乌篷船。
在舟的前端有一位手执鱼竿的钓叟在俯身垂钓。
细看上去,钓叟钓鱼神态很是专注,甚至有些痴迷。
寒江独钓自然是在冬天,而这位钓叟却是连御寒的蓑衣都没披,只着一身单衣,他屏气凝神双目直视鱼线,完全沉浸在钓鱼的快乐之中。
小船四周以淡墨勾出一些江水波纹,营造出一副萧瑟清冷,微波荡漾的感觉。
整幅画没有任何水滴出现。
不过画工很好,无水胜有水,只看一眼,那种江水浩瀚寒气逼人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这幅《寒江独钓图》,是南宋大画家马远的得意之作,只是让人惋惜的是,真迹并没有保存在国内,而是保存于国外一个着名博物馆中,是那个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你这幅画是一件临摹本,算是精品摹本之一,虽然没有真迹那么强,却是也将无水胜有水,江水浩瀚的气势画了出来。
“至于具体是哪个年代的摹本,从多方面判断这画有些年数了,初步估计大约是清代光绪时间。
“并且这画大概率就是咱楚州本地画家临摹的,因为此画之画纸叫作楚州纸,在清代中后期很是有名。”
沈愈看了一分多钟就给出了鉴定依据。
程天乐挠挠头,颇有些淡定自若的问:“老弟啊,这画叫《寒江独钓图》我是知道的,摹本?为啥不能是真迹呢?”
沈愈怔了怔,望着程天乐的耳朵很是纳闷的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这幅寒江独钓图的真迹保存在国外博物馆,既然真迹在国外,那你这幅自然不可能是真迹,并且从纸张上也对不上,真迹是绢本,你这是纸本。”
“要是国外那幅是假的呢?”
沈愈直接无语,他瞪了瞪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博物馆收藏的字画是跟摆古玩地摊一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挂出来的吗?
“博物馆的字画不是一个人鉴定的,不管国外还是国内,博物馆收藏一副字画并且做出展览决定前是需要很多专家顾问多次鉴定的。
“只有大部分专家顾问给出是真迹的鉴定结果后,博物馆才会将字画摆出来展览,不然摆出来的是赝品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再说这幅画虽然虫蛀鼠咬看起来很像是一幅年代久远的古画,实际上却是用了做旧手法。”
说完,沈愈将画对着阳光举了起来。
一瞬间,阳光塞满了画上被虫蛀的小窟窿。
“看到了吗?这些虫蛀的窟窿大小都差不多,百分百是丢进生虫米缸做的旧,若真是古画,因为时间的原因,虫蛀的窟窿不可能一般大小。”
程天乐猛嘬了下后槽牙,“那我这幅画能卖多少钱?”
沈愈一边斟酌语句,一边慢慢给出了价格,“这种佚名画还是故意做旧,拍卖行基本是不收的。
“也就是说,画想变现只能卖给古董店或者其它藏家。
“去古玩店卖的话能卖5万就算不错,若是卖给藏家,碰到喜欢的可能会多给一点,6万-9万吧。
“10万有难度,但也不是说一定就卖不到,还得看买家的喜欢程度。”
对于给人估价沈愈一向很谨慎,一般都是中价位,也就是市场价,不会很低,也不会很高。
“嘶!”
程天乐倒吸一口凉气,“才这么点?就算不是宋朝真迹,但是清朝的画也算是古董了吧?只卖几万块?”
沈愈卷画的同时笑了笑,“不少了,一幅清晚期的佚名临摹画你还想卖个天价,能卖这个价已经不错了,当然,若是你能找到作者,并且这位作者的名气还不小,那这画马上就能升值,不需要太有名,只要是个探花,状元郎即可。
“甚至哪怕作者是一位进士,那也能升值数倍。”
将画放好,沈愈又在桌上拿起一幅保存极好的册页来。
第471章 沈家的人不好惹
第473章 沈家的人不好惹
悦来客栈在云阳镇很有名气。
可说名气冠绝整个云阳镇。
因为它是整个云阳镇规模最大,也是最经济实惠的一间宾馆。
很多来云阳镇赌石买明料的客人都喜欢住这里。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便宜。
八人间,一晚上只要二十块钱。
四人间,四十。
单间也不贵,100块。
最贵的是套间,200块钱。
现在的云阳镇马上要开始举办翡翠展销会,所以一房难求。
与众多武侠片上的一样,悦来客栈装饰的古香古色。
整体木制结构。
匾额与酒旗都是繁体字。
要不是因为有空调挂机的原因,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来到的古代。
不过里面就差点意思了。
可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楼大厅的地面上满是烟头与各种食物残渣。
人来人往,也没人愿意打扫。
地上的油污也是没人擦洗。
一楼卫生间更是有阵阵难以形容的味道飘进大厅,让人不得不捂住口鼻。
只是因为便宜,所以很多人还是选择捏着鼻子住。
二楼某个还算干净的套间内,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捂着腰将单肩包丢到了床上。
然后又将头上的棒球帽与金丝眼镜摘下放到餐桌上。
“嘶,真疼啊。”
中年人将上衣脱下,腰间豁然是一片非常明显的血印,有的地方还有几道看起来很深的伤口。
很明显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到了。
“特娘的,启南这小子的功夫快追上他老子我了,到底是岁月不饶人,换我年轻时,三楼这点高度算个屁啊!”
中年人咧着嘴抬起头,相貌竟与沈愈有六分相像。
豁然就是从程天乐办公室跳窗而逃的沈愈老爹沈三运。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沈三运在一个旅行箱中取了碘伏与纱布开始清理腰间的伤口。
贴好纱布,沈三运开始烧水准备沏茶。
等待的这段时间,他打开一盒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盒饭大口猛吃起来。
吃饱后,沈三运拉起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开始慢慢品茶。
不过看他神态与侧耳倾听的样子,很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门外走廊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声音,至少是三个人以上。
沈三运冷笑一声,戴好金丝眼镜,套上黑夹克衫,又抄起餐桌上的一个保温杯开门走了出来。
当他出现在门外的那一刻。脸上已经挂满了和善的笑容。
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满是儒雅气息,很像一个搞学术研究的大学教授。
对门是204,现在门口站着三个人。
三人打扮差不多,上身皮夹克,下身牛仔裤,脚上是铁头皮鞋。
年纪也差不多,二十出头,三十不到。
甚至相貌个头都有些相像,每个人都不到一米七,皮肤苍白,没有血色,好似终年不见阳光一般。
唯一可以马上区分的是发型,左边的是中分,中间的摇滚披肩发,最右边的寸头。
看三人的样子,中间那披肩发应该是说了算的。
三人本来看到突然有人开门,身体动作满是戒备,但看到沈三运的样子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请问一下,诸位屋里有没有热水啊?有的话,辛苦给倒一杯。”沈三运脸带微笑的询问。
“没有。”一个头戴大金链子的寸头青年没好气的回道。
沈三运笑容不减,“进去看看吗,说不定暖壶中还有些呢,我现在着急吃药。”
“说了没有就没有,你聋啊?着急吃药问我作甚,你去楼下找老板娘要去。”
说完,寸头青年抬臂就要来推沈三运的肩膀。
砰,迎接他的是一个醋钵大的拳头。
一拳直接将他锤出两米多远。
这时,204套间的门正好打开,寸头青年直接飞了进去。
而先前走进去的披肩发本来正要去洗手间,看到这一幕他马上往自己腰间摸去,同时身体一扭就要过来夺门。
不过沈三运速度更快。
也没见他有什么跳跃动作,也没用什么所谓的武学身法,整个人就这么突然进了204房间,同时还将门给关上了。
“你这老匹夫找死是不是?竟然敢打我二哥!我锤死你!”
铛!
沈三运一保温杯直接干翻冲上来的中分青年。
然后一柄闪着寒光的螺丝刀顶在了披肩发脖子上。
“要口水不但不给,还要打我,你们想弄哪样?”沈三运冰冷的声音在披肩发的耳中响了起来。
“好汉冷静,钱我有的是,床上旅行包里就有十万现金,足够你继续买毛料,你要是嫌少我还能再给你取五万,赌石是个长久的活,有垮有涨都是很正常的事,有本钱咱早晚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很明显,披肩发把沈三运当作赌石赌疯的亡命徒了。
沈三运一边将披肩发腰间的匕首掏出丢进垃圾桶,一边冷声道:“我呸,你怎么长的眼睛,你看你阿叔是缺钱的人吗?我知道你们在算计我儿子,所以我提前来跟你打个招呼。”
披肩发先是怔了怔,马上急声问:“你姓沈?”
“没错,我就是沈愈的老豆,上次清水河大桥你们设了个亡命局让我儿子钻,不给你们长长记性,真以为我沈三运是吃斋念佛的人?”
说完,沈三运一记前蹬照着披肩发的膝盖狠狠踹了过去。
随着咔嚓一声,披肩发脸上立时露出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
很明显,他的膝关节脱位了。
要不是被沈三运紧紧捂住嘴,估计披肩发的惨叫声要把屋顶都掀翻。
“疼吧?疼就对了!这算是给你们这些土耗子的小小警告,你回去告诉那个胆小如鼠刚刚继承担山太保保主位置的小疯子,他要是再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我保证让你们担山太保一脉绝户,别说是他,就是他祖父见了我也得喊我一声阿叔!”
沈三运不苟言笑的表情直似地府爬上来的修罗。
“别他娘的以为老子找不到你们老窝,别人也许不知道,你们那点底细你阿爷我知道一清二楚,你们老窝就在东江。”
本来已经疼的额头冒汗的披肩发,瞬间觉得膝盖不疼了,他一双眼睛满是惊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努力的想保持镇定,但是声音骗不了人,披肩发的声音已经颤的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沈三运眯了眯眼,“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给你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真去你们老窝结果了你们这群土耗子,我沈家是守法的人,将来我还要抱孙子的。”
“不过现在你得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要是说错了,嘿嘿,什么后果你自己脑补!”
第472章 担山太保也不行
第474章 担山太保也不行
“重复您的话?”
披肩发有些懵圈,心道你刚才说啥了就让我重复?
但是面对满脸凶光的沈三运,他又不敢不说,“您是说不找令公子的麻烦?”
“别跟我唧唧歪歪的套话,我就问你我刚才说的是啥?”
披肩发咽了口唾沫,“大佬,我记住了,以后我再也不敢找沈愈沈先生的麻烦,我不过就是风爷手下的一个小喽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沈三运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孺子可教的笑意,他重重拍了拍残眉青年的脸,“还算识相,对识时务的人我一向不找他的麻烦,好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哪知披肩发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只见他脸带谄媚笑意,“前辈你不会趁我转身,给我来一记重手吧?”
沈三运马上瞪起眼睛,“你狗脑子啊?老子什么人物?想揍你还用背后偷袭?”
披肩发如蒙大赦,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他也算个讲义气的,并没有丢下同伴自己逃命。
披肩发先是把中分青年搀扶起来,又简单收拾了下屋里值钱的行礼,然后俩人将被沈三运一拳锤晕过去的寸头青年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楼下走去。
“别给老子耍小心眼,告诉你,你们来之前在县城呆了两天,住的是当地的唯一三星级宾馆,其中他俩理过一次发,你小子是焗油。
“吃饭都是去川菜馆,其中因为旁边的人碰了你一下,还跟人打了一架。
“来的路上,你们本来是开一辆马自达,但在半路出了车祸,于是你们就偷了一辆面包车,用的套牌,记住,你们这群土耗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知道了吗?”
“还有,这个螺丝刀就是在你车里工具箱拿来的,现在给你。”
带着嗖嗖破空声,螺丝刀精准刺入披肩发的背包上。
沈三运的手段让披肩发再次打了一个激灵。
合着全都在人家的算计之内啊!
在三人下楼梯的一瞬间,沈三运也出了房间,他将204的门关上却并没有回自己的203房间。
而是去了隔壁206。
狡兔三窟,这个房间也是沈三运开的,不过用的是别人的名字。
见披肩发三人乖乖的出了悦来客栈,沈三运冷笑一声将一个化妆盒取了出来。
各种东西往脸上一抹,又戴上一顶假发,最后换了一身运动品牌,沈三运的年龄瞬间年轻了十几岁,乍看上去也就是三十五六岁。
刚才沈三运说的有真有假,他确实知道风爷这一伙人的老巢在东江,但说上门找对方麻烦纯属是诈披肩发。
沈三运根本不知道风爷老巢的具体位置。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跟踪披肩发,找到披肩发的上线,再一层一层的剥茧抽丝,直到找到风爷爷孙俩为止。
其实若是可以选择的话,沈三运并不愿意招惹风爷这帮亡命徒。
不过既然对方准备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下手,沈三运决定将这帮亡命徒直接铲平。
沈愈是他的底线,没人可以触碰!
担山太保也不行!
……
镇口某个水果摊前停着一辆银色面包车。
车内已经醒过来的寸头青年不停的揉脸,“三哥,难道咱们真的就这样打道回府?传出去也太跌份了!”
披肩发摇摇头,“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事是少保主惹下的,后果自然是由他来担,毕竟老保主可没说让咱们害人。
“再说我这条腿不瘸上两三个月根本好不了,单凭你俩回去也得被人打成残废。”
寸头男愣声愣气,“要是咱偷袭呢?”
披肩发满脸鄙夷,“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还偷袭?你都摸不到人家的衣角,二憨开车。”
中分男很听披肩发的话,听到披肩发吩咐赶紧发动汽车,随着一脚地板油,面包车冒出一股刺鼻黑烟,惹的旁边水果摊主一顿臭骂。
“呸!”
寸头嘴里还发着狠,“姓沈的你有种就给我等着,老子早晚报这一拳之仇。”
打开车窗,寸头男一口唾沫吐了出去,好巧不巧的这口唾沫正好吐在路过的一个身穿唐装遛弯的老人身上。
寸头男不但没有道歉,而是毫不顾忌的从兜里取了一根香烟点燃,甚至嚣张到都没有关上车窗。
这一幕让披肩发看个满眼。
啪!
披肩发狠狠扇了寸头男一个耳光。
这一下很用力,直接将寸头男扇的眼冒金星。
“三哥,你打我做什么?”
披肩发恨铁不成刚的怒吼,“你长眼珠子是用来玩的?你没看到那老头身后有保镖吗?并且他牵着狗遛弯很明显是本地人,咱们倒斗的规矩第一件就是不惹本地人,二憨开快点,赶紧去县城,咱们收拾东西马上去楚州找少保主。”
被人吐了一口唾沫,遛弯的老人到也没说啥,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用手绢擦掉。
不过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却是马上掏出了电话,“程哥,有人把痰吐到老爷子身上了,嗯,没道歉,直接把车开走了,好好好,我知道了。”
……华丽的分割线……
这边沈愈刚刚将册页拿到手,那边程天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程天乐本来不想接,但是看到电话号码,最终还是摁下了接听键,“让你俩跟着老爷子遛弯,你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
也不知道听筒那边说了什么,程天乐一下子就毛了,“什么玩意?把痰吐到老爷子衣服上还不道歉?
“我说你还特娘的给我打什么电话?赶紧让十七他们在三岔路拦下这几个狗东西,我跟你说,你们今天不揍的他爹都不认识,全部给我去工地搬砖去,我程天乐这里不养废物!”
沈愈自是不知道发生的一切都是与他有关,也不知道老爹已经给他摆平了一桩大麻烦,他现在已经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中册页身上。
这也是沈愈天生的鉴宝天赋之一,任何时候都不被外界所干扰。
所谓册页其实就是装裱术语之一。
具体是先备几张或者十几张可以对折的硬纸板。
然后再把裁剪好的书页或者画纸裱糊到硬纸板上,一来便于人们左右或者上下翻阅,二来可以更好的保护了书页或者画纸,让它们更坚固。
册页的出现可说完全是古人的智慧体现。
很巧妙的解决了卷轴翻看不便与散页不好保存的弊端。
册页大致有三种样式。
可以左右翻折的叫作蝴蝶装。
可以上下翻阅的则叫作推篷装。
而样子与经书奏折相仿佛,可以连成一体拉开观看的,则是叫作“经折装”。
手中这件册页是典型的经折装。
装裱技艺高超,明显是出自装裱大师之手。
第473章 伏虎罗汉图
第475章 伏虎罗汉图
轻轻将册页打开,沈愈很是意外的怔了怔。
因为这并不是一幅画册,而是一本书法。
将书法装裱成册页的不是没有,但相比字画却很是稀少。
书帖有名字,叫作《道服赞》,是一本方正端谨,字迹清晰的楷书书法。
【道家者流,衣裳楚楚,君子服之,逍遥是与……】
整篇文章字数不多,算上序篇也不过一百多字。
细细观看几遍,沈愈心道:“竟是范文正公《道服赞》的临摹本,这字写的还真不错。”
《道服赞》大有来头,是北宋大文豪,同时也是千古名相范仲淹唯一的传世真迹。
所谓道服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范仲淹为好友许琰所制道服写的一篇赞文。
许琰是宋代的一位进士,与范仲淹很投脾气。
整篇文章大致就是赞美了许琰做道服的行为,是一种“清意洁身”之举。
范仲淹,字希文,他倡导的读书人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流传千年,因为谥号是文正,所以被后世尊为范文正公。
文正是古代文人的最高谥号,也是最高荣誉。
道服,自然与道家有关系。
整个宋代,不管是北宋还是南宋,宋朝历代皇帝都尊崇道教。
皇帝尊崇道家,下面的文人自然也喜欢,当时的达官显贵基本上人人都有道服。
但除了宋徽宗外,整体相比唐朝要理性的多,基本上不追求长生不死。
就算宋徽宗已经到了痴迷地步,甚至要求道箓司册封他为道君皇帝,蔡京童贯等大臣也兼任道家官职,但他也不傻。
有人给他进献所谓的长生仙丹要么给别人吃,要么直接给轰走。
将鉴定结果告诉程天乐,沈愈继续鉴定。
接下来,沈愈连续看了十幅字画,题材多种多样,画龙的,画鱼的,画马的,画牛的,包括山水人物,花鸟墨竹,全都有。
可惜的是,没有一件是真迹。
不是摹本就是赝品,甚至还有现代作品。
“怎么会事?这么多字画没有一本是真迹?”本来还慢慢悠悠品茶的程天乐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指着自己办公室墙上的字画拔高嗓门,这些画我都是凭感觉买的,三幅中就能买到一幅真迹,这些画单看外表比墙上的任何字画都老,怎么可能没有真迹。
沈愈很想把手里的卷轴丢到程天乐的脸上,“你的东西,你问我?”
不过自己老爹终究是欠了人家的钱,自己也在人家店里赌涨两大块顶级翡翠,说话要含蓄些,不能太冲太呛人。
斟酌了下言辞,沈愈笑着开口,“确实是没有真迹,不知道这些字画你是从哪里买的?”
闻言,程天乐的表情突然有些玩味起来,“老弟,这都是你父亲送我抵债的,十六件字画抵债两百万,剩下的两百六十万重新打的欠条,所以这些字画跟你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吧?”
沈愈直接愣住了,“你说,这些都是我老爹给你的字画?”
见沈愈持怀疑态度程天乐不乐意了,“这话说的,我程家最重信誉,不然也不会传家几百年,就是我自己都有两三亿的资产还能骗你不成?”
沈愈很是古怪的笑了笑,“不不不,你理解错了,你敢让我老爹用字画给你抵债,我必须得给你点个赞,还得顺便说一声服气,好吧,剩下的几幅画我都一同给你看了就是。”
这次,沈愈拿起的是一幅快要烂成渣的绢本手卷。
这幅画是鉴定之前,程天乐最为推荐的一幅。
手卷就是人们口中说的“横幅”。
与挂轴不同的是,手卷是需要横着展开的,所以其中比较长的又被成为“长卷”。
手卷的装裱灵感来自于秦汉竹简。
比较有趣的是,隋唐与宋代流传下来的着名字画基本上全都是手卷。
比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展子虔的《游春图》,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韩滉的《五牛图》,仇英《汉宫春晓图》。
可以这么说,但凡顾恺之,陆探微,画圣吴道子有真迹存世,那肯定是手卷,绝对不可能是立轴。
因为立轴画是在唐末才出现的。
谁要是拿一幅立轴画说什么是画圣真迹,甩他脸上说一句骗子绝对不算冤枉他。
将手卷展开,沈愈心中马上惊咦了一声。
竟然是一幅释道画。
还是一幅同时具有宋代大画家李公麟与元代大画家钱选画意的释道画。
所谓释道画就是画佛家人物,道家人物,儒家人物的人物画。
此画非佚名,而是有画名。
画名:《伏虎罗汉图》。
只见一条碧波荡漾的大河边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佛家罗汉,在他身前不远处一颗枝繁叶茂的巨树下还趴着一条吊睛猛虎。
与很多伏虎罗汉图不一样的是,这幅图很是和谐。
罗汉目视猛虎脸上带着几分和善笑意。
猛虎也是一副泰然自若憨态可掬模样。
很明显,所谓的伏虎不是用的力量,而是感化。
整幅画气势浑成,笔墨收放自如,刚柔相济,人物与猛虎面部描绘细腻,极为生动传神。
因为是设色画,乍看上去,还以为这是一幅印刷品。
卷末有作者自题:万历戊子九月,丁云鹏熏沐谨写。
还有钤印一枚,为云鹏二字。
“没想到竟是丁云鹏真迹。”沈愈暗暗称奇。
丁云鹏,明代释道画大家,一代名医丁瓒之子,人物、山水、佛像,无不精妙,青年时他白描学李公麟,设色画学的是钱选,这也是此画同时具有两位大画家画风的原因。
中年时,丁云鹏的画功已经接近文征明与仇英。
到了晚年风格朴厚苍劲,自成一派宗师。
画坛赞誉:丝发之间而眉睫意态毕具,非笔端有神通者不能为也。
董其昌更是赞他三百年来无此手,并亲手为他刻了一枚印章。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清代还有一位释道画大家叫作丁观鹏,很多人会把两人记错。
乾隆为此题诗:“四大本幻,作么传神,云鹏观鹏,前身后身。”
“哎,老爹这是妥妥打眼了!”
老爹打眼跟自己打眼没啥区别,看到这么好的画便宜了别人,沈愈还真是有些肉疼。
无他,丁云鹏的释道画在拍卖会上极为抢手,这幅《伏虎罗汉图》拿到拍卖会上随随便便就能拍出八位数的价格。
第474章 神神秘秘
第476章 神神秘秘
“沈愈啊,就算都是赝品,我既然已经收了也不能反悔不是?先坐下喝杯茶,慢慢鉴定就是了。”
程天乐的心态实属不错。
虽然之前鉴定的十几件字画无一例外不是赝品就是摹本,可他脸上依旧是挂满了笑容,甚至还给沈愈倒了一杯热茶。
沈愈直接拒绝。
为了得到答案,沈愈心中默念一声“鉴宝”。
刹那间,一团浅青色宝光自这幅《伏虎罗汉图》上方三寸处浮现而出,而宝光的大小则是与核桃相仿佛。
“真的是丁云鹏真迹,老爹鉴定字画虽不如我,却也强于很多人,这幅罗汉图既有画名又有丁云鹏的自题与印章,就算他喝糊涂了,也不该把这么一幅真迹送给程天乐。”
沈愈现在真真是纳闷的很,虽然在外人眼中沈三运眼高手低与废物无异,但沈愈却是知道自己老爹真正实力的。
论身手十几个汉子近不得身。
论鉴宝也胜过大部分所谓的鉴定专家与掌眼师父。
再加上自己老爹嗜钱如命的貔貅性子,实在是不该如此打眼的。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沈愈将画卷好,轻轻放到程天乐面前,“这幅《伏虎罗汉图》手卷是明代大画家丁云鹏的真迹,市场价格大约在800-1200万左右,你只用两百万的价格将它买到算是捡了大漏。”
虽然心疼,但出于职业道德,沈愈还是实话实说。
这是他做人的底线,不会因为价格高就将真迹说成赝品然后再骗过来。
这种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哪知程天乐却根本不信,他眉头紧蹙,“老弟,你不是逗我吧?这画都快烂成渣了能是丁云鹏的真迹?”
沈愈端起热茶饮了一口,有些无语的道:“你几岁了我还逗你?你当我跟你一样闲的没事做?”
程天乐一副死鱼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别说,我还真就是童心未泯,在我自己心里我永远十六岁,这么说吧,吃饭我都不喜欢跟同龄人坐一桌!”
程天乐的这种憨话,让沈愈一口热茶直接喷了出来。
程天乐面不改色的擦了擦脸上的茶水,“这画既然是我捡漏了,那也不能太过占你便宜,喏,这是你父亲给我打的欠条,现在给你。”
一张带手印的欠条摆在了沈愈面前,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沈三运亲笔。
沈愈想了想,“还是你留着吧,这是你跟他的事,我不参合。”
程天乐直接有些懵圈,“不是吧,这可是两百多万的欠条,不是两百多块。”
沈愈摆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所谓不打不相识,那你教教我怎么鉴定古玩总可以吧?”
沈愈给程天乐倒满水杯,“老程,你知道我学习古玩鉴定用了多少年吗?
这一句“老程”让程天乐有些受宠若惊,他挠了挠头,“五年?不,至少也得七八年吧?”
沈愈笑笑,“我从记事起就开始分辨不同朝代的纸绢,从小到大见过的摸过的古纸古绢得有上万张之多。
“别人识字只需会读,再写工整就可以,我呢?行书、草书,隶书,篆书,楷书要一起学。
“算了,给你说这些作什么,这么说吧,古玩鉴定是讲天赋的,即便每天有人在你面前耳提面授,但很多东西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的,只有自己领悟才可以。
“我既没有时间每天教你,你也没有时间每天跟我学习鉴定,所以你想学古董鉴定,还是找个掌眼师父每天跟在身边为好。”
程天乐:“那我要是上你店里找你鉴定古玩不能不帮忙吧?”
沈愈再次笑了笑,“看在你能让我老爹这些字画抵债以及款待我喝茶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把你赶出来,只要我力所能及,帮你看就是了。”
下面程天乐说出的话让沈愈为之一惊,“沈愈你当我是朋友,我也不能小气,我问你,你是不是招惹了那群倒斗的担山太保?”
沈愈看了程天乐一眼,然后很是纳闷的点点头,“是有这事,不过这事你也知道?”
程天乐很是猥琐的笑了笑,“嘿嘿,我程家自康雍年间就与江湖人打交道,不仅仅是担山太保,摸金、发丘,卸岭都有一些交情,其实我是无意中听到的这个消息,那群担山太保好像要对你出手,甚至已经对你出手了!”
沈愈将茶盏放下满是严肃的问:“已经对我出手了?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你在清水河大桥救人,那所谓买古董打眼跳下去的年轻人,其实就是担山太保的人,直白的讲,那天就是对方给你设的局!”
沈愈马上摇头,“不可能,对方不过是倒斗的土夫子,怎会算到我一定会去清水河?”
程天乐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桥上摔碎的两件瓷器,一件是永宣穿莲龙纹天球瓶,一件是成化斗彩鸡缸杯,对不对?”
就在沈愈微微变色之时,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一阵咚咚敲门声。
本来程天乐正在显摆自己,贸然被人打断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直接没好气的朝门口斥道:“谁啊?”
哪知门外传来的却是一个带着几分媚意的女性声音,“老板,小玲。”
“哦,是小玲啊,门没锁自己开。”程天乐的声音竟出奇的温柔起来。
门在外面轻轻打开,进来一位身材圆润,短裙长腿的女孩子,长的还算漂亮,没有浓妆艳抹,只是简单化了一个淡妆。
看整体衣着应该是程天乐的秘书。
“怎么回事,让你去银行取现金,怎么空手回来了?”
小玲扭着纤柔如柳的腰肢来到程天乐旁边,“老板,是您堂弟给我打的电话,说有要紧事跟您商量。”
程天乐对自己这个堂弟就没有什么柔情了,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傻啊?三十岁的人不知道自己给我打电话?”
小玲掩嘴娇笑一声,“老板,你的电话一直提示关机,座机线您嫌烦自己也给拔了,副总想联系也联系不上您啊!”
“有这事?”程天乐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没电了。
“说吧,什么事?”
小玲凑到程天乐耳边说了几句,程天乐脸色莫名变了变。
“沈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先别走,等会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还是风爷的事,你没事帮我再看看下面那几幅画,这几幅画我不要了,都送你了。”
说完,程天乐拿起车钥匙急匆匆的出门而去。
第475章 十龙图真迹
第477章 十龙图真迹
沈愈扫了眼只剩他自己的豪华办公室,有心想走,最终还是坐回了沙发。
无它,说不定真能从程天乐这里知道些风爷与担山太保的某些秘闻。
最近自家琴姐,包括未来岳父,以及李老,徐老,宋老,吴老,沈雪晴等人都在花重金寻找任何关于风爷的线索。
不过进展一般,用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只找到几个担山太保负责外围踩点的。
这几个对风爷一问三不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林易安,李锦荣,张红拂这等担山太保骨干的名字。
最后的刑期估计也只有半年到三年不等。
可以这么说,风爷仿佛根本不像是人间活着的人,就跟个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嗡!
思索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徐多福打过来的。
刚刚摁下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徐多福有些焦急的声音,“沈愈你在哪呢?”
沈愈:“我在程天乐的三楼办公室。”
徐多福:“你在那作甚?赶紧下来啊,你这快高冰种黄阳绿的明料天福玉石珠宝集团的陈总已经给到了2600万的高价,卖是不卖?”
沈愈笑了笑,“卖了,往你给我转账的那个银行账号里转就可以了,合同你替我代签。”
徐多福直接无语,“我晕,你跟程天乐那家伙有什么要紧事?你好歹下楼来一趟啊。”
沈愈压低了声音,“是风爷的事,程天乐知道风爷的一些事,我在等他回来。”
徐多福这次什么也没说,“明白了,翡翠的事你别管了,我给你料理好,对了,我听老吴说,剩下的料子你还要?”
这句话提醒了沈愈,他一拍额头,“哎呀,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剩下的料子我感觉还能切出翡翠,但怎么解目前还没想好,你让老吴打包好交给铁头让他抱着。”
挂掉电话,沈愈把目光放到了办公桌还剩下的四幅古画上。
剩下的这几幅画无一例外全是竖轴。
与刚才丁云鹏那幅罗汉图真迹一样,无一例外都是破破烂烂。
随手抽出一幅展开,直接让沈愈无语。
这是一幅绢本设色的《五马图》,左上角写的是李公麟真迹,可画工着实一般,五匹马任何一匹都称不上神骏。
印章很多,足有几十个。
不过印章都是一个颜色,可说是一眼假。
继续看第二幅,依旧是绢本设色,这是一幅《孔雀明王图》,画的是佛家一面四臂可息灾解难,除毒疗病的孔雀明王。
有作者落款:丁观鹏恭绘。
“咦,竟是丁观鹏的画。”
丁云鹏,丁观鹏,一字之差,年代可差了不少。
丁云鹏是明代人,活跃于明朝万历年间,而丁观鹏是清代人活跃于乾隆年间。
可惜细观之下,这幅画明显用了“金蝉脱壳”的作伪手法。
所谓金蝉脱壳就是把一幅古画的裱层保留,但是画芯却是移走,再把伪作嵌装进来。
怪不得程天乐愿意将这些画送给自己,合着这家伙已经认准这些画都是赝品。
众所周知,字画越古,绢本就越多,造假者也利用这一点,尽可能的用绢本做旧。
第三幅依旧是绢本设色,这是一幅工笔勾勒,平涂染色的翎毛小品。
画面上一只羽毛洁白的母鸡领着五只小鸡觅食,母鸡羽毛蓬松鸡冠鲜艳,画法是先填色再用细线勾描所以羽毛极有质感。
几只小鸡仔也画的很好,眼神生动栩栩如生,胆怯害怕中又透着几分贪玩。
有印章,但是看不太清。
有题诗也是模糊的很。
这幅画沈愈认识,叫作《子母鸡图》,是宋代翎毛画中的佼佼者。
也是后人学习翎毛画的范本之作,不过此图真迹保存于国内博物院中,所以此画当是一幅摹本。
不过这幅摹本的水平很高,看画绢的质量很可能还是一件明代摹本。
古人很喜欢临摹《子母鸡图》,其中名气最大的是明代宣德帝朱瞻基。
“总算回点血了!”
沈愈一边将画慢慢卷起,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既然程天乐说了这四幅画送给他,所以这几幅画的所有人已经从程天乐变成了他沈愈。
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程天乐是生意人,若是没有诚信,毛料生意也做不了如今的规模。
这幅摹本,市场价格一百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若是找到出处价格还要上涨。
现在没有时间细细考据,回去慢慢看就是了。
四幅画已看其三,只剩最后一幅。
有了丁云鹏那幅伏虎罗汉图真迹后,沈愈很是期待。
将画轻轻展开,这是一幅兼具用墨厚重与设色艳丽的古画,名曰:《十龙图》。
此图共画了颜色不一,神态各异的十条真龙。
沈愈也分不清具体都是些什么龙,大致可以认出的有蟠龙,有苍龙,有青龙,有墨龙,有蜃龙,还有蛟龙。
有的盘卧山石。
有的隐于云雾。
有的破水而出。
有的搏风击浪。
有的遨游苍穹。
有的吞吐金丹。
甚至还有两条墨龙在相互撕咬。
这些龙画的可说极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但因为画上黑云滚滚满布雷电,这些龙又都是龇牙咧嘴,可说满布阴森恐怖之意。
别说小儿,就是胆子小的大人也看不了此图。
有题识:泼墨成云,噀水成雾,得真龙变化之意。
铃印:所翁。
“竟然是陈容,陈所翁的真迹,我岂不是彻底发财了?”
陈容,字公储,号所翁,端平二年进士,生卒年不详。
陈容是公认的宋代三大画龙名家之一。
历史上宋代的画龙名家排列:董羽,僧传古,陈容。
因为陈容传世真迹最多,所以宋代之后绝大多数的画龙高手都是以陈容为师。
陈容笔下的龙是按照条数来拍卖的。
市场价格现在是三千万——四千万一条。
直白的讲,画上只有一条龙就是三四千万,如果有两条就是六七千万。
这幅画叫作《十龙图》,也就是说,此画的市场价格当是在三亿——四亿元。
“鉴宝!”
刹那间,一团耀目金光在这幅《十龙图》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然后自一寸缓缓上浮,连续上涌八次方才逐渐安定下来。
数秒过后,光柱又稍稍减少一小节,最终化为一团鹅卵石般大小的光团定于画的中心位置。
“宝光一寸百年,八寸就是八百年,又稍稍减少一点,正是南宋理宗皇帝时期,再加上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体积,此画当是陈容真迹无疑了!”
捡到宝了。
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第476章 吴氏集团总部
第478章 吴氏集团总部
十天后。
东江市,江滨大厦。
这是一座2010年才竣工的商业大厦,共七十二层,是吴氏集团总部所在地。
一楼大厅,人流如织。
虽然足足配备了七部员工锋速电梯与两部豪华客用电梯,以及一部高管专用电梯,但在早高峰想乘坐电梯也是需要等待。
早上8:30分,一身阿玛尼西装的沈愈手拎一个由红酸枝打造的精美画匣,很是安静的站在人群中。
与他一起的还有裴玉琴。
今天的裴玉琴打扮的很是优雅端庄,米色风衣配马尾辫,一张素颜未施脂粉只是简单抹了口红。
甚至高跟鞋都没穿,只穿了一双白色休闲鞋。
不过就是这般,也惹的周围很多小女生羡慕不已。
因为裴玉琴的五官与皮肤简直好到没朋友。
如同玉刀雕刻出来的标准瓜子脸,秀美的下巴,娇俏的瑶鼻,好似桃花般的美眸,皮肤丝毫不比豆蔻少女差,让旁边那些吴氏集团的女员工都在小声窃窃私语。
恨不得马上八卦出裴玉琴是哪里来的仙女。
这般风姿绰约,真真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对于旁人追星般的打量,裴玉琴早就习惯了。
沈愈却很是不习惯,“琴姐,吴老给了我一张贵宾卡,可以在任何时间乘坐他的专用电梯,要不咱去那部吴老的专属电梯?在这里,我估计再等五分钟都不一定挤得进去。”
裴玉琴笑着给沈愈整理了一下西装衣领,“启南,吴老的善意最好碰到你解决不了的麻烦时再用,他老人家的朋友圈可不仅仅是在东江,论朋友,甚至宋老都不一定比的过吴老,况且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坐客梯就好了。”
说完,裴玉琴轻轻挽住了沈愈胳膊。
这一幕,让周围一直偷偷打量裴玉琴的男士直接心如死灰,心里直骂沈愈癞蛤蟆吃了天鹅肉,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就在这时,旁边吴老的专用电梯突然降了下来,随着电梯门打开,一位年纪四十岁上下,相貌普通,着一身办公室文员装的中年女子自电梯内缓缓走了出来。
她一出电梯,一楼大厅顿时响起无数问好声。
“林总好。”
“林总早安。”
“总裁早安。”
“林总早上好!”
当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裴玉琴的声音就在沈愈耳边响了起来,“电梯里的人叫作林唤娣,是吴氏集团副总裁,在吴氏集团工作超过二十年,除了吴老的几位孙辈外,是吴老最信任的两个人之一,她在吴氏集团的地位仅次于吴安,可说是吴安最大的竞争对手。”
中年女子表情极为严肃,听到员工问好只是轻轻点点头,不过当她看到裴玉琴后马上露出一抹很是惊喜的笑容,“裴总,咱们姐妹可有阵子没见面了,刚才听董事长说你要来看望他,当时我还有些不信,你打理高古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怎么可能在工作日过来?现在看到你,姐姐真是高兴呢。”
裴玉琴快走两步轻轻握住中年女子的手,“林姐,怎敢劳烦你亲自迎接,妹妹也是想你想的紧,前两天有人送了我几张美容卡,要不待会咱们一起去东顾百货做美容?”
林唤娣笑容更盛三分,“要是裴总能说服董事长放我半天假,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裴玉琴拉起林唤娣的手摇了摇,脸上笑容跟着热络了三分,“那咱就说好了,今天说什么也得让吴伯伯放林姐半天假!”
寒暄几句后,裴玉琴拉起沈愈的手,有些骄傲的介绍道:“林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沈愈,与吴老是世交,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沈愈微笑着伸出右手,“林总您好!”
对沈愈,林唤娣收起笑容多了几分郑重,“沈先生您好,董事长特意叮嘱我,您初次来吴氏集团,所以必须让我亲自带您去他的办公室。”
说完,她甚至微微弯腰对沈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上了电梯,电梯速度很快,一秒一层,短短半分钟就来到大厦的第三十六层。
这一层是吴老的专属办公区域。
没有贵宾卡以及吴氏集团的高管工作卡根本到不了这一层,因为在不刷卡的情况下,电梯根本不会在这一层停留。
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三男三女六个安保以及吴氏集团大管家吴安早就在门口等待。
这一刻,不管是林唤娣还是吴安眼中都露出一丝难以言表的奇怪表情。
似乎对对方的出现很是不满。
甚至?
甚至还有几分憎恨。
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憎恨。
与看见仇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幕被沈愈与裴玉琴看个满眼,俩人眼神交流下彼此轻轻点了点头。
吴老年纪大了,他的几个子女却多是研究学问对做生意并没有什么兴趣。
孙辈们年纪都还小,需要历练。
所以在不远的将来势必会请一位专职执行总裁外加总经理。
而争夺未来吴氏集团执行总裁的人,只有吴安与林唤娣二人,如此情况之下,二人肯定看彼此不顺眼。
经过简单安保检查环节后。终究还是由吴安引领着沈愈与裴玉琴往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林唤娣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办法,毕竟吴安才是吴氏集团的大管家,是名正言顺的总经理。
在吴氏集团,董事长就是总裁,往下是总经理,总经理之下才是副总裁。
一路上,吴安对沈愈好是一顿寒暄,甚至热情到有些肉麻,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与沈愈称兄道弟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沈愈自然也是做出一副极为熟络的样子。
短短百步距离,俩人简直好到要拜把子。
这一幕看的裴玉琴又好笑又欣慰。
好笑是沈愈说的话估计沈愈自己都不信,什么对吴安的管理能力佩服到五体投地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欣慰的是沈愈偏偏就说了。
说的还好像真的一般。
商海历练,沈愈是越来越成熟了,已经具备成为一名商业大亨的底子。
“吴老好。”
“吴伯伯好!”
进了门,沈愈与裴玉琴二话不说,马上弯腰问好。
“哎呀,小琴你果真也来了,快坐快坐,对了,你父亲身体还好吧?”
一身唐装的吴老亲自给沈愈与裴玉琴端过来两杯热茶。
二人赶紧起身双手接过,更是连声道谢。
吴老溺爱的拍了拍沈愈的肩膀,示意沈愈不要客气安心饮茶。
这个动作,把吴氏集团大管家吴安羡慕的不得了,要是吴老也对他这样,那他何苦愁的每天睡不着觉。
辛辛苦苦几十年,万一最后让林唤娣摘了执行总裁的桃子,那他吴安得冤死。
同时吴安也下了决心,一定要与沈愈交好。
因为吴老对沈愈的好,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几个亲孙儿。
第477章 鉴宝交流会要开始了
第479章 鉴宝交流会要开始了
再次分宾主坐下,吴老笑呵呵的道:“小沈,听说你在云阳镇程家小子那里赌涨两块顶级翡翠,这事是不是真的?”
沈愈没有任何犹豫,很是坦诚的承认,“吴老,这件事是真的,一共两块明料,一块是高冰种正阳绿,一块是高冰种黄阳绿,大致入账5000多万。”
吴老点点头表示知晓,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这次打电话让你过来,主要是与滨海收藏协会的交流会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
“咱们东家收藏协会一致推选你作为协会青年才俊与对方比试眼力。
“还是那句话,只要小沈你这次为咱们东江收藏协会赢得这次鉴宝交流会较量眼力的环节,帮咱协会挣回脸面,除了那些古董彩头与现金奖励外,我那辆劳斯莱斯你也开走,另外,只要是我名下的汽车你随便挑,愿意要哪辆就要哪辆。”
沈愈没有丝毫拘束,他笑着喝了口茶,“吴老,咱们东江古代有句话,世间万般遂心事,不如财帛动我心,人呢,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所以这次为了您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说什么我也得赢。”
吴老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只要咱东江收藏协会赢了,那江滨大厦这条街上的所有流浪猫,老头子都会给它们来上一条鲜鱼吃。”
沈愈目视吴老,眼中满是坚毅与自信,“吴老您放心,与滨海收藏协会这场龙虎斗,东江收藏协会一定会赢,并且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赢。”
沈愈说的是滨海收藏协会,甚至连张启运的名字提都没有提。
当然,这是在安慰吴老。
这次的比试,沈愈有信心赢,但并不是百分百。
确实是有困难。
困难还不小。
主要是规则的变化充满了不确定性。
以前是两边大佬各拿出几件古董让双方的年轻人现场鉴宝。
也就是所谓的“斗宝!”
若还是这个规则,沈愈自问就算不是百分百的赢,也有九成几率赢下比赛。
可规则变成三局两胜赢者通吃后,确是充满了不确定。
尤其是第一场的“假中找真”。
随机挑选古玩店,在彼此不作弊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会是哪一家古玩店。
哪怕是两家收藏协会的会长也不知道。
怕就怕抽到东江几大古玩名店。
并且挑选古董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所以不可能一件件的看。
还是那句话,假设看中一件清代康熙官窑青花,你说自己选不选?
按理说肯定该选。
康熙官窑青花已经算是极为珍贵的古董,逛一百次古玩市场都不一定能碰上一次。
就算碰上,也不一定是全全整整的。
但要是选了,墙上很可能还挂有一幅故意放上去的黄公望真迹。
甚至还可能是黄荃或者宋徽宗的真迹花鸟画。
就算是多宝格上藏有一件永宣青花或者元青花也不是不可能。
到那时候可就真的傻眼了。
毕竟张启运也不是白给,其眼力已经超越很多浸淫古董鉴赏几十年的专家。
可若不选,对方一旦选了,还真就是这件最值钱,更会觉得冤死。
总之对方算是将东江收藏协会狠狠拿捏了一次。
你不答应修改规则,我就不跟你玩,反正上次赢的是我。
可若修改了,那你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将脸面赢回去。
“对了,东江收藏协会理事的工作证给你,经过老林,我、老董三人的共同推荐,咱们收藏协会一致同意你为协会理事,主要负责咱们东江收藏协会与兄弟省市收藏协会的沟通工作,沈愈啊,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不要让协会的同仁们失望。”
吴老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一个证件,吴安赶紧一路小跑给沈愈送了过来。
沈愈双手接了过来。
翻看证件,上面写的是东江收藏协会理事:沈愈。
旁边还贴有沈愈的一张两寸免冠照片。
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我这连东江收藏协会的厨房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就成协会理事了?
换做其他人,就算能力也很强,但想从东江收藏协会的备选会员到会员,再到理事没有十几二十年根本做不到。
协会理事已经仅次于副会长与会长,带来的好处是不可用钱来衡量的。
因为这是身份的象征。
有些场合,你就算是身家亿万也去不了。
而有了东江收藏协会理事这个身份那就可以去。
各种念头接踵而来,沈愈直接呆坐在沙发上。
见此,裴玉琴娇笑一声代替沈愈道谢,“谢谢吴伯伯。”
裴玉琴不说还好,一说吴老简直是捶胸顿足,“裴绍那老头子运气忒好,我要是有个女儿怎么也得招了小沈做女婿,小琴啊,你可要好好珍惜沈愈这后生。”
裴玉琴先是娇羞一笑,然后转身含情脉脉的看了沈愈一眼,“启南,还不赶紧把你准备送给吴伯伯的礼物拿出来?”
沈愈如梦方醒,“对了吴老,我今天给您带来一幅古画,相信您一定会喜欢。”
将定制的红酸枝画匣放到茶几上,然后沈愈将自己从程天乐那里得到的明代《子母鸡图》摹本取了出来。
“吴老,晚辈前些天捡了个大漏,其中就有这幅古画,这幅画晚辈觉得很适合您收藏,您老当我如子侄,所以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吴老直接摆摆手,“你有这个心就好了,拿回去自己收藏吧!伯伯我这里什么都有。”
“咦,这是摹本《子母鸡图》?”吴老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足足过了七八分钟,吴老才重重叹了口气,“此画画幅虽小,笔下却大有乾坤,用墨功力厚重,设色技巧更是妙到颠毫,好画,真是好画啊!”
“对了小沈,你刚才说这幅画适合我收藏是怎么回事?”
沈愈笑着解释,“鸡,司晨烛夜,自古以来就是德禽。
《韩诗外传》说鸡有五德:
首戴冠者【头戴帽子】,文也!
足傅距者,武也!
敌在前而敢斗者,勇也!
得食相告,仁也!
守夜而不失,信也!
吴老,您五德兼具,画之主人自是非您莫属。”
吴老听闻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小沈你这家伙拍起马屁来还真是受用的很,你这君子五德都出来了,老头子要是不收,岂不是说我无德无能?好,这画我收下了。”
此时站在二人身边的吴安早已是呆若木鸡。
沈愈这顿马屁拍的太有水平了。
吴安发觉自己跟人家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厉害,真是厉害,小沈年纪轻轻却着实懂得做人之道,我要学的还很多啊……”
吴安心里这样想到。
第478章 沈愈的善心
第480章 沈愈的善心
“小琴,这次真的很遗憾,因为有重要的会议需要我主持,咱们姐妹俩只能下次再一起聊聊知心话了。”
江滨大厦一楼大厅,林唤娣拉着裴玉琴的手,一边走一边颇为遗憾的说道。
裴玉琴轻轻摇了摇林唤娣胳膊,语气轻柔的道:“林姐,吴氏集团在楚州的产业很多,等你下次去楚州一定要通知我,也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其实在楚州也好,东江也罢,没有几个所谓的商界精英值得裴玉琴去用笑脸讨好。
作为高古总裁以及持股比例第二的执行董事,更是至诚集团的未来负责人,她真的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裴玉琴之所以与林唤娣这般热情,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沈愈。
沈愈的事业终归是要往东江发展的,在东江多一个人脉,那就等于多一条路。
等沈愈与裴玉琴都上了车,林唤娣才在秘书手中取了一张现金支票双手递到沈愈面前,“沈先生,董事长说您有念着他的这份心就好,他老人家作为长辈无论如何都不会占晚辈的便宜,这三百万是那张古画的钱。”
沈愈挠挠头,他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但还真就出现了。
“长者赐不敢辞,林姐,这钱我代启南收了,帮我谢谢吴伯伯。”
裴玉琴算是为两边解了围。
沈愈是不想要钱。
而支票对林唤娣来说则是烫手山芋,送不出去很可能被吴老责怪。
车子缓缓起步,沈愈打开了收音机,电台老歌频道传来经典老歌:“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
夜已沉默,心事向谁说,不肯回头,所有的爱都错过。
你挡住寒冬,温暖只保留给我,风霜寂寞,凋落在你的怀中。
人生风景在游走,每当孤独我回首。
你的爱总在不远地方等着我。
岁月如流在穿梭,喜怒哀乐我深锁。
只因有你在天涯尽头等着我!
……
“琴姐,我推荐给你的东江老歌电台挺好的吧?”
裴玉琴的心思明显没有在歌曲上,她美眸轻眨,“启南,这次两家收藏协会龙虎斗,东江收藏协会的担子落到你的肩上,压力大不大?”
沈愈笑笑,“还行吧,压力肯定有一点,但也并不是很大。”
“有没有信心赢?”
“九成把握吧!”
车子来到东江最繁华的路口之一:江滨大街。
这里的红绿灯,一个灯时要接近三分钟。
沈愈的车子是头车,看到绿灯读秒还有一秒,沈愈便稳稳踩下了刹车。
路口人流量太大,更是有严格的限速,抢灯万万要不得。
哪知道沈愈这种谨慎的行为,惹的后车很是不满。
先是不停的摁喇叭,然后竟然直接跨白线进入右侧车道与沈愈的车子并排等红灯。
这是一辆价值两百多万的保时捷进口跑车,4.8l帕拉梅拉gts,430的强大马力让这辆车的百公里加速只需4.5秒。
随着车窗降下,露出几个染着各种颜色头发年轻人,四个人全部都是女孩子,不过嚣张的很,有的把口香糖丢到沈愈车窗,有的还对沈愈竖起挑衅的手势。
见此,裴玉琴皱了皱眉把手机拿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叫自己的保镖。
裴玉琴出门不管是高古还是至诚集团都会有保镖车跟随,但是今天与沈愈出来逛街,就没让保镖跟着。
沈愈轻轻拍了拍裴玉琴的手,“琴姐,一些小孩子搭理她们做什么?”
说完,沈愈将车窗降了下来,他望着帕拉梅拉主驾驶最嚣张的一个身穿白t恤的女孩道,“你驾驶证买的吧?实线变道,车窗抛物,不系安全带,现在马上跟我道歉。”
主驾驶的女孩年纪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栗色长发,红唇浓妆,墨镜搭在鼻梁,最亮眼的是两个银闪闪的圆形耳环,知道的是耳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手镯。
看到沈愈与自己说话,女孩明显怔了怔,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一个开这种豪华商务车的竟然是一位比电影明星还要帅的年轻小哥哥。
并且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一般。
沈愈见对方微微有些发呆,继续开口,“怎么?是不是为你刚才的行为感到惭愧?”
“切,你小子谁啊,小心我砸了你的车!”帕拉梅拉后座上的一个黄发女孩极为嚣张的喊道。
这时,绿灯正好亮起,沈愈稳稳起步,将车窗也升了上来,“我叫沈有财!有的是钱的有财!”
这一下可怕对方气的不轻。
“菁菁,追上那辆车,教训教训他,竟然敢惹咱们东江四美!”
主驾驶叫作菁菁的女孩微微摇了摇头,“算了,刚才是咱们不对,再说咱们几个女孩子怎么教训人家?”
“我来,我可是练过散打。”
其她两个女孩也是坚决要求追上沈愈,教训沈愈一番。
“顾菁菁,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轰!
随着跑车发动机的咆哮,帕拉梅拉消失在车流之中。
过了两个路口,后视镜上,沈愈发现刚才在江滨大街路口挑衅的那辆保时捷又追了上来。
并且不停的用远近光闪灯。
沈愈选择靠路边停车。
对方车窗打开,菁菁给沈愈露出一个满是挑衅的甜甜笑容,“帅哥,去东极山赛车场跑几圈?”
“不去!”
菁菁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容,明显带着几分撒娇,“人家一个女生求你,你还不答应?大不了赛道使用费我来出。”
沈愈打开保温杯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我这是商务轿车,你那是跑车,加速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你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四个人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菁菁颇为骄傲的朝沈愈喊道:“为了公平,我让你二十秒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在赛车场第九赛道等你!”
说完,女孩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启南,你真的要跟这些小女生去飙车?”
沈愈表情夸张,“必须的,怎么也得让她们知道我东极山车神的厉害。”
裴玉琴眨了眨美眸,然后露出一抹女总裁特有的霸道,“那行,姐给你换辆车,我有个闺蜜车库里有一辆法拉利458,570马力v8发动机,百公里加速只要3秒,赢她那辆帕拉梅拉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愈突然握了握裴玉琴的手,“琴姐,认识你,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
裴玉琴捏了捏沈愈脸颊,“我是你女朋友,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走吧,我有她家的钥匙,咱直接去车库取车。”
沈愈递给裴玉琴一瓶果汁,“琴姐,我怎么也算有几亿身价的,岂会跟这些小屁孩一般见识?
“她们看似嚣张,其实根本没受过社会的毒打,这么容易相信人早晚会吃大亏,这大冬天的让她们去东极山赛车场吹吹冷风清醒一下也好!走,我陪你去东顾百货买几件衣服。”
噗!
本来正在喝果汁的裴玉琴差点呛到,“你骗她们?”
第479章 东顾百货(一)
第481章 东顾百货(一)
沈愈又喝了一口茶水,“琴姐,这怎么能叫骗呢?明明是我的一片好心,几个女生长得自认为好看并且有点钱就感觉全世界都得让着她们?殊不知很多人根本不会惯她们这些臭毛病。”
裴玉琴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问题上,她目视沈愈,水汪汪的美眸一眨不眨,“启南,你刚才说陪我去哪里买衣服?”
沈愈将保温杯拧好放回杯架,“东顾百货啊,琴姐你除了穿手工定制的衣服外,从来不买普通牌子,整个东江的购物中心也只有东顾百货的一线品牌最全,所以咱们直接去东顾购物就好了。”
不过裴玉琴的反应很冷淡,她看了看车外,此时车子正好停在青云江边的江滨大道处,“启南,能不能先陪我下去走走?”
“好!”
立冬后,整个江南省的天气越来越冷,沈愈在车后座取了一件羽绒服给裴玉琴披上,然后俩人才手牵手来到江边。
虽然还不到上午十点,气温也很低,但江滨大道人行道上依旧是游人如织。
此处江水清澈,地势也高,是观赏青云江的最佳地点之一。
人们有的散步,有的扶栏远望,有的听着音乐慢跑,有的拍照,有的喂鸽子,还有很多孩童追逐嬉戏。
更多的是旅游团,毕竟东江是着名的旅游胜地,游客众多。
而远处江面上也是一派繁忙景象。
水天相连,烟波浩渺,游轮,客轮,货船,一艘接一艘,多到根本数不清。
沈愈看了看裴玉琴,发现裴玉琴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好,“琴姐,你好像不喜欢去东顾购物?”
“也不是,只是因为青青在那里!”
“青青?”沈愈很是纳闷的反问一句,“青青在东顾也不妨碍咱们逛购物中心吧?再说咱是去给东顾送钱,青青按理说不得感激咱?说不得还要请咱俩吃顿大餐呢。”
裴玉琴把被江风吹乱的长发收拢到耳后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个榆木脑袋,启南,难道青青喜欢你,你不知道?你也答应过人家,说找女朋友一定要跟她说的,只有青青同意你才会找女朋友!”
沈愈闻言怔了怔,他耸了耸肩,“谁说我没说,我早就跟青青说了啊!”
裴玉琴蓦然转头,一双美眸中满是喜悦,“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愈一本正经满脸肃然,“上次为了救青青我被张红拂刺成重伤,琴姐你衣不解照顾我时,我就与青青说了,我跟她说,我最喜欢的人是琴姐你。
“每当跟你在一起时,我就会发自内心的高兴,我想与你一起走过这一生,无论有钱没钱,也不管顺境逆境,只要琴姐你还需要我,我就会照顾你,保护你,直到闭上双眼的那一刻……”
沈愈这奶呼呼满是依赖与责任的爱情宣誓让裴玉琴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启南,姐姐也是!”
说完,裴玉琴嘤咛一声,整个人扎进了沈愈怀中。
二人紧紧相拥,这一刻,好似整个天地间都充满了美好。
……
东顾百货东江旗舰店位于东江商业街核心位置的东顾广场。
东江商业街是东江第一商圈,也是东江最繁华的地方。
而东顾广场则是处于商业街黄金地段的核心位置。
属于黄金中的黄金。
50亿的年销售额也让东顾百货稳坐江南省第一单体购物中心鳌头位置。
将车在地下停车场停好,二人满是恩爱的手牵手来到锋速电梯前。
“琴姐,咱们先去三楼?”
东顾百货的这座旗舰店一共十一层。
其中三楼是女装服饰天堂,国际一线服饰品牌在这里都设有专柜。
裴玉琴摇了摇沈愈胳膊,有些撒娇的道:“不去,先去二楼买首饰。”
沈愈很是听话的摁下了按键,“琴姐,你是不是想买钻戒?”
裴玉琴轻轻依偎到沈愈肩膀,“不买钻戒,戒指项链还有手镯都要黄金的,咱们楚州订婚都是要黄金首饰。”
“咦,黄金首饰?琴姐你还满传统的啊……”
“哼,传统不好吗,订婚三金的钱你还舍不得出啊?”裴玉琴用乌黑明亮美眸狠狠瞪了沈愈一眼。
沈愈嘿嘿一笑,“愿意,愿意,就是天天给我家琴姐买也愿意!”
“哼,油嘴滑舌!”
……
顶层副总办公室,着一身女士西装的顾青青正在伏案书写。
让人奇怪的是,她写的并不是什么报表或者文件,而是与古玩有关。
一个笔记上详细记录了明代青花瓷与清代青花瓷的各种不同之处,以及需要详细关注的鉴定点。
甚至每个可能作伪的地方也都重点标注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怕是得有数万字之多。
很明显,记录这些,顾青青用了很大的心血。
也许是感觉累了,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顾青青伸了个懒腰同时长舒了一口气,“请教了爷爷的这么多好友,现在大部分清三代的官窑青花我都能一眼鉴定出来,但是对于明代青花,尤其是永宣青花以及嘉靖青花的鉴定还是有些模糊,顾青青,你想帮助你的愈哥哥,还要再用点心啊!”
说话间顾青青抬起了头,今天的她没有化妆,不过精致的五官也根本不需要化妆,因为满身都是又美又飒的青春气息。
瓜子脸,直平眉,桃花眼,欺霜赛雪的皮肤,一头亮丽的乌黑秀发随意披在肩上,要多纯洁有多纯洁,要多端庄有多端庄。
好似淑女这个词天生就是说的她。
虽然从东顾百货的执行董事晋升到了东顾百货集团副总,但每天需要顾青青亲自处理的事情并不多。
或者说,职务提升了,但是工作量并没有提升多少。
除了人事任命与线上线下的一些活动的签字外,每天就是看一些自营商品的销售额,把特别低的选出来,交给手下高管处理就算是完活。
其它的像集团广告的投放与招商、与供货商合作洽谈、与非自营商户的沟通,以及员工的晋升面试等等,顾青青根本不管。
这些外人眼中满是油水的肥差,在顾青青眼中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既然花高薪雇佣了那么多的经理与高管,那么这些事自然由他(她)们去做。
若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那何必撒那么多钱出去?
高工资请人就是为东顾做事的。
笃、笃、笃。
就在顾青青准备拿起笔再次书写有关明清青花瓷鉴定心得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第480章 东顾百货(二)
第482章 东顾百货(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本来已经摁下按键的电梯却是迟迟不来。
现在的裴玉琴像个刚完成繁重学业的小姑娘一样兴奋。
嘴里不停的念叨要买这个,买那个,恨不得把整个购物中心搬到家中去,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集团女总裁的沉稳。
望着桃腮艳红,娇媚无比的自家琴姐,沈愈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这一刻,沈愈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与琴姐一生一世永远都不要分开。
哪知脸颊却是被裴玉琴满是柔情的捏了一下,“想什么呢?”
“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琴姐你!”
沈愈这种直来直去的甜言蜜语,让裴玉琴很不适应,她咬着丰润的红唇轻轻白了沈愈一眼,“哼,就知道甜言蜜语的哄姐姐。”
沈愈笑了,“谁说我只会甜言蜜语,我还会拥抱呢。”说着话,沈愈再次将裴玉琴拥在了怀中,动作轻柔,好似呵护万金不换的至宝。
不过俩人满是深情的拥抱被一个在停车场打扫卫生的大娘给生生打断了。
“姑娘,你羽绒服掉地上了,多好的衣服啊,还不赶紧捡起来。”
“啊!”
裴玉琴赶紧后退一步,发现披在身上的羽绒服真的掉在了地上,不过她并没有将衣服立即捡起来,而是满脸娇羞的再次扑到沈愈怀中。
她虽然已经31岁,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
与前任欺骗她的那位在一起时,别说拥抱,就是手都没有与人牵过。
若是没有外人,与喜欢的人拥抱自然可以接受。
但现在与沈愈相拥突然被人打扰,裴玉琴委实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时,也许只有沈愈的怀抱才是遮挡羞怯最好的港湾。
沈愈望着怀里满是红晕的裴玉琴,直接幸福咧嘴笑了起来,他先是轻轻拍了拍自家琴姐的香肩,然后自己弯腰将衣服捡起。
拍了拍羽绒服上的灰尘,将衣服搭在胳膊上,沈愈自钱包取了一张百元纸币出来,“谢谢阿姨提醒,天气很冷,您买杯热饮吧。”
终于,电梯门打开,裴玉琴赶紧拉着沈愈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才发现,东顾百货旗舰店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在没有权限的情况下只能上到一楼大厅,想去其它楼层需要乘坐自动扶梯。
东顾百货的二楼划分为两个区域,化妆品与首饰。
不用多想也是人山人海。
人们有钱后,尤其是女人有了钱,花销最大的就是三样:化妆品,服饰,首饰。
而东顾百货二楼独占其中两样,怎能少了顾客?
整个二楼混杂了各种名牌香水与化妆品的味道,简直好似不要钱一样。
沈愈与裴玉琴这对金童玉女从自动扶梯上来的那一瞬间,就被很多珠宝专柜的柜员发现了。
想这种全身名牌的年轻人对她们这些售货员来说无异于财神爷。
不过让很多人失望的是,裴玉琴拉着沈愈直接去了徐氏珠宝集团的专柜。
徐家黄金首饰的品牌叫作:万祥。
万祥,万祥,万事吉祥。
虽然比不上那些国际一线牌子,但是楚州、江州,东江的年轻人结婚订婚都喜欢买徐氏珠宝的黄金首饰。
“小姐,先生,欢迎您来到徐氏珠宝,您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一个化着浓妆的珠宝柜员向沈愈与裴玉琴问好。
能在东顾百货旗舰店这种顶级购物中心的专柜做珠宝柜员,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以及口才都有一定的要求。
徐氏珠宝的柜员打扮的非常漂亮,个个都是瓜子脸大长腿,容貌比起空姐也不遑多让。
沈愈微笑点头回应,“我需要一套你们徐氏老师傅打造的订婚三件套,必须是从业三十年以上的,也必须是最近才打造的,不能是退货或者换货,嗯,最好是多取一些样式出来,我们需要挑选一下。”
柜员很是认真的倾听沈愈提出的要求,等沈愈说完,她才有些为难的说:“先生,您的要求我们肯定要尽全力满足,不过您要的这种首饰需要我们经理去商场的金库去取,所以请您稍等一下,还有,金库中不一定现在就有您需要的,所以请您……”
没等柜员说完,沈愈已经将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到了她面前,“将我的名片给你们经理,就说我是你们徐多福徐总的兄弟,相信她会把最好的首饰取来。”
柜员双手接过一看,双眸马上露出一丝诧异,因为名片上这样写道:“徐氏古玩首席鉴定师:沈愈。”
“这么年轻的首席鉴定师,不会是碰到骗子了吧?”
柜员这样想到。
……
听到敲门声,顾青青头也没抬,随手按下了办公室门的电动解锁按键。
推门走进来的是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小姑娘。
年纪与顾青青相仿,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短发高跟,穿一身办公室职业套裙,虽然相貌一般,但是很精神,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的感觉,未来的职场精英就应该是这样的。
“顾总,没打扰到您吧?”女孩不卑不亢的问了一句。
“什么事?小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喊我姐姐就可以。”
“青青姐,沈先生来了。”
啪嗒。
本来已经写了几个字的钢笔突然顾青青自手中滑落,“呀,愈哥哥来看我了?他在哪里?”
说话间,顾青青将办公桌上一个镜子立了起来,然后又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个木梳子,一边照镜子一边打理自己本不凌乱的秀发。
“青青姐,沈先生,沈先生他……”
小环欲言又止,想说话生生又给咽了下去。
“这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问你呢,愈哥哥他现在在哪里?”
小环走到顾青青面前,“青青姐,是这样的,沈先生,他,他,那个,这个……”
见到小环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顾青青好像明白了一些,“愈哥哥不是一个人来的?”
小环连忙点头,“是,沈先生是跟高古拍卖行那个女总裁一起来的,俩人还手牵着手,很是亲密的样子。”
听了小环的话,笑容渐渐在顾青青脸上褪去,她抿了抿红唇,“愈哥哥现在在几楼?”
“二楼,徐氏珠宝专柜那里!”
第481章 受惊吓的顾青青
第483章 受惊吓的顾青青
顾青青听的秀眉微蹙,“愈哥哥去那里做什么?”
顾青青能想到沈愈会陪着裴玉琴买衣服鞋子,买化妆品,买手机,买名牌包包,甚至去做美容美甲,但让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去徐氏珠宝的首饰柜组做什么?
订婚?
可徐氏珠宝专柜根本不卖钻戒,只卖传统的黄金首饰以及翡翠与和田玉等玉首饰。
“难不成玉琴姐是想要传统的三书六礼?”
果然,小环接下来的话,印证了这一点。
“沈先生好像是为那位女总裁购买三金一玉。”小环弱弱的说了一句。
顾青青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去忙吧,中午记得吃饭,再减肥小心拿不到奖金。”
小环闻言很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知道了青青姐,今天一定吃饭,我决定了,要吃两碗米饭。”
顾青青莞尔一笑,“你又不做体力工作,一碗就可以了,为集团省点钱也好。”
等小环轻轻关上办公室的房门,顾青青拿起遥控器将身后一台100英寸的液晶电视打开了。
这是一部可以连接购物中心安保部的监控闭路电视。
当然只能看到购物中心出入口,楼层通道,停车场,收银台,以及每层楼的购物大厅,这些非隐私的公众场合。
输入权限后,显示器上很快显示出了自己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不过看到的画面却是让顾青青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电视上,沈愈正在将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戴在裴玉琴的左手无名指上。
望着显示器上沈愈与裴玉琴的恩爱模样,顾青青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慢慢滚落。
虽然早就知道沈愈喜欢裴玉琴,沈愈也已经跟她说过要与裴玉琴订婚,以及要与裴玉琴走过一生,但毕竟当时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换句话说,在此之前顾青青一直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只是现在自己的愈哥哥已经开始为心爱的人买首饰为订婚做准备,顾青青才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看裴玉琴的年纪,说不定订婚这一步都不走,直接领证步入婚姻殿堂。
机会已经没了,自己的愈哥哥要永远属于别人。
“明明是我先认识愈哥哥的,愈哥哥也愿意为我付出哪怕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什么他不属于我呢?我已经说过,我愿意陪他一生一世的。”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布满顾青青的脸颊。
甚至笔记本也已经被泪水打湿。
顾青青没有擦。
哭着哭着,顾青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自己的愈哥哥能找到一个真正对他好的女人,自己也会远远的祝福他。
与裴玉琴接触下来,顾青青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人,知道谦让,也知道疼人,算是得到了她的认可。
从沈愈为她挡刀的那一刻起,只要沈愈过的好,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扣响。
顾青青很是奇怪,她从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看了一眼,看到来人后赶紧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稍稍补了下妆。
反复照镜子觉得已经可以掩饰哭过的痕迹后,方才摁下办公桌上的电动按钮。
进来的是一个比顾青青还年轻的女孩,大冷天的就穿了一个白色长袖t恤与七分裤,栗色长发,红唇浓妆,墨镜搭在鼻梁上,模样与顾青青有三分相像。
最为显眼的是耳朵上带了两个大大的圆形耳环,就跟带着俩手镯一般。
进了门,女孩先是左右看了看,看到只有顾青青一人后才松了口气。
看到来人,顾青青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满是溺爱的笑容,“菁菁,怎么今天来姐姐这里了?缺零花钱了?”
女孩叫作顾菁菁,是顾青青二叔,东顾百货总裁顾永成的独女。
年龄比顾青青小三岁,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上个月才回的东江。
因为打小娇生惯养,身上满是大小姐脾气,最近又迷上了赛车,天天跟几个合得来的女孩去赛车场飙车,听说偶尔还偷偷去山道跑圈,被二叔很是一顿臭骂。
安静两天后,终究还是放她出来,昨天打电话告诉自己,她们又组了一个组合,叫什么东江四美,让顾青青直摇头。
虽然有些大小姐的脾气,但是对顾青青,顾菁菁一直当亲姐姐看待。
而对自己这个堂妹,顾青青亦是当亲妹妹一般疼爱。
看到顾青青的这一刻,顾菁菁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坐在顾青青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语带呜咽的哭道:“姐,今天我被人欺负了,被狠狠欺负了一次!”
“什么?”听到这句话,顾青青直接在办公椅上站了起了,她声音急促,“谁,谁欺负你了?”一边询问,她一边检查顾菁菁的衣服。
不过顾菁菁的衣服很完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这让顾青青更为纳闷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
顾菁菁只是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
任凭顾青青怎么问也是不说。
就在顾青青想打电话给自己大哥时,顾菁菁却是说出一句让顾青青直接呆若木鸡的话来,“姐,就是你电视上买首饰的这个男人。”
“愈哥哥?”
顾青青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
……
时间退回二十分钟前。
沈愈将写有“徐氏古玩首席鉴定师”名片递给售货员后,对方心里虽然满是怀疑,可也不敢大意,还是赶紧找专柜经理去了。
并且还安排了其她同事分别给沈愈与裴玉琴倒来了热咖啡与红茶,甚至还贴心的准备的糕点与纸巾。
年轻归年轻,可年纪轻也不一定就是假的,自家的那位总经理徐总可不就是跟面前这位帅到天际的男人一般年纪?
能在整个江南省最大的购物中心谋一个专柜售货员工作,这样人有一个算一个,心智都不是白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招待为好。
沈愈见此笑了笑,然后凑到自家琴姐耳边,“琴姐,这里如果没有可以入眼的,那咱就直接去徐氏楚州总店买,叫多福把店里最好的首饰都拿出来让琴姐你一一挑选,直至选到满意的为止。”
裴玉琴赶紧摆摆手,“不去,来东江买首饰其实是我之前早就想好的,一旦在楚州买,你那好兄弟说不得要把徐氏所有店里的首饰都给你取来,那样太兴师动众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再说我对首饰没有很大的要求,只要有吉祥寓意就可以了。”
沈愈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茶,味道醇厚,茶香四溢,百分百是今年的新茶。
不经意间,沈愈无意看到头顶的摄像头存在,见此,沈愈先是怔了怔,心说这摄像头怎么装的这么正?
不过他马上好似想到了什么,赶紧朝裴玉琴看了过去,发觉自家琴姐穿的是高领毛衣后才松了口气。
见此裴玉琴掩嘴一笑,“傻瓜,我出门什么时候不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从我上大学时就有专门的礼仪课程指导,现在更是有自己的服装师与化妆师,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走光的。”
沈愈只是嘿嘿傻笑。
“不想娶人家的时候,走路都不带正眼看人家一下,现在任何一个小细节都重视的不得了,哼!”
说完,裴玉琴一双玉手狠狠朝沈愈脸颊掐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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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多子多福
第484章 多子多福
在东江,订婚时,男方一般都是需要准备三金,条件好的还会增加一玉,也就是三金一玉。
三金: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金项链,必须是用纯黄金制作的,白金与银饰都不可以。
一玉:多为玉耳坠。
这是东江古代“纳征”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现在一些传统家庭依旧沿袭这一礼节。
家庭条件不好可以买克数低一点的,但是不能没有。
纳征是古代三书六礼中六礼的第四礼,
说白了,就是男方给女方送聘礼。
三金一玉,即为“金玉良缘”,是人们对未来婚姻生活的一种美好向往。
也正因为如此,让很多人在八十年代做金银首饰发家。
徐老如此,章宗宝也是如此。
很快,徐氏珠宝专柜的负责人就拿着名片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沈愈与裴玉琴的面前。
经理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相貌普通,却是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和善脸庞,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此人很好相处。
她看到沈愈后,马上开心的笑了起来,就跟见到大明星一般,“哎呀,真的是沈先生,我看到名片还有些不敢相信,沈先生您工作那么忙,怎么可能来东江买首饰,看到您,我真是太开心了。”
“董大姐你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恭喜你高升啊!”
柜组经理沈愈竟然认识,以前是徐多福总经理办公室的一个文员,虽然是董家的人,却是嫁给了徐多福的一个堂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既然就是徐家的人了。
整个办公室的文员里,董大姐可说是徐多福的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她来东江管理东顾百货旗舰店的徐氏珠宝专柜了,看这样子很明显徐多福是想让她历练历练然后接手徐家首饰这一块。
听沈愈喊自己大姐,董经理的笑容从八颗牙齿直接变成满口牙都漏了出来,“您能来我负责的柜组购买首饰,我真是太高兴了,也是巧了,昨天刚从楚州总店送来三套专门为新人订婚准备的首饰,也都是总店最有经验的老师傅亲手打造,现在就在保险柜中,要不我取出来,让裴小姐挑选一下?”
沈愈点点头,“就麻烦大姐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
董经理很麻利打开某个展柜的柜门,里面放有一个小型保险箱,指纹解锁后,董经理取了三套黄金首饰出来。
第一套叫龙凤呈祥,第二套叫锦绣年华,第三套叫多子多福。
果如董经理说的一般,首饰打造的异常精美。
尤其在灯光下,金光灿灿宛若至宝,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裴玉琴做事非常的利落,试戴后,除了第二套外,龙凤呈祥与多子多福两套首饰全都买了下来。
“恭喜裴小姐与沈先生婚姻美满,多子多福!”董经理也顺便送上了祝福。
沈愈在她负责的柜组买的订婚首饰,如果徐多福知道了那肯定高兴的很,工资奖金还是其次,主要是能在徐多福那里的好感大幅提升,让自己在与竞争对手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正当沈愈想要裴玉琴再挑选玉耳坠的时候,裴玉琴却是声如蚊呐的说要去卫生间。
沈愈随口道:“琴姐,我陪你去?”
裴玉琴直接白了沈愈一眼,在沈愈手里结果手提包,然后压低声音,“呆子,你又进不去,你陪我去做什么?”
沈愈挠挠头,目送裴玉琴离开,转身掏出银行卡递给了董经理,“大姐,刷卡吧!”
董经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凭您跟我们徐总的关系,我要是要您的钱,怕是下午就得卷铺盖回家。”
“咦,这两套首饰看起来很不错呢。”
一个嗲声嗲气满是透着撒娇语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愈扭头一看,这是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看上去还算漂亮的女人。
脸上画了很浓的浓妆。
尤其是眼睛,眼线、眼影、美瞳、假睫毛一个不缺。
只是哪怕厚厚的粉底也无法遮挡她的鱼尾纹与抬头纹。
并且穿的衣服也不符自身年龄,明明已经入冬,穿的却是夏天的服饰,紧身女士衬衫,黑色超短裙配红色高跟鞋,再加上走起路来夸张的扭动幅度,明显自带几分风尘气息。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戴无框眼镜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几个奢侈品袋子,看样子是不缺钱的主。
依稀可以看出当年还算英俊,不过岁月是把杀猪刀,啤酒肚与微微谢顶已经深深出卖了他。
并且脸上还有内分泌紊乱生出的黄褐斑,看双眼无神,眼睑浮肿的样子,不用多看也是酗酒过度。
中年男人拉着脸,明显是有些不情愿与浓妆女人逛商场。
也许越看越喜欢,浓妆女人竟然直接探手要来拿沈愈面前那套多子多福的三金首饰。
“懂不懂先来后到?我这已经准备付钱了。”沈愈一把将装有两套首饰的礼盒握在手里。
浓妆女人一把没抓住,差一点撞到玻璃柜台,“什么先来后到,你不是还没付钱吗?你没付钱就不是你的。”
说着话,还一个劲的往沈愈身边凑,浓烈的香水味,让沈愈直皱眉头。
“这里的东西我不需要付钱就可以是我的,只要我愿意,任何首饰,我都可以拿了就走!”沈愈很是“嚣张”的说道。
浓妆女人闻言先是怔了怔,然后她用涂着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整整四个长达三米的玻璃展柜,尖酸刻薄的笑了起来,“哈哈,哎呀笑死老娘了,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怎么不说徐氏所有玻璃展柜的首饰都是你的?”
沈愈冷下声音,“你还真说对了,只要我愿意,这些首饰有一件算一件,我都可以直接拿走,并且不需要给一分钱!”
这次不但浓妆女人直接怔在原地,就是他后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神经病吧?徐氏珠宝又不是东顾自营,就算东顾百货总裁顾永成来了也不敢说这些首饰他一分钱不给就全部拿走。”浓妆女人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顺便还后退了一步。
第483章 就是这么狗血
第485章 就是这么狗血
“董经理,这种神经病也能成为你们的客人?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叫保安赶他走?”浓妆女子应该是徐氏珠宝的常客,或者至少是买家之一,要不然也不会认识董经理。
不过,她马上就被董经理打脸了,只见董经理淡淡一笑,“林女士,沈先生说的没错,只要他喜欢,整个柜组的首饰他都可以带走,并且不需要支付一分钱!”
“什么?”
浓妆女子声音直接提高八度,“疯了,疯了,董春燕,你身为徐氏珠宝的柜组经理也跟这个小白脸发疯?”
“林鸾凤?”这时,去洗手间的裴玉琴已经回来了,她望着浓妆女子,有些不确定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小琴?你,你怎么也在这里?”这句话是浓妆女子笑着说的,却是笑的十分生硬,看裴玉琴的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甚至一个劲的往身后缩。
而这时,浓妆女人身后的中年男人突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凑了过来,“琴儿,好久不见啊!这些年你还好吗?”
本来还脸上带有几分不确定的裴玉琴,看到中年男人后直接冷下脸来,“景水天,你不要喊我的名字,听到我的名字在你嘴里说出来,让我非常的恶心。”
中年男人很是尴尬,不过他的脸皮明显要高于浓妆女人,被裴玉琴斥责,也只是有点尴尬,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深吸一口气,裴玉琴在沈愈耳边喃喃道:“我的前男友,也是江大毕业,算是两边父母撮合的一段感情,那个满脸浓妆的女人就是我之前的闺蜜,在婚礼现场挺着大肚子出现的那个。”
沈愈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裴玉琴的话吓了沈愈一跳,自家琴姐怎么会突然的如此愤怒,合着是那对狗男女来了。
无巧不成书,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电视电影与网络小说中才有的狗血桥段,竟然让自己给碰上了。
“琴儿,真是好久不见,这六年,你过的还好么?”景水天脸上生生挤出一丝笑容,再次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温柔。
裴玉琴一脸厌恶的看着对方,“景水天,咱们从两边家长撮合认识到婚礼彻底分手,我也没让你喊过琴儿,你今天当着我丈夫的面这样喊,是想恶心我么?”
“什么?丈夫,你结婚了?”
裴玉琴冷冷一笑,“昨天刚领的证!”
看到面前这个男人,裴玉琴刚开始很生气,甚至想拿咖啡杯砸他个满脸开花。
但仅仅是一瞬间,裴玉琴甚至有些高兴的想笑。
六年不见,这个男人已经彻头彻底苍老成了一个中年大叔。
是愧疚,还是天罚?好像这对狗男女结婚后,两个人的事业都是一落千丈。
这里面固然有父亲联合好友对他家生意的打压,更多的是运气不好,投资全部失败,干什么,什么赔钱。
这也多多少少让裴玉琴心里舒服一些。
中年男人景水天还想说话,裴玉琴却是直接打断,“现在想起来,老天其实待我不薄,如果那天没有让我发现你的肮脏事,那我才是倒了血霉。”
景水天扫了沈愈一眼,标准的男模身材与电影明星般的相貌,不由得心火大起,也从刚才的“彬彬有礼”变成了饿狼模样,只见他声厉内荏的嘶吼道:“裴玉琴,你无非就是喜欢小白脸罢了,在这里跟我装什么清高?”
说完,他又对沈愈极具嘲讽的道,“老子平生最看不起吃软饭的男人,小子,你要知道裴家大小姐的软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我认识她三年多,手都没有摸过……”
他话刚说一半,裴玉琴直接拉起了沈愈的手,然后顺手拿起桌上的热咖啡递给了沈愈,“启南,咖啡我刚才喝过,现在温度刚刚好,赶紧喝吧。”
沈愈知道自家琴姐是在恶心对方,只能做出很高兴的样子,接过咖啡杯一饮而尽,还很是配合的做出一副享受模样。
将杯子放下,沈愈耸了耸肩,“你也看到了,吃软饭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岳父给的嫁妆就有一个亿,还别说豪车十几辆,房子四五套,去任何大城市游玩都可以住自家的商务酒店,并且还给了我很多至诚集团的股份,嘿嘿,这辈子,我可劲的花都花不完。”
沈愈直接将小白脸吃软饭演绎的无比自豪。
也许是演技太好,景水天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好好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景水天狠狠盯了沈愈好一会,一双凶目又朝裴玉琴看去,“裴玉琴你也别猖狂,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这种小白脸早晚离开你!”
……
手机失手滑落后,顾青青马上又捡了起来。
而此时的顾菁菁也被摔在地上的手机吓了一下,瞬间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看看显示器又看看顾青青,满是迷茫,似乎不理解堂姐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顾青青一双丹凤眼扫视自家妹子,脸上满是凝重表情,“菁菁你可不要乱讲,你说屏幕上买首饰的这个男人欺负你了?”
顾菁菁抹了一把泪,“他这人太坏了,说跟我飙车,言而无信,让我大冷天的在赛车场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就像一个傻子一样!”
然后顾菁菁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了顾青青听。
听完,顾青青直接扶额无语,“你无缘无故滴愈哥哥喇叭,愈哥哥都没跟你计较,还想让他浪费时间陪你飙车?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可能!”
说完,顾青青顺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然后摁下一个快捷键,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是小环的声音,“顾总,有什么事?”
“小环,你让安保部派两个女安保过来。”
顾青青的话很好使,没过三分钟,小环与两个满是英气的女安保就来到了顾青青的办公室。
“小环,送菁菁去我二叔的别墅。”
顾菁菁吓了一跳,她直接摆手后退,“姐,我可不回家,回家很烦的!”
“送她回去!”
顾青青摆摆手,直接转过了身体。
而这时,监控屏幕上画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
一个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画着浓妆满是风尘气的女人好似与沈愈有了冲突。
没有任何犹豫,顾青青再次将电话拿了起来,“安保部,去二楼徐氏珠宝专柜,我现在也过去。”
第484章 大收藏家顾青青
第486章 大收藏家顾青青
“什么?你敢赶我走?老子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顾永成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你哪来的胆子赶我走?”
听到顾青青以扰乱商场秩序为理由要把自己“请出去”后,景水天直接暴走了。
顾青青对身后十几个东顾百货的安保摆了摆手,“你也配让我二叔客气?另外,你应该刷刷牙了。”
东顾百货的安保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很是轻松的直接将景水阳“请走”了,甚至都没有引起其他买家的围观。
至于顾青青说景水天需要刷刷牙,这个刷牙是什么,怎么给他刷牙,那就不得而知了。
“愈哥哥,琴姐,咱们去我办公室说话。”
历练出来的顾青青,很轻松就化解了一场矛盾,甚至根本不需要沈愈出手。
三人来到顾青青办公室。
顾青青笑着给裴玉琴倒了一杯咖啡,然后马上又给沈愈倒了一杯热茶,因为她知道沈愈不喜欢喝咖啡,“愈哥哥,这是你喜欢的红茶,今年的新茶,味道可好了!”
虽然脸上带笑,但沈愈明显发现顾青青眼神里满是幽怨与委屈。
眼睛也有些红,好似刚刚哭过。
“青青,你怎么了?怎么看着像是刚刚哭过?”
顾青青拿起手机看了看自己,然后很是呆萌的回道:“没有啊,可能是这几天研究古董有些伤神吧!”
“对了愈哥哥,我这些天,基本上每隔一天就会去青牛观古玩市场一次,久而久之,就买了不少的古玩,既然今天你有时间,那你能不能帮我鉴定一下,我也好知道自己到底是捡漏多,还是打眼多!”
顾青青目视沈愈,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眼中满是期冀。
沈愈看了裴玉琴一眼,裴玉琴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沈愈赶紧答应顾青青。
“没问题,你嫂子答应了,那肯定得帮你看,要是你嫂子不答应,那我只能听你嫂子的!”没办法,沈愈现在只能狠下心了,不能耽搁顾青青,沈愈也不想顾青青这样,她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哪知顾青青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
相反,顾青青还冲裴玉琴很是调皮的眨了眨眼。
反倒是裴玉琴有些不好意思,“青青,你可别听启南的,他的事情我从来不管的。”
“知道知道,不过愈哥哥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最多就是爱睡个懒觉,偶尔还喜欢来我家偷吃我冰箱里的冰淇淋,对了,还有脏了的衣服会堆积如山后才洗,我就看不下去,每次都会帮愈哥哥洗衣服。”
说着话,顾青青微笑着朝办公室墙角的保险箱处走去。
顾青青的这些话有些不对。
不仅仅是沈愈听出来了,裴玉琴也听出来了。
首先顾青青先向着沈愈说了一句,这句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说出沈愈喜欢睡懒觉,并且还喜欢去顾青青家里偷吃冰淇淋就没有必要了。
这摆明了是告诉裴玉琴,她自己与沈愈的关系很是亲密。
亲密到沈愈可以随便去顾青青家里拿冰箱里的食物,而顾青青也可以随便来沈愈家里,发现沈愈睡懒觉,甚至还会帮沈愈洗衣服。
“哼!”裴玉琴用勾魂夺魄的美眸白了沈愈一眼。
沈愈挠了挠头,看到裴玉琴脸上现出笑意后方才松了口气。
顾青青动作很麻利,很快就从保险柜里取了几件古玩出来。
还别说,顾青青涉猎的古董种类很多,拿出来的共有五件古玩,有字画,有古籍,有瓷器,有漆器,还有一尊道家神仙玉雕。
“漆器?青青你对漆器也有研究?”
沈愈指着一个黑漆嵌金,周身满绘人物故事图的古代首饰匣,很是有些不确定的向顾青青询问。
顾青青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笑意,“愈哥哥莫要小瞧人,爷爷喜欢漆器,我对漆器有研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沈愈直接哑口,不过顾青青能对古玩有研究他是乐见其成的,马上笑呵呵的将漆器首饰匣拿了起来。
漆器在古董分类中属于杂项,并且是杂项中的绝对冷门存在。
在整个古玩收藏市场,收藏漆器的藏家很是稀少。
说起来,沈愈对漆器研究的也不多,这也是沈愈对顾青青竟然还收藏漆器的惊讶之处。
很多人以为的漆器是在木材外面涂一层油漆,其实不然,漆器不一定非得是木胎。
漆涂在各种器物表面所制成的器具都可以称之为:漆器。
一件漆器,外表也不一定非得全部是油漆才能叫漆器,还有镶嵌漆器,比如用翡翠白玉,珊瑚蚌壳,青田石,寿山石镶嵌到漆器上,也可以称之为漆器。
这件首饰匣周身黑漆满布,又镶嵌了金银装饰,制造的很是精美。
翻看底部,上书:“大明宣德年制。”
“青青,这件漆器首饰匣你花多少钱买的?”
顾青青笑着举了三根手指。
沈愈问:“三万?”
顾青青摇了摇头。
沈愈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三千,这么少?”
顾青青再次摇了摇头。
沈愈有些耐不住了,“青青,你可别说这件首饰匣是你花三十万买的啊!”
顾青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愈哥哥,你往少了猜啊,是三百!”
这次不禁沈愈直接呆住,就是裴玉琴也露出一丝惊诧,“青青,这件漆器上有这么多的金银装饰,怎么可能三百块就买下来,就算不懂行的,单凭上面这些金丝银线至少也得卖个三五千吧。”
顾青青颇有些骄傲的解释,“琴姐,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我买这漆器的时候,没有带很多的现金,兜里只有三百块钱,但是我也有办法。”
裴玉琴:“什么办法?”
“那天这个卖漆器的摊主刚刚掏老宅子回来,很是有几个老物件标价订的很低,于是我就为摊主指出了几个小漏,而作为回报,摊主必须以三百块钱的价格卖给我这件古代黑漆首饰盒!”
裴玉琴与沈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不是吧,什么样的摊主这么好说话?”
顾青青再次笑出了声,“当时我后面跟着六个东顾百货安保部的安保,既然是说好的事,那就由不得摊主反悔,他不想给也得给!”
顾青青这么一解释,不管是裴玉琴还是沈愈,都是直接笑出了声。
顾青青一本正经的道:“不过那摊主也没有损失什么,甚至还赚了一点,因为我给他指出来的,都是价值上万的瓷器,愈哥哥,这件漆器我肯定是捡漏了,只是我没法断代此匣到底是明代宣德年间的御器,还是其它朝代仿制的。”
沈愈又翻来覆去看了一下,“这个首饰匣,用漆坚固,漆面光泽亮丽历久弥新,很是难得,但是木胎一般,只是普通的桃木,所以不可能是皇宫大内的御器。
“不过鉴定此匣倒也不难!
“漆器中使用黑漆者,历朝历代多有不同。
“宋代乌而无亮,其状如炭。
“明代略有光亮,但是亮度不高,仍是有些发暗的那种。
“而到了清代,尤其是康熙朝,已经变成有亮者多而无亮者少,所以这件黑漆首饰匣应该是清代康熙年间的古董,并且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古代精品漆器,市场价格至少也在二十万元这块。
“三百捡漏变成二十万,青青,恭喜你,你很了不起!”
第485章 唐代道士雕像
第487章 唐代道士雕像
“呀,二十万,我以为最多值两万呢!愈哥哥,这么一个小物件能值20万元?不可能吧!”
沈愈将首饰匣小心放下,然后很是耐心的解释道:“市场上普通漆器的价格并不是很高,少则几百块钱,多则几千块钱,上万块的都不多。
“但是精品漆器的市场价格却是一直居高不下,可说两极分化很严重,尤其是这种康熙朝品相与技术都可说是精品的漆器更是一器难求。
“若是皇家御用的漆器,拍卖会上拍出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也不稀奇,所以我给这件黑漆镶金首饰盒估价二十万并不算高。”
“太好了,能捡漏二十万元的古玩,那我也算是古董收藏家了!”当顾青青确定自己捡到大漏后别提多高兴了,甚至兴奋的双手有些微微发颤。
当然,以顾青青的财力,区区20万元是入不得眼的,但是捡漏这件清代漆器不管从哪方面说起来都可以证明她的眼光。
也直接证明了她这几个月废寝忘食的学习古玩鉴定的辛苦没有白费。
更多的是面对沈愈,她不再是不入门的萌新小白,而是可以帮的上沈愈,一个对沈愈事业有帮助的人。
沈愈装作无意的看了自家琴姐一眼,发现裴玉琴也在认真倾听,并没有什么异样,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剩四件,沈愈来回看了几眼,将那尊道家仙人玉雕轻轻碰了起来。
这是一尊体积颇大的神仙像,高度达到了少有的三十公分。
从古至今,释道儒三家人物玉雕,流传最多的是佛家。
道家神仙玉雕除了八仙外,其实流传下来的并不算多。
这是一尊白眉白发的神仙站像,整体做道士装扮,头戴混元巾,身着八卦衣,背背长剑,腰间还挎着一个酒葫芦。
在仙人像下还用精工刀法雕出一块岩石底座。老道脚踏岩石面色肃然,目视远方仿佛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这尊道家神仙像的用的玉并不是和田玉,而是同属四大名玉的蓝田玉。
看到这里,沈愈故意问了顾青青一句,“青青,这尊神仙像你是怎么买到手的?”
顾青青很干脆,“也是在青牛观古玩市场淘的,这个摊子距离那个卖漆器首饰匣的摊子还不远,更有趣的是他俩是一起去的外省掏老宅子,下了火车回家稍稍睡了一觉就急匆匆来市场摆摊,我买这尊神仙玉雕的时候,品相着实一般,是我一点一点用毛巾擦拭出来的。”
沈愈又问,“这是什么材质的玉料雕琢的,青青你知道吗?”
顾青青:“蓝田玉啊,若是和田玉就好了,价格可能会高很多。”
沈愈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在明清以及现代自然是和田玉贵于蓝田玉,但在唐代以及宋代,蓝田玉却是盛极一时,一点也不差于和田玉,所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句名诗中的玉指的就是蓝田玉。”
顾青青与裴玉琴都是聪明绝顶,听了沈愈的话后,两位大美女都是稍稍怔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的对沈愈问道:
“启南,你是说这尊神仙玉雕是唐代或者宋代的?”
“愈哥哥,难道说,我这尊玉雕是唐宋年间的?”
“唐宋玉雕?嗯,有可能,当然,也可能不是。”沈愈故作神秘的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
这句话直接让裴玉琴与顾青青一起翻了个白眼。
其实沈愈并不是无的放矢,在这尊神仙玉雕的下方,他发现了一个几个篆刻小字,可能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已经有些模糊。
沈愈大致看出四个字:唐,丘翼之。
这个丘翼之是谁呢,就是唐代风水大宗师之一的丘延翰。
丘延翰是继郭璞、袁天罡、李淳风之后,公认的第四位风水大宗师。
甚至被很多风水师尊为风水祖师。
这位风水大宗师是真正的高寿之人,他在李治的永徽年间就声名鹊起,到了李隆基开元年间还被赐亚大夫之官位。
算起来至少也是百岁高寿。
其所着玄学书籍有《五家通天局》、《天机素书》、《偷天玄机》、《拨砂经》、《铜函记》、《金镜图》、《海角经》等等。
不过大多已经失传,流传下来的也非真迹。
此玉雕若真是唐代或者宋代的丘祖神仙像,那可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正当沈愈想默念鉴宝,看一看这尊神仙像的年代时。
顾青青办公室的门在被轻轻敲响两声后,直接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然后缓缓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男的年纪五十岁上下,穿一身休闲夹克衫与黑西裤,相貌儒雅,就是随意站在门口,一股学者气息也铺面而来。
女的看上去要年轻些,四十出头的样子,戴无框眼睛,着一身精致的灰色女士西装,高贵且庄重,举手投足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养尊处优的高雅风姿。
“咦,爸妈,你们怎么来了?”顾青青先是有些错愕的呆了呆,然后马上高兴的朝二人扑了过去。
徐慧萍很是溺爱的给顾青青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丝,“今天来东顾给你阿爷以及你外公外婆买些换季的衣服,顺便给你煮了一些鸡汤带过来,赶紧趁热喝。”
趁热喝说出来,徐慧萍却并没有将手中的保温汤壶递给顾青青,而是转头看向了沈愈,“小沈好久不见,阿姨还挺惦念你的!”
然后她又看向裴玉琴,“玉琴你也在啊,裴叔叔身体还好吧?”
“阿姨好!顾伯伯好!”
“惠萍姐好,顾大哥好,我父亲最近身体挺好的。”
喊伯伯的是沈愈,因为顾永山比沈三运要大上几岁,所以沈愈喊伯伯是理所应当。
而喊徐姐与顾大哥的则是裴玉琴,这倒不是裴玉琴托大,而是因为裴绍得子比较晚,裴绍的年龄要比顾永山大上不少,并且裴绍经商很早,不管是与徐老还是顾老都是平辈相称,所以裴玉琴与顾永山与徐慧萍只能以平辈论交。
顾永山与徐慧萍来的突兀,去的也快,跟顾青青说了几句话后,就要离开。
“小沈,有时间去家里吃饭。”
就在徐慧萍要走出办公室门的那一刻,突然转身朝沈愈发出了吃饭的邀请。
第486章 唐代的稀世奇珍
第488章 唐代的稀世奇珍
“吃饭?”
听到徐慧萍突如其然的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沈愈先是稍稍怔了怔,不过马上就笑着点头,“好的徐阿姨!到时我一定与琴姐一起看望您与顾伯伯。”
徐慧萍深深看了沈愈一眼,然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开。
怎么看都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那种。
当徐慧萍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沈愈嘴角不由自主的咧了一下,额头更是有些微微冒汗,“苦也,苦也,徐阿姨之前很是不待见我,怎么今天如此的反常?再说我与琴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现在这般说,岂不是等于无端给我小鞋穿?”
一边擦汗,一边看向自家琴姐,不过裴玉琴好像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她与顾青青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那尊蓝田玉丘祖神仙像。
呼!
沈愈重重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琴姐这么大方肯定不会在意的。”
哪知再看向裴玉琴时,裴玉琴的左手已经攥成一个拳头对他扬了起来。
沈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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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萍,你之前很是看不上小沈,也不愿意青青与他交往,为何还要当着琴丫头的面,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东顾百货某处私人地上停车场,一辆崭新的奔驰s600l-v12顶级豪华商务轿车内,顾永山很是疑惑的对徐慧萍吐槽了一句。
徐慧萍一边补妆一边若无其事的随口道:“沈愈两次救青青,却从来都没有来咱家吃顿便饭,既然今天碰到了,邀请小沈不是很正常的事?”
顾永山目视自己妻子,想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些东西,但徐慧萍根本不与他对视。
叹了口气,顾永山掏出了烟盒,在里面抽出一根香烟想要点燃,可是看了看妻子,知道她讨厌烟味又放回了衣兜,“请小沈来家里吃顿饭自然是应该,但也不应该当着琴丫头的面。
“你都知道小沈与裴丫头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偏偏还要这时候邀请小沈,这样既给了青青希望,又让小沈在琴丫头那里难做,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啪嗒。
徐慧萍将首饰盒关掉,然后用自己那双与顾青青一般无二的丹凤眼看向了自家丈夫。
一瞬间,那一股子女总裁特有的冰冷锐利在眸子里一闪而逝,“我女儿喜欢沈愈,作为母亲,我自然支持女儿去争取自己的幸福,难道这也有错?”
顾永山终究还是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香烟,他神情郁郁的道:“那你早做什么去了?小沈第一次救下青青时我就说小沈这孩子不错,心地善良中又有一种坚毅,并且不是那种花花公子,与青青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你嫌弃小沈家里条件,说人家欲擒故纵,怎么也不允许青青与小沈交往,现在人家要结婚了,你又暗示青青去追求小沈,你这,你这不是吃饱撑的吗?”
啪!
徐慧萍直接将首饰盒摔到脚底,“顾永山,你说什么?我吃饱撑的?你脑子生锈了,还是坏了?这世界上还有比你女儿幸福更重要的事吗?以前我确实不同意青青与小沈交往,但我现在看到青青是真的离不开小沈,我改变主意想让青青与沈愈在一起,怎么了,不行吗?”
“不可理喻!”
顾永山许是真的生气了,他直接打开车门,快步朝商业街方向走去,甚至连保暖的外套都没有穿。
徐慧萍见到这一幕直接呆住了,“顾永山你疯了,大冷天的你去做什么?”
“回家!”
“你的羽绒服!”
“不要!”
徐慧萍赶紧拿起后座上的羽绒服下车朝自家丈夫追去。
……
而顾青青办公室内,沈愈已经确定顾青青淘到的这尊丘祖神仙像是唐代的稀世奇珍。
因为宝光颜色是耀目黄光。
“青青真是捡到宝贝了,这种唐代风水大宗师的真人雕像,更是唐代雕刻的,其价值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那些喜欢研究玄学的,不管花多少钱都愿意买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刻的沈愈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不过他还不能马上告诉顾青青这尊丘祖神仙像的真实价值。
这尊神仙像不能卖,只能放在家中。
“愈哥哥,到底是哪个年代的?”顾青青满含期待的问道。
沈愈心念电转,“我已经有些头绪,但是目前还不能完全断代,这样,你把这尊玉雕请回家,然后小心珍藏,我有时间了就去你家里看看……”
说到这里,沈愈突然止口不言。“咦,我这句话好像有语病啊!”
抬头看向顾青青,沈愈发现顾青青一双美眸中满是欣喜之色。
而看向自家琴姐,裴玉琴美眸透出的味道就不一样了,很是有些耐人寻味,沈愈能读的懂,就是等会一定让你好看。
“知道了愈哥哥,我会小心珍藏的。”顾青青美滋滋的将这尊丘祖神仙像重新放回了保险柜。
现在办公桌上还有三件古玩,分别是一幅卷轴画,一件青花葫芦瓶,一本封皮颇为残破的线装古书。
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10:40分,距离吃午饭还早,索性一起给顾青青看了就是。
当然,这是因为有裴玉琴在,若是自家琴姐不在这里,哪怕顾青青让沈愈看一百件,宁可不吃午饭,沈愈也会给顾青青一一看完。
拿起青花葫芦瓶,入手的一瞬间,沈愈心里就是一动。
“不是吧,这一件还是捡漏?”
总共就五件古玩,首饰匣与丘祖玉雕已经捡漏,按理说第三件怎么说也不可能还是漏。
毕竟顾青青只是一个初学古玩爱好者,学习古玩鉴定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时间。
不说运气,就概率上讲,也不应该再捡漏了。
但偏偏这尊葫芦瓶入手的第一感觉就是官窑瓷。
手感是鉴定古玩非常重要的一种感觉。
官窑瓷与民窑瓷,乃至高仿瓷,一上手沈愈就能摸出一个大概。
这尊青花葫芦瓶,每一项都没有缺点。
看器型,整体古朴厚重,气韵粗犷。
看颜色,青花发色浓翠,蓝中泛紫。
看纹饰,仙人飞鹤栩栩如生,其它装饰花纹则有明显的晕散效果。
整体看,墨韵雅致,层次分明,青花最浓处甚至呈现出一种宝石般的深紫色。
这分明就是一尊明代嘉靖朝的精品官窑青花。
第487章 假出土真传世
第489章 假出土真传世
默念一声鉴宝。
唰!
一团比深青色要浅,比浅青色要深的宝光忽的自青花葫芦瓶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
先是只有一寸,接着宝光开始缓缓上升,连续上涌五次后方才最终安静下来。
过了几息,又往下减少约有一厘米的一小段,最终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宝光定于葫芦瓶口。
“竟真的是嘉靖官窑,青青这是怎么了,三件古玩全是大漏,就是我在拥有特殊能力之前,也没有这么强的眼力,要知我学习古玩鉴定已近二十年,青青却是只学了几个月。”
宝光一寸百年,五寸自然就是五百年,之后减少一厘米,那说明这尊葫芦瓶的存在时间大概为480年左右,算起来,岂不正是嘉靖皇帝在位之时?
自从宝光发生变化后,可说精准的很,绝对不会有错。
“青青,这尊青花葫芦瓶也是在青牛观古玩市场买的吗?”沈愈用很是平缓的语气问出了心中疑惑。
顾青青此时正与裴玉琴有说有笑的窃窃私语。
乍看上去,俩人并不像有潜在的矛盾,而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甚至说是相交十几年的那种,也没有人会反对。
裴玉琴甚至将刚买的两套首饰都给顾青青试戴了一次,还要将“龙凤呈祥”的那一套送给顾青青。
本来顾青青正在推让,这时听到沈愈问话正好借此脱身。
“愈哥哥,这次你却是猜错了,额,也不能算是猜错,应该是只猜对了一半。”顾青青目视沈愈,有些古灵精怪的笑了起来。
沈愈怔了怔,“猜对一半?”
顾青青故作神秘的傲然一笑,“是的,就是一半,这个瓶子确实是在青牛观古玩市场得到的,不过并不完全是买的。”
沈愈心念电转,脑中快速分析顾青青话里意思,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他就明白了过来,“那就是说,这尊葫芦肯定是在青牛观古玩市场得到的,但并不是特意买的。
“或者说,青青你并不是主要买这瓶子,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尊葫芦瓶应该是你买其它古玩的一个搭头,对也不对?”
沈愈的这番话进入顾青青耳中,她直接傻了,美眸中全是惊诧与不可思议,“愈哥哥,难道坊间传闻沈爷爷的无双神相是真的?”
沈愈没说话,裴玉琴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青青,启南问你是不是青牛观古玩市场买的,你给出了否定答案,剩下的无非就是骗,偷,抢,送。
“青青你肯定不会骗,更不会偷跟抢,那只能是有人送给你。可古玩商人又不需要进东顾做生意,所以送你古玩的几率并不大,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买其它古玩时,店家给的搭头!
“青青,姐姐打心里恭喜你,能捡漏嘉靖官窑青花,还是没有任何的崩口伤釉,甚至划痕都没有,这等精品青花官窑,一个收藏大家一辈子可能都碰不到一件,你现在完全可说自己是瓷器大收藏家了!”
顾青青彻底懵圈,“琴姐,我,大收藏家?你别逗我了,我怎么可能是大收藏家呢?”
沈愈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要妄自菲薄,能捡漏这种级别的官窑青花,去任何一个与古玩有关的场合,青青你都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若是有人不信,让他也捡漏一个去。”
沈愈说的没错,很多收藏了一辈子瓷器的大收藏家,博古架上也有不少珍品官窑瓷器,但无一不是自拍卖会以及大古玩商那里买来的,真正自己捡漏的,可能一尊都没有。
裴玉琴更是直接给出了估价,“去年高古秋拍的时候,有一个品相与体积差此瓶很多的葫芦瓶,亦是拍出800万的高价,青青你这个葫芦瓶充满了吉祥意境,乃是祝寿的顶级礼物,那些豪商有钱人就算多花一倍的价格也愿意,甚至拍出两千万也不稀奇!姐姐都有些好奇了,这么好的古玩你是如何捡漏来的?”
顾青青笑着说出了购买这尊嘉靖官窑青花葫芦瓶的经过,“这尊葫芦瓶是在青牛观古玩市场一个杂摊上无意看到的,那时这尊葫芦瓶周身满是泥垢,好似丢在院子里整天风吹雨淋一般。
我看了之后感觉很是不错,于是就问了价格与来历。
据那个摊主说,这是他从外地刚收来的,然后摊主就开始神神秘秘的东拉西扯,什么他收古董的那个镇子在古代出过多少进士,出过多少宰执,镇子外遍地是古墓,他去收古董的那几天更是碰到三处建筑工地因为挖到古墓而停工。
说来说去,意思无非就是他收的乃是冥器。
但摊主很是聪明,所有的关键词,他一个也不说,只是让你自己往冥器方面联想。
不过我是不信的,因为这尊葫芦瓶上没有任何的土沁,所以不可能是冥器。
我当时只是以为是摊主的做的局,用高仿瓷埋在特制的土中用“假出土”来忽悠买家,所以根本就没有搭理这茬。”
说到这里,顾青青也许是觉得口渴了,拿起保温杯开始喝水。
沈愈暗暗给顾青青点了个赞。
这尊葫芦瓶器身没有任何的土腥味,也没有任何的沁色,所以不可能是冥器,百分百是一件大开门的传世官窑。
结合当时满是泥垢,顾青青判断“假出土瓷”很是正确。
所谓“假出土”,就是造假者将高仿瓷买来后放进拥有酸,碱,盐以及各种元素的特制化学土中进行造假。
等瓷器产生土沁后再将其挖出来。
不过难度很大。
因为想让瓷器产生可以蒙混过关的合理土沁并不容易。
泌色若是太强,那一看就是化学品造成的,这是因为官窑胎釉精细,用的釉都可以抗土沁,所以土沁很难沁入官窑瓷的釉下。
而若是太浅,导致瓷器表面都形不成土沁,那自然也不能冒充冥器。
结合以上这些原因,大部分就是埋上两三个月带点泥土味后就挖出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能蒙一个算一个。
反正买了这种“假出土瓷”的买家被坑被骗也不敢往外声张,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这时,顾青青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打消了购买意愿,转而看他摊子上的字画,最终买了一幅觉得很是不错的明画。
“只是那幅明画的价格实在谈不下来,最后只能让摊主搭了两件东西,一件是这尊青花葫芦瓶,另一件则是那本古籍。”
沈愈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买古画,青青你花了多少钱?”
“五千!”顾青青比了一个五的数字。
啪嗒!
咳咳!
听到这个让人“震惊”的价格,沈愈手中的放大镜失手滑落,而正在喝茶的裴玉琴则是被茶水直接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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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古书《挥麈录》
第490章 古书《挥麈录》
“青青,你这砍价的本事可真够厉害的!”
沈愈一边给自家琴姐拍背,一边赞了顾青青一句。
不过裴玉琴似乎很在乎顾青青的感受,稍微不咳了,赶紧用美眸给沈愈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不要在顾青青面前秀恩爱。
沈愈尴尬挠了挠头,他其实并不是想秀什么恩爱,只是看到自家琴姐喝水呛到,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端起茶壶与咖啡杯分别给两位大小姐倒好饮品,沈愈取了一条巧克力大口吃了起来,虽然还没到中午,可这一上午从拜访吴老开始真够忙的,现在可说是饥肠辘辘。
一边吃,一边端详面前这尊青花葫芦瓶,沈愈对青青大小姐算是彻底服气了。
5000块钱买一幅字画,最后还让摊主搭了一本古籍以及一尊官窑瓷器,这砍价的本事简直难以用文字来形容。
沈愈自问砍价足够黑,可也不如青青大小姐。
看到沈愈与裴玉琴在自己面前亲昵的撒狗粮,顾青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被沈愈夸赞,顾青青依旧是霞飞双颊,白皙的瓜子脸好似醉酒一般。
裴玉琴见此笑道:“青青,既然启南鉴定是明代官窑那肯定错不了,还是赶紧将瓶子放回保险箱吧,瓷器这种东西一定要小心收藏。”
顾青青轻嗯了一声,“愈哥哥的梦想一直是开设一个自己的私人博物馆,我这些都会给愈哥哥留着,等博物馆开起来,也能帮助愈哥哥壮门面。”
此话一出,沈愈直接捂额头,感动,真的很感动,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便是如此。
他一边轻揉眉心,一边心念电转,“还有两件古玩,一幅字画+一本线装书,看完赶紧脱身,此乃是非之地也。”
只是顾青青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就在沈愈去取桌上那本大部头的线装书时,顾青青却是拿起桌上的笔记本递了过来。
“愈哥哥,这是我这些天记录的一些鉴定明代青花与清代青花的心得,你帮我看看可好?”
还未等沈愈说话,裴玉琴已经帮沈愈接了过来,“别犹犹豫豫的,好似我不让你给青青看似的,赶紧的,记录的好,要表扬青青,若是稍稍有不对的地方,不准批评,也要表扬。”
“白釉青花一火成,花丛釉里透分明。”
第一页笔记中的第一句就是清代龚轼《陶歌》中对青花瓷的由衷赞美。
接下来,是明清两代瓷器鉴定大家的所有精华内容。
基本上有整器传世的都有记录。
不停的往下翻,甚至还有很多当代瓷器鉴定大师的一些鉴定技巧,并不是报刊或者书籍上烂大街的,而是实打实压箱底的鉴定技巧。
很明显,顾青青应该是通过顾老徐老,或者老爸顾永成以及母亲徐慧萍的关系找到一些鉴定大师学来的,不然单凭她自己肯定不会能得到这些鉴定心得。
合上笔记,沈愈很是严肃的说:“青青,笔记记录的很好,没有任何可以挑出来的毛病,只是这本笔记上记录了很多着名瓷器鉴定大师的心得,在未曾征得这些鉴定大师同意前,一定不要随意让外人看。”
顾青青知道沈愈的意思,“知道了愈哥哥,我是不会给外人看的,只是愈哥哥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外人。”
沈愈讪讪一笑,赶紧低头将办公桌上的那本线装书拿了起来。
这本古籍很厚,品相也好,没有虫蛀污垢也没有缺页。
封皮上面写着《挥麈录》三个大字。其外还有一行小字,“万历戊戌,金陵富春堂精刻。”
“咦,竟是《挥麈录》。”
挥麈录这个书名很奇特。
所谓“麈”,就是鹿的一种,其尾可做道士拂尘。
不过这并不是一本道家经书,而是一本由南宋王仲言所编撰的古籍,讲的是两宋之际的一些史实掌故。
全书共二十卷,分为《前录》、《后录》、《三录》、《余话》。
全书大约为18.4万字,在古代也算一本大部头了。
翻开第一页,一个大大的愈字就在第一页,看到这个愈字,沈愈登时就睁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我少年时捡漏前年却被老爹顺走换钱的那本富春堂精刻本吗?”
上面这个“愈”字是沈愈做的一个记号。
此书本是他的珍藏古籍之一,是他高中时在楚州旧货市场捡的一个大漏,平时视若珍宝,翻看时往往不忍释卷,只是最后还是被老爹顺走卖与别人,让沈愈想起来就心疼不已,哪知今天却是重新遇见此书。
“缘分,真是缘分!兜兜转转一大圈,又看到你了。”
《挥麈录》,沈愈少年时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印象最深的是此书余话中一则故事,叫作“王定观服丹砂。”
王定观是元符殿帅王恩之子,与这本《挥麈录》都姓王,算是本家。
王定观此人很有才学,打小就腹有诗书,所以非常受宋徽宗赵佶的赏识,人称:少年贵仕。
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官职已经是从三品的殿中监。
殿中监可不是皇宫某处大殿的太监,而是殿中省的最高官职,从三品,掌朝集礼仪以及皇家所需生活用品,基本上整个皇家的衣食住行包括宫廷药房都可以管。
油水丰厚并且权利颇大,属于天子近臣。
但就是掌管宫廷药房这一项让他送了性命。
某一天,赵佶下旨宣王定观入殿来见,对王定观说:“朕这里从一位道士手中得到一枚颜色紫金的丹药,服下后可以长生久视,你先给我试一试。”
王定观不疑有它,叩头谢恩,当场取了丹药就服了下去。
首先,服用丹药长生王定观是不信的,要是能长生,那些炼丹的道士早就羽化飞升了,还在这凡间折腾个什么劲?
并且作为殿少监的王定观心里也有谱,他很清楚那些道士不敢瞎炼丹给赵佶吃,万一吃死赵佶,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跑不了,都得死。
所谓长生灵丹不过就是些吃了没用却也不伤身体的补药罢了。
只是这次他却是算错了。
刚吃下去,王定观就感觉不对劲,仿佛吞下一团烈火,胸中烦躁憋闷不说,不一会嘴巴与鼻子甚至开始往外冒烟。
这下把赵佶也吓得不轻,赶紧下令救人。
可惜无人能救。
赵佶看王定观人不行了只能派人送他回家,还没有到家王定观便一命呜呼。
入葬后更有奇异事情发生。
灵堂棺木中竟有剥啄之声响起,把王定观的家人吓得着实不轻。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一股烈焰从棺木中窜出,不仅把棺木灵堂烧了,还把周围数百户的人家都烧了才堪堪熄灭。
当然,这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但也说明道君皇帝有多不靠谱。
第489章 神龙斩浪图
第491章 神龙斩浪图
“愈哥哥,你怎么愣神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陷入沉思的沈愈被顾青青的话拉回到现实,“哦,没事,只是稍稍有些倦意。”
“那这本古籍是否如同封皮上讲的一样,是明代万历年间的吗?”
沈愈小心翼翼的将古籍合好放回办公桌,“青青,你又捡漏了,这是一本实打实的明代富春堂原刻本《挥尘录》,此书版刻精良,无一错字,称一句古籍善本毫不为过,在为兄看来,此善本的价值还要在你这尊嘉靖青花葫芦瓶之上,青青你一定要小心保管。”
换作别人,沈愈肯定会花钱买下此书,哪怕高出市场价数倍也舍得。
不仅仅因为此书是他少年时捡漏的一个见证,更是出于对古籍善本发自心底的热爱。
只是现在此书的主人已经是顾青青,沈愈肯定不能要过来,只能细细叮嘱。
顾青青乖巧的点点头,然后用略带疑惑的语气询问,“我知道的愈哥哥,我一定会小心收藏,不过我有个疑惑,这个金陵富春堂在古代是一个藏书楼还是刻书的作坊?”
沈愈笑笑,“都不是,富春堂是明代金陵一家着名书坊,也就是现代的书店,在古代最初是没有书店这一称号,书店大约是乾隆之后的事,在此之前,古人多以书肆、书林,书堂、书屋等称呼代替书店,宋代之后又称为书坊或者书铺。”
说完,沈愈端起茶具退后一大步,方才喝了一口茶水润嗓。
灯下不看画,喝水不近书,这些保护字画古籍的细节可说已经深入沈愈骨髓。
顾青青好似明白了一些,“愈哥哥你的意思是,古代的书坊也自己刻书卖?”
这次是裴玉琴回答了顾青青的疑惑,“在古代,书坊不仅仅卖书,也是刻书印书的主力,可说是集合了出版,印刷,出售于一体。
“比如宋代的清明上河图放大后就可以看到售书的书坊。
“到了明代,单单金陵就有数百家书坊。
“清代文学家孔尚任创作的传奇剧本《桃花扇》这样写到,“天下书籍之富,无过于金陵,金陵书铺之多无过于三山街。
“‘富春堂’就是古代金陵三山街规模最大的一家连锁书坊,在明代非常有名气,以精刻书籍而闻名于世。
“更有意思的是,古代的书店并不完全是固定的,有很多书店会派出伙计沿街贩卖书籍,也就是流动书店。古代人不管贫富,对于书籍都舍得花钱,灯会庙会时很多传奇或者才子佳人的小说马上会成为爆款,往往是一经开卖就被买空。”
裴玉琴的这番话马上将其博学多才东江大学高材生的底蕴显露出来。
在顾青青消化这些知识时,裴玉琴也反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青青,姐姐很奇怪,不知道这本《挥尘录》是一直保存的如此好,还是青青你又找人重新装裱过的?
“如果是之前就保存的如此好,那这个摊主的眼力真是非常非常差!这种没有断裂少角,破损开线,也没有烟熏油垢,脆化絮化的善本绝对不应该当作搭头的。”
沈愈也很奇怪,如果说那尊葫芦瓶是因为周身满是泥土漏宝还说的过去,那这本《挥尘录》的漏宝是不可原谅的那种。
换句话说,只要眼睛不瞎,肯定不应该漏宝。
不过顾青青的下面的解释让沈愈露出一副了然模样,“这本书是我自己在一堆古籍里选的,就跟当初愈哥哥你在楚州旧货市场选那本《装潢志》时一样,那堆古籍满是刺鼻发霉味道,有的古籍书页里甚至还带有老鼠屎与风干的昆虫尸体。
“翻看时的气味简直是令人窒息。
“听摊主意思,那堆古籍是他在邻省一个很有名气收藏家的老宅收来的,这个收藏家以前在东江居住,因为年纪太大才回的老家。
“可惜,这位收藏家并没有后人,足足三个房间的收藏都被其几个侄子用低价出手了。
“其中很多古籍都是打包出售,我在一堆古籍里挑出这本,固然因为没有掉皮少页品相不错,更重要的是上面面有愈哥哥你的一个愈字。”
沈愈点点头,这就解释的通了。
那些铲地皮掏老宅子的古董商收到好古董的时机,大部分都是顾青青说的这种崽卖爷田之时。
很简单,崽卖爷田他不心疼啊!
尤其是古籍。
古籍不比其它古董,在藏书家眼中,古籍善本是一页千金,万金不换。
而在不懂古玩的卖家眼中,所谓古籍跟旧报纸并没什么区别,别说什么精心保护,就是放到家里角落他都嫌弃占地方。
连看四件,件件都是大漏,现在只剩一幅古画了。
“这幅画是那幅在青牛观古玩市场买的明画?”沈愈一边解画绳一边随口问道。
顾青青微微摇头,“不是,那幅明画送给爷爷了,这幅字画是我去岳东省出差,在一座夫子庙古玩市场买的。
“卖画的并不是职业摊主,而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家里有病人急需用钱才卖的家传古画,我看她可怜就出钱买了下来,还多了很多,买下后并没有找任何人鉴定,但是直觉告诉我,此画应该是一幅很是珍惜的传世古画。”
沈愈再次点点头,“在藏家手里买来的,那真的有可能是古画!”
画是绢本,刚开始沈愈以为是竖轴,其实是一幅绢本设色的手卷。
画面中间位置是一条波涛汹涌雾气满布的大江。
此刻江风已起,天上黑云滚滚,江面波涛铺天卷地,仿佛要将视野内的一切完全吞噬。
惊涛怒浪中,一条金鳞满布,血目生威的真龙正在江面上斩浪而行。
此龙,龙角凹峭,目深鼻豁,须尖鳞密,周身朱火奕奕。
这头龙的相貌与古籍记载的一般无二,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麟,爪似鹰,掌似虎、耳似麒。
不过看其表情却是甚为轻松,仿佛是行云布雨之后,在江面游戏玩耍。
而在画的下方还有一群古建筑。
只见金光射冲斗府,江底宫殿连绵不绝。
正是龙宫所在。
此画有画名:《神龙斩浪图》。
第490章 真正的画龙第一人
第492章 真正的画龙第一人
画很残破,至少百年之内没有养护过,上次装裱的时间很可能还是在清代。
“好画!”
沈愈第一时间在心里给出了鉴定。
整幅画用墨厚重,画功老辣,既有工整细腻,又有狂放不羁。
并且一幅画同时给人两种感觉。
从神龙披风斩浪的神秘恐惧,到龙宫的安寂祥和,两种不同风格合二为一,却是没有任何的突兀别扭。
阴阳同画,可称仙笔。
画龙画到这般境界的,只有两人可以,董羽或者陈容。
取了放大镜细细观看,果然在龙宫旁的空白处有两行小字:
第一行:砚池倾倒神龙飞。
第二行:开宝二年,董羽绘于清凉寺。
董羽,果然是画龙第一人董羽!
不过沈愈并没有太兴奋,因为他还要排除摹本的可能性。
轻轻捻了捻画纸,沈愈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绢是宋代的绢。
但只是画芯。
宋代的画能流传到现在,必然是经过多次装裱,上次装裱时间,沈愈判断是清代中晚期,所以用的不是宋绢,而是明代一种叫作双丝绢的稀有古绢。
这种绢,经纬都是丝,大约出现在明晚期,到了清代越来越少,能用这等古绢修复也算难得可贵。
并且此画装裱的极好,若不细看真的很难发现,装裱手艺可说已经炉火纯青。
判断一幅古代绢本画,落款,题识,印章,题跋,收藏印并不是第一重要。
最重要的是看装裱时命纸(命绢)保护的好不好。
绢本与纸本不一样,绢其实可以理解成布。
如果命纸没有保护好,揭裱时就会变成纱网,让原来的画作直接失掉神韵。
并且下次再装裱时也永远无法补救。
换句话说,这幅董羽真迹的画芯没有问题,那就算再残破也可以重新装裱来恢复神韵。
“幸好不是山水人物画,不然很难保存下来啊!”
画以山水为上,人物次之,花鸟竹石再次之,龙鱼走兽又其下。
龙画,在古代并不被重视。
这也是这幅《神龙斩浪图》能保存下来的原因之一。
若是一幅宋代山水画,肯定会频繁易主,中间不管哪个主人出了问题,字画也跟着倒霉。
或被付之一炬,或不知所踪,或当作废纸。
绢本画更是危险,有的甚至还会被当成抹布。
金代宫廷画家张瑀的传世作品《文姬归汉图》就是被不懂字画的老人当做遮挡灰尘的抹布挂在厨房,要不是被专家碰到,很可能最后当作垃圾丢掉或者烧掉。
见沈愈久久不语,时间也来到饭时,裴玉琴与顾青青开始商量吃饭的事情,本来顾青青是要出去吃大餐,但是裴玉琴坚持在东顾百货的员工餐厅随便吃一点就好。
最后两人彼此退一步,决定在东顾百货超市买一些新鲜上等的食材,借用餐厅厨房自己diy美食大餐。
说去就去,二人手挽手有说有笑的去了一楼超市。
时间很快,短短半个小时,两位大小姐就又回来了。
在二人身后还有一辆餐车,上面摆着数道香气扑鼻的美味小炒以及鲜榨果汁。
“启南别看了,过来吃饭!”摆好杯盘碟碗,倒好果汁,裴玉琴招呼沈愈过来吃饭。
“琴姐,青青先等一下,吃饭的事不急,咱们先说说这幅画!”
听沈愈说的很郑重,裴玉琴与顾青青对视一眼,忙走了过来。
“愈哥哥,这幅神龙斩浪图真的是一幅古人真迹?”
沈愈面色如常的点点头,“这幅画可能是一件稀世珍宝,所以,你购买此画的时候可曾让卖家写一个售出字画的字据?”
顾青青明显松了一口气,“愈哥哥你的叮嘱我都记得呢,除非是几十几百块的小件,大于一千块的我都会让卖家写字据。
“不禁要字据,还要让卖家写收到钱款的收条,这样确实是避免了很多麻烦,有一次一个卖我古玉的摊主,刚卖了就反悔,但是有字据在,他只能老老实实认下漏宝的事实。
“至于说到这幅画,那位阿姨是卖五万块,我买下后,多给她转了两万,她很感激,买卖字据与收条都给我写了,并且保证是家传字画。”
“那就没问题了,把画收好,咱们吃饭!”沈愈并没有马上告诉顾青青这幅画是董羽真迹,要是顾青青知道,肯定又是一番要留给沈愈开私人博物馆。
推来推去,这饭也就别吃了。
刚吃了没几口,手机发出了来电铃声。
拿起来一看,是于茂林打来的。
摁下免提,于茂林粗犷的声音传了出来,“沈愈啊,你现在有时间吗?于哥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沈愈笑笑:“于哥,有事你直说就行,在我这里,你的事不存在时间问题,但有一点,兄弟我并没有在楚州,而是在东江呢。”
哪知于茂林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那可赶上了,我也在东江,老哥这里有一组古董看不明白,想让你帮我看看,你也知道你于哥我在古玩圈子里有‘送财童子’的名号,所以很多做局的都喜欢坑我,但我又是天生喜欢古董,知道是坑,有时候也忍不住往下跳……”
于茂林打开话茬一发就不可收拾,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沈愈笑着打断于茂林的话,“于哥,鉴定古玩而已,没问题的,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于茂林语气里带着感动,“小沈,我就喜欢你这痛快脾气,我在东江店里呢,我开车接你去!”
“不用,我开车来的东江,自己去就行!”
挂掉电话,匆匆吃完饭,沈愈用了不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于茂林所在的东江玉石市场。
本来下午是准备赔自家琴姐逛一逛东江步行街的,可是对于沈愈扩展人脉圈子,裴玉琴却是异常的支持,甚至先一步与顾青青出门而去,让沈愈苦笑不已。
这是一处占地面积远比楚州旧货市场还要大的玉石市场。
因为占地面积太大,所以开在了郊区。
上次来东江,沈愈就来过于茂林的玉石店,他这个小店位于东江玉石市场的边缘地带,很是不好找。
不过沈愈记忆很好,将车停在收费车位上,生生凭借记忆找到了于茂林的“茂林玉石行”。
小店不大,两上两下,只卖成品裴翠小件与和田玉饰品,因为没有批发业务,位置也偏僻,所以生意普普通通。
当然,于茂林开这个店并不是为了赚钱,他是东江很多玉石名店的赌石顾问,来东江只为了有个地方落脚。
平时都是交给信得过亲戚打理。
一进门,于茂林正坐在书桌后摆弄一台笔记本电脑。
珍爱的十八子沉香手串捻的飞快,明显是看到了什么心仪的物件。
第491章 十二花神杯
第493章 十二花神杯
熟悉于茂林的人都知道,捻动十八子沉香手串,是他见到珍爱古董时的一种表现。
捻的越快,心里越喜欢。
若到最后完全定住,就说明下定决心要买。
而若逐渐变缓,最后非常匀速的捻动就是不想要了。
这事古玩圈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就于茂林自己不知。
小店虽然不大,但是店里装饰的很奢华,能看见的地方全是实木,并且是没有任何异味的高档料子,再配上特别设计的玻璃柜台,灯光一起,衬托里面的各种玉饰满是珠光宝气。
“沈愈,赶紧帮于哥看看这杯子是真的吗?”
沈愈走过去一看,发现老于正在用一款软件缓缓放大一个瓷器图片,然后对比拍卖图册上一个相似的瓷器反复对比。
这是一个杯子,釉面以精美五彩绘出一株造型鲜艳的桃花。
单单从图片上看,不管是绘工还是胎质都属上品,很像是一只明清官窑精品五彩瓷。
“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沈愈只看了一眼就说出了此瓷器的名字。
十二花神杯是康熙官窑瓷器里名气颇大的五彩瓷器。
十二花分别是:水仙、玉兰、桃花、牡丹、石榴、菡萏、兰草、桂花、菊花、芙蓉、月季、梅花。
一套杯子十二只,每一只皆是名花配诗文,很具收藏价值,也是拍卖行中的热门拍品。
于茂林脸带苦笑:“对啊,但是我不知道这杯子是真是假!”
沈愈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于哥,我当你有实物呢,瓷器这东西看图片怎么可能判断真伪?别说是我,就是钱老他们也无法单从图片鉴定官窑瓷。”
于茂林先是怔了怔,然后一拍额头,“对啊,你说我也是魔怔了,有卖家给我发了一组图片,我一看是康熙十二花神杯登时就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电话。”
沈愈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自斟自饮,“这花神杯是谁的?拍卖行还是古玩店铺亦或者是古玩掮客以及私人收藏家?”
看似随意,其实沈愈这句话直达问题点。
无它,于茂林在赌石界大名鼎鼎,但在东江以及楚州很多古玩商眼中却是有名的送财童子。
有送财童子这个前提,那这花神杯的出处就有很大学问了。
拍卖行还可以,换成其它三种,就有做局的可能。
于茂林挠挠头,“这事说起来有些尴尬,我上次去东江下面的尚书镇掏老宅子,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了点瓷器与古币,结果被当成了财神爷,这次有人家想出手祖上传下来的古董,这不就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吗。”
沈愈给出建议,“今天我有时间,尚书镇也不远,现在不过才中午,咱直接开车去看看,见到实物,真与假几分钟就可以判断,也省的患得患失。”
“好,等我拿点现金!”
于茂林麻利的打开保险箱取了五十万现金装进手提箱,又拿了两张银行卡放进钱包,就与沈愈快步走出了店门。
“对了沈愈,你说我这种痴迷收藏,喜欢走街串巷掏老宅子寻找好物件的人是不是对古玩保护起到了贡献?”于茂林突然这样说道。
沈愈点点头,“走街串巷,掏老宅子,从某种角度讲对古玩确实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因为可以让很多人知道古玩值钱。
比如古籍,如果卖家不知道它值钱,很可能丢在某个角落被虫蛀鼠咬,甚至当废报纸卖了。
但是知道古籍值钱后,那自然就会小心放好。
咱们今天去买瓷器,那就说一说“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图罐”,这是一件元青花中的罕见珍品。
可说是国宝级的青花瓷。
但它从普通瓷罐到被鉴定成国宝,中间很有传奇色彩。
这个罐子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发现在桂省的一个县级市,当时要修建一处培训中心,在平整地坪时,推土机推出一个青花大罐。
因为就发现这么一个罐子,也不是什么古墓,就没人在意。
等楼房建好后,这青花大罐就放在走廊,然后又放到办公室某个角落,一放就是好几年。
后来经过同意后,有人拿回家养花装种子,过了几年县里征集文物,这罐子就交了上去。
又过了两年由国家文物局专家组鉴定才确认该元青花大罐为国宝。
如果是现在,大家都知道青花瓷值钱,一经发现肯定马上就会保护起来。
试想一下,那大罐若是在走廊被人失手打碎,这国宝我们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俩人边走边说,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出东江玉石市场。
走出市场,沈愈却是一拍大腿,然后苦笑道:“坏了于哥,咱这只顾说话,我车子停在东门停车场,咱这出的南门,得了,咱打辆车回去吧。”
于茂林指着一个叫作安心咖啡馆的小店说道:“不用,沈愈你在那个咖啡店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这次我开车。”
既然于茂林说开车,那就随他,沈愈去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又要了一份甜点,喝完吃好后看了看时间,时间来到13:05分。
起身结账,沈愈走到门外某个公交站牌处等待。
还未等三分钟,一辆皮卡从远处风驰电掣般开来,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急刹车,皮卡稳稳停在了沈愈身前。
电动车窗落下,于茂林笑呵呵的大喊:“沈愈上车。”
沈愈星眸圆睁,“不是吧于哥?去看个杯子而已,你竟然开皮卡?难道你想把人家的房子也买下来?”
于茂林恨声道:“上次去尚书镇碰到一个红酸枝柜子,谈好了八万交易,我交了五千定金又写了字据,然后才去镇上雇货车。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雇好货车去拉柜子,那老头却是将柜子以十二万的价格卖给了别人。
“我气不过说了他两句,一堆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上来就要揍我,要不是我认识村里的几个有威望的叔伯,那天真的得吃大亏,好在五千块钱最终还是退给了我。哼,这次看了老家具,买了我就拉走。”
沈愈恍然大悟,不由得对于茂林竖起了大拇指。
尚书镇属于东江市九河区管辖,距离东江市中心35公里,依山傍水风景很好。
路很好走,都是双向六车道,一路上于茂林压着限速跑,单程只用30分钟就来到了镇子上的标志性地标:尚书碑。
第492章 古镇掏老宅子
第494章 古镇掏老宅子
尚书镇在整个东江市来说,都算是一个大镇。
总面积500多平方公里,堪比一些小一点的县城。
镇子山清水秀,河流密如蛛网,湖塘星罗棋布。
古建筑也多,每到节假日,游客人山人海。
平时也有不少拍古装剧的剧组来取景。
今天就有剧组拍戏,所以路上有些堵车。
于茂林直接花了10块钱找了个停车位,然后与沈愈站在尚书碑前等待卖家来接。
卖家叫做老周,镇子上的老土着,祖上在明代出过一位探花郎,清代还出过两位进士,三位举人,祖上很是荣耀过。
卖家的背景来之前于茂林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功课,都是真的,没有造假。
至于是不是一个局,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从卖家祖上荣光看,很是值得一来。
于茂林带着一副大墨镜,一边捻着沉香手串一边呵呵笑道,“沈愈啊,这尚书碑已有八百多年历史,风吹雨打近千年,上面字迹依旧清晰,实在是难得啊!”
沈愈虽是在东江出生长大,也来过尚书镇几次,可还真没仔细看过这块尚书碑。
既然现在无事,那索性研究一下也好。
这块石碑高约两米,宽约三尺有半,正反两面用隶书密密麻麻刻了两千余字。
大致写的是宋代某位爱民如子的官员,在尚书镇用一身正气断奇案的事迹。
上面写的这个奇案很有意思。
讲的是宋高宗在位时,东江有一书生在街上捡到一个包袱,包袱很重,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在当时虽然算不得一笔天大的巨款,却也很是不少。
在宋代,一两银子大约可以买两百斤大米。
按照米价来算,一两银子等于现在的七八百块,五十两银子就是3.5万-4万块钱。
书生心地善良,并没有占为己有,而是在原地等待失主。
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才有一贩卖药材的商贾急匆匆的找来,说装银子的包袱是他掉的。
书生问了包袱颜色以及里面的银两还有其它杂物后,就将包袱还给了商贾。
但是商贾很是贪婪,他知道书生家里颇有产业,于是反咬一口,说包袱里本有两百两银子,现在缺了一百五十两,必须要让书生讲明白,不然就要告到官府,让书生牢底坐穿。
等于是说书生将其中的一百五十两给吞下了。
书生各种解释,可商贾就是不听。
后来有围观的老者提议让这二人去县衙由县尊大人断案。
这位尚书当时还是县令,他知道书生的为人,于是让手下典史调查了一下商贾,结果就是把商贾所有家业都卖了都不够两百两,明显是诬告。
于是县令对商贾道:“既然你丢的是两百两银子,那这个包袱就不是你的,你的应该是别人捡去,这个包袱暂归书生保管,你现在赶紧找你自己的包袱去。”
商贾大急,这个包袱就是他的,怎么可能再寻到其它包袱?
于是赶紧跪地祈求先将这个包袱拿回去。
县令大怒:“不是你的,你怎可拿走?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本官治你一个冒领之罪?”
说完就要三十大板伺候。
三十大板是会出人命的,吓得商贾顾不得银子,只能讪讪离去。
而县令就将这五十两银子的包袱给了书生。
书生也没有要这些银子,当天就将银子买了许多米粮分给了穷苦人。
算是一个很好的大圆满结局。
沈愈这边正看的津津有味,身后却是传来一个很是苍老的声音。
“哎呀,不好意思,让两位贵客久等了!”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卖家老周。
其实老周年纪并不大,也就六十不到的样子,不过头发已经花白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但双目炯炯有神,说明身体很健康。
他穿一身很普通的夹克与西裤,皮鞋有的地方已经起皮,看样子是很节俭的一个人。
老周是骑摩托三轮车来的,上面还很贴心的给配了两个小板凳。
于茂林与沈愈对视一眼,于茂林道:“老周,你家离这多远?”
老周憨厚一笑,“也不远,进了前面那个巷子,走上三百多米就到。”
沈愈轻咳一声,“既然不远,那就走过去吧,散散步也好!就当锻炼身体了,整天坐着身体还真是不得劲。”
“那成,咱都走着去。”老周直接将摩托三轮车锁在路边,然后带着三人往家走去。
老周家是个青砖碧瓦前后两进的宅院,正门前是一大片桃林,院后还有一条很是清澈的小河。
再加上门口几颗数百年的巨槐,掏老宅子的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
“家里最近缺钱,大儿子在东江看中一套二手别墅,单单首付就要上百万,我这一辈子就是种些水果蔬菜,哪里有这么多钱?我听人说于老板收古玩价格最为公道,所以就跟前村村民要了您的联系方式,然后马上打给了您。”
老周说着话推开了院门,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话不能细品。
细品其实就是说于茂林是个冤大头。
冤到甚至可以让人主动打电话卖他古玩。
不过于茂林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他猛拍胸膛。“只要是真东西,钱的事老哥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于茂林给的价不敢说全江南第一,但只要有出比我多的,老于我二话不说直接走人,绝对不磨叽!”
推开门,院子里竟有不少人,五六个妇女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拭一些旧家具。
老周笑道:“咱们先去厢房看看,那里有几件品相很是不错的老家具,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于茂林对古代家具很是喜欢,连忙点头称是。
“蛇!”
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句。
沈愈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一条两尺多长的青蛇从院中某处杂草中钻了出来。
有些意思的是,院子里这么多人,这条青蛇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大摇大摆的在院中游走爬行。
老周笑呵呵的道:“不用害怕,土蛇没毒的,一会就自己爬到前面果林中去了。”
沈愈并没有害怕,而是他敏锐的发现,这条青蛇好似很害怕院里的一个黑木墩子。
本来青蛇好似在自己的领地巡视,结果爬到老周正房门口一个黑色木墩前,突然好似被人踩到了尾巴,竟然原地弹了起来。
第493章 乌木
第495章 乌木
青蛇的这幅模样就好似见了什么天敌一般,蛇身微微发抖,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扭头朝院外逃去。
这时老周正好拎了一个铁锹过来,瞬间将青蛇铲起来,丢到果林放生。
黑木头。
并且蛇类还惧怕此物,难道是阴沉木?
沈愈往前走了几步,一股淡淡香味飘入他的鼻中。
这木墩颜色并不是远处那样黑漆漆的,而是一种暗红色,红中放光,手感摸起来并不像木头,更像是玉石般温润。
绕着木墩转了几圈,沈愈双手探出试着将木墩抱了起来。
墩子很重。
沉重的很。
就好似抱了一块大石般。
沈愈稍稍估算了一下,至少也得有五十斤。
这时老周正好扛着铁锹从院外走进来。
放下木墩沈愈脸上带笑,语气平缓的问:“周伯,这木头墩子您是从哪里弄来的?”
“木墩子?”
老周一边挠着后脖颈,一边仔细回想,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想了好半天才道:“这木头墩子从我记事起就有了,好像是我阿爷从其他地方买来的,具体是从何处买来的,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有一点,这墩子很结实,用它垫着剁肉剁菜特别好使。”
听到老周说用木墩来剁肉剁菜,沈愈直接心疼的嘴角动了动。
这一幕也被老周捕捉到了,“怎么,这木墩小沈你看上了?”
沈愈点点头很是诚恳的道:“是的周伯,此物是做家具手串以及屋内摆件的好木料,不瞒周伯您,您的这个木墩是个好物件,就是那些天天掏老宅子的古玩贩子,十年八年都碰不到一个。”
老周憨厚笑笑,“小沈你这人一看就是良善性子,跟我投脾气,这不过是一块木头罢了,也不是家具,什么钱不钱的,你要喜欢直接拿走就是,本来我想用它做两块菜板,可是弄不动它,待会我用摩托车给你拉到皮卡车上去。”
沈愈赶紧摆手,“这可使不得,周伯你不知道,这木头叫做阴沉木,贵的很,这样,这块木头您要是愿意割爱,我出钱买下,您说一个您觉得合适的价格就可以,我马上就可将钱转到您的卡上。”
老周沉吟了一下,“这玩意也就是我还用,到了我儿子这辈,就算我给他送到城里楼上去,他都嫌弃难看丢垃圾桶,这样吧,你给我两百块钱就成。”
沈愈摇摇头,“要是给您两百块,那在古玩行里我是会被戳脊梁骨的,就是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周伯,此物根据品相与坚硬程度,它的每公斤市场价在五千元到一万元之间,您这木墩的重量大约25公斤上下,取个中间值,七千块一公斤,总价大约是17万,这样吧,我给你十五万,那两万多就当我砍价了。”
“啥,这么贵?”老周手里的铁锹直接失手摔在了地上。
阴沉木简单些讲就是由于地壳发生变动,比如泥石流,洪水等因素,使得原本在地面上的树木被倒埋于地下,历经无数年的时间慢慢炭化形成的一种外表黝黑的木料。
说白了,阴沉木就是碳化木。
当一种树木变成阴沉木后,它的密度就会改变,分量也会变得非常重,将表皮去掉后,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不像是树木,更像是玉石。
正因为阴沉木密度大,耐腐性强,轻易不会变形,也不会被虫蛀鼠咬,所以阴沉木在古代可以说是达官显贵打造棺木的第一选择。
当然,还有比阴沉木更贵重的木料,那就是金丝楠木,但金丝楠木只有皇家才可以使用,其他任何人用了都是逾制,轻则坐牢,重则杀头。
在古代,阴沉木往往也会被视为辟邪镇宅的灵木。
其实在古代,阴沉木并不叫现在这个名字,而是叫作:乌木。
家有黄金满箱,不如乌木一方,说的就是它。
但也不是所有的阴沉木价值都高,有的阴沉木一碰就碎,还有的只有边边角角可以做些小的雕件,而老周这件祖上传下来的阴沉木,其质厚重坚实,手感柔滑细腻,可说是阴沉木中的极品。
只是因为没有切开,沈愈也不知道是什么树种,但容易形成阴沉木的无非是铁力木、樟木、楠木等,此木墩大概率是楠木。
当然,也有可能是金丝楠,若真是金丝楠,那其价值可就原地起飞了。
沈愈准备将这块乌木木料做几个雕件以及手串送人,主要是送给那些对他有大恩的长辈。
比如李翰林李老,徐泾川徐老,顾泾川顾老,宋开明宋老,吴犇吴老,自己岳父,还有大钱老,小钱老等。
至于老周说的坚硬无比对沈愈来说不算事,翡翠都能切开,别说一块木头了。
阴沉木再硬也硬不过翡翠。
给店里打了一个电话,短短两分钟,蓝雅就将钱汇进了老周的银行账户。
望着手机里十五万的数字,老周有些懵圈。
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自己家里一个剁菜剁肉的木头墩子就卖了十五万???
这时于茂林笑着拍了拍老周肩膀,“是真的,小沈给你转这十五万,是他人品好,这些钱,你不管是去银行还是去atm机都可以直接取现金,要是你去购物,随便刷卡也可以,小沈的人品不管是在东江还是楚州古玩圈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碰到小沈,老哥你就偷着乐吧!”
老周挠挠头,“我就是有点不明白,本来二百块钱小沈就可以拿走的,干嘛还要给我十五万?”
沈愈笑着解释,“要是以前我穷的饭都快吃不起的时候,两百块我都得跟您砍砍价,还有,您要是刚才不说送我,我可能只给您两万或者三万,但是您说要送我,那您投之以桃,我自然要报之以李。”
其实沈愈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若老周说二百卖他,他真掏二百块钱买了,估计于茂林得跟他当场断交。
传到吴老那里,吴老也得把他协会理事的头衔给拿了。
甚至岳父裴绍都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还要将裴玉琴许配给他。
掏老宅子与逛古玩市场完全不一样,古玩市场是捡漏,掏老宅子是买货。
掏老宅子你可以赚钱,但是不能把人家值钱的东西说成是垃圾,然后用令人发指的价格买下来。
对方越是不懂,那越不能这么做。
这么做就是坏规矩。
越是古玩圈子话事的,越讨厌别人坏规矩。
小事看钱,大事看人,沈愈从来不会在这方面丢分。
当然,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自随身单肩包里取了纸笔,“周伯,还请您给我写个字据,不用太麻烦,只要写上时间日期,卖给我的是什么,再写上收到钱款就好。”
第494章 疑点
第496章 疑点
老周这时已经在电话里知晓十五万的转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沈愈让他写字据,老周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现在就给小沈你写一个转让合同。”
在沈愈手中接过纸笔,院子里就有石桌石凳,坐在石凳上,老周稍稍组织了下词汇,很快一个两百多字的简易转让合同就写好了。
无非就是在某天某日,他周正远(老周)作为卖家,用15万的价格转让给沈愈一方高60厘米,宽50厘米的乌木木墩。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合同是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签订。
一经签订,即具有法律效力,双方必须严格履行,不得反悔。
同时在合同的最底部还写下了收到15万元转账的收条。
老周的字写的很好,行云流水中透着古香古色,颇有几分书圣风采,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
若没有书法大家教授,断然不可能写出如此好的书法。
沈愈买卖古玩,不坑不骗,从来都是按规矩办事。
买东西写转让字据天经地义,有了转让合同,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些赖皮卖家,你给他钱了,他却说价格不对。
他也不多要,就多要一万两万。
你不买心里舍不得。
你买,心里却是窝火的很。
去找德高望重的前辈主持公道,也说不清楚。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还是一笔糊涂账。
所以,合同是最好的证据,也是最简单,最踏实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将合同放进包里,沈愈突的苦笑一声,明明自己陪着于茂林来鉴定康熙十二花神杯的,人家没买,自己却先买了一块乌木。
想到这里,沈愈开头提醒,“于哥,家具咱不忙看,还是先看看十二花神杯吧。”
于茂林当即点头,“对对对,老周,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买你的花神杯,咱先看杯子,其它的物件待会再看。”
老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好,既然客人说要看花神杯,那自然依客人的,走,咱去正堂。”
说完,老周先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马上在前面带路。
礼数很周到。
看的于茂林连连点头,脸上笑容更盛三分。
于茂林此人最好面子,视面子大于一切,别人尊重他什么都好说。
老周这座祖宅的正房共有六间。
青砖碧瓦,雕梁画栋。
门楣上挂有一块匾额,用隶书写有“福气盈门”四个大字。
字体飘逸,很有意境。
匾额旁边高挂两块木制对联:
上联:子嗣兴旺,孝经一部传家久。
下联:德兴天地,道德两篇继世长。
别的不说,就看老周祖宅的匾额外加这一对楹联就说明人家祖上是真正的书香人家。
尤其是对联,不但可以竖着读。
横着读左右两个字也都可以组成一个词。
进了门,花香四溢。
沈愈很是纳闷的看了一眼,发现屋内竟然有花有竹,入眼之处满是绿色。
进门这间屋子叫作正堂,是由两间屋子打通的。
室内陈设虽然雅致,却是与沈愈想的稍有些不同。
沈愈本来以为很可能跟吉祥街陈大山家一般,进门后满屋都是紫檀或者黄花梨的明清家具。
没想到室内除了盆花与盆树外。
家具反而极为朴素。
从桌椅到书架都是普通的老枣木家具。
这一点,跟李海洋的观宝阁有些相似。
记得淘到元青花大罐的观宝阁也是一水的老枣木家具。
北墙位置没有像很多老房子那般摆有一对太师椅,而是挂满了纸质微微泛黄的字画。
从山水人物到花鸟鱼虫再到各种释道人物神仙像,挂了足有二十几幅。
随意扫了几眼,除了几幅摹本外,很多字画的绘工都不错,有几幅甚至像名家所绘。
东墙处摆有两个到顶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瓷器。
整个正堂可以供人歇脚的只有一张四边长度相等的八仙桌。
每侧各放两把椅子。
桌上摆有一尊兽首宣炉,炉中点了两根檀香,香气不浓不淡,闻起来很是舒服。
在宣炉旁边还放有一个铜盘,因为上面隔着一块绸布,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老周这套宅子的正房建的很气派,这个气派并不仅仅是说装修,相反装修很是普通。
而是说的长宽高,就拿这正堂来说,高度大约是4.5米,宽为8米,进深更是达到了12米,人刚刚走进来就是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
不像小区楼房,高度只有2.8-3.0米,不管面积多大,但是个子高的人进去后会有些压抑。
三人分宾主落座后,老周笑着将八仙桌铜盘上的红色绸布取了下来。
这是一整套的小杯子,具体器型是,撇口、深腹、浅圈足,白瓷作底上绘青花纹饰,然后又有以青、黄、赤、黑、蓝五彩绘制的精美花卉。
数了数,一共有十二只。
因为没有尺子,沈愈估算了一下,杯子口径大约是7厘米,足径3厘米,高约5厘米,与传世中的十二花神杯没有差别。
这套瓷器并不是单纯的五彩花神杯。
而应该叫作: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
其实中午在于茂林的店里,沈愈根本就没仔细看。
因为不管怎样,单凭一个图片判断瓷器的真伪,都是非常儿戏的。
所谓青花五彩就是釉下青花+釉上五彩相结合。
比起单纯的五彩瓷来,视觉效果更加美观。
于茂林见了这套花神杯,眼都直了,“哎呀,史上最美套杯果然名不虚传,好瓷,真是上等的好瓷。”
想伸手取一只把玩,但是手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明显是感觉手不赶紧,不忍心弄脏这精美绝伦的瓷器。
不过沈愈看了铜盘上这一整套花神杯后,一双星眸却是微不可察的眨了数眨。
无它,康熙朝官窑正品的青花五彩花神杯从来就没有整套拍卖的。
不仅拍卖会没有,就是很多古玩名店以及很多着名瓷器收藏家手里也没有。
就算有,也是清代民窑或者其它朝代仿制的。
老周这里一下出来十二只花神杯,不由得让人心生警惕。
第495章 冤家路窄
第497章 冤家路窄
很多人以为十二花神杯是喝茶的杯子,其实并不是。
花神杯是康熙年间瓷都御窑厂烧制的成套酒具。
严格来说,是一套时令酒杯。
换句话说,花神杯是用来喝酒的。
花神杯一定程度上确实代表了康熙官窑的制瓷水平,但是它的珍贵之处并不仅仅是它本身的艺术价值,而是因为它的出现打破了官窑瓷器总是以一双或者一对出现的传统构思。
花神杯是瓷器史上第一次以十二只为组合出现的瓷器,可说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于茂林对这瓷器往大了说,就是一个入门收藏爱好者的水平。
他能知道某种瓷器是釉上彩还是釉下彩。
也能分辨出青花、粉彩、斗彩、珐琅彩的区别,更能一眼叫出每个瓷器的名字,比如什么是葫芦瓶,什么是玉壶春瓶,什么是梅瓶,什么是灯笼瓶,什么是观音瓶。
但是让他鉴定瓷器真假,给瓷器断代,那就完全是难为他了。
趁老周去给茶壶添水的功法,于茂林赶紧凑过来低声道:“沈愈,赶紧给于哥看看,我现在就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要这花神杯是真官窑,咱早拿下早放心,省得夜长梦多。”
沈愈笑笑,老于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被人截胡后,这次知道吸取教训了。
老周给于茂林发去的图片是桃花杯,沈愈这次没有选别的,直接将桃花杯轻轻拿了起来,这只桃花杯手感温润,触之如玉。
这首诗词是宋代观文殿大学士汪洙的:“柳色浸衣绿,桃花映酒红。”
桃花映酒红,与花神杯的时令很契合。
细细看了一遍,此杯子的整体纹饰、花卉、诗词挑不出一点毛病。
如此多的东西同时出现在一个小小酒杯上,不但看上去没有一丝杂乱,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诗情画意。
取了强光手电打灯,胎体轻薄,晶莹剔透,杯壁就好似一张薄薄的纸张。
整体来看,这只桃花花神杯很像一只官窑瓷。
对其瓷器,沈愈还无法做到一上手就能判断真假的宗师地步。
反复的打灯,反复用手持显微镜放大微小细节,手里这只清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沈愈是越看越觉得是真品。
为了保险起见,沈愈还是默念了一声鉴宝。
一团深蓝色宝光自花神杯上方三寸处凝聚浮出。
自一寸开始慢慢上涌,上涌四下后缓缓定住。
数秒过后,又稍减一点,最终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光团定于花神杯上面。
“三百多年,不到四百年,果然是官窑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于哥这次算是捡到宝了!”
品相如此好的康熙本年花神杯,市场价至少两百万一只,而老周给的卖价是四十万。
不过沈愈对这一套杯子都是康熙年的官窑真品存疑。
无它,整个收藏界到如今还没有一整套同期的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
就是说,一炉同时烧出来的12只不同月份的花神杯目前没有。
所谓的康熙官窑整套,也不过是凑齐康熙朝官窑不同年份烧制的十二只不同月份的花神杯。
但就是这样,也是天价。
如果可以凑齐一整套,品相不太好的市场价也是在几千万这块,品相好的甚至接近九位数。
当然,价格如此高昂,也说明花神杯的稀缺性。
市场上所谓的一整套,往往是历代仿制的凑齐一套。
康熙之后,十二花神杯历代皆有仿制,比如道光、咸丰、光绪,都有很多的仿制官窑瓷,并且大部分底款留的都是“大清康熙年制”。
这样一来可就增加了花神杯的鉴定难度。
都是官窑,纵然后面的比不上康熙官窑,但差距也很小,就是很多老藏家也容易打眼。
对沈愈来说,要是没有鉴宝的特殊能力,他还真不敢百分百确定手里这只杯子是康熙本年的。
冲于茂林眨了眨眼,沈愈将桃花杯轻轻放在他面前。
所谓先到先得,只要于茂林拿着杯子不撒手,哪怕现在杀出个程咬金来,桃花杯也得是于茂林的。
沈愈的动作眼神让于茂林眼中露出一抹狂喜,他明白沈愈的意思,是在告诉他杯子为康熙官窑真品。
望着面前的桃花杯,于茂林的心脏不争气的急剧跳动起来。
他倒不是因为捡漏赚钱窃喜,而是想收藏一只品相如此好的康熙本年花神杯实在是太难了,多少年来,他老于都没能收藏一只。
这边于茂林恨不得马上就用杯子斟一杯美酒饮下,那边沈愈又将靠近自己的一个荷花杯拿在了手中。
杯子刚一入手,沈愈就知道不是康熙官窑。
所谓货比货得扔,这只荷花杯与刚才那只真品桃花杯比起来,从手感上讲要差了许多。
拿在手中细细观察,无论从花卉纹饰还是诗词字体,以及杯子的厚度以及白净程度,相比刚才的桃花杯,整体要差了一个大档次。
翻看款识,依旧是大清康熙年制。
这杯子是官窑,但绝对不是康熙官窑。
就在沈愈想动用鉴宝特殊能力看一下到底是清代哪朝官窑时,在门外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四个人。
当头的是一个穿一身灰西装,年纪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平头汉子,其相貌与老周甚是相像。
平头汉子身后一个是高瘦如柴的年轻人,年纪三十不到,大约二十七八岁,穿一件阿玛尼风衣,脚上的皮鞋可以当作镜子用。
这个年轻人气色不太好,脸色蜡黄好似有什么重病。
看起走路一瘸一拐,脚上应该也是有伤。
再往后是两个保镖,与年轻人寸步不离。
“咦,怎么,怎么,怎么是你?”
脸色蜡黄的年轻人看到沈愈后突然惊咦了一声。
沈愈看到这个病病恹恹的年轻人也是有些意外,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古玩圈子终究是太小了!”
病病恹恹的年轻人沈愈认识,就是在李海洋观宝阁碰到的那个稍稍有些口吃的浪荡公子:景水阳。
因为在观宝阁处处吃瘪,犯了众怒,最后还被徐多福泼了一身茶水,此人算是彻底记恨上了自己。
第496章 好算计
第498章 好算计
仔细端详了景水阳几眼,沈愈忽然发现这家伙竟然很像一个人。
像。
非常相像。
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上午刚刚碰到的景水天。
第一眼看,俩人虽不是一模一样,但也足有七分相似。
而仔细端详,除去身材胖瘦单纯看脸,俩人就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景水天,景水阳,难道这俩人是亲兄弟?”
不停的在脑中思考,沈愈又想起了徐多福之前欲言又止的话来。
记得上次去观宝阁时徐多福说过,他跟景水阳的哥哥还算谈得来,并且俩人合伙做过两次投资地产的生意。
当时沈愈还劝说徐多福,与景水天的恩怨自己就能摆平,不需要徐多福破坏自己的人脉。既然胖子你与景水阳的兄长是朋友,那就不该与景水阳起冲突。
当时徐多福意味深长的说过一句话,沈愈记得非常清楚。
徐多福说:景水阳他哥对他徐多福来说只能算是生意场上的普通朋友,而沈愈对他徐多福来说却是过命的兄弟。
一旦俩人真有了冲突,他徐多福自然是二话不说帮兄弟。
沈愈当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沈愈觉得自己不至于跟景水阳的哥哥起冲突。
生意人与景水阳这种富二代看一件事是不一样的。
生意人看中的是利益,而富二代看中的则是面子。
沈愈觉得以自己的人脉来讲,对方只要聪明一些,不会做意气之争。
但沈愈现在突然想明白了。
合着徐多福早就知道景水天是自家琴姐的前男友。
这个死胖子当时没说明白,估计也是怕破坏自己与自家琴姐的感情。
这些事情说起来繁复,但实际上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
旁边老周很是纳闷的问:“咦,小二你怎么来了?”
老周这句话让沈愈与于茂林对视了一眼。
合着这个小二是老周的儿子,还是二儿子。
周二嘿嘿一笑,“我知道大哥买房子您要卖古董,这不赶紧给您找来一位大主顾吗?”
老周闻言登时就将脸拉了下来,“胡闹,你缺那点电话费?就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我已经请了客人,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往家领人?让我怎么跟客人解释?”
老周这个年纪的人最讲究规矩,是他主动请于茂林来的,而他儿子又请了别的买家来。
这种两边打擂台,卖家渔翁得利的事对于老周来说已经触及到道德问题。
周二看了沈愈与于茂林一眼,然后满不在乎的道:“爹,你别生气啊,货卖有钱人,谁出的价高,咱就卖给谁,所谓价高者得便是如此,古往今来古玩行都是这条规矩,嘿嘿,这事我做的没啥不对。”
老周怒气不减,“那也得于老板与小沈看完了再说。”
说完,老周冲沈愈摆摆手,“小沈,你别管他们,你看你的。”
而这时景水阳的目光也已经从沈愈挪到了铜盘上这十二只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上。
只看了一眼,景水阳的一双眼睛瞬间发出光来。
十二花神杯啊,瓷器收藏史上珍品中的珍品,无数有钱的土豪与大收藏家梦寐以求的宝贝,现在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
买下来,必须买下来。
景水阳取了手绢擦了擦手,这就要来拿桌上的花神杯。
哪知却是被一只好似铁闸般的手紧紧握住。
沈愈右手探出抓住景水阳的手腕,语气不善的道:“别搅局,你也算是古玩圈子里的人,先到先看,先买先得的规矩你不知道?”
“你……,你你你。”
景水阳想反驳,却是支支吾吾没说出一句话。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刚想站出来,被沈愈凌厉的眼神一扫,马上又缩了回去。
练过武术的,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不是练家子。
就沈愈这种看他们如同看土鸡瓦狗般的眼神,与练了一辈子功夫的老武师没什么区别。
“哼!”
沈愈松手的同时,加了一点暗劲,景水阳直接蹬蹬倒退数大步,“你什么你?别说买古玩,你买个豆浆油条,肠粉叉烧也得排队,怎么?你还想坏规矩不成?”
听到“坏规矩”三个字,景水阳不敢再说话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
涉足哪一行,就得守哪一行的规矩,不然就是这个行业的公敌。
就算他景水阳有点钱,但若是被古玩行或者古玩协会某位大佬发句话,那掌眼师父,古玩掮客都不敢做他的生意。
古玩协会的会员店铺也不会做他的生意。
甚至他以藏养藏的古玩以后想出手都是个问题。
现在他再喜欢这十二只花神杯也不敢上手去“抢”。
沈愈冷笑一声,装作很仔细的将花神杯的首月杯,也就是一月水仙杯拿了起来。
“高仿!”
杯子刚一拿到手,沈愈就下了鉴定结论。
这个杯子虽然也称得上是小巧玲珑,胎体也足够轻薄,绘工也属精彩,却是没有花神杯的那种手感。
那种摸上去温润似玉的感觉。
别说跟桃花杯比,就是跟刚才的那只荷花杯比也要差上许多。
剩下来的杯子沈愈没有逐一鉴定,而是默念鉴宝,用特殊能力看了一遍。
结果与沈愈猜到的一模一样。
桃花杯是真正康熙官窑。
荷花杯应该是光绪官窑。
剩下的十只花神杯,无一例外全部是现代高仿。
看了眼周二,沈愈明显发觉对方的眼神有些躲闪。
看到这里沈愈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很明显,景水阳的到来并不是巧合,而是老周这个二儿子精心布的一个局。
这个局不仅仅是要坑景水阳,包括于茂林老于也是被坑之人。
两边为了花神杯鹬蚌相争,而他周二渔翁得利。
至于说到老周知不知道,应该是不知道。
转身看向老周,沈愈微笑道:“周伯,不知道买一只可不可以?我们想要这只桃花杯。”
老周没说话,景水阳愣了愣,随后大怒,“好啊姓沈的,你诚心恶心人是不是?一套十二只,你却单单只买一个,你这一个拿走,剩下的可就凑不成一套了!你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啊。”
于茂林一听怒了,“景水阳你小子嘴巴干净点,你一个江州人,跑来东江耀武扬威,你这是要疯啊?”
景家在江州算是颇有实力的一个大家族,换做平时于茂林自是不会轻易招惹他,但现在到嘴的肉,这小子要来抢,他老于自然也不会让这他。
毕竟他于茂林的人脉也不是白给的。
景水阳也不甘示弱,“姓于的,大哥莫说二哥,你是楚州人,不也来东江掏老宅子?再说身为古玩圈送财童子你懂得鉴定十二花神杯吗???”
这边老周听了沈愈的话没有丝毫犹豫,“我给于老板发过去的就是一只,也就是这只桃花杯,单买这一只自然是可以的。”
第497章 看戏
第499章 看戏
窗外,十数盆灿灿菊花正在这初冬时节开的鼎盛。
一簇簇花朵被风一吹,香满全院。
沈愈精神也为之一振。
“那好,您这只桃花杯我要了!”
随着哐的一声脆响,于茂林直接将装有现金的密码箱放到了八仙桌上。
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现金耀人眼目。
这一幕让站在景水阳身旁的周二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的眼睛也稍稍眯了眯。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相反脸上还带了些笑容。
沈愈一直在观察对方,见此不由暗道一声佩服。
这小子心理素质真的是强!
唯一的康熙窑真品,也是最值钱最好的物件被人捡漏买走,这家伙竟然能做到面色不改。
打落牙齿活血吞,单单这份养气功夫就硬是要得。
沈愈自问若是自家老爹在这里,把自己的真品十二花神杯卖出去一个,还是低价卖出去的,自己绝对做不到面不改色。
当然,沈愈也不会像周二这般坑人。
现在沈愈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期待,他想看看这个周二到底是怎么给景水阳挖的坑。
为什么沈愈很期待,因为他没想到景水阳竟然不带一个掌眼先生就来掏老宅子。
众所周知,像景水阳这种富豪买古玩,为了不被坑骗,肯定随身带有眼光独到的掌眼先生。
就算重金聘请养在身边的有事或者病了来不了,往往也会花高价去着名古玩店或者拍卖行请一位鉴定师陪着自己。
而今天,景水阳除了带了两个贴身保镖外并没有带掌眼先生或者鉴定师。
这一点很奇怪!
要知道,就算按照四十万一只花神杯定价,那也是四百八十万的古董,并且买一组,其价格还要高上不少。
这至少说明一点,景水阳很是信得过周二。
换句话说,周二很是能忽悠,他可以将景水阳单枪匹马到自己家里来买“如此贵重”的物件。
“这家伙就不怕骗了景水阳吃不了兜着走?”
沈愈决定冷眼旁观。
这边的老周根本不知儿子的真正目的,他痛快的收了于茂林的四十万现金,然后笑呵呵的拿起笔准备跟于茂林签订古玩转让协议。
“等等!”
景水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出声阻止。
他这一声等等喊出来,不禁于茂林拉下脸来,就是老周也是面露不悦之色。
景水阳深吸一口气,他指着于茂林紧握不放的桃花杯,用有些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周伯,你四十万就把一个康熙朝的花神杯卖了,你知道这玩意上拍后的起拍价是多少吗?起拍价是两百万,几轮加价下来,卖个四百万没问题。”
说完,景水阳再次看向于茂林,“我说姓于的,你40万买人家几百万的古玩,你好意思吗?”
于茂林自是不甘示弱,“四十万是老周给我报的价格,不是我自己出的!再说我买我的东西,干你屁事?”
景水阳闻言,一双残眉瞬间蹙起,他猛的转头,“周二,你怎么回事?你跟我说的是两百万一只,怎么给别人却是四十万,你把我当傻子坑?”
周二满脸苦笑,“阳少,你我相识数年,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你有所不知,我跟我父亲说的是要价四百万一只,他有些耳聋,估计是听成了四十万,我现在也只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景水阳想了想,突然缓和了语气,“老于,你我虽然说不上很熟,但也见过多次,称一句旧识不为过吧?我也不瞒你,我今天大老远的跑到东江,就是为了这一套花神杯,我不是自己用,而是给我家老爷子,他老人家最喜花神杯,可说是嗜杯如命。
“这样,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这个桃花杯我用三百万的价格买下来,然后你愿意给周伯多少是你的事,怎样?”
景水阳这番话看似说给于茂林听,实际上是说给老周的。
他意思很明显,这杯子卖给于茂林只能得到四十万,而若卖给他景水阳就是三百万。
老周没有表情,于茂林更是直接拒绝,他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你家老爷子喜欢,我就不喜欢了?今天谈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谈这桃花杯。”
“你!”
见于茂林拒绝自己,景水阳猛的一拍八仙桌,脸上露出一抹噬人煞气,“姓于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高价买杯子是给你面子,今天我就是把这桃花杯抢了,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嘭!
于茂林直接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朝景水阳丢了过去。
景水阳躲的比较快,但是他身后一个保镖却是被砸中肩膀,疼的龇牙咧嘴。
“我去你娘的,你特娘的当老子吓大的?今天别说是你,就是你哥,你家老爷子来了,也没用!你特娘的再咋咋呼呼,今天我让你躺着出去。”
于茂林也是真动了气,他岁数都快能做景水阳的叔伯,可景水阳竟然敢公然威胁他,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忍。
景水阳身后两个保镖见此直接撸起了袖子,不过当沈愈往于茂林身边靠了靠,然后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瞪过来,这俩家伙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好在景水阳知道沈愈的身手与底细,知道自己这俩保镖上去也得挨揍,索性不在说话,只是眼神乱转,似乎在想如何将剩下的十一只花神杯弄到手。
最终,在老周与于茂林各自的坚持下,这个桃花杯以六十万元的价格成交。
于茂林是有备而来,直接带了合同。
双方又是签字又是摁手印,忙活好一通。
“老周,剩下的杯子我不要了,谁愿意要,只要出的起钱,那就卖给他!你这些杯子都很值钱,千万不能卖便宜了,有的人啊看似人模狗样,都是慷他人之慨,等他自己掏钱买物件却是吝啬的很。”
知道剩下的十一个杯子只有一个是官窑,其它都是高仿,于茂林很是期待景水阳都买去。
景水阳知道于茂林是在嘲讽他,不过他也不生气,此时,他已经将那只官窑荷花杯拿了起来。
一瞬间,周二的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
第498章 做局
第500章 做局
“这杯子不错!”
“嗯,瓷质如玉,洁白如雪,让我看啊,这个荷花杯百分百是件官窑,是不是康熙朝的我说不准,但至少也是乾隆朝的!”
足足过了三分钟,景水阳才说出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很意外的话来。
没错,除了老周外,在场的众人都很意外,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起来。
沈愈意外的是景水阳这半吊子的鉴赏水平竟能看出这个小碗是官窑瓷,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沈愈养气功夫极好,脸上依旧是那幅淡然表情,只是做了个双手插兜看戏的姿势。
而于茂林的一双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无它,于茂林现在非常的生气。
甚至是气得要死。
他老于怎么说也是古玩行的前辈,有名的楚州及时雨,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
今天却是被景水阳一个劲的顶撞甚至是嘲讽,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威胁,所以于茂林现在巴不得景水阳赶紧打眼。
最好是将剩下的十一个花神杯全都高价买走。
哪知景水阳直接就将荷花杯拿了起来,这让于茂林心里好似吃了苍蝇一般。
因为景水阳手里这只荷花杯的价格虽远远低于自己这只康熙本朝的桃花杯,但官窑就是官窑,市场价值也很高。
若景水阳也有样学样,也单买这么一只杯子,他不仅打不了眼,反而会小赚一点。
“娘的,这家伙的眼力难道涨了?”
再说周二,他眉宇之间倒是一片轻松。
相比沈愈跟于茂林,周二对景水阳的眼力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错,今天这个局就是为景水阳设的。
做这个局之前,他是经过周密的设计,从接近景水阳到取得景水阳的信任,足足花了半年时间。
这期间,单单凭借眼力,周二为景水阳捡了十几个小漏,当然,其中不少是周二“送”给景水阳的。
至于什么他大哥在楚州买房子之类的都是假话,全是骗自己老爹的托词。
这个局周家的参与之人不仅仅是他周二,他大哥更是主谋。
他哥俩忙活大半年,为的就是今天。
只要一整套杯子卖出去,至少也能入账两千万+,然后哥俩就去外地躲一躲,钱也就算是手拿把攥了。
至于家里根本不需要担心,他景水阳再强,景家再强终究也是外来的。
这么说吧,整个尚书镇大部分都是自己本家,龙来了得盘着,虎来了得卧着,再说物件是他景水阳让自己哥俩打听的,也不是逼着他买。
越想越心花怒放,为了防止笑出声,周二向于茂林看了过去,当他看到已经锁进手提保险箱的桃花杯,心里不由自主的疼了一下。
用祖传的桃花杯当作诱饵将于茂林给引来,是这个局的核心,更是周家哥俩的精心算计。
古玩这东西,不能让买家过于理智,买家理智就出不了高价,更会犹犹豫豫。
而如何让卖家不理智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周二很懂,那就是让买家知道自己有竞争对手,如果你自己不赶紧买,那东西很可能会被人买走。
可是周二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于茂林竟然还带了眼力如此超绝的掌眼师父。
按常理来说,于茂林买古玩是从来都不带掌眼师父或者鉴定师的。
这事不仅仅周二知道,楚州与东江整个古玩圈的人都知道。
要是带,他姓于的也不至于在古玩圈博得一个送财童子的绰号。
给桃花杯定价40万,也是周二深思熟虑过的。
价格定高了,怕于茂林真的会请人来看,而订少了又怕于茂林觉得是赝品不愿意来。
并且,作为一家之主的老周很讨厌出手这只祖传桃花杯的,如此一来,这辈子肯定不会被于茂林捡漏去。
但不知怎么说的,平时颇为讨厌掏老宅子古董商的自家老爹,这次怎么跟这俩人打成一片了?
更让他周二疑惑不解的是,带也就带了,这个年轻的掌眼师父还真就一眼看出桃花杯是真正康熙本朝的花神杯。
邪门,真是邪门!
“好物件,绝对的好物件!”景水阳已是有些爱不释手。
沈愈见此直接转过了身,老于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沈愈一眼就看出景水阳根本啥也不懂,现在他拿的是荷花杯,但若换一个梅花杯,兰花杯,或者桂花杯,这家伙依旧会这么说。
因为从始至终,景水阳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荷花杯的底款,他只是一直装模作样的把玩杯身。
底款都不看,纯属外行装内行。
老周这正堂还挂了不少古画,看品相都不错,沈愈走到一幅人物画前慢慢观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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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东江,江岸区,爱家地产总店。
爱家地产是东江最大的房地产经纪公司。
以拥有顶级客户,巨量的房屋资源以及可以对客户提供最专业化的贴心服务而着称。
说起房地产经纪公司很多人可能会有些懵圈,因为听起来非常陌生。
但它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就是地产中介。
轰隆!
随着一声响雷,本来晴朗的天气竟然渐渐飘起了雨滴。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下的越来越大。
透过宽阔且纤尘不染的落地窗,可以明显看到雨水冲刷玻璃然后形成一道道水流缓缓滑落,最后顺着地面排水孔消失不见。
爱家地产客户经理,也是王牌销售之一的王娜,一边看着外面的雨幕,一边频频扫向办公桌上的水果手机。
似乎,她是在等待什么重要客户的电话。
时间过的很快,又是十几分钟过去,王娜想了想,快步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她飞快的找到一个号码,上面显示的是“高古裴小姐”五个字,后边还有vip三个英文字母。
看到这个电话号码,王娜很想拨出去,可是犹豫再三,还是将手机息屏。
不过她脸上的焦躁一眼可见,随着她频繁在房间走来走去,阵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也不断的响了起来。
“经理,您在办公室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要不要我给您倒点水?”
第499章 别墅
第501章 别墅
王娜的焦躁与不安,也影响到了身旁一个身着职场套裙,长得不漂亮却很是精神的年轻女孩。
她以倒水的名义朝王娜小声询问了一句。
王娜再次看了眼手机,然后摇摇头,“不用了,待会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要接待,如果喝水太多就得频繁的去卫生间,丢下客户既不礼貌也容易流失客户,毕竟对方的时间非常宝贵!”
“客户?”
年轻女孩很是惊诧的嘟囔了一句。
她一边整理手中文件,一边大着胆子再次问道:“王经理,什么样的客户值得您如此重视?”
王娜似乎很喜欢自己的这个下属,她竟然露出八颗牙齿笑了笑,“别整天您啊您的,我才三十岁又不老,喊娜姐!小琪,你只需知道对方是我以及公司的一位顶级客户就可以了。”
年轻女孩林琪吐了吐舌头,也跟着俏皮的笑了笑。
王娜转身再次看向窗外,幽幽叹了口气,“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很可能会把我那四十万的提成给冲跑!”
王娜神态很是疲惫,脸上虽然画了浓妆,然而依旧难以遮盖大大的黑眼圈。
林琪听到这句话直接怔住了,“四十万?是提成?娜姐,我没听错吧?”
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嗯,一定是听错了!
东江目前的房价根据位置与房龄,价格相差是比较大的。
但有一点,除了几个黄金位置的复式楼盘外,就算是学区房也不过是两万多一平米。
而那些房龄十几年,二十几年的老楼,就算位置还不错,每平米的价格也不过是一万多一点。
“四十万的提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爱家地产的中介费用封顶百万,而给销售的提成是总价的百分之一,如果这样算的话,那这套房子的售价至少也得是四千万+。
东江有这么贵的房子吗?
林琪脑中飞快的运转起来,如果这个价格是真的那必然是别墅,普通楼房根本不可能卖出这个价格。
就算几万元的复式楼也不能。
嗯,只能是别墅!
东江别墅区不少,不过很多别墅的价格并不比学区房贵。
有的别墅区因为位置在郊区,其价格甚至比城里重点学校周边的学区房还要便宜一些。
四千万的别墅,突然,林琪望着墙上的东江地图好似想到了什么。
她转头朝王娜很是兴奋的喊道:“娜姐,你卖的这套别墅,难道是楚建集团开发的丽景雅苑别墅区?”
王娜点点头,“对,是丽景雅苑的一套顶级别墅,价值四千两百万!你说娜姐我该不该上心?”
啪嗒!
林琪手中的笔不由自主的掉在了地上。
对于东江所有的房产中介来说,能通过自己出售一套丽景雅苑的别墅是职业生涯的最高荣誉!
没有之一!
******
雨幕中,一辆奔驰豪华轿车正在柏油路上以三十迈的速度稳稳行驶。
坐在驾驶位开车的是顾青青。
而副驾驶坐着的则是正在补妆的裴玉琴。
顾青青侧脸看去,进入自己视线的是一张绝美脸庞,透着成熟、强势、优雅三者皆具的醉人风韵。
就算顾青青自认自己也是顶级颜值,却是也比不得裴玉琴。
一瞬间,顾青青甚至觉得自己的愈哥哥好像就该娶这样的女子。
也许是发觉顾青青在观察自己,裴玉琴扭头朝顾青青展颜一笑,“姐姐三十多了,比不得你年轻,时不时的就得补补妆,哪像青青你,就算一张素颜也是天姿国色!”
听到裴玉琴的夸赞,顾青青真的有些美滋滋。
女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更何况是裴玉琴这样事业与颜值都出类拔萃的商界女精英。
“玉琴姐,我听说秦老已经送给你了一栋别墅,不知道你为何还要再买一栋,并且一定要同一别墅区!”
裴玉琴闻言叹了口气,她一边收拢各类化妆品,一边轻声道:“秦老确实送给我一套别墅,并且是装修好的,不过那套房子我肯定是不住的!”
顾青青大为奇怪,“为什么啊玉琴姐?”
裴玉琴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小口,“秦老子女多,孙辈更多,我不想因为这么一套房子而让那些人在秦老身边抱怨,惹秦老与于老生气。
“还有,那套别墅的面积虽然不大,装修却是花了两百多万,那装修怎么说呢,太古典了些!
“整体装修风格与色彩都是偏暗的,老人家住没问题,作为婚房肯定不行的。
“重装,实属烂费钱。而秦老也很喜欢那套别墅,我的意思是那宅子依旧给秦老住,我呢再买一套作为我跟你愈哥哥的婚房!”
“原来是这样啊。”顾青青恍然大悟。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愈哥哥岂不是很没面子?我的意思是说,就是那个……”顾青青有些支支吾吾。
裴玉琴奇怪的看了顾青青一眼,她美眸眨了眨颇有些不解的问,“面子,几千万的别墅启南怎么会没面子?”
红灯亮起,顾青青踩下刹车,“玉琴姐,我的意思是说男人的自尊心,婚房应该是男方出,而你却提前准备好了房子,东江也好,楚州也好,只有男方入赘才会让女方准备婚房的……”
裴玉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当是什么,房本上的名字写上启南的名字不就好了?”
顾青青脸上惊讶已是掩饰不住,“玉琴姐,四千多万的豪宅你直接写上愈哥哥的名字?就算你愿意,那你父母那里能同意吗?”
裴玉琴将车窗打开一丝缝隙,初冬的冷风飘进车内吹散困意,两位大美女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探手接了几滴雨水,裴玉琴轻声喃喃,“钱都是我自己辛苦挣的,不需要别人同意!”
很快,车子来到了爱家中介的停车位。
车子刚停好,冒雨跑出来的王娜已经将车门打开,顺便还撑开了雨伞,“裴总你好,今天天气寒冷,赶紧去我办公室喝杯咖啡暖暖身子。”
哪知裴玉琴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咱们直接去看房子。如果可以,今天就与卖家签合同!”
第500章 唐寅真迹
第502章 唐寅真迹
“啊,今天就签约?”
失声喊出的人并不是王娜。
虽然这桩生意提成很高,但王娜毕竟是爱家中介的王牌销售,甚至可说是王牌中的王牌,而爱家地产中介又是东江三大地产中介之一,在客户面前做到基本稳重还是可以的。
失声喊出来的是那个叫作林琪的年轻女孩。
王娜听了林琪的话,心里登时就是一咯噔,心道坏了,这傻丫头一惊一乍的再惹裴小姐不高兴了可如何是好?
王娜卖房跟很多富商打过交道,这些人表面和气,实际上在自己的公司都是一言九鼎。
她说今天签,你不能质疑她,你质疑她,就等于是质疑她没钱。
所以王娜赶紧朝林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些回店里。
林琪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赶紧转身朝门店走去。
“等等!”
裴玉琴却是突然开口喊住了林琪。
这一刻,不仅是王娜,就是顾青青也猜不透裴玉琴为什么要喊住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是柔弱的女孩。
林琪转身马上想对裴玉琴道歉,裴玉琴却是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买个房子有什么好惊讶的?上车吧,咱们一起去看房,这车宽敞不怕坐不下。”
啊!
这一刻,其她人全都失声喊了出来。
******
镜头回到尚书镇。
沈愈自是不知自家琴姐已经准备购买结婚的别墅,并且还是大几千万的豪宅。
现在的沈愈正在鉴赏墙上挂着的一幅古画。
画名:《古寺林泉图》。
画工极好。
山水林泉清闲幽旷,屋庐深远山民往来。
在茂密的古林深处有一幽静古寺,隐隐露出飞檐一角。
此画是纸本水墨,墨淡处高逸,墨浓处浑厚,画中可看到的巨峰、密林、小溪、水潭、山道、小径、树木、屋舍、古寺可说无一不美,有一种山水自然的磅礴气韵。
只是大致扫了一眼,沈愈就知道此画必是出自古人之笔。
细细观察,在画的右上角又有作者落款。
很惊人,落款是:【唐子畏】
名下亦有朱文钤印:【金陵解元】
唐子畏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沈愈却是知晓。
所谓唐子畏便是江南四大才子,明四家之一的唐寅唐伯虎。
“唐寅真迹?这岂不是撞大运了?”
突然,沈愈好似又想到了什么。
没有犹豫,沈愈一边取了一串质地莹润的翡翠手串放在手中盘玩,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墙上挂着的其它字画。
沈愈这番动作让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他的周二马上挪开了目光。
自家的东西自家知道,墙上挂着的这些字画虽然有些年头,但大部分是清末民初的一些临摹画,虽然每幅也值个万儿八千甚至两三万,却都不是什么名家真迹。
沈愈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幅唐寅真迹《古寺林泉图》前。
“观气!”
默念一声观气,沈愈星眸深处瞬间闪过一丝金线。
刹那间,一道长约寸许的深青色宝光马上在古画上方现出,仅仅过了一秒钟这道宝光便开始慢慢上升,直到连续上涌五下后方才渐渐定了下来。
又过了数秒,这道宝光又往下减少最终化为一团核桃般大小的宝光定于古画之上。
六寸宝光,一寸百年。
深青色宝光减少了约为5厘米,那说明应该是在成化之后,大约是弘治年间。
“时间对的上,再加上这团核桃般大小的宝光,竟然真是一幅唐寅真迹。”
唐寅之真迹,沈愈一共见过四幅,多少有些鉴定心得。
很多掌眼师父不喜欢鉴定唐寅字画是因为唐寅在不同年龄,不同题材表现出的画法完全没有规律可寻。
能鉴定唐寅人物画的,不一定能鉴定唐寅的山水画。
反过来,可以鉴定唐寅山水画的不一定可以鉴定唐寅的人物画与花鸟画。
但沈愈不怕,对唐寅有影响的几位字画名家,沈周、周臣、文徵明、祝枝山的真迹,沈愈全都见过。
唐寅早年拜师周臣,之前主要学南宋画院那些着名画家的画风。
后来拜师沈周,同时得到文徵明的指点。
这幅画有两分南宋画院风格,两分周臣风格,两分沈周风格,以及三分唐寅笔风固定后的个人风格。
唐寅的远师是南宋四大家的李唐与刘松年,皆为南宋画院待诏。
而周臣则是唐寅的老师。
沈周更别说了,对唐寅各种提携。
这些分析下来,岂不正是唐寅真迹?
“可是买不买呢?”
沈愈倒不是担心这幅画的来历不干净,
来历不干净的画,没人敢堂而皇之的挂在墙上。
这幅画百分百是周家祖上传下来的。
并且周家人并不知道这幅《古寺林泉图》是唐寅的真迹。
很简单,唐寅真迹动辄千万,甚至几千万,谁舍得挂在墙上?
就算放保险箱都会觉得不安全。
很多藏家放字画的保险柜周边往往都不会摆木制家具,生怕失了火就算有保险箱也把字画烤成一堆黑灰。
主要是周伯的人品太好了,赚他的钱,沈愈心里有些不落忍。
“这位小兄弟喜欢墙上这些画?”
就在沈愈犹豫不决时,周二竟然来到了他的身边,还似笑非笑的询问。
沈愈马上笑了笑,“确实很喜欢,贵家果然不愧是祖上出过进士的诗书人家,这些古代字画普通人想收集起来可不容易。”
周二跟着笑了笑,“小兄弟要是喜欢我可以卖给你,你也知道,我兄长买房子需要很大一笔钱,所以……呵呵。”
沈愈故作惊诧,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这是周伯的字画,你能做得了主?”
周二先是冷哼一声,然后又撇撇嘴,“我爹的钱给了兄长在东江买别墅,那这老宅自然就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房子,你说我能不能做主?这么说吧,只要我不把这房子卖了,宅子里面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做主。”
说完,周二又有些挑衅的露出一个冷笑,“当然,前提是小兄弟你能买得起!”
“哼,我买不起?看到这串珠子了吗?糯种正阳绿的,单单这一串珠子就得上百万,你说我买不起你这些画?”
周二不急反喜,他马上反问,“那不知小兄弟看中墙上哪幅画了?”
沈愈没有犹豫,他大手一挥,“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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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互飙演技
第503章 互飙演技
“什么?全要?”周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又朝沈愈问了一遍。
沈愈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当然是全要,老哥你放心,钱我不缺,只要我喜欢的字画,并且是真迹,钱从来不是问题,所谓见画心喜,说的就是我,只是……”
见沈愈欲言又止,周二赶紧又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画您真做得了主?”
听了沈愈这番话,周二方才恍然大悟,他马上转身朝自家老爷子喊道,“爸,您来一下。”
现在的景水阳依旧还在鉴定那些康熙青花五彩花神杯,并且还开视频拍照片给一些相熟的鉴定师看,忙的是不亦乐乎。
而周伯此时已经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与于茂林喝茶,二人好不好的正好将周家祖宅的正门给堵住,沈愈估计老爷子是怕景水阳不给钱拿了东西跑路。
“来个屁,有话说,有屁放,没看我正跟客人喝茶吗?”周伯听了周二的话没好气的回道。
周二脸上堆满笑容,“嘿嘿,这位小兄弟想买咱墙上这些画,他现在担心我做不了主,您给说说,这宅子是不是分给我了?”
周伯吐掉一口茶叶沫子,“呸,整天游手好闲,三十多岁的人了兜比脸干净,这宅子要是不给你,你连个娶媳妇的地都没有,想卖就卖别问老子,要是再废话,老子打断你腿。”
周二被老爹一顿臭骂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是高兴的冲沈愈挤了挤眉毛,“这下小兄弟你可以放心了吧?我爹已经说了,这宅子就是我的!我的宅子自然我做主。”
沈愈也露出一丝疑窦尽去的笑容,嘴里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
在心里,沈愈直接笑出声,要是这画是周伯的,沈愈想买也是按照市场价买,但要买这周二的,他心里可就没什么压力了。
面前这家伙贼眉鼠眼,心也是黑的很,捡他的漏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不知老哥如何称呼?”
“我学名周二青,我大哥叫周大青,还有个妹妹叫周小妹,老弟,现在咱们可以谈谈这些画的价格了,首先我得提醒你一句,老哥我的这些画可不便宜!”
沈愈一边盘玩手串,一边将视线挪到墙上挂着的四幅画上,“不便宜总得有个价吧?您这些画想卖多少钱,老哥你直接说就可以!”
周二青并没有马上开价而是指着第一幅设色花鸟画面露不舍之色,“老弟你看这第一幅《冬雪灵禽图》,这是北宋大画家黄居寀的真迹。
“黄居寀,字伯鸾,先在五代后蜀做画院待诏,进入宋代后因为画技精湛又被宋太宗赵光义看重,授官:‘光禄寺丞’。
“当然,你可能并不知道黄居寀的名号,但是他老爹你肯定知道,就是开宗立派的顶级花鸟画宗师:黄荃。
“其实这黄居寀名气也不小,宋代刘道醇所着的《圣朝名画评》将字画分为六类,一为人物,二为山水,三为畜兽,四为花草翎毛,五为鬼神,六为屋木。
“每门又分神、妙、能三品,每品又各分上、中、下,其中所录的画家只有区区九十人而已,这黄居寀就在其中。
“此画妙趣自然,栩栩如生,端的是画中神品,你说这样的画我怎么出价?还是老弟你出个价吧!”
哪知沈愈却是不买账,他听了之后连连摇头,一副年轻气盛模样,“老哥你这话就不对了,简直是看不起小弟的眼力,这幅《灵禽图》绘制的是不错,设色艳丽,栩栩如生,可这画绢就暴露了此画不可能是五代真迹,绢布不说崭新却也没什么污垢,整幅画我细细看过未曾有任何装裱痕迹,成画时间不足百年,怎么就是黄居寀真迹了?”
周二青也是演技爆表,他眉头紧皱一副不可能的模样,直接跟沈愈飚起演技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凑到画前,先是轻轻捻了捻画纸,然后掏出随身放大镜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三分多钟。
“哎……”
掏出手绢,周二青一边擦拭镜片,一边叹了口气,“这字画赝品真是防不胜防,稍稍不注意就得打眼,小兄弟你说的没错,这幅画确实是赝品,看来我祖上收藏此画时就被骗了,用真金白银的价格买了一幅赝品。
“如果老哥我没看错的话,此画应是清末之物,也不能说是赝品,而是一件摹本。
“你也知道,清末民初有一次古董热的回光返照,当时不像现在是盛世全民收藏,那会是乱世收藏。
“宫廷与官宦人家的古董大量外流,先是外国人捡便宜以白菜价买咱的宝贝,然后有喜欢收藏古董字画的有钱人以及古董商也加入进来。
“要说也不一定是完全喜欢收藏,主要是那时候钱带着不方便,乱世吗,频繁的搬家钱根本带不走,别说银元,就是黄金都不行,而字画古董却是装箱里就可走人,送人也喜欢收,去古董店出手随时都能换钱,导致那时有不少赝品出现。”
沈愈一边点头一边心里暗自称奇,这周二青咋一看是个不学无术的市井之徒,想不到还算的上是学识渊博。
此人说的没错,清末民初确实出现一阵古董热。
杂项、字画、玉器、铜器、陶器、木雕、古钱、金银器等收藏门类就是那时固定下来的。
而一些古玩鉴定书籍,比如非常有名气的鉴定启蒙书籍《古玩指南》,其作者就是当时着名的大古玩商。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
各种珍惜字画、古籍、瓷器一起涌入市场,让很多收藏家以及古董商大展拳脚,而赝品也随之出现。
很多造假临摹的手段可说防不胜防。
因为当时民间字画真迹特别多,一些专门做赝品的甚至可以做到面前摆一幅宋四家的真迹,作假的人就在旁边临摹。
周二青说这幅黄居寀的《冬雪灵禽图》是当时摹本,这个理由完全说的过去,甚至没法反驳。
“老弟,这幅画是摹本没事,咱真迹归真迹的价格,摹本是摹本的价格,这幅画是摹本,咱当然按照摹本价格算,不知道这幅摹本你能给多少钱?”周二青倒也光棍,被沈愈点破后,直接按摹本价格出售。
沈愈听了面不改色,只是心里暗暗吐槽,单单为这件摹本我跟你在这里磨嘴皮子?我要的是唐寅真迹!
稍稍沉吟一下,沈愈脸上露出一丝洒脱笑意,“刚才我说过了,墙上这四幅画我都要,咱还是说一个总价吧。”
周二青挠挠头,“这价可不好出啊,我第二幅画老弟你可能真买不起,这是北宋大画家孙知微的神仙图真迹《葛仙翁像》,其价值可说难以衡量啊!”
现在直播鉴宝看起来比较有市场,大家喜欢看这样的文吗?
第502章 天师绘像
第504章 天师绘像
历史上的“葛仙翁”有两位。
第一位是东汉末年着名道士,灵宝派祖师,道家四大天师之一的葛玄,人们称其为“大葛仙翁”。
第二位是“小葛仙翁”,为东晋道教理论家,炼丹师,医药学家葛洪,也是道教典籍《抱朴子》,中医方剂《肘后备急方》,志怪小说《神仙传》的作者,同时也是大葛仙翁葛玄的侄孙。
这幅字画上的葛仙翁白须白发神采奕奕,一手托葫芦,一手轻捻颌下长髯,在其身边还有一巨虎以及一只灵禽护佑两侧。
画中无风,仙翁稍显破旧的道服却好似被风吹动,而天上之白云也好似在缓缓飘动。
这是近观之景象。
而若退后几步远观就会发现整幅画透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
是一种清静无为淡泊名利的道家玄机。
画上并没有作者落款,但是有画名,为:“大葛仙翁神仙像。”
大葛仙翁自然就是葛玄了。
葛玄生于汉桓帝在位时期,因为长寿,大部分时间是生活在三国时期的东吴。
传说葛玄曾经跟随左慈学习道术,左慈授其丹经数卷,有《太清丹经》、《九鼎丹经》、《金液丹经》以及《三元妙一丹经》,其后葛玄足迹踏遍各处名山潜心修道。
古代民间也广为流传葛天师除妖,以及救人、降雨等仙迹。
南朝着名道士有山中宰相称号的陶弘景在《太极左仙翁葛公之碑》上这样记载,“公驰涉川岳,龙虎卫从。”
就是说葛玄周游名山大川的时候有龙虎护卫。
在飞升仙界后,葛玄被封“太上玉京太极左宫仙翁”,简称:太极仙翁。
当然这是属于神话传说了。
有文献记载的是,葛玄在北宋崇宁三年被封“冲应真人”,到南宋淳佑三年也就宋理宗在位时又加封为“冲应孚佑真君”。
真君这个封号仅次于大帝与帝君,此时葛玄已可与紫薇大帝座下的四圣真君以及清源妙道真君也就是二郎神的地位同等了。
此后葛玄又被尊为道家四大天师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西游记》四大天师中的葛天师就是大葛仙翁葛玄。
看到沈愈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画,周二青笑眯眯的凑过来询问:“老弟,这幅宋画你觉得如何啊?”
沈愈根本不搭理这一茬,“周兄,此画未有作者落款,你如何说此画是孙知微真迹?又如何断定就是宋画?”
周二青自负一笑,“因为此画作者留的是隐款!这样吧,老哥我先卖个关子,还请老弟你自己在画中找出这个隐款来。”
“隐款?此画有隐款?”目视面前这张葛仙翁神仙画像,沈愈一双浓眉渐渐蹙了起来。
他刚才已经用鉴宝的特殊能力看过了,此画画工极好,但是因为年代的原因宝光却很是微弱,只有珍珠般大小,算起来是清末这段时间的。
不过周二青说这幅画有隐款,那肯定有,对方是在卖画,肯定不可能说瞎话。
“只是这画的隐款在哪呢?”
耐下心,沈愈取出放大镜开始在画上寻找。
这一看,就是三分钟。
沈愈越看越惊讶,他感觉自己已经很用心查看了,却愣是没有发现这幅画的隐款到底在何处。
“这却是奇怪了,此画是人物画,没有山水林泉,也没有殿宇楼阁,可说根本没有将落款藏起来的地方,怎么用了放大镜还是找不到?”
见沈愈蹙眉,周二青又自笑道:“老弟,我是卖家肯定不会欺哄买家,此画确实有孙知微落款。
“孙知微字太古,宋代大画家,他自幼天资聪颖清心寡欲,喜欢在寺观墙壁上作画,宣和画谱对其评价很高,说他乃是神仙中人。
“神仙中人画的神仙绘像,这价格就是天价也不为过啊!”
******
楚州。
三元街。
沈家祖宅。
陈小鱼坐在厢房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一块64寸超高清监视器。
整个沈家祖宅,沈愈花高价请人安装了十几个高清摄像头。
很隐蔽,外人一般看不出来。
陈小鱼主要盯的是祖宅门口。
摄像头下是一头威武凶猛,活灵活现的高大石狮。
“真是邪门了,不盯着,这些贼天天再这里转悠,而我盯着,他们却又不来了!”
最近这些天陈小鱼很焦虑,同时也很生气。
并不是钱的问题,每月他可以在沈愈的店里拿到上万块,并且到了年底还有六位数的分红。
住的地方也解决了,暂时住在沈家后宅。
而新房子的首付也已经交了,是120平的三室两厅,位置不是非常好,已经接近外环线,但胜在交通方便,户户都有地上停车位,开车去古玩城兰亭居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陈小鱼是生气自己,沈愈交给他的一件小事到现在他都还没做好。
前阵子沈家祖宅的石狮子丢了一只,沈愈让他去老城玉石街找石匠铺子又雕一只一模一样的来。
完事陈小鱼又让石匠把这头石狮子做旧,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拉回来摆在了门口,目的是让偷走石狮子的那伙人再来偷这只。
从沈愈口中得知,偷石狮子的很大可能是盗墓的,他们偷走后会转手卖给一些富商镇阴宅。
所谓镇阴宅,就是做儿孙的担心自己长辈受欺负,弄对石狮子摆在墓前护佑祖先。
当然,这纯属封建迷信。
狮子是瑞兽,很受人们喜欢,所以这种百年以上的石狮子在黑市上价格非常高,品相好的有的买家甚至出价大几十万。
对方偷一个没什么用,因为这东西不管是买还是卖,往往都是一对,所以对方肯定还得来偷剩下的这只,并且对方之前已经来踩点了。
本来陈小鱼感觉自己可以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奈何半个多月过去,那偷石狮子的贼愣是没有再出现。
牛皮已经吹出去,这事要是办不好,陈小鱼觉得自己根本没脸再见沈愈。
脸面还是其次,陈小鱼感觉沈愈对自己的恩情实在是太大了,必须得帮沈愈解决一些琐事。
虽然昨天已经盯了一夜,但现在的陈小鱼没有丝毫困意,喝了点咖啡继续盯着监控怕屏幕。
刚放下咖啡杯,手机突然传来一阵嗡鸣声,低头看了眼手机是柳艳发来的微信,很简单的两行字,“消息打听到了,晚上有人会去老板祖宅偷石狮子,小心!”
第503章 心惊肉跳陈小鱼
第505章 心惊肉跳陈小鱼
陈小鱼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我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算是等到你们这群倒斗的了!只要你敢来,就算你把启南哥这祖上传下来的石狮子卖去外省,你鱼爷也得让你给我背回来!”
“困死了!睡觉!”
陈小鱼定好闹钟将手机随手一丢直接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可是闭上眼睛,陈小鱼却是发现自己好像咖啡喝多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并且心里好像藏着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头,让陈小鱼很是不舒服。
不是因为石狮子的事情,而是别的。
但是具体什么事,陈小鱼一时半会的又想不起来。
想了想,陈小鱼拿起了手机,当他看到柳艳那漂亮到极点可说风情万种的头像时,心里突然想起来了。
“艳姐这两天有点不对劲!”
当柳艳知道陈小鱼要帮沈愈找回丢失祖传石狮子的时候就说她可以帮忙。
起初陈小鱼并没有放在心上,艳姐一个女流之辈能帮的上什么忙?
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陈小鱼又听蓝雅说,柳艳这两天都是神神秘秘的,进进出出古玩城好似有些怕人。
并且打电话也是偷偷摸摸的打。
这让陈小鱼听了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柳艳喜欢沈愈,非常喜欢,陈小鱼知道。
但是陈小鱼也知道沈大哥是人家裴总的菜,自家艳姐绝对没机会。
但是柳艳对沈愈简直是痴迷,只要能帮上沈愈一点,她就好似疯婆子一般废寝忘食的扎进去。
陈小鱼现在担心柳艳被骗,她能打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要么找了私家侦探,要么去找了类似董大力那样吃地皮的混子。
从柳艳以前与董大力认识,陈小鱼推测柳艳肯定也认识不少社会上不好的人。
这些人能白帮你?
要知道偷石狮子的可不是普通人,这些都是倒斗的,说是些亡命徒都不为过,你不付出点什么,人家凭什么帮你找人?
“艳姐不会是???”
一瞬间,某些影视剧中的桥段倏然出现在陈小鱼脑海中。
陈小鱼对柳艳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担心柳艳是因为艳姐对自己是真的好!
也许是爱屋及乌,陈小鱼觉得艳姐是真心自己,手机摔碎了马上就给自己买新手机,她只要去逛商场肯定会给自己买一件衣服。
吃饭更别说了,各种好吃的,吃都吃不完!
甚至还给自己母亲买过两件衣服。
对陈小鱼来说,柳艳就是自己的亲姐。
他不允许柳艳遇到不好的事情,更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往不好的地方去想,随之而来的就是心情越来越烦躁。
深深吐出一口气,陈小鱼在沙发站起开始在厢房内来回的踱步。
脸上一会咧嘴,一会皱眉,一会跺脚,一会叹气,拨出号码又收起手机,收起手机又拿出来。
无它,这事没法问。
总不能说艳姐,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不是用不好的方式得到的这个消息?
陈小鱼尊重柳艳,但又有些怕柳艳,直接打电话或者当面问他都不敢。
马上又给柳艳发去了微信,“艳姐,你现在忙着了吗?”
柳艳回复信息很快,“没忙,我没在店里,怎么了小鱼?”
陈小鱼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没事艳姐,我就是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柳艳回复的依旧很快,“你昨天不是盯了一夜监控,还不困?赶紧睡觉!晚上我也去老板家,帮你一起捉那些贼偷。”
陈小鱼狠狠揉了揉脸,继续编辑微信,“艳姐,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呢?”
柳艳这次回复的比较慢,足足过了两分多钟才发来微信,“姐在酒店呢,怎么了?有事你直接说就行!”
嗡!
陈小鱼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酒店,艳姐在酒店???”
一瞬间,陈小鱼便化身成了脑补小皇子,各种不好的猜测在脑海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登场后你又来,整个头都好似要宕机了。
抓起手机,陈小鱼直接用了质问了语气,“艳姐,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的人是启南哥吗?你怎么能跟别人去酒店?”
编辑完后,陈小鱼犹豫了数秒还是一咬牙发了出去。
这一次时间更长,足足过了五分钟还没有等到柳艳的回复。
这五分钟陈小鱼等的是度日如年,有心给蓝雅打个电话,但是又怕蓝雅与沈愈知道。
只能是在厢房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终于,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声音,拿起手机一看,陈小鱼直接想骂人,竟然是前几天买房时加的某个中介。
中介发信息询问,她手里有一套很合适的二手房,要不要今天看房。
正想删除,这时柳艳的对话框亮了起来,“???小鱼儿你疯了吧?”
陈小鱼也豁出去了,“艳姐我没疯,我现在很冷静,你不能因为为了打听石狮子的消息就与人去酒店!我现在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这一次编辑完,陈小鱼马上发送了过去。
很快,手机响起了视频连接请求,正是柳艳发过来的。
点了接受,那边的柳艳正在某个酒店大厅内喝着咖啡,很漂亮,但是很保守,风衣,宽松很是不显身材的牛仔裤,然后是一双平地运动鞋,就是妆都没有化。
“小鱼儿,你的臭鱼头每天想什么呢?我在酒店大堂跟一个长辈说话呢。”柳艳一边喝咖啡一边白了陈小鱼一眼。
陈小鱼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怀疑,“艳姐,对方是你的什么人啊?”
“小柳,把手机给我,我跟小鱼说几句话!”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陈小鱼的耳中,“咦,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接着画面露出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看面相竟与沈愈有六分想象,“呀,您是三运叔?”
“你小子还记得我!”沈三运爽朗的笑了起来。
不过接下来陈小鱼的话让他就笑不出来了。
“我当然记得,您跟我爸借过钱!”
沈三运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过好在陈小鱼接下来的话为他解除了尴尬,“不过那时我家已经败家了,您看我很可怜临走还塞给我妈五百块钱!让他给我买衣服与吃的,所以我一直记的您!”
沈三运面色严肃,“小鱼,长话短说,大运叔需要你跟小柳的帮助,你帮不帮我?”
第504章 城中村与丢失的石狮子
第506章 城中村与丢失的石狮子
沈三运这幅严肃表情让陈小鱼有些懵圈。
陈小鱼咽了口唾沫,“三运叔,作为晚辈帮你自然是应该应分,但咱们先说好,我现在刚刚贷款买了套房子,然后准备娶媳妇给我老陈家传宗接代,所以您要借钱的话我可没有!”
沈三运的脸皮早已千锤百炼,被晚辈这样回话并没有丝毫尴尬,“不是借钱,是帮我盯一个人。”
陈小鱼依旧很谨慎,说话滴水不漏,“三运叔,犯法的事我可不做!”
沈三运似乎早知陈小鱼会这般说,“不是因为我,是有人要害你启南哥。
“视频中说话不方便,你来老城陈家村的吉祥街路口,然后往东走,到了第九根水泥电线杆,就在那里等我,咱们见面详说。”
说完,沈三运便挂断了视频。
望着已经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陈小鱼先是微微怔了怔,不过马上就回过神,“仙人板板?哪个狗东西想害启南哥?”
陈小鱼把手机塞进裤兜,来到沙发前的茶几下面将一根防身甩棍别在腰间,然后又拿了一瓶防狼喷雾,戴上墨镜取了车钥匙冲出了厢房。
关好大门,出胡同,这里有一个私人车位,上面停着一辆崭新的12款2.0t大众迈腾顶配黑色轿车。
没错,就是沈愈帮陈广南识破明清古家具古董局后,陈广南送给沈愈的那辆车。
因为沈愈有自己的奥迪s7,所以这辆车就给了店里使用。
目前主要是陈小鱼在开,蓝雅与柳艳要用车时,陈小鱼就充当司机。
沈家老宅紧挨楚州丧葬一条街,市场内现在没什么人,一脚油门陈小鱼朝市场出口驶去。
沈三运说的这个老城陈小鱼很清楚,是楚州有名的城中村,有周吴郑王,冯陈褚魏八个姓氏开头的村子。
历史悠久,据说是明朝永乐时期从外地搬来的。
陈家村人最多,也是这八大城中村情况最复杂的。
目前住的有三种人,在楚州做小生意打工的外地人,陈家村一些殿堂级钉子户,以及在村里开店的,主要是一些屡禁不止的日租房。
总体来说,这个城中村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环境非常复杂,沈愈平时多次交代,不准蓝雅、柳艳以及陈小鱼来这种地方,如果一定要来,必须提前给他打个电话。
这次陈小鱼不准备告诉沈愈。
沈愈为他做了太多,这一次轮到他陈小鱼报恩了!
将车停在村里钉子户的门前,顺手丢出二十块钱。
车停在这里不仅不怕被剐蹭滑车,还能免费洗车,当然只冲车外,但二十块也值。
下车锁车,阵阵烧烤与麻辣香锅的味道飘了过来。
嗅了嗅,陈小鱼瞬间来了精神。
相比沈愈,陈小鱼对城中村这种地方有着天然的好感,不管是去东江打工,还是刚来楚州市里,陈小鱼很多时候都是住在城中村。
来楚州时,陈小鱼住的就是这老街八大村。
房租便宜,饭菜便宜,除了卫生差点外,也没什么不好。
安全?
当一个人兜比脸还干净时也就不怕什么安全不安全了!
来到吉祥街,按照沈三运的吩咐往东走,大约走了四百米,来到了第九根水泥电线杆处。
看看四周环境陈小鱼在心里吐槽一句,“三运叔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方,好歹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见面啊?”
水泥电线杆旁是个垃圾堆,几个绿色垃圾箱早就堆满了垃圾,垃圾清理不及时,人们就往周边丢,导致污水横流,味道刺鼻。
虽然现在是冬季,但这味道也让陈小鱼直皱眉头。
只是约定好了,陈小鱼也不敢去别的地方,只能等在原地。
可是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沈三运也没来。
就在陈小鱼无聊到想给电线杆子上【重金求子】的骗子打电话时,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一个信息。
【小鱼,往北走两百米,左拐进胡同,然后出胡同再往南走,走一百二十米那里有个石狮子,石狮子后有个平房,绿漆铁门,敲门,敲三下。沈三运!】
陈小鱼看了短信直接翻了个白眼,好么,弄得跟电影似的,至于吗?
但是没办法,陈小鱼只能按照沈三运的吩咐往北走,200米后果然有一个黑咕隆咚的胡同。
胡同里满是污水,这条胡同都是开一元洗衣店的,下水道不通,洗衣机的水就直接往胡同里排。
进胡同走了七八十米出来,陈小鱼分辨下方向然后往南走,走了五十米,远处出现了一个石狮子。
“咦,这石狮子怎么跟启南哥祖宅被偷的那只这么像?”
越看越像,陈小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石狮子旁,陈小鱼直接确定了,就是前阵子被偷走的那只。
闹了半天竟然被弄进这城中村来了。
不过陈小鱼心里马上起了疑问,这狮子肯定不是沈三运偷的,他性格再不着调也不会偷自己祖宅的石狮子。
“可既然如此,那三运叔为什么让我来这里跟他见面呢?”
抱着满肚子疑问,陈小鱼对石狮子身后的铁门敲了三下。
铛、铛、铛!
三声门响过后,铁门后边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铁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缓缓探出了脑袋。
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陈小鱼,“后生,你找谁?”
看清对方长相,陈小鱼倒吸一口凉气,好么,这家伙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揍了,两眼肿的只剩一条线,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还有一点,此人脸色刷白,就好似终年不见天日一般,白的跟涂了腻子粉一样。
还好是白天,这若是晚上看到,怕得吓破胆子。
陈小鱼脸上堆起笑容,“叔,我是来找沈三运沈叔,不知道他在不在?”
听到沈三运这个名字,中年男人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恐惧,“找沈爷?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堂侄,听说三运叔到了楚州,所以特地来接他去家里吃顿便饭!”陈小鱼也闹不清这里面的事,所以见鬼说鬼话。
因为陈小鱼不管怎么看,面前这家伙都像是一个倒斗的土夫子!
第505章 神秘的拾荒老者
第507章 神秘的拾荒老者
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朝身后院子看了一眼,然后飞速在腰间取了一个棕色钱包出来。
他麻利的打开钱包,然后在里面抽出十张钞票,“小兄弟,这里有一千块钱,你行行好,看看能不能把沈爷请走?”
陈小鱼直接怔住了。
怪哉怪哉,这是哪对哪啊?进门就给钱?
沈爷?
三运叔这个称号可是够威风的!
踩着台阶,陈小鱼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旧家电。
多是些老式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电脑主机以及空调外机,这一堆那一堆,差不多快堆满了整个院子。
除此之外,院子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个鸟笼子,里面养了几只虎皮鹦鹉,一头花狸猫站在鸟笼下徘徊,好似想找个机会将鹦鹉从笼子里抓出来。
有些意思的是花狸猫后边还有一条未成年的田园犬,小家伙一个劲的朝花狸猫低声嘶吼,好似在威胁花狸猫不要对鹦鹉出手,要不然就给你好看。
见陈小鱼没有回答,鼻青脸肿的中年汉子再次将钱包取了出来,他一咬牙将里面的钞票全部抽出,“小兄弟,这里有三千块钱,老哥我全都给你了,但有一个条件,你今天必须得把沈爷请到你家去!”
陈小鱼看了看中年汉子递过来的钞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么,这没说两句话就给三千块钱?
难道是???
咳咳!
轻咳两声,陈小鱼笑道:“叔,外面那石狮子是不是你搞来的?”
中年汉子一听石狮子,马上咧了咧嘴,这一下牵扯到脸上那些伤口,导致他说话都有些漏风,“可不是嘛,就是这头石狮子把沈爷给招来的,要知道沈爷的厉害,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偷他家的石狮子啊!”
陈小鱼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一空,“呵呵,沈叔只是揍你一顿,要是你被我逮到,现在就不能在这里说话了!
“知道这石狮子多少钱吗?至少也能卖个七八十万!
“七八十万啊,你得把牢底坐穿吧?”
中年汉子被陈小鱼一吓手都哆嗦了,“小兄弟你消消火,你跟沈爷都以为我是偷了去卖,其实我是偷了那石狮子后给我家祖坟用的!”
陈小鱼一边握住腰间的防狼喷雾,一边沉声道:“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我三运叔现在在哪里?”
中年汉子刚要解释,远处突然传来柳艳异常娇媚的声音,“小鱼儿,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艳姐?”
陈小鱼闻声转过了头,只见一身风衣牛仔裤的柳艳正从远处慢慢走来。
虽然没化妆,可柳艳身上那浓浓的香水味把陈小鱼熏得直皱眉头。
她手里拎着很多食物,左手塑料袋里有面饼馒头、烤串炸串,牛肉炒饼。
右手是便民超市的方便袋,放着一条红塔山与两瓶楚州大曲。
陈小鱼快步接过柳艳手里拎着的食物,压低声音埋怨道:“艳姐,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就算是白天,你也不能一个人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三运叔也是,竟然让你去买烟酒食物,这万一真出点事,都没地方找卖后悔药的。”
柳艳扑哧一笑,“谁说我一个人,我可是有保镖的!”
陈小鱼满脸不信,“保镖,哪里来的保镖?”
柳艳转身朝不远处喊了一句,“三娃子,你是不是我的保镖?”
话音落,在一个犄角旮旯里鬼魅般钻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此人个头中等,长了一张胖嘟嘟的国字脸,看上去很是憨厚。
他左手握着十几支烤羊肉串,右手拎一瓶可乐,他用握着可乐的手挠挠头,然后朝柳艳露出一抹憨笑,“柳姐姐你给俺买烤串吃,还给俺买可乐喝,俺当然是你的保镖!”
柳艳对这憨娃的话明显有些不满意,“那别人也给你买烤串买可乐,你岂不是就给别人做保镖,要是别人给的你更多,你会不会出卖姐姐?”
憨厚年轻人闻声脸色大变,马上跑了过来。
他的跑步姿势极为怪异,好似一个大螳螂,不过速度飞快,十几米的距离两三个呼吸转眼便至。
来到柳艳面前,憨厚少年赶紧解释,“柳姐姐,你给俺爷爷钱,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保镖,俺爷就让俺来了。
“你放心,俺们张家现在是开武馆的,但以前却是走镖的,平生最讲信誉,就算别人搬一座金山来,也不可能让俺反水!”
柳艳笑笑,“这还差不多,三娃子你在门口吃烤串吧,我去里面找一位长辈说会话马上出来。”
憨厚年轻人,也就是三娃子点头的同时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这时候的他可没有任何憨厚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满是职业保镖的那种极度谨慎。
陈小鱼与柳艳进了院子,然后又进了一间很是宽敞的平房,此时的沈三运正坐在屋内躺椅上闭目养神。
院子里杂乱的很,屋内却是收拾的很利索。
各种家具擦拭的异常干净,有的家具甚至可以当镜子照。
见二人进来,沈三运二话没说从上衣口袋抽出一张照片丢给了陈小鱼。
“熟悉下照片里的这个人!”
陈小鱼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皱起了眉头。
照片上是一个蓬头垢面穿的破破烂烂极为邋遢的拾荒老者。
老者弯腰驼背,正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往蛇皮口袋里塞。
他衣衫上满是补丁,两只脚上的鞋子明显不是一个号码,甚至颜色都不是一双。
露出的脚趾全是黑泥,不用多看,陈小鱼已经把此人当作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三运叔您这是什么意思?”陈小鱼马上问出了心中疑惑。
沈三运拆开香烟叼住一只,“盯着他!此人每天早晨五点会从陈家村村口出发,然后去一公里外的文具批发市场捡垃圾。
“再之后他会从文具市场的南门进入市场,进入市场后,我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但他会坐一个摩的从北门出来。
“那个摩的是黑色的,后玻璃上贴着楚州大曲的广告,我在楚州大曲的曲字上做了记号,多画了一笔,你看一眼就能知晓。
“小鱼,你帮我盯住他,看他从摩的下来后又去做些什么!”
第506章 迷雾疑云
“小鱼你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此人反跟踪的意识很强,你万万要小心谨慎!”
陈小鱼彻底懵圈了,“三运叔,这么一个七十多岁的拾荒老头怎么还反跟踪了?您把我给弄懵圈了!”
沈三运吐出一口烟雾,“此人是担山太保的现任保主,也是那个担山太保老堡主的嫡亲孙儿,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实际上他还不到四十岁!
“此人上次要害你启南哥的性命,你说我能绕了他吗?”
陈小鱼一听顿时脸上露出一抹愤怒,“就是这狗东西要喊我启南哥?我,我一定盯死他!就是他一天上几次厕所我也能摸清!”
沈三运把烟头弹到院子里,然后拿起一个烤串咬了一口,“此人心狠手辣,甚至可说是有些疯癫,手上很可能有人命,并且还不是一条,小鱼,你怕不怕?
陈小鱼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我怕他仙人板板,楚州是咱的楚州,他一个倒斗的土耗子强龙都算不上,最多是一条过江的泥鳅,怕他作甚?”
沈三运不置可否的笑笑,“有勇气是好事,但是也不能骄傲,对方毕竟也是一方倒斗的魁首,手下人数众多,不过小鱼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我给你找了好几个保镖在暗中保护你,有什么危险我想他们都可以化解!”
陈小鱼听到保镖之说先是怔了怔,然后马上挠了挠头,“三运叔您就别忽悠我了,您估计住酒店的钱都不富裕,去哪里找什么保镖!”
沈三运只当没有听到,他面对柳艳,“小柳你也得帮我盯一个人!”
柳艳点点头,“沈叔你随便吩咐就是,我一定帮你盯好了!”
沈三运在腰间把钱包取了出来,然后从钱包中取出三张照片丢在茶几上,“小柳,你帮沈叔盯好他,此人你认识,所以你来盯他更合适!”
柳艳大为奇怪,按理说沈三运让她盯得人肯定是对沈愈不利,或者说是沈愈的仇家,可这个仇家自己却是认识,这事弄得,岂不是自己也有嫌疑了?
心里惴惴不安的拿起桌上的照片,柳艳只看了一眼便心神大震,照片上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看上去很是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此人她确实认识。
并且不仅仅是她认识,沈愈也认识此人。
不是旁人正是中医名家,杏林高手,李晴儿的三爷爷,翰林阁李老的三弟:李翰墨!
“沈叔,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不是晴儿的三爷爷翰墨先生吗?我盯他做什么???”
沈三运好似知道柳艳会如此说,他再次取了一根香烟点燃,“我知道小柳你会这样问,所以我肯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李翰墨此人医术超绝,名声也很少,更是交友广阔,我父亲在世时,他经常来讨教武学,此人彬彬有礼从来没有见他对谁发过火,我对其也很是欣赏。
“不过最近这一年,我发现此人与现任的担山太保有接触……”
柳艳这时打断沈三运的话,“沈叔,翰墨先生是一名中医,他跟任何人接触都不值得被怀疑吧?难道倒斗的就不生病了?”
沈三运苦笑一声,“若是他只与现任的担山太保的保主见过一次,我也不会怀疑他,这一年时间内,他至少与现任担山太保的保主见过三次!
“并且我也只是怀疑,并不是说李翰墨就成了电视上或者小说上反派,如果定死了,我也不会让你盯着他!
“现在的一切都还是怀疑!”
说完,沈三运走到门口看了看,发现没有任何人偷听后,重新回到屋内,“下面我说的这件事,你们一定要极好,这件事非常的重要!”
陈小鱼与柳艳对视一眼再次懵圈,心道三运叔神神秘秘的,又是什么事啊?
只见沈三运在手提包里掏出三部手机,与现在的精美小巧的手机不同,这三部手机块头很大,有点类似之前的功能机。
只听沈三运神秘兮兮道:“这是我花了很大的人情与高价买来的三部卫星电话,虽然块头大了点,携带不是很方便,但是可以消除通信死角,不管是在地下室还是在野外,都可以清晰通话,并且有很强的抗干扰能力。
“李翰墨也好,担山太保的保主也好,他们的住的地方很可能有手机信号屏蔽干扰器,你们一旦被他们困住,马上就这卫星电话通知我,我就算硬闯也要救你们回来!”
柳艳很是好奇的将卫星电话拿在手里翻看,不过陈小鱼却是咽了口唾沫,他脸上表情古怪,“三运叔,不知道这三部卫星电话你花了多少钱?”
沈三运得意笑笑,“这是找的我发小的关系,本来三万块一部,最后算的我一万五,然后一分钟通话是80块钱,给我打个半价40块!”
哪知陈小鱼叹了口气,“三运叔,咱老宅街边手机店就有出售这种卫星电话的渠道,信号强的六千多一部,差点的三千块就能买到,另外资费还有包月的,五百块钱200分钟,差不多一分钟两块五毛钱!
“并且您要是一次性买三部,还会免费送您三个月的资费。”
啪嗒!
沈三运点烟的打火机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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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镇。
还在老周祖宅与周二互相大飙演技的沈愈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爹已经出手了,并且还邀请了陈小鱼与柳艳两个人做帮手。
此刻的沈愈正在思索如何快速将唐寅的真迹《古寺林泉图》买到手。
但是想买到这幅画并不容易,因为面前这个周二本身就是做局高手,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捡漏,不花点心思是不可能的!
比如现在他就找不到面前这幅所谓孙知微《大葛仙翁神仙像》有什么隐款!
不过沈愈并不着急,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多花点钱,只要周二肯卖,那这个漏必然可以捡到。
心情放松下来,却是有了收获,只见在大葛仙翁腰间挂的一块玉佩上,豁然出现了“孙知微”三字。
看到这里沈愈笑了,他朝正在洋洋自得的周二笑着摇摇头,“周兄,你这孙知微的隐款完全不对!”
周二怔了怔,“哪里不对?”
沈愈将手中放大镜递给周二,“孙是繁体字孙的简化字,在宋代落款,应该是孙知微,而不是孙知微,对于你这个卖家来说,这个所谓隐款还不如不落呢!”
第507章 小画圣《三顾茅庐图》
听了沈愈的话,周二青如遭雷击,他目视画中隐款上的“孙”字简体字久久不语。
本来周二青觉得这幅大葛仙翁的神仙像最能唬人,至少也可以卖个十几万,哪知道却是忘了这一茬了。
见此,周二青恨恨的道:“这些临摹字画的人不是吃饱撑的吗?你说你画技这么好,甚至还留了一个隐款,那干嘛还要弄个简体字?
“幸好我把这幅画挂在墙上了,若我把这幅画当作真迹拿去售卖,并且还是去那些豪富之家售卖,还不得被人打死?”
周二青的吐槽不是说给沈愈听的。
忽悠景水阳的第一件道具,周二青就是选的这幅摹本大葛仙翁神仙像。
只是后来才换成的十二花神杯。
沈愈摇摇头,“这个简化字落款很有必要,因为不落这个款那就是造假,而落了这个款,那作画之人就是临摹,这一点非常重要。
“毕竟不告而取谓之窃,告而取之是为借。”
周二青想反驳两句,不过沈愈说的没有任何可反驳的,只好闭嘴。
想了想,他眼珠一转,“沈老弟你眼力不错,我姓周的服气了!
“还是那句话,真迹有真迹的价格,摹本有摹本的价格,这样吧,第一幅《冬雪灵禽图》与这幅《大葛仙翁神仙像》每幅作价五万元如何?”
沈愈笑笑没有接招,“周二哥,小弟我也还是那句话,这四幅画我都想要,咱们还是谈一个总价为好,只要价格合适,小弟我全部现金买下,不知这四幅画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说完,沈愈用一双极为清澈的星眸看向了周二青,脸上表情极为淡定,一副买也可以,不买也可以的样子。
也正是这幅样子让周二青有些摸不准。
怎么说呢,周二青一直感觉沈愈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或者说,沈愈应该是看中了什么好物件而想捡他的漏。
纵然沈愈已经表现的极为镇定,但周二青的这个感觉依旧非常强烈。
这算是他的第六感,这个感觉很好使,曾经多次让他捡漏以及避免打眼。
想到这里,周二青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小白脸对前面两幅画表现的极为淡定,难道他想买的是墙上这第三幅或者第四幅画?”
沈愈的一双眸子一直在死死盯着周二青,此刻见到周二青的视线挪到了墙上第四幅画,也就是纸本水墨的唐寅真迹《古寺林泉图》上面后,心里登时暗道一声不好。
“坏了,是我太想得到这幅唐寅真迹而导致有些着相了!”
沈愈捡漏很多,接触的人也很多,可若论与人斗智斗勇的难度,这周二青绝对得排第一位,此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委实太强了,就好似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不过沈愈也没有特别惊慌,对方虽然猜到一些东西,但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
很简单,这个周二青若是能看出这幅林泉图是真迹,那他根本不会把画挂在墙上,早就放进保险箱了。
想到这里,沈愈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接着,他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墙上的第三幅画上。
如果说墙上这四幅画全是真迹的话,那不管是第一幅黄居寀的《冬雪灵禽图》,还是孙知微的《大葛仙翁神仙像》亦或者是唐伯虎唐解元的真迹《古寺林泉图》都比不上这第三幅画。
甚至拍马都不如。
因为这幅画叫作《三顾茅庐图》。
其作者叫作:王瓘。
三顾茅庐可说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东汉末年,群雄逐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兵多将广,雄霸北方。
孙权继承父兄基业雄踞江东。
唯有刘备势单力孤,经谋士徐庶推荐,刘备与关羽、张飞去隆中卧龙岗请诸葛亮出山辅佐的这么一个故事。
所谓三顾就是请了三次。
这幅画画的也不错,
远山飞瀑,近景飘雪。
一个大雪如鹅毛的中午,羽扇纶巾诸葛亮刚刚打开屋门,刘备马上礼贤下士对其一个鞠躬。
而见到刘备身上的鹅毛大雪,诸葛亮的脸上却是极为淡定,似乎对刘皇叔的到来与三请自己并没有什么惊诧。
三顾茅庐除了刘备与卧龙外,自然少不了关二爷与张翼德。
关二爷与传说中的一样,丹凤眼,卧蚕眉,手握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霸气十足,此刻双目凝神诸葛亮,眼中似有锋芒露出。
张飞也是与传说一般,身高九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他不善于隐藏情绪,目视诸葛亮,脸上已是怒气冲天。
画技说一句栩栩如生绝不为过。
但沈愈看的最多的是落款。
因为落款的作者名字是:王瓘。
那王瓘又是谁?
他乃是画圣吴道子的隔代弟子,被人尊称小画圣。
王瓘少志于画,但是家中很是贫苦,根本就没有钱去游学。
而北邙山上老子庙中有不少壁画,其中多为画圣吴道子所画,世人称其为画圣绝笔。
于是王瓘每天都去临摹,就算穷冬积雪,亦无倦意。
有尘滓涂渍处,王瓘必小心翼翼的拂拭以寻其迹,周而复始,终得画圣遗法,又能变通不滞,取长舍短,声誉藉甚,动于四远。
不管是皇族王公还是达官显贵都以得到王瓘的画为荣,并且视为不可轻易示人的珍玩。
所以王瓘乃是《圣朝名画评》排行第一的人物。
乃是力压李成、范宽、黄筌、周文矩、燕文贵、许道宁的存在。
其画作被尊为:神品无双。
如同周二青说的一般,《圣朝名画评》将字画分为六类,一为人物,二为山水,三为畜兽,四为花草翎毛,五为鬼神,六为殿宇屋木。
每一门又分神妙,能,三品,每品又各自上,中,下。
其中所录画家只有区区九十二人。
王瓘能被尊为无双神品,绝对是天神级的大画家。
细细端详这幅落款王瓘的《三顾茅庐图》,沈愈越看越觉得好,不仅心中暗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而周二青看到沈愈这幅痴迷样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看来这家伙的目的是这幅所谓小画圣的真迹啊!”
第508章 裴玉琴与顾青青一同的仇人
东江。
滨海大街。
阻挡视野的瓢泼大雨渐渐停歇。
取而代之的是蒙蒙细雨。
丽景雅苑别墅区。
顾青青的奔驰s400l以二十迈的速度稳稳开了进来。
不得不说别墅区的绿化做的非常好,纵然是在这深秋的季节,入眼依旧满是绿色。
别墅区12号。
是一栋独栋的中式别墅。
除了西侧有一条可以供汽车与行人行走的便道外,南北与东侧要么是竹林,要么是绿地,要么是寒潭与人工湖。
完全不需要担心空气不好。
260平的面积只能算是中等,但好处是送一个小院与三个停车位。
并且别墅院子设计的异常巧妙,是中式庭院与田园庭院相结合,透明天幕,荷花鱼池,避雨凉亭,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小菜园,可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裴小姐,很抱歉,房东微信上说因为下雨堵车了,她马上就来,我这里有院子的钥匙,咱们可以去院子里休息一会,那个凉亭修的很好。”爱家地产客户经理很是恭敬的朝裴玉琴陪着不是,与此同时还尽可能点出别墅的优点所在。
而小店员林琪已经先一步下车,帮裴玉琴打开了车门。
裴玉琴拎着手提包缓缓下车,“王经理没事的,要说谢谢应该是我谢谢你,这栋别墅别的不说,单单这个位置我就很满意,走,咱们一起进去看看。”
进了院子,裴玉琴马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买别墅除了安静外,最为重要的就是有个小院可以让自己心情舒畅。
还有一点,这栋别墅距离自己父母的别墅只有三百米的距离,以后跟沈愈结婚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做饭,有事没事去父母家蹭饭可以。
“哎吆,怎么有人捷足先登了!李经理,不是说这宅子就我自己看的吗?”
还没等裴玉琴等人去避雨凉亭,一个拿腔作势的女子声音传进了别墅庭院内。
然后马上就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林小姐您误会了,您肯定是我们安家中介第一尊敬的客户,不过房主不会将房源只交给我们一家房产中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其他中介带人来看房的!”
随着一阵脚步声,院子里走进来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此人瓜子脸柳叶眉锥子脸,黑色丝袜搭配红色裙装,看起来性子很野。
眼神中更是透出的是也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味道。
再配上浓浓的妆容,举手投足间满满的一股子风尘气。
后边是两个男的,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岁左右。
右边的是个身着房产中介经理服的男子,这人其貌不扬,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到。
左边一个倒是卖相还可以,戴一副金丝眼镜,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再加上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与纤尘不染的真皮皮鞋,好似一个商界的成功人士。
“咦,是你?”
“是你?”
裴玉琴与红裙女子同时出声。
裴玉琴心中暗道这个世界还真是小的很。
也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来的不是被人,正是在宋伯寿宴上凭空出现又因为送的是两间假古董而狼狈逃走的林娇娇与其丈夫。
碰到林娇娇,裴玉琴不算很惊讶,但是这两口子一起来,裴玉琴就是惊讶至极了!
要知道林娇娇的丈夫也就是金丝眼镜男可不是什么善茬,甚至可说是阴损至极的一个人。
他暗地里坑林娇娇的钱,将用几万块在旧货市场鉴古楼王胖子那里买的仿品《云山观瀑图》,然后对林娇娇说是在国外花九百万买的,等于直接骗了林娇娇九百万!
本来以为这俩人早就离婚了,没想到还在一起。
事后裴玉琴也了解了一下,金丝眼镜男叫李青书,此人大林娇娇三岁,与林娇娇读的是一所大学,是林娇娇年轻时暗恋的对象。
为了李青书,林娇娇甚至拒绝了父亲给他找的门当户对的一个很有名气的商界未来之星。
拼了命的要嫁给这李青书,但是林娇娇结婚后才发现李青书中看不中用,除了长得帅气一点,做任何生意都赔钱,并且还是个花心男。
也许是为了孩子林娇娇一再忍让。
也许正因为这样,这个林娇娇才去勾搭沈愈,沈愈不答应,转而陷害沈愈,害的沈愈远走楚州。
林娇娇明显有些想要挑事,“怎么?沈愈那个小白脸没跟你一起来?你们不是郎情妾意吗?怎么?难道那个小白脸将裴小姐你甩了?
“也是啊,裴小姐你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毕竟是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小白脸一时半会的贪你的钱还能忍受,但是时间长了,啧啧,肯定会受不了的!
“裴小姐,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我还是希望听我一句劝,你都被人连续甩了两次,还是找个二婚嫁了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我们林家公司里给你物色一个,我们林家的保安里面有不少长得帅气的,呵呵……”
说完,林娇娇感觉心里非常的畅快,当初在宋老的寿宴上,裴玉琴就如同护犊子的母老虎一般,,满身都是凌厉的煞气,自己讥讽沈愈时,裴玉琴恨不得咬自己两口。
现在再次碰到了肯定先下手为强,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的,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但是恶心人。
正要能恶心一次裴玉琴,就算做一次“癞蛤蟆”又怎样?
呵呵,照样心里痛快的很!
不得不说林娇娇这话说得很是歹毒,有点直接杀人诛心的意思,裴玉琴今年三十岁其实并不算老,有些人本科毕业后,又硕博连读,毕业后其实就是这个年龄。
至于找二婚,找保安,这样话纯属恶心裴玉琴,因为任何一个具有正常思维的人也知道裴玉琴不可能找这样的。
高古大厦每天送花的都能让保洁阿姨多一份收入,裴玉琴想找对象,岂能找不到!
林娇娇这番恶毒的话说完,裴玉琴玉颜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悦。
倒是顾青青脸上浮起一丝怒意,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让顾青青恨之入骨,林娇娇绝对排行第一!
第509章 金手指发生了变化
单凭一些恶毒的话并不能对裴玉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一点,别人知道,林娇娇自然也知道。
但是林娇娇就是想说。
还要大声的吼出来,喊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家庭生活太压抑了,曾经寄予厚望的校草级丈夫竟然是个没能耐的。
如果单单是没能耐林娇娇也就忍了,因为她有钱!
虽然是女孩子但她名下的房产古董以及股票加起来大几亿还是有的。
这些钱对于那些顶阶富豪来说什么都不算,但换到大多数人身上,已经是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
李青书?养着他就可以了。
但是丈夫偏偏仗着一副好卖相整天出去沾花惹草,拿自己的钱大手大脚的给这些女人买首饰,买车子,买宅子。
有时候甚至还会将那些狐狸精带到家里来。
这让林娇娇觉得受到了侮辱。
从此以后她感觉自己变了,用一个流行词汇就是:黑化!
她也想找人,找英俊帅气的美男子。
第一个目标就是沈愈。
可沈愈再次给了她沉重打击,当初林娇娇暗地里示意自己愿意保养沈愈时,沈愈竟然说她是不知廉耻的女人。
哼,沙子握不住可以扬了,人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他。
可是沈愈偏偏走狗屎运不但生意做的非常好,并且结交了很多她林家都惹不起的人脉,甚至还成了裴家的女婿。
这让林娇娇怎能不怒?
再加上在宋老寿宴上沈愈给她的难堪,既然这次碰到了裴玉琴,那必须羞辱够了才能解一解心头之怒气。
只是林娇娇却是失算了,她这番恶毒的话说完,裴玉琴绝美的俏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
相反,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讥讽笑意。
无它,就是自信!
对于这种歇斯底里的女人,裴玉琴觉得自己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也是对自己身份的贬低。
这种泼妇,裴玉琴这些年的商海生涯见的太多了,根本毫不在意。
倒是顾青青脸上浮起一抹怒意,一张杏花俏脸已经气的通红。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让顾青青恨之入骨,那面前的林娇娇绝对排行第一!
当初就是这个贱女人仗着钱多势大对沈愈赶尽杀绝,逼得沈愈走投无路跑去了楚州,纵然不是丧家之犬,也是极为狼狈。
沈愈的仇人就是她顾青青的仇人。
当然,这仅仅是第一点。
单单如此,顾青青还不会恨到极点。
顾青青每到午夜梦回时就在想,如果当初沈愈不被这个贱女人逼的走投无路跑去楚州开古玩店,那自然不会碰到裴玉琴。
碰不到裴玉琴,那自己也就不会失去一生的挚爱!
自己陪在愈哥哥身边,肯定能用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害的。
对顾青青来说,她恨林娇娇真是恨的牙痒!
从刚才见到林娇娇的第一眼,顾青青一双眸子就红了。
她恨!
恨急!
林家的珠宝玉饰被东顾百货扫地出门就是顾青青做的。
甚至顾青青已经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准备对林家的玉石生意赶尽杀绝。
当然,目前还在积蓄力量。
不动则已,动则赶尽杀绝!
顾青青的变化,一同来的王娜与林琪看在眼中,裴玉琴心中更是明镜一般。
见此,裴玉琴暗暗叹了口气,她心里很清楚顾青青是在恨这林娇娇对沈愈不依不饶,进而害的沈愈去楚州讨生活。
若是不然,现在与沈愈那个呆子谈婚论嫁的该是顾青青才对。
从心底讲,裴玉琴对顾青青是有一丝愧疚感的。
就好似是自己拆散了原本的一对金童玉女。
轻轻拍了拍顾青青的手臂,裴玉琴往林娇娇身边走了两步,“林小姐,你想为我介绍男朋友?”
林娇娇画着眼影的右眼习惯性的挑了挑,脸上满是盛气凌人,“当然,只要裴小姐愿意,现在就可以给你介绍,说不定明天就可以领证结婚,格格……”
说完,林娇娇有些猖狂的低声笑了起来。
“啪--!”
大厅里传来一声脆响。
接着厅内除了裴玉琴外的所有人都呆滞了。
这个声音不是别的,而是一记耳光!
裴玉琴竟然冷不丁的狠狠抽了林娇娇一记耳光,“挑衅我?你一个残花败柳水性杨花的女人也配跟我说话?”
林娇娇被裴玉琴一记耳光直接打蒙了,她捂着异常明显带有一个手印的右脸朝裴玉琴质问:“你你你,裴玉琴,你竟敢打我?”
啪!
裴玉琴对林娇娇又是一记耳光,“打的就是你,你丈夫摆明了坑你钱,你还照样事事带着他,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贱女人?
“陷害了启南,不知躲着我走还敢凑过来?
“蠢!蠢的无可救药!
“又贱又蠢,活着真真是浪费氧气!”
……
自家琴姐在丽景雅苑别墅区“大杀四方”,终于将唐寅真迹《古寺林泉图》弄到手的沈愈却是心跳不停的加速。
就在刚刚,沈愈竟然发现自己的鉴宝金手指发生了变化。
大约五分钟前,已经花三十万买下墙上四幅画的沈愈正一幅一幅的亲自将画从墙上摘下来。
他不仅拒绝了周二青的帮助,就是于茂林想要帮忙,沈愈也婉拒了。
无它,唐寅的真迹委实太珍贵了。
从墙上铁钉上将画摘下很是讲究一个技巧。
这期间一旦挂绳断了,这等几百年的字画很可能折断或者裂开。
一旦这样,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不仅仅是钱,更是出于对字画的珍爱之情。
但是刚刚摘下《大葛仙翁》神仙像要卷好时,沈愈竟然看到画中那头灵禽对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一缕青光马上就朝他的双目投射过来。
这一刻,沈愈下意识的闭上双目,但是依旧感觉双眼清凉无比,就好似滴了缓解视疲劳的眼药水一般。
沈愈非常肯定这并不是什么幻觉。
因为再次运用鉴宝的特殊能力后,除宝光外,沈愈还看到画上浮着一层青色雾气。
雾气有浓有淡,墙上的四幅画每幅画都有。
“奇怪,这青色雾气是什么来头?以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沈愈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
更让沈愈大为惊讶的是,青色雾气最浓的并不是唐寅的那幅真迹《古寺林泉图》,反而是这幅《大葛仙翁》神仙像。
“这???”
第510章 鉴宝交流会开始了
嗖!
尚书镇回东江市里的双向六车道,一辆皮卡车压着限速在公路上急速奔驰,卷的地上落叶与砂石四散飞舞。
车内,于茂林一边开车一边可劲的吐槽景水阳是个冤大头,白白让人家宰了一千多万,妥妥的一个二傻子。
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甚至一个劲的诅咒景水阳最好多花些冤枉钱,要是出门摔个狗吃屎将唯一的珍品十二花神杯摔碎就更好了。
这倒也不怪于茂林,主要是景水阳此人太过嚣张跋扈。
古玩圈讲究论资排辈,于茂林怎么说也是古玩圈的前辈,可景水阳完全不将于茂林放在眼里。
不尊重也就罢了,若不是有沈愈在甚至会让保镖狠狠教训于茂林一番。
但沈愈却是不这么想。
沈愈觉得景水阳来周家的目的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因为景水阳这次的行为很是诡异!
买上千万的古董竟然不带掌眼师父,完全就是等于是给周二青送钱,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
景水阳这个人沈愈了解,他看似很弱智,但绝对没有弱智到这种程度。
备不住憋什么大招,说不定就反坑周二青一道。
甚至沈愈觉得景水阳是看中了周家的祖宅,因为
在购得四幅字画后沈愈直接打道回府。
至于景水阳与周二青之间的破事,沈愈根本懒得管。
目前最为重要的是与滨海收藏协会的交流会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
还是那句话,这次的比试,沈愈有信心赢,但并不是百分百。
首先沈愈无法排除张启运之前做的一切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迷惑自己!
张启运的真实实力真的是一个迷。
三局两胜赢者通吃也充满了不确定。
第一场的“假中找真”,更是完全的不确定。
随机抽签挑选古玩店的这个签用的是暗语。
而知道抽签暗语的人只有包括吴老在内的四位大佬,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作弊。
所以谁也不知道会抽中哪一家古玩店。
并且在抽签的十天内,东江所有的古玩店都不允许将店里未出售的古董调换。
有什么古玩就是什么古玩。
如果是抽到古玩名店,那店里的古董熟练可能是四位数。
可是挑选古董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这根本不可能让你一件件的看。
总体而言,一半实力,一半运气!
假设看中一件官窑瓷器或者清代名家的字画,你说选不选?
选,可能还有更好的。
不选,万一被对方选了,而店里没有更好的,那只能认栽输掉这一局。
并且这里面运气也很重要,十分钟,如果在古董熟练很多的店铺,可能都不一定找到真品古董时间就到了!
“小沈?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愈笑笑将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
对于茂林,沈愈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怕人的事情。
哪知于茂林却是噗的一声呲牙笑了,“我说小沈你这就是属于当局者迷了,其实这事不难办。
“那个张启运于哥我也知道的,属于病秧子一个,小沈你判断好古玩价值后就死死盯着他,如果他也看中你看中物件,你先他一步拿到不就成了?比如他看中了一件瓷器,你直接快他一步拿在手里,我不信你大小练武,速度会慢过对方!
“这也是你的人品导致你的思维,如果你是阴险狡诈之辈,就算张启运先拿到,以你的武学也可以毁掉他手中的古董,到时候面对一堆碎瓷,那就是一平局!并且谁也没办法说你的不是。”
沈愈先是一怔,然后马上跟着笑了。
是啊,如果是对方也看中了自己看中的物件,那就证明他没有发现更好的,只要对方有准备下手的动作,自己先他一步不就好了。
单纯的比速度,沈愈感觉足足可以快出那张启运十倍。
若是对方运气好,先一步找到价值更高的,那也实属气运不济,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滨海收藏协会集合众人之力想的这个鉴宝规矩,目的就是将运气与几率加入进来。
如果不这么整,张启运根本无法与沈愈比。
直接判沈愈赢就可以了。
也许是太累了,沈愈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睡眠。
*****
第二天。
东江。
梧桐大桥。
这是一座可以开合的大桥,全长435米,宽26米,双向四车道,另外还各有一条宽3.5米的人行道,设计堪称巧妙。
东江水运发达,大约百年前,为方便大型客轮与货轮顺利通过所以设计了这么一座开合提升式钢铁水泥大桥。
到如今已经每天开合数次。
车流量不多,游客颇多,每天来桥上游玩的游客都是五位数。
之所以叫梧桐大桥是因为几百米外的岸边有一个六百多年的古梧桐树,传说是永乐皇帝亲手栽下的。
今日天气晴朗,微微有些寒风却因为眼光很足让人感觉不到什么寒意。
桥头一辆国产豪华客车上,东江收藏协会与滨海收藏协会大佬齐聚。
东江这边,吴犇吴老,董百鸣董老,东江收藏协会会长林庆之,包括在青石桥上测试沈愈人品的田增光田老都在其中。
而滨海收藏协会那些也全都收藏界的顶阶大佬,每一个拿出来都有无数的头衔。
甚至还有其他收藏界的大佬也来作为嘉宾看热闹,比如秦庭筠秦老,于定兴于老,以及临近省市一些收藏协会的大牢。
反正一辆26座的豪华客车上,除了沈愈与张启运两个小辈外,其他的全都是业内大牢。
当然,沈愈只是年轻,但是辈分并不比这里的人低。
古玩行讲究论资排辈,而沈愈论辈分足可以与这里面大部分大佬平辈论交。
这倒也不奇怪,沈半张独孙的辈分就是这么高,想低调都无法低调。
车内,沈愈脸上带着微笑,将姿态放的很低,相反张启运有点高傲,脸上一副必胜的样子,至于是扮猪吃虎还是胸有成竹就是两说了。
时间来到上午九点,一众大佬交头接耳后,于定兴于老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来到沈愈与张启运的身边笑眯眯的道:“众所周知,东江收藏协会与邻省的滨海收藏协会有一个君子之约,就是每隔两年举办一次鉴宝交流会。
“为了公平起见,东江与滨海收藏协会一致推举老夫来告知你们这次比拼鉴宝眼力的规则,不知道两位小友有什么意见吗?”
第511章 宣德楼
在于老走过来的时候沈愈已经站了起来,他弯腰躬身,“晚辈惶恐,没有意见。”
张启运却是有些不识于老,只是见到沈愈起身,自己才慢慢悠悠站起来朝于老抱了抱拳,“我也没有意见。”
见张启运这幅样子,于老眼角微动,不过马上就消散,他仰天打了个哈哈,“虽然鉴宝交流会以交流鉴宝经验为主,但终究是要挣个胜负出来。
“而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胜负,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平,尤其是抽签,要保证绝对的公平!不知两位小友觉得老头子说的对也不对?”
二人自然点头称是。
“于老哥,喝口水坐下来慢慢说,不然秦大姐要骂我们了。”吴犇也就是吴老将秦老手中的保温杯接过来递给了于老。
古玩圈子说大很大,但是说小也很小,吴老与秦老以及于老都是多年的好友,于老年纪要大一些,身体也不是非常的好,戒烟戒酒很长时间了,现在每天都是喝茶养生。
但是于老的人脉很广,不管是东江收藏协会还是滨海收藏协会,基本上都是他的朋友,所以规则由他来说,大家都心服口服。
于老笑着喝了口温茶继续道:“其实时间并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是说两边协会尽量将比试的规则订的你们双方都满意。
“这次的抽签规则颇为有趣,老头子长话短说,我们在签筒中准备了一百个乒乓球,每一个乒乓球里面都是一个古玩店的名字,并且从1到100都有标记,这一点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可以作证,因为都是我们将纸条塞进乒乓球的。
“用手去抓,不管谁去抓都可能让大家不信服,所以我们准备让你们两人参与进来。
“现在你们听好,你们二人各自说出一个50以内的数字,可以是两位数的,比如45、32、18,也可以是个位数的,比如1或者2、3、4、5。
“然后你们两个人说出的数字相加后数字就是今天的抽签。
“比如小沈你说的是6,小张说的是18,那24号乒乓球中的古玩店就是今日鉴宝比试眼力的场地。
“然后我们车子会马上朝那个古玩店行驶,并且会在车内全称监控店内的一切,绝对不会出现往里面丢古董这等作弊的事情。”
说到这里,于老又喝了口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沈愈,“小沈,因为这次是在东江挑选古玩店然后进行眼力的比拼,所以必须由你先说一个数字。
“不要着急,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沈愈根本没想到抽个签会弄得这么复杂。
但是细细一想,这样抽签设计的颇为巧妙,也非常的公平。
因为是两个数字相加,并且喊出数字就是自己与张启运,这样一来,不管最后谁输谁赢,起码在公平这一点上绝对说不出什么来。
想了十几秒,沈愈说出一个数字,“于老,既然您说我选六,那就六吧,六六大顺吗?”
于老先是一怔,然后马上露出一丝笑意,“好,小沈说的是六,那小张你说多少?”
张启运考虑的时间比沈愈长,足足想了一分多钟才缓缓开口,“于老,我的数字是50。”
于老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虽然50这个数字是最高,但张启运并没有违反规则,只要50以内,也包括50。
“56号乒乓球,王兄打开吧!”于老朝守在透明玻璃险的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喊了一句。
老者沈愈认识,姓王,是岳东省古玩收藏协会的一位副会长,此人名声极大,乐善好施,将自己的价值数亿的收藏捐给了当地博物馆。
两家收藏协会为了这次的鉴宝交流会真是下了大气力,能想到的环节全部想到了。
不过到了现在,沈愈很轻松,已经没有任何的压力。
反倒是张启运有些紧张,眼睛时不时的望向车外,似乎想通过观看美丽的江景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很快第56号乒乓球被王老取出,同时麻利的拧开。
里面是一张揉成一团的宣纸。
将宣纸平铺开,露出了古玩店铺的名字:“宣德楼”。
沈愈见此,心中暗暗苦笑的一声,宣德楼是东江非常有名的一家古玩店铺,并且是一家字画、瓷器、玉器、杂项铜器、金银器甚至明清古家具全都涉猎的全品类古玩店。
其店铺名称为宣德楼,自然与宣德炉有关。
宣德楼的店东姓沈,算是沈愈的本家。
据传,宣德楼店东的祖父是清末东江的一位书画双绝的名士,并且中过二甲进士。
中了进士必然要做官,其运气不错,得了去楚州下面县城一个县丞的缺。
而在去赴任的路上,这位沈进士,不,应该叫沈县丞因为天气剧变突降暴雨,而去了路边一个山神庙避雨。
山神庙不大,只有前后两进,没有偏殿,没有厢房,只有一座不算高大的正殿。
庙祝是一个腿脚不是很好的老道士。
沈县丞打赏了百文香火钱后就进了山神庙。
在避雨的过程中,沈县丞发现的不对劲,香案上那尊给山神烧香的三足香炉宝光内蕴,造型古朴,一看就不是凡品。
但是沈县丞并没有声张,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取了蚕豆、牛肉干以及梨花白与老道士闲聊畅饮。
等老道士醉酒回主殿旁的房间休息时。
沈县丞将线香燃尽的三足香炉捧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一尊实打实的宣德年的宣德炉。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但是这尊宣德炉却是落到了沈县丞的手中。
有说沈县丞杀人夺宝,也有人说沈县丞偷了宣德炉直接冒雨离开,也有说老道士赠宝。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但宣德楼中有一尊真正的无价之宝宣德炉,却是在坊间热传。
选到这家古玩店,对沈愈来说运气有些不占他这边。
对拥有鉴宝特殊能力的沈愈来说,古玩铺子越小,店里的古董越少,对他越有利,因为他可以用鉴宝金瞳快速的排除赝品与低价值的古董。
而古玩名店因为古董太多,就算沈愈本身眼力不错,也无法快速分辨。
不管是字画古籍还是玉器瓷器想鉴定真假都是极为耗时间的。
第512章 鉴宝时间
宣德楼。
坐落于东江青牛观古玩市场最宽阔的杂项街,乃是一栋飞檐翘角,古香古色的三层古玩店铺。
据说这栋宅子乃是从清代光绪年间建造的,外表看似是卯榫结构,实际上是用青石做基,再用青砖与石灰糯米汁垒砌,这些建筑材料搭配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时间带来的烦恼。
就俩字:坚固。
一块巨大的匾额悬于正门之上,黑底金字,铁画银钩。
店铺总占地面积两千平米,主要经营字画瓷器以及翡翠玉石。
明清家具与宣炉也是招牌之一。
应该是接到了两边收藏协会大佬的电话,宣德楼今天并没有营业。
在铺面正门挂了“歇业半天”的木牌。
一众大佬中,于老拄着拐杖走在最前,他看了木牌一眼,“青牛观从今天开始举办七天庙会,天南海北的游客很多,虽然宣德楼只是歇业半天,可老沈的损失也不小啊!估计得以百万计。”
秦老就在后边扶着于老,闻言淡淡一笑,“老沈这些年一直想坐一坐东江收藏协会副会长的位置,但一直未曾得偿所愿,这次也算是为协会出了一次力,下次这副会长的位置应该没跑了。”
说完,一对伉俪缓步走了进去。
众大佬一阵谦让后,按照年龄身份依次进了宣德楼。
人群里只剩沈愈与张启运二人还在店铺外。
没办法,就他俩年轻,自然走在最后。
对视一眼,沈愈朝张启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兄,你先请!”
张启运下意识的想迈步,不过他也不傻,短短两三秒钟就回过味来了了。
好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在大佬们的眼皮子底下。
不仅仅是东江与滨海两家收藏协会的大佬,临近省市古玩圈子的大佬全齐,自然是能苟则苟,能让则让。
别的不说,印象分绝对不能丢。
假设二人选的古玩最终价值差不多,那可就是这些大佬来最终评判胜负。
而越是大人物越不喜欢嚣张跋扈的年轻人,想到这里,张启运马上回了沈愈一个笑脸,“沈老弟说哪里话?虽然为兄痴长你几岁,但在东江你是地主,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还是你先请!”
互相客套一番,最后二人肩并肩走了进去。
一进门,沈愈第一感觉是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第二就是宽敞了。
整个一楼店铺足足有八百平米,分成大小不同的区域,比如字画区,瓷器区,玉器区,杂项区、铜器区等。
但从面积上讲,这宣德楼已经超过楚州古玩三大名店中的翰林阁与博古堂,只有董老的万宝楼能与之相媲美。
而最显眼的是大厅中间一个由精美玻璃罩护住,样式古朴的三足铜炉。
铜炉铸造的极为巨大,接近两米的高度,很明显,这是为了契合宣德炉的店名做的仿制版。
店员们都去了后堂,一楼大厅内只在柜台后站着一个头花花白,五官疏朗,古稀之龄的高瘦老者。
这老者沈愈认识,是宣德楼的店东兼掌柜:沈锡岳。
不过沈愈与其只是有过数面之缘,虽然都姓沈,但沈愈是出自楚州沈氏,而沈锡岳则是东江沈氏。
楚州沈氏与东江沈氏都出自江州沈氏,如果硬要攀亲戚倒是也可以称一句本家,但楚州沈氏自明代永乐年间就迁到了楚州,算起来已经是六七百年前的事了。
并且江南省的古玩圈子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沈愈与这位沈锡岳沈老板算不上多熟悉。
本来沈愈以为沈锡岳会与这些古玩圈子里的众多大佬寒暄几句,哪知人家朝众人抱了抱拳,竟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去了后堂。
不仅没有说话,甚至一个眼色,一声咳嗽都没有。
避嫌!
明显是在避嫌!
毕竟沈锡岳是东江收藏协会的人。
于老将二人喊到身边,“小张,小沈,既然是比拼眼力,那么自然要给你们足够的鉴定时间。
“如果只给你们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时间那是不公平的!用这么短的时间在几千件古玩中寻找珍宝,那不是验证眼力,而是验证运气。”
沈愈与张启运轻轻点头,并没有说话。
于老继续道:“所以我们这些老头子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二人的鉴宝时间是整整一小时!
“以你们二人的超强眼力,哪怕宣德楼的古玩再多,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够了!”
说完,于老目视二人,希望能在二人眼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但沈愈与张启运的表情却是让于老暗暗点了点头,俩人都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的慌乱与惊诧,好似早就知晓一般。
沈愈确实猜的大差不差。
就如同于老所说,比拼眼力肯定需要时间,所以沈愈猜测这个环节的鉴宝时间不会低于一个小时。
“好,你们现在可以开始鉴宝了!”
说完,于老与众多大佬直接朝宣德楼后院走去。
短短的两三分钟,宣德楼的整个一楼大厅,只剩沈愈与张启运两个人。
二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些惊诧。
好么,这就走了?
出乎意料,绝对是出乎意料!
本来沈愈以为这些大佬会在旁边观看二人表现的,哪知竟是直接闪人让出场子。
见此,张启运朝沈愈打了个哈哈,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沈老弟,你我作为彼此收藏协会的一员,为协会出力属于分内之事,这一点没有什么多说的。
“但有一点,这属于公事,不管我们谁赢了这一场希望心里都不要有芥蒂,私下里,为兄很希望与你成为好友。”
沈愈不知道张启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彼此成为朋友是不可能的,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不过现在众大佬肯定在后院某处显示器上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二人,沈愈也不会失了风度,他轻轻颔首,“这是自然,张兄的人品沈愈一向是很钦佩的,如果晚上有时间,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喝两杯?”
张启运很是上道,他也知道自己头上顶着无数摄像头,表面功夫做的很足,“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沈愈探出手,二人轻轻握了握。
在松开的那一刹那,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彼此看到的是对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彻骨寒光。
第513章 花溪渔隐图
自从上次拍卖会二人梁子结下后,已经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并且张启运在上次两家协会举办的鉴宝交流会上当面打脸将吴老以及林庆之这些大佬全都得罪一个遍。
这么说吧,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二人也不会成为朋友。
出来混,必然要站队。
吴老对自己百般提携,要钱给钱,要身份给身份,沈愈自然要站吴老这边。
并且话说回来,在古玩行比拼眼力从来没有和和气气的。
饭,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鉴定古玩,名气大过天,想出头就得将别人踩在脚下。
当然,双方眼神透露出的杀气,只有沈愈与张启运自己知道。在宣德楼后堂喝茶聊天的众多收藏界大佬并不知晓。
他们也不想知道。
因为对他们来说,沈愈也好,张启运也罢,皆是棋子。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彼此之间只要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什么事情都可以一笑抿恩仇。
但是只限于他们这个地位。
对于地位不同,尤其是张启运这种主动找茬的小辈,不教训他一次,岂能咽下心头这口恶气?
张启运在上次鉴宝交流上将东江收藏协会这边的几位大佬藏品中的赝品一件一件挑出来当众打脸,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如果单纯指出赝品并不算什么,无非就是一个有眼力且不懂人情事故的年轻后辈做了些稍稍出格的事。
单纯这般,东江收藏协会这边肯定不会追究。
但张启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阴阳怪气的点出林庆之与吴老等人是故意收藏赝品然后借助鉴宝交流会为赝品打响名气,以后很可能会以真品真迹的价格卖出去。
坏菜!
彻底坏菜!
往行内大佬身上泼脏水属于自寻死路!!!是愚不可及的一种行为,别人想救他都没办法救。
盖因为不管多厉害的古玩大藏家,只要他没有鉴宝金手指,那么他的几千上万件藏品中不可能没有一件赝品或者仿品。
这一点并不难理解,试问世上哪来的那么多永宣青花万历五彩?
又哪来的那么多唐画宋画真迹,甚至是元四家,明四家,清六家的真迹?
眼力不济买了赝品是单纯的眼力问题。
而买假卖假可就不是眼力问题了,是大事。
踩死!
必须踩死!
沈愈就是踩张启运第一脚的棋子。
这一点沈愈非常清楚。
但棋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只要能完成任务,那名气也好,地位也罢,都会接踵而来。
算是互惠互利!
张启运头也不回的去了瓷器区,而沈愈则是来到了字画区。
至于与宣德楼店铺名称很是应景的铜器区,二人都没去。
很简单,宣德楼就算有真宣,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摆出来。
这一点沈愈知道,张启运也知道。
较量已经开始,势必争分夺秒!
字画区。
足足上百幅颜色微微泛黄的字画挂在特制的实木墙上。
见此,沈愈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东江古玩名店,单单这些字画的价值怕是要上亿!”
原本这些字画全部是被防尘防盗的玻璃罩罩住的,只是因为抽签抽到了宣德楼,作为店东,也是东江收藏协会最尊贵的理事之一,沈锡岳大手一挥直接让店员将所有的玻璃罩全部撤了下去。
对这次鉴宝比试的支持力度可说空前的大。
沈锡岳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一年后在收藏协会的位置往前挪一挪。
会长不可能,但是副会长希望很大。
因为林庆之虽然是东江收藏协会会长,但他是港岛富豪,大部分生意都在港岛,自己的顶级私人博物馆也在港岛,自然不会在东江常住。
下一任会长,不出意外的话百分百会由吴老接任。
作为东江古玩收藏协会排名第一的副会长,更是东江首屈一指的企业家,吴老当选毫无疑问,也不会有人不服。
而沈锡岳盯上的就是吴犇吴老收藏协会第一副会长的位置。
大致扫了一圈,这上百幅字画,除了十几幅清末大师的作品外,大部分都是些古画。
当然,这些古画中大部分又都是佚名画。
第一幅画就很唬人,是一幅纸本设色的巨幅古代神仙画。
只见神态威严气度不凡的上界天王坐于宝座之上,身旁无数侍从仙人环拱侍立。
这些神仙有的围蛇,有的仗剑,有的执笔,还有的手执笏板。
更有一位灵目神人手握神兵护卫天王。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头桀骜不驯正在朝天咆哮青龙。
此刻,两个手执兵刃的力士正在降伏。
除此之外,在天王身后还有数位侍女恭肃于身后。
此画沈愈认得,名气极大,乃是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
当然,这不可能是画圣之真迹,此图之真迹保存在国外某座知名美术馆内。
画的左上角清清楚楚的写着“明代佚名,世代珍藏”八个楷体大字。
轻轻捏了捏画纸,沈愈轻轻点了点头,是一种明代知名的纸张,属明代佚名画无疑。
“此画虽是佚名,不知道作者姓甚名谁,但画功已算半步宗师了!”
沈愈之所以说这幅佚名《天王送子图》画工好,倒不是说有吴道子吴带当风的神韵,画中人物其实并没有衣带似被风吹的强烈画圣风格。
而是这幅画的作者将送子天王睥睨天下的冷静、周围侍从的紧张,青龙妖兽的咆哮挣扎,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这一点殊为难得!
能做到这一点的古代画师真的不多。
看了一眼价格,标价三百万。
沈愈暗暗记了下来。
沿着整个字画区域看了二十几幅,大部分是价值几万,十几万,再到几十万的古代佚名画。
古玩行中提到的所谓佚名画,不是某个叫佚名的人画的,而是不知道是谁画的。
不知道作者就只能说成是佚名。
而不知道作者是谁,具体的朝代时间也不好估算。
比如一幅仕女画,作者是唐寅,那鉴定者瞬间就可以知道这是一幅明画。
不知道作者朝代只能靠猜,从唐代、宋代、元代、明代、清代都可能。
转过身,沈愈朝北侧画墙走了过去。
这时,一幅纵约为125厘来,横誉为36厘米的绢本设色画出现在沈愈的视野内。
这是一幅山水人物画。
图绘溪水深潭,山村茅舍,高山长岭,参天巨树。
水流湍急的河中有一木舟缓渡,一白发钓叟正在船头垂钓。
景色当是春日之景,因为河边桃花盛开。
画中无风,而钓叟的衣衫却好似被风吹动,画功相比上一幅天王送子图丝毫不让。
左上角有题诗:
终日垂竿古渡头,还忆当年载药舟。
少年豪侠知谁在。白发烟波得闲悠。
有画名:“花溪渔隐图”(元)。
第514章 画,别墅,沈宅
“花溪渔隐图?怎么会是这幅画?”
望着字画右上方空白处笔走龙蛇狂放飘逸的五字草书,沈愈心中微微产生了一丝诧异。
此画来历沈愈知道的非常清楚,乃是元四家之一,“黄鹤山樵”王叔明的得意作品。
王叔明即为王蒙,元代顶阶大画家,因为书画双绝被人称赞为“五百年来无此君”,与黄公望、吴镇、倪瓒被后人尊称为“元代四家”。
与其他人不同,王蒙的书法绘画皆是家传,传授他绘画书法的名头更大,王蒙的外祖父乃是元代着名画家,楷书四大家之一,有元代第一人之称的赵孟頫。
元四家的字画价值万金,名头也是如雷贯耳,但是比起赵孟頫这位元人冠冕来终究是差了一筹。
外祖母自然就是女中英杰管夫人管道升了。
包括他的舅舅赵雍也是元代着名大画家,有《兰竹图》、《溪山渔隐》、《饮中八仙图》等着名书画传世。
这么多的大画家指点下,王蒙在元四家中的地位仅次于黄公望。
《花溪渔隐图》的真迹保存在国内某座顶阶博物院内。
所以这幅画要么是赝品,要么是摹本。
不过沈愈感觉此画并不简单,气韵生动中兼具笔力老道,足足有王蒙的八分笔力。
单单村落中的竹林就堪称画中妙笔,四时醒目,阴阳向背,笋条饱满,满是自然而然的艳丽闲雅。
不像画的,更像是一幅实景照片。
细细看了数遍,沈愈叹息一句,“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不过才看了二十几幅就有两幅别人店里的镇店之宝,果然古玩大店有大店的底气。”
沈愈自问收藏的真迹很多,已经不差于后堂那些大佬,甚至远远超过他们。
但有一点,那些真迹都是不能出售的,必然要珍藏一辈子!
这就造成店里极为缺少可以卖还能卖不少钱的字画。
人家这鉴古楼随随便便就摆出一百多幅古代字画,这底蕴可不是小小的兰亭居可以比的。
羡慕归羡慕,这些也只是在沈愈脑海中一闪而过,时间紧迫,沈愈摇摇头撇去杂念继续看画。
这次他看的是标价。
画上方的檀木上刻着标价,红底黑字,整整四百万,相较刚才那幅明代摹本《天王送子图》足足高了一百万的价格。
四百万,对于一幅没有名家签字盖印的古画来说已经算是天价了!
而一幅四百万的画也足以作为一家古玩店的镇店之宝。
一瞬间,沈愈想直接将此画取下。
不管他终究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不管是心智还是定力都远超同龄之人。
不过比拼眼力可不能按照标签上的价格走。
如果是这样,那么看哪件古玩标价贵拿走就好了。
所谓比拼眼力,其实就是较量二人谁能在这宣德楼中捡到漏!
换句话说,谁能捡到这《宣德楼》的漏,并且是大漏,那么谁就胜出。
“难不成此画有两幅传世?”
在古代,画家画一幅画并不是一气呵成,有时候往往会画上数幅,取其中最得意的一幅传世,其余者皆烧掉或者撕掉。
这种情况下,可能就会有下人偷懒或者其它原因没有烧掉进而传了下来。
不过这种几率很小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时间紧迫,沈愈决定动用鉴宝金手指。
心中默念一声鉴宝。
下一秒,一团浅青色宝光便在画前三寸处浮现而出。
起初,光团仅有蚕豆般大小,然后迅速上浮,最终化为一个高约四寸的长条圆柱。
“一寸一百年,宝光长度不到四寸,推算下来应该是明末时的摹本。”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我!”
沈愈此话有赞叹此画之画工超绝的方面,但更多的是对宣德楼能将这幅画鉴定为摹本然后挂出来卖有些钦佩。
假设没有鉴宝金瞳,沈愈自问绝不会将此画挂在店里出售,盖因此画不管近景远景还是山水人物,包括题诗的书法,都没有任何瑕疵,完全可以当作王蒙真迹。
并且沈愈自认没有鉴宝金手指单凭目前的眼力很难鉴定此画之真伪,让他选择十次,他可能会十次都会将此画选为真迹。
这一刻,沈愈的好奇心突然上来了,此画虽然没有明确的写摹本,但是从标价就可以看出来,此画就是摹本。
因为王蒙真迹是亿元起步。
问题是其他人可没有鉴宝金瞳,单凭眼力判断此画为摹本,这眼力得高到什么程度?
蹙了蹙眉,沈愈再次看向了这幅“花溪渔隐图”,当天看到画的尾部裱糊的一行字后,心神猛的一震,“什么?竟然会这样?”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东江。
丽景雅苑别墅区。
12号。
沈宅。
别墅入户大厅装饰极为奢华。
堪称耀人眼目!
只要眼睛可以看到的,全部是古代红木家具。
清代小叶紫檀太师椅。
明代花梨木书架。
明代红酸枝博古架。
明代花梨木屏风。
每一件都价值昂贵,不会低于百万。
甚至地板都是进口的大叶紫檀实木地板。
这种实木地板造假极为高昂,并且接口特殊,普通人铺不了,需要极为专业的人员才能铺就,所以人工费用昂贵,如果将整个别墅不管是大厅还是卧室都铺满,不要说本身的材料价格,单单人工费就得六位数。
然后所有的家电灯具,包括鱼缸、浴盆、洗漱台全部是国外品牌中的no.1。
最重要的一点,全都是定制产品。
所谓定制,就是商家专门为尊贵客户设计生产的产品。
每一件都不一样。
相比商场里可以买到的,定制的东西其价格往往要高出一倍甚至数倍。
也是富豪身份的象征。
因为人家用的东西,你有钱也买不到!
嗡!
虽然浴室电动玻璃门的开启,一个气质高雅极具风韵的女子从浴室缓缓走了出来。
女子容颜绝美,青丝如瀑,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细看上去又有几分成熟之美。
头发上有些水滴,看样子刚刚洗了头发。
不是旁人,正是高古拍卖行总裁裴玉琴。
第515章 风尘三侠元青花大罐
买下这栋别墅的当天晚上,所有的家具以及厨卫全部换成新的。
然后裴玉琴就住了进来。
作为高古总裁累了一年,秦老给她放了几天假,是那种必须歇的,不然的话秦老就陪着她一起办公。
没办法,裴玉琴也就跟着沈愈来了东江。
不过也好,正好趁此机会买下这栋别墅。
260平的占地面积,对于裴家这位长公主来说小了点。
但胜在位置好,环境优雅,极为安静。
并且三个车位都不计算在别墅面积内。
如果将车位面积也算上去的话,总面积接近320平米,再加上没有公摊,更是双层别墅,住一家人就算翻跟头也住的下。
昨夜刚刚下起一场小雨,时停时下,清晨起来,裴玉琴坐在院子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雨水打在玻璃天幕上,只能用惬意来形容。
雨停后,打开电动玻璃天幕,整个院子直接变成天然氧吧。
值!
钱花得值!
当然,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裴绍在这丽景雅苑别墅区也有一套房子。
两栋房子只有短短三百米距离,几天来裴玉琴都是去家里蹭饭。
“总裁,不,玉琴姐,你真的要跟沈先生结婚吗?”
看到裴玉琴自浴室出来,一个有些幽怨的声音立时从客厅沙发上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穿一身黑色办公室职员套装的女孩子。
很漂亮,五官精致,眉目如画。
身高也高,足有一米七+,头发简单的扎了马尾辫然后化了个红唇眼线妆。
除了漂亮,一双清澈如水般的眸子异常纯净,给人一种涉世未深的感觉。
不是别人,正是裴玉琴最信任的秘书:林雪莉。
正在吹头发的裴玉琴闻声转过头,美眸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雪莉,然后有些诧异的问:“怎么了雪莉?你平时有事没事总劝我赶紧嫁出去,什么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或者我的同学闺蜜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今天怎么又有些不愿意我嫁人了?”
声音清澈婉转中带了几分娇媚动人。
林雪莉抿了抿红唇,想说话,却又有些踌躇,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将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垂头不语。
裴玉琴见状放下吹风机,轻摆莲腰朝林雪莉走了过来,她一边用毛巾擦拭青丝,一边笑问道:“雪莉,是不是公司或者高古大厦里有什么风言风语?”
林雪莉微微摇头,“没有,玉琴姐你与沈先生交往的事情,公司同事们知道的信息很少,最多也就是知道您对沈先生有好感,至于高古大厦那些先追求你送花的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裴玉琴坐到太师椅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那是因为什么?”
林雪莉跺了跺脚,鼓足勇气道:“是我自己觉得有些太快了,毕竟你跟沈先生从认识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半年时间,如此短的时间我觉得不能很好的了解一个人。
“两个人在一起至少要接触上两三年才能知道对方真正的人品,尤其沈先生长得又极为俊俏,是那种很有女人缘的,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喜欢他,我怕……”
“咳、咳、咳!”
本来正在饮茶的裴玉琴听了林雪莉的话一口茶没咽下去,直接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林雪莉见状赶紧给裴玉琴拍打后背。
好在裴玉琴咳嗽几声就缓了过来,她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什么生气表情,一双美眸反而带着几分温情,轻轻揉了揉林雪莉的头,裴玉琴柔声道:“傻丫头,就算姐姐昏了头认准了启南非他不嫁,你以为老裴是吃干饭的吗?
“老裴从我第一次跟启南接触那一刻就将启南列进了考察名单,这半年来不知多少次的调查过他的底细与人品!
“这么跟你说吧,启南的大学同班同学,除了已经出国留学的老裴全部派人全接触过,每一个人都用各种方法打听过启南的人品。
“另外,宝玉轩的店东褚伯伯也是老裴的好友,他在宝玉轩工作的点点滴滴老裴那里甚至有监控录像。
“若启南人品不过关,老裴怎么会点头答应这门亲事?”
林雪莉一双眸子睁的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接触过沈先生的全部大学同学?裴董这得花费多大的心血啊?”
裴玉琴闻言,俏脸上少见的露出一抹顽皮,“为了他的掌上明珠的婚事,老裴亲自去兰亭居试探过启南,甚至我那宝贝弟弟与启南接触,也是他安排的,总之一句话,启南过关了!”
说完,裴玉琴伸了个懒腰,一双好似秋水般的明眸望向了林雪莉手里的黑色公文包,“雪莉,大清早的你就从楚州跑来了东江,不会是只为了跟我说这么几句话吧?”
林雪莉忙道:“没有没有,这次找总裁你是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我们拍卖行一位至尊级客户想要上拍两件古董,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我不敢轻易做决定,拿到古董信息后马上就来找您了!”
裴玉琴收起笑容,“有没有拍品照片?”
林雪莉一边点头一边从公文包取了一张名片以及两张彩色照片出来,工整的放在花梨案几之上。
当看到第一章照片上的古玩时,裴玉琴一双凤眸不受控制的眨了眨。
这是一件青花大罐,发色浓艳,耀人眼目。
细看上去,整个釉面发出一阵类似蓝宝石般的奇妙光泽,就好似在釉色中镶嵌了许多细密的碎宝石。
纹饰是山水人物,瓶中人物主要有三人,分别是一个虬髯大汉,一个年轻儒生,以及一位劲装女子。
此刻虬髯大汉手执马槊骑着一匹全身无一丝杂色的黑色马儿在山间小径中行走。
在他身后还有两匹白马,马上分别是儒生与劲装女子,二人有说有笑,似乎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远处,山中露出一角,一群好似剪径的山贼躲在密林暗处,好似想要出其不意将这三人擒下。
“苏麻离青铁锈斑,并且锈色极深,这是风尘三侠元青花大罐?”裴玉琴试探的问了林雪莉一句。
第516章 推背图残本
林雪莉非常郑重的点点头,“没错,就是风尘三侠元青花大罐,并且传承有序,是委托人家传的古董。”
得到了林雪莉的肯定,裴玉琴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想了想,她用青葱般的手指将委托客户的名片拿了起来。
名片非烫金,也没有熏香,只是普通的硬纸名片,上面除一个电话号码外只有三字人名:顾正岩!
看到这里,裴玉琴心中微微一惊,“竟是这位前辈?”
顾正岩,港岛富商,出自港岛顾氏家族。
港岛顾家拥有的顾氏集团是一个市值超过六千亿+的超级巨无霸集团公司。
金融、地产、奢侈品、百货公司都有经营。
虽然顾正岩不是集团的掌舵人平时也很少参与集团管理,但他却拥有顾氏集团十分之一的原石股份。
这部分股份的价值足足超过四百亿港币。
并且这只是他的一部分财产,价值更高的是他从顾家老爷子那里得到的古董遗产。
顾家祖籍江云,距离东江不过百公里的路程,算起来顾家与秦老还能拉上些亲戚关系。
哪怕顾家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就举家搬去了港岛也依然有联系。
玉指轻点桌面,裴玉琴将名片轻轻放下又将另外一张古董的资料拿了起来。
相比风尘三侠人物故事青花大罐的照片,这张要更为清晰一些,因为制作成了超高清彩页。
看了眼彩页上的古董,裴玉琴原本舒缓下来的眉头再次微微蹙了起来。
彩页上也是一件瓷器。
亦是青花瓷。
纹饰呈色浓艳,人物栩栩如生。
妥妥又是一个元代青花人物故事大罐。
呈现的内容并不复杂,是一幅祝寿图。
只见府内张灯结彩,仆役竞相奔走,一个白发老者以及老妇人坐于太师椅上,许多衣冠华贵的官员正在端酒祝寿。
众人喜笑颜开,妥妥一幅大欢喜的场景。
角落里,木床上的笏板竟然已经堆满。
“是《满床笏》元青花大罐?”
看到这里,裴玉琴坐不住了。
如果说刚刚那件《风尘三侠》元青花大罐她还能沉得住气,那么再加上这件《满床笏》元青花大罐,饶是裴玉琴见过大风大浪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元青花的价值,裴玉琴知道的清清楚楚。
属于古董中的稀世奇珍,如果一个多月后的高古春拍能有两件元青花大罐作为拍品那势必轰动整个古玩收藏界!
高古的名气怕是瞬间可以与那些国外顶级大拍卖行看齐。
“一次拍卖会集齐两件稀世奇珍级的元青花人物故事大罐,这可能吗?”贝齿轻咬红唇,裴玉琴突然默默问了自己一句。
目前发现的元青花人物大罐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八件,突然一下子多出两件来?
可能,还是不可能?
裴玉琴在心里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满床笏”这三个字有些生涩,像是一个错词,好似这三个字不应该连在一起。
实际上并没错!
满床笏在古代泛指地位显赫子嗣众多,并且子嗣多为朝中权贵的家庭。
笏,就是笏板朝笏的意思。
古代臣子上朝时手中拿着的那个狭长板子就叫作笏。
为什么叫满床笏呢?
实际上是因为一个典故。
这个典故出自汝阳王郭子仪。
郭子仪不仅自己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他的七子八婿也是朝廷重要官员。
家人给他拜寿时把笏板放在床上,竟致堆满整个木床。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实际在唐朝时已基本不使用笏板了。
不过瓷器上的纹饰本就无需非常认真,如同古画一样,神仙也可以往上画。
“咳咳!”
见裴玉琴一直久久不语,林雪莉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声轻咳将裴玉琴自思绪中带了出来。
望着林雪莉眼中的询问,裴玉琴道:“雪莉,不要着急答应对方的委托,想个办法先拖两天!”
林雪莉闻言瞬间就是一怔,俏脸上直接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总裁,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为何要拖?难道不是要赶紧将委托合同签下来吗?”
裴玉琴摇摇头来到了客厅落地窗前,微暖的阳光照进客厅,映的她肌肤似雪,“高古能走到现在,成为国内知名的古玩艺术品拍卖行之一,立身的根本就是一个稳字!
“这事急不得,至少要启南给我参谋一下!”
林雪莉倒也没有说什么,“好,我跟对接人讲一下,就说总裁你这两天正在几千里外的风景区休假,听到消息后非常重视现在正在往公司赶。”
裴玉琴听林雪莉如此说,先是稍稍一怔,接着直接笑的花枝乱颤,一双白皙细腻的玉手轻轻点了点林雪莉的额头,“死妮子,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以后高古总裁的位置非你莫属!”
林雪莉却是没有任何的高兴,“玉琴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我是说你与沈先生的事情。”
裴玉琴收起笑容幽幽一叹,“从清水河湍急的水底启南摘下潜水呼吸器给我的那一刻,姐姐这辈子就非他不嫁了!
“放心吧,姐姐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如果启南也负我,那实属我命不好!”
……
宣德楼。
后堂。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一尊三足宣炉中冒起阵阵烟雾。
香气不浓不淡搭配铁观音发出的阵阵茶香,妥妥的高阶场所标配。
此刻,众多收藏界的大佬并没有聚在一起侃大山忆往昔。
而是都站在一幅明代崇祯时期的推背图下面低声聊着什么。
这是一套彩绘明本推背图,也许是因为残页的原因被裱糊到一张巨大的纸张上。
推背图,古代最着名的奇书之一。
传说是唐太宗李世民也有说武则天为推算大唐国运,下旨让袁天罡与李淳风编撰。
据传《推背图》按照天干地支,六十甲子,推演出六十卦象。
每个卦象都配有一幅绘像。
除此之外还附带谶语和一首律诗。
其中比较出名的是第二卦:巽下乾上“李子图”。
一幅图画上堆满了21个水果李子。
巧合的是大唐从李渊开始到哀帝李柷结束,不多不少正好21位皇帝。
并且此图上的第四个李子与其它李子不一样,好似男女有别。
而唐朝的第四位皇帝正是武则天。
也许是推背图的名气使然,包括于老在内,所有人说话时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
第517章 半张画
“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没想到老沈这里竟还有如此珍贵的明本彩绘推背图,奇珍,真稀世奇珍也。”
身为东江收藏协会会长的林庆之用标准的港普嘟囔了一句,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爱之色。
他身旁站着的是吴老与于老,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捕捉到一丝笑意。
“咳咳!”吴老轻咳一声,“我说老林,我知道你喜欢搜罗一些玄学风水以及命格命理类的古书,不过这件明本彩绘推背图你就不要想了,给多少钱人家老沈也不卖的!”
林庆之闻言蹙了蹙眉,“吴三牛你怎知老沈不卖?虽然此物应该是私人藏家中的孤本,但老沈开的是古董店,只要钱给的足,不信他不卖!”
吴老的名字叫作吴犇,被林庆之称呼为三牛,吴老并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道:“这幅明本彩绘推背图可不是老沈捡的漏,是他用真金白银跟人换来的。
“中间可说历尽千辛万苦。
“此图本是岳东省戏曲传承人的家传之物,据说是从嘉靖年起他祖上就收藏了这本推背图,当时还不是残本,只是后来明末兵荒马乱,在举家投奔亲戚时在一处道观借宿,结果失了火,这本推背图烧了五分之一。
“不过哪怕丢失五分之一那也是极为珍贵的古籍善本,老沈知道后马上前去求购,价格出到九百五十万,可对方根本就不卖!
“经过多方打探老沈知道对方是一位古玩收藏爱好者,决定换个思路!”
讲到这里,吴老好似卖关子一般突然住口不言,然后慢条斯理的打开保温杯喝起水来。
不过喝水的同时,眼角余光一直观察后堂大屏幕上的沈愈。
见沈愈目前正在端详明四家之一王蒙的《花溪渔隐图》,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动了一下,心道千万可不能选这幅画啊!
沈锡岳这《宣德楼》吴老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所以他对店里的古玩可说如数家珍。
这幅《花溪渔隐图》他看过不止一次,乃是一幅明代摹本,价值完全比不过瓷器那边。
要知道瓷器区可是有没有标价的乾隆粉彩小碗与嘉庆官窑青花葫芦瓶,虽然是残器,但每件价值都超过七百万。
若沈愈选了这幅摹本《花溪渔隐图》那么这次比拼眼力必败无疑。
不过这个颇为忧心的念头只在心中稍稍出现旋即一闪而逝。
吴老知道沈愈不会如此的莽撞。
时间足够充足,以沈愈的眼力,不敢说店内所有的古玩都全部看一遍,但是字画瓷器包括古玉应该都会看一看的。
并且不管是乾隆粉彩小碗与嘉庆官窑青花葫芦瓶摆放的位置都很隐蔽,轻易不会被发现。
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让买家捡漏,而是防止买家说店里都是破烂,如果对方故意刁难,店里马上就可以取出小碗打脸对方保证店铺名誉。
别人不知道这俩官窑瓷器的位置,吴老却是知道,都在一堆破烂里埋着呢。
有人会有疑问,假设有人眼力非常好将其从瓷器堆里拣出来怎么办?
答案是他还得放回去。
因为没有标价!
没有标价店里就可以随意开价。
绝对买不走!
如果去了玉器区,那里还有一尊羊脂白玉二郎显圣真君的神像,其价值也是超过了千万,依旧没有标价。
吴老的突然住口不言让林庆之极为不爽,“吴三牛,你马上接近古稀之龄,怎么还跟个顽童一般故意卖关子吊人胃口?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老沈到底想了个什么办法?”
吴老依旧在喝水,脸上笑容说明他是故意的。
倒是旁边的于老突然开口,“难不成是准备以物易物?”
林庆之闻言双眼一亮,“于老哥所言极是,得到此物老沈必是以物易物,三牛,老沈到底用什么古董换了这幅明本推背图?”
吴老放下水杯缓声道:“也是巧了,那位戏曲家极为喜欢宣德炉,也不对,他极为喜欢檀香,甚至有些痴迷,喝茶时要焚香,弹琴要焚香,练字时也要点燃一炉檀香。
“清晨醒来也要点燃一炉檀香方可。
“名贵的檀香这位戏曲家收藏了不少,但是香炉缺没有满意的!
“他非常想要一尊明代的宣炉,当然,宣德朝的不可能,只要是明中期之前的宫廷御用香炉就可!
“所谓瞌睡来了个枕头,老沈别的收藏不一定比我等多,但是宣炉他可不缺。
“他直接将这位戏曲家请到家中藏宝室,让其在一百多尊明代宣炉中自己挑选!
“结局自然是大团圆,因为这幅推背图能挂在这里就说明交易成功了!
“至于老沈是用一尊宣炉还是好几尊换的此图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看其肉疼的模样,这个代价小不了!”
林庆之本来板着的脸突然笑了,“他代价越大,我机会越大,老沈心心念我那幅陈老莲的《水浒群英图》很久了,若我也跟他以物易物,不信他不换!这件明本推背图我要定了!”
沈愈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他的目光直接钉在画的地杆上方的一张裱糊宣纸上。
上面有一行小字,没有多余的话,就十二个字:
此画属“瞒天”伪作。
鉴定:沈重楼。
“竟是爷爷他老人家鉴定的!”看到熟悉的笔迹,沈愈先是一惊,然后瞬间又有些苦涩。
这是沈重楼去世后沈愈第一次在非家中的地方见到他老人家的笔迹。
心中纵然五味杂陈,沈愈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想念祖父的时候,马上收敛心神继续看画。
“怪不得此画真假难辨,竟然是瞒天家族的伪作!”
“瞒天”其实古代一个伪造古人字画很有名气的家族。
大约是从明代崇祯朝开始出现,然后代代相传,一直到清末才销声匿迹。
这个家族对于宋、元、明三朝古画有着非常透彻的研究,其临摹之后的作品真伪难辨。
他们并不是求财,只在没有钱时才会出手,并且会在树木石泉,殿宇楼阁,甚至花鸟鱼虫上留下记号。
这个记号代表这个家族的分支,比如瞒天的天字号,会写一个天字,玄字号会写一个玄字。
“既然此画是爷爷他人家鉴定的那一切都说的过去了,若是宣德炉的掌眼师父有如此眼力,那今天根本难捡到漏!”
大致又扫了十几幅字画,无一例外都是些清代佚名画,风格多为模仿清代四僧四王,捡漏根本无从谈起。
“咦,这幅画怎么只有半张?”
看到角落挂着的一幅绢本画后,沈愈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第518章 半张画(二)求首订
这是一张纸本设色的巨型横幅画。
长约120厘米,宽约38厘米。
没有标注鉴定依据,只是由店内的三位字画掌眼师父一致鉴定为元代之前的佚名画。
至少是元代。
并且,这幅画的售卖价格不是很贵。
标价:五十万元。
横幅,也叫横卷或者长卷。
不同于有“天头”“地脚”挂在墙上的立轴画。顾名思义,横幅是横着看的,不能挂在墙上。
所以这幅画是展开后放在角落里一个案几之上。
让沈愈微微有些诧异的是,这幅画只有半张。
也不能说是半张,准确的说,这幅画只有半张纸上有内容。
绘的是“六鹤图”。
当然,这个六鹤图的画名是沈愈猜的。
此画实际上并没有画名。
六鹤图是“鹤画”中的常客。
就好似约定俗成一般,古代画家只要画鹤,不是一只、两只,那往往就是六只。
六鹤图的一半自然就是三鹤图了。
此画上面不多不少有三只仙鹤,一为丹顶鹤,一为黑颈鹤,还有一只是玄羽鹤。
三只灵鹤占据画纸的一半面积。
另外半张纸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没错,就是什么都没有。
别说灵鹤,就是一个字也没有。
好似另外三只灵鹤通灵之后自己飞走了。
“此画画功绝对不低于前面的《天王送子图》与《花溪渔隐图》,甚至还稍稍略胜一筹,不知道为何标价如此的低?”
虽是半张画,但此画之画功非比寻常。
设色华丽却不浓艳,精细中又透着一种至真至美的自然,笔墨堪称老辣。
三只灵鹤背景的构思也颇为巧妙。
分为上下两个部分。
空中数座云遮雾掩飞檐翘脚的仙宫。
下方则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中。
三只灵鹤所处位置并不相同,一只在溪水边梳理羽毛,一只在某块巨大的青石上回眸凝视,还有一只展翅翱翔欲要飞去天上仙宫。
鹤羽丝丝可见,顶之浅深,氅之黧淡,喙之长短,胫之细大,膝之高下,皆为妙笔,非栩栩如生不可形容。
那种鹤唳九霄的感觉已经好似要涌入沈愈耳中。
空间感简直好到了极点,不像是在看画,更像是在看一个非常立体的电影镜头。
严谨、生动,栩栩如生,好似一扭头,画中的灵鹤就要自己飞走。
“横幅?半张?”
突然看到这么一幅横幅,沈愈心里倏然一动。
与立轴画不同,在古代横幅画出现的时间要早的多。
有唐画之祖称号的隋代绘画大师展子虔的《游春图》就是一幅横幅画。
韩滉的《五牛图》,周昉的《簪花仕女图》阎立本的《萧翼兰亭序图》都是横幅画。
立轴画的流行是五代与北宋时的事情。
“这幅画真是有些意思!”
沈愈用手轻轻拿起画卷看了看,画纸微微泛黄,纸张稍硬微微裂开,纤维极粗有些生涩磨手。
很明显,这是典型的麻纸。
并且上面隐隐约约有一些“木素”。
众所周知,纸绢之前古人多用竹简记载文字。
古人形容一个人学识渊博,有时候会用学富五车来形容,这是因为古代的竹简很重,记载的文字又很少,动不动得用车子来拉。
晋代开始逐渐用纸来代替帛以及竹简作为书写材料。
到了唐代纸被大量使用,而普及用纸更是明代的事情了。
当时造纸的主要原料并不是现在的木浆,因为技术原因,当时的造纸材料主要是用麻,楮,桑皮以及藤皮。
判断古画用的是不是古代麻纸还有个诀窍,就是纸张上面是不是有红色不规则的点。
此乃木质氧化,谓之:木素。
此画上面就有这种木素。
“咦,这是什么?”
沈愈本来在研究画纸,希望能确定此画的年代,此时一个藏在仙宫蟠桃树上的一个“薛”字将他的目光直接锁死!
“薛,难道是画鹤宗师的薛稷?”
鹤为仙禽,有千年之寿,在古代传说,仅次于圣禽凤凰与青鸾,甚至高于金乌与孔雀,而公认的宗师是与褚遂良,欧阳询、虞世南并列初唐四大书法家的薛稷,薛嗣通。
……
宣德炉店东沈锡岳并没有跟随旁人观察店里的《推背图》残本。
这位沈店东正有板有眼的坐在一张花梨书案的后侧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在他面前摆着的是一个直播架,上面固定一部手机。
他竟然是在开直播。
直播的app是“巨星”直播,属于目前流量最大的直播app之一。
随着这些年的古董热,很是有一批重视粉丝。
直播一开,大量粉丝马上涌入直播间内。
直播界面不停刷新。
“捡漏不捡钱”进入直播间……
“省吃俭用玩收藏”进入直播间……
“古玩市场送财童子”进入直播间……
“最爱元青花”进入直播间。
“别说你懂收藏”进入直播间。
“送花不如宋画”进入直播间。
“请叫我李老板”进入直播间。
“捡大漏直接销号”进入直播间。
“有钱就吃肉夹馍”进入直播间。
游客5001……进入直播间。
短短数分钟内,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突破五千人。
沈锡岳明显是个老主播,面对如此多的观众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游刃有余。
“欢迎大家来到【沈叔带你学鉴宝】的直播间,今天的直播内容刚才我已经让助手提前预告了,现在我把视角切给大家,现在在瓷器区看瓷器那个长得丑了吧唧的黑小子就是滨海收藏协会的。
“字画区这位唇红齿白,鼻若悬胆,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宛若谦谦君子的小友是我东江收藏协会的,各位粉丝,单看这卖相我东江收藏协会就先赢了一筹!”
此话一出不仅直播室的观众微微有些愕然,站在他身后的众多古玩收藏界的大佬也是表情古怪。
就算于吴老等人也是面露苦笑,心道老沈这家伙也太偏袒沈愈了。
不过沈锡岳却只做不见,“大家不用惊讶,沈叔我喊一声小友属于托大了,私下见面时我得尊称一声小叔。他也姓沈,是我本家长辈。
“既然同为东江收藏协会又还是一家人,我不站他谁站他?”
第519章 鹤画之祖
还别说,沈锡岳的直播人气很高。
话刚说完,直播间马上就是一堆礼物雨。
各种鲜花、金币,元宝、甚至火箭等礼物不要钱的给沈锡岳砸。
直播间里有认识沈愈的,一个叫作【捡漏不捡钱】的网友道:“哎呀,这人怎么有点像是沈专家啊?
“没错,就是沈专家,他上过《盛世收藏》节目,鉴定功底很是了得。”
马上有网友回复:“有多强?”
“是啊,说话别说一半。”
“细说,细说。”
【捡漏不捡钱】:“我说一个印象最深的吧,那期节目有人要鉴定字画,画用一个画匣装着名叫《松下读书图》。
“仿的是明宣宗朱瞻基的这么一幅作品,价格不高不过几千块钱。
“而那个画匣却是一个宝贝,金丝闪烁,光泽似缎,给人一种灿若云锦的感觉,竟然是一个有万木之王称号的金丝楠木画匣,价格高达170万。
“不是嘴上的170万,而是真金白银的170万,因为这个画匣经沈专家鉴定后马上就被高古拍卖收走了,听说还是付的现金。
“并且沈专家精通多项古玩鉴定,他还鉴定了一尊从国外带回来的唐三彩马。大家都以为是真品,谁知竟然是一个清末仿制品。”
直播间自然马上就是一波点赞。
沈锡岳见此露出一抹老狐狸的笑容,这个网友是他的马甲号,为的就是给沈愈造势。
当然,更多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宣德楼打广告。
关注这场斗宝比赛的人越多,宣德楼的名气就越大。
好处不占王八蛋。
既然提供了场地,更是损失一天的营业额,打打广告不算过分吧?
当然,直播间也有捣乱的。
“”
“666……”
“888……”
“777……”
“000,八百个0。”
【东房不败】:“乱发数字弹幕的都是傻缺(抠鼻)。沈叔,我的亲沈叔,您那孤本《推背图》卖给我吧,我愿意出价一千两百万。只要您开口,马上给您转钱。”
【叫我牛哥】:“老牛我出价一千三百万,也是现金。”
【想啥来啥】:“沈叔,我岳父过六十大寿,鄙人准备送他一张古代字画,能不能推荐一张?不要佚名画,必须得是名家字画,价格两百万以内。实不相瞒,我老岳父没儿子,能讨他的欢心以后家产必然分的多。拜求回复!”
【请叫我王大炮】:“沈叔,小侄今日偶然购得一幅清代四僧之一髡残的《虎池垂钓图》,品相与画功都觉得是真品,只是小侄感觉画纸有些问题,画纸太新了,今日能不能给小侄掌掌眼?”
【老章玩收藏】:“王大炮你小子得排队啊,上次你就插队到我前面,这次说啥也得我先来。”
沈锡岳的面部表情一直是乐呵呵的,他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诸位,那件孤本《推背图》沈叔我自己喜欢的紧,除非穷的要当裤子否则绝对是不会出手的。
“如果大家喜欢,我手上倒是还有一件明末清初云州《五云堂》版的善本推背图,这也是一件稀世奇珍。
“那位买字画的朋友今天算是来着了,我本家小叔挑选的那些字画全部九折出售。
“至于给大家掌眼,沈叔我肯定不会推脱的,但是现在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静观我这本家小叔怎么在这上百张古画中找到价值最高的那一幅。”
沈锡岳话说完,直播间瞬间安静下来。
当然,也只是安静了一会。
毕竟大部分人不会有耐心看一个人站在那里鉴定字画。
【开宝马的阔少】:“沈叔,单看气质也是你这本家小叔稳赢。”
东边不凉西边凉,“沈叔,你这本家小叔单看卖相就是个实在人,我也支持他,待会给他上劳师来施。”
三百斤的萌小妹:“沈叔,你能不能将你这本家小叔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今年38岁,虽然年纪大一点,可我家里巨有钱,绝对的女版王老五,你小叔娶了俺绝对不让他吃苦。
“保证天天给他吃香喝辣大鱼大肉,酱肘子酱牛肉管够!”
天天想吃牛肉火烧,“萌妹子,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啊?我今年28,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十抱金山。”
游客9527:“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算盘珠子快打到天上了。”
游客9528:“呸!”
游客9529:“呸!”
天天想吃牛肉火烧:“(委屈)肿么回事?俺说的不对吗?沈叔这本家小叔一看就是那种情场浪子小白脸,哪比的了我感情专一?对不对啊萌小妹?”
“呸!”
“呸!”
“呸!”
……
沈愈目视字画上的隐款“薛”字,脸上表情颇为古怪,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薛”这个字出现在别的画上没什么,但出现在鹤画之上,往往代表此画大有来历。
薛,即为薛稷。
薛稷,唐代大书法家,大画家,大诗人,官至礼部尚书,封晋国公,又加赠太子少保。
值得一提的是,此人跟与唐睿宗李旦还是儿女亲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知名的尊称:鹤画之祖。
也就是说,画仙鹤,整个画史没有人比他更强了,他就是画鹤第一人。
薛稷少年时书画双绝,主要是因为其外祖父魏征家里的字帖与藏画堪称车载斗量。
魏征乃大唐名臣,家中所藏甚丰。
字画为隋唐名家,字帖更是虞世南以及褚遂良等大书法家的真迹。
一时间,薛稷书画并进,终成一代书法绘画大师。
按理说此画既有隐款,纸绢上也没什么问题,但沈愈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主要是因为古玩店很难漏宝这么衣服唐画。
假设此画真是薛稷真迹,那完全可说是无价之宝。
现在的唐画真迹只存在于传说中。
拍卖会上见都见不到。
这么重要的一幅画从收到店里至少要过三个掌眼师父+沈锡岳四个人的法眼。
现在不是古代,古代没仪器可能会漏宝,现在别说放大镜,显微镜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试想一下《宣德楼》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漏宝?
“有问题,此画绝对有问题。”
第520章 满布灰尘的天字罐
张启运现在的心情很焦躁。
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的儒雅,这么的信心十足。
很简单,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他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高于元的漏。
一个也没有。
瓷器区已经看了接近三分之一,唯一一个可以称作是漏的,当是一个民窑“西厢记青花大罐”。
胎釉不错,烧制的也还算精美,买下来的话大约能赚个一万多不到两万块钱。
并不是稳赚。
民窑的物件哪怕估价时可以赚钱,最后也不一定能赚到钱。
主要是因为不好出手。
民窑瓷一旦超过万元就不太好出手。
这并不是一句艺术价值不如官窑就能概括的。
民窑其实有不少好东西。
除了存世量多算是一个弊端外,主要是民窑的瓷器说起来没牌面。
收藏一个罐子,别人问起来,这是清三代的官窑或者是明代的官窑,特有面子。
一说是民窑,估计会冷场。
所以有钱的藏家、买家宁可多花点钱买官窑收藏,也不愿意低价买民窑。
收藏的大买家本身就是一些商人。
商人要的就是名气。
“难道是宣德楼提前得到消息将好物件都藏了起来,不然为什么一件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没有?这些破烂如何对得起宣德炉的名气?”张启运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不,不可能!”
“不管是东江古玩协会还是这宣德楼都不敢这么做,一旦捅出来,那颜面直接扫地,捡都捡不起来!”张启运马上推翻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摇了摇头,他拧开带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浓茶开始继续寻找。
时间急迫,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青花葫芦瓶,品相不错,可惜依旧是民窑的物件!”
“斗彩鸡缸杯,看不到贼光应该是个老物件,只是单单绘工这一点就不过关,烧的也一般。”
“青花梅瓶,做旧的,表面有海水腐蚀的斑块,看起来像是水里的东西,不过明显用力过猛,露出非高岭土的胎质。”
“将军罐,真底假罐,造假时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过也只是能骗骗刚入门的。宣德楼能明确写上是真底假罐倒是有一些名店的底气,待会可以买下这个罐子,嘉庆官窑的底足也是可以收藏的。”
“珐琅彩,赝品,工笔画不过关,并且气泡斑点皆备,这若是真品在当时就得被摔烂,根本不可能流出瓷都。”
又连续看了架子上的几十件瓷器,没有一件可以入眼。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张启运的心情再次焦躁起来。
抬头看看沈愈,此时的沈愈正在聚精会神的观察那幅鹤画。
看到沈愈没有什么进展,张启运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如果在规定时间内双方都没有找到预期的大漏,那么时间会往后再推半个小时。
继续找!
从架子上搬起一个青花大罐后,张启运微微愣了愣。
让他愣神的并不是手里的这尊青花大罐。
而是青花大罐后面的另外一个罐子。
架子最深处的一个短颈直口,圆肩鼓腹好似个酒坛般的罐子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斗彩!
是一件斗彩瓷!
整个罐子上面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至少得有数月时间没有人触碰它。
此罐既有青花的尊贵典雅,又有彩瓷的华丽色调,很是惹眼。
纹饰也很是精美,绘的是带有吉祥意境的瑞兽图。
看到这里,张启运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天字罐!
这是一个天字罐!
就是底部没有年号只绘一个青花“天”字款,与斗彩鸡缸杯齐名的“斗彩天字罐”。
天字罐的这个天字,并不是天子那个天,而是“天地玄黄”的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千字文这十六字在古代时常常被用来给收藏的古玩以及器物排序。
“天”字为首,表示这个罐子非常的珍贵。
事实也是如此,天字罐从古至今都是极为珍贵,此器型创烧于明成化时期,乃是成化帝朱见深为万贵妃万贞儿烧制。
当初烧的本就不多,六百多年过去了,现在整个收藏界包括各大博物馆与私人收藏可以确定为真品的不过十几个。
其中有的还不是整器,比如有的缺少盖子,有的带有一些小创伤小瑕疵。
甚至乾隆皇帝也极为喜爱这天字罐,内府曾经藏有一件带有瑕疵的天字罐,让送去瓷都修补,还特意叮嘱,能修补固然最好,万一修补不好也要安全的送回来。
由此可见天字罐的珍贵之处。
深吸一口气,张启运在衣兜里取了一块洁白无瑕的迷你毛巾擦了擦手,确定手上没有任何汗渍时才小心翼翼的将角落里的天字罐捧了起来。
虽然表面有不少灰尘,手感却是极好,不滑不腻,好似温玉一般。
与以往见过的明代官窑的手感别无二致。
甚至还要好上那么一丢丢。
细细观察一番,张启运禁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白地青花,间装五色,这么精美的天字罐真是世间少有啊!”
“只是?
“只是这宣德楼乃是东江数一数二的古玩名店,这尊天字罐能摆到这百宝格上让顾客挑选,至少也要过三个鉴定师的手,三个人都看走眼,不能吧?”张启运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沈愈那边对鹤画有疑问,张启运自然也有。
姑且不说别的原因,像宣德楼这种古玩名店肯定有一套极为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鉴定程序。
一件古玩至少要两个掌眼师父外加店东鉴定为赝品或者仿品才会摆到架子上出售。
宣德楼鉴定瓷器的掌眼师父叫作王老。
此人年纪比店东沈锡岳还要年长,差不多已经到了八旬高龄,鉴定瓷器是家传的绝学,祖辈曾经在京城琉璃厂开店,清末时为无数达官显贵鉴定过物件,未曾走过一次眼。
张启运不认识王老,不过王老有一位堂弟却是滨海收藏协会的会员。
张启运在数年前曾登门请教过,很有实力的一位瓷器鉴定大师。
单从这一点上看,宣德炉漏宝的几率真的是微乎其微。
第521章 元代字画pk斗彩天字罐
“店东,出了些意外,张启运不知怎么回事,他将您考验几位公子小姐的那个斗彩罐子找到了。”一个穿着丝绸掌柜衫的中年人附在沈锡岳的耳边小声说道。
沈锡岳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茶,“找到就找到吧,无非就是与我小叔打个平手,我本家小叔手里那件元代佚名鹤画亦是价值不菲,相信他能看出其中的一些端倪。”
藏在架子深处的斗彩天字罐是沈锡岳故意为之。
不过并不是因为今天两家收藏协会的比拼。
罐子很久之前就放进去了,目的是为了考验他几个孩子的眼力。
只是不管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下一代里没一个真正喜欢古董的。
眼力呢,几个孩子都有。
但沈锡岳知道,他们里面没一个是真正的喜欢古玩。
能懂一些鉴定方法都是自己逼着学的。
每每想到这里,沈锡岳就有些心灰意冷,这偌大的家业将来只能找职业经理人打理了!
一来二去这尊瑞兽飞象纹斗彩天字罐就放在架子上吃灰了。
反正也没有标价,别人想买也买不走。
罐子属于七分真,三分假。
刻有青花“天”字的罐底是真的,而罐身却是假的。
罐身的假并不是完全假。
虽不是真正的成化年官窑,但亦是明代官窑。
有古代匠人将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从外表看,很难发现。
得去罐子内部寻找漏洞。
肉眼还不行,需用高倍数的放大镜。
单单这一点,不得不说古代匠人的厉害之处!
当初沈锡岳得到此罐时,也是以为是真正的斗彩天字罐,最后还是店里的首席掌眼师父王老发现的问题。
简单说,这罐子的底足是真正的成化斗彩天字罐的底,但罐身却是一个官窑仿。
不过就算如此,这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古瓷珍品。
对很多收藏者来说,已是至宝般的存在。
而沈愈看到的那幅鹤画亦是如此。
那幅画也是沈锡岳故意为之,不过相比这尊天字罐,那幅画他只是看出一点不对劲。
所以才标了价格。
买的没有卖的精。
假设有人看出问题,沈锡岳有的是办法让对方买不走。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在飞涨,短短半个小时已经达到三万多观众。
公屏上的评论大多是支持沈愈的。
对张启运则是各种的不看好。
捡漏纯属靠蒙:“沈叔这位本家小叔看起来极为认真,颇有专家风范!而他那个竞争对手却不像什么鉴宝大,你他这姓张的鉴定时又是皱眉,又是嘬牙,难道是便秘?”
老张玩收藏:“滨海收藏协会这个黑小子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手里拿着的那个罐子当是一个斗彩天字罐。这罐子在古代可是比鸡缸杯还要珍惜的皇家御藏。
“这等万金难求的藏品全世界就那么十几个,沈叔这店里好东西是不少,但斗彩天字罐绝无可能。能在这种瓷器上耗费六七分钟的时间,也是没谁了!”
本人瓷都烧窑的:“老张说的对,此罐龙体没有鳞甲,青花发色也很是明艳,确实给人一种如脂似玉的感觉。
“只是对行家来说,这些都是弊端!光泽度太好往往证明此乃赝品。
“所谓古瓷有贼光,买了上大当,我一个烧窑的都比他懂!”
直播间观众们的评论张启运看不到。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却是如过山车般起起伏伏。
“这罐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但若是真的,又怎会放在这犄角旮旯?”
面对手里的斗彩罐子,张启运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力产生了疑问。
假设手里的不是一尊斗彩天字罐而是一个青花小件或者五彩小件,张启运肯定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力。
他只会以为是宣德楼的掌眼师父看走眼了。
鉴定师看走眼,有时候不仅仅是鉴定技艺,还要看鉴定者当天的心情。
人,每年每月,每时每刻都可能面对各种烦心事。
一旦分心,就会出现错漏。
做菜的厨子家里有难事了,做出的菜可能会生,也可能会老。
开车很多年的老司机碰见烦心事也会走神出车祸。
理发师若是心情不佳,频频走神,发挥的技术也不如平时。
掌眼师父也是这样。
在古玩行里看走眼是常有的事。
但这斗彩天字罐在收藏界的名气太大了,三个人鉴定,不可能三人都漏宝吧?
怎么想怎么都不可能!
但是?
但是张启运又有一种直觉,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那就是这件天字罐肯定是成化真品!
也就是说,宣德楼应该是漏宝了!
“白地青花,间装五色,清润莹透,光洁无暇。
“真也好,假也好,此器就当作备选吧!
“哼,况且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别人绝对也看不出来,我说这是成化斗彩,难道别人还能反驳我?”
终于找到一件满意的古玩,张启运心情为之大好,不由得扭头朝沈愈那边看了过去。
这一看,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散尽。
此时沈愈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幅横幅画。
是卷好的横幅。
很明显,沈愈也捡到漏了!
“该死,这小子的运气怎么一直这么好?”张启运禁不住握紧了拳头。
……
沈愈确实捡到漏了。
不过不是鹤画宗师‘薛稷’的真迹。
而是元代花鸟画巨擘之一,‘王渊’之真迹。
换句话说,宣德楼的掌眼师父没看错。
他们对此画的鉴定结果是一幅元代佚名画,这是因为他们没有透视金手指。
所谓的“半张画”,实际上是使用一张同样材质的白纸蒙住了另外一半的内容。
空白与绘图之间连接的地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妙法根本看不出任何漏洞。
神乎其神,仙人难辨!
假设沈愈没有鉴宝金手指,他也无法区分。
虽不是唐画,能捡漏一幅元代名家的真迹也是意外之喜了。
大约前年秋天,沈愈曾参加过一场高端拍卖会,其中有一幅王渊真迹“竹石梅雀图”拍出九百多万的高价。
那幅画没有王渊落款,只是通过古人一些推断算到王渊头上的。
而这幅画,白纸之下有王渊的亲笔落款与印章。
真迹!
无法反驳的真迹!
第522章 担山太保内斗
上千万的字画在普通人眼里是天文数字,但在浩如烟海的古代名家作品里,真的不是很高。
换句话说,这一局并不是稳赢。
其实,沈愈从一开始就没抱此画是一幅唐画的心思。
唐代字画,除了国内外一些特别着名的博物馆还有保存外,私人藏家手里根本就没有传世真迹。
况且话说回来,一幅元画在古玩圈子里已经算是顶级大漏。
这种漏,往往几年都见不到一个。
沈愈心道:“王渊果真是花鸟画宗师级别的人物,此画技已经不逊色薛稷太多,若是没有鉴宝金手指,我绝对无法捡漏。”
王渊,字若水,别号:虎林逸士。
他幼年曾得过赵孟頫的多次指点,笔墨沉稳兼具精勾细描,在当时有“画坛绝技”美誉。
后来又学五代黄荃父子的‘黄家富贵’以及宋代大画家郭熙之精髓,可说得众家之长。
山水、人物、花鸟皆精。
尤其善于画花鸟,属于元代最知名的花鸟画大师。
他的名气上虽比不上元四家,却也相差不是很大。
如果排一个元十家,王渊当是可以入选。
“还是不稳啊!”
若比试的地点是一个寻常小古玩店,有这么一幅元代知名大画家的真迹基本算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可是宣德楼,东江最着名的古玩名店之一,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更贵重的。
想赢下这一局,还是要稳下心来继续寻找!
可沈愈不知道的是,外面围绕他的安全,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
……
时间回到凌晨三点。
s739省道。
这曾是楚州通往省会东江的最重要的一条道路,一旦碰到修补大货车压坏的路面时,往往要堵车好几天。
一旦堵车,队伍排个十几里地非常正常。
这几年因为楚州与东江的紧密相连,不仅修了双城直通高速,还扩建了途径两地的两条国道,这条曾经车流量众多的省道变得安静了很多。
凌晨三点,大部分的人们已经进入深睡眠。此时,一辆4.2米蓝牌厢式冷藏车正在这条省道上快速行驶。
车子有些年头了,稍稍颠簸一下,车身就发出阵阵吱吱喳喳的响声。
甚至远光灯都没有,只能开着好似蜡烛一般的近光灯。
进气系统看起来也有些故障,80码的速度是它的极限。
这让驾驶室内开车的司机不停的咒骂,“娘的,想让牛出力又不给牛吃草,钱掌柜他躲在仓库吃香喝辣,却是让你我做些见不得人的苦差事!万一车厢里的那俩人挂了,你我都得吃枪子!”
此人年纪不大。
起码年龄乍一看起来不大。
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但若是仔细端详,他双眸无神,满脸细纹,实际年龄当在四十岁上下。
看着年轻主要是因为他的皮肤异常的白皙,甚至是一种惨白。
若用一个贴切的形容,那就是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
用力轰了一脚油门,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拿起一瓶罐装可乐好似牛饮般一口气喝光,然后随手丢出了窗外。
用衣袖擦了擦嘴,“这群混蛋,不干活却拿大头,要么在外省买楼买别墅,要么就找姘头大手大脚。
“打盗洞的是你我。
“下墓踩点的是你我。
“搬鬼货的是你我。
“回填盗洞整理破绽的也是你我。
“到头来,你我就拿人家指甲缝里丢出来的一丢丢小钱,我特娘的憋屈!
“风爷也是,他老人家现在是不是糊涂了?
“为了将保主位子顺利传给少保主,一个劲的安抚手下的堂主大掌柜,根本不管曾经为他老人家卖命苦命人的死活!
“风爷能有数亿产业,靠的是什么?还不是靠我们给他做事?说起来,我们才算是真正的担山太保!没了我们,风爷只能喝西北风!”
一顿吐槽后,司机朝副驾驶穿一身运动装的虬髯汉子喊道:“宝哥,你说小弟说的对不对?”
旁边副驾驶右手狠狠抓着顶棚拉手的虬髯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在省道上跑80码还不够?咋滴?你想飞啊?要不是我不会开车,早把你踹下去了!”
司机似乎对这个叫作宝哥的虬髯大汉很是畏惧,看到宝哥朝自己发火,他缩了缩头竟然没敢还嘴,就这么老老实实开起车来!
窗外漆黑一片,蜡烛灯开着也看不清多远的道路,司机慢慢将速度降了下来。
宝哥自兜里取了一根香烟点燃重重吸了一口,满是烦闷的道:“阿奎,你根本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风爷将保主的位子传给少保主不是你们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而是他老人家已经控制不住少保主。
“换句话说,是少保主逼风爷将保主的位子传给了他!”
司机阿奎直接呆若木鸡。
宝哥又道:“倒斗赚的钱是每个堂口的大掌柜说的算,分多分少根本不关风爷的事!
“他老人家赚的是古玩造赝的钱。
“那才是大头!
“一幅宋代名人的字帖转手卖出去就是上千万,而一个永宣青花瓶子卖出去也差不多。
“倒斗风险太大,对于造假技艺如火纯情的风爷来说,收益与风险根本不成正比。”
阿奎挠了挠头,“那风爷为何还允许各堂的大掌柜倒斗?”
宝哥丢掉烟蒂又点燃一支,“字画瓷器不是大白菜那般说卖就卖,别说赝品了,哪怕是真品几个月能卖出两三件就算不错,哪里能养这么多人?
“一千万一个人要,那是天文数字,若是一百个人分也没多少钱。
“所以风爷拍板,古墓继续盗,并且他会告诉手下这些堂主大掌柜古墓位置。但倒斗带来的收益他却不要,只要我们出面为他老人家交易各种古董。
“这一招真的是高,想有墓盗就得为他风爷卖命!
“就算失手了,进监牢的也是我们,他就像个幽灵一般,谁也找不到他。”
“可惜少保主不懂风爷的老谋深算,少保主在赌场被人下套输了两个多亿,加上本来就舍不得倒斗这块肥肉,所以联合一些大掌柜造了风爷的反。
“而风爷对待李锦荣的态度也寒了大掌柜们的心,可谓是一拍即合。
“昏招,杀鸡取卵的昏招!
“风爷能控制手下这些大掌柜凭借的就是古墓位置,然后让这些大掌柜狗咬狗,谁忠心,给他的那个古墓鬼货就多。
“而少保主给大掌柜们的保证是一视同仁,直接将风爷手里几十座古墓的分布图拿了出来,收益五五分。
“可少保主也不想想,以后没了古墓,这些羽翼丰满的大掌柜凭什么给他卖命?
“不过少保主掌权对你我来说却有些好处。以前你我这等小喽啰根本与风爷他老人家说不上话,现在少保主夺权后,你我地位比以前可是强了不少啊!”
阿奎挠挠头,“这又怎样?一个月不过分个两三万块钱,想买个豪车都买不起!”
宝哥闻言笑了笑,他打开窗户将烟蒂弹出后突的面色一冷,“别着急,少保主现在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你我得到他的信任后,肯定可以获得为他出手赝品古董的机会,到时候卷了钱跑他娘的,哼,老子我也早就伺候够了!”
阿奎纠结的问:“可是后边那两个跟踪少保主的人怎么办?真要找个古坟丢进去?”
啪!
宝哥狠狠抽了阿奎后脑勺一下,“蠢货,手上沾了人命,这辈子你都洗不清。回去,就说车坏了。”
第523章 惊险
“啥?回去?可这车也没坏啊!”
听了阿奎的话,宝哥极度无语的锤了下自己额头,然后恨声斥道:“呸!没脑子的蠢货,这车都是十几年的老古董了,你让它坏掉很难吗?”
吱嘎!
凌晨寂静的省道上突然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急促刹车声。
冷藏箱货如同表演赛一般直接一百八十度掉头朝原路返回。
“娘的,倒斗就倒斗,这群杂碎竟然敢杀人?阿奎,到了地方你把车子方向机动下手脚,这破车已经有十几年车龄,零部件根本不好买。
“甚至可能已经买不到,怎么也能应付几天!
“到那时少保主估计也就回来了,他现在看似风光,实则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想出货必然要用到你我,他提防买家,买家也堤防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有的交易都是用现金完成。
“这样的话,钱必然要经过你我二人的手,什么是机会?这就是机会!到时找个机会卷钱跑路,吃香喝辣,岂不美哉?”
呜、呜、呜!
冷藏车柜里,顶部两盏车灯坏了一盏,另一盏也是忽明忽灭。
空车,没有拉任何的货物。
不过车厢里却是有人。
一个焊在箱体的铁架子旁,被反捆双手的陈小鱼正在拼命的挣扎。
可是双手被捆,哪怕他使出洪荒之力也无法挣脱!
不仅无法挣脱,剧烈的扭动让他的手腕皮肤被绳子磨出无数道血痕,鲜血点点滴落,血腥味渐渐布满整个车厢。
“小鱼别挣扎了,这种小指粗的工业尼龙绳,你别说想拽断,就是给你一把刀子,你也得割上半天。”
声音有气无力,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说话的是一个半躺半坐的瘦削中年人,他的处境与陈小鱼差不多,也是被绑住身体。
不过相比陈小鱼被反绑双手,他是双脚被捆,
之所以没有捆住双手,主要是因为不需要。
他的左臂无力的垂在地上,明显是脱臼了。
右手虽然没断,但是肿的非常厉害,知道的是手,不知道还以为是个方形面包。
脸也好不到哪里去,青一块紫一块,左眼乌青,右眼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皮肤也不知是本来就白,还是别的原因,惨白的吓人。
得亏是在车里,这要大半夜被人看到,怕是得当场吓晕过去。
不是别人,豁然是楚州老街八大村那个用修电器做掩护,暗地里偷了沈家祖传石狮子,导致被沈三运教训一番的那个中年人。
陈小鱼闻言顿了顿,“吴叔,你难道没听到那群倒斗的要将咱俩丢进古坟窝子里去?”
吴姓中年人点点头,“我耳朵又不聋,怎会听不到?”
陈小鱼用力咽了口唾沫,“车子从那座旧厂房开出来已经有半个小时,算起来差不多该到东江许县的古坟岭附近了。
“东江府志记载,这地方从明末开始就埋葬客死异乡的人,到如今不知有多少古坟坑,现在不想办法逃命,待会真就没命可逃了!”
讲完这些,陈小鱼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内疚之色,“吴叔,都怪我,要是听你的建议不跟这么近,肯定不会被担山太保那个少保主发现。都是我不中用连累了你!”
吴姓中年人摇摇头,“跟你没关系,主要是我小瞧了这群担山太保。
“这群人给我的刻板印象是没脑子的蠢货,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知道用计,那个少保主易容化妆后上的是一辆出租车,而保姆车里的是他手下,保姆车在前,咱们开车在中间,出租车在后边,这样咱们就暴露了。”
不停的挣扎,陈小鱼现在已是接近脱力状态,他背靠车厢大口穿着粗气,“叔,你非常了解这群人的生活习性,去哪里吃,往哪里住,几时睡觉,几时起床,几时吃饭,虽说不是百分百猜中,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您到底是做什么的?”
吴姓中年人呲牙道:“我说我是摸金校尉你信不信?”
陈小鱼讪讪一笑,“现在这种情况按说您说啥是啥,不过这话听起来,我怎么有些不信呢?
“咱俩挨揍时,您也说了几句黑话,可那些担山太保根本听不懂,反倒以为咱们是拖延时间,又多挨了几拳。”
吴姓中年人笑笑,下意识的想盘膝坐直身体,因为双腿被绑,非但没有坐直反而导致身体不稳后脑撞了下车厢铁皮,疼的他龇牙咧嘴,“所谓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叔说的都是解放前的正宗倒斗黑话,只是这群担山太保没了传承听不懂罢了!”
陈小鱼呆了呆,“不是吧,这世上还真有摸金校尉?”
吴姓中年人点点头,“官渡之战前夕,袁绍发的檄文上黑纸白字大骂曹操,不仅骂他,祖孙三代都被骂了一个遍,骂曹操除了阉人后代,挟天子以令诸侯,为人专横跋扈擅杀大臣外,其中一条罪状就是曹操掘人坟墓。
“原文中提到‘操置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破棺暴尸,掠取金宝,所遇隳突,无骸不露。
“从文献资料上讲,摸金校尉是存在的。”
陈小鱼懵圈了,“这么说您真是摸金校尉?”
吴姓中年人清了清嗓子,“嘿嘿,叔出自白衣一脉,虽然比不上摸金校尉,但是若论江湖地位,哪怕担山太保的保主来了也比不上我!
“这么说吧,假设倒斗的开个江湖大会,里面只有四把椅子,你阿叔我能在里面混个座位,他担山太保却只能站着。
“我白衣一脉最讲因果义气,我偷了沈爷的祖传镇宅石狮子等于主动入了因果,所以我才站出来帮你跟踪那个狗屁少保主。
“哎,要不是因为阿叔早就金盆洗手不做倒斗的买卖,功夫也撂下了,不然单凭十几个担山太保小喽啰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陈小鱼更加懵逼了,好么,玄学之因果论都出来了。
几天接触下来,陈小鱼对吴姓中年人非常的敬佩。
这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天文地理,各种典故,可说张口就来。
别的不说,担山太保的所有生活习惯,这位基本门清。
也有不好的地方。
这位阿叔说三句话必有一句是在吹牛皮,弄得陈小鱼也不知他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在吹牛。
正想开口问问吴姓中年人倒斗的白衣一脉是个什么来历,还没开口,他却是直接瞪大了双眼。
只见吴姓中年人一个晃动,本来脱臼的左臂竟然复位了。
这还不算,只见他活动了两下手臂后,异常熟练的将挂在脖子上的一个银质平安锁摘了下来。
手指在平安锁上摸索两下,随着咔嚓一声,平安锁竟弹出一个异常锋利的刀片。
“有叔在,你死不了!”
第524章 狭路相逢
老吴一边吃力的用如意锁上的刀片切割绑在脚腕上的尼龙绳,一边有些自夸的道:“这个如意锁是阿叔我让一个有过命交情的朋友做的,他祖辈也是倒斗的,后来改做首饰生意,算是一个能工巧匠。
“本来我那朋友想给我打造一个纯金的,得亏我有先见之明,若是刚开始就打成金的,早就跟咱俩的手机钱包般被那些土耗子拿走了。
“落难后救命用的玩意必须得看起来不么值钱,小鱼儿你以后也要备一个。”
陈小鱼差点哭出声,“叔,我的亲叔!你有这救命的物件你早点拿出来啊?现在拿出来,时间还来得及吗?估计还没割断绳子,咱俩就被人家丢进老坟坑去了。”
老吴嘿嘿一笑,“放心,叔心里有数,根据汽车现在行驶速度与平稳程度证明它还在省道上行驶。去古坟岭需要走大约三十多里的县道与乡道,时间足够。”
差不多三分钟,刀片终于将脚上的尼龙绳割断。
松开双脚,老吴二话没说抄起一瓶别人喝剩下的矿泉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虽然有些恶心,但好在天气冷,水并没有变质。
喝完水只是稍稍喘了几口气,老吴马上又拿起另外半瓶水趴在地上朝陈小鱼一点点挪动。
之所以不走路,是怕脚步声传到驾驶室被人察觉。
给陈小鱼喂了些水,老吴找了个光线最好的角度给陈小鱼割绳。
绑住陈小鱼的这条尼龙绳打的是死结,并且比成年人的小拇指还要粗,刀片毕竟不是匕首,所以割的很是费力。
再加上冷藏车厢又是个极度密封的空间,短短几分钟,老吴已是汗如雨下。
站起身,老吴把头放到透气孔旁深呼吸几次,回来继续割。
陈小鱼心里很不是滋味,劝说道:“叔,你胳膊伤的厉害,歇一会再割。反正距离古坟岭还有几十里路,时间足够的。”
老吴摇摇头,说出一句让陈小鱼有些肝颤的话来,“歇不得,距离古坟岭确实还有三十多里路,但万一开车的那俩土耗子偷懒随便找个地将咱俩打晕埋了,咱也没处说理去!”
“啊?”陈小鱼睁大嘴巴再也不敢劝说,只盼老吴速度快些。
想逃出去,老吴伤势太重已经指望不上了,得是他跟两个担山太保搏命。
五分钟后,绳子断裂,二人不约而同得到同时躺在了车厢地板上。
四肢不受约束的滋味太爽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老吴坐起来在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抽出一个牛皮纸鞋垫递给陈小鱼。
陈小鱼诧异的问:“这是什么?”
老吴笑笑,“道观里的香灰!”
陈小鱼恍然大悟,“吴叔,你的意思是说,对方开门后就给他撒上一包?”
老吴摇摇头,比了个手势,“两包,你我一人一包,对方打开车门就丢,现在还是黑夜,可说是天赐良机,若是白天,咱们一直被困在黑暗中,车门打开后至少需要几分钟时间的适应,那样跑都跑不了。将他俩制服后,你开车去最近的派出所,让他们牢底坐穿!”
陈小鱼挠了挠头,“我看电影时,偷袭的用的都是石灰,这香灰有用吗?”
老吴嘿嘿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石灰遇潮会凝固成块状,根本撒不出去。而香灰不怕潮湿,并且我在里面还放了一些辣椒粉,绝对的防身利器。”
说话间,车子突然一个急刹,二人被摔的东倒西歪。
老吴爬起来在透气孔观察了一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坏事了,车子掉头往回开,看样子是准备重新回他们的老巢。
“二对二,加上香灰咱爷俩有机会赢,如果回去的话,他们人多,咱们绝对不是对手!”
想了想老吴脸上露出一丝决绝,“快,将断绳从透气孔丢出去,然后重新绑上,他们回去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看样子咱们一时半会死不了!”
……
柳树镇。
随着一群惊鸟飞起,冷藏车拐进一条双向四车道的县级公路。
昏黄的灯柱照在路面,路况虽算不上破破烂烂,却也不是很好。
不过车子不是自己的,冷藏车依旧用极快的速度在路上飞驰,颠的车厢内的陈小鱼与老吴差点将个隔夜饭吐出来。
而这时,一辆极为不起眼的楚州牌面包车也拐了进来。
副驾驶坐着一个妆容精致,身材窈窕的美貌女子,她面色焦急,不停的看手机,不是别人,正是应沈三运要求,帮忙跟踪李翰墨的柳艳。
而开车的则是她请的“贴身保镖”,祖上是走镖镖师的三娃子。
“三娃子,再快一点,翰墨先生说,担山太保那一伙人应该是藏在他标记在地图上的这个旧厂房,早点到,说不定能早点救出小鱼。”
三娃子点点头降档轰油门开始加速。
虽然是面包车,但是车况很不错,不一会就追上了宝哥与阿奎的冷藏车。
三娃子先是用喇叭滴了几下,然后又打灯,找了个机会一脚油门超了过去。
冷藏车驾驶室的阿奎见有人竟然敢超自己的车,并且还是一辆破面包,登时血顶脑门犯了路怒症,他瞪起牛眼恨声道:“妈的,竟然敢超爷爷的车!看老子怎么别翻你!”
宝哥一把摁住他,怒声骂道:“你他娘的有病是吧?蠢货,这面包车开这么猛一看就是附近村民的,你别他的车,他一旦报警后面的人马上暴露,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就算他不报警,而是叫来一帮村民,你我也吃不了兜着走。给老子降速,三十码开!”
阿奎缩了缩脖子,真将速度降到了三十码。
就这么走了大约六七里,透过挡风玻璃,视野里出现一座庞然大物。
越走越近,却是好一栋废弃的厂房矗立在路边。
围墙上写有厂名:东江柳树镇九福钢铁设备制造有限公司。
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看样子建了不少年头。
厂门有一行字倒是刚写上去的:厂房出租,电联:139xxxxxxxx。
“将停在门口,给里面打信号!”宝哥吩咐道。
第525章 开始救人
冷藏车停在门口一根混凝土柱子旁后熄火灭车。
还未等开车门,一声犬吠自厂区深处传了出来。
汪、汪、汪……
起初只有一只吼叫,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就三五只狗一起嘶吼咆哮。
叫声凶猛,明显养的是烈性犬。
阿奎先是用一个扳手在方向盘下拧动一阵,等方向盘接近于打不动后,这才自工具箱里取了一把造型古怪的手电筒朝工厂内部照了照。
也是奇怪,灯光甫一照进厂区,狗叫声马上消失。
大约过了有两分钟,在十几米外一个好似保安室的彩钢棚子里走出一人,他左手握着手电筒,右手还攥着一把扑克牌,明显是在玩牌。
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岁出头,带耳钉,涂眼影,还扎了一个马尾辫,脖子处隐隐可以看见纹的痕迹,脸上还有几道伤疤,看一眼就知不是什么本分人。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有事天明再说!”
阿奎很有规律的用手电筒朝他脚底晃了几下,手握扑克牌的马尾辫怔了怔,他犹豫了十几秒竟然跑回了保安室。
过了三四分钟,再出来,已是七八个人。
为首的一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穿一身老式真丝绸缎面料长袍,脚上是一双圆口布鞋,头发打了发蜡油光逞亮,苍蝇站上去都站不住脚,好似清末民初走出来的人物。
只是脸色苍白的很,人也瘦的好似个竹竿一样,一阵风吹来就能被刮跑。
他快步走到门口,有些狐疑的打量了下宝哥与阿奎,“许二宝,郑奎,你俩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按理说,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回返!难不成你俩没去古坟岭,而是在半路随便挖个坑应付了?”
阿奎不敢说话,甚至还微微朝后退了两步。
倒是宝哥也就是许二宝很是平静的回道:“三掌柜,您吩咐的事我俩如何敢应付?是车在半路出了点问题,继续往前开万一坏在半路上怕出事,我寻思了一下,还是回来为好!”
三掌柜一双眸子冷冷注视许二宝好一阵,突然爽朗笑了,“二宝你做的不错,车子坏了是该回来的!”
说完,他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手下过去检查下车子。
车厢内,正准备绑自己双脚的老吴突然道:“小鱼,要不叔给你割断绳索,到时候车门打开你什么也不要管,赶紧跑,往山上跑。
“只要进了山,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很难找到你!”
让老吴意想不到的是,陈小鱼没有什么惶恐不安,他极为镇定的回道:“吴叔说哪里话?我陈小鱼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小最讲义气,丢下吴叔你我自己逃命,这辈子我都做不出来!
“再说他们不仅有獒犬,还有猎犬,我已经24小时没有吃饭,哪里跑的过这些畜生。”
老吴叹了口气,在车内绳子堆里重新找了一截尼龙绳,按照原来的绳结系法,重新将自己双脚绑了起来。
车子再次启动,大约走了几分钟方才停了下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冷藏车的车门从外面打开,两个长相凶恶,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矮壮汉子跳上了车厢,其中一个脸上带有一条刀疤的骂道:“娘的,三掌柜典型的不是他的人就当牛使唤,他的亲信喝酒玩牌睡大觉,偏偏选咱哥俩看这这俩人,大冷天从被窝爬起来真遭罪!
“要是锦荣哥在,我们何苦受他的鸟气!”
另外一个年纪看起来大些,留着寸头的壮汉马上瞪了刀疤汉子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嘴,被三掌柜听到,小心他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他掏出一柄匕首,很是熟练的将陈小鱼与老吴的绳索挑断,然后目视二人缓缓道:“两位,下车后不要想着大喊大叫或者逃跑。实话跟你们说,墙上的铁丝网都带电,五只猎犬与獒犬也全都放开了,你们不可能跑的了。
“你我本无仇,只要你们老实,我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这样,绳子就不给你们绑了,下车后跟着我弟走,他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若是想跑,我手里的匕首可不讲情面,红刀子白刀子出,你们的命就没了,听清楚了?”
老吴与陈小鱼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下了车,刀疤汉子在最前,老吴次之,陈小鱼第三,寸头壮汉最后,四个人朝一排写着“职工宿舍”老式二层砖房走去。
果然,有数条獒犬已经从铁笼子里放了出来,见到老吴与陈小鱼两个陌生人后,等着嗜血的眼睛,朝二人低声嘶吼。
若不是又刀疤汉子以及寸头壮汉在,恨不得马上扑过来将二人撕碎。
来到宿舍楼前,上面写了很多标语:
精益求精,质量第一。
安全生产,人人有责。
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一针一线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刀疤汉子取出钥匙,打开宿舍大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便铺面而来。
宿舍楼里极为的阴暗潮湿,大厅石灰地面上满是垃圾,四周墙壁的白灰早就也已脱落,露出的砖墙全是苔藓。
上了二楼,刀疤汉子将老吴与陈小鱼推进了一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透气孔的屋子,而寸头壮汉则是道:“我们哥俩就在隔壁,水到时候有人送来,饭我也尽量给你们匀一点出来,拉屎撒尿原地解决,反正就一句话,只要你们老实,我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还有,找地方埋了你们是三堂主的意思,我们真正的头这几天可能会回来,他做事没有三堂主那么狠,也许放你们出去也说不定!”
说完,也不管老吴与陈小鱼说什么,他取出一把锁将门锁死了。
而这一刻,脸上的微笑,瞬间消散一空。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刚刚关门的这一刻,一包喷香喷香的肉饵已经从厂房的东侧外丢了进来。
这个地方因为立了一根电线杆,所以墙上并没有围着电网,而是又一小段空缺,一声黑色劲装的三娃子慢慢露出了头。
几条獒犬闻到味道后,马上好像闻到屎一般朝肉饵聚拢过来。
第526章 仓库下面竟然有大墓
肉饵的味道让獒犬们根本无法拒绝,短短半分钟,差不多五六斤重的诱饵被四条獒犬全部吃掉。
恨不得将石灰地面上的碎肉末都吃掉。
见此,三娃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开始默数,“十、九、八、七、六……”
当数到六的时候,一条布雷斯獒犬直接好似晕倒般摔在地上。
紧接着,又有一条凶猛异常,足有两百斤的菲勒獒犬白眼一翻侧翻在地上。
“五、四、三……”
当三娃子数到三,剩下的两条杜高犬也白眼一翻躺倒在地。
“爷爷说祖上走镖时,几百斤重的野猪都能让掺了三杯散的肉饵放翻,何况几条獒犬?”
将一个黑色摩托车头盔戴在头上,三娃子自墙上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地面上,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厂区这么大,还真是不太好找。”甫一起身,三娃子马上蹙了蹙眉。
从外面看,厂子内部不算很大,主要是因为厂区内部种了很多年份久远的高大树木,再加上荒废后堆积很多钢材,显得很是凌乱狭窄。
实际上单单停车场的面积就有六七亩。
除了一大三小四座厂房外,还散落着三四栋砖混结构的建筑物。
“这么冷的天,那群倒斗的土耗子不可能将小鱼哥关在厂房。
“倒不是说他们心地善良,主要是他们得派人看守,看守的人可不会跟着受冷,所以小鱼哥应该是在这几栋砖混房子里。”短短十几秒钟,三娃子就计算好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栋房子看样子是个仓库,里面亮着灯,应该有人在。
“好,先去那仓库看一看!”三娃子躬身弯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几分钟后,沿着围墙慢慢溜墙根的三娃子在仓库东侧灯光昏暗的窗户旁顿住了脚步。
仓库里果真有人,并且人还不少。
阵阵劝酒的吆喝声在这安静的凌晨很是清晰的传进三娃子的耳中。
“来来来,这几天嘴里淡出鸟来了,趁着三掌柜给买的这些下酒菜,咱哥几个再走一个!”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又从仓库里传了出来。
“对,九哥说的对,再走一个!”
“干了!”
“一口闷!”
“对,谁不一口闷谁是孙子。”
紧接着,各种酒杯碰撞的声音响起。
三娃子蹲在地上观察了好久,方才找了个最为隐秘的角度缓缓抬起了头。
这确实是一个仓库,不过因为工厂搬迁或者破产的原因,仓库没有货品,显得极为的空旷。
室内灯火通明。
中心位置,一个废弃油桶做成的火炉烧的正旺。
此刻,大约六七个人或赤膊,或穿背心围在几块铁板拼凑成的简易餐桌一边划拳一边喝酒。
下酒菜样式不多,但是量非常的大,酱猪蹄,熏鸡架,凉拌豆干,五香花生米,干切酱牛肉,手撕烧鸡,每道菜都是用海碗装着。
另外还有一个烧烤炉,大块的羊肉用铁签子穿成一串放在炉子上烤制,渗出的油脂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肉香与孜然辣椒带来的香气让三娃子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几箱易拉罐啤酒全部喝光,被七零八落的丢在地上。
十几瓶楚州大曲也全部打开,已经有七八个空瓶。
这时,保安室那个梳着马尾辫,脸上还有刀疤的年轻人看到许二宝杯中酒没有动,马上拉下脸来,“宝哥,你什么意思?”
许二宝斜了马尾辫一眼,“跟老子这么说话,你什么意思?”
马尾辫一拍桌子,“兄弟们的酒都干了,你为何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许二宝并不惯着他,他瞪起眼睛,“艹,你管我?
“不管少保主还是三掌柜都吩咐过,喝酒可以,不能耽误正事。现在保安室只有阿奎一个人守着,万一有事,大家喝的醉醺醺的怎么应付?”
马尾辫被许二宝一瞪眼酒意登时醒了三分,他支支吾吾的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有什么人来?
“再说了不是还有獒犬在外面守着?一个獒犬三四个人也弄不过,更别说咱们有四只,就算十几个人硬闯也给他们都咬死!”
许二宝目露凶光,“那要是别人不硬闯,偷摸跑进来呢?你怎么办?”
这次马尾辫不知该怎么回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倒是劝酒的一个叫九哥的麻脸汉子打起来圆场,“二宝,猴子人小说话不中听,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他当个屁放了。
“这两天仓库下面这个大斗有新的发现包括三掌柜在内大家都高兴,这不才买了酒肉犒劳大家伙。二宝你这次出去也是辛苦了,来哥敬你一个!”
说完,九哥将一杯满满的二两白酒端了起来。
无奈之下,许二宝端起酒杯与九哥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好!”
二人一口气闷下二两酒,其他几人登时报出一阵喝彩声。
许二宝可以无视马尾辫,但是不能无视这个九哥。
盖因为此人乃是三掌柜手下第一打手。自从许二宝的恩主五掌柜李锦荣被判了无期后,他与阿奎两人就成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浮萍,空有一身本领只能勉强过活。
此次少保主与三掌柜租下这个面积一百多亩的废弃工厂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倒斗。
倒的这个墓就在这座废弃厂房的地下。
具体一点,那个大墓就在这仓库的下面。
此刻,三掌柜已经领着他最为信任的一个手下穿着老鼠衣下了墓。
这种情况,许二宝不敢喝多。
第一,这个墓乃是一个顶级大斗,并且之前没有被历朝历代的盗墓贼光顾,这一点,不管是少保主还是三掌柜都反复确认过。
他许二宝也曾经下过墓,没有任何的盗洞,属于完完整整的一座古墓。
换句话说,里面的宝物依旧在墓里沉睡。
若待会三掌柜从下面带出好消息,那么所有人都得去搬“鬼货”。
第二,他许二宝并不是三掌柜的心腹,若是宝物太多,三掌柜杀人灭口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随时都要保持清醒。
第527章 墓中可能有元青花
少保主虽没有继承老堡主制造赝品的手艺,但是观山水,鉴地脉,寻龙定穴的本事却是有些青出于蓝。
他不过读了一遍《东江府志》,马上就来到柳树镇附近鉴地脉观山水,短短两天时间就确定这座废弃工厂下面当有一座元末明初的大墓。
墓主人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而是一名商人。
具体是一名贩卖瓷器的海商。
若是再加上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富可敌国。
据《东江府志》记载,这位海商曾经在瓷都定制过很多青花瓷器,然后贩卖到海外。
按照时间计算,正是元青花烧制的时候。
船不空回,以物易物,这位海商又自国外拉回无数珍宝。
少保主推测,这位海商的墓中很可能有元青花存在。
于是乔装打扮以外省客商的假身份租下了这座废弃工厂,开始挖土倒斗。
单轮倒斗的本事,他许二宝对自家这位少保主也得心服口服的说一句佩服。
比如仓库下面这座古墓,老保主只是能判断此墓当在东江柳树镇附近,而少保主却是直接将范围缩小到百米之内。
但是找到古墓与能不能倒到好鬼货,完全是两码事。
从租下厂房到现在已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事情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难点有二。
第一,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座古墓深埋在地下十六米的地方,单单打盗洞就用了很长时间。
第二,这墓修的极为结实,不是传统的砖石木料结构,而是用的一种从来未曾见过的坚硬石料。
石料的坚硬程度甚至比花岗岩还要硬上三分。
根据少保主与三掌柜的推测,这些石料很可能是这位海商自海外运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修墓。
所有想从墓顶直接进入主墓室基本属于痴心妄想。
进,只能从墓门进。
而墓门极厚,单单露在外面的墓门厚度就有四尺,整面墓门估计厚达八尺至十尺。
三米的厚度,在没有重机械的情况下,单靠人工戴着氧气瓶用凿子凿,不凿个几十天根本别想凿出可供人进出的盗洞来。
并且墓门上还有机关。
整个墓门大约是用六十多块巨型条石垒砌而成,一旦凿开盗洞,这些条石马上会移位,甚至倾泻而下将坑道彻底堵死。
麻烦。
非常的麻烦。
但是对于盗墓贼来说,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没有前辈光顾的大斗那是绝对没有放弃的道理。
为此,少保主专门去请“外援”,一去就是十几天,看样子应该也不是很顺利。
就在刚才,许二宝得知三掌柜在昨夜大有收获。
团伙里的某个小喽啰在地下吸烟时无意发现,这座古墓墓门下方的石料竟与其它石料不太一样。
这个发现对三掌柜来说简直如拨开云雾见青天。
按照他的推测,估计是运回来的石材不是很多,所以修筑墓基时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一些本地石材。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座古墓是在地下十六米的地方。
古代没有现代这么多的好装备,地下十六米基本可以阻止百分之九十九的盗墓贼光顾了。
这却是好办了,自墓门下打一个u型或者l形盗洞绕过墓门就可以。
这个重大发现按理说对团伙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事。
包括他许二宝!
只是问题又来了。
假设少保主在,他许二宝绝对会为这个发现而高兴,甚至畅饮几杯。
毕竟他也是担山太保的老人了,挖出好东西多多少少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但现在少保主不在,这事就不好办了。
三掌柜的外号叫作笑面虎,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
九哥见许二宝给足了自己面子,颇为高兴的道:“二宝,厂区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三掌柜下墓前已经将他那条最宝贝的猎犬放了出来。
“那家伙看家护院的能耐想必你也知道,不仅领地意识强,而且速度快性子凶,嗅觉更是极其敏锐,只要有陌生人靠近厂区它马上就能知道。
“放心吧,绝对无事,来,喝酒喝酒!”
许二宝自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心事,无奈之下只能端起别人早就给他斟好的白酒再次与九哥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一直在窗外偷听的三娃子突然心里一惊,“什么?竟然还有一条猎犬?情报出错了!”
所有的情报都是李晴儿的三爷爷李翰墨给的。
本来沈三运以为李翰墨跟担山太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让柳艳与三娃子悄悄跟踪他。
可李翰墨是什么人?那可是跟沈重楼交手,前十招都不落下风的人物。
他找了个机会很快就将柳艳与三娃子堵在一条巷子里。
当柳艳半真半假说出目的后,李翰墨登时笑了起来。
原来这竟然是一场误会。
之所以李翰墨与担山太保那位少保主见面,是因为此人乃是他的一位大客户。
此人天生有肺疾,而在十几岁时冬天的一次落水更是加重了病情。
最近两个月,此人一直用外省富商的身份来李翰墨的医馆寻医问诊。
李翰墨根据多年的经验在其身上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此人做过整形,然后胡子是假的,还带了假发。
不过对方有病也是事实,又痛痛快快付了诊金,那么作为一名医生就没有不给人看病的道理。
该开方子开方子,该抓药抓药。
还别说,李翰墨无愧于国医圣手的名气,他开的方子,这位担山太保少保主的病情很快得到了缓解。
虽然还谈不上药到病除,但是从服了药后,气色模样得到很好的改善。
如此一来,这位少保主多次要宴请李翰墨。
哪怕李翰墨多次推辞,也是赴了一次宴。
而这次恰好被沈愈老爹沈三运碰到。
再结合担山太保这位极为神秘的少保主多次出入李翰墨的医馆,一场误会也就发生了。
再之后,就是陈小鱼给柳艳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可能被发现了,希望二人调换一下,他来跟踪李翰墨,柳艳与三娃子去跟踪那位少保主。
但话还没有讲完,陈小鱼那边就传出撞车的声音,然后电话被挂断。
柳艳求助李翰墨,李翰墨想了半天给出了柳树镇废弃厂房这个地址。
这是李翰墨赴宴时无意听到的一个地址,是那位少保主的某个手下从别处弄来四条獒犬,然后少保主压低声音让其送到这个地址。
声音很小,但是李翰墨的武学造诣已是宗师级,飞花落叶都能听到,何况是说话。
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回车上拿些肉饵必须放倒那条猎犬才能救人,不然的话,一声犬吠,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弯下腰,三娃子开始倒着后退。
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腥臭无比的味道。
第528章 杀恶犬,得消息
“不好!”
电光火石间,三娃子一个侧空翻直接朝右侧挪移了数米。
堪堪避过身后夺命一击。
与此同时,他已经知道腥臭的来源是什么了,竟是一条全身漆黑如墨,一双眼睛好似小灯笼般的猎犬。
这条猎犬相比那四条獒犬一点也不多让,体型极其凶猛,堪比一只刚出生的小牛犊子。
甫一落地,还未等三娃子换口气,刚刚扑空的猎犬再次悄无声息的扑了过来。
腥风扑鼻,令人作呕!
“去死!”三娃子一个旋身直接从空中将猎犬抱在怀里,他一只手死命锁住猎犬脖颈,另外一只手则是捂着了猎犬嘴巴。
砰!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人一狗重重摔在了地上。
地面是水泥地。
可以承载重型卡车型的那种。
三娃子只感整个身体好似散架一般,疼的他额头冒汗。
没办法。
这样做的目的是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捂住狗嘴,不让它发出丁点声响。
现在不比白天,哪怕只是一声狗叫,一切的准备都将前功尽弃。
运气还不错,碰到的是一条知道偷袭的猎犬,若是一条獒犬,早就歇斯底里吼叫了。
猎犬的嘴巴被三娃子捂住后开始拼命的挣扎。
不过任它四肢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三娃子压在它背部的膝盖。
“无量天尊,小爷我本不愿意杀生,奈何你背后偷袭自己送到小爷的手下,我也只能将你超度了。
“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下辈子做个人吧!”
双手用力一拧,猎犬的头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圈。
就是这般,这条黑色猎犬依旧在挣扎,只是嘴里不停喷涌的鲜血让它挣扎几下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此刻,屋内划拳觥筹交错的声音依旧响亮,三娃子将猎犬拖到一堆脚手架后边,又扯了一块篷布盖住。
觉得没什么问题后,三娃子再次轻手轻脚的来到窗口处暗暗观察。
猎犬的出现让他了却一桩心事。
这东西鼻子特别的灵,不收拾了它,根本谈不上救人。
这一次他想在屋内人的交谈里分析关押陈小鱼与老吴的地方。
厂区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有地下室之类的,别说距离天明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是给他24小时他也不可能找到。
此刻,屋内好似更亮了。
数盏100瓦的led灯泡照的地上纤尘毕现。
菜没怎么减少,楚州大曲的空瓶却是又多了几个。
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许二宝道:“九哥,派俩人给阿文,阿武送些烤串啤酒去吧!虽然你、我、他不属同一个堂口,但毕竟都属担山太保一脉,咱们吃香喝辣,他们就吃些零食果腹,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九哥摸着颌下胡子茬想了一会,然后一巴掌拍醒身边一个带着鸭舌帽的手下,“你拿两瓶楚州大曲,再拿十个肉串,半只烧鸡给阿文阿武兄弟俩送去。”
鸭舌帽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醉酒后正趴在桌子上咧嘴做美梦呢。
梦里,鸭舌帽梦到自己倒斗挖到了一尊元青花,然后偷偷带了上来,到古玩街出手后卖了整整一千万。
拿了钱他就跑了,回到乡下盖了一栋别墅迎娶村花,村花还给他生了一对胖墩墩的龙凤胎。
这滋味,太美了!
突然,美梦破碎。
自己被九哥狠狠拍了一巴掌。
听到九哥吩咐,鸭舌帽并没有马上去办,他揉了揉睡眼,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嘟囔,“九哥,阿文阿武是跟林易安的。林易安已经背叛了风爷,不算咱担山太保的人,他的手下按理说也不是咱的人。”
啪!
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直接将他的帽子扇飞,九哥一拍桌子怒道:“放屁!林易安是林易安,他哥俩是他哥俩,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老子让你送你就去送,再叽叽歪歪,老子明天让你自个下墓凿墙。”
鸭舌帽被打后不敢还嘴,他先是弯腰捡起帽子,然后麻利的将肉串烧鸡装进一个白色塑料袋,又拎了两瓶楚州大曲,赶紧快步朝门外走去。
出门走出二十多步,鸭舌帽缓缓停住了脚步,他用手轻揉已经有些微微肿胀的左脸,脸上浮起一丝委屈与愤恨,“呸!老子这次搬鬼货时一定要藏点东西,这样的窝囊气老子再也不受了!”
说完,一口唾沫吐进塑料袋,“吃,吃爷的口水吧!”
长出一口气,他开始朝关押陈小鱼与老吴的宿舍楼快步走去。
鸭舌帽根本不知道,身后十几米外还有一个仿佛鬼影般的人在跟踪他。
……
关押陈小鱼以及老吴房间的对面还有一个房间。
相比之下屋内还算整洁。
甚至有点奢华。
墙壁刚刚粉刷过,地上铺的是复合木地板,两张弹簧钢丝床挨墙放置,冰箱电视也有。
两个超大功率的油酊24小时开启令室内温暖如春。
不过若是细看就知道一切都是表象。
所有的装修电器都是凑合。
墙面抹的好似狗啃一般。
木地板走在上面咯吱咯吱,明显没有找平。
电视是老式显像管彩电,没有信号,上面都是雪花。
弹簧床上满是油污,说八手都有可能。
冰箱也是一样,压缩机发出的嗡嗡低频共振声让人烦躁不堪。
刀疤汉子阿武打开冰箱门翻找一番后,取了两罐可乐出来,他先是递给矮壮汉子一罐,然后才给自己打开,一边喝一边问,“文哥,你说少保主真能放过跟踪他的这两个人?我怎么不太信呢?要知道他俩可是见过少保主真实相貌的。”
文哥探手接过可乐,起身缓缓走到窗边,他先将窗子打开换气,这才随手将可乐拉环拉开。
嗤!
随着一阵碳酸饮料的气体声,他一口气将330毫升的饮料全部喝下,然后将罐子丢到了窗外。
今年东江的气温比往年要冷一些,凌晨的夜非常清冷。
抬头看看外面月色,文哥突然转身阴阴一笑,“骗他们的,不管怎样,这俩人见过少保主与三掌柜的真实容貌绝对是活不成了,无非就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第529章 群贼会
听了文哥的话,阿武极为明显的怔了怔。
低头足足想了一分钟,他方才纳闷的问,“文哥,既然他们都活不了了,那你还跟他们说那么多话作甚?逗他们玩啊?”
文哥嗤鼻一笑,“我吃饱撑的逗他们玩?不过是想稳住他俩,免得他俩狗急跳墙做垂死挣扎?
“要知道现在是咱们看守,他们若是死了,收拾残局的肯定是你我。
“担山太保的人心已经散了,这个时候手上能不沾血就不沾血,懂吗?”
文哥摇摇头,转身双手扶住阿武的肩膀,“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一句话,不管少保主与三掌柜让你做什么,你都要问我后再去做,不要擅自做主,知道吗?”
阿武挠挠头,脸上露出一抹憨笑,“哥,别人都以为我傻,其实我不傻的。
“少保主对我好,是因为他得用我给他卖命。
“三掌柜对我好,是脏活累活都让我去做。
“若说有人是真心实意对我好,只有文哥你。
“别人都以为咱俩是同胞亲兄弟,可谁也不知我本是一个小乞儿,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四处流浪。
“没钱吃饭就翻垃圾桶找吃的,某天运气差吃一个臭掉的鸡腿导致食物中毒。
“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若不是文哥你收留我,拿钱给我看病,我现在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总之一句话,文哥你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西。你指哪我就打哪,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文哥脸上露出一抹感动,轻轻搂住阿武肩膀满是感慨的道:“你我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哥怎会让你去下刀山?”
阿武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世界上能让我卖命的只有文哥你一个人。哥,你等着,楚九,二宝他们在仓库烤肉串喝酒,我去要一点,虽然咱是安哥的人,但咱没跟安哥跑路就不算叛帮,凭啥他们吃香喝辣咱们在这里喝风?没这个道理!
“少保主也说了,现在是用人之际,这个大斗倒出来的‘鬼货’他只要两成,剩下的大家均分,我现在就去要吃的,不给我就抢!”
文哥摆摆手,“去一次也可以,咱也不是馋这点吃的喝的,得让三掌柜知道咱哥俩也是担山太保的人,不是空气!更不是一个想放就放的屁!”
屋门关上的那一刻,文哥脸上本来极其温柔的笑意瞬间消失,他低声喃喃,“不会让你下刀山,但是养你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让你给我卖命了,这次的海商墓掘开后,我会第一时间拿东西走人,阿武啊,到时候你得留下帮我承受少保主的怒火。
“十几年你吃我的喝我的,帮我这一次,不算过分吧?”
……
谁也不知道,此时厂房东侧偏门,一辆宝马750以及一辆雷克萨斯es350悄无声息的开进了厂区。
宝马740只有一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墨镜男,卖相挺不错,头发是蓬松的三七分总裁头,阿玛尼衬衫与西装,路易威登皮鞋。
若是这些还不能证明他的实力,手上那块耀人眼目的江诗丹顿黄金表壳古董表不会让任何人怀疑他的经济实力。
雷克萨斯es350里的人就多了。
驾驶室司机是个人高马大黑铁塔般的虬髯壮汉,留寸头,胳膊肌肉虬结看起来极为彪悍。
若是留个长发妥妥一个张飞在世。
副驾驶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残眉细眼蒜头鼻,脸颊上留有数道长长的伤疤,天生就是一副恶相。
后边只坐着一个人。
是个长袍马褂相貌儒雅戴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人。
大冬天的手执一把纸扇,正在后座闭目轻轻扇风。
两辆车子进入厂区后,泛着银光的电动门安全门缓缓关闭。
见此,驾驶室的“猛张飞”打破了车内沉默,“安哥,你背叛了风爷现在又跟着担山太保的少保主来倒斗,真不怕是他们设的一个局?
“要知道风爷此人可是个堪比蛇蝎的冷血动物,你之前说过,与是同是担山太保的一个大掌柜折了,风爷甚至没有给对方家里送一毛钱。
“而之前背叛风爷的,无一例外都是断水断脚丢进老坟坑。”
啪!
林易安将手上的纸扇合拢,脸上露出一抹大可放心的笑意,“风爷是风爷,少保主是少保主,完全是两码事。放心吧,这个明代海商的古墓因为石材的奇特以及机关的巧妙,整个担山太保除了我没人可以打得开。
“就目前来说,少保主是全天下最不想我林易安有事的人,换句话说,我是他的财神爷,谁希望财神爷有事?”
黑子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开车。
沉默了十几秒,副驾驶的蒜头鼻开口了,“安哥,你有没想过古墓墓门打开后的事?
“一旦墓门打开了,安哥你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对方人多,咱就三个人,到时候对方来个杀人灭口,咱们可就是案板上的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易安摇摇头,“世贵啊,你在古玩行厮混了二十多年,不过是个古玩掮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你胆子小,古人云富贵险中求,我本事苦出身,别人眼中一文不值的地痞,若不是靠一颗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胆,哪会有几千万身价?又哪会从身无分文到如今的东山再起?”
范世贵闻言尴尬笑了笑,毕竟是他勾引的林易安的女人,虽然林易安大人有大量将这事揭过去了,但心底终究还是有一丝尴尬。
只听林易安又道:“我不会拿自己身家性命做赌注的,少保主是用他的证件照片、身份信息、包括护照都放在我这里,我才来“赴宴”。
“东西我复印了三份,一份给了二壮,一份给了美霞,还有一份你们谁都不知道我放在了哪里,若他们在中午12.00联系不上我,那么就会将资料给警方。”
说完,林易安从袍袖暗袋里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碎瓷片。
瓷片是一枚青花瓷。
具体是一个历史人物青花瓷!
第530章 意料之外的人
这枚瓷片是少保主给的。
非常的谨慎。
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落于他人之手。
按照林易安的判断,这枚碎瓷片百分百是从一件元青花瓷整器上摔落的。
苏麻离青的色料。
呈色青翠浓重。
胎釉白而不细。
精湛的绘工。
早已褪去火光的釉面。
明显到极点的铁锈斑。
纹饰粗犷中透着一种细腻,绘图乃是实打实的古代人物。
亦是大家耳熟能详的。
秦末“黄石公圯上三试张良”赠《太公兵法》的历史故事!
因为是碎瓷片,无法看到器型,但其胎釉、纹饰、火光、以及铁锈斑等微小细节,妥妥一件元代青花瓷。
掂了掂手里的瓷片,林易安双眼一眯,“古董鉴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这要不是元青花,我林易安的一双眼珠子拿出来当球踢!
“少保主啊少保主,但愿你说的这个聚宝盆是真的,不然我林易安也不是好相与的。
“风爷在,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他不仅出手无情,还有各种手段让手下这些大掌柜离不开他。
“现在你将风爷架空,让他成了孤家寡人,殊不知你年纪轻轻又拿什么跟要人有人,要威望有威望,并且还鬼精鬼精的大掌柜们斗?”
担山太保这一脉的保主姓萧。
少保主的真实名字叫:萧畅。
这个秘密只有担山太保里面少有的几个大掌柜知晓。
其中就有林易安。
对方在这次许下很多好处来请林易安来倒斗,林易安本来嗤鼻一笑,话都没有一句。
盖因为这些好处听起来委实很好,可若细细品一品,全都是空中楼阁。
比如等风爷百年之后,萧畅许诺让林易安来做担山太保的副保主。
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林易安心里却是门清,担山太保目前之所以还有一些所谓的凝聚力,无非就是萧畅手里有几十座古墓的位置图。
并且基本都是没有被盗墓贼光顾的大墓。
虽然很多人都说少保主以地气断古墓的本事青出于蓝胜于蓝,但第一次合作谁知道是真是假。
毕竟此人之前完全没有参与担山太保倒斗的事情中去。
“元青花!未曾有盗墓贼光顾的聚宝盆,这种机会我若都不敢赌一次,那我还是林易安吗?”将瓷片放回袖袋,林易安低声喃喃自言自语了一声。
轻轻抚摸爱车的真皮座椅,林易安双眼露出一抹沉醉。
他不喜欢bba,也不喜欢那些拉风的跑车,林易安独爱雷克萨斯这个牌子。
当年这个车还叫凌志的时候他就为之痴迷。
因为年轻时他被这辆车撞过一次。
当时的他还叫李拴住,并不叫林易安。
对方下车后直接甩给他1000块钱。
九十年代初的一千块是笔巨款,从那时起他就发下誓言,将来成了富人,一定要买一辆这样的车子。
钱到手后,马上跑去县医院给李美霞的父亲付了三百块的医疗费。
李美霞直接亲了他一口。
美的他三天没有洗脸。
他林易安年轻时在别人眼力是个典型的二流子。
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好吃懒做。
因为兜里没钱,他跑去村长家里偷东西,因为太贪心,偷了两次。
第二次他打包腊肉与一袋白面准备翻墙时,恰好被回家的村长堵上。
接着就是被十几个壮汉追着打。
直到被打断腿,打破头,吊着一口气爬回家。
那时可不是现在,村长在村里一言九鼎,被打断腿的他躺在家里奄奄一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饭没得吃。
水没得喝。
药?
更是没有!
那些拜把子每天推杯换盏的狐朋狗友因为畏惧村长的势力,门都不敢登。
更别说给他送药送吃食!
这种情况,是李美霞瞒着家里给他送吃送喝送药!
恩情大过天!
当时的林易安也暗暗发誓,不管李美霞以后怎样,他李拴住一辈子不负她!
现在也是一样,李美霞回到他身边,他也既往不咎。
甚至,李美霞曾经这个姘头范世贵,他也带在身边。
正因为如此的大气,不仅黑子二壮哥俩对他死心塌地,几个单打独斗倒斗的也靠了过来。
甚至被他坑过的几个手下也大老远的跑来找他。
现在他林易安手下又有了十几个忠心不二,如臂使指的手下,绝对的兵强马壮!
嘎吱!
司机黑子稳稳踩下刹车,“安哥,少保主过来了,好似要给你开门!”
萧畅果然给林易安打开了车门,姿态很低,“安哥,走,我带你去见一个熟人!”
林易安刚想谦虚几句,闻言却是怔了怔,“难道这次下墓的还有别人?”
萧畅递给满是戒备的林易安一支红梅香烟,然后笑了笑,“安哥你放心,这‘聚宝盆’里的鬼货我答应你拿三成就绝对不会少,不管我再邀请谁,他们出力的那份钱,都是我来出。
“换句话说,你的那一份绝对不少,出血也是小弟出!”
林易安点点头,随手将香烟塞在了耳后,“少保主如此大气,林某也不能显得太过贪婪,假如咱们这次气运不济没挖到好东西,少保主答应林某的那五万块辛苦费就算了。”
萧畅仰天笑了笑,“痛快,就充安哥这个气势,我姓萧的没有找错人!”
说完,他拉起林易安朝一个极不起眼的二层小楼走了过去。
二层小楼内灯火通明。
这是个大会议室。
一张可以容纳二十几人的开会的圆桌放在中心位置。
墙上安全生产的红布与生产计划还没有撕掉,一时间,林易安仿佛穿越到了两千年初的感觉。
装饰的非常粗矿,地面是水磨石,墙面直接是清灰。
一个中年人背对众人,正在欣赏圆桌上的一个青花大罐!
本来这一幕还算说的过去。
但是在圆桌的旁边还放着老鼠衣,旋风铲,工兵铲、洛阳铲,狼眼手电,氧气瓶、铝制水壶,压缩饼干等倒斗必备的物件。
林易安望着中年人只背景,一种熟悉且陌生的感觉瞬间从心底升了起来。
“奇怪,此人看背影如此熟悉,为何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第531章 诡异的瓷器图案
林易安望着中年人之背影,一种熟悉且陌生的感觉猛然从心底升了起来。
“奇怪,此人看背影如此熟悉,为何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同时,在他心底也生出一丝戒备,此人猿臂蜂腰,肌肉撑的衣服隆起,明显是个练家子。
当然,林易安也没有惧怕,有黑子在身边,他的安全足可以得到保证。
黑子属盗墓四行首中的卸岭一脉,卸岭是外面的称呼,他们自称“托天力士”,祖师爷曾经做过唐末某位节度使的贴身侍卫。
唐末天下大乱,做起了倒斗的买卖。
这一脉人不多,却是有一门好似金钟罩铁布衫般的内劲硬气功。
修炼这门武学后,力大无穷不说,身体的防御力也是没的说。
刀枪不入那是扯淡。
只要是人,就没有刀枪不入的。
但练了这门祖传硬气功后皮糙肉厚是肯定的,防御力也是极其惊人。
当初这哥俩在古玩市场被十几个人用棍棒抽打数分钟,换别人早就骨断筋折,这俩人愣是只受了些皮外伤。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林易安给黑子使了个眼色。
黑子会意,他双手握着别在腰间的两只甩棍,好似豹子的眸子不断打量屋内每一个角落。
许是听到有人走进来,一直在打量桌上那件青花大件的中年人缓缓转过了头。
这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肤色白皙,梳一个90年代港片大亨的背头。
发蜡打的很有水平,油亮却不油腻,不像有些不会打发蜡,看起来十天没洗头的样子。
总体来说,堪称是个美男子。
见到此人相貌,林易安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结巴的问,“咦?你不是?你怎么?你???”
不过林易安终究也算倒斗行当里的一方枭雄,不知盗过多少古墓。
阴暗诡异,白骨森森的古墓都不怕,难道还怕人?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他便缓了过来,“锦荣兄?你竟然出来了?”
中年背头男闻言怔了怔,然后马上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背头男这一番的动作让林易安更加懵圈了。
在林易安眼中,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设局绑架徐多福,然后又设局让沈愈来鉴宝,被沈愈反击打晕,进而被判无期的担山太保大掌柜之一的李锦荣。
不过林易安马上否定面前这人是李锦荣。
现在的李锦荣正在楚州监狱服刑,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别说他是个人,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来。
面前这人绝对不是李锦荣。
绝对不是!
想到这里,林易安扭头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萧畅,一副你要是解释不清楚老子就走人的决绝。
萧畅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亲热的握住林易安左臂,“安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哥名叫李锦雍,听名字就知道跟锦荣哥有关系!
“他们确实有关系,并且关系还不一般,乃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锦雍大哥因为早出生所以是大哥,雍荣华美,他们两兄弟占了雍荣,两姐妹占了华美。”
林易安转了下眼珠,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
很多年前他就听李锦荣说过,李锦荣兄妹四人他排行第二,上有一个兄长,下有两个妹妹。
再加上此人与李锦荣相貌一般无二,所以萧畅说的应该没错。
实话讲,这次来这个旧厂房下墓倒斗,林易安并不希望参与的人太多,但是萧畅坚持邀请其他人,他也没办法。
只听李锦雍道:“我祖上以烧瓷起家,从元代延佑朝起,连续十几代人都在瓷都为皇家烧制官窑。从我祖上留下的元青花瓷片分析,这尊大罐使用的钴料应该就是苏麻离青。
“看其器型与纹饰应该是早于永宣青花。
“所以大概率是一尊元青花!
“不过我也有一些疑问,元青花传世品中没有这种图案,两位请看,这件元青花上的图案有些过于诡异了。”
李锦雍的话自然是说给林易安听的。
罐子是萧畅的,早就看过不知多少遍了。
林易安朝大罐端详了一眼,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罐子上的图案是一幅鬼怪图。
一个乌帽绿袍,面貌凶恶,眼若铜铃,分不清是人是鬼的巨汉正在撕咬一只好似夜叉般的小鬼。
那小鬼痛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注视巨汉并没有放过小鬼的意思,嘴中满是小鬼之血肉。
旁边有楷书四字:钟馗食鬼。
一般来说钟馗虽然面相凶猛,却是镇宅的。
悬蒲剑艾虎于门,堂中挂钟馗像。
画钟馗贴于后宅,以辟不祥。
这么凶的钟馗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想了想,林易安道:“锦雍兄,钟馗食鬼虽然凶煞了些,不过也算不得太过诡异吧?”
李锦雍笑而不语,轻轻将大罐转了一下。
林易安只看了一眼马上失声喊道:“什么?竟然有两个钟馗?”
大罐的另外一面豁然还有一个乌帽绿袍的巨汉,他藏在一颗古松后边正在偷看另外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啃噬小鬼。
这么看起来,就是诡异的很了。
这时,只听李锦雍道:“萧老弟这次邀请我来,是因为我祖上曾经与咱们脚下古墓的墓主人,也就是这位家赀万贯的海商打过交道。
“我祖上世代在瓷都烧制官窑,见过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所以留下一本秘传的佚闻古籍,有亲身经历,也有到听图说。
“其中就提到过这位海商,关于他的记载很是非同一般,甚至有一些惊悚!”
林易安与萧畅对视一眼,同声问道:“愿闻其详!”
李锦雍:“首先,这位海商的声音很是诡异,一个大男人说话却好似一个女人。
“另外,我家那本家传的古籍对他的相貌用了四个字,‘不记其颜’
“这位海商极为神秘,除了他的几位妻妾以及贴身护卫外,没人记得清他长什么样子。
“按理说,商人不可能不与人打交道,甚至需要经常应酬。我祖上就见过他数次,对方也没有什么东西遮面,我祖上竟然记不住对方的面容,绝对是怪事。
“不过也不怕,这次下墓我带了几样辟邪的东西!”
第532章 化煞
话毕,李锦雍好似变戏法般在身后的皮箱里取了三个漆黑如墨的竹筒出来。
公鸡血、黑狗血,朱砂粉。
都是民间传说可驱邪避煞,化险为夷的好东西。
将几个竹筒在会议桌上一一摆好,他又在皮箱里摸索了一会,许是因为遮遮掩掩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朝大家尴尬的笑了笑。
过了大约半分钟,终于从皮箱里掏出一个紫漆木匣来。
木匣不大,长约三十厘米,宽十余厘米,厚度大约六厘米。
单看外表,因为上了油漆的原因,无法分辨是哪种木材,但匣体却透着一种木器独有的温润以及精美的纹饰。
表面包浆不错,当是一个老物件。
李锦雍适时解释道:“五百年份雷击木打造的符笔匣,现在已经很稀少了。我曾外祖父曾是一名游方道人,偶然间从别人手里得到这么个物件,传到现在已经两百多年了。”
打开后,里面有大小不一的数个格子,其中最大的一个格子里面放有一根毛笔。
金光灿灿的毛笔。
下面还有一沓黄色符纸。
萧畅双目直视李锦雍,有些不确定的问:“李哥,你这是要准备绘制符箓?”
李锦雍扫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萧畅身上,“阿畅猜的没错,我确实准备画几张‘化煞符’以备不时之需。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下面这座海商墓确实十分的邪门!
“这次我冒险随你来倒斗,也是做过详细的调查。据我所知,并不是没人知道柳树镇这座明代海商古墓的位置,也不是这座古墓用的石材坚不可摧或者埋葬的位置过深。
“而是有人明明把盗洞打到墓门处,也依稀看到了墓门的样子。但继续往前打,马上就会发现是一个死胡同,碰到的根本不是墓门,而是一块坚不可摧的石板,此时耳边往往会传来阵阵诡异的哭声,最后不得不放弃!”
说完,李锦雍不顾众人错愕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将那只金光灿灿的毛笔握在手里,然后飞速的将朱砂、黑狗血、公鸡血调在一起搅动。
觉得差不多了。
他又变戏法般在衣袖取了一根赤红如血的蜡烛出来,用打火机将其点燃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摆在了屋内西北角方向。
凝视几秒,觉得蜡烛没有任何熄灭的迹象后,他方才快步走回到了桌子旁。
再次深吸一口气,李锦雍用毛笔蘸取符液开始在黄纸上绘符。
他神色凝重,笔法娴熟,每一笔都好似画过千遍万遍,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行云流水。
不过从他额头上那些细密的汗珠看,画这所谓的“化煞符”也极为的耗费体力与精神。
好在李锦雍双眸坚定,手臂沉稳,哪怕头上已经冒起丝丝热气,手中符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
此时此刻,屋内所有人皆是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扰到李锦雍。
当然,众人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毕竟绘符这种事往往只在影视剧或者小说里出现,现实里看画符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
黑子还好,范世贵恨不得把脸贴过去观看。
这一幕也让萧畅的几个亲信手下嘴角露出一丝鄙夷。
站在一旁的林易安虽然表面也透着几分好奇,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
他并不担心这次倒斗会有什么危险!
这些年的盗墓经历已经让他对神神鬼鬼的东西免疫了。
所谓的危险更多的是墓中带毒的气体以及各种机关。
看似平整的墓道一脚踩上去就掉进满是尖刺的陷阱。
一扇石门推开,几百斤的大石头兜头就砸下来。
当你躲过数次危机,觉得没有危险继续往前走时,石门突然自己闭合锁死,别说没有工具,就算有工具,墓里面的氧气也不能保证可以破开机关。
更别说还有流沙、毒烟等机关。
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
还有的古墓因为时间太长,里面全是积水,水中因为有水银或者其它有毒材质的原因,触碰后往往会得一些极为奇怪的皮肤病。
至于传说中的神诡之事,他林易安都当是个屁。
倒了上百个大斗,从来没有碰到所谓的粽子、僵尸。
都是些不能说话的骷髅。
他也不是在奇怪李锦雍祖上的事,李锦荣祖上是瓷都烧窑的匠师,这一点他早就清楚。
林易安奇怪的是李锦雍为什么会加入这次的倒斗计划里来。
因为他曾经听李锦荣说过,他这位兄长因为打小在外祖父家里长大,对风水玄学研究颇深,但是对方并不喜欢做掘人坟墓这种有损阴德的事,甚至因为李锦荣为担山太保卖力而与李锦荣断绝了兄弟关系。
这等脾气的人怎么就突然加入了呢?
还有,他更纳闷萧畅是怎么知道如此隐秘事情的。
作为担山太保的少保主,萧畅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国外。
回国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他对李锦荣都不熟悉,又怎能将李锦雍给找来?
明显就是不合常理!
按理说这种事除了风爷之外,担山太保中其他人不应该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自己之所以知道,不过是与李锦荣私教极好罢了!
“难道这祖孙俩闹掰只是个烟雾弹?”林易安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可是想了半天,他也找不到这里面有什么对自己有坏处的问题点。
今时不比往日。
还是那句话,萧畅的所有真实资料他都有,哪怕风爷在此,投鼠忌器之下也不敢拿自己怎样。
毕竟风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他不会让萧畅下辈子在牢狱里呆着。
风爷是个绝顶聪明人,不会逼人做鱼死网破的事情。
更何况,宝山都入了,又哪里有空回的道理?
“成了!”
此时,李锦雍已经将化煞符绘制好。
不多不少正好三张。
他朝符箓上吹了几口气,然后将符箓小心翼翼的摆在桌上,这才用衣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希望这三张化煞符派不上用场!”
第533章 无名石匣
或许觉得自己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李锦雍抬起头朝萧畅讪讪一笑,“萧老弟,马上就要下墓了,你是主人,你来说几句吧!”
萧畅点点头,示意从外面进来的几个手下将屋内灯光调亮一些。
啪、啪、啪!
数盏led大灯同时打开,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萧畅环视一眼,用低沉且严肃的语气道:“倒斗,尤其是倒大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次下墓主要是为了探路。
“既然是探路,我的手下一个都不带,所以李哥与安哥你们也不要带手下了,这次就咱们三人下去。”
看似商量,实则语气极为坚决,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在里面。
这一刻,萧畅有了担山太保少保主的气势,语气表情完全跟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李锦雍与林易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均是点头表示同意。
如同萧畅所言,这次下墓主要是探路,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份不可预测。
别说那种多手多脚触动机关的,就是小心翼翼也有可能误触,到了那时,不救人显得冷血,人心容易散。
救,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在古墓里,实力不够的就是累赘。
累赘自然就不带。
手下们无非就是做些苦力!
将墓里的鬼货搬上来。
萧畅见众人沉默不语,尤其是李锦雍与林易安都没有反驳,他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座海商墓的情况非常的复杂,盗洞打到一半时会碰到一层极为坚硬的石板。
“用了我家祖传的旋风铲才破开其中一块,可以让我继续往下打盗洞,目前看,距离主墓门还有两米深度。
“为了应对墓里的困境,小弟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水壶,老鼠衣、工兵铲、旋风铲、飞龙爪、狼眼手电,包括氧气瓶,防毒面具,安全头盔、防水靴,移动探照灯有一样算一样,都是小弟千挑万选出来的,也是市面上能买到与定制到的最优级的。
“李哥,安哥,大家现在开始挑选装备,半小时后准时下墓!”
这时,一只站在圈子中心的范世贵突然开口道:“萧保主,难不成这墓道入口是在这间屋子里?”
萧畅朝自己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黑西装来到屋内东南角很是吃力的将一个实木写字桌拉到了一旁,刹那间,一个可以供成年壮汉走下去的盗洞露了出来。
盗洞打的非常有水平,四周平整不说,尺寸也是恰到好处,足可以让一个二百斤的胖子钻进去。
更是在洞口处预留了数个木桩橛,如此种种,绝非普通倒斗的门外汉所为之。
洞口有风。
阵阵阴风从盗洞深处吹出,证明这盗洞还有换气口。
不过屋内的众人除了萧畅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掩住了口鼻!
臭!
臭不可闻!
闻之欲呕的那种!
面对众人的不解,萧畅解释道:“实话实说,这个盗洞并不是萧某打的!”
他这一句话,让本来掩住口鼻的众人皆是露出了诧异表情。
好么,这古墓是你第一个发现的,盗洞不是你打的,难道是鬼打的?
再说了刚刚你还说用家传的旋风铲破开石板呢?
此时,已经走到了盗洞旁边的萧畅指着洞口,神色颇为凝重的道:“寻古墓、辨天星、鉴地脉。不是自吹,我萧畅却是有些天赋,但具体到盗墓的手艺活,萧某真的是差诸位太多。
“所以,这个盗洞的大部分都是别的同行打的!”
林易安心中一惊,“什么?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不是说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这座古墓的位置吗?”
萧畅摆摆手,示意林易安不要惊慌,“对方运气不是很好,到了十米碰到那层坚硬的石板后,不再往下打,而是想打一个u形盗洞绕过去。
“可惜这个海商墓建造时有高人指点,人家算准了倒斗的会这样做,就在石板侧面的泥土不知道掺杂了什么东西。
“此物非常的黏,打盗洞的这个同行竟然无法脱身。
“对方到也是个狠人,直接自断一条胳膊,生生将自己的右手小臂斩了下来。
“少了半只胳膊,他根本爬不上来。
“然后快速失血人就挂了。
“外面的人看不到有人上来,转身下去营救,也死在了里面。
“两人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年,所以盗洞里的味道极为腥臭。”
林易安皱了皱眉,“什么东西七百多年还能保持如此强大的黏性?简直是匪夷所思,我倒斗不计其数,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萧畅笑而不语,似乎在卖关子,李锦雍却是若有所思的开口道:“结合墓主海商的身份,难不成是某种海鱼的鱼胶?”
“咦?”
萧畅非常意外的轻咦了一声,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以及惊诧,根本不信李锦雍能知道这等隐秘的事情。
他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李锦雍,似乎想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不过李锦雍极为镇定自若,让萧畅根本无法找到破绽,“李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没错确实是一种鱼胶,一种黏性极强的鱼胶!”
李锦雍笑笑,“这次我千里迢迢的跑来东江,功课自然要做!
“话都讲到这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这次李某的目的是到墓中找一样东西。
“瓷器、金银、珠宝,玉器,墓中所有陪葬品李某人一样也不要。
“我只要一个石匣。
“嗯,若是能找到,我只拿这个石匣。
“为了不伤彼此和气,李某在这里选择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个石匣我势在必得,谁要阻止,别怪李某人到时候翻脸!”
闻言,萧畅蹙了蹙眉。
林易安的嘴角也跟着动了动。
不过权衡利弊,俩人都没有说话。
做任何事前,都最忌窝里斗。
盗墓倒斗也是如此!
不过旁边的范世贵却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哼!都是拿命倒斗,凭啥就你先挑?
“最公平的就是按照墓中宝物的价值均分。
“退一步讲,谁知道你说的这个石匣有多大?若是如同棺材那么大,得装多少奇珍异宝?”
第534章 各怀心思
范世贵这番有凭有据的话说出口,作为老板的林易安非但没有喝骂训斥,反而自嘴角露出一抹不可名状的浅笑。
摆明了范世贵的这番话是他授意说的。
而萧畅这个发起人亦是一副坐山观虎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要阻止范世贵的意思,甚至也如林易安一般,在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很明显。
这俩人都想知道这个所谓的石匣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有什么样的用途。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元青花都不要却要一个石头匣子,摆明了匣内装的物件比元青花还要贵重。
很简单,李锦雍不是傻子,他不可能放着宝物不要,而去选择不值钱的破烂。
李锦雍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反驳,他缓了缓语气轻轻解释道:“是李某刚才没解释清楚。
“诸位,这个石匣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贵重宝物,而是我祖上送给这个海商的一件普通礼物。
“此物对大家可说没有任何用处,李某这般重视,只是因为匣中的物件与我祖上有很大关系,对于我了解祖上的一些事情有很大的帮助。
“单从金钱方面讲,别说相比元青花,甚至比不上一枚普通的银锭!”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表情也好,眼神也好,透出的一种坚定与执着,仿佛石匣中蕴藏的是他解开家族某个巨大秘密的关键线索。
说起来,这还真是有些不好反驳,
盗墓都是为钱,可人家为的却不是钱!
只是拿回自己家族送出去的东西,这你总不能不让人家拿吧?
林易安看了下萧畅。
萧畅低头轻咳了几声,然后在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角。
这个动作应该算是个信号,同一时间,萧畅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极为突兀的响了起来,“李先生,你这些话我们无法验证,无非就是你怎么说就怎么是!
“这空口无凭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瞎编?
“站在我们的角度讲,那石匣内若没有珍贵的宝物,那位海商怎会将其作为自己的陪葬品?
“倒斗是个见光就死的营生,不管少保主也好,李先生您也好,还是我等小喽啰也好,都是冒着蹲大狱的风险来做这个勾当,凭啥就得你先挑?
“若这石匣里面存了些画圣吴道子的真迹以及书圣王羲之的墨宝,难道你也要全拿走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瘦小汉子。
这个人长得极为磕碜。
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猥琐邋遢可说集齐了。
牙齿也参差不齐,一颗门牙明显是后镶的,右脸下侧还有颗带汗毛的大瘊子,再加上手里握着俩文玩核桃,活脱脱一副狗头军师打扮。
只是人不可貌相,他这番话说的极有“威力”,别管有的没的,先拿一顶大帽子扣在李锦雍的头上,比范世贵那一套厉害多了。
果然,这番话说出口,就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瞬间在屋内激起层层涟漪。
在场的众人眼中都露出一抹沉思表情。
是啊,毕竟谁也摸不清墓里那个所谓石匣里面装着什么宝物,若真有画圣书圣的真迹,那元青花就算不得什么了。
大家不管是头目还是喽啰,倒斗无非就是为了多弄点钱,你拿多一点,我就少拿一点,谁愿意少拿?
李锦雍蹙起眉头有些不悦的反问,“这位老弟的话讲的好没道理,谁家字画能在古墓中存放七百多年?众所周知,古墓中阴暗潮湿,木头都会腐烂,何况是纸绢类的字画书帖,就算真有,怕也早就成了一堆发霉纸浆了吧?
“你们担山太保也算盗墓行当里的翘楚,你们从古墓带出过名家字画或者墨宝吗?”
狗头军师却是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继续角度刁钻的道:“若是那石匣密封性很好,地下墓室也是一个恒温环境,说不定真可以保存下来,要知道纸寿千年并不是胡乱说的!”
“你?”
“哼!”
李锦雍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对方的无理取闹,直接被气的脸色涨红。
甚至手臂都有些微微发抖。
稍待了一会,他抬起头目视萧畅与林易安,锋芒毕露的道:“萧老弟,林掌柜,李某本不是倒斗行当里的人,这次甘冒奇险陪着两位下墓,必然有所求,不然我吃饱撑的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下墓?
“所以,墓中之石匣李某势在必得!
“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将石匣拿走,要么我现在就走,如何选择,二位做个决定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作为组织者的萧畅陷入沉思之中。
作为这次盗海商墓的组织者,他知道得做个决断了,片刻后,他沉声道:“石匣,李兄你可以拿走,但是必须得让我等看上一眼,你我都是冒着生死危险下墓,鬼门关前走钢丝,怎么也得做个明白鬼!”
林易安一听,马上附和道:“少保主说的没错,石匣,李兄你可以拿走,但是里面的物件我们必须得看一看!”
李锦雍眉头紧促,很明显,此时的他心中依旧有些不情愿,单单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那神秘石匣对他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不过他的担心与萧畅以及林易安差不多,现在三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想得到自己心仪的物件,那么就得合作。
他李锦雍懂得破煞与机关术,但是他只是懂,却不会实际操作。
倒斗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林易安不懂什么机关术,但是他动手能力强,破除各种机关很有经验,只要有人能解释机关的关键点,他就能折腾开。
至于萧畅对古墓风水了解的很清楚,可以知道古墓中一些陷阱的位置,并且一旦出了问题,跟着他能保命。
虽然让萧畅与林易安看到匣中的物件后会节外生枝。
但若不答应,想节外生枝都不能,因为倒斗之行根本无法继续。
又沉默了一会,李锦雍最终咬了咬牙,“好吧,让你们看一眼也不是不行,但看完之后必须得让我顺利带走石匣。”
林易安与萧畅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彼此眸子里都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李锦雍低头的一瞬间,眼底深处也露出一抹凶狠。
第535章 下墓
到目前为止,协议算是完全达成。
不过也仅仅是流于表面。
拿到石匣,萧畅与林易安必然要观看里面保存的物件,若如同李锦雍所说,只是他家族一些不值钱的信物什么的,自然你好我好。
若里面的物件是简直连城的那种,李锦雍能不能顺利带走,或者萧畅与林易安能不能拦下他,那就是两说了。
彼此心怀鬼胎,却又得互相合作。
在盗墓行当里,除了父子之外,所谓的情义、友谊都是纸糊的。
一点就破。
但有些可笑的是,倒斗的利益却让他们不得不凑在一起。
目前来说,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彼此谁也信不过谁,却又彼此谁都离不开谁。
啪!
萧畅熟练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略显沉闷的房间中回荡。
身后的狗头军师会意,赶紧凑了过来,“少保主,什么事?”
萧畅:“你亲自将我准备的那个活物取来!”
因为这座海商墓是深埋,在地下十几米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凶险。
依照经验,肯定需要先用活物试探。
林易安在黑子的照顾下很快就将老鼠衣与防水防火的软底长靴穿戴好,他听到萧畅吩咐人去取活物,脸上立刻露出一抹赞许之色,“少保主,你若不说,我还真就忘记了,下这种满是机关的大墓是得带个活物,就是不知是鸡鸭鹅里面的哪一种?”
萧畅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现在大家挑几件趁手装备吧!”
李锦雍选了一柄德意志进口的工兵铲,钢口泛着幽幽寒光,只需看一眼就知价值不菲。
林易安选的一柄旋风铲,这是担山太保特制的一种倒斗工具,手柄用两根钢管一横一竖拧在一起,伞叶则是三片精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刀片。
看上去这旋风伞与飞机的螺旋桨很像,所以叫旋风铲。
优点是可以随意拆装,缺点是只能横挖。
竖挖的话使不上力,就是横挖也需要极强的经验才能操控,因为这伞叶太过锋利,别说是土,就是墓中坚硬无比的墓砖都能打穿,稍不注意就会把自己的手割伤。
最后是萧畅选择,他从一个长木盒子里取了一把钢铲出来,铲头长15厘米,后端加厚,前端为半月形的锋利铲刃。
铲肩上有接口,可以拧上一把长度约为半米左右的精钢螺纹钢管。
此物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阳铲。
相传是一个叫作李鸭子的人发明的。
此人表面是一个本分小生意人,实际上一个做无本买卖的盗墓贼。
以前盗墓用的多是普通铁铲,此人去赶集,他看到大集上有人正在搭建棚子,而挖坑的工具既锋利又能把土带出来,铲头是个半喇叭状,插入土中的铲头被土撑大,土被挤压在铲体里,再拔出便能很好的将土带出来。
受此启发,李鸭子将之加以改进后,打造出用来盗墓的铲子。
由于洛阳是古都,古墓众多,冢连冢墓压墓,无卧牛之地,所以铲子出现后最早就在洛阳附近盗墓,后来人们称之为“洛阳铲”。
李锦雍见萧畅带一把洛阳铲而不是工兵铲或者旋风铲,很是纳闷的问:“盗洞已经基本打好?为何还携带洛阳铲,在盗洞那么狭窄的地方还是工兵铲更好用吧?”
萧畅听了李锦雍的疑问,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并不急于回答,他在满地的工具里取了一柄匕首出来,然后熟练的将钢铲组合再一起,随手这么往匕首上一戳。
随着一声金铁交鸣之音,匕首应声而断。
“呀,好锋利的铲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斩金截铁?”
“是啊,太锋利了,哪怕墓门有半米后,有这宝贝也能轻易破开!”
围观的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这时,萧畅方才朝李锦雍傲然一笑,“李大哥,这把铲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很不简单。它的钢料,是我在国外某个地下黑市上买到的。
“不是现在的东西,乃是国外倒斗的同行从一座沙漠千年古墓中挖出来的,用此钢打造的一柄匕首真可说是斩金截铁,普通的钢材石料在那柄匕首面前就好似豆腐一般。
“我买下来后,又花重金在国外请人锻造,从制坯,热处理,成型,磨刃足足有五十道工序。
“想在墓门下打u形盗洞,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离开他根本不行!”
这时,室外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喔、喔!
然后又有两声鸡鸣传进来。
随后众人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萧畅的狗头军师抱着一只体型巨大,堪比大鹅般的公鸡走了进来。
这只公鸡除了体型巨大外,长得非常的有特点,头顶鸡冠艳红如血,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血色火焰,毛色红黄相间五彩斑斓,看起来极为的油亮,好似刷了一层桐油。
还有那鸡脚,乃是金黄色的。
鸡喙呈钩状,锋利程度,比鹰喙也不遑多让。
一对鸡目明亮锐利,犹如两颗璀璨的黑宝石,望着室内众人好不露怯,相反还炯炯有神的一个个的打量。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家禽,而是降临凡间的灵禽,散发着一种令人惊叹的英武之气。
“哇,这公鸡个头也太大了吧?”
“怕是得有三十斤?”
“这玩意估计老鹰见了也得发憷。”
“哼,老鹰算什么?就算金雕来了,也不一定能赢它!”
熟练的在鸡脚拴了一根特制的尼龙绳,的萧畅将大公鸡放入盗洞。
随着萧畅手柄上尼龙绳不断的变少,大公鸡在盗洞内也是越走越深。
大约有二十米后,萧畅开始转动手柄。
很快,大公鸡从盗洞中走了出来,没有任何异样,依旧精神抖擞,时不时的还会发出阵阵高傲的鸡鸣声。
看到公鸡这般状态,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
萧畅环顾四周,神色郑重的道:“好了,看来盗洞内目前应该是安全的。我第一个下,你们在上面随时做好接应,我拉三次绳,表示安全,你们下去即可!”
说罢,他熟练地检查了随身照明设备,确保一切无误后,便深吸一口气抱着大公鸡钻进了盗洞之中。
第536章 下墓(二)
“坏了!绳子怎么断了?莫不是这盗洞里面有什么看不见的鬼东西?”
林易安身旁的黑子首先失声喊了出来,他脸上表情古怪,一双牛眼瞪得溜圆,眼睛深处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恐之色。
看到这一幕的李锦雍也皱起了眉头。
他外面的身份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主要做纺织品与五金类的生意,所以他非常清楚萧畅手里特制尼龙绳的强度有多大。
这种尼龙绳虽然看起来比鱼线粗不了多少,但因为在制造时加入了几种极为稀有的材料,承重能力极为强悍。
别说拴一只公鸡,就是一头百多斤重量的牛犊子也能轻松吊起来。
此刻他心里满是疑惑,暗暗思忖着:“这绳子如此坚固怎么会断呢?难道真如黑子所说,这座海商墓里什么看不见的诡东西?
“若是这样,几张化煞符还不一定管用!”
其他几个萧畅的心腹手下也凑在了一起窃窃私语低声交谈,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丝复杂之色。
“老保主说过,这座海商墓非常的邪性,让少保主不要动这座古墓,现在来看,老保主很有远见啊!”
说话的人四十多岁,脸上长了很多雀斑,脖子上还有一道足有十厘米的长长刀疤,此刻的他脸上满是唏嘘,似乎对老保主的话深信不疑。
“是啊,我也听说了,当初吴大掌柜曾经来过一次,最后却是铩羽而归!打一个盗洞死一个人,挖了四个盗洞死了四个。
“不是小喽啰,都是跟随吴大掌柜不知道倒过多少大斗的心腹手下,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打道回府!
“从那以后吴大掌柜这一支就算没落了,从担山太保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的二掌柜,变成只能跟在别的大掌柜后边吃点汤汤水水的九掌柜。”此人与刚才的刀疤男模样差不多,应该是对双生子,他一边说,脸上还流露出一丝惋惜,仿佛对吴大掌柜的遭遇有一丝同情。
此时,一个三十岁出头看起来很是憨厚的矮壮汉子突然接话,“嘿嘿,你们不知道三掌柜也来过?”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为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而感到得意。
“什么?三掌柜也来过,他现在不是在盗另外一座陪葬墓吗?”刀疤男满脸的惊讶,嘴巴微张,眼神中透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诧异。
矮壮汉子冷冷一笑,“就三掌柜那鬼精鬼精的人若是没吃过亏,能看着宝山却没有动静?他不是不知,而是是怕了,彻彻底底的怕了!
“这座海商墓委实有些太过邪性。
“二掌柜铩羽而归后,三掌柜要了古墓图马上就来了,不过他比二掌柜要聪明的多,只折了两个没用的新手就收手了,自己的精锐一个也没伤。
“他这次答应少保主过来,目的也很明确,在不付出什么代价的前提下,跟着少保主分一杯羹,当然能吃点肉甚至大捞一笔就更好了!”矮壮汉子说完,粗狂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似乎对三掌柜的这种行为很是不齿。
旁边的林易安听的可说是一清二楚。
他离开担山太保太久了,这些内部秘辛他全然不知,并且萧畅邀请他时也未曾提及,眼珠一转,他朝身旁的范世贵使了个眼色。
范世贵心领神会,马上迈着小碎步凑了过去,他从衣袋里取了一盒东江本地非常有名的香烟“金装江烟”,极为娴熟的挨个散了一圈,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口气问道:“既然这么邪性,少保主为何一定要倒这个墓?”
话说完,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人像是傻子看他一般。
不过他刚刚散了一圈烟,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面相憨厚的矮壮汉子笑道:“越是邪性的墓,越没人敢来,换句话说,这墓没有任何盗墓的同行光顾过,是个实打实的‘聚宝盆’,哥们,‘聚宝盆’你总该知道吧?”
范世贵呲牙一笑,“当然了,完完整整,没有盗墓贼,哦,没有倒斗前辈光顾过的,就是聚宝盆喽!”说完,他话锋一转,继续问道:“既然二掌柜与三掌柜都吃过亏,就没人能说明白,这海商墓到底为啥如此的邪性?”
那个矮壮汉子估计烟瘾有些大,范世贵刚刚递给他的烟已经被他抽完,见此范世贵马上又递了一只过去,并且取了打火机帮其点燃。
矮壮汉子美美吸了一口香烟开口道:“具体详情咱也不全知道,就知道一件事,盗洞打进去后,不管你从哪里打的盗洞,只要你技术好,能破开中间的那些机关陷阱,最终都能打到墓门。
“这事非常的邪性。
“你想啊,你从东边打的盗洞打到墓门发觉进不去,于是你从西边打盗洞想直接从墓顶进入,结果废了半天心血还是到那个墓门。
“你还是不信邪,又从北边打了一个盗洞,等你费劲千辛万苦挖下去,又到了同样的那个墓门。
“大家想一想,这时候别说碰到什么邪性东西了,就单单这件事也能把人吓死!”
噗!
刚刚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的范世贵,听了这诡异的一段后,突觉喉咙一紧,刚刚喝进去的水直接喷了矮壮汉子整整一脸。
“咳、咳、咳!
“老弟,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讲的太诡异了!”范世贵连忙道歉。
矮壮汉子却也没有生气,反而对范世贵因为惊惧导致的失态有些洋洋得意。
宛如少年时讲鬼故事将旁边的小伙伴吓的手脚无措那般得意。
狗头军师似乎猜到范世贵是来打探消息,他摸了摸脸上的瘊子,有些不冷不热的道:“别听他们胡说,哪里有这么邪性。实际上这座古墓就是墓门多了一些!”
说完,他朝几个手下冷冷扫了一圈,示意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
林易安将这些听的明明白白,他心里暗骂,扯他娘的什么鬼话?墓门这东西谁家修好几个?
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想要找个由头逃走的念头。
第537章 下墓(三)
林易安当年被风爷救下,初入担山太保时,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喽啰。
吃饭总是排在最后,睡觉时连被子都没有。
至于钱或者工资,想都别想!
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难以用文字形容。
他从底层人人可欺的小喽啰做起,历经三年的摸爬滚打,才好不容易成为外堂的一个小头目。
那时的他,常常在深夜独自躺在硬板床上心里满是不甘,暗自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一次偶然的机缘,他救了风爷最为信任的手下吴大掌柜。
因此得到赏识,从此被提拔成了心腹。
又过了六七年,在某个大掌柜倒斗出现意外后,他终于登上了担山太保排行第十的大掌柜之位。
之后他又花费数年时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才智,慢慢升到了第八位。
“富贵险中求,怕个屁!林易安啊林易安,好得你也盗过上百座古墓,又怕个什么?”
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林易安盗墓的天赋着实很强,什么东西可说一学就会。
而且他为人圆滑,与担山太保的各位大掌柜关系都不错,所以从中学到了很多技艺。
他常常在与大掌柜们交流时,暗自揣摩他们的盗墓技巧,想着如何化为己用。
值得一提的是,担山太保的这些大掌柜很多都是一些小地方盗墓行当中的翘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林易安可以说是融合众家之长。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腰间,那里挂着一个杏黄色的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林易安缓缓松开布袋口看了一眼,里面装有几个物件。
一个样式古朴的八卦镜。
一个龟壳。
一个装着红色血液的塑料瓶,还有大约半斤糯米。
看到这些东西,他长舒一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萧畅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他轻描淡写的道:“大家不用担心,金乌绝对不会有事!”
表面很镇定,内心其实也有些忐忑。
他拴鸡脚的尼龙绳是高价买来的,承受力极强,别说拽断,就是用极为锋利的匕首也得十几秒才能割断。
现在却是突然断了!
要说不慌,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强装镇定。
不过运气不错,话音刚落,大公鸡竟然从盗洞中自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异样,依旧精神抖擞,时不时的还会发出阵阵高傲的鸡鸣声,好似在朝众人邀功!
看到金乌这般状态,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萧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若金乌上不来,李锦雍会不会下墓不好说,林易安估计会走人。
他若硬走,还真是不好硬留下他!
毕竟自己的所有资料林易安都知道,并且林易安也把资料早就交给他的几个心腹。
若是硬留,自己的后半生肯定得在国外度过。
可若任他走人,这个墓也就废了!
萧畅先是低头看了下腕表,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5:30分,他环顾四周,神色郑重地说道:“好了,盗洞内目前来看应该是安全的。这次盗这个海商墓是我萧某人发起的,自然是我第一个下墓。
“如果我能安全回来就罢了,若是不能,大家不要再枉送性命,彼此收拾东西各自散去!”
说这话时,他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未知危险的准备。
“我后备箱里准备了一百五十万的现金,大家分一分,也不算白忙活。
“还有,厂房内关着两个跟踪我的人,告诉三掌柜,能不伤人性命就不要伤人,手上沾了血,就是不归路了!”
他这番话说的是豪气干云,不仅他的几个心腹手下听的很激动,就连黑子与范世贵都有些动容!
那个狗头军师甚至留下了几滴泪水,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只见他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着眼睛,脸上满是感动神情。
见此,萧畅笑了笑,“当然,萧某人也不一定就会死,李哥,安哥,这次我将尼龙绳绑在外面这个铃铛上,我拉三次绳,表示安全,你们下来即可!”
说罢,他熟练地检查了随身照明设备,确保一切无误后,便深吸一口气,紧紧抱着公鸡金乌,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盗洞之中。
冷静,沉稳,决然!
就算林易安这般倒斗老手看了,也禁不住赞了一句,果不愧是担山太保的少保主,单单这番气度就没得说。
可惜他们看错了。
进入盗洞十几米后的萧畅此刻蹲在地上,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那种冷静沉稳的气度,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古怪与惊慌。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微微跳动的眼角,都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此时的盗洞不再是如刚开始的那般狭窄憋屈,而是高足有两米,宽达到两米半。
在萧畅面前有三条岔路。
中间是一个有墓砖的通道,也不知通往何处。
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如入口那般的狭窄盗洞。
“这座海商墓确实邪门,若不是在国外赌场把家底都输光了,打死老子也不来这鬼地方!”他咬着牙低声咒骂着,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这一次下墓,萧畅发觉这个盗洞又变了!
之前他把盗洞打到墓门附近,依稀已经看到了墓门的样子。
但继续往前打,去世发现是个死胡同。
碰到的根本不是墓门,而是一块四四方方坚不可摧的巨大石板。
古墓设计者为了防备盗墓贼,在石板四周的泥土中掺杂了一种黏性极强的鱼鳔胶,所有想绕过石板的人都上当了。
只要被其粘上就无法脱身,最后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上次萧畅只是破开一点。
这次准备全部破开后,从石板处钻下去。
但是邪门的事发生了,那个石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三岔路。
愣了片刻后,他定了定神,毫不犹豫的摇了三下手中的尼龙绳。
死道友不死贫道!
该装的装了,该做的做了,现在是该李锦雍与林易安露一露本事的时候了!
第538章 下墓(四)
叮铃铃!
盗洞入口处的铜铃极有节奏地响了三下,在这寂静无比的室内骤然响起,瞬间如同实质一般,重重地敲击在众人心头之上。
虽说在场之人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当那一声声铃响从幽深的盗洞里悠悠传来,怎么听都透着股诡异的味道。
这是一种声音清脆中却又带有几分沉闷的声响,每一记铃声都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感,使得每个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甚至有种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感觉。
李锦雍与林易安自然也听到了这令人心惊的铃响,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还是李锦雍率先打破了沉默,“林老弟,我先下,你来帮我殿后!”
林易安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没有丝毫的客气,“那就有劳李兄了!”
作为一个盗墓行当里的老油条,林易安深知殿后的人往往是最安全的。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
遇到危险,殿后的人因为在最后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脱身。
既然李锦雍自告奋勇,那这个风头自己没必要跟他争抢,就由着他好了!
李锦雍缓缓走到盗洞入口处,并没有急着立即钻入盗洞,而是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背后一个双肩包里掏出了一个槐木材质的木雕出来。
此木雕不大,约有一尺长短,包浆厚重,色泽深沉,一看就是历经无数岁月的老物件。
木雕为人形,眉目五官栩栩如生,传神的双眼,挺直的鼻梁以及微翘的唇角,无不展现出雕刻者技艺的鬼斧神工。
然而,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木雕竟然长了四只手。
四只手的姿态极为怪异,或探手,或背手,或弯曲,或托举,可说毫无规律可言。
两只左手,上手紧紧握着一张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符箓,下手则紧握着一柄迷你型锋利小刃,刃尖寒芒闪烁让人望而生畏。
两只右手,上手捏着一支毛笔,笔尖似乎还残留有尚未干透的墨汁,下手掌心托着一颗乌漆嘛黑的丹药,丹药表面凹凸不平,散发着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
在李锦雍将木雕放在地上的一瞬间,木雕的光影投射在墙壁上,整个木雕给人一种极为阴森恐怖的感觉。
更为诡异的是,插在地上后,这个木雕好似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且不易察觉的速度转动着头颅。
从不同的角度端详,都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
它的这四只手好似也在以不同的节奏和目的活动,手上的这些物件好似随时都会从木雕的手中脱离。
可揉揉眼再看,却又仿佛静止一般,刚才的一切是看错了!
寒意!
一股莫名的寒意在在场众人的心头涌现而出。
而在众人心中惊骇不已之时,李锦雍已经点燃了三炷香,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地祖深居古墓中,护佑宝物镇邪风。”
“千年安睡仙光在,庇佑弟子祸不来。”
说罢,李锦雍深吸一口气,抄起木雕,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盗洞中。
此刻,压力瞬间给到了林易安。
因为大家都将所有的目光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林易安再诡异多端,再不要脸,也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有自尊心,现在若是做了缩头乌龟,别的不说,好不容易拉起的这班人马,马上就会烟消云散,自己以后也别想在盗墓行当里混出名堂了。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咬了咬牙,一个屈膝,整个人好似离弦的利箭一般,毫不犹豫地钻进了盗洞中,直接引得身后一片喝彩声。
古墓的墓门大致位于地下十六米的位置。
然而,挖盗洞可并非像打井那样直上直下。
这个盗洞乃是一个大约呈三十度的斜坡。如此算来,差不多得往下行进四十米左右。
进入盗洞后,林易安迅速打开了强光手电,并将其稳稳地放置在老鼠衣右肩的一个底座上固定好。
此时他并未着急往前迈步,先是轻轻拂去头发上的泥土,随后,他快速将旋风铲组装好,麻利的握住横端钢管将旋风铲顶在墓道左侧,随后加力旋转。
“咔嚓!”
旋风铲仅仅转动了两三圈,便碰触到了坚硬的岩石。
而后,他又分别进行了数次同样的动作,无一例外,都是转动几下后就碰到了岩石。
见此情形,林易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跟他之前的猜测一样,这个盗洞应该是依照古墓的建筑图挖掘而成的。除了脚下是青砖之外,四周皆是岩石。这样一来,至少不必担忧塌方的危险!
倒斗这行当,最惧怕的就是盗洞塌方。只要出现塌方,十次里有九次得被活生生地埋在里面。
想到此处,林易安不禁打了个寒颤,以前同行被活埋的事情一幕幕顿时出现在他眼前。
摇摇头撇去杂念,他准备去追赶先一步进来的李锦雍。
就在他想要迈步的一瞬间,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几近于无的脚步声。
那声音极小,若不仔细倾听,根本难以察觉,但林易安却是捕捉到了。
首先,这盗洞里安静得仿若与世隔绝,一丁点声响都能被无限放大。
另外,林易安本就耳聪目明,超乎常人,为了倒斗更是每天都会锻炼,“难道是黑子或者世贵跟下来了?”他满心疑惑,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两人的身影。
想到这里,他轻轻扭过头朝后看去。
这一看却是让他心中一惊。
没有人!
不!
准确的说,是看不清来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盏白色灯笼从后边缓缓飘了过来,在这黑暗之中,那灯笼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诡异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灯笼主人低垂着头,弯着腰,面容完全隐匿在阴影之中,根本看不清其长什么模样。
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但是其诡异的动作让林易安心生戒备,他禁不住大声质问:“不是不让你们下来吗?怎么?我们的话都不听了!”
与此同时,一柄雪亮的匕首,被他慢慢从腰间抽了出来!
第539章 盗洞里的壁画(求个首订)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进来?”林易安脸色铁青,猛地将匕首亮出,同时迅速朝后退了两步,直至后背紧贴盗洞石壁,心中才稍稍安定些许。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林易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这是一位古装打扮的老人,身着一身深灰色粗布长衫,头戴一顶宽边皮帽,脚踏一双破旧布靴,腰间系着一条蛇皮腰带,一侧拴铜锣,一侧塞木槌。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为何能出现在这里?说话!真当老子是泥人没火气不敢刀你?”
林易安彻底懵逼了,这情况根本就不对!
怎么会有不相干的人突然出现在盗洞里呢?
角色扮演?
cos?
要知道,自己前方有萧畅与李锦雍两人探路,后边有黑子、范世贵,包括萧畅的五个心腹手下看守盗洞入口,绝不可能让人无缘无故钻进来的。
别的先不说,单就黑子而言,他要是拼起命来,十几个大汉都难以近身,有他在,是不可能让外人进来的。
“嘿嘿!”
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灯笼主人缓缓抬起了头。
这是一张极其阴森可怖的烂脸!
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布满了深深的爪痕,深陷的眼窝里还闪烁着一抹诡异幽光。
最吓人的是,他竟然在笑!
与此同时,林易安感觉耳边隐隐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哭笑声。
声音时高时低,时远时近,让人寒毛直竖。
“嘶……,这tm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你,你是谁?你tm的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可是灯笼主人根本不言语,只是略显呆滞地死死盯着林易安,那诡异的双眼仿佛要将林易安的魂魄生生吸进去。
从加入担山太保至今,林易安也盗了上百座古墓,可是从未碰到过这等诡异之事!
一时间,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两步,“这可如何是好?”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突然,惊惶失措的右手碰触到了挂在腰间的杏黄色布袋。
一时间,林易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毫不犹豫地在杏黄色布袋里将那个装有红色血液的小瓷瓶掏出,然后迅速地拔开瓶塞,直接将瓶中的黑狗血全部洒向了灯笼主人。
还别说,他撒得极为精准,灯笼主人直接被泼了个满头满脸。
做完这些,林易安全身力气似乎都瞬间抽空,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就如刚耕完地的老牛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抬起头,林易安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被淋了满头黑狗血的灯笼主人,竟然安然无恙,依旧拎着灯笼冷冷地站在两米开外盯着自己。
“艹!”
一咬牙,林易安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扔过去,然后转身就要朝盗洞深处跑去。
没办法,入口被灯笼主人堵着,只能往深处跑了,那里还有李锦雍与萧畅,如今三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俩不可能见死不救。
另外,哪怕他俩见死不救,至少也能拉他俩垫背!
嗯,死贫道那就一起死!
然而,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此时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拼命地要将他拖过去。
也不知道是过于惊惧还是别的愿意,甚至他的双腿都无法迈开!
林易安惊恐万分,脸上写满了恐惧,想要大声呼喊,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完了!完了,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了!”他脸色煞白,牙齿紧紧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哎,人心不足蛇吞象,若这海商墓容易盗,少保主又何必分出大把的利润给自己?”
可惜现在没有卖后悔药的,若是能重新选择,必然不会来这鬼地方!
啪!
就在林易安满心绝望闭眼等死之时,突然,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这一拍,仿佛是一剂神奇的灵丹妙药,身体的种种不适瞬间消散,双腿与胳膊又能自如活动了。
然而,林易安却丝毫没有感到喜悦。
这阴森诡异的地方,怎会有好事?
拍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心里完全没底,恐惧如影随形。
他面带惊恐地回头看去,随后,一抹欣喜在脸上急速浮现,“李兄,是你救了我?”
身后之人正是先一步钻进盗洞的李锦雍,此刻,他右手紧握着一柄德国兵工铲,左手上则是之前绘制的“化煞符”。
“林掌柜,你刚走进来,李某就瞧见你了,本以为你会即刻追上来,怎的突然在这发起呆来了?”李锦雍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易安,同时眉头微皱,满是不解地问道。
林易安仍旧惊魂未定,他极力想维持表面的镇定,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手脚颤抖,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带着些许颤抖,“李……李兄,你有所不知,刚才小弟我......我看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
拼命的咽了口唾沫,又左右看了看,他继续说道,“那场景简直要把我的魂都吓飞了!若不是你这化煞符,恐怕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此时的他说话还是有些语无伦次,眼中残留的恐惧犹如黑云一般难以消散。
看向李锦雍手中的化煞符,林易安内心极度渴望想一把夺过来据为己有。
可刚被人家救了性命,就贸然夺人家的符箓,这不仅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还很可能会激怒李锦雍。
在外面,自是不会惧他!
但是在这盗洞里,还是不找主动招惹对方为好!
想到这,林易安只能强压下内心的冲动。
李锦雍皱了皱眉头,“林老弟,你说的难道是这幅壁画?”
林易安愣了愣,壁画?什么壁画!
李锦雍表情古怪地朝身前数米外的石壁指了指,同时将手电亮度调到最大。
石壁上面赫然是一幅巨大的彩绘壁画。
画中近景是一个老更夫手拎一盏白纸灯笼缓缓前行,身后还跟着一顶软轿,由几个相貌丑陋的壮汉抬着。
软轿的轿帘半开半遮,根本看不清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540章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盗洞
此外,这幅壁画之上,还展现着诸多令人脊背阵阵发寒的景致。
那高悬于空中的圆月,宛如银盘却昏暗至极,散发着一种极为阴森的恐怖气息。
怎么看都不像是阳间之物,仿佛是从阴间悄然浮现。带着无尽的阴森与诡异。
街边的树木,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自行摇动,树叶枯黄凋零却又果实累累,透着一股说不出邪性。
地上的青石,布满了形状各异。深浅不一的爪痕,仿佛曾有什么鬼物在此激烈打斗才留下这等触目惊心的痕迹。
四周飞檐翘角的建筑,亦是阴森可怖,全然没有该有的烟火气,仿佛被无尽的黑暗与死寂所笼罩。
就连老更夫手里的灯笼都透着几分邪性,灯笼里没有一丝光亮,就如同一个毫无用处的摆设,根本未曾被点燃!
“真tm的邪门!”林易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后,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壁画上老更夫的身上。
就在刚才,他取出黑狗血泼了灯笼主人满头满脸。
此时想要分辨灯笼主人是不是壁画上的这个老更夫并非难事,只需瞧瞧老更夫头上有没有黑狗血就行。
林易安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只见老更夫的头上赫然顶着一摊血渍。那血渍颜色鲜红夺目,还在一滴一滴地朝着地面上缓缓滴落,宛如断了线的血色珍珠,在这寂静的氛围中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一瞬间,林易安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暗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错把壁画上的人物看成了刚才那恐怖的存在。
然而,很快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壁画给他的感觉,不仅仅是诡异,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感觉,仿佛能让他从中获取某种答案。
将强光手电从肩膀上取下,林易安越看这幅壁画越觉得其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最为邪门的就是壁画上的老更夫了,无论你在哪个方向看他,都感觉他那诡异的目光在默默地注视着你。
在这阴森的地下盗洞里,饶是林易安见多识广,也不禁脊背阵阵发寒。
尽管心里发毛,思绪也变得有些混乱,但林易安的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壁画,试图抽丝剥茧找出问题所在。
可是此刻脑子好似一团乱麻,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根本无从知晓。
林易安用手用力锤了锤额头,暗暗告诫自己:“遇大事要有静气!静心,一定要静心!”
反复深呼吸几次之后,他再次抬起了头!
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算了,古人的技艺现在人理解不了的,既然理解不了,当看不见就是了,以前盗墓的时候,更诡异的壁画都见过,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林易安心中暗想。
林易安这些年倒斗见过不少墓中壁画,更诡异的也不在少数。
有的壁画是主人全家连带鸡犬一起升天做神仙,但是升天时,天空并非祥云缭绕仙乐悠扬,而是阴云密布,雷电轰鸣,给人感觉下一刻墓主一家都得被劈死。
估计是墓主得罪了匠人,才被画了这种壁画!
还有的壁画上面绘制着侏儒跳舞取乐墓主,这也让林易安觉得很多古代的达官显贵心理变态。
古代有丧尽天良的人,将一些可怜的孩子放在罐子中豢养,最后养成侏儒,以供人取乐。
还有的壁画是在主墓室棺材的后边,没有光亮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壁画内容,但开棺必然得点蜡烛或者手电,等光亮一起,壁画上一头巨大的虎头或者蛇头,正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地盯着你,胆子稍微小点的人登时就得被吓死!
将强光手电亮度调低,林易安转身朝李锦雍走来。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这一次,林易安似乎感觉自己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相貌!
是相貌!
灯笼主人相貌丑陋,狰狞恐怖至极,而壁画上的老更夫却是浓眉大眼,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威严气质。
等于两人相貌根本不一样!
于此同时,一股透骨的寒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猛地涌上他的心头。
“艹!”
这更夫的相貌怎么跟李锦雍如此相像,倘若他再年轻一些,简直就是李锦雍的翻版!
这tm简直是见鬼了!
接下来,林易安越是仔细端详,越觉得壁画上的老更夫与李锦雍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越是这样,他的脑海中越是不受控制地开始脑补各种恐怖的情节,心里愈发地感觉毛骨悚然!=
他斜眼朝李锦雍看去,此时几步外李锦雍正打着手电聚精会神的端详壁画。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壁画这些诡异图案上,而是在研究壁画上的文字。
整个人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很正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看起专注的样子,甚至给林易安一种错觉。
这哥们不是来倒斗的,而是一个考古专家在研究,在做学问!
林易安知道李锦雍的意思,对方应该是想在这神秘的壁画上找到一些文字线索,从而解开这令人困惑的图案是个什么意思。
这幅诡异壁画上不仅有图案也有文字。
文字是篆字。
难道这位还懂古篆字?这可牛逼大了!
“如此看来应当是巧合,对,就是巧合!”
“咳咳!”林易安轻咳一声,神色凝重地问道:“李兄,你难道不觉得这盗洞存在一些蹊跷之处吗?”
李锦雍听闻,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疑惑回应道:“原来林掌柜你也察觉到了!李某确实感觉这里不大对劲!从进入这里开始,我这心里就一直犯嘀咕。”
林易安眼睛一亮,旋即迫不及待地询问:“愿闻其详!”
李锦雍清了清嗓子,很是干脆地说道:“首先,这盗洞的地面竟然铺着青砖,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表明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盗洞。
“李某虽说对倒斗之事不甚精通,但自认脑子还算清醒,我绝不相信会有谁盗墓打盗洞还给自己铺设地砖的,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嘛。”
第541章 墓不能深埋
幽深昏暗的盗洞内,光线诡谲地随着二人手臂的轻微摆动而不停闪烁。
忽明忽暗,在外人看来,分明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肆意摆弄。
灯光映在李锦雍的脸上,他面色铁青,紧蹙的眉头犹如两道深深的沟壑,望向林易安的眼神满是警惕与戒备,仿佛在防备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林易安的眼睛却是猛的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李兄快快请讲!”
李锦雍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面色古怪地反问一句,“林掌柜你真的想听?”
林易安一脸懵逼,他瞪大眼睛,满脸的不解,甚至有些怒气的道:“当然想听!不然我干嘛要问?”
李锦雍慢慢退后一步,目光锐利得如同鹰隼,紧紧地盯着林易安,“壁画上的这个老更夫与林掌柜你的相貌很像,甚至已经不能说像,基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到这里,李锦雍声音也是有些不似刚才那般沉稳,若是细听的话,也是如林易安刚才那般带有一丝颤音!
林易安闻言呆了呆,随后猛的一拍大腿,嘴里忍不住骂道:“艹,果然够邪门!李兄,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
李锦雍浓眉紧蹙,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林掌柜望向李某的眼神满是戒备,这说明你进盗洞后应该看到了与我有关的事情,否则你绝不会突然对李某这般警惕。
“结合我的经历,莫不是这幅壁画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比如我看到的是这个老更夫跟林掌柜你长得很像,而你看到的则是他跟我长得很像?”
林易安再次一拍大腿,满是兴奋的嚷道:“就是这般!壁画上老更夫在我眼中的相貌与李兄你也是一般无二的,我tm还以为你是妖鬼附身呢!”
谜底揭开后,俩人直接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一空。
此时,李锦雍环顾四周,用稍稍沙哑的声音朝林易安问道:“林掌柜,这处地点你觉得真是一处盗洞吗?”
林易安:“李兄你的意思是?”
李锦雍从双肩包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抿了一口,接着讲道:“刚才我往深处走了大约二十几步,到了那里,地面极为干净,根本不见一丝泥土,反而有一些小兽的粪便。这足以说明,此处应当是一个通道,具体用途为何,李某并不知晓,但肯定不是土夫子为了盗墓而挖掘的!”
林易安极为认同地连连点头,目光中透露出思考的神色,说道:“有道理,不过这些泥土该如何解释呢?”
李锦雍蹲下身,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随手散掉,“这土就是普通的泥土,没有掺杂任何东西。
“若李某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泥土应当是建造这处通道的人用于填埋的!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不想让别人知晓有这处通道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易安的目光转向那神秘的壁画,问道:“对了李兄,我看你刚才再看这幅壁画上的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李锦雍摇摇头,脸上满是无奈,叹息道:“我学识浅薄,一百多个古篆字里只看出二十几个,大概是说,墓主找的风水地师建造这个墓,因为太深,所以画了这么一幅壁画。”
林易安闻言呆了呆,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等等,这怎么像传说中的‘登仙路’啊!”
李锦雍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林易安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但一般来说都是浅埋,如果墓挖的太深,就是通往阎罗地狱!
“这座海商墓的深度达到16米,已经不是普通的深度,就算王侯墓都少有埋葬如此深的!
“为什么埋这么深,谁也不知墓主以及风水地师的想法,但肯定有其原因!
“但是人们对于地狱阎罗的恐惧也是有的。
“碰到这种情况,必须修一条通往地面的升仙路。
“结合刚才那诡异的壁画,还有引路的老更夫,没错,应该就是这般了!
“至于少保主为什么选择这处‘登仙路’,就只能见了面问他了!”
林易安的话音刚落,整个盗洞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两人的呼吸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听了林易安的解释,李锦雍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他望着幽深的通道深处,只觉得有一股无形却未知压力扑面而来。
这鬼地方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似普通的壁画,为何他们各自看到的并不相同?
是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祟,还是自己心理暗示?
林易安此刻也陷入了沉思,他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曾经听闻过的种种传说和典故,试图从中找到与眼前这一幕相契合的线索。然而,思绪如同乱麻,越理越乱。
两人站在这阴森的盗洞内,周围的黑暗仿佛随时都会将他们吞噬。
“哼,想不明白就不想,时间不早了,李兄,还是早点与少保主汇合吧!”林易安说着,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的亮度调到最大,转头看向李锦雍说道。
李锦雍微微颔首,应声道:“好!”
二人深深看了一眼墙上那神秘诡异的壁画,随后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朝盗洞深处缓缓走去。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皆是紧紧贴着墙壁前行!
很明显,即便经历了方才的交流,俩人对彼此依旧是心存戒备、无法完全信任!
还是李锦雍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随着一声轻咳,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盗洞中响起,“林掌柜,你们担山太保在盗墓行当里,属于南派还是北派?”
林易安很是意外,不禁轻咦了一声,“李兄你还知道这些?”
李锦雍轻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只是有些耳闻罢了!”
林易安马上追问道:“李兄你看来,是南派强还是北派强?”
李锦雍没有丝毫迟疑,果断回答道:“在我看来,南派讲技术,北派多是蛮力,还是南派更强一些吧!”
第542章 越走越不对
哒、哒、哒!
二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盗洞中显得格外清晰,因为舍不得浪费电池电量,俩人很是默契的将手中强光手电的亮度调低。
随着二人身体走路时的摆动,微弱的光线在这幽暗深邃的墓道中左右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听了李锦雍的话,林易安很是意外的轻咦了一声,此刻他的脸上满是讶然之色,“李兄,你还知道这些?”
李锦雍轻笑两声,脸上带着几分谦逊的神情,“只是有些耳闻罢了!”
黑暗中,他的目光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不定,好似在回忆自别处听来的只言片语,又好似有些别的目的。
林易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李兄,在你看来,你觉得是南派强还是北派强?”
李锦雍没有丝毫迟疑,果断回答,“在李某看来,盗墓南派讲技术,北派多是蛮力,综合来讲还是南派更强一些吧,从我个人来讲也是对技术类更喜欢一些。”
林易安闻言,登时笑了起来,笑声虽然不大,在这极为寂静的墓道里就犹如尖锐的哨音划破沉闷的空气传出很远,“李兄你错了,大错特错!
“北派的高手,只凭借一双肉眼就可根据山水走势,日出日落,以及草木长势,然后将墓葬的地点确定在百米范围之内!
“若是道行高的,甚至可以精确到在三十米之内。
“他们凭借着对风水的敏锐感知以及多年的经验积累,往往能够在看似寻常的山水之间精准地找到隐藏在地下很深的古墓,这等本事,又岂能用一句南派讲技术所能压下?”
李锦雍被怼却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么说来,担山太保属于北派一脉了?”
说完,他侧过头看了看林易安,眼中透着几分探究的味道。
林易安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是的,担山太保属于北派,不过盗墓四大派到了如今已经不再分南派北派。
“起码我们自己不分了。
“南派也好,北派也罢,只是外人的划分罢了!
“严格来说,其实在清代中晚期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分了,比如摸金校尉在道光年间出过一个很有名气的掘墓高手,名叫:张九指。
“此人不仅可以上观星象,下鉴地脉,更有一身飞天遁地百人敌的本事!
“可以这么说,就没有他盗不了的墓!他是北方人,但是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南方活动,本事学的也是杂的很,你说他是南派还是北派?”
林易安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传说中的人物,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还有,担山太保在咸丰年间出过一位能力极强的大掌柜,此人用一对精钢洛阳铲,陆陆续续盗过上千座古墓,他是东江人,但一直在北方活动,学的本事也是南派北派都有,你说他是南派还是北派?”
虽然已经脱离担山太保,可一旦讲起这些倒斗行当里的陈年秘闻,林易安的脸上依旧满是激动之色。
不管是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仿佛是在为自己北派的出身而感到自豪,更是以身为四大派担山太保中的大掌柜为荣。
“哦,四大派可是指的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担山太保以及卸岭力士?只是不知摸金校尉在古代属于南派还是北派?”李锦雍再次问道。
林易安将强光手电放在肩头,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脖颈,“摸金校尉在外人或者小地方盗墓的人眼中,是典型的南派。
“但其实他们出自江湖九门中的相门,有的摸金校尉出自北派,有的则是出自南派。
“但不管是南派还是北派,摸金校尉的本事是很强的,凭借观天星,鉴地脉就可以找准古墓。
“无需观泥痕,辨草色,看封土,更不需要使用比如古代的铁锥,近代的洛阳铲去挖什么五色土。
“风水玄学之术,摸金校尉已是兼收并蓄海纳百川,走到一个地方往往只需看上几眼就能断有墓无墓,这一点,其它三家虽称不上远远不如,实话讲确实比不过人家!”
说到这里,林易安住口不言,许是口渴了,他拿出腰间水壶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小口抿了一下。
这是经验。不是为了解渴,只是为了缓解饥渴。倒斗是个危险的事,谁喝多了就会上厕所,在人家墓里小便,终究是不尊敬。另外,水喝多了,自己的体重过高,会影响自己身体的敏捷性!
将水壶挂回腰间,他继续道:“其实这也不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所有的古墓不管是古代多么厉害的风水地师选的风水宝地,终究是离不开藏风之地,得水之所这八个字。
“后人只要精通辨天星,鉴地脉,自然能找到这种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若无阳宅,必有古墓!
“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事,说穿了也就这么回事!
“无非就是通过县志府志或者口口相传的风水之地,然后再去现场看一看,若这处地方没有建房子,那基本就是古人的埋骨之地了。”
“那摸金校尉倒斗时为什么要在东南点一根蜡烛呢?你看那盗墓贼盗墓,额,土夫子们倒斗,都喜欢在墓室里的东南角点上一根牛油蜡烛。”李锦雍又问道。
林易安继续解释,“这主要是因为四象、四方、四灵、四圣之说。
“也就是大家经常提到的四圣兽,也就是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青龙属木,主生机。
“朱雀属火,主吉运。
“白虎属金,主杀伐。
“玄武属水,主守护。
“墓的东南角,属于朱雀位,此方位在玄学上讲乃是生机吉运之地,朱雀浴火重生,是倒斗的同行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
“就是期盼老天帮忙,给自己一个机会,并不是传说中所谓的人点烛,鬼吹灯。
“还有……”
讲到这里,本来语速极快既有兴致的的林易安突然住口不言,他面色阴沉的看了下四周,一边摸向腰间的杏黄色的布袋,一边朝李锦雍问道:“李兄,咱们在这盗洞里走了多久了?”
第543章 又转回来了
林易安这句话问出后,墓道登时静得只剩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李锦雍神色凝重地抬腕看了看腕表,眉头紧蹙说道:“从刚才那幅壁画开始走,咱们差不多走了十分钟了!”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墓道中显得格外清晰,隐隐可以听到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十分钟?”林易安闻言,一边动作迅速地从杏黄色布袋里取出罗盘,一边目光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不对,这事不对,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为何还未看到少保主?满打满算这墓道也不过四五十米长,就算你我走的慢了一些,十多分钟怎么也该到了!”
其实,在林易安问走了多久后,李锦雍就发觉了不对,此时他的额头上甚至肉眼可见的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你说的没错,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到萧少保主?按理说早就该看到他了!”
说罢,他用手电朝远处照了照,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灯光撒出去四五米后,就看不清楚。
此情此景,让温文尔雅的李锦雍也忍不住报出了粗口,“特娘的,这事太邪门了,下盗洞前我仔细看了这手电的说明书,照射距离是1200米,怎么到了这里就能照个四五米?
“林掌柜,莫不是咱们碰到???”
罗盘在手,林易安他难得地笑了笑,虽然笑容明显有些勉强,“李兄,你的意思是说咱碰到鬼打墙了?”
李锦雍异常郑重地点点头,“难道林掌柜你不觉得奇怪吗?如你所言,这墓道就算再长也不过四五十米罢了,咱们走了这么久,无论如何也不该还碰不到萧少保主!”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乃是民间自古流传的一种超自然现象。
其大概意思是,人在某些特殊的情境下,会碰到某些难以解释的诡异状况,大部分是被迫在一个地方不停地绕圈子。
但被困住的人却并不知道自己是在绕圈子。
所谓当局者迷,在被困住的人眼中,他走的就是熟悉且正常的路。可事实就是无论他如何走,都走不出来!
运气好的话,碰到鸡鸣破晓或者生气旺盛的商队路过,兴许能够破除这诡异的困境。
运气不好,可能会因脱力而昏迷,甚至遭遇更为可怕的后果,比如死亡!
这种神秘莫测的现象,往往被人与乱葬岗、坟地、荒郊野岭,以及狐仙、黄仙、白仙、柳仙和灰仙这五仙联系在一起。
比如有些民间故事,有人不小心冒犯了五仙中的某位,又或是惊扰了正在修炼的它们,从而被其施加法术,导致被困在某个地方,不停地打转,无法走出。
林易安却是从来不信这些。
原因很简单,他从来没遇见过!
管它有的没的,没见过就是没有!
当然,任谁身处这幽暗诡异的地方,心中难免也泛起了一丝疑虑。
“不可能,哪来什么鬼打墙!我倒斗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一定有其它的原因。”
尽管如此想着,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罗盘。
罗盘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声逐渐镇静了下来。
“有这宝贝在,哪怕有妖魔鬼怪也可以逢凶化吉。”
说起来,林易安手里的罗盘来历非凡,是他从一位金盆洗手的老风水师手里花重金购得的。
而这块盘子是南宋建炎年间,这位老风水师的祖上得到唐代堪舆大师杨筠松的遗物。
换句话说,这块盘子与杨筠松有着莫大的关系。
然后世代相传,足足传了十九代人。
为了得到它,林易安花费了足足上百万。
所谓历经岁月沧桑,必有其神奇之处,自打有了这块盘子,不管走到哪里,他基本上都会随身携带。
整体来说,这块盘子比起普通罗盘来小得多,一只手便能轻松掌握。它不仅具备传统罗盘立向、格龙、来水、去水、消砂等功能,更有着抵挡煞气的妙用。
现在的罗盘太过于复杂,多的达到惊人五十多层,恨不得所有跟玄学沾边的比如天干地支,二十四天星,七十二龙,六十四卦,六十甲子,六十分金,百二分金,二十八宿都弄上去。
但这块老盘子却是不一样,只有天地人三盘。
虚危之间针指路!
有危险时只需要看这个盘子天池的磁针就可以。
因为这个盘子可以主动感应煞气。。
深吸一口气,林易安轻轻拨动了由陨铁制成的指针!
“嗡!”
此刻,在这昏暗的墓道中,杨公盘上的指针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好似在向林易安传递着某种示警信息。
林易安瞬间大惊失色!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好,这事要坏!”
这事还是第一次碰到!
以前倒斗时,罗盘的指针偶尔也会示警,都是极为灵验,让林易安避免了很多次危险。但是从来不曾这等剧烈颤动!
正想仔细端详为何会这般,他手中的强光手电的灯泡闪了几下,突然熄灭了!
一时间,林易安顾不得骂娘,而是急声朝李锦雍喊道:“李兄,快些将你的手电亮度调到高亮,快!”
李锦雍依言照做,直接将强光手电调到高亮档位上。
流明强光手电的高亮档,瞬间让墓道从黑夜变成了白昼!
同一时间,二人面色皆是煞白一片,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们面前,豁然是老更夫引路的那幅诡异壁画!
诡异的软轿,轿帘似乎开的更大了,隐隐可见一个惨白的人脸。
诡异的轿夫,一个个面目狰狞,好似地狱恶鬼!
诡异的老更夫,眼神中的那股阴森寒意愈发的吓人。
此时的林易安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这到底是他娘的怎么回事?难道这世上真的鬼打墙?”
他侧脸看向李锦雍,希望能从李锦雍这里得到些帮助!
“林掌柜,接好了!”四目相对,李锦雍直接将手里的强光手电抛了过来,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念完后,他咬破中指,朝手中化煞符狠狠点了下去!
第544章 供案上的青花瓷盘(求个首订)
突如其来的爆燃之声在这寂静的墓道中显得格外惊人。
更让人咋舌的是,符纸燃烧后并没有化为飞灰,而是化作一个比巴掌还要小一些的迷你红烛,静静地漂浮在二人身前数尺之外的空中。
红烛的火苗先是摇曳数下,然后马上稳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李锦雍双手迅速掐起法诀,嘴里急速念道:“老君开眼,符光指路,太清道德大天尊,急急如律令!”
急促的咒语在墓道中回荡,格外带有一种让人敬畏的威严。
也是怪了!
他这句话刚刚念完,那由符箓所化的红烛竟然开始朝着墓道深处缓缓飘去。
就好似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前方牵引一般,不摇不晃,沉稳的很。
然而,红烛的四周空无一物,别说是人了,连根毛发都没有!
这超凡的一幕,把林易安看得是瞠目结舌,他咽了口唾沫,“李兄,不,李先生,这是什么神仙法术?”
很显然,称呼变了!
自从李锦雍施展出这一手符箓自燃的神奇法术后,林易安内心的敬畏瞬间爆棚,再也不敢称呼李锦雍为李兄,而是直接改口称先生。
李锦雍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林掌柜,李某不过是痴长几岁罢了,喊我一句李兄就足矣!喊先生实在是太见外了!”
语气平和,态度和蔼,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接着,他又面色凝重地说道:“林掌柜,这墓道里的鬼打墙想要破解绝非易事,咱们既然惹不起,那还是躲一躲为好。
“至于这引路符灯,是我少年时自东茅山与师父学的一个小把戏,没啥厉害的地方,无非就是在阴气浓厚的地方,可以把人朝有生气的地方领!”
他极有耐心的解释,试图让林易安安心一些,毕竟俩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离开谁都不行!
万一林易安被吓疯或是吓傻,对寻找墓中石匣的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现在的林易安就好似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现在的他已经不考虑李锦雍手段如此多,会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了,如今是保命要紧,他指着已经飘出丈许远的烛灯,语气极快的说道,“李兄,咱快些跟上!: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空中那缓缓飘动的红烛,每迈出一步都充满了谨慎与忐忑。
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扫视,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仅仅是防备看不见的东西,还得防备各种机关。
翻板、地刺、暗箭、强弩、落石、滚石、流沙,毒气,天火、地焰,一步走错,小命说不定就得留在这里!
可以这么说,每一步踏出都像是在未知的深渊边缘试探。
墓道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一般,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非常的折磨人,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就在二人心态要炸的时候,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光。
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欣喜。
林易安激动地道:“李兄,那亮光,很有可能是少保主的!如此说来,咱们应该是走出鬼打墙了。”
李锦雍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但他还是谨慎地提醒,“先别高兴得太早,小心有诈!”
尽管如此说,两人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又这么走了十几步,他们终于靠近了亮光源头。
“嘶!”
“这是什么鬼地方?”
林易安与李锦雍发现,发出亮光的压根不是萧畅。
此处也不见萧畅之踪影。
他俩置身于一个仿若庙宇般的巨大密室内。
其高度竟高达惊人的十几米。
或许是怕坍塌,足足用了九根需五六个壮汉才能合抱的巨柱支撑着。
四周石壁绘满了众多精美的壁画,大多是些灵兽仙禽、仙人送福、天王送子、鸡犬升天等富有吉祥意味的。
壁画色彩明艳,历经近千年仍未见丝毫褪色。
栩栩如生的画面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令人不禁感叹古人那超绝的技艺。
中间设有一神台,上面供奉着一尊神像。
一见到这石像,俩人顿感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蹿脑门。
这神像的身高与正常人相仿,然而比例却失调得厉害,它的头部出奇的大,差不多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一个骷髅架子。
就等于一个骷髅架子顶着一个大脑袋。
左手握着一柄长刀,右手则指向这个密室的入口,乍一看,任谁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亮光正是由它发出的。
石像两侧肩膀上放置有两盏油灯,里面不知装了什么,火苗竟然在燃烧。
虽说不如手电那般明亮,但也足以让人看清室内的环境!
此刻,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给这诡异密室增添了一抹恐怖氛围。
甚至不需要增添!
这密室本身就很恐怖,只见神像脚下还堆积着数具干尸以及一些早已腐烂的祭品。
瞧干尸的衣着,有的穿直裰,有的穿长袍,有的着道服,显然不是现代人,而是一些古人。
尸体面部表情极为痛苦,仿佛在朝二人诉说死前所面对的恐惧与绝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方供案,上摆八个青花瓷盘,不过由于时间的缘故,早就空空如也,只在盘底残留一层发霉物质。
这倒也能够理解,估计是些瓜果点心、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因时间长久早就腐烂没了!
盘子?
竟然有盘子!
看到供桌上的那八个青花瓷盘后,林易安再也淡定不了了!
虽然萧畅未曾提及这个身份神秘的海商是何时去世的,但可以明确的是,他活跃于元末这段时期。
哪怕寿命再长一些,至多也就是活到明初。
如此推算下来,这几个盘子极有可能是元青花!
元青花!
价值连城的元青花!
别的暂且不论,若这八个盘子真是元青花,只要能将其带出去,那可真是一辈子吃喝不愁!
甚至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发了!
这次真是发财了!
想到这里,林易安情不自禁地朝供案走了过去!
不过他刚一迈步,李锦雍在身后便是一声大喝:“林掌柜,你不要命了?”
第545章 开始营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间退回到半个小时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仓库中回荡。
鸭舌帽青年因为不想给看守陈小鱼以及老吴的阿文阿武兄弟俩送饭,直接被九哥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力度之大,直接让鸭舌帽青年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就好似半个熟透的苹果!
鸭舌帽青年下意识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怒,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这巴掌扇在脸上,带来的不仅仅是疼,更是一种屈辱!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当众抽耳光,是个活人都受不了这份耻辱。
可即便心里已经气急,鸭舌帽青年却是明白,在九哥面前,他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别说还手,是连嘴都不敢还一句。
九哥是三掌柜最看重的手下,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在担山太保这个庞大的组织里,三掌柜目前是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权威不容置疑。
而九哥作为三掌柜的得力干将,其权威同样令人敬畏。
“忍,必须得忍!”
想到这里,他先是弯腰将自己那顶被打落在地的鸭舌帽捡起来戴好,然后,他飞快地用塑料袋装了些烧鸡肉串之类的下酒菜,又拎起两瓶楚州大曲,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快步走出了仓库。
虽不敢对九哥表示出丝毫的怒火,但心里的怒气总得找个地方发泄。
于是,鸭舌帽青年恶狠狠地朝装着下酒菜的塑料袋里吐了一口唾沫。“吃饭?吃爷的口水吧!”
担山太保内部向来有各自的小圈子。
鸭舌帽青年是三掌柜的人,如今在大掌柜落魄,二掌柜身死的情况下,三掌柜无疑是所有大掌柜中话语权最重,实力最强的那个。
换句话说,他们这一支目前来讲是担山太保九支中人数最多,战力最强的。
而阿文阿武是什么人?
这俩人是林易安的手下!
别说林易安已经背叛风爷,直接被担山太保除名!
就算他还在,其实力也远远差于三掌柜,凭啥让自己去伺候这俩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瘪孙?
鸭舌帽青年越想越气,又一口唾沫吐到了食物上,嘴里还不停地狠狠地骂道:“吃你爷的口水吧!”
许是怒气冲昏了头,他并没有发觉往常这个时候,那几只凶猛的獒犬只要闻到肉香,马上就会跟上来,而今天路上却连一只獒犬的影子都没有。
他更不知道,身后十米之外就有人在跟踪他!
此刻,一身黑衣的三娃子弯腰弓身,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猎鹰,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鸭舌帽青年的一举一动。
鸭舌帽走,他就走,鸭舌帽停,他就停。
俩人的距离始终在十米左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监视鸭舌帽青年的行动,又不至于被发现。
此刻。鸭舌帽青年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骂骂咧咧的话,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或者变故可能正在悄然临近。
很快,鸭舌帽青年来到了宿舍大门处。
见此,三娃子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原来小鱼哥与吴叔是被关在这里!”
既然找到了关押陈小鱼与老吴的地方,三娃子也不再浪费时间,他快走几步,身形如电,迅猛如风。一记掌刀以雷霆万钧之势砍在鸭舌帽的脖颈处,鸭舌帽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朝后躺倒。
三娃子眼疾手快,不仅一把扶住鸭舌帽,不让他摔倒发出声音,甚至还将他手里的酒菜稳稳接住。其动作之敏捷、反应之迅速,哪怕沈愈在这里,也得说一句真乃好功夫!
之前三娃子就观察好了,在宿舍门口十几米外的车位上停有一辆破破烂烂的皮卡车,看车身上的锈迹与干瘪的轮胎,估计停放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种报废级别的车,电瓶早就没电了,不管是开车门也好,触碰车舱也好,绝对不会引起车子鸣笛报警。
扛起鸭舌帽青年,三娃子如同一条敏捷的猿猴般,两三个呼吸就来到皮卡车前。
他轻轻拉开车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鸭舌帽放到了后排。
手脚用麻绳紧紧捆住,嘴里也塞了一块车里的破布,以防他醒来发出声响。
做好这些,三娃子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取了鸭舌帽的帽子戴在头上。
最后又将鸭舌帽的手机调成静音,这才拿起酒菜朝宿舍大门走去。
还别说,三娃子与鸭舌帽的个头与身材相差无几,再戴上帽子,如果不仔细看脸还真不容易分辨。
一边走,一边朝这栋老式二层砖楼望去。整栋楼几十个窗户没有任何亮光发出。
要么看守陈小鱼与老吴的人已经入睡,要么房间的窗帘用了遮光布。
换句话说,三娃子无法分辨陈小鱼与老吴被关押在了哪个房间。
下面的营救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宿舍楼的大门并没有上锁。
三娃子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令人几欲作呕的刺鼻霉味就如潮水般铺面而来,而几只受惊的老鼠吱吱乱叫慌不择路地逃窜。
无数的蟑螂因为受到惊吓,也在四散而逃,瞬间消失在各个角落里。
厅内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
餐盒,酒瓶,旧报纸,食品包装袋,旧衣服袜子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
三娃子并不在意这些恶心的东西。
他皱着眉头,目光冷静地扫视四周后马上断定陈小鱼与老吴没有被关在一楼。
这个推断并不复杂,基于眼前的景象,哪怕是再邋遢、再不讲究的人,也不愿意在这种满地垃圾堆积如山,臭味和霉味交织密布的地方吃饭睡觉。
再说,这里也根本就没法睡。
一张张巨大的蛛网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四周墙壁上的白灰基本全部脱落,露出的墙砖上满是墨绿色的苔藓与黑色的霉斑,看上去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鼠洞遍布,蟑螂密密麻麻。
这样恶劣的环境就是多待一刻都让人难以忍受。
“去二楼!“
三娃子瞬间做出了决定!
而就在这时,通往二楼的楼梯很是突兀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546章 国术,白猿献果
三娃子的这个推断并非没有依据,也并不复杂。
首先,看守陈小鱼与老吴的人不只是在这里一次性的守上一小时或者两小时,而是需要24小时甚至数天都不能离开。
基于眼前呈现的景象而言,哪怕看守的人再邋遢再不讲究,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在这种满地垃圾堆积如山,臭味和霉味交织密布的地方吃饭睡觉。
人,没得选,怎样都能凑合。
只要有的选,那么就会往舒服的地方去。
再说,这个地方也根本没法睡觉。
一张张巨大的蛛网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四周墙壁上的白灰基本全部脱落,露出的墙砖,满是墨绿色的苔藓与黑色霉斑,看上去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鼠洞遍布,蟑螂密密麻麻。这样恶劣的环境,正常人多待一刻都难以忍受。
三娃子曾经听祖父说过,盗墓之人看似狠辣决绝,实际上多是些好吃懒做之人。所以,他断定关押与看守的地方必然是在二楼!
“去二楼!”
三娃子瞬间做出了决定!
而就在这时,通往二楼的楼梯很是突兀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三娃子赶紧垂下了头,顺便将头顶的鸭舌帽往下拉了拉,试图遮住自己更多的面容。
做完这些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沿着楼梯往上走去,当他来到步梯的转弯平台时,自楼梯上面传来一个惊诧中又带了几分惊喜的声音。
“咦?阿城,你来给我与文哥送酒菜了?”
声音憨声憨气,中气十足。
不是别人,正是不忿九哥跟许二宝他们在仓库吃香喝辣,自己兄弟二人却没有酒菜不得不在这宿舍楼里忍饥挨饿,怒极后,准备去仓库讨一个说法的刀疤脸阿武。
三娃子心道,原来被自己打晕的那个倒霉鬼叫阿城。
他依旧低着头,然后哑着嗓子回道:“今个天气太冷了,九哥说你们兄弟二人在这边不容易,就让我送点肉食与白酒过来。”
“九哥还说,大家是同门,不分彼此,我们有的,你们也得有,烧鸡与肉串都还热,快些拿去吃吧!”
因为跟随祖父学过口技,并且跟踪鸭舌帽青年时,也听过他的声音,竟然学的有七八分相像!
阿武本身与鸭舌帽青年本就不怎么熟悉,在这之前因为各自跟着不同大掌柜甚至都没说过话,也就是因为盗这个海商墓才凑在了一起。
在这个前提下,阿武根本看不出面前的“阿城”有什么可疑的疑点。
阿武快走几步下了楼梯,“哎呀,打个电话过来我自己去取就可以了,怎么还劳烦阿城兄弟你亲自送来呢?”
说完客气话,他矮下身子就要来接三娃子手里的酒菜。
望着将后背漏给自己的阿武,三娃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作势要把手中的两瓶白酒递给阿武,然而这只是一个虚招。在阿武探出双手要来接酒的一瞬间,三娃子急速侧身,身体如同鬼魅一般来到阿武的身体右侧,右脚猛的发力,直踹阿武右侧小腿腿弯。
这一招又快又狠,只听“蓬”的一声闷响,阿武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
阿武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脸上露出痛苦表情的时候也有明显的几分惊愕。
而在此时,三娃子已经急速矮身将手里的酒菜与白酒放在地上,他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紧接着,一记掌刀就要砍向阿武脖颈。
不过三娃子这次却是算错了,阿武能在担山太保这个盗墓团伙中立足,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当听到身后阵阵破空声后,阿武的反应极快,顺势一个贴地滚,竟躲开了三娃子这记急速攻来的掌刀。
“狗贼,为什么暗算我?”阿武背靠楼梯墙壁,愤怒地想质问所谓的“阿城”为什么要同门相残。
但是当他见到鸭舌帽下的那张陌生的面孔时,却是猛的呆住了。
“你不是阿城,你是谁?”阿武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他不相信外人能闯进来。
就算闯进来,院子里的那些獒犬与猎犬也不是吃干饭的。
三娃子根本不接话,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解决眼前这个刀疤脸的矮壮汉子,然后将陈小鱼与老吴快些救出来。
迟则生变!
能快则快!
咻!
他一个飞扑,极快地来到阿武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了一记双托掌的“白猿献果”。
只见三娃子单膝跪地,左右手并拢后急速向上托举,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接击在阿武的下巴处。
“白猿献果”,八卦掌中压箱底的夺命杀招。
而三娃子使的这一招不管是身法的运用,招式的熟练,力量的拿捏,都显示出他深厚的国术功底。
蓬!
阿武下巴受力后脑袋急速后仰,后脑重重撞在了墙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阵眩晕,身体摇晃了几下,便软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一记八卦掌中杀招,三娃子只用了两分力。
他不想杀人,只是想救人。
不然的话,以他的功力,现在的阿武就不是简单的昏厥,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看着晕倒在地的阿武,三娃子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在他眼中,担山太保这些人已经不能简单的称之为盗墓贼。
绑架杀人的事都敢做,妥妥一群亡命徒。
对于这样的恶徒,三娃子没有半分同情。
能手下留情,自己已经算是善人一个了!
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鸭舌帽戴好,将两瓶酒放在晕过去的阿武身侧,三娃子拎起肉串与烧鸡,步伐坚定地踩着步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昏暗而寂静,只有一盏亮度微弱的白炽灯在提供照明。
看得见的地面上还算干净。
没有垃圾,更没有老鼠蟑螂。
现在问题来了。
二楼是个筒子楼,走廊南北加起来大约有三十来个房间。
现在每个房间的门都关着,他根本不知道另外一个看守的人在哪个房间,更不知道陈小鱼与老吴被关在哪个房间。
第547章 狡诈如狐
三娃子原本是想问问阿武,他与文哥住在二楼哪个房间。
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阿武过于急切地弯腰来接他手里的酒菜,电光火石间,三娃子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极好的出手机会,于是决定先制服阿武再说。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文哥住在哪个房间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他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细节,主要是看一看房间的门缝里是否有光线透出。
这是找到目标房间的关键线索。
当然,门内的动静也很重要,比如手机,电视、音响、广播发出的声音,甚至打呼噜的声音。
三娃子的脚步轻盈而又沉稳,每走一步都格外的小心,尽量避免声响引起屋内人的警觉。
甚至呼吸也变得缓慢而均匀。
尽量保证自己不会被异味刺激而打喷嚏。
走出大约二十几步,一个类似收音机广播的声音在某个房间传了出来。
见此,三娃子立刻停下了脚步,并且矮下身子,试图判断声音的具体来源。
很快,他将目光放到了走廊南侧一扇明显是新装木门的房间。
抬眼看了下门牌号,上面写着:216。
只要解决房间这个看守的人,那么就能救出陈小鱼与老吴。
成功的曙光就在眼前,但三娃子的心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镇静,必须镇静!
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不仅救不出陈小鱼与老吴,甚至自己的命也得留在这里!
呼!
换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三娃子故意把脚步放重,走过去轻轻敲了三下门。
咚、咚、咚。
敲门声并不急促,却在这栋不知道建了多少年的老宿舍楼中传出去很远。
门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在门内传来一个略显疑惑并且异常谨慎的声音,“哪个敲门?”
三娃子拉了拉鸭舌帽,哑着嗓子回道:“文哥,我是阿城,跟九哥的。
“三掌柜今天买了不少卤肉烧鸡,我们也烤了些肉串,九哥说你在这里看守不容易,所以让我给你送些酒菜来。”
门内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钟对于三娃子来说有些漫长,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骗过对方。
终于,门内再次响起了刚才那个声音,“阿武呢?你来的时候没有碰到他?”
三娃子没有犹豫,“当然看到了,阿武说卤肉烧鸡干吃太腻,他想要些辣椒油与孜然粉,并且两瓶白酒也不够喝,还想去拿些啤酒。他怕你饿,就让我先上来,他去仓库那边拿了东西马上就回来!”
门内这次没有再沉默,“好,劳烦阿城你先等一会,我刚刚睡下了,穿好衣服马上给你开门!”
听了这句话,三娃子微微蹙了下眉。
开门还要穿衣服?
都是大老爷们,哪怕冬天脱衣睡下了,无非就是起来开一下门的事,难道还怕因此着凉?
莫非……
不好!
三娃子脑中一丝不好的念头闪过。
退后两步,他先是吸了一口气,然后脚如臂使般的一记飞踹,直接将房门从门框上踹了下来。
这一踹,三娃子使出了全力。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果断行动才能有一线生机。
并且现在也不怕发出动静。
这栋宿舍楼距离仓库差不多有三百米的距离,中间还有两座厂房阻隔,现在天气寒冷,窗子都是关着的,根本不怕发出的动静会被人发现。
此刻,房间内灯火通明,一个留着寸头只穿一身秋衣秋裤的壮汉已经踩到了老式暖气片上,看他身前已经打开的窗子,似乎在准备跳窗逃跑。
不是别人,正是林易安手下的小头目,也是阿武的兄长,文哥。
“文哥,兄弟辛辛苦苦给你送菜过来,你跑什么?”三娃子丢掉手里的下酒菜,只取了一根穿肉串的铁签子拿在手里,然后朝文哥笑道。
文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呆了,要知道这个木门是新装的,且是纯实木的,结果被人一脚就从门框上踹下来,这是何等的腿功,何等的气力?
他咽了口唾沫,紧张的问道,“阿武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三娃子再次笑了笑,他指着文哥左手的手机道:“你不用管他,他目前在睡觉,大约需要睡上两三个小时,现在你最该考虑的是你自己,对了,先把你手里的手机丢过来!
“还有,你不要想着跑!也不要想大喊大叫,看到我手里这跟铁签子了吗?
“如果你敢跳窗,或者朝窗外大吼大叫,我能保证它会刺进你的身体,但不能保证它会不会刺进你的后心或者后脖颈的动脉上。”
文哥讪讪一笑,“不跑,不会跑的,我只是一个担山太保里面的小喽啰,每月拿的钱不过万把块而已,怎会拿命来搏?
“并且朋友你应该也看到了,别人都在仓库那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们兄弟二人却在这满是垃圾,霉味、臭味的旧楼内看守你的那两位朋友,换到你自己身上,在别人当你是外人的情况下,你会为他卖命吗?”
说完,他作势要将手中的手机抛给三娃子。
三娃子却是马上开口,“你走过来给我!”
文哥依言照做,他自暖气片上跳下来,一边朝三娃子这边走,一边满脸关切的问,“朋友,我弟弟真的没事?”
三娃子把玩着手里的铁签子,不冷不热的道:“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你弟弟被我打晕了,推宫活血几分钟就可以醒来。就算什么也不做,最多两个小时也能自己醒来。”
文哥闻言长舒一口气,他非常识趣的站在距离三娃子两步远的地方,然后弯腰将手机放在了地板上。
他的这般识趣让三娃子愈发的满意,戒备心也随之放低了些,“带我去关押我朋友的房间。
“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不会伤害你!哪怕我带人走,最多也就是捆了你双手,把你锁在房间里。”
不过三娃子并不知道的,此刻弯腰低头的文哥已经从刚才的满脸谄媚变成一脸狰狞!
“谢谢,谢谢,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说罢,文哥直起了腰。
而在这时,一篷石灰直接朝三娃子兜头撒了过来!
第548章 绝对实力,碾压偷袭
三娃子万万没料到文哥竟会使出如此阴狠歹毒的偷袭招数。
石灰袭来的刹那,自幼苦修国术的他,本能的急速后撤,同时抬手严严实实地挡住脸,双眼也紧紧闭拢。
可即便如此,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过于突然,仍有不少石灰洋洋洒洒地落在了他的头发以及身体各处。
眼睫毛上的那一层石灰粉,在他睁眼的瞬间,不可避免地钻进了眼睛。
石灰入眼的疼痛难以言喻。
它会先吸干眼睛内部的所有水分,然后再灼烧眼球。
此刻,三娃子先是觉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钢针在狠狠地扎着自己的眼球。
接着两只眼睛又好似被烙铁烫了一般。
疼!
非常的疼!
疼痛,钻心刺骨!
极度的疼痛让他不敢轻易睁开眼睛,生怕头发与睫毛上的石灰会进一步伤害双眼。
生石灰入眼,最好的处理方法是用棉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把它抹出来,然后再用大量的清水冲洗。
然而眼下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不过幸运的是,进入眼睛的生石灰并不多,只要能找到清水冲洗掉睫毛与脸上的石灰粉,情况或许不会太糟糕。
三娃子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紧闭双眼,凭借着刚才对房间布局的清晰记忆苦苦思索。
在他的印象中,电视柜旁边有一个饮水机,里面的纯净水满满当当的。
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与此同时,他手中紧紧握着铁签子,时刻准备应对文哥可能发起的攻击。
即便石灰入眼,三娃子依旧希望文哥对自己出手,而不是转身跳窗逃走。
如果文哥逃走,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而另一边,文哥见三娃子中招,心中登时一阵狂喜。
他脸上先是露出一丝狰狞至极的笑容,接着迅速朝后腰摸去。
一把雪亮匕首瞬间被掏了出来。
文哥紧紧握着匕首,眼神中满是凶狠与决绝。
他三步并作两步,如离弦之箭般朝三娃子的腹部猛捅过来.
然而他错了!
三娃子即便眼睛受伤,听力却依旧敏锐得惊人。凭借着听风辩位的本领,三娃子一个侧身,极为敏捷地避过了文哥这致命一击。
在侧身的同时,他手中的铁签子毫不犹豫地朝文哥右腿外侧刺了过去。
咻!
铁签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接将文哥大腿穿透。
“啊!我的腿!”
文哥惨叫一声,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铁签子抽出的瞬间。
鲜红的血液如喷泉般汹涌而出,滴滴哒哒落在地上,不一会就染红一小快木地板。
三娃子站在原地,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文哥还有其它的攻击手段。
只是文哥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大腿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心中依然满是恐惧,哪里还敢再对他出手?
过了一会儿,三娃子缓缓地朝记忆中饮水机的方向挪动脚步。
拧动饮水机开关,冰凉醒神的纯净水潺潺流出,三娃子迫不及待地将水泼在自己脸上。
先将脸上的石灰粉冲洗干净,马上飞快的清洗眼睛。
一桶18升的纯净水全部用光后,觉的差不多了,三娃子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清凉的感觉让他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还好,视力也没有明显的降低。
踱步走向文哥。三娃子冷静的查看了一下文哥的伤势,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确认只是伤到了肌肉,并没有碰到血管后,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是那句话,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迅速撕掉一块床单,开始动作熟练地给文哥包扎伤口。
包扎完毕,三娃子直视文哥双眼,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那个青年与中年人关在哪里?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说!”
说罢,三娃子朝文哥冷冷一笑,他打开冰箱门取了一罐可乐,拉开拉环一饮而尽。
文哥目光躲闪,不敢与三娃子对视,“昨天他们确实是被关在这里,但是上半夜时就被带走了,现在具体被关在哪里,我真的不知!”
看到文哥试图隐瞒真相,三娃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冰冷,他二话不说,直接拎起文哥的胸口,用力将他甩了出去。
蓬!
文哥跌跌撞撞的先是将电视撞翻,接着又将简易弹簧床顶的东倒西歪。
头皮被电视柜擦破一道三厘米的伤口,耳朵因为撞到弹簧床的床角也是挂了彩。
血沿着额头缓缓留下来,显得他的样子格外狰狞,“别,别打了,在对面,就在对面的屋子,本来我没有绑他们的双腿双脚,是他们想开锁逃走,我只能将他们全部绑住。”
砰!
颈部挨了一记掌刀,文哥瞬间晕死过去。
三娃子慢慢走出房间,然后将门关好!
在走廊左右观察了几秒,方才一脚将对面的门锁踹开。
里面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松。
只见陈小鱼和老吴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还缠着厚厚的透明胶带。
虽然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但人能活着就是诸天神佛保佑了。
万一被这些盗墓的找个老坟坑丢进去,那真是没处说理的。
“小鱼哥,吴叔,我来救你们了!”三娃子轻声说道。
他迅速地解开两人的绳索,又麻利的撕下他们嘴上的胶布。
“三娃子,你可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陈小鱼激动地说道。
三娃子憨厚一笑,“来的晚了一点,让小鱼哥你吃苦了!”
“先别说这些!出去后,想说多久说多久,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老吴活动了几下手脚,先是警惕的去窗边朝外看了看,然后马上走回来压低声音说道。
老吴一辈子在市井厮混,人生经验最足。
这里确实不适合说话。
论江湖经验也是没的说,他是盗墓南派中的白衣一脉。
盗墓这一脉很是神秘,甚至比摸金校尉还神秘,他们下墓时在老鼠衣的里层必然要穿一件白衣。
至于为的是什么,除了他们自己外,外人根本不知道。
第549章 担山太保vs武学天才
在盗墓一行,尤其是南派盗墓行当中有一脉实力极为强横的势力被称为白衣一脉。
当然,白衣一脉是他们的自称。
他们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白衣术士”。
白衣一脉虽不在盗墓四大门派里面,却有着许多令盗墓同行叹为观止的倒斗秘术。
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有时都对某些古墓束手无策,而白衣一脉却常常能凭借着他们非凡的嗅觉与精湛的倒斗技艺,巧妙地破解各种复杂地形与机关陷阱,成功将盗洞打到主墓室去。
久而久之,在盗墓界可说名头颇大。
老吴曾信誓旦旦地说,倘若倒斗界开一个江湖大会,行首处有四把椅子,他定能在其中混个座位。
而担山太保却只能站着!
哪怕是他们的保主亲临。
这绝非吹牛之谈!
因为白衣术士在江湖上的风评比起担山太保来要好太多。
担山太保盗墓,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贪婪无度,墓中有多少冥器就带走多少,若是宝贝少,棺材板子都恨不得给带走。
可说是一点规矩也不讲。
而白衣一脉则有着自己严格的门规,他们规定门人从第一次下墓开始算,最多只能盗九次。
九这个数字,在他们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九为极致,正如“九五之尊”,象征着行内至高无上的地位。
白衣一脉的祖师,许白衣,就是自诩盗墓之王!
同时,九也是吉祥之数,寓意长长久久。
白衣一脉的开山祖师深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盗墓的次数越多,出现问题的几率就越大!要么被官府捉拿,要么就会死在墓中那凶险万分的机关陷阱之下。
限制次数,能让自己有个善终,不至于落得个惨死墓中的悲惨下场。
并且还规定,每次下墓只能带出三件陪葬品。
所以相对盗墓四大门派而言,白衣一脉因为倒斗时的种种限制,很多都是穷鬼。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有时也会迫于无奈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就像老吴,他的老伴得了癌症,急需钱医治。在走投无路之下,便有了夜盗沈愈祖宅石狮子的事。
那石狮子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能换取不少钱,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
老吴与三娃子的祖父有些交情,三娃子虽不久前才得知此事,但对老吴亦是极为尊重。
听了老吴的话,三娃子点点头,说道:“吴叔说得对,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艳姐现在在外面接应咱们,想必早就等的急了!”
老吴叹了口气,“逃出去并非易事,外面那些獒犬与猎犬的鼻子极为灵敏,稍有不慎,它们便会狂吠示警。若是碰到这种情况,三娃子你带着小鱼走,不要管我!”
三娃子笑道:“吴叔你尽管放心,不管是獒犬还是猎犬,都已被我解决,至少几个小时内不会醒来。”
老吴闻言长舒一口气,说道:“如此便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快走!”
三娃子与陈小鱼率先走出房间,老吴十分有经验地将房门关好,这才示意跟上。
随后,他们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下楼时,阿武还在步梯处昏睡。
望着旁边的两瓶楚州大曲,老吴拧开盖子,一口气饮下大半瓶,直呼舒服!
他身上的伤势不轻,只靠一口气撑着,现在心情一松,竟有些摇摇欲倒。
现在喝了自己最钟爱的琼浆,人也精神了许多。
打开门,一股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还未等三娃子分辨逃跑路线,四周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一看,只见九哥和许二宝带着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手持棍棒长刀,还有洛阳铲、工兵铲等盗墓工具,飞速地朝他们这边涌来。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一个身着老式真丝绸缎面料长袍,脚蹬一双圆口布鞋,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的中年人。
正是担山太保大掌柜中实力最强的三掌柜。
“怎么?想逃?”三掌柜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亡命徒特有的凶狠。
他从海商墓的陪葬墓中出来后,一边跟手下聊天,一边喝茶暖身。
坐了短短十几分钟,便觉察到了不对。
首先,阿城去给阿文阿武送酒菜,在自己出墓前就去了,短短三百多米,竟然没有回来?
最重要的是,自己从墓道中出来十几分钟的时间,却没有听到一声犬吠。
这明显很不对劲!
没有犹豫,他马上带着手下朝关押陈小鱼与老吴的宿舍楼这边赶来。
也是运气不错,正好将三人堵在这里。
气氛,剑拔弩张!
老吴挺身而出,毫不畏惧地看着三掌柜,大声说道:“三掌柜,你们担山太保莫要欺人太甚,我们白衣一脉也不是好惹的!”
三掌柜笑意如狐,“吴掌柜,若在外面我还会惧你三分。你们白衣一脉人虽然不多,却是有着不少狠人,一旦招惹往往不死不休!
“但现在,你在我的地盘上,我可不怕你!
“既然选择跟我担山太保作对,那今天就都别走了。”说罢,他一挥手,身后五六个汉子立刻如饿狼般冲了过来。
老吴自从金盆洗手后,一身能耐就撂下了,再说他被担山太保捉住时,很是挨了一顿胖揍,现在根本无法与人打斗。
“吴叔,我来!”
三娃子手持铁签子,如虎入羊群般迎了上去。他身形如电,瞬间冲到当头一人面前,朝着其头部重重一脚踢出。
蓬!
那大汉如同被一记重锤击中,脑袋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弄死他!”
一个与晕过去光头大汉差不多相貌的络腮胡壮汉大步走出人群。
他怒气冲冲地丢掉羽绒服,露出里面的一件白t恤,仍觉得不解气,双手握住脖领用力一撕,直接将t恤撕成两半,露出长满胸毛的胸膛。
还未等他说两句狠话,三娃子身形一闪,几个闪动就来到他面前,壮汉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铁签子已经从他肩膀处狠狠刺了进去。
第550章 我看你是昏头了
“啊!”
一声极为痛苦的凄厉惨叫在空气中骤然响起,那壮汉的身体猛地一颤,鲜红的血液如喷泉般涌出,瞬间将他的t恤衫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三娃子毫不犹豫地一拳击晕了这个受伤的壮汉,随后迅速抽出铁签子,眼神坚毅地再次迎向冲过来的几个壮汉。
他身形灵敏,在混乱的战场中左右腾挪,就如同一道难以捉摸的鬼影。
手中的铁签子更好似毒蛇般刁钻,每次出手都能准确地找到对方的弱点,担山太保的人虽然众多,但听到铁签子入肉的噗嗤声以及同伴的惨叫声,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恐惧。
虽然脸上还努力保持着镇定,但脚步却都已是畏缩不前。
三娃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双目冷视众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一副看土鸡瓦狗的模样,好似在说不怕死的就过来!
这种强大的气场让担山太保的人更加的不敢轻举妄动。
三掌柜站在人群后面,冷眼看着战场上的局势。
心中有些心疼亦是有些惊讶。
心疼的是,短短几个回合,三娃子就伤了自己七八个手下。
惊讶的是,他没想到三娃子一个瘦弱少年竟然如此能打。
但他更知道,今天必须把三人留下,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他再次挥手,准备让更多的人冲上去。
就在这时,九哥站了出来,他朝三掌柜点点头,然后斜睨着三娃子冷冷说道:“小子,你可以走,但这两人必须留下。”
三娃子摇摇头,“俺家祖上是走镖的,平生最讲信誉,要么现在一起走,要么我打翻你们带着他们走!”
九哥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三娃子如此油盐不进,“好,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满面怒气的自从腰间抽出一柄长约两尺有半,单面开刃,尺尖锋利的带柄铁尺。
在月色的映照下,铁尺寒光凛凛,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三娃子脚尖一点,将地上的唐刀挑起,然后稳稳地握在手中。
“看招!”
九哥率先发难,以尺做剑,直刺三娃子的咽喉。
铁尺刺来,三娃子毫不犹豫地挥刀格挡。只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两人同时后退半步。
看似平手,实则高下已分。
三娃子稳如山岳,纹丝不动,而九哥却是摇晃了数下才堪堪站稳。
九哥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强劲对手,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冲了过来。
这一次,铁尺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弧线,带着呼呼破风声直刺三娃子右肩。
三娃子冷静地侧身一闪,避开铁尺攻击。同时,他手中的唐刀顺势向九哥的腰部砍去。
九哥急忙转身躲避,但还是被唐刀划破了衣服。
待站稳,一摸腰间,手上已然满是鲜血。
一道四寸上的伤口皮开肉绽,幸运的是伤口只是长了些,并不是很深。
九哥心中大怒,铁尺的攻击如同雨点般落下。
三娃子毫不畏惧,他灵活地躲避着九哥的攻击,同时伺机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九哥连续的攻击,极为耗费体力,十几招后,气息已经有些乱。
立刻变招,先是直刺三娃子面门,带三娃子举刀想要格挡时,突然横扫向三娃子的腰间。
三娃子反应极快,一个后空翻,再次避开。
“再来!”
九哥一声怒喝,一个滑步,铁尺直接朝三娃子的面门扫来!
十几个回合下来,三娃子渐渐摸清了九哥的攻击套路。
虽然九哥有些武学根底,但攻击还可以,防御差了很多。
这次三娃子故意卖给九哥一个破绽。
他打了个踉跄,好似踩中什么东西要滑倒一般。
九哥见此大喜,速度更快了几分。
哪知三娃子突然躺倒在地,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挥刀砍向九哥右脚。
九哥大惊,连忙收脚,但还是慢了一步,唐刀在他的右脚外侧狠狠划了一刀。
脚受伤,九哥一个踉跄就要跌倒。
而这时,三娃子的唐刀已经斜斩而来。
九哥惊恐地看着刺来的唐刀,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掌柜突然出手,只听一声枪响,三娃子的唐刀直接飞了出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枪!
三掌柜竟然有枪!
此刻,三掌柜手中豁然是一杆短柄猎枪,虽然看起来颇为的粗糙,但这毕竟是枪。
“小子,你再敢反抗,下一枪可就不是打飞你的刀了。”三掌柜单手持枪,眼神冷酷地看着三娃子。
三娃子很干脆的丢下唐刀与铁签子。
紧接着,数把雪亮的匕首如闪电般出现,直接顶在了三娃子的脖颈与心窝处。三掌柜缓缓踱步走到三娃子身边,语气平淡却暗藏杀机地问道:“说,外面有没有接应你的人!”
三娃子冷冷一笑,毫不畏惧地回应道:“哼,我自己一人来的,要杀要剐找我自己就行。”
在一旁的老吴与陈小鱼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知道三娃子虽然功夫强到离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毕竟年纪还小,说是十八岁,其实只有十六岁。
这少年心性终究还是被三掌柜一句话就给套了出来。
三掌柜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转头朝九哥吩咐道:“阿九,让兄弟们全都出去,在方圆一里内仔细搜查。不管是车还是人,只要口音不是本地的,都要留下!”
九哥挠挠头,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大佬,现在天马上要亮了,全留下?是不是……”
他的意思很明显,全留下的话肯定会抓错人。
然而,三掌柜却是面色狠辣,语气坚决,“有抓错,无放过!”
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与面前这几人有关联的,一定要将潜在的威胁彻底清除。
老吴突然站出来道:“你也是担山太保的大掌柜,怎么如此愚蠢?
“如果我没算错,你们现在倒斗需要时间,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在外面的人根本不会报警!从他们选择自己来救我们,而没有选择报警,你就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换句话说,我们活着,对你们不会有什么损失!
“相反你若是把我们外面人的也擒了,那么我们没有来附近的其他人只能选择报警了!所谓投鼠忌器就是这般,我想我讲的话,你应该能想明白!”
第551章 这才是老狐狸
老吴这句话一出口,三掌柜明显地愣了一愣。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料到老吴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很快,三掌柜便冷哼一声,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轻蔑笑容,“都这时候了还跟我玩心机?没用的!待会抓到你们在外面接应的人,就一起送你们归西,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你还要对我讲声多谢!”
“哈哈哈哈!”老吴骤然仰天大笑了几声,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嘲弄。
他快走几步,身体直接对着猎枪枪口,毫不畏惧地与三掌柜对视着,“你若如此行事,我百分百保证你们这座墓盗不成!不仅盗不成,你们还得全部进去吃牢饭!”
他这番语带威胁的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势。
也是怪了,三掌柜并没有像常人那样暴怒或者歇斯底里大吼大叫。
相反,他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老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气定神闲地做了一个要烟的动作。
三掌柜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机灵的手下将香烟递过来,并取出防风打火机给老吴点燃。
老吴深吸一口,马上蹙了蹙眉,然后语带不屑的道:“五块钱的硬盒楚州也就罢了,口感这么差,应该是买的保管不当受潮的便宜货吧?
“你们好歹也是担山太保,名列盗墓四大门派,就tm抽这破玩意?丢不丢祖师爷的脸?
“呵呵,我这白衣一脉的小喽啰哪怕穷得厉害,至少也是三五经典这个价位的!”
嘲讽!
啪啪打脸的嘲讽!
不留余地的嘲讽!
老吴这番往担山太保众人脸上吐唾沫的话,就好似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向担山太保众人的自尊。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不仅三掌柜没有生气,包括九哥在内的担山太保所有人都没有生气,反而个个都面露尴尬之色。
首先,老吴并没有说错!
香烟确实买的最便宜的,是在仓库放了三年多的存货。
第二,老吴出自白衣一脉,这是同行!
被同行看不起,并且是有凭有据的打脸,换谁都得尴尬。
若说以前的担山太保是风光无限,那么现在的担山太保就是要多穷就有多穷。
自从少保主造了风爷的反后,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许多原本计划好的古墓,都被其他势力捷足先登,要么捡一些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要么剩饭都没有一口,墓里除了矿泉水瓶子与棺材板子外,再无什么值钱的东西。
而且,为了获取某些无人光顾过的“聚宝盆”古墓,他们还经常被一些黑心的风水先生欺骗,花高价买来的古墓位置,倒斗难度高不说,当他们满心欢喜地打开墓门时,里面的陪葬品却少得可怜。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个月后,日子过的越发艰难,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花如此大的气力配合萧畅来倒这座海商墓。
目视老吴将一根烟吸完,三掌柜突然眼睛一睁,有些惊疑的问:“难道除了在外面接应的,你们在别处还有人?
“你不是说你跟踪我们与白衣一脉没有任何关系吗?”
说完这句话,三掌柜心跳加快了许多。
这事要是白衣一脉参合进来可就麻烦了。
单单面前这个少年就不好对付,若是再有这么两三个,自己哪怕手里有枪,也不是对手!
老吴见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冷一笑。
呵呵,就不信你不上钩。
该铺垫的已经铺垫好了,接下来自然是要拿捏对方。
老吴弹飞烟蒂,又紧了紧身上稍显单薄的外套,“不关我白衣一脉的事,我跟踪你们,是我自己的事!目的就是想你们螳螂不拆,我黄雀在后!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惹的麻烦不会让别人给我背锅!”
说完,老吴看了三掌柜一眼,此刻的三掌柜明显松了口气。
老吴心里一撇,马上加重了语气,“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敢跟踪你们,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仅我在外面安排了接应的人,我还在楚州与东江都安排了信的过的手下!
“一旦你将我们外面接应的人也擒了,那么我们留在‘家’里的人,会马上报警!”
说完这些,他缓和了下语气,“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只要时间够,你们拿了墓中冥器便可以远走高飞,即便最后被人发现,也早就逃到天涯海角逍遥快活,无人能再奈何你们。
“而想要时间够,那么就不要横生枝节。
“你是个聪明人,我讲的话,你应该能想明白!”
三掌柜看着老吴,心中快速的权衡利弊。
他不得不承认,老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少保主已经下墓,在这个关键时刻,用这三人威胁对方在外面的人不报警,可以视作是一种成功。
反之,对方鱼死网破,选择报警,虽然自己这些人足够时间逃跑,但少保主答应的那份分红却就没了。
拿命出来搏,说白了不就是为了钱吗?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如果接下来的个把月再没有钱入账,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就是众叛亲离。
放过对方外面接应的人,会存在一定的风险。
但如果不放过,那么风险可能会更大。
思考片刻后,三掌柜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中缓缓问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焉知不是拖延之计再找几个武学高手来营救你们?”
老吴皱皱眉,好似看白痴一样望着三掌柜,“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分析!
“若我们有高手,早tm就一起来了,还一个一个往里面蹦?你以为过家家呢?
“退一万步讲,只要我们现在在你手里,哪怕来上十个二十个,也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
“好了!你我都是聪明人,再谈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纯属浪费时间,我觉得可以谈谈我们的安全问题了。
“这样,我出50万买我三个人的性命,现金,一次性给你!”
第552章 除了沈愈,没人可以救他们
50万,还是现金?
老吴吐出这个巨款数额的瞬间,仿佛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颗鹅卵石,直接让握着枪的三掌柜瞬间陷入沉思。
院子四周一片死寂,担山太保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微微回荡,甚至压过了风声。
三掌柜眼神闪动,大脑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告诉运转起来,心中急速盘算这笔交易的利弊。
很快他得出了结论!
交易,可以做!
黑洞洞的枪口,不知不觉间从对着老吴的方向缓缓垂下然后慢慢收了回来。
50万,放在以前,或许并不能让三掌柜这般纠结。
那时的他,财大气粗,也见过大世面,这笔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笔普通的数目。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可说是等米下锅,迫切的需要一笔钱来解决燃眉之急。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三掌柜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句话。
钱,他其实是有的!
足有数千万之多!
但那是他这些年土里来土里去拿命搏来的,是养老的钱,不会拿这些钱来养手下。
并且这些钱都在老婆那里保管,很多还存在了国外银行。
现在想动都动不了。
他深知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是些什么人,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性格温顺的马儿,而是一头头饿狼。
他们跟随自己,为的就是利益。
必须时时刻刻的喂饱他们。
如今局势艰难,如果没有足够的钱财来安抚,这些人随时都会撂挑子,甚至可能会做出反咬自己一口的事情。
但要说就此放过老吴他们,三掌柜却也不会!
这几个人都见过自己的真实相貌,而且各个都不简单。
老吴有心机有谋略,三娃子有功夫有胆量,还有那个陈小鱼全身都是心眼,更是不容小觑,一旦放他们出去,哪怕他们不报警,也是纵虎归山。
纵然一时半会的无事,日后必定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因素,就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绝不能等他们反咬自己一口。
拿钱后杀人灭口才是王道。
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才能让自己继续在盗墓行当里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三掌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虚伪的笑容,他笑眯眯地道:“好,你让人把钱送来,不是不可以绕过你们,但你最好不是骗我。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我保证你们会后悔。”
老吴听到三掌柜的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稳住了三掌柜。
他再次要了一支香烟,重重吸了一口后,问出一句,“你怎么保证拿到钱后不会杀人灭口?你若说不出个理由,钱不会轻易给你!”
三掌柜面色一肃,“我用担山太保的江湖声誉做担保,拿到钱绝对会放人!但离开这里却也没那么容易。你们必须等我们拿到墓中的冥器安全离开之后,才能走。”
老吴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好似相信的了三掌柜的话。
见此,三掌柜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暗自嘲讽老吴天真。
老吴心中同样冷笑不已,他对三掌柜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但他也明白,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稳住三掌柜,再寻找机会脱身。
站在三娃子身后的陈小鱼慢慢将腰间的匕首放回了腰间。刚才,他趁着混乱偷偷捡了一只匕首,准备在关键时刻与敌人同归于尽。哪怕最后自己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但现在,情况似乎暂时有了转机,暂时不需要这么极端的手段了
他看着老吴,心中充满了敬佩。姜果然是老的辣。他没想到老吴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还能如此冷静地与三掌柜谈判,为大家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而三娃子,此刻心中却依旧牵挂着在外面的柳艳。
他不知道柳艳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安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心中暗暗祈祷着柳艳能够平安无事。
在距离厂房大约四百多米的一个小树林内,静静地停着一辆楚州牌银色面包车。
车子没有熄火,两个后轮稳稳地停在林子里,两个前轮则在林子的小路上。
如此停放,不管是左转、右转还是倒车,都可以随时做出选择,为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做好准备。
柳艳坐在驾驶室里,她那白皙的玉手不停地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心中的焦虑如同不断跳动的鼓点。
一双美眸也不停地扫视着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5:50分了,最多还有半个多小时天就要亮,可三娃子进去已经快50分钟了,却还没有出来。
“是不是出事了?”柳艳的心中充满了担忧。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三娃子一个小时不出来,她就报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艳的心也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那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内显得格外刺耳。
柳艳低头一看,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摁下接听键,声音沉稳地问道:“哪位?”
听筒中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阴恻恻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这个小毛孩子出手够狠的,伤了我好几个兄弟!”
闻言,柳艳的美眸瞬间一黯,她知道三娃子栽了。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你不要伤害他们,一切都可以谈!”
对方冷哼一声,“只要你不报警,我可以考虑让他们活着!但如果你报警,那么留给你的是三具尸体!
“50万,12:00前送到这里!”
柳艳毫不犹豫地拒绝,“钱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得放一个人出来!”
此时的柳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救出一个算一个。
电话自然是三掌柜打的,他分别朝老吴、陈小鱼,三娃子看了一眼。
三娃子肯定不能放出去,这家伙的功夫高得吓人,放出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陈小鱼也不能放,三娃子进来救人,大概率是来救陈小鱼的。
老吴虽然有白衣一脉的身份,他倒是可以放出去。
首先,这家伙诡计多端,留在这里不一定是个好事。
还有,放他出去,可以快速筹钱,“我只能放年纪大的,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再谈下去了!”
这句话说完,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可以,你放吴叔出来,我过去接他!”
轰!
柳艳没有丝毫犹豫,深踩油门,车子快速开出了树林。
既然对方知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就说明谈拢了。
果然,等她把车子开到厂房门口。
老吴已经在门口等待。
上了车,老吴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说:“现在俩后生都是安全,速速去找你们口中的沈愈沈先生!现在除了他,谁也救不了小鱼与三娃子!”
车子在小路上疾驰,扬起一片尘土。
第553章 供桌下面竟然有人?
厂房内发生的这一切,身处地下诡异石殿中的林易安与李锦雍自然完全不知道!
这个带坡度,足有三十几米深的地下空间,此时此刻完全可说是与世隔绝。
别说上面只是普通的打斗,哪怕是连续几辆大卡车轰隆隆地驶过,这里也不会有丝毫感觉。
此刻,林易安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不远处的供桌上。
对他而言,供桌上的这几个青花瓷盘,其吸引力超过世间一切。
老婆来了都不行!
然而,就在他刚要迈出脚步的时候,旁边的李锦雍却是突然厉声喝止。
“李掌柜,你不要命了?”
林易安扭过脸,满脸不悦的瞪了李锦雍一眼,语气明显有些不满,“李兄,我不过是看一看供桌上的那几个青花盘子,怎么就不要命了?
“再说我也不是想独吞,不管是元青花也好,洪武青花也好,这是你我一起看到的,自然是你我均分。”
在林易安看来,自己只是想要去鉴定一下这些青花瓷盘的价值,并不是要独吞宝贝或者有什么不良企图,李锦雍跟本没必要反应这么大。
退一万步讲,自己能在这种地方把后背漏给别人,对李锦雍已经算是极为信任了!
李锦雍却是飞快地摆摆手,他眼神古怪地指着供案下方,“林掌柜,你先看看供案下面是什么吧!”
林易安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看了一眼,一股冰冷的寒意便从脚底升起。
供桌下面竟然有一个人!
古装打扮。
粗布麻衣,惨白面色,还披散着头发,他双膝跪地,面朝二人,这时你与其对视,会发觉对方正死死地盯着你。
在这满地古人尸体的诡异石殿中,看到这样一幕,林易安瞬间感觉头皮有种炸了的感觉。
“艹,这tm是个什么鬼东西?”说完,也不管什么妖精还是鬼怪,林易安一咬牙,手中旋风铲的实心铲杆直接当作齐眉棍狠狠朝对方抽了过去。
只听“铛”的一声,火星四溅。
对方脑袋被这一棍子直接打歪了!
俩人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幅纸质绘像,被贴在供桌下的一块石碑上,目的自然是吓唬进来的盗墓贼。
画中之人双眼瞪得溜圆,面带诡笑地打量着林易安与李锦雍这两个不速之客。
因为被铲杆打的纸面破碎,他的脑袋现在是反过来的。
看上去,既诡异又好笑。
林易安几乎咬牙切齿,“那个老更夫是这一套,现在又来这一套,人吓人,吓死人,这墓主人真tm的阴损!”
语气中既有愤怒亦有几分无奈。
在这盗洞,不,严格来说是墓道里,俩人已经遭遇了n次惊吓,而这幅画的出现,再次让他们感受到了墓主人或者这座古墓建造者的手段。
弄不死你,也要吓死你!
李锦雍没接话。
反而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易安一眼,眼神中似乎在说,你来盗人家的墓,还不允许人家吓吓你?
“李兄,我要看一看供桌上的青花盘子,你若害怕的话,可以躲远一些。”林易安嘴上说的很大气,其实内心异常的谨慎。
他深知在这古墓中,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
他先是拿出一副进口护目镜戴好,这镜子价格高昂,不仅可以保护眼睛,还能让他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得更加清楚。
然后,又取了两只胶皮手套一一戴好。
最后又在外面套了两只防毒的鹿皮手套。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是对李锦雍显摆自己的专业性。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才缓缓地向供桌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扫视供案数遍,又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任何危险,才将供案上的一个青花瓷盘拿了起来。
盘子口径45厘米,是典型的大盘,入手沉甸甸的,给人一种坚实厚重的感觉。
林易安凝视手中瓷盘,全神贯注的鉴定起来。
他是半路出家,对古董研究的时间很长,却谈不上精通。
换句话说,他在古董鉴定方面花费了很多时间,却没有取得与之相应的成果。
主要是他对古董并不是热爱。
而是为了售卖冥器时不被古董贩子坑。
为此,纵然他购买无数古董书籍,听了很多讲座,甚至还花重礼拜访了一些知名的掌眼师父,收获也极其有限。
当然,时间与金钱肯定不会白白浪费。
林易安的理论知识很丰富,可以详细地说出每一个朝代古董的特点、制作工艺以及历史背景。
这些理论知识在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地可以弥补他鉴定眼力的不足。
至少在古墓中是这样的。
很简单,古墓中没有赝品!
只要能断代,能认出是什么物件,那么卖的时候就不会被人骗。
当林易安的目光第一次落在这个盘子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瞬间涌上心头。
直觉告诉他,这是个真品!
首先,瓷胎白皙。
并非是白得发腻,而是元青花所特有的白。
这种白,纯净而不失粗犷,蕴含着岁月沉淀的历史韵味。
就静静躺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此乃真品的气息。
鉴定元青花,重点当然在釉里青花上。
此盘青花发色浓艳,翠意浓重,乃是极为艳丽的深蓝色。
只观一眼,林易安就判断出盘子所用的钴料为苏麻离青。
苏麻离青,在古代是进口钴料中最顶级的存在,其成分独特,低锰而高铁,还含有硫、砷,却没有铜和镍。
这种特殊的钴料赋予了元青花独特的色彩和魅力。
众所周知,青花瓷虽然以元明清出名,但其起源却可追溯至唐代。
然而在所有朝代里,只有元青花与永宣青花的钴料用的是苏麻离青。
再看纹饰。
缠枝牡丹纤毫毕现,犹如实物。
多凝视一会,似有牡丹花的暗香在盘子周围浮动。
细腻的笔力,精致的绘工,仿佛能看到工匠们在制作这个盘子时的专注与用心。
最耀目的是盘子中心的那头麒麟。
麒麟为瑞兽,象征着祥瑞和吉祥,摆放祭品极为合适。
【白釉青花一火成,花从釉里透分明。】
【可参造化先天妙,无极由来太极生。】
“李兄,咱们发财了,这是货真价实的元代青花瑞兽缠枝牡丹纹菱花式大盘。”
第554章 汇合
李锦雍对林易安口中所谓的古董发财之事似乎毫无兴趣。
他轻轻摇了摇头,选了一处稍稍干净些的地方席地而坐,随后掏出面包,大口咀嚼起来。
林易安见人家不理会自己,只能满是尴尬地笑了笑。
此时,恰好他的肚子适时发出一阵咕噜声,顺水推舟,他将青花盘子放到供桌上,也掏出食物,与李锦雍对面而坐,慢慢吃了起来。
“李兄,不要喝急水,也不要大口咀嚼食物,倒斗时一切有可能发生意外的都要尽可能的避免!
“不要小看这些,很多盗墓的同行就是因为体力消耗快大口补充食物噎死的!”林易安见李锦雍大口大口的喝水吃面包赶紧提醒了一句。
李锦雍闻言怔了怔,不过他马上点点头放慢了咀嚼与喝水的速度。
林易安说得没错,在这古墓之中,要药没药,要医没医,外面一个很小的事情,比如腹痛腹泻,或者噎到,在这里都可能是致命的,只能等死。
时间悄然流逝,林易安将几块奶酪饼干吃完,斜睨了李锦雍一眼。他惊讶地发现,李锦雍对供案上那八个青花瓷盘真的是完全没有兴趣。
这让他既感到高兴又觉得有些无语,禁不住出声问道:“李兄,供案上的那玩意可是元青花,你真的不感兴趣?”
李锦雍拍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又抿了一口清水,这才缓缓说道:“还未下盗洞时李某已经说了,不管多少珍贵的古董,我一件不要,我只要跟我祖上有关系的那个石匣。”
林易安不甘心地继续问道:“李兄你知道类似的元青花大盘在市场上的价格吗?
“品相如此好的元青花瑞兽缠枝牡丹纹菱花式大盘,哪怕在古玩黑市,其价格也得超过五百万,并且你在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收到钱!
“这盘子若是上了大拍卖公司的拍卖会,不需要花高价拍宣传片打广告,只需印个彩页,弄个图册,随便就可以拍出上千万。
“这里共有八个盘子,哪怕是你,我,外加少保主均分,再各自拿到黑市售卖,保守估计,咱们每个人收益不低于1300万!怎样?是否心动?”
然而,李锦雍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我的钱虽然不多,但是这些年也积攒了上千万的家底,省着些用,剩下的几十年足够开销了。
“这次我答应少保主下墓,目的就是拿到跟我祖上有关的那个石匣。若是为了钱,以我的本事合法合规的赚钱方式有很多!无需沾染冥器。”
他的意思很明白,盗墓是盗墓,但他只拿跟他祖上有关的东西,墓里所有高价值的冥器一件也不拿。哪怕被捉,量刑也会轻一些。并且他想要赚钱,有的是合法途径。
还有一点,在李锦雍看来,那些珍贵的元青花大盘虽然价值连城,但与他心中所求的石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林易安这次无话可说了。
别的不说,就拿李锦雍那手老君开眼,符光指路,可以让符箓变成灯烛引路的手段,就可让无数富豪惊为天人。
想到这里,林易安突然发现了一条财路,以后若是能跟李锦雍合作,那么岂不是可以随便忽悠安歇信奉风水玄学的富商?
“无论如何,一定要结交好下这位!只要能拉他入伙,财富绝对可以好似流水般的涌来。”
想到这里,林易安禁不住露出一丝捡到宝般的笑意。
李锦雍见林易安无端发笑,微微蹙了蹙眉,他站起身,一边打量石殿内的细节,一边随口道:“林掌柜,你说少保主去哪里了?
“按理说就算咱们找不到他,他也能找到咱们!毕竟这个海商墓是他发现的。”
对李锦雍来说,没有萧畅就找不到墓门,找不到墓门就进不了主墓室,进不了主墓室就无法得到那个石匣。
一环扣一环,缺了萧畅,根本无解!
林易安却是无所谓,他随口胡扯了几句,就继续大口吃起手里的面包跟火腿。
说起来,他跟萧畅也不是多好,萧畅哪怕挂了,他也不会落一滴泪,反而会庆幸少分一部分出去。
吃饱喝足后,林易安找了个地方小解了一次,再次回到了供桌旁。
他开始思索如何将这些青花瓷盘带走。
这种青花大盘的重量每个不低于三斤,八个的重量不是很轻。
好在双肩包是特制的,不仅里面有隔层,还特别结实。
“李兄,你真的不要?”林易安往双肩包隔层装入瓷盘后,转头朝李锦雍问道。李锦雍摇摇头,“不要,若是这次能进入主墓室后,希望林掌柜能出全力。”
林易安就盼着他说这句话。
闻言一边将剩下的盘子装进双肩包,一边没口子地答应下来,“李兄你放心,若是找到主墓室,林某必出死力!”
就在这时,一道诡异亮光闪过,随后传来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声由远及近,快速的朝石殿入口奔来。
见此,俩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一个握住旋风铲的铲柄,一个抡起了工兵铲,满脸戒备的望着石殿入口。
“谁?”
“谁?”
彼此声音都有些熟悉。
“可是少保主?”
“是我,可是李兄与易安哥?”
萧畅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那柄斩铁如泥的特制洛阳铲,脸上似乎还带了几处擦伤,身上的老鼠衣也烂了几个洞,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的狼狈。
见到萧畅,李锦雍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喜色!
而林易安则是有些神色复杂。
此时的他,心里都差骂娘了!
萧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当初许诺见者有份,宝贝均分,这一下至少要分出去两千万的利润。
看着二人,萧畅满脸疲惫地笑了笑,“让二位久等,是我的错,一言难尽,找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待会再跟二位细说。”
说罢,他丢下洛阳铲,从腰间取出水壶,好似经历过沙漠遇险般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
李锦雍上前几步关切地问道:“少保主,没受伤吧?”
萧畅摇摇头,“没事,皮外伤,只是费了些力气罢了!”
第555章 古画
又歇息了一会,萧畅方才缓缓讲出他下墓后的这段惊悚经历。
他是第一个进入盗洞的,并且因为下过几次,所以走的很快,但是他发现了不对,好像走错了,来到一处陌生的三岔口。
他不敢再贸然前行,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林易安和李锦雍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按理说,这点距离,哪怕二人对地形不熟悉,最多也就是三四分钟就能走到。然而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萧畅思索片刻后,决定往回走接应二人。
可当他往回走时,一种诡异的感觉笼罩了他。他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怎么也走不出来。就如同传说中的鬼打墙一般,走了十几分钟还没有回到盗洞入口。
在往回走的时候,萧畅也看到了那幅诡异的老更夫壁画。
老更夫的相貌,第一眼看像是林易安,第二眼又像是李锦雍,把萧畅吓得冷汗直冒。
好在他所面对的鬼打墙有些特殊,只是不能往盗洞的入口方向走,往墓道深处却没什么问题。
无奈之下,萧畅只好又回到三岔口。他再次等待了几分钟,依然不见林易安和李锦雍的身影。
他寻思自己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必须得寻找出路。于是咬咬牙,钻进三岔口中间的墓道,希望能借此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往前走了大约几十米后,他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墓道的尽头是一堵坚硬的石壁,毫无退路可言。萧畅心中懊恼不已,但此时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危险。
尽管已是万般小心,一步一步地的小心前行,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萧畅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翻转,他瞬间失去了平衡,直接掉进了一个坑洞。
坑洞里的景象让萧畅倒吸一口凉气。里面的利刃密集,虽然已经数百年的时间,可ui就广汉夺目。
利刃之间,躺着不下十具骷髅或者干尸,
幸运的是,萧畅摔落的地方有两个冤死鬼。这两个冤死鬼的身体为他挡住了坑中的夺命利刃,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虽然没有当场丧命,但他现在的处境也十分糟糕。
几乎接近一个死局。
首先,坑洞深度达到惊人的五米,在四周坑壁处不仅布满了利刃,还浇了一些滑不溜秋好似润滑油般的东西,
萧畅尝试着往上攀爬,却一次次地滑落。他的双手被坑壁上的利刃划伤鲜血直流。
但他顾不上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爬出去。
折腾了数分钟后,萧畅开始呼吸困难起来。
坑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这是最致命的!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
好在他带了氧气瓶,清新纯净的氧气进入鼻腔,他迅速冷静下来。他取出特制的洛阳铲,开始在坑壁上生生挖起台阶来。经过十几分钟的挖掘,在一罐氧气完全消耗后,终于让他挖出了几个台阶,并借此成功爬了上来。
说完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萧畅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看样子消耗了不少的气力。林易安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少保主,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石殿的?”
李锦雍也好奇地看向萧畅,等待着他的回答。
萧畅无奈地苦笑一声,“我爬出盗洞后,不知道什么东西跟着我,我走,它就走,我停它就停!为了摆脱它,我就一个劲的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前面有些亮光就往亮光的地方跑,于是就到这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寻找主墓室还是回去修整一下?”林易安打破了沉默,若有所思地问道。萧畅态度坚决,“必须尽快找到主墓室,咱们是贼,做的是违法的买卖,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李锦雍也表示同意,“少保主说得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时,萧畅却突然摇了摇头,“咱们还真得在这里浪费点时间!”李锦雍与林易安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萧畅,异口同声地问:“难道这海商墓的真正入口是在这座石殿内?”
萧畅站起身,来到供案前的石像处,缓缓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在这里了!其它所有的地方,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依据是什么?”李锦雍摸着下巴问道。
萧畅眼神清澈,仿佛已经看透了这座古墓的秘密。“‘登仙路’的问题相比安哥已经跟李兄你讲了。”李锦雍点点头,“是的,古人虽然讲究入土为安,但往往都是都浅埋,这是因为墓挖的太深怕自己去往阎罗地狱受苦。这座海商墓因为埋的很深,就需要修一条通往地面的升仙路。”
啪!萧畅打了个响指,“登仙路必然要与主墓室连接,这样墓主才能羽化登仙。”他这一说,李锦雍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如果登仙路不跟主墓室连着,那么怎么登仙呢?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石像就是登仙路上的,登仙台。而登仙台距离主墓室近在咫尺!”萧畅的话语中满是期待,似乎主墓室中的宝藏在向他们招手。
“奇怪!这供桌上为何不见上供用的器具?”萧畅纳闷地问了一句。他根本不知道林易安早就把上面的八个青花瓷盘装进了双肩包,所以觉得有些奇怪。林易安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这地上这么多尸体,估计被盗走了吧!”说完,他看了李锦雍一眼,似乎想然他帮忙遮掩下。
但李锦雍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里,而是目光死死地盯着石碑。他站的这个位置是石碑的后侧。“李兄怎么了?”
李锦雍,“这幅画看起来应该是出自名家笔下!”
“画?”林易安与萧畅都懵圈了。古墓陪葬品什么都有可能,但是字画少之又少。虽然也有出土的,但极为稀有。可说稀有的到了极点。难道这里有一幅?
第556章 古画解谜
他们缓缓转过去,一幅古画赫然入目。
那画满是尘土,却难掩其独特魅力,静静地挂在石碑的反面,若不细看,很难发现这里还挂着一幅画。
画中,山中小径上,一位白须白发的老道士倒骑着毛驴,神态悠然自得,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沿途景色。
十几米外,一个相貌憨厚的少年道童背负着大大的酒葫芦紧随其后。
气喘吁吁,好似赶了很久的路。
那酒葫芦金光灿灿,格外引人注目,一看便不是凡物。
山中古木参天,枝繁叶茂,清风吹过,树叶似在微微摆动。
整幅画画风稚拙古雅,意趣超然。
萧畅仔细端详着这幅画,心中暗暗赞叹,此画每一个细节都妙到毫巅,从老道士的白发白须到道童的纯真表情,再从毛驴的姿态以及葫芦的纹理,无一不展现出极强的画技。
林易安与李锦雍也是如此。
三人就如同刚入学的孩子般,傻乎乎地蹲在画前,痴痴地端详着。
脑子飞快转动,分析这幅画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墓主人生前的珍藏,还是有着特殊的用途?
老道士和少年道童去做什么,那个金光灿灿的酒葫芦又有着怎样的寓意?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们脑海中盘旋,困惑不已。
时间悄然流逝,足足十分钟过去了,却依旧未能看出任何门道。
盖因为这幅画没有落款,乃是一幅佚名画。
他们三人也都不是专业鉴定古画之人,此刻只能大眼瞪小眼,满脸的无奈与困惑。
“这幅画挂在这里究竟有何含义?”林易安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
萧畅沉思片刻后说道:“或许这幅画是墓主生前喜爱的作品,也可能它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寓意。但无论如何,它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其原因,否则不可能挂在此处。”
李锦雍点了点头,“少保主说得有理,这幅画与道家有关,虽不知这倒骑毛驴的老道士是何人,但看起来仙风道骨,极可能是一位道家名人。”
然而,他这话说完,三人都觉得有些不妥,彼此对视几眼,都从各自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尴尬。
说了半天基本等于没说,一句有用的也没有!
“此画说不定是镇煞用的?”李锦雍的一句话让石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指着神台上那尊丑陋神像道:“有没有可能,这尊头大如斗,脖子下面却是骷髅架子的神像虽然能震慑盗墓贼,却也带了一份邪气,唯有挂上这幅道士图才能镇压此神像带来的负面影响?”
林易安没有说话,萧畅却好似捕捉到了什么,他望着供案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供桌用的木材,若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桃木,看其纹理,当是不低于千年的桃木。
“桃木过千载,不知要经过多少次雷击,单单这个供案就是辟邪不可多得的宝物!李兄,安哥,你们说呢?”
林易安此时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
这个海商墓,至少有六百年的历史,而古画是哪个朝代的却不好说。
不是说古墓有六百年,古画就得是六百载,这画说不定就是一幅唐画,甚至是南北朝时的也很有可能。
“少保主,这幅画不如先让李兄保管?”林易安提出建议。萧畅原本并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不过很快便点头表示同意,“李兄,要不然辛苦你一下,把这画在石碑上摘下来?”
李锦雍倒是没有拒绝,而是指了指供案,示意二人将它挪开。
石碑在供案的下方,若不挪开这个桃木供案,画很难取下来。
就算勉强去取,也很可能会伤到画纸。萧畅和林易安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他们两人一边一个,费力地将供案挪到了一旁。
古画摘得极为轻松,没有触动任何的机关。
然而,李锦雍一边卷着古画,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石碑。
林易安与萧畅察觉到了李锦雍的异样,他们顺着李锦雍的目光看去,只见石碑上有个圆圆的凹槽,凹槽周边则是有二十来个晦涩难懂的古篆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好似鬼画符般、如同天书一般根本不知道是何意的符文。
林易安疑惑地问道:“李兄,这些古篆字与符文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锦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仔细观察石壁上的所有文字与符文。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高声道:“两位,主墓室应该就在此处了!”
他声音在寂静的石殿中回荡,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未等萧畅和林易安发问,李锦雍直接解释道:“这些篆字一共二十个字,读起来为:‘小错犹可恕,大错不可违,盗吾墓者,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句话,他又重复念了一遍,“小错犹可恕,大错不可违,盗吾墓者,死无葬身之地。”
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中也带了几分颤意。
似乎对这句诅咒非常的在意!
见此,林易安与萧畅对视一眼,这一次他俩不仅没有惊恐,反而彼此脸上皆是露出一抹笑意!
尤其是林易安,他好似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直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嗓子干哑后,他才露出一丝不屑,“李兄,你委实是有些多虑了!
“古人向来视死如生,期待死了也能过上好日子,并且是享受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这就必须得厚葬!
“能带到墓里去的宝贝,绝对不留在外面!
“我说一句你就明白了,市面上的古董这么多,有多少是流传有序或者祖辈珍藏的?
“除了字画外,那些青铜器、唐三彩、金银器、高古玉、中古玉、稀有的古币、瓷器、陶器都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死人墓里挖出来的!
“怪就怪古人迷信,贪婪!
“一个视死如生就恨不得把生前的所有好东西都带进墓里!
“与其让这些宝物烂在墓里,还不如便宜我们。
“就好比这幅画,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再过个几十上百年,百分百成为一堆碎纸!
“能让它重见天日,也算积德积福了!”
第557章 古镜法器
林易安这番颇为讥讽的言辞,直让李锦雍陷入了深深的错愕之中,“好么,你盗墓便盗墓,说出这般话语,岂不是太过厚颜无耻?
“墓主之物,本就归其所有,怎就不能带入墓中?简直是强词夺理!”
所以李锦雍望向林易安的眼神,不知不觉的就带了几分鄙夷之色。
林易安却依旧满不在乎,喋喋不休地说着,“在石碑、石壁、墓门之上刻下诅咒之语,此等小把戏,诸多墓穴之中皆有。倒斗之人若惧此,那不如归家窝着卖红薯去。
“这些年来,我所见之诅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未见过哪个兄弟因诅咒而亡!”
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畅微微蹙起眉头,他觉得林易安之言有些过分了。
如此的讥讽李锦雍,着实不妥。
当然,若要他站队,他认为林易安之话也并非全错。既已来盗墓,确实不应被这些吓唬人的话语所影响。
好在林易安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之不妥,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倒斗之人,李兄你可不是倒斗的,所以我的话不是针对你。”
李锦雍看着林易安与萧畅,无奈地暗暗摇了摇头。
他深知,在此刻,说什么都已无用。
石碑上的篆字,并非单纯之篆字,而是用道家符文书写而出的“道篆”。
这些文字线条优美流畅,笔画规整对称,古朴雄浑之中兼具豪放洒脱之态,乃是由甲骨文、钟鼎文、符箓、经文、咒语等组合而成,取名:道篆。
所谓道篆就是道家专门用的篆字。唯有具备一定道术的得道高人,方能刻下如此文字。
至少也得是能够斩妖除魔、祈福禳灾、行云布雨之高士。
这一点,唯有李锦雍知晓,林易安与萧畅根本不知情。
若是他们知晓,怕是要被吓得肝胆俱裂。
李锦雍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石碑上的古篆字与符文之上。
二十个古篆字能看出墓主人的警告。
而那些符文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它们究竟说的是什么?
李锦雍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寻找关于这些古篆字和符文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至于石碑上的圆形凹槽,李锦雍倒是知晓其为何物。
这是一个机关。
在他家族从明代传下来的典籍之中,有一些与此相关的记载。
找个形象些的比喻,这是一把固定在石碑上的锁。
缺少的是可以放进凹槽里的钥匙。
一旦有了钥匙就可以将其打开。
此时,林易安在一旁不耐烦地走来走去。他对这些古篆字和符文丝毫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不过是一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
“李兄,咱们别在此处浪费时间了,既然主墓室的入口基本确定在这石殿之内,那就赶紧分头找吧?”
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赶紧出去。
这个鬼地方阴森恐怖让他倍感压抑。
而出去的前提是找到主墓室,不然单凭他自己,绝对无法走出这好似迷宫般的墓道。
萧畅和李锦雍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
林易安的话说得却有几分道理。
这石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果三个人分开寻找,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的事情。
“那大家注意安全,哪怕找到可能的线索,也不要轻易触碰!”萧畅做出了决定。
说罢,他从身后双肩包里取出备用电池,将三盏强光手电全部换上新的电池。
他深知,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任何一个不小心的举动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万万不能吝啬。
现在三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少了谁都可能出不去。
接下来,自然是划分出各自的区域。三人手执强光手电,仔细观察着石殿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甚至每一块石头,每一块墓砖都用各自的装备敲打。
李锦雍一边寻找线索,一边思索着石碑上的古篆字和符文。
他的动作敏捷,眼神锐利,时而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墓砖上的纹路,时而站起身来,仰头看着石殿的顶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但他坚决认为石碑上的那个凹槽才是打开主墓室的关键所在。
他的目光在石殿中来回扫视,希望能找到与那个凹槽相关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人在石殿中仔细搜索着,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石殿中除了神台那尊丑陋的神像和石碑上的古篆字与符文外,其它地方相比一些大墓,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咦?”
李锦雍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发现石殿中的光线似乎有些变化。
原本昏暗的石殿中,有一束微弱的光线从某个地方射了进来。
顺着光线的方向看去,发现光线是从殿顶一颗珠子上发出的,然后恰巧照到神台上的石像处。
此刻,石像心口处一团好似月华般的光亮极为耀目!
他心中一动,难道破局之法就在此处?
李锦雍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林易安和萧畅,三人目光再度聚焦在了石像上。
石像不高,但是神台很高,差不多有两米+,不借助东西很难爬上去。
“把供案搬过来?”林易安提议道。
李锦雍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他后退数步,助跑几下,一跃跳上足有两米高的神台。
发光的竟是一枚铜镜。
此镜样式古朴,器型纯圆,其材质为青铜。在手电的照射下,泛着一种特有的古朴色泽。
犹豫片刻,他戴好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铜镜摘了下来。
此镜正面刻的是阴阳八卦,背面刻周天星云。
打小跟随师父学习道术,李锦雍对于古镜没有丝毫的陌生。
修道之人对此镜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作:“阴阳八卦周天星云镜。”
这并不是为了照镜子或者收藏的,铜镜想要照面至少有一面是光可鉴人,这是一件道家法器。
众所周知,铜镜在古代用途众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作为生活用品。
这是因为古代没有玻璃,造不出现在的玻璃镜子,只能用铜镜代替。
将铜镜一面磨得光可鉴人,然后用此照面梳妆,可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哪怕死了,至少也得在墓里陪葬一件。
然后在古代,铜镜还有一个非常大的作用,那就是作为道家的法器。
这一点,从隋末唐初的志怪小说《古镜记》就能知道,那面古镜龟龙凤虎,依方陈布,四方外又设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其外又置二十四字,可辟邪镇宅,斩妖除魔。
这面古镜虽然差了不少,但依旧是一面不可多得的道家法器。
“难不成,这是开启那个凹槽机关的钥匙?”
第558章 黄皮子壁画
李锦雍身姿矫健,手中紧紧握着这面古镜,从神台上一跃而下,他将古镜扬了扬,对着萧畅和林易安说道:“少保主,林掌柜,你们看一下,这面古镜是否与石碑上的凹槽有关系?”
林易安闻声凑上前去,目光落在古镜上的瞬间他的双眼陡然放出一抹极为贪婪的精光,“呀,这古镜品相真是不错,还是一面极为稀有的‘阴阳八卦星云镜’,如果弄出去,价值不菲啊!”
萧畅则显得较为沉稳,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古镜上短暂停留后,便移向李锦雍,冷静地说道:“李兄,不必参考我们的意见,你懂道术,一切按照你的想法做就好了!”
李锦雍这次没有谦让,他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石碑处走去。
古镜与凹槽差不多大,想放进去并不是很容易
经过一番小心翼翼地摸索,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才将古镜缓缓放了进去。
随着“严丝合缝”的一声脆响,一阵齿轮转动让人牙酸的杂音在石殿内响了起来。
先是石碑缓缓移动,接着神台也慢慢挪开,在神台下面露出一个幽深看不到尽头的地下通道。
还未等三人用手电细看,一股霉臭就飘了出来,味道浓烈得差点把三人熏吐。
见此,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防毒面具戴上。
戴好防毒面具,林易安取了一个打火机,点燃几张白纸,然后将燃烧的白纸丢进通道。
白纸在通道内燃烧得很充分,很快就化为一堆纸灰。
林易安细细观察着,片刻后点点头,“这里面的氧气没有问题,可以进去。”
没有犹豫,三人沿着石阶缓缓走进了地下通道。
为了节省电池的点亮,手电只开了萧畅手中那只。
微弱的光线下,通道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几个人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又在三人心头加深几分压抑。
沿着石阶走了十几步,三人落地。
这是一处不大的石室。
当然,只是相比上面的石殿来说,实际上也有三十平米的样子。
东、西、南三面是墓砖,看上去古朴而陈旧。
北面墙壁则不同,是一处由青石打磨而成的石壁。
与石殿中的石碑一样,中心位置也一处凹槽。
凹糟周边则是二十个古篆字:‘小错犹可恕,大错不可违,盗吾墓者,死无葬身之地’!”
林易安看着这面石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他满是惊喜地嚷道:“难道这就是墓门?”
“李兄,这面墙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萧畅倒是没有多少惊喜,他非常镇静的朝身侧的李锦雍问道。
李锦雍没有说话,将手中古镜再次放进了石壁凹槽。
这一次,机关齿轮的声音更大了。
墓门缓缓降下,积攒了数百年的尘灰好似雨点般簌簌落下。
这幅场景,仿佛轮回通道被人唤醒!
就算戴了防毒面具,无数的尘土也是呛得几个人眼泪鼻涕直流,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强忍着不适,等待这些尘土散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三人看了一眼墓门后边,瞬间呆若木鸡!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李锦雍也不禁大骂道:“真特娘的邪门了,怎么又是岔路?”
只见墓门后,两条墓道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这意味着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主墓室。
冒险仍在继续。
有些奇怪的是,萧畅与林易安没有像李锦雍这般焦虑,他们俩人一左一右,仔细观察着两条通道的情况。
左边的墓道,修得极为大气磅礴,墓砖长度约60厘米左右,宽度30厘米,厚度在10厘米,这般规格,哪怕是皇陵也不过如此。
上面的纹饰精美绝伦,雕龙画凤,灵禽满布,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从墓砖上飞出。
整个墓道高度接近三米,宽度也差不多,足可以让三个人并排着轻松走过。
而右边的通道则与左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为的狭窄低矮,最多可以让一个人弯着腰走进去。
“两位,你们是倒斗行当里的翘楚,现在该走哪条路?”
萧畅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右边墓道看起来比较狭窄,但相对安全一些。左边的通道虽然宽敞,却让我有些心中不安。”
林易安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少保主,右边的通道看起来不像是通往主墓室的路。一般来说,主墓室的通道不会修得如此简陋。而左边的通道奢华大气,更能说的通!”
萧畅摇摇头,:“安哥,有时候看起来最不可能的路反而可能是正确的。我有一种直觉,就是这条路。”
最终,三人决定走右边的通道。
通道内狭窄低矮,他们不得不弯着腰前行。
墙壁上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让人捉摸不透,却也没有什么危险。
走了大约二十几步,墓道的宽度突然越来越宽,已经达到惊人的五米。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一阵异响。
“是谁?”李锦雍低声喝道。
没人回答,那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一个胖敦敦的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好似狸猫般的大老鼠,三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前方又出了状况。
墓道深处传出一阵好似老妇人的哭泣声。
声音在这寂静的通道内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直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继续走,来都来了,怕什么?不倒了这个大斗,出都难出去!现在大家把手电都打开,有危险就干他娘的!”萧畅咬着牙说道。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随着强光手电的亮度,两扇高达四米的墓门出现在三人视野内。
或许不可以简单的称为墓门。
而是可以称之为一栋“府门”。
这个建筑完全按照阳间的府门建造,甚至还有屋顶。
屋顶飞檐翘角,上面铺着许多琉璃瓦,并且还用两根巨柱架住。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哪怕看到墓门三人也没有多高兴。
观察了一会,墓门上绘制的一幅壁画,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壁画上没有别的东西,只绘制了一头老黄皮子。
第559章 墓门有些邪乎
黄皮子就是黄鼠狼,学名叫作:黄鼬。
在一些民间传说中,黄皮子往往被赋予了浓厚的鬼神色彩。
在很多地方,人们普遍认为黄皮子很邪性,智商高,懂邪术,会成精害人。
主要这东西十分的记仇,一旦招惹就不死不休!
年数大的人常常告诫自己的儿孙不能招惹黄皮子,哪怕家里的鸡鸭被要死,也不要与其为敌,否则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这种观念在民间世代相传,使得黄皮子在人们心中的神秘形象愈发深刻。
总之一句话,黄皮子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
在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中,黄皮子也常常作为诡异或者邪门的动物出现。
如今见到墓门上绘制了这么一个黄皮子,三人纵然心里不怎么怕,心里多少都有些犯嘀咕。
并且墓门上的这头黄皮子也太大了一些,简直可以称之为一头巨型生物,这幅诡异且震撼的画面让三人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正常的黄皮子体型又细又长,体长一般在28 - 40厘米这块,尾长12 - 25厘米,算是一个体型中等偏下但是性情凶猛的捕食者。
这头黄皮子呈站姿,接近一米七的高度,身着古代刺绣宫装,头发梳成精致发髻,装饰簪、钗、步摇等首饰,首饰非金即玉,极为的精美华贵。
一张丑陋的脸也朝人的长相靠拢,甚至可以说是五官分明。
满脸鸡皮皱纹,恰似灵异电影中鬼鬼祟祟、行为诡异的反派老太太。
此刻,这头黄皮子眼神冰冷地看着三人,目光冰冷,甚至有一丝凶残,好似要将三人撕碎然后吞进肚子里!
李锦雍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危机感,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他觉得这事有些不对,所以赶紧大声吼道:“少保主,林掌柜万万不要跟它对视!”
可惜已经晚了,此刻萧畅已经面色平静地朝墓门上的壁画走去。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
李锦雍见状,心中大急。他麻利地掏出一张镇煞符,双手结印的同时,口中飞速念道:“老君睁眼,正气浩然,五帝司迎,鬼妖丧胆,太清道德混元大天尊,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的咒语念出,符箓无火自燃登时化为一团拳头般大的火球。
李锦雍毫不犹豫地将火球朝墓门壁画上的黄皮子绘像丢了过去。
瞬间,火球化为一片熊熊烈火,直接将墓门上的黄皮子壁画吞噬。
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李锦雍大喝一声:“少保主,还不醒来?”
这一声吼,如同晴天响霹雳,让萧畅马上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在一旁的林易安看的有些冷汗直冒,李锦雍上次已经使了一次老君睁眼的道术,他并不觉的奇怪,他是惊诧原本好好的萧畅,为啥在几秒内就好似失了魂一般往墓门处走。
他来到萧畅身边,语气急促的问:“少保主,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就直勾勾的朝着那画了黄皮子的墓门走去呢?”
此时的萧畅已然清醒,他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刚才突然嗅到一阵泌人心脾的果香,然后马上看到了一片果园。
“里面的果树很高很迷,树上长了很多好似蟠桃般的果子,其中一棵蟠桃树距离我很近,我感觉口渴的很,就想过去摘一颗!
“等我走到那棵蟠桃树旁时,从树的旁边突然窜出来一头毛色金黄的黄皮子跟我讨封!”
或许是还没有在刚才的幻境中完全走出来,他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林易安本来还有些肝颤,听到‘讨封’这两个字,马上笑了,“不可能,真有动物‘讨封’这事?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信这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呢!”
所谓‘讨封’是一种民间的迷信说法,通常是指一些民间传说中精怪向人讨要封号的行为。
在一些故事里,修炼有成的狐狸、黄鼠狼等精怪会幻化成人形,会穿着人的衣服,出现在人的面前,询问“你看我像什么?像人还是像神?或者像仙。”。
如果回答者说像神或者像仙,像大仙之类有好彩头的封号,妖精就会获得更高的修行境界。
如果回答得不好,可能会惹怒精怪,给回答者带来麻烦。
“少保主,你说的是什么?”
萧畅满脸黑线,“我说个屁!我对它说,你是个什么狗玩意,也敢跟我讨封?你现在是个畜生,一辈子都是畜生,永远也成不了仙。”
“嘶!”
林易安倒吸一口凉气,“少保主,咱在外面不怕,在这破地,你多少说点中听的啊!忽悠一下,咱上了墓就好了!”
萧畅摇头,“讨封会降低人的气运甚至寿元,我凭啥给它?黄皮子,我不知道打死多少!”
李锦雍走到墓门前,探手在墓门上抹了一下,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我跟随师父修炼道术近三十年,从来没有碰到,也没听说有什么精怪讨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黄皮子壁画用的涂料应该是加入了古代的一些可以让人致幻的稀有药材。
“刚才少保主离的最近,所以先中招!
“致幻的同时,之前有这幅壁画先入为主,有这种有精怪讨封的幻觉倒也不足为奇!”
萧畅听了之后没有说什么,他是在国外留学过的,自然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相信。
林易安却是不一样,他声如蚊呐的嘀咕道:“你这都使出道术了,还不让人家讨封?”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李锦雍皱着眉头,看着被烧毁的墓门壁画,心中涌起一股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古墓中似乎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试一试能不能找到破开墓门的机关!”萧畅打破了沉默。
说做就做,三人打着手电,开始再墓门上寻找类似石碑或者第一道墓门的凹槽。
可惜,没有!
第一次没有,那就找第二次!
找完第二次,依旧没找到!
倒是在墓门的两侧找到两行好似楹联般的文字。
第560章 被黄皮子包围了
说做便做,三人即刻打着手电,全神贯注地在墓门上仔细搜寻,渴望找到类似石碑或者第一道墓门那样的机关凹槽。
然而,一番苦苦寻找下来,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竟未找到任何线索。
他们并不甘心,第一次不行,那就再来第二次。
只可惜,第二次搜索依旧毫无所获。
就在他们满心沮丧之际,却在墓门的两侧意外发现了两行好似楹联般的文字。
林易安踮起脚尖,一边用灯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边朝着李锦雍问道:“李兄,还是石碑上的那些篆字,你可认得?”
还未等李锦雍回答,他又嘟囔起来:“也真是邪门了,别的古墓,无论是行书、草书、隶书、篆书还是楷书,哪怕繁杂生僻,我至少也能认出个七七八八,可这座古墓的字,竟然一个都不认得!”
李锦雍心中暗道你自然不知,这是道篆,你又从何处认得?
他不慌不忙的在腰间取下水杯,轻抿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而后缓缓说道:“对联我倒是认得。
“上联:墓中无金银,趁早归去。
“下联:若有贪财心,生祸撞邪。
“横批由于时间太久,已然有些模糊,我也不知具体是何意思。
“但无非是在告诫我们切勿贪心,否则便会有祸事降临。只是我们已然走到这里,断然不能轻易放弃,必须找到进入主墓室的方法。”李锦雍的语气中满是唏嘘。
“我呸!”林易安将手中旋风铲的铲柄狠狠地在地上一敲,火花四溅中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李兄说的对,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哪有入宝山而空回的道理?管它什么意思,直接蛮力破开便是了!”
萧畅见状,赶忙阻止,“万万不可鲁莽行事,谁知道这墓门后边是否隐藏着什么机关?若蛮力破门,很可能会触发机关,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们激烈讨论之时,李锦雍猛然发现墓门靠近石壁的角落处似乎堆放着一些东西。
走近一看,竟是两具骷髅,衣衫皮肉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白惨惨的骨头。
令人琢磨不透的是,骨头上布满了爪痕与啃噬的痕迹,有的骨头甚至已经缺失,好似被什么动物啃咬过一般。
在骷髅的身侧,还散落着十几具看上去像是猫狗般的动物骨架,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铁器。
李锦雍思忖片刻,扭头低声道:“少保主,林掌柜,可认得地上这些铁器?”
林易安与萧畅立刻走了过来,三盏手电的光芒汇聚在一起,让这个角落瞬间亮如白昼。
萧畅矮下身子,用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拿起其中一件像是钩子又好似爪子般的铁器。
其尾部还有一段好似蚕丝般的绳索。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物件叫作:飞天钩。
“是用某种陨铁打造而成,锋利异常,可用于抓物或者攀爬。用特殊手法抛出去,哪怕是坚硬的石头也可以牢牢抓住,以此借力,飞檐走壁无往不利!”
说罢,他手腕轻轻摆动,将手中的飞天钩朝墓道石壁上一甩,火星四溅中,飞天钩竟然深入石壁数寸。
萧畅将飞天钩取下,随手塞进自己腰间的皮质百宝囊,又捡起地上几根铁箭模样的东西,“此乃袖箭,一种装在机关匣中然后藏在袖子里的暗器,通过劲头很大的机簧发射,射程虽短,但威力却是极大。不过这袖箭的材质就属一般了。”
除此之外,还有飞蝗石、金钱镖、透骨钉之类的暗器,零零散散有数百件之多。
看到这里,萧畅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这些东西估计是倒斗的前辈所用,制作工艺也很是精湛。只是不知为何下墓要带如此多的暗器?这些暗器加起来,就算对上几十人也绰绰有余了。”
在以往的倒斗经历中,他们也遇到过不少危险,却从未见过有倒斗之人携带如此多的暗器。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古墓中肯定隐藏着一些目前还未发现的危险,而这些倒斗前辈在进入古墓之前就已经预知到了,所以才会携带如此多的暗器下墓。
想到这里,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十几具动物骨架上。
这些暗器大概率是对付它们的。
虽然弄死不少,但两个倒斗的前辈依旧死于这些东西伙伴的爪牙之下,所以骨头才会有如此多的爪痕与牙痕。
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分析到这里,三人开始仔细地检查骷髅和动物骨架。他们发现,这些爪痕非常锋利,而啃噬的痕迹则比较奇怪,不像狮、狼、虎、豹这种猛兽所为,更像是老鼠这种小型啮齿类动物咬的。
但反复分析,却又觉得不像。
其牙齿要比老鼠的更大更锋利!具体是什么,也说不好!
但不管怎么说,这座古墓中肯定存在着一种具有强大攻击力和啃噬能力的群居动物。
“什么味道?怎么臭烘烘的?”李锦雍突然嗅到一阵臭不可闻的气味。
“不对,这里最多有些透气孔,不可能有如此密集的臭味!”李锦雍猛地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些线索。
但这一回头,却是猛地一呆。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被一群体型细长的动物给包围了。
它们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数量之多难以计算,至少也得有二十几头。
它们的眼睛前方有一圈黑色毛发,远远看去,好似戴了个黑框眼镜。而前额和眼周的毛发却是暗褐色或者黑色的斑点,这些斑点直接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诡异。
四肢、足背和尾巴的颜色与背部相似,要么是黑色,要么是棕色,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很容易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最为可怕的是眼睛,一双双血红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同地狱来客,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手电筒的强光撒过去,这些动物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
围上来的不是别的,竟是一群龇牙咧嘴,相貌凶恶的黄皮子。
第561章 亡命徒vs黄皮子
为首的黄皮子体型庞大,全身毛发雪白,犹如一头壮年獒犬,甚至可与狼王或白豹子相媲美。
此刻,它脖颈处的毛发根根竖立,恰似钢针一般,尖锐而锋利。
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三人,虽未龇牙咧嘴,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三人充满了戒备。
“唧唧、唧唧!”
这些黄皮子或许是吃过尸体的原因,哪怕头领在前面,亦是掩饰不住眼中原始的贪婪与恶意。
一个个匍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嘶吼,小小眼珠里透着对食物的渴望与迫不及待。
有几头体型大一些的,嘴角甚至趟出了哈喇子。
只待头领发出号令就冲上来讲三人撕成碎片再饱餐一顿。
粘稠的口水落在地上,让墓道里充满了刺鼻的腥臭。
林易安望着眼前这群数量众多的黄皮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忍不住出身咒骂道:“艹,怎么这么多黄皮子?”
他的咒骂仿佛触动了黄皮子们的神经,一个个龇牙咧嘴,随时都可能群起而攻之。
看到这群畜生露出这般的鬼样子,林易安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艹,真当老子是任人欺负的主了?
“妈的,那些神神鬼鬼的欺负老子也就罢了,你们这些狗东西也吓唬老子?不就是比外面的黄皮子大了点吗?好,今天就让你看看林爷的厉害!”
他怒气冲冲地取下脸上的防毒面具,用力一甩,那防毒面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他一把将头上的假发薅掉,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大脑壳。
此时的林易安,眼神透出的一股亡命徒般的狠辣,他飞速地组装旋风铲,动作熟练而果断,“李兄,少保主,这么多黄皮子,个个皮毛油光水滑,要是在外面,真能卖点钱!”
似乎在他眼中,这些黄皮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威胁,而只是一些可以换取钱财的猎物。
若说起来,林易安说得并没错,黄鼠狼确实全是都是“宝”。皮可以制作皮衣,那皮衣柔软光滑,仿佛是用云朵编织而成。尾毛可制作画笔和墨水笔。
所谓狼毫毛笔中的“狼”,指的是黄鼠狼,而不是人们以为的灰狼。
制作狼毫笔用的是黄鼠狼尾巴上的毛,尾部的毛发润滑且富有弹性,既可以书写又可以绘画。
萧畅双手紧握自己的特制工兵铲,好似捧哏般的说道:“安哥说的没错,这东西确实全身都是宝,在解放前,这东西去药铺能换不少硬通货呢,白糖、糖果、槽子糕,油酥点心,米面粮油都能换!”
不一会儿,林易安手里的“兵刃”组合好了。
他把一枚好似雁翎刀似的长条状铲刀用力拧在铲柄上,铲刀长度差不多有三十厘米,铲柄拉长后足有一米五。组合在一起的旋风铲刀寒夺目,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比起三国那些猛将的兵刃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更添几分霸道。
“给老子死!”林易安快走几步,对着一只距离自己不过三米,弓起身子,全身毛发竖立,跃跃欲试要扑上来的小黄皮子全力一戳。
这一戳堪称稳准狠,一下直接将小黄皮子戳了个对穿,鲜血飞溅,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花。瞬间染红了林易安的老鼠衣。
老鼠衣绝非浪得虚名,它的材质是帆布、棉布、油布三层制作的,吸汗、耐磨、防水防毒,血水根本无法浸透。
小黄皮子的血好似泼在雨伞上的水般顺着老鼠衣滴滴坠落,映得林易安好似战场上走出的杀神。
趁着这些黄皮子没有反应过来,林易安一个扭身,马上来了个回马枪。
他先转身似乎要走回来,不过只迈出一步,就返身一枪将另外一头小黄皮子刺了个对穿。
第一个还没死透,在刀身上不停的挣扎,第二头又被穿在了铲刀上,两头黄皮子挥动着四肢与尾巴一起挣扎惨叫,声音在黑漆漆的墓道里,让准备扑上来的几头黄皮子不由得完后退了几步。
林易安在村里时就跟老武师学过功夫,拳脚上算是普通,棍棒上却是颇有几分天赋。
对付这些没多少灵智的畜生,完全是手到擒来。
然而,他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黄皮子队伍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利叫声,那叫声如同夜枭的啼哭,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那个好似一头白狼般的头领,它挥了挥前爪,马上就有两头黄皮子尖叫着朝林易安扑了过来。
林易安眼神一凛,紧紧握住手中的旋风铲,准备迎接黄皮子的攻击。
那两头黄皮子来势汹汹,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扑到了林易安的面前。它们的身影如同闪电般迅速,让人来不及反应。
林易安侧身一闪,躲过了其中一头黄皮子爪子攻击,同时手中的旋风铲倒转,伴随着一声闷哼,长柄倒锤直接将另一头黄皮子砸了一个稀巴烂。
他的动作敏捷而有力,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和技巧。
“哈哈,真是一群废柴!”林易安嘴上虽然说的解气,但心中半点不敢马虎。
因为刚才冲过来的另一头黄皮子并没有因为同伴的脑袋稀碎而退去,而是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马上一个蹬地,借着力道一个飞扑朝林易安的脖子咬来。
看其凶厉的模样,完全是悍不畏死,以命搏命。
蓬!
刚跃起一半,它就被一柄周身雪亮的工兵铲拍飞,整个身体好似网球般撞到墓道石壁,颈椎直接断裂,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呕血,可见是活不成了。
这次出手的是萧畅,看其力气,怕是比林易安也不遑多让!
黄皮子头领见自己的手下短时间就挂了四头,脸上拟人般的露出一丝肉疼。它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仿佛是一位失去了士兵的将军。
吼!
它发出一声愤怒且充满戾气的咆哮。那咆哮声如同惊雷般在古墓中回荡,让人胆战心惊
身后一群黄皮子好似听到了冲锋号般向林易安冲了过来。近二十头黄皮子一起奔跑,地面都有些发颤。
林易安心中一紧,他可不是战神吕布,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要扭头求助,话还没有说出口,李锦雍手里一个煤油燃烧瓶已经越过他的头顶朝这群冲过来的黄皮子丢了过去。
嘭!燃烧瓶被点燃后撞在了墓道石壁上,瓶内的煤油飞溅并燃烧,形成一块差不多四五米的燃烧区域。火焰熊熊燃烧,如同一条火龙,瞬间吞噬周围一切。
高温与四溅的玻璃,冲在最前的几头黄皮子直接遭了大罪。
要么被碎玻璃扎成刺猬,要么成了一团火球,还有的是刺猬外加火球。
第562章 墓道里的不速之客
阴暗的环境中,所有的猛兽都对火有着本能的恐惧,黄皮子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黄皮子天生就比其他生灵有着更高的智商,相较于熊瞎子、野猪,甚至狼之类的猛兽,它对火的恐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锦雍投掷出的这个燃烧瓶的燃料足有两升之多,落在地上仿若天火坠落,熊熊燃烧的火焰,直接将这群黄皮子给震慑住了。
在那头毛色雪白黄皮子头领的带领下,它们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去。
然而,它们并未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而是躲在火焰的后面,朝着三人凶狠地龇牙咧嘴,发出阵阵仇恨的嘶吼声。
很明显,一旦火焰燃烧殆尽,它们必会卷土重来寻机报仇。
林易安看着逐渐退去的黄皮子们,心中的紧张与杀意稍稍缓解,但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深知,待会还有一场无法避免的恶仗要打。
转过头望向李锦雍,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谢了李兄,这是你救我的第二次了。”
李锦雍摆摆手示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些黄皮子,手悄悄地握住了另一个煤油燃烧瓶,做好应对黄皮子们突然偷袭的准备。
此时,萧畅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地握着工兵铲,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三人默契地站成一排,形成了一个紧密的扇形防御圈。
墓道中,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此时此刻,那些被火焰灼伤以及被扎成刺猬没有死透的黄皮子依旧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墓道里让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可惜,没有同伴敢就它们。
越过火光望去,那头黄皮子头领的眼中满是不甘,却又不敢贸然冲破火焰的阻隔,只能用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三人,口中也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
尖锐的獠牙在微弱的火光下闪烁着寒光,已经在暗暗谋划下一步的攻击。
它身后的黄皮子们有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有的则不停地呲牙咧嘴,却都不敢轻易越过那仍在燃烧的火焰。
火,绝对是它们的克星!
林易安再次看了眼李锦雍,忍不住问:“李兄,你这燃烧瓶是从哪儿来的?”
李锦雍耸了耸肩,说道:“是那两具骷髅的。这俩倒霉鬼太过相信暗器,却把这燃烧瓶弃之不用,最后死在了这群畜生的手里,这智商,死了着实不冤!”
林易安思索片刻,又问道:“这么说来,这俩前辈不是古人,而是现代人?”
李锦雍摇了摇头,说道:“酒瓶子上除了英文外还有一些繁体字,看样子至少是解放前的,甚至可能是清末民初那时候的。
“再早一些也有可能,煤油早在光绪五年就传进中国了,进口量最高时达到2.36亿加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火焰渐渐变小。
林易安低声说道:“等火灭了,这些家伙肯定还会扑上来,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
萧畅苦笑一声,“这里又没有岔路,前面是这群该死的黄皮子,后面的墓门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唯一的活路就是彻底把它们消灭!”
在这颇为煎熬的十几分钟过后,火焰终于熄灭了,那黄皮子头领一马当先,缓缓地朝三人走来。
林易安咬着牙说道:“李兄,再给它们来一瓶子,送它们去地下团聚。”
李锦雍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墓道虽然有看不见的换气孔,但毕竟是在地下几十米的深处,再来一个燃烧瓶固然可以再弄死几个黄皮子,但咱们也得佩戴氧气瓶了。
“在这无法预测的地下,氧气就是命,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不要动用。”
萧畅也不支持继续丢燃烧瓶,“先别急,燃烧瓶随时都可以丢,看看情况再说,我不信这些畜生会不死不休,只要再弄死几头,它们肯定自己退去。”
就在这时,墓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叫声,
时而仿佛无数的鸣虫在耳边不停地转圈子,时而又好似小动物在身边啃噬东西,让人听了之后,心中就涌起一股想要碾死发出这些声音东西的冲动。
黄皮子们顿时警觉起来,纷纷扭头朝着身后望去。
“吱吱,吱吱。”声音越来越清晰,这次可以确定了,是一种啮齿类动物发出的声响。
短短十几秒过后,只见一群黑压压的活物如同潮水一般从墓道深处快速地冲了过来。
黄皮子们就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个个尾巴直立,龇牙咧嘴,对扑过来的这群活物充满了忌惮。
那头堪比狼王的黄皮子头领更是撇下李锦雍他们,跑到了队伍最前端,仰天长啸起来。
三人心中满是疑惑,不知这些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这群黄皮子如此忌惮。
等黑影靠近之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竟是一群巨大的老鼠。
这些老鼠的体型比普通老鼠大了足足数倍,全身皮毛油光水滑,一个个贼眉鼠眼,獠牙外露,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为首的两只鼠王比一些小型犬都大,此刻它们站在鼠群的最前端,四只眼睛不停乱转,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林易安惊讶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大耗子?难道是血腥味把它们引来的?”
萧畅也是连连摇头,“真是怪事了,老鼠的天敌本来就是黄皮子,在外面的时候,老鼠看到黄皮子往往吓得不敢动,只能全身颤抖着乖乖等死,怎么到了这里情况就反过来了?不仅这些大耗子不怕黄皮子,反而这群黄皮子对这些大老鼠有所忌惮。”
李锦雍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这些黄皮子的数量本来就不算很多,死了四头之后,还剩下十九只,而那些老鼠密密麻麻的,怕是得有两百多只。
“纵然黄皮子的攻击力略胜一筹,但是它们也架不住群狼战术。
“不,应该说是群鼠战术!十头老鼠对付一头黄皮子,就算累也能把它们累死!”
第563章 古画,金色宝光
宣德楼内,东江收藏协会与滨海收藏协会的眼力比拼依旧在继续。
在整个“淘宝”的过程中,沈愈与张启运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但却都看到了对方怀中抱着的古玩。
虽是无声对视,可目光交汇之处,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在激烈地跳跃,气氛紧张得让直播app的观众都屏气凝神不再刷屏。
这场代表各自收藏协会的较量,谁都输不起!
沈愈怀中古画单看纸色就知道是一件古人真迹
那纸张微微泛黄,有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历史韵味,这让张启运心里有些嘀咕。
古画的价值没有定数,在那些大型拍卖会上,上亿、大几亿的价格都有出现过。这样的市场行情让他深感压力,也更加坚定了他要继续寻找更高价值古董的决心。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在货架之间穿梭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每一个角落都不想放过。
而张启运怀里抱着的“斗彩天字罐”,沈愈也是熟悉得不得了,因为他自己就有这么一件藏宝。
当然,沈愈并不认为张启运怀中的是明代成化年间的官窑真品,但他也明白,如果是明代或者清代的官仿,其价值亦是不菲。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这幅元代王渊的真迹,那超然的画技,栩栩如生的灵鹤,以及浓郁的元代字画气息,绝对可以价值大几百万,甚至过千万。
但沈愈清楚,在这场较量中,此画并不一定能压过对方。
“这一局不稳!”
同一个想法在两人脑海中浮现。于是,二人马上又回到了货架旁,开始争分夺秒地寻找更大的“漏”。
“这怎么堆着这么多的没装裱的古画?”
沈愈在某个货架的底部发现了一堆奇怪的东西,此处竟然堆了足足几十卷的古画,大部分都没有装裱,或者重新装裱后还没有完工。
一卷压着一卷,有的画卷边缘已经磨损,有的似乎还带着些许灰尘。就像被店里的人遗忘了一般。
有心想去翻找一下,但是时间不等人,他的时间不够。
摆在明面上的古画都看不完,哪里有时间去翻找这些。
就在这时,一团鹅卵石般大小的耀目宝光突然在这堆古画中浮现而出,光芒夺目,宛如黑夜星辰坠落。
“金色宝光,还是鹅卵石般大小,这???”
饶是沈愈现在身价亿万,各种古代名家字画与明清官窑加起来有数十件之多,但鹅卵石般的金色宝光出现的一瞬间,他还是有些发懵!
有三幅宋画,每一幅都堪称精品。
第一幅,是画鱼第一人刘寀真迹《戏水游鱼图》,鱼儿们在水中嬉戏的姿态被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中跃出。
第二幅是佚名《松下对弈图》,画中两位老者在松下专注对弈,还有观看棋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旁边溪流流淌,鱼儿跃水,灵鹤飞云,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宁静致远仙气飘飘的氛围。
第三幅则是北宋易元吉真迹《六猿图》,那六只猕猴或坐或走,或倒挂或直立,或挠痒或跳跃嬉追逐戏,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将灵动与俏皮被刻画得淋漓尽致。好似这几只猴儿随时都会在画上跳跃而下。
但即便如此,他沈愈还没有一幅画能散发出这样鹅卵石般的金色宝光。
金色宝光代表的是什么?
代表这堆破烂字画里有宋代真迹。并且这幅画当是出自宋代顶阶大画家之手。
这一瞬间,沈愈感觉这世间肯定有气运这个东西存在。
没错!
绝对有!
祖父沈重楼那般的大家姑且不谈,就是几十年的古玩老藏家,眼力也是很强的。
但很多人一辈子往往也就捡几个小漏。
大漏这一生中能碰到一次就算烧高香。
自己却是碰到这么多次,除了运气,还是说什么?
想到这里,他陡然变得如鹰隼般锐利,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古画,试图找出那团宝光的来源。
与此同时,张启运也在不远处的瓷器区货架上紧张地寻找着。
此刻,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非常清楚这场较量的重要性,也明白如果自己找不到更有价值的古玩,极有可能会输掉这场比赛。
他的目光在货架上各种瓷器上快速地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宝贝的角落。
……
“诸位,大家不妨来猜猜看,这场鉴宝眼力的比试,最终胜利会花落谁家呢?是东江收藏协会,还是滨海收藏协会?”
看到俩人再次开始新一轮的“淘宝”直播间的观众再次活跃起来。
“依我看呐,沈老师的那幅鹤画可不简单。大家仔细瞧瞧,这画的纸色可不像是近代的东西,搞不好是一幅唐画或者宋画呢。我觉得这次东江收藏协会是胜券在握了!”
然而,立马就有人反驳道:“简直是胡扯!凭什么就认定东江收藏协会会赢?那幅画虽然画法精细,但笔力稍显软弱,缺乏古雅气韵,绝对不是大家真迹。
“再看看我们滨海协会的小张,虽说外貌比不上那小白脸,但论鉴宝技术,那可是百年难遇的人才。人家在一年之内连续捡漏康、雍、乾三朝官窑瓷器,还有郑板桥的一幅真迹,有谁能做到这样?”
“对呀,那个叫沈愈的,一看就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小白脸,怎么能和张专家比?张专家可是上过电视鉴宝节目呢,在海选的时候脾气特别好!”
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着。
此时,一直在一旁观看的沈锡岳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是宣德楼的主人,同时也是这场直播的主播。
轻轻点击鼠标,麻利的使用主播权限将直播间的公屏进行了清屏。
沉默了十几秒后,他缓缓开口:“诸位,我是沈锡岳,大家都叫我沈叔。现在我给大家出一道古玩鉴赏类的问题,如果谁能答上来,那么以后来我宣德楼购买古玩时,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不过呢,这个优惠仅限于百万以内的古玩哦。”
第564章 宋画,牧溪真迹
沈锡岳优雅地端起一把古雅的紫砂壶,自斟一杯。
轻抿一小口香茗后,他极为痛快地抛出了一个饶有趣味的问题:“此题极为简单。
“众所周知,书帖与字画在当下古玩市场之中备受尊崇与追捧。
“那些大型拍卖行,因其拍品皆经过精挑细选,且买家们实力超凡,故而书画的成交率极高,几近百分之百,流拍极为罕见。
“其价格更是屡创新高,宋代郑奂《文潞公耆英会图》,以近乎两亿元之高价成交。
“元四家王蒙的《稚川移居图》,更是达到了令人惊叹的4.025亿元。
“而宋四家黄庭坚的《砥柱铭》,则以4.368亿元之天价震惊世人。
“那么,问题应运而生。现今诸多拍卖行皆能明晰地提供书画价格,我们现代人能较为便利地知晓书画之价格。然而,在古代,那些收藏大家又是依据何种标准来判断一幅字画价格之高低呢?
“公平起见,大家并非是圈里人,大部分都是收藏爱好者,只需言中问题要点即可,无需过分详尽。
“此外,我刚才所言的八折优惠,并非针对那些无标价之物,而是精品区域且不接受还价之珍品。”
沈锡岳此语一出,直播间内顿时如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波澜。
须知,宣德楼所藏古玩皆为稀世珍品,价值百万之古玩,八折则可节省整整20万,等于捡了个大漏。
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机灵的已经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
此时,一位名为【蠢去春才来】的观众侃侃而谈:“身为宣德楼的常客,我觉得书画之价格首先与作者之名气紧密相连。作者之名声愈大,其作品价格自然如那扶摇直上水涨船高。诸如画圣吴道子的作品必定价值连城。”
另一位观众补充道:“此说确有道理,但依我之见,年代亦至关重要。即便同为名家之作,年代越是久远,其价格便如陈年佳酿,愈发珍贵。犹如唐宋时期之字画,相较于元、明、清时期,无疑更具价值。”
马上有人反驳,“少扯淡,动不动就画圣,你们可知道画圣一件真迹都没传下来。元明清的也不一定比唐宋的便宜,沈叔刚才说的那几幅书画,元代王蒙的卖4亿,宋代郑奂则为2亿。”
又有人发表高见:“除了作者与年代,字画的卖相也至关重要吧?倘若一幅字画保存完好如初,毫无破损、污渍等瑕疵,那其价格必定远超那些有瑕疵的作品。毕竟,谁会弃翡翠而选石头呢?”
沈锡岳面带微笑,聆听着众人的热烈讨论,微微颔首道:“大家所言皆有一定道理,然尚欠细致,不知哪位朋友能将其阐述得更为详尽呢?”
话音刚落,一位名为【豆腐滚咸菜】的网友毫不犹豫地送上一枚火箭。巨星app改版之后,这火箭之礼物价值高达2888元。打赏此礼物后,可拥有五百字的公屏使用权,且发言能在公屏上停留长达20秒之久,且不会被他人之言论所掩盖。
【豆腐滚咸菜】:“古人云:山管人丁水管财,富贵要从脉中来。哦,此非风水玄学直播间,乃是鉴宝之圣地。
“实乃抱歉,昨夜贪杯,略有醉意。
“古人之于收藏,其狂热程度远胜今人。古人曾有言:嗜古者见古画如见家谱,岂容更落他人手?即便砸锅卖铁、变卖房产与土地,亦要将其收入囊中。
“至于给画细分价格,古人早就玩的很熟练,画之价,以画技与名气大小来区分,若彼此差不多就看画的尺寸,书法的字数,还有卖相来比较。
“明代有一位集文学家、鉴藏家、书画家于一身,与董其昌、王惟俭并称“三大博物君子”竹懒居士曾提及明代时的字画价格。
“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书帖,堪称万金难求之珍宝。
“欧阳询、褚遂良、冯承素、虞世南、颜真卿、张旭、怀素的书法,亦是千金难求之佳作。
“此等皆列于第一等。
“第二等,则是荆关董巨、黄筌范宽等五代名家。
“宋代苏黄米蔡的墨宝以及众多宋代名家字画位列第四。
“元代名家的字画墨宝排在第五。
“南宋四家的字画位列第六。
“明代沈周、文徵明、唐寅字画居第七,大致便是如此之排名。
“但具体能卖多少钱,需要看这些名家的哪一幅画,有的名家一辈子可能画了几百幅画,他年轻青涩时画的就比不过中年窥入门径时画的,中年有时候又比不过晚年融会贯通时画的。
他这一番言论在公屏上呈现出来,极为震撼,直播间内顿时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来。
“此乃真才实学,当赞!”
“今日前来,不虚此行。”
“恳请大佬赐予好友之位!”
“实乃涨知识之举。”
“这位道友当真厉害。”
“哎呀,我已然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豆腐滚咸菜】:“实不相瞒,我是从一本名为《古玩之金瞳鉴宝》书中得知这些知识,嘿嘿。”
……
此刻,沈愈也不讲究什么礼仪了,直接盘膝坐在地上。
手里多了一幅画。
画有名字,《烟寺牧归图》。
是翻了足足十分钟才找到的。
已经用金手指鉴定过了。
一团淡金色的宝光在这幅画上方三寸处凝聚而出,然后一寸一寸的缓缓上浮,连续上涌八次后才逐渐定了下来。
这有些出乎沈愈的预料,竟然不是北宋,而是南宋的画!
但是当看到画的内容与落款时,他马上明白过来。
此画宝光为鹅卵石般的耀目金光名副其实!
画的落款:【牧溪亲笔】。
牧溪是谁?
名副其实的南宋第一画僧。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亦是他的法号——法常。
此人在华国古代,至少是明代之前,单从画技上讲,声名不是很大。
至少比不得那些画史上鼎鼎大名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作品却是被出云国的人视为无上国宝。
第565章 无价之宝
沈愈望着自己手中的这幅《烟寺牧归图》,心脏开始剧烈的砰砰跳动起来。
此画在手,第一场的比试已然胜券在握。
换句话说,两家收藏协会的这第一局比试,自己已经百分百赢下!
毋庸置疑的赢下来!
所以剩下的字画,沈愈不打算再找了。
一来,有牧溪禅师的这幅真迹,哪怕对方拿出一尊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出来也没用。
此画在手,任何瓷器也比不得。
二来,这场比试眼力的规则是能捡漏就能拿走,钱由收藏协会出。但是有个前提,只能拿走一件。
换句话说,自己若是拿走这幅牧溪禅师的真迹,王渊的这幅六鹤图就得留下。
当然,也可以自己拿钱买下来。
但是能捡漏牧溪禅师的真迹,店家如何会卖别的画?
况且,自己与这宣德楼的店东沈锡岳还是本家。
古画到手,剩下的挑战也不轻松。
空口白牙说这幅画为牧溪禅师真迹,是远远不够的。
需要“有理有据。”
沈愈知道自己的身份。
目前来说,在收藏界只是一个后起之秀。
可说是人微言轻。
自己说这幅画是牧溪真迹,没用的!
自己不是祖父那般的人物,做不到无人敢反驳。
想要服众,必须得找到证据。
并且还得对画的作者足够了解。
可惜,沈愈对牧溪禅师的了解并不多!
首先,他知道一首古诗,《题牧溪山水》【高林众木秀,延眺极秋阁;川明宿雾敛,岩迥飞淙落。】
写牧溪生平的,沈愈只在元代一本名为《松斋梅谱》的古籍上看到过一些简短的介绍。
南宋宁宗皇帝在之时,蜀地一户李姓人家喜得麟儿。
此子自幼聪慧过人,性情直爽,年少之时埋首四书五经,孜孜不倦地反复攻读。
凭借着过人的才智和不懈的努力,成功考取举人功名。
然而,牧溪的才华并不仅仅局限于学问之上。
他的画技在此时已然非常出色。
山水猿鹤,栩栩如生。
禽鸟树石,各具神韵。
神龙墨虎,威风凛凛。
绍定四年,牧溪为躲避战乱,不得不前往南宋京城。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到了京城后,他竟然放弃仕途遁入空门为僧。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古籍上没有详细记载。
或许是看透凡尘俗世,或许是厌倦仕途,从此成为京城长庆寺的一名杂役僧人。
遁入空门后的牧溪画风大变,他开始追求墨色淡雅的简约之美,甚至作画可以不用毛笔,用蔗渣草结就可以随笔点墨。
大道至简。
到了后来,牧溪竟然形成了自己的绘画风格。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牧溪因为直言不讳地批评南宋着名权相贾似道,被贾似道派人追捕,不得不隐姓埋名,过上了东躲西躲的生活。
后来贾似道倒台,牧溪才得以重新露面,继续着自己的绘画生涯,直到85岁才离世。
此时,已经是元代。
那个曾经繁华无比的南宋王朝已经成为历史。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到了清代八大山人有名气之后,牧溪的名气也随之大涨。
在这之前,由于他的画十分简单,一些品评字画的古籍对他的评价实属一般。
直白的讲,很多人对牧溪尝试这种独树一帜的绘画风格并不认同。
不随大流就是不入流。
汤垕在《画鉴》中写道:“牧溪僧法常作墨竹,粗恶无古法。”
朱谋垔在《画史会要》中也说:“法常号牧溪,粗恶无古法,诚非雅玩。”
不过有一句古语:墙内开花墙外香。
牧溪禅师的作品,虽然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可,但却在国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在出云国,牧溪禅师的地位截然不同。
他是顶阶的存在,无上的存在。
家中藏有他的一幅真迹被视为无上荣耀。
出云国幕府曾将收藏的字画按照上、中、下三等归类。
牧溪禅师的画不是上品,而是被尊为上上之品。
他的作品从宋代传到出云国后,无数人为之疯狂,视为水墨画祖师,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拟。
达官显贵以收藏牧溪的画为无上荣耀。
从此,牧溪禅师的画作成为了出云国文化的瑰宝,学习的对象!
此画能有鹅卵石般大小的耀目金光,也正是这般原因。
想到这里,沈愈心中满是感慨。若牧溪禅师不是在南宋,而是与八大山人同一时代,可能就是另外一位顶阶画坛宗师。
不至于在国内没什么名气,在国外却是神一般的存在。
取了几张功还是干净的佚名画铺在地上,沈愈的目光再次落在《烟寺牧归图》上。
最先入眼的是一片好似仙境的浓雾,左侧为高山,右侧为密林。
山与密林中间有一座飞檐翘角的无名寺院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中的楼阁,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再往下,炊烟袅袅。是一个有着十几栋茅屋的山村。牧归,自然得是放牧归来。三个少年背着青草,坐在牛背上正有说有笑地往村子里走来。
小小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拉得长长的,一种山野小村的质朴感扑面而来。
路过一处小河时,牧溪用寥寥十几笔画出两艘渔舟。那渔舟在河面上轻轻摇曳,船尾渔获颇丰。
如果这幅画到此为止,也属普通。
此画妙就妙在一幅画上有两个不同的天气。在这三个牧童后边不远处,阴云滚滚,雷电密布,眼看就要暴雨如注。此处还有一个牧童,胖嘟嘟的,憨态可掬。
别人都是背着一捆青草,他足足背了三捆,并且没有骑牛而是牵着慢慢踱步。
牛是老牛,尽显颓态。
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四肢微微颤抖,每一次想要挪动脚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此刻,小胖子胖乎乎的脸上异常着急,好似怕大雨淋湿老牛。
那种想快跑却不能的表情,刻画的入木三分。
整幅画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极为精妙,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此画有牧溪禅师的亲笔落款。
现在看一下纸张。
只要纸张没问题,无人可以质疑。
谁质疑,谁挑错!
到时自己绝对驳的对方哑口无言!
第566章 舌战群雄
宣德楼。
后堂。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微暖的阳光洒进室内,沈愈禁不住伸了个懒腰。
他是第一次来此处,所以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
有心去看一看墙上那幅闻名已久的明代崇祯时期的推背图彩绘残本,但是如此多的大佬在此,也不好莽撞的去看。
只能看一看自己周围。
两米外,一尊品相极佳的三足宣炉静静地伫立在茶案之上,此刻烟雾袅袅升起,散发着一股古朴韵味。
极品大红袍也已经泡好。
丝丝茶香与檀香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而高雅的氛围。
然而,此刻屋内众人却无人在意这些价值数万一两的茶叶和数百块的檀香。
静谧中室内,透着一股极为紧张的气氛。
众人之目光紧紧聚焦在一张精致的明代小叶紫檀鉴赏桌上。
上面摆放着正是沈愈捡漏的牧溪禅师真迹:《烟寺牧归图》。
此刻,这幅古画仿佛金子一般,吸引着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沈,你说你选的这幅纸本水墨画,是南宋牧溪禅师的真迹?”滨海收藏协会会长,同时也是滨海市博物馆永久名誉馆长的李不凡,带着些许疑问,目光炯炯地朝沈愈问道。
李不凡今年已是76岁高龄,但因注重养生,看起来不过60左右。
声音洪亮,腰背挺直,白头发寥寥无几,牙齿更是一颗未掉。
李不凡的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
出身贫寒的他,少年时因吃不饱饭,在当地一个道观做道童。
在道观中,他读书习字,练习无意,并跟随老道士学习了鉴定古玩的技艺。
十八岁还俗后,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八十年代初,古董热兴起,李不凡从小摊做起,凭借着过人的眼力和敏锐的商业头脑,一步步将生意做大。
如今,滨海最大的古玩店铺《盛世古玩》便是他的产业。
对沈愈来说,李不凡并不陌生。
当年祖父沈重楼为了让沈愈更好地了解元代字画,曾带着他去过一次滨海。
目的就是让沈愈近观一下李不凡珍藏的一幅黄公望真迹。
作为回报,沈重楼也帮李不凡鉴定了几幅相传为元人真迹的佚名画。
李不凡对沈愈很是喜欢,还传授了他一套道观里学来的五禽养生拳。
沈愈时常练习这套拳法,受益匪浅。
此刻,端坐在旁边木椅上的沈愈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李老您好。此画经过我的仔细鉴定,确实是牧溪禅师真迹!”
“牧溪禅师的画在出云国,乃是上品中的上品,可说是神品的存在,这若是真的,价值真是难以估量,完全可说是无价之宝!”李不凡虽然没有直接说此画是假的,但语气中显然并不相信这是牧溪禅师的真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牧溪禅师是南宋时的人,距今已经有七百多年,他的画不被重视,纵然传到现在,必然也是在出云国博物馆与美术馆中,岂能出现在古玩店里呢?”滨海收藏协会的副会长魏胖子摇着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举着手机直播的沈锡岳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魏胖子,你这话可就不对饿了,我店里怎么就不能有牧溪禅师的真迹?南宋末年到现在不过七百余年。这么说罢,曾经有人来说这里售卖过一幅唐代韩干的《牧马图》,可惜我当时犹豫被店里一个买家抢了先。”
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沈锡岳的心情确实很复杂。店里堆积的那些未装裱或者等待重新装裱的画,都是他从一个同行兼老友手里打包过来的。
那位老友年纪大了,生意也不是很好,准备回老家颐养天年,便将店里的上千件古玩全部打包半卖半送给了沈锡岳。其中属字画最多,足有六百多幅。
说真的,这些古玩他根本没怎么细看。只是吩咐店里的掌柜将看不过去的字画再重新装裱一下。
一来,他这位老友是个字画鉴定的行家,基本没有打眼的时候,这幅写着牧溪亲笔的《烟寺牧归图》,被他这位老友鉴定为清代摹本。
二来,最近他迷上了直播,为众多收藏爱好者介绍古玩知识,比喝酒饮茶旅旅游可爽多了。
现在这幅画被沈愈捡漏,按照规矩,此画已经是沈愈的。这让他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的是,此事传出去后,他的生意势必会更加的红火。
心疼的是,这种无价之宝自己怎么就错过了?
魏胖子一听沈锡岳的话,更是不服气,“老沈,你少给我来这些。这牧溪禅师的真迹哪是这么容易出现的?依我看,此画最多就是一个清代摹本。”
其他滨海收藏协会的成员也纷纷附和。
“对啊,老沈。这画看着就不像是真迹。”
“牧溪禅师的画风格独特,意境深远。这画虽然看起来也不错,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绝对是后人仿造的,,画的颜色就不对,好似有一层莫名其妙的贼光。”
“牧溪亲笔这落款,经过七百年时间,就算不是模糊不清,也该有些褪色,但这墨迹看上去与那些几十年的书帖没什么区别,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按照规矩,对方收藏协会提出疑点时,己方收藏协会的众多大佬不能发言。
没错,只能看着。
很简单,交流会考教的是两边收藏协会年轻一辈的眼力。所以,只能沈愈自己面对。
沈愈看着众人的质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诸位前辈,先别着急下结论。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这幅画
“首先,从纸张来看,这是楮皮纸。
“众所周知,在宋代,文人作画,没钱的用竹纸,有钱的用楮皮纸。相比麻纸与竹纸,楮皮纸有更高的韧皮含量与更好的纤维质量,洁白光亮,纹理自然,可以长时间的保存。至于上面这一层光泽,古代墨锭在长时间的自然氧化和光照作用下会发生化学反应。
“如果大家多看一些宋画真迹,有的墨迹上甚至会出现一层白霜。
“并且此画重新装裱,刚刚经历过洗画,自然要比装裱好的光泽度要好。综合来说,这幅画的纸张完全符合宋画的特点。”
第567章 无法反驳的鉴定结果
沈愈的这番话,虽谈不上是那种掷地有声的演讲,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池水之中,在整个房间激起层层涟漪。
不仅东江收藏协会这边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滨海收藏协会的会长李不凡亦是微微点头。
李不凡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目视沈愈,略显昏黄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
这是一种对才华的认可!
然而,这抹赞赏却是一闪即逝,除了他自己外,谁也没有发觉。
李不凡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作为滨海收藏协会的会长,倘若自己对沈愈表现得特别欣赏,怕是协会里面的很多人要心生怨言。
毕竟在这场鉴宝之争中,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协会的声誉和地位。他必须保证自己不被个人的情感而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想到这里,他再次来到书案前,细细观其画来。
魏胖子则一直没有离开,他皱着眉头,拿着高倍放大镜努力寻找这幅《烟寺牧归图》的问题点。
整个人恨不得趴在方桌上,眼神专注而又急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白炽灯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微光芒。
他知道,这幅画的真伪对于这场较量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这幅画是牧溪真迹,那么滨海收藏协会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第一场输了,后两场很难扳回来。
但是越看额头上的汗越多,这画单看墨迹,就算不是南宋时候的,也该是明代的。
再结合画风,很有可能真是牧溪大师的真迹。
滨海收藏协会的其他几位大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这幅《烟寺牧归图》的真伪,希望能给魏胖子提供些帮助。
声音虽小,但是却能看出这些人非常的紧张。
毕竟在这场两边收藏协会为了各自名誉而展开的较量中,谁也不想低别人一头。
此刻,【沈叔带你学鉴宝】直播间的弹幕如雪花般降下。
捡漏马上销号:“???我看到了什么?竟然是牧溪禅师的真迹?”
这条弹幕仿佛一颗炸弹,瞬间在直播间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观众们纷纷开始讨论这幅画的真伪和价值。
古玩市场送菜童子:“这画很贵吗?看起来不过平平无奇罢了!”
有钱就吃肉夹馍,“你什么眼神?何止是贵,此乃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做梦想开大g的黄毛:“呵呵,是东西就有价格,哪有什么无价之宝!”
老张玩收藏:“牧溪禅师的所有真迹都在出云国保存。他老人家最着名的《六柿图》被珍藏在出云国的京都大德寺龙光院,被出云国尊为国宝,安保系数直接拉满,你去买吧!呵呵,保管你进都进不去。”
此时,魏胖子皱着眉头提出了新的质疑:“有宋画就有宋纸。众所周知,楮皮纸是古代书画的最强用纸,它起源于西汉,在唐、宋、元、明、清等朝代都极为盛行。尤其是清代,楮皮纸更是作为奏折与科举用纸。
“此画我感觉当是后人用宋纸临摹的一张伪画,也就是赝品!”
说罢,魏胖子朝沈锡岳看了一眼,“老沈,这幅画是你的物件,既然被你摆在了售卖区,那么就默认为此画为赝品。你跟我实话实说,你的鉴定依据是什么?”
魏胖子的问题让沈锡岳心里顿时升起几分不悦。
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在这里直播呢,你嚷嚷着是我鉴定这幅赝品?
我直播间里的这三万多的观众怎么了看?
其他古玩行的同行怎么看我?
你现在质疑我漏宝,岂不等于是啪啪打脸?
娘的,说话不过脑子,怪不得这魏胖子在滨海收藏协会没什么朋友。家世比李不凡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却偏偏只能做个副会长。
沈锡岳心里很是生气,面色却是云淡风轻,“魏胖子,少给我瞎咧咧,我什么时候说此画是赝品了?此画是我打包买来的,从一位资深的同行手中一次性买了六百多幅古画,还没来得及一幅幅看呢!”
沈锡岳的回答让魏胖子为之语塞。
本来想用沈锡岳的漏宝嘲讽一下东江收藏协会。
现在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
毕竟一次性买了六百多幅古画,确实没有时间一一鉴定。
就在这时,喝完一杯极品大红袍,又吃了两块点心的沈愈站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前辈,牧溪禅师绘画构图简洁,注重留白,给人一种空灵、深远的感觉。
“这种独特的画风,是牧溪禅师的标志性特征之一。但并不代表他老人家不会画繁琐一些的。
“他的题材广泛,山水、人物、花鸟、牲畜、蔬果都是手到拈来,笔墨豪放而不失细腻,富有变化和层次感。
“这幅《烟寺牧归图》画风既不繁琐也不吝啬笔墨,远处山峦起伏,烟雾缭绕,寺庙若隐若现,近处茅屋,溪流以及归来的牧童,都刻画极为灵动且传神。
“每个人物与景色,都与牧溪大师目前被确定为真迹的画作一般无二。”
“假设是后人模仿或者制作赝品,根本无法达到如此高的境界。”
顿了顿,沈愈继续说道:“再者,从纸张来看,确是宋纸无疑。
“宋代的楮皮纸很难仿造。最后,从历史背景来看,牧溪禅师单说画技在宋、元、明名气,并没有很大名气!
“一些知名收藏家对大师的画技很是看不起。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后人想要制造赝品,为什么要用宋纸制作一幅名气不是很大的作者?
“显然不符合常理。
“换句话说,制作赝品的人哪怕要用宋代传下来的纸张制作一幅赝品画,也该是去画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的。”
沈愈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三足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散发着淡淡清香。
沈愈说的这些无从反驳。
谁挑错,谁就得找出错误。
但是就目前来说,真的很难找到错处。
就沈愈说的最后一点就无法反驳,谁制造赝品还不找名气大的?
第568章 又一面古镜
地下墓道内,阴森的气息已经弥漫开,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鼠群正在与黄皮子们对峙。
鼠群密密麻麻,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动,每一只老鼠的眼睛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看了极为的反胃。
相比来说,黄皮子们卖相就好多了,起码看上去不那么的反胃。
双方从最初的剑拔弩张逐渐演变成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状态。
彼此警惕对视,却又懂得隐忍。
可谓敌不动,我不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得让它们斗起来咱们才有打开主墓室的时间。再一个,万一它们不斗,转而一起对付咱们,怕是轮到咱们倒霉了。”
李锦雍低沉的声音林易安与萧畅耳边响起。
说罢,他矮身在地上捡了两个盗墓倒霉鬼留下的金钱镖,那金钱镖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他用了个奇怪手势朝鼠群丢了过去,动作娴熟而又果断。
没下死力,但力道却是足以让几头大耗子头破血流。
他这一下,直接让本来还算安静的鼠群炸了锅!
与此同时,萧畅也取了几枚透骨钉朝黄皮子打了过去。透骨钉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击中数头黄皮子,黄皮子群也乱了。
俩人的火上浇油做的非常成功,墓道里一场鼠狼大战瞬间爆发。
撕咬声、惨叫声不停的冲击三人的耳膜。
毛发乱舞,血肉飞溅,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见此,萧畅冷笑道:“畜生就是畜生,有点小聪明,却终究没有人的智慧!”
趁此机会,三人赶紧寻找墓门处的机关
他们仔细的寻找墓门周围的墙壁和地面,觉得可惜的地方还会用小工具轻轻敲击,可惜这两扇石门好似鬼斧刀工,几分钟过去,根本找不到任何打开的可能。
“难道得打盗洞?这可麻烦了。”林易安皱着眉头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李锦雍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继续寻找着线索。
萧畅摇了摇头,“不用,这座海商墓用了升仙路,所以墓门不能封死。一旦封死,主人如何升仙?所以必然还是用机关开启!”
“咦?黄皮子们怕是要落败。”
刚开始,鼠群和黄皮子还势均力敌,甚至黄皮子这一方十分占优。
它们体型较大,行动敏捷,锋利的牙齿和爪子让鼠群不敢轻易靠近。
但是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它们的体型固然比外面的黄皮子要大得多,但是数量的劣势是难以弥补的。
混乱之中,一只体型中等的黄皮子被几只体型比它小不了多少的大老鼠死死地咬住。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张油光水滑的皮子就被抓咬出数个血洞。
它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四肢挥舞,好似在与同伴求助。
并且,这群巨鼠还玩起了兵法,从最开始的无差别群攻,到形成了一个个小的包围圈,每十头对付一只黄皮子。有的骚扰,有的偷袭,还有的嗷嗷大叫,好似在擂鼓助威。而两只鼠王则是拖住那头最厉害的黄皮子头领。
嗷呜!
很快,有一头体型中等,足有中型看家犬般大的黄皮子被几只大老鼠死死咬住喉咙。一边挣扎,一边发出痛苦的惨叫。但是那些大老鼠好似藤壶一般死死挂在他的脖颈附近,怎么甩也甩不下来。
其它黄皮子见状,纷纷想冲过去帮忙,但因为被各种包围,也是有心无力!
如果这样下去,这些黄皮子被消灭怕是迟早的事。此时黄皮子头领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它以退为进,先是想要独自逃跑,让两只鼠王松懈下来,然后突然一个返身将一只鼠王的左腿咬的血肉模糊,然后迅速地冲散周边包围自己手下的巨鼠,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它的身边就聚拢了九只黄皮子。
其它的黄皮子见此,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悍不畏死的撕咬与抓挠困住自己的巨鼠。
“吆喝,这头黄皮子王看起来厉害的很啊!”林易安竟然嘿嘿笑了两声。
不过他的笑容只在脸上呆了两三秒,就戛然而止。
因为两只体型偏小但是看起来极为敏捷的黄皮子突然冲破巨鼠们的包围,朝他们扑了过来。
“艹,这群傻缺,现在不赶紧冲破鼠群逃跑,还来招惹咱们?”林易安怒骂一声,旋风铲抡圆了,直接当棒球棍使。
那旋风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接破头。
这只黄皮子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的,头瘪下去三分之一,直接死翘翘。
萧畅也是眼疾手快,迅速地举起特制的洛阳铲,狠狠地朝后边黄皮子砸了下去。
黄皮子被砸中后,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本来以为对方是昏了头才会四处乱杀,哪知又有两头黄皮子破开包围发疯似的朝三人冲了过来。
李锦雍看出了不对,“林掌柜,不要阻拦他们,它们似乎有办法逃走,我们姑且做壁上观!”
萧畅与李锦雍轻轻侧身,避开这两头疯癫的黄皮子。
果如李锦雍所料,这两头黄皮子的目标不是他们三人,而是墓门。
这两头黄皮子好似疯癫一般撞击墓门。
悍不畏死!
哪怕头破血流也在狠狠撞击。
撞击的部位是那幅【墓中无金银,趁早归去;若有贪财心,生祸撞邪】中的“邪”字。
“好么,我说咱们怎么找不到墓门的机关,合着是这些字啊!也对,这些地方刻字,才最会让人松懈。”林易安脸上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
嘎吱、嘎吱。
让人牙酸的齿轮声在墓道中响起,在那两个土夫子骸骨旁边的石壁处豁然露出一个可供一个成年人出入的无名通道。
往里面看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仿佛一个未知的世界。那通道如同一张黑暗的巨口,散发着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
“少保主,李兄,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林易安问道。
李锦雍麻利的取出了氧气面罩戴好,“不!机关已经出现了,没必要节外生枝。等它们离开后,我们去主墓室!现在背靠石壁戴好面罩,若是黄皮子走了,鼠群不走,甚至转而对付咱们,那就送它们下地狱。”
通道出现后,这群黄皮子二话不说,马上有序的开始撤退。个头小的在最前,个头大的在中间,黄皮子头领走在了最后。它在进入无名通道前,看了三人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这一刻,三人看清了一些东西。
在这头黄皮子头领的脖子上,豁然挂着一枚迷你版的阴阳八卦周天星云镜。
第569章 聚宝盆
腾!
一把牛油火烛燃了起来,映的墓道墙壁上的斑驳纹路好似一张古老的地图。
黄皮子头领脖子上的古镜与李锦雍在大殿内找到的那件阴阳八卦周天星云镜非常相似。
不过是体积小了一些。
见此,林易安嘟囔了一句:“好么,这大黄皮子还戴着一枚古镜,难道是人养的?”
黄皮子们逃进无名通道后,一些巨鼠试图追赶黄皮子,但被鼠王制止了。
鼠王眼睛贼溜溜的打转似乎在权衡利弊。
终于,在黄皮子们全部进入通道后,鼠王做出了决定,它吱吱叫了几声后,鼠群便开始缓缓地退去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林易安,萧畅,李锦雍三人与两扇神秘的石门。
除此之外,还有满地的黄皮子与巨鼠的尸体。
若不是地上一片狼藉,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血腥味,林易安、萧畅和李锦雍三人甚至不曾感觉到刚刚在这里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黄皮子与巨鼠之战。
静,安静得可怕。
墓道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寂静笼罩着,让人的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李锦雍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为这阴森的墓道增添了一分人气,“少保主,林掌柜,来看这个地方!”
李锦雍站在墓门楹联【墓中无金银,趁早归去】前,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周围的区域。
“这个‘去’字的颜色与周围的石色略有不同,手电光照在上面不是很明显。但是,我刚刚用了那俩土夫子留下的牛油火把后,在火把映照下,这个字就显得与其它的字格格不入了。”
说完,李锦雍用工兵铲的铲柄轻轻敲了敲楹联上的“去”字,马上就发出阵阵咚咚的声音。
很明显,石皮下面是空的。
“要不要在这里砸上一铲子试试?”林易安的声音在墓道中回荡。
然而,他的话说得有些晚了,李锦雍已经一铲子砸了上去。
只听“蓬”的一声,石皮掉落后露出一个凹槽。
大小正好与李锦雍身上的镜子相同。
这一次,李锦雍没有征求别人的意见,直接将铜镜插入墙壁上的图案中。
只听“咔嚓”一声,石门缓缓打开。
尘土散去,露出来的景象让人震惊。
墓室内亮如白昼,墓顶上好似镶嵌着类似夜明珠般的东西。
柔和的光芒洒落在墓室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光辉。
如果做个对比,对面是精装房,三人站的墓道就是纯纯的毛坯。
不!
毛坯都算不上,最多算是地下室!
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墓室中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
正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足有两米高的聚宝盆。
那聚宝盆通体金黄,散发着一种富贵之气。边沿处依稀可以看到雕刻着各种吉祥纹饰。
三阳开泰,吉庆有余,五福捧寿交织在一起,特别的喜庆。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吞金兽的兽头,兽头栩栩如生,仿佛在为墓主守护着这无尽的财富。
正中还有一幅“天官赐福”的图案,即为这聚宝盆增添了几分祥瑞之感,又让整座墓室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聚宝盆?”林易安瞪大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聚宝盆,海商?元末明初?”萧畅微微皱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思考。他凝视着聚宝盆,似乎在思考这几个词关联在一起后的含义。
“难不成是传说中富甲天下的沈万三?”俩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若真是沈万三之墓,那这其中的财富和秘密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李兄,贵祖上与这墓主渊源颇深,墓主是否姓沈?”萧畅摘下氧气面罩,有些兴奋地朝李锦雍问道。
李锦雍也把自己的氧气面罩摘了下来,这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还是留给救命的时候用最好。
他没有回答萧畅,而是握紧工兵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不说这些,反正墓里不管有多少财宝我也不要一件。我只要石匣!
“这鬼地方与原先预想的根本不一样,可说处处透着危险。现在二位先收起贪心,小心为上!不要一百步半九十!”
说罢,三人缓缓走进墓室。
按照铁三角的路线走。
林易安在前面的中心位置,萧畅在后边左侧,李锦雍在后边右侧。
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类似翻板阵这类的机关陷阱。
按照铁三角走,万一一个人遇到危险,起码还有人可以救自己,要是并排着走,怕是会一锅端。
有李锦雍的提醒,萧畅与林易安都清醒了很多。他们都知道,越是靠近主墓室,危险往往越大。这时候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哒、哒、哒!
三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过幸运的是,哪怕走进主墓室,也没有什么危险。
“你们看,这些图案好像在讲述墓主人的生平。”李锦雍突然顿住脚步,指着身侧墙壁上的几幅壁画说道。
萧畅和林易安马上凑了过来,仔细地看着壁画上的图案。
壁画大约有六幅,大致是描绘了一个穿着打扮为宋代人物的海商,带领船队去海外贩卖瓷器、丝绸、茶叶,遇到的各种故事。
第一幅壁画中,天空漆黑,乌云漫卷,巨大的黑风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海商的船队在这片恶劣的海域里艰难前行。
巨大的海浪不断拍打着船只,哪怕只是看图片,也能猜测出船队当时有多危险。
胆小些的船员早就露出了惊恐表情,求神拜佛,祈求神明保佑。
而海商则站在船头临危不惧。
在他的带领下,船队勇敢地穿越了这场极为危险的黑风暴进入到一座安全的小岛避风。
第二幅壁画,一头不知名的海中巨兽出现在画面中。
它的身躯庞大无比,好似一座小山。
多手,多足,多目,看起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眼睛闪烁着黑色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海商的船队与这头巨兽相遇,船员们惊恐万分。
然而,海商并没有退缩,他冷静地指挥着船员用弓弩与巨大火球对付这头巨兽。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海商的船队终于成功地摆脱了这头海中巨兽的威胁。
第三幅壁画中,各种相貌不同的海外匪盗包围了船队。他们手持各种弓箭,眼神凶狠,让人望而生畏。
等于海商的船队遭到了海盗的袭击。
就在危急时刻,海商想出了一个妙计。他把船上的货物四散着丢进海中,船队东侧有,西侧也有。
这时,有的海盗怕货物沉入海中就分开打捞这些精美的丝绸。
对付上百人的海盗,船队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对付海盗小队,船队就是砍瓜切菜了。
反正壁画就是海商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一次次地化险为夷。
“这壁画上的事都是真的?”萧畅挠了挠头问道,脸上表情充满了怀疑。
李锦雍笑了笑,“肯定是夸大的,比如那什么海兽,估计就是一头大章鱼。”
第570章 沉船与聚宝盆
“你看,这第四幅壁画上所烤制的食物估计就是那头大章鱼了。”李锦雍指着石壁上的又一幅壁画说道。
林易安与萧畅的目光马上投了过去。
只见海商将六艘海船停泊在了一座无名小岛旁。
这座小岛虽然看上去不大,但地形却是丰富多样。有金黄色的沙滩、连绵起伏的丘陵、绿植满布的山峰以及极为幽静的山谷。
时不时有野鹿与野山羊等动物跑来跑去。
葱郁的各种热带树木在小岛上成林成片,其中有些树上结满了许多类似桃子般的野果,红彤彤的果实挂满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缭绕的雾气在岛屿上空蒸腾,又为小岛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仿若一片未曾有人踏足的世外桃源,让人不禁想要一探究竟。
某块平坦的山地上,商队从那位衣衫华贵的海商到各艘船的主事,包括船员、护卫、随从、厨师等,都兴高采烈地烤制着食物。
熊熊的火焰跳动,照亮了他们火架子上的八爪鱼。
滋滋!
巨大的章鱼肉在火焰的烘烤下滋滋作响,油脂不断的滴落,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这香气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让站在壁画前的三人禁不住咽了下口水,仿佛探手就能品尝到那美味的烤章鱼。
林易安嚷嚷道:“不看了不看了,再看下去,怕是会饿的没力气!”
第五幅壁画呈现出一幅令人扼腕叹息的场景。
壁画之上,商队的两艘船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竟然沉没了。
位置就是刚刚离开这座小岛后不久,因为刚才小岛还出现在这幅壁画上,仿佛在默默地见证着这场灾难。
无数的丝绸、瓷器和茶叶散落海中,如同繁星般在海水中飘荡。两艘船上的船员、伙计、护卫拼命地往别的船上游,他们在海水中奋力挣扎,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
商队的人们反应各异。有的管事命人打捞着那些珍贵的货物,试图挽回损失。
有的则是面无表情,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打击得不知所措,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混乱。他们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还有的人则是心如死灰,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任由绝望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整个画面充满了悲伤与无奈,让人不禁为商队的命运感到叹息。
“这墓主还挺有意思的,把这种沉船的事还画出来!”林易安感觉墓主的想法极为的奇葩。说罢,他转身看向了第六幅壁画。萧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对于这幅沉船的壁画也没什么兴趣,也看向了第六幅壁画。
第六幅壁画画的是墓主人在海外受到很多人欢迎,然后衣锦还乡的故事。
在这幅壁画上,聚宝盆再次出现了。看模样与棺材旁的那尊一模一样。
主墓室里有个聚宝盆,让林易安与萧畅不由得不脑补。
因为聚宝盆这个东西往往与沈万三联系在一起。
沈万三,元末明初的第一富商。传说他发家就是依靠的就是:聚宝盆。
自古以来,沈万三获得聚宝盆两种说法:
第一种是青蛙报恩。
相传沈万三年轻时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见有许多身穿青衣的少年向他求救。
第二天早上他出门去买吃食,见到有个老农捉了一百多只青蛙在街市上贩卖,联想到昨晚的梦,沈万三便将青蛙全部买下并放生。
当晚,家里床下就多了一个金色瓦盆。
起初,沈万三也没觉得这个金色瓦盆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只以为是自己买错了。
随手扔到了屋檐下。
直到有一次下雨后,沈万三的媳妇从集市买了菜肉回来,因为手上沾了不少泥巴,于是想去盆里洗洗手。
在她弯腰时,不慎将头上的银钗滑落,随着金光一闪,银钗竟然在盆中变成了三个。
然后把银元宝丢进去亦是如此。自此,沈万三开始富甲天下。
第二种,沈万三少年出门割草,他家附近有一个叫麒麟坡的山坡,山坡旁边有条小河,河边青草极为茂盛。
半个月过去了,沈万三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哪怕青草再多,十几天也割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条小河两边的青草好似不论怎么割都割不完。
于是沈万三就留了个心眼,他在今天割草的地方画了个记号。等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直接懵圈了。好么,昨天刚割完的草,今天竟然又长了出来。
沈万三一琢磨,莫不是这下面是不是埋着什么宝物?
于是他找个了夜黑风高的夜晚扛着锄头去了河边,这一挖竟然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瓦盆。
这就是聚宝盆。
而此时,李锦雍对于第五幅,也就是沉船壁画异常的关注。
他双眸紧紧地扫视着整幅壁画,似乎想要把这幅壁画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住。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着震惊,又有着疑惑。
谁也不知道,此时他揣在衣兜里的手竟然已是微微颤抖。
此时李锦雍心中仿佛有一团迷雾,而这幅沉船壁画就是那解开迷雾的关键。
“奇怪,从进入主墓室的这一刻我就感觉脖子后面冷飕飕的。就好像有人在我脖子后面一个劲的吹气。就像这墓里面除了咱三个人外,还有第四个人。真特娘的邪门!”林易安嘟囔了一句,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环顾四周,亮如白昼的墓室中只有他们三人的身影和那些不会说话的壁画、聚宝盆、棺材,以及十来个龟、蛟、凤、虎等石像。
旁边的萧畅揶揄道,“哈哈哈,安哥,你不是怕人,而是怕鬼吧?”
他的话并没有缓解林易安的紧张情绪,反倒让林易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三分。
林易安讪讪一笑,马上错开话题,他正了正脸色,“少保主,这个聚宝盆到底是真是假呢?如果真的有聚宝盆,那可真是太神奇了!”
萧畅指着墓室里一个雕刻精美的石龟雕像道:“安哥,踩着它,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第571章 竟然是朱砂
“我?爬上去看一看?”
听了萧畅激将的话,林易安站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他深知古墓之中处处潜藏着危险,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生死。然而,心里对冥器与金银财宝的渴望又由不得他不动心。
片刻之后,林易安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朝着墙边的十几个石雕走去。
他的动作极为谨慎,每走一步,就有规律的用旋风铲的铲柄在地面青砖上轻轻敲击一下。
每一次敲击后,他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声音的变化,判断着地面是否存在空洞或者其它的异常情况。
好不容易来到墓墙边,林易安马上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石龟上。他反复检查着石龟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不放过。
“安哥,要不我来帮你!”萧畅看到林易安如此的小心翼翼,心中不禁有些着急,想要走过来帮忙。
然而,马上被林易安阻止了,“不用,少保主你帮我防风即可!”
像萧畅这种半路出家的,他根本信不过。
在林易安看来,这古墓中的危险只有自己亲自排查才能放心。他可不想因为别人的疏忽而导致自己陷入绝境。
萧畅耸耸肩没有坚持,这十几个石雕哪个也得二三百斤重量,既然不让自己帮手,自己也落得清闲。
不过从心里讲,萧畅觉得林易安有些过于小心了。
一般来说,除非是在影视剧或者网络小说中,古人的主墓室一般是不会设置陷阱的。
这是因为主墓室是墓主长眠之地,是给予墓主安宁最后的地方,在这里设置机关陷阱墓主不同意,后人也不同意。
所以根本没必要这么小心!
就如同现实生活中,人们哪怕为了防盗,也只是会将防盗门安在入户门,不会在主卧装一扇冰冷的防盗门。
终于,林易安确认石龟没有什么危险后,把两个龟型石雕缓缓拉到聚宝盆前。他换了口气,一个原地干拔,直接跳上了石龟的背部。
当林易安的目光终于落在聚宝盆内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不对,艹,这里面怎么全是血啊?”
此刻,聚宝盆中根本没有任何的金银珠宝,而是满满的一盆鲜血。
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墓室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来自阎罗地狱的警告。
望着这慢慢一聚宝盆的鲜血,林易安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他忘记自己是踩在石龟上的,
若不是李锦雍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接住他,怕是要被摔个重伤。
萧畅听到林易安的惊呼,也急忙走了过来,等他爬上石龟朝聚宝盆中望去,脸上同样充满了震惊,“特娘的,这个劳什子海商墓还真是邪门的很啊!这些血如此的多,是从哪里来的?要知道这座古墓至少也建造七百年了,就算有血也早tm的干了!”
他跳下石龟,围着聚宝盆打量,试图寻找鲜血的来源,但并没有任何其他可疑的迹象。
“?艹,这聚宝盆中的鲜血里怎么好像有一双眼睛?李兄,快些念你那个老君睁眼!”林易安突然朝身旁李锦雍大声吼道,并且将自己的罗盘掏了出来!
李锦雍摆摆手,示意林易安稳住心神,不要这么咋咋乎乎的。
目视聚宝盆中的血水,他探出右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聚宝盆中所谓的“鲜血”,然后又放到鼻下嗅了嗅。
只嗅了一下,李锦雍就摇摇头,“这不是什么血,而是朱砂!至于眼睛,就是墓顶夜明珠的倒影!
“不过这事也是奇怪的很,好好一个聚宝盆,不装金银财宝,装这么一盆朱砂水作甚?”
他这句话直接让三人陷入了沉默!
都在思考着这个聚宝盆中朱砂水的含义。
是啊,聚宝盆不装金银珠宝,装些朱砂水做什么?
玩啊?
这朱砂水的出现实在是有些太突兀了,委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本来这座海商墓中已经褪去的诡异与神秘,再次浮现出来,似乎主墓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咳咳!”萧畅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道:“这朱砂水会不会是某种祭祀用品?也许这个海商进入棺材前,进行了一场特殊的祭祀仪式?比如祈求什么下一世长生不老什么的?”
不过说完他马上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如果是祭祀用品,更应该摆放供案,而不是放在这里面!”
李锦雍沉思片刻,说道:“或许这朱砂水与那口棺材有关系。道教认为朱砂是天地纯阳之气所结,用朱砂绘符不仅能够增加符的效力,还能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但实际上朱砂还有一种妙用,就是可以驱虫!
“大家看看这口棺材,表面连个虫子眼都没有,估计墓主的目的是保护棺木不被虫蛀!”
说到棺材,三人的目光不由得朝棺木挪了过去。这是一个由紫檀木打造的棺木。
紫檀木在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极为珍贵的木材,而这个棺材竟然是用紫檀木打造,倒是颇为符合海商富甲天下的身份。
棺材还刻了一幅对联:
上联:公侯万代福泽厚。
下联:家运绵绵永盛昌。
林易安见此讥讽一笑,“呵呵,哪里有什么公侯万代,古代一个朝代,三百年就算长久了,就算风水真的能给后人带来好处,普通人有个三代五代能得到好处也该知足了!”
说完,他的脸色猛的一变,手中罗盘磁针毫无征兆的转了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磁针乱转,往往提醒墓中有危险,比如氧气不足,或者塌方什么的!
只是林易安并没有说出来,所谓富贵险中求,就算这墓里有什么危险,今天他也决定博一把!
就在这时,主墓室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三人顿时警觉起来,他们原地禁止静静地倾听着声音的来源。
听了半分钟后,三人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无它,声音似乎是从棺材那边传来的。
就如同有人在棺材里面轻轻敲击着棺材盖。
第572章 棺中有活物
“吱吱!”
声音越来越响,不断的刺激三人的耳膜与神经,就好似有人在棺材里面拼命的抓挠棺材板子一般。
见此,萧畅咽了口唾沫很是紧张地说道:“李兄,安哥,这特娘的不会是墓主诈尸了吧?”
林易安此时却反倒镇静了下来,他轻轻揉着下巴,有条不紊的分析着,“我盗的大墓怎么也有百十个之多,尸体见过不少,哪有什么诈尸!听这声音大概率是虫子或者老鼠类的小兽发出的。”
旁边的李锦雍皱着眉头没有接话,而是围着棺材转了几圈,望着棺材的目光,好似鹰隼一般锐利。
他反复的蹲下站起,再站起蹲下,最终发现声音是从棺材底部传来的。
想了想,他用手轻轻敲击了几下棺材底部。
作为回应,那种抓挠棺木的声音瞬间加大了很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棺材里冲出来。
“这棺材里面百分百有活物!并且是在棺材的底部!”李锦雍语气笃定地说道。
说完,他将目光从棺材处移开,转头看向了林易安与萧畅,“林掌柜,少保主,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第一,打开棺材看一看,看看这棺材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收起好奇心,去寻找可以回到地上的通道,离开这个鬼地方!
“怎么选,我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说罢,他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俩人,似乎想要在二人的眼中找到真实的答案。
“啥?回去?不可能!”林易安瞪大了眼睛,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道。
萧畅也道:“九十九步都走了,绝对不能回去!别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狗屁僵尸,哪怕有,也得让他再死一次!再说了,李兄,你苦苦寻觅的那个石匣如果存在,只能是在这棺材里,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也不可能放弃吧?”
李锦雍微微颔首,思考片刻后,说道:“可以在棺壁处挖个小洞,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不过这口棺材是用一棵巨型紫檀树制成的,不管是棺盖、棺壁还是棺底,其厚度都达到了三十厘米。通过声音反馈,棺材里面应该还加了纯铜打造的内壁,在不损害里面物件的前提下想打开它,绝非易事!”
萧畅和林易安听了李锦雍的建议,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林易安掂了掂手中的旋风铲,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李兄,这事对你来说肯定有难度,但是对我们这职业倒斗的来说,啥也不算!三十厘米厚是吧?最多40分钟给你钻透!”
说干就干,林易安撸起袖子,在背包里选了一个最小的铲头,他熟练地组合在一起,然后又不停调整着旋风铲的角度,准备找到一个最佳的挖掘点。
萧畅一手拎燃烧瓶,一手拎着特制洛阳铲,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李锦雍也没有闲着,他四处查看,确保没有其他危险靠近。
砰!
林易安用力将旋风铲插入棺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随着他的动作,一些木屑纷纷落下。他的动作熟练而有力,每一下都带着一种巧劲。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洞口越往里,难度也越来越大。
尤其是里面那一层铜制的棺壁异常的坚硬,旋风铲的挖掘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萧畅见林易安满头大汗劝道:“安哥,要不你歇一会,我来试一试?”
林易安一边用力挖掘,一边回答道:“少保主你不会用这东西,还是我来吧!”
此时林易安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有些颤抖,但他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挖掘后,棺壁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
萧畅和李锦雍急忙凑上前去,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然而,由于洞太小,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林易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别急,等我把洞再挖大一点。”
戴好防毒面具,他继续拧动旋风铲,小心翼翼地扩大着洞的大小。
随着洞的不断扩大,一股极为腥臭的气体从棺材里飘了出来。
虽然林易安带了防毒面具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臭味啊?尸臭?”萧畅一边干呕一边问道。
他们用手电筒从孔洞里照向里面,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一阵急促的“沙沙”声在棺材里响起,三人顿时警觉起来,纷纷握紧手中的家伙事往后退。
声音越来越近,好似要把棺材板挠破。
“小心!”萧畅低喝一声准备点燃手里的燃烧瓶。
却是被李锦雍一把拦住,“少保主,还没有到用燃烧瓶的时候,等等再说!如果李某没猜错,应该是些比如蜈蚣、蚰蜒等虫子。”
李锦雍猜对了大半。
棺材里的确实是虫子,但并不是蜈蚣或者蚰蜒。
而是一群足有上百只,通体血红色的大虫子子棺材里涌出,迅速向他们爬来,全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气味。
林易安脸色一变:“这是什么鬼东西?蝎子?”
这些大虫子竟然是通体血红的蝎子,不过这些蝎子的个头极大,差不多与一只15厘米的雪茄长度差不多。
外壳与眸子在夜明珠的光照下闪烁着一层黏黏的光泽,看起来极为可怖。
许是这些血蝎从来就没有见过人,见到三人后明显怔了怔,不知道是该攻击三人还是该转身逃走!
还是李锦雍眼疾手快,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先下手为强,直接撒向这些血蝎。
嗡!
血蝎接触到粉末后,好似油锅进了沸水一般,惨嚎中原地开始打转,甚至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自相残杀!
“还好我准备了驱虫粉,要不然怕是很难对付这些血蝎。”
血蝎好似无头苍蝇转了几分钟后,李锦雍又一把驱虫粉撒了过去。
这时,这群蝎子再也不敢在主墓室逗留,如同无头苍蝇般从墓门仓皇逃了出去。
第573章 东江收藏协会赢了
沈愈的话再次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房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三足铜炉袅袅升起的烟雾依旧散发着淡淡清香,可此刻众人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宁静的氛围中。
李不凡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对沈愈的欣赏。
他在收藏界摸爬滚打多年,收藏过无数的珍贵字画,也遭遇过诸多赝品陷阱。沈愈刚才的这一番分析,逻辑清晰,论据充分,让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见解又多了几分认可。
“哎,东江出人才啊!”
而魏胖子却依旧眉头紧锁,摆明了不甘心就这样被说服。
在他心里,滨海收藏协会的声誉至关重要,怎能轻易在这场鉴宝之争中败下阵来?
所以依旧绞尽脑汁努力思索着反驳的理由。
“谁挑错,谁就得找出错误,不能胡搅蛮缠,大家都是收藏界有头有脸的人,时间不能浪费在这里,十分钟内还找不到问题点,干脆认输得了!”东江收藏协会这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滨海收藏协会众大佬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三分。
就目前沈愈所说的内容,很难找到错处。
甚至,根本就找不到!
比如沈愈提到的最后一点,谁制造赝品不找名气大的画家?
单单这一观点谁来也无法反驳。一百个造假的人,就有一百个会选择名气大的画家进行临摹。
因为名家字画好出手!
而牧溪禅师从画坛来讲,偏偏在宋元两代没什么名气,甚至可说是平平无奇。
用价值连城的宋纸去临摹一个没名气的画家的作品,完全不符合常理!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滨海收藏协会的另外一位副会长站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众人的沉默,“小沈的分析确实有其独到之处,贵祖父是收藏鉴赏界最顶级的大佬,你的眼力也很是不凡。但我们也不能仅凭这些就确定这幅画是真迹。
“牧溪禅师的作品流传稀少,我们对他的了解也相对有限。这幅画的出现太过突然,让人不得不怀疑其真实性啊!”
沈愈闻言皱了皱眉,前面捧自己一顿,后边还是质疑画是赝品,如此一来,还得让自己费一番口舌!
这位副会长说完,滨海收藏协会的众人眼睛再次冒出精光。
的确,牧溪禅师的作品在收藏界犹如凤毛麟角,其真实性的判断确实需要更加谨慎。
魏胖子马上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即便如你所说,从纸张、画风和历史背景来看这幅画不太可能是后人伪造的赝品。但你如何能确定这幅画就一定是牧溪禅师的真迹呢?也许是某个不知名的宋代画家,风格与牧溪禅师相似,又恰好使用了楮皮纸作画呢?”
此言一出,滨海收藏协会的其他成员纷纷点头,觉得魏胖子的质疑不无道理。
毕竟,在艺术的长河中,风格相似的画家并不罕见。
沈愈依旧镇定自若,他微微一笑,充满了自信。“魏副会长的质疑很有道理。但我们可以从这幅画的细节之处进一步分析。大家请看,这幅画中的寺庙建筑风格,具有典型的南宋时期特征。寺庙的飞檐、斗拱、正脊、垂兽、花瓦、青砖、坐兽等细节之处,都与南宋时期的建筑风格相吻合。”
沈愈的手指轻轻划过画面,继续道:“众所周知,牧溪禅师生活在南宋时期,他的画作中出现符合当时建筑风格的寺庙,是非常合理的。如果是后人模仿,很难做到如此精准地还原南宋时期的建筑风格。”
接着,沈愈又指着画中的人物服饰说道:“再看这里,画中牧童的服饰也是南宋时期的风格,上身穿的是麻布材质的圆领窄袖短衣,下身是麻布长裤,脚上穿的是草鞋,头上戴的是幅巾,这一套是典型的南宋平民服饰,从帽子、衣服到鞋子,每一个细节都与我们所了解的南宋时期的服饰特点相符。综合来说就是成本低,结实耐磨,适合在田间劳作时穿着;这进一步证明了这幅画的创作年代与牧溪禅师所处的时代相吻合。”
这时,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沈专家说得很有道理啊!这幅画看起来越来越像是真迹了。”
“但是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吧,万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呢?”
“不管是不是真迹,这场鉴宝比拼太精彩了!让咱们碰到也是合该庆贺一番,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知识啊!”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一位神秘的客人走进了房间,他身着一袭古朴的丝绸长袍,戴一副金丝眼镜,儒雅谦逊,气质不凡,年纪大约在五旬上下。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被这位神秘客人吸引,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神秘客人缓步走到《烟寺牧归图》前,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这幅画,确实是牧溪禅师的真迹。”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李不凡和魏胖子,包括东江收藏协会林庆之、吴老等人,都惊讶地看着此人,等待他给出进一步的解释。
长袍中年人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一位专门研究南宋僧人画作的学者,这些年一直在出云国旅居。今天回家探亲,在火车上我看到沈老板的直播,家都没回直接打车赶了过来。”
说完,他掏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写的是出云国京都某所大学的教授:魏东亭。
“多年来,我一直在出云国寻找牧溪禅师的真迹,希望能找到一幅带回国内。
“这幅《烟寺牧归图》,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它的记载。古籍中描述的这幅画的特征,与眼前这幅画完全相符。此外,此画的牧溪禅师的落款与出云国虎玄寺收藏的一幅牧溪禅师真迹的笔记一模一样。”
这番话讲完,魏东亭直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将里面的一幅水墨画放大,最后的落款确实与沈愈捡漏的这幅一模一样。
证据确凿,李不凡和魏胖子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无奈。他们知道,这场鉴宝之争,滨海收藏协会已经输了。
第574章 胆大包天的骗子
赢了鉴宝交流会的第一局,东江收藏协会这边简直好似过年一般,众大佬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最难也是变数最多的第一局赢了下来,算是开了一个最大的好头。
若此时有瓶香槟在,怕是早已开香槟庆祝。
吴老满面红光,直接指着魏胖子的鼻子哈哈大笑道:“哈哈,纸张、风格、落款皆与牧溪禅师真迹一般无二,现在更有魏教授的证明,这下你魏胖子不服也得服了吧?
“上次你魏胖子搞半路袭击,不讲武德,弄的老头子我灰头土脸,风水轮流转,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魏胖子被吴老讥讽,一张胖脸涨得通红。
但是脸色哪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如同被火烤过一般却也不敢还嘴。
他张张嘴,有些想与吴老争辩几句,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面对如此确凿的证据,可说根本就无法反驳,只能耷拉着脑袋,尴尬的杵在原地不再言语。
李不凡此时也缓过神来,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们滨海收藏协会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刚才协会的同事往出云国相熟的朋友那里打了电话,魏教授在出云国是研究牧溪大师画作的顶级专家,所以这幅《烟寺牧归图》确实是牧溪禅师的真迹无疑。”
说完,李不凡转头朝魏东亭问道:“魏教授,您一直在出云国寻找牧溪禅师的真迹,可有什么收获?”
魏东亭神色一暗,“李会长,实不相瞒,魏某这些年虽然也找到一些与牧溪禅师有关的线索,但真正的真迹却寥寥无几。哪怕碰到往往也是天价,这次能在国内看到这幅《烟寺牧归图》,也算是一种意外之喜了。”
正当众人沉浸在喜悦与感慨之中,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这幅《烟寺牧归图》是我的,现在我要拿回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屋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留着中分,贼眉鼠眼,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出头的男子。
头油用的有些多,苍蝇站上去都得跌跟头。
人长的有些丑也就罢了,两只小眼睛还不停的乱转,给人一种心术不正的感觉。
隔着众人,他望着桌上的古画,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
沈锡岳皱起眉头问道:“你小子是谁?哪里来的?谁给你的胆子说这幅画是你的?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猥琐男嘿嘿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幅画就是我的!”
后堂的众人,不管是东江收藏协会的,还是滨海收藏协会的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龌龊男在说什么疯话。
此画虽然是沈锡岳的,但是按照两边协会约定的规矩,现在已经属于沈愈。
沈愈只需要把沈锡岳购买此画的钱转给对方,画就易主了。
并且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个不字。
因为两边协会鉴宝比试开始前,约定由东江收藏协会提供场地,而东江收藏协会全员签署了协议,店里摆在售卖区的古玩只要被选中,必须无条件的按照收购价格出售给第一场比试的胜利者。
所以沈愈事实上已经成为画的主人。
既然沈愈是画的主人,自然是他说了算,沈愈踱步来到猥琐男的身前先打量了对方几眼,发觉对方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般,但仔细想在哪里见过却也记不起来,于是冷声问:“你说这幅画是你的,你怎么不说这宣德楼是你的?”
猥琐男趾高气扬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色泛黄的字据递给沈愈,“宣德楼自然不是我的,但是这幅画确实是我的!
“这幅牧溪大师真迹是我祖上世代珍藏的的宝物,属于流传有序的物件,因为家道中落才放在我外祖父的店里售卖。
“但我外祖父不识货,当作破烂用打包的价格卖给了宣德楼的沈老板,作为画的主人,我不同意!”
沈愈接过字据一看,是一张旧社会的古董交易字据,上面的字迹看起来也确实有些年头,只是内容却让人生疑。
上面写的是:今因需资,愿将祖传古董纸本水墨画《烟寺牧归图》售予王德发先生,此画为宋代牧溪真迹,经双方商议,价格为银元1500块。
签署字据前,买方已将银元当面交付给卖方,卖方亦要将古董当面交予买方。
自交易完成之日起,该古董所有权归买方所有,卖方与此画再无瓜葛。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卖方:林满堂。
买方:王德发。
民国十一年,中秋月圆。
只看了一眼,沈愈就知道这张交易字据是伪造的。
因为买方王德发的“发”字,写成了简体字:发。
众所周知,旧社会用的是繁体字,发,自然应该写成“发”。
见此,沈愈冷笑一声将字据举起来,对着猥琐男语气冰寒的道:“哪里来的蠢货?当我们搞收藏的人是傻子吗?你这张所谓的交易字据明显是伪造的,现在拿了字据赶紧滚!”
猥琐男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呵呵,你凭什么说这是伪造的?”
沈愈指着字据上的“发”字,说道:“在民国时期,人们使用的是繁体字,这个‘发’字应该写成‘发’。拿一张漏洞百出的字据就想来骗人?真是蠢到了极点!
“再说了,你的画放在你外祖父的店里售卖,就说明全权委托给你的外祖父,卖多卖少,只要不欺不骗,哪里有找回来的可能?”
这时,东江收藏协会的众多大佬围了过来,吴老接过字据一看,登时就是怒容满面,“好啊,玩骗术玩到我东江收藏协会这里来了?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老沈,这是你的地方,你来处理!
“你要是有什么忌讳就把他交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锡岳没有废话,直接朝身后摆了摆手。
两个店里负责安保的壮汉马上叉起猥琐男超后花园走去。
同时沈锡岳将直播镜头给到了这张所谓的交易字据上,并给直播间的观众解释骗子的骗术有多么的低级。
直播间里热度再度高涨,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我丢,第一次见到骗子这么傻缺的!”
“这骗子也太不专业了吧?连繁体字与简体字都搞不清楚,就敢来行骗?脑子真真是坏掉了!”
“是啊,就这水平还敢来骗如此多的收藏界大佬,真是自不量力。”
“这小子疯了吧?价值几亿的字画敢说是自己的,不怕这些收藏界的大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绝对是疯了,还是顶级的失心疯!”
第575章 又见柴窑瓷片
许是app官方给了流量,沈叔直播间的人数犹如火箭般飙升,直接破了五万人大关。
瞬间成为顶级大主播的沈锡岳心中略带得意,甚至漏宝牧溪真迹的失落感都消散了大半。
此刻,他脸上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矜持,清清嗓子,有些刻意地道:“各位,刚才这一幕虽然是一场闹剧,却很有警示意义啊!玩收藏,靠的是知识、经验和眼力,但凡眼力与知识差一点,说不定就被这该死的骗子忽悠了。”
“沈叔,不知道这个骗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有观众在评论区好奇地问道。
沈锡岳面色肃然,一本正经地回答:“大家放心,对于这种骗子,我们肯定会交给相关执法部门处理的。”
说罢,他将直播镜头切换到后花园的方向,隐隐还能听到猥琐男的不忿与叫骂声。
起初声音高亢刺耳,充满了不屑与鄙夷,似乎觉得两个安保不敢对他怎么样。
但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求饶的哀嚎声。
虽看不到具体的场景,但大家都能想象到此刻猥琐男的模样必然狼狈的很,被宣德楼的保安狠狠修理一番是没跑的。
敢到宣德楼这种古玩名店来行骗,自然要做好被修理的心理准备。
哒、哒、哒!
就在沈锡岳准备安排身边管事去后花园看一看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后堂门外响了起来,“快让我进去,我不是坏人,我与沈专家是朋友。”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浓眉大眼国字脸,留着一个偏分发型,看上去倒是个面善的人。
此刻,他正拼命的与宣德楼几个安保推搡。只不过他个头矮小的很,根本不是那些膀大腰圆保安们的对手。
不过几个保安确也没有怎么为难他,他一句跟沈愈是朋友很是管用。
保安们个个是人精,眼力贼得很,他们看出沈愈是今天的焦点人物,是东江收藏协会众多大佬的心头肉,而自己老板就是东江收藏协会的,自然不能轻易得罪沈愈。
沈愈见到来人相貌后,脸上马上露出一副恍然表情。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用100万的价格卖给自己那幅佚名唐画《托塔天王绘像》与王士祯《上阳台帖》的王余钱。
他父亲是楚州本地一个很是知名的收藏家,病逝后分家产,虽然王余钱这一辈兄弟姐妹很多,但架不住家里老爷子的藏品太多了,单单王余钱自己就分了差不多得上百件,还都是特别值钱的。
怪不得刚才觉得那猥琐男很是面熟,原来是这王余钱的弟弟,之前在那栋老宅子里见过他一面,名字好像叫作王余粮。
“让他进来吧!”沈愈朝几个安保喊了一句。
噗通!
进了门,王余粮直接跪在了沈愈面前,他带着哭腔道:“沈专家,卖给沈老板这幅《烟寺牧归图》确实是我俩的外祖父,但这画却不是我家祖传的,是我祖父掏老宅子收上来的。
“当时打包卖给沈老板字画时我祖父有些不舍就唠叨了几句。今天看沈老板的直播,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竟然起了贪心,用从别处学来的做旧手艺,伪造了这么一个交易字据,想来蒙骗沈专家你,若不是我那弟妹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
“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以前相识一场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弟弟这一次吧!”
突然的变故,让刚刚直播间再次热闹起来。
“好么,这还又来求情的?”
“呵呵,也就是法治社会救了他,要是在旧社会,必然被打死丢到乱葬岗,家属都不敢追究!”
“是啊这家伙直接伪造字据,把没有的说成有的,放到旧社会打死也活该!”
“沈专家,只要你愿意放过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我愿意将祖传的这两件古董送给您!”说完,王余钱将后背的双肩包取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想将拉链拉开,然后把里面的古董取出来。
见此,沈愈上前轻轻拍了拍王余钱的胳膊,然后将其搀扶起来,“王兄说哪里话,你我虽不算深交,却也算是收藏界的朋友,这样吧,这次就不报警了,你把令弟带回去好好管教!”
王余钱颇有些感激涕零,连忙回应:“管教肯定会狠狠管教,这次我让他半年不出屋。但是这两样古董是我心甘情愿送与沈专家的,你放心,这两个物件都是我祖传的。”说着话,他从包里取了两个物件出来。
第一个是幅纸质泛黄的卷轴画,随着画卷徐徐展开,一幅春山行旅图显露而出,整幅画透着一股古朴雄浑的韵味,虽不知是哪位名家之作,却也能看出画技不凡。
众人的目光在画卷上停留片刻后,又被第二个物件吸引了过去。
第二个物件就比较新鲜了,是一个由枣木打造的精致木匣。
这个木匣从包浆上看,应该是有些年头,至少也是清代的东西。雕刻的手艺极为精湛,棱角分明,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而自然。。图案也吉利得很,是魁星点斗
王余钱打开木匣很是熟练,速度也很快,但是看取里面的物件就极为的小心了,完全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他这一下把众人的好奇心给激发了出来。大家都围了过来,想看看匣子里黑布包裹的是个什么物件。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
“什么物件这么神秘?”
“这木匣不大,还能装什么,估计是枚古玉吧?比如子冈牌、无事牌或者玉蝉、玉坠、扳指、小如意之类的。”
“也不一定是古玉,杂项里的古墨、鼻烟壶、压手杯、蛐蛐罐、墨盒都有可能。”
沈愈也在猜测黑布里包裹的是什么物件。
说心里话,这所谓的古董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要。
至少不会白要!
但对于这个物件,沈愈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亲近感。这种感觉就好似马上要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一般。之前捡漏时,沈愈很多次有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原因沈愈不知道,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第六感吧!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王余钱将黑布一点一点的揭开了。
所有人全都没有猜对。竟是一枚碎残片。
瓷片不大,为柳叶状,长不过六厘米,宽只有两厘米的样子。
釉色天青,釉面下满开细碎纹理,散发着一种柔和而迷人的光泽,似雨后天晴,又似一汪寒泉。
只看了一眼,沈愈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了起来。他的眼神瞬间凝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惊呼:柴窑!竟然是柴窑瓷片!
第576章 第二局,就鉴定这柴窑碎瓷吧
王余钱取了瓷片在手,他先缓缓转身,对着围观众人展示了一番。
接着,他左手稳稳捏着瓷片,右手食指微微弯曲,轻轻在瓷片上弹了一下。
只听“铛”的一声,瓷片发出一声清脆悦耳好似天籁般的脆响。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绕梁不绝!
“此乃家父珍藏数十年的一枚柴窑瓷片,还请沈专家你能收下。”说完,王余钱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将这枚瓷片与字画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中心位置的方桌上。
动作极为谨慎,也表达了对这两物件的珍视之情。
“什么?柴窑?”众人皆露出惊讶之色,全部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枚瓷片上。
甚至就连一向沉稳的于老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沈锡岳更是直接把镜头怼到了瓷片前。
直播间的观众大饱眼福。
“我去,柴窑?我没听错吧?周世宗柴荣的御窑瓷?雨过天青云散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的那个?”一位网友激动地的道。
另一位网友迅速回应,“当然了,难道还有第二个柴窑?”
睡觉都想捡漏:“传说柴窑釉色天青,滋润细腻,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今天竟然可以看到这等宝物,也算开眼了!”
这时,一位自称最近才学收藏的网友问道:“诸位,我插一句啊,我是最近才学的收藏,这个瓷片很贵吗?”
东边捡漏西边卖:“何止是贵?君不闻‘片柴值千金’?从宋代起,汝窑、官窑、哥窑,还有钧窑定窑被称为宋代五大名窑,但这五大名窑在柴窑面前那都是弟弟。
“柴窑,妥妥的‘瓷中之皇’郭葆昌知道吗?民国时期袁世凯的大管家,同时自身也是着名古瓷学家与大收藏家,着名的洪宪瓷就是他亲力亲为。
“就是这般人物,为了得到一枚柴窑碎瓷,用了一栋四合院外加二十亩良田才跟人换来一小片,你说柴窑值不值钱?”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东江收藏协会会长林庆之自主宾黄花梨木椅上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身高一米八有余,再加上他平时不苟言笑,自带一种威严的气场,他这一起身,除了于老等年纪大些的外,其他人马上为他闪开一块场地。
林庆之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桌前,目光在字画和瓷片上停留片刻后,扭头对不远处的李不凡道:“老李,这第二局的比试我有个想法,与其让你我两边各自摆出藏品让沈愈与小张比试眼力,不如让他俩鉴定下这幅画与这枚所谓的柴窑残片。”
李不凡闻言,手中饮茶的动作顿时一顿。
他微微皱眉,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这两件古董,一幅字画,一件碎瓷,对张启运来说确实算是最为精通的两类。
相比东江收藏协会不知道会拿出什么古董来说,现在眼前这两件可以看到的物件似乎更稳一些。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了坐在角落的张启运。
张启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他心里清楚,相比鉴定杂项、玉器,鉴定瓷器与字画确实更有把握。而且,他对自己的鉴定能力充满信心,相信自己能扳回一局!
李不凡见到张启运同意,站起身朝林庆之笑了笑,说道:“好,既然林会长开口了,那就这么决定了!”
林庆之点点头,接着说道:“远来是客,这次不必抽签了,让小张先鉴定!
“至于规则吗,因为字画是佚名,那就谁断代清晰谁赢!当然,这些需要写在纸条上,不然先鉴定的吃亏。
“瓷片就简单多了,鉴定为柴窑,说出让人信服的鉴定依据就可。如果鉴定不是,直接说非真品即可!”
李不凡抬头看了眼林庆之,眼中闪过一抹钦佩的表情。
他心中暗自赞叹,林庆之果然是港岛着名的大收藏家,单单这份这气度就不一样。
鉴定佚名字画,鉴定结果写到纸上是极为公平的,不然的话,第一个说是沈周真迹,第二个也跟着说是沈周真迹,根本无法判断谁输谁赢。
而鉴定瓷器尤其是柴窑却是谁先鉴定谁吃香。
柴窑因为目前没有整器流传下来,很多鉴定依据都是从古书上得到的。换句话说,鉴定依据就那么点,谁先说谁占便宜。
谁先说出鉴定依据,谁就会在在场的众多大佬心里留下印象。
第二个哪怕也是自己得出的结论,多多少少也不被认为是拾人牙慧。
“且慢!”
吴犇吴老略显急促的来到林庆之的身旁,他先是看了周围几眼,然后刻意压低声音道:“老林,你这是怎么了?是失了理智还是着了魔?
“平日里的你向来沉稳有加,怎的今日如此鲁莽行事?自己摆自己一道?”
林庆之淡淡一笑,“吴三牛,我怎么摆自己一道了?”
吴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鉴定柴窑这件事,摆明了谁先开口谁就占据优势,所以鉴定的先后顺序至关重要!既然这先后顺序如此关键,那就必须得通过抓阄来决定才公平合理,怎可这般随意?
“退一万步讲,你好歹也该询问一下小沈的意见吧?”
林庆之闻言,扭头瞅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沈愈,随后朝吴老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无法用言语表述的精光,“三牛,你就放宽心吧,这一局实际上咱们已然胜券在握,而且是百分百的稳赢!”
吴老闻言不禁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地紧盯着林庆之,“额?赢了?”
他与林庆之相识已有数十载,对林庆之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深知其一向谨慎稳重。
今日林庆之的这番举动,着实让他如坠云雾之中,摸不着头脑。
尽管他完全不明白林庆之为何会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番话,但基于多年来对老友的深厚信任,即便心中依旧隐隐有些担忧和疑虑,最终也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此刻,宣德楼后堂大厅内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即将开始鉴宝的张启运身上。
第577章 十寸宝光
屋内,所有的目光如聚光灯般齐齐集中在张启运身上,然而张启运却仿若未觉,镇定自若的走向那张摆放着字画与瓷片的方桌。
行至桌前,他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动作娴熟地将一幅雪白的手套缓缓戴在了手上。随后,他伸出手,轻轻而又谨慎地揭起字画的一角。
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是鉴定字画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辨纸绢。
是行内人的起手式。
专业的表现加上专注而认真的表情让包括东江收藏协会在内的众多业内大佬不禁暗暗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好了几分
纸呈浅灰色,破旧不堪,显然许久都未曾重新装裱。
但其纤维匀细,平滑受墨,经验丰富的张启运一眼便断定这是楮皮纸。
看到这里,他心中一动,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纸张的知识储备。
楮皮纸,是宋画的专用纸张,更是宋纸中的佳品,代表了宋代造纸术的巅峰水平。“
“难不成是一幅宋人真迹?”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随后,他越看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幅画无论是从纸质还是从画风来看,都极具宋代画家的独特风韵。
“不能掉以轻心,被这种佚名画打眼的大有人在,哪怕从业几十年的掌眼师父都有打眼的时候,还是要细细观察!”
佚名画很难鉴定。
此画除了《春山行旅图》这五个字外,既无落款也没有其他名人的题诗。
而“行旅”在古画中也是一个宏大的题材。
所谓行旅,就是走在山间的各类旅客,商队、游春踏青的书生、赶考的学子、赴任的官员都包括在内。
而宋代的行旅图尤为出名。
就像范宽的那幅赫赫有名的《溪山行旅图》,可说是行旅图中的祖师。
原因也不复杂。
宋代经济发达,货物往来频繁,车马贩运穿梭于名山大川之间,从而留下许多精美字画。
这幅《春山行旅图》描绘的是一队数十人的骡马商队沿着河边缓缓前行的画面。
虽然是春天,商队的人们依旧穿着厚厚的皮袄。
不过既然写了“春”字,自然要应题。
河里的冰层已然融化,数艘渔舟正在撒网捕鱼,那忙碌的身影与波光粼粼的水面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渔家劳作图。
远处的树木也已长出了嫩绿的新芽,证明春天已经来了。
不远处,数栋建造精美的屋舍错落有致,大人在晾晒米粮,儿童在周围嬉笑玩耍,老者则悠然自得地品茶,旁边几只家犬慵懒地晒着太阳。
整个画面给人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与美好。
画法上没有过多炫目的技巧,但那种恬静悠然的感觉却跃然纸上,让观者仿佛能身临其境,感受到画中那份宁静与祥和。
欣赏完字画,张启运又将目光转向了那枚柴窑瓷片。
他拿起瓷片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随后马上又放了下来,把手静静放在瓷片上,细细感受着它的质感。
现场异常安静,除了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张启运取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与高倍放大镜,开始细细查看瓷片的釉色、纹理、开片等细节。
他的眼神专注而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别的不说,胸有成竹的气势足足的!
终于,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张启运打破了沉默。“取纸笔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很快,就有人手脚麻利地送来笔墨纸砚。张启运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随后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就写就了一篇字画鉴定依据。
将纸张递给李不凡后,目光再次回到桌上的柴窑瓷片,他清了清嗓子,朝围观的众多大佬说出了自己的鉴定依据,“诸位前辈这枚碎瓷,在下认为不是柴窑碎瓷。”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林庆之眯眼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哦?不知小张你的鉴定依据是什么?”
张启运习惯性地揉了揉肉鼻子,不紧不慢地说道:“首先,柴窑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一直以来都充满了神秘色彩。
“民间传说,因为柴窑烧制成本过高,赵匡胤黄袍加身后,有人想重启柴窑,但却被赵匡胤阻止了。
“盖因为烧制柴窑花费太多,而当时已有汝窑,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没必要再重启柴窑,所以柴窑从宋代开始就几乎‘绝后’。
“在宋代已经绝后的物件,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再者,传说柴窑‘宝莹射目,光可却矢’,意思是柴窑的瓷器光泽明亮到可以反射目光,甚至能阻挡箭矢。而这枚瓷片虽然也有一层不错的光泽度,但远远达不到传说中柴窑的标准。综合以上两点,我认为这枚瓷片并非柴窑真品。”
众人听了张启运的一番分析后,虽然有窃窃私语,但作为业内大佬,他们都深知在未完全确定之前,不宜轻易表露自己的态度。
哪怕他们心中觉得张启运说得有道理,甚至在心里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柴窑的认知以及对这枚瓷片的判断,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毕竟在盖棺定论之前,说错话是很有可能被打脸的!
倒是直播间里的观众对张启运的这一番分析很是认同。弹幕纷纷刷过:“感觉这位小哥说得很有道理啊!”
“长知识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而张启运则静静地站在一旁,把目光看向了沈愈。
众人的目光也不自觉地从张启运身上转移到了沈愈身上,准备等待他的鉴定。
殊不知就在刚才,这枚瓷片沈愈已经用鉴宝的特殊能力看过了。
凝视瓷片之时一片耀目金光凝聚而出。
长度足足有十寸之多!
一寸宝光代表一百年,而此刻这瓷片散发的宝光足有十寸,意味着它整整经历了一千年的岁月沉淀。
毫无疑问,正是出自柴世宗柴荣之手的柴窑。
并且,这枚瓷片不管是颜色还是冰裂纹都与自己珍藏的那件三足笔洗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运?”
第578章 临危不乱裴玉琴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丽景雅苑。
12号别墅。
刚刚吹干了如瀑秀发的裴玉琴,带着几分慵懒与娇媚,优雅地靠在沙发上。
她面前的茶几上是一堆文件,裴玉琴端起热腾腾的咖啡一边静静地翻阅高古的一些重要文件,目光偶尔流转,又落在不远处正在播放的直播间鉴宝画面上。
旁边的女秘书林雪莉看着自家总裁,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裴玉琴的身材堪称完美,哪怕此刻她身着的只是简约的睡衣,却依然能够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那凹凸有致的曲线。
容颜娇艳如花,丝毫不逊色于青春少女,而那妩媚的成熟风情与独特迷人的气质,却是年轻女孩们难以企及的,完全就是画中走来的仙子,风姿绝世。
林雪莉不禁暗自思忖,若自己是男生,怕是马上就得拜倒在自家总裁的石榴裙下,哪怕为其做牛做马也会心甘情愿。
“叮铃!”
突然,别墅外的电铃清脆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裴玉琴与林雪莉都没有立刻起身,现在整栋别墅的安保工作都被裴绍派来的十几个女安保严密接管。
24小时无死角守护。
这些女安保无一例外,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属于绝对信得过的人。尤其是女安保队长是裴绍从小收养的孤儿,她从几岁开始就跟随一些国术高手习武,练就了一身非凡的武艺,十几个壮汉都近不得身。
“裴总,外面有个叫作柳艳的说要见您。”不一会儿,一个女安保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裴玉琴闻言微微怔了怔,有些意外柳艳会来找自己。不过转念一想,沈愈此刻正在鉴宝交流会忙得抽不开身,柳艳找到这里来,必定是遇到了很是棘手难以解决的麻烦。
依照对柳艳的了解,若是小事必不会来打扰自己这个老板娘!
“雪莉,你去大门请她进来!”裴玉琴朝林雪莉吩咐道。
她特意强调了“请”字!
对于沈愈手下的员工,裴玉琴向来高看一眼,从这些细微之处就能看出来。
很快,随着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满脸疲惫之色的柳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刚进别墅,她瞬间就呆住了,感觉自己被带入了一个完全想象不到的奢华世界。
挑高足有六米的大厅格外的宽敞大气。
华丽的水晶吊灯如同瀑布般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数千颗精心手工打磨出来的水晶,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将漫天繁星都纳入了别墅的天花板上,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氛围。
茶几上摆放的几个青花瓷盏,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古朴典雅极具历史底蕴的气息,给人一种昂贵的官窑瓷器既视感。
环顾四周,只要眼睛可以看到的地方,除了沙发外,全部是纹理清晰品相极佳的古代红木家具。
每一件都彰显着主人不凡的品味和尊贵的身份。
而裴玉琴坐着的沙发,是柳艳念叨了很久的一个奢侈品牌。
单单一个座位就需要七万多,眼前这一组沙发怕是需要近百万元。它
再看脚下,被裴玉琴赤足踩着的羊毛地毯,亦是柳艳梦寐以求的。
“小艳,过来坐!”裴玉琴朝柳艳招招手,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示意柳艳坐到自己身边来。
柳艳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脚上沾满泥土的鞋子,脸上马上露出一丝局促和不安,连忙摆摆手,“裴小姐,我还是站在这里给您说吧!”
裴玉琴笑着走过来,探出白皙细腻的玉手,轻轻拉着柳艳直接坐到沙发上,丝毫不嫌弃柳艳脚上的泥土,并亲自给柳艳倒了一杯咖啡,“到了这里就跟到家一样,不要拘束!”
声音温柔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柳艳早已口渴难耐,接过咖啡一饮而尽。
浓郁的咖啡香气在口中散开,为她疲惫的身心带来了一丝慰藉,不过她马上急声道:“裴小姐,我这次来遇到难事才来找您的。
“本来应该去找老板,但是他现在参加东江与滨海两家收藏协会的鉴宝比赛,所以我只能来找您!”
这番话,柳艳说的颇为急切,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求助的神情,看一看出此刻她内心的焦急和担忧。
裴玉琴轻轻点头,“小艳,启南脱不开身时你来找我是非常的合适,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柳艳抿了抿嘴,整理了一下思绪,“裴小姐,小鱼被人给绑架了,然后我的一个弟弟去营救他,虽然身手很好,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还枪,所以也搭进去了。”
裴玉琴秀眉微微一凝,随即马上舒展开来,她转头对林雪莉说道:“雪莉,去弄一块热毛巾给小艳,她看上去应该一夜未睡!”
林雪莉离开后,柳艳深吸一口气,将沈三运如何找到她与陈小鱼,要俩人分别跟踪李翰墨与萧畅开始,再到如何被对方发现,又让三娃子进去救人的整个过程,完完整整、详详细细地讲了出来。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遗漏。
此时别墅大厅里,气氛略显凝重,裴玉琴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明显情绪上的波动,但她的眼神中却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仿佛在谋划着什么。
见裴玉琴不说话,柳艳有些紧张的解释道:“裴小姐,其实沈叔这么做也是为的老板与你,他说那一次桥下救人,是担山太保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害死老板跟你。”
裴玉琴捕捉到了柳艳话里的关键点,“那伙盗墓贼要的五十万必须是现金吗?”
柳艳连忙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是现金,对方说50万现金,必须在12:00前送过去,只有这样,小鱼与三娃子才可以安全的离开!”
裴玉琴突然展颜一笑,“要现金最好了!”
她这一笑,让本来就极为紧张的柳艳瞬间懵圈,手足无措的捧着咖啡杯,整个人呆呆地看着裴玉琴,美眸里满是疑惑与不解。
第579章 家有贤妻,万事不慌
当然,只是有些疑惑,裴玉琴的笑声无形中给了柳艳一种信心,那是一种源自裴玉琴身上一种独特的感染力。
让柳艳不由自主地相信,只要裴玉琴想管这件事,那么一切问题都会得到妥善解决。
看着一脸茫然的柳艳,裴玉琴柔声解释,“对方要现金就不会轻易撕票,如果他们要转账的话,情况却是不好说。
“因为现金在给他们前,咱们必然得明确小鱼与三娃子是否活着,所以在他们拿到钱之前小鱼与三娃子是安全的。”
说完,裴玉琴拿起手机,熟练的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上面写着:祯叔。
……
自从在章宗宝那里幸运地得到残器柴窑三足笔洗后,沈愈其实并没有刻意去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寻找能够拼凑成整器的碎瓷。
在他心中,能有幸获得一件柴窑残器已然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运气。
再想别的,根本就不现实。
并且就算特意的去寻找,基本上也如同大海捞针。
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柴窑瓷器本就稀少得如同凤毛麟角,那些碎瓷片哪怕存在于世,也极有可能散落于世界的各个角落,想要寻找它们,其难度比起大海捞针也容易不到哪里去。
有这时间和精力,倒不如去古玩市场逛逛,说不定还能捡到些其它有价值的漏儿。
这一点,沈愈有些随了祖父沈重楼的脾气,
玩收藏的心态特别好,不刻意去追求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而是享受捡漏过程中的惊喜与发现。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总喜欢在不经意间给予你充足的眷顾,然后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三足笔洗的碎瓷,前阵子先是从岳丈裴绍那里意外地得到了一枚。
后来,又在青瓷坊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偶然发现一个镶嵌有柴窑瓷片的瓷器。
至此,柴窑三足柴窑笔洗只差最后一枚碎瓷。
而现在,这最后一枚碎瓷竟然奇迹般地摆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刻,沈愈感觉自己可以称得上气运之子的称号!
“沈愈啊沈愈,既然老天对你如此眷顾,那么万万不能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枚瓷片务必要买下来!”
倘若这件柴窑三足笔洗一旦修复完成,毫无疑问会成为他收藏生涯里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
甚至在整个收藏界都将引起轰动。
柴窑整器,无论是国内国外的所有博物馆,还是那些私人收藏家手里,都未曾拥有。
成为自己私人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为自己的收藏事业增添无比辉煌的一笔,想想都兴奋。
念及于此,沈愈下意识地道:“小鱼,给你蓝雅姐打个电话。”
既然自己有这件瓷片整器笔洗,那完全不需要花费时间鉴定了,只需将自己放在保险柜的笔洗取来就可。
保险柜的钥匙有一枚被蓝雅保管。
是沈愈亲手交给对方的。
沈愈一向秉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既然用了对方,那么就会无条件的相信对方。
对于蓝雅这个帮手,沈愈百分百的放心。
哪知身后并没有响起陈小鱼的声音。
一瞬间,沈愈心里苦笑一声,这才想起陈小鱼现在应该在楚州店里或者自家老宅里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正当准备先鉴定那幅佚名字画时,手机却是突兀地响了起来。
取出手机一看,是裴玉琴打来的。
见此,沈愈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家琴姐知晓自己正在参加两家协会的鉴宝交流会,而且估计也正在看直播。
如果没有紧要事情,琴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让自己分心。
“难道琴姐遇到了什么难事?”
对沈愈来讲,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大过裴玉琴,所以哪怕身处鉴宝交流会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也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接听键。
“琴姐,有事吗?”沈愈走到角落柔声道。
听筒里,裴玉琴语气平稳,但沈愈却听出了一丝焦急,“启南,小鱼出事了。柳艳刚才上别墅来告诉我,沈叔叔叫上小鱼与柳艳准备寻找那伙盗墓贼的证据,但是对方极为狡诈,发现被跟踪后就扣下了小鱼,如果12:00点前拿不到50万现金就要撕票。”
裴玉琴顿了顿,又接着说:“这伙盗墓贼是彻头彻尾的亡命徒,我分析,哪怕给他们50万现金估计也会撕票,所以在12:00前必须将小鱼他们救出来。”
沈愈听到陈小鱼出事,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得过于焦急。
他了解陈小鱼。
陈小鱼可以说是从小在市井江湖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性格坚韧,应变能力强,哪怕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稳住阵脚。
但当他听到自己老爹也参合在里面时,马上皱起了眉头。
自家老爹的能耐沈愈知道得清清楚楚,说他废柴不准确,单从身手上讲,已经有祖父的七成功力,但是做事虎头蛇尾是没跑的。做事,让他做开头可以,但是把事情做圆满,完全没可能!
“琴姐,告诉我位置,我现在去救小鱼!”沈愈急切地说道。
裴玉琴仿佛知道沈愈现在的心情,马上安慰道:“启南,你先不要着急,我知道你担心小鱼的安全。钱,我已经准备好,也找了祯叔,他把集团身手最好的人店铺派了过去,那群盗墓贼想离开那个废弃的工厂完全没有可能!”
裴玉琴沉稳而坚定声音,让沈愈稍稍安心了一些。
说完,裴玉琴换了个舒缓些的语气继续说道:“既然事情发生在东江,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出面,找吴伯伯帮忙。吴伯伯是东江着名企业家与纳税大户,在当地有很高的威望和人脉。由他出面找警方报警,小鱼不仅不会有事,还可以将这群盗墓贼一网打尽!”
沈愈听着裴玉琴的建议,心中开始冷静下来思考。
在这个关键时刻,必须要做出最明智的决策,才能确保小鱼和父亲的安全,以及将盗墓贼绳之以法。
快似思考几十秒,沈愈感觉自家琴姐的考虑是周全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了吴老。
吴老,包括东江收藏协会的所有大佬都看出沈愈情绪上的波动。
眼神交汇的这一刻,吴老与林庆之朝沈愈招了招手,三人一起走进了后堂某个雅间内。
三人这进去,后堂却是直接炸了锅。
本来对这场比试已经不报什么希望的滨海收藏协会的众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起来了。
“难道东江收藏协会的这个家伙对瓷器鉴定没什么本事?”
“呵呵,估摸着是,估计此人只会鉴定字画而不会鉴定瓷器。”
“那岂不是说咱们能扳回来一局?”
“不会鉴定瓷器,那可就不是一局了,三局两胜,咱们稳赢!”
第580章 这画风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轻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悠悠地扑面而来,清香如丝,萦绕鼻尖,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瞬间,沈愈有些浮躁的心绪立时平稳了许多。
从外面看,这个雅间似乎并不是很大,但当真正走进来,才发现别有洞天。仔细打量,怕是得有四十多平米。
整体布局典雅且精致,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不凡的品味与格调。
屋内的北墙上,摆放着两张红酸枝太师椅,旁边则是几个待客用的牛皮软凳。
不远处贴着东墙有个摆满瓷器的博古架,上面的瓷器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小巧玲珑,有的釉色典雅,自有一种官窑气息。
西墙上挂着一幅「心宽福常至,德高寿自长」的楹联,字迹龙飞凤舞,笔锋雄浑有力。
最为醒目的是楹联中间挂着的一幅「起蛟图」。
画面极为震撼,瞬间吸引了沈愈的目光。
天上乌云滚滚,山间小径处有一主一仆正在急匆匆地赶路,周围树木杂草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甚至有被连根拔起的危险。
小径在一座地势险要的悬崖处而崖下便是一座深不可测的寒潭,潭水幽深碧绿,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突然,惊雷响起,烟云骤散!
水花飞溅中,一条足有十数米的独角金鳞的巨大蛟龙自寒潭腾空飞起,它的身躯庞大而威严,鳞片在闪电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两只堪比小灯笼眼睛,更人让人望而生畏。
背着书箧的少年书童被这突然出现的蛟龙吓得身体打摆子,脸色苍白如纸,五官都吓得挤在一起,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手中紧紧地抓住书箧,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者却是不同,他镇静自若,边走边回首,双目凝视云层中的蛟龙,目光如电,有一种天师下凡除妖的气魄。
整个画面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让观者仿佛进入了一个不可描述的神鬼世界。
林庆之看着这幅画,不禁嘟囔了一句:「老沈这家伙还真是有些好东西,这幅起蛟图我曾经在某个私人藏家手里见过,当时有心要买下,奈何对方开价600万,我砍价一半,对方直接不搭理我了!等第二天再登门,已经被人买走。」
话语中带着一丝惋惜和感慨,似乎对这幅画的失之交臂仍耿耿于怀。
吴老闻言冷哼医学生,故作讥讽地说道:「姓林的,好歹你也是港岛有名的大富商,上千亿的身家!600万都舍不得掏被人买走也属活该!」
虽然语气与脸色都是调侃与讥讽,眼神中却透露出对老友的熟悉和亲近。
林庆之嘿嘿一笑并不生气,「有钱也不可乱使!这画固然不错,却怎么也不值600万!对了小沈,古画里《起蛟图》的寓意你可了解」
沈愈没想到林庆之非但没有追问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难事,反而让自己解释《起蛟图》的寓意。
但他还是耐下心来条理清晰的答道:「《起蛟图》看似有些吓人,好似进入一个极为惊悚的世界。但其真正的含义却是古人一种蛟龙出海欲要飞黄腾达的念想。
「龙,在古代象征天子,不可轻易沾染。
「蛟,仅差龙一步,却是无所谓。
「起蛟,就是蛟龙腾飞,隐于有才能的人获得出将入相的机会。」
林庆之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每逢大事需静气,小沈你的表现不错!碰到难事不怕,但解决事前,必须要有一个冷静的头脑,这样才能遇山开路遇水架桥。说吧,究竟碰到了什么难事」
沈愈坐在牛皮软凳上,神色凝重地开口道:「吴老,林会长,我这
边确实出了点急事。
「我的一位世交兄弟因为我的一些事情被一伙盗墓贼给绑架了,对方要求12点前拿50万现金去赎人,否则就撕票。
「对方我了解一些,是一伙穷凶极恶的亡命徒。现在情况紧急,而我在东江这边也没什么特别得力的人脉能迅速处理这事,所以想请吴老以及林会长您帮忙想想办法。」
说完这些,沈愈又将从第一次被担山太保骗去鉴宝,如何的九死一生并救下徐多福开始,将整件事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吴老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把玩手中的两颗文玩核桃,听完沈愈的话,他先是与林庆之对视一眼,然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沈愈的肩膀,「沉住气,你吴伯我在东江还算有些人脉。这件事交给我,我会与警方沟通好的。
「时间还有很多,争取最快的时间制定一个详细周全的计划,确保在交钱的时候一举将这些盗墓贼抓获,同时保证人质的安全。」
沈愈站起身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是马上被吴老阻止,「小沈,这件事不仅仅是帮你,也是在挽救那些古墓里的文物。作为东江收藏协会的副会长,我有责任有义务保护文物不让那些盗墓贼弄去挥霍!」
林庆之也点头表示赞同:「三牛说得对。这伙盗墓贼敢这么嚣张,不一网打尽对小沈来说是无尽的隐患,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将对方一网打尽,一劳永逸!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把那个叫柳艳小姑娘喊来,一切交给我跟你吴伯伯就是!」
出了雅间,沈愈步履沉稳的直接来到了鉴定桌前。
他轻轻戴上白手套,眼神中透着专业与谨慎,准备开始对这幅画进行细致的鉴定。
还未等他着手去仔细鉴定纸质,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画的内容,但就仅仅这一眼,沈愈的脸上马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诧。
「咦不对啊,这画风怎么这么的熟悉应该是在某处地方见过!」沈愈下意识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又粗略的看了几眼,沈愈百分百确定这幅《春山行旅图》的画风他在某处地方见过。
而且还不止一次。
可是具体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的根本想不起来。
纸质,沈愈选择跳过,不看了。
直接对这幅画的内容进行全面的剖析。
只要可以想起在哪里见过此画,那么断代的问题就可以直接迎刃而解!
免费阅读.
第581章 这是王胖子的画风啊
沈愈眉头紧锁,星眸中透露着深深的思索之色,“难道是与陈哥去观宝阁那次,见到过类似画风的字画
“还是在顾老寿宴时看到过”
用心回想了两三分钟,脑海里如同放映电影一般,不断闪过一幅幅的鉴宝画面以及一段段与古玩有关的经历。
但想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
要知道,最近一年自从有了鉴宝金瞳后,沈愈的捡漏之旅可谓是精彩纷呈。
整个东江与楚州的古玩市场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古镇的老宅子也几乎踏遍,鬼知道在哪里见过相似画风的
并且这段时间他还参与了各种与古玩相关的活动。比如电视台的鉴宝节目,以及几场古玩拍卖会与交易会。
除此之外,也为不少富商名流鉴定过字画,比如顾老、郑从远、陈广南等富商。
这段时间见过的藏品可说是不计其数,短时间内,要从这众多的记忆中找出与这幅字画相关的线索,确实并非易事。
“鉴宝!”
沈愈凝视着眼前的古画,轻声默念一声。
果如他所想的一般,这幅画没有任何宝光出现。这也意味着,这幅画百分百是近几年甚至是几个月的仿品。
对沈愈来说,有鉴宝的特殊能力后,寻找真迹的鉴定点并不难,只需在画上寻找符合年代特色以及作者画风的证据即可。
但当面对一幅赝品时,要去寻找它的漏洞,或者说寻找它为什么是伪作的证据,靠的却是自身扎实的专业知识!
当然,对几岁就开始跟随祖父学习鉴定的沈愈来说,无非就是时间快一点与慢一点的问题。
不存在技艺上的难点!
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沈愈重新将目光放到这幅行旅图上,开始从上到下细细的观画。
这一次,他稳下心神,摒弃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地审视字画的每一处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后堂大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东江收藏协会这边虽然吴老与林庆之不在,但任何一个副会长,都是在东江甚至在江南省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个沈家也不低于几十亿。
没人敢炸刺给沈愈下绊子!
至少与张启运相同的鉴定时间内,没人敢出幺蛾子!
终于,沈愈的目光在画上那几栋精美屋舍上顿住了。
问题找到了!
这几栋屋舍乍一看飞檐翘角,颇具美感,可仔细一瞧,却发现与整幅画有些格格不入。
说它是明代建筑吧,某些特征确实有些相像,白墙、灰瓦,木雕,砖雕,这些元素都带有明代建筑的风格特点。
但说它是清代建筑,也能从一些装饰细节上找到依据,因为这几栋屋舍有四合院的雏形。
布局严谨,中轴对称。
院子有天井,屋顶侧坡的雨水从四面流入天井,水聚天心,四水归堂,是清代流行的建筑布局!
可你要硬说它是宋代的建筑,似乎也不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宋代建筑注重简洁与实用,追求一种质朴的简约美感。
这几栋屋舍在整体风格上,也有着一些宋代建筑的影子,比如建筑的屋顶与墙体简洁而流畅,除了木雕与砖雕外没有过多的繁琐装饰。
越看越觉得熟悉,突然,沈愈脑中灵光一现。
“好么,这是鉴古楼王胖子的画风啊!”
恍然大悟的同时,沈愈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无奈的笑容。
“老王也是个人才,自己的一幅仿作能让王余钱的父亲收藏这么多年!”
王余钱的父亲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能收藏唐画与明代大家的书法,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由此也证明王胖子的功力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
沈愈甚至觉得,王胖子这家伙如果单纯从画技上讲,足以堪比明清两代的二流画家。
这一点谁来也不能否认!
人家祖上出过两位宫廷画师,谁不服也得憋着!
再加上王胖子本身对绘画有着极高的天赋,经过几十年的传移模写,画技日益精湛,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山水,人物、花鸟,鱼虫,基本都是信手拈来,且皆可画得栩栩如生。
比起祖上也不遑多让!
但王胖子有个不是缺点的缺点,那就是画摹本时会故意加些料进去。
整幅画至少有一种东西是不太像的。
目的也很清楚,不让自己的画被人当作真迹去卖!
他自己卖的就是摹本的价格,能让别人占便宜去
根本不符合他奸商的脾气!
并且王胖子的每一幅画都会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标记。
比如大树的根部,某个颜色很深的树叶,行人手里拿的物件,然后在这上面写上一个“王”字的隐款。
这个“王”字非常的小,不用放大镜根本找不到。
不止是他,往上推,王胖子的父亲,祖父,曾祖,高祖都是这般。
“小沈,你看了这么久了,到底能不能看出这画是真是假要知道小张早就写好鉴定依据了!”
正当沈愈准备寻找这个“王”字隐款写在何处时,一个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在他耳边突兀响起。
沈愈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抬头看去,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滨海收藏协会的魏胖子。
沈愈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从他拿起画开始计算,时间大约过去了十二分钟,确实比张启运鉴定字画多用了两分钟。
但两分钟算个屁啊
第一局时,张启运足足比自己多用了十五分钟,不管是自己还是协会这边都没有人说三道四。
此时,看似和善却又透着几分狡黠笑容的魏胖子再次开口,“小沈啊,不是我催你,你看现在都快十点了,你也知道,于老、冯老、许老这些前辈可都是业内的泰山北斗,他们平时为咱们这个行当奔走操劳,身体需要适当休息的。
“如果你时间耽搁太久,总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干等着吃盒饭吧能快一些咱就快一些,也好让前辈们早点去酒店舒舒服服地午睡一下,恢复下精力嘛!”
沈愈听着魏胖子这番看似有理实则暗藏毒心的话,心里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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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耍手段?自取其辱罢了!
“卑鄙,真特娘的卑鄙!”沈愈在心中暗骂道。
魏胖子这家伙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摆明了是在故意找茬,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干扰自己的鉴定节奏。
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更气人的是,魏胖子还搬出秦老、于老这些业内德高望重的顶阶大佬来压自己,可说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极为棘手的境地。
如果顺着
“你们拦得住我么我偏就要看看,这里头是不是野鸭,你们是怎么弄到野鸭的”王满仓把手伸向鸭舍门,只是由于杨桃和米桃的拼命拉扯,这手伸的有些费力。
所以蓝蕊必须找点事做,或者,她必须让自己的思绪做点什么。她原以为漫长的等待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平复心里的那点紧张。
蒲草自然也不能闲着,同样开了张贵儿的衣箱子。老婆子指点了两人水井所在之处就借口要去买菜,挎着篮子出去了。
这都是她昨晚偷偷准备的,虽是针脚粗陋,但胜在结实又装得多,盘在腰上腰上也不容易被发现。
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本想通过璐璐打探到希维尔等人消息的叶风心里多了一丝忧虑。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于何羽来说却刚刚好,他本来就是想在游戏里呆上半年的时间,等他精神力彻底养好了再出去。
这几天蓝蕊已经摸清了羽萧的在线规律,如果只是有事短暂地离开一会儿,办完事后还要再回来,比如吃饭等,他不关qq,头像显示离开状态,如果是离开后再不上线,头像就是灰的。
“哈哈,你也会炼器你会炼什么器别以为知道什么傀儡术的种子就可以自称炼器了。”贝宇川又是一脸的不屑和嫌弃样子。
“切,切个啥啦”瑛笑了一下,眼睛斜瞟了一下蓝蕊,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眼中的金色瞳孔闪烁着异光,屈服于欲望的阿狸缓缓张开红唇,紧接着叶风的精魄便缓缓从叶风的面颊被阿狸吸出。
手上的虚灵戒不知何时亮起了冰蓝色的光芒,包裹住她的全身,就像是在抚慰她本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神魂。
萧然凝目一看,果然是如此,在山沟另一侧的一排房屋门前的空地上搭建着三个帐篷,帐篷的颜色清晰可见,当然如果不去可以注意那里的话,众人也不会发现什么。
桃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下来的时候,轻轻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向凌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镜辞萱一见到为首的夏阙,就憋不住了,双眸都染上了一层极度愤怒的血色。
“郡王不要动怒嘛郡王您要是真没有这个心思,其实这药也不是不能解,只不过还要郡王你高抬贵手……”丽娘的话没说完,就被青虞给打断了。
“说好了,卢员外与军师都在旁见证的。”宋时江实在不欲与王英多说。
“不要不要!!”点头傲娇地头一扭,挪一挪身子,用自己的屁股对着他。
“那剑灵派这边……”青虞略有些迟疑,这边闹得比别处严重多了。
听到对方的话后萧然跟东方剑来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二话不说,十分有默契的冲了过去。
“而且她们说,你是我儿子”凤夜说这话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欢,似乎有些好奇。
几乎是一毫米一毫米地进行着地毯式搜查,从天花板到地板,再到墙面,手里能动用的工具全部都利用上了,可还是收效甚微。
第583章 可有凭据?当然!
沈愈轻咳一声,神色自若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此画初看,的确像是一幅宋画,至少也是一幅明代摹本!”
沈愈说这番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音,也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然而,若仔细端详,便能发现诸多疑点。
“尤其是在一些建筑与人物的描绘方面,根本经不住推敲。”
“综合来
“不管他,明天去缅甸!”西‘门’金莲道,反正她只要知道蛇叔无恙,至于那个廖广,死活和她没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就冲着廖广居然偷偷潜入她房里翻她东西,可见刑警也做到头了。
就在乐凡忙完他的曙光行动的时候,这下河村的村民还等着乐凡与他们对话呢,能不能过好年,就看乐凡的表现了。
许安好只是默默得哭了一阵便说自己好累好累想睡一觉,乔雪见她不再哭了便取了自己的睡衣给她,让她冲个澡好好睡一觉,临走前还叮嘱她冰箱里有吃的,锅里还有热的粥点。
沈宛月心里厌恶极了,却也不得不迎合着龙澈。几番动作下来,让她欲罢不能,觉得龙澈比起以前要勇猛了许多,甚至都能赶上龙肃离了。
听了张法医的话,我大概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她是想告诉我们,侯三之所以自宫,很可能是受了洪德龙的影响。想到这儿,我把侯三与死者洪德龙的关系,告诉了他们,而且还告诉他们,胡万朝正式侯三叔伯的师兄弟。
这边佐宿翰愤怒地挂断电话,而那边坐在沙发上的唐大少正在扔狗粮。
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这就奇了!听了你普普通通的几句话,伎晨怎么就不哭了呢”花虞姬惊奇地看了看抱着伎晨的草脚医生,又看了看他怀中的伎晨,十分不解地道。
容凉不是成心隔阂萧琅,而是他上次给唐芸把脉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唐芸有喜,虽说从怀上到把脉验出,也需要一段时间,但他相信,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珐。
可逍遥子就是不明白,这个灵妙的师父,为什么要将师父宁珂关押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她曾经犯过罪的地方。这不是存心让师父心里难受吗
孰料这些人天赋极好又肯吃苦,再加上落日宫得天独厚的环境,苦修之后实力不凡。
“是的天皇陛下,谁也不知道传送阵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天鼎峰的长老们才都离开,出去寻找办法去了。”赤发修士说道。
不管是仇人还是朋友,陨落的陨落,失踪的失踪,坐化的坐化……作为修真界的老古董和老前辈,栾绛也变得深居简出,将偌大舞台让给层出不穷的天才新人,自己则坐看云卷云舒。
要么,她真的有恃无恐,不认为自己杀人或者被媒体舆论抨击有多严重,要么,她真的不是凶手……然而,这有可能么如果她不是凶手,不就意味着天脑的判断出了错误
“吼!!”灰狗首领拼命的震碎了束缚,坚固的枝条被蛮力扭成了碎片。
二人如同出鞘的剑一般,又如同海浪前的礁石,双眼同时沉静的望着对方。
王超的脑海里,第一瞬的反应,竟然是直接往安全的地方跑去,他的直觉告诉他,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刚冲出去一步,王超便停了下来。
十三娘苦修五十年,不止御剑境界节节攀升,机关术也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个乱世,她身为敌方的家属,落在陶商的手中,被陶商占有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就算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任何人对陶商有诽议。
太好了,这样她就会有时间陪念月弟弟玩了。也不用那么辛苦的努力作功课了。
也许是职业习惯吧,许母自信自己早在多年工作中炼就了一双火眼金晴,看人谈不上通透无漏,但也绝能品出七分味道。
郑氏惊醒过来时,一行人已走到了那道连通三才堂和荣福堂的拱门。
南少林若是真的找来,那起码也得一两个月,自己可以跑,也可以托人说情。
冷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于是神情有些严肃的对他说“听话,坐下陪我一起吃。”说完就把另外一个馒头放在他手上,才发现他手上全是伤,有的已经化浓。
“你难道觉得,不应该给本王解释解释”鬼王冥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双手简直想要将我撕开,我唇畔也是多了一抹很无所谓的笑,反正这样的伎俩,我早已经知道,不多久,鬼王冥刑就会就看穿的。
不知谁将河灯放入了黄河,那一盏灯火飘飘摇摇的晃至河心,孤单如豆的亮在薄暮之下浩浩荡荡的河水上。
他看过南疏做了那么多次任务,基本没见过南疏主动救人的情况。
原以为有神医之称的徐阳到来,可以挽回大局,没想到,依然是白费力气。
而乔伊纯,以十岁的弱龄成为培育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么出色的新人了。
所以那名想要开口阻止的人被捂住嘴后,其他人都像是没看见有人插队一般,什么也没说。
虽然在现实当中是他们的第一次,但是在梦里,他们早已经有过充足的经验和技巧了。
他就给对方解开绳子,然后往对方甚至注入一道力量,恢复对方的体力,让对方醒过来。
沈轻舞一向没规没矩惯了,见了这位陈国国君只微微的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翟羿也不大在意,向她回了一笑就朝着顾靖风身边走去。
“竟然敢入侵我华夏国土,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要死!”北斗怒发冲冠,一手搂着拉姆另一只手则是召唤出了血红色的鬼王剑,剑体光芒流转,这柄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宝剑再次轰鸣了起来。
第584章 揭开谜底
隐款在哪里」
沈愈镇定自若地指着画中一角,「就是这个放纸鸢孩童的风筝上。」
李不凡赶忙拿起高倍放大镜在沈愈所指的地方仔细查看。
随着目光的聚焦,他的脸色瞬间一黯,「没错,风筝上真有个隐款,是个"王"字。
「既然人家作者留的后手已然明了,那这幅行旅图如同小沈所言是一幅现代仿作无疑!」
他这句话说出口,滨海收藏协会的众人顿时一片寂静。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泄气!
不甘!
失望!
败兴!
皆而有之!
尤其是张启运,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他双手握拳,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沈愈,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不甘。
第二局的上半场输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沈愈鉴定瓷片失败进而获得一场平局!
可是下半局自己就稳赢吗
一向信心十足的张启运开始怀疑自己!
此时,直播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与微妙。
「我就说吗,沈专家就不可能输。刚才哪个讥讽我的,别当缩头乌龟!」直播间一个支持沈愈的网友在评论区发言。
虽然看不到其相貌,但是从文字上就可以看出他的得意与扬眉吐气。
「呵呵,不是还有瓷片没有鉴定吗如果这个姓沈的鉴定瓷片输了,那这一场就是平局。
「只要我们滨海协会的张专家赢了第三局,这场比试的规则就会变成五局三胜,到时鹿死谁手也未可知!」马上有人不甘示弱地反驳,显然是张启运的支持者在做最后的挣扎。
一位叫「天天捡漏」的观众忧心忡忡地说道,「沈专家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有些肝颤啊!我前阵子买了一幅画,摊主说是李唐的明代摹本,那幅画的画风怎么看怎么跟此画很是相像。要知道足足花了我块,这中间商赚差价也太狠了!」
马上有人附和道,「我这心里也有点慌,我得赶紧回家看看我刚买的那幅明代佚名画是不是这个王胖子仿的。」
李不凡站在一旁,面部表情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从大局和长远来看,古玩圈子里出了沈愈这般优秀的后辈,无疑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沈愈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敏锐洞察力,让他看到了古玩行业未来的希望。
然而,此刻正处于两家收藏协会的比试之中,这种局面让他感到有些无奈。
只能说是既生瑜何生亮,张启运碰到沈愈,或许真的是命里有这一劫。
不过细细想来,这倒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在古玩的世界里,人才辈出是常态,不可能人人都是诸葛亮那般的绝世之才,能如周瑜般有一定的才华和能力,已经相当不错了。
就在李不凡陷入沉思之际,沈愈再次开口,。李会长,至于这枚碎瓷,冰裂纹细密且自然,纹理交错叠错,我鉴定为柴窑真瓷!」
李不凡这次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只是随口问道:「可有凭据」
沈愈面色一肃,郑重地说道:「不瞒李会长,这件瓷片,是一件柴窑笔洗上摔掉的,而这尊柴窑笔洗,目前就在我店里的保险柜中!」
——一秒记住【。3。】,
地下深处。
海商墓的主墓室里,三人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血蝎在墓室中好似无头苍蝇般乱转。
李锦雍又是一把驱虫粉撒了过去。刹那间,这群
蝎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再也不敢在主墓室逗留,如潮水般从墓门仓皇逃了出去。
三人站在原地,心有余悸地看着血蝎逃离的方向,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情绪稍稍缓解。
萧畅取出香烟,下意识地想点燃。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地下,犹豫了一下,嗅了几下香烟的味道,又无奈地装回了烟盒,「安哥,啥也别说了,破开棺材,拿了宝贝赶紧走人,这破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林易安也是发憷的很,他架起旋风铲,「少保主,李兄,顺着这个孔洞往棺盖上打洞,最多半小时就能看到棺材里的藏宝。现在分配时间,我钻前十五分钟,少保主你与李兄分担剩下的十五分钟!」
这一次,因为林易安换了旋风铲的刀片,钻洞时直接火星四溅。
咬牙坚持了十五分钟后,林易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胳膊不停地颤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疲惫地说道:「娘的,这棺材也太结实了!」
下面李锦雍结果了旋风铲,起初有些生涩,但是他的臂力与耐力远远大于林易安,只是用了五分钟就将洞口扩大到一个篮球般大小。
萧畅取了强光手电照向棺材内部,在强光手电的光亮下,里面的情况逐渐清晰起来。
这一看,萧畅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心脏甚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开始有些微微疼痛,这也导致他举着手电筒的右手微微颤抖。
棺材内部什么都没有!
至少是没有萧畅心里期待的金银财宝,或者各种珍贵的元代青花瓷。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只有一个长约半米,宽约四十厘米的石匣静静地躺在里面。
所有的期待都瞬间化为泡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冒着一辈子呆在铁窗里的危险来倒斗,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打击萧畅无法接受,整个人如丧考妣,好似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眼神空洞无神直接超后仰天栽倒。
若不是李锦雍眼疾手快,瞅准机会扶住他,怕是要后脑着地晕死过去。
看到这一幕,林易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他拿起手电筒朝棺材内部看了一眼,脑袋顿时嗡了一声。
「不可能!这棺材里怎么没有尸体与金银瓷器」
他为人看似鲁莽实则心细如发,马上就捕捉到了关键所在,「石匣,还有石匣!」
想到这里,林易安扭头看向李锦雍,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李兄,你实话实说,这石匣内到底藏的是什么」
李锦雍笑了!
笑的非常灿烂!
那笑容在这阴森的墓室中显得有些诡异。
一时间,林易安倒退数步,将手中旋风铲举了起来,做出防御的姿态。
李锦雍摆摆手说道:「事到如今,再瞒着两位已经没有必要。刚才的沉船壁画两位已经看到了,实不相瞒,这个石匣里藏的就是那两艘沉船的位置图。
「另外,我的祖上也不是什么瓷都的烧窑匠人,而是远洋贸易船队里的船主之一。
「两艘沉船,其中有一艘就是我祖上的,船上大部分都是瓷器。我不敢保证都是元青花,但捞个几百件元青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并且,因为商船是走一路卖一路,其中一条船还是运的还是黄金珠宝。现在两艘船沉没在公海中的一个无人小岛,打捞非常的容易,并且因为是在公海,咱们拿到就是咱们的!
「只要两位愿意,沉船内的财富咱们三人均分。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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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港岛之行
“恩”萧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严宽脸上异样的焦虑,在他看来,那绝不是无法报恩而产生的遗憾的表情。
而其他势力见此,个个期待不已,同时暗暗寻思,自己财力能否夺下这最后压轴之物。
此人是战狼佣兵团的团长,外号便是战狼,向来蛮横霸道,此刻听到莫长老提出的不合理分配,顿时沉不住气了。
可以肯定的是,枯木肯定当初是学有所成之后,才去阵宗找阵天道研究阵殿的天梯的,不然阵天道不会随意让一个外来者去尝试天梯。
“是的,只要厨师没有下班,我们是会帮忙的,挑现成的食材下个面或者炒个饭,但若中午食材还有,也还是供应那些已有的,员工点餐我们没法弄,您知道的。”食堂经理为难。
不得不承认,三重宫利用魂力来伪装自己,他们看上去对许多修真者来说都极其有说服力。
现在经济不景气,家长们都缩紧银根,摄影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老板就想裁员。偏偏近来有几个街头混混看上了舒月,没事就跑去彩票中心闲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
卓远判断清楚方位,找准角度,一点点凑过去,看得出来,周月婷额头上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郑华挣红了脸道:“何老大,话可不能这么说,我郑华不是足球场上的流氓,动不动拉人家裤头,像什么话。
“二叔!莫要张扬!”这时,一个剑眉星目,五官清秀的少年公子走了过来。
在孤独中的寻找未来,有过热泪盈眶的感动,可最终,也许只能换来一个碌碌无为的未来。
如果到时候打起来的话,对他们而言,就是十分麻烦的一件事情。
随后她大步往前走,似乎唯有这样,她才可以稍稍占据一点上风。
此时的下方密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攻击力作战能力竟比之前强劲了许多,连速度和耐力也都提升了一倍有余。东方贪和西门嗔看着那几个突然出现的人离去,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己方的魔种已经完全挡不住密探的攻击了。
被逼的不得不连洗漱都没做,便跟着李缤主离开餐厅,冒着零下的低温,缩头缩脑的朝牛蹄港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进门后的破落还是吓了他一跳,这房间的墙角里竟然还有蜘蛛网。
让张角刚刚降温的热度又火了起来,同时也让‘陆上道国’这个古怪的名词,变成了网络热门。
“你既然是受大将军之命,又为何要杀伤守卫大明宫的卫兵”百里守约依旧不肯轻信,虽然已经放下了盲枪,却也暗自警惕,只要大画师有什么异动,他便会立刻抬枪射击。
叶凡轻轻的笑了下,踱步道周洪身边,伸出手关爱的抚摸了下他头顶。
至于,司空断臂和吴和尚就不知道他们是想找到问问情况,还是想让这二人给常寿陪葬。
我愕然,随即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而且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被旋转的飞剑刺中,那种绞肉的感觉肯定很酸爽,很多人都表示不敢想。
秦睿玺拆了一只螃蟹肉,即便不用末世前所谓的专业工具,也犹如庖丁解牛一样容易精致。
突然醒来就是一片黑暗,刚才又被冷不丁吓了一场,看着屋舍里亮堂堂的一片,这才觉一颗心落回实处。
也或许是刘稳婆感觉到了什么,担心自己没有被收买会被这个纳兰贵人给杀了灭口,赶紧想办法帮着自己。
反而笑吟吟的朝他施了一礼,便转身重新回到了皇甫三兄妹的面前。
跟在太子妃吕氏身后,我尽然突然萌生出创办天周朝第一份‘娱乐、名人八卦周刊’的想法,靠!在这个时候,我都能‘幽’自己一把。
养心殿里,圣元皇后缓缓走了进去,宫人见着刚要行礼,便被萨克达惠玉摆摆手打发下去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吴应熊四位有着后天后期的贴身保镖,就全部跪在了叶洛的面前,一个个脸庞煞白,口中发出阵阵哀嚎痛苦的声音,画面显得十分诡异。
鲁遁大师出手了,他一把抓住守门护卫的脚踝,然后催发剑纹符篆。
首先看到的是王仙人,他伸手往我嘴里塞了一粒药丸,药丸清甜,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提神醒脑。
“这也多亏了古星魂,否则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危险降至都毫不知情,天妖族的存在,对我们人类有巨大威胁,必须想办法铲除他们!”凌震山凝重道。
直到数年之前,凌渊回归,这种情况才得以好转。依靠着上代宫主所留下的神品大阵,将局面暂时稳定下来。
龙腾看到陆斩天展现出实力,他心中因为觉醒三种印轮纹而升起的满足感,瞬间消失干净。
或有那不喜热闹,则带着家人出门野游踏春,城南城东城北等地,山坡之上草绿树青,三五家人驾着牛车,带着食盒来此游玩透气,可见洛阳城的百姓还是很会生活。
这次,方天画戟斜刺而出,如同蛟龙出海,竟然隐隐有一声龙吟,吓得我先退了三步,只听一旁曹操和董卓交谈评价。
第586章 接机
飞机依旧极为平稳地在云层中飞行。
机舱内,一张特制的红木茶几旁,沈愈与林庆之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而融洽。
红光满面的林庆之亲手为沈愈倒了一杯热茶,脸上带着几分自得之色,“明前狮峰龙井,今年的新茶,是从最好的那几株茶树上采下来的。
“小沈你尝一口。此茶虽比不上雨前龙井那般的香气浓郁,但若细细品味,在口感上却是更胜一筹,所谓唇齿留香便是如此!”
说罢,林庆之朝沈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愈连忙谢过,双手接过瓷盏,轻轻吹了吹,然后慢慢品了一口。
茶水入口,醇厚的茶香味瞬间在口腔中散开。
不过沈愈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咂了咂嘴,沈愈苦笑一声,“林会长,晚辈实话实说,您这茶叶我觉得跟我家里几十块钱一两的普通龙井茶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硬要说好的地方,那就是芽叶确实更细嫩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介于清新淡雅与茶香醇厚之间的一种特有味道。
“这种味道我能感受到,但或许是穷汉子吃不了细粮,晚辈感觉与家里几十块钱一两的普通龙井,其差别真的不大。”
扑哧!
沈愈的这番话,引得不远处的某个美貌空乘忍不住娇笑起来。
不过马上被旁边正在擦拭沙发扶手的乘务长狠狠瞪了一眼,她赶紧用手捂住嘴,不过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好奇,继续看向了沈愈。
林庆之则是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极为爽朗,哪怕是陌生人也能听出他对沈愈的好感,“我说小沈啊,老头子就喜欢你这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脾气。
“别人喝我这茶,无一例外都是极尽吹捧。
“好似喝的不是茶而是琼浆玉液。
“其实对于不经常喝茶的人来说,所谓的明前龙井、雨前龙井、还是普通龙井差别真的不大。
“哎,随着老头子的钱越来越多,敢在我面前说实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笑罢,林庆之的神情变得稍微严肃一些,又说道:“老顾喜欢古玩,但眼力实属一般。他这些年购买古玩打眼过很多次,你这次鉴定他那两件青花大罐,尤其是第二件时要多上心。
“不要有什么顾虑,该说什么说说什么,若是他叽叽歪歪,我去收拾他!”
沈愈郑重地点点头,表示一定会谨慎对待。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飞机缓缓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
沈愈和裴玉琴手牵手下了飞机,此刻裴玉琴的脸上依旧挂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之态。
少了几分女总裁在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妩媚动人的风情。
高古在港岛设有办事处,所以他们不需要去酒店,也无需乘坐的士。
一辆崭新的劳斯莱斯幻影顶级豪车早已在机场外的车位上静静等待。
除了司机外,车头左侧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
她手拎公文包,身穿职场装,戴着一幅无框眼镜,浑身散发着一种知性的气质。
此刻的她不停的看着手腕上的江诗丹顿女士腕表,脸上的表情略显紧张,似乎在接待什么极为重要的人物。
而在她身旁大约两米外,还有一个年纪与裴玉琴相仿的年轻女生。
个字不高,身材也说不上多好,相貌也只能说是中等,但是看上去很健康。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灵动,脸上的十几个雀斑也添了几分可爱。
她也在朝着航站楼内张望,时不时地踮起脚尖,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当裴玉琴与沈愈手挽手出现在视野内,两人立刻眼睛一亮,赶紧一路小跑地朝裴玉琴飞奔而来。
“总裁您好。”知性女子恭敬地说道。
“姐,我可想你了!还有,姐夫好!”年轻女生则显得更为亲昵活泼。
裴玉琴以未婚妻的身份简短地为沈愈介绍了一下。
知性女子是高古拍卖香港分公司的负责人,名叫秦美灵,同时也是秦老的堂侄女。
她在港岛工作多年,千禧年,30岁出头的她就担任一家世界五百强在港岛分公司的副总。
后来秦老亲自邀请,才过来帮忙。
凭借着自己的对古玩鉴赏的专业能力,以及这些年的人脉与不服输的心气,将分公司的的业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脸上长了很多雀斑的则是裴家至诚集团香港办事处的负责人之一,叫作裴小静。
单听姓氏就知道是裴家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
裴小静是裴玉琴的远方堂妹。
学霸。
港岛中文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港岛,帮忙打理裴家在港岛的一些产业与生意。
裴玉琴与裴小静的关系不只是普通的堂姐妹那关系。
裴小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从小学开始就借宿在裴玉琴家里,这一住就是六年,直到上初中,家里在楚州买了房子后才搬出来。
在这些年的相处中,两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虽然说不上是情同亲姐妹,但也比普通堂妹要亲近许多。
简短介绍后,裴玉琴指了指不远处纤尘不染的汽车,说道:“秦经理,小静,今天风大,咱们车上说!”
众人纷纷点头,一同走向汽车。
车子发动,缓缓汇入车流。
坐在副驾驶上的秦美灵小声询问:“总裁,去中环的公司办事处吗?”
裴玉琴看了下腕表,时针已快指向下午六点,索性摇摇头道:“去太平山别墅。”
裴家在港岛太平山买了一处房产,环境优美,安静舒适。
今晚在别墅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明天再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一路上,裴小静兴奋地和裴玉琴分享着她在港岛的一些趣事和工作上的进展。
裴玉琴也颇为怜爱地听着她的讲述,时不时地回应着,两人还会说些贴心的悄悄话,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光。
反倒是想跟裴玉琴汇报香港分公司一些业务进展的秦美灵只能静静的等待时机。
车子缓缓进入油尖旺区,港岛那繁华至极的景象徐徐映入众人的眼中。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高楼大厦林立,处处彰显着这座国际大都市的魅力。
裴小静适时的闭口不言。
而裴玉琴则是握住沈愈的手,一同看向窗外的街景。
第587章 这栋半山别墅是我的?
说起来,这是裴玉琴第二次来港岛。
第一次还是上高中的时候。
时光荏苒,如今很多记忆都已变得模糊不清。
只记得那时的自己对这座常在影视剧中出现的国际大都市充满了好奇。
而如今,她已是高古总裁以及裴家至诚集团的未来继承人。
心态已截然不同。
倒是沈愈望着窗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景,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说起来,他对港岛有着一种特殊而深厚的情感,因为这里承载着他年少时太多难以忘怀的回忆。
少年时,沈愈曾随祖父来过港岛二十几次。
不是游玩,无一例外都是帮一些富商鉴定古董或者为人医治些奇难杂症。
沈重楼在古玩鉴定有着登峰造极的造诣,
在中医方面,更是堪称妙手回春,许多别人束手无策的疑难病症在他的诊治下都能得到有效的缓解甚至治愈。
玄学风水方面,亦是登堂入室,堪称一代大师。
其对风水的理解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再加上他高尚的人品,毫无瑕疵,此赢得了许多港岛富豪的信任与尊重。
当然,无论是鉴定古玩、治病救人还是看风水,都并非无偿之举。
所得的报酬颇为丰厚。
毕竟,若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又怎能请得动沈半张?
然而,沈重楼心怀大义,将这些收益全部以匿名的方式捐赠了出去。
钱是没有,但对沈愈来说,每次的港岛之行都是受益匪浅。
在这些富商巨贾家中的,沈愈见识到了无数的古人真迹与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对他来说,这完全是在古玩典籍上学不到的宝贵经验。
由于来的次数频繁,沈愈对港岛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除了新界,港岛与九龙的每条街道他都如数家珍。
当然,这也与港岛的总面积不大有一定关系。
就像在影视剧中赫赫有名的铜锣湾,虽然名气响亮,但其实际面积并不大,只是几条街,差不多相当于内地的一个大型社区。
此时此刻,年少时与祖父在港岛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想起那些和祖父一起走过的街道,一起品尝过的美食。
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伤感。
裴玉琴心思细腻如丝,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愈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她从手提包里轻轻取出一瓶水,递给沈愈,轻声说道:“启南,你对港岛比我熟悉多了,有没有什么美食推荐?”
声音温柔,带着几分暖意轻轻拂过沈愈心间。
沈愈瞬间回过神来,他长出一口气,脸上缓缓浮起一丝笑意,“港岛很多美食都不错。
“比如车仔面,面条劲道,汤汁浓郁,配上各种喜欢的配菜或者肉食,符合很多人的口味。
“菠萝包,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带着淡淡的奶香和甜味。
“牛杂也不错,有的摊子炖煮得极为软烂入味。
“还有汤头鲜美云吞面,琴姐你应该也喜欢!
“等忙完顾先生的事后,我带琴姐你去吃个遍!”
车子缓缓穿过中环和上环中心商业区,向着太平山山脚驶去。
太平山位于港岛中西区,原名“硬头山”,古称为香炉峰。
海拔高度为554米,为港岛最高。
当车子沿着蜿蜒的上山公路抵达太平山别墅时,眼前的景象让沈愈不仅有些微微赞叹。
别墅依山而建,背山靠海,周围绿树成荫,虽然面临上山公路,但门前有一块开阔的绿地,巧妙地将喧嚣隔绝在外,营造出一片脑中取经的氛围。
别墅很大,起码在港岛很大。
估计有上千平米。
在这寸土寸金的港岛,这样一栋别墅的价格至少也得十亿以上,堪称奢华至极。
此刻,门前已经有几个佣人和管家模样的人在等待。
见劳斯莱斯驶来,他们马上打开铁门,恭敬地迎接裴玉琴这位老板的到来。
车子拐进别墅,稳稳地停在了别墅入户门前。
下车后,裴玉琴从手提包里取出数个厚厚的红包,分别递给了司机、佣人还有管家。
众人拿着红包,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一个劲的道谢不已。
管家名叫钱伯,是裴家的远房亲戚,为人憨厚老实对裴家堪称忠心耿耿。
几个佣人都是来自东南亚的华人,还算勤劳能干,做事也细心,都是十几年的老人。
司机算是港岛本地人,上世纪七十年代从内地过来的,也是信得过的。
裴玉琴挽住沈愈的胳膊,直言要跟沈愈过二人世界,极为贴心的为几个佣人放了一星期的假。
这更让几人喜出望外,各种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的吉利话说得裴玉琴都有些不好意思,绝美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别墅内部是纯中式的装修风格,古色古香,充满了古典韵味。
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能用木材的绝对不用别的材料代替。
沈愈对各种木料可说了如指掌,地板是红酸枝,沙发、餐桌、茶几用的是小叶紫檀,博古架还有书架用的是黄花梨。
单单这些木材没有两三千万根本买不到。
再请人打造成家具,花费可谓是天价。
打扫的也非常干净,可以说是纤尘不染。
拉开窗帘,整个维多利亚港的美景尽收眼底。
高楼林立,霓虹璀璨。
身旁的裴小静适时对沈愈解释道:“别墅是伯伯反复叮嘱为琴姐跟姐夫你重新装修的,姐夫你看着可还满意?”
沈愈闻言怔了怔,瞬间明白了裴小静话里的意思,这意思是说这栋别墅是岳父大人送给自己与自家琴姐的结婚礼物?
不对啊!按照常理,这种级别的产业应该给自己那个穷养的小舅子裴玉安才对。
想到这里,沈愈扭头看向了裴玉琴。
裴玉琴红润的嘴角早已经掩饰不住笑意,她望着沈愈,一双美眸中满是爱意,“谁让我是姐姐,既然我是姐姐,那么裴玉安自然得往后排。
“再说了,以后不管是我也好,还是启南你,都少不了往来港岛,在这里有栋房子,省得住酒店!
“怎么?你不会怕养不起一栋房子吧?”
沈愈听后,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充满了感动。
自己何德何能,让佳人垂青?
若不是有旁人在,沈愈真的很想将自家琴姐涌入怀中一诉衷肠。
奈何此时又外人在场,只能将这份情感先埋在心底。
不过他也知道,俩人之间的感情无需过多的言语和举动来表达,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彼此的心意。
当然,裴玉琴也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裴玉琴示意沈愈先自己熟悉一下别墅的环境,然后马上带着秦美灵与裴小静去了别墅的会议室。
作为高古总裁与裴家未来的掌舵人,她需要给下属一个汇报工作的机会。
这不仅是工作上的需要,更是一种御下之道。
第588章 青花大罐的来历
别墅会议室的装修亦是奢华至极,一踏入其中,便能马上感受到那极致的豪富气息扑面而来。
抬眼望去,饶是裴玉琴对钱没有什么代入感了,也不禁有些微微咋,。
甚至有些暗自心疼。
可供十人开会的会议桌,竟然是用珍贵的黄花梨精心打造而成。
十张椅子同样也是如此,一水的黄花梨材质。
“老裴为了让自己这个老姑娘顺利嫁出去,真是下了血本,若是婚后不能让他尽快抱上外孙,怕是不好交差!”
分宾主落座,秦美灵这次没有推让,直接坐到了裴小静的前面。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地向裴玉琴汇报高古拍卖香港分公司近期的业务情况。
对于秦美灵来说,今天是否能跟裴玉琴汇报工作这件事殊为重要!
如果没做成或者得不到裴玉琴的肯定,今晚回去肯定无法入睡。
现在秦老已经将高古彻底交给裴玉琴来打理了,毫不夸张地说,自己在高古的这份工作,裴玉琴有着绝对的决策权!
几乎是一言而决。
让她做就能继续做。
不让她做,马上就得卷铺盖走人。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秦美灵在职场上的雄心壮志早就跑去了爪哇国。
如今的她,所求不过是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高古香港分公司负责人的职位,对她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首先,她本身对古玩就有着浓厚的兴趣,这兴趣源自家族的传承,可谓是家学渊源。
自幼的熏陶让她在古玩鉴赏方面有着极为坚实的基础,对各类古玩的鉴别和评估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敏锐的眼光。
换句话说,她的能力符合自己目前在公司的职位。
二来,整个高古港岛分公司,她是职位最高的,没有人对她的工作进行掣肘。
这一点是秦美灵最为看重!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若是每天工作都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那还谈什么心情愉悦?
而且,拍卖公司的工作节奏也有自己的特殊性。
一年当中,主要是春拍与秋拍这两个时间段最为忙碌。剩下的时间,她可以极为悠闲地去度假享受生活的惬意。所以关于顾正岩那两件元代青花人物故事大罐的所有资料以及顾正岩的资料,秦美灵准备得相当充分。
为了能让裴玉琴满意,她甚至为此连续工作了三十多个小时,眼睛里早已布满了血丝。
裴玉琴接过资料起初只是准备随便翻阅一下,毕竟秦美灵与秦老是亲戚关系,不能太落她的面子。
其实有关于顾正岩的一切信息,裴玉琴之前已经找秦老详细的了解过。
综合来看,顾正岩此人完全符合富二代的一切人设。
有钱,但对钱财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在乎,更看重的是面子。
办事风格整体来说敞亮大气,有着港岛大亨的傲气与底气。
虽然他在收藏方面的眼力并不是很好,但是打眼买了赝品后从来不回去找卖家。往往是打落牙齿活血吞,只怪自己水平不行没看好,而不埋怨别人卖给他赝品。
就冲这一点,人品委实没的说。
也正因如此,很多古董商人有了好物件都喜欢先来找顾正岩。
这样一来,虽然顾正岩的的藏品中很是有一些赝品,但更多的还是真迹与真品。
可当裴玉琴翻到资料的第四页时,她的一双美目突然不可觉察的轻轻眨了几下。
这份资料里竟然有惊喜!
裴玉琴发现,第二件青花大罐,也就是郭子仪满床笏的元青花大罐竟是去年才在南太平洋的某处公海打捞上来的,资料里甚至还有刚刚打捞上来后瓷器表面布满藤壶的照片。
这一点是裴玉琴之前完全不知道的。
在此之前,裴玉琴只知道这个满床笏大罐是抵账来的。
现在,整个来龙去脉都清晰了。
原来,这个罐子是国外某个打捞队在南太平洋的某处危险海域打捞上来的。消息一经传出,马上就有闻讯赶来的古董商人高价购买。
随后,这个罐子又辗转来到某个东南亚华商手中,这个东南亚华商因为与顾正岩有业务上的来往,并且在资金周转上出现了问题,无法及时支付货款,只能用这件珍贵的青花大罐抵账。
“美灵姐,做的不错,我会考虑将你的底薪提高一级!”裴玉琴目视对方,发自内心的夸赞了一句。
秦美灵一听赶紧摆手,“谢谢总裁,但是涨薪水万万不可以。公司规定,薪税两年一涨,我去年才涨的底薪,千万不能再涨了。如果再涨的话,整个港岛分公司的二十多号人怕是要有怨言了!”
其实裴玉琴也只是这么一说,她心里明白公司的规定。她只是觉得,别人工作做得好,总不能只是空口白牙地说一声好,必须得有点实际的表示。
这也是父亲与秦老反复交代的。
所谓赏罚分明便是如此!
想了想,裴玉琴又道:“那月底美灵姐你的奖金增加两万块吧!”
这次秦美灵没有反对,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总裁,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工作,来回报您跟秦老的信任!”
……
出了会议室,裴玉琴马上闻到一股极为诱人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可说瞬间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此时,恰好看见沈愈穿着一件整洁的围裙,双手端着两个小碟子面带微笑地从厨房中走出来。
“大家都饿了吧?先吃饭!”沈愈热情地招呼着大家。
此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四个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外酥里嫩的“煎牛排”。
虾肉饱满,让人垂涎欲滴的“辣炒海虾”。
色泽诱人,有一种花生香气的“宫保鸡丁”。
最后一道则是“凉拌时蔬”。
不仅如此,两个特制的水晶红烛被点亮,烛光在水晶灯壳中摇曳,为整个场景增添了一份浪漫而温馨的氛围。
餐桌上还开了一瓶红酒,深赭色的酒液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醇厚。
甚至不需要特意的走进去闻,一种淡淡的酒香已经铺面而来。
一切的一起,摆明了是一场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
秦美灵与裴小静都是在职场中久经锻炼的精英,见此,她们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属于沈愈和裴玉琴的二人世界,怎么会在这里做碍事的电灯泡呢?
于是赶紧异口同声的推辞道:“哎呀,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了裴总(姐姐)了。”
裴玉琴见状连忙挽留,“饭菜这么多,一切吃吧,吃饭完让沈愈开车送你们回去!”
然而,秦美灵和裴小静“去意已决”,不顾裴玉琴的挽留,结伴匆匆而去。
一时间,整栋别墅里就只剩下沈愈与裴玉琴二人。
第589章 二人世界与突如其来的电话
夜色渐浓。
别墅餐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水晶灯罩内微微摇曳的烛光。
烛光晚餐。
裴玉琴对这一刻的到来早已满心期待。
平日里,她与沈愈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可说是聚少离多,能凑在一起享受下二人世界极为的难能可贵。
裴玉琴先是含情脉脉地看了沈愈一眼,随后,她的目光缓缓落在餐桌摆着的美酒菜肴上,心中涌动着无比的感动和幸福。
这些美食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普通的食物,更像是沈愈对她爱意的具象化。
男人,不会给不喜欢的女人做饭。
能给一个女人做饭,说明他非常的喜欢她!
“启南!”
裴玉琴樱唇轻启,正准备开口夸赞沈愈几句,同时将自己内心的感动与喜悦倾诉出来。哪知这极为温馨的气氛却是被沈愈的一句话打破了。
只见沈愈挠了挠后脖颈,一脸认真地说道:“琴姐,你刚才挽留小静跟秦经理的话太假了吧?看起来半点诚意都没有,换谁也不会在这里吃饭的。”
“额?”
裴玉琴呆了几秒钟后,直接朝沈愈翻了个白眼,略带嗔怪的道,“呆子?你还真想留她俩在这里吃饭啊?”
沈愈极为认真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是啊,电饭煲的米饭本来就是准备的四人份。这几道菜也是大份。嘿嘿,别说四个人,就是六个人也吃不下的。”
裴玉琴被沈愈这股傻乎乎的劲儿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恨恨跺了跺脚,“呆子,真是个呆子!”
说着,又要过来掐沈愈的胳膊。
沈愈嘿嘿一笑,像个调皮的孩子般一个侧身灵活地躲了过去,然后瞬间换了一副绅士模样,亲手为裴玉琴拉开木椅的同时微微欠身,“尊敬的裴玉琴小姐,还请品尝一下你的未婚夫为你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
说罢,沈愈马上咧了咧嘴,故意耍宝般的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极为夸张的表情,“哎呀,这些话太肉麻了!看别人说还可以,自己说,感觉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换一句,必须换一句!
“琴姐,还请坐下尝尝我的手艺。”
裴玉琴被沈愈这一连串的举动逗得娇躯乱颤,足足过了几十秒方才轻嗔一句,“哼,油嘴滑舌!”
可眼神中的那份甜蜜与恋爱,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她拿起沈愈递过来的竹筷,在凉拌时蔬的盘子里夹了块脆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脆藕甜而不腻,清脆爽口。
接着又夹了一只辣炒海虾。
海虾的虾头与虾线都经过沈愈的精心处理,烹饪上也下了很大心血,辣而不冲,香酥可口。
裴玉琴吃得津津有味,连吃三只还意犹未尽。
“启南,这些食材哪里来的?”裴玉琴好奇地问道。
沈愈笑着解释,“这就要感谢小静了。
“食材是小静提前准备好放在冰箱里的。肉食有牛肉、羊肉、海虾,龙虾,鸡腿。蔬菜则是有西红柿、西蓝花、莲藕,菜心、豆苗,反正满满当当一冰箱。
“除了这些,米面粮油,各种调料,还有干果水果,样样齐全。
“我从中挑选琴姐你爱吃的一些食材,随意做了这么几道菜,希望能合琴姐你的口味!”
裴玉琴听了沈愈的话,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暖流涌动。
虽然沈愈说得轻描淡写,但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做出如此一顿精致晚餐,背后必然是花费了诸多心思。
想到这里,裴玉琴端起桌上的红酒杯,轻轻与沈愈手中的杯子碰了碰,眼神中闪烁着万千柔情,“明天姐给你做早餐,肯定让你满意!”
沈愈耸耸肩,脸上露出一抹期待笑容,回应道:“那我定好闹钟,肯定早早起床。”
两人就这样一边惬意地享受着美食,一边愉快地聊着曾经的那些趣事。
温馨的氛围中,时间流逝得格外快。
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沈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琴姐,港岛太平山的半山别墅是出了名的难买,不知道这栋宅子是裴伯伯什么时候买的?”
裴玉琴此时嘴里正塞得满满的,那模样完全没了平日里霸道总裁的架势,反而更像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生。
她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含糊地说道:“96年买的,当时不过花了四千多万,现在差不多翻了二十几倍呢。论投资的眼光,老裴还是可以的!”
沈愈听后,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和赞叹。
自家岳父能积攒起数百亿的家产,真的很有远见。
那时候能果断买下这里的房子,不服气都不行!
这时候裴玉琴却是突然扑哧一声掩嘴笑了起来,“他买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涨这么多,算是一种意外收获罢了!”
……
晚饭后,裴玉琴收拾完餐桌去了浴室洗澡。
沈愈则是来到了别墅露台。
繁星点点,明月高悬。
凭栏而立,静静俯瞰着港岛璀璨绚丽、美轮美奂的大都市夜景,沈愈心中莫名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情壮志。
说真的,别墅他并不想要。
哪怕要,也是自己出钱买下来。
吃软饭,自己心理这关就过不去。
前阵子陈广南邀请他参加缅国的翡翠公盘,现在看来,可以去一趟。
哒、哒、哒!
随着一阵轻柔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一阵淡淡的玫瑰香水味道率先飘入沈愈的鼻中。
沈愈下意识的回头,瞬间呆立当场。
只见洗浴后的裴玉琴,宛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动人,她身着一套红色睡衣,赤着双脚缓缓来到他的身后。
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在月光照耀下,散出一种耀人眼目的光芒。
自家琴姐的颜值本就倾国倾城,无需过多修饰便足以令人心动,而此刻那曼妙的身材在睡衣的映衬下更是曲线毕露,哪怕是穿的宽松睡衣也丝毫无法遮挡住她那傲人身姿。
“琴姐,现在气温不高,别冻感冒了。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件外套。”沈愈挠挠头,说着就要朝卧室走去。
本来满脸娇媚风情的裴玉琴看到沈愈要溜,顿时柳眉微蹙,探出玉手恨恨的拧了沈愈胳膊一下。
沈愈疼得龇牙咧嘴,委屈地问道:“琴姐,怎么又掐我?我可没做错事!”
裴玉琴含嗔带笑,“不解风情的呆子,这个时候还去拿什么外套?”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裴玉琴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娇羞,她轻轻垂头,顺势依偎到了沈愈怀中。
沈愈轻轻揽过裴玉琴,二人面朝大海,静静地享受着这独有的宁静时刻。
“琴姐,我,我真的很喜欢你!”犹豫片刻,沈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佳人如玉,却又发自内心的讲了出来。
没有半点掺假。
真情无限!
裴玉琴微微抬起头,看着沈愈一双星眸,自己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涌出泪光,她轻轻颤声回应:“启南,我更爱你!”
然而,就在这美好的时刻,客厅里该死的手机铃音却极为突兀地响了起来。
有心无视。
但是手机第二遍,第三遍不停的响。
好似在催促二人赶紧去接电话。
第590章 风水宝地?
手机铃音,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裴玉琴将沈愈为她唱的一首《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设置成了手机铃声。本来是郎情妾意,此刻却像是不速之客,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馨。
沈愈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琴姐,是你的手机,说不定伯母或者裴伯伯打来的,还是接一下吧!”
裴玉琴心中一阵懊恼,她实在不想在这个与沈愈共度的浪漫夜晚被任何事情打扰。
但万一是父母打来的,不接又怕他们担心。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回到客厅。
拿起了手机。当她看到来电显示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电话竟然是顾正岩打来的!
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满。
想了想,裴玉琴摁下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对着电话说道:“顾伯伯,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小裴啊,我是顾正岩,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能否让小沈陪着你来我这里一趟?”电话那头传来顾正岩略显焦急的声音。
裴玉琴下意识地看了看沈愈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顾伯伯,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不太方便……”
烛光晚餐,二人世界,满天繁星,明月高悬,此时对裴玉琴来说,哪里也不如沈愈的怀里温暖。
什么总裁,什么公司业务之类的事情,她现在想都懒得想,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女子,想要跟心上人看一看星空,说一说体己话。
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顾正岩似乎听出了裴玉琴的不情愿,他沉吟片刻后说:“是这样的,小裴,有一件比较紧急的事情需要跟你借一借小沈,我希望他能来我这里帮我鉴定几件古董!这件事对伯伯来说非常的重要!”
听到这里,裴玉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鉴定古董也就罢了,还是几件?
一个电话就想召之即来?
沈愈在可不是这么廉价的。
这一次裴玉琴准备直接拒绝。
然而,沈愈却是一把握住自家琴姐白皙的玉手,然后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裴玉琴答应下来。
沈愈心里清楚,这一次来港岛的目的就是争取到顾正岩将他的两件元青花大罐委托给高古。
换句话说,这是最近这几天最为重要的事情。既然是“求人”,那么姿态就得放低。
只要能谈下这桩委托,为其鉴定几件古董算不得什么。
四目相对,裴玉琴马上理解了沈愈想表达的意思。
她微微思索几秒后,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没问题顾伯伯,本来是准备明天再拜访您的,趁着这次机会,我跟启南正好去看望您一下。”
挂了电话,裴玉琴明眸轻动,咬着唇瓣,朝沈愈露出一抹苦笑。
沈愈知道裴玉琴想说什么,赶紧将其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琴姐,这些日子我只顾忙自己的事,没怎么陪你。委托和合同拿到手后,我陪你好好在港岛观光游览一下!”
裴玉琴靠在沈愈的怀里,知道沈愈是为他好,旋即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裴玉琴换了一身非常保守的职场装,头扎马尾辫,上衣是一件白色女式衬衫罩西装,下身穿一件过膝长裙,脚上则是一双矮高跟。
还故意找个文件夹抱在怀里。
至于妆容,只是简简单单化了一个淡妆,又戴了一个无框眼镜。从刚才的美艳绝伦不可方物转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的职场女子,只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
用裴玉琴的话说,她的美,只给沈愈一人看。
沈愈则是换了一身定制西装,又拎了一些东江的土特产便起身前往顾正岩的别墅。
说起来,裴家这栋别墅距离顾正岩的别墅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路程。
走路去完全没问题。
但是裴玉琴还是让沈愈开上了劳斯莱斯幻影。
这是一个门面问题。
顾正岩固然知道两人的身份,但是顾家的下人并不知道。
她可不想走到顾家后,别人拦在外面吹冷风。
一路上,裴玉琴都有些兴致不高,嘟囔着:“这顾伯伯也真是的,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偏偏这个时候。”
沈愈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地看她一眼,不停的找一些趣事逗她开心。终于,在沈愈说要生三个娃的时候,裴玉琴面色娇艳的给了沈愈一个白眼,终于算是恢复了高古霸道女总裁的气势。
劳斯莱斯停到别墅门口,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早已恭敬地等候在那里,他面带微笑礼貌的帮裴玉琴打开车门,“是裴小姐和沈先生吧?请进,顾先生在里面等你们。”
沈愈微微点头致谢,借着月色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别墅腰缠玉带,山环水抱,从玄学上讲,乃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沈愈自幼耳濡目染,对玄学风水虽然不如祖父,却也有一定的了解。
不过他并不信奉这些。
对待玄学风水,极为的理性!
走进别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葱葱郁郁的绿色植被。
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大榕树,矗立在院子中央。
榕树在民间被人视为吉祥的象征,寓意着长寿、财来、聚气纳福,还可挡煞辟邪,乃是生机财运之树。
树下,摆放有石桌石凳,上面还有一些精致茶器,让人不禁想象主人在此品茶赏景的惬意画面。
有些意思的是石桌与石凳是按照七星运财的风水局布置的。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整个别墅风水的一环,石桌也好,石凳也好都是摆设。
单看这些,顾正岩此人应该对风水非常的看重。
沈愈一边走一边慢慢观察着这栋宅子的布局。
他发现,这栋宅子的实用面积比起裴家别墅足足要大上一倍。
土地面积相差不大,但是顾正岩的这套别墅明显是新翻修的。
他巧妙地利用地皮又建了一栋小一些的别墅,形成了一大一小的格局。
不过,沈愈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顾正岩的这栋宅子的风水有问题!
第591章 国外带回来的珍玩
在沈愈眼中,这个“七星运财”的小风水局着实有些多余。
玄学风水所追求的乃是天人合一,适可而止。当整座宅子已然处于一个五行皆备、风水环绕的大风水局中时,实在没有必要再去设计一个催财运财的“局中局”。
这无疑是画蛇添足、节外生枝之举。
再者,那新建的小别墅在沈愈看来也存在诸多问题。从玄学与风水学的角度审视,房屋最好是对称的,如此一大一小的布局,总给人一种不协调之感。
而且,小别墅的高度似乎比主别墅还要高上一些。
民间素有“宁可青龙高一丈,不让白虎抬头望”的说法,意思是说,东边屋子的房顶可以高于西边,但西边的房顶绝不能比东边高。
此外,这栋小别墅的入户门并未朝南或者面北,而是朝东。
从风水角度而言,朝东并非不可,不存在必须朝南或朝北的硬性规定。
沈愈也深知小别墅朝东的缘由,朝南开门的话,一条上山路会正对这栋小别墅,在玄学上,这被称作“路冲”。
“冲”意味着不吉利,可能会带来煞气。
为了避开路冲,才选择了朝东的方向。
然而,沈愈认为不该在新建小别墅的门口摆上一对两米多高、怒目横眉的石狮。
这对石狮在整个风水局中显得极为突兀。
在传统风水文化里,石狮的摆放是大有讲究的,需综合考虑其大小、表情、位置以及与整个风水局的协调性。
如此高大且表情威严的石狮面朝主别墅,极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整栋宅子的风水气场。
此时,裴玉琴察觉到了沈愈面部的异样神情,轻声问道:“怎么了,启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沈愈轻声回答:“没什么琴姐,只是对这房子的布局有些个人想法。不过,这些也只是一些玄学上的说法,不一定有科学依据!”
裴玉琴轻轻点头,她知晓沈愈对这些方面有所研究,但她和沈愈一样,对玄学敬重而不偏信!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别墅正门。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顾正岩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他个头中等,大眼浓眉,虽已年近七旬,但依旧满头黑发,显得格外的精神抖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极为儒雅的书生气质,再配上那一身得体的中式服装以及和蔼可亲的笑容,让人觉得亲切无比。
乍一看,不像是在港岛商界叱咤风云的大亨,反倒像是一个潜心钻研学问的老派学者。
“玉琴啊,好久不见,这位就是小沈吧?表姐说的没错,果然是一表人才!”顾正岩笑着朝二人说道。
“顾先生您好,我是沈愈,这次能有机会拜访您,实乃三生有幸!”沈愈礼貌地鞠躬回应,并与顾正岩握了握手。
顾正岩上下打量了沈愈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沈,你的相貌老头子有些熟悉,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愈微笑回道:“是的顾先生,咱们确实见过,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顾正岩先是满脸惊讶,然后饶有兴趣地问:“哦?具体一点,是哪一年?”
沈愈缓缓说道:“1999年,端午时,在您胞兄顾先生家中,咱们曾经见过一面,并打了一场网球,承蒙您谦让,让晚辈赢了一局。”
闻言,顾正岩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片刻后,他双眸猛的一亮,“99年,端午?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我大哥家里,有个相貌极为英俊的少年跟心怡在院子里玩网球。
“因为打得非常好,两局都是6:0,把我大哥的这个掌上明珠都给气哭了。当时我下车就被心怡缠上了,央求为跟你打一局。
“我被她缠得实在没办法,就跟你打了一局,你6比5赢的我对不对?”
沈愈点点头,笑着说:“没错,顾先生您的记性真的很好,我其实都忘了顾小姐有没有哭过!”
顾正岩被沈愈夸赞记性好,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他这个年龄,记性好确实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夸赞,更何况是出自一个看上去老实忠厚的年轻人口中。
倒是沈愈此时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裴玉琴那双美眸中好似藏了些难以言状的情绪,她目视沈愈轻哼一声,“哼,网球打得这么好,还说自己不精通?是不是只想跟别的女人打啊?”
沈愈听出了自家琴姐话里的一丝醋意,无奈地笑了笑。
有心想解释两句,但是又怕说错话,只能闭口不言。
在门口又寒暄几句后,俩人由顾正岩亲自招待着走进了别墅。
让沈愈有些意外的是,别墅内装修并不算奢华,只能说是干净整洁。
起码相比自家岳父刚装修的那栋别墅要差上许多。
看到的木料最好的也就是大叶紫檀与少部分红酸枝,像黄花梨,小叶紫檀类的顶阶木材根本没有。
一边朝会客室走,顾正岩一边道出邀请沈愈来此的缘由。
原来,大约在下午3:00的时候,一个与他相熟的古董商突然联系了他。
电话里语气急促,十分着急。
据这位古董商所言,他的侄子刚从出云国回到港岛,很是带回来几件古董珍玩。
起初,顾正岩并未太过在意,只是让这位相熟的古董商明天带着古玩过来,若有合心意的,便考虑买下。
然而,古董商接下来的话却让顾正岩瞬间提起了兴致。
古董商说,这里面不仅有一只顾正岩极为喜欢且颇为冷门的明永乐红釉高足杯,还有一张牧溪大师的真迹。
一听牧溪真迹,顾正岩顿时坐不住了。
他赶忙让对方立刻带着东西过来,随后自己又急忙将相识了三十多年的掌眼师父请到家中。
可问题随之而来。
无论是顾正岩本人,还是那位经验丰富的掌眼师父,都从未见过牧溪大师的真迹。
面对这样一件传闻中的稀世珍宝,他们完全无法判断其真假。
就在这时,顾正岩突然想起裴玉琴说过会带未婚夫来港岛。
而且,他从表姐秦老那里得知,就在前几天,沈愈刚刚捡漏了一幅牧溪真迹。
于是便打了这通电话,希望沈愈能来帮忙鉴定一下。
第592章 与狡猾古董商的交锋
缓缓推开两扇精美的镂空雕花格子门,沈愈、裴玉琴以及顾正岩三人一同走进了顾家的会客厅。
刚一踏入厅内,袅袅檀香便扑鼻而来。
其中还混合着一种极为清幽的茶香味道,让人不禁想多嗅几下。
沈愈走进来的瞬间,立刻就推翻了自己方才那略显幼稚的想法。
他原本以为岳父别墅的装修已然是奢华至极,所用的材料在木料中堪称顶级之选。然而此刻看到裴家会客室的布置,却如同震撼的古家具盛宴,直接反复冲刷他的认知。
靠近北墙的主位,摆与两张品相极佳的明早期黄花梨官帽椅。
木椅造型典雅,线条流畅。
沈愈对明清家具研究颇深,粗略估算一下,这般品相堪称无暇的官帽椅,一对的价格必然超过千万。
而放置茶盏的几案更为惊人,其用料之豪奢,已经让人达到咋舌的程度。
从其木纹判断,当是用一棵至少六百年的黄花梨整木精心打造而成。
不管长、宽还是厚度,远超沈愈以往见到的所有案几。
几案的表面有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包浆,在屋顶水晶灯的映照下散出阵阵宝光,犹如一件无价之宝。
仅仅这个茶几的价值,沈愈猜测怕是就得超过三千万。
甚至有可能更高!
目光转向靠近东墙的位置,一张可供人盘膝对弈的罗汉床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沈愈望着它,心中已无法准确估算其价值。
如果上拍,非常可能拍出一个天价。
再加上两组紫檀木沙发与几个摆满瓷器的红酸枝博古架,让沈愈仿佛置身于一个小型的古家具博物馆。
收回目光,沈愈看向正对门口沙发处坐着的两个人。
一老一少,形成鲜明对比。
老的约有花甲之龄,面容和善,整个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从他的眼神与动作中捕捉到一股生意人的精明。
年轻一些的三十出头,梳着大背头,面色略显苍白,看起来不是很健康。
两人皆是西装革履,脚边还放着几个木匣,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古董商叔侄了。
当然,会客厅内不仅只有这二人,还有三个顾家的亲信作陪。毕竟像顾家这样的豪富之家,在接待外人时总是格外谨慎。
知人知面不知心,绝对不会让两个外人独自待在这里的。
见到三人进来,古董商叔侄俩人赶紧放下手中的瓷盏站了起来。
顾正岩为双方做了简短介绍,叔侄俩复姓西门,就是西门庆的那个西门。
老的叫作西门侯,是港岛古玩街一家名为青云阁珍玩店的店东兼掌柜,从上世纪二十年代算起,西门家族做这一行差不多已有百年时光,属于老店中的老店。
年轻些的叫作西门亭,据他自己说,乃是京都大学毕业,在出云国工作生活,前几天刚飞回港岛。
沈愈与俩人握了握手,又捡着不要钱的客气话说了几句。
而裴玉琴只是挽着沈愈,没有任何要握手的意思。
见到裴玉琴,西门亭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震惊。
心跳加速,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一张还算周正的国字脸甚至有些微微泛红。
“漂亮,世间怎有如此高贵漂亮的女人?”他在心中暗自惊叹。
虽然裴玉琴只是画了个淡妆,穿的也是极为的保守,但绝美的俏脸与动人的风情是任何东西都掩饰不住的。
整个人的气质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高贵艳丽,芳香醉人,直接让西门亭魂飞天外。
“哎呀,你好裴小姐,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嘴里恭维着,西门亭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跟裴玉琴握手。
此时的裴玉琴正挽着沈愈,她嘴角勾勒着一抹职业微笑,只是冲西门亭微微点了点头,便优雅地坐到了接待主客的沙发上。
不过身体语言却暴露出她对西门亭的厌恶,柔软的娇躯紧紧贴着沈愈,对西门亭却是像要避开蟑螂老鼠等恶心爬虫一般。
走过西门亭身侧时,甚至还用手帕掩了掩口鼻。
坐下后,裴玉琴亲自为沈愈倒了一杯茶。
然后眼角余光又扫了一眼西门亭,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厌恶与不屑,好似再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碰老娘的手?
会客厅内落针可闻。
只剩西门亭尴尬的举着右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西门侯见到自家侄子这般的出洋相,老脸瞬间浮起一丝怒意,压低声音,“不成器的东西,还不滚回来坐下?”
西门亭好似很惧怕自己这位叔父,马上讪讪的坐回了沙发。
裴玉琴可以随便坐,沈愈却是不能这么随便。
自家琴姐虽然来港岛的次数不多,但是顾正岩也好,其胞兄顾正堂也好,都多次去楚州秦家老宅或者东江别墅看望秦老跟于老。
这些年,自家琴姐一直陪在秦老身边悉心照料,比亲闺女还要亲,到了这里自然无需客气。
而自己固然曾经与顾正岩有过一面之缘,却依旧要分得清谁是主,谁是客。
待顾正岩坐回主位后,沈愈方才坐下,“顾先生,现在可以让西门掌柜把画拿出来了。”
顾正岩目光平和地看了一眼西门侯,微微抬手示意,“西门老弟,劳烦你把那幅牧溪的画拿出来让小沈鉴定一下。
“说起来人家小裴与小沈本来正在惬意地过着二人世界,是老头子我大晚上的冒昧把人给找了来。心中实在有愧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歉意,同时也流露出对沈愈和裴玉琴的一丝愧疚,毕竟是他打扰了这对年轻人的美好时光。
西门侯赶忙连连赔笑,“是啊,要说起来,还是老夫的不是!若不是在下急着将古董卖给顾先生,哪里会劳烦到沈先生与裴小姐呢?”
此时,生意人特有的圆滑在西门侯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似堆满了歉意的笑容,然而眼神中却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带着侥幸的欣喜。
在他心中,沈愈这般年纪,哪怕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鉴宝,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他见过太多像沈愈这样的年轻人,大多不过是些空有其表、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就算看不懂也会硬装出一副懂行的样子。
在他看来,今天这幅画,基本上可以说是稳稳地卖出去了!
第593章 鉴定前的开胃小菜
此时此刻,西门侯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大把的钞票如雪花般落入自己的口袋,心底可谓是一片火热。
西门家族能在港岛经营古玩铺子近百年,将“青云阁”做成一个堪称高档珍玩代名词的名片,固然靠的是一双火眼金睛,能将来店里售卖赝品的人全部打发掉。
但实际上靠的还是顾正岩这样的“冤大头”。
要知道卖古玩靠赝品是发不了家的,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就被别人打断腿。
但是卖真品却是真的可以发家。
几百块收来的物件,十万块卖出。
几万块收来的,上百万卖出。
这样一桩桩的生意坐下来,自家虽不能在太平上购买别墅,但是在九龙却也有一栋四百多平的独栋。
可说已然是人上人。
嗯,叫冤大头确实难听了些,还是财神爷贴切。
毕竟像顾正岩这样出手阔绰又对古董痴迷的人,并且每次都能让他大赚一笔的人越来越少了。
还是叫一声财神爷更为的妥当!
心里虽然这般想,但是西门侯的脸却是完全看不出分毫。
单看其表情,完全是一种想卖舍不得,不卖也不情愿的纠结。
可就在西门侯满怀期待地探手朝脚边的一个精致画匣摸去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西门亭先是轻轻拉了一下自家叔父的衣袖,然后马上离座而起朝顾正岩微微躬了躬身,于此同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为恭敬的笑意,“顾先生,您请鉴定师来鉴定我是不反对的,我卖古董您鉴定,这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说完,他马上扭头看向沈愈,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皮笑而肉不笑。
“但是这位沈先生是不是太年轻了些?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不管他什么身份还是背景,我对他鉴宝的眼力持怀疑态度!
“换句话说,此画哪怕让他看了也是白看!二十多岁的人,如何能鉴定牧溪大师的真迹?”
西门亭的语气中不仅仅是质疑!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先是偷偷瞄了眼裴玉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欲。然后马上又望向沈愈,目视沈愈,西门亭眼中已全是嫉妒!
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怨毒。
沈愈瞅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因为西门亭这种张狂的态度而产生什么情绪上的起伏。反而神色淡然的端起裴玉琴给自己倒的大红袍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气定神闲地问:“哦?那怎么才能让西门先生不怀疑呢?”
西门亭挑衅一笑:“我这里有两件珍玩,沈先生你来鉴定一下。若是鉴定的对,那么自然有资格鉴定我带来的这些珍玩!若沈先生鉴定的不对,呵呵,我相信沈先生也是要脸面的人!”
沈愈放下茶盏,毫不在意地回道:“拿出来吧。若是鉴定错了,我会自己离去。”
“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西门亭矮下身子,将脚边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打开,然后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两个胎质莹润,造型精美,釉上彩与釉下彩相结合,色彩相映成趣的小杯子出来。
随后又将两个小杯子放到了几人中间的案几上。
他那模样,还真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沈愈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无语。
杯子上画的是子母鸡图,辅以牡丹、兰花、柱石,正是在拍卖会上卖出过天价的斗彩鸡缸杯!
还未开口,顾正岩先惊咦道:“这是斗彩鸡缸杯?”
西门亭脸上露出一抹得色,“没错顾先生,正是斗彩鸡缸杯!”
不过顾正岩马上就蹙起了眉头,讲出一句粤语,“阿亭,几年冇见,你办事越嚟越差!斗彩鸡缸杯睇乜嘢啊?”
西门亭本来想好好吹捧一番自己这对杯子。
但是顾正岩突入起来的这么一句话却是让他把想讲的话直接噎在了嗓子眼里。
他愣了足足十几秒,才结结巴巴地问:“顾,顾先生,难道您不喜欢斗彩瓷?或者说您不喜欢这鸡缸杯?”
顾正岩语气极为冷淡,“鸡缸杯谁不喜欢?虽然斗彩无大器,但以鸡缸杯最难烧制,在明代也不过就烧了不到一百个,这六百多年来,摔的,碎的,如今存世最多也就是十几只罢了。这俩杯子你还是收起来吧!”
西门亭听明白了顾正岩话里的意思。
鸡缸杯他是喜欢的,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俩杯子不是真的。
想了想,西门亭鼓足勇气,辩解道:“顾先生,虽然鸡缸杯存世很少,但也不能说明晚辈这俩杯子就是赝品吧?”
顾正岩冷哼一声,“你自己都没觉得这杯子是真的,我又如何能认为是?鸡缸杯在明代已是价值连城,你再看看你是怎么取的?你看似小心翼翼,实则不过是看着小心,如果是真品,你能在大理石地面上取这宝贝?怕就是铺上几层羊毛毡垫都怕失手摔碎吧?”
姜是老的辣,确实如顾正岩讲的一样,西门亭只是看着小心,实则心里并没有把鸡缸杯当回事。
不然的话,取杯子时至少也会铺上羊毛毡垫或者夹层带着棉花的绒布,防止失手摔落。
西门亭被顾正岩的话,弄的有些下不来台。
若没有裴玉琴在,他会直接认怂。
但是美人在侧,他非常的想表现一番,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西门亭竟然敢继续解释,“顾先生,或许我取的时候是有些大意了,但这也不能就肯定它是假的。如同那幅字画一样,这杯子也是我废了很大心血买到并挑选出来的……”
“仆街仔,边有咁多废话,收声!”坐在沙发上的西门侯见到自己侄儿还想解释,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顾正岩这种港岛大亨,你顺着他说没问题,若是顶撞他,那么今天这桩生意很可能会鸡飞蛋打。
所以他赶紧出声补救。
放下手中的白瓷盏茶,西门侯双手捧起脚边一个用榆木精心制作的长方形画匣轻轻放到了沈愈面前。
“画在匣中,沈小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不必着急。”西门侯朝沈愈微笑着说道,语气中完全看不出什么不满或者火气,甚至还带着几分业内前辈的鼓励。
画匣打开,一幅宽约六十厘米,纸质已然泛黄的古画呈现在众人眼前。
画是竹纸,表面布满了许多的虫眼,看起来非常像是一幅年代久远的古人真迹。
沈愈将画取出后并没有马上解开画绳,而是目光专注地看了天地杆好一会,方才出声询问道:“西门前辈,这幅画的来历晚辈需要了解一下,希望您尽可能的详细讲出它的来历。”
第594章 画未打开却已经有了漏洞
西门侯的脸上浮出一丝郑重,他缓缓开口道:“此画乃是海外回流的古董!是我这不成器的小侄儿不惜花费重金自海外购得的。”
言语中虽说着不成器,可他望向西门亭的眼神里却满是溺爱。
甚至隐隐流露出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得意之色。
沈愈立刻追问:“哪里买的?”
这次换成西门亭接话,他微微挺直了身子,神色间带着一丝骄傲,“是在出云国第四大城市的京都市。”
沈愈随口道:“哦,是从倭国买回来的。”
西门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高声强调道:“是出云国,叫扶桑国或者樱花国也可以。叫倭国是很不礼貌的事!”
沈愈没有搭理。
坐在一旁的顾正岩本来正悠然地饮着茶,听到西门亭的话后,却是直接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哼,什么出云国,扶桑国,樱花国的,不都是倭国的别称?光武帝赐给他们的‘汉倭奴国王金印’,他们还不是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博物馆视为顶级国宝?”
西门亭讪讪一笑:“呵呵,顾先生您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此时的他早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深知不能因一时之气而坏了这桩生意,所以不敢多做辩解,只能尴尬地干笑几声,试图缓解这有些紧张的气氛。
“西门老弟,下面还是你替阿亭说吧!”顾正岩又看向西门侯,隐隐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西门侯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润喉,随后缓缓道出了这幅所谓牧溪真迹的来历。
原来西门亭是受他这位叔父的嘱托,在出云国尽可能地收购华夏的古董。
这其中原因有二:
其一,出云国的华夏古董数量极为庞大。
单是某个着名佛寺,就藏有上万件唐代或者唐以前的佛像。
很多博物馆与美术馆还藏有包括但不限于王羲之、张僧繇、王维、李成、苏轼、燕文贵、米芾、赵昌、李迪、马远、梁楷、牧溪法师、赵孟頫、王绂、沈周、文徵明、唐寅、八大山人等大师的书贴与字画。
有人统计过,出云国各种博物馆、美术馆,以及着名藏家手中的华夏古董珍玩,大约有数百万件之多。
若是加上私人手中的藏品以及古董店里的藏品,数量怕是要直接翻倍。
其二,西门亭也有这个条件。
他目前基本算是定居于出云国。
京都、大阪、东京几个大城市皆是熟悉无比,只要有时间,西门亭就穿梭在这些城市的古董街淘宝捡漏。
今年年初,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西门亭更是收购了一家位于京都的古董老店。
原店主叫作坂本三郎,是京都着名的古董商家族。
据说他的曾祖在清末时在咱们国家收购了一大批的字画与古瓷。
传到这个坂本三郎手里后,因为他自己孤身一人没有后代,决定晚年周游全球,就把店盘给了西门亭。
店里差不多三千多件古玩也跟着易主。
这次回港岛,西门亭认真在店里挑选了几件珍玩带了回来,谁也没找,先让顾正岩挑选。
沈愈一边听,一边寻找西门侯话中的漏洞。
目前来看,西门侯所说的这些话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出云国的民间的确藏有无数的华夏珍宝,数量之多甚至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在出云国,也有这相当数量的古董店。
其招牌上还是老式写法,称为“骨董”。
有杂项店,也有专门售卖书画、瓷器、刀剑、古币、金银铜器的铺子。
去出云国淘古董其实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收藏热兴起时,就有一大批人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商机,纷纷漂洋过海前往出云国淘宝。
在那时,出云国的古董价格确实便宜。
一面唐代的古镜只需几百块便能入手。
汉代的古镜也不过千八百块。
清代道光官窑青花一万块,便宜的有些令人咋舌。
明清二三流画家的字画价格在几千块到两三万块之间浮动。
这就让很多吃螃蟹的大量购买。
据传,有一位收藏大家在九十年代初于京都的一个私人藏家手里一次性买了三十幅清代古画。
虽然大部分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其中有一幅经过考据,被认定是清代四僧之一石涛的花鸟画真迹。
这幅画最后被一位港岛的富豪以900万的高价买走。
即便到了现在,前往出云国淘宝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些年,出云国的经济一直不景气,骨董店的生意也不好做,西门亭盘下一家古董店非常的有可能。
不过有一点,在京都、大阪、东京等城市的一些古董街和古玩店里,赝品是大量存在的,甚至一点也不比国内的少。
所以古董店的东西≠真迹!
等西门侯说完,沈愈朝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意。
在外人看起来,完全就是古玩行后辈对前辈的尊敬。
甚至西门侯都觉得面前这个内地年轻人很有礼貌。
然而,旁边的裴玉琴却是知道,沈愈已经发现画的漏洞。
换句话说,这幅所谓的牧溪真迹有很大可能是一幅赝品。
常年的处理人际关系,裴玉琴早已可以一心多用,沈愈的眼神和细微表情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一双美眸。
在看到这幅画的天地杆时,沈愈微微蹙了蹙眉。
而扫视画的宽度时,沈愈同样是如此。
之所以现在不说,还装的人畜无害,无非就是等待机会给予面前这个古董贩子“致命一击!”
此时,西门侯见沈愈久未出言,眼珠微微转动,继续开口道:“此画乃是阿亭历经诸多波折方才买下。甚至盘下那间古玩铺子为的就是此画!
“当初阿亭偶尔在那件古董店看到后便觉此画绝非寻常之物。经一番细致考证后最终断定此乃一幅堪称无上至宝的牧溪大师真迹。”
顾正岩有些不满西门侯这番自吹自擂,沉声道:“西门老弟,画尚未鉴定,不可把话说得如此笃定吧?”
西门侯却是满脸自信,“顾先生且宽心,阿亭在鉴定字画方面还是颇具眼力的。
“再者,回到港岛之后,我们店内几位德高望重的掌眼师父皆一致认定这幅画为真品。”
第595章 是古画,但不是真迹
如同裴玉琴想的一样,沈愈的确察觉到了此画的几个关键问题点。
他自幼接触古玩,对于各种字画的形式了如指掌。当这幅画呈现在眼前时,即便尚未打开,沈愈也一眼便看出此画乃是一幅典型的直幅立轴画。
所谓立轴画,就是由绳带、天杆、地杆以及轴头共同组成的字画形式。
上端较细的为天杆,下端装有木轴较粗的为地杆。
这样既可以卷起来妥善存放,也能够悬挂在墙上供人鉴赏。
但有一点,“立轴画”与“典型的立轴画”是不同的!
之所以称这幅画为“典型立轴画”,是因为这种字画的装裱方式极为的复杂,在明清才得以完善。
宋元时期也有很多立轴画存在,只是单从装裱上远不如明清两朝这般繁杂。
像自己那幅《烟寺牧归图》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画纸,没这么复杂的装裱。
仅从这一点来看,此画是牧溪大师真迹的可能性瞬间降低了两成。
眼神继续在画卷上流转,很快沈愈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这幅画的天地杆与轴头明显是新换过的,而且还是价值不菲的小叶紫檀。
很明显,这是卖家想给这幅画增添一些门面。
只是这种做法在沈愈这样自幼接触古玩的行家眼中无疑是画蛇添足之举。
要知道真正的真迹根本无需如此刻意装饰,往往只有赝品才会需要借助这些外在的修饰来提升其“价值”。
基于这一点,此画是真迹的可能性再度降低两成。
此时的沈愈表面虽不动声色,心中其实已然有了初步的判断。
从画纸上讲,此画当是一幅古画,但是牧溪大师真迹的概率很小很小。
趁着顾正岩与西门侯详谈,沈愈不动声色地解开画绳将画缓缓展开。
随着画卷的展开,一幅笔墨圆劲,大巧不工的花鸟画呈现在众人眼前。
有画名,名为:“竹林鸳鸯图。”
两只鸳鸯站在一片竹林上,一只梳理羽毛,一只目视远方。画风简单,笔墨也不多,却又活灵活现。
花鸟画,在传统绘画里,属于一个极为重要的题材。
这幅画中的两只鸳鸯,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羽毛细腻,眼神灵动,竹林的描绘也十分精致,竹叶的纹理虽不算清晰,却给人一种异常真实的感觉。
沈愈静静地凝视着这幅画,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他马上就判断这不是牧溪大师的真迹。
牧溪大师的真迹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禅意在其中。
换句话说,大师早已超越凡俗,不会在画中表达自己强烈的个人情绪。
但这幅画却不是。
这幅画中有一种特别明显的愤怒或者说是怨气。
鸳鸯的眼睛不仅好像在动,更像是在翻白眼。
看到这里,沈愈心中一动,“奇怪,这画怎么有点像八大山人的真迹?”
心中默念一声鉴宝,一团深蓝色如同核桃一般大小的宝光在画上方三寸处急速凝聚而出。
深蓝色指的是清初期或者清早期。
没错,八大山人正是活跃在这个时期。
一切的一切都对上了!
八大山人名为朱耷,是大明皇族,父亲病故,国破人亡,为了不暴露身份有时候还要装疯卖傻,心中自然满是郁愤,所以才有话里小动物翻白眼的独门标记。
看到这里,沈愈不禁在心里吐槽一句,这西门家族叔侄俩的眼力委实算不得好。
风格这么明显的画竟然看差了,委实难以理解。
假设这幅画是在楚州或者东江的一些古玩店,今天摆出来,只要价格合适,24小时内就会被买走。
而出云国的某些藏家的眼力也实属一般。
据祖父某位在出云国有亲戚的老友说过,唐代宗师阎立本的某幅真迹曾数次被藏者拿去出云国售卖,但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到是真品,最后成了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的镇馆之宝。
“西门前辈,不知道您这幅画准备卖多少钱?”沈愈语气平淡地朝西门侯问了一句。
西门侯没有犹豫,“两千万!”
沈愈心道,还不算太黑。
心黑的话,怕是要喊两亿。牧溪大师的真迹也确实值两亿。
沈愈微微点头,站起身朝顾正岩微微躬身,“顾先生,这幅画晚辈看了,画工很好。可惜因为晚辈眼力不够,还是看不太懂!所以无法给出什么好的建议。”
“哈哈,我就说你看不懂吧?”西门亭终于逮到了沈愈的“短处”,忍不住讥讽地笑了起来。
哪知西门侯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西门亭马上就收敛笑声。
而西门侯望向沈愈的眼神有一丝不善,又有一丝复杂。
西门亭不知道,但是西门侯在收藏行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马上就知晓沈愈这番话明褒实贬。
看不懂的意思就是说这幅画乃是赝品!
听到沈愈这番话,顾正岩也明白了沈愈的意思,眼里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原本他对这幅画抱有很高的期望现在沈愈说不是,多少有点心情低落,但他终究是港岛大亨,脸上的失望之情一闪即逝,转而露出一抹笑意,“没事的,小沈你不必在意,谁也没有黄金眼,怎能每个古董都能看的明白?
“不过老夫有个疑问,这画跟你那幅牧溪真迹《烟寺牧归图》比起来如何?”
沈愈心道,果然是老狐狸。
而旁边的裴玉琴端着茶盏的玉手也微微动了一下。
顾正岩后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愈清楚,裴玉琴清楚,旁边准备端茶的西门侯也清楚。
他的意思是问,这幅画虽不是牧溪大师的真迹,但画我老顾也很是喜欢,希望沈愈能告诉他,这画比起沈愈《烟寺牧归图》来差了多少,这样他也好砍价。
“启南,吃点橙子润润喉咙!”
裴玉琴递给沈愈半个剥好的橙子,顺便眉目含情的看了沈愈一眼。
四目相对,沈愈数件明白了裴玉琴的意思。
自家琴姐朝自己眨了眨眼,并且左右转动了一下眼珠,这意思是让自己装疯卖傻不要说实话。
而若是眼珠上下转动,则是让自己实话实说。
想法不谋而合!
塞了一瓣橙子放进嘴里,沈愈朗声道:“顾先生,实不相瞒,这幅画晚辈真的是看不懂!所以不好比较。”
此话一出,会客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西门侯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很明显,他对沈愈的态度感到不满。沈愈这是摆明了一点关照的话也不说,等于直接告诉顾正岩自己这幅画是一件破烂。
而顾正岩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愈面前的这幅《竹林鸳鸯图》,手指轻敲桌面。
看起来像是准备下一步的讨价还价,但又像是在犹豫买还是不买。
裴玉琴则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慢慢的小口品茶。
而唯一站着的西门亭则是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96章 飙演技?好啊!
“不过!”沈愈话锋陡然一转,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思索之色。他微微低头,目光再次落在见案的古画之上,缓缓说道:“顾先生,这幅画其实也有它的可取之处。
“您瞧,此画花鸟画风独特,虽然笔墨不多,却是极具艺术感染力。倘若价格合适的话,委实算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
很明显,沈愈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顾正岩可以考虑买下这幅《竹林鸳鸯图》。
既然有求于顾正岩,那么让他捡漏一幅八大山人的真迹,无疑是交好的第一步。
虽然这幅画上没有八大山人明显的落款,但是其风格却极其显着。
沈愈估量,若是上了拍卖会,多了可能没有,但900万至1500万的价格,应该问题不大。
就在今年某个着名拍卖公司的春拍上,有一幅构图相差不大的八大山人真迹,拍出1100万的高价。
从尺寸上讲,那一幅要小的多。
顾正岩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了然笑意。
西门侯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年轻人倒是识趣,知道给我一个台阶下。可以考虑事后给其一份好处。
“小沈,你眼光独到。那你觉得这幅画多少价格比较合适呢?”顾正岩开口询问。
沈愈微微低头,做出思索的模样,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神色认真地道:“顾先生,古画无价,价格很难估算。我觉得可以参考一下最近一些古玩铺面类似作品的售出价格,再结合这幅画的品相与卖点等情况好好地研究一下。”
顾正岩闻言心中不禁苦笑一声,真是个难对付的小狐狸,
在顾正岩看来,沈愈说的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表现。
心思缜密,言辞谨慎,完全是业内精英般的存在。
“西门老弟,这幅画小沈看不准,我也是看不准,既然都看不准就算了,这幅画你还是带回去吧!”顾正岩神色平静的朝西门侯说道。
语气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让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意思就是这幅画他顾正岩不买了!
他要的是牧溪大师的真迹,因为只有牧溪真迹这种级别的古画才能让他的藏宝室再上一个台阶。
一幅别的字画,哪怕也是古画,对他顾正岩来说,亦是可有可无!
当然,说心里话,这幅画其实他也喜欢!
但是让他花两千万买,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港岛大亨的身份,带来很多便利,也有很多不便!
比如,他就不好如同市井小民那般跟人讨价还价。
在别人看来,他地位尊崇,岂能为了一幅画而放下身段去锱铢必较?
不过有一点,不好讨价≠一定要买。
地位高拉不下脸还价,但我不买总行了吧?
难不成我说不买,你西门侯还敢强买强卖?
想到这里,顾正岩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傲然,为自己的选择颇有些自傲,目光淡漠地从那幅《竹林鸳鸯图》上扫过,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破烂。
可西门侯却是急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甚至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自从顾正岩透露想买一幅牧溪大师真迹,并且多少钱都无所谓后,他马上让侄子在出云的几个大城市的古董街搜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这么一幅风格有些相近的画。
为了这幅画,他甚至不惜为此盘下一间古董店。
虽不像吹嘘的那般,店里有3000多件古玩,但确确实实是买了一间古董店。
里面的古玩差不多是上千件,其中华夏珍玩大约在四百件左右。
总花费92万美金。
为此,他甚至亲自飞去京都,然后认真挑选了数件古玩带回港岛。
现在顾正岩说不要,西门侯感觉自己仿佛从云端一下子跌入了深渊。
这么贵的字画想卖给别人,除了顾正岩外,别人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但顾正岩说不要,他西门侯一句话都不敢说。
多说一句,一旦惹了顾正岩不高兴,那么这条财路就彻底断绝。
西门侯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能无奈地低下头。
呼!
西门侯换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安定下来。
盘下铺子总共花了大约92万美金,说少不少,对很多人来说堪称一笔绝对的巨款!但说多,对他西门家族来说,92万美金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钱!
再说古董珍玩又不会生虫坏掉,慢慢卖就是了。
想到这里,西门侯咬了咬牙,试图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抬头就发现沈愈非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这幅《竹林鸳鸯图》,甚至是有些爱不释手。
“咦?”
西门侯心中一动,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也许,还有机会将这幅画转手出去,挽回一些损失?
一瞬间,他开始盘算着如何与沈愈交涉,眼神在沈愈和裴玉琴之间来回游移,思考着如何才能促成这笔交易。
沈愈的身份,西门侯不清楚。
然而对于裴玉琴,他却是了如指掌。
裴玉琴,高古集团总裁,手中握有高古大约8%的原始股票。
不仅如此,她自身还是江南省着名大企业“至诚集团”的未来继承人,目前已经拥有至诚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票。这样的双重身份,在整个江南商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沈愈作为裴玉琴的男友并拥有一幅牧溪大师的真迹,其身份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如此看来,将画卖给这个年轻人也未必就不行!
“沈小友,你既然有牧溪大师的真迹,那么这幅画定是我们青云阁看走眼了。”
说完他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抹歉意,“这次幸亏有小友你啊!若这画被我当成真迹卖给顾先生,那我可真是百死莫赎!”
这不得不说,西门侯有些影帝风范。
对沈愈说这番话是,语气中不但充满了感激,就连表情也显得极为真诚。
“为了表示我心中的感激,这幅《竹林鸳鸯图》,小友若喜欢的话,就请拿走吧!”
第597章 真迹到手
西门侯的一句话,透露出两个重要信息。
其一,他毫不犹豫地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在当下这个时刻,大方地承认这一失误,既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倘若坚持声称这幅画是真迹,那问题可就大了。一来,沈愈聪慧过人,绝非愚笨之辈,不可能轻易被蒙骗。
二来,卖给顾正岩时开价两千万,而转卖给沈愈却只要一百万,这让顾正岩心里会怎么想?摆明了是把对方当冤大头。
但只要大大方方的承认此画并非牧溪大师的真迹,是自己看走了眼,那么价格就可以变得随意起来。
其二,他说的是作为谢礼让沈愈拿走,而非让沈愈买走,这里面的门道可不少。
如果开口让沈愈买,这话既难以启齿,听起来也不那么顺耳。
而让沈愈拿走,不仅好说,而且好听。
并且沈愈也绝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白白拿走一幅价值不菲的古画。毕竟,这里是顾正岩的家,怎么可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若沈愈真心想要这幅画,必定会拿钱购买。如此一来,这幅画就能顺利地卖出去了。
西门侯觉得自己做的万无一失一,沈愈心里也暗道一声机会来了。
他之所以做出一副对《竹林鸳鸯图》爱不释手的模样,无非就是在顾正岩不买的前提下盘算如何将这幅画弄到手。
沈愈深知一点,在面对西门侯这样在商海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时,万万不可先行开口。一旦自己主动开口,对方必定会肆无忌惮地漫天要价。
唯有等对方主动开口恳请自己购买时,他才能够占据主动地位,从而轻松地掌控局面,随意地与对方讨价还价。
所以尽管心里乐开了花,但沈愈表面上却只是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憨笑。“西门前辈,实不相瞒,晚辈确实对您这幅《竹林鸳鸯图》喜爱的很。
他语速很慢,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抹渴望,“但白拿是不行的,就算要,也是得给您合适的价格买下来!只是晚辈最近在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大部分现金都投资在了古董与地产之上,如今手头实在是紧张,委实拿不出买画的钱!
“哎!只能错过了。”
说完,沈愈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那幅画,流出浓浓的不舍之意。
“沈小友,你就别推辞了。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我差点就酿成大错。这幅画就当是老夫对你的一点小小心意。”西门侯眯着眼睛继续劝说。
沈愈沉默片刻,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西门前辈,既然您如此盛情,晚辈再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了。但晚辈绝对不能白拿您的画,这样吧,您说一个价格,晚辈看看能不能买下来!”
西门侯心中一喜,他知道,鱼儿终于上钩了。
缓缓拿起几案上一支从古巴进口的雪茄,西门侯动作娴熟地用雪茄剪将雪茄头部的茄帽剪掉。他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随口说道:“这样吧,有顾先生这层关系,咱们也别谈什么卖不卖的了。如果沈小友确实喜欢这幅画,那我就作价两百万给你。”
沈愈挠了挠后脖颈,脸上再次露出一抹憨厚笑容,说道:“西门前辈,您实在是太看得起晚辈了。两百万,晚辈现在真的拿不出来啊。再说了,这么大一笔钱,换成任何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很难拿得出来吧?”
西门侯听了这话,心里马上暗骂沈愈不要脸。
别的年轻人自然是拿不出来,可你是什么人?作为顾正岩这位港岛大亨的座上宾,更是裴家的乘龙快婿,会连两百万都拿不出来?
当老夫是傻子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西门侯也明白,如果不给沈愈一个满意的价格,这个狡猾的后生仔肯定不会上钩。
他用火柴点燃雪茄,慢慢吸了一口,“五十万!”
沈愈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接着朝身边的裴玉琴苦笑一声,似乎在寻求帮助,“琴姐,你看?”
此时的沈愈已是火力全开,把演技飙到了极点。
表情也好,身体语言也好,都在向人传达一种信息,那就是他非常想买这幅画,但又有些惧内,必须先征求老婆的同意才敢下决定,不然的话,肯定是不敢买的。
裴玉琴此时正垂着头,用右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小腿,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足足过了十几秒她方才抬起头,白皙无暇的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笑意,轻声说道:“既然启南你喜欢,那买下来就是了。”
说罢,在手提包里取出一本盖好印鉴支票簿,熟练的填写了一连串的数字。
“西门先生,这是我们高古集团的现金支票。十日内,你随时可以去相应的银行支取现金。”裴玉琴优雅地递出支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对了,我填的是十万美金。既然你对我们家启南有诚意,我们也不能让您太过吃亏。”
西门候双手接过支票,目光紧紧盯着上面那醒目的十万美金数字,心中一阵激动。他暗暗思忖,“一幅画就卖了十万美金,赚了!这可真是大赚一笔啊!店里的华夏古玩足足有四百件之多,这笔生意做得太值了!”
沈愈心里也暗道一声赚了!
五十万拿下一幅八大山人真迹,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漏,堪称一个顶级大漏。
与此同时,心里多少也有些感慨。
难道这就是气运?
只是来兼职一下掌眼先生,就赚了一幅千万级的字画,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画已经到手,演技不演技的已然无所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不远处的西门亭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大骂,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嫉妒和不屑,“呸!穿得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家公子,没成想竟是个靠老婆吃饭的小白脸!娘的,我到底差哪了?”
钱款付清后,接下来就是写一个转让合同。
这种合同是现成的,裴玉琴的文件夹里有,顾正岩家里也有,包括西门侯也带了。
填好合同内容,又核对好金额,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签下了名字。
顾正岩甚至还主动签了个一个见证人,让整个交易更加正式和可靠。
签完字,西门侯指着脚边一个木匣,朝顾正岩用粤语笑道:“顾先生,您之前都有叫我留意下有冇好的田黄石印章,仲唔讲唔知道,我喺京都收购的那间古董店,真系有一方唔错嘅田黄印章,要不您看一看?”
顾正岩脸上露出一抹异色,颇有兴致的道:“哦?能流落到倭国的田黄印章必然差不了,若品相过得去,必不让你白跑这一趟!”
西门侯正想吩咐西门亭将印章取出来,这时,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顾家那位两鬓已经有了许多白发的老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快步走到顾正岩身边,微微躬身说道:“老爷,大先生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施先生与褚先生!”
顾正岩微微一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我大哥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598章 又遇赌石
老管家口中的大先生,乃是港岛顾氏家族之掌舵人顾正堂。
此人与顾正岩一母同胞,年长顾正岩两岁。
顾正岩闻听自家大哥前来,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之色,又问道,“我大佬喺边度?为何不进来?”
老管家赶忙解释道:“大先生与施先生以及褚先生在家中饮茶时,有人来拜访。
“对方是一位内地的珠宝商,在港岛也有不小的生意,刚从缅国归返港岛就前来拜访,说为大先生带来几块翡翠原石。
“大先生素爱玉石,当下便欲解石。然而第一块毛料刚开了一个小窗,解石机就突发故障。于是,大先生便携众人来了咱家。”
顾正岩闻言,脸上露出了然之态。
敢情自家大哥是来自己这打秋风呢。
他笑着起身,朝西门侯微微一笑,朗声道:“西门老弟,田黄石印章稍后再观。我大哥既已至此,我身为他的细佬,若在家中而不见上一面,实乃说不过去。你们且在此继续品茶,若觉烦闷可去院子中漫步赏景。”
言罢,顾正岩无意看了裴玉琴一眼。
脑中一念闪过,进而请拍了下额头,“罢了,玉琴在此,定要与我大哥见上一面。如此,咱们一同前往我的解石室。”
倘若仅有西门侯与西门亭叔侄二人在此,顾正岩自可转身即走。
但裴玉琴在此便大不相同。
秦老是顾正岩的表姐,而裴玉琴乃是秦老指定的接班人,秦老将其视作亲闺女,甚至比亲闺女更为亲近些。知道顾正堂前来,裴玉琴肯定不可能在此安坐,必然要前去相见。
裴玉琴去,沈愈自会相随。若届时只留西门叔侄二人在此,于情于理皆不合适,顾正岩身为港岛大亨,基本的人情世故自然是深谙于心。
顾正岩的解石室在新建的小别墅内。
踏入小别墅,需再乘坐电梯去往负一层。
当电梯门缓缓开启的刹那,沈愈不禁为之一惊。
此处俨然是一个解石机器展览会。
大理石地面上,摆放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解石工具。
基本上,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解石工具此处可说一应俱全。
此时,一大群人正围绕着十几块翡翠毛料评头论足。
虽说看似一群人,但沈愈一眼便能分辨出其中大部分皆是司机或者保镖。
自带大亨气场的“主角”仅有四人。
而这四人,沈愈皆认识。
人群里可谓鹤立鸡群,身材高挑、面容清瘦,身着黑色休闲夹克衫,手持一块砖头大小的毛料,气度非凡的六旬老者,正是顾正岩的胞兄,亦是顾氏家族当前的掌舵人:顾正堂。
在他左手边,有一位浓眉短发、国字脸,右侧眉毛上方长有一颗黑痣,极具豪商派头的六旬老者。此人名为褚怀山,乃是港岛有名的风险投资人。
顾正堂右手边的亦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此人气度可与顾正岩相媲美,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仙风道骨之姿,若换上一件道服,更似一位得道高人。
此人名叫施志康,乃是港岛着名的大珠宝商。
对于顾正堂,沈愈少年随祖父来港岛时曾亲眼见过,并且说过几句话。
而褚怀山与施志康则在新闻报纸上见过。
这三人身后还有一人,年龄与他们相差不大,但头发已然花白一片。他凝视着地上一块堪比台式机大小的一块毛料沉默不语。
看到此人,沈愈心中一动。
这位并非港岛大亨,而是来自内地,乃是洪州王氏珠宝的董事长王天远。
他是江南省的着名富豪,亦是白手起家的代表人物。
在天乐玉坊,王天远因为想购买沈愈的某件顶阶翡翠,而沈愈坚持将其卖给徐多福的徐氏珠宝,故而说出一句话:“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买卖就该价高者得。多出来的这一百万,你拿去买豪车,买房子,给女朋友买首饰礼物难道它不香吗?”
这句话,沈愈记得格外清晰。
说起来,沈愈与这王天远可算是生意上的朋友。沈愈的第一块料子卖给了徐氏珠宝,第二块料子则是在价高者得的竞争中,最终被王天远收入囊中。
步出电梯,前行之际,裴玉琴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向沈愈说道:“据秦老所言,顾家有意逐步淡出地产行业,转而进军盈利更为稳定的珠宝玉石领域。
“如今看来,此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褚怀山乃着名投资人,向来逐利而行,哪里有财富契机便奔赴何处。
“施志康的珠宝集团近日有意转让一部分股权。而王天远自不必多言,乃是江南省声名远扬的大珠宝商。如此众多大人物齐聚一堂,极有可能在珠宝行业掀起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旋风。”
沈愈微微点头,心中同时涌起一丝疑虑。
顾正堂的出现着实有些过于巧合了。
他虽为港岛大亨但向来喜爱切石。
相比别人为发家致富或储备玉石货源着急上火不同,顾正堂解石更多的是将其视为一种休闲与消遣。
然而有一点可以确定,顾正堂的家中绝不可能仅有一台解石机。
绝对不会!
这一点毋庸置疑。
沈愈隐隐有一种感觉,顾正堂在知晓自己身处顾正岩家中后,才萌生前来的念头。
之所以有此想法,沈愈并不是往自个脸上贴金,而是有一定的依据。
这半年来,沈愈在玉石圈中的战绩,是许多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师傅都难以企及的。
不是与那些普通的老师傅比,而是对比那些顶级珠宝公司中一言九鼎、动辄动用数千万资金的赌石顾问。
沈愈的最强战绩,当属在董老拍卖会上所得的那块黑乌砂料子,之后解出三部分玉肉。
其中最大的一块玉肉十块重达十公斤的冰种阳绿料子。
第二块则是一块极为贵重,足有三公斤重的玻璃种阳绿料子。
这两块明料,徐氏珠宝出价4200万。
这是个友情价。
若不是沈愈念及与徐多福的交情,价格必定突破五千万。
第599章 堂堂大亨,屈尊降贵
此外,那块料子在当时还隐匿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在某个特定的位置,竟蕴藏着一块极品的玻璃种正阳绿的翡翠。
在珠宝玉石行内人眼中,玻璃种正阳绿乃是仅次于玻璃种帝王绿的顶级翡翠料子。那块料子无棉无裂,绿色浓郁至极,纯净得毫无杂质。
这般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沈愈又怎会舍得轻易转手?他不惜花费重金,请来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掏出一只手镯,然后精心雕琢后送给了裴玉琴。
当时的估值是1800万,现在已经超过2000万。
从戴在手上那一刻裴玉琴就对它爱不释手,甚至在洗澡之时都不愿摘下。
此后,在云阳镇的程天乐处,沈愈又鸿运当头接连收获两块极品料子。
其一为高冰种正阳绿,那绿色纯粹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卖给了徐氏珠宝后,徐多福一次性转账三千二百万。
还有一块是从林胖子那里得来的半赌料子。最后切出来大涨几十倍,那料子方方正正,乃是制作佛像仙人大型翠雕以及各种摆件的最佳材料。考虑到需要缓和与其他珠宝商的关系,沈愈没有将其卖给徐氏珠宝,而是选择现场拍卖,价高者得。
最终,这块料子以三千万的价格卖出,买家不是别人,正是洪州王氏珠宝。
从这桩买卖上讲,沈愈与王天远的王氏珠宝是生意场上的伙伴,也没什么错。。
这般算来,在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里,沈愈在赌石上入账高达一亿二千万。
这还不包括其它的价值几百万的小件。
若是再加上帮徐家解的那块先垮后涨、价值三千万的料子,那数额更是惊人。
有这等辉煌的战绩,再加上王天远在顾正堂身旁,所以沈愈怀疑顾正堂对自己有所图谋并不是胡乱猜疑!
“可是我究竟有什么值得顾正堂这位千亿富豪觊觎的呢?难道是让我帮他解石?”念头在脑中一闪过,沈愈立刻暗自摇了摇头。
绝无可能!
顾正堂好歹也是港岛大亨中的顶阶大佬,怎会为了让别人为他解石而在大晚上特意跑这一趟?
他若想让人帮忙切翡翠,怕是全港岛的解石师父都会彻夜不眠的在顾家太平山山顶的祖宅别墅外排队等候。
“走一步看一步吧,且看看这位港岛大亨到底想做些什么!”
此时,顾正堂已然发现了自己的弟弟顾正岩。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亲切地问道:“阿岩,食咗饭未啊?”
顾正岩恭敬地喊了一声“大佬”,接着俩人简短说了几句家常话,顾正岩马上跟褚怀山、施志康以及王天远热情地握了握手。
沈愈裴玉琴俩人静静站立,旁边的西门叔侄俩却是兴奋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要知道眼前站着的可是顾正堂啊!
真正的港岛超级大亨。
平日里他们只能在新闻上见到这位传奇人物,如今竟然能够当面看见真人,并且就在自己身前,怎能不心潮澎湃?
机会难得,这时候不去握个手,然后合张影挂在店里,还等什么?
可惜,顾正堂的保镖根本不给他们俩机会,刚一迈步,就被四个身高一米九的彪形大汉拦住了。
西门叔侄俩只能无奈地望着顾正堂,眼中满是遗憾。
此时,顾正堂的目光落在了裴玉琴身上。
他爽朗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到裴玉琴身旁,温声说道:“小琴,我表姐与于哥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你父母可还好?”
裴玉琴礼貌地喊了一声顾先生,接着便将秦老与于老的身体状况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并且对顾正堂关心自己父母表达了诚挚谢意。
同时,作为商界精英的裴玉琴也关切地询问了顾正堂以及他家人的情况。
其实,裴玉琴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种没多少实际意义的寒暄上面。
她更想借着此次难得的机会,将沈愈介绍给顾正堂。
生意场,人脉就如同宝贵的财富,有机会时必须要紧紧抓住。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顾正堂竟然屈尊降贵,直接朝沈愈伸出了手,缓缓说道:“小沈,十年时光匆匆而过,如今的你,一表人才,委实有些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沈愈连忙伸出双手,恭敬地与顾正堂握了握,同时面露感激之色,“谢谢顾先生您的鼓励,没想到十年未见您竟然还认得我!”顾正堂并没有立刻回答沈愈的话,而是仰天长叹一句:“十年前那一别,与重楼前辈竟是永别。今年中秋节我去内地探亲,专门去贵家祖墓祭拜了重楼前辈。”
“?”沈愈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不对!
这事真的不对!
首先,顾正堂对自己说一别十年刮目相看,这句话就不能简单的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
试想一下,自己与他十年未曾见面,如何能让他刮目相看呢?
这说明他肯定在别人口中了解了自己的一些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他竟然专程去拜祭了祖父。
这已经是明显对自己有所求了。
可是自己有什么让他看的上的?
突然,沈愈灵光一现,“难不成这位大顾先生想买我的某件藏品?”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沈愈自己目前的藏品质量已经可以说超越了很多知名收藏家。
唐画、宋画、元代青花大罐,夜明珠、柴窑整器,包括最近的牧溪大师真迹,这些藏品都是很多商界大佬梦寐以求的。
也只能是这个可能了!
沈愈心中暗自揣测着顾正堂的意图,而顾正堂则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些难以捉摸的深意。
此时,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裴玉琴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她只是对沈愈有些恋爱脑,会无条件信任和依赖沈愈。
但对于旁人,她是精明无比,心思缜密,谋定方才后动的商界顶级精英之一。
此时的裴玉琴也搞不清顾正堂为何对沈愈如此特殊。
突然,裴玉琴心中一动。
“顾正堂想要成立珠宝玉石公司,难道想让启南做赌石顾问?”
第600章 沈愈成了香饽饽
在沈愈微微愣神之际,洪州王氏珠宝董事长王天远快步走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投资大亨褚怀山以及珠宝大亨施志康。
沈愈有心先开口朝王天远打个招呼。
对方是业内前辈,自己更是从与其公司的翡翠交易中得到整整3000万的货款。
年轻人该低调就得低调,谦逊一些既不会掉银子也不会掉肉。
反而能更好的积累名声。
哪知王天远却是先朗声笑了起来,“褚兄,施兄,这就是我口中常提到的沈愈。我这个小老乡可不简单,他不仅精通鉴宝,对赌石更是有一种极强的天赋,短短半年时间他开出来的明料已经超过1.5亿,而成本不过三千余万,利润委实有些惊人啊!
“并且这些翡翠有八成是高档翡翠,甚至还包括一块玻璃种正阳绿的镯子料。”
褚怀山身材身宽体胖,犹如一尊笑面佛,他笑呵呵地朝沈愈点了点头,让人根本无法看出他心中所想。
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珠宝大亨施志康脸上露出一抹动容之色,“半年时间以三千万的成本切出1.5亿的明料,王老哥,你确定没说错?”
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带了一丝震惊。
王天远笑笑没有说话,而是朝裴玉琴的手腕指了指。
施志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只无棉无裂的玻璃种正阳绿手镯。
其价值不会低于2000万。
如果碰到喜欢之人,或者需要此物送礼的,2500万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次,施志康望向沈愈的眼神已经有些炙热!
好似看到稀世珍宝一般。
人才,绝对的人才!
由不得施志康不动容。
他是港岛着名的珠宝大亨。
换句话说,施志康乃是真正的珠宝玉石行业内的行内人甚至是话事人之一。
在珠宝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深知赌石的风险有多大。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绝非空穴来风。
一块乍看上去毫无价值的普通原石,一刀下去可以让人血本无归,从有钱人变得一贫如洗。
但是也可以让一个穷困潦倒的穷汉子一跃成为富甲一方的有钱人。
而沈愈一个年轻后生仔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连续以相对较低的成本获得高额的回报,在赌石这一行里绝非运气使然,必有自己的拿手本事。
想到这里,施志康抬头朝沈愈看去,此时沈愈目光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沈愈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明显是认下王天远说的这些。
“真是人不人气死人,相比这后生仔,自己公司养的养的那些赌石顾问全部都是废柴!”
施志康如今正深陷翡翠明料不足的困境,尤其是高档明料的匮乏让他颇为烦心。
随着翡翠热的兴起,目前翡翠镶嵌首饰与纯翡翠首饰的销售已经占据珠宝公司营收的两成。
并且随着翡翠的热度越来越高,这个销售额还在快速的增长。
为了能更好的获得高档翡翠原料,整个施氏珠宝养了大约十几名赌石顾问。
这些人在今年的所有成绩是以15亿的资金解出18亿的翡翠明料。
看似没亏,实则除掉这些赌石顾问的佣金,施氏珠宝还倒亏大几千万。
亏钱也不怕,但解出的翡翠里面并没有什么高档料子,最好的一块不过是一块高冰种阳绿的镯子料。
这一点最为致命。
没有高档翡翠如何吸引高端客户?
不仅不吸引不了,甚至还会流失。
毕竟有钱人只会佩戴高冰种或者玻璃种的黄阳绿,正阳绿,你给人家普通的糯种,冰糯种,就算不要钱,人家也不要。没的丢了面子。
一句话,谁有高档翡翠就有更优质的客户。
所以在高档翡翠料子这件事上施志康非常的着急。
甚至为此着急上火而口舌生疮。
施志康凝视沈愈神飞天外的之际,在这同一时刻,沈愈的脑海中也在急速地运转,将有关施家的所有资料一一梳理。
施家的创业传奇可追溯至施志康曾祖那一辈。
在民国十一年,施家举家从省城迁至港岛,开启了异乡之旅。
在当时,他们仅靠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勉强维持生计,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勉强糊口,衣服鞋子都是大的穿完,小的再穿。
而在数年之后,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隔壁一家生意颇为火爆的银饰店招收学徒,施志康的祖父因为人机灵聪慧,被店主识中收为弟子。十年的时光匆匆而逝,老店主决定回省城养老,欲将铺子盘出去。
施志康的祖父毅然决然地咬牙借了高利贷,盘下了这家铺子。
自此,施家的命运开始发生转折,尽管后来历经无数坎坷磨难,但他们凭借着家族的团结与过人的智慧,一步一个脚印,将生意越做越大。
最终发展成为如今一年营收超过四百亿的超级巨无霸的珠宝集团公司。
“奇怪,顾家如果进军珠宝行业与这施志康可说是竞争对手,为何今日解石还要将对方邀请来?”此时的沈愈隐隐猜到了一点东西。
抽丝剥茧的分析袭来,要么顾正堂有意邀请他做未来顾氏珠宝集团的赌石顾问。
要么是面前的这施志康有心招揽自己。
总之一句话,自己有点香饽饽的意思了。
……
施志康的心绪依旧难以平静!
今日顾正堂邀请他一同饮茶,一同前来顾家的还有手握上千亿资金却苦于找不到合适投资渠道的褚怀山。
按照顾正堂的构想,他准备成立一家珠宝公司,主营金饰的同时兼做翡翠。
表面上想对施志康取经求教。然而,施志康心如明镜。
他明白,顾正堂的目的绝非仅仅如此。
顾正堂更渴望从施家这里获取一条从缅国购买翡翠的渠道。
这是因为施家在缅国的几个矿区有着重要投资。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顾家愿意慷慨地让出一成的原始股份。而且,这一成股份无需施志康投入一分钱。
对于顾正堂提出的成立珠宝公司并让出一成股份的提议,施志康起初并未放在心上。
虽说无需投入资金便可占据一成股份,看似极具诱惑,但考虑到顾家那雄厚的财力,一旦珠宝公司成立,顾家必将迅速崛起成为强有力的直接竞争对手。
再者,施志康深知渠道对自身业务的至关重要性。一旦合作达成,自身的翡翠原料至少要分给对方三成。即便对方愿意加价购买,也会不可避免地导致自己的优势逐渐减弱。
经过深思熟虑,施志康决定准备拒绝顾正堂的提议。
但是万万没想到顾正堂竟然有后手。
让他不得不再次重新考虑这桩交易的得与失!
第601章 赌石顾问,诚意十足
在老管家的吩咐下,顾家十几个手脚麻利的佣人搬来七八张软椅外加两个茶几。
很快,冒着雾气的热茶便摆在了几案上。
落座后,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此时的施志康依旧有些愁眉不展,顾正堂的这一套组合拳,着实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其一,王天远的所谓偶然出现,施志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什么“偶然”,分明是顾正堂在向他示威。表明顾家除了施家之外,还有王天远这位内地珠宝商可以合作。
王天远在缅国也有着一定的人脉,虽说在获取翡翠原石的能力上比施家的渠道要逊色不少,但他确实能够在非公盘的时候弄到一些翡翠原石。
今日,王天远看似巧合的出现,实际上就是顾正堂在变相地对他施志康“施压”,向他证明顾家并非只有与施家合作这一条路可走。
其二,顾家财大气粗。
顾家不仅有钱,更有褚怀山这个有钱花不出去的合作伙伴。即便顾家没有单独的原石购买渠道,也完全可以在春秋两季的缅国翡翠公盘上斩获大量的毛料。
在这一点上,谁也无法阻挡。
翡翠公盘是翡翠商家争夺原石资源最为重要的场所。
没有之一。
到了翡翠公盘,就怕你没钱,根本无需担心卖家没货。
各种顶级毛料只要有钱便可以参与竞标。施志康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嫉妒顾家的财力,也明白顾正堂在这方面确实有着十足的底气。
其三,顾正堂也在证明,他还有沈愈这个赌石天才可供招揽。
渠道商、资金、人才,顾正堂似乎只差亲口说出“老夫并不是一定要与你施家合作,你不合作,那就是敌人”的话来。
这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让施志康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局势。
或许,真的可以与顾家合作一次。
但是,在谈判中,他必须尝试争取更多有利条件。比如,除了免费获得顾家珠宝公司的一成原石股外,还可以要求在新公司的董事会里获得一定的话语权。
甚至还可以通过了解顾氏珠宝的经营思路,来决定应对策略。
同时,施志康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挖一些沈愈这样的赌石天才,毕竟毛料的分配也是讲究眼力的。如果有沈愈这样的人才所用,分给顾家的那三成翡翠完全可以巧妙的操作一番。
就在施志康不断权衡着利弊之时,顾正堂突然将目光转向沈愈,他语气诚恳地道:“小沈,你能不能做我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你放心,公司可以给你世面上最顶级的待遇。”
此言一出,王天远的脸上也立刻露出了期待之色。
别人只是耳闻,他却是亲眼看到沈愈在赌石方面的非凡眼力,别人看着如废石般的毛料,他愣是切出几千万的高档明料。
别人切垮的毛料,他也能切出几千万的料子。
在王天远眼中,就算翡翠王亲临,也不一定比得过沈愈。
倘若沈愈能成为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那对于他们的合作无疑是如虎添翼,所以马上劝说道:“小沈,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啊。你想想,有了顾氏珠宝这个平台,你未来不可限量啊!”
此时的沈愈心中苦笑一声,果然如此!
没想到顾正堂还真的是打这个主意。
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
这确实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职位!
沈愈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然算是豪富。这辈子完全可说是衣食无忧,即便每天大鱼大肉地消费,以自己的财富也花不完。
然而,同面前这四位身价最低的王天远相比,自己的身价也是远远不够。
起码在不出售藏品的情况下是远远不如!
就拿现在来说,若让他在不售卖古董珍玩的前提下,买下岳父送给自己的那栋别墅,沈愈就做不到。
并且如同王天远所说,加入顾氏珠宝的好处不仅仅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另一方面,还能接触到更多的资源和人脉。
见沈愈没有马上答应,顾正堂继续加码,“小沈,集团每年给你的资金不会低于二十亿,这些钱你想买什么翡翠就买什么翡翠,这些条款可以写在聘用合同中,哪怕是我这个顾家掌舵人也不能干涉。
“并且公司不会限制你个人购买赌石,哪怕在翡翠公盘上你也可以购买你看中的料子。
“如果你的资金不够,随时都可以在集团申请不低于五亿元的资金!”
这番话一出,不仅沈愈瞬间有些意动,裴玉琴都觉得顾正堂太有诚意了。
二十亿的资金虽然不足以把沈愈的名气抬到接近于云省与粤省那两位翡翠王的地位,但足可以与这两位翡翠王的弟子传人并驾齐驱。
更别说还可以得到五亿元的资金支持。
就在裴玉琴希望沈愈答应下来的时候,施志康突然清了清嗓子,朝沈愈抛出了橄榄枝,“小沈,你先别着急做决定。其实我们施氏珠宝也非常欣赏你的才能,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职位和待遇。
“施氏珠宝副总裁外加每年二十亿赌石资金,并且每年的底薪不低于一千万元,你考虑考虑?”
顾正堂似乎早就料到施志康会半路插一杠子,直接把最后的筹码推了出来,“小沈,我给你的分成是明料加工销售后的分成,普通料子你拿两成,高阶料子你拿三成,如何?”
这一次,略显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无它,顾正堂的诚意太足了。
这个分成真的是赌石行里里的顶级分成了。
顾正堂说的不是明料分成,而是明料加工销售后的分成。
看似只是几个字的差别,其实两者之间无异于天差地别。
假设一块明料价值一千万,如果是明料分成的话,沈愈只能拿三百万。
而如果把它掏出一幅镯子,剩下的料子再做成翡翠无事牌、吊坠、耳坠、戒面、以及手串翡翠珠销售出去后,大约可以卖到一千八百万。
这样的话,沈愈可以拿到五百四十万。
一下子等于多出了240万。
第602章 解石,翡翠王的传人
仅仅一千万的明料就多出240万的分成,而若是三千万,五千万的明料呢?
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识货人。
沈愈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当他看到自家琴姐也点头同意后,马上答应了下来,“顾先生,按理说我需要矜持一些,比如跟您说需要时间考虑一下,等过几天再答应您。
“但您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好,现在我是您的员工了!”
这番话说出,直接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可好似笑面佛一般模样的大投资商褚怀山却没有笑。
不仅没有笑,甚至当众说出一句极煞风景的话来,“老顾,顾氏珠宝虽然是你顾家的,但我老褚也是投了30亿进去,这么大的分成比例,怎么也得问下我吧?”
顾正堂依旧笑容满面,从容问道:“那老褚你什么意思?”
褚怀山指着地上的十几块毛料道:“这些料子有老象皮,有黑乌砂,还有黄沙皮,都是出高档翡翠的原石。小沈,你只要能切出一块冰种黄阳绿这个级别的明料,那么我就同意老顾答应你的这些条件!”
咻!
众人的目光在刹那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沈愈身上。
有担忧,有期待,还有的比如西门亭这样幸灾乐祸的!
就连顾正堂听闻褚怀山此言,也是微微怔了一下。
褚怀山此举,着实有些难为人了。
冰种黄阳绿已经算是高档翡翠,而现在这个解石厅内拢共只有十七块毛料。别说是沈愈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是声名远扬的翡翠王亲临此地,也不敢保证能从这区区十几块毛料中解出冰种黄阳绿。
顾正堂心中暗自思忖,有心想把褚怀山喊道一边好好聊几句。
裴玉琴却是先他一步率先开口了,“褚先生,您这分明是在为难我家启南。据我所知,您在工作不忙的时候也热衷于解石,想必您一定听过‘神仙难断寸玉’这句话。
别说就这十几块毛料,哪怕是几百块、上千块毛料摆在面前,谁也不敢断言一定能解出您所说的这种高档料子。
您这般要求,是不是有些故意刁难呢?”
褚怀山笑了笑,然后好似变戏法一般,从腰间取出一柄熏香折扇,一边摆弄扇子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我是职业投资人,眼中唯有资金回报。如果小沈能够做到,那我自然答应老顾给出的条件。可若是小沈做不到,那么我这一关肯定过不去。”
裴玉琴见褚怀山如此态度,心中不悦,不想再与他废话。她转而望向顾正堂,那眼神中大有“你裴伯伯不给我个满意答复,刚才说的全部作废”的架势。
顾正堂深知裴玉琴的脾气,外表温柔好似与世无争,其实不过是伪装罢了。
实际上,她内心坚韧极其护短。
顾正堂不由得露出一副头痛的模样,心中暗自感叹此事棘手,“老褚,咱们相识可有四十多年了吧?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就是,咱做翡翠生意,赌石顾问是必须要找的。难不成让你我亲自去缅国购买原料?”
说完这句话,顾正堂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老褚你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人选?”
褚怀山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老顾你了解我。没错,我也带了一个人来,现在就在正岩别墅外。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让他与小沈比一比。谁赢,谁就留下做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
顾正堂听了褚怀山的话多少有些为难。
作为投资人之一,褚怀山有所担忧也属情理之中。毕竟珠宝公司的业务庞大,未来在内地、港岛、东南亚、澳洲等地都会开设很多店面,赌石顾问的能力至关重要。
但自己已经开出价码,现在又来这么一局,多多少少会给人一种出尔反尔的意思。
想了想,顾正堂看向沈愈,眼神中带着询问。“小沈,你怎么看?”
沈愈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一丝郑重之色,“晚辈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就按褚先生说的做就是了!”
说完,他又给顾正堂吃了一颗定心丸。“老板您放心,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绝对不给您丢脸。”
顾正堂听到沈愈喊他老板,先是微微怔了怔,不过马上就心情舒畅地大笑起来。“好好好!那我就看小沈你的精彩解石了。”
沈愈又看向褚怀山,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褚先生,既然您提出了这个要求,晚辈自当尽力而为。不过我也希望您能信守承诺,如果我真的切出了冰种黄阳绿的明料赢了比试,您可不能心疼我老板给我开的薪水与分成。”
褚怀山目视沈愈,露出一抹诧异,“好个后生仔,很少有年轻人有胆量这么跟我说话!好,我褚怀山说话向来算数,只要你能做到,我绝不食言。”
既然沈愈与褚怀山答应了这场比试,顾正堂便朝顾正岩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可以让褚怀山带来的那个人进来了。
顾家的人向来训练有素,行动极为迅速。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西装革履、中等身材、三十出头的男子跟在老管家身后缓缓走了进来。
此人国字脸,鹰钩鼻,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固定的节奏。一双鹰目透露出的满是自信与精明,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此人还有些异相,耳朵奇大,垂手过膝,而且,在他的鼻子旁有一道足有三寸的长疤,这道疤不但没有减损他的气势,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煞气、。
见到在场的众多大佬,他丝毫没有怯场之色,反而极为平静地做了一番介绍。
原来,此人是褚怀山亲自前往云省玉都市,从云省那位赫赫有名的翡翠王那里借来的人。
乃是翡翠王的爱徒之一,名叫冯玉堂。
褚怀山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后,冯玉堂马上扭头看向了沈愈。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彼此先是一波眼神杀,
一瞬间,二人中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在空气中交汇。
彼此仿佛在说:“这一局,我赢定了!”
第603 两胜者为赢家
沈愈和冯玉堂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却又充满挑衅的对视。
平分秋色,谁也没有怯场!
甚至沈愈略胜一筹。
从江岸别墅的生死危机,到营救顾青青的搏杀,以及在水底与裴玉琴同生共死,经历过无数次危险后,心脏早已如铁石般坚硬。
恐惧与紧张,都在一次次的危机中被锤炼得消失殆尽。
很快,两人又非常默契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向对方表示尊重。
这一细微的举动,却被在场的大佬们尽收眼底,不由得有些期待即将展开的赌石对决。
半斤对八两,这样才好看!
冯玉堂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从容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沈愈,“沈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沈愈接过名片,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除了电话号码外,只有两行字:玉都宝玉石协会理事:冯玉堂!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愈一边说着幸会,同时也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冯玉堂接过名片,一双鹰目微微眯了起来。无它,沈愈名片上的身份不管放到哪都是极为的唬人。
上面写着:
东江收藏协会会员。
楚州收藏协会会员。
楚州翡翠协会副会长。
高古拍卖集团首席鉴定师。
作为行内人,冯玉堂先把楚州翡翠协会副会长剔除掉了。
翡翠协会就是个民间协会,副会长这个头衔不值钱,唬别人或许可以,对他这个顶级行内人来说,无异于班门弄斧。
而且楚州在赌石界可谓是一片荒漠,根本没什么厉害的人物。
但是剩下三个身份的任何一个身份都不该是沈愈这么年轻就能拥有的。
东江是国际化大都市,有很多富商喜欢赌石解石。冯玉堂作为翡翠王的弟子,手上就有好几个vip客户,其中有一个叫林老板实力极为雄厚,每年花在收藏购买古董方面的钱,至少有个七八千万。
但就是这样,也没能成为东江收藏协会的会员。
对方还不生气,因为前面还有每年花两三亿玩收藏也进不去的。
这让冯玉堂对沈愈不禁又多了几分好奇与警惕,并从心里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他心中暗自思忖:“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身份,绝非等闲之辈。今日这场赌石,不可掉以轻心。”
“师父说过,赌石如同做人,最忌骄傲自满看不起。狗屎地里都能出高绿,何况面对的是行内的强大对手?从来没有什么阴沟里翻船,都是自己作死!”
想到这里,冯玉堂朝沈愈笑道:“沈老弟,古语有云,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虽然不是坐船却胜似坐船,能通过赌石认识,也算一场缘分了!这样,就由你先来挑选毛料吧!嗯,各挑三块毛料,两胜者为赢家,如何?”
沈愈将对方的名片放进皮夹,直接拒绝道:“如果我先挑选,那么就称不上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后边很可能还会继续扯皮!不如这样,咱们一起挑选,每人先选一块,谁解出来的玉肉好,那么就由谁先挑比试用的那三块原石!”
冯玉堂也不墨迹,“全切?”
沈愈点点头,“自然是全切,开窗、半切的那种赌涨,不值浪费裴先生与褚先生这些大佬的时间,掏出翡翠玉肉,让他们评判!”
冯玉堂笑了,“一言为定?”
沈愈探出手,“一言为定!”
冯玉堂倒是个行事干脆利落的人,他与沈愈握了下手,随后便径直朝着堆在一起的十几块毛料大步走去。
而沈愈却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有些意外的举动。他轻轻拉住裴玉琴的手,动作自然而又带着一丝亲昵,“走,琴姐,你帮我参谋参谋!”
裴玉琴那白皙柔软的玉手被沈愈当众握住的瞬间,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着甜蜜的感觉,仿佛两人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默契和亲近,但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不过,她还是很乖巧地跟着沈愈朝毛料堆走去,身姿轻盈,犹如画中仙子!
“启南,我又不懂赌石,没办法给你好建议的!”裴玉琴压低声音说道,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如同微风拂过琴弦。沈愈微微一笑,回应道:“没事,瞎选一块。”裴玉琴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嗔怪道:“那怎么行?顾先生给的待遇这么好怎么能瞎选呢?启南,你这首席赌石顾问的工作姐姐都羡慕!不需要天天工作,不需要考虑盈亏,无非就是缅国春秋两季举办翡翠公盘跟着裴家的商务精英团队飞一次缅国,以及施氏珠宝送来原石时把把关,衣食住行,全都不需要费脑筋,只管体验众星捧月就是了!”
沈愈听了裴玉琴的话,心中不禁苦笑一声。
其实刚才的他,就如同炭炉上的水壶,除了按照煤火的意思把水烧开后。顾家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优厚了,优厚到他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深知,一旦不答应,别人肯定会认定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的更多,而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就是大亨们的超绝手段,看似春风细雨,却让你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一种无路可退的境地。
但他也明白,既然接受了这份工作,这场赌石就必须要赢。
不过,沈愈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第一块毛料,他并不想太过惊世骇俗。他觉得这一局只要能稳稳地赢下来就好,没必要像赌石鉴宝小说中的主角一样,每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解石都大涨,那样岂不是等同于告诉别人自己有透视眼?
他想要保持一种低调的姿态,同时也为后面的赌石留下一些悬念和余地。
“琴姐,你随便选一块,咱就拿去解石!”沈愈笑着对裴玉琴说道,表情轻松自信。
起码给裴玉琴的感觉是这样。
情人眼中什么都是好的,裴玉琴眼波似醉,双手环抱沈愈的胳膊,娇嗔道:“好了启南,赶紧去选原石,大不了今天晚上姐姐给你做夜宵吃!辣子炒蟹、豉椒炒蚬,葱油饼,外加水果沙拉。”
话语中充满了对沈愈的关心和期待。
第604章 翡翠毛料的紫色宝光
解石厅内,灯光如昼,明亮的光线毫无遗漏地洒落在每一寸角落,将每一块原石都映照得清晰可辨,任何细微之处都难以遁形。
据王天远所言,这些原石皆是他在今日的秋季翡翠公盘上激烈角逐拍下的。
第一批已经运回。
第二批大约有七十多块料子准备在当地解石,他此次回国特意挑选了其中一部分赠给顾正堂。
在外人看来,无疑显示出俩人之间友情不错,价值上千万的毛料随意就送。
实际在明眼人看来,这未必不是生意场上某种维系关系的纽带。
在商场之中,很多看似正常的行为往往隐藏着诸多深意,王天远的出现摆明了是顾家证明自己有人脉,有资源。
而面前这十几块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料子就是证明!
沈愈目光大致扫过一圈,这十几块毛料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老坑种。
所谓老坑种,就是从人们发现比较早的矿场开采出来的毛料。
相比新坑出来的料子,这些矿场在长期挖掘中其料子的质量已经得到过证明,比如大名鼎鼎的帕敢场口,其黑乌砂不知道解出多少水头足,绿意盎然的高阶翡翠。
如此一来,老坑种的翡翠自然被买家所信任!
随之而来的就是料子价格特别的贵!
表现好的老坑种原石动辄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
扭头望去,此时的冯玉堂正全神贯注地研究一块足有14寸黑白电视机般大小的老象皮毛料。
神情极为的专注。
他先用干净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将整块料子擦拭得一尘不染,随后才拿起不同光色的手电,在不同的角度仔细地打灯。
动作流畅而自然,显然是经过长期的实战。
并且是标准的四步赌石法!
赌石,是一个极为古老行业,最原始被称作赌料。
只因翡翠玉料被石头紧紧包裹,无人能窥见其内部的真容。
于是赌石人通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总结出了四个关键步骤:辨厂口、观皮壳、掂手感、后打灯。
冯玉堂作为翡翠王的弟子,乃是科班出身。
他将这四大步骤执行得极为标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行家的风范,眼神中透露出也是专业与严谨。
而另一边,沈愈的动作就显得随意许多。
他看起来更像是半路出家的新手,只是随手抄起一块长约三十厘米的,宽约十五厘米,厚度约七厘米,满布灰尘的黑乌砂随意查看起来。
这一幕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人轻轻摇头,明显对沈愈的表现有些失望。比如施志康,他这种继承祖业的商人最喜欢冯玉堂这种科班出身的,天生有些看不起沈愈这种。
见到沈愈随随便便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有的人则露出讥讽的笑容,比如西门亭,以及施志康带来的几个手下。
反倒是顾正堂的表情却很是轻松,他与顾正岩兄弟二人有说有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担忧,似乎对沈愈有着别样的信心。
黑乌砂,亦称作黑乌沙,看毛料上的标识,当是出自帕敢场口。
帕敢场口属于历史名坑,在所有翡翠矿场中属于开采最早的那个。
原石以种好、色好而久负盛名。
眼前的这块黑乌砂毛料,表现也是不俗。
沙粒细腻如粉,皮壳紧致且富有质感,触手便能感受到其独特的紧实度。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毛料上还覆盖着一层油皮,这使得它在众多原石中显得格外独特。
可是,明明是冯玉堂先一步走过来的,但他却没有选。
而是选了另外一块老象皮。
原因也不复杂,黑乌砂这种料子可说是让珠宝商与赌石顾问们又爱又恨。
它固然容易出高阶翡翠,令拥有者一夜暴富。
但也有可能一垮到底,让投入的资金全部付诸东流。
这场比试以求稳为上,冯玉堂不选这块料子也属清理之中。
“既然冯玉堂不选,那么我也没必要用特殊能力鉴定这块,就当是兑子了。”
透视原石,消耗的目力特别的明显。
沈愈现在可以连续鉴定二十几幅古画,或者二十多件瓷器都不会感觉眼睛干涩。
但是连续透视三块台式机箱大小的原石后,就会有干涩感。
连续透视五块,眼睛会异常的刺痛,透视的清晰度也会大打折扣。
反正冯玉堂不选,暂时不去管它就是。
并且,沈愈比较期待特殊能力的“奖励”,那就是宝光的突然出现。
哪块料子出现宝光,那么再透视哪一块就是了!
沈愈将黑乌砂轻轻放下,目光继续在众多毛料中搜寻。随后,他又拿起一块黄沙皮毛料。
这块毛料有着典型的木那场口的特征,
木那场口的翡翠向来以高种水着称,这块毛料看上去也颇具潜力。
翻转一圈,沈愈发现竟然是个开窗料子。透过窗口,能看到一抹绿色,不过这绿色稍显偏黄,在翡翠行话中被称作“苹果绿”。
其质地为糯种,恰似煮熟的糯米稀汤,介于透明与不透明之间,有一种温润朦胧的美感。
糯种苹果绿在翡翠品类中算是中档翡翠,具备一定的市场价值。然而美中不足的是,玉肉上面赫然存在着裂痕。这或许就是这块料子未能最终解开的缘由。
裂,是所有珠宝商与赌石顾问的噩梦!
价值的百万的翡翠,一旦有裂,哪怕是小裂,瞬间就编制几倍甚至是十几倍。
这块料子,冯玉堂基本也不会下手,所以哪怕裂缝只是存在于表面,现在也没必要消耗目力去透视。
所以这块料子也被沈愈放下了。
突然,一抹耀目色彩映入他的眼中。
并非是常见的绿色,而是紫色。
沈愈抬眼一看,是在冯玉堂脚边的一块椭圆形毛料。
这块料子体积很小,大小与一个十倍大的猕猴桃差不多。
整体看起来极为的其貌不扬,灰不溜秋没有任何的赌性,让人在第一眼看到时就会嫌弃的走开。
这不,那块料子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冯玉堂的脚边,然而冯玉堂却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般,看都懒得多看。
甚至是不屑一顾!
第605章 感觉稳赢的冯玉堂
“琴姐,你看那块毛料如何?”
裴玉琴顺着沈愈手指的方向望去,刹那间怔愣了一下。
“启南,这块料子也太难看了吧?就好似一个异形的大冬瓜,你选它做什么?”裴玉琴皱起眉头,言语中带着对这块料子的嫌弃。
沈愈苦笑一声,“琴姐,狗屎地里还能出高绿呢,解石可不能仅凭外貌判断呀!”
裴玉琴微微侧过头,冲着沈愈翻了个白眼,而后带着几分娇嗔说道:“哼,那姐姐以后要是老了,变丑了,你会不会就嫌弃我?”
沈愈听到这话,心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顿时一阵刺痛。
他连忙急切地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握住裴玉琴欺霜赛雪的玉臂,双眸满是深情,甚至还隐隐带着些许埋怨,“说什么呢?你不过大我六岁而已,你老了,难道我不会老?
“让我说,咱们谁也别嫌弃谁。
“你看那些老人家,不都是女性长辈身子骨更为硬朗?说不定几十年后,我还得每天眼巴巴地喊,琴姐,我想喝米粥;琴姐,我想吃酱牛肉,到时候可就盼着琴姐你照顾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了晃裴玉琴的双臂,隐隐带着几分姐弟恋里求宠爱的味道。
裴玉琴双颊瞬间绯红如霞,整个人宛如一朵艳丽盛开的桃花,既欢喜又娇羞,她在沈愈耳边低声喃喃道:“姐只要还能动,就给你做!哪怕姐自己不吃,也不会让你饿着。”
站在不远处的冯玉堂把俩人的交谈一字不落全听进了耳朵里,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肉麻的感觉。
“这俩人说话也太肉麻了吧?难道现在谈恋爱都这样说话?”
然而,与此同时,他又着实对沈愈产生了几分钦佩之意。
这家伙的赌石水平当下还难以判断,但不得不说哄女孩子的手段着实了的。
瞧他和裴玉琴说话时的那副模样,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玩笑,把女朋友哄得是心花怒放满心欢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做到的。
“娘的,要是可以,倒是可以跟他请教一下,回去好哄一哄家里的那个黄脸婆!”
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脚边的毛料,这块料子他之前已然仔细看过,基本上没有任何显着的赌石特征。
或者说,这块椭圆形的料子根本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翡翠原石。
也不是其它宝石级别的矿石。
冯玉堂甚至怀疑顾家的人弄错了,把一块新坑里论个卖的砖头料给弄了过来。
为了防止漏宝,趁沈愈还没有过来取石,他装作无意地又拿起手电筒照了照。
没错,毫无任何赌性可言。
哪怕运气爆棚到极致,最多也就是切出豆种翡翠。
豆绿色估计都难以奢望,充其量也就是豆青罢了。
想到这里,冯玉堂又看了沈愈一眼。
此时沈愈恰好缓缓走了过来,矮下身去,费力地把石头抱在怀中。
“沈老弟,你这是玩真的?”冯玉堂禁不住问了一句。
沈愈点点头,似笑非笑却又言辞恳切的道:“冯先生,我觉得这块料子有很大的可能出高翠,所以就选它了。”
冯玉堂瞬间眯起了眼睛。
他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感觉思维有些混乱。
无法分辨沈愈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沈愈这家伙本身就有点魔怔,属于那种做事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轻人。
因为这事在冯玉堂看来,委实有些难以理解。
放着其它赌性大的料子不拿,偏偏对这样一块看起来毫无价值的毛料如此笃定。
难道他有透视眼?能看到皮壳下的东西?
这一切直接冯玉堂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说句心里话,无论沈愈选择第一块黑乌砂还是第二块黄沙皮料子,冯玉堂从某种程度上都能够理解。
毕竟,它们的赌性都相当大。
尤其是那第一块黑乌砂,其皮壳表现堪称卓越,甚至可以说是趋近完美。
仅仅是看着那皮壳,就仿佛能让人产生一种切开后全是晶莹玉肉且满是翠绿的错觉。
可惜,也正因为它的表现过于出色,冯玉堂心中反倒有些踌躇不敢选择。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块料子极有可能是那种令人头疼的靠皮绿。
所谓靠皮绿,就是在切开皮壳后,仅仅只有薄薄的一层玉肉,再往下,要么是普通的石头,要么就是品质极差的垃圾翡翠。
这种担忧并非毫无根据。
黑乌砂毛料向来如此,其特性便是充满了不确定性,赌石中常说的一刀天堂一刀地狱,在一开始就是形容黑乌砂的。
在清末民初时甚至有这样的说法:
出高绿,出人头地!
切垮了,白布裹身。
足以见黑乌砂赌石的风险之大。
并且还有其它更为关键的因素。
这块料子出现在这里,至少已经过了三次转手。
第一次是在场口开采出来时,矿主会聘请众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进行“审玉”,那些赌性超级好的料子往往会被矿主自己留下来解石。
第二次是在翡翠公盘上,届时会有无数的商家竞相角逐,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过这块料子。
第三次,王天远送给顾正堂时也必定会重点评估。
即便两人关系再好,王天远也不会轻易送出百分百能解出高档玉料的原石。
一块料子,历经这么多人的审视,却都没有最终将其解开,这已然足以证明,切开它所可能面临的损失大概率会远超过预期的收获。
冯玉堂能被翡翠王推荐给褚怀山,靠的不仅仅是精湛的赌石技艺,还有他外表冷傲但内心沉稳的性格特质。
在这一局中,他不敢贸然冒险。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他最终选择了手边这个有极大可能解出冰糯种瓜皮绿的开窗料子。
此次约定的是看谁解出的玉料好谁赢,但是并没有明确规定不准选择开窗料。
冯玉堂相信,自己的这个选择虽然相对保守,但却更为稳妥,能在这场较量中为自己赢得更大的胜算。
“沈老弟你……???”
从飞速的大脑运算中醒过来,冯玉堂想跟沈愈再聊几句,探一探沈愈的底。
哪知道人家沈愈已经抱着毛料转身走了,直接朝最近的一台崭新的线切解石机走了过去。
冯玉堂眼见沈愈真的是笃定地选定了那块料子,不由得轻轻摇摇头,随后关掉了手中的手电。
那块料子在他眼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他实在想不通沈愈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是这年轻人太过自负,又或许是他真的对赌石一知半解,仅凭直觉行事。
不用再继续观察下去了,在冯玉堂看来,这一局他已然是稳稳地胜券在握。
第606章 与玻璃种正阳绿一个级别
真的没必要再往下看了,这一局肯定是稳赢无疑啊!
冰糯种瓜皮绿对上狗屎地,要是不赢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咦?
狗屎地?
冯玉堂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沈愈所选的那块毛料,嘴角突然微微抽动了一下,心中顿时隐隐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就在这一瞬间,他又回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那句“狗屎地出高绿”的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狗屎地是开出过正阳绿甚至是帝王绿,但几率很小很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料子,开窗出来的玉肉堪称完美。
没有一丝棉絮,也没有任何裂痕,而且还是冰糯种,距离冰种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在翡翠的众多色调中,瓜皮绿堪称是深受年轻人喜爱的一种色调。
其价格也是极为的亲民,就拿普通的豆种瓜皮绿来说,一只手镯仅仅不过几千块而已。
这种价格优势使得它在市场上长期处于极为畅销的地位,更是众多珠宝店赖以走量的热门首饰品类。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
关于瓜皮绿实则存在两种说法。
其一,是指其颜色恰似西瓜皮那般,带有独特的色泽和纹理特征。
其二,则是专指如同西瓜皮那种纯粹绿色的料子,颜色纯正且浓郁。
冯玉堂的这块料子是第二种。
纯绿翡翠。
这一点就是难能可贵了!
要知道,当冰糯种与纯绿这两个特质相结合时,这块料子已然可以说是半步踏入高阶玉料的行列。
甚至毫不夸张地讲,即便称其为高阶玉料,想必也不会有人去过于较真。
此时,冯玉堂抱起自己选择的料子,又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心中默默念叨:没问题,这块料子绝对不可能输给一块狗屎地的!
此时,沈愈轻轻地将原石放置到解石机旁边的石桌上,随后扭过头,一脸关切地对裴玉琴说道:“琴姐,等会儿就要解石了,虽说这些机器都是最新的,可一旦运转起来,噪音还是会非常大的。
“不如去那边的玻璃咖啡厅里坐会儿,找佣人要些饮品喝,休息的同时可以很好的避免噪音对耳膜的伤害。”
顺着沈愈所指的方向看去,解石厅北侧有一个由顶级隔音玻璃打造而成的小型咖啡馆。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灯火通明,三四个顾家的佣人正在里面忙碌着。
沏茶的沏茶,磨咖啡的磨咖啡,还有的在烤炉旁做烘焙。
裴玉琴望着沈愈那专注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顺从地点点头,“那好,我在这里多少会让你分心,现在就去点一杯咖啡。
“对了启南,我给你要一些点心吧?从来到顾家别墅你人就没闲着,肚子肯定有些饿了。”
沈愈憨笑一声,“所谓知我者琴姐也,那就帮我要几个牛角面包吧,再要一杯红茶,我待会儿自己过去。”
话语中透着几分对裴玉琴的依赖。
虽然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是很长,然而共同经历的生死瞬间,却如同催化剂一般,直接让他(她)之间的感情得到了光速升华。
现在两人之间有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馨默契,不需要过多表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就能够心领神会,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等裴玉琴离开后,沈愈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透视”。
刹那间,蓝色光幕如同抽丝剥茧般缓缓展开,沈愈的目力直接透视到石头内部。
此刻,在这块毛料的中心位置,一个猕猴桃大小的紫色翡翠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通体没有一丝杂色,颜色均匀的令人惊叹。
无论是从上到下,还是从左到右,都呈现出一种完美的均匀色调,没有那种常见的上浓下淡或者下浓上淡的不均匀之态。
它的均匀程度,甚至让人觉得它不像是天然之物,倒更像是经过精心雕琢的人工合成产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里面的玉肉委实太小了一些,只有一个猕猴桃般大小。做镯子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做无事牌、吊坠、耳坠、蛋面这些小件。
但沈愈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毛料本身的体积就不大,玉肉自然也难以长大。
透视用的目力是鉴定古董的十几倍。
仅仅过了短短十几秒,沈愈就已经感觉到眼睛略微有些不适了。
虽然说不上刺痛流泪,但隐隐有些干痒,非常的不舒服。
这可能也跟今天舟车劳顿与帮顾正岩鉴定古董有关系。
缓缓闭上眼睛,稍作休息了十几秒后,再次睁开,眼前的景象让沈愈微微一怔。
随着透视清晰度的加深,翡翠的紫色竟然愈发的浓艳了。
“这是???”
沈愈心中满是疑惑与惊讶,紧接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不是吧,竟然是仅次于帝王紫的富贵紫!”
沈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块意外之喜的紫色翡翠,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兴奋。
本来以为只是一块单色调紫翡,哪知道竟然是一块极品!
玉肉的颜色叫作“纯紫”。
纯紫,意味着是最为纯正的紫色。
在赌石圈,它还有一个令人向往的名称:“富贵紫”。
“富贵紫”,顾名思义,其寓意便是只有那些身处富贵荣华之境的人家才有机会拥有。
这一名称,不仅仅是对其珍贵程度的一种象征,更仿佛赋予了它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从价格方面来讲,富贵紫的级别与玻璃种的正阳绿相当。
然而,富贵紫的稀缺性却是远超正阳绿的。
由于其玉料极为稀少,一年之中都难得见到几个,这种稀缺性使得它在价格上拥有了独特的优势,甚至还要超过玻璃种正阳绿。
大致估算下来,差不多能达到玻璃种正阳绿的1.5倍之多。
沈愈清晰地记得,今年端午节时,他曾参加过一个二流拍卖公司举办的翡翠专场拍卖会。
在那场拍卖会上,一个富贵紫的戒指蛋面,仅仅那么小小的一枚,最终竟拍出了75万的高价。
仅仅是一个蛋面便已价值不菲。由此推算,自己手中这块如猕猴桃般大小的玉肉,其市场价格差不多能达到1800万- 2300万之间。
第607章 何为翡翠王?
再看冯玉堂,为了求稳,直接挑选了那块瓜皮绿的开窗料子。
当然,也不能说他错。
并且那块料子也并非毫无优点,其冰糯种的质地,距离冰种不过一步之遥。并且是纯绿,综合来说,如果石头内部的玉肉没有裂的话,可算是一块半步高阶料子。
可是与沈愈手中这块珍稀无比的“富贵紫”相比,不论是在品阶方面,还是稀有程度上,都无法相提并论。
哪怕对方切出来五公斤的无裂玉肉,也不行!
所以在这场赌石对决的第一局里,沈愈觉得自己是稳操胜券。
“第一局,完美拿下!”沈愈轻声念叨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沈先生,顾先生让我来帮你解开这块料子。”
沈愈闻声望去,不禁微微愣怔了一下。
前来的解石师父竟是顾正岩的那位白发老管家。
“?”
“老爷子,由您来帮我解石?”沈愈打量对方,看他模样,年龄怕是将近七旬了吧?
别的不说,还能搬得动原石?调的好切石的部位?
再者说,一块毛料是七分底,三分艺。
解石师父的手艺若是不行,哪怕是帝王绿,一刀切下去也能给切垮了。
“不行!不问清楚,这料子绝对不能让他切。这块料子不是练手的普通的石头,而是决定谁先出手挑选剩下的毛料,万一这老爷子刷刷两刀把玉肉切碎,那么谁胜谁败真就不好说了。”
他紧盯着老管家,似乎在等待着老管家给出一个能让他放心的理由。
老管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是不是信不过我呀?怕解石过程中出了差错,优势瞬间化为乌有?
“这里就咱俩,你尊称我一句老爷子,老夫也就不喊你什么沈先生了。后生仔,其实这就是你看不起我了,告诉你,老夫当年也是赌出过两块玻璃种帝王绿的风云人物!”
“啊?”沈愈直接愣怔当场。
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两块帝王绿?
这事怎么听着这么玄乎?
要知道,在翡翠界,“翡翠王”的称号有一个衡量标准,那就是至少赌出过三块玻璃种帝王绿。
所谓事不过三,玻璃种帝王绿,在赌石行内极其罕见。
一个人能赌出一次,可称运气爆棚。但是解出两次,这绝不仅仅是运气所能做到的,必然有自己的超绝眼力。
而赌出过三次,那么此人就是有着赌石的绝顶眼力。
这位老爷子赌出过两次玻璃种帝王绿,如此成就,说是风云人物绝对不是吹牛。
不过沈愈心中也不禁泛起了疑惑。
这般人物怎么成了顾正岩家里的管家呢?
诚然,宰相门前七品官,顾正岩虽然名气不如顾正堂,但是资产并不差于自己的长兄。
能做这位港岛大亨的管家,并且被其信任,手中资源不会比一个几十亿的富商差。
可毕竟是屈居人下啊!
越想越觉得纳闷,沈愈目光再次落在老管家身上,试图从他的神态中找到一些答案。
可惜对方好似卖关子一般,直接来了个住口不言!
“老爷子,您有如此辉煌的经历,怎么会……”话到嘴边,沈愈又觉得有些冒昧,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这种事,涉及到人家隐私,人家主动说,自己听着可以。
但是人家不想说,贸然追问的话,无端惹人不高兴。
老管家好似猜到了沈愈心中所想,“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屈尊降贵成了顾先生家里的管家?”
沈愈点点头,不过这次彻底把好奇心压了下去,一副你想说就说,不说就拉到的样子。
老管家砸吧砸吧嘴,目光望着石桌上的毛料,好似在回味陈年往事。
沈愈看了眼冯玉堂,此人目前并且将毛料搬来,索性做好了倾听对方讲解往年经历的准备。
哪知老管家不紧不慢地取出一根竹质牙签,竟然悠然地剔起了牙,过了好一会才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本是琢玉世家出身,从风格上讲,不管是北派的大气磅礴、庄重典雅,还是南派的细腻精巧、灵动婉约,皆是都手到擒来。
“接触赌料之后,更是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奇才,不管是东南亚还是港岛,可谓一路平趟,魔挡杀魔,佛挡杀佛,甚至逼得当时的那位翡翠王都低头俯首。”
说到这里,老管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骄傲,但很快又被一抹黯然所取代。
“可惜啊,人心险恶。我中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鬼迷心窍般地将全部家产都押在了两块赌石上。
“结果那两块石头一文不值,瞬间从云端跌落尘埃,不仅倾家荡产,还欠下了巨额债务,曾经的朋友都对我避之不及甚至踩上两脚。”
说道这里,老管家叹了口气,“当时的我走投无路,被人追到港岛,若不是顾先生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救我,怕是早就横尸街头了。之后顾先生不仅帮我还清了债务,还给我家人一栋宅子。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甘愿留在顾家做一名下人,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沈愈咧了下嘴,“老爷子,真的假的?您这经历太玄乎了,听起来更像是网文中的重要配角,不太像是现实里发生的事。”
老管家将手中竹签轻轻一甩,竹签稳稳落入数米外的垃圾篓。
他微微扬起下巴,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老夫有时间跟你扯谎?这样跟你说罢,电影里演的都不如老夫的经历精彩!”
言语间,竟然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沈愈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丝崇拜,又像是在试探般地问:“那前辈您看我这块狗屎地的料子怎么样?”
老管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略显发黄的牙齿,“后生仔,考我是不是?”
说完,他把目光落在沈愈这块椭圆形毛料上,“这块垃圾料子一般人可不会选,因为它压根就没有翡翠赌料该有的外在表现。
“好听点的叫法是砖头料、狗屎地,若不是亲眼看到你是从这一堆老坑种毛料里挑出来的,更多人会以为就是一普通岩石。”
第608章 赌石圈里陷阱多
沈愈静静地听着老管家的描述,脸上神色平静,哪怕老管家直言这料子很垃圾,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着一丝年轻人少有的沉稳。
老管家见状,不禁有些奇怪地问:“后生仔,我说你这料子很烂,你为何不生气?”
沈愈耸耸肩,神色平静而淡然地回道:“晚辈为何要生气?前辈您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我这块料子若不是放到那一堆老坑种里,就是一块砖头料的命。
“甚至送给赌石的行家,别人都不一定愿意要。毕竟解石还得往里外面搭时间搭钱。”
老管家来了兴致,“小友确实有些意思,就算是事实,你一个年轻人难道就没点争强好胜的心?就算不是针尖对麦芒的讥讽我不识货,但怎么也得反驳我几句吧?”
沈愈心道这老爷子还真是童心未泯,索性直接反客为主,“前辈,您老说自己赌出过两次玻璃种帝王绿,那我这块砖头料您怎么看?是觉得能出绿,还是肯定切垮?”
说完,目光中透出一丝探究,然后紧紧盯着老管家,明显是想考证一下对方在赌石方面的见解。
老管家显然察觉到了沈愈话里的深意,他凝视石桌上的椭圆毛料几十秒,随后一字一顿地缓缓道:“你选的这块料子肯定不会出绿,但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红翡或者紫翡。”
沈愈听到这话,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这老头竟能预测到石头内部的玉肉?
这得多大的道行?
要知道对方可没有透视眼,完全凭借丰富经验和过人的眼力说出的判断。
天外有天!
绝对的天外有天!
与此同时,沈愈心中的疑惑越发强烈起来。
这般人物,如何会赌垮?
就算赌垮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他稍作思索,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是?”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沈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前辈,你赌那两块料子的时候难不成签了什么别的协议或者有附加条款的合同?比如赌不出某种高阶翡翠,就会被视为没有完成合同,需要赔付对方几倍的定金损失?”
“咦?”老管家双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在别的地方听过我的故事?”
沈愈直接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老爷子,我又不傻,你赌石眼力这么好,按常理来说肯定有不少的积蓄。哪怕买上两块相当于翡翠公盘标王级的高阶半赌玉料,顶天了你也就是亏上所有积蓄。
“就算借一些钱,但有毛料的残值在,也不至于落一个被人追债差点横尸街头的地步。所以我推测,您肯定是签了超出你能力范围的纸质文件,并且具备法律效力!”
老管家长叹一口气,“你说得没错。当年的我太过自负,解出两块玻璃种帝王绿后隐隐以半步翡翠王自居,结果就因为这份自负,中了别人圈套,被人设计陷害了。
“他们拿出一份极为诱人的合同,说只要我能解出他们指定的高阶翡翠就会照单全收。
“当时的我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没仔细看合同内容就签了字。
“接下来你也猜得出来,我不仅没解出合同上要求的翡翠,还陷入了巨额赔偿的危局。
“此时他们露出獠牙,动用各种手段追债,我倾家荡产后还是还不起,最后只能四处逃亡。
“若不是顾先生出手相助,恐怕真的早就性命不保。
“你看我白发苍苍,实则我不过才55岁,这头白发乃是赌石后一夜白头!”
沈愈听着老管家的讲述,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赌石界的陷阱真是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面对诱惑时,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被贪欲蒙蔽了双眼。
想到这里,沈愈目光中带着几分恳切,“前辈能不能详细说一下过程?晚辈也好从中吸取教训。”
老管家脸上浮现出一抹懊悔之色,“其实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连环局。首先,是一个曾经多次从我这儿购买玉料的珠宝公司老板找上了我,他说他店里来了内地的大客户,急需一块不低于五公斤无棉无裂的高冰种正阳绿的镯子料。
“然后,他还主动提出要先预付我 500万的定金。我呢,因为和他多次合作,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信任,就没要定金,只是答应帮他找找看。”
“没过几天我就被人邀请去一个毛料商人那里赌石,在那里,恰好看到两块高冰种正阳绿的半赌毛料,每一块的体积都不小于21寸的老式彩电。
“嘿,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当时的我,感觉老天都在帮我!”
沈愈皱了皱眉,插了一句,“老爷子,这么巧合的事难道你就没有寻思这里面有问题?”
老管家尴尬地讪讪一笑,无奈地说道:“要是平时,我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劲。可这次让我去的,是我从年轻时就很喜欢的一个女人。
“而且之前,在她牵线搭桥之下,我在那个毛料商人那里买过十几块料子出的翡翠都还不错。再加上我自己内心的贪欲作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陷了进去。”
说完,老管家懊悔地摇了摇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拧动保温杯的手都微微有些发颤,喝了几口热茶后方才镇静下来,接着讲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块半赌料子的价格定在了1700万。
“我盘点了一下自己的资产,除了房产外,大约能拿出1200万现金,正好差500万。于是我就把那个珠宝商喊了来,要求他付定金。
“可谁能想到,他却说现在他又找到一个客户,还签订了合同。我当时就恼了,这不是耍我吗?
“又是一番争吵,最终这个珠宝商答应可以付定金,并且愿意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购买。
“但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若我赌不出五公斤无棉无裂的高冰种正阳绿玉肉,就得赔给他三倍定金,也就是 1500万。我当时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想着自己的眼力与赌料的成色,就答应了下来,白纸黑字签了名字摁了手印。
“可等切开后,我直接傻眼了,一块是帝王裂,裂纹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
“另外一块则是靠皮绿,再往里的玉肉差得很。”
沈愈奇道:“这只能说用了阴谋,但还算不上什么连环局吧?若您真开出玉肉来,对方按照协议,肯定得买下的。让我看,这还是您的运气不好。”
老管家摇摇头,“要是我眼力不够也就愿赌服输,但是那两块料子被他们做了手脚。
第609章 我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事后我才知道,这伙骗子一开始是自行解石的,中间一刀切下去之后,竟是大涨的局面。
“众人在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处置时,意见出现了分歧。
“那个珠宝商主张继续解石,他有销售渠道自然是想把玉肉掏出来做成首饰,这样可以获取更大的收益。
“可是另一部分人则持谨慎态度,比如毛料商人不同意继续再解了,提议见好就收,每个人分个几百万,在港岛也好,内地沪海等大城市也好,星加坡也好,买下些地产作为养老的本钱!
“双方僵持不下经过一番协商妥协,由坑我的那个女人提议,不如在两块料子较为隐秘的地方开了个小窗,若是没问题就继续解石,有问题的话就再找人卖出去。
“然而这一开窗却发现了玉肉开裂的。
“下面自然是商议转手的毒计!而我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他们也不知究竟用了何种秘术,竟能将石皮重新贴合,从外面看上去基本毫无破绽。”见到这里老管家脸上又是浮现出一丝恨意!
他紧紧地攥起双拳,用力的程度使得手部的骨骼发出了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要把内心压抑的情绪通过这紧绷的拳头发泄出来。
“哎,说起来,这事主要还是怪我自己太大意了。珠宝商也好,毛料商也好,之前也有过不少往来,再加上有一个女人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处处嘘寒问暖,搅得我一时昏了头,所以才着了他们的道。
“最可恨的是,那合同里还有一行极易被忽略的小字,上面写明若达不到五公斤的玉料,这两块料子便归珠宝商所有。这一下,我可就等于直接跌入了万丈深渊,再无翻身之力!”
沈愈听后挠了挠头,有些感同身受的道:“前辈,您这经历有点像我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我们楚州有一条街,叫二香街,大部分都是做酒馆饭馆生意的。
“做的是天南海北来楚州收购药材客商的生意。
“哪知却是有个铁匠开了个打铁铺子,主要售卖锄头与铁锹。
“生意自然不好,每日也就只能卖出一两把而已。久而久之积攒了两百多把!
“但铁匠并不着急,还是每天按照熟练制作这些铁器。
“突然某一天,有人宣称在城外挖到了金子,并且还大方地把金块拿给众人观看。这一下子,这条街上的店家,不管是掌柜还是伙计顿时蜂拥而上,那卖锄头的人所有的锄头瞬间被抢购一空。
“然而,到最后别说挖到金子了,就连一个铜子都没挖出来。那些买锄头的人不仅白白浪费了买锄头的钱,还被那块地的主人找上门来,要求赔偿他的种子钱。
“卖锄头这个局是坑了一大堆人,而您遇到的这个设局的,却是逮着您一个人使劲地薅,手段真是防不胜防啊!”
老管家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沈愈惊得目瞪口呆,“这个局,那个女人的父亲也曾碰到过,不过他对上的是古董局,我这是赌料。
“当年是我帮她家重新振作东山再起。可谁能想到,最后他们竟然用同样的局又来坑我,这商海的人心真是险恶到了极点啊!”
说完这些话后,老管家的目光缓缓望向了不远处的冯玉堂。
尽管他的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心思细腻的沈愈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情绪上的那一丝细微波动。
说生气吧,似乎还没有到那种程度;说愤怒呢,也谈不上有多强烈。
但沈愈能感觉到,那其中蕴含着很强的一种厌恶。
是那种看到不喜欢的人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厌恶之情。
不管怎样掩饰,也无法做到百分百不让人看出来。
沈愈此时心中一动,这位在赌石界颇具资历的前辈特意跑过来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肯定是有原因的。
自己与他没有什么交情,对方没必要跟自己讲述这些成年过往!
难道?
难道此人跟冯玉堂之间有什么过节?
沈愈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老管家似乎看出了沈愈的想法,他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开门见山,“没错,这个姓冯的亲大伯就是当年那个坑我的珠宝商。
“虽说后来他看到我跟了顾先生后,可能是出于忌惮或者其他原因,主动将吞进去的钱给我送了回来。但是,我当年所遭受的那些折磨,那一夜白头的焦虑和痛苦,又岂是钱能弥补的?
“这些伤害已经刻进我的骨头里,永远也无法抹去。”
老管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接着说道:“那个女人出车祸死掉了,卖我料子的毛料商人癌症死了。就这珠宝商一家过的逍遥自在。
“这姓冯的如今想成为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先别管他的能力达不达得到,就凭他和他大伯与我的这段‘交情’,我廖万三也得祝你一臂之力!
沈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明白了,心中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
不得不说,自己的气运还真是不错,在这场赌石对决中,竟然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如此得力的帮手。
而且看这情形,廖老爷子是那种会全力相助自己的人。
意外之喜!
绝对一个意外之喜。
就如同廖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当年他所经历的那些差点让他家破人亡、甚至横尸街头的折磨,又岂是金钱能够轻易弥补的呢?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会像深深扎根在心底的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并且,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那种内心深处的恨意不仅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像一根刺一样,越来越浓烈。
每一次回忆起那段经历,痛苦和怨恨就会在心中再次翻腾,成为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而如今,冯玉堂的出现,无疑又勾起了廖老爷子内心深处的那些痛苦回忆,让他心中的恨意再次被点燃。
“好了,现在咱解石吧!”廖万三缓缓说道。
第610章 一个切垮,一个切涨
“小沈,姓冯的那家伙已经准备开切了。你这块料子准备怎么弄?”廖万三的声音陡然在沈愈耳边响起。
沈愈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的微微一怔,随后缓过神来,恭敬地问道:“前辈您怎么看?”
廖万三嘿嘿一笑,化掌为刀,做了个狠狠往下一斩的动作,“你问我?老夫当然是从中间一刀两半!
“就这么个小玩意,没必要擦拭磨石的。一刀两半,有玉就赢,没玉就让那姓冯的先选,轮到你选时,老夫自会全力助你,断无输理!”
沈愈有些目瞪口呆,好么,这位行内前辈看起来脾气温和,说话也是不紧不慢。
可是到了解石时,未免也太莽了些吧?
真这么一刀下去,里面的玉肉可就全毁了。
他低头看向廖万三,发觉对方蹲在地上一边比量,一边划线,好似真的想从中间来一刀!
“不不不,廖前辈,既然这料子呈椭圆状,依我之见,还是先切两边吧!”沈愈连忙摆手阻止。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就这块料子目前的表现来看,即便切边也都是石头,一点玉肉的影子都没有。
但这却是解石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步骤。
毕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沈愈直接在料子上画两道线,然后就轻而易举地精准切出玉肉,那别人会怎么想?
这岂不是等同于直接向众人宣告自己有透视眼这种神奇的能力吗?
沈愈就算再傻再笨,也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他深知自己现在还处于成长阶段,赌石圈尔虞我诈,藏拙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然,赢肯定要赢,但怎么赢却是需要讲究方法。
、
扮猪吃虎,先以弱示人,而后出奇制胜,方为上策!
廖万三听了沈愈的话后,揉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切两边,你的意思是认为玉肉在中间?”
沈愈自然不会承认,继续苟道藏拙,“不一定,也可能在左侧或者右侧。晚辈是这么认为的,先将料子的两头分别切开看看,有玉肉最好,没有的话,再在中间用角磨机去一下石皮,如果还是没有,那么就直接将其一刀两半。”
廖万三呲牙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嘴上却是一副嫌弃沈愈啰嗦的样子,“一块砖头料你小子还挺谨慎,行,我今天就是个解石的,你怎么说,就怎么按你说的做!”
说完,廖万三熟练地启动解石机的电源,等待机器自检完成后,拉开防尘罩,手脚麻利地用台钳将毛料固定。
仔细确定切割位置没问题后,在液晶屏幕上果断地摁下了切割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绝对的解石老手。
“滋!”
锯片切割石料发出的尖锐噪音瞬间传了出来。
不远处,顾正岩站起身,目光投向解石的方向,微笑着说道:“机器一响,黄金万两!大哥,诸位,既然小沈他们已经开始解石了,那么咱们也去看看吧?”
众人其实早就眼巴巴地盼着这句话了。
作为主人,顾正岩尚未开口之前,别人若是随意走动,不免会失了礼数。所以,尽管大家心里都好奇得像猫抓一样,也只能按捺着性子等待。
此刻,听到顾正岩发话,众人纷纷起身,向解石的地方走去。
当然,这些人都是顾正堂、施志康,还有褚怀山以及王天远带来的一些信得过的助手以及手下。
顾正堂等人依旧坐在木椅上品茶闲聊。
这时,沈愈这边的切石已经完成。廖万三熟练地拉开防尘罩,小心翼翼地将料子取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廖万三把料子放在地上,随后拿起一瓢清水,轻轻泼了上去。
清水瞬间将残渣与灰尘冲刷掉,化为泥浆滑落。
然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有些失望。只见那切开的两个边,皮壳是什么颜色,里面就是什么颜色,没有丝毫翡翠的影子。
“垮了!两个边都没翡翠,这是垮了啊!”施志康手下的一个赌石顾问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沈愈刚才差点成为施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若真成功了,那对他来说可就相当于抢走了他的饭碗。如今沈愈前两刀没切出翡翠,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褚怀山带着一个赌石顾问也凑上前瞅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虽然称不上完垮,但却不是个吉兆!这料子本来就小,两边没出绿的话,哪怕中间出绿,玉肉也不会太大。”
顾正岩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语气带了几分鼓励,“小沈这料子只是没出绿罢了,算不上垮,其它部位还是可能出玉肉的嘛!”
西门亭看到这一幕后,兴奋得想往上凑,仿佛要好好看看沈愈的“笑话”。
不过,他马上觉得后腰一疼,扭头一看,竟是叔父西门侯在掐他。只见西门侯压低声音警告道:“垮也好,涨也罢!有你的什么事?待会还有古董卖给顾先生,不要得罪那个姓沈的!”
西门亭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家叔父说得在理,只好悻悻地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站在一旁的沈愈静静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古井不波。他知道,这才只是开始,这块料子的秘密还藏在深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出绿了,出绿了!”
冯玉堂那边的料子也切出来了。
马上就有人激动的大喊喊出绿了。
不过马上有人反驳,“废话,那是半赌的料子,当然会出绿。像这种料子能否升值,一来看玉肉有没有裂或者棉,二来看种水有没有变化。”
众人听了这话,觉得有理,便都安静下来,等待进一步的观察。
冯玉堂这块料子还真出绿了!
有绿自然是看绿,刚刚围观沈愈的众人马上又围住了冯玉堂。
右侧整个切面全是绿色,而且那绿色十分纯正,是冰糯种的瓜皮绿,颜色鲜艳且均匀,看上去十分诱人。
“我去,涨了,大涨啊!”有人忍不住惊叹道。
第611章 巧夺天工的翡翠
冯玉堂的这块半赌料子真的出绿了。
并且是大涨!
绿一出现,瞬间如同磁石一般,将刚刚还围在沈愈身边的众人迅速吸引了过来,纷纷簇拥在冯玉堂的周围。
冯玉堂解石并未假手于人,而是亲自操刀。
翡翠王的规矩很特别,要求自己的弟子必须每块毛料都亲力亲为。
冯玉堂也不负众望,解石手法娴熟,无论是毛料上的划线,还是切割的部位,皆堪称完美的黄金比例。
切下的石皮上几乎没有丝毫玉肉的浪费,每一寸的切割都恰到好处,尽显其精湛的解石技艺。
“我去,涨了,大涨啊!不愧是翡翠王的弟子,这解石的手艺简直堪称神来之笔!”有人忍不住发出由衷的惊叹,声音中满是钦佩与羡慕。
“看这切面依旧是满绿,而且玉质细腻,毫无棉絮与裂纹,大涨无疑!”
随即,马上有人开始预测价格:“诸位,这块料子按照市价怕是得300万吧?”
“呵呵,三百万可买不到,这种半步高阶翡翠的料子,至少也得380万!并且还是目前的价格,若再切一刀还是这样的翡翠,那么会直接突破600万!”
一时间,冯玉堂瞬间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看到众人震惊的表情,以及各种惊叹的话语,虽然冯玉堂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平静如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内心还是极为欢喜的。
没有人喜欢拍马屁。
但是被人拍,也没人喜欢拒绝。
冯玉堂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人群,看到大家那震惊和羡慕的表情,心中的满足感愈发的浓烈。
尤其是看到沈愈那边那块接近切垮的料子,嘴角的一抹得意再也掩饰不住,微微上扬的弧度透露出他此刻的得意之情。
沈愈不为所动,目光依旧坚定地落在自己的料子上,心中并没有因为冯玉堂那边的情况而产生波动。
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小沈,接下来你想怎么解?”
沈愈没有犹豫,“从中间磨下石皮,看看下面有没有玉肉!假设有,最好!没有的话,一刀两半!”
廖万三下意识的去拿角磨机,不过沈愈先一步拿了起来,“廖前辈,擦石有危险,你年纪大了,我来!”
沈愈神情专注地戴好防护面具,随后干净利落的将毛料放置在带有台钳的解石台上,并将其稳稳固定好。
看着沈愈熟练的手法,廖万三禁不住暗暗点了点头!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
就沈愈这手法,一眼就看出至少解过几百块毛料。
并且沈愈一定解出过高阶玉料。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愈检查了一下角磨机的磨片,准备开始擦石。
在正式操作之前,为了更精准地确定玉肉的具体部位,沈愈再次动用了他的透视眼。
透过特殊能力,沈愈愈发确定玉肉的形状和大小都如同猕猴桃一般,极为的有趣。
唯一不同的便是颜色。
常见的猕猴桃是充满生机的绿色,而这团玉肉紫色。
“这料子真的是有点巧夺天工的意思,翠玉白菜还需要雕刻,这块玉肉直接取出来就是一件顶级艺术品!”
继续观察,玉肉的下侧仅有薄薄的一层皮壳,只需角磨机轻轻触碰一下,便能很快让玉肉显露出来
然而,上侧的情况则大不相同,差不多有两厘米厚度的皮壳覆盖着。
经过一番审慎的思索,沈愈内心笃定,依旧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过于张扬,引人注目。
所以他决定从毛料的厚层着手擦石,并且极为谨慎地规划只擦去五毫米的厚度。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总之一句话,赢是一定要赢,但能苟则苟!
深吸一口气,沈愈按下了角磨机的开关。
瞬间,研磨片与毛料皮壳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声响。
众人静静地等待。
终于,尘土渐渐散去,大家迫不及待地将目光聚焦在毛料上。
可惜,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毛料依旧是那毫无生机的石头色,没有任何让人惊喜的变化。
这一幕,立刻引发了围观人群的阵阵哗然和议论。
“垮了,这下基本是完垮,就这点能耐还想跟翡翠王的弟子比?太自不量力了吧?”一个尖锐的声音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垮是必然的,一块砖头料难道还期望能切出绿来?要是如此的话,砖头料就不是砖头料了。”
也有人对沈愈的选择感到极为不解,“放着那么多好料子不选,偏偏选一块狗屎地的料子,完全不值得同情啊!”
“让我看啊,这个后生仔跟本不会赌石,只要懂赌石,哪怕不精通至少也会选那块黑乌砂!”还有人在一旁自以为是的评头论足,仿佛自己才是赌石行家,而沈愈则是个赌石菜鸟。
这些围观的人群中,大多数人与沈愈素昧平生,可以说毫无瓜葛。然而,人性往往就是如此,在看热闹的时候,总是期望场面越热闹越好。
看解石的时候,就一心盼着翡翠出现。
一旦没看到期望中的结果,就觉得自己的时间被白白浪费了,于是便会毫不留情地发出各种讥讽之语。
哪怕沈愈并没有冒犯他们分毫。
沈愈对这些好似菜市场般嘈杂的杂音充耳不闻!
手执角磨机的他非常的冷静,似乎在寻找更好的擦石点。
可是,在很多人眼中,这已经是处于懵圈的表现。
马上又是一波讥讽袭来。
沈愈依旧唾面自干。
其实沈愈要的就是这般。
围观者的质疑声越多,就愈发证明他只是一个稍稍有点眼力外加运气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拥有透视异能的“怪物”。
误解和轻视,对现在的他来说,恰恰是一种最好的掩护!
让他能够在不引起过多关注的情况下,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赌石。
松开台钳,麻利的翻转毛料,再次固定。
角磨机研磨片贴着石皮擦过,一抹紫色瞬间耀目而出。
第612章 震惊全场,富贵紫
“涨了?”一声诧异的惊呼打破了现场短暂的平静。
本来在冯玉堂那边围观的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愈这块不被看好的料子。
在这些人的固有认知中,砖头料是不可能涨的。
然而,现实却令人瞠目结舌,它偏偏就是涨了。
“稀罕事啊,这块砖头料竟然涨了?”
“不是涨与不涨的问题,我没看错吧?这砖头料竟然开出了紫色翡翠?”
听到是紫色翡翠,大家的好奇心被瞬间点燃,丢下冯玉堂直接围拢了过来。
有的人恨不得趴在石头上观察。
“真的是紫翡啊!这是紫罗兰吗?若是这样的话,哪怕这块毛料里面的玉肉只有拳头大小,两边就是不分胜负。”
“应该不是,紫罗兰是粉紫色或者蓝紫色的,这块料子明显不是。我这枚吊坠才是紫罗兰!”有个跟着褚怀山来的中年人,看样子对珠宝行业颇为了解。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拿出自己的一枚吊坠,认真地对比着颜色差异,随即马上否定了上一个人的说法。
沈愈不管这些,继续擦石,随着皮壳一点点褪去,这一次毛料露出的紫色愈发明显了。
“不对,不对,这怎么有点像是紫翡中价值连城的‘富贵紫’啊?”
“不可能!富贵紫之所以叫作富贵紫,就是它天生就是玻璃种。换句话说,只有玻璃种的纯紫色翡翠才能叫富贵紫。
“这也让它在翡翠中是仅次于帝王紫的存在,基本相当于绿翡翠中的玻璃种正阳绿。
“施氏珠宝每年售出的翡翠饰品与镶嵌翡翠饰品接近八十亿元,切石的投入也接近二十亿元,可从我入职施氏珠宝这七年时间,整个施氏珠宝还没有自己切出一块富贵紫!”说出这番话的正是施氏珠宝那位刚才还在讥讽沈愈的赌石顾问。
他此刻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管所说的内容准确与否,只是一股脑地将这些信息倾泻而出,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强调富贵紫的稀有,并以此证明沈愈不可能切的出富贵紫。
“这也说不定,俗话说得好,狗屎地出高绿,很多帝王绿都是从这种砖头料里解出来的,出一块富贵紫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的事!”说话的是王天远带来的人,明显是偏向沈愈。
随着玉肉的面积越来越大,一块色泽纯紫的紫翡在众人面前渐渐显露而出。
等沈愈关掉角磨机电源后,廖万三一瓢清水泼了过去。
水染翡翠,紫色仿佛瞬间被激活,水珠在翡翠表面滚落,宛如清晨的露珠在紫色光幕上游动,为这块大部分被岩石包裹的紫翡增添了一份灵动之美。
因为天生就是玻璃种,可说是晶莹剔透兼具浓郁醇厚,完全是一种完全无法用文字形容的美!
“色泽纯紫,没有一丝杂色!果不愧是堪比甚至是力压玻璃种正阳绿般的存在,稀世奇珍,绝对的稀世奇珍!”廖万三直接飙起了演技。
他嘴巴大张,犹如淘金者碰到了狗头金一般惊喜。
沈愈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尴尬,这位廖前辈的演技实在是过于浮夸了些。
说起演技,沈愈自问要强一些。
这一次,沈愈故意装作有些犹豫不决,仿佛要做出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终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伸手拿起特制的手动解石机在没有事先划线的情况下直接对毛料进行手动切割。
切割过程中,砂石不断地撞击着他的防护面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沈愈的手却一直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颤抖。
他专注地操作着解石机,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又坚定有力。
这块料子并不大,在沈愈熟练的操作下,不过一分半钟的时间,料子就被一分为二。
一半较长,一半短。
当短的那一半分离后,在长的这边赫然露出一抹浓浓的紫色。
紫色浓郁且鲜艳!
“我去,又涨了!”不知是谁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一次的声调高的离谱!
甚至顾正堂、施志康、褚怀山、王天远都被这一声吸引了过来。
施志康走在最前,当他看到这块毛料露出的富贵紫翡翠玉肉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顾正堂tm的是走了狗屎运还是祖坟冒青烟?一个年轻人随便给他解了一块砖头料,竟然出了这么一块堪比玻璃种正阳绿的富贵紫。
还没有裂跟棉。
自己的珠宝公司,每年在翡翠原石上的投入少则十几亿,多了会达到二十几亿,但是富贵紫或者玻璃种正阳绿这种级别的毛料一块也没有解出来。
碰到高端客户的有需求,往往还得去赌石商那里花高价去买明料。
明料价格高昂,根本就不赚钱。
有时候为了留住客户还会亏一点。
越想越气,施志康盯着自己带来的两个赌石顾问,一双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
“废柴,全部都系废柴!年年拎我几千万嘅薪水,不但赌不出好料子,还年年要加薪,等我回去就全部将你哋炒咗。”
施志康心里喷火。
顾正堂“天远老弟,我这还没给小沈开薪呢,小沈倒是先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啊!我这得怎么表示才好呢?”
看样子,顾正堂对王天远为他推荐的未来的集团首席赌石顾问十分满意。
王天远咧着嘴,满脸都是无奈的苦笑,“顾兄,首先你不得对我表示一下?我可是把压箱底的毛料都给你送来了。哎,早知道这料子能切出富贵紫来,说什么我也得留着自己切!”
顾正堂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褚怀山却是咂咂嘴,故意调侃道:“天远老弟,明明是把库房的砖头料弄来充数,现在切出翡翠又成了压箱底的料子。”
王天远一听,马上叫起了撞天屈,“褚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不能平白诬陷好人啊。这料子外表看起来是不咋地,但极容易出红翡或者紫翡,我这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挑选出来的,哪能是凑数?”
顾正堂哈哈一笑,扭头朝身后一个戴着无框眼睛看起来极为精明的中年人道,“乘安,记下来,为了感谢天远老弟帮我物色到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赌石天才,他的原始股比例从4.5%提高到5%。”
第613章 勾心斗角
“顾兄,股份已经确定,这怎么可以随意更改?”
听到顾正堂想要更改持股比例,王天远本能的想要推辞。
然而当他刚张开嘴准备说话时,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瞬间收声。
因为收的太急,甚至咳嗽了几声。
无它,顾正堂刚才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
要知道在顾氏珠宝,顾正堂出资高达65亿零五千万,从而持股65.5%。
褚怀山出资30亿,持有30%的股份。
而他王天远出资4.5亿,占股比例仅为4.5%。
由此不难算出,在这里,1%的股权就相当于一亿元,那0.5%自然就是5000万。
顾正堂的一句话,王天远此次等于直接获得了5000万的财富。
不过,王天远内心激动的缘由并非是这5000万。
他的身价虽比不上顾正堂与褚怀山,但也拥有大几十亿的资产。
5000万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他来说只是自己公司两三个月的利润罢了。
真正让他激动不已的是多出来的这百分之五的股权。
这些完全不能用5000万来简单衡量。
原因很简单,按照约定,顾氏珠宝的净利润是按照实缴的出资比例来进行分配的。
假设顾氏珠宝明年的利润是50亿,按照王天远所持有的股份比例,他能拿到2.25亿的利润分配。
可若是按照现在增加5%后的持股比例来算,他的利润分配将达到2.5亿。
看似仅仅多出了2500万,对他们这个级别的富豪而言这笔数额也并不是多么的惊人。
但关键在于,这仅仅是一年!
往后还有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利润分配,甚至可以传给子子孙孙。
如此长远的时间跨度下来,累计增加的财富可就多了。
所以王天远在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了,直接选择了沉默。
他揉揉鼻子,脸上尬笑两声,一个字都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机会难得,错过或许就不再有了。
也就是现在顾正堂高兴,换另外一个场景,哪怕他出两亿也换不来这0.5%的股份。
抬眼朝沈愈看去,王天远特别的庆幸,“小沈啊小沈,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
此时的王天远心中颇为感慨,若不是沈愈在解石这个关键节点发挥如此关键的作用,他又怎么可能获得如此巨大的利益呢?
可说充满了感激之情。
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回馈一次沈愈!
不不不,不能是以后,等什么时候去楚州,去他店里买上一批古董,也算是投桃报李!
滋啦!
解石的声响持续响起。
此刻,整块翡翠料子只剩底部还粘连在石头上。
沈愈站在解石台前,正在全神贯注地切割玉肉。他眼神犀利且专注,紧紧盯着眼前的料子,手中的角磨机在他的掌控下,简直运用得出神入化。
无论是角度刁钻的斜切,还是沿着玉肉边缘的竖切,亦或是用手持电动磨机轻柔地打磨粘连在玉肉上的石皮,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完全可称:行云流水。
在场的众人原本大多对他抱着一种轻视的态度。
无它,太年轻了。
二十多岁,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才多少年?
然而,随着沈愈的操作渐入佳境,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逐渐从轻视变为惊讶,再到后来的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竟有着如此高超的解石技艺,每一个动作都丝毫不逊色于翡翠王的弟子。
终于,随着沈愈小心翼翼的用琢玉刀将翡翠从石头上取下,一块富贵逼人的翡翠缓缓显现在围观的众人面前。
料子呈椭圆形,好似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摸起来略带粗糙感。
最为神奇的是,这块料子还有一枝类似猕猴桃的根茎,堪称老天特意为其增添的一抹灵动之笔。
不知是谁惊诧的喊了一声,“这块富贵紫怎么像是一个染成紫色的猕猴桃啊?”
“咦,确实像!”
“不,这已经不是像了,完全就是啊!!”
“巧夺天工,古人诚不欺我!”
顾正岩极为喜欢翡翠,他离的也比较近,直接将翡翠捧在手心,有些情不自禁的道:“宝物天成呀,真系宝物天成呀。
“也只有天工才能这般精妙,若是经过人工雕琢,就算系世上最顶尖之工匠,也肯定冇这种神韵嘅。”
说完,他将翡翠递给自家大哥,“大佬,恭喜你,刚开珠宝公司,第一块翡翠就是富贵紫,象征富贵长久!对了施兄,你说是不是啊?”
施志康感觉肺管子都要气炸了,他本就因诸多不顺而满心愤懑,此刻又被顾正岩这看似无心实则话里有话的询问所刺激,一口怒气直接如火山喷发般涌上心头。
然而,施志康毕竟是在港岛珠宝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久经商场的他深谙处世之道,他强行压住怒火,短短几秒钟就换了一幅亲切和蔼的笑脸,“正岩说得没错,这富贵紫之所以比玻璃种正阳绿还要珍贵几分,其中它本身稀有固然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在于它所蕴含的寓意。
他微微停顿,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继续说道,““对我们华夏人来说,不管是‘富’还是‘贵’亦或是‘紫’皆是大吉大利的象征!
“诸位,咱们华夏儿女一生拼搏奋斗,所追求的不就是富贵吗?
“‘紫’这个颜色在古代就有着特殊的含义,它一直都是贵气的代名词。
“你们想想,在古代,紫色官服可不是一般官员能穿的,往往只有宰执之类的高官显贵才有资格身着紫色官服,完全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
“富贵紫翡翠将‘富、贵、紫’三者合一,无不预示着正堂兄的珠宝公司将会财源广进,生意昌隆!
“这是上天赐予正堂兄的一份厚礼,我们都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嘴上这么说着,施志康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并且马上说出一句让全场震惊的话来,“正堂兄,我施氏珠宝愿意出价4000万买下你这块翡翠,还请成全小弟?”
第614章 非常意外的人
顾正堂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说道:“4000万?志康老弟,你我相识已久,你也清楚我对翡翠的痴迷程度。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翡翠,乃是可遇不可求的造化之玉。你即便想买,也得容为兄考虑考虑呀!”
他顿了顿,目光仍停留在翡翠上,“这样吧,待我细细把玩一段时间后,再慎重斟酌这件事。”
顾正堂这一番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兵刃,瞬间将施志康之前精心铺垫设计的局面斩得粉碎。
他不明确的拒绝,却也不给予肯定答复的态度,直接让施志康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本来他是想趁着顾正堂高兴,偷鸡一把将这块料子买下来。
施家几代人都玩翡翠,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块玉肉完全不需要雕琢,直接收藏等着升值就可以。
等过几年找个机会上拍卖会,拍出个两三个亿绝对不是问题。
可顾正堂完全就是个老狐狸,一句慎重斟酌就堵死所有的话。
再进一步追问,会显得过于急切。
并且也会在众人面前失了他珠宝大亨的风度。
此刻,施志康心中颇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苦意,只能强颜欢笑,把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劝说之词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解石厅东侧,有一扇宛如屏风般的玻璃墙幕。
从外面看去,它并无特别之处,不过是看似普通的装饰罢了,顶多会让人觉得其价格或许稍高一些。
然而,若是身处墙幕之内向外望去,却能将外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墙幕之后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面积足有上百平米,所见之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足有数千本之多。
靠近玻璃墙幕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造型小巧精致的红木方桌,其材质优良,纹理细腻,看包浆当是一件有年头的老家具。方桌两侧,各有一张花梨木太师椅,古雅的色泽和精美的雕刻,为这一方空间增添了几分庄重。
太师椅上坐着两位相貌极美的女人。其中一位年纪稍大,大约三十一二岁的模样。她青丝如瀑般披肩而下,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虽是淡妆,却更显清新脱俗,一身职场女士西装穿在她身上,完美地勾勒出她那极为妖娆的曲线。
此刻,她的双眸紧紧盯着远处正在喝咖啡的裴玉琴,眸子里的情绪复杂难辨,有嫉妒,亦有羡慕。
旁边的女子明显要年轻一些,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她画着冷艳浓妆,红唇似火,粉腮如桃,睫毛染得恰到好处,没有佩戴美瞳,却更显双眸清澈明亮。
她身着粉色上衣,外搭中短裙,那裁剪合身的服饰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给人过于张扬之感,又能展现出青春的活力与性感。修长浑圆的双腿在白色帆布鞋的映衬下,更显青春活力,同时又兼具一种别样的性感魅力。
若是沈愈在此,见到这个冷艳浓妆的女孩定会大吃一惊。
不是别人,正是与沈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李晴儿。
前阵子,沈愈本想邀请李晴儿来东江自己的别墅做客,还打算让裴玉琴与她好好谈一谈。可李晴儿却说自己正在全国自驾游,婉拒了沈愈。之后,沈愈打电话给李翰林李老,这才得知,李晴儿那二十多年未曾见面的母亲突然来到楚州,泪流满面地想要与李晴儿相认。
李晴儿一开始坚决不想认这个母亲,毕竟她在生下自己后就狠心离开。
二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得到一丝关心。
但随着时间推移,李晴儿的态度有了一些松动,甚至还和母亲一起去了外省探亲。可万万想不到,如今她竟出现在了港岛,而且还是在大亨顾正岩的地下恒温藏书室中。
“心怡姐,我把启南推荐给舅舅,说他鉴宝无双外加赌石玉圣,你还以为我说谎,现在相信了吧?”李晴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一抹得意。
顾心怡扭头看了李晴儿一眼,眼中露出一抹柔美的宠爱,“他呀,还跟我打过网球呢。那时我都上大一了,他才十四五岁,可就是这样,他愣是打了我两局6:0,把我都气哭了!”说到这里,顾心怡不禁轻轻摇了摇头,仿佛那时候的场景就在眼前,有尴尬,却也有一丝怀念。
。李晴儿的目光从顾心怡身上移开,再次看向玻璃墙外的解石现场,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她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些许焦急地对顾心怡说道:“心怡姐,你看舅舅,他虽然现在看起来满心欢喜的,可为什么还不把这件事给定下来呢?这样悬而不决,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顾心怡听了,脸上不禁泛起一丝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看着李晴儿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带着几分揶揄地说道:“晴儿啊,你就别瞎操心。人家沈愈早就有了心上人,而且连婚期都已经定好了呢,甚至我都听说他们的婚房都已经装好。你看看你,现在还上赶着往前凑,这又是何苦呢?”
李晴儿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一双美眸眼透着一种坚定,“心怡姐,你不懂。我喜欢启南,是打心眼里希望他能过得好。至于他最终和谁在一起生活,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只要能看到他幸福快乐,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顾心怡轻轻抬起玉手,优雅地抚了抚额头,眼中满是无奈地看向李晴儿,轻声说道:“傻丫头啊,你只想着他幸福,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结婚了,那就意味着他会永远地从你身边离开。
“到那个时候,你若还想和他有什么接触,先不说他那位美的能迷死人,连我这个女人都嫉妒的未婚妻会不会同意,就单是你祖父那里,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别的暂且不提,光是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就是你祖父无法容忍的。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那样的境地呢?”
李晴儿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愈,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淡且坚定:“我又没打算做什么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我只是把启南当作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能偶尔和他聊聊天,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可以了!我就不信,玉琴姐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连我去见启南都要阻拦,不让我进门?”
第615章 小沈,我这别墅的风水如何?
“顾兄,这场比试的结果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小沈实力非凡,赢得毫无争议,按照规矩,就让小沈先选吧!”褚怀山目光坦荡,带着几分认赌服输的豁达说道。
哪知顾正堂却是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的话来,“不选了,珠宝公司的发展需要多方助力,没必要只设置一个赌石顾问,小沈与小冯都来吧。
“小沈的待遇按照我之前所说的那般,至于小冯,老褚你看着给就可以!”
声音沉稳有力,宛如洪钟大吕在众人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彰显出他作为顶级港岛大亨的非凡气魄和独到眼光。
这一番话,直接让冯玉堂整个人都怔住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脸上写满的意外与不可置信。
其实现在的局面,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沈愈看似走了狗屎运,一块砖头料解出了富贵紫这种顶阶翡翠。
但这只是外行人的看法罢了!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所谓赌石靠运气只是忽悠不懂行人的。
作为翡翠王的弟子,打死他冯玉堂也不信沈愈是靠运气在砖头料中赌出的富贵紫。
换句话说,沈愈必然有自己独门选石秘术。
这一点毋庸置疑!
接下来按照规矩是在让沈愈先选毛料,在这个前提下,他冯玉堂基本毫无获胜的几率了。
一旦输了,师父那里完全不好交差!
如今能在不输的太难看的情况下还能顺利成为顾氏珠宝的赌石顾问简直可说是侥幸外加意外之喜!
就连一直淡定从容的沈愈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与钦佩。
顾正堂不愧是在商界翻云覆雨的顶级大亨,就说这行事就极为大气,有着商海纵横披靡的战略眼光。
站在顾正堂的立场上思量,人才是越多越好!
翡翠王的弟子,必定有真才实学,既然愿意来他的公司效力,就没必要从手中溜走。
珠宝公司的业务繁多,事务庞杂,仅靠沈愈一个人,就算他有三头六臂,累到精疲力竭,也难以做到面面俱到。
况且沈愈也根本不会这么上心。
而有了冯玉堂的加入,可以在沈愈无暇顾及之时,完美地填补空白,确保公司的翡翠业务的原料供应顺畅无阻。
并且珠宝公司的经营之道不能只着眼于高档首饰,高档翡翠不可或缺,但真正能为公司带来持续利润,撑起销售业绩半壁江山的,还得是那些中产们能买得起的中低档翡翠。
从这方面来看,冯玉堂在赌石方面的能力和经验就显得非常合适了。
“小沈啊,今日你可真是给咱们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开门红的奖励,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给。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说说吧,你想要点什么?”顾正堂满脸笑意,他小心翼翼地将富贵紫翡翠交给身后的手下,带着几分若有兴致的神情朝沈愈问道。
沈愈微微躬身,神色谦逊而诚恳,“顾先生,我身为顾氏珠宝的赌石顾问,为您选石解石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实在不需要什么开门红的奖励。”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顾正堂听闻此言,心中对沈愈又多了几分赞赏,他笑着摆了摆手,“那可不行,你可知道,这块翡翠可不是一般的宝贝,上拍之后,那价值可能高达两三亿甚至更多呢!如果我这个做老板的对此无动于衷,不表示一下,传出去,别人肯定会说我顾正堂是个吝啬之人。这样吧,我给你一张两千万的支票,再加上天元送我的这些翡翠毛料,你看如何?”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话语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
沈愈刚想再次拒绝,这时,裴玉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她手中端着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还有一份精致的牛角面包。“启南,长者赐,不敢辞。顾伯伯一片好心,既然他已经开口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地下恒温藏书室。
李晴儿看到尘埃落地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顾心怡调侃道:“晴儿,你不出去跟你的启南哥见一面,诉一诉衷肠?相偎又相依的那种?”
李晴儿羞的瞬间霞飞双颊,挑起俏脸哼了一声,“表姐,你好歹才29岁,怎么跟那些每天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一般。”
顾心怡却不依不饶,继续逗她,“你若不去,我可去了?倒是我要抢过来,你可不能吃醋!”
李晴儿反倒平静了下来,“玉琴姐拿捏启南死死的,心怡姐你可不是对手!”
顾心怡耸耸肩,没有说话,似乎对李晴儿的回答并不在意。她转身看了一眼书架,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去几步,随手抽出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孙子兵法!”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书名,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听她低声喃喃:“这世上的事,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
别墅门口,两盏老式煤气灯的灯光撒在地上,让方圆十数米内亮若白昼。
顾正堂等人的车队缓缓远去,尾灯的红光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静谧。
夜风吹过,极为寒凉,裴玉琴微微朝沈愈缩了缩身子。
沈愈赶紧打开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门,从里面取了一件呢绒风衣,动作轻柔地帮裴玉琴披上。
裴玉琴将风衣裹得更紧了些,有些感动地看了沈愈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满是温馨。
“顾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跟琴姐明天再来拜访!”沈愈朝顾正岩恭敬地说道
顾正岩却无奈地苦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小沈啊,西门侯带来的还有几件珍玩,你也知道,这种事找行家才放心。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小沈你再辛苦一下,帮我再看一看!”
沈愈倒是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表现,神色依旧从容淡定,“没问题顾先生,您先请!”
他心里明白,刚收到人家兄长两千万的支票,还有那十几块珍贵无比的老坑种的料子,不过是帮忙鉴定一下古董,于情于理都完全没理由拒绝。
裴玉琴挽着沈愈的胳膊,紧紧地挨着他,也没有任何的不情愿,甚至心情很高兴。
虽然顾正堂没有明说沈愈是否是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但一句“小沈的待遇按照我之前所说的那般”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愈,就是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
月色如水,皎洁的月光洒在别墅院子内,别有一番韵味。
走回别墅,经过院子“七星运财”小风水局时,顾正岩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开口道:“小沈,你觉得我这宅子的风水如何?”
看似不经意,但沈愈感觉顾正岩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第616章 宅子风水有问题
看似不经意,沈愈却敏锐地察觉到顾正岩提出关于宅子风水的这个问题似乎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甚至可能问询宅子的风水问题,要比给他鉴定古董珍玩还要重要。
换句话说,看风水才是找自己来的目的,鉴定古董不过是个由头!
此时,月色渐浓,洒在院子里,让气氛多了一份凝重。
“顾先生,您这宅子选址没什么问题。”沈愈环顾四周异常肯定的道。
“此地腰缠玉带,阴阳平和,山环水抱,五行皆备,从风水玄学的角度而言无疑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稍作停顿,沈愈环顾四周继续道:“您这宅子的建筑风格也是一大亮点,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大气磅礴,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心血!”
说到这儿,沈愈突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了几分:“不过从一些传统的风水观点开看,您新建的这栋小别墅的布局却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问题。
“自古民间就流传着一句话,建房之时‘宁可青龙高百丈,不让白虎回头望’。
“这是古人在长期建房实践中总结出来的风水智慧,按理说您建房这么重大的事,肯定会咨询专业风水师。
“所以晚辈有些不明白,为何会把新别墅建成这样?
“还有,小别墅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在风水学说中,石狮的朝向和姿态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深意。是怒目还是横眉,亦或是长牙还是舞爪,都有个由头。
“晚辈认为这对石狮子需要调整一下,在风水宝地中没必要如此的凶神恶煞,换一对小一些,面相和善一些的,或许可以更好地发挥其镇宅辟邪、吸纳祥瑞之气的作用,否则的话会适得其反!”
沈愈说得极为谨慎,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他深知不能因为刚刚受到了顾家人的厚待,就恃宠而骄、胡言乱语。
风水之事,关乎重大,需常怀敬畏之心。
顾正岩听后,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小沈,小别墅矮一点与石狮子的问题先不谈,我这里有些苦衷与缘由,你且再看看我这宅子是否有其它的风水问题?”
沈愈清了清嗓子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有!就拿这院子里的五行布局来说,这棵老榕树无疑是一处点睛之笔。
“榕树在风水里属木,长寿、财来,消煞挡灾,聚气纳福!院子里种榕树,没有什么问题!
“您这棵老榕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为整个宅子增添寿元之机,对于居住在此宅之人的寿元大有益处,而且它还能有效地抵挡路冲可能带来的煞气,守护家宅安宁。
“但是我们华夏有句话,叫作过犹不及!
“从五行相生相克的角度来讲,这课老榕树委实有些过于繁茂了,其气场过强,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五行风水的平衡,属于过而不及。
讲到这里,沈愈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直接住口不言!
顾正岩听后,目光紧紧地盯着沈愈:“哦?这棵老榕树有问题?沈老是玄学风水方面的泰斗,小沈你作为他的后人大可直言,不必有什么忌讳!”
沈愈心道果然是让我来帮忙看风水的。
但既然人家同胞长兄给了自己这么多的好处,帮他看一看也不是什么问题。
况且还对人有所求!
深吸一口气,沈愈开始解释缘由,“好的风水不仅仅要位置好,还要金木水火土各安其位,相互交融又互不冲突,
“宅子内的木气过重,就会对其它五行元素产生压制,属于过犹不及。
“首先,木气强了,就会削弱土之气,老榕树根系发达,往往会破坏地下的五行气场
“如同人体的经络一般,一旦地气受阻,整个宅子的风水格局就会像人一样生病。
“在风水学说中,土象征着根基与后人,是整个风水格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一旦土气不足,整个宅子的气场就会像失去了基石一般。某些方位的房间呈现出一种沉闷或者压抑的氛围处于这样的环境下,对于居住者的子女而言,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顾正岩听到“子女”二字,那一直维持着的港岛大亨的沉稳派头瞬间瓦解。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焦虑,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沈你说得太对了!我之所以如此关注这宅子的风水,正是因为我那宝贝长孙。
“今年年初,他不知为何突然生病,经常莫名的昏厥。各种知名医院以及私人诊所做了各种检查,却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位老友提议让我看看宅子风水,我这套宅子住了已经有四十多年了,是我18岁时,父亲买下来送给我的,一直住的都没什么问题。
“但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大哥对此事极为重视,特地派人亲自前往东南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请回一位声名远扬的风水大师。
“这位风水大师来到宅子后,一番查看下来,的确是瞧出了些不寻常的地方。他说我这宅子的土气遭到了极为严重的削弱。对居住者后人的运势和健康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这就像是一座大厦的根基出现了问题,那整座大厦都可能摇摇欲坠。
“可当我追问他,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土气被削弱的时候,他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正岩说到此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焦虑,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这段经历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沈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顾正岩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于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专注与理解。
顾正岩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烦恼暂时甩开,接着说道:“那位风水大师给我提出了两个选择。
第617章 无所不能沈启南
沈愈听闻顾正岩提及风水大师给出的选择,禁不住出声询问,“不知是两个什么选择?”
顾正岩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缓缓说道:“第一个选择是,让我的孙儿搬离这宅子。
“可我和我那孙儿感情甚厚,他从小就特别黏我,现在长大了,也还是一样孝顺。这次他生病,我本来就心疼得要命,他却还坚持要留下照顾我,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这当爷爷的,又怎么舍得他离开?”
他顿了顿,接着说:“但我也深知此事关乎他的安全,半点马虎不得,就问那位风水大师有没有其它的选择!
“对方思量好一会,又是龟壳占卜,又是掐诀测算,方才给出了第二个解决方案。”
沈愈插言道:“莫不是建造这栋小别墅?”
顾正岩点点头,“正是,这位风水大师的意思就是在院子内再建一栋小别墅,不过大有讲究,必须得是‘白虎回望’的格局,也就是说,新的别墅要比老的高。
“只有这样,才能镇住宅子内所有的魑魅魍魉。
“我听了感觉不太对,这事听起来不是很合理,并且我那长子也不同意,不能孩子好了,我这老头子却受影响,索性都搬出去住。
“不过那位风水大师说我生辰八字硬得很,邪煞难近,只要我搬到小别墅里去居住,再加上‘白虎回望’带来的罡气,宅子风水马上就会有所改善,孙儿也就不会再得病。
“纵然我心里依然有些犹豫,但为了孙儿,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愿意尝试,于是一切按照这位风水大师的话去做,建了这栋新的别墅。”
沈愈听后,微微蹙了蹙眉,“那令孙的病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
顾正岩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懊悔,“唉,他的病倒是好了。没有再无缘无故的昏厥,这也让我们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甚至还准备在近几天好好庆祝一下。
“可谁能想到,前日他出海游玩的时候,在游轮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脚在扶梯上踏空,整个人就像失重了一样,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
“左小腿完全断裂,后脑也磕碰了一下,那画面我都不敢回想。现在他躺在医院疼得死去活来。
“当时的惨嚎声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割在我的心上,早知如此,让他搬出去住就好了,折腾这些作甚!”
说到这里,顾正岩眼中已然有了泪花,尽显一位祖父对孙儿的疼爱与担忧,身体似乎都因为这份痛苦而有些佝偻。
沈愈听着,不禁连连摇头,眉头紧锁地道:“风水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细微的改变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顾先生,请恕晚辈直言,您请的这位风水大师,怎么听也不是那种道行高的。
“正常的风水地师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位反其道而行,以麻烦克制麻烦,委实有些奇葩。
“不想风水地师,更像一位旁门术士。
“以晚辈之拙见,这栋小别墅建成之后,虽暂时未对您的健康造成什么损害,但在其它层面,恐怕已经有了反噬吧?”沈愈神色凝重,目光坚定地看向顾正岩。
顾正岩像是被触动了神经一般,猛地抬起头,目光犹如在坠入悬崖时突然捕捉到一根绳索,又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哦?反噬在什么方面?”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急切与紧张。
沈愈没有丝毫犹豫,异常笃定地说道:“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财运方面!”
顾正岩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愈,“小沈,你真是太神了,你这一说还真就对上了。
“最近我在生意场上坏事频出,就像有看见的人在捣乱。
“好几笔眼看就要谈成的生意,突然就出了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不是合作方临时变卦,就是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阻碍。
“最让我头疼的是,我在东南亚投资了一处大型商业地产,投资高达二十几亿,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此我损失了不少钱。
“若是钱也就罢了,主要是闹心!”
惊呼过后,顾正岩又满脸不解地问道:“小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就是看了一眼那棵老榕树?”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眼中充满了疑惑。
一直站在旁边的裴玉琴,原本正被困意侵袭,此刻听到顾正岩的惊叹,睡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启南真是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
沈愈点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最后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从‘七星运财’的小风水局就感觉您最近生意上可能出了些问题,因为稍稍懂得一些风水的人马上就能看出您这个小风水局属于画蛇添足。
但偏偏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发生在您这样的港岛大亨身上。
我就想,这其中必有原因!
换句话说,您是不得不这么做!
就好比很多人都穿单衣,但偏偏有个人穿了棉衣,很多人可能会嘲笑他,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是那个人得了风寒,身体虚弱不得不穿呢?”
说完,沈愈帮裴玉琴紧了紧风衣,再次说道:“第二,这白虎回望之局,虽有一定的镇煞之效,但也打破了原有的风水平衡。水为财,寓意着财气汇聚。
“财从海中来,再回海中去。围绕您的宅子月月年年流转,自然财运亨通。
“但这栋小别墅的建造阻碍了财气的运转。
“原本顺畅的财气,因为新别墅的建成而变得曲折。
“就像河流被筑起了堤坝,财气无法顺利汇聚,肯定会对您的生意或者家庭的财运产生负面影响。
“不过风水玄学,信则有,不信则无,晚辈只是随口一说,说的也不一定对!”
顾正岩一咬牙,“小沈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索性就拆了这栋新建的别墅!”
沈愈笑笑,“顾先生,既然建了,没必要浪费,晚辈说的第三点就包括了解决办法。”
说完,他拉起裴玉琴的玉手快步朝老榕树走了过去。
第618章 望气术,金手指晋级
来到老榕树下,沈愈牵着裴玉琴的手,缓缓绕着这棵需数人合抱的树干缓缓踱步。
从远处看来,这棵老榕树似乎只有百年树龄,然而当走近时,才惊觉它的树龄远不止,怕是有着四五百年岁月。
树干粗壮的惊人,至少要六个成年人伸展双臂才能合围。
月色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光影,裴玉琴突然道:“启南,这树下怎么这么冷啊?”
她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往沈愈身边靠了靠。
沈愈能感觉到裴玉琴的手变得冰凉刺骨,寒意透过肌肤,似要侵入骨髓。
与此同时,沈愈自己也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一种莫名的不适飞速涌上心头。
后背阵阵发寒,仿佛有一股彻骨寒气顺着脊梁攀爬,每一寸肌肤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胸腔内重重地敲击心脏。
沈愈不傻,凭借着自己对风水玄学的了解,知道这棵老榕树不太对劲。他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拉着裴玉琴离开了这棵老榕树。
退开差不多有七八步,刚才那种如坠冰窖的不适感马上消散,裴玉琴的手也渐渐暖和起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眼中仍残留着一丝惊诧:“启南,刚才真是太可怕了,这棵老树好像有什么古怪。”
沈愈眉头紧锁,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棵老榕树,神色凝重的道:“这棵树不简单,它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奇怪。”
于此同时沈愈注意到,在老榕树的南侧,也就是靠近整个宅子大门的这一侧,枝叶极为茂盛,郁郁葱葱。
还有几个鸟窝,上面隐隐有雏鸟的叫声。
而靠近住别墅也就是北侧,树叶稀疏,叶子也有些发黄,一个鸟窝也没有,与另一侧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先生。”沈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麻烦的根源应该就是这棵老榕树了。
“五行相生相克,讲究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棵榕树过盛的木气,就像是一个不受控制,气力奇大,并且心智不成熟的顽童,它不仅会压制整座宅子的土之气,也会影响水气的流通。
“从院子整体的气场流动来看,这棵榕树就像一个巨大漩涡,把诸如财气之类的祥瑞之气都吸收到它这里来了,导致整个宅子的风水格局出现了严重的失衡。
“甚至它自己都受到了影响!”
顾正岩听闻,眼中满是忧虑,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汗珠,声音带着一丝乞求,“小沈,还请你帮老夫想个办法。这宅子我住习惯了不想搬走,尤其是我的孙儿,他还那么年轻,更不能再被此事困扰。”
不过沈愈并没有马上应声而答。
此刻的他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一语不发,好似在思考如何破解顾家风水困境的方法。
见此情形,顾正岩马上收声,生怕打扰到沈愈的思路。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然而,谁也不知道此时的沈愈正经历一场惊心动魄且满是玄机的奇遇。
就在刚刚,一缕奇异的光芒自老榕树的树干上突然射出,那光芒集合金色宝光、黄色宝光,还有紫色宝光,如同一个有着灵性的光团,似“灵气”般迅速钻进了沈愈的左臂。
刹那间,沈愈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蔓延开来,原本因不适而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
尤其是眼睛,有一种从来未有的舒适感。
“启南,你没事吧?”裴玉琴见沈愈一言不发,满脸担忧地问了一句。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紧紧地盯着沈愈,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沈愈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没事的琴姐,刚才在想祖父身前交代给我的一些风水玄学知识!”
他不想让裴玉琴担心,也不会过早地透露给爱人自己拥有好似网文男主角金手指的经历。
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
再次朝老榕树看去,沈愈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榕树树干内的一切竟然全都异常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透视的能力又增强了。
“怪不得顾先生的孙儿会无缘无故的昏厥,这树内竟然有‘天斩煞’这种凶煞存在!”沈愈不禁在心中惊呼一声。
榕树内部的中断部位竟然形成一个天长狭长的缝隙,这个缝隙的形状与马槊的枪头简直一模一样,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而更巧的是,那枪头正好对着主别墅的正门,形成了一种在风水上极为凶险的格局——天斩煞。
这种煞象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可斩断宅子内人的寿气,是一种大凶之象。
风水玄学的核心就是:气。
气在这个神秘的学说中被认为是万物本源,它承载着世间万物的命运与变化。是万事万物之根基。
少年时,沈愈曾经在祖父的书房中偶然翻看一本无名相书,里面有十几页极为珍贵的残篇,名为《观气篇》。
这对他的风水认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观气篇》中提到:世间万物皆是秉气而生,一气化阴阳,阴阳二气又化生万物。
气之道就是运之道,气运强则富贵王侯,气运弱则碌碌无为。
除了阴阳二气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气,如寿气、地气、福气、财气、运气,以及霉气与死气,五行之气等,它们相互交织,构成了复杂的风水世界。
在风水学上,寿气也叫作‘生之气’,它的强弱代表着一个人健康的信号。
《观气篇》中记载,青色的为寿气。
心中一动,沈愈出于抬头看了眼自家琴姐,心中默念一声“寿气”。
极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道青色气柱在裴玉琴的耳侧现出,气柱浓郁清晰,犹如一根青色的蜡烛,按照《观气篇》中所记,寿气的长度是衡量一个人寿元的关键,只要长过三寸,便意味着此人至少可以达到古稀之龄。
而眼前裴玉琴这根气柱,其长度远超三寸,如此看来,裴玉琴的寿元足可以超过百岁,这让沈愈有些惊喜万分。
第619章 破除煞气的方法
能与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岁岁年年,一起看日升月落,观四季更迭,直至青丝变白发。
试问人世间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再加上自己的双瞳的异能又增长了,简直是双喜临门!
见沈愈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爱意与惊喜,嘴角甚至还勾着一抹极为幸福的笑意,裴玉琴自然极为欢喜,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但裴玉琴自幼就是聪慧过人,很清楚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别人家,而主人正深陷困扰之中,满心期待着沈愈能运用他的能力帮忙解决风水难题。
在这种情况下,儿女情长,卿卿我我,都是不合时宜的,甚至可能会让顾正岩觉得他们不懂礼数。
于是,裴玉琴轻咳一声,带着几分嗔怪道:“启南,傻乎乎的看我做什么?赶快帮顾伯伯解决麻烦!”
声音虽然带着一丝责备,但温柔的语调,却是看不出有任何的生气。
沈愈如梦初醒,连忙收回目光,并深吸一口气,把杂念撇掉。
眼前这‘天斩煞’的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宅子内的人只要去主别墅都会受到煞气的侵袭。
他围绕榕树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谨慎,眼神如同鹰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试图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隐藏的风水隐患,以便一并解决,彻底消除这个宅子的风水危机。
自从吸收了这颗老榕树的“灵气”后,他感觉自己与这棵树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此刻,哪怕是围着这棵树转圈,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如坠冰窟的可怕感觉,反而能更加敏锐地感知到周围气场的变化。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榕树周围的地面上。
自从双瞳有了异能后,沈愈的视觉就变得比常人敏锐许多。虽然还远谈不上黑夜视物与白昼无异,但在这不算明亮的院子里,地上的一草一木,他都可以清晰地看到。
他反复在榕树周围转了四五圈,最终,在树干的东北侧,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拨开一些泥土。
随着泥土被拨开,泥土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暗红色,颜色深沉而诡异,仿佛曾经被鲜血浸染过。
捏起一点泥土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朱砂的味道扑鼻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子腥臭味道。
这个发现不禁让沈愈微微皱起了眉头。
自问没有猜测错误的话,沈愈觉得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血液臭了。
而搭配朱砂的动物血,在风水领域常见的便是黑狗血。
一瞬间,沈愈心中泛起一阵疑惑。
好端端的上朱砂与黑狗血作甚?
但疑惑归疑惑,朱砂和黑狗血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
与其瞎猜,不如问人!
于是,沈愈朝顾正岩身后的廖万三招了招手。
这个地,顾正岩能不过来还是不要过来为好。
廖万三看到沈愈的手势,马上快步走了过来,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管家特有的干练。
老到近前,廖万三中气十足的问道:“小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沈愈指着刚刚拨开泥土的地方,神色凝重地询问:廖前辈,那个东南亚的风水师可是在这里放了朱砂与黑狗血?”
廖万三沉思了一下,随后点头,“对,是这样的!”
沈愈有些懵圈,“在树下放这些东西做什么?”
廖万三轻捋颌下胡须,回忆了一下,“那个风水师拿着罗盘还有桃木剑等法器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十几遍,最后他说这榕树下曾经是一片血煞大凶之地,于是撒了很多朱砂,还泼了几碗黑狗血。当时顾先生也是病急乱投医,就听信了他的话。”
“啥玩意?血煞之地?”沈愈彻底懵圈了。
血煞在风水里是一种极为凶恶的煞气,一般都是在乱葬岗或者有很多冤死之人集中的地方才会出现,这里怎么会有血煞呢?
更加印证了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
“果然是个半瓶子醋的,甚至连自己都不如!”沈愈心中暗自腹诽。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着顾正岩走去。
这事得让顾正岩这位主人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走到顾正岩身旁,开始讲述有关于天斩煞的一切。
不过,一开始沈愈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一顿东拉西扯。
从树皮讲到树叶,从树叶又说到树枝,接着,又从树枝说到地面的花花草草,每一株花草都像是一个小小的风水阵眼,生长情况与整个宅子的气场息息相关。
天文地理,山川走势,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天干地支、九宫八卦、河图洛书这些深奥的玄学知识也被他一一提及,各种典故也是信手拈来,
反正一句话,跟风水玄学沾点边的内容他都讲了一遍,就是不讲自己会透视这一神奇的能力。
顾正岩听着沈愈的讲述,额头上的汗再次冒了出来,“小沈,那可如何是好?这‘天斩煞’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沈愈沉思片刻,“破解煞气可尝试在树下埋入一些经过特殊处理的物品,比如寺观中经过得道高人开光的法器,能够镇住煞气,净化周围的气场。
“也可以在别墅正门上方悬挂一面八卦镜,将煞气反射回去,使其无法侵入宅子。”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这些都是治标,治本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有经验的园艺师或者对榕树极为了解的农师把树皮划开,用木材也好,其它不伤害树干的材料也好,把缝隙给它填充起来,最后把那个枪头削掉,就完事大吉!”
裴玉琴在一旁听着,心中有些担忧。她轻轻地拉过沈愈,低声道:“启南,不要把话讲的这么死,万一不行呢?毕竟风水之事变幻莫测,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可不好向顾伯伯交代。”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和不安,紧紧地盯着沈愈。
沈愈握住裴玉琴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眼神中充满了自信,“琴姐,不用担心,我祖父的师父乃是一代仙道:青云子,他老人家不说是神仙中人,但也是散仙的级别。”
第620章 玉座金佛
裴玉琴在一旁将沈愈与顾正岩的对话听个满耳,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她深知风水之事错综复杂,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结果,万万不能把话说满。
趁着顾正岩低头沉思之际,她轻轻地拉过沈愈,压低声音道:“启南,不要把话讲得这么死,若是万一不能解决呢?到时候可不好跟顾伯伯交代。”
沈愈握住裴玉琴的手,“琴姐,不用担心,难道你忘了我祖父的师父是谁了?”
裴玉琴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美眸眨了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爷爷的师父是青牛观的老观主青云子真人呀!”
沈愈极为郑重的点点头,“他老人家乃是一位奇人,虽不能说是超凡脱俗的散仙,但在世人眼中却也差不太多。
“他老人家明面上只传授给我祖父那一身堪称出神入化的医术,可实际上祖父所掌握的风水之术,大部分也是他老人家所传。
“我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这些东西,但从小在祖父身边生活,从他的只言片语以及一些秘而不传的古籍中也学到了不少精髓。比现在很多所谓的风水大师是不差的。”
裴玉琴听到“青云子”三个字,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这位青牛观的老观主在东江的传说可说数不胜数,每一个故事都充满了传奇色彩。
传说他曾手持灵剑,寒光一闪便在山中斩杀山魈,妖怪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瞬间灰飞烟灭。
还有一次,东江大旱,百姓苦不堪言,青云子敕令一挥,竟降下甘霖。
更令人称奇的是,在战乱年代,倭人入侵,有一次,老观主得知倭人烧杀抢掠,怒发冲冠,孤身一人持剑闯入敌方兵营。
身形如电,剑法凌厉,所到之处倭人纷纷一剑而毙命,杀贼上百之后才潇洒离去。
沈重楼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那沈愈算起来就是他老人家的玄孙,说强过现在的很多风水大师,确实不算吹牛。
轻轻地捏了捏沈愈的脸颊,裴玉琴就像往常一样带着几分亲昵,“姐姐知道你有本事,但是顾伯伯身份不一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多考虑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
沈愈还想再安慰几句,这时,顾正岩的声音传了过来,“玉琴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万一,就按小沈说的做。
“治标不治本,一切都是徒劳,明天我亲自去请一位老友。旧社会时他家祖上在省城为富贵人家看守园林,他也跟着学了一手医树绝学。
说完,他又蹙了蹙眉,“只是小沈,哪怕这‘天斩煞’的问题解决了,但是起因没弄清,终究还是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难题。有没有一劳永逸,让我这宅子恢复安宁不再受煞气的法子?
“依老夫看,实在不行不如把这棵老树砍了?”
沈愈神色凝重地摇摇头,“顾先生,砍树万万不可,您这宅子五行皆备,属于绝对的风水宝地。一旦把树砍了,马上就缺少了木气,对于您和家人绝对不是好事!
“接下来我要讲的,便是之前提及的第三点。您这棵老榕树凭空生出‘天斩煞’,追根溯源,其实还是宅子五行之气紊乱所导致的结果。”
他稍作停顿,目光深邃地环顾四周,仿佛能洞悉空中五行之气的流动轨迹,“五行相生又相克,每一种元素都相互制约、相互依存,如同星辰运行,有条不紊,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说到此处,沈愈再次停顿,眼神愈发专注,“然而,当金气失去了对木气的克制之力时,宅子内的五行之气便如同脱缰之马不受控制。
“互相争斗、冲突不断,整个气场变得杂乱无章。
“所以晚辈建议您在修补好‘天斩煞’后,立刻对这棵老榕树进行适当的修剪,以此来控制它的生长规模,尽量让过盛的木气回归到一个合理的状态。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通过一些风水布局来长期制衡这棵老榕树过盛的木气,从而促使宅子内部的五行重新达到平衡。
“比如可以在树下摆放一些金属性的老古董、老物件。
“这些物件能够长期释放出金气,与木气相互中和,使其不再兴风作浪扰乱宅子的风水。”
顾正岩听着沈愈的分析,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认同之色,“小沈啊,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只是,我对古董这方面虽有涉猎,但哪些古董属于金属性,我还真是不太清楚。”
沈愈不假思索地回道:“顾先生,金属性的物件首推金器,而且是越大越好。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一定不能是鎏金或者金箔裹铜那种,必须是纯金打造的才行。
“最好是清代之前的金器。
“时间越长,蕴含的纯正、浓郁的金气就越多。这种金气在风水上所发挥的作用就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兵利刃一般,更加的锋利有效,能够更好地制衡木气。”
顾正岩听闻,脸上露出一抹难色,微微皱眉说道:“老夫确实喜爱收藏,不过家里有哪些金器、数量多少、又是哪个朝代的,我还真不太清楚。平时都是交给手下人打理这些收藏,我自己并没有太过留意。”
言罢,他扭头朝身后的廖万三问道:“万三,家里有多少纯金打造的古董金器?”
从顾正岩的询问中可以看出,他没有问家里有没有金器,而是直接询问数量,这无疑从侧面印证了外界关于顾正岩家藏万宝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顾家的收藏之丰,看来已经到了难以估量的地步。
廖万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顾先生,说起来咱家的金器数量可真不少呢!都是大公子花高价从国外拍卖会或者藏家手里买来孝敬您的。”
顾正岩:“最好的是什么?”
廖万三很干脆的道:“其中最好的是一尊梁武帝萧衍珍爱的玉座金佛。”
第621章 二郎真君造像
“玉座金佛?”顾正岩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家中那些珍贵的收藏有没有这件东西。
寻思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万三,咱家真有这什么玉座金佛?我怎么对这件金器没有什么印象呢?”
廖万三微微欠身,语气恭敬的详细解释,“顾先生,这尊玉座金佛您其实是有过印象的。大约六年前,也就是2006年的时候,大公子从英吉利回国,特意为给夫人祝寿而带回了这件稀世珍宝。
“金佛的造型堪称巧夺天工,眉眼之间满是慈悲,双目低垂,似在为世间众生祈福。
“最为奇妙惊人的是,若是将其放置在如水的月色之下映照,竟会隐隐约约有一层柔和的金色佛光缓缓现出,端的是极为神奇的景象,见过之人无不称奇!”
顾正岩微微皱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六年前,2006年……,云轩从英吉利回国给他母亲祝寿,我好像确实记得他带回来一件金器,似乎就是一尊佛像,只是时间太过久远,我这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已经忘记了具体的模样和细节。”
廖万三脸上展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耐心地说道:“确实就是那次给夫人祝寿时带回来的,大公子为了能够成功买下这尊佛像,可谓是煞费苦心,数次亲自登门拜访那位华人藏家。最终才从其手中花费了高达150万美金的巨资将其购得。
“据说这户人家已经收藏了长达90多年的时间,一直都对其视若珍宝,不舍得出手转让。要不是后来家中突遭变故,经济上陷入困境,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其售卖。”
顾正岩轻轻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除了这尊玉座金佛之外,别的大件金器还有吗?我与夫人分居多年,她又信奉佛家,我不好从她那里索取。”
廖万三不愧是经验丰富、心思缜密的管家,几乎不假思索地马上回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盆大小的如意金钱。这如意金钱也不是寻常之物,上面刻有道家咒语,说是南宋时候的。”
“哦,对了!”廖万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物件一般,提高了声音说道,“还有一座七层浮屠金塔,里面供奉的是孔雀大明王菩萨。
“金塔的每一层都有精美的雕刻,纹饰图案活灵活现。而且,金塔顶部还有一头孔雀金身,据传是元代的物件。”
“廖前辈,还有吗?”这次是沈愈问的。
廖万三笑道:“还有北宋内府珍藏过的一尊杨戬搜山降魔金像,以及一座南宋权相贾似道非常喜欢的八仙张果老倒骑驴纯金造像。
“张果老那尊纯金造像,我也有印象,须发清晰,神态刻画的悠然自得,张果老倒骑在毛驴上,毛驴也是活灵活现,四蹄似在腾云驾雾,很是有几分道家仙气。”
沈愈突然道:“想必这些金器应该都没在家里吧?从风水的角度来看,如果它们在别墅内,哪怕只是其中一件,也会因其所散发的金气对周围的气场产生影响,进而对老榕树过盛的木气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
廖万三点点头,“顾先生对金器不是很喜欢,除了那尊玉座金佛在夫人的居所供奉着,其余的大件金器大多都在山顶大公子的宅邸之中妥善保管。
沈愈:“廖前辈,不知那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的金像有多高?这高度对于其在风水布局中所能发挥的作用影响颇大,我需知晓详细情况。”
廖万三不假思索地马上回道:“不算底座的蓝田玉,高约两尺有半。这两尺半的高度,在众多古董金器中颇为显眼,所以我印象颇深。”
沈愈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可是纯金?”他深知若是鎏金或者金箔裹铜之类的材质,在风水效力上将会大打折扣。
廖万三语气坚定,“纯金无疑!这尊金像乃是当年大公子费尽周折,从法兰西一个着名商人家族手里买下来的。
“对方的祖上曾经在咸丰年间来过华夏,据说买了很多古董,其中就有这尊纯金造像,后把金器运回去的。应该不是假话!”说完,他迅速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几下便点开相册,然后递给沈愈查看。
沈愈双手接过手机,眼神立刻被屏幕上的图像所吸引。
只见屏幕上所呈现的是一尊头戴珠帽,锦袖飘飘,威风凛凛、气势非凡的神仙造像。
玉面朱唇,额生灵目,身着华丽黄袍,身披闪耀金甲。
执弓挟矢,还紧握着那标志性的三尖两刃刀,身旁还有一只哮天神犬相伴,栩栩如生。
虽在屏幕之中,却依旧散发着一种降妖除魔的气势。
见此,沈愈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如此便好说了,只需把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的造像搬来即可!此像所蕴含的纯正金气,定能有效压制老榕树那过盛的木气,使宅子的五行重新归位,恢复平衡。
“廖前辈,就是这尊了!”
不过廖万三却是露出一些为难的表情:“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大公子极为珍视,平日里都不轻易示人,此次要将其搬来此处,还需大公子点头同意才行。”
顾正岩微微皱眉,说道:“糊涂!这宅子的风水关乎家族兴衰,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去!就说我说的!”
廖万三这时展现出了他作为顾家大管家二十多年所沉淀下来的十足底气与威严。
他微微昂首,朝着别墅黑暗处轻轻招了招手。
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刹那间,十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迅速而有序地围拢过来。
他们个个身着练功衫,身姿矫健,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然都是常年习武历经无数苦练,身怀真功夫的练家子。
沈愈带着一丝好奇与赞赏仔细打量着这些人,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掠过,竟发现其中还有女子,而且人数不少,足足有六人。
这些女护院身姿婀娜却又不失英气,与男护院并肩而立,在气势上丝毫不显逊色。
第622章 玄学八门
廖万三动作娴熟地在随身拎着的公文包里有条不紊地翻找,很快取出了纸笔。
他将纸张平整地铺在一旁的石桌上,手中的笔在纸上迅速游走,唰唰几下便写就了几行字
字迹工整而又流畅,显然是长期帮顾正岩处理此类事务,练就的熟练手法。
写完后,他利落地将纸条撕下,双手微微抬起,身体前倾,带着十足的恭敬之意递给顾正岩,“顾先生,请您签个字,我便即刻亲自带人去大公子那里取那尊搜山降魔造像。”
顾正岩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支精致的钢笔,笔尖轻触纸条,手臂沉稳的签下了自己名字。
沈愈站在一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纸条。
顾正岩用的是行书字体,苍劲有力,力透纸背,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签完名字后,顾正岩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又在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好似隐款般的记号。
记号形状独特,线条曲折而富有韵律,乍一看像是一个篆体“顾”字,仔细看又不太像。
明显是顾家家族内部独门传承的标记方式,其中蕴含的意思或许只有顾氏族人才能知晓。
画完记号后,他将纸条递还给廖万三,眼神中带着一丝信任与期许:“万三,辛苦了,此次全仰仗你奔波操劳。”
廖万三朝着自己的这位恩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与顾正岩多年的主仆情谊,早已无需过多的客气言语。
他只是微微欠了欠身,便迅速将目光在这群护院里如电般扫视一圈,而后高声点名:“许墨,李青山,章大海,柳久寿,你们四人给我去大公子家,其他人散开,保护好宅子,不得有任何差池,谁要是敢不用心,莫要怪我廖某人翻脸不认人。”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随后,车灯划破黑暗,一辆宾利飞驰从车库中开出,几个人的身影敏捷地钻进车内,车子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一串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渐行渐远,直至消散。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沈愈心中默默计算接下来的步骤。
这棵老榕树如果放在小说或者志怪小说中,无疑就是那种有点成精了的存在。
当然,在现实科学的严谨范畴内,无论是动物也好,植物也罢,是决然不会“成精”的。
科学以实证为依据,遵循的是自然规律和物理法则。
然而,现实世界往往充满了无数的未知与奇妙,很多事情并非单单用科学两个字就可以轻易解释清楚的。
就如同影视剧里常常演绎的那般,一个人在出门前突然莫名地心慌意乱,身体不适,于是便取消了行程。
又或者在即将出发之际,临时突然出了个意想不到的变故,比如怎么也找不到某个重要的东西,从而错过了车次。
结果,令人惊愕的是,那趟被错过的大巴车竟然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这种心理上仿佛预示着要出事,而偏偏就真的出事了的现象,在现实生活中也并非罕见。难以捉摸,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存在的可能性。
顾正岩目前觉得就是家里的风水出了问题,沈愈自然就在风水范畴内为其解决麻烦。
玄学中以气为本、以气为道的说法,以及宅子与老榕树呈现出一半茂盛一半稀疏的真实情况来看,顾正岩的这宅子确实是五行紊乱。这种五行紊乱就像是人体的内分泌失调一般,会引发各种问题。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生出“天斩煞”这种凶局。
按照在五行相克的原理中,金克木,这是毫无争议的。
问题是待会金器如何摆放。
这触及到了沈愈的短板之一。他虽然在风水玄学方面有一定的造诣,但在金器摆放的精准方位确定上,还缺乏足够的经验。
不过,沈愈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热爱读书。无论是青牛观的有万卷古录的藏书阁,还是祖父那十几架藏书,大部分的古籍他都翻了数遍。这些阅读经历让他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储备,此刻也能派上用场。
造像摆放的位置无非就是基于四方八门的理论。
行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是为四方,这是一种古老而经典的方位布局理念,蕴含着天地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奥秘。
其后便是八门。
八门在五行上有三吉、三凶,二中品的说法。
其中开门、休门、生门为三吉门,这三门象征着吉祥、顺利与生机。
死门、惊门、伤门为三凶门,往往与危险、灾祸、困境、终结相关联。
杜门、景门则中平,处于一种相对中立的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八门所在的方位并非固定不变,每日都会有所不同,需要自推自测方位吉凶。
沈愈迅速在心中推算,今日是休门西、生门西北、伤门北、杜门东北、景门东、死门东南、惊门南、开门西南。
考虑到五行紊乱目前主要影响的是顾家人的健康,并且煞气冲北,那么摆在正北的伤门从理论上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正北属水,金克木,但金也生水,既可以克制老榕树过盛的木气,又能慢慢修补煞气本身对这棵老树的伤害,同时还能稳住宅子的五行平衡。
可谓十全十美。
“小沈啊,这次真的全靠你了。”顾正岩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沈愈的肩膀。
目光与顾正岩交汇,沈愈语气沉稳有力,“顾先生,您放心。我既已涉足此事,便定会全力以赴。风水之道,虽玄奥难测,但我亦有信心凭借所学与经验探寻出解决之法。待二郎真君搜山降魔的纯金造像搬来之后,我们先将它放置在老榕树的伤门位置。此门虽为凶门,然于当下情境,却恰似那制衡过盛木气的关键锁钥。
“放置之后,我会悉心感受周遭气场的每一丝波动与变化
“若一切顺遂,气场能如预期那般开始趋于平衡,仿若江河归海,五行各安其位,那么我们便可以对老榕树内的‘天斩煞’果断动手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晚上十点,夜幕笼罩下的港岛太平山极为的安静。
山顶某处别墅,灯火通明。
水晶灯的灯光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洒在庭院,将院内精心修剪的花草树木都映照得清晰可见。
甚至停在车位上车子的车漆都能照处人脸。
相比顾正岩的别墅,这栋宅子更大更新,似乎是这几年才刚刚翻建的。
不管是铁艺围栏还是砖木结构的墙壁都透着一股新房的气势。
有些奇怪的是,刚刚从顾正岩别墅说要回家的顾正堂现在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客厅主位上饮茶。
第623章 顾家与沈家的渊源
客厅内的布置尽显奢华大气。
名贵的进口地毯。
精致的古典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
墙上悬挂着的一幅幅颜色微微泛黄的字画。
多宝阁上陈列着的晶莹剔透的瓷器更是引人注目,无论是青花的典雅,还是粉彩的娇艳,亦或是斗彩的每轮没混,都彰显着主人无与伦比的雄厚财力。
顾正堂悠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他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动作优雅而从容,随后缓缓送入口中,微微眯起眼睛,品味着香茗的同时,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似在思索着什么重要之事,又似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旁边陪坐着的是一个年约四旬出头的中年人。
此人的相貌与顾正岩有着六七分相似之处,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此刻的他着一身宽松的棉质睡衣,显然这栋别墅便是他的住所,他乃是这里的主人。
然而,在面对顾正堂时,这个中年恩却没有丝毫的懈怠与随意,而是正襟危坐,脸上带着异常的恭敬之色。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在小心翼翼地执晚辈礼,不敢有丝毫逾越。
放下手中精致的青花缠枝茶盏,顾正堂将刚才沈愈帮他解出的“富贵紫”翡翠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眼神中满是珍视与惊叹:“世人都说,古董古代好,翡翠现代好,果然如此!
“这翡翠的色泽、质地,当真是世间罕有。”
说罢,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中年人,“云轩啊,我有一个老友,他对清代的老翡翠首饰情有独钟,可说痴迷到了极点。
这么多年来,他四处寻觅,收藏了多达三百件清代老首饰。
吊坠、耳坠、镯子、手串、头饰,甚至包括各种摆件,可谓是琳琅满目。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在他这众多的收藏之中,没有哪怕一件是冰种质地的。
更为珍贵稀有的高冰种与玻璃种,更是想都不敢想。
大部分都是较为普通的豆青种与糯种,勉强算得上冰糯的仅仅只有一件。
别人嘲讽他的收藏不够档次,他却总是固执地说别人不懂。
甚至还把他最珍爱的一件清代冬瓜摆件放到了施志康的珠宝店里售卖,本以为能遇到识货之人,可惜摆了整整一年,别说有人买,就是连问都没人问。
不仅仅是他,就连那些闻名遐迩的博物馆里,也难以寻觅到什么好种水的老翡翠!
由此可见,小沈解出的这个富贵紫猕猴桃,绝对是一件稀世奇珍!其价值与意义难以估量啊。”
顾云轩却像是没有听到顾正堂对翡翠的赞叹,而是答非所问地说道:“阿伯,这个沈愈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就算他全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侄儿对他的能力委实有些怀疑。”
顾正堂微微抬眼,看都没看自己这个亲侄子,只是继续专注地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怎么?云轩你不相信伯父与你老豆的眼光?我们做出的决定难道还会有差错不成?”
顾云轩尴尬地笑了一声,赶紧解释自己的想法,“您是我的亲大伯,跟您必然要讲心里话。
“侄儿我确实觉得您与我老豆的决定值得商榷!
“这个沈愈委实太年轻了些。风水界不说人才济济吧,但也有很多的知名风水师可供选择,为何偏偏要请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年轻人?
“这一点侄儿委实想不明白。我们顾家的宅子风水问题事关重大,怎能如此草率地托付给一个毛头小子?”
顾正堂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祖父在世时对你家的宅子说过什么?”
顾云轩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祖父说过,那宅子他请好几个风水师看过,都一致认为是藏风聚气、五行皆备的风水宝地。说住在里面的时间越长,人就会越旺,家族也会越发繁荣昌盛。所以才花大价钱买下来送给分家出去的我老豆。
“不过唯一的问题便是那棵老榕树。
“祖父说这棵老树根部所在地气极为丰沛,所以木之气,每每会隔上数年就肆虐一次。
“每到这时,就容易让整座宅子的五行紊乱。
“所以他老人家再三叮嘱我老豆,要寻觅古董金器镇住它,进而平衡它的木气。
“但是要注意两点:
“第一,只能平衡,不能完全压制,否则也会破坏宅子的风水格局。
“第二,绝对不能将老榕树砍掉,一旦这样的话,五行之气就会慢慢消散,成为一座普通的宅子。”
顾正堂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我问你,上世纪二十年代我们顾家举家从江云搬来港岛,江云老家的事情你可知道?”
顾云轩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上百年的事,侄儿如何知道?当时别说我还未出生,您也没出生呢!”
顾正堂缓缓放下手中的翡翠,眼神中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在当时来说,这是一场冒险。
“当时咱们顾家的掌舵人是你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的祖父。
考虑到在港岛不一定能站稳脚跟,在老家还是要留些后路,于是就把他最信任的妾室,我当尊称这位老人家为沈祖母,留在江云看守祖宅与上百亩田地。
你的这位曾庶祖母虽然膝下无儿无女,但是与你曾祖父感情十分深厚。
本来你曾祖父一开始是要带着她老人家来港岛的,可这位老人家担心咱顾家来港岛人生地不熟,万一落不了脚,怕是没有回头路走。所以她坚决认为家里的祖业不能卖,她留下来照顾祖业。
并约定,能在港岛站稳脚跟,就回去接她老人家。
若是不能,再举家搬回去也不至于挨饿。
幸运的是,咱们顾家运气不错,当时邀请你曾祖父来港岛的那位巨贾,给了不少的助力,咱们顾家的药堂开得极为顺利。
可是,江云老家却是出了事,有恶奴勾结匪盗洗劫了宅子。
你的这位曾庶祖母召集忠仆护院,愣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勇气坚持到官府来人驱散匪盗。
可惜的是,当时大雨倾盆,她老人家淋雨后一病不起,最后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当时年仅38岁。
她老人家去世后,家里人心也散了。几个忠仆与丫鬟好歹找了个块墓地把她老人家掩埋。
在这里,我先告诉你第一个信息,他老人家姓沈,是沈愈祖父沈重楼的堂姐。这其中的渊源你知道了吧?”
第624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什么?咱们顾家与沈家还是亲戚关系?”顾云轩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消息,双目瞬间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脸上的神情既惊讶又有些吃了大亏的样子,“这样算起来,呢个沈愈唔系同您同辈咩?
“而侄仔我就变咗佢嘅晚辈嘞?
“真系扑街啊!”
本来想吐槽几句,但是想起面前的是自己大伯,更是顾家之族长,顾云轩赶紧收声,“额,侄儿失礼了,这……这可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顾正堂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按照辈分来说,确实是如此。虽然小沈年轻,却是跟我同辈。
“然而,沈重楼沈老对于当年的事一直心存芥蒂,这么多年来,他老人家一直不肯认咱顾家这门亲戚。”
顾云轩愈发的纳闷,“这是为何呢?”
顾正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再次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缓缓开始讲述:“当时咱们国家正处于军阀混战,动荡不安的乱世。
“交通状况极为不便,许多地方都尚未修筑公路,信息的传递更是困难重重,我沈祖母去世的消息从江云传到港岛,都已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等你曾祖带着你祖父心急如焚地从港岛费尽千辛万苦回到江云时,又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痛心疾首。
“祖宅子杂草丛生,一片荒芜衰败之象。家中的土地也被他人肆意侵占,而埋葬你曾庶祖母的侍女家仆,也都在这乱世之中流离失所,早已不知去向。”
“这还不是最棘手的问题。
“信件里提及你曾庶祖母的埋葬之处时,仅仅只是说了个大概的方位,可那地方单单坟丘就有数十个。
“更让人头疼不已的是,坟前竟然没有立碑,木牌子都没有一块,在这一片荒冢之中,根本无法分清哪座坟墓才是她老人家的安息之所。
“你曾祖为了找到确切的坟墓,四处奔波,访遍了当地所有有名望的风水地师,砸重金希望他们能够凭借风水秘术辨认出你曾庶祖母的坟墓。
“可是那些风水地师们面对这一片毫无头绪的坟丘,谁也不敢确定具体是哪一座。
“毕竟,这关乎他们的名声,一旦找错了,比如挖出来的是一具男尸,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风水师这一行吃的就是一个名声的饭,一旦名声没了,以后怕是再难有人请他们看风水。
“宁可不赚这份钱,也不敢轻易下场。
“你曾祖因为此事,直接急火攻心,当场呕血。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沈老得知了消息,匆匆登门,毅然求自己的师父青牛观观主青云子真人出手相助。
“真人不愧是德高望重、神通广大的高人,他只是问了沈祖母的生辰八字,便在那片坟丘之中缓缓踱步。
“仅仅走了不过十几步,就停下了脚步,语气笃定地说这就是沈祖母的埋骨之所。挖开之后,果然是沈祖母的尸骨。
“后来,等你曾祖去世后,与你曾祖合葬了一起,这对我顾家无疑又是一份沉甸甸的恩情。
“我作为顾家第三代的掌舵人,一直以来,无论是你曾祖,还是你祖父,都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这份恩情还回去。
“起初,我多次回内地拜访沈老,希望能够送一些钱财、珍贵的古董,或者是房产给他老人家,以此来表达我们顾家的感激之情。然而,沈老一分一毫都不肯接受。
“后来,我又想尽办法邀请他老人家来港岛,想着或许换个环境,他能改变心意。在港岛期间,他除了吃了咱家些酒菜外,对于其它的馈赠一概不收。
“沈老之所以如此耿耿于怀,主要是怨你曾祖当初不该留下沈祖母在江云老家。他认为,如果当初一家人一起来港岛,沈祖母就不至于还不到40岁就早早故去。”
顾云轩皱着眉头,“那怎么确定那就是曾庶祖母的尸骨呢?当时不是坟前无碑,难以分辨吗?”
顾正堂解释道:“当时虽然情况棘手,但在挖开那座疑似的坟墓后,发现了能够确凿证明身份的物件。
“其中有她老人家生前贴身佩戴的几件首饰,并且她老人家的腿骨曾经断过,尸骨相同的位置有明显的愈合痕迹,再加上天生脚生六指这一极为罕见、独特的生理特征很容易分辨。
“在迁坟的时候,你曾祖与祖父都一一仔细验证过,所以可以确定那就是曾庶祖母的安息之所。”
说罢,顾正堂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祖父在世时对你家那栋宅子说过什么?云轩你可还记得?”
顾云轩听闻,神情马上变得严肃起来,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片刻之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关键之处,突然抬眼,“祖父在世时,曾专门谈及过那宅子的风水状况。
“当年,他特意邀请了好几位在风水界颇具声望的风水师前来勘查,而这些风水师看过之后,一致认定那宅子乃是藏风聚气、五行皆备的绝佳风水宝地。
“他们还说,若族人能长久居住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居住者定会越发顺遂安康,可说是越住越旺。
“正因如此,祖父才不惜耗费巨资将其买下,而后转赠给分家出去的我老豆。”
他顿了顿,语气稍显凝重:“然而,宅子并非十全十美,唯一令人困扰的问题便是那棵老榕树。
“祖父曾提及,这棵老树所扎根之处,地气极为丰沛。也正因如此,这老榕树所蕴含的木气极为强盛,且每每会隔上数年就会肆虐一次。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之时,宅子内的五行之气就会紊乱。
“所以祖父再三叮嘱我老豆,定要寻觅好的古董金器来镇住这老榕树过于旺盛的木气。”
顾正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所以你父亲就不惜花费150万美金的巨资,从海外购回了那尊南朝梁武帝萧衍都曾极为珍视、喜爱有加,且已流传了近1500年的玉座金佛?
“哎,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如今为了能让小沈毫无保留地使出他的看家本事,居然还故意对外宣称是你买回来的,瞧瞧这心思缜密的安排,都说我这弟弟憨厚无心机,谁能想到如此的足智多谋?
“此时此刻,估计你父亲正在那边演一场好戏呢,真不知道小沈有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端倪。”
顾云轩听到伯父如此调侃自己的老爹,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之色,想要辩解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脸。
笑容里满是无奈,跟多的是对顾正堂这位顾家族长的敬畏。
第625章 来取一件金器
顾正堂见侄儿只是一味地尬笑,脸上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一凛,板起脸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家主的威严与不满,“傻笑个什么,别在这儿浪费时间,速速说重点!”
顾云轩虽然已经四十几岁,儿子都是上大学的年纪,但是被伯父这突如其来的呵斥依旧是吓了一跳,赶忙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祖父还着重强调了两点关键之处。
“其一,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将我老豆别墅的那棵老榕树砍掉。
“此树虽会引发风水问题,但它与宅子的五行之气已然紧密相连,相互依存,相互克制。
“这老榕树就像是阵法中的阵眼,连接着宅子五行的各个脉络,一旦贸然将其砍伐,那么五行之气便会失去关键的依托,就如同断了线的雨滴,慢慢消散于天地之中。
“届时,这座原本充满灵气与运势的宅子将会沦为一座毫无风水助力的普通宅子,家族的运势也可能会因此而遭受重创。
“其二,也是祖父百般叮嘱过的,金器对木气只能起到平衡调节的作用,切不可妄图完全压制。
“务必要五行调和,平衡有序。
“木气过多固然不好,金气太强也是不行!
“任何一边过重或过轻都会打破平衡。一旦过度压制,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关系,反而又会引发其它的麻烦。
“那尊玉座金佛不知是什么原因,压制木气过于严重,甚至导致老榕树半个树冠枝叶枯黄。
“就好似突然被抽走了一半的生命力,变得萎靡不振。子乔也因此受到连累,身体出现状况,这让父亲直接慌了神。
“心急如焚之下,他老人家四处求知名风水师前来‘问诊’。
“虽然其中有不少滥竽充数之人,就比如那个东南亚的风水师,简直就是个不靠谱的江湖骗子,但其中有两位,一位来自内地江州,还有另外一个暹国的华人风水师都非常的有水平。
“他们对宅子的风水问题都有着自己极为深刻的见解和独到的分析。
“所以侄儿才会想不明白,不知道父亲为何铁了心要这个沈愈来。今天您亲自过来说了这么多,我才知道您与我老豆的良苦用心。
“能随便一指就找到曾庶祖母坟墓的隔代传人,其风水术必然差不了哪去!或许真的能够解开我老豆那宅子风水的谜团。”
如果沈愈在此,可能瞬间恍然大悟,为什么会有“天斩煞’的形成了。
那便是因为玉座金佛压制木气太过于厉害。
凌厉的金气与强大的木气天天相互克制、冲突,就如同仙侠小说中的器灵打架般,使得宅子内原本有序的五行气场陷入混乱,从而导致煞气的产生。
煞气起初也许影响并不大,但是架不住日积月累,最终凶焰滔天,形成了这可怕的‘天斩煞气’。
见顾正堂端起茶盏,轻抿香茗,顾云轩突然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哎呀,侄儿明白了。
“要检验这个沈愈究竟有没有真本事,是不是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废柴,其实并不难!
“只需看他对这尊梁武帝萧衍玉座金佛的态度便可略知一二。倘若他要这尊金佛去镇压木气,那便足以证明他不过也是个平庸之辈,没什么真才实学。
“到那时,只需让父亲掏腰包给他几十万,将其打发走便是,也无需再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与精力。
“但若是他能一眼看穿这其中的玄机与关键,提出合理且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那才是真正有大能耐的风水大师。
“或许真能凭借其精湛的风水术,彻底解决咱们宅子的风水难题,到时候自然是千万,几千万也舍得给他。”
顾正堂微微颔首,轻轻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一旁的茶几之上,眼神中透着一丝欣慰与期许,“云轩,你能思索到这一层面,着实表明你在家族事务的理解上有了一定的进步与成长。
不过我们切不可仅凭这单一的标准就草率地判定沈愈的能力高低。
风水玄学之道,变幻莫测,玄之又玄,远非我们这些外行所能轻易揣测。
金佛由别的风水师使用,确实会金气过度压制木气,致使风水格局陷入更为糟糕的境地。
但却不能武断的断定沈愈就不能巧妙地运用它!
说不定小沈掌握着某种独特的秘术或诀窍呢?
能够在使用这玉座金佛时,精准地把控金气与木气的平衡,使其相互协调,达到理想的五行调和状态。
你不能,我不能,不能证明别人也不能。
云轩,万事不能从自己的角度想问题,风水如此,到了商海也是如此,你自己品一品伯父的这些话吧。”
顾云轩听闻自家伯父这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伯父所言句句在理,自己之前仅仅因为沈愈年轻以及对玉座金佛可能的使用疑虑,就轻易质疑他的能力,这种做法确实太过片面与浅薄。
更是极为草率的一种见解与预判。
恰似那见识短浅的庸人一般,犯下了严重的思维大忌。
自家用玉座金佛或许不行,但是人家或许有独门秘术呢?
就好比去谈生意,有的人说两句话就被人轰出来,而有的人能在里面呆上几个小时,然后将生意谈成。
“哎,相比伯父与自家老豆,自己还差的远了!”
“不管怎样,都要厚待小沈,这不仅是我们顾家秉持感恩之心的体现。也是我们修复与沈家关系的绝佳契机。
“沈愈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还处在不断成长与历练的过程之中。未来尚有无限的可能与潜力等待他去挖掘与开拓,与他建立良好的关系,对我们顾家而言,可谓是益处多多,属于百利而无一害。家族的长远发展,需要不断地广结善缘,吸纳各方的助力与支持。”
“我与你老豆如今都已年事渐高,,精力也大不如前。顾家的未来,终究要依靠你们这些年轻一代,你那两个堂兄都喜欢做学问,未来顾家就靠你了!”
正说着,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而又略显急促,紧接着,一位身着绸衫的中年人匆匆走进客厅,他的步伐轻盈而迅速,先是毕恭毕敬地对顾正堂躬身施了一礼,随后,他微微转身,朝着顾云轩轻声说道:“顾先生,廖管家奉老爷子的吩咐,说要来取一件金器!”
叔侄俩听闻此言,不禁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份期待。
顾云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哦,不知道要取哪一件?”
第626章 修补财运之局
绸衫中年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廖管家没有说,我也没有敢问。毕竟廖管家行事向来严谨,他未主动提及,贸然相询,恐有不妥。”
顾正堂微微抬手,朝其摆了摆,“把万三请进来吧!”
动作不徐不疾,尽显一家之主的沉稳与威严。
很快,廖万三在绸衫中年人的引领下,步伐沉稳的走进了客厅。
他先是恭敬地向顾正堂这位顾家家主深施一礼,而后微微欠身,将写有顾正岩名字与特殊记号的纸条递给了顾云轩,“大公子,此次是奉顾先生的指派来取那尊北宋内府珍藏过的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
“哦,对了,沈愈沈先生认为此纯金造像在风水布局中能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故而命我前来取走。”
听到沈愈没有选玉座金佛而是选了搜山降魔造像,顾正堂眼中精光一闪。
不过,瞬间又生出一丝疑惑,“小沈可曾说过,此造像有何特殊之处?纯金打造的金器有很多,为何独独选中它?”
廖万三解释道:“沈先生说,子乔少爷频频昏厥的罪魁祸首是因为那棵老榕树生出了‘天斩煞’这种极为阴毒的煞气。
“天斩煞可以修补,但需用具有强大辟邪镇煞之力的物件先克制住它。
“搜山降魔,一来本就是降妖除魔的金器。
“二来,其蕴含的金气纯正且强盛,放对方位后,可以很好的压制老榕树的强大木气,更可巧妙地调节五行之气的平衡,使混乱的风水格局逐渐恢复稳定。”
顾云轩思索片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廖叔,请随我来,我亲自与你去请造像。”
对于自家老爹最为信任的心腹,顾云轩始终怀着一份敬重与亲近,可说尊重有加。
廖万三应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去,顾正堂却又叮嘱道:“万三,告诉小沈,若有任何需求,顾家定会全力支持,就说老夫说的。”
廖万三连忙称是,随后与顾云轩这位顾正岩的长子快步朝后厅通往地下藏宝室的电梯走去。
客厅内,顾正堂目视身旁的富贵紫翡翠,翡翠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恰似一泓深邃的紫潭,幽秘而诱人。
他渐渐陷入了沉思,思绪飘回到家族的过往岁月……
半山别墅。
廖万三去山顶别墅取纯金造像的这段时间,顾正岩也没有闲着。
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不停地与沈愈询问别墅其它潜在的问题。
沈愈倒也无所谓,今日夜明星稀,明亮的月光洒下映的花草树木在夜色中摇曳生姿,为别墅增添了几分静谧与祥和之美。
换做旁人,别说在这里赏景,一辈子也进不来一回。
“顾先生,虽说之前那位风水师出的乃是馊主意,可这别墅建造的实无大错。其设计者显然对风水之术颇有钻研与心得,远比那位风水师要强!”沈愈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踱步,目光在别墅的各个角落游走审视。
“此两栋别墅皆呈规整之长方之态,隐隐藏有四角八柱。
“四角分明,肉眼可见,根基可说极为稳固。
“八柱之象,虽不见实体梁柱,但从风水玄学视角审视,却也清晰可见。此八柱仿若撑起这宅邸风水气场之隐形擎梁之柱,坚实有力。
“如此格局,在风水局中乃是一个上上局,名曰:‘四平八稳’。”
行至门口,沈愈停步于那对石狮之前,“石狮,自古以来便被视作有镇宅辟邪的强大功效。
“然而,这石狮与别墅之间的比例搭配却大有学问。若其过大,就仿佛烈日高悬于顶,散发的气场过于刚硬浓烈,会让靠近之人顿感压抑与局促,难以心生亲近之感,仿佛被一股强大而又生硬的力量所拒斥。
“反之,若是太小也不行,就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面对汹汹邪气,根本无力起到镇压守护之效,邪气便可轻易长驱直入,破坏宅内的风水。
说完,仔细端详着石狮的面容,“这对石狮子委实大了一些,面相也过于凶恶。石狮镇煞,本是常理,可一旦其体量与面相的凶恶程度超出了合理范畴,镇煞反而会变成煞气的来源,开始对主家产生反噬。
“反噬之力或许不会即刻显现。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知不觉间侵蚀家宅的祥和与家人的运势。
“故而,适当更换石狮的大小,挑选面相更为温和且威严适度的石狮,使其与别墅的气场完美融合,方才能达到最佳的风水效果,让其真正成为护佑宅邸的祥瑞灵物,而非隐藏祸端的不安因素。”
沈愈转身,面向别墅东侧的那片空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水在风水之中,向来被视作财气的象征,寓意着财气汇聚。而这栋新别墅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在建造之时,不慎阻碍了您这宅子内财气的循环往复。
财气如水流,需得畅通无阻,方能川流不息,源源不断地滋养家宅与家人。
我仔细观察与思量许久,建议在东侧这块空地修筑一个荷花池。
荷花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风水之中亦有着净化气场、增添祥瑞的美好寓意。修筑荷花池时,需留意两侧不要堵死,而是巧妙地设置一个环绕别墅的景观水渠。
如此一来,水脉贯通,财气便能顺着这精心设计的水路,在宅子内缓缓流淌,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如同为宅子注入了一股灵动的生机与活力,使得宅子可以恢复如初,重拾那被破坏的风水平衡,让顾家的财气再次充盈旺盛。”
披着风衣的裴玉琴静静地伫立在一旁,宛如月下仙子,这一刻,连院中景致都黯然失色!
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更衬得她五官绝美,肌肤胜雪。
而她那一双明亮动人的美眸,始终紧紧地锁住沈愈的身影,一眨不眨。
仿佛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句话语。
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满是倾慕与爱怜。
第627章 玄学大家?
顾正岩专注地聆听着沈愈的分析,频频暗自点头,心中对其见解已是颇为认可。
然而,此刻仍有一团浓重的疑云在他心间萦绕不散,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忐忑,开口问道:“小沈啊,先前那位风水师实在是误人不浅,他所遗留的这‘白虎回望’煞气局,究竟该如何妥善处置?”
话语间,无奈与深切的担忧如潮水般倾泻而出,这“白虎回望”的风水局,恰似一根尖锐无比的利刺,深深地扎入他的心底,令他日夜辗转反侧,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要知道,“宁可青龙高百丈,不可白虎回头望”,此等凶煞之局,自古以来在民间便被视作家宅安宁的重大威胁。
往往与家破人亡联系在一起。
这般沉重的压力悬于头顶,若说心中毫无畏惧与忧虑,那决然是自欺欺人之谈。
沈愈苦笑一声,“顾先生,所谓的风水格局,并非一成不变的刻板教条,而是要根据实际的环境与气场灵活判断。
“您想想,如果风水师一来,只是简单地评判,说您家厢房不行,剑刺主宅,易生大凶之煞,必须拆了!
“厨房位置不好,遮盖朱雀宫位,对主人气运有损,也得拆了!
“转了一圈,住宅也不行,正堂与卧室宾主不分,容易引来贼凶登门之祸事,还得拆,并且要大拆。
“这里不行要拆,那里不行也要拆,动不动就把宅子拆的七零八落,好好一栋宅子住不得,主家不得不去睡宾馆。
“若是这样,还要风水师做什么?干脆直接去请泥瓦匠重新盖房子不就好了,简直是本末倒置,完全偏离了风水玄学的初衷。
沈愈的声音坚定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顾正岩的心间。
稍作停顿,沈愈再次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正岩,“顾先生,风水师说白了就是花小钱办大事,在不拆不损的情况下,顺势而为,把坏事变成好事!所谓的‘白虎回望’,您若觉得它不是,那么它就不是!”
顾正岩有些懵圈,没理解沈愈的意思。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小沈你这话我能听到一些,但是不能完全听明白,这风水难题实实在在存在了,不拆的话又如何能把坏事变成好事?”
沈愈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而专注,“风水之道,在于顺势而为,将看似不利的因素转化为有利的助力,就如同将汹涌的洪水引入灌溉的沟渠,化害为利。要知道这宅子可没写着什么‘白虎回望’,如果我告诉您这栋新建的别墅之所以比旧别墅高,是因为要取‘节节高升’的寓意,是大吉大利之兆。
家族的事业、声誉以及各方面运势都将如那芝麻开花般节节高,您还会这般担心吗?
一个高,一个低,对于低的别墅而言,还有着‘鲤跃龙门’的美好寓意。而主别墅正好是您长孙所居之地,这岂不是意味着儿孙们将会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如鲤鱼奋力跃过龙门一般,取得非凡的成就,让的家族荣耀与辉煌再上数个台阶?
如此一来,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顾正岩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因困惑而皱眉,时而又仿佛捕捉到一丝灵感而露出欣喜之色,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思维博弈之中,表情显得极为烧脑。“小沈,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但明明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深意,却难以准确地将其捕捉并阐述出来。”
沈愈继续耐心地解释:“顾先生您只需记住一点,风水局,看待它的视角不同,得到的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这不是我说的,而是祖师青云子真人的观点。
“他认为,人才是风水的主宰,一切的风水都要为人所用!
“就拿这‘白虎回望’来说,它只是一种传统的风水说法,长久以来被人们所熟知并遵循。但如果我们能够突破传统思维的禁锢,从宅子整体的地势以及周边更为广阔的环境综合起来考量,就会发现它其实可以是另外一种全新的风水意象。
“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外,比如,别墅后方的山峰,我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有一块巨石好似一头老龟,如果看作是别墅的依靠,那便是‘玄武送福’的吉象,象征着家族根基稳固。
“而别墅正门的道路,您看它宽阔平坦,蜿蜒曲折,好像一根精美的玉带优雅地环绕着别墅。再加上旁边郁郁葱葱的绿化带,其形态又像是一件华丽的袍服。如此一来,便形成了‘玉带锦服’的绝佳格局,这可是寓意着家族成员将会官运亨通,仕途顺遂,
“我们不能被老式的风水观念束缚,人主宰风水,而不是让风水影响人。顾先生,现在您应该明白了吧?”
顾正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犹如拨云见日般,“小沈,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不是风水上讲的‘因势利导’啊?”
沈愈点点头,“就是如此,风水学有时候非常的科学,讲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势而为,因势利导,方为上策!”
此刻的顾正岩已然被沈愈的高论深深折服,他满含感慨地微微一笑,说道:“小沈啊,你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甚至有些叹为观止。
“此时此刻,我感觉往昔对于风水的认知理解实在是太过浅薄狭隘了。
“直至今日聆听你这一番精妙绝伦的阐述,我方才如梦初醒,真切地领悟到原来风水之真谛!”
沈愈谦和地报以一笑,言语间尽显谦逊之态,“顾先生,风水之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我不过是略通皮毛,略知一二罢了,实不敢妄自尊大。”
顾正岩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诚挚而笃定:“小沈,谦逊固然是难能可贵的品德,然而年轻人在应当展露自信之时,亦不可过度内敛。
“单就凭你对风水的见解与深厚精湛的造诣而言,已然远远超越了我生平所结识的所有风水师。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讲,你已然超脱了普通风水师的范畴,称你一句玄学大家亦不为过。”
说罢,顾正岩微微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我心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沈你是否能够应允?”
沈愈听闻,微微一怔,旋即神色平静地说道:“顾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我力所能及,定会全力相助!”
顾正岩目光诚挚地注视着沈愈,“我有意在顾氏集团公司内部专门设置一个咨询顾问的职位,其职责范畴绝非仅仅局限于顾家族人别墅的风水布局规划。
“它涵盖了家族企业在选址布局方面的风水考量,以及家族成员在面临各类重大决策时,从风水玄学层面所进行的综合权衡与建议指引等等诸多方面。”
“你无需如同寻常雇员那般按时前来公司报到点卯,只需在我顾家有所需求之时,能够不吝援手,即可。
“至于薪酬待遇方面,我每年给予你一千万的基础薪水。
“当然,这仅仅只是基础部分,每每当你成功地帮我顾家妥善解决一个风水玄学领域的棘手难题之后,还会有与该难题的复杂程度及重要性相对应的丰厚‘咨询费’以及‘辛苦费’作为额外酬谢。
“小沈,我由衷地期望你不要推辞,能够接受老夫的邀请!”
第628章 难道是深藏不露?
“顾先生您不必与晚辈如此客气,有什么事尽可直言无妨。只要是在晚辈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我定然全力以赴。”
顾正岩目光诚挚而炽热,紧紧地盯着沈愈,好似在看一块璞玉,“我有意在顾氏集团公司内部专门设立一个咨询顾问的职位,此职位的职责范畴绝非仅仅局限于顾家族人家宅的风水布局。
“它涵盖了家族企业在选址布局方面的风水考量,以及家族成员在面临各类重大决策时,从风水玄学层面所进行的综合权衡等诸多方面。
“比如新工厂的兴建选址,商业门脸的落址开张,都需要从风水玄学的独特视角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研判。
“此外,家族成员在面临各类重大决策时,无论是商业合作,还是过十亿元的投资,都需要听从这个咨询顾问的建议,以确保家族的每一步行动都能巧妙地顺应风水运势,精准地趋利避害。
“小沈,你无需像寻常雇员那般刻板地按时前来公司报到点卯,只需在我顾家有所需求之时,你能慷慨地不吝援手,如此便足矣。”
沈愈听闻顾正岩的这一番话,身形不禁微微一滞,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之色,然而仅仅刹那间,便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与淡定。
他心中暗自思忖,“好么,老顾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想来是顾家这段时间在风水之事上遭受的困扰,才致使顾正岩如今这般谨小慎微,对风水之事过于期望。
想到这里,沈愈轻咳一声,神色凝重而诚恳,“顾先生,诚如晚辈刚才讲的那些,在风水之道里,人理应去积极主动地影响风水,使其为我所用,而切不可本末倒置,让风水肆意左右人的意志与行动。
“对于风水之事,适度的信任就可,万不可陷入盲目迷信。
“理性客观的去看待,将其视为一种辅助,而非视作主宰命运的绝对力量。
“唯有如此,方能在遵循风水之道的同时,亦不失去自己的判断。”
顾正岩摆摆手,“小沈你听我把话讲完,薪酬待遇方面,我每年给予你两千万的基础薪水。
“这些钱只是基础部分,算是我顾家对你专业能力的认可与尊重。
“之后每当你成功地帮我顾家妥善解决一个风水领域的棘手难题后,还会有与该难题的复杂程度及重要性相对应的丰厚‘咨询费’与辛苦费’,作为额外酬谢。
“若是遇到极为重大且错综复杂的风水问题,例如关乎家族企业生死存亡的风水困局破解,那所给予的报酬定将是无比的丰厚可观。
“小沈,我由衷地期望你不要推辞,能够接受老夫的这次邀请!”
沈愈听闻,心中毫无犹豫的念头,亦不存在丝毫贪念,当下便打算直接予以拒绝。
他本就不缺这份意外之财,亦无意去挣这份充满变数的酬劳。
在沈愈看来,风水之事玄之又玄,往往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并非人力所能绝对掌控,其中存在诸多未知因素,谁都难以预料会在哪一次出现差池与纰漏。
原本不错的关系,极有可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而致使情分全然消散,甚至演变成敌对仇视的局面。
这与今天的情形截然不同,今日之事乃是出于对方的恳切请求,自己纯粹出于义务帮忙。
若能成功解决,自是一份情分;若未能达成,对方亦无法苛责于他。
然而,一旦涉及到金钱交易,整个事情的性质便全然改变。
综合来说,这份钱并非轻易能够挣得,其中潜藏着极大的风险。
正想拒绝顾正岩,好巧不巧的传来一阵电动大门开启的杂音。
应该是廖万三等人带着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回来了。
车灯如利剑般划破黑暗,朝着别墅疾驰而来,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恰好在此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由远及近,直至在别墅前戛然而止。
“请二郎真君造像!”下车后,廖万三高声唱了个喏,声音中透着一丝庄重与肃穆。
随后,两个顾家的护院抬着一尊被巨大的红绸布盖着的神仙像,缓缓走下了车。
俩护院的脸色略显苍白,脚步也略显虚浮,好似有些畏惧二郎真君的威严,走起路来双腿竟有些微微发颤。
见此情形,沈愈与廖万三急忙快步上前,稳稳地接了过来。
造像入手极为沉重,粗略估量,怕不是得有两百多斤重量。
自然,这并非是两百多斤纯金所铸就。
毕竟古代炼金技术相对有限,并不发达,要打造如此沉重的纯金造像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这沉甸甸的分量,主要源自造像大多都会配备的底座。
其底座乃是由蓝田玉以及一些其它石材精心雕琢而成,仅这些底座的重量,估计占据了整体重量的四分之三还要多。
沈愈双手刚刚触碰到造像的刹那,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个念头。
“咦?这位廖前辈可能看起来远远不是表面所呈现出的那般好似个垂暮老者啊!”
沈愈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廖万三身上,心中满是诧异与疑惑。
这位廖前辈,第一印象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印象,仿佛一阵大风便能将其吹倒。
面色亦好是久病不愈,透着一种病恹恹的苍白,走起路来步伐虚浮,似乎每一步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然而,此时此刻,这两百多斤造像的重量在他手中竟好似一件极为轻巧的物件,不见丝毫吃力之态。
并且还是单手托举。
这委实与他之前所展现出的形象大相径庭。
一时间,沈愈的思绪瞬间飘进了影视剧中常见的画面中,那些在宫廷剧里伴随在皇帝身旁的老太监,平日里低眉顺眼,一副唯唯诺诺、毫不起眼的模样。
可一旦遇到危急时刻,却能如蛟龙出海,施展出令人瞠目结舌,石破天惊的绝世身手。
难道说,眼前的这位廖万三亦是如此?
低调的表象下,实则隐藏着超凡脱俗的武力值,是顾家暗中最为倚仗的战力高手,一张飘在明面上的“底牌”?
不过沈愈马上就自嘲笑笑,“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乱猜?”
他深知此刻正事要紧,当下迅速将这些杂念从心头撇去,不再分心。与廖万三一同小心翼翼地将纯金造像轻轻放置在了老榕树的北侧。
廖万三起身退后一步,朝沈愈露出一丝难色,“小沈,你是风水师,还是由你来揭开这块绸布吧。”
沈愈心中满是疑惑,奇道:“廖前辈,这是为何?”
廖万三只是尬笑两声,并未作答。
第629章 纯金造像与罗盘
“我来掀开?”
沈愈不明白这是为啥,不过是揭一块红绸步而已,还得分谁可以,谁不可以,有这个必要吗?
这时,裴玉琴见沈愈一脸茫然,便轻声在他耳边解释道:“启南,在港岛的风水习俗里,这为神像揭红绸布大有讲究。
“港岛文化深受华夏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风水文化更是世代相传,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从日常出行到重大决策,乃至各种重要场合,都会有风水方面的细致考量。
“举个例子,港岛建筑的设计与布局,很多都严格参考了风水玄学的原理。
“公司开业更是必须有风水方面的庄重仪式,选一个黄道吉日必不可少。
“而剧组开机,都会举行开机仪式拜关公,供案要用红绒布精心覆盖,上面摆满瓜果时蔬与烤乳猪等各类贡品。
“所有剧组的人都要依次上香拜神,过后也会分发红包,只为讨一个吉祥如意的好彩头。
“在港岛,为神仙造像揭开红布,按传统说法,需得八字够硬且在风水界颇具威望之人才能触碰,否则可能会被神像的气场冲撞,对自身运势产生不利影响。
“而你身为风水师,又在此次风水调理中担当关键角色,自然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沈愈听后恍然大悟,他虽然多次往来港岛,也知晓很多港岛大亨对风水的虔诚信奉,但对于这些具体而微的细节,却还是知之甚少。
经自家琴姐这般详细解释,一切便都豁然开朗了。
原来这看似简单的揭布之举,背后竟蕴含着如此深厚的风水文化内涵。
他微微点头,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捏住了红绸布的一角。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重起来,众人的目光都紧紧聚焦在他的手上。
沈愈轻轻一拉,红绸布便如同一抹红色的云霞般缓缓飘落。刹那间,一尊栩栩如生的真君造像映入众人眼帘。
神仙面容如玉,英俊异常,却又透着一股逼人英气。
左手执弓挟矢,右手紧握标志性的三尖两刃刀。
他朱唇轻抿,好似在默念降魔咒语。
额上的灵目微微睁开,仿若可以洞察世间一切妖邪。
头上珠帽镶嵌着一块看起来极为珍惜的宝石。
月色的映照下,闪烁出五彩斑斓的华光。
身旁还有一只忠心耿耿的哮天神犬相伴,神犬身姿矫健,双眼圆睁,露出锋利的獠牙,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向妖邪。
不是旁人,正是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传说中能够降伏世间万千妖邪,战斗力顶阶的神仙。
此情此景,沈愈心中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少了某个趁手物件。
正思忖间,经验老到的廖万三已然心领神会,他快步上前,将一块包浆厚重的杨公盘稳稳递到了沈愈的手中。
这盘子刚一入手,一股浓郁古朴的气息便如潮水般瞬间袭来。
罗盘体积不大,却雕琢得极为精致。
其材质沈愈自问没有看错的话当是枣木,触手温凉且质地细腻,保存的很好,只是在边角处而微微有些破损。
不仅不给人残缺感,反而恰似一位满是沧桑的中年人,无声地诉说着往昔辉煌。
沈愈轻轻转动罗盘,枣木特有的质感与恰到好处的重量在他的掌心传递。
朝天池看去,指针转动很快,证明宅子内的五行之气依旧处于紊乱中,也说明必须将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的造像放到可以压制木气的合适位置,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念及于此,沈愈握了握裴玉琴的玉手,牵着她离开榕树范围,然后马上走回树下,手握罗盘闭上了双目。
心中默念:伤门者,于奇门遁甲之象,属凶门之列。
其,刚猛暴烈,主凶灾伤病、惊恐杀伐之事。
今其势汹汹临于半山古榕之位,恰似下山之饿虎,择机而动。
半山之处,地势起伏,阴阳二气交汇驳杂,本就气场多变难测。
伤门踞于此,犹如一颗灾厄之种,落入风水灵秀却又生机勃勃之地,其凶煞之力更增几分。
不过再凶又怎能凶的过二郎真君?
……
与此同时,主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内,灯光骤然亮起,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向房间的各个角落。
李晴儿先一步踏入房间,目光好奇地四处打量。
很快,一双桃花美眸就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艳羡之色,“表姐,你这房间的布置简直太温馨了吧?宛如童话中的公主房一般!”
随后进来的顾心怡露出一抹温婉笑意,轻声道:“二叔自幼便对我极为疼爱。
“这个房间是整栋别墅采光最好的,而且上下楼便捷无比。按常理说,这样的房间理应留给我轩哥,可二叔却将它给了我。
“不过,自十八岁之后,我来此处的次数便渐渐少了起来。
“这些年来,房间的布局未曾有过丝毫变动,每日都有佣人悉心打扫,始终保持着这份洁净与温馨。你随意些,想坐在哪里都可以。”
房间整体的装饰风格虽说算不上极度奢华耀眼,但正如李晴儿所言,房间装饰的极为温馨。
各处摆满了形形色色、憨态可掬,抱抱熊类的毛绒玩具,它们或坐或卧,仿佛在守护着这片温馨的小天地。
墙壁之上,张贴着几张制作考究,并且是从九十年代一直红到现在的巨星海报。
“心怡姐,其实爷爷对我挺好的,只是他老人家在这些方面不太敏感,打小就把我当作男孩子般养育。
“我五岁时便开始跟着三爷爷苦练拳脚功夫,好处是打的男孩子没一个喊对我恶声恶气的说话。
“坏处就是打小脾气不好,启南也不喜欢我的臭脾气。
“其实若是能选,我更喜欢你这般温馨甜美的闺房,每当去同学家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泛起满满的羡慕之情。”
李晴儿轻轻一跃,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床上,两条修长笔直的美腿俏皮地一上一下晃动着。
看似没心没肺,美眸深处却透着一抹无法言说的伤感情绪。
顾心怡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疼,她走过来帮李晴儿捋了捋发丝,“祖父在的时候不同意姑妈与姑父的婚事,更是让姑妈回了港岛。
“在这一场家庭风波中,最无辜且受伤最深的,终究还是晴儿你。
“那些本应属于女孩子的温柔呵护与悉心陪伴,你却因家庭的种种缘由而缺失了太多,表姐想起来都心疼的很。
“以后不要走了,我老豆也好,二叔也好,都会尽力的弥补你。
“表姐也是,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哪怕是山顶别墅也会买给你。”
第630章 我与沈愈,师出同门
李晴儿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丝释然与豁达,“虽说我的成长过程中缺少母爱的呵护,但身边仍有许多关爱我的人。与那些从小就缺衣少食的人相较,我实则已然算是极为幸福的了。”
言罢,李晴儿樱唇微张打了个哈欠,脸上满是慵懒与困意。随后,她缓缓抬起左手,将目光落在手腕那只精致的劳力士古董女士腕表上。
表带是细纹小牛皮,超薄的金质表盘内部镶嵌着一圈造型精致的细钻,屋顶灯光落下,闪烁着一抹醉人光芒。
轻轻瞥了一眼时间,随后将表盘朝顾心怡亮了亮,“心怡姐,你瞧,都快晚上11:00了,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反而拉着我来到你这满是少女情怀的闺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说吧,我洗耳恭听。”
顾心怡听闻,成熟且满是娇媚的面容瞬间如春花绽放,“还不是与你的青梅竹马的启南哥有关?
“我爸不过是期望沈愈能在珠宝公司赌石业务上助他一臂之力,然而二叔的谋划却更为深远。
“他不仅让沈愈为他解决宅子的风水问题,甚至还打算将沈愈招揽进顾氏集团,出任咨询顾问一职,让其全权负责处理一切与风水相关的事务。
“二叔此番在风水之事上遭受重创,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你家启南这般在风水玄学上颇有造诣之人,他又怎会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
“现在沈愈并没有回去,而是在院子里呢。
“这个房间的位置得天独厚,从这里望去,可以将院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用来悄悄观察你家启南的一举一动最为清晰明了,所以我才特意拉你过来。”
说罢,顾心怡似变戏法般,双手灵动地从身后衣柜抽屉里取了两个造型精巧的夜视望远镜出来。
一举一动,颇有几分神秘兮兮的意味。
李晴儿见状,轻盈地从床上一跃而下,“表姐,我都同你讲过了,我对启南已然彻底放下。如今他能有玉琴姐相伴,过得幸福美满,我心中唯有喜悦与祝福,不会再打扰他的。”
虽然嘴上说放下,但还是极为顺手的拿起一个夜视望远镜,朝着沈愈等人所在的方向举目望去。
顾心怡咬着唇瓣道:“还记得在藏书室的时候,我曾问你,你若是不再对沈愈有所行动,那我可就要对他展开追求了,当时你可没有反对。”
说到最后已是声如蚊呐,红着脸小声呢喃。
一张美若桃花的俏脸满是娇红之色,犹如晚霞灿烂,又似锦缎新染。
李晴儿透过夜视望远镜,目光紧紧锁定在沈愈那英俊不凡的面庞上,刹那间,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刺痛之感,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悄然揪紧她的心脏。
然而,她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略带调侃的笑容,对顾心怡打趣道:“表姐,启南对玉琴姐好的很,你完全没戏的!
“你看现在,他又紧紧牵着玉琴姐的手了。”
顾心怡听闻,心中好奇顿起,也赶忙拿起望远镜瞧了过去。只见此时沈愈正神色关切地拉着裴玉琴的手,缓缓离开老榕树下。
目睹这一幕,顾心怡的心中一丝醋意顿时在心底弥漫开来。
这些年,顾心怡一直孜然一身。
她也曾尝试与他人交往,可过程却都不尽如人意。
她所结识的男人,要么对她总是谨小慎微,言行举止之间仿佛将她视作高高在上的上司相处。
要么表面故作潇洒不羁,实则心怀鬼胎,满心满眼都在谋划如何从她身上谋取金钱与利益。
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后,顾心怡只觉满心失望与厌恶。
而能够真正以一颗平常心对待她,将她视为纯粹的异姓朋友,毫无杂质地与她相处交往之人,一个也未曾出现。
岁月匆匆流逝,在这漫长寻觅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然快到三十岁的年纪。
午夜梦回之际,顾心怡常常会在梦境中邂逅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便是沈愈。
尽管回想起来,这些年与沈愈不过仅仅见过不到十次面。
每次呆的时间也不长。
无非就是打打网球,一起参加自家老豆或者二叔顾正岩举行的家宴,偶尔还会凑在一起吃个甜点喝杯咖啡什么的。
在一起最长是跟随父亲去拜访沈重楼。
那时候沈愈上大二正好放暑假,沈重楼吩咐沈愈陪着顾心怡去东极山游玩,俩人从凌晨开车去到深夜方才返回,呆了整整一天。
东极山深谷幽幽,险峰林立。
爬山时,沈愈往往会在陡峭的山坡前伸出手,拉她一把。
也会在她疲惫不堪耍小性子时,讲一些有趣的笑话逗她开心。
甚至在经过一处水势滔滔的溪流时,主动背着她淌水过河。
夜晚,山中有狼啸鹰鸣,沈愈手执木棍,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安慰。
沈愈对待她的态度,可说给顾心怡留下了极为深刻且独特的印象。
不卑不亢。
既不会因为她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刻意讨好,也不会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一起时,既有很是愉悦的时光,也会偶尔因对某些事的观点不同而产生争执,甚至还因为她的大小姐脾气不想搭理她。
可正是这种真实而自然的相处模式,让顾心怡深深着迷,难以忘怀。
可惜,沈愈在内心深处就是当她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姐姐。
沾亲带故的那种。
并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
这让顾心怡委实有些懊恼。
笃、笃、笃!
房门被轻轻叩响,清脆而有节奏。
顾心怡上前打开门,一个全身身着黑衣的顾家女护院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先是面色冷峻的朝顾心怡问了声好,然后没有多余的寒暄与废话,直接将沈愈如何为顾正岩解决宅子风水难题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顾心怡站在一旁,神情专注地聆听着,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似乎对沈愈的解决方案极为满意。
“心怡姐,都说风水玄学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又不是内行,能听懂?”李晴儿看着顾心怡那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小声调侃一句,当然,更多的是出于好奇。
因为顾心怡对一些明显是风水方面的词汇很了解,比如五行之气,又比如纯金造像,还有奇门遁甲等等。
顾心怡听闻,露出一抹小女人特有的娇俏神态,嗔怪道:“谁说你表姐我是外行的?”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到书桌旁,拿起一张纸条,转身递给李晴儿,“傻丫头,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晴儿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用极为娟秀的楷体字写着:“白虎回望无虑,元凶为木,金气弱,五行乱,主大凶。”
字迹犹如出自书法大家之手,笔画工整,结构匀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深意,与风水玄学的那种神秘感极为搭配。
李晴儿怔了怔,然后猛的扭头看向顾心怡,“这怎么与启南说的如出一辙??”
顾心怡又道:“晴儿你再仔细瞧瞧,这上面的字迹是谁的?”
李晴儿几乎不假思索的回道:“这字迹我认得,娟秀中透着一股灵动之气,除了心怡姐外,还能有谁?
“不是吧心怡姐,你也懂风水?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顾心怡款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白皙如玉的左手拿起一个精致的牛角梳,轻轻将披在肩头如黑色绸缎般的青丝梳理整齐,然后熟练地扎了一个利落的马尾辫。
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缓缓道:“不仅仅是懂,我在风水玄学上可是达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
“算起来,我与沈愈还是师出同门呢。所学的东西大致相同,只是在一些细节与涉猎面上略有差异罢了。”
说到此处,她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只是我老豆也好,二叔也好,三叔四叔也好,他们全都不相信我在风水方面的能力。
“他们总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对于风水这种深奥玄秘的学问不过是一时兴起,闹着玩玩而已。”
这时的李晴儿彻底来了兴趣,“我的好表姐,你什么时候跟启南师出同门的?要知道启南可是家学渊源,一身本事都是沈爷爷传他的!
“不对!
“还有青牛观藏书阁中不外传的一些藏书。
“小时候启南偷偷带我去过,我记得里面有很多风水玄学类的藏书,可惜对我来说好似天书一般,根本就看不懂。”
顾心怡解释道:“当年沈老去我家的时候,我偶然听闻他在风水玄学上的高深造诣,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求知欲,于是便缠着他老人家,非要他教授我风水之术。
“为此,你家启南还埋怨我,说我虽然年纪比他大却不懂事,哪有不拜师就直接要求旁人传授秘术的?
“当时我被他这么一说,心中的那股倔强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一赌气直接跪在沈老身前,砰砰磕了四个响头。”
说到这里,顾心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又回到欲要拜师沈重楼的时刻。
李晴儿好奇地追问道:“那沈爷爷有没有收下你这个徒弟?”
顾心怡白了自家表妹一眼,眼神中满是嗔怪与好笑,“刚刚还说你聪明来着,怎么转眼就迷糊了?
“你想想啊,先不说青牛观这一脉自古以来就不收女弟子,就算抛开这个规矩不谈,我一旦成为沈老的徒儿,按照辈分算,可就跟我祖父一个辈分了,这在家族里怎么可能行得通?
“不过沈老见我如此诚心,也不忍心让我失望。
“他说头不能白磕,于是在我家住的这十几天里,他老人家每天都会抽出两个小时专门跟我讲授风水玄学。
“沈老讲解风水玄学,深入浅出,往往几句话就把高深莫测、晦涩难懂的玄学知识,以极为通俗易懂、生动形象的方式徐徐道来。
“临了,他还送了我两本小册子。
“一为:《青云宅经》。
“二曰:《青囊秘录》。
“并让我发誓万万不可有丝毫泄露于外的念头,否则将会有灾厄临身。
“宅经是青云子真人所着,另外一本则是青牛观流传下来无名氏所撰写,虽说都只是残篇,但其中却蕴含着许多极为珍贵的分辨风水秘术,让我受益匪浅!
“相比起来,现在一些所谓的风水大师,给我提鞋都不配!”
李晴儿听了她的话,脸上依旧写满了怀疑,她皱了皱眉头,“心怡姐,我的好表姐,你现在怎么给我一种江湖骗子女神棍的感觉?
“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知道你一向聪明伶俐,可风水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精通的,你可别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顾心怡轻轻一笑,并没有因为李晴儿的怀疑而生气。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叹了口气,“晴儿,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表姐说的句句属实。
“这些年,我曾多次运用所学,悄悄地为家族解决了一些风水上的问题,只是没声张而已。
“对了,你还记得你刚来港岛时住在姑母那栋别墅的后花园极为的不适,明明艳阳高照却感到全身阴冷。
“我知道后看了一眼那个小花园,本来是盛夏时节几棵修竹却已枯萎,一些盆花到了该开花的时候根本就不开花。这说明那个地方阴气太过浓郁,直接影响到了植物的生长。
“再结合后花园里的那尊极为突兀的石狮子,以前要么是一处坟地,要么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所以我给了六枚平安符叠成的纸鹤,你挂在门口后是不是就没事了?”
李晴儿回忆了一下,“没错,自从把纸鹤挂在门口后,阴冷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顾心怡道:“那栋宅子我劝了姑妈好几次不要买,可是她觉得便宜还是买了下来,因为买这栋别墅,还送一个铺面。
“她新开的那家店铺,开业之初生意一直冷冷清清,我在店铺里稍稍布置了一下招财风水局后,没过多久,生意就渐渐好了起来。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631章 主动吸收灵气
李晴儿开始意识到顾心怡或许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心怡姐,你为什么一直都瞒着大家呢?如果大家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顾心怡微微仰头,轻轻叹了口气,似有诸多无奈与苦衷,“晴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在咱们这个家族里,女孩子长久以来都被极为局限地定义着。
“长辈们普遍认为,女孩子只需知书达理,日后嫁一个可以联姻的人家就好了。
“哪怕在家族企业管理中,也仅仅进行有限的参与。
“我即便最受老豆与二叔的疼爱,也不会例外的。若是我公然展示自己在风水玄学上的能力,必然会遭受到最严厉的训斥。
“甚至会停掉我的经济来源。毕竟,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这并非是女孩子该涉足的领域。”
言罢,顾心怡转身走到房间角落,将一个黑漆木匣轻轻放在窗前的书桌上。
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匣中装着的是无比珍贵的稀世珍宝。
随后,她缓缓打开木匣,让人极为意外的从里面取出一块罗盘。
罗盘不大,但是保存的很好,散发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若是此刻沈愈在此处,定会大为惊奇,因为顾心怡手中的这块罗盘竟然与他手中的那块一模一样。
顾心怡轻轻抚摸罗盘,对李晴儿说道:“晴儿,此罗盘名为双运盘,乃是五代南唐时期流传下来的老物件。
“此物绝非普通的古董那般简单,而是一件法器,拥有着一种可令鬼神辟易、邪气溃散的功效。”
李晴儿有些奇怪的道:“心怡姐,你这块罗盘怎么跟启南手中那块一模一样?”
顾心怡点点头,“双运盘的特性本身就是一阴一阳,二者阴阳相济,浑然一体。
“沈愈手中的那块罗盘,其实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双运盘后,特意通过一位古玩商转手‘卖’给二叔的。
“当时也是考虑到二叔家中宅子风水不佳,希望这罗盘能起到镇宅辟邪的作用。”
“对了,晴儿你可知在古代,尤其是唐代杨筠松之前,风水地师看风水时并没有罗盘可供使用。
“他们只凭借一双肉眼,就可通过对山川地势、河流走向以及天星陈布来判断风水吉凶。
“单单从这一点来说,你表姐我在风水玄学上的造诣与根基,相较你家启南而言,并不逊色多少。
“毕竟你家启南目前也无法做到彻底抛开罗盘的辅助独立进行精准的风水堪舆,距离顶级风水师的高深道行尚有不小的差距。”
说完,顾心怡拿起放在一旁的夜视望远镜,朝着窗外望去。
然而,就在这一望之下,她瞬间目瞪口呆。
只见院子里的沈愈突然睁开双眼,将手中罗盘潇洒地丢还给廖万三,朗声道:“廖前辈,晚辈看风水从来不用这玩意,不过这盘子不错,应该是唐末的物件吧?”
说完,沈愈面容沉静如水,步伐沉稳的围绕老槐树转了一圈。
每一步落下,都会凝神静听片刻,仿佛在借此感知此地的风水脉络。
行至一处,他微微俯身,捡起一根枯枝,手腕轻轻一抖,枯枝似笔,在地上迅速而精准地划动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带有阴阳鱼好似先天太极图般的圆圈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圈定的地方,便是造像即将安置的关键伤门之处,也是整个风水格局扭转的重要节点。
随后,沈愈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准备指挥众人将那尊金像小心翼翼地放置到位。
然而,顾家的这些护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算一个,竟都面露惧色,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不敢上前迈出一步。
风水之事神秘莫测,稍有差池便可能引祸上身,况且这又是涉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的造像,心中的敬畏与恐惧让他们踌躇不前。
护院拿的是护院的钱,进了贼,哪怕拼了命也要保护雇佣的主家。
但是涉及到风水之事,却不是他们的职责,就算不上前,也没人能说他们的不是。
就连一向处事沉稳、经验老到的廖万三,此时也眉头紧锁,面露为难之色。
沈愈微微摇头,他心中明白此事的紧迫性,时间已经悄然临近晚上十一点,而青牛观这一脉向来有着严格的规矩,为人看风水讲究今日事今日做,最好不要逾越凌晨这个时间界限,否则极为容易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数。
罢了,既然别人都不敢,那便唯有自己亲自上阵了。
定了定神,沈愈双脚缓缓分开,直至与肩同宽,身姿挺拔如松,稳稳地站立在原地。
随后右手缓缓握拳,并非紧实到极致,而是稍留余地,手指轻轻收拢,拇指弯曲恰到好处地压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节指骨上。
与此同时,左手成掌,掌心向上,如行云流水般轻轻覆盖在右拳之上,这一套动作下来,形成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道家拱手礼。
沈愈面色肃穆,朝着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拜了三拜。
在众人眼中,他的每一次弯腰叩拜,都仿佛在与真君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动作之标准完全就是道观中那些出家几十年的老道士。
其实也差不太多。
沈重楼是青云子的关门弟子,虽然没有出家,但是这个关系让沈愈出入青牛观如同去自家后院,他从记事起就看观里道士每天祭拜三清四御还有历代祖师,不用多么认真的学,看也看会了。
拜完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近造像。
只见他双手稳稳地托住造像的底座,座质地厚重,冰冷而坚硬,但沈愈的双手却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住。他双腿微微下蹲,积蓄力量,随后猛然发力,如传说中的霸王举鼎般,竟将造像径直举了起来。
这一举动,瞬间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顾家的这些护院个个瞠目结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得需要多大的气力才能将如此沉重的造像举起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简单的挪动,而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将其高高举起。
这位沈先生看起来不过是个面容清秀、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身形略显单薄,怎么也无法将他与这等强大的力量联系在一起。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安置妥当后,沈愈缓缓闭上双眼,身姿挺拔如松,屏气凝神,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周围气场变化的感知之中。
片刻之后,他缓睁开双眼,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
沈愈惊喜的发现,自己不仅能感觉到宅子内的气场变化,还能清晰地看到一股极其浓郁的金气从二郎真君造像中袅袅冒出,宛如金色的烟雾,开始徐徐向外扩散。
这金气所到之处,原本弥漫在这方天地那种如阴霾般沉闷压抑的木煞,此刻已经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甚至院子里的空气都更换了,变得鲜活起来。
丝丝缕缕的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之感。
房间内的顾心怡透过望远镜目睹这一切,也禁不住轻声叫了声好。
此刻,她手中罗盘的指针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缓缓定了下来。
这一切迹象都表明,沈愈以纯金造像压制木煞的方法用对了。不仅成功压制住了老榕树那令人忌惮的木煞,甚至还隐隐有重塑宅子风水格局的迹象。
顾心怡心中暗自思忖,单单从这一点来说,她自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把造像搬来,也无法如沈愈这般举重若轻。
最多只能勉强克制一下木煞,绝无可能达到如此精妙的效果。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风水局即将趋于稳定之时,意外却突然发生。
天气骤然生变。
随着一声闷雷,本来月明星稀的晴朗夜色竟然变得阴沉起来。
与此同时,廖万三手中罗盘的磁针疯狂地旋转起来,发出一阵令人心慌意乱的嗡嗡声,根本无法稳定指向。
沈愈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扭身一看。
只见老榕树上明显涌起一道气柱,这气柱以黑为主色调,其间又隐隐夹杂着青色的光芒,正从老榕树“天斩煞”的位置如喷泉般汹涌冒出,强烈地抵御着造像散出的强大金气。
二者在半空中碰撞,发出一阵无形的呼啸声,犹如武侠小说中正邪两派的对决一般。
“难不成这就是五行中的木之气?”沈愈带着些许疑惑,轻声问了自己一句。不过,他马上又在脑海中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他清晰地记得,在青牛观藏书阁翻阅过一本名为《青囊灵经》的古籍,其中详细记载了五行之气的颜色。
木之气应为纯粹的青色。而眼前这道气柱却是以黑色为主,青色为辅。
黑色在风水玄学中,向来代表的是阴气。
“奇怪,这老榕树怎会有如此浓重的阴气呢?”沈愈的眉头微蹙,喃喃自语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又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点。
沈愈完全不明白一棵老榕树为何会有阴气存在。
在大众的普遍认知里,榕树通常并不被视作会带有阴气的树种。
民间长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阳树不入祖坟,阴树不进家门”,这里所提及的阴树,便是在华夏传统风水学说中赫赫有名的“五阴树”。
五阴树通常明确地特指槐树、杨树、柳树、桑树、松树这五种树木。
就拿槐树来说,其在众多树木中显得颇为特殊。
单从字形上来看,“槐”字恰好是由“木”和“鬼”两部分所组成,故而槐树也被形象地称为“木中之鬼”。
在传统观念里,它极易滋生阴气与煞气,甚至在民间传说中,吊死鬼往往附身在槐树上。
当然,这不过是缺乏科学依据的迷信传言罢了。
不过,槐树自身确实存在一些独特的自然特性。
它枝繁叶茂,树冠极为茂密,在雨天时,由于其高大的身形以及繁茂的枝叶,相较于其他树木,更容易成为雷电击中的目标。
雷击鬼木,又成了一种传说。
而且,随着槐树年龄的不断增长,其树干常常会出现空心的现象。
当然,这是因为树木生长的独特原理,即便树干内部空心,只要树皮仍然保持完好,它就能够凭借树皮来输送养分,从而确保老树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但这种空心却依旧生机盎然的现象,从视觉上却会给人一种颇为诡异的感觉。
一些人往往会心生疑惑,明明树干都已经空心了,为何每年还能够照样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呢?
不仅如此,当槐树树干空心之后,还容易吸引诸如蛇、鼠、黄鼠狼等小动物前来栖息居住。
每到夜晚,这些动物在树洞内穿梭活动,发出的各种叫声以及弄出的响动,很容易让人产生恐惧不安的心理,从而加深了人们对槐树的神秘与畏惧之感。
可这偏偏不是五阴树之一,为何会有阴气作祟?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若是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怎么也得跟爷爷多学点能耐的!”
嗡!
就在沈愈有些骑虎难下的时候,灵光一闪,一团璀璨夺目的宝光从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的顶部迅猛钻出,如同一条灵蛇,以极快的速度通过沈愈的左手瞬间钻进了他的身体之内,而后顺着他的四肢百骸开始肆意游走于全身。
目睹这突如其来的奇异一幕,沈愈心中着实有些惊骇了。
要知道,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竟然已经是第二次吸收如此强大的灵气。
而且此次所吸收的灵气,其浓郁程度与雄浑的力量一点也不比之前从老榕树那里获取的少。
甚至还要多出许多。
感受也不一样!
之前的灵气也好,宝气也罢,进入身体后,全身都极为的舒服。
这一次不一样,灵气刚刚钻入身体时,全身的经脉好似充了气般,差点爆裂开来。
好在只是短短十几秒钟,咬着牙承受了下来。
这一次,沈愈还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异样之处。
以前吸收灵气时,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身体就像是一个被动的容器,只是单纯地接纳灵气。
而这一次,情况却大相径庭,仿佛是他的身体感受到灵气后,主动吸收了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的灵气。
第632章 罪魁祸首竟然是它?
“这等强度的灵气,绝非寻常物件所能拥有。难不成这真是一尊北宋御府供奉的二郎真君造像?”
沈愈心中满是狐疑,不禁暗自揣测,“不然的话,怎会有如此磅礴浓郁到近乎化不开的灵气?
有心想默念一声鉴宝,看一看造像的朝代,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就在这须臾之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
原本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所散发的金气一直占据着上风,将阴气压制得几无还手之力。
可谁能想到,就在沈愈吸收了造像的灵气后,原本强势无比的金气,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来。
此刻的金气,虽还不至于一败涂地,但从那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的金芒来看,已然处于极为不利的劣势境地。
“不好,这下麻烦了!”
此时,沈愈心中有些慌乱,突如起来的变故搅得他内心极为烦闷。
深吸一口气,沈愈默默告诫自己,“每逢大事需静气,切不可自乱阵脚。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唯有冷静才能困局之中寻得转机与出路。”
在这般自我劝慰与调适之下,沈愈原本有些紊乱如麻的心态渐渐如同波澜起伏的湖面重归平静,澄澈清明起来,
问题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策。他脑海中飞速运转,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要不要再加一尊金器来增强金气的力量?”
反正顾家的金器有的是。
并且相距藏宝库也不远,哪怕目前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的金气处于劣势,半小时内也不会消散。
这个时间足够了。
“好,那就再加一尊,将那尊八仙张果老的纯金造像再弄来摆在死门处,就不信克制不了这阴气与木煞。”
沈愈心中笃定了想法,正欲转身与顾正岩详细分说自己的计划。
就在这时,廖万三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已然快步走了过来。
从他的神情和举止来看,他的想法竟与沈愈有着惊人的不谋而合。
“小沈,要不要再加一尊金器,老夫我是个外行,但也看得出有些不对劲。”廖万三径直开口问道。
沈愈刚欲点头应允,刹那间,变故陡生。
他只觉双眼处涌起一阵温热之感,紧接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沈愈的视线竟似突破了重重阻碍,再次主动透视起来。
目光仿若化作两道无形的利箭,直直穿透地表,清晰无比地看到了整棵老榕树深埋于地下的树根。
树根庞大且凌乱,犹如一盘蜿蜒盘旋的巨型蛛网,彼此之间相互交织缠绕着向地下延伸而去,让人难以估量究竟扎根至何处。
就在沈愈全神贯注地仔细观察之际,又一个新的状况映入他的眼帘。
在距离地面大约三米之处,赫然横卧着一块巨石,其体积比寻常的磨盘还要大一倍有余。
而就在这块巨石之上,一个形状宛若灵芝般的奇异植物正静静地在上面生长着。
其根茎深深扎进巨石之中,好似在吸收石头内部的养分。
见到这一幕,沈愈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他迅速在脑海中进行推算。
个位置按照今日的风水格局来推断,恰好正是八门中的死门。
“死门?如此巧合?”
再次定睛细看,这东西不仅形似灵芝,更为诡异的是,它似乎还长有须发,看上去竟又有点像是人形何首乌或者千年野山参。
它就这般静静地隐匿在巨石之上,周身散发着一股幽寒而诡异的气息,仿若来自九幽地府的阴森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好么,原来阴气的源头竟然是此物?”沈愈心中恍然大悟。
正是这个神秘的灵芝状物体,在源源不断地为老榕树的‘天斩煞’输送阴气,从而使得这场风水危机如滚雪球般持续恶化,难以遏制。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沈愈表面上神色依旧镇定,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内心有什么波澜。
可是实则心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第一次出手帮别人解决风水方面的难题,却未曾料到竟直接遭遇了如此棘手的状况。
等于新手村的玩家,还没出新手村就先打了一场巅峰赛。
“娘的,巅峰赛就巅峰赛吧,巅峰赛又如何?我沈启南天生就不信邪,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并且事有两面,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何尝不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如今已然知晓了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
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弄清这个灵芝状物体的来历和特性。
否则,即便增添再多的金器,恐怕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如同扬汤止沸,无法从根本上化解这场危机。
知己知彼,釜底抽薪!
“娘的,现在就看谁下手更狠了!”
沈愈的脑力如同飞速旋转的齿轮,在脑海中的知识库中竭尽全力地搜寻与这个灵芝状物体有关的一切资料。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一番苦苦寻觅之后,他并未找到与之完全匹配的信息。
不过,这也并非全然毫无头绪,沈愈发现这个东西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太岁”。
太岁,也叫肉灵芝。
一种极为神秘的生物。
只是它究竟是不是“太岁”,目前还无法确定,唯有将其挖出来才能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沈愈转头对身旁的廖万三道:“廖前辈,不需要金器了,不过事情变得有些复杂棘手。”
说着,沈愈伸手拉住廖万三的胳膊,带着他快步来到树下死门所在之处,“这个位置阴气极为浓郁,本来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的造像已然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全压制住了老榕树本身的木煞。
“可是由于此地阴气的作祟,如今这造像的金气也变得有些力有不逮。”
沈愈自然是不能说出是自己吸收了造像的灵气才导致这般局面,只能暂且委屈一下清源妙道真君了。
廖万三对这些风水玄学的门道本就一知半解,听闻沈愈之言,不禁有些茫然,连忙问道:“那咱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633章 谜底揭开,石芝
沈愈并未作答,而是再次拉住廖万三的胳膊,径直来到被众护院小心翼翼护在中心位置的顾正岩的身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顾先生,咱们之前或许有些错怪您之前所请的那位风水先生了。”
沈愈微微顿了顿,神色平静而诚恳,“依我之见,从目前所呈现出的种种迹象来推断,对方应该是已然看出了这一点关键所在,所以才会在当时选择使用朱砂与黑狗血撒在树下。
“这两种物品在风水术中虽属较为常见之物,但也算是具有针对性,其目的想必就是想要对这股异常的阴气有所遏制。”
沈愈极为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始终秉持实话实说的态度,话语间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也未曾添油加醋,只是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和判断,清晰明了地传达给顾正岩。
哪知顾正岩听闻此言后,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难看。
一双眸子被怒火填满,满是被欺骗与愚弄后的愤懑,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道:“小沈,你还年轻,看不出对方的阴损!
“如果对方只是有些废柴,好心办坏事,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他明明已然看出来,却故意瞒着我这个主家,不告知我详情,让我毫无防备,反而用一些烂大街的手段敷衍了事,致使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这般行径,心肠委实有些歹毒!
“甚至他使用黑狗血与朱砂,其目的就是为了我找他时,好有理由解释。
“哼,真当我顾正岩是活菩萨了?
“此事过后,我定要去找他讨个说法,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言罢,顾正岩微微仰头,闭上双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激动的情绪稍稍得以平复。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径直投向沈愈,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小沈,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可有什么妥善的解决之策?事已至此,我顾家的安危全系于你一身,还望不吝赐教,助我顾家度过此劫。”
沈愈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扭过头,眼神坚定地看向阴气所在的死门处,双唇紧抿,随后掷地有声地道:“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已经知晓问题的关键就在此处,那便挖开它,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
顾正岩微微点头,其实这也是他的想法。
不挖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其它的应对,说白了只能是指标而不治本。
他深知此刻时间紧迫,不容有丝毫耽搁。旋即转身朝向身侧的众人,提高声音道:“你们也都听到了,现在需要人手帮忙挖掘。
“今日之事,只要愿意出力的,每人十万港币作为酬劳,我姓顾的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等顾正岩说完,沈愈马上补充,“你们只需要负责挖土就可以,无需担忧其他。
“到了后面关键的时刻,我自会下去解决所有麻烦!我也会竭尽全力确保大家的安全,不会让你们陷入不必要的危险之中。”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顾家这些护院平日里虽对风水之事心怀敬畏,但在巨额赏金和沈愈的承诺面前,犹豫片刻后便有六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挺身而出。
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肌肉贲张,一看便是干体力活的好手。
顾正岩见此情景,脸上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
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依次扫过这六位壮汉,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放心,若是在挖掘过程中受了伤,哪怕是不幸致残了,我顾家会养你们一辈子,并且每人再额外给一套宅子!
“真要是运气不好,出了什么闪失,你们的后人妻子,我顾家保他们一世荣华。
“放心,老夫不是在吹水,我年纪大了,但我还有儿子,大哥,兄弟、侄儿,孙儿,所以你们无需有任何顾虑,只管为我顾家放心做事就可。”
这六位壮汉听闻此言,心中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消散。
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信心。
随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在沈愈的指挥下,朝着阴气的源头死门处走去。
此时,十几把铁锹、平锹、兵工铲,精钢鹤嘴锄,以及大小不一的园艺工具已经摆在了旁边。
几人快速扫视一圈,各自捡了把趁手的工具,便开始挖土。
由于昨天下了一场大雨,土壤充分吸收了水分,土质变得极为松软,这为挖掘工作提供了不少便利。
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工具,然后用力挥下,铁锹轻松地切入泥土,每挖一锹,都能带起一大块泥土。
随着一锹锹土被抛出坑外,一个大坑的雏形渐渐显现。
又过了几分钟,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一个宽三米,长两米半,深两米的大坑就挖了出来。
此时,尽管土质松软,但高强度的挖掘工作还是让这六个人累得额头冒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刚毅的脸庞滑落,缓缓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这时,见前面挖掘过程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状况,马上又有六个护院自告奋勇地加入了进来。
所谓人多力量大,他们的加入让挖掘速度陡然加快。
与之前的六人默契配合,一时间,进度大增,很快就挖到那块刚才透视见到的巨石处。
“几位出来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了。”
说罢,沈愈抄起一柄冒着幽幽寒光的进口兵工铲,如敏捷的猎豹般一个跃身跳了进去。
仅仅须臾半分,众人尚未来得及过多揣度,便见沈愈如天神降临般手捧一个模样奇特好似长着须发的“人参”自坑中翩然跃出。
小心翼翼地将这“人参”模样的东西放到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的身旁,沈愈迅速退到一旁。
此时,他的双手传来一阵刺骨寒凉。
这股寒意仿佛能直接穿透肌肤,深入骨髓。
他连忙搓手,试图驱散这股冰寒。
可这东西实在是太凉了,就好似一块万年寒冰。
裴玉琴远远瞧见这一幕,心中顿时如被重锤猛击,她快速向着沈愈奔来。那急切的模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唯有沈愈的安危才是她心中的重中之重。
待靠近沈愈些许,她那如夜莺般婉转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焦急,“启南,你怎么了?你可莫要吓我!”
“琴姐,不要碰我,我没事的。”沈愈赶忙出声阻止裴玉琴的靠近,他深知这股寒意的诡异与危险,生怕会殃及到她。
而就在此时,他忽觉体内丹田之处有一股暖流上浮,迅猛地自丹田深处涌出,继而以排山倒海之势快速流转于全身经脉之间。
短短几秒钟的瞬息之间,身体不适之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众人并没有发觉沈愈的不对,而是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疑惑,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邪门了,树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人参?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参。”一个护院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
“有点像,但也不像,我看更像是人形的何首乌!你看它这形状,还有这些类似须发的部分,和传说中的何首乌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另一个人附和道,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不不不,这更像是人形的灵芝。你们看它的纹理和色泽,和灵芝更为接近一些,只是这体型和这股子寒意,又有些不同寻常。”又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顾正岩站在一旁,同样也被这东西搞得一头雾水,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探究。他不由得把目光望向了沈愈,似乎在期待着这位他心中的风水大师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愈微微抬起头,目光深邃而平静。
此时他已经通过之前的观察和自身的知识储备,确定了此物是什么。他缓缓开口说道:“顾先生,若晚辈没有猜错的话,这有些像是传说中的石芝。”
第634章 未知吉凶时,一向按照凶来办
“石芝?石芝是何物?”
顾正岩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他紧紧盯着地上散发着诡异幽寒气息,说植物不是植物,说活物也不是活物的诡异物体,有些急切地朝沈愈问道。
沈愈微微清了清嗓子,神色颇为凝重的解释道:“此物是东晋葛洪所着的《抱朴子之仙药篇》中曾提及过的一种芝类。
“葛洪并将其细致地分为五种不同类别。分别是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
“其中的肉芝,便是如今人们口中所说的太岁。
“太岁在民间传说中颇具神秘色彩,常被视作一种具有特殊功效甚至可以延年益寿的存在。
“当然,这纯属是瞎扯,那玩意吃了容易拉肚子。”
“而关于石芝的记录则相对少的多,在《抱朴子》中对石芝是这样描述的:‘石芝者,附于大石,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并且石芝的重量与其所蕴含的岁月之力息息相关。
“一斤者,便被视为千岁之龄,十斤则称万岁。
“我们眼前这株石芝,粗略估算怕是有三斤的重量,如此说来,估计已经生长三千年了。
说完,沈愈暗暗称奇道:“此物倒是有些奇特,是紫色的。更有自己别具一格的外形与奇异的色泽,但综合诸多特征判断,应该就是抱朴子中提到的石芝没错。”
顾正岩听完,神色凝重,马上与廖万三对视了一眼。
眼神交汇,仿佛有着一种多年来形成的特有默契与交流。
廖万三微微点头,心领神会地开口说道:“小沈,这东西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威胁,表面上平平无奇,不至于产生如此大的阴气吧?”话语中虽带着一丝疑惑,但也有着对沈愈判断的尊重与试探。
沈愈心中暗自笑笑,他怎会不知这是顾正岩出于礼貌与身份的考量,不好意思直接质疑自己,而是巧妙地让廖万三代为开口。
他也不恼,神色平静地说道:“廖前辈,石芝,顾名思义是倚靠石头生存。麻烦你让人找一块大石头来。
“对了,再寻些清水外加几盆鲜花,以便我进一步验证。”
沈家的人做事向来以高效麻利着称,沈愈话语刚落,短短几分钟内,所需之物便被一一搬到了树下。
一时间,护院们不分男女皆围聚过来,紧紧盯着沈愈,都迫切地想要知晓他接下来究竟会怎么做。
沈愈稳步走到刚才挖掘时所用的工具旁,目光在众多工具中搜寻片刻,最终选定了一个铁夹子。
他手持铁夹,小心翼翼地将那“石芝”稳稳夹起,随后,他缓缓走到一块磨盘石前,将石芝轻轻放置其上。
接着,他转身走向放置木桶之处,拿起水瓢在木桶中舀了满满一瓢清水。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将瓢中的清水缓缓泼在石芝上。
随着滋啦一声,刹那间,令人瞪大双眼的奇异一幕发生了。
石芝附近的水仿若被施了仙术一般,短短几个呼吸内就迅速凝固成了一层冰霜,冰霜急速蔓延,几秒钟后又在石面形成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壳。
又一瓢清水泼上去,更为神奇的景象出现了,只见石芝所处的整个石面竟变得雾气氤氲起来。
雾气缓缓升腾,缭绕在石芝周围,给它又增添了一抹更为神秘的色彩。
这还不算完,沈愈踱步到一盆菊花前,目光在花丛中扫视一番,最终在几株盛开的墨菊上停住。
他伸出手,轻轻摘下几朵墨菊,随后手腕一抖,将这些墨菊丢在了石芝附近。
就在这一瞬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再次上演。
短短一个呼吸之间,这些原本娇艳欲滴、生机勃勃的墨菊瞬间便枯萎凋零,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走了生命力。
花瓣变得干枯脆弱,花朵也失去了原本的挺拔与娇艳,无力地耷拉在地上。曾经的生机盎然已全然不见,只留下一片死寂与衰败。
“啊,这?这是什么情况?”
众护院见状,不禁纷纷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惊恐与敬畏交织的复杂神情,对这石芝的诡异力量感到深深的忌惮。
得亏是与花触碰,要是人碰了怕不是得瞬间被那股寒力侵入体内冻成重病之人?
不对啊?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为惊人的事情。刚刚这位沈大师可是赤手空拳把这石芝捧上来的啊?
这怎么可能?这石芝的力量如此恐怖,沈大师却能安然无恙,他究竟得有多大的道行?
难道他已修炼到了超凡入圣、不惧邪祟的境界?
众护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疑惑与惊叹,对沈愈的身份和能力愈发感到神秘莫测,心中的敬畏之情也如潮水般不断攀升。
“小沈,你给老夫些建议吧,这东西怎么处理才好?”顾正岩满脸忧虑地问道,他的目光在石芝与沈愈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期待沈愈能帮他想一个万全之策。
沈愈双眸微微眯起,深邃的星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未知吉凶时,一向按照凶来办。顾先生,依我之见,烧了它吧!唯有如此,方能彻底断绝这潜在的危险根源。”
顾正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与迟疑之色,他有些担忧地说道:“未知吉凶,找个偏僻之地丢了也就是了。若是烧了它,会不会因此得罪它?”
沈愈轻轻一笑,试图安抚顾正岩的担忧,继续耐心地解释吗,“顾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忧虑。
“从玄学与科学双重角度讲,世间万物皆有其归宿。烧了它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又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之说?
“况且这玩意本就不是正常的植物,它违背了自然生长的常理,突兀地出现在此地,从而引发了顾家如此严重的风水危机。
“并且从风水的角度而言,碰到这种异常诡异之物,烧了它,尘归尘土归土,乃是最优之选择!”
第635章 有烧错,无放过
别墅二层闺房,顾心怡与李晴儿并肩站在窗前,手中紧握着夜视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楼下所发生的一切。
望远镜的镜片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冷光,让楼下发生的一切清晰地映入她们眼帘。
这其中自然包括刚才石芝瞬间结成冰霜,并且让花朵迅速枯萎的这诡异一幕。
而由于刚才进来又回去的那个女护院开启了特殊耳麦的原因,沈愈对顾正岩那一系列耐心的解释也被她们听得清清楚楚,可说一字不漏。
此时,顾心怡那原本精致且娇媚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浓郁的震惊之色,一双美眸更是瞪得大大的,“不对,不对,沈愈如何能做到触碰这寒冰一般的石芝而没有受伤的?
“这简直违背了常理,难道他有什么极其厉害的古武,可以隔绝寒气带给皮肤与骨头的伤害?”
声音轻柔悦耳,但明显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困惑与惊叹。
李晴儿则与顾心怡截然不同,她性子天生就属于波澜不惊的那种,并且心脏极大,哪怕碰到火烧眉毛的事,也不会着急上火。
所以她脸上半点惊讶之情也没有。
并且在她的心中,沈愈就该轻松地解决这些风水问题,天经地义,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就好比自己那医术精湛有国医圣手称号的三爷爷一般,不管面临何种疑难杂症,都能妙手回春,轻松化解。
“心怡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沈爷爷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启南这个宝贝孙儿,他敢触碰这个劳什子石芝,自然有不被其伤害的底气。
“并且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举那尊两百斤重的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就好似举一块木头一般,肯定有压箱底秘技的!”李晴儿拍了拍顾心怡的肩膀,眼神中透着一种对沈愈信心十足的笃定色彩。
仿佛这世间就没有沈愈办不到的事情。
顾心怡微微垂头的同时轻咬唇瓣,秀眉之间仿佛凝聚着一丝淡淡的自省。
她低声喃喃道:“还是我太过妄自尊大了,原本我还在心底暗自认为自己在风水玄学领域算是略有几分造诣,可如今与他这般卓越的表现相较而言,简直就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的天壤之别,沈愈委实比我强出太多太多。”
李晴儿听后,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完全认同顾心怡的自我评价,随后转换话题问道:“心怡姐,你想喝点什么饮料,是红茶还是冰爽可乐?”
顾心怡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常温的红茶吧!”
待李晴儿转身去往餐厅取饮品之时,顾心怡原本略显失落的脸上突然绽露出一抹颇为妖艳且充满深意的笑容。
笑容之中还隐藏着一种决心与期待,她轻声自语,“只有比我强的人,才配得上与我并肩同行。”
……
“小沈,这石芝非善类?”顾正岩再次问道。
沈愈异常肯定地点点头,神色颇为凝重,“石芝不一定全是坏的,在一些声名不显的道家古籍中也曾有过一些记载,其中亦有其温和无害的品类。
“但面前的这一株石芝,从其所处方位,以及所散发的气息,包括对周遭风水格局的破坏来看,绝非善类。
“它潜藏于地下,不断吸收地脉之气赖以存活,暗中释放出浓烈的阴气,致使此地阴阳失衡,五行紊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微微顿了顿,沈愈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不过哪怕是善类,在此时此地,也不能留它!”
“如果石芝是正常植物,就该如同五谷、花草树木一般,遵循自然规律,从古代自然地流传至今,被人们所熟知并接纳,成为世间万物共生的一部分。不能流传的所有植物都是天道与自然丢弃的结果!”
说完上面这些话,沈愈面色再次一冷,语气变得极为严肃,“顾先生,对所有的风水地师来说,一切对人有潜在危害的非人事物,向来秉持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
“每逢大事需静气,不能因一时的妇人之仁而让其带来更大的危机。这是风水之道的铁律,亦是风水师天生的责任。”
顾正岩听闻此言,心中念头如电闪,直接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犹豫之中。
这株所谓的石芝,留是绝对不留的!
他不能拿家人的安危来冒这个险,家人就是他的底线,是他在这世间最珍视的存在。
但是烧了还是丢弃,他亦是不敢轻易下此决断。
沈愈也深知此事的重大,并未开口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与裴玉琴小声说着一些体己话。
沈愈完全能够理解此刻顾正岩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对于旁人来说,这石灵芝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神秘之物,扔掉也好,烧掉也罢,都不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对于顾正岩来说,情况却截然不同。
他每日都居住在这个宅子里,与这宅子的风水气场息息相关,他的家人也同样如此。万一烧了石芝之后有什么反噬之力,他与他的家人必定会第一个承受恶果。
后果是他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顾正岩原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内心在忧虑与信任之间不断徘徊,一方面害怕烧了石芝会引发不确定的危险,另一方面又对沈愈的专业判断有着一定的信任。
就这样,足足思考了十分钟之久,最终,顾正岩一咬牙,仿佛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朝身后的廖万三做了个果断的手势,大声说道:“烧,按照小沈说的做!”
廖万三领命后,立刻指挥着几个护院去准备焚烧石芝的事宜。
他们从修剪院内绿植的杂物间找来一些干燥的木枝,又去车库里搬来几个旧家具劈成碎木,很快就在空旷之地堆成一个简易的柴堆。
紧接着,又浇了些煤油上去。
点火自然由廖万三这个顾府大管家来,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根长木棍将石芝挑到柴堆之上。
动作极为谨慎,仿佛生怕这石芝会突然暴起伤人一般。
第636章 麻烦解决
紧接着,廖万三神色凝重地从护院手中接过一只老式火折子。
火折子有些意思,看上去异常的陈旧,但上面却绘了一头四灵之一的朱雀,并且还有一些道家符纹,很明显,顾家有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廖万三将其握在手中,拔开特制的瓷盖,微微倾斜,然后轻轻一吹,那原本微弱得几不可见的火星,瞬间开始跳跃起来。
向后退了四五步,廖万三手臂高高扬起,极为坚决地将燃烧的火折子朝着那早已准备好的柴堆用力抛了过去。
随着“腾”的一声巨响,火焰仿若被施了仙术一般,刹那间熊熊高燃。
再加上煤油的强力助力,火势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极快地蔓延开来,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将柴堆上的干枝碎木与那神秘而诡异的石芝一同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
石芝在火焰的强力灼烧下,发出一阵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其表面的须发以及那看似坚韧的表皮,在高温的侵袭下,肉眼可见的开始扭曲变形。
与此同时,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也在院子内弥漫开。
气味犹如腐烂的尸体与烧焦的毛发混合在一起,浓烈的令人作呕,众护院闻之不禁纷纷掩鼻,快速后退。
不过这些人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紧张注视着燃烧的石芝,心中默默期盼着火堆能够彻底将这个劳什子鬼东西焚烧成灰,让顾家的一切都恢复如初。
这些护院们很清醒,他们知道自己吃的是谁家的饭,也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生活。
平日除了在宅子例行巡视外,几乎没有什么其它琐事需要操劳,反之每个月却能领取到高达近十万的丰厚薪水。
而且这笔薪水从不迟到,只会早不会迟,每月准时发放到他们手中。
如此优厚的待遇,这世上哪里还能找到如此好的工作?
所以顾家有事,就等同于他们自己有事。
顾家无事,他们也逍遥自在。
火势越来越旺,熊熊燃烧的火焰不断蹿升,从最初燃起时如丝如缕的青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逐渐演变成了如今弥漫四周、阵阵刺鼻的黑烟。
就在众人满心期待火势能够顺利将石芝彻底化为黑灰之际,也不知是因紧张而产生的错觉,还是真的有看不见的东西。
熊熊大火之中,火堆里竟隐隐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若隐若现。
而更为诡异的是,本来越来越旺的火势,竟然渐渐变得有些萎靡。
此时沈愈站了出来,拿起开山斧将一个衣橱劈成数段,麻利的丢进了火堆。
火势再起,刚才的诡异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火克万邪,任何的诡东西都怕火,沈愈深知此理
轰!
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闷雷。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此刻已然乌云密布。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密密麻麻地从云层中掉落下。
起初,雨点虽急促,却还没有浇灭熊熊燃烧的火焰,可眼瞅着这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照这样的雨量下起来,用不了几分钟,火焰必然会被彻底浇灭、
沈愈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甚至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已经不是什么高端局了,甚至可以说是顶阶局。
并且知识盲点又来了。
他也分辨不出,这突如其来的急雨,到底是纯粹的偶然,还是真的有某种看不见东西在暗中作祟妄图阻止对石芝的焚烧。
望向那乌云压顶、雨幕倾盆的天空,沈愈低声喃喃自语道:“看来,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啊。”
声音虽轻,却在这风雨交加的嘈杂环境中,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让大家的寒意又增添了几分。
顾正岩的脸色早已变得煞白,“小沈,这……这可如何是好?”
沈愈吐出一口气,“顾先生,今天这狗东西必须成为飞灰,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帮不了它!”
顾正岩听闻沈愈这般充满底气的话语,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赶忙说道:“小沈,要不要给你准备朱砂与符纸?这些东西我家里就有,都是上个风水师留下的!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只要能解决眼前这棘手的状况,需要什么尽管说。”
沈愈微微摆手,随后说出一句让众人始料不及且有些懵圈的话来,“不需要这么麻烦,将那边那个给花花草草遮阳挡雨的移动铁棚子搬过来就可以!再多添些柴进去,就不信将它烧不成灰!”
众人听闻这话,直接愣在了当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是一阵无语。
这……这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位风水大师该说的话呀!
在他们的认知里,风水大师解决问题,不都应该是依靠各种神秘高深的法术以及朱砂、糯米,符箓、桃木剑之类的法器吗?
哪有这般粗暴的非套路做法?
廖万三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都站着作甚?还不赶紧按照沈先生的话去做?”
众人瞬间回过神来。
这些护院虽说脑筋可能转得没有那么快,但在执行命令这方面,力气可是没得说。
只见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十几个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那移动铁棚子搬了过来,然后将火堆罩在下面。
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铁皮上,发出一阵让人听着耳酸的嘈杂声响,不过,正如沈愈所言一般,有了铁棚子的遮挡,雨水虽大却完全对火势构不成威胁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护院从宅子里搬出几个旧家具,将它们劈成成堆的碎木全部丢进了火堆。
然后又是一大桶煤油浇了上去。
随着这些易燃物的加入,火势再次大涨。
这次的火焰直接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外面的急雨都显得有些渺小。
众人精神大震,觉得这次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不过没有人发现,在火焰的映照之下,一旁的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周身似乎隐浮起一层金光。
金光璀璨夺目,仿若神只显圣。
第637章 别墅温情
沈愈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熠熠生辉的真君造像之上,一时间,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
仿佛有一股神秘而无形的灵气,自造像顶部缓缓流淌而出,悄然渗透进他的身体。
他只觉体内经脉之中隐隐有一股极为灵动的涓涓细流在运转。
起初异常轻柔,渐渐的,竟似有疾风骤雨之势,让他的身心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境界之中。
当然,这一切除了他自己外,别人全都无从知晓。
港岛虽说地处南方,平日里并没有寒冷的冬天,可因为最近冷空气南下,夜间的气温也不过才10c左右,还是带着些许寒意的。
此刻,有些胆大的护院看着旺盛的火堆,竟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伸出手烤起了火,被火光照亮的脸上,满是惬意与放松,仿佛暂时忘却了刚才的紧张与恐惧。
这一次,总算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或邪祟捣乱的幺蛾子。
熊熊大火持续燃烧了半小时后,渐渐熄灭,只余下一堆冒着袅袅青烟的余烬。
众护院们手持铁锹,小心翼翼地将那厚达半尺的黑灰逐层一一拨开。
在众人的仔细探寻下,发现之前那诡异的石芝已然消失不见,彻底化为了灰烬,仿佛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一般。
沈愈围绕老榕树轻轻踱步,仔细的感受宅子的气场变化。
他微闭双眼,调动体内的“灵力”,仔细感知着周围五行之气的流动与交融。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宅子内的五行之气已经开始缓缓调和,如同几条奔腾的河流逐渐汇聚交融,趋于平静。
其中,木气与金气之间的平衡尤为明显,二者相互制约、相互依存,形成了一个极为微妙的平衡局面。
甚至金气还能稍稍压制木气。
一切的一切,正是都是沈愈期望看到的理想状态。
然而,沈愈心里也清楚明白,风水的恢复并非一蹴而就,还需要时间来验证,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到最初的完美状态。
“顾先生,据晚辈推算,明天天气应该会是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这对于老榕树的修剪来说,是个绝佳的时机。
“老榕树的修剪时间最好选在明日午时进行,因为午时日正,在五行属火,此时修剪,借助天时之火气,有助于进一步削弱天斩煞的煞气,从而达到更好的风水改善效果。”沈愈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诚恳且坦然的说道。
“小沈,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份恩情我顾家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我顾家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辞!”顾正岩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充满了对沈愈的信任。
他也深知,若不是沈愈的智慧与果敢,顾家这次的麻烦哪怕最终得以解决,自己全家也得脱一层皮。
沈愈微微一笑,极为谦逊地说道:“顾先生您客气了,其实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要知道从祖父那里算,我也算是半个风水师的。
“风水师现在是收钱办事,但在古代时,风水师还有守护一方安宁的职责。
“从这方面讲,给您解决麻烦是我义不容辞的事。
“不过一定要记住,天斩煞的问题必须要在明日处理完成,绝对不能再拖延了。
“风水之事迟则容易生变,稍有差池,之前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还望顾先生务必重视。”
……
“启南,启南,醒醒了!”
沈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迷迷糊糊中隐隐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动自己的身体。
“咦?这个声音如此耳熟,对了,是琴姐的!”睁开眼睛,一抹微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沈愈满是灵动的星眸瞬间眯了起来。
“呆子,还要抱着我睡多久?已经9:30了,还不快些起床?”马上,裴玉琴娇媚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琴姐?我抱着她?睡觉?”
沈愈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只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嗡”的一声,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混沌。
紧接着,身体本能地驱使他立刻坐起身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这突如其来的惊愕中挣脱。
可就在他刚有起身的动作时,一抹熟悉而迷人的香水味如一缕幽梦般悠悠然钻进了他的鼻腔。
沈愈下意识地缓缓低下头,目光所及之处,自家琴姐正笑意盈盈地映入眼帘。
确切地说,是安然地躺在自己怀里。
美眸之中还残留着几分尚未完全消散的困倦之意。说明和自己一样,自家琴姐也是刚刚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不久。
另外,俩人是和衣而眠。
轻轻锤了锤额头,沈愈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记得昨天回到别墅已经是快凌晨一点,裴玉琴说去找被子,或许是太困了,自己就直接倚靠在床头沉沉睡了过去。
如此看来,还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将自家琴姐揽入了怀中。
想到这里,沈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愫。
同时也暗骂自己为啥睡的这么死。
裴玉琴轻轻拉了拉沈愈的衣角,美眸中隐隐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启南,二郎真君的造像搬来了,诡异石芝也烧了,真的就能彻底解决顾家宅子的风水问题?
“我这心里呀,总是感觉有些不踏实,七上八下的没个底呢。”
沈愈目光温柔地落在自家琴姐的脸上,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玉手,“琴姐,没必要担心这些。我又不是靠给人看风水吃饭,只要尽力了,能不能成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裴玉琴微微歪着头,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沈愈那略带几分孩子气的脸蛋,有些嗔怪的道:“呆子,你可莫要小瞧了此次机遇。
“这种可以结识港岛顶级大亨的机会,多少年都不会有一次,自然要让他顾家欠你一个人情!
“要知道,这种人情所蕴含的价值与能量,可比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金钱对于你的助力要大。
“有时候,即便拥有再多的钱财,也难以摆平某些棘手之事,然而他顾家凭借其在港岛的深厚底蕴与广泛人脉,或许仅仅只需一句话,便能轻松化解诸多难题。
“所以我们定要尽可能地将顾家风水的问题彻彻底底地解决掉,不留丝毫隐患,这个人情必须让对方欠下。”
第638章 别墅温情2
见沈愈眉心紧蹙,陷入沉思,裴玉琴如一只依人的小鸟般,将脸颊轻轻贴在沈愈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道:“所以啊启南,既然机会难得,能拿出十成本事时,就莫要只使九成。”
沈愈微微侧身,伸出手臂温柔地拥了一下裴玉琴,而后神色极为认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从玄学理论的角度剖析,顾家的风水问题除了‘天斩煞’外基本算是解决了。
“顾家的那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很是不凡,其蕴含的金气专门克制老榕树那过盛的木气。
“并且二郎真君不管是在道家典籍还是在神话故事中都是降妖除魔处于战力巅峰的神只,威名赫赫,震慑四方邪祟。
“在风水范畴里,二郎真君更是顶阶神仙,具备强大的镇宅辟邪之效,可庇佑着居住者免受邪祟侵扰,所以方法是没有错的!”
沈愈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风水之事向来玄奥莫测,充满了诸多难以预料的变数。
“待会还要再去一次顾家宅子。”
“其一,继续观察宅子整体的气场变化。这就如同医生为病人开具了药方之后,必然要密切地观察病人服药后的反应一般,不能丢下不管。
“其二,昨天因忙于处理风水之事,尚有一些古董未能仔细品鉴,今日可不能再耽搁了,还得帮顾先生好好地掌掌眼,另外,关于那两个青花大罐委托拍卖的事情,也得与顾先生详谈并妥善地谈妥,这不仅关乎顾先生的利益,也与我们的这次来港岛的目的,早日谈妥也能陪着琴姐你游一游港岛。”
待沈愈说完,裴玉琴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虽仍心存一丝疑虑,但看着沈愈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的担忧也稍稍减轻了些许,“启南,那我们出发前要不要准备些什么风水方面的东西,空着手去总觉得不够重视!”
沈愈略作思索后说道:“家中书房里有老岳父精心摆置的一面镇宅罗盘,我昨日特意看了一眼,竟是个清代的老物件,其材质极为稀有珍贵,乃是用雷击后的桃木制作而成。
“这种桃木本就因遭受天雷击打而蕴含了天地灵气,再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打磨,制成罗盘后,更是颇具灵性,可洞察风水玄机。
“待会我便带着它前去顾家宅子,有此宝物相伴,绝对有牌面。
“此外,朱砂与黄纸家里也都一应俱全,吃完早饭我静下心来精心画几张平安符、镇宅符之类的。
“到时将这些符纸贴在那棵老榕树上,更能让老顾真切地感受到我为解决他家风水问题付出的心血。
“既然决定要帮这个忙,就如琴姐你所言,怎么也得让他顾家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如今这生意场,说到底也是人脉场,往后行事,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单纯懵懂,忽略人情世故的经营。
“以后啊,我不再是孤家寡人,还有琴姐与咱们未来的孩子要养,必须为咱这个家考虑得更为长远周全。”
“对了,大顾先生说给我的那些毛料也得拉回来,毕竟也值不少钱呢!”
裴玉琴听闻,抿嘴轻轻一笑,笑容中似有几分狡黠与俏皮,“这才对嘛!来,闭上眼睛,姐奖励你一下!”
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种独特的魅惑力,让沈愈心中不禁一动。
“不是吧,都两口子了,奖励还得闭眼?”沈愈故意装作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眼神中却满是好奇与期待,犹如一个等待拆礼物的孩子。
裴玉琴微微扬起下巴,白了沈愈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撩人的慵懒,“快些!少啰嗦。”
沈愈无奈,只得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奖励”的遐想与憧憬。、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温馨甜蜜的画面,或是温柔的拥抱,或是深情的满是爱意的香……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片刻之后,一大堆的床单被罩如同一座小山般重重地丢在了他的怀里。只听裴玉琴花枝乱颤地笑道:“这些床上用品都是崭新的,没洗过的东西我用着心里不舒服。现在姐去厨房给你做美味早餐,至于你的奖励嘛,就去把这些衣物洗了!”
沈愈看着怀里的传单被罩,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本以为会是一个甜蜜温馨的亲密举动,没想到却迎来了这样一份“特殊”的奖励。
呆立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沈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这些床上用品朝着洗衣房走去,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唉,我这命啊,终究还是逃不过琴姐的拿捏!不过,谁让我就爱琴姐的性子呢。”
来到洗衣房,沈愈将床单被罩一股脑地全丢进洗衣机里,随后弯腰捡起洗衣机旁的说明书,逐字逐句地仔细研读起来。
虽然是定制款的洗衣机,但是说明书很细致,上手非常快。
按照说明摁了几个实体键,很快,洗衣机便开始运转。
在嗡嗡作响的洗涤声中,沈愈不经意间望向窗外那微暖的阳光,思绪被其牵引,悠悠飘回到与裴玉琴的初次相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自出银行的一次偶然邂逅,竟宛若月老亲自牵线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相识后的慢慢相知,再到同生共死相爱相守,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玲珑骰子安红豆,镶嵌在他的记忆长河中。
这份感情对沈愈来说,刻骨铭心,无比真挚!
衣物洗完后,沈愈将它们一一晾晒。
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此时裴玉琴也做好了早餐,阵阵香气从厨房缓缓飘出,让人垂涎三尺。
“洗手去,马上开饭。”穿了一件碎花围裙的裴玉琴端着食物走出了厨房。
沈愈点点头,耍宝般的举起了双手,“洗完了。”
很快,餐桌上便摆满了各式精致早餐,有热气腾腾色泽金黄的小米粥、凉拌素什锦,还有裴玉琴凌晨熬夜炖好,今早放凉后的酱牛肉,以及半只白切鸡,都是沈愈最爱吃的小菜。
裴玉琴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望着沈愈,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轻声说道:“呆子,还不快来吃早餐。”
第639 书房
沈愈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缓缓走上前,轻轻伸出双臂温柔地揽住裴玉琴,满是深情地道:“琴姐,有你在身边可真好。”
裴玉琴微微仰起头,明亮而灵动的美眸与沈愈满是深情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
她轻轻抬起手,带着一丝嗔怪与羞涩,拍了拍沈愈的后背,“呆子,大白天的就说这些甜言蜜语,也不怕旁人听见笑话。快些吃饭,不然哪有力气去处理顾家的事情?”
这顿说早餐不是早餐,说午餐又有些早的便饭可说吃得异常甜蜜。
甚至时光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缓慢起来。
俩人之间的互动自然而亲密,基本都是你给我夹一筷子美味佳肴,我给你夹一筷饱含心意的菜品。
尤其是沈愈,在这一刻切切实实地知晓有老婆在身边的百般好处。
偶尔嘴角不小心沾上些米粒,裴玉琴总会眼疾手快地用一方精致手绢极其细心地为他轻轻擦掉。
温柔的动作满是宠溺,让沈愈极为感动。
吃完饭,裴玉琴收拾家务,沈愈则是来到了书房。
他,有正事要做!
推门走入,沈愈心中莫名一暖。
别的不说,单单这间别墅的主书房就可以看出老岳丈裴绍对自己以及自家琴姐的好。
完完全全是豪奢版的中式装修。
古香古色,用了很大心血的那种。
基本上见到的家具与字画瓷器都是有其讲究的。
比如紫檀官帽椅上侧的壁橱上,端庄地摆着一件观音瓶,虽只是一件清代民窑,但瓶身散发着一种温和光泽,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一件古瓷。
这观音瓶放在官帽椅上是有寓意的。
其寓意便是官运亨通,象征着家族子弟仕途顺遂的美好祈愿。
而在摆满线装书的红酸枝书架下方,则静静地放置着一尊三足鹤嘴香炉。
香炉的造型古朴典雅,炉身刻满吉祥纹饰花纹。
这也是有讲头的,名叫:书香世家。
此刻炉内檀香正在燃烧,书香与檀香相互,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
今日阳光确实很好,洒在房间内暖洋洋的。
沈愈踱步来到书桌前,轻轻拂去桌面上的一丝微尘,取了笔墨纸砚以及黄纸朱砂,开始认真地研墨。
墨锭在砚台中缓缓转动,黑色的墨汁逐渐晕染开来,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墨香,沈愈瞅准时机放入朱砂继续研磨,直到墨汁变成红褐色方才停住手腕。
说实话,画符沈愈没有系统的学过。
但是画的却是不少。
少年时,沈愈没少偷摸的钻进青牛观的厢房看观里道士们绘符。
在那里,他静静地看着观里的道士们绘符,那一笔一划之间仿佛蕴含道家仙术,深深吸引当时的他。
道士们知晓沈愈是沈师叔乃沈师祖的亲孙儿,自是不会驱赶他,反而对沈愈颇为宽容。
沈愈最初只是在旁边全神贯注地观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道士们的每一个动作,用心地记忆符箓的笔划与走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拿起毛笔小心翼翼地跟着画一些简单的符。
从最初那歪歪扭扭、略显稚嫩的线条,到后来逐渐熟练起来,沈愈笔下的符箓也变得有模有样。
再之后,就有些意思了。
每当道士们画符画累了的时候,往往便会让沈愈代替他们继续绘制。
很多香客们求得的符箓,其实就是出自沈愈之手。说来也奇怪,这些符似乎真的颇具灵验,香客们反馈回来的消息大多都是诸事顺遂、平安如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镇宅符、辟邪符、招财符,转运符,文昌符,魁星符、平安符、姻缘符等等,这些形形色色的符箓对于沈愈而言,已然熟悉到了骨子里。
每一种符箓的一笔一划、每一道符文所蕴含的意境与代表的道术,沈愈都早已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精准地绘制出来。
将质地坚硬的黄纸在书桌上平整地铺展开来,沈愈微微闭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以此来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双眼,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决然与专注,手中的毛笔仿若灵动的蛟龙,在黄纸上笔走龙蛇,肆意挥洒。那流畅的线条、精准的符文,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很快,十几张符箓便跃然纸上。
这些符箓无一例外皆是镇宅辟邪的上乘之作,在那明亮阳光的映照之下,符箓上朱砂的鲜艳红色显得愈发夺目
待符箓画好后,沈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放置在书桌的一侧晾干,自己则缓缓坐回椅子上。
这些符箓充门面的作用。毕竟身为一名风水师,总需要有一些能够衬托自己专业与神秘身份的东西,才能在客户面前更具说服力,让人信服。
这段时间,沈愈自然也没有闲着。
他站起身来,来到书架前。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籍目光在这些古籍上缓缓扫过,最终从众多书籍中精心挑选出几本有关风水的珍贵典籍,随后又重新坐回书桌前,神情专注而认真地翻阅起来。
在风水这一玄奥的领域里,理论知识越丰富,就越能在面对各种复杂情况时应对自如,
也更能在客户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专业性与权威性,起到一定的“唬人”效果。
当然,沈愈并非仅仅是为了做做样子,他是真心希望能够从这些古老的书籍中挖掘出一些新的灵感与启示,为解决顾家的风水问题提供更多的思路与方法。
半小时的时光在书页的翻动声中悄然流逝,沈愈缓缓合上书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随即起身,将已经晾干的符箓小心谨慎地收好,放入专门准备的布袋之中。
此时,裴玉琴也顺利完成了家中的家务琐事,她轻轻走进书房,轻声说道:“启南,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顾家宅子了?”
沈愈微微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时针与分针恰好指向上午11:30分,他不禁微微点头,说道:“马上午时了,琴姐,时间刚刚好。这午时对于我们处理风水之事有着特殊的意义,此时前往顾家,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备。”
第640章 再临顾家
“启南,罗盘呢?带没带?”裴玉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沈愈闻言,猛地一拍额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有些懊恼地说道:“不是琴姐你提醒,我还真就忘了!你瞧我这记性,差点误了事。”
说罢,他连忙转身,快步来到书房南侧的一个博古架处。
架子是紫檀木的,上面摆满了各种稀有的杂项古玩,比如唐代的虎符,宋代皇城司腰牌,明代锦衣卫令牌,还有一些圣旨,或者状元卷子之类的东西。
沈愈的目光在上面迅速扫过,最后轻轻打开右上角的某个暗格。
暗格中,静静地躺着一面样式古朴、极为精巧的黑色罗盘。
这罗盘全名叫作“玄机化煞盘”,不同于杨公盘,三元盘,这种罗盘为风水大宗师丘延翰所创,主要的作用就是化解煞气。
罗盘的周遭精刻四种纹饰不同,分别代表镇妖、破煞、降魔、长生的纯阳化煞符。
磁针稳稳地居于天池,犹如一颗定海神针。
再往外看,罗盘上刻着迷你版的阴阳五行周天阵。
阵法的布局看上去复杂而精妙,似乎在模拟着天地间阴阳五行的四时变化。
最外层则刻先天与后天六十四卦。
在沈愈看来,这罗盘着实有些意思,怎么说呢,它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非常牛气的罗盘。
哪怕是从来没有见过罗盘的人,只要目光落在它上面,也能瞬间被其独特的气质所吸引,隐隐感觉到这个罗盘定非凡品。
木料是桃木,可桃木的纹理之间却隐隐泛着一种坚硬的金属光泽,这种光泽并非是后天涂抹或加工而成,而是从内而外自然散发出来的,给人一种这物件绝对可以镇宅降妖的强大自信。
这就是传说的雷击木!
一般而言,雷击木是指正在生长中的树木突然被天雷击中,却神奇地没有炭化,并且依旧保持着非常的坚硬质地。
在民间传说中,因为雷乃天地正气的凝聚,具有强大的威慑力,所以很多人认为雷击木被雷击中后,便吸收了雷电的力量,从而具有辟邪、镇宅等神奇作用,故而常将其制作成法器、饰品、摆件,佩戴在身上或摆放在家中,以求庇护。
在道家和佛家中,雷击木往往被视为具有灵性的物品,被奉为镇邪驱鬼的强大法器。
沈愈小心翼翼地将罗盘从暗格中捧出,轻轻拂去罗盘表面可能沾染的一丝微尘,装进随身风水袋中。
俩人挽手走出家门,门外那辆尊贵奢华的劳斯莱斯幻影已经被管家擦洗得锃亮,车身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可谓一尘不染。
沈愈向管家道了声谢,随后轻轻帮裴玉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待裴玉琴优雅地坐进车内后,自己才坐上驾驶座。
一路上,裴玉琴心情很好,打开微信,跟一些朋友不停的说一些趣事。
而沈愈则专注地开着车,目光偶尔透过车窗欣赏沿途的风景,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要采取的措施。
然而,当他们顺利抵达顾家时,却不巧得知顾正岩没在家。
据廖万三所言,顾正岩一大早就神色匆匆地出门去邀请他的一位老友了。
至于究竟是哪位老友,以及为何还未回来,廖万三也并不知晓,这让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波折。
沈愈和裴玉琴对视一眼,并没有选择前往会客厅等候,而是直接踱步到院子里,耐心等待起来。
顾家院子里的花草植被种类繁多,从刚刚发芽的盆花到满是翠绿的灌木,再到枝叶繁茂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树木,层层叠叠,整个院子都仿佛笼罩在一片清新自然的氛围之中。
白天阳光洒在这些景观之上,远远要比晚上更具韵味与美感。
真花花似假,假山假似真。
喷泉,水珠飞溅。
植被,满眼绿意。
整个院子仿佛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裴玉琴拍了很多照片,准备发个朋友圈。
沈愈则是趁着这段时间,继续探究老榕树的风水状况。
抬眼朝树冠望去,这一看之下,沈愈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玄学的深邃与奥妙。
不过短短十多个小时的光景,原本满是枯枝败叶、尽显衰败与萧瑟之气的一侧,竟然神奇地萌生出了些许绿意。
沈愈在树下站定后,缓缓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开始仔细地感知周围的气场变化。
他努力的不想任何杂事,试图捕捉每一丝细微的风水气息。
说来也奇妙,自从他吸收了老榕树与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的灵气后,自身的能力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提升。
不仅双瞳能够清晰地望气,就连对风水气场的感知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可以很清晰的感知风水气场的强弱、顺逆、吉凶等变化。
除了树干处仍隐隐残留着一些极为不易察觉的煞气外,顾家整座宅子的五行之气已然基本彻底稳定了下来。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倍感欣慰的大好消息,它充分表明之前所施展的风水术已然初见成效,
不过,沈愈心里也清楚,这令人头疼的天斩煞就如同一个顽固的病根,倘若不彻底解决,即便现在五行之气趋于稳定,可那潜藏的煞气始终会像一颗定时炸弹般存在着。
低头看了下时间,只见腕表时针正缓缓指向接近中午12:00的位置。
只剩下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了。如果在12:00之前没有破开煞眼,错过了这午时阳气最盛的绝佳时机,那么依照风水之道的定律,就只能再等明日了。
来到造像前,沈愈并未急于行礼,而是先驻足仔细观察了一番地上的景象。
树下是一片精心修建的草地,虫蚁繁多,绿蚁、蜗牛、蜈蚣、蚰蜒、天牛、飞蛾等各种小虫在草丛间或穿梭爬行,或飞舞跳跃,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微观画卷。
然而,奇异的是,在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三米之内的范围,却是一片静谧安宁,看不到任何飞虫的嗡嗡乱舞,也不见爬虫的蜿蜒蠕动,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划定了界限。
这一现象让沈愈心中对这尊造像的灵性与威严又增添了几分敬畏与好奇。
观察完毕后,沈愈微微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褶皱的衣衫,缓缓抬起双手,按照道家传统的拱手礼,对着造像礼拜了三拜。
第641章 医树
青牛观的道家三拜非常的有讲究,每一次弯腰与拱手都绝非简单的肢体动作,而是蕴含其独有的寓意。
第一拜,拜的乃是天地,天地孕育万物,是道家对大自然的敬意与感恩。
二拜为三清,三清乃是道家至高无上的神仙,分别代表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象征着道家的根源、智慧与道德。
三拜才是拜面前之神仙,也就是二郎真君。
昨日沈愈之所以在处理顾家风水问题时信心十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从这尊造像上真切地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灵气存在。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似在风雨飘摇、前路迷茫的困境中,突然有了一个坚实可靠的靠山,能够给予他无尽的底气,让他在面对各种复杂棘手的风水难题时,心中始终有着一份笃定与从容。
正当沈愈要在心中默念一声鉴宝,准备运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看一看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到底是不是北宋时期的真品时,突然,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汽车清脆的鸣笛声。
电动门打开,紧接着,一辆车身线条流畅,散发着一种复古而奢华气息的劳斯莱斯限量版老爷车缓缓驶进了院子。
后边还跟着三辆崭新的奔驰商务车。
车子最终在老榕树下稳稳停住,顾正岩携着一位气度不凡、仙风道骨的老者从老爷车稳步走了下来。
后边三辆商务车上也跟着下来十几个全身黑西装肌肉虬结的高大保镖。
老者的年龄与顾正岩大致相仿,然其精神矍铄,眼神明亮而深邃,下车伊始,便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顾家的这棵老榕树上。
眼神透着一种对树木发自内心的熟悉与深沉的热爱,仿佛在与一位久违的老友进行着无声的交流与问候。
“小沈,这便是我之前与你提及的老友,你该尊称他为汪老。”顾正岩热情地为沈愈介绍道。
沈愈和裴玉琴赶忙快步上前,礼貌而恭敬地打招呼。
汪老微微颔首,脸上洋溢着和煦的微笑,点头予以回应。
尤其是看向沈愈时,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你就是小沈?楚州沈家?”
沈愈连忙点头,态度谦逊而诚恳,回道:“是的,晚辈沈愈,表字启南。久仰汪老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晚辈之荣幸。”
汪老轻轻抬起手,捋了捋颌下修剪整齐的短须,声音平和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次老顾亲自前去寻我,起初老夫本不欲前来。
“他顾家倒不倒霉,兴衰荣辱与我又有何干?
“再者说,这老小子已然富甲一方,财富于他而言不过是数字的累积罢了。主要是他提及小沈你也在此处,老夫素闻你在风水玄学领域颇有建树,对古玩品鉴亦有独到见解,故而此次前来,纯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言罢,他便径直朝着老榕树走去。
步伐沉稳的绕着老榕树缓缓踱步,眼神专注而细致,时而伸出手轻轻抚摸树干,感受着树干的纹理,时而微微仰头查看枝叶的生长状况,那神情就仿佛是一位医术精湛的神医在为一位身患隐疾的老友进行全面而细致的检查。
沈愈静静地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不解。
别的暂且不提,单就这老爷子说话的风格,着实是有些让人难以招架,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气人。
他言辞之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与想法,直来直去,似乎全然不顾及他人的感受,脾气简直堪称古怪至极。
然而,沈愈也深知,在这个世界上,往往像这样性格乖张、脾气古怪的人,却常常隐藏着令人惊叹的真本事。
他们不随波逐流,不迎合世俗,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才华与见解,在各自的领域中独树一帜。
这不,此刻顾正岩正满脸苦笑地紧紧跟在老爷子身后,走路都静悄悄的,更别说是回嘴反驳了。
显然对这位老友的脾气和本事都有着深切的体会与认知。
此时裴玉琴凑近沈愈耳边,轻声说道:“汪老本名叫作汪万文,乃是一位在植物学界享有盛誉的专家。
“同时也是港岛大学园林设计学的客座教授,在古典文化与园林文化的研究领域造诣颇深,颇具影响力。
“另外,他还有一个弟弟更为有名,便是港岛汪氏货运集团的掌舵人,赫赫有名的船王:汪万武。”
沈愈听闻,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初见汪老之时,便感觉其相貌有些许熟悉之感,未曾想竟是那位着名船王的兄长。
“这棵老榕树大的问题暂且没有,不影响它的死活,但小问题却也存在一些,不医治的话,以后也会这般病恹恹的。”汪老一边继续仔细勘查着老榕树,一边说道。
“不过,若要修复它,需得一些特殊的材料与独特的方法。我虽然准备了一点东西,但是还不够。”
沈愈闻言,主动上前,“汪老,若有任何需要帮忙之处,但说无妨,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汪老微微仰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老榕树的树干,略作思索后说道:“我此次前来,特意带了两块历经三百年份死而不僵的古桃木。
“此木已经颇具灵气,乃是修复此树的关键之物。
“小廖,小沈,你们再帮我寻一些纯净无杂的糯米、高粱以及清澈洁净的清水来,这二者虽看似寻常,却在修复之法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哦,对了,还需再设法搭建一个简易的灶台,我要在这灶台上熬煮一些东西,此熬煮之物对于修复这棵老树大有裨益,乃是整个修复过程中的点睛之笔。”
汪老言罢,便神情专注、有条不紊地开始着手准备修复老榕树的事宜。
他微微弯腰,从随身携带的略显陈旧却收拾得极为规整的工具包中,取出一套特制的工具。
工具样式古朴,可说别具一格。
其中第一件工具乍看上去像是一把镰刀,然而细细端详却会发现它有着别样的精妙设计,并非普通镰刀那般简单。
第二把则是一柄长刀,其形状好似那赫赫有名的雁翎刀,刀身修长而略带弧度,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第三把呈现出锄头的样式,有着长长的木柄可供握持,前端则是如鹰嘴般尖锐的部分,锋芒毕露,锐利非常。
第642章 汪老是风水大师?
汪老气定神闲,缓缓拎起鹤嘴锄,目光如炬,似能穿透老榕树的表皮,直抵其内里脉络。
只见他手腕轻抖,鹤嘴锄便如灵动的画笔,在老榕树树干上笃定地标记出四个关键的点。
这四个点分布均匀,位置恰到好处,正是天斩煞的位置所在。
沈愈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猛地一惊。
要知道,关于天斩煞的具体位置,他可从未向别人透露只言片语,哪怕是身为宅子主人的顾正岩,他也未曾告知。
这般谨慎行事,是因为沈愈深知风水之事玄之又玄,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他担心顾家若有人知晓了天斩煞的位置,仅凭一腔热忱,好心办坏事,对着煞气的所在之处一顿瞎折腾,那样极有可能让原本就有些棘手的煞气如脱缰的野马般失去控制,变得不可收拾。
汪老在没有借助任何透视眼之类异能的基础上,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天斩煞的位置画了出来,且分毫不差,简直有些令人咋舌。
沈愈不禁暗自感叹,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我欺。
这位汪老,必定是在风水与植物学等诸多领域浸淫多年,积累了深厚的学识与丰富的经验,方能有此等令人惊叹的表现。
随后,汪老将那柄状似雁翎刀的长刀拿起,极为果断且精准地在树干上划开一道口子。
切口平滑整齐,没有丝毫的毛糙与撕裂,足见手法之娴熟。
紧接着,汪老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他飞快地将老榕树的树皮一块一块地切掉。
每一次下刀,都能找到最恰当的切入点,以最小的伤害切割树皮。
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他的双臂还是双手,都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沉稳与力量,根本不像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反倒似一位正值壮年、精力充沛的工匠大师。
在一旁的沈愈亦是看的津津有味。
不仅是沈愈,旁边观看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仿佛在观摩一场顶阶大师的外科手术。
当把厚厚的树皮全部切掉后,一幅令人惊愕不已的景象立刻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老榕树树干的内部,竟隐匿着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漆黑一片,完全把树干的结构与生机破坏。
更为诡异的是,里面还有一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看上去黏黏的黑色物质。
围观的保镖护院还有顾家雇佣的园艺师见状,皆不由自主地面露诧异之色。
唯有汪老与沈愈神色镇定,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波澜不惊的从容与淡定,似是对此早有预料。
汪老没有丝毫犹豫,他放下雁翎刀,把那把特殊的镰刀拿了起来,开始一点一点地将裂缝内的黏性物质仔细刮掉。
动作麻利且果断,每一下都精准地挂掉这些黑色黏物。
也是怪了,在汪老将这些脏东西挂掉放下工具的那一刹那,午时的阳光恰好如同一道金色的利剑,直直地照在这道露出木色的裂缝上。
十分的精准,就好似算计好的一般,金色的阳光塞满整个天斩煞的裂缝,形成了一种奇特而神秘的视觉效果,仿若一场正邪较量。
见此,沈愈心中一动,这位汪老虽然言辞之间颇为刻薄,但明显是赶着午时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来的。
午时,乃是阳气最盛之时,对于风水诸多事宜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在风水学说中,阳气乃是镇煞的重要手段之一,能够驱散阴霾、镇邪驱鬼。
汪老能够精准地把握这个时间,说明此人极为精通风水之道,这一点绝对没跑了。
此时,顾家的人手脚麻利的抬来一座移动式的铁质灶台过来。
用的料子十分厚实,这一次无需再劈柴了,不知从哪里拉来许多松木与桦树皮,这些燃料都是生火的绝佳材料很快,就有人熟练地把火生了起来。
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一次,沈愈做起了火工弟子。
按照汪老的吩咐直接上猛火,把鼓风机的档位开到了最大。
按照汪老的说法,火候对于待会熬制修复古树的药剂至关重要。
火候的大小、强弱以及时间的长短,都将直接影响药剂的品质与功效,进而关系到整个老榕树的修复效果。
桦树皮与松木不要钱的往灶台里丢。
很快,水就在锅中沸腾起来。
汪老满意的点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糯米先轻轻丢进锅里,糯米落入水中,瞬间被翻滚的热水包裹,泛起一阵白色的泡沫。
随后,汪老又从身后某个保镖手里接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布袋,从布袋中依次拿出七个小布袋。
每个小布袋都缝制得极为细密,针脚均匀,汪老将这七个小布袋一一打开,每个小布袋中都装着一种类似中药材的东西。
这些药材可说形态各异,有的如干枯好似人参般的东西,但其纹理和色泽又与人参有着微妙的差异。
也有好似墨锭般的黑色石块,还有鱼鳔之类的东西。
沈愈凭借着自己对药材的些许了解,只认出其中有一种药材为黄精,那黄精块根还很新鲜,带着些泥土,明显是刚刚挖出来不久的。表面有着纵横交错的纹理,颜色黑褐,在众多药材中颇为显眼。
而其它的药材,他却只能望之兴叹,实在是难以辨认。
随着药材和糯米在锅中一同炖煮,米香与药香相互交融,袅袅升腾。那浓郁而独特的香气很快就在整个宅院中弥漫开来,这香气中既有糯米的软糯香甜,又有中药材的苦涩与芬芳,闻之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小沈,加火!”汪老用鹤嘴锄在铁锅中搅拌,吩咐沈愈继续添火。
沈愈听闻,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迅速地往灶膛里添加了几根粗壮的柴火,随后又手脚麻利地将鼓风机换了一个更大档位的。
随着鼓风机档位的提升,呼呼的风声瞬间增大,强力地吹入灶膛之中。在柴火与强风的双重助力下,火势愈发凶猛,整个灶台都被映照得一片通红。
接下来,火势始终保持在一个稳定而旺盛的状态。过了大约十分钟,锅中的混合物彻底成为一锅粘粥后,沈愈撤掉鼓风机,准备将这锅粘合剂放凉。
第643章 八卦铜镜
在等待的时间里,汪老并没有闲着,他让人取来工具箱,随后,仿若一位技艺精湛的木工大师,全神贯注地投身于对古桃木的精心雕琢之中。
只见他手法娴熟地运用各种木工工具,或切、或锯、或刨、或磨,动作潇洒一气呵成直至将古桃木精心分割成各种形状与尺寸恰到好处、极为适合填充的木块。
然后一一填充进天斩煞的缝隙之中。
一边专注地进行着手中的工作,汪老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与沈愈搭起话来,“小沈,你觉得桃木用来填充这个天斩煞是不是个好选择?”
沈愈想了想,“晚辈觉得不仅仅是个好选择,而且是一个最优选择。
“若只是普通的裂缝,从树木生长与修复的常理而言,自然是用其它榕树的木料填充最为适宜,仅因为同属榕木,其纹理结构与生长特性更为相近,能够更好地与老榕树融为一体,促进伤口的愈合与生长。然而,此乃天斩煞所致的裂缝,其蕴含的邪恶煞气非比寻常,需要一种具有强大辟邪镇煞之力的材料方可应对。
“而桃木,自古以来便在风水玄学中被视为辟邪灵木,具有极为特殊辟邪镇煞的效果。尤其是这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古桃木,其吸收天地灵气更为充足,镇压煞气的功效更是极为强大,所以在此情形下,非这种古桃木不可。”
汪老停下手中动作,扭头看了沈愈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与赞许,紧紧地盯着沈愈看了好一会儿。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年轻人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与清晰的思路,实属难得。
时光悄然流逝,缝隙被完美地填满了桃木。
与此同时,那特制的药剂也已经彻底凉透,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的半透明质感,犹如琥珀般散发着神秘的光泽。
汪老微微俯身,用一种铜制的吸管将大锅中的药剂吸出,开始在各个细缝中浇上这些东西。
据汪老所言,这是一种他家祖传的修复古树的秘方,世代相传,秘而不宣,有了这些粘合剂后,树洞也好,缝隙也好,再也不惧虫蚁啃噬,可以及时的止损与修复。
人家既然没有详细说明,沈愈自然也深谙世故,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好过多追问。
对于这种压箱底的家族秘术,但凡稍有情商与智慧之人,都不会贸然多嘴,以免惹人厌烦,徒生嫌隙。
倒是汪老这手“医树”的绝活可以跟着学一学。
站在一旁,沈愈静静地看着汪老的一举一动,心中对汪老这手“医树”的绝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在心里暗自琢磨,汪老这一系列的操作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深刻的道理。
从对工具的选择和使用,到对材料的准备和处理,再到对火候和时间的精准把握,每一个环节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足。
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共同构成了这一神奇的“医树”之术。
在沈愈看来,这不仅仅是一种修复古树的技术,更是有着一种做人做事的精髓在其中。
临危不乱,章法有度!
在一旁看着,沈愈能感觉到随着汪老的操作,老榕树周围的气场正在逐渐发生变化,天斩煞原本那股原本阴森森的煞气在慢慢的消散。
不是变淡,而是消散!
可惜天公不作美,此时,天空中突然飘来几朵乌云,遮住了部分阳光,院子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顾正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就已经够邪门,让众人忙活的半天,今天在修补老树的关键时刻,难道又会下雨?
他的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衰吧?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老汪,这天气变化会不会有影响?”汪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淡淡地说:“这老榕树的修复,关键在于材料的运用,天气只是一个小插曲,无需担心!”
顾正岩依旧有些不放心,“老汪,现在不是吹水的时候,万一下雨,会把你熬煮的这胶水冲淡。这样吧,我找人弄两个吊车过来,看看能不能尽快搭建一个巨型的雨棚把树全部罩在里面。”
汪老笑了,笑声爽朗而自信,“顾老头,我熬制的这祖传植物胶,莫说雨水,就是你放在水里三天三夜,也不会化开,你把心妥妥地放在肚子里就好了!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八卦铜镜装备了吗?”汪老话锋一转,眼神中透着一丝严肃与期待。
顾正岩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是我连夜从兄长那里弄来的,等你修复完成,就可以布置法阵。”
雨并没有下来,起码到汪老完成了对老榕树的修复时一滴也没有下。
在汪老的巧手之下,树干上那狰狞的缝隙被完美地填充起来,宛如伤口得到了最精妙的缝合,渐渐愈合。那个如马槊枪头般的穿心刺,也被汪老以精湛的技艺削掉,
老榕树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只是关于用不用八卦铜镜的问题,沈愈与汪老有了些争执。
沈愈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与坚持,率先开口道:“汪老,这八卦铜镜虽为风水法器中的经典之物,但其所蕴含气场极为刚猛。
“这老榕树刚刚经历修复、气息尚不稳定之时,贸然使用八卦铜镜布置法阵,我担心会引起气场的强烈波动,反而对老榕树的恢复不利,甚至可能会惊扰其刚刚平复的生机脉络。
“再说了已经有了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完全没必要再用别的风水法器。
“前辈,过犹不及啊!”
汪老则双手抱胸,表情严肃,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小沈啊,你虽在风水一道上有一定的见解,但这八卦铜镜的运用,我自有我的考量。此镜的八卦之象,可沟通阴阳,调和五行,正能镇压这老榕树周围残留的邪煞之气,稳固其风水根基。若此时不用,待日后邪煞之气再次滋生蔓延,想要补救可就难上加难了。”
第644章 风水镜与鉴宝
汪老双手抱胸,表情严肃且语气坚定地回道:“小沈,关于这八卦铜镜的运用,老夫自有深思熟虑后的考量。
“你在风水一道上虽有一定的见解与造诣,但毕竟沈老传授于你的主要是鉴宝之术,而非系统全面的风水术法。
“风水一道,博大精深,其间的诸多奥秘与微妙之处,并非仅靠读书就能全然洞悉。
“此镜所呈现的八卦之象,乃是压制残余煞气的关键所在。
“要知道,这棵老树除了这道天斩缝隙外,其余的地方也稍稍渗入些煞气,若不干预,随时都有复发扩散的可能。
“一旦日后邪煞之气再次滋生蔓延,可能会直接毁掉这棵数百年的老树,到时再想补救可就难如登天了!”
沈愈毫无任何犹豫之色,依然坚守自己的观点,不卑不亢地道:“汪老,您所担忧的情况我并非不能理解,但老榕树刚刚经历修复,恰似一位大病初愈、元气尚未完全恢复的伤者。
“此刻的它最需要温和的滋养与稳固的环境,以逐步恢复生机与活力。过于刚猛的风水法器必然会对其脆弱的状态造成伤害。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顾先生这栋宅子本就是精心选址后建在风水宝地之上,些许煞气在宝地的福泽庇佑之下,跟本不足为虑。
“况且,宅中已然供奉有这尊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在此情形下,再额外使用别的风水法器,实乃画蛇添足之举。
“故人言,做事讲一个“度”字,风水布局亦是如此,若一味地堆砌法器,反而可能破坏原有的风水平衡,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数。”
汪老听后,目光在老榕树与二郎真君造像处来回扫视,似在权衡比较两者的力量与影响,“刚才老夫已经讲过,老榕树的其它部位也隐隐有煞气潜藏,只是尚未完全显露罢了。
“这八卦铜镜所蕴含的阳气极为刚正,恰好可克制此等阴邪煞气,如同给老榕树添一剂对症下药的良药,使其免受煞气的持续侵害。若是因为犹豫拖延,错过了最佳的化解时机,只怕夜长梦多,甚至导致功亏一篑,
“至于这尊真君造像,其主要目的是压制老树过于旺盛的木气,防止木气过盛而引发五行失衡,而非专门用于镇压煞气。这两者之间的主次关系,小沈一定要分辨清楚,不可混为一谈。”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并且都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顾正岩站在一旁,看着俩人激烈地争论,面露难色,他深知两人都是为了顾家好,可自己对风水之术只是一知半解,根本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裴玉琴心思细腻,她站在沈愈身后,轻轻拉了拉未婚夫的衣角,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与汪老过多地解释争论,一切交由顾正岩来做最终的抉择。
毕竟这是顾家的风水之事,顾正岩作为一家之主,由他决定采用何种方案就是了。
可沈愈握了握裴玉琴的手,眼神中依然透着对自己观点的执着与坚信。
他之所以如此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不是意气之争。
除了本身就认为在当前情况下用八卦铜镜再摆一个化煞的法阵,纯粹属于多此一举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沈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位素未谋面却声名远扬的汪老好似在有意考教自己!
他的种种言行举止,似乎都是在对自己下饵,像是在试探自己的深浅与能力。
果然,汪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仿若一切皆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样吧,小沈你若能把顾老头的这面八卦古镜断代,我便听你的。”
沈愈怔了怔。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汪老想与自己探讨一下青牛观的风水秘术,又或者是对自己在玄学领域的见解进行一番深入考问,却唯独没想到汪老竟然提出让自己鉴宝。
此刻,在沈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结合刚刚见面时,汪老曾言说是专门为他而来,难道这次汪老是有什么看不准的古董需要自己为他鉴定?
想到这里,沈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依汪老您所言,顾先生,劳烦你把八卦古镜从匣中请出来吧。”
声音沉稳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给人一种为古董断代如同探囊取物般的自信。
顾正岩微微颔首,小心翼翼的自木匣中取出一面铜镜。
沈愈走过去揭开红绸步,双眸顿时眯了眯。
铜镜样式极为古朴,整体呈标准的圆形,镜面微微凸起,在乌云遮蔽的天色映照下,镜面竟隐隐有一层幽光涌动,似能将天地灵气纳与其中。
从其独特的造型与风格来看,这无疑是一面典型的“八卦风水镜”,简称:风水镜。
风水镜在古代并非普通人家所能拥有,属于古代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专属镇宅之物。
大部分都是在风水地师或者道家高人那里求来的定制款。
一般来说,不下点血本是弄不到手的。
大白话讲,就是一面法器古镜。
细细看去,镜身边缘镌刻一圈古篆字,无一例外全是道家化煞的咒语。
字体飘逸,仿若有袅袅仙气萦绕其间,给铜镜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神秘莫测的超凡气息。
正面刻先天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卦依次排列。
再看铜镜背面,竟绘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虎。
黑虎身姿矫健,肌肉紧绷,四爪如钩,稳稳踏于一片古丘之上。
昂首向天,露出锋利獠牙,正在仰天长啸。
值得一提的是,黑虎的双目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的材质,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炯炯有神,威严中透着一种霸道凶悍,仿佛世间一切邪祟在其注视下都将无所遁形。
栩栩如生的黑虎与铜镜正面的先天八卦相互呼应,构成了一幅既神秘又极具威慑力的风水画卷,任谁看了也能知晓这是一面极具辟邪镇煞的强大法器。
第645章 竟然是风磨铜
沈愈把这面‘八卦风水镜’拿在手中掂了掂,沉甸甸的,差不多得有四斤以上的重量。
目光在铜镜上仔细游走,很快便发现了一些颇为有趣的细节。
这个铜镜是由黄铜材质打造而成。
众所周知,黄铜乃是铜与锌的合金,相较于纯铜,它有着独特的色泽与质地。
在古代,黄铜材质的古镜是极为稀少的存在。
一般来说,市面上所流传的古镜大多都是青铜材质。
无论是秦皇汉武,还是艺术繁荣的唐代,亦或是gdp世界第一的宋代,当时的铜镜普遍采用青铜铸造。
这是因为在古代时青铜的冶炼技术更为成熟。
且青铜本身是铜与锡的合金,优点非常明显,获得程度远远高于黄铜,并且给硬度适中,易于铸造精细纹饰,使得它成为制作铜镜的首选材料。
而以黄铜为材质的铜镜,直到明代才开始出现并逐渐流行。
基于这一显着的材质特征,沈愈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断代其实非常的简单,大概率是个明代古镜。
当然,汪老的用意肯定不是让自己断代到明朝这么笼统,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说这铜镜是哪个帝王在位时期制作的。
比如是永乐还是嘉靖,亦或是万历或者天启。
虽说沈愈对铜镜还算颇为精通,可鉴定这种级别的物件,需要从各个细微之处抽丝剥茧般地剖析琢磨才能得出较为精准的结论。
往往需要耗费大几十分钟的时间,沈愈自问完全没有这个耐心。
所以从表面上看,沈愈鉴定的极为仔细,不管是材质还是细节看上去都极为的用心。
尤其是对镜身上的古篆字,更是逐字研究,从字体的风格、书写的笔法以及字迹的磨损程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试图从中获取有关的年代线索。
但实际上沈愈已经默念一声鉴宝看到了古镜的宝光。
宝光为深青色,所以可以确定这面古镜是明代早期的。
明早期一般是指洪武、永乐,宣德,三朝。
“咦,这不是简单的黄铜,而是风磨铜啊!”沈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讶,口中不禁轻声低语了一句。
风磨铜是明代独有的一种铜料,其炼制工艺繁复而神秘,也正因如此,风磨铜名气极大,更是在宣宗时期成为制作宣德炉的主要铜料。
除了明代皇室能够掌控并使用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难以寻觅其踪迹,可谓是皇家专用的珍稀之物。
由此可见,这面风水镜背后的来头应该不小,极有可能是从明代宫廷辗转流出来的。
沈愈的这一声惊叹,瞬间吸引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汪老原本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他走到沈愈身旁,目光紧紧盯着沈愈手中这面铜镜问道:“小沈,你确定这是风磨铜?”
沈愈微微点头,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解释道:“汪老,风磨铜这东西现在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实际上,风磨铜具体是个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确切答案。
“甚至它到底是怎么铸造提炼的,是个什么颜色,如今没人能说得清。
“只是有传言,此物风越吹磨,它就越亮越光滑。
“颜色上属于黄中偏一点红。
“不过,晚辈此次的鉴定并非依据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基于自身多年积累的鉴定经验。
“从这镜身材质的质感和色泽来看,它与我以往看到的所有铜镜都截然不同,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和质感,所以我才推断它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风磨铜。”
汪老微微眯起眼睛:“如此说来,这面古镜小沈你可以断代了?”
沈沈愈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汪老,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即将说出的话积蓄力量,“汪老,这面铜镜我已有些判断,此镜当属明代早期之物。”
汪老不置可否,“具体是哪个皇帝在位之时?”
沈愈马上开始分析,“洪武时期,明太祖以提三尺剑之威平定天下。当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整个国家都处于休养生息的漫长过程中。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管是物力还是人力皆有限,铜镜制作多以实用器为主,并且工艺也难以达到如此精美,所以洪武一朝可以排除。
“永乐时期,成祖朱棣雄才大略,遣郑和下西洋,加强了对外交流与文化融合,此时的铜镜风格更具大气与多元化,融合了不同地域的文化元素。
“而这面古镜完完全全是一面道家风水镜,所以也不会是永乐时期的。
“宣宗皇帝是个艺术家皇帝,对艺术的追求达到了极致,风磨铜大量用于宣德炉制作就是他的旨意。
“最重要的一点,明宣宗极为的尊崇道教。
“首先,明宣宗自号:长春真人。
“其二,据诸多史料记载与后世推测,朱瞻基的死亡原因很可能是因为长期服用所谓的‘仙丹’。
“那时候的炼丹纯属儿戏,道士想怎么炼就怎么炼,用的原料很多都有剧毒。
“甚至炼丹理论中还有非常离谱的“以毒攻毒”观念,这也是导致朱瞻基三十六岁就驾崩离世的主要原因。
“再一个,明宣宗对真武大帝极为尊崇,这在《明宣宗实录》中有着详细的记载。
“综合来看,晚辈推测它是明宣宗时期的的一面古镜,不知这判断可还准确?”
汪老听后,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他的面容沉静如水,唯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赞赏。
凝视沈愈好一会,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微笑,“小沈,你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出这般精准且条理清晰的判断,实乃大大出乎老夫的预料。
“哎,沈老有你这般聪慧机敏、学识渊博的孙儿,当真可以含笑九泉了。
“没错,这面铜镜确实是明宣宗时期的一面古镜。
“说起来,这其中还与你青牛观有着一段颇为奇妙的渊源呢!”
沈愈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疑惑,“此镜与青牛观有关系?”
第646章 古镜的来历
汪老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带着考校的语气反问了沈愈一句,“小沈你说古代道士炼丹有毒,可有凭据?”
沈愈神色镇定,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汪老,这其中的凭据实则颇为充足。就拿汞来说,它是古代丹药中极为常见的成分。
“按理说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服用的药中,但是古代某些道士炼丹实在太过儿戏。他们除了使用砒霜这般剧毒之物外,竟然胆大包天到采用朱砂作为原料。
“朱砂在加热后会发生分解反应,从而产生汞这种毒性极强的物质。
“汞一旦进入人的体内,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严重的损害,甚至可能导致精神错乱。
“同时,肾脏也难以幸免,汞会干扰肾脏的正常代谢功能,致使肾功能逐渐衰退,那时候不知道有尿毒症这种病,死都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除此之外,炼丹材料里还常常含有铅,铅算不上是剧毒,但是吃多了照样归西。
“更离谱的是,所谓的仙丹里有时还会出现砷。
“这是因为道士们在炼丹过程中常常会用到雄黄。雄黄本身就含有砷元素,这可是剧毒之物,一旦进入人体,会对身体的各个器官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引发器官衰竭,最终导致死亡。
“历史上诸多帝王的遭遇便是这炼丹之毒危害的有力佐证。司马丕,这位东晋的皇,因沉迷于服用丹药,妄图追求长生不老,最终却因丹药中毒,25岁就死了。
“宇文邕,雄才大略的北周武帝,却也因误信丹药可延年益寿,在长期服用后,身体被丹药中的毒素侵蚀,活了36岁。
“朱厚熜,也就是嘉靖皇帝,他在位期间对道教痴迷到了极点,大量服用所谓的‘仙丹’,结果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因药物中毒而亡。
“唐武宗李炎,唐宣宗李忱,都是服用丹药中毒。
“甚至李世民与雍正,从诸多历史研究与迹象推断,大概率也深受丹药之毒的侵害。李世民晚年对长生之术的追求,以及雍正对道教的笃信与丹药的服用,都使得他们的身体状况在后期出现了诸多异常,而这些异常与丹药中毒的症状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在古代帝王里,最具狡黠心思也是聪明人的当属道君皇帝赵佶。
“从信奉道家来说,他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他同样对炼长生丹痴迷不已,但他却极为聪明,深知其中风险。丹药出炉后,他自己一粒也不吃,而是让身边的人先行服用,结果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沈你对咱们国家的历史学的不错!”汪老微微颔首,似乎同意沈愈的话,随后目光中似有光影闪烁,开始讲述有关于风水镜的故事,“没错,此镜确实与你青牛观有莫大的关系。
“说来话长,当年朱棣毅然发动靖难之役,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行至东江之时,朱棣夜宿青牛观。彼时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正是危机四伏之际,突然有刺客暗中潜伏,突施冷箭。
“好在因夜色太黑,那冷箭仅仅射中了朱棣的一名随从。
“正当刺客准备射出第二箭之时,在三清大殿突然蹿出一条黑犬,那黑犬犹如神助,勇猛无比,径直将刺客死死咬住,这才使得朱棣侥幸躲过一劫,算是捡了一条性命。
“后来,这段惊险万分的故事被成祖命擅长丹青之人将这一幕绘成人物故事图保存在文渊阁。
“宣德六年,宣宗皇帝在文渊阁偶然翻阅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这幅画上。或许是被画中那紧张刺激故事所深深触动,又或许是出于对青牛观护驾之功的诚挚感激,召集能工巧匠,精心铸了这面风水镜,而后赐给了青牛观,以表其心意与对祖父的敬意,也期望这面镜子能为青牛观带来祥瑞与庇佑。”
沈愈奇道:“既然是青牛观的宝物,为何会流落到港岛?又为何到了大顾先生手里?”
汪老与顾正岩对视一眼,这次由顾正岩笑道:“说起来话就长了,上世纪三十年代,青牛观失火,当时观里某个厢房住着一个姓顾的香客,那个香客是从港岛回老家探亲,因心中怀着对青牛观的感恩之情,前去还愿,却因时间太晚便留宿在了厢房之中。
“起火之时,那姓顾的香客极为警觉,堪称第一个发现火情之人。他临危不乱,迅速指挥着自己的几个随从,拼死力救火最终成功遏制了火势的蔓延,算是挽救了青牛观于水火之中,使之免遭灭顶之灾。
“为了感谢那个姓顾的香客,青牛观当时的观主深思熟虑后将这面八卦风水镜送给了他,而那个姓顾的香客就是我的祖父。
“就这样,这面铜镜便随着我祖父辗转回到了港岛,此后便一直在顾家传承着,一直到如今传到了我兄长那里。
“而当时的观主姓汪,就是老汪的伯祖父。”
沈愈听了这一番讲述,不禁怔了怔,心中暗自思忖,好家伙,这顾家与自家的渊源还真是够深的。
虽说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但自己祖父都不认,自己自然也不会去认。
毕竟,平日里若真要论起亲戚来,总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相处起来也难免会觉得别扭。
可谁能想到,除了原本就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之外,居然还有这等曲折的渊源。
算起来,按照青牛观的传承辈分,自己要喊现在的青牛观观主抱元道长为师兄,与青牛观渊源委实很深。
这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兜兜转转,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众人都串联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沈愈将古镜递还给顾正岩,“顾先生,这铜镜历经数百年,见证了诸多历史变迁,我刚刚在观察它的时候,就感觉那些古篆字和背后的图案似乎都有着特殊的寓意,只是一时还没能完全参透,总而言之,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镇宅法器。
“不过,就目前宅子的风水布局而言,有二郎真君搜山降魔造像在此坐镇,足以庇佑宅子免受煞气的侵扰,完全不需要再借助这面风水镜。”
第647章 又是宣德炉
顾正岩摸了摸下巴,并没有马上接过古镜,而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小沈,真的不需要?”
沈愈极为肯定的点点头,“完全不需要,古镜物归原主,还给大顾先生便是了。如此一来,既能让古镜回归其原本的传承,免得出现意外。
“也可避免因风水法器过多而导致的气场紊乱,保持宅子风水的平衡。”
说完,沈愈再次将古镜递还给顾正岩,可就在这交接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团灵气从古镜中悄然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的左手掌心钻进了他的身体内。
沈愈只觉一股微暖气流瞬间涌入,先是在全身经脉中迅速游走了一圈,所到之处,经脉似乎都被这股灵气滋养与疏通,最后,这团灵气缓缓汇聚,储存在他的丹田之中。
那种感觉就好似在他体内种下了一颗灵种,然后马上悄然蛰伏。
沈愈心中大惊,但他极力保持镇定,来不及细细感受这团灵气在体内的奇妙变化,而是先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只见顾正岩神色如常,他接过古镜后,小心翼翼地用那块鲜艳的红布将其层层包裹好,然后放回木匣。
其他人也都如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而其他人也都如之前一样,或在轻声交谈,或心不在焉,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似乎对刚刚发生在沈愈身上的奇异事件全然不知。
就是自家琴姐,也没有什么异常,正在回下属的工作微信。
沈愈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
之前虽然也有吸收古董灵气或者宝气的情况,但并没有这么频繁,不知道最近为何会如此。
但应该是福而不是祸。
“老汪,小沈,玉琴,随我去品茶。”顾正岩抱起木匣面带微笑,热情地邀请众人。
经过这次事件,沈愈在风水玄学方面的名声也在港岛传开了,但这都是后话了。
顾家会客室,茶雾袅袅升腾。
阳光透过古香古色的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上面雕刻的梅兰竹菊,花鸟鱼虫等图案,精致细腻,栩栩如生,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画,为这室内平添了几分古雅的韵味。
顾正岩与汪老分别坐在主位的那两张官帽椅上。
沈愈与裴玉琴则是坐在客位的沙发相陪。
在沈愈面前的花梨几案上还放着一尊古意盎然,色泽雅致的三足铜炉。
“小沈啊,老汪头这个破铜炉,你愿意看就看,不愿意就不看,不要勉强!”顾正岩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与随意,如此说道。
汪老正神态悠闲地端起精致的茶盏,轻抿一口香茗,茶香在口腔中散开,真陶醉于茶香之中,闻言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他急忙放下茶盏,故作嗔怒地道:“好你个姓顾的,我这七十岁的老骨头,不辞辛劳地给你忙里忙外,好不容易才将那镇宅老树修复如初,你反倒在这里拆我的台。早知如此,你别说叫我汪兄,你就是喊我汪老,我也不来你这是非之地!”
顾正岩丝毫不让步,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回道:“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老小子在我这里弄走多少古董,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如今不过是让你帮我出点力,你还在这儿叽叽歪歪?你让小沈鉴定别的古董都可以,但是让他鉴定所谓的宣德炉,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这世上连一件公认的标准器都没有,试问如何鉴定?
汪老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讪讪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些许尴尬与无奈,活脱脱一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的模样。他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应,手指不自觉地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着。
片刻之后,汪老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他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嘿嘿,顾老弟,你可莫要误解了我的一番苦心。
“我之所以让小沈鉴定这铜炉,绝非是故意为难于他。你也知晓,这世间要寻得一件宣德炉的标准器,简直难如登天。但小沈在鉴宝这一领域可说惊才绝艳,说不定啊,他就能凭借那双慧眼,从这铜炉的细微独特之处挖掘出一些关键的端倪。
“再者说了,我这铜炉的来历极不寻常,非常可能是一尊真宣,如果是真的宣德炉,那对于我们深入探究古代铜器工艺的发展脉络,无疑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助力嘛。
“甚至可以在古董研究领域填补一些空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汪老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向顾正岩示意,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沈愈心中暗自明镜似的,好么,这老哥俩分明是在一唱一和。
一个在明处唱红脸,看似为自己说话,一个在暗处唱白脸,抛出难题与质疑。
就拿刚才那个风磨铜材质的风水镜来说,其实就是他们精心设下的一个饵,其目的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倘若自己展现出足够的鉴宝能力与风水知识,那么他们才会放心地让自己来鉴定这尊宣炉。
反之若是自己表现不佳,未能达到他们的期望,恐怕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触碰这尊宣德炉。
朝二人微微点头,沈愈笑道:“汪老,既然您如此信任我,我便先看看。不过,正如顾先生所言,没有标准器作为参照,鉴定起来难度极大,但我会尽力而为。”说罢,他缓缓起身,走到三足铜炉前,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来。
此件铜炉尺寸中等,平沿侈口,垂腹圆润。
炉壁极为的厚实,明显不吝啬铜料,表面色如深栗壳,极富古雅之质,再用手电筒照射内壁,似有莹莹宝光现出。
有些意思的是,当把手电筒挪开后,又成了宝光内敛,平淡无华的样子。
翻看底足,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
“宣德炉,又是宣德炉,看起来,又要费一番嘴舌了!”
第648章 从国外道观买回来的
宣德炉,乃是明朝宣德三年,由朱瞻基亲自设计建造,然后再由工部在全国范围内精心挑选能工巧匠铸造的一批香炉。
值得一提的是,宣德炉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次用黄铜为原料铸成的香炉,从此宣德炉成为了香炉的代名词。
人们也习惯性地简称其为宣炉。
传说中,其制作工艺极为考究,是以风磨铜作为主要原料,并且还外加了一些金银等珍贵的贵重金属,历经不低于十二次的反复精炼之后,方才成就了这闻名遐迩的宣德炉。
宣炉,在古董界久负盛名,但令人诧异且遗憾的是,截至目前,在全球范围内,无论是拍卖会这样的专业交易场所,还是鱼龙混杂的古玩黑市,甚至包括各大博物馆的珍藏之中,竟然没有一件可以确凿无疑地被认定为宣炉的标准器。
所谓标准器,就是当鉴定拿不定主意时,比对它就行。
可这样的标准器对于宣炉来说根本没有。
没有!
一件也没有!
所谓的“真宣”,特指宣德三年明宣宗朱瞻基亲自督工首次铸造的那一批次,它们仿佛在历史的长河中隐匿了身形,只留下无尽的传说与后人的探寻。
宣德炉现在的市场非常有趣,真品没有,假的很多,部分古代的假宣炉,比如明代仿造的,收藏价值也很高!
没错,就是说,在品相好,材质好,铸工好,年代久远的基础上,假的宣炉也值钱。
某些宣炉仿品的艺术价值确实极高,尤其是明早期的一些宣炉,已经康乾时仿造的少部分宣炉,它们在工艺制作、造型设计以及文化韵味的体现上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所以,当某些品相出众的“宣炉”一旦登上拍卖会,往往会引发激烈的竞价,拍出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乃至几千万的惊人高价也不足为奇,成为古董收藏界的宠儿。
沈愈轻轻放下手中的铜炉,目光平静地看向汪老,用极为平和的语气询问:“汪老,不知这尊铜炉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汪老正欲端起茶盏饮茶,听到沈愈的问题后,缓缓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说道:“是从国外买回来的。”
沈愈微微点头,接着又问道:“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详细讲一下它的来历?”
态度谦逊而诚恳,让人难以拒绝。
汪老微微一笑,似乎很乐意分享这段经历,“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说起来得到这尊宣炉还真是算个机缘。我是在一次前往国外考察生意的途中偶然发现它的。
“那是在美利坚一个小镇,我清晨吃完早点外出散步时,不经意间在一片翠绿的竹林旁,发现了一座隐匿其中的小道观。
“白墙绿瓦,飞檐翘角,这种鲜明的建筑风格,无疑是咱们华夏文化在异国土地上的独特呈现。
“更为特别的是,这竟是一座私人道观。”
此话一出,除了沈愈外,不管是顾正岩亦或是裴玉琴都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顾正岩不禁微微蹙眉,满脸疑惑地说道:“老汪,你莫不是糊涂了吧?国外存在道观之事,我自然是知晓一二的。
“美利坚、英吉利、倭国、星加坡、大马、越国、澳洲、纽西兰、墨西哥等等诸多地方,确实都有不少的道观星罗棋布于其间。
“然而,这私人道观的说法,却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汪老嘿嘿一笑,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略带调侃地说道:“姓顾的,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之处了。国外有不少道观确实皆为私人所开办。
“并且这些道观的开销大多依赖开办者的积蓄,
“这个叫作‘纯元观’的道观也是一样。
“相比国内那些规模宏大、历史悠久的道观,这个道观真的很小,仅仅只有两进宅院。
“前院三间正房被巧妙地拼凑成了一间主殿,用来供奉三清,后院是道士们居住的地方。
“不大归不大,但是其历史却颇为悠久,竟是上世纪20年代建造的。遥想那个时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能够建立起这样一座传承华夏文化血脉的道观,其间必定是历经了诸多艰辛与不易。
“而且这个道观还有一个极为特别之处,它设有一个小厢房,专门免费供香客休息歇脚。
“在那里,你能感受到一种纯粹的善意与包容,茶不要钱,香不要钱,摇签解签也不要钱,甚至连常见于道观中的功德箱都不见踪影。
“就靠着一代又一代观主用自己的积蓄苦苦支撑。这份坚持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功利至上的时代里,实在是令人心生敬意与感动。”
“我去的时候是1995年,当时道观已经传到了第三代,也就是创建道观这个人的孙儿手中。
“这时候道观的资金出现了极大短缺,甚至已是到了捉襟见肘难以为继的地步。无奈之下,观主只好开始出售一些观里的古董,以维持道观的日常开销和修缮。
“还别说,里面的古董数量颇为可观,而且品质都极为上乘。
“杯盘碟碗竟然都是清代光绪官窑中的精品,座椅板凳也都是珍贵的老红木材质,甚至连摇灵签的那个签筒都是花梨木制作而成,并且还是最为珍贵的海黄。
“可想而知,当年道观建立之初,必定是得到了不少漂泊海外且热爱华夏文化的人士的支持与捐赠。
“当时我只是道观里面简单的游览的一下,并不知道观主会出售古董,然后回到酒店睡了一觉,等听闻消息后再赶去,却已是晚了一步,很多物件都已经被其他人抢先买走。
“除了剩下明确标注为非卖品的物件外,只剩下三个烧香的铜炉。
“而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个。
“当时的它被丢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因为就在不久之前那座道观刚刚经历过一场罕见的冰雹袭击,许多瓦片都被砸得粉碎,观内可说一片狼藉。”
第649章 疑点
说到此处,汪老悠然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香茗,润了润喉咙后,继续道“当时的道士们正忙着清理和修缮道观,不少刚刚替换下来的瓦片就堆放院子里,而这尊铜炉就半掩在那堆瓦片之中,若不是观里的人说起,任谁也不会发现。
“我赤手空拳在那堆杂乱的瓦砾中扒了半天,才将它弄出来。
“怎么说呢,当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尽管它周身满是香灰遇水结成的泥垢,脏兮兮的几乎让人难以看清其原本模样。
“但不知为何,这尊铜炉给我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必须将它带走,带回咱国内!
“而且,无论是从它的铜料来看,还有炉身上一些精致的雕刻纹理以及颜色看,都与我以往所见过的香炉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心中便隐隐觉得这尊香炉定非凡品,很有可能是一尊真宣,于是就与观主说想把它买下来。
“起初那位纯元观的观主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也是道观中的一件旧物,说不定以后会用的到,但在我的再三劝说与表明对其珍视之意后,最终以8000美元的价格将它成功买了下来。
“当然,我付出的钱财不止于此,老夫我深知道观不易,除此之外还捐了5000美元的香火钱,也算为异国他乡的华夏文化传承略尽绵薄之力。”
换做旁人,肯定会被汪老这绘声绘色的讲述吸引,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随着汪老的话语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座远在美利坚的道观以及这尊铜炉被发现时戏剧性的场景。
沈愈却是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
第一,沈愈对任何的古玩故事都有些抵触。
在东江古玩市场摆摊时,他听了太多太多,其中大部分都是编的。
第二,沈愈心里也非常清楚,这尊铜炉的来历固然颇为有趣,充满了奇遇色彩,但对于他鉴定这尊铜炉的真伪和价值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在古董鉴定领域,宣德炉有着极为严苛的定义,宣德三年+风磨铜+明宣宗朱瞻基亲自督造的才堪称真正意义上的宣德炉。
哪怕是宣宗去世后,当初铸造宣炉的那批工匠重新进行仿造,尽管在工艺上完全一样,选的铜料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宣德炉。
更别说清代仿造与民国仿造了。
所以哪怕这尊铜炉是在国外的道观中偶然所得,那座道观也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建造的,细说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除非道观是宣德年建造,并且这尊铜炉一直在观里保存,方才有可能是一尊真宣。
可那时候别说纯元观,美利坚还没有呢。
所以沈愈深知,接下来还是要依靠自己对铜炉本身进行极为仔细的观察与研究。
于是,他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铜炉上,从不同的角度审视着铜炉的造型、工艺、质地等方面的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关键的线索。
裴玉琴在一旁小声问道:“启南,是不是真宣炉?”
沈愈笑了笑,“目前还不好说。这尊铜炉从外观上看,确实有一些宣德炉的特征,但要确定它是否为真正的宣德三年的真宣,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仔细观察它的细节。”
裴玉琴微微倾身向前,缓缓探出那柔腻如羊脂玉般的小手,轻轻而又亲昵地握了握沈愈的胳膊,随后微微欠身,将那如兰般的气息凑近沈愈耳畔,满是溺爱的道:“都是为了我才费心费力,如果看不出来也不要勉强,这两天你太辛苦了。”
沈愈暖暖一笑,“说什么呢?为我老婆辛苦那不是天经地义?我不为我老婆辛苦,难道让我去帮陌生人?
“何况鉴宝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乐趣,换做别人,别说与顾先生与汪老面对面的说话饮茶,就是大门都进不来的。鉴定这种老物件于我而言,实属幸事一桩。”
裴玉琴被沈愈这一番深情且风趣的话语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刻人比花娇,瞬间驱散了室内略显凝重的气氛。
沈愈帮裴玉琴拿了几块糕点,又倒了一杯热茶,还用湿巾擦了擦手,这才缓缓把目光重新聚焦放回到桌上的铜炉。
说心里话,沈愈觉得这尊铜炉从目前来看足有七成的可能是一尊真宣。
相对来说,七成已经是很高的概率了。
首先,这尊铜炉不惜料,也就是舍得用铜。
这一点在鉴定宣德炉真伪的过程中极为重要。
铜在古代就是财富的象征,等同于货币。从那些舍不得用料的赝品中就可以轻易地排除很大一部分。
市面上很多所谓的宣炉,炉壁单薄得可怜缺少应有的厚重感,底足更是如此,细弱无力,完全没有真品应有的厚重质感。
毕竟,宣炉乃是为大明天子所特制,天子坐拥四海,富有天下,他所用的器物又岂会在铜料上有所吝啬?又怎会出现偷工减料的情况?
而眼前这尊铜炉,从手感上就能明显感觉到它的重量与质感,沉甸甸的,给人一种敦实可靠的感觉,这表明在铸造之时,工匠使用了足量的铜料,没有丝毫的偷工减料。
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也让沈愈对它的真伪判断更偏向于真品。
当然,沈愈也清楚,仅仅凭借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主要是这铜炉的外壁与内壁的色泽,与传说中的宣炉色泽一模一样。
外壁是栗子壳的颜色,内壁打光后有莹莹宝光现出。
这与很多古籍上记载的宣德炉别无二致。
但是沈愈心里也有个疑问。
那就是汪老买这尊铜炉时所花费的价钱似乎太多了些。
这里并非是指买完铜炉后汪老慷慨捐赠的那5000美元。
汪老作为港岛船王的兄长,本身又是一位极具涵养与文化底蕴的文化人,在异国他乡偶然邂逅一座坚守华夏文化的道观,且观主如此努力地维持着道观的运营,即便他捐赠五十万,在沈愈看来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毕竟,对于汪老这样身份地位与财力兼具之人,对文化传承的支持与对传统道观的怜惜之情,足以促使他做出这般善举。
沈愈所纠结的是汪老购买铜炉本身的那8000美金,他觉得这笔花费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第650章 深青色宝光
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价格着实让沈愈心里疑窦丛生,仿佛有一团迷雾在他心间萦绕,怎么也驱散不开。
沈愈自小就穿梭于东江的几大古玩市场,与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属于家常便饭。
也正因如此,他练就了一双善于从各种微小且常人难以觉察的细枝末节处发现问题的慧眼。
就拿眼前这尊铜炉来说,沈愈从汪老口中得知是被纯元观的道士弃若敝屣,随意丢弃在一堆破瓦片之下的。
仅仅从这一细节,沈愈便能敏锐地推断出道观里的人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它的珍贵性,完全是把这尊铜炉当成了毫无价值的破烂看待。
道理其实很浅显,倘若道观里的道士知晓这尊铜炉的真正价值,那必然会像对待那些官窑瓷器以及老红木家具一样,将它擦拭得干干净净,郑重其事地摆在待售的物品当中,好让买家一眼就能看到它的不凡之处,从而争取卖上个好价钱。
鉴于这样的情况,按照常理去推断,汪老购置这尊铜炉,顶多耗费个三五百美元,哪怕一百美元也是绰绰有余的,完全能够顺利将其拿下。
既然被视作“破烂”,那就该遵循“破烂”的价值逻辑出价。
毕竟在道观道士们的认知里,它仅仅是一尊平常用于烧香的铜炉,平平无奇,能值几个钱?
可偏偏事与愿违,汪老竟然足足花费了8000美金才将它收入囊中。
这不得不说问题很大。
要知道,在1995年的时候,8000美金的购买力那可是相当可观的。
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时期,在国外的拍卖会上,凭借这笔钱,完全有机会拍下一尊品相不错的清代高仿宣炉。
然而,汪老却只是用这笔钱买了一尊在道观里普普通通用作烧香的铜炉。
难道汪老当时另有隐情?
又或者是这尊铜炉有着一些自己尚未发现的特殊之处,只有汪老独具慧眼,看出了端倪,所以才不惜重金也要将其收入囊中?
亦或是汪老被人给骗了?
沈愈快速分析了一下,汪老极有可能被道观里的人给骗了!
甚至极有可能是被人做了一个古玩天仙局。
目的就是骗汪老这种有情怀并且还有钱的文化人。
古董市场向来鱼龙混杂,真假难辨,哪怕是经验丰富如汪老这般的人,只要做局的人道行够高,也难保不会上当。
沈愈一边想着,一边再次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尊铜炉上。
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之中。
目前沈愈还不准备使用鉴宝的特殊能力,这是个锻炼自己眼力的好机会,可以利用一下。
并且沈愈也想起了一个问题点。
之前在观察铜炉内壁时,他清晰地记得,铜炉的内底有一处小小的磨损痕迹。
那磨损的形状与程度,看起来着实不像是在日常自然使用所造成的正常损耗。
反倒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似是在隐藏或者传达着什么特殊的信息。
难道这不起眼的磨损之处,是一处标记或者关键线索?
沈愈越想越觉得可疑,于是,他迅速拿起强光手电,准备重新对铜炉进行细致的打光检查,期望能从这处磨损痕迹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可就在这时,汪老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打断了沈愈的动作与思绪,“小沈,当下流行的工部侍郎或者工部尚书吴邦佐造宣炉的说法,你觉得对还是不对?”
沈愈缓缓放下手中的手电,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笃定地说道:“汪老,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含糊。
汪老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纳闷地问道:“哦?为什么?”
沈愈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吴邦佐,翻遍整部明史,也是查无此人。
“明宣宗时期的工部尚书名为吴中,其字为思正,并非邦佐。
“吴中因自身卓越的功绩,从国子监的一个读书人一路累迁至右都御史。
“在永乐五年,他改任工部尚书,此后其仕途虽有波折,曾被罢官,但在仁宗即位后,又被重新起用。
“不仅恢复了官职,还兼詹事,加太子少保。
“此人在明代可谓是四朝元老,自永乐五年起便长期担任工部尚书一职,历经洪熙、宣德、正统四朝,在工部尚书之位上兢兢业业,颇有一番作为。
“由此可见,吴邦佐此人或许在宣炉制作工艺方面极为精通,但绝对不是什么官身,与工部尚书或者工部侍郎的职位毫无关联。”
沈愈顿了顿,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凡是带有吴邦佐款的宣炉,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赝品。
“假设您这尊铜炉也有吴邦佐标记的话,晚辈根本不需要花费如此多的时间与精力去深入探究。”
汪老听后,脸上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沉默片刻后,又接着问道:“按照小沈你的说法,古玩行所流传的在宣德炉停止铸造后,工部尚书或者工部侍郎吴邦佐又偷偷召集工部那些工匠,依照宣德炉的图纸和工艺程序进行仿造。因为铸造铜炉的匠师都是一班人马,铜料也比风磨铜差不了多少,其所着宣炉可与真品媲美的说法都是假的了?”
沈愈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有些往脸上贴金的嫌疑。但有一点,赝品归赝品,不可否认的是,一些吴邦佐款的宣炉在艺术价值方面并不低。
“它们虽不是真正的宣德炉,但在工艺、造型与铜料等方面也有其独特之处,同样具备一定的收藏价值,所以在古玩市场上也颇受一些藏家的喜爱与关注。”
说完,沈愈拿起手电打光开始观察铜炉底部。
就在这一刻,一团深青色足有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从摆放铜炉几案的下方冒了出来。
这一刻,沈愈懵圈了。
鹅卵石般大小的深青色宝光?
???
发生了什么?
深青色代表的是明早期的古董,而鹅卵石是最大的宝光体积。
几案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宝贝能发出如此强悍的宝光?
第651章 官窑斗彩鸡缸杯
沈愈满心狐疑,他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古董能够释放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宝光。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他不动声色的缓缓低下头,目光顺着宝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让他大为惊诧,几案下面没有什么贵重古董,只有两个杯子。
豁然是西门侯与西门亭叔侄俩昨天丢在几案上的那两个“赝品”斗彩鸡缸杯。
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夜这俩杯子竟然没有被他们带回去,而是放在了花梨木几案的下面。
这一意外的发现让沈愈微微怔了怔。
他原本以为这俩杯子只是普通的赝品,可如今这强大的宝光却表明它们乃是官窑真品。
沈愈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他回想起昨天初见这两个斗彩鸡缸杯时的情景,当时这俩杯子被随意地放置在几案上,无论是外观还是质感,都没有引起他过多的注意,只当是普通的现代仿品。
然而,眼前这深青色的鹅卵石宝光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么说来,这俩杯子里面至少有一个是鸡缸杯官窑真品!不然的话不会有如此宝光。”
沈愈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斗彩鸡缸杯拿起,将其置于掌心。
在手电光的映照下,鸡缸杯的釉色极为的莹润细腻,宛如羊脂玉般温润而富有光泽。
色彩艳丽却不失古朴大气,每种色彩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既鲜艳夺目又不失内敛含蓄。
绘制于杯身之上的图案极显功力,无论是栩栩如生的子母鸡,还是假山、牡丹、兰花,甚至被啄的蜈蚣,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子母鸡的神态各异,母鸡的慈爱与小鸡的活泼俏皮跃然杯上。
假山的轮廓线条刚硬而不失灵动,仿佛能触摸到其粗糙的石质纹理。
牡丹盛开得娇艳欲滴,花瓣层层叠叠,兰花则清幽淡雅,叶片细长而舒展。
甚至被啄的蜈蚣都呈现出一种挣扎的动态感,仿佛下一刻就要扭动着身躯从杯子上逃出来。
关掉手电。
自然光下,鸡缸杯线条极好,从杯口到杯底,每一处弧度都恰到好处。
轻轻转动杯子,沈愈发现杯内的釉质同样光滑平整,与他记忆中赝品的粗糙质感截然不同。
赝品的内壁要么有明显的颗粒感,要么颜色不均匀,而此杯内壁却白皙如玉,能够清晰地映照出周围的景象。
“果不愧是在明代就值钱十万,如今价格过亿的瓷中大珍,好宝物啊!”沈愈心中暗自惊叹了一句。
斗彩瓷器在古玩行中本就为瓷中大珍,无论是斗彩天字罐还是斗彩鸡缸杯,只要是官窑真品,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天价之物。
也唯有这般珍贵无比的宝贝,才会释放出刚才深蓝色足有鹅卵石般大小的宝光。
鸡缸杯的赝品,沈愈自涉足瓷器鉴宝领域、对瓷器有深入认知开始,经手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多。
可谓是阅“杯”无数。
那些形形色色的赝品,无论是从烧制的精细程度、图案的传神韵味,还是手感上的差异,都与面前这只真正的鸡缸杯相去甚远。
尤其是手感方面,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所谓鸡缸杯的触感能与这个杯子相媲美。
没有!
一个也没有!
这细腻温润的质地,直接就可以证明其是官窑出身。
哒、哒、哒。
正在沈愈想要放下手中这个鸡缸杯,将另外一个拿起来观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看去,只见西门侯在廖万三的引领下,缓缓走进了会客室。
沈愈深知此刻情况复杂微妙,尽管心中满是对这鸡缸杯的好奇与探究欲,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冲动,马上将鸡缸杯轻轻地放回到远处。
只见西门侯或拎或背,带着五六个大小不一、款式各异的木箱子,
很明显,昨天时间太晚,他原本打算卖给顾正岩的古董并未成功售出,所以今日再次前来,显然是准备继续兜售。
奇怪的是,此次只有他自己前来,西门亭却不知为何没有出现。
西门侯走进会客厅后,先是动作娴熟而恭敬地将手中的箱子一一放下,随后满脸堆笑地与顾正岩热情打招呼。
随意交谈几句,他马上朝汪老微微躬身行礼。
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汪老,没想到您也在这儿,要是早知道您在,我说什么也得早来一会儿,也好当面聆听您的教诲。”
语气满是尊敬与讨好,眼神却透着一丝商人的精明与狡黠。
汪老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和蔼可亲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道:“西门来了,坐下说话。”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长者的风范与气度。
西门侯依言坐下后,目光不经意间便落到了沈愈与几案上的宣炉上面。
他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忍不住轻声问道:“咦,这尊栗壳色的宣炉不错啊,汪老,可是您的收藏?”
汪老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没错,是我的一件藏品,只是我对其真伪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特地请小沈帮我看看。”
话语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透露出对沈愈的绝对信任。
西门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语。而是端起佣人刚刚送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然后慢慢品了一口。
他在港岛古董界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这已然成为他在古玩这个行当生存的本能。
从汪老短短的一句话,西门侯便能敏锐地判断出,汪老对沈愈极为的信任。
在这种情况下,他深知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不轻易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东西是赝品还是真品,能卖多少钱,都与他无直接关联,又何必主动凑过去趟浑水?
只有那些在小说或者影视剧中被描绘得愚蠢至极的角色,才会在这种时候主动往前凑,让人家打脸,而他西门侯可不会做这种傻事。
想到这里,西门侯慢慢盘算该如何开口向顾正岩兜售自己带来的这几件古董。
第652章 西门侯的小心思
“小沈,你对宣炉的风磨铜了解多少?”
沈愈摇摇头,“汪老,说实话,直至如今,都无人能够确凿无疑地说出风磨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金属。
“在当下的收藏界与研究领域,主流的分析观点认为,风磨铜应当是一种合金。
“晚辈经过多番研究与思考,亦是持有相同的见解。
“然而,即便确定是合金,可其中也存在着诸多不同的说法与争议。
“有一种说法称风磨铜是由海外进贡而来的,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是经过特殊的精炼过程偶然所得。
“在古籍之中,还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也可以作为参考依据。
“明朝宋应星在其所着的《天工开物》冶铸第九篇中明确写道:‘我朝宣炉,缘于某库火灾,金银杂铜锡化作一团,皇帝命以铸炉。’从这简短的记述中,我们似乎能窥探到一丝风磨铜诞生的偶然与天选的味道。
“无独有偶,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襄也曾有所提及:‘宣宗在位时,佛殿起火,金银珠宝与铜融化后凝结在一起,宣宗方才命工部铸造宣德炉。’
“综合这些古籍的记载来推测,这个风磨铜极有可能是由铜、银、金以及一些其他至今仍不知名的材料相互混合而成,或许也正是因为其形成过程如此特殊且成分复杂,最终才得了风磨铜这么个独特的名字。”
汪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认可,同时抬手做了个示意的动作,让沈愈继续鉴定。
可此时的沈愈,心思却已经悄然飘离了宣炉。
他的心思完全被几案下的那两个斗彩鸡缸杯所占据,一心只想再仔细看看另外一只鸡缸杯到底是真是假。
他这般心境,倒并非是出于想要将这两只鸡缸杯据为己有。
确切地说,是那种经历了鉴定过上千只鸡缸杯都难觅真品踪迹,而如今真品却有可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奇妙感觉在作祟。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在茫茫探险途中苦苦寻觅多年的探险家,突然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传说中的宝藏,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好奇,急切地想要一探究竟。
此时,沈愈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轻轻扫了一下西门侯。
而西门侯呢,目光正随意地在室内流转,不经意间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沈愈急中生智,神色坦然地朝西门侯微笑着发出邀请,“西门前辈,您在收藏界资历深厚,经验丰富,不妨一起来鉴赏一下汪老的这尊铜炉?说不定您能有独特的见解与发现,也好让晚辈学习一下。”
西门侯听闻此言,赶忙连连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小沈,你可就别抬举我了。我对宣炉的鉴定实在是谈不上精通,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哪敢在你这位年轻有为、天赋异禀的鉴宝高手面前班门弄斧?还是不献丑了,嗯,还是不献丑了。”
语气虽然谦逊,但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疏离。
沈愈心中明白西门侯的心思,却是继续加码,“前辈您实在是太过谦虚了,谁都知道您的古玩店是港岛数一数二的名店,想必肯定过手过不少精品宣炉,晚辈非常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
沈愈这么一说,西门侯更加警惕起来。
他琢磨了一下,得出一个观点,那就是沈愈是在甩锅。
一定是他看不出是真是假才让自己上手,这岂能上当?
“哎呀,小沈你这样说可就让老夫汗颜了,我那古玩店虽小有些名气,但大多都是些普通古玩,宣炉更是只有两三尊,并且都是清代的仿品。说句心里话,老夫对宣炉的鉴定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沈愈见西门侯如此坚决地拒绝,他装作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既然前辈如此谦虚,那晚辈也不便强求了。”
转身重新面向铜炉,看似继续专注于对铜炉的研究,实则在悄悄思索着如何才能再次仔细查看剩下的那只鸡缸杯。
其实西门侯也瞥见了几案下面的那两个鸡缸杯。
昨日他收拾古玩返回时,压根就未曾起念要把这俩杯子带回店里。
在他眼中,这种所谓的鸡缸杯实在是太过寻常。
甚至西门亭带回来时他都没有上手。
很简单,店里像这般的杯子足足有二三百个之多。隔三岔五,也会有一些人到店里兜售所谓的官窑“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然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与官窑真品沾边。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全世界范围内被确凿认定的官窑真品鸡缸杯可能都不超过十个。若相信这种随处可见的杯子会是官窑所制,那还不如相信他自己摇身一变成为鉴宝宗师来得更为靠谱。
想到此处,西门侯的目光缓缓移到了沈愈身上,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说起来,他对沈愈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感。
只是对顾正岩与汪老这般在港岛极具影响力的大人物都对沈愈极为看重,甚至顾正堂直接将其聘请为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他的心里难免会有些许的不解与困惑。
细细品味,其中竟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醋意”。
遥想之前,他西门侯才是这些大人物府上的常客。是众人眼中备受瞩目的鉴宝行家。
每一次前来,都会受到热情的款待与尊崇的礼遇。
可如今,沈愈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原本看似稳固的地位。
所以,此刻西门侯心中更多的是怀着一种别样的期待,希望沈愈在鉴定这尊铜炉的过程中能出现一些纰漏。
倘若真能如此,那么一来可以稍稍缓解一下他内心深处那股酸涩的醋意,让他找回些许曾经的优越感。二来也能使自己待会向顾正岩兜售古玩时占据更为有利的地位。
在西门侯看来,沈愈为汪老鉴定宣炉极为不智。
现今的收藏界还从未有真正的宣炉现世,所有关于鉴别宣炉的经验都仅仅是建立在理论层面之上,缺乏实物依据的有力支撑。
换句话说,谁来鉴定都不会落好。
第653章 又是古玩天仙局?
在西门侯看来,宣炉鉴定这个领域,所有人都如同在黑暗中摸索。
坊间所流传的那几条鉴定宣炉的方法,他西门侯早已是烂熟于心,可谓门清路熟。只是在他看来,其中有些鉴定依据实在是太过荒谬可笑,毫无实际。
鉴定宣炉一般是五步鉴定法:
第一步,看其色泽。其理论依据是,若铜炉的足与炉身色泽铜质相差甚远,那必定是赝品无疑。
只有当色泽呈现出高度的一致性时,才有可能是宣炉。
西门侯对此嗤之以鼻,在他心中,这一条简直就是万金油式的废话。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明白,一件器物若是色泽斑驳不一,那谁还会愿意掏钱购买呢?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种有效的鉴定手段,而仅仅是一种最基本的外观审视罢了。
第二步,看款识。
按照常规的说法,字迹必须要工整,绝不能歪歪扭扭,而且还不能有丝毫的磨损或人为打磨的痕迹,唯有如此这般,才可能被认定为是真品宣炉。
在西门侯看来,这又是一条毫无新意空洞无物的万金油式废话。
古董历经风雨沧桑,只要不是修改的,哪怕款识处稍有磨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能仅凭这一点就轻易地判定其真伪呢?
第三点着重强调要关注铸工,所谓铸工,即指铸造工艺。通常的观点认为,只有那些看上去精美绝伦、工艺精湛到无可挑剔的铜炉才有可能是宣炉,若一眼望去便觉得丑陋不堪、工艺粗糙的铜炉绝对不会是宣炉。
西门侯对此论断同样深感不屑,这依旧是那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万金油式表述。稍有眼力的人都能分辨出器物的美丑与工艺的优劣,这又怎能作为鉴定宣炉这一特定古董的关键依据呢?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众人的智商。
第四点则需留意品相。据说,真品宣德炉历经了长达六百多年的岁月洗礼,必然会在表面留下较为严重的磨损痕迹,若是这个宣炉一点磨损的迹象都没有,那绝对不可能是真宣。
相较于前面几条而言,倒还算得上是有点意义。
第五步,宣炉必须是风磨铜所制。由于风磨铜数量极为有限,早在宣德时期便已消耗殆尽,后世仿造的只能以其他上好的黄铜替代,因此,与风磨铜必然存在一定差异。
西门侯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众人都未曾亲眼目睹过风磨铜的庐山真面目,又如何能够准确无误地鉴别出何为风磨铜呢?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西门侯笃定地认为,谁若是妄图鉴定宣炉,都难以取得令人信服的结果,最终都只会是徒劳无功、讨不了好。
所以,西门侯满心期待地准备好好看一看沈愈的笑话,看沈愈如何在宣炉的鉴定难题前陷入困境甚至是慌手慌脚不知所措,直至被这些大佬鄙夷抛弃。
甚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沈愈焦头烂额、进退维谷,脸上满是汗珠的狼狈模样,最后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直至最后被这些在港岛举足轻重、一言九鼎的大佬们鄙夷地撇上一眼,然后如同一件被用过即弃的工具一般,无情地抛弃在角落,从此在这个圈子里销声匿迹。
“哼,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行事莽撞冲动。争强好胜的心思太重,总是盲目地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什么事情都能轻松应对。却全然不知这古董鉴定的水有多深,贸然来趟这种浑水,最后必然会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到那时,看你还如何在这古董界立足。”
西门侯在心中暗自冷笑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他却不知道,对沈愈来说,根本不存在任何所谓的浑水之说。
那些在旁人眼中难以逾越的鉴定难题,对于沈愈而言,不过是开胃小菜。
此刻,沈愈微微闭眸,心中默默念了一声鉴宝,随后缓缓睁开双眼。
这一刻,他眼神中似有光芒闪烁,又似有疑虑暗涌。
眉宇间更是悄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了然与困惑同时存在,其中既有对结果不出所料的一丝笃定,又有对眼前事实难以置信的强烈冲击。
这尊铜炉竟然没有任何的宝光出现,哪怕是最微弱的浅蓝色宝光都未曾闪现一丝一毫。
等于是一件彻头彻尾的现代赝品。
这个结果,沈愈凭借着多年来在古玩行摸爬滚打,以及从小所积累超乎常人的经验,早已有了某种隐隐的预感。
并且之前对铜炉的初步观察与触摸中,他就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异样之处,只是还抱有一丝侥幸,期望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说心里话,沈愈非常希望汪老这尊宣炉是一件真品。
进而从此让宣炉有一件标准器。
然而,当确凿的结果摆在眼前时,他只能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句。
同时,沈愈对赝品能造到这种以假乱真的程度也有些难以理解。他仔细端详着铜炉的每一处细节,从器型的规整度到外表的色泽与纹理,无不展现出极高的工艺水准。这等手艺,起码在器型与外表的塑造上,完全可说是铜器制造中的大师级别。无论是炉身线条的流畅优美,还是炉耳与炉足的精致雕琢,都彰显出制造者深厚的艺术功底与精湛技艺。
拥有如此高超的技艺,何必非要涉足赝品制造的领域呢?若是光明正大地制作仿制品,凭借其工艺水平,同样可以在市场上获得认可,进而发家致富。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人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与目的。
“赝品、赝品!那么汪老十几年前所经历的那一切都得重新推翻了。”
沈愈的眉头紧紧皱起,脑海中开始飞速运转开来。
渐渐地,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难道那所谓的道观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古董天仙局!
越想越是。
越想越对。
天仙局这个东西,民国时的骗子就玩的很溜了,玩到国外去骗懂行的国人也很正常。
第654章 宣炉底部竟然有暗格
回想刚才汪老所描述的道观景象,什么建造于上世纪二十年代,什么出售的杯盘碟碗都是清代官窑。
家具也都是极为珍贵的老红木。
如今想来,桩桩件件,各种细节,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这伙古董骗子为了诱人上钩的骗术。
而至于把这尊铜炉放置在瓦砾堆里,更是骗局之中最为关键、最为精妙的一环。
骗子们巧妙地利用所谓他们“不识货”的伪装,恰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反向拉扯出汪老内心深处的那一丝“贪念”,将汪老的心思死死拿捏在手里。
就这样,他们轻而易举地将这尊赝品铜炉卖出了8000美元的高价,而后,更是利用汪老对道家文化的尊崇与对观内道士的怜悯之心,再度获取5000美元的香火钱。
要知道,那可是1995年,那时候的美元是实实在在的美金。
美金的购买力极其惊人,甚至足以在国内一线大城市购置一套七八十平米的商品房。
换到现在的话,价值大几百万。
这不得不说这些古董骗子设局的厉害。
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超绝,令人咋舌。
沈愈缓缓打开手电筒。
这一次,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铜炉的内膛与底部。
特制强光手电的光线犹如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铜炉内壁的每一寸肌理。
沈愈的眼神专注的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这一看就是三分钟,终于,沈愈有了重大发现。
原来这宣炉内膛那莹莹宝光并非是铜色本身所发出的,而是有人运用了极为高超的手段,巧妙地镶嵌了一些能够发光的材质。
具体是手电打光后才能看到的发光材质。
只是这些材质是金属颗粒还是石材颗粒,亦或是其它材料,沈愈目前还无法确切地搞清楚。
毕竟沈愈虽然在鉴宝领域已然积累了同龄人无法比拟的丰富经验,但他也并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在收藏界,很多行家穷其一生,最多也仅仅只能精通一门。
甚至仅仅只是精通一门中的某个朝代的古玩。
而沈愈能在如此年轻之际便达到如今的境界,已然算是极为的出类拔萃,甚至优秀非凡了。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沈愈很快又发现了疑点。
铜炉最底部的铸造极为的光滑。
甚至是太光滑了些!
宛如镜面一般平整。
要知道,宣炉乃是铜铸而成,虽然在历史上极有名气,但古代铸炉时毕竟没有现代化的机器设备辅助。
在鉴定宣炉之时,这一点殊为重要,却是常常被经验丰富的掌眼师父以及藏家所忽视。
很多时候,人们鉴定古玩时往往会陷入一种思维误区。
那就是只把古人所做的东西往好的方面去想,觉得古人技艺无双,甚至认为其技艺能够超越现代机器。
但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
无论古人多么优秀,在精密程度上终究难以与现代机器相媲美。
沈愈曾经见过几尊明确为真品明宣,但不确定是否为宣德三年的宣炉。它们绝非如传说中那般完美无瑕、毫无瑕疵,反而可以清晰地看得出许多人工留下的痕迹。
是人制作的,就得有人工痕迹。
否则就是鉴定疑点。
太粗糙的不行,太精细了往往也不是真的。
而这尊宣炉底部的这一块光滑区域,实在是不像是人工单凭双手可以做到的。
其打磨的精细程度,哪怕是使用320目的砂纸精心打磨,恐怕也难以企及这种效果。
这一切,都给沈愈一种强烈的刻意为之的感觉,就好似造假者在故意留下一个破绽,在无声地向明眼人诉说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沈愈的思绪突然飘回到夏天时与顾青青一同前往楚州旧货市场淘宝的那段经历。
在易升游的摊子上俩人买到一个银质鸳鸯酒壶,最后锯开酒壶后得到了一个极品夜明珠。
再次拎了拎铜炉,沈愈静静感受了一下铜炉的重量。
这尊铜炉看起来很重,实际拎起来更重。
比想象中要重个四五斤。
“难不成这底部下面真有什么暗格藏有其它宝物?”
他又立刻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毕竟自己的鉴宝金瞳可是能够看到隐藏宝光的,如果真有暗格藏着别的宝物,按道理应该逃不过金瞳的洞察。
思索片刻之后,沈愈不再犹豫,他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透视。
刹那间,整座宣炉的内部结构如同被x光扫描一般,剥茧抽丝后清晰地出现在沈愈的眼中。
这一刻,沈愈的内心可谓是既惊又喜。
喜的是,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这尊铜炉的底部极厚,厚达七厘米,然后在中间部位竟巧妙地掏了一个暗格出来。
在那暗格之中,一个四四方方、好似印章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里面。
只是具体是什么,沈愈却看不清楚。而正因为看不清楚,沈愈才越发感到吃惊。要知道,以往即便是翡翠隔着厚厚的石头,他都能凭借鉴宝金瞳清晰地看清楚玉肉的种水。
甚至棉与裂也皆能在金瞳之下纤毫毕现。
可如今这铜炉暗格里藏着的东西,竟然好似被一层前所未见的物质遮蔽住,让他难以窥探其真容,这让他岂能不惊?
就在沈愈琢磨怎么弄开这个暗格时,旁边一直默默地注视他一举一动的西门侯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笑意。
他先是看到沈愈先是对着铜炉暗暗发呆,而后又打开手电筒仔细观察,接着脸上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最后竟然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在铜炉底部摸索。
这一刻,西门侯感觉沈愈应该是被这铜炉难住了。
他起身走到沈愈身旁故作关切地询问:“小沈,这铜炉不好鉴定吧?让我看啊,你就莫要勉强自己了。宣炉的鉴定本就是古玩界的一大难题,你才二十多岁,看不出真假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跟汪老说一声也就是了。”
话语虽然看似关切,实则暗藏玄机,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软刀子极力的贬低沈愈。
沈愈抬眸看了西门侯一眼,并未回应其挑衅,只是平静地道:“西门前辈,这铜炉的真伪,我心中已有定论。”
第655章 揭开谜底
西门侯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中满是诧异,他实在难以相信沈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如此迅速且肯定地判断出铜炉之真伪。
在他的认知里,鉴定宣炉就如同鉴定一团迷雾,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不敢轻易下断言,最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哪有这么笃定的?
想到这里,西门侯不禁升起一丝好奇,追问道:“哦?那小沈你倒是说说,这铜炉是真是假?”
说罢,他一双略显昏黄的眸子带着一丝质疑,紧紧地盯着沈愈,似乎想要从沈愈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或者犹豫。
沈愈放下强光手电,直起身体,目光缓缓环顾四周,将众人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后异常沉稳地说道:“这尊三足冲耳炉,乃是一件现代仿品。”
“什么?”
“仿品?还是现代的?”
沈愈的发言让会客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尤其是汪老,他原本那带着期待与自信的面容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明显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多年来一直视为珍宝的铜炉竟然是个赝品,禁不住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要知道这尊铜炉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悉心珍藏着的……”
顾正岩放下手中茶盏,缓步来到沈愈身旁,一脸严肃地道:“小沈,你百分百确定这铜炉是现代仿品吗?
“如果没有确凿的鉴定依据,万万不要轻易下结论。要知道这尊铜炉老汪可是让好几位鉴定铜器的名家鉴定过的,无一例外都说是明代珍品。”
他的语气与表情虽然严厉,但沈愈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关怀与袒护。
并且把“明代珍品”四个字咬的非常清晰。
沈愈心里明白,顾正岩是在以这种看似警告的方式,实则是对他的一种袒护。
人家别人都说模棱两可的“明代珍品”,你干嘛要如此的较真?
沈愈感激地朝顾正岩笑了笑,然后转身朝汪老极为肯定地说道:“汪老,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中了骗子的天仙局了!”
汪老怔了怔,马上反驳道:“不应该吧?我看很多人都在那里买了古董,如果是天仙局的话,岂不是说买家买家都是骗子?单单骗这么点钱估计都不够这些人分的吧?”
沈愈笑笑,耐心地解释道:“汪老,95年的美金对您而言或许是小数目,但对那些设局的骗子来说可就是一笔巨款了。在那个年代,这笔钱拿回国内足可以在一线大城市买一套六七十平米的商品房,若是去二三线城市,甚至可以买一栋别墅。您想想,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多么巨大的诱惑?
“而且,骗子设局又不是专骗您一人,您说铜炉就有三个,必然有三个买家。
“其它的杯盘碟碗,签筒造像,各式家具估计都找到了目标,这一天仙局摆下来,所获金额不会低于百万美金!
汪老闻言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有些相信沈愈刚才的这番话。
裴玉琴看到沈愈说了很久,极为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温茶,袅袅升起的茶香好似可以驱散空气中的凝重。
等沈愈饮下后,裴玉琴又微微冲其点了点头,那一双美眸中满是信任与鼓励,仿若春日暖阳,示意他想说什么就说,无需有任何顾虑。
沈愈心中一暖,顿感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想说几句体己的话,但是转念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赶忙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天仙局乃是清末之时方才出现的一个特定词汇,其含义所指便是那最为顶级骗术。
“这种骗术的厉害之处在于,各个环节之间紧密相连,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其布局之缜密、设计之精巧,即便是神仙遇见了也会上当。
“当然,神仙肯定不会上当,就是这么形容,但摆天仙局骗子们的骗术极为出色,其有时候为了布下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骗子们甚至不惜耗费数年之久的时间去筹备谋划。
“民国时期,有诸多老奸巨猾、手段高超的大老千精心策划了一个个周密无比的天仙局,致使当时众多达官显贵都纷纷上当受骗。
“此类骗局通常是团伙作案,上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下八将:撞流天风,钟马掩昆。
“成员之间分工明确、各司其职,除了‘局主’之外,很多成员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哪怕其中一环出了问题,最多就是骗局不成,所有人都可以顺利脱身。
“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就拿您此次的遭遇来说,我觉得这个天仙局从您所住的酒店就已经开始了,您回忆一下,是不是您接触了什么人,才导致您去了那座道观?”
汪老听闻,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还真是,我当时在餐厅喝茶,旁边有两个人在下象棋,我看了一会,对方极为热情地邀请我来一局,我想着闲来无事,也就应下下了一局。
“待彼此熟悉了些许之后,我随口询问周边有什么风景好的去处,对方说了那片竹林,而后我便在其言语引导之下,前往了那处道观。”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在责怪自己当初的大意。
沈愈微微点头,继续道:“您老无需自责,晚辈猜测,从您进入道观的那一刻,无论是瓷器、杂项、字画还是古籍,每一种物件在骗局之中的摆放位置骗子们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何种物件摆放在何种位置,露出多少,皆大有讲究,这种精心推演无数次的剧本,每一个人,每一个道具都在其特定的位置上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除非您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丝毫未曾被这些看似诱人的古董所吸引。
又除非您对古玩一窍不通,完全没有能力辨别其中的真伪与价值。
只要你知晓古玩且留意观看,即便您不对对这铜炉起意,亦会有其它物件令您心动不已,甚至垂涎欲滴。
自以为在捡漏,实则已然深陷陷阱。一旦购买的念头在心中悄然萌生,再难逃脱。
直至主动掏出钱财!
汪老,您可以再回忆一下,第一次去道观时发生的事情。”
第656章 让汪老也欠自己一个人情
汪老听了沈愈的话,回想当时在道观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可疑,“记得第一次去那纯元观时,观内人并不多。
“观主亲自在院中打扫,见我登门,极为好客的邀请我去厢房饮茶。
“此人年约四十岁上下,面色白净,头梳道髻,髻上插一根古朴木簪,着一袭月白色道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怎么说呢,就是站在那里也给人一种气质超凡脱俗的感觉,
“我一进入厢房,心中顿时一惊,因为墙上竟然挂了一幅沈周的《烟江古寺图》。
“这幅画所描绘的乃是东江青元寺那如诗如画的山水景色。我祖籍东江,虽自幼生在港岛,但是从第一次归乡时便对家乡的山水风物产生了深厚的情感。
“更为巧合的是,我家中也珍藏着这么一幅《烟江古寺图》。不过,我家中的那一幅乃是明代无名氏的摹本,平日里我也颇为珍视,常于闲暇时细细观赏品味。
“可此刻,当我亲眼目睹墙上那幅真迹时,在心中下意识地与自家珍藏的进行对比,顿时感觉自家珍藏的那一幅无论是在笔墨神韵上,还是山水的轮廓细节上,以及整体意境的营造上,都差了眼前这幅真迹数倍。
“坐下喝茶后,我心中对这幅沈周真迹的渴望愈发强烈,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于是便提出想购买这幅画的想法。
“钱的问题不需要考虑,开个价就好!
“然而,观主听闻我的请求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歉意,语气极为诚恳且坚决地以是祖传之物不可售卖为由婉拒了我。
“这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观主不贪财!
“接着,我们又说到了画中景色与风水之妙。
“观主博学多才,谈起风水玄学之道时,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对各种深奥的玄学理论都能深入浅出地讲解,让人不禁为之折服。
“而对于古董鉴赏,他亦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他极为热情地为我介绍了不少观内珍藏的老物件,其来历、背后的故事以及蕴含的文化价值,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不由自主地便对他心生好感。
“同时他还巧妙地在言谈间述说了一些观内面临的困境,言辞恳切,表情真挚,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就是从那时起,我有了想要捐一点香火钱以助道观度过难关的念头。”
说完这些,汪老微微有些气喘,慢慢品了一口茶方才继续道:“回酒店后,我睡了一觉。待去餐厅用餐时,竟发现那两个下棋的人又坐到了我的旁边。
“他们看似无意地闲聊一些琐事,而后话锋一转,点明道观有古董出售。其中一人还特意拿出一个青花小碗来,声称是从那里购得。
“我在旁边仔细端详,从其工艺、胎质、釉色以及青花发色等多方面综合判断,那绝对是嘉庆官窑青花无疑。
“我赶紧让酒店备车,等我到了道观,很多人正抱着古董回去。
“还有,我在购买这铜炉时,旁边有一位抱着一件青花大罐的老者。那老者对铜炉兴趣浓厚,在我出价的过程中,他屡屡加价,若不是他这般举动,这铜炉或许也不会最终以8000美金的高价成交。
“当时我只道是寻常的古董交易竞争,如今想来,恐怕都是他们事先精心布局、巧妙安排好的!
“哎,我真是老糊涂了,竟被一群骗子耍得团团转。”
西门侯本来一直在吃瓜,眼看吃不下去了,不由得说了一声,“小沈,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这铜炉乍一看颇具古意,一般人还真难以辨别其中真伪。你能如此笃定,想必是有独特的鉴定方法吧?可否与我们分享一下?”
本来汪老也好,顾正岩也好,听到沈愈说铜炉是赝品后就没有再怀疑,现在西门侯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点,不由得都同时看向了沈愈。
沈愈倒是无所谓,既然知道铜炉是赝品,那么缺点随便说说就是了,“诸位前辈,这铜炉看似古意盎然,实则破绽颇多。从炉身的材质来看,并非传说中的风磨铜,而是普通的黄铜,外面的栗壳色不过是淬火时用了一些小手段。
“再看这炉底的款识,初看时字体虽有几分形似,但仔细端详,便能发现笔韵全无。世上虽难寻真正的宣炉,但却有宣德青花流传于世,在下运气不错,曾有幸见过几次宣德青花官窑真品。
“将这个宣炉的款识与之对比,便能明显看出差异。
“宣德青花官窑的款识,其笔画刚劲有力,富有灵动的气韵,而此炉之款识,虽在笔画的力度上略微有那么一丝模仿的痕迹,可若论气韵,相较之下却差了数筹不止。
“再仔细端详,又能发觉其字体生硬而呆板,就如同机械复刻一般,毫无真品那神韵与灵动之感,空有其表而缺乏内在之精髓。
“综合上面这些因素考量,足以确凿地判定其为赝品。”
沈愈这番话说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可实际上,这些鉴定理由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气韵、神韵这些东西,张三看挺好,李四看可能就不好,委实不能算做鉴定依据,但硬要说,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顿了顿,沈愈继续道:“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此炉之重量也与同尺寸的宣炉存在着极为显着的差异。
“它,明显偏重!
“甚至重的不是一点半点。
“要知道,正常而言,宣炉的重量是依据其特定的材质以及精湛的工艺而形成的一个相对固定的标准和范围,这是数百年来传承下来的工艺规范所决定的,而这尊铜炉明显超出了应有的重量界限。
“当然,这是铸造上的偶然现象,还是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缘由,目前还不好说,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晚辈的猜测。”
沈愈如此这般费尽心思,其最终目的就是要引出关于这铜炉重量异常的讨论,进而让汪老或者顾正岩主动问出暗格的问题。
他的目的很简单!
既然耗费了如此多的眼力与心血为汪老鉴定这铜炉的真伪,如自家琴姐所言,看就不能白看!
怎么也得让汪老欠自己一个人情才是!
别的不说,汪老那位港岛船王的弟弟不仅有钱,商船、游轮遍布全世界,说不定某时某刻就会用的上。
第657章 暗格里的宝贝
果不出沈愈所料,顾正岩本来正端着茶杯,姿态优雅地轻轻啜饮着香茗,茶香在唇齿间散开正待细细品味,可听闻沈愈的话后,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异色。
缓缓放下瓷盏,他面色带着一丝凝重,“小沈,如果是这铜炉偏轻,可以解释为仿造者为了节省成本在铜料的使用上偷工减料了,这在古董造假领域也是常见的手段。可这偏重又作何解释?”
沈愈不再迂回,直截了当地说道:“顾先生,汪老,这铜炉的铸造者这般作为,必定事出有因。
“换句话说,他绝不会毫无目的、平白无故地大费周章。因为铸造这等品相的铜炉绝非易事,傻子不会铸,铸的人绝不傻。依晚辈之见,其目的或许是要在铜炉内部藏匿一些不想被他人察觉的物品。
“晚辈并非毫无依据地胡乱猜测,晚辈在仔细端详这铜炉时,发现其底部异常厚实,远超正常宣炉的厚度范围。这般不合常理的厚度,唯有暗格这一种可能才能解释的通。”
汪老听闻,不禁脱口而出,“同壶中宝、画中画,肚中宝一样?”
沈愈笑笑,表示认同。
顾正岩与汪老对视一眼,目光交汇间似有某种默契与思索在传递,汪老微微皱眉正想说话,却是突然被人打断。
“炉中藏宝?哈哈,这我算是赶巧了!”
就在此时,一个沈愈极为熟悉的声音仿若一阵清风,从外面传进了会客厅。这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威严与自信,让人一听便知来者身份不凡。
扭头看去,只见东江收藏协会会长,港岛富商林庆之在管家廖万三的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今天的他身着一身精致剪裁的传统长衫,长衫的面料看上去极为上乘,随着他的走动,衣袂微微飘动,举手投足间尽显大亨风范,仿佛自带一种令人瞩目的无形气场一般。
更为有意思的是,在林庆之走进会客室的一瞬间,一张与顾正岩以及汪老目前所坐材质一样的官帽椅已经摆好。
“沈愈,你觉得这铜炉里面藏了什么?”林庆之并没有与汪老以及顾正岩过多寒暄,他大马金刀的坐到官帽椅上直接朝沈愈问了出来。
眼神中满是精明与睿智,仿佛世间琐事皆不放在眼中。
沈愈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带着几分佯装的无奈开口道:“林会长,您可真是把晚辈给难住了。
“您想啊,晚辈又没长透视眼,怎么可能知晓这铜炉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呢?只是晚辈此前有过一次经历,偶然买到过一个银质鸳鸯壶,机缘巧合之下从里面得到了一颗夜明珠。所以今日才会一时兴起,有了这样的猜想。要是万一这想法错了,还请您三位千万莫要怪罪晚辈。”
说完,沈愈把跟顾青青旧货市场捡漏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在讲述的过程中,他又顺带着把顾青青的身份提了一嘴。
东江顾家与港岛顾家同出一脉,往上推百年族谱还是一家人,彼此之间也很熟悉,有着深厚的家族渊源。
待沈愈讲完这番话,在场众人心中的疑团尽皆消散。
毕竟捡漏这档子事儿凭借的就是日积月累的经验以及丰富且独特的经历以及阅历。
既然沈愈有过这般类似的奇妙经历,那他对这铜炉内藏有东西产生怀疑,便显得极为自然合理,众人也因而能够理解他缘何会得出如此推断了。
此刻,摆在眼前亟待处理的事情便是如何取出铜炉暗格中的包袱。
好在这事儿无需沈愈亲自上阵,大管家廖万三经验丰富,处事老到,很快就找来两名擅长机械修理的雇工。
这两人来到铜炉旁,先是全神贯注地对铜炉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观察,接着手中拿起工具,在铜炉底部轻轻敲击了几下。仅仅是这寥寥几下,他们便当即断定铜炉底部存在暗格。
随后便进入到关键的切割环节。
这两名顾家的雇工显然是久经训练,动作娴熟敏捷,经验更是十分充足,只见其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师傅不慌不忙地拿起小型电动电锯,稳稳地将其贴合在铜炉上,而后微微倾身,把耳朵凑近铜炉。
随着电锯启动,“嗡嗡”声瞬间响起,仅仅过了十几秒钟,老师傅便精准地判断出暗格位于底部的中间位置。
沈愈在一旁默默注视,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常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这位老师傅探寻暗格位置的手法实在是独具匠心。
要知道,暗格藏宝之处不可能做到毫无空隙,总归会留存些许缝隙好让物件放进拿出,而老师傅这般听声辨位的手法,运用得可谓是恰到好处,着实令人钦佩!
确定好位置后,老师傅一丝不苟地戴好防护手套,又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看上去寒光闪闪、极为锋利的小刀,随后小心翼翼地沿着铜炉底部边缘开始切割。
刀刃缓缓在铜炉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在老师傅精湛娴熟、精准无误的操作下,一块三毫米厚的铜皮被缓缓地剥离下来。
最终,一个长宽均为六厘米的暗格完整无缺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暗格内很干净,放着一个好似被岁月阴影笼罩的四四方方小包袱。
它就那样静静地蜷缩在里面,似在沉睡,又似在等待着有缘人的开启。
沈愈见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暗格之中,缓缓取出这个小包裹。
甫一入手,沈愈就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与敏锐的直觉确定小包袱里大概率是一枚印章了。
首先包袱是方方正正,边角齐整。
形状、大小以及手感,包括入手的重量都与印章极为相似。
至于包裹印章,外面这层好似兽皮般的东西沈愈就不清楚是何物了。
质地柔软,用手轻轻按压,能感受到极为的有韧劲并且极为的结实。
兽皮上面刻着比如八卦图,阴阳图等道家图案,还有一些密密麻麻蝇头小楷般的古篆字。
沈愈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些文字,根本无法辨认其含义。他将其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熟悉的蛛丝马迹,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第658章 天上掉馅饼?
再者,兽皮之上亦有诸多如蝇头小楷般细密的古篆字。
观其字形,既非钟鼎文(金文)那般的古朴厚重,亦不似小篆的规整优雅,更不同于甲骨文的原始质朴,竟是一种沈愈生平从未得见的独特“古篆”。
沈愈凝神细看,只觉这些文字极为陌生,在他多年于古玩界的摸爬滚打、知识沉淀之中,竟寻觅不到丝毫与之相似的记忆。
略作思忖,他突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渐渐地,他忆起似乎唯有青牛观内某些秘而不宣、从不外传的道家藏书里,曾出现过这类篆字的踪迹。
好似叫作“道篆”。
是由甲骨文、钟鼎文、道家符咒等多种文字组合而成的。
然即便在观里那些珍稀典籍上,此类文字亦多有晦涩难懂之处,诸多解读也不过是基于推测,仅能略晓大概之意。
沈愈本就对钻研这类兴致缺缺,所以没有在这方面做研究。此刻面对这兽皮上的神秘古篆,更是感觉无从下手,犹如置身于茫茫迷雾之中,直接就是两眼一抹黑。
他将兽皮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了数回,可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承认,这些文字于他而言,就如同难以逾越的天堑。
三个字足以概括他的处境:认不得!
一个字也认不得!
沉思片刻,沈愈于心底悄然轻念一声“透视”。
旋即集中精神,试图运用金瞳的特殊能力去看穿眼前这张兽皮,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然而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即便使出了全部目力,甚至丹田处隐隐有些发热,却依旧没办法穿透这张兽皮看清被其所包裹的物件。
“真是邪门了,这张兽皮居然能够完全隔绝我金瞳的透视能力!”沈愈不禁在心中呢喃一句,脸上亦是满是疑惑之色。
而此刻,会客厅内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彻底勾了起来,纷纷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沈愈手中的那个小包袱上,眼中满是探究。
沈愈见状,不好再独自观摩,索性将手中这个神秘的“宝物”放置在屋子中间的几案之上让大家一起开开眼界。
此刻,室内的灯光柔和地洒落,映照得几案那细腻的木质纹理仿既有灵气。而置于其上的小包袱,其表面所绘的道家图案以及那些神秘莫测的篆字,与几案的纹理相互映衬,仿佛给整个空间都渲染上了一层神秘且庄重的氛围,让人愈发觉得这包袱里的东西定是非同寻常。
尤其是林庆之,恨不得把脸贴在这兽皮小包袱上观看,脸上满是顽童瞥见自己心心念念、无比珍爱的玩具一样,恨不得赶紧拿在手里把玩一番。
汪老微微探身向前,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几案之上的兽皮小包袱,“小沈,看出什么来了吗?能否猜出里面是什么物件?”
沈愈实话实说,“汪老,从其外形的规整程度以及入手的手感初步判断,这小包袱里面应该是一枚印章!然而,这终究只是基于经验的推测,具体是不是,还得打开外面这层包裹物才能确切知晓。”
汪老又问:“这包袱皮看着不是凡物,很像是一件道家的法器,小沈你可知这具体是何物?”
沈愈听闻,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了一番认真的思索当中,稍顷,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极为诚恳地道:“汪老,这兽皮上面绘制的图案,大多是些在道家文化里较为常见的图案,就比如八卦图、阴阳图、五行图,天星图等等。
“虽说绘制得确实颇为精美细致,但在众多道家法器或者古玩物件之上,这类图案也并非是极为罕见的存在,所以从图案本身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指着上面的篆字道:“倒是分布于这兽皮之上的那些蝇头古篆字,着实让晚辈感到极为困惑不解。
“晚辈在以往的收藏经历或者实际鉴定过程中,从未遇见过此类文字。它们的笔画结构以及书写风格,都散发着一种极为浓郁的道家气息。
“实话讲,晚辈小时候算是在东江青牛观长大的,接触了很多道家典籍,但也不知其为何意,实在是无从解读。”
汪老听闻,脸上露出一丝沉思之色,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包裹,却又似有所顾虑地缩了回来,“这等奇异之事,老夫也鲜少听闻。小沈,你可有什么想法?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打开还是不打开?”
沈愈还没说话,林庆之听后,大手一挥,“老汪,你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仿若世间诸事皆难入你法眼,怎么老了老了,这还迷信起来了呢?就这么个兽皮画了点道家的符咒,还有点篆字,你怕咩呀??”
汪老轻轻摆手,脸上挂满了郑重之色,甚至还隐隐有一丝忧虑,“庆之,这种东西涉及到风水玄学,甚至我汪家的气运,不能不慎重!”
林庆之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形成了几道深深的沟壑,他满脸狐疑地说道:“老汪,你的意思难道是说,那群摆天仙局的骗子其目的并非是单纯地为了骗取你之钱财,而是处心积虑地要将这铜炉送到你身边,蓄意破坏你的家族气运?
“这……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你想想,你买下这铜炉都已然过去十五六个年头了,这些年不也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过来了吗?并未见有何异样啊,甚至你的牙口比我还好,我都不敢吃坚果类的东西,你却栗子核桃来者不拒。”
汪老摇摇头并不认同林庆之的话,“庆之,之前这铜炉的暗格未曾开启,自然可一切相安无事。
“可如今不一样了,这暗格已然被打开,里面的物件也取了出来,谁也无法预料后边会引发何种变故。
“哎,我这人一生淡泊名利,不喜黄白之物,平日里也算是个与世无争的老好人。
“但我三弟却不同,他家大业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生意场就是名利场,波谲云诡,难免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一些人。老林,你亦是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生意人,个中利害关系,你应该能深刻体会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庆之听后咂了咂嘴,未再多言!
他心中虽与汪老关系甚好,堪称友情深厚,但他深知此事牵扯甚广,涉及到风水玄学以及家族气运等诸多敏感且复杂的层面,自己作为局外人,实在是不好随意插嘴多管闲事。
不止林庆之不好再说,顾正岩也是一样,他们都未曾料到本以为自己这位老友得到了一件宝物,是件大为高兴的事!
哪知此刻竟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令人进退维谷。
沈愈目睹眼前的情景,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甚至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第659章 螭虎钮
沈愈深知汪老因浸淫风水玄学多年,故而对风水气运之事心怀深深的忌惮与敬畏。
但自己对这些却全然没有顾虑。
在沈愈看来,风水一说,如镜花水月,信则有,不信则无。
气运之事,亦真亦幻,当它有则有,当它无则无。
并且无论是有还是无,都难以左右他的心境,沈愈根本不会对这些东西过分挂怀,更不会让这类事把自己搅得纠结难断。
相较而言,这块奇异的兽皮能够遮蔽他那神奇的金瞳透视的能力,这一点才真正激起了沈愈浓厚的兴趣。
那股好奇与探究的念头在心底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甚至让沈愈产生了一种势在必得、定要将其收入囊中的强烈冲动。
原本,沈愈打算在稍后的时机与汪老坦诚相商,看看是否能够以自己珍藏的某件宝物与之交换,以达成心愿。
可如今情形有变,依汪老此刻的态度判断,他似乎根本无意留存此物,这反倒给了沈愈一个绝佳的契机。
念及此处,沈愈面向汪老,神色坦然的询问道:“汪老,晚辈观您对这物件似有诸多顾虑,有些担忧其会对您家族的气运产生不良影响。
“倘若真是如此,晚辈倒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能用自己某些藏品与您交换此物,倘若您答应的话,我会尽可能的拿出对等之藏品,绝对不让您吃亏。”
汪老骤闻沈愈这番言语,身形不禁微微一滞。
面上神色也是一幅不解模样,显然是未曾料到这般充满不祥气息的物件,竟会引得沈愈如此的兴致盎然,且表现出这般浓烈的兴趣。
他稍作停顿,缓了缓神思,继而语气和缓且和蔼地说道:“小沈,你我今日相逢,实乃投机投缘,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你既对这物件青眼有加,老夫又怎会吝啬不舍?
“这物件老夫直接赠予你就是了,又何须再提及用藏品来进行交换之事,如此反倒显得生分了。
“只是老夫在这风水玄学之境潜心钻研多年,对各类事物的气息感知颇为敏锐。这物件置于眼前,老夫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祥预感萦绕心头。”
汪老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继续道:“所以老夫不仅自己不打算与这沾染了不祥气息之物再有任何瓜葛,亦不希望你因一时好奇而陷入其中。
“再者,小沈,你古董鉴赏的造诣极为精深,对风水玄学亦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与深刻领悟,难道你就未曾察觉到此物所蕴含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吗?”
沈愈闻言心中一暖,极为认真的道:“汪老,此物确实有些许煞气,但晚辈感觉并不是这兽皮发出的,而是里面的印章。不如这样,晚辈要这张兽皮,里面的物件归您,您看如何?”
汪老毫不犹豫地连连摆手,态度坚决地说道:“不要,莫要再提。且不说这仅仅只是一枚印章,哪怕它是那传说中的传国玉玺,老夫亦是决然不会收下。这等不祥之物,老夫避之还唯恐不及,怎会将其纳入怀中。”
林庆之哈哈笑了起来,“老汪,既然如此那就便宜小沈得了,小沈,你也麻利点,说破天就这么个小物件,赶紧打开让我们瞅瞅!”
沈愈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未曾料到这物件竟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归属于自己了。
还想与汪老说一说,可是汪老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示意沈愈快快揭开谜底。
在圈子外的西门侯也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这种藏在暗格里的宝贝,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便宜了沈愈。
早知如此,当初沈愈邀请他一起鉴定,他说什么也不会推辞的!
对于西门侯这般家族世代相传的古董贩子而言,所谓的风水玄学,煞气阴气,在他眼中纯纯是扯淡。
哪怕有,远远比不上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往上追溯三代,清末民初,他曾祖父当年赚取的第一桶金,便是靠着胆大倒腾冥器而起家的,木俑、陶俑、玉俑,石像,镇墓兽都卖过,甚至偶尔还参与倒斗!
也凭借着这笔原始资金,他们家族才得以搬来港岛,并渐渐站稳脚跟,逐渐发展壮大。
即便时至今日,他自家店铺之中亦有一些诸如古玉、唐三彩之类的物件,又怎会惧怕这区区风水之说呢?
想到这里,西门侯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懊恼地低语道:“哎,真是倒霉透顶,出门前定是未曾查看黄历,才致使今日错失这大好良机。这兽皮包裹着的印章,瞧其模样,绝对不是凡俗之物,若是我今日运气稍好一些,这惊天大漏可就该由我来捡了,真是可惜啊!”
沈愈见众人皆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物件,便也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地将兽皮包袱往几案中心位置推了推,然后取出强光手电开始仔细研究起解开这兽皮包裹的方法。
他的手指轻轻在兽皮边缘摩挲,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开口或者暗扣之类的机关。
可惜,前前后后找了十几圈也找不到解开这兽皮的位置。
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难道真的要动用剪刀或者利刃将其强行切开?”沈愈眉头紧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颇为懊恼的思绪。他深知这样做或许会对这神秘物件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可眼前却似乎别无他法。
还是裴玉琴过来,先是取出手绢帮沈愈擦了擦额头上汗珠,然后拿起兽皮包袱看了几眼,随后转过身背对众人,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就把这看似天衣无缝的兽皮解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沈愈惊得目瞪口呆,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大厅内的其他人也同样被这一幕惊得有些呆滞,一时间,整个会客厅都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之中。
众人心中皆不约而同地涌起一个念头:好家伙,合着真正的高手在这儿了?
林庆之心中好奇心大盛,他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询问裴玉琴究竟是如何解开这兽皮包袱的。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
他深知这其中或许涉及到裴玉琴从秦老学来的独特手艺,贸然询问他人的隐秘,尤其是这种不传秘密,非君子所为。
于是,他嘴巴开合了几下,终究还是将满心的疑问咽了回去,没有问出口。
裴玉琴将解开后的兽皮仔细叠好,动作娴熟而优雅,随后马上将其轻轻卷好装进自己的随身挎包之中。
然后在沈愈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又坐回到了原处。
而此时,一个造型雄浑大气、散发着古朴气息的螭虎钮金制印章缓缓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第660章 天命之玺
细细端详,这枚印玺并非全然是金制,准确而言,此印应称之为半金半玉。
其上的螭虎钮部分,乃是由纯金精心打造而成。
而印章的下部,则是由极其温润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质细腻如脂,光泽柔和内敛,与上部的金螭虎相互映衬,更显其独特与尊贵。
将印章置于灯光之下,刹那间,一道夺目的金色光芒如灵动的闪电般骤然乍现,璀璨得晃人眼目。
看其上雕刻的螭虎钮,真可谓鬼斧神工,精妙到了极致。
螭虎安然盘坐,呈潜龙升天之姿态。
其周身线条仿若刀削斧凿,刚劲而凌厉,每一枚龙鳞都蕴藏着无尽的力量。给人一种随时都能够如同一道划破苍穹的离弦之箭,迅猛地冲天而起,刹那间化身成那遨游天地、主宰乾坤的真龙。
越细心端详,其栩栩如生之态越叫人惊叹不已。
站在众人身后、一直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的西门侯,在目睹此物全貌的瞬间,不禁脱口而出发出一声惊呼:“螭虎钮,这竟是天子之玺啊!”
他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导致有些颤音,略显混浊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沈愈在一旁亦未曾料到,这兽皮小包袱中所隐匿的,竟然会是天子之玺——螭虎钮。
在古代,皇帝印玺作为皇权的至高象征,承载着无数的历史意义与文化内涵,其珍贵程度自是不言而喻,在收藏界亦是拥有着令人瞩目的地位。
拿目前的拍卖记录来说,乾隆皇帝的一枚印章便曾拍出高达1.5亿的天价,而眼前这枚天子之玺,无论是其历史背景还是工艺价值,相较于前者,恐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才在这枚满是奢华气息兼具威武之气的印玺中挣脱出来。
“小沈,你对这螭虎钮可有研究?”林庆之与顾正岩仿若心有灵犀一般,竟同时脱口而出,异口同声地问道。
沈愈微微沉吟,缓缓说道:“螭虎钮的历史渊源的确极为深厚,它贯穿了华夏封建王朝的漫长历史。
螭虎传说中的祖龙之第八子,虽然叫螭虎,但却是血统最纯正的,父亲是开天辟地的祖龙,母亲为真龙之长的青龙,其相貌是所有龙子中最像父母的。
这般非凡的出身,注定了它的不凡。它的相貌堪称龙子之中最为肖似父母的存在,继承了祖龙的雄浑霸气与青龙的灵动神俊,二者的神韵在它身上完美融合,使其形象既威严庄重又不失灵动飘逸。
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华夏之后,螭虎便被赋予了特殊且极为崇高的地位,荣耀加身,被选定成为天子印玺的标志性造型,自此而后,成为了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持有此印可“君临天下,威服臣官。
说完,沈愈将印玺轻轻捧在手中,入手后既有黄金的质感又有白玉的温润。
翻看印文,上刻“受命于天”四字篆书。
乃是小篆。
看到这里沈愈点了点头,没错了,这个绝对是实打实的一枚天子印玺。
小篆乃是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大力推行“车同轨,书同文”政策的重要成果。
当时,丞相李斯作为主要的负责人,汇聚众多奇人墨客与能工巧匠之智慧,精心创造出了这种崭新的文字。
因为之前的文字叫大篆,所以新发明的这种文字就叫作小篆。
小篆字体优美兼具古风古韵,更可以随意添加曲折,所以需要防伪的官方印章,全部采用篆书,直到清末。
人们常说篆刻,就是这个意思。
一边缓缓地将“受命于天”的印文朝向众人展示,沈愈继续讲解关于印玺方面的知识,“诸位前辈,东汉光武帝时期的名士卫敬仲,在其所着的《汉旧仪》中有皇帝印玺详细的记载。
“书中提及,皇帝六玺,皆是以白玉雕琢而成,且玺钮皆为螭虎之形,其上所刻文字分别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
他稍作停顿,目光中透着一丝敬重,继续说道:“《汉旧仪》这本书,其主要内容乃是对汉代皇帝的起居日常、官制体系以及爵位制度等诸多方面的详尽记录,可谓是研究汉史不可或缺的极为重要的资料典籍之一。从这些记载之中,我们能够清晰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皇帝的印玺分为六大种类,其中包括皇帝三玺以及天子三玺。这六玺各自有着独特的用途,其作用全然各不相同。
“有的印玺是专门用于册封皇子诸侯,那一方方玺印落下,便决定了皇室宗亲的尊贵地位与封土食邑。
“有的则是在任命朝堂文武百官之时使用。
“还有的是用来盖在圣旨上与兵符一起调兵遣将,故而在使用时必须慎之又慎,丝毫不得差错,因为一旦印玺用错,臣子依据礼制便可以抗命不从。”
此时,沈愈轻轻拿起那枚印玺,目光中带着笃定,“而这枚刻有‘受命于天’字样的玉玺,又被称为‘天命之玺’。
“如果晚辈依据所掌握的知识与经验来推断的话,它应当是天子三玺中的‘天子信玺’。”
汪老听闻,缓缓地捋了捋颌下那花白的胡须,“小沈,那这皇帝三玺与天子三玺最大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沈愈不假思索,神色从容地直接回应道:“皇帝三玺,其主要的适用对象是自己的臣民。而天子三玺,其中的门道可就颇为复杂且繁多了。
“在古代,秉持着天圆地方的理念,天子被视为受命于天,从理论上来说,其权力原则上可以覆盖到地球上一切的事务。
“这其中不仅包括对国内的治理,还涉及到对藩属国的管控,包括敌国也一样,古人云:天子富有四海,所有的一切都是华夏天子的!
“举个具体的例子,给藩属国的书信往来,一般不会盖皇帝三玺,而是要使用天子三玺,以此来体现天子作为天下共主的特殊身份与地位。”
第661章 难道是传国玉玺?
沈愈微微清了清嗓子,神色愈发的郑重,继续说道:“而册封神仙之事,在古代历史的演进中,亦是屡见不鲜的。
“举个例子,就拿关羽来说,他的神化与加封历程,可谓贯穿了多个朝代。
“早在宋徽宗赵佶时,便对关羽青睐有加,先后册封其为‘忠惠公’以及‘崇宁真君’,自此拉开了关羽在后世不断被加封、地位日益攀升的开始。
“朝代不断更替,但皇帝对关羽的尊崇与加封却从未停止。
“到了明代万历中期,关羽已经被尊封为‘协天大帝’,其神位愈发崇高,在民间与朝堂的影响力也日益扩大。
“而到了万历后期,更是被敕封为‘关帝圣君’,一跃成为武庙之主神,逐渐与被尊称为‘文圣’的孔子齐名,形成了一文一武、交相辉映的尊崇格局。
“到了清朝顺治年间,继续崇封关羽为‘忠义神武关圣大帝’的尊号,
“待到康熙时期,关羽已然彻底与孔子并列,无论是在官方的祭祀典礼中,还是民间的信仰崇拜里,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在圣旨中都需要避讳关羽的名字,只能称为关圣。
“然而,加封之事并未就此终止。到了雍正年间,眼看封无可封,甚至连关羽的祖上三代都一并加封,这种追封之举算是独一无二的。
“即便是晚清时期的慈禧,同样对关羽敬重有加,多次对其进行各种追封。
“于是我们得出一个结论,除了慈禧有些特殊外,古代的皇帝不管是祭祀神灵还是册封神仙,加盖的必须是天子三玺。
“只有天子,作为上天之子,代天牧民,才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与至高无上的资格去为神灵册封。
“这枚玉玺的作用就是如此!”
还别说,不管是汪老还是顾正岩,亦或是林庆之,都对沈愈这番讲解听的津津有味。
他们或微微点头,或若有所思,沉浸在这深厚的金石印章的历史文化知识之中。
“小沈,古人用螭虎钮作为天子玉玺有什么讲头吗?”这次是林庆之问出了心中疑问。
沈愈不慌不忙,他打开手中的强光手电,然后缓缓放在印章的旁边。一瞬间,在强光的映照下,这方玉玺上的螭虎好似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更加的栩栩如生。
与此同时,沈愈极有亲和力的声音再次响起,“二十四史之一的《宋书》,在志?十八卷中有这样的记载,‘印玺,汉尊秦之旧制。’这短短一句话,却蕴含着深刻的历史传承信息。也就是说,汉朝在印玺的规制方面,很大程度上沿袭了秦朝的做法,保持了一种历史的连贯性与制度的传承性。
“书中更极为确定地讲,汉高祖刘邦入关,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枚秦始皇的蓝田玉材质的玉玺,其印钮正是螭虎钮,玺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
“当然,还有一说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两种说法虽略有差异,但都明确了此玉玺的尊贵地位与特殊意义。
“从此之后,此玉玺就成为了汉代的传国国玺,与斩白蛇剑一起,俱为天子乘舆之宝,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承载着大汉王朝的国运。”
林庆之登时动容道:“小沈,这枚玉玺不会就是汉代的传国玉玺吧?”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印章的材质。
只见这印章的玉石质地极为细腻,色泽温润,金子的纯度也极高,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炼化,再加上威严赫赫的螭虎,独有一番古拙苍劲与气吞山河的天子至宝的韵味。
唯一不同的就是印文。
沈愈笑着摇摇头,“林会长,虽然不知道此物是哪朝皇帝的,但绝对不是那枚传国玉玺!
“您说的那个传国玉玺是由秦始皇命李斯用和氏璧凿刻而成,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其四面环刻‘双龙戏珠’图案,下方有三道尖波浪线代表大海,整个图案寓意‘日照大海现双龙’。
“秦亡后,由秦王子婴将其献给刘邦,成为汉代的传国玉玺。
“西汉末年,王莽篡汉,向汉元帝的皇后王政君索要玉玺,王政君怒摔玉玺,致使一角损坏,王莽用黄金修补。
“此后,玉玺历经更始帝刘玄、赤眉军领袖刘盆子之手,最终被刘秀获得,继续在东汉传承。
“东汉末年,宦官专权。灵帝中平六年,何进入宫诛杀宦官,十常侍之一的段珪携汉废帝出逃,玉玺从此失踪。
“之后,孙坚率军攻入洛阳。其手下兵将见宫中一井中有五彩祥润之气冒出,孙坚让手下入井,在投井自尽之宫女身边有一小匣,匣内所藏正是传国玉玺。孙坚得之不敢声张,将其秘藏于妻吴氏处。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袁术听闻此事,贪心大起,凭借着自己的势力把这枚玉玺夺了去。袁术妄图凭借这枚玉玺称帝,却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袁术死后,荆州刺史徐璆携带玉玺投奔许昌,至此,传国玉玺重归汉室。
“此后,汉献帝把皇位让给曹丕,玉玺归了魏国。
“有些意思的是,曹丕为了彰显自己皇位的正统性与合法性,在玉玺上刻了一行字,‘大魏授汉传国玺’。
“后来司马家得了天下,传国玉玺又归了晋朝。
“西晋八王之乱,失了天下后,传国玉玺多次易主。
“在那乱世之中,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传国玺最终到了石勒手中时,石勒命人在玉玺上加刻‘天命石氏’,这样传国玉玺第二次被刻字。
“冉闵灭后赵,传国玺归了冉闵。
“之后出现了三个传国玉玺,分别是前燕、东晋、前秦,都说自己的是始皇帝的那枚传国玉玺,以证明自己才是正统。
“最后证明传国玉玺东晋那一枚才是真的,此后历经宋、齐、梁、陈四朝,直到隋文帝杨坚再次大一统,玉玺传到隋朝。
“隋末,隋炀帝杨广于扬州被宇文化及所杀,萧后携带玉玺去了漠北。在这乱世之中,传国玉玺再次踏上漂泊之旅,随着萧后的足迹,远离中原,进入北方草原。
“之后李靖征突厥,将萧后带回中原,传国玉玺复归大唐
“之后李靖征突厥,将萧后带回中原,传国玉玺复归大唐。
“唐朝末年,传国玉玺到了后唐。
“石敬瑭谋反,联合契丹攻打后唐。937年,契丹打到洛阳,李从珂自知无力回天,于是怀抱着传国玉玺登上玄武楼自尽。
“大火被扑灭后,穿过玉玺下落不明,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虽然后来有不少人声称找到玉玺,但都被证实是伪造的。”
沈愈一口气说完,只觉喉咙干涩,口渴难耐,心中便想着赶紧倒杯茶来润润嗓子。
可此刻,正在把玩玉玺的林庆之却好像再玉玺上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第662章 杨广之印
“庆之,你见到乜呀?把眼擘到咁圆嘅?”汪老看到林庆之这等模样,不由得说出一句粤语。
这不说还好,一说,林庆之直接把衣兜里随身的老花镜掏了出来,动作快得好似生怕错过什么转瞬即逝的线索。
把老花镜戴好,他整个人像被玉玺吸住了一样,身体前倾,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前凑,几乎要把脸紧紧贴在玉玺之上。
那专注劲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这一方神秘的玉玺以及其上可能隐藏的惊天秘密。
顾正岩与汪老对视一眼,不由得也跟着凑了过去。
汪老是几人中年级最大的那个,但他的视力反倒更胜一筹。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顺着林庆之凝视的方向缓缓移动,渐渐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只见在玉玺的右侧,悄然镌刻着两行小字。
字体并非人们所熟知常用于玉玺篆刻的篆书,而是古朴典雅,别具一格的隶书。
隶书的笔画蚕头燕尾,线条刚劲有力又不失灵动飘逸,在玉玺温润且霸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边看,汪老一边念了出来,“天命归吾,杨广。”
“什么?竟然是隋炀帝的天命玉玺?”顾正岩率先惊呼出声,声音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与诧异。
饶是汪老一直以来都以镇定自若的形象示人,此刻在确凿得知玉玺乃是杨广之物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趁着面前这三位大佬全神贯注地观察玉玺之时,沈愈也悄然运起自己独特的金瞳能力。
刹那间,他的双眸之中闪过一道奇异而璀璨的金芒。
他紧紧凝视玉玺,当玉玺上方三寸处缓缓浮出一团宝光时,沈愈的双眼微微眯了眯。
这宝光的颜色极为独特,是一种沈愈拥有特殊能力之后,从未曾目睹过的颜色。
墨色!
没错,就是墨色宝光。
颜色浓郁深邃,犹如雷暴天气时浓稠的黑云,又仿佛是用最顶级的古墨研磨出来的墨汁颜色。
唐代,黄色
宋代,金色
元代,紫色
明代,青色
清代,蓝色
如此一来,眼前这独特的墨色宝光,无疑确凿地表明这枚玉玺极有可能来自隋代。
沈愈进一步仔细观察宝光的体积,只见其圆润饱满,恰如一颗鹅卵石般大小。
所以他可以笃定地判断,面前这枚玉玺是实打实的隋代顶级宝物。
“既然是杨广的天命之玺,那么萦绕些许煞气,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那杨广,贵为天子,抱负远大,却惨然遭受臣子弑君之祸,如此悲惨境遇,其心中焉能不郁积冲天怨气?这股怨气历经岁月沉淀,依旧附着于象征其无上皇权的玉玺之上,倒也符合常理。”沈愈这般暗自想着着,眼神中透着一抹洞察与感悟。
隋炀帝杨广,在华夏历史的长河中是一位极具争议性的帝王,其一生作为集大功与大过于一身,是一位极为复杂的人物。
暴君还是明君,很多历史粉都各执一词。
论其功绩,杨广有着不可忽视的建树,甚至可说是一位雄才大略与远见卓识的帝王。
别的不说,单单把自己的年号取名为“大业”,就可见其雄心壮志。
然后他做的一些事确实是有远见卓识的。
首先,他完善了老爹杨坚的科举制度,并进一步创立进士科,可谓开启了科举制度的新纪元,直接打破魏晋以来士族门阀对仕途的垄断,为天下的寒门子弟提供了晋升的通道。
科举取士,公平公正,让更多有才能但是没背景的读书人参与到国家治理中来,单从这一点看,绝对的明君所为。
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杨广下令开凿大运河。
这条贯通南北的人工运河,连接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五大水系。
古代不比现代,有了这条运河,极大地促进了华夏南北经济的交流,使得南方的物资能够便捷地运往北方,北方的文化与技术也得以在南方传播。
这条运河极大的加强了的南北的联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隋代没享福,却成为了后世历代王朝经济繁荣的基础。
然而,在沈愈看来,杨广的过错同样显着且致命。
他好大喜功,三征高句丽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使得国家财政不堪重负,无数青壮年男子被征调入伍,背井离乡,导致田园荒芜,这一点完全没必要。
想打可以,但是可以分成很多年,更可以让自己的子孙去完成。
另外,为了营建东都洛阳,他又动用了海量的人力物力,无数百姓被迫无奈地投身于繁重的劳役之中,既无法安心耕种土地,又难以从事正常的手工业生产,整个社会的经济秩序被严重打乱,这一点更不是明君所为。
甚至纯属吃饱了撑的。
你皇帝睡觉也不过一张床,折腾这些作甚?
综合而言,杨广在某些方面展现出了明君的睿智与果敢,而在另一些方面却又因急功近利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暴露出昏君的鲁莽与短视。
但有一点可以确凿无疑地确定,杨广确实极具能力!
不然的话,以隋文帝杨坚的英明睿智,断不会轻易地把皇位传给他。
杨坚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建立隋朝,统一南北,其对继承人的选择必定经过了深思熟虑与多方面的考量,杨广能够脱颖而出,足以证明他在当时具备了让杨坚认可的才能与潜力。
至于后世所诟病的杨广声色犬马,生活极度奢靡,沈愈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纯属人们总是习惯性地用现代人的想法去考量古人。
在古代,人们秉持着天圆地方的理念。
天子受命于天,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地上的一切他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去管辖。
或者说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就都是天子的领土。
天子富有四海,所有的一切财富与资源在名义上皆归天子所有。
既然杨广身为天子,那么在自己广袤的领土范围内出去游览一下,从当时的观念来看,其实也并无太大不妥之处。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每次出行都耗费巨额钱财,沿途各地为了接待他,不得不加重赋税,搜刮民脂民膏,这种情况确实客观存在,给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但别的朝代的帝王也会屡次下江南,比如康熙,乾隆,都是不止一次的下江南,同样的也会浪费很多人力物力,但却有康乾盛世的美誉。
从这一点看,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逛一逛,在古代来说,跟昏君不昏君不是必然的关系。
只要能在别的地方把人和事掌控住,出去玩玩,其实是小事。
第663章 这枚帝印还是给小沈吧
“小沈,你再端详端详,依你之见,这枚玉玺当真是隋炀帝杨广的天子帝印吗?”林庆之摘下老花镜,先揉了揉酸胀的眸子,然后将玉玺递还给沈愈,缓缓问道。
沈愈伸出双手,郑重地将这方螭虎钮玉玺接了过来,略微沉思几十秒后方才沉稳地开口,“诸位前辈,古玩界鱼龙混杂,各种欺诈手段层出不穷。在无名兽皮尚未解开之前,晚辈依据汪老所提及的诸多线索进行推断,曾一度怀疑它或许只是那伙天仙局骗子用来行骗的道具而已。”
讲到这里,沈愈稍稍停顿了一下,指轻轻摩挲玉玺,似乎在通过指尖与玉玺的触碰来感受玉玺的年代感,“然而如今看来,晚辈觉得这枚玉玺与那伙骗子应该是毫无关联的。”
林庆之摸着下巴,不置可否的问:“说一下具体原因!”
沈愈笑了笑,“原因并不复杂!
“且不提这羊脂白玉的恰如羊油般的质地,也不说巧夺天工、精雕细琢的卓绝匠艺,单论玉玺上所镌刻的‘天命归吾’这几个隶书小字,笔锋走势入骨三分,刀刀皆见帝王气,绝非现代之人依靠现有的技艺能够仿刻得出。
“另外,晚辈曾有幸在一本唐代古籍之中偶然目睹过类似的篆刻记载,据说此技法源自一个专为皇家篆刻玉玺的隐世家族,其技艺传承源远流长、秘而不宣。
“如今将二者细致比对,无论是字体的风格特征,还是其中所蕴含的气韵风骨,皆如出一辙,由此基本可以验证此帝印之来历了。”
沈愈并未直截了当地断言此玉玺必定为真品。
然而他言辞之中那丝丝入扣的剖析以及环环相扣的逻辑推导,已然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他心底深处对这玉玺真实性的倾向与认同。
之所以有所保留,无非是顾虑到旁人或许持有不同见解,因而未将话说得过于绝对。
在场的皆是精明至极的人物,沈愈话里的深意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汪老寿眉微皱,“小沈,单从外观来看,这枚玉玺确实打造得极为精美,其上隐隐散发的那股帝王之气亦颇为不凡。
“可你要知道,自唐灭隋之后,依照惯例,除了那枚象征正统皇权的传国玉玺得以保留外,其余的玉玺,皆被视作‘伪玺’而被销毁处理。
“在古代,对于皇权象征物的管理极为严格,但凡有一枚找不到,都要一直查下去,如今却突然冒出这么一枚天命之玺流传于世,这实在是令人深感困惑。”
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西门侯闻言,眼珠狡黠地转了转,随后用一种看似十分公正客观的语气说道:“汪老说的没错。此螭虎钮帝印,从工艺制作的角度而言,确实堪称精美绝伦。
“但汪老所言也是直接切中要害,关于隋代的历史文献资料,并未曾有过关于这么一枚玉玺的任何记载。这一点,着实让人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话说到此,西门侯又假惺惺的补充了一句:“沈小友你莫要生气,老夫并非是质疑你的眼力不佳,纯粹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罢了!”
沈愈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和声说道:“西门前辈这是哪里的话?您德高望重,乃是古玩行中当之无愧的前辈。莫说是这般诚恳的实话实说,哪怕是对晚辈直言训诫,晚辈也定会怀着敬畏之心,躬身聆听教诲。
“至于我认为此玉玺为真品,也仅仅只是晚辈基于自身所学与所察而得出的一些个人观点,或许其中存在诸多不足之处,当不得真的,还望各位前辈多多批评指正。”
林庆之微微颔首,脸上原本的笑容渐渐敛去,神色变得异常郑重,他直视着汪老的眼睛,缓缓开口问道:“老汪,你且好好思量一番,这枚帝印你当真舍得赠予小沈?
“需知,此宝绝非一般古玩可比,其珍贵程度虽不敢说举世无双,但也是世间难寻的稀世珍宝。你若对之前的决定有了反悔之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汪老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说道:“我可不认为这劳什子帝印是真的!你们且想想,那群设天仙局的骗子,连宣炉都能仿造得几可乱真,依此等手段和心机,弄出个看似玉玺的物件又有何难?
“依老夫看,这枚玉玺保不准也是他们故技重施的产物!
“就说这材质吧,据我粗略估算,金子顶多也就150克到180克,看着虽亮眼,但在如今的市场上也并非是难以获取之物。
“至于这羊脂玉,其真假未知。不像羊脂更像是普通白玉,其价值也在可估量的范围之内,如此算来,它的成本又能高到哪里去?
“所以在我看来,这很可能就是一个制作精良的赝品罢了,只是因为在骗人过程中出了些纰漏而导致用错了道具!”
汪老顿了顿,换了口气,接着又道:“再说了,即便是真的玉玺帝印,我也不稀罕!
“它所蕴含的气场与煞气都有些不对劲。老话说得好,‘八字不硬镇唔住’。将这样的东西放置在家中,非常有可能招来一些难以预料的麻烦与灾祸。
“我一生浸淫风水玄学,见过太多因诡异古董而引发的离奇之事,深知其中利害。与其担惊受怕地将其留在身边,还不如洒脱一些,不被身外之物所累。
“所以,不管它是真是真,于我而言,都没有占有此物的必要。
“况且我已年逾古稀,活还能再活多久呢?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小沈这年轻人,我看着有潜力、有品性,若它真是个难得的物件,交到小沈手中,或许能有不一样的际遇与造化,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林庆之朝老汪竖起大拇指,“老汪你这格局大了啊!好,既然你不要,那么这枚印玺就归小沈所有了!
“小沈,还不快快谢过你汪前辈?”
第664章 尘埃落地与林庆之的目的
隋炀帝杨广之帝印,可说是无数古玩收藏家梦寐以求却难以企及的稀世珍宝,如今却机缘巧合地落入自己手中,沈愈心中怎能不涌起一股兴奋与激动之情?
然而,在这惊喜之下,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亦如巨石般压在沈愈心头,他深知这等承载历史文化价值的宝物一定要好好保护起来,以待将来成为自己个人博物馆中的镇馆之宝之一,让更多的人能够领略到千年帝印的魅力。
正想要对汪老深鞠一躬,汪老却是摆摆手,“这枚所谓的帝印,老头子肯定赠给你了。不过你也知道老夫对咱们华夏的历史有些小小的研究,在你看来,杨广错在何处?”
沈愈斟酌了一下言辞,“汪老,依晚辈看来,杨广错就错在急于求成。”
汪老双眸一亮,示意沈愈继续往下说。
沈愈轻轻转动手中螭虎钮帝印,一边朗声道:“杨广在其统治期间展现出一种急于求成、大包大揽的行事风格,仿佛妄图将子孙后代的诸多事业在自己一朝之内尽数完成。
“他大力推行科举制度,创立进士科,试图彻底打破士族门阀对官场的长期把控,这一举措本应是一个循序渐进、逐步完善的长期工程,分为三代皇帝或者四五代皇帝来做最合适。
“至少也得耐心的等那些科举入仕的寒门子弟成长起来,有了使唤的自己人,再拿士族门阀开刀才是。
“换句话说,先培育出一批足以信赖、忠心耿耿为其所用的心腹之人,再去触及士族门阀那盘根错节的核心利益时,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进可攻,退可守!
“而他皇位都没坐热,就强力推进,可谓极为不智!
“要知道,魏晋是门阀的魏晋,上到朝堂的宰辅,下到县令小吏,基本上都是世家门阀的门生故吏。
“动了门阀们的利益,结果就是为李唐做了嫁衣。
“大运河的开凿无疑是正确的,但也得看当时的国力民力,分三四代人慢慢挖更好一些,毕竟汉朝没有运河照样稳坐江山。
“对外征战上,三征高句丽,严重透支了隋朝的国力。最终不仅没能为子孙奠定万世不拔之基,反而亲手将隋朝推向了覆灭的深渊,成为了历史上极具争议又令人扼腕叹息的人物。”
汪老着实未曾料到,沈愈对隋朝历史竟有着如此深刻且独到的见解,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由衷地赞叹道:“小沈啊,就凭你这等深刻的见识与透彻的分析,此物便理应归你所有!”
言罢,他径直转身,缓缓回到官帽椅上安然坐下,不再言语,似在心中默默回味着这段历史的波澜壮阔。
又似有些意兴阑珊。
沈愈本想继续汪老鞠躬致谢,要知道刚才想鞠躬却是被汪老打断了。
哪知林庆之却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一同到一旁说话。
沈愈心领神会,依言随林庆之走到了会客厅的一角。
林庆之站定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枚杨广的螭虎钮帝印,小沈你有什么打算?”
沈愈微微一怔,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短暂思索后,他满脸诚恳地说道:“晚辈着实无意收下这枚印玺。
“如此贵重的物件,怎能仅凭汪老的一句话,说赠予我,我便坦然接受呢?毕竟这原本是汪老的东西,于情于理,都该由汪老处置才是。”
林庆之听后,缓缓摇了摇头,表情略显严肃地解释道:“小沈,我不是这个意思。另外,你可能不太了解老汪的脾性。
“老汪这人,平日里最为看重的便是自己的颜面与声誉。他既已当众表明不要这帝印玉玺,那便绝对不会再改口索要,哪怕打死他,他也不会做出这般自打嘴巴的事。
“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因为老汪提及这玉玺带有煞气,况且又是隋炀之的遗物多少有些不吉,我是担心你若接手,这枚帝印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要知道你是咱们东家收藏协会后生仔里最优秀、最出色的那一个,以后收藏协会的会长非你莫属,站在我的角度,是一点也不想你出意外的。”
沈愈心中一暖,“林会长,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您放心,从我祖父那里算起,晚辈其实也算出身玄门正宗。
“这世间任何的煞气,皆有应对之法,委实不足为惧。
“哪怕这枚螭虎钮帝印真的携有煞气,我亦有足够的能力与底气将其化解,使其归于平静,绝不会让它对我造成丝毫的伤害与困扰。”
说这些话时,沈愈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一种沉稳而内敛的气场,仿若有一种源自道家的浩然正气在其身后默默支撑,令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的话语深信不疑。
林庆之见状,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
沈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遂轻声问道:“林会长,您今日前来,不知是所为何事呀?”
林庆之微微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说道:“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找你。”
沈愈闻言并没有露出什么疑惑之色,而是直接询问原因,“您直说就是”
林庆之长叹一声,“昨日我才刚回到家中,还未来得及休憩片刻,便有几个古董商前来叩门。
“初始,我本欲三言两语将他们打发了事,只因之前这类主动上门兜售古董之人,多为滥竽充数之辈,真品可谓是凤毛麟角。
“谁料想,其中一人所持的一幅古画,却令我眼前一亮,甚至有些爱不释手。
“于是,我一时心动,便将那幅画买了下来。然而买下之后,我心中却又有些忐忑,不把准是不是真迹!
“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你。小沈,你在古玩鉴定方面的造诣与眼力已经快追上沈老,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掌掌眼,鉴别一下这幅画的真伪与价值。”
“且慢!”就在此时,顾正岩突然高声打断,脸上带着几分不满与急切,“我说林庆之,你可别忘了,小沈是我专程请来为我鉴定古董的,你这半道插一杠子,算是怎么一回事?”
林庆之脸色一沉,故作严肃地道:“姓顾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此次小沈恰好在你这儿,你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未必会来。我可还记着上次你从我那儿弄走几幅古人佚名画的事儿呢,怕你再给我来一次拿画不给钱的戏码。”
顾正岩被林庆之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噎得一时语塞,顿时没了脾气,无奈地道:“你这家伙,就因为上次那点事儿,可算是揪住我的小辫子了,罢了罢了,就让小沈先给你看吧。”
言罢,他佯装生气地转身走向一旁的茶桌去端茶盏,然而嘴里却开始默默计数,一、二、三……
第665章 孔雀明王雕像
当顾正岩数到六时,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林庆之的声音:“小沈,先给老顾看吧,我不着急。”
顾正岩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却又赶忙收敛,故作严肃地端着茶盏走回来,将茶递给林庆之,“算你醒目,不过既然你都咁讲,就等小沈先帮你睇啦。
“庆之啊,你虽顶着东江收藏协会会长这个响亮名头,可在鉴定字画这方面的眼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就你刚入手的那幅画,那几个古董商已经在我这里兜售过。我瞧着大概率是赝品,所以没买。
我之所以提议让小沈最后给你看,实则是想让你晚些面对一会残酷的现实,免得到时长吁短叹坏我的心情。”
林庆之从容地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眼神中带着些许调侃与回忆,“老顾,你这张嘴还是这么的不饶人。也就是看在咱们年轻时你不顾危险救过我一命。
“不然的话,就凭你这事事都想占先的臭脾气,别说之前白拿我的画,恐怕你家的门槛我都懒得迈一步。不过你也别太早下结论,嘿嘿,我的这张画暗藏玄机,等小沈看完之后,你肯要垂涎三尺恨不得据为己有。”
沈愈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不禁有些莞尔,“两位前辈莫要争执,晚辈一起看就是了。”
……
十分钟后。
顾家宽敞气派的会客厅中央,巨大的花梨几案此刻已焕然一新。
原本放置于其上的杯碟执壶等物什,皆被端到别处,随后又有佣人用柔软的抹布反复擦拭了数次,直至几案表面光可鉴人。
而此刻,洁净无比的几案之上,正静静地摆放着两件古董,
左边的是一尊孔雀明王四臂像。
为白玉主材质。
纯净无瑕,仿若羊脂凝冻。
底座则是纯金打造。
明王身姿优雅,一袭白色衣衫如流云般披拂于身,似有仙风袅袅。其头上所戴头冠极为华丽,造型繁复,尽显尊贵之态,冠上璎珞环绕,颗颗宝石清晰可见。
耳钏垂落于耳畔两侧,为这庄严的雕像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气。
再将目光投向座下,一头金色孔雀王卓然而立,它昂首引颈,双翅微微振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冲霄而起。
四臂造型更是精妙无比。右边第一手优雅地执着开敷莲华,第二手持着俱缘果,果实饱满圆润。
左边第一手则当心持吉祥果,此乃寓意着吉祥如意,第二手执五茎孔雀尾,孔雀尾羽根根分明,细腻的纹理清晰可见,仿若真实的羽毛一般,使得整个雕像层次感与立体感上了一个台阶。
整体雕工非常不错,甚至说极好,将孔雀明王的慈悲相、四臂持物以及乘坐的金色孔雀等细节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
这尊珍贵的白玉明王像乃是西门侯精心挑选后带来的,其目的便是准备卖给顾正岩。
西门侯深知顾正岩对古董的热爱与痴迷,尤其是这类具有深厚文化内涵与艺术价值的佛教造像,更是其收藏的重点之一。
所以造像甫一自木匣中取出,就把顾正岩的目光牢牢锁定。
在花梨几案的右侧,一幅绢本设色的横幅画也早已徐徐展开,
画面的背景设定在宋朝某年的元宵节,一座名为三清观的道观前热闹非凡,正逢庙会盛事。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他们身着宋代特色的服饰,三三两两的观门前悠然走过。
视线聚焦之处,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货郎格外引人注目。他推着一辆略显陈旧的独轮车,缓缓行至道观门前的石阶旁,随后疲惫却又惬意地坐下休憩。
车上货物满满当当,层层叠叠地摆放,有实用的生活用品比如竹篮,瓷碗,布帕、铜镜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孩子们喜爱的各种小玩意儿。
品种之丰富,让人眼花缭乱,好似一个微缩的宋代集市。
这些货物看似杂乱无章地在车上堆放着,实则蕴含着生活的烟火气与货郎的生计智慧。
在车子周边,还有几个扎着小发髻、天真烂漫的垂髫童子,他们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车上那些五花八门的玩意儿。
老货郎似乎察觉到了孩子们的目光,他手指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拨浪鼓,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那笑容里既有生意人的精明与热情,好似在推销这件小玩意儿,又仿佛只是单纯地想要取下来给童子们玩耍,逗他们开心。
旁边还有一棵巨大的梅树,此刻梅花正盛开,梅香四溢,为这热闹的庙会场景增添了不少喜庆与雅致的气息。
这幅画有画名,叫作:货郎图。
还有落款署名:“李嵩,元宵墨戏。”。
看到李嵩这个名字,沈愈眼皮没来由的一跳,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恰在这时,顾正岩把目光从白玉孔雀明王像上收了回来,“小沈,西门老弟说这尊明王像是明代的老物件,你觉得如何?”
沈愈移步至白玉孔雀明王像前,双手轻轻捧起雕像,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这尊明王像的白玉质地极佳,温润通透,毫无杂质。
“工匠在雕刻时,对人物的神态把握得极为精准,明王的慈悲之相通过面部表情与眼神的刻画展露无遗。
“四臂的比例也额很协调,持物的形态逼真,每一处纹理都清晰可见,彰显出非凡的技艺。
“可惜的是,在底座的一些细微之处,有一些修补痕迹,这或许会对其价值产生一定的影响。”
沈愈一边说着,一边将雕像轻轻放回几案,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思索。
过了片刻,沈愈缓缓开口道:“诸位前辈,在玉器雕琢的领域之中,向来分为南北两派。
“各有千秋,特色鲜明。
“北派从雕琢器物的类型来讲,多倾向于大件玉器的创作。
“拿人物来说,真武大帝,二郎真君,八仙,观音菩萨,财神爷,龙王爷,福禄寿禧、王灵官、魁星、钟馗、刘海戏蟾都是大件玉器创作中极具代表性的经典之作。
“北派作品整体风格大气磅礴,不拘泥于华丽的装饰,但一定要给人一种雄浑壮阔、气势恢宏之感。
“比如佛像或者神仙像,只要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此神像能承载天地之灵气,震慑四方之邪祟。”
听到这里,西门侯眼睛瞬间一眯,隐隐一抹得意的神色,“这北派风格的描述,不正与我带来的这尊白玉孔雀明王像不谋而合?
“这尊造像大气非凡,毫无小家子气,如此一来,今天定然能在顾先生手里大赚一笔了!”
第666章 拼接
沈愈把西门侯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他稍作停顿,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南派玉匠与北派玉匠,若从雕琢技法的层面深入探究,可谓是大相径庭,各有千秋。
“南方工更专注于随身佩戴小件玉器的雕琢,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子冈牌’。
“南派工艺对细节的要求极高,讲究的便是一个精致入微。无论何种器物,能细致入微的地方绝对不含糊,皆要雕琢得细腻优雅,尽善尽美。
“哪怕是花卉叶子的脉络,也要刻画得清晰逼真,好似真实的叶片就在眼前一般。
“明代的宋应星在其着作《天工开物》珠玉卷中,曾留下这样一句极具权威性的评述:‘良玉虽集京师,工巧则推苏郡’。
“从这句话中,我们不难看出,在明代,品质优良的玉料虽然大多都被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毕竟,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是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那里达官显贵云集,他们对于玉器这类象征身份与品味的物件有着极大的需求,同时也具备强大的消费能力。
“然而,若单纯论及雕琢工艺的精巧绝伦程度,南方的工匠们则凭借其独特的技艺与匠心独运的创造力,更胜一筹。”
沈愈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高兴还是叹息,“不过,时过境迁,如今的情况已与古代大不相同。现代的很多玉雕师博采众长,不再局限于南北派的固有风格,而是将两派乃至更多流派的技艺精华融合于一体。
“通过这种创新与融合,他们创造出了许多别具一格的作品,这些作品无论是在工艺的精湛程度上,还是在艺术感染力方面,都丝毫不逊色于古人的传世佳作。这无疑是当代玉雕艺术发展的一个新趋势,也是对传统工艺的一种传承与创新。”
“这尊孔雀明王造像亦是如此!”
众人原本都沉浸在沈愈对南北派玉雕工艺的精彩讲解之中,听得津津有味。
闻言却都是面色一怔。
要知道,会客厅内除了顾家端茶倒水,安排水果糕点的佣人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
自然马上听出沈愈话里的含义。
沈愈这明显是在说西门侯拿来的这尊孔雀明王造像并非是什么年代久远的古董珍品,而是一件现代货,或者说是一件现代艺术品。
西门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他强行掩饰住了。他先是朝顾正岩干笑了两声,然后用有些威胁的语气,“沈小友饭可以乱吃但你话可不能乱说!我这尊明王像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得的,怎么可能是现代的东西?你可得看好了说话!”
沈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与自信:“西门前辈,你莫要这么激动,晚辈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我在这古玩行当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虽不敢说自己从未看走过眼,但对于这尊造像,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您若不信,大可以请其他的行家来一同品鉴。”
“您这雕像虽然工艺精湛,但一些细节之处确实透露出了现代工艺的痕迹。比如这底座修补的地方,所用的材料和手法与古代有明显的差异,明显是借助现代工具与材料完成的。”
西门侯顿时神色紧张起来,却仍强作镇定地立刻问道:“什么现代材料?”
沈愈笑笑,不紧不慢的道:“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不过是些进口的强力胶水罢了!嗯,无色无味的那种。”
说完,他用放大镜在造像底座上照了照,底座上确实有一圈胶水的细微痕迹。
但若非沈愈点明,即便使用放大镜查看,也极易被错认成是岁月侵蚀所留下的些许污垢。
要知道,在日常生活中,手机仅仅放置几天便会蒙上一层尘土,而此造像已流传数百年之久,历经无数春秋更迭,辗转于不同藏家之手,沾染些许污垢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倘若无人特意提及,一百个人当中恐怕有九十九个都会对其视而不见,
西门侯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挡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他心里怎能不气,不恨?
所以马上想要反驳。
林庆之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小沈在古玩鉴定方面向来严谨公正,听他说完就是了。”
顾正岩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西门老弟,小沈或许会看走眼,但你也可能打眼!
“如果确实是现代艺术品,我们也得接受现实,毕竟在古玩行里,打眼吃亏也是常有的事。”
西门侯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在林庆之和顾正岩面前,他也不敢肆意反驳,只能强咽下火气,硬着头皮说道:“好,就算是有胶水存在,那也极有可能是这造像之前意外摔坏,而后重新修补沾上的情况。
“这与古董本身的真假理应并无直接关联吧?就如同一个瓷瓶,倘若不慎摔出一个洞,那它充其量只能被归类为残器,可绝不能因此就决然判定它是赝品。”
沈愈对西门侯这般牵强的狡辩仿若未闻,他神色平静的明王造像缓缓放倒。随后,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强光手电,轻轻地打开并放置在佛像的近前,等明亮的光线打在造像之上后,沈愈轻轻点了点中间部分,“大家看一下,这玉的颜色,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是不是不一样?”
众人听闻,皆将目光紧紧锁定在造像之上。在手电强光的映照下,整尊造像的颜色差异顿时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只见其上半部分的玉色如羊脂般温润,白中透黄,乃是经典的羊脂白玉的颜色。
换句话说,这是真真正正的羊脂白玉。
然而,目光下移至下半部分时,却发现其呈现出的白色虽也是白色,可这白色却显得有些生硬与不自然。
怎么说呢,就好似李鬼到了李逵一样,下半部分的玉肉与上半部分那温润且富有韵味的色泽相比,直接多了新物件所特有的贼光。
完全是格格不入!
沈愈紧接着又把放大镜放置在颜色交接之处仔细查看。
这时候,众人皆惊讶地发现,原来明王的身体与坐骑孔雀竟然是粘在一起的。在放大镜的放大下,粘合的缝隙清晰可见,分明是两块玉!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坐不语的汪老突然问道:“小沈,你刚才鉴定这尊明王造像时并没有使用放大镜鉴定,只是用目测,你是如何发现问题点的?”
第667章 三朝老画师的真迹?
沈愈听到汪老的疑问,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不禁暗叫一声:“不好,大意了!”
自从自己可以吸收灵气后,金瞳的异能一直才提升,如今甚至已然能够透视到剥茧抽丝的地步。
在这样特殊能力的加持下,任何古董,哪怕极为细小的瑕疵与破绽,都能完全察觉。
但是今天却忘了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要知道,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老谋深算的行家。
目光早就练的犹如鹰隼般犀利,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难以逃脱他们的法眼。
这不,自己一个小小的破绽,瞬间就被汪老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以后在众人面前进行鉴定时,表面功夫必须得做足。各种鉴定工具,无论是否真的用得上,都得时时拎在手里,装模作样一番,绝不能再如此毫无掩饰地凭借自身能力行事了。
“今天就是因为疏忽了这一点,才被汪老察觉出异样。”
沈愈在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他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极有可能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与猜忌。
不过,沈愈毕竟也是经历过诸多风浪之人,短暂的慌乱过后,内心迅速镇定下来。
他微微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谦逊而又自信的笑容,“汪老,无非就是熟能生巧罢了!
“晚辈从小到大,平日里经手的古玩不计其数,对于各类玉器的质地、色泽以及雕刻特点早已烂熟于心。
“这尊孔雀明王造像,晚辈甫一入手,就意识到手感不对。
“白玉与羊脂玉的手感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分的清,但说句自大的话,羊脂玉的玉器晚辈过手不差百件,闭着眼也能摸得出来。
“另外,这尊造像上胶水的黏度让晚辈响起了之前的一次经历,晚辈刚才说过楚州开了一间古玩小店铺,您也知道,古董铺子的货源无非就是三种。
“第一,出去掏老宅子!
“第二,去旧货市场或者古玩街捡漏同行的。
“其三,便是守株待兔,等待卖家主动上门来店里出售他们手中的藏品。
“就在今年上半年,晚辈店里就碰到过一尊类似的白玉造像,不过那是一尊脚踏龟蛇的真武大帝。
“当时,那尊造像也是这般模样,身体与坐骑粘在一起,若不是晚辈还算细心,在仔细观察与把玩中发现了其中猫腻,至少要损失十几万,甚至更多的钱财。”
沈愈一边有条不紊地诉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汪老的面部表情。
只见汪老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神中原本的质疑之色逐渐淡去,甚至显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此情形,沈愈并没有就此收声,而是继续加码,“咱们常常会在形容木雕、佛像,包括字画瓷器之人物时,用到‘栩栩如生’这个词。
“但实际上,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不过是一种略带夸张的赞美之词罢了。
“然而,这座明王像却截然不同,它当真是将‘栩栩如生’这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就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沈愈这么一说,连顾正岩、林庆之,包括西门侯都屏气凝神地听了起来,似乎非常期待接下来的解释。
“说下去。”汪老又道。
沈愈指着造像笑道:“古人在雕刻技艺上虽有着极高的造诣,但受限于当时的工具与技术条件,他们根本做不到如此精细入微的程度。
“想象一下,在那个没有电力、没有精密刻刀与打磨工具的时代,工匠们只能依靠手中简陋的刀具和纯粹的人力雕琢着玉石。
“诚然,他们能够凭借着超凡的耐心和精湛的技艺创造出好的玉雕,但在细节的处理上,终究难以达到现代水准。
“现代玉雕师拥有的各种各样电动工具与精密仪器,古时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单从栩栩如生这方面讲,现代玉雕师凭借着先进的工具,在工艺的精细程度上确实要远远胜过古人。
“这座明王造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其坐骑孔雀的一根根羽毛雕刻得可说精细无比,与我们在动物园里亲眼所见的孔雀羽毛几乎别无二致。
“但实际上,这恰恰是一个判定其为赝品的关键疑点。
“因为这雕刻得过于规整、过于完美了。
“古人在雕刻时绝对不会达到如此精细的程度,哪怕是以精细着称的南方工,在当时的条件下也难以雕琢出这般模样。所以,综合这些因素,便是晚辈判断这是现代仿品的依据所在。”
沈愈的这一番解释,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汪老听闻后,脸上的疑惑之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然而,汪老的眼神中依旧透着一丝疑虑,似乎并未完全相信沈愈的话。但见沈愈如此镇定自若地应对,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小沈,你这番话倒也让老夫长了见识!”
终于,这事算是圆过去了!
林庆之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沈愈,你看我这张画如何?可是宋代大画家李嵩的真迹?”
提及李嵩,此人乃是南宋时期一位极具特色的画家。
他原本姓名不详,身世颇为曲折,起初只是一个少年木工,后幸得画家李从训收养,从此便名为李嵩。
在那个人才济济、众星云集的宋代画坛,李嵩虽画技精湛,甚至有“三朝老画师”的名号,其绘画功力也不容小觑,笔下山水、人物、花鸟皆能形神兼备,却因诸多因素并未获得如某些顶级大师那般在历史上有着广泛的知名度与声誉。
他最为人所熟知且常常被后人所津津乐道的,主要有两点独特之处。
其一,便是那幅寓意不明、充满神秘色彩的《骷髅幻戏图》了。
画面中一大一小两个骷髅在表演傀儡戏。
这幅画在画史上名气极大。
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李嵩画的骷髅是什么意思,算是美术史上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
至于第二点,那就更有意思了。
第668章 宋画无疑
“第二啲系咩呀?小沈,唔好卖关子喇!”顾正岩急不可耐地问道,甚至是用粤语说出来的,语调中满是迫切与好奇,让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到了沈愈身上。
沈愈轻轻一笑,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几位大佬,“诸位前辈,你们初涉收藏花很多钱买到第一幅古人真迹时是不是心底都曾有这么一个疑问盘旋不去。
“那就是担心古代的画家会不会画了好几幅这样的画?
“顾先生,您家祖辈便是收藏大家,您自幼便在古玩的熏陶下成长,接触古玩最早,想必您对此肯定深有感触,还请您回答晚辈这个问题吧。”
顾正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这是自然,在我刚接触古玩时,这个疑问在我心中可不止出现过一次。
“我小时候常常缠着祖父与父亲,问他们这个令人困惑的问题。而我花费重金买到了一幅唐寅真迹《仕女图》时,这个问题又出现了!
“得到它的那一刻,我心里欢喜得简直难以言表。
“那种狂喜之情实难用言语详尽表述。此后,我对它呵护备至,视若稀世明珠,平日里将其妥善珍藏于特制的锦盒之中。细细赏玩时,亦需先以清水反复涤荡双手,直至纤尘不染才会取出品鉴。
“看画时,我突然想到,虽然卖家拍胸脯说世上只有这么一幅,但若隔上几年,又听闻别人买到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并且经过多方鉴定,也被认定为是唐寅的真迹,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因为完全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说完,顾正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小沈,难不成你接下来要说的和这有关?”
沈愈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没错,一生之中画出好几幅同样作品的事还真的有!
“就是这位在南宋光宗、宁宗、理宗三个皇帝在位时的画院待诏,有三朝老画师称号的李嵩!
“说起来,他在南宋虽说并非是那种声名显赫的画坛宗师,但也凭借其独特的画风与精湛技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有四幅接近一模一样的《货郎图》传世,分别被保存在不同的博物馆与美术馆中。
“除了大小有些差别外,这四幅画在构图、人物形象以及细节描绘等方面都极为相似,仿佛是同一模具中印制而出的,只是在某些极其细微之处有一些极小的诧异,完全算的上是同一幅画画了好几幅。
“如今看来,这《货郎图》的真迹又多了一幅啊。”
林庆之闻言先是怔了怔,像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一般,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紧接着,他的脸上便绽放出大喜过望的神情,“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行了大运!
“自从二十年前在纽约大都会美术馆看到李嵩真迹后,我寻觅他的真迹多年,其间的艰辛与坎坷实在难以言表。
“我曾在无数的拍卖会、古玩店中徘徊探寻,也见过不少号称是李嵩《货郎图》的仿品,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那些仿品要么在笔墨神韵上相差甚远,要么在细节处理上漏洞百出。
“小沈,你可得再给我好好说道说道,你是凭借哪些具体的细节判断它是真迹的?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想要听得更详细些,不然别人问起来,我还不好回答。”
沈愈微微向前靠近几步,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幅画上,极有自信的讲解道:“林会长,您看这幅《货郎图》,首先从笔墨技法上来看,展现出最真实、最生动的市井百态,这一点与李嵩之前的真迹完全吻合。
“其二,推车上的货品几乎达到与实物纹丝不差的程度,与李嵩的传世真迹保持一致。
“其三,虽然整幅画的整体内容与其它的四幅相差比较大,但这幅《货郎图》中的人物,他们的服饰穿着、神态表情以及动作姿态,都与李嵩其他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这画中的人物神态,货郎的笑容可掬、眼神灵动,周围孩童的天真烂漫、好奇张望,每一个人物的表情都栩栩如生,仿佛能让人感受到他们当时的情绪与氛围,这正是李嵩善于捕捉人物神韵的独特之处。
“其四,这幅画的纸张质地与保存状况也与宋代的特征相符,虽有一定程度的泛黄与虫蛀,却更具真品气质,也没有丝毫的作伪痕迹。”
说完,沈愈丢下手中放大镜,从廖万三手中接过一个手持的高倍数显微镜,“众所周知,宋纸多以麻、竹、树皮等为原料,其纤维结构有其独特的特征。
“这张纸用的是麻纸,从这显微镜下可以看到,纸上的黄麻、草迹、布丝清晰可辨,且有明显的老化迹象,符合宋代纸张历经岁月后的变化规律。
“其五,从此画之落款来看,与李嵩其它真迹上的笔迹毫无二致。
“综合这五个方面,晚辈初步判断它极有可能是李嵩的真迹。”
其实沈愈还有一点没有说,刚才他已经用金瞳鉴定过了,核桃般大小的金色宝光,宋画绝对没错!
林庆之手抚画纸,嘴里禁不住喃喃自语,“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顾正岩却是颇有些吃味,故意酸溜溜的道:“老林真系狗屎运,我在这古玩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怎么就没遇到过这等好事?难道是我平日里烧香拜佛不够虔诚?””
西门侯见此情景,眼珠一转,立刻满脸堆笑地对顾正岩说道:“顾先生,您先莫急。我这里还有八件古董,皆是您平日里喜好的类型,要不您再看看?说不定其中就有能让您心动的宝贝呢?”
顾正岩无奈的点点头,“拿出来吧!”
这一次,西门侯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杯子。
杯子的颜色如初凝的鸡血般鲜艳夺目,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把杯子庄重地放在几案上,脸上露出一丝极为自得的神色,“稀世奇珍,明永乐鲜红釉印花云龙纹高脚杯。”
第669章 赝品,都是赝品!
永乐鲜红釉,又名永乐红釉,在明代就属于国宝级的存在,其地位之尊崇,还要胜过斗彩鸡缸杯。
它声誉远播主要有两大原因。
其一,在鲜红釉出现之前,整个瓷器史都未曾有过一件色泽纯红的红釉瓷器,等于这是开山之作。
单从意义上讲,斗彩虽然珍贵也是比不过鲜红釉的。
斗彩是在釉下青花瓷器的基础上用矿物颜料进行二次施彩,属于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创新。
其二,其烧制的成功率极低,低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无数工匠费尽心血花费无数物力忙活大半年却往往只能烧制出几只无瑕疵的成品。
然而,也正因它胎薄色艳,美观至极,才成为了收藏界人人梦寐以求的宠儿。
这件永乐红釉高足杯,釉面呈色红润匀净,宛如初凝之鸡血。
内壁为白釉,纯净如雪,与外壁的红釉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线条隽美流畅,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足底刻篆书“永乐年制”四字款。
沈愈的目光落在这杯子上,仅仅片刻,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这个杯子的釉面有问题,虽然乍一看上去颜色鲜艳,但仔细端详,却没有永乐红釉那种独特的晶莹感。
真正的永乐红釉釉色鲜红,亮丽匀净。在光照之下,会呈现出一种如宝石般深邃而灵动的光泽。
而眼前这只杯子的釉面虽然足够鲜艳,但看上去却显得较为呆滞,缺乏那种灵动宝石红的神韵。
换句话说,红色有了,光泽度也可以,但是没有官窑的骨,都是表皮上的东西。
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但沈愈并未急于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汪老与林庆之率先凑近,他们拿起放下,看了数遍,但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正岩最后鉴定,他眯着眼,仔细地观察着杯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
他扭头看向西门侯,问道:“西门老弟,这杯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西门侯道:“是犬侄收购的那间位于京都的古董店里的旧藏品,不知道丢在仓库多久了,发现时脏的根本没法看。”
顾正岩皱皱眉,“永乐鲜红釉我是极为喜欢的,但这杯子怎么跟我某位老友收藏的官窑鲜红釉不太一样呢?对了小沈,你怎么看?”
沈愈见时机已到,缓缓开口道:“顾先生,您的直觉没错。这只杯子虽然在外形和部分特征上与永乐红釉极为相似,但它的釉面确实存在问题。
“永乐红釉之所以珍贵,其独特的晶莹质感是重要的鉴别要点之一。
“而这只杯子的釉面缺乏那种晶莹感的官窑神韵,更像是现代仿品。其色泽虽然足够红,却只是浮于表面,没有内在之神韵。”
西门侯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起来,他大声反驳道:“沈小友,老夫劝你不要如此武断!你凭什么就断定这是仿品?”
沈愈轻轻摇了摇头,“西门先生,古玩鉴定并非仅凭臆测。您这只杯子的釉面,虽有红釉的色泽,却显得较为沉闷,就像是一颗冒充宝石的石子,徒有其形而失其神。”
言罢,他伸出手,稳稳地拿起这只红釉高足杯,开始专注地观察杯子的其它细微之处。
其实,就在刚才,沈愈已悄然运用金瞳对这杯子进行了鉴定。
并未有任何宝光浮现,由此他心中已然判定这是一个现代仿品。
只不过他深知若要让在场这些大佬皆心服口服,必须找出确凿无疑不可推翻的有力证据才行。
毕竟,若是单单只是泛泛而谈什么神韵不足之类较为抽象的评判标准,实在难以让众人彻底信服。
此时,廖万三适时地吩咐佣人取了一盏台灯过来。
待佣人将台灯放置妥当并通电之后,沈愈小心翼翼地手执高足杯,缓缓地在灯下将其轻轻转动,从不同的角度细致入微地观察着釉面的光泽变化。
高足杯这一器型,无论是在瓷器领域,还是金银器范畴,都堪称经典之作。
它上为碗形,下有高柄,这种独特的造型又被称作“把杯”。
其历史渊源极为悠久,可以一路追溯到遥远的新石器时期。
历经数千年的岁月流转,到了明清时它不仅是一种满足人们日常生活需求的实用器,在诸多祭天祭祖场合中也曾扮演着不可或缺的祭祀器的角色。
同时,因其独特的造型,它亦是备受珍视的官窑观赏器之一。
很快,沈愈就发现了问题。
只见杯子的釉面之上,存在着几处瑕疵。
在细腻的釉面上,有着五六个如同针孔般大小的小点清晰可见。
这一情况与永乐红釉制作工艺那闻名遐迩的精细程度可谓是格格不入。
要知道,永乐时期的官窑瓷器制作遵循着极为严苛的标准,当时的工匠们在烧制瓷器的每一个环节都有督陶官的监制。
其最终目的便是要确保成品能够达到近乎完美无瑕的境界。
而眼前这只杯子的釉面瑕疵,在台灯明亮而集中的光线映照之下,显得极为明显刺眼。
可以想象,在那个对工艺要求达到极致的永乐年间,这样带有瑕疵的器物是绝对不可能呈献给皇帝的。
朱棣从来不讲情面,把劣质的东西给他,这妥妥是大不敬杀头的大罪!
没有人敢这么做!
所以一旦在制作过程中发现此类问题,按照当时的规矩,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直接砸碎,以免其流入宫廷。
紧接着,沈愈又将杯子轻轻翻转过来,仔细查看其底部的款识。
款识的字体乍看之下,似乎与永乐年制的篆书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然而,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察觉在笔画的粗细、书写的力度以及整体的神韵方面,二者之间同样存在着一些难以忽视的微小差异。
这只杯子底部的款识给人一种极为生硬、刻板的感觉。
说起来,官窑的款识并非一定要求其书法造诣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但历经岁月的沉淀与无数工匠的代代传承,官窑款识之中自然而然地蕴含着一种源自深厚底蕴与精湛技艺的自信。
这种自信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精心制作与传承过程中逐渐积累而成的,而眼前这只杯子的款识显然缺乏这种独特的气质与韵味。
或者说,这只高足杯的款识不对。
沈愈把疑点一一点破,在场的诸位皆是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行家里手,他们心中自然明白沈愈所言句句在理,无可辩驳。
西门侯虽心有不甘,但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也只能是哑口无言。
接下来,西门侯带来的其余六七件古董,沈愈逐一仔细查看。
然而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这些古董无一例外全是赝品。这一结果让西门侯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甚至脸都被气绿了!
他对沈愈的恼怒自是不必言说。
毕竟是沈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宝贝”逐一戳穿,让他在众大佬面前丢尽了颜面,甚至沦为笑柄。
但沈愈乃是顾正岩亲自请来的掌眼师父,这么做也无可指摘。
并且其鉴定过程条理清晰,所指出的疑点环环相扣,任他绞尽脑汁也无从反驳。
他心底最气的是西门亭。
这个兔崽子耗费无数钱财,满心欢喜地以为淘到了稀世珍宝,到头来却只是一堆一文不值的赝品。白花花的银子都打了水漂,连个声响都未曾听见。
“剩下的物件已经不多,难不成我今天带来的全都是赝品?若是这样的话,脸可真就丢大了!”
第670章 斗彩鸡缸杯到手
顾正岩看到这样的结果,心中也不免有些失望。
他身为富甲一方大亨级的人物,对于古玩的追求早已超越了单纯的金钱价值,更多的是对历史文化珍品的热爱与向往。
他本来很期待西门侯此次带来的能是些货真价实的高阶古董,哪知道却是一堆破烂。
“西门老弟,不知还有没有好的物件?”顾正岩的话语中虽仍带着一丝期待,但语气已明显不如之前那般热切。
西门侯面露尴尬之色,“顾先生,让您失望了,我原以为犬侄从京都带回来的都是些好物件,谁承想……咦,对了,我这还有一个物件。”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身旁的锦盒中又取出一件物品,然后放于几案之上。
这是一块造型古朴的长方形描金古墨。
周身不仅绘有极为精美的山水花鸟图案,而在墨锭的两侧还精心雕刻着两行韵味悠长的诗文词句,“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一笔一划皆力透墨背,蕴含着古人深厚的书法造诣。
西门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强打起精神说道:“顾先生,这个物件不是犬侄从京都带回来的,而是我去内地访友时,在一个古玩市场地摊上偶然所得。
“实话讲,我对古墨不是很精通,但我之前请几位行家看过,都赞不绝口,说是难得一见的墨中大珍。”然而,说道最后,他的声音中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底气不足,眼神也在不经意间飘向了沈愈。
沈愈只当不见,默默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香茗。
汪老是文化人,对古墨这类蕴含着深厚文化底蕴的物件自是格外上心。他走到几案前,目光在古墨上缓缓游走,突然,在右下角处几个篆字映入他的眼帘。
“玄元灵气?咦!这是程君房古墨啊!”汪老的声音中难掩惊喜之色。
说罢,他双手捧着古墨,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反复翻转,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传言果然不虚!此墨质地坚似金,纹理细腻如玉,色泽浓郁如漆,再加上这墨面上清晰镌刻的‘玄元灵气’四字款识,当属是制墨大师程君房古墨无疑。
“程君房在制墨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其制墨工艺堪称一绝,能观此墨,实乃人生幸事。”
林庆之听闻汪老的论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于是开口问道:“老汪,我听闻古墨大致分为两类,松烟墨与油烟墨,为何这两类墨都带个‘烟’字呢?这其中可有什么讲究?”
汪老微微捋了一下胡须,脸上浮现出一抹老学究般的得意笑容“庆之啊,你在这方面的知识还是略显匮乏啊!《天工开物》中有相关解释,‘墨,烧烟凝质而成之。’这便清晰地表明了古墨皆是由烧烟这一关键步骤制成的。
“无论是松枝松木燃烧所产生的烟料,还是其他物质燃烧所得,皆离不开这‘烟’的形成与运用,故而自然都要带个‘烟’字。这小小的一个字,实则蕴含着古墨制作工艺的核心奥秘所在。”
林庆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这锭古墨是松烟墨还是油烟墨呢?其制作成本又如何?想必这般精致的古墨,制作过程定是极为复杂,成本也不会低吧?”
汪老轻轻摩挲着手中古墨,“此乃松烟墨,它是采用松枝以及松木为主要原料,经过精心烧制烟料后制作而成。
“说到成本,松烟墨的制作过程那可是极为耗费木材且工序极为繁杂的,其成本自然是相当高昂。
“别看这么一块小小的墨锭,但其背后所凝聚的心血与物力是我们现代人难以想象的。
“首先,要将精选的松木松枝小心翼翼地放入特制的窑中,点燃火焰,耐心等待其燃烧,直至最终得到一些珍贵的炭黑。
“这仅仅是第一步,后续还需将骨胶、龟胶、牛皮胶、鹿皮胶等多种胶类物质,再加上珍珠、麝香、冰片、牛黄、玉屑等名贵中药与炭黑充分融合在一起,然后进行反复捶打。
“这捶打可不是简单的几下,而是上万次之多。
“唯有如此,才能使墨料达到极为细腻均匀的程度,之后再将其压入精心雕刻的墨模之中,使其成形。
“这样,一块基础的墨锭才初步制作完成。待其脱水干燥后,基本就可以用来研墨了。
“但若是要制造精品,那工序可就更加繁琐了。需要在墨面雕刻精细复杂的装饰图案及文字,这不仅要求工匠具备精湛的雕刻技艺,还需要有极高的艺术审美。
“甚至在雕刻完成后,还要进行描金处理,像这块墨锭上的描金彩绘,便需要手艺极高超的师父才能完成得如此精妙绝伦。
“这一系列下来,制墨成本是极高的,据我估算,制作这么一块上等松烟墨锭,所耗费的钱财怕是不会低于四十两纹银!这还不算其中所耗费的大量人力与时间成本,其珍贵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顾正岩听到汪老如此详细的解说,也被这古墨背后的文化与工艺深深吸引,兴致愈发高涨起来,“老汪,在古代,这古墨在众多文房用品中是个什么排名呢?我只知其珍贵,但对于其具体的地位却不甚了解。”
汪老微微仰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在古代,古墨其实并没有一个绝对固定的等级划分体系。但一般而言,墨中极品当属御墨!
“御墨,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皇帝所使用而制作的墨。其制作工艺可谓是精益求精,每一个环节都追求极致的完美。
“当然,这御墨也并非绝对只有皇帝本人才可使用,在宫廷之中,太监在批阅奏折时可以用,皇子公主们读书写字时亦可以使用。
“由于其不计成本的制作方式以及极高的品质要求,御墨的存世量极为稀少,在如今的市场上,已经难觅其踪,偶有出现,也必定会引起收藏界的一场轩然大波。
“第二种则是制墨名家的手工墨,这类墨的品质参差不齐,好的堪比御墨,无论是墨质、工艺还是文化内涵都堪称上乘;而差的则比贡墨略逊一筹。
“第三种是贡墨,就是古代地方官员在发现本地有品质优良的墨时,便会挑选出来送到京城,以供宫廷使用。不过,天子不一定会亲自使用这些贡墨,很多时候会将其赏赐给皇族成员或者朝廷重臣,以彰显皇恩浩荡。
“至于其他的,比如一些普通作坊所生产的墨,无论是在品质、工艺还是文化价值上,都相对较低,在收藏界中往往难以登大雅之堂,可说是上不了台面了。”
顾正岩双手捧着古墨,缓缓扭头朝沈愈问道:“小沈,你觉得这方古墨是否为真品?你在古玩鉴定方面颇有见地,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沈愈笑笑,“顾先生,虽然都说古墨的价值高低全然取决于其质量。用料足质量好的古墨,即便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亦颇为可观;反之,即便刻上制墨名家的字号,亦毫无价值可言。
“但是制墨名家的古墨是有很大加成作用的,尤其是程君房这种制墨大师,甚至可以把古墨的价格拉升数倍!”
说完,他接过顾正岩递过来的古墨观察了一番,先是将古墨置于鼻下,轻轻嗅闻,片刻后说道:“此墨,墨香纯正浓郁,明显是按照古法制作的。
“古墨,由于在制作过程中添加了多种名贵药材,其香味就该是这般淡雅,且墨香味道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变化,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鉴定点。因为真正的古墨,其墨香是岁月与工艺共同沉淀的结果,而非现代化学香料所能比拟的,若是那种极为刺鼻的,百分百是赝品。
“另外,此墨花鸟图案与文字雕刻精美,细腻入微,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仿佛是雕刻者将自己的灵魂与情感都倾注其中。
“从这些雕刻细节来看,也是真墨的有力体现。无论是花鸟的神态,还是文字的笔锋,都展现出了极高的艺术水准和工艺技巧,绝非现代赝品所能企及。”
“综合断定,此墨确实是程君房所制。
“顾先生,实不相瞒,晚辈曾经也有这么一方古墨,亦是程君房所制,但说实话,远不如西门前辈这块好。”
顾正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知小沈你的那块古墨卖了多少?”
此话问出,在场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尤其是西门侯,他攥拳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泛白,可见其内心的紧张程度。
这方古墨此刻已然成为了他挽回颜面的关键所在,之前西门亭从京都带回来的古董被鉴定为赝品,他还可以勉强找借口推脱责任,可若是他自己带来的这方古墨也被判定为赝品,那他可就真的沦为众人的笑柄了。
沈愈直接了当地回答道:“卖了两百万!”
声音平静而沉稳,没有丝毫的炫耀或迟疑。
顾正岩听闻,毫不犹豫地朝廖万三做了一个手势,“万三,给西门老弟开一张三百万的支票!”
廖万三微微点头,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桌,准备开具支票。
西门侯听到这个结果,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渐渐褪去,“顾先生果然识货。这方古墨能入您的法眼,也算是它的荣幸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廖万三递过来的支票,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然后小心地将支票放入口袋。
顾正岩也非常高兴,汪老都眼馋的古墨,必然是个好东西,等他再抬眼,沈愈手中已经握着一盏斗彩鸡缸杯。
他脑海中迅速思索着这物件的来历,想了片刻,才记起这应该是西门侯叔侄俩昨天放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他颇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小沈,看这赝品做什么?本来我准备让老廖丢掉的,却是把它给忘了。这种赝品没什么值得研究的价值,别在上面浪费时间和精力。”
哪知沈愈却是笑了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顾先生,您可别小瞧了这只杯子。依我之见,这应该是一件成化官窑的真品,非常值得您珍藏!”
这是沈愈能提醒顾正岩最掏心窝的话了。
首先,这个鸡缸杯顾正岩还没有出钱买下,在归属上,依然属于西门侯。
第二,沈愈总不能给顾正岩说,晚辈有鉴宝金瞳吧?
顾正岩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也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那好,既然小沈你如此笃定它是真品,又这般喜欢,这所谓的成化官窑就送给你了!在我眼中,能得到你这样专业的认可,这杯子也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伯乐。”
沈愈却是摇摇头,“晚辈的确是很喜欢这只杯子,但无功不受禄,不知道西门前辈舍不舍得卖!这毕竟是一件珍贵的古董,我不能平白无故地收下。”
西门侯本来不敢插嘴,虽然鸡缸杯是他的,但是他放在顾家实际上就等于不要了,现在听到沈愈的话,他上前几步拿起鸡缸杯,一入手,生涩的釉面感就传进了手中,马上明白是仿品,不过就是仿造技术好一点罢了!旋即故作大方的笑道:“什么卖不卖的,既然顾先生已经说送给小沈你了,那你就收着吧!”
沈愈面露一丝郑重,“西门前辈,您是做古董生意的,不是生产这些瓷器的,每一件珍品也好,赝品也罢,都是真金白银收上来的,所以钱还是要给的。
说着,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现金,那现金整齐地叠放着,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张一张快速数着,数完后,正好是一万块港币。
他双手递向西门侯,“这是一万港币,算是晚辈购买这两个鸡缸杯的钱。当然,我知道西门前辈您不缺这点钱,但是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不想坏了这行里的规矩,还望您能收下。”
西门侯看着那递到面前的现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他的内心其实有些纠结,一方面觉得这杯子本就是仿品,在顾正岩面前收下这钱似乎有些不妥。
但另一方面,又实在舍不得拒绝这白来的钱财。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伸出手,尬笑两声后把现金接了过来,动作倒也还算干脆利落,完全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毕竟在他眼中,这也算是一种意外之财了,为啥不要呢?
而沈愈在低头的瞬间,一道金芒在眼中一闪而过,心中暗道:“此宝,归我了!”
第671章 老道长
三天后。
港岛,晴空万里。
澄澈的蓝天纤云不染,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为这座身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巨型城市披上一层金纱。
九龙,声名远扬的赤松黄大仙祠静静伫立,朱红的大门敞开,迎接四方来客。
这座占地18,000多平方米的道家宫观,规模恢宏,气势不凡,放眼港岛,论及香火鼎盛程度,它若称第二,便无人敢居第一。
层层叠叠的飞檐于日光下闪烁着金芒,各处雕梁画栋的殿宇楼阁尽显古朴典雅,袅袅香烟,雾气氤氲,自有一片道家庄严肃穆的氛围。
人群中,一对璧人正在随着游客缓缓前行。
不是旁人,正是沈愈与裴玉琴。
裴玉琴着一身定制的女士休闲装,面料上乘,剪裁得体。
简约的发髻被梳理得一丝不乱,仅在发间别了一根温润通透的黄阳绿翡翠玉簪,那玉簪水头十足,绿意盈盈,仿若春日里最鲜嫩的一抹新芽,在日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映衬得她温婉又宁静的气质犹如实质,仿若是从古画中烟柳画桥中悠然走出的绝代佳人。
沈愈则紧跟在她身旁,一袭中式夹克衫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庞上带着几分闲适与从容。
偶尔微微侧身,凑在裴玉琴耳畔低语几句,惹得佳人轻轻颔首。
这几日,沈愈除了在地下里精心切了几块翡翠毛料外,余下的时光便都一心扑在了陪伴自家琴姐游览港岛之上。
此刻二人随着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踱步于祠内,悉心领略着这一方圣地的独特韵味。
裴玉琴哪里都好奇,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沈愈则是悄然立定身形,微眯双眸,神思沉静,默默勘测起此地风水来。
只见祠庙周遭,山峦连绵起伏,恰似一条巨龙蜿蜒盘踞,又似天然的翠屏稳稳围护。
远处海水日光下潋滟生光,仿若一条语带轻柔环抱着这片净土,端的是山环水抱、藏风聚气的上乘风水格局。
门口那两尊威风凛凛的铜狮,雕琢工艺精湛,线条刚劲有力,历经岁月沧桑竟隐隐泛出古朴的光泽,仿若吸纳了天地灵气,于无声处镇守着祠门。
祠内的十二生肖雕塑亦是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鼠之狡黠、牛之憨厚、虎之威猛,每一尊都仿若被注入了灵动之气,细微之处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悄然流转,叫人不禁心生慨叹。
“启南,你可知黄大仙是何人?”裴玉琴朝沈愈轻轻问道。
沈愈自是知道,于是一边与裴玉琴慢慢游览祠内美景,一边为裴玉琴解释。
黄大仙,道家神仙,本名黄初平,晋代人。
他善于炼丹和医术,曾经访遍名山大川,向隐世医家虚心求教,又精研各类病症的诊治之法,终成一代杏林圣手。
其一生矢志不渝“医病救人、扶危济困”,无论风霜雨雪,还是路途迢迢,只要听闻有百姓深陷病痛灾难,他便背起药箱、带上丹药,马不停蹄地奔赴而去。
因为“应求不辞”,深得民众崇拜,所以尊称其为“黄大仙”。
据葛洪《神仙传》记载,在他少年牧羊时,有道士见其良谨,便指引他去金华某处山洞中修炼道法。
他的兄长黄初起见弟弟失踪就四处寻找,很多年都寻不到。
后来,黄初起在集市上碰到一位道士占卜,就上前道:“吾有弟因牧羊失踪,已有四十余年,愿道君为其占卜一卦!”
道士根本不用占卜,直接问其弟是否叫黄初平?随后带其入山中寻找。
在某座山洞外兄弟二人相见。
以前的羊群早已化成了满山的白石,但黄初平一声呵叱,石头立即变成羊群。
黄初起惊异万分,仰其弟之功法,亦立志修道。从此,黄初起留在洞中跟随弟弟一起修炼,不食人间烟火,每天以松籽茯苓充腹,最终得道成仙。
值得一提的是,黄大仙祠除了主祭的黄大仙外,还供奉儒、佛两教的其他的神仙。
比如关帝、吕祖、王灵官,观世音菩萨,体现了儒、释、道三教融合的特色。
来到主殿,殿内香气悠然。
按照祠中的规矩,每人最好只点九支香,这九之数,在道家文化里寓意着至高与圆满,以这般限定,来深切地表达众人对神明满满的敬畏之心。
上完香后,沈愈与裴玉琴相伴,继续悠然踱步于祠内。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喧嚣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原来是一处解签的摊档前人潮涌动,仿若一条蜿蜒的长龙静卧于此。
求签问卦之人神色各异,恰似一幅百态众生图。
满怀期待的年轻男女,两两相依,眼眸中闪烁着对婚姻的憧憬。
神情凝重的中年商贾,眉头紧锁,手中紧攥着签筒,似在渴求财源广进、诸事顺遂。
还有些看上去病恹恹的老年人,身形佝偻,脚步虚浮,却仍执着地前来,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对健康长寿、祛病消灾的殷切期盼。
裴玉琴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脚步也微微一顿。
沈愈看个满眼,似是察觉到自家琴姐心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期许,于是轻声问道:“琴姐,要不咱也去求支签?”
裴玉琴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终是轻轻点头:“既来了这仙祠圣地,求支签问问也好,全当求个心安。”
黄大仙祠摇签免费,解签需要花费些卦金。
沈愈拿来签筒,裴玉琴站在神案前,双手握住签筒,轻轻摇出一支。
俯身拾起灵签,目光落在签文之上,只见上面写着:“寒风凛冽花难绽,负心遮途影自怜。幸有良人终得遇,同携白首共婵娟。”
沈愈跟着看了看,嘴角马上泛起一抹笑意,欣喜说道:“琴姐,依我看,这签文意思明晰,都不用去解签了!妥妥的上上签。
“你瞧,这前两句虽道尽往昔艰难,可后两句却峰回路转,显然是说过往那些不顺遂就像冬日寒霜,终会消散,往后有位知心良人与你携手,美满一生!”
裴玉琴白了沈愈一眼,轻嗔道:“呆子,咱又不缺这几十块钱,既然求了签,哪能不求个完整说法?
“虽然你说的没错,这解签的门道多着呢,据传,让解签术士说出后口,往往更加的灵验,可不能随意敷衍的!”
说罢,拉起沈愈便朝着解签处走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身影匆匆掠过,沈愈眼角余光扫到,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只见那人身着一身道鬓青袍,衣袂飘飘,仿若闲云野鹤,道家神仙!
“咦,这老道长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想了想,沈愈如醍醐灌顶,脑海中清晰浮现此人面容,分明就是曾赠予自己三枚大五帝钱,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的老道长!
第672章 贫道玄元子
意外之喜,真是意外之喜!
沈愈只觉心脏猛地狠狠跳动起来,来不及让脑海中纷杂的思绪稍作梳理,身体便已做出了反应。
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紧紧扣住裴玉琴纤细的手腕,脚步匆匆,向着老道的身影追去。
上一次在江岸别墅,若不是这位老道长赠给的那三枚五帝钱挡住致命偷袭,自己绝对九死无生!
之后多方打探苦苦寻觅,却是没有这位老道长的音讯,哪知竟然在港岛碰到了。
二人一路疾行,恨不得脚下生风,甚至周遭游客的喧嚣似都听不到,可始终却是追不上。
老道看似闲庭信步优哉游哉,可实则脚下的步子快得超乎想象。
每一步跨度看似寻常,却极为稳健迅速,巧妙地穿梭在人群那密密麻麻的缝隙之间,衣袂飘动,仿若神仙中人。
眼看着老道渐行渐远,马上就要迈入供奉道家第一护法‘王灵官’的灵官殿,沈愈着急了!
因为他不清楚这灵官殿的布局,也不知道是否设有后堂,万一有的话,很可能错过这次难得的相遇。
心急之下,沈愈用上了平日里深藏不露的内劲,“道长,请留步!”
声波所及之处,游人纷纷侧目。
就连檐角那几只正悠然休憩、缩着脖颈打盹的雀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瞬间炸了毛,扑棱着翅膀慌乱逃窜,叽叽喳喳的惊叫着,瞬间消散在半空中。
老道像是被这极具穿透力的呼喊触动,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扭头回望,先是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会在此处听到这般急切的呼唤。
不过仅仅刹那,他便回过神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如春风拂面般和煦的笑意,“沈小友,一别数月,你这面色可是愈发红润康健了!看来果真是躲过了那次凶险万分的血光之劫,如此甚好,甚好啊!”
沈愈见老道停步答话,眼眶瞬间泛红,心中五味杂陈,往昔那命悬一线的惊险场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
当下也顾不得周围众多游客投来的异样目光,疾步上前,直接朝着老道的方向深鞠一躬,“老道长,晚辈这些日子苦苦为寻您踪迹,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今日能在这港岛黄大仙祠得见尊颜,实乃上天垂怜。您的救命大恩,还请受沈愈一拜!”
说罢,他心意已决,推金山倒玉柱般,双膝一软,就要直直下跪磕头。
哪知道他双膝才刚弯曲,一股柔和却又雄浑无比的力量仿若凭空生出,稳稳地将他的身体托住,让他根本跪不下分毫。
沈愈心中大惊,自个儿心里明镜似的,自从意外获得神秘金瞳异能后,身体便如同脱胎换骨,虽然说不上每日都在飞速变化。
就单说这力气,寻常四五个壮汉联手,怕是都难以与他抗衡,平日里搬挪重物轻松自如,仿若摆弄玩具一般。
可眼下在老道长面前,自己这般神力竟毫无用武之地,可想而知面前这位道长实力究竟高深莫测到何种境地。
就算不是超凡入圣,但也非一般修行之人可及。
只见老道笑道:“师弟啊,你往昔曾救过我一命。如今我不过是以那三枚五帝钱救下你于危难,权当是还了这份因果,咱俩这恩情算是彻彻底底扯平咯,哪还有你拜我的道理?莫要再折煞我了!”
沈愈听到老道口中“师弟”这两个字不由得呆了一呆。
就是裴玉琴也呆住了。
这位用五帝钱救过沈愈的老道长,沈愈与她提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
据说此人已近九旬高龄,比沈愈祖父也小不了多少,怎么就突然和沈愈成了师弟相称呢?
这巨大的反差,饶是裴玉琴向来聪慧机敏,此刻也彻底懵了圈,满心疑惑如乱麻,找不到丝毫头绪。
老道见此笑道,“此间人多眼杂,不是说话之地,你二人且随我来吧。”
言罢,他长袖一挥,当先朝着灵官殿一侧的小径走去。
那小径蜿蜒曲折,隐没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之后,人迹罕至,静谧清幽。
繁茂的翠竹高耸入云,修长的竹竿紧密排列,竹叶层层叠叠,相互交织缠绕,仿若天然织就的厚实翠幕。
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光影,微风轻拂,好似一片仙境。
眼看老道就要消失在小径中,沈愈与裴玉琴赶紧跟上。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
院子不大,不过六七十个平方,但石桌石凳一应俱全,周边绿植遍布,仿若世外桃源。
老道在石凳上悠然落座,抬手示意二人也坐,等沈愈与裴玉琴落座后,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我之师祖当年在道门之中辈分颇高,但按照辈分也得喊青云子仙长一声师叔。
“这样算起来,我师祖他老人家与重楼前辈乃是平辈,我师父与你父是同辈,咱们亦是平辈了!”
沈愈恍然,原来如此,想了想禁不住探身问道:“承蒙师兄解惑,只是不知师兄现下道号为何?还望能告知一二,也好让小弟称呼。”
老道轻轻捻动颌下长髯,“贫道:玄元子。多年来隐于尘世,想必知道这道号的人并不多!”
沈愈一听“玄元子”三字,眼眸瞬间瞪大。
脑海中仿若一道灵光闪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师兄,江云市东茅山有一座声名远扬的千年古观,唤作长生观。
“听闻那观中的现任观主便名为玄元子,莫非就是您?”
老道仰头望天,朗朗一笑,笑声仿若洪钟鸣响,震得周边竹叶簌簌颤动,“没错,正是贫道!世间机缘巧合之事向来难测,不想今日能与师弟你在此港岛重逢,又谈及往昔诸多渊源,实乃天数注定呐。”
沈愈拳掌相击,“哎,师兄您若早将身份挑明,哪会有这般误会?
“您有所不知,小弟年少之时,曾有幸与祖父一同拜访过长空道长,只是小弟并不知道,长空道长便是您说的恩师李长空。
“当时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呐!长空道长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举手投足间尽显道门高人风范,在小弟心中乃是实打实的神仙中人。
“您既是长空道长高徒,与小弟又有这般渊源,您若早说此事,那枚印章,小弟必然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双手奉上交于师兄的。”
第673章 师伯,救我
听闻沈愈言辞恳切,执意要归还师尊那枚印章,老道笑着摆摆手,“印章这事儿就莫要再提啦。
“世间万物,皆循定数。它辗转至你手中,就说明与师弟你有缘,便留在你那儿吧!想必也是上天的一番安排!”
沈愈怔了怔,“这怎么可以?那枚印章可是您对令师一份难以割舍的念想,我怎么可以据为己有!”
老道微微仰头,长舒一口气,目光中似有往昔回忆缓缓浮现,“唉,说来惭愧,之前是我道行尚浅,竟忘了师父在世时常念叨的道理。
“他老人家一生洒脱随性,信奉万法自然,常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我却糊涂得很,一味地钻牛角尖,满心只想着定要找回那印章,却忽略了师父教诲的深意。”
声音略带沙哑,透着几分落寞。
沈愈垂眸思忖片刻,决定换个话题,“师兄,我刚才看你行色匆匆,此番前来港岛想必是有要事在身吧?若是有师弟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但说无妨。”
老道嘬了下牙,“此次我迢迢赶来港岛,实则是受一位相识数十载情谊笃厚的老友所托。
“前些日子,那位老友来信,言辞间满是焦虑愁苦之色,说是家中诸事不顺,亲眷身体康健频出状况,生意亦是连连受挫,想让我看一看是不是家中风水出了问题。
“恰好我正在南粤省城访友,就撂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车子路过此地,我与此祠之监院乃是几十年的好友,所以来探望一下,不过不巧,他正好外出访友。
“为赤松真人上香后,我本来想去灵官殿为‘太乙雷声应化天尊’也上柱香,哪知却是被师弟你喊住了。
“哈哈,由此可见你我师兄弟之间缘分匪浅,纵使山水迢迢相隔,关键时刻,这机缘该来还是得来,这不就再次相见了?”
沈愈点点头,心中自是清明,知晓老道提及的‘太乙雷声应化天尊’,正是民间传说中如雷贯耳、威名远扬、神通广大的道家第一护法神——王灵官。
灵官之称,乃是道家护法神的尊号统称。
传闻道教麾下有五百灵官,个个身怀绝技,各司其职。
而王灵官则是众灵官之魁首,尊号“都天大灵官”,更是真武大帝座下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肱股佐使,地位尊崇超凡。
华夏诸多道宫道观,无论坐落于繁华市井,还是隐匿于清幽山林,皆对王灵官尊崇备至,纷纷精心修筑灵官殿用以虔诚供奉。
黄大仙祠,亦是如此。
祠内的灵官殿虽说在规模建制上算不上极致宏伟,难以与那些名山大川间的宏大道观相媲美,然而,却在细微处尽显匠心,修建得极为气派非凡。
灵官殿。
暖煦日光轻柔映照而下,殿顶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尘世喧嚣被瞬间隔绝,只剩一种仙山古观的仙气。
老道在殿内虔诚地上了香,随后出了殿门。
恰好瞧见裴玉琴正轻轻捻着手中那支刚刚求得的灵签,老道目光扫过那灵签,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开口打趣道:“沈师弟,你也算道门中人,这灵签的门道想必你早就知晓,怎么?莫不是想佯装不知,特意寻个解签术士说破,好叫这灵签沾染上些凡尘气息,显得更加灵验不成?”
言语间满是诙谐调侃之意。
沈愈听闻此言尴尬笑了笑。
裴玉琴却并未如寻常女子般面露娇羞忸怩之色,反倒神色坦然,落落大方地回道:“道长慧眼如炬,确如您所言,我与启南心中存了这般念想,觉着从旁人嘴里道出的签文能多几分灵验。”
老道微微颔首,干枯的手指顺势捋了捋胸前长髯,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既如此,也不必再费周折找旁人看了,玉琴你手中这灵签,其签文必定是‘寒风凛冽花难绽,负心遮途影自怜。幸有良人终得遇,同携白首共婵娟!’”
沈愈与裴玉琴刹那间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骇之色。
这老道未瞧一眼灵签,竟能如此精准道出签文内容,这等本事,莫不是有通神之能?
一时间,空气仿若都凝滞了几分,唯有那丝丝缕缕的微风拂过衣袂,带来些许凉意。
裴玉琴率先回过神,勉强稳住心神,出声问道:“道长,您这……您莫不是?您未瞧这签,怎就知晓内容?莫不是再世诸葛?”言语间满是疑惑与震惊。
老道笑着摆摆手:“老道我行走江湖数十载,见过的人和事浩如烟海,这灵签背后的人心诉求,大抵都有相通之处。加之近日略感天机萌动,似有仙人暗示,故而能揣测一二。”
沈愈越听越觉离谱,心中暗自思忖,青牛观现任观主自婴儿时便被弃于观门,一生潜心修道法,如今八十多岁高龄,虽说也能算出一些命理卦象,但也绝无这般通神之能。
这跟相面不同。
能看出血光之灾与直接看到签文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皱眉深思片刻,沈愈正待发问,哪知老道仿若瞬间换了副模样。
恰似顽童般狡黠一笑,打破了这凝重氛围:“莫要在那儿胡乱猜疑了,哪有什么玄之又玄的神通?
“哈哈,这祠内大部分灵签本就是贫道亲手所写,自然知晓内里乾坤,可不是什么卦术通神的把戏。
“不过灵签也是天意,玉琴你能摇到此签,姻缘一事此生无虑也!往后就安心等着为沈家添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好传承沈家香火,绵延子嗣,尽享阖家之福。”
老道说完,又是一阵开怀大笑,笑声爽朗肆意,好似眼前这桩喜事是天底下最让人忍俊不禁、欢喜畅快的美事。
“呀!”裴玉琴全然没料到老道会口出此言,一时间愣在当场。
须臾后,白皙如玉的面庞瞬间像是晕染了晚霞,从粉嫩脸颊一路红至耳根,恰似春日枝头熟透欲坠的桃子,娇艳欲滴。
不过裴玉琴心里却是轻舒了一口气。
甚至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弛,好似一块巨石落地,嘴角缓缓泛起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
签文她自己也能知晓个大概,但更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祝福的话。
对她老说,与沈愈白头到老,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沈愈亦是哭笑不得,不由得摇头叹道:“师兄,您这玩笑倒是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老道收住笑,轻抚长髯,正容道:“师兄我虽无通神之能,但这签文确也是吉兆。你二人既有此缘,往后定要好好珍惜。”
沈愈刚要张嘴说话,就在此时,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骤然从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个满含焦急与慌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师伯,救我!”
第674章 国外的金币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求助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师伯,快些救救师侄!”
腔调里透着几分惶然,仿若溺水之人急切地想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沈愈闻声扭头,只见一个木簪束鬓、年约四旬的胖道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此人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道服,衣角随着他仓促的步点东飞西移,腰间那根布带也松散开来,晃晃悠悠,整个人瞧着狼狈不堪。
老道看到这般景象,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中满是不悦:“虚风,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胖道人虚风跑得急火攻心,一时间上气不接下气,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憋了气的熊瞎子,只顾着大口喘气,竟顾不上回应老道的斥责。
趁着这间隙,老道无奈地叹了口气,向沈愈介绍起来,“沈师弟,这是我师弟的亲传弟子虚风,平日里就在祠内给香客解签。
“他这人老实本分,也有些咱道家的真才实学,靠着解签这门营生,依签文繁简不同,每次收取30至50元的费用。
“虽说发不了大财,好歹也能混个肚儿圆,维持温饱生计。”
说到此处,老道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谁能料到,他偏生不安分,从去年开始又在港岛古董一条街的‘荷里活道’折腾出一个古玩小店。
“古玩这一行,水太深,再加上他也不是港岛本地人,哪是他能玩转的?这不,如今弄得个入不敷出,狼狈至极。”
老道边说着,手指在虚风胸前快速轻点几下,又顺势在他后背重重一拍。
神奇的事儿发生了,就这几下,虚风立马缓过劲儿来,呼吸平稳顺畅,原本惨白的面色也泛起丝丝红润,精气神瞬间回笼,甚至眼睛都亮堂了几分。
“瞧瞧你这样子!”老道瞪着虚风,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说,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大呼小叫的?我师弟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虚风苦着脸,委屈巴巴地诉苦:“师伯,我那古玩小店前些天接了个活儿,客人出手阔绰,给的钱那叫一个多,师侄一时贪心就应承了下来。
“本想着撑死也就是鉴定些瓷器字画,再不济也就是些稀奇古怪的杂项玩意儿,凭我这些年积攒的眼力,好歹也能应付一二。”
说到这儿,他竟然打了个饱嗝,满脸愁苦的道:“可谁能想到,客人拿来让我鉴定的,竟是国外的金币!
“我对那洋玩意儿两眼一抹黑,半点门道也不懂!但三万块的鉴定费都进兜里了,一来舍不得再掏出来,二来这会儿客人催得紧,就是想退也退不了。
“为了不砸店的招牌只能来求师伯您搭把手,救救小侄!”
老道一听,心头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甚至额头上青筋都微微有些凸起,他喘了几口粗气,指着虚风的鼻子骂道,“混账!你不懂,难道我就懂了?
“好好的解签营生不做,非要去蹚那古玩的浑水,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唾沫星子噼里啪啦地朝虚风飞去。
虚风也不闪躲,任由唾沫溅了满脸,依旧满脸讨好地陪着笑,那副谄媚模样,仿佛脸上的唾沫都成了赏赐。
“师伯,嘿嘿,您快消消气啊!”虚风满脸堆笑,笑容里满是讨好与谄媚。
甚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他也顾不上擦拭,只是一个劲儿地陪着小心,“您平日里不总念叨,咱长生观和楚州沈家渊源深厚得很吗?
“巧了,眼下沈家那位鉴宝的天才后生刚好就在港岛!
“小侄我也打听到了,这位素未谋面的沈师叔很是帮顾正岩顾先生鉴定了不少的宝贝,要不您老就屈尊出面找找他帮衬一把?我这燃眉之急,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沈愈直接怔住了,满心都是意外与错愕。
身旁的裴玉琴亦是瞪大了双眼,满是惊讶,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苦笑。
好么,这兜个大圈子,到自己这了?
老道的目光也随之投向沈愈,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与犹豫。半晌,他方才轻咳一声:“沈师弟,今日这事儿实在是对不住,把你牵扯进来了。
“哎,按理说本不该打扰你的清闲,只是我这师侄虽行事有些莽撞,但人品还是很好的,如今闹下这般棘手局面也不能见死不救,要不你辛苦一下?”
沈愈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笑意,“师兄说哪里话了?鉴定古玩,小事而已,如何值得说辛苦两字?
“只是关于国外金币的鉴定,师弟我虽略有涉猎,却也不敢打包票。不知能否先让我知晓一二那金币的来历?”
说完,沈愈把视线扫向了虚风。
虚风根本没想到面前这俊后生就是沈愈,但一听有转机,急忙飞快的回道,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一般,“师叔哇,那客人行事可真够神秘的!上门来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冷不丁地把几枚金币与三万现金往店里一搁,要求必须尽快给出鉴定结果,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
说着,虚风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焦急之色更浓了几分,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跳动起来,“并且那客人还许下承诺,要是咱这次鉴定得漂亮,把金币的门道说的门儿清,事后再给两万块酬金!
“可要是鉴定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可就算倒了大霉了,得双倍赔他的鉴定费!
“这一来一回,数额大得吓人,我这小店哪经得起这般折腾?这不实在没辙了,才火急火燎地来求师伯与师叔您搭救。”
“别急,慢慢说。”沈愈抬手安抚道,“那客人是个什么模样?我的意思是那客人瞧着像是咱华夏本土人士,还是外国人?
“年纪约莫几何?穿着打扮、谈吐举止又怎样?细节之处,不要遗漏。”
虚风想了想,“好叫师叔知道,客人是咱华夏人,乍一看像是三十多岁,仔细看又像四十多岁,穿的是一套阿玛尼西装,皮鞋是定制的,说的是普通话,很标准!但是粤语也能说!”
还别说,不愧是给人解签的,听到是沈愈后,虚风马上喊起了师叔!
沈愈微微颔首,心下暗自思量,旋即又问:“那几枚金币是什么样子的,虚风师侄你大概描述一下。”
虚风再次苦起脸来,慢慢腾腾的边想边说,“那金币看着黄澄澄的,大概率是金子做的!
“嗯!百分百是金子做的,这一点小侄我还是可以看明白的。
“至于具体的样子,上头雕着只老鹰,双翅大展,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沈愈点点头,“另一面呢?”
虚风:“另一面刻着个外国女子的头像,眉眼深邃,神情庄重。可到底是国外哪位神仙,我是全然摸不着头脑的。”
第675章 竟然有一件法器
沈愈微微皱眉,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各类珍稀金币的模样,同时轻声问道:“那金币可有什么独特印记,比如边缘上可有文字符号之类的东西?”
虚风挠挠头,努力回忆:“金币边缘处好像有一圈洋文,弯弯曲曲的,师侄我就认得个‘dors’,其它的就全然不懂了。”
沈愈心中一动,与裴玉琴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转头对老道和虚风说道:“玄元师兄,师弟我约莫猜到了几分。
“虚风师侄嘴里说的金币或许是美利坚铸币局于1907年至1916年铸造的,当然,也可能是1933那年铸造的20美元的鹰洋金币。
“这些金币都颇具来历,若是真品,可谓价值不菲。假设是1933年的,甚至堪称是国外的顶阶古董。
“不过是与不是,还需亲眼一见后仔细甄别一番,要知道国外古董也是有不少赝品的!
“师兄,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虚风师侄的店里瞧瞧吧。”
老道点点头,瞪了自家师侄一眼后,四人开始朝祠外走去。
今天沈愈与裴玉琴游览港岛并未开车,倒是玄元老道的那位老友派了车子与司机来接他,并且还是一辆最新款的6.6t排量的加长版古思特。
上了车,众人也不再耽搁,让司机匆匆往港岛荷里活道的古玩店赶去。
港岛有两条比较着名的古董街,分别是荷李活道和摩罗上街。
其中荷里活道更为有名,这条街又名冬青街,位于港岛的中环至上环,东自云成街西至皇后大道西,差不多算是横贯港岛的中西区。
此地可说是港岛名副其实的古董一条街,聚集了大大小小售卖瓷器、书画、玉器、杂项、金银器、明清家具包括国外艺术品的古董店铺三百余家。
大的店面很大,比起内地着名古玩店铺来也不遑多让。
小的店面很小,有的仅仅不过十几个平方,不过店面面积虽然局促,却也五脏俱全,透着精打细算的市井烟火气。
更有不少地摊如繁星散落,摊主们席地而坐,身前摊开的红绒布上摆满了各式老物件,真假混杂,捡漏全凭眼力。
引得往来游客藏家驻足探寻,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路上得知,胖道人虚风的那家店铺,名号起得极为响亮,名曰:“珍稀阁”。
光听这名字,任谁脑海里都会瞬间勾勒出一幅门庭若市、珍宝满仓的壮阔画面,料想那必定是一家气派非凡的古董大店。
哪怕比不上那些处于行业巅峰、声名远扬的顶级古董铺子,起码也得是个宽敞大气、两上两下格局的豪华门脸,雕梁画栋之间尽显古韵之色,门槛被往来贵客踏得锃亮,店里伙计迎来送往,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这一路上,虚风也没闲着,嘴皮子翻飞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什么店里有十几幅明清大家的传世字画书帖,还有胎质细腻、釉色温润的清三代官窑瓷器。
还有各种羊脂古玉,在灯光下一照,通透得能晃花人眼。
仿佛他的不是一座古玩店,而是一座小型博物馆,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玄元老道原本阴沉似水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甚至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心里不仅暗自琢磨,虽说自己这师侄平日里行事莽撞,毛毛躁躁没个定性,时不时还捅出些娄子让人头疼不已,但倘若真能把古玩店经营得有声有色,在鱼龙混杂的古玩行当里闯出一片天地,倒也算给师门长脸。
往后说起自家这晚辈,自己面上也能有几分光彩。
然而等赶到珍稀阁,玄元老道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阴沉得简直能拧出水来。
此刻的老道,满心的期许化为乌有,只冷冷地瞪着虚风,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无它,虚风这所谓的古玩店,小得实在有些寒碜。
别说大于不大,根本就没有自己的门脸。
先是得费劲巴拉地从一个售卖国外油画、留声机、老唱片、旧书、老杂志的大铺面寻到一架狭窄木梯,小心翼翼攀爬至二层。
本以为到了地方,却发现二层竟挤着五六家古董店,拥挤且局促。
而虚风的珍稀阁,在这一众小店中更是个“小可怜”,店面窄得可怜,木制的牌匾都不见踪影,仅在门口贴了张红纸横幅,用略显稚拙的楷书写着“珍稀阁”三个大字。
过道的凉风一吹,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能被卷走。
众人推门而入,店内空间逼仄,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六个平方。
因太过狭小,古董货架都是特制的,宽度极窄,也就勉强能保证古董不摔落。
再加上物件太多,给人一种稍不留神就会碰倒一片的感觉。
整个铺子,拢共就三个货架,分别摆放卷轴古籍、瓷器、还有杂项。
东侧角落里还塞着个玻璃柜,里面杂乱无章地摆着几十枚古币与十几枚吊坠子冈牌之类的小零碎。
黯淡无光,全然不见虚风吹嘘的那般珠光宝气。
玄元老道见状,怒火“噌”地一下蹿上脑门,憋了一路的火瞬间爆发,朝虚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好你个虚风!一路上吹得神乎其神,敢情全是大话空话?你瞅瞅你这破店,哪有半分你说的模样?咱长生观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这边老道吹胡子瞪眼,那边沈愈却仿若被一道无形的宝线牵引,目光牢牢定在了角落那个玻璃柜上面。
只见一尊造型古朴的“刘海戏金蟾”铜器,静静的摆放在玻璃展柜上面。
道人刘海蟾被雕琢得栩栩如生,虽蓬头垢面却尽显真仙人的洒脱随性,眉眼间满是嬉笑之色,仿佛世间纷扰皆不入其眼,正饶有兴致地戏弄着脚下的那头三足金蟾。
金蟾亦是活灵活现,模样憨态可掬,圆滚滚的身躯微微拱起,仿若装满了祥瑞与财禄之气。
三足稳稳立定,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咧开的嘴角带着几分拟人化的讨好之意,给人一种下一刻就要自铜器上蹦跳而出的感觉。
尤为引人瞩目的,是金蟾口中那颗熠熠生辉的宝珠。
宝珠不大,却圆润通透,好像是羊脂白玉的材质。
第676章 金蟾的来历
店内光线有些昏暗,虽然沈愈目前黑夜视物与白昼无异,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走过去看一看。
可就在他凝神注视想要迈步之时,奇景骤现。
在金蟾上方三寸许的位置,一团深青色的宝光悄然浮现,光团呈椭圆形,大小恰似圆润的鹅卵石,悠悠然从铜器周身氤氲升腾而起。
起初仿若轻烟虚幻,而后竟似有灵性一般凝实绕着铜器缓缓飞转。
见此景象,沈愈不禁心底暗暗称奇,下意识地放慢了呼吸!
与此同时,他双眸之中亦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
沈愈着实未料到,虚风这瞧着极为不起眼甚至略显寒碜的古玩小店,竟能藏着这样一尊实打实的明早期古董!
要知道,古玩市场上寻一件明晚期的金蟾铜器都难于登天,更遑论年代更为久远、存世量极为稀少的明早期珍品。
而更让沈愈感到惊愕的是,这尊铜器绝非普通摆件,确切说来,它乃是一尊道家法器。
因为沈愈深知若不是法器的话,这尊铜器哪怕是明早期的,也决然不会有这般如鹅卵石大小并且凝而不散且熠熠生辉的宝光显现。
最多也就是珍珠般大小或者蚕豆般大小罢了。
“金蟾、宝珠,还有海蟾真人的本尊铜像,这件法器可了不得啊!”
“刘海戏金蟾”的典故,在民间可谓口口相传,家喻户晓。
传说里,刘海戏金蟾,金蟾便会口吐金钱,财源滚滚,故而衍生出“刘海戏金蟾,步步钓金钱”的吉祥俗语。
并且金蟾乃是仙宫灵物,寓意吉利,蟾与缠亦是同音,象征财运缠身,求财顺遂,大富大贵,所以深得百姓的喜爱。
实则历史上确有刘海其人,乃道教全真派声名赫赫的北五祖之一:刘海蟾。
《坚瓠集》中详细描述了其生平:其生于燕地渤海,年少便才思敏捷,十六岁进士及第,踏入金朝仕途。
一路平步青云,五十岁官拜宰相,权倾朝野。
某日退朝途中,偶遇两位道人坐在路旁,心生好奇,遂邀二人共论修真妙法。
怎料二人缄默不语,仅索要一枚铜钱、十个鸡蛋,而后置于桌面,又将鸡蛋逐一叠于铜钱之上。
刘海蟾见状惊呼:“此举甚危!”
二人却淡然回应:“公之危更甚,何顾此卵?”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海蟾顿悟金国颓势难挽,无力回天,毅然决然上交官印,奔赴终南山潜心修习道法。
他不修边幅,为百姓诊病,终得羽化登仙。
亦是成为财神之一。
后来当刘海蟾成仙后,方才知道点化自己的那两位奇人一位是吕祖吕洞宾,一位是正阳真人汉钟离。
后来有人绘下蓬头嬉笑,戏弄三足金蟾的道人绘像,称作《刘海戏蟾图》,玉雕、铜器、字画纷纷效仿,流传千年。
除此之外,也有年轻版的刘海戏金蟾的年画。
沈愈缓缓走过去,用手轻轻抚了一下金蟾。
铜器表面虽然有些微凉,但却给人一种至阳至刚的温润感。
这种感觉沈愈在东江青牛观碰到过很多次。
青牛观的一些法器,法印、令牌、灵剑、拂尘、法铃,仙人铜像等,都有这种至阳至刚的感觉。
此刻,玄元老道的怒气尚未消散,脸红脖子粗地数落着自家师侄:“哼!原以为你这儿藏着什么好东西,最好是能寻一件法器,好解我老友那棘手的风水难题,谁成想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等于白跑这一趟!”
沈愈指着笑道:“玄元师兄,这里就有一件不错的法器。”
玄元老道闻言,眼睛一瞪,满是狐疑地看向沈愈,视线在他与那金蟾之间来回扫动,“这尊铜器?咦,这铜器还真是个好物件!”
老道原本满心疑虑,不太相信沈愈的话!
但沈愈说了,也不好不看。
他脚步拖沓地朝着那尊刘海戏金蟾铜器靠近,浑浊的目光随意扫去,本只当是随意查看,可就在眼神触及金蟾的刹那,他那一双略显昏黄的眼睛瞬间瞪大,亮得惊人。
然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干枯的手指触上金蟾,从蟾身缓缓摩挲至金蟾头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好法器,当真是好法器!瞧这质地,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是绝佳的精铜所铸,历经数百年岁月仍未失其原始铜气。”
老道微微眯眼,凑近些端详金蟾口中那莹润宝珠,啧啧称奇:“这宝珠可不简单,看似不过普通玉珠,实则内含一种道家之至纯至阳之力,绝非俗物能及。
“若老道我没猜错的话,此物定是常伴道家高人左右,日夜受那道书经文的灵力加持才成了这般奇物!
“并且此器还吸纳山川地脉的纯阳灵气,久而久之,灵气不仅萦绕不散,更似与器物融为一体,自成灵韵。
“另外,这栩栩如生的海蟾真人铜器法相,眉眼含笑,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的仙风道骨尽显,有此加持,说它是件稀世罕见的道家法器都不为过!”
赞叹良久,老道才猛地回神,像是陡然想起什么,犀利目光如电般射向虚风,声若洪钟地质问:“虚风,这尊法器,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如实道来,莫要遗漏半分!”
虚风被老道突如其来的严厉目光盯得头皮发麻,脖子下意识一缩,身形都矮了几分,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嗫嚅,“好叫师伯知晓,此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
“前年的时候,我云游至岳东省天海市的一个偏远镇子,当地有户大户人家,祖上传下的宅子翻修后风水出了岔子,闹得全家人心惶惶。
“我正巧路过,便出手帮着查看宅子依旧周边的风水格局。
“那家主人倒也实诚,巧合的是,他家祖上亦是道门中人,只可惜清末时家道变故,无奈还俗,诸多传承也渐渐式微。
“我念着同出道家一脉,分文未取,尽心竭力帮他家重新规整了风水气场,还用心给他家布了一个‘金鲤出水’的风水局,保他家后世安宁。
“主家感恩戴德,非要有所馈赠。
“他家收藏颇丰,古董字画,瓷器玉器,可说琳琅满目,但我一眼便被这尊刘祖师戏金蟾的铜器牢牢吸引,挪不开眼。
“主家见我喜爱,便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原本一直安置在祖宅正厅,镇宅祈福。
“后来祖宅年久失修,再遇到百年不遇的大雨,突然坍塌,这才移到翻盖后的新宅妥善保管。
“我实在难掩喜爱,又推脱不过,便收下了此物。
“师伯,此物真是别人馈赠,绝对不是师侄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来的!”
第677章 双鹰金币
虚风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基本上没有什么破绽。
可老道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心里猜疑的弦始终紧绷着,哪能轻易的被几句话打发?
他觉得这种堪称稀世奇珍的道家法器,说主家仅凭一次看风水的情分就爽快相赠,这事儿怎么琢磨都不大对!
老道双眼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声调也不自觉拔高了几分,再次追问道:“哼,别以为三两句话就能把事情搪塞过去,我且再问你,你好端端地为何要布下那‘金鲤出水’风水局?
“你心里应当清楚得很,这风水局可不是能随意摆弄的小风水局,向来是专门针对那些深陷水厄、被水煞死死纠缠的阳宅才会兵行险招。
“布局过程繁杂琐碎不说,单是阵眼之处,非得用上实打实的真金精心雕琢铸造出一条栩栩如生的迷你金鲤不可。
“这般阵仗,所耗费的钱财可不是一星半点。
“咱们长生观,向来都是秉持着道义为先,给人瞧风水,什么时候会这般毫无顾忌地让主家大出血破费到这份儿上?”
被老道质疑,虚风额头上瞬间密密麻麻地渗出一层冷汗。
他抬手匆匆抹了一把赶紧解释,“师伯,那主家被水所困,说是水厄也不为过的!
“首先,他家老宅就是被大雨冲塌的。
“第二,老宅旁边是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小湖,呈一个宝葫芦形状。
“名字叫作龙门湖。
“这千百年来,面积不扩大,也不缩小,只有方圆十里地的样子。
“可自从他家老宅坍塌后,突然有扩大的意思。
“师侄我是这么想的,主家翻盖祖宅后,缕缕不顺,大人的生意,孩子在国外的学业皆是不顺。
“我思来想去,既然水是这一切灾厄起始,眼前又有龙门湖这得天独厚的地势,好似一个天赐转机。
“索性布了一个‘金鲤出水跃龙门’的大风水局,寓意:鱼跃龙门,化腐朽为神奇,扭转乾坤。
“并且这个风水局可以调动水之灵气,化水厄为助力,引龙门湖之湖水的灵秀滋养主家,驱散阴霾,让主家运势如那跃过龙门的金鲤一飞冲天,重归顺遂安宁。
“至于这件金蟾法器,实话讲,师侄只是感觉这是个明代老物件,也没有感觉有多好,不然也不会随意摆在这玻璃柜上。”
老道心中已经信了,他诈一诈虚风,也只是怕他走上歪路,不过嘴上却仍嘟囔着:“你小子运气还真不错!几千块的风水相金换了一尊道家法器。
“罢了罢了,且信你一回,这金蟾我先拿去,若是成了,算你小子有功。若不成,你来找我拿钱,多了给不了你,几十万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另外,我会去岳东天海市看一看你布下的那个‘金鲤出水’风水局的宅子,再访遍周边邻居,将前因后果摸个透彻,一旦发现你骗我,准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虚风闻言,长舒一口气,积压在胸口的重石仿若瞬间消散,连忙恭敬地说道:“师伯英明,师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至于这尊金蟾,随师伯您处置。”
金蟾的事情好歹算是告一段落,虚风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茶案。
茶案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枣木的,边角被磨得圆润光亮,他在茶具架上翻找一阵,挑出一罐看着还不错的茶叶。
揭开盖子,茶叶的香气就飘了出来,是一种陈年普洱的味道。
虚风把茶叶放进一个外表看起来极为油润的紫砂壶中,然后提起旁边滚烫的水壶开始冲茶。
热水冲进壶里,茶叶跟着翻腾起来,不一会儿,浓浓普洱茶的茶香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老道慢悠悠地走到店里仅有的那张木椅处坐下,这椅子的木头颜色都有些发暗了,坐上去还“嘎吱”响了一声,好歹是没散架。
他接过虚风双手递来的茶,吹了吹茶沫,慢慢饮了一口,然后砸吧砸吧嘴说:“嗯,二十年的陈年普洱,这茶不错。”
这时候,虚风走到角落里一个雕花檀木小柜前,柜子上的雕花与纹饰虽然磨损的厉害,但还能看出以前的精致,亦是一个老物件。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银质小盒。小盒在灯光下泛着银光,看着怪亮眼的。
虚风捧着小盒走到沈愈跟前,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打开盒盖。里面躺着的五枚金光灿灿的金币一下子就把沈愈的目光给吸引住了。
硬币的一面是自由女神像,背面是一只展翅的老鹰,面值是20美元。
女神像的轮廓挺清晰,手里举着的火炬和捧着的法典看着很有分量。
硬币另一面那只展翅的老鹰,老鹰的羽毛一根一根的,看着极为精神。
沈愈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国外收藏界鼎鼎大名的1933双鹰金币!
随手拿起一枚掂了掂,很有质感!
看起来像是真的!
当然也只是像!
金银币等硬币的收藏,在国外是个收藏大类。
近年来在拍卖市场上的成交价格,屡屡创新高,备受一些国外收藏家的关注与青睐。
然而,正因为市场热度高、利润丰厚,大量赝品也随之涌现。
并且真假难辨!
所以,如何鉴定国外金银币也成了一门不错的生意。
目前世界硬币拍卖的最高价是一枚1794年的飘发银币,在拍卖中售出1000万美元。
假设这几枚金币真是1933年的双鹰金币,目前为第二高价。
这款硬币虽不像其它稀有硬币那么古老,且当初铸造超过40万枚,但是有一点,1933年美利坚金融变革,放弃了金本位制,时任总统下令禁止私人持有黄金,并召回所有金币进行熔化。
也就是说,当年铸造的双鹰金币虽然已经生产出来,但尚未进入流通领域就被全部召回销毁。
仅有极少数的几枚“幸存”下来,成为了极其稀有的珍品。
据悉这些金币幸运儿只有10-20枚流传于世。
其中一枚在先前的拍卖中以759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这一价格也使它成为了世界上最昂贵的硬币之一,可以称为价格第二高的硬币!
不过那是之前,随着时间推移与市场的变化,如今1933双鹰金币的价格走势极为强劲,至少已经增长了三倍。
其价值的飙升使其超越了以往的诸多珍贵硬币,荣登世界第一硬币的宝座。
第678章 登门
“启南,这金币上明明只有一只鹰,可为什么叫双鹰金币?”
裴玉琴眨着灵动美眸,微微歪着头,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疑惑。此时恰有一缕如丝缎般的秀发从她肩头滑落,垂在白皙的锁骨边,为其添了几分娇俏动人的韵味。
就宛若自古典画卷中走出的云宫仙子,让沈愈不由得呆了一呆。
虚风听了之后也是马上竖起了耳朵,一张圆滚滚的胖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他对国外的古董丝毫不懂,亦是想弄清楚为啥金币上明明只有一只鹰,却叫作劳什子的双鹰金币?
沈愈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润的笑意,耐心地给二人解释,“双鹰金币之所以叫双鹰,是因为其面额为20美元。
“而在此之前,美利坚已有面额最高的金币只有10美元,20美元是10美元的两倍,所以被命名为双鹰金币。”
说罢,他用鉴宝的特殊能力看了一下。
圆形的宝光是没有的。
不过有一道红色的光柱自第四枚金币上冒了出来,大约不到一寸的样子。
“如此看来这五枚金币里面竟有一枚是真的?”
沈愈目睹此景,脑海中思绪翻涌,心中暗自惊叹不已,脸上亦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难掩的诧异之色:“着实令人意想不到啊!谁能想到,在这五枚金币之中,竟会有一枚为货真价实的真品!”
莫说是沈愈,即便是换作任何一位对古玩有所涉猎之人,怕也难以提前预料到这般情形。
毕竟,就全球范畴而言,双鹰金币的现存数量可谓是寥寥无几,充其量亦不过仅有20枚罢了。
而此刻,就在这样一家平凡无奇、极易被人忽视的港岛小店里,居然惊现一枚真正的双鹰金币,此等概率简直如同寻觅沧海遗珠。
甚至可说比大海捞针还难!
“这金币的主人当真是走了大运!”沈愈在心底不禁再次发出一声暗叹。
在当下的古玩市场中,这类双鹰金币于国外拍卖行以及藏家来说,属于绝对的“宠儿”。
只要金币品相尚佳,不缺角少字,一旦登上拍卖场,起拍价保底都能高达千万美元,几轮加价后,就算拍出1500万美元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如此算来,这金币的主人运势之强盛,简直达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沈愈刚要张嘴说话,就在此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从门外传入众人耳中。
转瞬之间,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屋内。
只见他身着一套崭新且时尚的阿玛尼西装,西装的质地与剪裁皆属上乘,将他的身形修饰得恰到好处。
脚下的皮鞋更是被擦拭得锃光瓦亮,光可鉴人,其鞋面的反光效果极佳,甚至给人一种仿佛可当作镜子来使用的错觉。
相貌是标准浓眉大眼国字脸,说不上帅气,却有一种这个年纪的沉稳感。
白衬衫,黑马甲,黑西装,经典的绅士三件套穿搭在他身上,尽显优雅干练。
但若是细看,此人目光凌厉,眼神中天然自带几分煞气,给人一种极为不好相与的感觉。
这也让他的实际年龄显得老一些。
明明只有三十六七岁,但看起来更像是四十五六岁的!
进了门,他谁也没看,仿若这屋内的众人都不存在一般,径直先朝角落的玻璃柜看了一眼。
当发觉上面“刘海戏金蟾”的铜器没有了,他的身形像是被瞬间定住,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再环顾四周,当发现金蟾在玄元老道身边时,眼中登时露出一丝错失珍宝的悔意,满是不甘与懊恼。
缓缓收回目光,他这才将视线落在屋内众人身上,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玄元老道身上,他指着金蟾法器笑道:“这位道长请了,这尊‘刘海戏金蟾’的铜器本是我寻觅许久之物,不知这位道长为何拿在手边?”
玄元老道微微抬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拿在手边自然有其用处!况且此乃我师侄之物,我别说拿在手边,就是砸了它,也没人说什么。”
西装男眉头紧皱,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向前踏出一步,微微弯腰,“这尊铜器于我而言有大用,其价值绝非金钱所能衡量。道长,我诚心恳请您大发慈悲,将它转让于我,只要您点头,无论多高的价格,我绝不吝啬。”
玄元老道轻轻一笑:“这铜器既已入我手,莫说高价,便是金山银山,我亦不会转手,你还是找别的去吧!”
西装男闻言,脸色瞬间一沉,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似乎在心里动了真火。
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沈愈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瞬间明白了过来,此人鉴定金币估计就是个由头,其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这尊‘刘海戏金蟾’的法器!
不过,沈愈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理素质极强,仅仅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便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收起怒意,先是朝老道抱了抱拳,以示刚在的鲁莽。然后转头朝虚风露出一丝极为亲切的笑意,更是亲热地喊出了虚风的俗家姓氏,“王老板,不知道我那几枚金币您掌眼如何了?”
虚风在心中暗自腹诽,心道你这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我这刚请了外援,你这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让我如何回应你?
但心里不管如何想,面对客人还是不能动气,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讪笑,说道:“正看着呢,看着呢!”
笑容看起来极为勉强,像是硬挤出来的一般,嘴角的弧度任谁看了都觉得不自然。
当初他答应的是亲自为其鉴定,现在找人来看,单单面子上就挂不住。
并且也有点违约的意思!
果不其然,西装男听到虚风的回答后,眉毛微微上扬,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与质疑,“这都过去整整三天了,就这么几枚金币而已,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个结果?而且王老板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会亲自鉴定的,这是怎么回事?”
虚风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沈愈,眼神里满是求助的意味。
沈愈心领神会,立刻接过了话茬,不慌不忙地说道:“已经鉴定好了。先生,您带来的这五枚双鹰金币,其中有四枚是赝品,不过有一枚完全符合1933双鹰金币的所有特征,依我之见,这一枚应当是真品。”
西装男听后,冷冷地笑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你是什么人?我来这里可是请王老板鉴定的,我要找的人可不是你!”
第679章 目的
说完,西装男将视线转向虚风,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王老板,当初你收钱时可是亲口答应我,说要亲自为我鉴定,并且一定会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鉴定结果,我说的没错吧?”
虚风又是一阵讪笑,刚想开口向他解释一下沈愈的身份和来历,然而西装男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加快语气继续道:“按照咱们之前签订的协议,如果在我第二次登门的时候,王老板你还没有亲自给我一个准确的鉴定结果,那么你就要赔偿我双倍的鉴定费。
“而若给不了我这笔钱,那就得让我在你的古玩店里随意挑选一件古董。是这样的,对不对?
“你不需要回答别的,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虚风虽然有些圆滑,但涉及到契约的事,他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极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的确,咱们当时确是这般商定的!”
这一情景落入玄元老道与沈愈的眼中,他们二人不禁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默默颔首称赞。
在他们看来,鉴宝技艺或有高低之分,然而一旦出口应承之事,便需有担当。
敢认账,此乃男儿立身处世之根本,亦是在古玩这一行当长久立足的重要品德。
大白话讲,本事差没事,但是说过的话得认,认了还能在行业里立足,不认的话,被人白纸黑字的拿捏起来,很有可能丢了饭碗!
这一点,虚风做的非常不错!
西装男见状,也极为满意地笑了笑,开始掰着手指计算起来:“王老板,我当时给出的鉴定费是五万定金,事成之后再支付五万。
“但若是你鉴定的事情没做到,后面这五万也要算进鉴定费里去。这样算下来的话,王老板您就得给我二十万港币了。”
虚风被西装男的这一通言语搅得有些心慌意乱,额头原本刚刚褪去的汗珠,此刻又重新沁了出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是对,不过沈师叔的本事比我可大多了,甚至可说是天壤之别。
“就连港岛大亨顾正岩先生购买古董的时候,都会请我师叔帮忙鉴定的,所以您不需要纠结是我鉴定还是我师叔鉴定。”
听到虚风提及顾正岩这位港岛赫赫有名的大亨都要请沈愈鉴定古董,西装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沈愈看了过来。
他瞪着一双鹰目,很是仔仔细细的把沈愈打量了一番,似乎在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能耐。
沈愈毫不畏惧的将目光与其对视,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番事,“这人用五枚双鹰金币打窝,所谋绝对不小!也不知道是看中了虚风店里的哪件古董?
“金蟾?或许并不一定!虽然他一进门就要买下这尊金蟾法器,可其真实目的,真的是玄元师兄旁边这尊‘刘海戏金蟾’吗?”
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目的,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总不能直接问对方你到底什么目的吧?为今之计,还需且行且察,相机行事。
轻咳一声,沈愈用手指轻轻的在装有金币的银盒上敲了敲,“先生,我虽不是你最初所求的鉴定之人,但古玩鉴定讲的是本事与眼力。
“您走进此门,其目的无非是意在辨明这几枚金币的真伪。
“所以不管是虚风为您鉴定,还是我来掌眼操持,只要鉴定结果是对的,完全没必要纠结于鉴定的人选。
“实不相瞒,这五枚1933双鹰金币,我已然悉心为您逐一甄别查验过了,您的运气着实不错!其中一枚的铸造工艺以及细节特征皆与真品毫无二致。”
西装男看了看沈愈,又看了看虚风,“我这几枚金币是要送给一位非常重要的长辈,一旦出错,那么耽误我的会是一笔上千万的大生意,金币的真假,不能你一句话讲出来我就信吧?”
言罢,他缓缓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烫金名片,名片上清晰地印着“东南亚拿泰集团副总经理郑建安”的字样,以此证明他生意人的身份。
沈愈瞄了一眼没有在意,名片这种东西随便印,想印多少有多少。
换句话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别说副总经理,集团总裁,甚至董事长也可以随便印,反正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沈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伸出手,稳稳地拿起那枚被判定为疑似真品的双鹰金币从容说道:“郑先生,除了这枚金币外,其余四枚其表面皆留存有明显的打磨痕迹,有的深,有的浅,也间接导致金币的光泽度大为降低。
“并且赝品币面上的图案呈现一种较为模糊的状态,如此种种迹象,但凡稍有些鉴定经验之人,基本都可以判断其为赝品。”
言毕,他将手中这枚真品双鹰金币放置在西装男身前的小方桌上,“而这枚金币则截然不同,其周身毫无作伪的蛛丝马迹可循,当属货真价实的真品无疑!
“当然,郑先生,倘若您心中仍有所疑虑,尽可去邀请更为高明的掌眼师父前来鉴定。不过,这其中有个必要的前提,那便是对方的鉴宝眼力能比的上我!”
此时,虚风在一旁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插话道:“郑先生,这些年我师叔经手鉴定过的珍贵古玩不计其数,且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您大可将心放进肚子里!”
郑建安侧过脸,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虚风咧了咧嘴,“呵呵,如果我就是不放心他的鉴定结果呢?怎么着?王老板,难不成你想要毁约?”
说完,郑建安麻利的从上衣兜里抽出一张字据在虚风面前晃了晃,用阴阳怪气地腔调说:“王老板,你瞧清楚了,这白纸黑字上可清清楚楚地签着你的大名。
“呵呵,除非你以后不想再在古董这行当里混,不然的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虚风挠挠头,露出满脸愁苦,“郑先生,我师叔已然给出了鉴定结果,您何必如此执拗,咄咄逼人?”
郑建安没有接话,将身前沈愈鉴定为真品的那枚双鹰金币放在手里掂了几下,直接丢回了银质小盒中,然后从鼻腔中重重地哼出一声,“王老板,我不想再与你多费唇舌。
“依照字据的约定,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即刻给我二十万港币,要么让我在你店里挑选一件古董。
“选一还是选二,你自己斟酌决定吧!”
虚风面露难色,眼神看向沈愈,似乎在征求沈愈的意见。
而沈愈望着依旧在银质小盒中微微颤动的双鹰金币,心里禁不住一阵肉疼!
好么,价值1500万美元的古董金币就这么当破烂般丢来丢去?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第680章 九龙白玉杯
坐在木椅上饮茶的玄元老道表面看似悠哉悠哉,实则一直竖着耳朵。
自家师侄岂能不重视?
这时的他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原来自己这傻师侄已然落入了别人精心谋划的圈套之内。
对方绝非真心为鉴定金币而来。毕竟,沈愈在鉴宝眼力方面相较虚风实乃有天壤之别,只要不瞎,一眼就能看出。
所以可断定,此人必定是相中了虚风店内的某件古玩。
甚至可能已对其垂涎三尺,觊觎良久。
至于为何此前未曾主动将其购入囊中,想必是虚风所标定的价格高得离谱,为避免过早暴露自身意图而打草惊蛇,此人这才巧设此局,令虚风一步步踏入彀中。
紧接着,玄元老道的心中已然推演出两个结论:
第一,虚风店内定然藏有一件古玩珍宝,只可惜以虚风的眼力火候未到,未能知晓其真正价值。
换言之,虚风在此次鉴宝事宜中,大概率是“漏宝”了。
第二,漏宝也不怕,有自己与沈愈在,主要是沈愈对古玩的了解,对方绝对讨不了好去,现在要做的是答应对方,然后让其露出点马脚,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到这里,老道朝沈愈看了过去。
此时,恰好沈愈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老道先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看似极为隐晦,实则沈愈瞬间便领会了老道的意图。
老道的意思是,可以让这郑建安挑选古董,但是不能让他把古董弄走!
沈愈再次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郑先生,让你挑选古董倒也无妨,不过有个前提条件,你所选古董的标价不能高于四十万港币。倘若超出此限,那我们宁可直接付你现金,将此事了解!”
为什么是四十万,而不是二十万?
一般来说,在古董这一行当之中,几乎所有古董店的标价都存在虚高的情况。
有些店铺的标价甚至令人咋舌。
五倍,十倍是常事!
有的古董标价甚至是其实际价值的二十倍甚至三十倍之多。
沈愈自身经营着古董店,对于其中的门道自然是了如指掌,一清二楚。
郑建安听闻此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之色,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微微一变。
显然,他并未料到沈愈会如此冷静沉着地提出这般条件,且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寻!
沉默良久之后,他才稍稍缓了缓语气,“这位先生贵姓?”
沈愈:“免贵姓沈!”
郑建安点点头,“沈先生,你所设定的这四十万的限额,是不是显得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
“你们做古董生意的,标价往往高得离谱。一件实际价值仅几千块的东西,标价都可能到四十万。如果按你给出的这个价格上限,我是绝对无法挑选到价值二十万的古董!
“这样吧!翻一倍,这样的话,我更有机会挑选到合适的古董,咱们双方也都能更好地达成此次交易,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沈愈笑了,再次敲了敲银质小盒,顿时在店内发出一阵轻鸣,“郑先生此言差矣,我这师侄的店面虽然不大,但是店中古玩的数量却是多的很,并且标价也非常的实在,并没有虚高!
“四十万的价格已足以让你挑选到诸多珍品。您若真心喜爱古玩,在此限额内,必能觅得心仪之物。若您志不在此,那二十万港币我会即刻奉上,绝不拖延。”
说完,沈愈直接转身,倒了杯茶自斟自饮,一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郑建安蹙起眉头,“这样行不行,超过40万的古玩,在合理的范畴内,我另外多给一笔钱?”
沈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好,成交!”
接下来就是郑建安挑选古董了。
他在店内徘徊良久,眼神在诸多古董间游移不定。
他时而拿起一件细细端详,时而又放下。
小到古币古钱,杯碟瓷盏,玉佩玉饰,再到大一些的古瓷、铜器、银器、金器,又到更大木雕,玉雕,翡翠摆件,拿起放下,短短十来分钟,足足看了几十件古玩。
知道是他在挑选古董,不知道还以为在故意找茬。
沈愈神一双星眸,不紧不慢地跟随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郑建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都尽收眼底。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郑建安在一件比较稀有的古董“九龙杯”前停下了脚步。
这只杯子雕琢的极为霸气,九条真龙,栩栩如生,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属上乘之作。
九龙杯,又名九龙白玉杯,名气很大,出自清末长篇公案小说《彭公案》。
话说有位清朝康熙年间名叫黄三太的镖师,此人武艺高强,声名在外,却仍遭人恶意讥讽。
黄三太听闻此等羞辱之言,自是愤懑不已,决心要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以证自己的非凡本领。
于是,他毅然奔赴京城。恰逢康熙皇帝出城围猎之际,一头凶猛无比的猛虎突然窜出,直扑向众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三太不惊反喜。
他先是一枚飞镖精准无误地击中猛虎的左肋要害之处。
然后又是一飞镖刺穿猛虎,成功救下康熙皇帝。
康熙皇帝见此情景,龙颜大悦,当即脱下自己身上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黄马褂,慷慨地赐给了黄三太。
后来,黄三太把这件黄马褂供奉在自家佛堂中,视为无上荣光,早晚都要烧香祭拜。
并且黄三太的名气也水涨船高,隐隐有绿林第一人的称号。
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然有其它高手不服气!
一位名叫杨香武的武学高手,开启了他那传奇的三盗九龙杯的精彩故事。
加之京剧亦有《三盗九龙杯》的剧目,使得九龙杯之名广为流传,名气甚大!
眼前的这只九龙杯,标价颇高。
沈愈看了后都觉得有些扯,竟然标了85万的高价。
一个白玉杯子而已,敢卖85万?
然而,郑建安却是颇为兴奋,他捧起九龙杯缓缓转身面向沈愈,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这只九龙杯,郑某甚是喜爱,愿意加价将其收入囊中!”
沈愈听闻此言,并未立即作答。一双星眸紧紧盯着郑建安,似乎在考虑他真正的目的。
第681章 墙上的三幅画
沈愈在琢磨这个郑建安的真正目的,一旁的虚风见状,脸上却露出一抹惊喜交加的神情。
他凑上前去,指着郑建安手中的白玉九龙杯道:“郑先生,您当真是好眼力,这尊九龙杯可是一件难得一见的明代珍品,您能一眼相中它,绝对是藏家里的高手!”
虚风现在巴不得郑建安赶紧把这只九龙杯买走。
因为这个物件,他并没有花多少成本。
之所以从解签道长成了这个古玩店的店东,主要是他的一位常年做古董生意的老主顾,在港岛打拼多年后选择回内地安享晚年。
两人多年的交情匪浅,那老主顾在离开港岛之际,将自己的产业——也就是这间“珍稀阁”,以半卖半送的方式交到了他手中。
而这九龙杯,就在打包转让的货品里。
虚风私下里盘算过,倘若平摊下来,这九龙杯身上所花费的价钱,充其量也就一万来块罢了。
如此一来,这笔交易他不仅不会有分毫亏损,反而能从中赚一笔,这也是他高兴的原因!
至于这九龙杯究竟是何年代的物件,虚风自己心中也是毫无头绪,只因前任店主言之凿凿地称其为明代,他便也顺势如此向郑建安介绍。
至于真假,他也并未太过在意。
对他来说,只要能赚钱就可以,赚多赚少无所谓!
不过沈愈却是微微皱了皱眉,这九龙杯虽然品相不错,用的也是不错的和田白玉,但从琢玉技法与外表形状来看,这个杯子有着现代工艺独有的痕迹与风格。
换句话说,这个白玉杯明显是个现代的物件。
不对!
明显的不对!
郑建安设下这么一个局,就为了买个现代仿品?
绝对不可能!
除了他是精神病外完全说不过去!
但郑建安的言谈举止与他可以拿出一枚真正的1933双鹰金币来看,绝对不是精神病,反而更像一个在古玩行摸爬滚打多年,极为精明的古董贩子!
沈愈心中疑窦丛生,他决定先按捺住不动声色,看看郑建安接下来究竟要如何行事。
郑建安轻轻摩挲着九龙杯,不冷不热的对虚风道:“王老板,这九龙白玉杯我甚是喜欢,你开个价吧。”
虚风满脸堆笑,思索片刻后说道:“郑先生既然如此有诚意,这九龙杯就作价六十万吧,您也知道,这种明代的宝贝,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沈愈在一旁暗自摇头,这虚风还真是敢要价,一个现代仿品竟敢狮子大开口。
郑建安依旧面带微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味道,他看似不经意地把玩着九龙杯,实则在暗中观察着虚风和玄元老道的动静。
将杯子放回远处,他微微摇了摇头,“六十万的价格高了,如果你能作价三、五万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虚风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愕与不信,“多少?郑先生,您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这杯子可是用货真价实的和田白玉精心雕琢成的,哪怕不将其算作古物,单论现代艺术品的价值,怎么也得值个四五万吧?您这出价,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郑建安并未搭话,只是揉着下巴继续端详眼前这尊九龙杯。
但站在郑建安身侧的沈愈,因两人所站方向的缘故,敏锐地察觉到郑建安的目光似乎有些异样。
表面上,他的确是在凝视着这白玉杯,然而,沈愈分明捕捉到他的余光悄然投向了白玉杯后方的墙壁。
沈愈心头一动,顺着郑建安的视线缓缓望去,只见墙上悬挂着三幅立轴画,纸张微微泛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古朴气息。
瞧着这三幅画,沈愈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此人是在使声东击西之计?表面上佯装要买虚风的这只九龙白玉杯,实则真正的目标是墙上的那几幅字画?
嗯,有可能!
非常的有可能!
再次抬眼看去,墙上这三幅画可说风格各异,作者也不尽相同。
第一幅画描绘的是古代元宵节猜灯谜的热闹场景,乃是一幅古代风俗年代画,署名是宋代大名鼎鼎的画家张择端,也就是那幅名满天下《清明上河图》的创作者。
不过,只需稍稍打量,便能轻易判断出这幅画是赝品。
毕竟,张择端唯一传世的真迹便是《清明上河图》,这一点在书画界乃是众人皆知的常识。
其它有落款的所谓真迹,一幅也没有。
再看第二幅画,乃是一幅古代仕女图。
画中的侍女体态丰腴,曲线柔美,洋溢着一种典型的唐代女子的独特美感。
当沈愈的目光落在作者落款处时,不禁微微一怔,署名竟是:周昉。
这位周昉可绝非等闲之辈,乃是仕女画领域的两大宗师之一,堪称历史上画仕女图的顶尖高手。
他所创作的人物画,除了仕女画之外,其余各类人物画也均达到了宗师级别。
尤其是他所塑造的“水月观音”形象,乃是此观音形象的画坛第一人,也使得他在画坛的宗师地位愈发稳固,备受尊崇。
乍一看到这位大画家的署名,沈愈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他是爱画之人,甭管这幅画属谁,假设是真迹的话,那无疑将是国宝级别的稀世珍宝,其价值简直难以估量。
运足目力朝画的中心看去,还别说,画中人物绘制的极为细腻工巧。
说栩栩如生有些过,但绝对可称画工精湛。
然而,片刻之后,沈愈却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这幅画虽然画的确实不错,但笔力略显绵软无力,缺乏名家仕女图所应有的那种该有的气质与神韵。
沈愈心中暗叹:“这画,终究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未能领悟到周昉画技的精髓所在,本以为能碰到一幅唐画的,委实可惜了!
“不过唐画又哪是这么容易碰到的?”
再看第三幅。
第三幅画的品相就有些差了,不管是天杆地杆,还是画纸都是破破烂烂。
除了有很多虫蛀的孔洞外,还有很多因为年数太长而产生的微小裂缝。
有的地方甚至还有缺损。
没脆成渣,还能挂在墙上实乃运气!
第682章 唐画真迹?
这是一幅设色山水人物图,其所营造的意境清幽而雅致。
放眼望去,乃是一处绿意盎然的山谷,一条溪流蜿蜒而过,潺潺流淌。
雾气升腾缭绕中,几间茅屋错落分布,隐匿于葱郁繁茂的竹林之中。
在其中一间茅屋前,一位年龄四十上下,面容端庄秀丽的女子,正伏案专注地研习书法。
其周身散发的大家气质与周围清幽的景致相互交融,别具一番独特的韵味。
此画有画名,名为:“卫夫人?像”。
“竟是卫夫人的画像。”
卫夫人是何许人?
她在历史上声名赫赫。
作为一位大书法家,其书法造诣极高,有人赞誉她的字超凡脱俗,宛如仙娥起舞,神乎其神!
又似红莲映水面,碧沼浮霞光。
比起她自身大书法家的身份,卫夫人更为人熟知的是她乃书圣王羲之的授业恩师这一殊荣。
她不厌其烦的教导,对王羲之的书法帮助非常大,其对书圣书法的启蒙教导之功在书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幅画相较于第二幅被称作周昉作品的画作,在画技上明显更胜一筹。
首先,其笔法极为成熟老练,无论是人物面部的细腻刻画,还是山水的细致入微,都展现出画家深厚的功底。
人物的形态栩栩如生,仿若相机定格的画面,让观者有身临其境之感,可谓高下立判。
再者,从纸张来看,也并非近代之物。
此时再看郑建安,他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这幅画,目光难以移开。
“难道此人真正的意图是冲着这幅卫夫人像而来?”
有可能!
非常的有可能!
沈愈深吸一口气,将有些杂乱的心神稍稍平复。
稍作停顿后,他再次凝聚起全部的目力,这一回,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画作的落款之处。
落款处的字迹简洁明了,没有诗文,也没有时间日期,仅仅写着两个楷体小字:张萱!
一瞬间,沈愈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张萱?
唐代画坛宗师?
这可真是一波胜过一波啊!
墙上满打满算只有三幅画,前两幅画分别是张择端和周昉的作品,这第三幅倒好,竟然直接冒出个张萱来!
张萱,画史上绝对的重量级人物!
他不但是周昉的授业恩师,更是开创了仕女画之先河,堪称仕女画的第一大宗师。
其绘画风格独特,笔法细腻,人物的肌肤与细微表情都跃然纸上!
对画面的色彩把握也极强,并且布局异常精妙,哪怕画中有几十个人,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的凌乱!
反而让人看的津津有味。
其对后世仕女画的发展影响极为深远!
尤其是五代与两宋的画家,他们画仕女图时往往都尊张萱为启蒙恩师!
就连对书画艺术极为挑剔、眼光极高的宋徽宗赵佶,也对张萱的作品青睐有加,曾亲自临摹他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卷》与《捣练图》。
由此可见张萱画作的艺术魅力与金钱价值。
沈愈的目光重新回到眼前这幅画,心中暗自思忖:“此画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但从这精湛的画技来看,还真有几分可能是张萱真迹的味道!”
据沈愈所知,张萱的作品中确实有一幅《卫夫人像》,好像还被宋代御府收藏过!
倘若这幅画当真是张萱的真迹,那无疑是一件稀世珍宝,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绝对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然而,沈愈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
在唐代,画家们作画大多是不留落款的!
这在当时是一种风气,谁落款,谁尴尬!
唐代大画家们更倾向于让作品本身说话,而非通过落款来彰显自己的身份。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幅画上出现“张萱”二字,反倒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甚至是纯纯有些多余。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画作的纸张质地、笔墨风格等方面综合判断,这幅画肯定是一幅货真价实的古画。
想到这里,沈愈不禁再次望向了墙上的这幅卫夫人绘像!
何为仕女图?
仕女不是侍女,而是指古代身份高贵的女性。
一般来说,都是达官显贵或者名门望族出身。
也就是俗称的大家闺秀与名门贵女!
比如张萱画的虢国夫人游春图。
虢国夫人本名杨玉瑶,乃是蜀州司户杨玄琰的三女儿。
她的亲妹妹就是历史上最有名气的女子之一,杨贵妃杨玉环!
早期的仕女画形式较为单一,往往只是单纯的一幅人物绘像,画面元素稀少,色彩运用简单,构图也缺乏变化,整体显得单调且乏味,难以展现出古代名门贵女们丰富多彩的生活。
但是从张萱这里开始就不一样了,游春图,绘画图,赏雪图,弹琴赏花,煮茶刺绣,各种各样的娱乐都画在了纸上。
等于从简单的证件照直接跃升为充满生活气息的大片,这样的人不是宗师,谁又是宗师?
看到这里,沈愈心中对虚风这个胖子暗暗称奇。
这家伙看似大大咧咧,没想到气运竟然如此的高,竟能机缘巧合之下淘到这样一幅疑似张萱真迹的古画。
当然,也只是这胖子运气好!
他的眼力明显很渣!
漏宝了!
看了下标签,这幅画仅仅标价12万。
对于这么一幅古画来说,哪怕是临摹的高仿,也是低得离谱,完全如同白菜价一般。
“鉴宝!”
沈愈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旋即再次将目光聚焦于这幅画作之上。
刹那间,一团深紫色宝光霍然出现在画的上方三寸之处。
其大小仿若一颗饱满成熟的山核桃。
沈愈见状,不禁微微挑眉,心中暗道:“没想到竟是一幅元代摹本!”
这般发现,既在沈愈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张萱真迹的可能沈愈觉得只有一成,剩下的九成是其它朝代临摹的。
意料之外:沈愈没想到这竟是一幅元代摹本,从核桃般大小的宝光看,临摹的人应该名气还不小。
而张萱这两个字,很可能是不懂行的现代人写在上面的。
无非是想多卖几个钱罢了。
仕女画宗师是张萱,那就写张萱好了!
绝对不是临摹者所写!
“虚风啊虚风,碰到你师叔我,算你运气好!”
第683章 道高一丈
虚风眼见郑建安许久都未言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着急。
想了想,他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了一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同时操着一口地道的粤语问道:“郑生,呢个白玉杯你仲要唔要啊?”
郑建安微微清了清嗓子,眼神仍在店内的物件间游移,口中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再看看!”
说罢,他身体慢悠悠的离开桌子,抬脚朝着挂在墙上的那三幅字画缓缓移步而去。
看似随意,实则眼中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急切。
那是一种将宝物收入囊中的满足感!
他动,沈愈的动作更快。
这时候,自幼勤修武学,练就了一身敏捷矫健好身手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
尽管落后郑建安数米之远,但凭借着惊人的爆发力和速度,竟如鬼魅般瞬间超越,抢先几个身位将那幅元人摹本画从墙上轻巧地摘了下来。
他先是朝画轴的天地杆轻轻吹了吹,等弥漫的尘土飘散开后他脸上摆出一副佯装埋怨的神情,“虚风,我可曾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古玩标价之事定要仔细严谨,要看了再看,观了再观!
“你这幅画,我之前鉴定过,让你标价1200万,怎能如此粗心大意,竟少写了两个零?”
沈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让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惊愕之中。
除了裴玉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之外。无论是郑建安,还是虚风,甚至连一直在木椅上默默观察着一切的玄元老道,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愣在了原地。
老道心中暗自琢磨,沈愈这般行事,十有八九是察觉到了郑建安对这幅画的窥觑,所以才抢先一步下手。
不过,老道并没有起身,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惊异之色。
他知道自己在古董鉴定方面的造诣实在有限,对于这幅画的根底也完全是一头雾水,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而虚风的反应则显得迟缓许多。
一张胖脸上写满了疑惑,他委实想不明白沈愈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心底暗自嘀咕,我的沈师叔,今日你我方才刚刚碰面,您何时何地与我说过这幅画该标价1200万?
再者说,这幅画明眼人一看便知其品相不佳,画纸破旧不堪,满是虫蛀与裂缝。落款的张萱之名,也明显是后来添加上去的,这般模样哪里能值1200万之巨?
1200万,哪个敢卖这么高的价格?
这个金额哪怕是在寸土寸金的港岛,都足以在富人区购置一套颇为不错的房产。
也不知沈师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满心狐疑,却又不便问出心中疑惑,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而郑建安心中极为惊诧。
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在哪个环节露出了破绽,竟被沈愈敏锐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要知道,这几日来,他自认为行事足够好了,甚至可说是滴水不漏!
为了不引人注意,硬生生忍住来看画的念头,整整三天都未曾踏入店中来看这幅珍贵的张萱元人摹本。
甚至都没有找任何行内人来参谋一二,只是定时派遣一些自己信得过且生面孔的手下到店里佯装闲逛,以防这幅宝贝被他人抢先一步得手。
说起这买画之事,郑建安之所以没有直接出手,其中缘由也是颇为无奈。
也不知这虚风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看起来很缺钱,却是莫名其妙地定了个破规矩,就他墙上的这三幅画要么一幅都不卖,要卖就必须三幅一起打包出售,还不准还价!
如此一来,事情便变得棘手起来。
虽然这幅元人摹本的卫夫人像,其标价低得令人心动,然而另外两幅画的标价却高得离谱至极。
所谓张择端的那幅《元宵灯会图》标价85万,这纯属瞎扯,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幅现代赝品。别说85万,就是8500块也没人要。
而周昉的《仕女图》虽然画技不错,但价格更是夸张,标价高达125万。
这般悬殊的价格差异,一时间让郑建安完全摸不透虚风的真实意图。
元代的摹本与唐代张萱的真迹相比,自然是有着天壤之别,其艺术价值和市场价格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但即便如此,在目前的古玩市场,一幅元代摹本也是极为难求的。
就其价值而言,哪怕最保守的估计,此画是名不见惊传的作者所临摹,其价格也不会低于三百万之数。
若是有幸能够确定这是某位名家临摹的作品,那么价格甚至有可能突破千万大关,成为拍卖行炙手可热的珍品。
不过因为画的品相太差,使得想要简单的通过画风来判断究竟是哪位名家的临摹之作,变得很是困难。
需要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方才可能找出线索。
这也正是郑建安一直踌躇拿不准主意的问题所在。
作为一名在古董行当摸爬滚打多年的资深商人,用两百多万去买下一幅价值预估为三百万的画,显然不符合他一贯的精明作风。
他表面是贸易公司的股东副总,但在东南亚的星加坡,大马,与澳洲,纽西兰都有古董铺子。
平时他则是在全世界飞来飞去,在各个城市的古玩街,古玩店,捡漏淘宝。
所以才使了个套路,用几枚双鹰金币与高额的鉴定费吸引虚风上钩。
鉴不出真假,那么就得让他免费在店里选一件古董!
本以为天衣无缝,但是没成想竟然碰到了沈愈这么一个大行家。
图穷匕见之际,郑建安也不再遮遮掩掩、藏着掖着了。
他微微抬起手,指着沈愈手中字画,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看似友善的笑意,“小兄弟,王老板对您以师叔相称,想必阁下是姓沈了?
“实不相瞒,在下来此,对您手中这幅卫夫人的绘像心仪已久,兴趣颇浓。还望沈兄弟您能给个实实在在的卖价,咱们也好商量商量,促成这笔交易。”
沈愈听闻此言,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之色。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回道:“郑先生,实在对不住。这幅画呢,是我这师侄一时疏忽标错了价格。幸好我发现得及时,若是晚一步被您拿在手里,这误会可就说不清了。”
第684章 继续挑选古董
沈愈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古画卷起,一边嘴角带笑,“郑先生,您看这画,入目皆是虫蛀鼠咬的痕迹,实在是严重破坏了字画原本应有的美观,也在很大程度上折损了它的价值。
“依照店里的规矩,像这种品相如此糟糕的字画,是断然不能未经处理就直接售卖给客人的。
“换句话说,必须得经过一番精心的装裱修复工序,使其恢复几分昔日神韵后,才有资格挂出来展示交易!
“所以呢,郑先生,这件古董是万万不能卖给您的!”
说到此处,沈愈微微顿了顿,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另外我建议您还是要钱吧。
“按照你与虚风立的字据我们该付您二十万港币,我呢,多加两万块,权当是给您的一点心意,毕竟让您白跑一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安静!
店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郑建安脸上原本努力维持的那一丝笑意,刹那间像是被风雪冻住了一般,僵硬地挂在脸上。
心里大骂沈愈简直是“奸商行径”。
不想卖画就不想卖,却在这里信口胡诌,编出这般荒唐至极的理由,简直是岂有此理!
且不说这所谓“品相不好的字画不能出手”的规矩闻所未闻。
就算真有这等规矩,那为何又要将这幅元人摹本堂而皇之地挂在墙上?
还大剌剌地标上价格?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当猴耍吗?
郑建安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越想越气,“我郑某在这古玩行当里摸爬滚打了数十载,历经无数风雨,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如此荒谬的规矩!沈兄弟,你这般行事,莫不是故意在戏耍我郑某人?哼!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能站得住脚的说法,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你也别小瞧我在古玩行的能量,我定会将此事闹到港岛古玩协会去,让他们来主持公道。到那时,可别怪我手段狠辣,让你师侄这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店铺在古玩界难以立足,落得个关门大吉的惨淡下场!”
沈愈表面维持着笑意,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这般恫吓之语,或许能唬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可在沈愈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且不说他自身的底气与能耐,单就他结识的那些港岛大亨,如林庆之、顾正堂、顾正岩、汪老等人,随便哪一位出面说上一句话,便能让这郑建安寸步难行。
“哼,规矩本就是人所制定,这古玩店隶属我长生观产业,自然一切由我长生观的人来定夺。虚风,取二十万现金给他,打发他离开!”
玄元老道放下手中瓷盏,沉声说道。
老道在道家一脉中辈分颇高,平日里往来结交的皆是道家的高人隐士、玄学领域的知名大家,亦或是财大气粗的富商巨贾,且执掌观主之位数十载,其言语之间自有一股让人难以违抗的气势。故而此言一出,郑建安竟一时之间被震慑住,嗫嚅着嘴唇,愣是没敢发出一句反驳之声。
依照常理而言,接下来便该是虚风迅速去取出二十万现金,将郑建安打发了事,好让这场风波就此平息。
然而,此刻的虚风脸上堆满了尴尬之色,他站在原地局促不安,根本没有要去取钱的意思。
老道见状,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悦,呵斥道:“呆货,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还不快去取钱!”
虚风挠了挠头,朝老道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师伯有所不知,师侄我这儿如今就只剩下两万多块钱了。
“之前虽说也积攒了些家底,可前些日子有位道门好友打来电话,言辞恳切,说是遇到了急难之事,急需用钱周转,师伯您知道师侄我这人重情重义,想着江湖救急不能不救,便把钱都借出去了。嘿嘿……”
老道一听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比之陈年黑锅底也不遑多让!
他只觉此刻自己的面子像是被人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可说尴尬到了极点。
因为在风水玄学方面造诣颇深,玄元老道平时没少为众多顶级富豪排忧解难。
只需他开口,莫说是七位数,便是八位数的酬金,那些富豪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奉上。
而且,他俗家的子侄,侄孙们,在当地皆是赫赫有名的富商,平日里对他孝敬有加。
但他出门在外,身上未曾带着大笔的现金。
对于现代的微信之类的或者银行卡,他也不熟悉。
况且就算让他想八百遍也想不到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师侄,竟然连区区二十万都拿不出来!
想当初,无论是他还是师弟,都将长生观最为正宗的风水绝学都授给了虚风。
就凭这一身的本事,哪怕只是给人看看阳宅风水,一次少说也能赚个大几千块。
若是精心布置一个化煞招财的风水局,几万块的收入更是不在话下。
谁能料到这家伙混的如此凄惨,更是让他这个做师伯的颜面扫地。
裴玉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而后从容地拉开包链,从中拿出一本支票簿,笔锋游走如龙,“唰唰”几下写完,轻轻撕下后递给沈愈。
沈愈目光落于支票之上,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三十万港币,竟比先前说好的多出十万之数。
“郑先生,这是三十万的现金支票,多出来的算是您的茶资。”沈愈说着话,将支票递了过去!
郑建安看了看支票,脸上浮起一丝嘲讽,“钱我是不会要的,要就要古董!
“沈兄弟,按照我跟你师侄签的字据,我可以拿钱,也可以免费选一件古董。我要继续选古董,这一点你认不认?”
沈愈没有任何犹豫,“当然认!如果您愿意,还劳您移步,看看店里其他的珍藏宝贝,说不定其中就有能让您眼前一亮的好物件,这样的话,我们还能省下二十万的现金!
“至于价格吗?嗯,还是按照之前咱们的约定,标价四十万以内的古玩您都可以挑选,若是超过,需要您再补一笔钱!”
郑建安闻言怔了怔,本来缓和下去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沈愈这是摆明了说他眼力不行,哪怕挑选古董,也只能选一些不够二十万的破烂!
“好好好,真以为我只看中这幅元人摹本?哼,今天定让你们哭出来!”
第685章 药王雕像,羊脂白玉
此刻,郑建安手中拿着一尊药王雕像。
双目凝视,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尊雕像高约十六厘米,以整块无暇白玉雕琢而成。
其色泽并非单一的纯白,而是在洁白之中隐隐透着一抹温润的柔黄,恰似羊油冷却凝固后呈现出的那种柔和之色。
这种独特的色泽从古至今在采玉、制玉、琢玉、贩玉以及古玩行当里还
原本,温然席间的时候找过墨修尘,让他对那些记者打声招呼,明天的报道不要胡写。
现在,顶级天才都在奋力拼搏,争取走在最前列,这样的话,成帝的可能性当然高了。
可这样一头实力恐怖的妖兽,却被陈风炎一拳轰飞,这位圣皇的修为又达到了何等地步
武王妃:“……”好吧,她承认心里的确有点不高兴,这些年武王爷一直在为了幽州的事情忙碌,好不容易松闲下来,听到武王爷说要去松风别苑,心里的确还有些期盼。
“啧啧,你们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找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差。”一道挑剔的声音响起。
水陆营士兵的尸体被放到了板车上,由几个没受伤的人员负责拉车。街上虽然马车没有,不过还是有好几辆来不及拉走的板车。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去做。”宋云开口打断黑岩的话,高傲的眼神看了黑岩一眼,带着施舍。
墨之和源彦看着被黑光笼罩的司马幽月和黑龙,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部新片正处于公映阶段,半月累计票房收入一千两百万,走完一套上映流程下来,估计能有两千万的票房,至少盈利一千万,比较不错。
石柱边上的尸体已经风华完毕,啪叽一声,散成了一堆骨头,散落在了石柱边上。
他忽地便想起了五郎几天前说过的话——他可能对她,真的关注得太少了,连她什么时候开始染了这样的病,都浑然不知。
赵元昊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这时候手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那东西叫谢尔曼,是一种载具,我们就是用那个进来的,这里是冰火两仪眼吗”戴华栋说道。
陈识第二次要亲我的时候我怒了,没给他再放肆的机会,反手抽了他一巴掌,比上次那个要重太多。
“我是因为……”萧江沅刚想道出缘由,却发现跟李隆基的离开比起来,那些都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他在明珠会所干了这么多年的保安队长,虽然说算不上什么人物,但是这一双眼界被磨砺的很不一般。
直到那绿色烟雾冒起,才有两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房廊下蹿了出来。
今天一大早,那些晨星工造的特殊飞行魂导器就撒下了这样的宣传单,这让徐天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套路。话说圣灵教的大本营原来在邪魔森林吗看来握住一个把柄了呢。
李祥吓得面无人色,张大嘴巴呆呆的望着张浩,连求饶与逃生的本能都忘记了,时间像是被定格了,没有人敢相信,一位地阶强者就这么死掉了。
“那是什么东西什么情况我怎么能说话了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邪眼暴君主宰大吃一惊。
经过这件事情,她也觉得,自己与傅殿宸,似乎也更贴近了许多。
所以,楚轻寒如果跟叶锦幕的检查结果,依然显示不是亲兄妹的话,那就证明,他们两个真的不是兄妹了
第686章 大师的好运气
回想当日,虚风本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风水堪舆生意,可当他抵达目的地时,却发现竟是一栋气派非凡的丁屋别墅。
稳步踏入庭院之中,刚一入内,他便立刻收敛心神,凭借从师父师伯那里学来的风水之术开始仔细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对于古董,多赚少赚都无所谓,但是对于解签与给人看风水,虚风看的极重!
因为这关乎长生观的名声!
目光流转间,虚风发现整栋宅子的布局还算合理,甚至极为合理。
很明显是受过高人的指点。
唯一的问题点是院子里新砌的一个鱼池。
其恰好挡住了正堂的风水走向。
鱼池呈正圆形,好似一个如意金钱,来到近前,池水清澈见底,底部可见一个阴阳八卦图。
几尾观赏鱼在水中游弋,时而泛起阵阵涟漪。
乍一看,并无什么不妥!
但在虚风眼中,这看似平静的鱼池,位置却存在着极大的不妥之处。
怎么说呢,它就好似一道无形的拦路石,恰好横亘在正堂与大门中间,阻断了别墅原本流畅且自然的风水走向。
就如同一条原本奔腾不息的河流,突然被一块巨石拦住了去路,水流被迫改变方向。
这种突兀的变化,让鱼池中的鱼儿也跟着瘦骨嶙峋,无精打采。
再走进屋内,一幅古代的神仙图瞬间吸引了虚风的注意。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幅画的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缺了一只眼,在略显昏暗的室内光线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更令人心生寒意的是,画中老道的独眼直直地看向鱼池,眼神中好似有些贪婪的模样。
虚风凭借着自己多年研习风水玄学的经验,当即询问老者这幅道士绘像的根底。
老者倒也不藏着掖着,说这幅画乃是从他曾祖那一代传承下来的。
说来也并非是什么声名远扬、道行高深的传奇人物。
只是曾祖的一位道人挚友。
但自这画挂于家中后,每一代都能涌现出才能出众的能人,家族也因此而兴盛不衰,故而一直以来,全家上下都对这幅画敬重有加,视作祖宅的镇宅之宝。
老者说完,有些神色略显黯淡。
没人能料到的是,去年一场意外,因为家里小孙儿顽皮,拿着弹弓玩耍时不小心伤了画中道人的一只眼睛。
此后,老者让家中子侄寻访装裱大师,一心想要将其修补完好,恢复如初。
然而有些邪门的是,每一次把画修补好后,可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缘由,致使功亏一篑。
道士得这只眼睛始终无法彻彻底底地完好如初。
就说最近这次好不容易修复妥当,可谁曾想,在某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里,家里的突然猫受了惊吓,四处乱窜,竟又将那刚刚修复好的眼睛给抓坏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虚风听了后,没有任何犹豫,当场建议老者将这幅画收起来。
这事怎么说呢,别管什么神仙也好,民间信奉的迷信也好,你不跟他有交集,你就没事!
你跟他有交集,并且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可能是福气,但也可能是灾祸!
敬而远之最好!
老者依言而行,在虚风的注视下,老者小心翼翼地将那幅道士画像从墙上取下,用一件道服仔细地包裹起来,随后放入一个特制的木箱之中,然后带到曾祖墓前把画像烧了!
说来也神奇,此后家中诸事顺遂,先前那些莫名的不顺之事竟都一一消散。
在港岛,风水玄学早已深深融入人们的文化和日常生活之中,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符号。
风水师也因此备受尊崇,在社会上拥有着颇高的地位。
虚风觉得自己没做什么,甚至都忘了这件事。
但那老者对虚风感激不已,找到在黄大仙祠里解签的他,又支付了一笔丰厚的辛苦费,临了还将这尊药王雕像赠予了他。
虚风对古玩中的瓷器研究颇深,可说造诣不凡,可对于字画、玉器以及杂项等领域,虽说比起普通的古玩收藏爱好者要略胜一筹,但也仅仅只是略通一二。
所以这尊药王雕像被他带回来后,就随意地放置在了店里的货架上。
因为不懂也没有标价。
几个月的时间,渐渐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王老板?你开个价?”郑建安见虚风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似乎走神了,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在郑建安看来,他是不可能买走这尊羊脂白玉药王雕像的。
首先沈愈在古玩鉴别方面的眼力堪称一绝,绝不逊色于自己。更何况,还有那玄元老道在一旁“虎视眈眈”。
在这样的局势下,想要在店里捡漏谈何容易?
但人总是怀揣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虚风是个不通世故的愣头青,愿意以低价将这尊雕像出让呢?
虚风听到郑建安的提醒瞬间回过神来,有些憨厚地笑道:“郑先生,实不相瞒,这尊药王玉雕,我也是偶然得来的。既然您喜欢,那你先出个价格吧,古玩古玩,之多已带个‘玩’字,无非就是大家都图个开开心心,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郑建安听闻此言,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心中暗自忖度:这虚风说出的这番话,到底是真如他外表这般憨厚老实,毫无心眼,还是内里藏着极深的心机,故意在这装傻充愣?
他略作思索后,咬了咬牙,报出一个明显偏低的价格:“五十万?王老板,如果你愿意卖的话,扣除之前的二十万,我立刻就能将剩下的三十万转到你的个人账户上,保证几秒钟就能到账,绝不拖沓!”
虚风脸上那憨厚的笑意丝毫未减,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郑先生,您也知道,古玩行素来有黄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
“玉的价值固然要先看材质,但其年代和雕工也都是重要的加成因素或者减分因素!
“就拿这尊药王雕像来说,虽说它身上有道裂痕,可抛开这点不谈,单论这玉的材质,绝对是最上乘的羊脂白玉。
“再看这雕工,线条流畅自然,人物形态栩栩如生,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药王的神仙灵气。
“至于年代吗,经我多方考证,也是有些年头了,应该是清早期的物件!
“综合算下来,拿到市面上卖个450万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嘛,郑先生,您和我也算是有缘,我也不想让您觉得我是个不通情理之人。这样吧,您给420万,这尊雕像就是您的了,权当是交您这个朋友!”
郑建安望着虚风这张笑眯眯的胖脸心中怒气横生!
很想走过去狠狠甩他两记耳光,然后当场喝骂,老子是来捡漏卖给金主赚钱的,你让我花420万买这尊雕像,是你傻还是我傻?
但最终郑建安把这团火气生生压了下去,因为虚风这店里还有他更为心仪的好物件!
第687章 棋逢对手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不知不觉间,已悄然临近正午时分。
这一次,郑建安一反常态,不停的在各个货架上挑挑拣拣。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心,瓷器,玉器,金银器,木雕、竹刻、葫芦器,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接近一个半小时都没有再选到心仪的物件。
墙上的字画也都看了一遍,有的还摘下来用放大镜细细观察。
货架上的很多古籍也都看了,还是逐字的细看。
他这么一整,直接把玄元老道弄的有些昏昏欲睡。
起初还强撑着精神,目光随着郑建安的身影来回移走,但因为过于无聊,后来直接靠在木椅上微微打起了呼噜。
只有沈愈目不转睛的盯着郑建安的一举一动。
此刻的沈愈除了报答老道的救命大恩外,还多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他想看一看到底是自己的眼力好,还是这郑建安棋高一着!
终于,郑建安手中多了一个物件。
这是一枚古币!
一枚带有辽国契丹文的古币。
是郑建安自一堆铜钱里翻找出来的!
见此,沈愈都有些对其心生佩服了!
此人脾气极差,但是淘宝时又变成了极有耐心,甚至可说是耐心惊人。
这枚古币是他在一个装满古钱的破铜炉里翻翻拣拣找到的,足足找了二十多分钟。
古钱这东西经万人手,从古代传到如今,黏黏糊糊的手感就别提了。
铜锈,铁锈,油污,黑泥,只有想不到的脏。
而这郑建安满手铜锈黑泥却是毫不嫌弃,甚至还有点津津有味。
他翻出来的这枚古币不是铜制,而是一枚鎏金银币!
鎏金银币就是在银币外面涂了一层金。
也叫作鎏金币或者鎏金钱。
鎏金这一工艺,其历史可谓源远流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已被能工巧匠研究出来了。
简单来讲,它类似现代的镀金工艺。
古代工匠们独具匠心地将金与水银制成金汞剂,均匀涂抹在铜器表面后,再加热。
此时水银受热挥发,而金子则附着于器面,虽不如纯金那般稳固,但外观却与纯金几近无异。
值得一提的是这枚有契丹文的鎏金钱品相很好,当郑建安吹去上面的灰尘再反复擦拭后,给人的感觉非常像是一枚泉中大珍。
这枚古钱的出现,一直无聊刷手机的裴玉琴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慵懒!
她美眸眨了几下,颇有些激动的凑到沈愈耳边轻声道:“启南,这枚天朝万顺的鎏金宫钱秦老也有一枚,是她老人家用170万的高价从一个相熟老藏家手里买下来的,平日里可说视若珍宝!
“但秦老那枚的品相远不如这一枚!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买下来送给秦老。”
沈愈感受到裴玉琴情绪的起伏,轻轻握住她的手,似是在给她安慰。
又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不同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示意自己心中有数。
其实,沈愈在第一眼看到郑建安手中这枚古币时,就已精准地认出它的不凡来历。
这枚刻有契丹文的古币在收藏界有个如雷贯耳般的名字,名叫:辽,天朝万顺,银质鎏金宫钱。
大白话就是辽代一枚叫作“天朝万顺”的鎏金钱。
此币可谓是古币中当之无愧的顶尖珍品之一。
更是无数古钱币爱好者梦寐以求+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单从名字上讲,此物就与其它古币不同,因为带了个“宫”字。
这宫钱,实际上是古币收藏“花钱”中比较特殊的一类。
之所以被称为宫钱,是因其专为宫廷庆典所铸造使用。
而所谓的“花钱”是一种对多种古币的统称。
简单讲,就是古代的“纪念币”,不参与市场流通的那种。
是古人在民间用来祈愿福泽降临、驱邪避灾,或是官家纪念重大事件时所铸造,其中大多蕴含着吉祥美好的寓意。
起源于汉代,盛行于清代。
就拿如今家喻户晓的“压岁钱”来说,在古代,它便是花钱的一种。
最初的压岁钱并非使用通用的货币,而是专门铸造的特制钱币,上刻“长命百岁”“岁岁无忧”“福星高照”“迎春纳福”等字样。
花钱种类繁多,并不是只有宫钱与压岁钱这两种。
比如古代的大户人家为老人过寿,往往会私铸一些带有“长命富贵”“寿比南山”“龟鹤齐寿”“福寿延长”等字样的铜钱,以此来增添喜庆氛围。
这股祈福的风气不单在民间盛行,宫廷之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太后等皇室重要成员过寿时,皇家也会精心铸造诸如“万寿无疆”之类的花钱,以彰显尊贵与祈福。
而在民间,婚丧嫁娶等重要场合,花钱也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新人成婚时,有条件的往往会弄一些比如“金玉满堂”“早生贵子”等寓意美好的花钱。
建房上梁时,会悬挂专门的上梁钱,以求房屋稳固、家宅平安。
举办灯会灯谜时,人们也会在花灯下系上花钱。
此外,花钱中还有“厌胜钱”或“压胜钱”的说法,古人笃信其能抵御恶鬼凶煞,保佑家宅安宁,常常将其佩戴在身或放置于家中重要的位置。
比较出名的还有填库钱,在古代每逢皇帝改元铸币之际,会在铸币的库房中设立神堂,虔诚地将一枚刻有“镇库”二字的钱币供奉给财神、土地、火神等各路神灵,祈求神灵庇佑这次的铸币顺利。
总而言之,这些形形色色不参与市场流通的钱币,都被统称为“花钱”。
它们虽非是流通的货币,但在收藏界却备受推崇。
并且价格都很高,比流通币的通宝钱,重宝钱,元宝钱要贵的多。
有一些甚至可称为泉中大珍!
这枚辽天朝万顺银质鎏金宫钱就是珍品中的珍品!
沈愈听自家琴姐说秦老用170万的价格买下一枚,他甚至觉得价格有些低,这样的古币大珍甚至不可以用钱来衡量!
呼!
郑建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地将手中这枚天朝万顺的宫钱捧于掌心之上,眼神中满是珍视。
想了想,他踱步来到店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前,准备借着光线看一看。
此时恰有一缕阳光精准地洒落在他手中这枚天朝万顺的鎏金钱上,泛起一丝金光。
郑建安微微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地端详着钱币上的每一处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丝纹路和锈迹。
片刻后,他才抬起头,望向虚风开口道:“王老板,这枚古币甚合我意,不知你售价几何?”
第688章 古币是真,还是假?
“啥,售价?”
虚风之前心急如焚地去黄大仙祠找玄元老道帮忙,根本就没有吃早饭,此刻腹中饥饿难耐,咕咕作响,只得拆开一包花生米匆匆往嘴里塞,权当垫补垫补。
正吃的兴起,忽闻郑建安询问价钱,忙不迭地抬头望向郑建安手中的鎏金宫钱。
然而,当看清郑建安费了半天劲,却只挑出这么一枚古钱时,他不禁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郑先生,您要这物件有何用?这不过就是个破铜钱罢了,根本值不得什么钱。依我看,您还是再另选一个吧!
“您别误会!我开门做生意肯定希望赚钱,但也不能让客人吃亏啊!”
沈愈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虚风这家伙确实是个良善人,但也是真的糊涂!
这方才那一句话,简直等同于将自己的底牌全盘托出,明明白白地告诉旁人,他对这泉中大珍压根一无所知!
只是颇为有趣的是,郑建安并未流露出那种寻得宝物时应有的欣喜若狂或眼前一亮的神情。
相反,他眉间紧蹙,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仿佛在揣测虚风这般举动是否暗藏玄机,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他沉默片刻,缓缓移步至虚风跟前,目光紧紧锁住虚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王老板,这样吧,我也不兜圈子了。
“我拿走这枚鎏金宫钱,然后把咱们之前签的鉴定字据给你,如此一来,你我之间的事便就此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你看如何?”
说完,他把手里的鎏金宫钱放到柜台上,然后又把几天前俩人签的字据取出来放到宫钱的旁边,以此表明自己说话算话。
虚风心道这买卖可以做啊!
一枚破铜钱抵消二十万港币,谁不答应谁就是傻子!
他刚要点头应允,哪曾想,原本在一旁微微打鼾、似已陷入沉睡的玄元老道,此时却突然轻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突兀,把虚风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瞬间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他嘴里尚未嚼碎的花生米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不受控制地滑入了喉咙,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等到咳嗽平息,虚风手忙脚乱地从货架子底部变戏法似的抽出一个小巧的板凳,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朝着郑建安连连摆手示意:“郑先生,您先坐,先坐会儿,咱们有话慢慢说。”
待郑建安不紧不慢地坐下后,虚风赶忙凑到玄元老道跟前,微微弯下腰,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轻声问道:“师伯,您这一声咳嗽,是不是有什么关键之处要提点师侄一把?”
玄元老道满脸嗔怒,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虚风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你这呆子真是蠢的厉害!
“对方猴精猴精的,怎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提出用一枚古币就将此前所有的事情都了结?
“你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该明白这枚古币必定价值不菲。这般明显的道理,怎么就敢贸然答应对方?”
虚风一边揉着被敲疼的脑袋,一边委屈地辩解道:“师伯,您有所不知。那枚宫钱古币虽说看起来很值钱,但实则是一枚赝品。
“我之前还专门请人仔细鉴定过了,不是一人,而是好几个古钱币收藏的专家,千真万确是假的……”
玄元老道听闻此言,整个人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抬手捋了捋胡须,沉吟了几十秒后说道:“莫要轻信他人之言,你且将那宫钱拿来与我瞧瞧。
“这古玩行里的门道深不可测,你找人鉴定,对方不一定说的就是真话,莫要着了别人道。”
虚风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台里取出那枚鎏金钱,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玄元老道手中。
玄元老道接过古币,先是掂了掂重量,然后才放到手里细细端详,看了十几秒后朝虚风吩咐道:“去,取放大镜来!”
虚风赶紧又从怀里取了一个异常小巧的高倍数放大镜递给老道。
老道接过放大镜有模有样,神情专注的的看了半天,嘟囔了一句,“竟然是古代辽国的契丹文!”
说完,他朝沈愈招了招手,“师弟,这上面的钱文是天朝万顺,还是天神万千!我这心里有些拿不准”
沈愈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老道竟然懂契丹文!
不够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绪,将目光徐徐落在那枚静静躺在老道掌心的鎏金宫钱上,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采,缓缓开口道:“师兄,依我之见,这二者皆存在可能性。
“因为这枚鎏金钱的铸造年代至今尚无确凿的定论,尤其是其所属辽代哪位皇帝在位时铸造的,至今仍是众说纷纭,迷雾重重。”
“有人认为此钱乃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位之时所铸,若当真如此,从当时的文化背景和宗教信仰来推断,‘天神万千’这一说法似乎更契合实际情况。
“要知道契丹人在早期主要崇奉萨满教,对天地神灵怀着深深的敬畏与崇拜,在他们的信仰体系中,天神的地位至高无上,‘天神万千’这样的钱文明显更加的合理。
“然而,目前更多的人倾向于这枚宫钱是辽圣宗耶律隆绪在位期间所铸造的。
“耶律隆绪这位皇帝,单单从圣宗的谥号就能看出其非凡之能。
“他在位四十九载,效仿隋唐推行开科取士之策,开创了辽朝的全盛之世。
“当时的辽国,国力强盛,甚至以华夏正统自居。在此种历史情境下,‘天朝万顺’这样的钱文,更能彰显其雄心壮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枚宫钱究竟为哪位皇帝所铸,包括钱文到底是天朝万顺还是天神万千,或许并非最为关键的问题所在。
“真正重要的是,一旦确定这枚鎏金钱乃是货真价实的真品,此币可说是一件不可多得宝物!”
说完,沈愈将秦老收藏那枚品相不是很好的天朝万顺宫钱的事讲了出来。
第689章 荒岛,沉船探险
南太平洋。
散落有多达个岛屿,构成了17个岛国,国小人少,矿产资源丰富。
在所罗门群岛东南1500公里外有一处面积极小的海域。
南北长约300公里,东西宽约250公里,此地没有名字,不管是当地的土着还是探险者都将其称为:无名海!
看似极为寻常,然而这片神秘的海域内分布着许多让探险者心醉的荒岛。
大多数的荒岛上都有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各种山洞深潭隐藏其间,令探险者们心驰神往。
然而,这片海域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危机。时常会有不可预测的风暴来袭,到那时狂风呼啸,海浪肆虐。正因如此,一些无人岛被冠上了探险者坟墓的称号。
目前的东江还处于必须穿保暖衣物的冬季,而珊云海却正值炎炎夏日。
这一日,天空万里无云。
周围的海面平静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没有一丝波动,
一艘千吨级的磷虾捕捞船静静地停在这片海域上,既没有发动机的轰鸣,也不见锚链抛入海中。
不知是有意熄火,还是因故障停航,在这片静谧的海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或许是很久没有看到这种轮船,多达数百只的海鸟在空中盘旋,一时间有无数的鸟屎落在甲板上。
戴着破草帽的林易安蹲在甲板上,先是恨恨的骂了一顿这些该死的海鸟,然后将手中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又把剩下的水都滴到嘴里,在确定再也没有一滴水后,才将矿泉水瓶丢进了大海。
炙热的阳光倾洒在湛蓝的海面上,让人不觉得唯美,反而有些厌恶
“李老哥,船上的淡水不多了,是不是去那个岛上找找看有没有淡水!”林易安转头对着身旁的李锦雍说道。
萧畅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看那无人岛上有很多椰子树,弄点椰子吃也不错,而且看上去还有一些野葡萄。”
他们的皮肤经过日头暴晒变得极为的黝黑,脖颈和胳膊上的皮甚至都晒脱了,与之前在东江倒斗时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很明显,对他们来说,打捞元代沉船的事情并不顺利。
李锦雍的肤色要明显的好上许多,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微微皱起。
林易安与萧畅不清楚,但是他非常的清楚,这片海域虽然看似平静,但实则隐藏着许多危险!
“如果明天还确定不了沉船的位置,那么就去最近的蓝宣港补充下淡水与食物!”李锦雍说着,弯腰取了两瓶纯净水分别丢给林易安和萧畅。
“现在船上还有接近120瓶纯净水,足够咱们返程饮水的需求。”李锦雍补充道。
萧畅欲言又止,明显有话要说,但是嘴巴开合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口。
林易安不解地问道:“李老哥,船上就淡水超滤净化设备,放着前面那植被繁茂的小岛不去寻找水源,却返航300多海里去补充淡水,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李锦雍叹了口气,“那岛上因为有火山,火山灰土壤极为肥沃,所以岛上有椰子林,有竹林,有小溪,有野山羊,有野兔。
“但是也有毒蛇,有毒蝎,还有毒蚁,毒蜥蜴。
“去年,我独自前来的时候,去过岛上一次,我只是在边缘地带看了看,就看到多达十几具烂的不成样子的尸骨,骨头都被啃噬。
“另外,岛上还有一些奇怪的洞穴,既有可能是一些巨蟒的巢穴。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铤而走险。
“咱们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是打捞元代沉船,这是咱们赚钱的第一目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冒险去岛上寻找水源,再说就算去,也得准备万全才能去,必要的防护工具也是需要的,这次回去,咱们从长计议!”
林易安听了李锦雍的话,点了点头,他明白李锦雍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这可不是陆地,面对的是可以吞人的大海与满是毒蛇毒虫的荒岛。
“李老哥,我明白了。咱们还是按计划去蓝宣港补充淡水吧。”林易安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李锦雍心里亦是五味杂陈,郁闷得像压了块石头,却仍故作轻松地咧了咧嘴,挤出一个笑容道:“好事多磨,而且因为机械故障,船得靠港好好检修一下,大家放心,沉船在水里跑不了,早晚都是咱们的!”
他其实满心不甘,本以为知晓了海商墓壁画上沉船的位置,就能顺利找到沉船,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拳。
围着无名小岛转了整整一周,除了捞到一些碎瓷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不过李锦雍也知道,沉船寻宝本就需要耐心,急不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拿起对讲机,准备通知驾驶舱的舵手返航。
可对讲机那头毫无反应,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用力地按了按对讲机的按钮,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冒着黑烟的白点。随着白点逐渐靠近,李锦雍看清了那是一艘小型货船,船身不大,估计排量最多也就是500吨。
见此情景,李锦雍心中疑云顿起,这片海域并非航线所在,怎么会有货轮出现呢?
完全不应该的!
还没等他细想,只见一艘救生艇从捕捞船脱离出来。原本待在捕捞船驾驶室的船长、大副以及两个舵手,迅速跳上了救生艇。
紧接着,救生艇发动起来,朝着那艘货轮疾驰驶去。
“这……”
三人瞬间懵了。
林易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吧,来的时候只给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定金,剩下的钱要等完成任务后再给,现在他们竟然连船都不要了?”
李锦雍同样一脸惊愕,他雇佣这艘捕捞船来这片海域寻宝,只给了三分之一的定金,剩下的要回港后再给。
如今这些人居然连船都不要了?
这艘船虽然破旧,船龄已四十多年,堪称古董老爷船,但好歹也值个十几万美金,他们难道疯了吗?宁可舍弃这十几万美金也要逃跑?
萧畅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着急地说道:“难不成是船修不好了,他们抛下咱们独自逃命?”
第690章 黑吃黑
李锦雍听了萧畅的话,心中猛地一沉。
他回想起昨天,船长说这艘捕捞船的电器系统出现了故障,但是判断并不严重,并且船上有备有零件,一天内肯定可以修好。
如此看来,实际情况会不会远比想象中糟糕?
以至于这些人觉得根本无法修复,所以才选择抛弃船只,先逃离这片海域?
而那艘货轮,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来接应他们的!
不过李锦雍马上反应过来,这不应该啊!
船坏了明明可以叫拖轮,这一点李锦雍心里清楚得很。
最近的小港口距离此处不过两百海里,用卫星电话联系拖轮,拖到港口维修点最多也就四万美金,按照合同约定,这笔钱是由雇主,也就是他来支付。
而且只是发电机组坏了,发动机没有什么大故障,完全可以通过其它船只运送维修零件过来,实在没必要弃船而逃。
“看,他们好像偷了咱的背包!”萧畅指着船上大副身后背着的黑色双肩包,气得直跺脚,“李哥,当初与这伙人碰面时我就感觉他们不是很诚信,这船缺少手续,船龄又老,我就说不该雇他们。没想到不但船坏了,还遇上了贼偷!”
李锦雍皱着眉头,脑海中浮现出这次出海前的种种情形。
来这片海域前,他找了很多船,可是船长都不愿意来,因为这片水域实在太危险了。
愿意来的,要价都很高。
包船的话,动辄大几十万美金。
而且人家只给十天时间,不管什么情况都得返航。
哪怕李锦雍有点资产,听到这些条件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熄了念头。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在国外偶然救过的人。
这个人是个拥有双重国籍的海外华人,能力很强,在北美洲、南美洲以及南太平洋地区有着广泛的人脉。
在一次国外的古玩黑市上,对方突发心脏病,要医生没医生,要药品没药品,并且还是在一艘公海的船上。
是他李锦雍将对方命从阎王手里夺了回来。
所以对方很是感恩。
这艘船就是对方帮忙介绍的。
刚接触时,李锦雍就觉得船长不是老实本分的人。
眼神中就透着一股狡黠。
这样的人必然不太靠谱。
但李锦雍当时实在找不到其它合适的船,也只能选择这艘。
并且话说回来,靠谱的也不会冒险来这处海域。
李锦雍看着远处那艘渐行渐远的货轮,心中满是愤怒,暗暗下决心要报复回来!
“李哥,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被困在这里吧。”萧畅叹了口气后问道。
李锦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现在必须冷静思考,只有人冷静下来,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们先看看船上还有没有其他可用的设备,再想办法联系外界。”李锦雍咬牙切齿的说道。
包袱里的东西没了到不算什么。
因为是看着值钱,实际上并不值钱。
都是一些从各种渠道获得的元代青花仿古瓷,准备当作小礼物送给这些人。
哪知道这些人竟然误以为是真品,来了个“黑吃黑!”
三人匆匆回到船上,开始四处寻找可以联系外界的设备。
然而,船上的固定通讯设备似乎出现了故障,也不知道是自身的问题还是船长故意使坏,根本无法使用。
林易安狠狠将驾驶室的一只老板椅踹飞,望着四周茫茫大海,心中的火气直接炸了,“这些狗东西把水与卫星电话都带走,明显是要困死咱们,然后他们再回来收船。”
林易安的话并没错,船上纯净水都被带走了,三个人没水喝,怕是用不了几天就得昏掉。
到时候那些人再回来把船开走,万事大吉。
毕竟公海里死几个人,鬼都不一定能知道!
萧畅望着他与林易安手里仅剩的两瓶纯净水,有了几分担山太保少保主的模样,“李哥,现在咱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问题,否则必然会被困死在这里!
“等待其他货船经过此地,实属希望渺茫,因为这片海域不是货轮航线。
“最多就是盼着有捕蟹船,捕捞船或者探险船路过。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得自救,第一,咱们手里的卫星电话虽然没电了,但是船上的那部破旧的应急发电机修修还可以用。这样的话,咱们就可以打电话求援。
“第二,必须要到那处荒岛上寻找水源。
“这艘捕捞船有两艘救助艇,虽然剩下的这一艘没有汽油驱动舷外发动机,只能依靠船桨,不过此处距离那无名荒岛不过三百多米的距离,用船桨足够了!”
李锦雍点了点头,“好,阿畅你在这里维修机器,我与老林去岛上争取弄几桶清水来。”
……
沈愈并不知道担山太保的这些漏网之鱼竟然跑去了南太平洋,并且准备打捞元代的瓷器沉船。
如果知道,怕是会亲自过去将这些人绳之以法,以绝后患!
“多少?170万?”虚风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声音都有些不对了!
170万,绝对是个令人咋舌的价格!
品相并非上乘的古币,居然也能卖出如此高价,要是品相好的呢???
这让他心中燃起了无限期待。
虚风紧紧盯着手中这枚契丹文鎏金宫钱,心中快速盘算,自己这枚品相如此好,价格肯定能翻番。
“甚至翻几番!”他不禁喃喃自语道,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枚古币。
古币收藏,本就讲究稀有与品相。
虚风深知这一点!
品相好与不好,直接决定了古币价格的高低。
一枚品相完美的古币,与那些品相差的相比,价格翻倍甚至翻几倍,都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虚风的兴奋劲儿还没持续多久,便被一股莫名的担忧压了下去。
他想起之前拿着这枚古币四处找人鉴定的情景,那些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这是赝品,一时间,刚才满是精光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黯淡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然后朝沈愈露出一抹苦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说道:“沈师叔,我是打心眼里希望这枚宫钱是真的,可师侄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不瞒您说,这枚契丹文鎏金宫钱,我前前后后找了不少行家里手帮忙掌眼,可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判定是一枚赝品。
“要不您帮我涨涨眼?”
第691 以物易物,黑市邀请
虚风为人实诚,但并不傻。他心里清楚,若这枚宫钱被沈愈鉴定为赝品,那么就按郑建安说的办,两人就此两清。
可要是沈愈认定这宫钱是真的,那绝对不能让郑建安把它带走。
他心里不奢望能卖个多高的价格,只要能卖到170万,再把借出去的钱收回来,完全能勉强凑出个房子首付。
道士不是神仙,吃五谷杂粮,自然也得有个安身之处。
所以,他眼巴巴地看着沈愈,希望能从沈愈嘴里得到个好消息!
沈愈并没有马上鉴定古币,而是极为郑重的对虚风道:“我鉴定可以,但是接下来这枚宫钱卖与不卖,得由我来谈,你能不能答应?”
虚风点头如捣蒜,“一切全凭师叔做主!”
沈愈拿起鎏金宫钱,入手一摸手感十分的不错。
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甚至可说是极为出色。
再端详品相,更是好得出奇。
这不得不让沈愈有些微微咋舌,如果这枚“天朝万顺”的古币是真的,那么绝对是一件震惊古币收藏界的事情!
从价值来说,一枚品相完美、没有缺损,字迹清晰的古币,与那些有磨损、锈迹斑驳或者纹路模糊的相比,价格呈翻倍甚至数倍增长的情况屡见不鲜。
从文化上来讲,这枚宫钱也是研究辽国文化的一件重要文物!
假设是真的,那么绝对不能让这个古董贩子拿走!
谁知道他会卖给谁?
将这种级别的古币卖到国外,那么对华夏的文化亦是一种损失!
沈愈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着宫钱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打灯!
自然光线!
掂分量。
看钱文。
一些列的标准鉴定步骤看下来,这枚宫钱貌似没什么毛病。
但古董鉴定不能看哪里真,而是要看哪里假!
也就是疑点!
这枚宫钱最大的疑点就是品相实在是太好了!
可说好的有些离谱!
要知道辽国到现在已经有千年历史,如果是真币的话,不太可能保存的如此完美!
在沈愈多年的收藏经验中,也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古币。这让他不禁怀疑这枚宫钱的真假!
“鉴宝!”
目视手中宫钱,沈愈默念了一声鉴宝。
“咦,有些不对劲儿!”
沈愈心头猛地一沉,目光在这枚宫钱上反复梭巡。
可是看了足足十几秒,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宝光出现!
“合着真的是一枚赝品!”
心里有些失望,脸上却神色如常!
甚至可说是波澜不惊,让人瞧不出丝毫端倪。
虽说宫钱是假的,但沈愈不会白白放过这次机会。
完全可以拿它去会会郑建安。
来而不往非礼也,完全可以试着换他那五枚双鹰金币!
只是,这事得讲究策略,绝对不能自己先提交换,得想法子让郑建安主动开口,如此这般,方能牢牢握住事情的主动权。
既然郑建安打心底认定这枚宫钱是稀世真品,只要拿捏好分寸,他大概率会主动抛出交换的橄榄枝。
念及此处,沈愈不慌不忙地拿起宫钱,踱步来到柜台前,将其轻轻搁在字据旁边,神色略带遗憾地开口道:“郑先生,实在对不住了,这枚宫钱,怕是不能如您所愿卖给您了!”
郑建安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有些不悦的质问:“理由?”
沈愈也不着急,“郑先生,这枚宫钱经过我的鉴定为赝品!所以不能卖给你!另外,您就不觉得它这品相太好,甚至好过头了吗?”
郑建安一听,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冷哼一声道:“不想卖,不卖就是了!何必故意把这宫钱说成是假的!”
沈愈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郑先生,您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但不管怎样,赝品我决然是不能卖给您的,要是明知是假货还出手,我师侄这小店往后还怎么在古玩行里立足?如果被客人知道,那名声可就全毁了!”
郑建安听了这话,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个藏在旮旯里的小破古玩店,还谈什么名声?
刚想开口奚落沈愈几句,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自己那几枚1933双鹰金币处。
这几枚金币,是他前些日子在国外一家专卖银器与古董硬币的小店里淘来的。
其中四枚只是镀金,唯有一枚是纯金的。
可偏偏这枚纯金的,崭新得就跟刚从铸币厂里出来似的。
不用多看,百分百是个赝品。
不过当时价格着实便宜,他便顺手买了下来,前几天就是特意揣着来刁难虚风的。
“既然这姓沈的小子一口咬定这金币是真的,那以物易物,倒也不失为一个得到那枚‘万顺天朝’宫钱的妙招!”郑建安眼珠子滴溜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轻咳两声,郑建安换上一副商量的口吻,开口问道:“沈兄弟,你当真觉得我这几枚双鹰金币里头有真品?”
沈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神色笃定地应道:“那是自然,这里面绝对有一枚1933年的真品鹰币!”
郑建安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窃喜,语气愈发温和地商量道:“既如此,你看这么办行不行。我呢,用这五枚金币跟你换这枚宫钱,我也不贪心,不让你加钱。
“至于你呢,也别再磨磨蹭蹭,要是行,咱这就两清,往后谁也不欠谁的!”
沈愈一听,顿时爽朗地大笑起来,佯装受宠若惊地回道:“哎呀,郑先生,这可让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您到时候可千万别后悔!”
“哼,后悔?”郑建安嗤笑一声,心中暗道:“到时候,就怕后悔的是你吧?”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直接从上衣兜里取出了纸笔,“白纸黑字,立个字据,省得日后扯皮!”
很快,两边的交易便顺利完成,还郑重其事地摁下了手印。
将宫钱小心放进一个木匣,又塞进手提包,郑建安略一思索,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愈,“沈兄弟,过些日子,我打算在公海搞一场古玩拍卖会,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欢迎到时来捧场!
“你放心,所有的接送费用都是我出,你只管来就是!”
第692章 古玩黑市的规矩
沈愈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双手稳稳地接过名片,接着便同郑建安热络地交谈起来,语气里满是客气:“郑老板,您放心,若是有时间的话,一定去给您捧场。”
顿了顿,又故作真诚的道:“这次的古玩拍卖,愿郑老板诸事顺遂,大发利市!”
大赚对方一枚价值1500万美金的双鹰金币,这不要钱的好话自然要说一说的。
可沈愈心里清楚,郑建安提及的所谓游轮公海拍卖会,十有八九就是古玩黑市。
嗯,虽然不敢说百分百是,但大概率就是古玩黑市!
试想一下,正规拍卖会哪会无缘无故跑到公海上去办?
古玩黑市,重点是“黑”字。
在那儿交易的物件,大多来源不正。
有盗墓贼从墓里倒腾出来的,有抵债无奈转手的,有小偷盗抢而来的,还有通过走私渠道进来的,甚至是从水下打捞上来,以及分家产后,产权存在争议的。
反正是问题一箩筐。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物件的来源是合法的。
比如是卖家的祖传之物,或者捡漏来的,只因卖家觉得正规拍卖行收取的佣金太高,便转而投向了黑市。
正规拍卖行的佣金确实很高!
甚至可说是非常的高!
就拿成交价为100万的古董来说,正规拍卖行差不多要收取古董总价20%的佣金,明明卖了100万,卖家最终只能拿到80万,换谁都心疼!
可黑市呢,可能仅仅收取2%,同样卖100万,卖家能到手98万,这差距任谁看了都心动。
再加上有的拍卖行还设有最低的收费标准,一件小古董卖出去五万,而拍卖行最低佣金是三万。
等于就到手两万,这么一对比,古玩黑市的吸引力简直爆棚。
不过,经营古玩黑市的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做什么善事!
在这里有个暗规,你想在这里卖一件东西,就得参与竞拍一件。
虽说价格上没什么束缚,可其中的弯弯绕绕、坑蒙陷阱,多得数都数不清。
要知道,黑市上的古董并非全是大费周章地征集,组织者自己手头积攒的货也会趁机掺杂进去,真真假假全混在一块儿售卖。
这对买家的鉴别眼力是个极大的考验,稍有差池,轻则让钱包“伤筋动骨”,重的血本无归。
这般充满猫腻的交易,所选之地必然要隐秘非常。
有的藏在严禁外人踏入的私人会所,有时漂泊于江河湖海的轮船之中,有的窝藏在还没完工的建筑楼里。
还有打着探险旅游的旗号,在荒郊野外的帐篷里操作。
而在这一众隐蔽之所里,最让人难以察觉,非公海游轮莫属。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最为安全。
但沈愈压根就没打算涉足这趟浑水。
他的收藏已然极为丰富,何苦为了这点利益给自己招来无穷麻烦?
“沈兄弟,我这次筹备的物件不管是四处搜罗来的还是我珍藏多年的,单单唐画、宋画有十几幅之多,张张都是宗师手笔,神韵非凡。
“还有高古玉、唐三彩,汝窑、官窑、磁州窑,元青花、永乐青花、宣德青花,随便一件拎出来都能让人眼红心跳……”
与沈愈吹嘘完,郑建安迈着大步志得意满地跨出了铺子。
此刻,他脸上尚挂着一抹得意至极的浅笑,心中暗自嘲讽:“哼,这年轻人,眼力虽说还行,可到底还是嫩了些,终究难有大作为!”
……
时光匆匆,几日时间一晃而过。
沈愈蹲在别墅地下室内,手捧一块黑乌砂正在琢磨怎么切。
在他旁边还有十几块没有解开的料子。
这一次沈愈解石并没有动用金瞳的透视能力,而是实打实的凭借眼力解。
还别说,在解出来的六块料子里,有一块板砖大小,冰糯种的苹果绿,一块椭圆形有点像是癞瓜的高冰种无棉无裂的秧苗绿。
尤其是这块秧苗绿翡翠,并不是简单的秧苗绿,而是一种介于正阳绿与秧苗绿之间的这么一种颜色。
水头好不说,颜色过渡也极为美妙,可谓是巧夺天工!
要是用来制作手镯,稳稳当当能取出八只来,按如今的市场行情估算,其价值绝不低于八百万。
妥妥的大涨!
现实中的赌石,可不像赌石小说里写的那么玄乎。
在小说里,故事发展到后期,冰种翡翠就跟大白菜似的随处可见,玻璃种都不算稀罕物。
可真实的市场情况是,玻璃种且色泽绝佳的翡翠,那真是少之又少,属于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就拿眼下这块高冰种的秧苗绿翡翠来说,已然算得上是顶级阶位的珍品了。
呋!
吹了吹手中毛料上的尘土,沈愈打开了手电。
手里的这块黑乌砂,表皮的砂粒感并不是很足,但刀砍纹极为的明显,到也可以算莫西沙场口料。
莫西沙这个场口多出小料、好料。
算是赌石里的神仙场口。
往往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料子最后切出冰糯种、冰种来,所以极受市场的欢迎。
怎么解石,是开窗好,还是在边缘处来一刀的好,还是一切两半好,说起来,以沈愈目前的身价根本无需考虑这些。
但解石也是一种乐趣所在,权当解闷了。
这次港岛之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两个元代青花大罐虽然沈愈鉴定后都是仿的,但是顾正岩出于感谢沈愈帮他解决了别墅的风水难题,最终用别的物件代替了。
其中,一件宣德青花云龙纹高足杯,胎质细腻,青花发色浓艳,线条流畅,尽显皇家气度。
杯身上的云龙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天界。
还有一尊雍正釉里红抱月瓶,发色纯正,色泽鲜艳,瓶身圆润饱满,是极为少见的珍品。
这两件宝贝,在市场上随便一件都是价值数千万,旁人若能得其一,便足以欣喜若狂,
有这两件拍品,高古今年势必宾客盈门!
以上这些只是对裴玉琴说的。
对沈愈来说,件件都是意外之喜。
这次他港岛之行的收获简直难以用笔墨形容,
八大山人真迹,斗彩鸡缸杯,杨广金印。
最有意思的是那几枚1933双鹰金币的小插曲。
无论沈愈如何诚恳地推辞,虚风就是执意不肯收下,非要将金币送给他。
哪怕沈愈反复强调其中有一枚价值至少1500万美金,是实打实的金币真品,虚风依旧不为所动。
甚至还“发狠”扬言,如果沈愈不接受,他就直接把金币丢进垃圾桶。
实在没办法,沈愈只好接了过来。
第693章 寿礼与玉雕大师
之所以坚持将金币送给沈愈,其中固然有虚风感谢沈愈帮他解围的原因!
毕竟如果没有沈愈,他不仅要损失至少20万港币,连带着不知道要被忽悠走多少件好玩意。
但多多少少,虚风认为郑建安拿来的这几枚金币不可能是真的!
换句话说,虚风并不认为沈愈有鉴定国外古董的能力!
没办法,沈愈只好让自家琴姐给他转了200w港币。
虚风简直就是乐开花。
拎着很多港岛本地美食登门感谢。
除了这些收获外,成为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算是攀上了顾正堂的高枝,这算是一条康庄大道。有了顾氏珠宝这块金字招牌做后盾,他在业内的影响力与话语权必将与日俱增。
还有金瞳能力的提升,亦是让沈愈欣喜无比!
不过,若要论及此次港岛之行最让沈愈感到高兴的事儿,还得是见到玄元老道。能再次与其重逢,这种意外至极的喜悦与满足,绝非言语所能轻易形容。
相较于捡到斗彩鸡缸杯、杨广金印、1933双鹰金币时的兴奋,这份重逢的喜悦来得更强烈!
假设老道因为寿元的原因坐化了。
沈愈这一辈子都要遗憾。
遗憾无法报答老道的救命大恩!
“启南,晚上可就是顾伯伯的寿宴了,咱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说话间,一身休闲装扮的裴玉琴走了进来,她将熟女的韵味与少女的俏丽完美融合,别有一番风姿。
她美眸轻转,盈盈看向沈愈,眼中深情款款,爱意满溢。
沈愈原本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的毛料,见裴玉琴进来,赶忙放下,疾步向前,稳稳地挽住她的胳膊,那细致劲儿,好似生怕她脚下稍有不慎,踩到石块摔着。
“琴姐,哪能空着手呢,我这不正在解石嘛!”沈愈嘴角噙着笑,眼中透着几分自信,“我寻思着,从这些毛料里解出块顶尖的翡翠,给大顾先生当寿礼,多有面子。”
裴玉琴一听,忍不住翻了个俏皮的白眼,青葱玉指轻轻捏了捏沈愈的脸蛋,打趣道:“你呀,真是个呆子!翡翠是那么容易解出来的?你难道还藏了双透视眼,能看穿这石头里头的乾坤?”
沈愈心头一紧,下意识抬手挠了挠头,差点就脱口而出“我真有”!
好在及时刹住了车,现在还不是袒露这个秘密的时候。
他脑子一转,指了指身旁竹篮里静静躺着的两块翡翠,那翡翠青翠得仿若能滴出水来,水头更是饱满得不像话,“就算解不出更好的,咱也不怕,这不已经有两块现成的‘宝贝’了嘛。”
裴玉琴瞧着他那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随手将手提包往沈愈怀里一塞,而后便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块高冰种秧苗绿翡翠上。
女人对翡翠的喜爱,那是藏也藏不住的。裴玉琴轻轻捧起翡翠,像是捧着稀世珍宝,翻来覆去地看,眼神里满是痴迷,过了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转头对沈愈说道:“启南,我已经联系好了手艺精湛的玉雕师,本来我单独让美灵姐准备了一块玉料,但你这块更好,那就把这块料子精心雕琢成一个摆件,到时候就以你的名义送给顾伯伯,也算咱们的一番心意。”
沈愈不禁微微一怔,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琴姐,咱们直接把这块料子送出去不就得了?这种难得一见的秧苗绿,市面上少之又少。要是碰到懂行又喜欢的人,它的价值可不亚于黄阳绿!
“甚至跟正阳绿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完全能帮顾先生招揽来一波 vip客户啊!”
裴玉琴并未即刻搭话,而是神色从容地将那块料子轻轻摆在纤尘不染的方桌上,随后,她伸手摁下了桌旁一盏造型精致的台灯。
暖黄色的灯光倾洒而下,玉料的色泽愈发温润。
她微微摇头,轻声道:“启南,论鉴宝解石,姐姐我确实比不上你,可若说到做生意以及人情世故,你跟姐姐比,可就差远了。来,你仔细瞅瞅这玉肉,像什么?”
沈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脱口而出:“这看着就像个快要熟透了的癞瓜,也有人叫它苦瓜或者锦荔枝。”
裴玉琴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声如银铃:“黄蕤翠叶,篱畔风来香引蝶。结实离离,小字新偷锦荔枝。你想想,癞瓜与彩蝶组合在一起,那寓意是什么?”
沈愈咧了咧嘴,苦笑一声,“寓意爪瓞绵绵呗!琴姐,你不会就想用这么简单的问题考我吧?”
裴玉琴伸出纤细如葱的玉指,轻轻点了点沈愈的额头,嗔怪道:“傻瓜,既然这玉肉和癞瓜长得如此相像,那咱们要是再在上面精心雕琢上几只彩蝶,这不就成了一件象征子孙后代连绵不绝、多子多福的祝寿绝佳好礼了嘛!”
沈愈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这榆木脑袋,这一层让我想破脑袋想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想到!
“琴姐,果真是妻贤万事福!”
裴玉琴抬手掩住嘴角,眉眼含笑,娇嗔道:“就知道贫嘴!”
可瞧她那模样,眼神里透着的甜蜜都快要溢出来了,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
荷里活道。
在高古拍卖港岛负责人秦美灵的热情引领下,沈愈与裴玉琴款步走向一家占地面积颇为可观的玉器店。
还未进店门,店内热闹非凡的景象便已映入眼帘。
诸多客人穿梭其中,或驻足品鉴玉器,或与店员热切交谈。
而当二人走进去时,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满是惊艳与艳羡,纳闷怎么会有如此璧人!
秦美灵似乎对这里熟稔至极,带着二人熟门熟路地朝着二楼拾级而上。
说来也怪,店里的安保人员见他们一路走来,竟仿若未觉没有丝毫阻拦询问的意思,。
登上二楼,一片开阔敞亮的空间豁然呈现,竟是一处毫无遮挡的书屋。
书屋靠窗的位置,一位身着传统唐装的老者静静坐在那儿,满头银发在透过窗户的阳光映照下,闪烁着银白的光泽。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正全神贯注地阅读一卷线装古书,对周遭的动静仿若浑然不知。
第694章 风水
三人沿着木制楼梯缓缓登上二楼,一片开阔敞亮的空间骤然闯入眼帘,让沈愈不禁心头一震。
甚至可说满是讶异。
此处既非制玉琢玉的工坊,也不是堆放货品的仓库,更不是供顾客歇脚的休息区,居然是一处毫无阻隔,视野极佳的超大书屋。
放眼望去,二十几个样式古朴典雅的书架错落林立,层层叠叠摆满了各类书籍,说一句汗牛充栋藏书万卷毫不为过。
此刻,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而入,甚至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书影。
靠窗一隅,一位身着传统唐装的老者静静安坐太师椅上,满头华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银白的光泽。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此刻正全神贯注地阅读一卷线装古书,对周遭的动静仿若浑然不知。
秦美灵见状,刚欲向前,却被裴玉琴眼疾手快地轻轻拦了下来。
裴玉琴微微摇头,示意再等等。
于是,三人便在一旁静静伫立。
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微弱的汽笛鸟鸣传进书屋,而老者丝毫不为所动。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待老者终于读完手中古籍,起身去端茶的间隙,三人才缓缓移步至老者近前。
秦美灵轻声细语地开口道:“舅舅,裴小姐与沈先生来了。”
“哦?”唐装老者轻轻放下手中茶盏,微微扭动脖颈,目光带着温和的探寻之意缓缓扫来,当他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不禁脱口而出:“许久未见这般登对的璧人了,真真可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愈此时也借机细细打量起老者的相貌,心中暗自赞叹。
眼前这位老者,即便已然年逾七旬,却依旧可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五官轮廓分明,完全就是剑眉星目的代表。岁月虽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难掩年轻时的英俊风姿,不难想象,老者年轻时定是一位倾倒众生的美男子。
沈愈颇为镇定,含笑点头回礼。
裴玉琴被这般夸赞却是双颊瞬间泛起红晕,但她到底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很快便稳住心神,朝老者温和一笑,“祝老,您以息刀多年,我们还冒昧前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只因这块料子实在特殊,唯有您的手艺才能将它的精妙之处完美展现。”
唐装老者闻言摆摆手,笑容爽朗,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裴小姐,你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亲外甥女在你手下讨生活,承蒙你诸多照顾,如今你有这一点小事相求,老夫我怎会推脱?
“再者,听闻你描述,那玉料天然形状竟与癞瓜有几分相似,实在是稀奇有趣。
“我若能在这等独特的料子上留下自己的手艺,日后即便百年归老,也算是给后人留下个念想,让他们知晓我祝茂才也曾有过这般精彩的手笔。”
祝老,全名:祝茂才。
在外界声名不显,知晓他的人并不多,但在玉雕与金石雕刻领域,以及藏书界那可是实打实一等一的大师级人物。
他的手艺传承自母亲一脉,其外祖父在清末时有“玉一刀”的美誉,曾为诸多达官显贵名人雅士镌刻印章。
尤其是雕刻玉印,更是拿手绝活,名震一时。
如今这份家传绝技在祝茂才手中得以延续发扬光大。
能请动他,主要是因为秦美灵的关系,此人是秦美灵母亲嫡亲胞兄。
与裴玉琴说完,祝老的目光缓缓移向沈愈,眼中透着几分审视,开口问道:“你就是小沈了?”
沈愈见状,赶忙微微躬身,满是敬意的回到:“祝老您好!晚辈沈愈久闻您老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尊颜,实乃三生有幸!”
祝老并未与沈愈过多寒暄客气,而是神色淡然地抬手,指着自己这座足有上百平米的宽敞书屋,“小沈,听老汪说,你在玄学风水方面的造诣颇高,已然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今日既来了,你且看看,我这书屋室内的风水如何?”
沈愈心头微微一震,他着实没料到与祝老除此见面,对方就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这些年在古玩行闯荡,经常要应对各路大佬突如其来的“发难”与“拷问”,他已然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几乎是下意识地,沈愈立刻反问了祝老一句,“风水一事,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祝老,不知您对此是信还是不信呢?”
这一问,反倒让祝老微微一怔。
他虽不像顾氏兄弟那般在港岛声名赫赫,富甲一方,是万众瞩目的港岛大亨。但在玉器行、古玩界,乃至藏书领域、文化圈层,特别是古玉研究、古文钻研等细分的文化领域,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名下资产更是高达二十几亿,比上不足,但是比下绰绰有余,说一句家业雄厚也不过分。
平日里,那些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站在他面前,大多会战战兢兢、局促不安。
要么说话畏畏缩缩,前言不搭后语,仿若舌头打了结。
要么谨小慎微,惜字如金,生怕说错半句话得罪了自己。
可沈愈却截然不同,他言行举止间全然没有后辈的拘谨,反倒像是一位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同辈,这份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气度,让祝老不禁眼前一亮。
想到这儿,祝老不禁在心底暗自感慨一句,“怪不得这后生年纪轻轻就能让顾正堂、顾正岩兄弟二人青睐有加。
“就连一向挑剔,眼高于顶的林庆之与汪万文都对他极为赏识。
“单瞧这份气度,便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当真是人中之龙的年轻俊杰!”
经此一问一答,祝老心中对沈愈的印象分已然蹭蹭蹭地往上蹿了不少,不过,他毕竟是商海沉浮,阅历丰富之人,怎会轻易让沈愈窥探到自己内心想些什么?
表面上,祝老依旧神色冷峻,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喜怒难辨的笑意,并操着一口地道的粤语回道:“阿伯我呢,讲起风水,话信又信嘅,话唔信又唔信嘅,小沈,如果我系咁嘅情况,噉有乜讲法呀?”
第695章 白虎图
沈愈不疾不徐地走到楼梯口,选定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会,静静地站立。
他星眸囧囧有神,开始仔细打量着书屋内的每一处布局。
从书架的朝向、桌椅的陈设方位,到门窗的具体长度,以及书案、盆花、盆栽的摆放位置,皆逐一细细审视。
确认没有什么大的差池之后,才抬脚在各个书架之间走动。
足足五分钟过去,他才稳步走到祝老身旁,语气平和的道:“祝老,您方才提及对于风水一事有时会信而有时不信,依晚辈之见,这再正常不过了。
“风水之学,究其根本当是为人服务,趋吉避凶!
“当有事时,不妨信它一信,让它为我们所用!而在平日里若无特定需求,大可不必拘泥而事事小心!
“该洒脱时且洒脱,该无视时就无视!
“所以晚辈认为,您这般对风水的通透态度,委实是明智之举,亦是晚辈需要跟您学习的!”
沈愈这番“言辞恳切”的马屁说完,祝老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裴玉琴和秦美灵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瞧得真真切切。
二人对视一眼,裴玉琴最先忍不住,扑哧一声娇笑出声。
她赶紧低着头,死死掐着大腿让自己不再发笑。
秦美灵同样在努力的憋着笑,她脸颊微微鼓起,为了不发出声响,只能拼命的咬住下唇!
可是肩膀却不受控制地轻轻抖动。
沈愈只作不见,继续道:“至于此书屋的风水好与不好,单从风水布局来看,晚辈觉得您这处书屋,包括楼下的商铺,整体而言并没有大的问题。
“书屋布局方正,财位一目了然,且丝毫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煞气,乃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宅子!
“若必须说有那么一星半点瑕疵的话,便是因为此地是门脸房,前方有高楼遮挡,阳光入室较迟,每日须等到十点多才能有阳光倾洒进来,到了午后怕是就不会再有阳光,屋内稍显阴暗。
“再者,因为处于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区,楼下商铺人来人往,嘈杂喧闹,多多少少会形成一些声煞。
“不过,晚辈留意到您这书屋的玻璃皆是三层的夹胶隔音玻璃,想必您老早有预见,提前做好了应对声煞的准备。”
说完,沈愈侧身,准备示意裴玉琴取出特意为祝老带来的一份心意。
他深知祝老嗜书如命,恰好自家别墅书房藏有一套岳父裴绍精心收藏的中华书局1916年精校版的《红楼梦》。
这套书年代久远、版本珍贵,目前存世不足十套,用来赠予祝老这种“老书虫”可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当沈愈侧身之际,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向木梯旁的墙壁,墙上挂着的一张画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端详几秒后,沈愈不禁惊咦了一声,脱口而出,“咦,不对!祝老,这张白虎图不该挂在此处的!”
屋内几人同时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绘工精湛,气势雄浑的白额吊睛猛虎图。
只见一头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巨虎雄踞在一块嶙峋巨石之上,虎目圆睁,紧紧逼视着一团若有若无的黑色煞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咆哮着扑将出去,让人望而生畏。
祝老听闻沈愈的话,眉毛微微一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疑惑,他顺着沈愈所指的方向看向那张白虎像,“哦?小沈,此话怎讲?这白虎像挂在此处已然有些时日,我平日里进进出出,倒从未察觉有何不妥之处,你且细细说来听听。”
沈愈闻言,稳步上前一步,凑近白虎像,细细端详起来。
片刻后,他神色肃然地说道:“祝老,在风水学说里,白虎主杀伐亦,可低于凶煞之气。
“但有一点,它就如同一位双刃剑,若是摆放得当,能为阳宅镇煞。可若是位置稍有差池,便极易打破原本稳定平和的气场,引发诸多不利。
“您的这幅白虎图,依晚辈浅见,它悬挂的位置实有不妥。”
祝老一听,顿时站起身来,神色间透露出几分急切,向沈愈追问道:“小沈,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沈愈垂眸略作思索,随即神色轻松地开口道:“祝老,这悬挂龙、蛟、鹰、虎等猛兽图是颇有讲究。此类画作自带镇邪破煞之气,想要使其发挥正向作用,只需将其头部朝外即可。
“如此一来,便可凭借自身之气,抵挡外界煞气。
“倘若不慎将头部朝内,不但无法达到驱煞、镇煞的预期功效,反而会让自身携带的凶煞之气在屋内积聚,扰乱气场,得不偿失。”
说罢,沈愈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祝老,您这书屋布置得典雅清幽,处处透着书香雅韵,按常理来说,应当以祥和宁静的字画点缀为宜,为何偏偏在这儿悬挂了一幅颇为凶厉的白虎图?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由?”
祝老听闻此言,缓缓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之色,徐徐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栋书屋以前是一个金店,不全是祝老的产业,祝老只是有点股份。
80年代,当时的港岛发生过数次金铺抢劫案,并且都成功了。
店里就加强了安保。
但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某天,店里的一个职员竟然盗取了许多金饰,准备从二楼的小窗逃走。
或许是一脚踏空,或许是有外人接应分赃时出现了问题。
这个职员的脖子卡在防盗窗上死了。
而金饰不翼而飞。
后来,祝老全盘接手,这些年也没觉得有什么。
从去年开始,祝老总觉的不得劲,店里的一些店员也都说这个地方阴冷,于是祝老就叫人把小窗堵死了。
但经过此处时,总有一种莫名的寒意便会悄然爬上心头,周身仿佛被一层凉飕飕的气息笼罩,让他极为不适。
为求心安,特意请来了当地颇有名望的风水师一探究竟。
风水师一番勘查之后,给出的建议是悬挂一幅白虎镇煞图。
声称悬挂此图后便能驱散残留的煞气,保得阳宅安宁。
第696章 谢礼,绝版古书
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祝老行事亦是这般洒脱,既然找的风水师言之凿凿,并且给出了悬挂白虎图驱煞的法子,他便毫不犹豫地依言而行,满心期许着能一举驱煞!
可谁曾想,白虎图挂上去之后,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不对劲起来,那种压抑阴森的感觉似乎更甚了,甚至让祝老都有些心神不宁!
这让他满心困惑,苦思冥想却依旧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沈愈能找到个解决的法子。
沈愈静静听完祝老的讲述,脸上浮现出一抹颇为古怪的神色。
缘由无它,先前沈愈说这幅白虎图不能悬挂此处,而祝老却说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
现在说出实情,前后矛盾之处一目了然。
这般“自己打脸”的行径,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窘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祝老却全然不同。
这老头神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窘迫与慌乱,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就好像先前的话压根不是他说的。
而是出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之口。
沈愈瞧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单单祝老这说瞎话面不改色的定力,自己怕是拍马也难及!
哎,看来这脸皮厚度,往后还真得跟着前辈们多练练!
“小沈!”祝老微微前倾身子,目光灼灼如炬的看着沈愈,其中满是急切与期许,“眼下这事儿,可真把老头子给难住了,你见多识广,又精通风水玄学,依你之见,究竟该如何才能将这麻烦彻底化解?”
沈愈听闻,垂眸静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白虎图旁的墙壁!
墙壁顿时发出一阵有节奏的笃笃声!
确实如祝老所说,这是新砌的,与混凝土墙壁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说明祝老刚才说的大概率是实情!
略作思索后,沈愈神色从容地开口:“祝老,其实解决此事并非难事。
“您想,房间内死人这种事太过正常不过了,着名医院的重症科哪张床没死人?
“平日里大家不照样若无其事地穿梭其中,生活、工作吗?
“还有,那些发生过命案的整栋楼难道就不住人了?凶宅只要便宜,还不是照样有人买!
“关键就在于筹码!
“若是店员们过于担心,依我看,适当给她们提高些薪水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薪酬丰厚,诸多忌讳与惧怕还有不自在,自然会烟消云散。”
沈愈顿了顿,继而望向祝老,眼中透着几分关切,“至于祝老您,晚辈觉得您不必太过介怀这些。
“您虽说年事已高,但精气神十足,气血依旧旺盛,单论身体素质,比起一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来也不遑多让。
“这般硬朗的身子骨,就算真有一星半点的煞气,也定然会避之不及,断不敢轻易招惹您。”
沈愈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着书屋西北角的一面凸出来的墙体道:“把白虎图移至书屋的西北角那处墙壁之上最为妥当。
“西北方位在五行之中属金,而白虎作为西方之神,五行同样属金,二者叠加,相得益彰,既能巧妙化解残留的煞气,又能起到旺财的功效,可谓一举两得。”
说到此处,沈愈脚步轻移,指向白虎图下方空出来的位置,“此处呢,不妨放置一个桃木供案。
“桃木自古便有辟邪镇煞之说,再合适不过。
“供案之上无需摆放他物,只需安置一面八卦铜镜即可。
“八卦铜镜蕴含乾坤纯阳之气,可将煞气反射驱散,护得这书屋与店铺安宁。”
祝老听得极为认真,不时微微点头,待沈愈话音落下,他不禁赞道:“小沈所言大有道理,好!就依你所言去办!
“只是这八卦铜镜,不知可有什么特殊讲究?是否得寻那法器级别的物件才成?其中的细节与门道,还得劳烦小沈你详细与我讲讲!”
沈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谦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祝老,无需太过繁杂,清代的传世古镜便足矣。这类古镜受阳气数百年的熏陶,自带一股纯阳之气,用来镇宅辟邪是极为妥当的。”
说到这里,沈愈微微停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加重了语气,“不过祝老,这里面有个关键要点,您一定要牢记在心。这古镜必须得是传世之物,哪怕不是历经无数人之手,但也必须是沾染人间烟火气的。
“切不可选用那些带着土腥气的镜子。
“个中缘由,也不复杂,那些带着土腥气的物件,来历往往不明不白,天晓得它们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邪性的过往?
“万一不小心碰上了邪门的东西,不但无法起到化煞的功效,反倒极有可能火上浇油,平白招惹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祝老听后,深以为然,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而认真:“小沈,你说得太对了!墓里的东西,哪怕再便宜,年代再久远,也不能轻易放到阳宅里!
“行,这事老头子我记住了。等我给你们雕刻完瓜瓞绵绵翡翠玉雕后,我就马上去寻找类似传世古镜,不会有半点闪失。”
这时,秦美灵适时地走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高冰种秧苗绿的翡翠玉肉,恭恭敬敬地递给祝老。
祝老接过翡翠玉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将玉肉放在手中反复端详,“这块翡翠料子的造型简直是绝了!并且质地温润细腻,色泽浓郁纯正,难得,实在是难得!”
他抬起头看向沈愈,“小沈,裴小姐,老夫一定会倾尽我全部的心力把这块料子雕成一件顶阶翡翠,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裴玉琴见此情景,微笑着走上前,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双手递到祝老面前,轻声说道:“祝老,这是我们特意为您准备的一点心意,一点小小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祝老接过礼物,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带裴玉琴将礼盒打开后,瞬间,祝老眼睛瞪得老大!
甚至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神色:“这……这竟然是清乾隆衙刻本的《石头记》!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
第697章 古币之供养钱
“好,这真是太好了!”
“保存这般完好的官刻本简直是世间难寻!
“不瞒你们,石头记的清代官刻本老头子我已苦苦寻觅多年,可惜的是,一直都没能找到,今天竟然能碰到这样的善本,实在是运气!”
祝老激动地连说了数个“好”字,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几分。
“有这套古书,唔使讲等我雕一个玉雕,就系等我雕十个,我都心甘情愿,冇有怨言!”
对祝老这种富豪来说,见多识广,寻常的小物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甚至就是一些清代官窑,明清两代二流画家的字画也不一定能讨得他的欢心!
但裴玉琴心思细腻,自然也不会送那些!
要么不送,送的话,直接就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礼品!
然而,这份礼物的分量之重,让祝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裴玉琴送来的竟是如此珍稀的原刻本古籍。
他答应雕刻翡翠摆件,一来是帮自己的外甥女,二来也是想让沈愈帮他看看宅子风水。
现在裴玉琴送出重礼,又是让他无法拒绝的,所以一时间愣怔在原地。
他微微踌躇了片刻,像是在心里做着某种重要的决定。
随后,他示意沈愈与裴玉琴稍作等待。接着,马上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书桌,轻轻拉开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紫檀木质地的精致小木盒。
祝老双手捧着木盒,缓缓走到沈愈和裴玉琴面前,轻轻打开木盒,刹那间,一枚金光耀目的铜钱样式的古币映入众人眼帘。
“供养钱!”沈愈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瞬间认出了这古币的来历。
下意识地,沈愈接过祝老递过来的古币。他轻轻用手掂了掂,感受着手中古币的重量,心中默默思忖,重量与真品无异。
仔细端详着这枚古币,直径约2.4厘米,穿孔直径0.5厘米,厚度也与古籍记载的淳化元宝供养钱相符。
钱币正面铸行书字体“淳化元宝”四字,字迹清晰,笔力老道,有一种书法神韵在里面,当是出自名家之首。
再看钱币背面,铸有两尊栩栩如生的佛像。
左侧是立佛韦驮,身姿挺拔,手持如意,神情庄重肃穆。
右侧是观世音菩萨,面容慈祥,背后佛光环绕,周身散发着慈悲祥和的气息。
二者均稳稳地立于莲花座上,造型生动,流畅自然,让人不禁为造币工匠的高超技艺所折服。
“这?想不到竟然能在祝老这里看到一枚‘淳化元宝’的供养钱,这可真是属于奇遇了!”沈愈暗暗叹了一句。
由不得沈愈不叹息,盖因为这种古币极为珍惜,最早是1988年在某佛教名山的某处佛寺被施工队的工人挖出来的。
在此之前虽然有此币的大名,但是未见真实钱币。
具体挖出来多少枚已经无人知晓。
有说上千枚。
有说两千多枚。
到底挖出的是多少,已经无从查起。
所谓财帛动人心,看到古币是金子的,有工人直接就拿了金币跑了!
这些被拿走的,有的到了港岛,有的甚至流失到了国外,不由得让人扼腕!
“精美,实在是太过精美了!”
淳化元宝是历史上第一个“御书钱”,所谓御书就是皇帝所书。
宋太宗对宰相赵普说过“浮屠氏之教,有裨政治”。
为表示对佛教的支持,所以就命人铸造了“淳化元宝”佛像供养金钱。
很多人奇怪,明明宋代不是信奉道家吗?
毕竟宋朝出过唯一的道君皇帝。
其实宋太宗赵光义什么也不信!
他既不信奉道家,也不笃信佛教。作为皇帝,他是儒家之长,而对于道家和佛家,他采取的是兼收并蓄,都予以支持的态度。
经历了五代十国的长期战乱,社会动荡不安,百姓生活困苦,人心惶惶。
此时,宋太宗巧妙地利用佛道两家的教义和影响力来安抚人心。
佛教倡导慈悲为怀,因果轮回,能让百姓在苦难中找到心灵慰藉。
道家主张顺应自然无为而治,有助于缓解当时的矛盾。
通过对佛、道两家的支持,宋太宗成功地稳定了赵家的江山。
虽然这些供养钱出土后很快被保护起来,但丢失的那些却找不回来了!
据传,其中一部分“淳化元宝”逐渐到了港岛的古玩市场。
因为这些“淳化元宝”字体端庄秀丽,图案精美细腻,堪称宋代书法与雕刻艺术的巅峰之作,而且材质为纯金,深受藏家的喜爱!
更为让人着迷的是,背后的佛像并不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收藏一枚是远远不够的,碰到喜欢的往往需要收藏上数枚!
所以哪怕在上世纪90年代,其价值就已高达数十万。
“这枚淳化元宝供养钱,就赠给小沈和裴小姐了!”祝老朝二人微笑着说道。
沈愈闻言,连忙推辞:“祝老,这可使不得。晚辈本就是来叨扰前辈您的,怎能还收您如此贵重的礼物?”
祝老摆了摆手,和蔼地说:“首先,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送了我珍贵的古籍,我作为长辈,回赠你们礼物也是应当的。
“而且,这东西并非让你们留着,而是要以你们的名义捐出去。”
稍稍停顿,祝老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这枚供养钱是我在上世纪90年代,机缘巧合之下,用35万港币现金从一个外国人手中购得。
“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妥善珍藏,视为心头宝。原本我打算匿名以无名氏的名义捐给内地的博物馆,为古币文化传承略尽绵力。但如今,我决定把它交给你。
“小沈,就以你的名义把它捐给东江博物馆吧!”
沈愈与裴玉琴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感动。
俩人心里明白,祝老这分明是在帮沈愈!
将珍贵古董带回内地并捐赠给当地博物馆,这不仅是一件极为荣耀之事,还能大力的提升沈愈的社会地位和名气。
祝老这哪里只是成人之美,简直是扶上马还送一程。
你谦我让的推辞中,忽然,沈愈被木匣中的另外一枚古币吸引住了。
他细细看几眼后,突然对祝老笑道:“祝老,依晚辈看,驱散煞气,您不用再去寻找八卦古镜了。”
第698章 古钱:道经师宝
“古镜不找了?”祝老满脸疑惑,眉头渐渐拧成了个“川”字,“小沈,这是为何啊?可把老头子弄糊涂了!”
话里话外隐隐透着几分怀疑,好似在说:你小子刚才该不会是拿我老头子寻开心吧?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秦美灵也有些紧张的看着沈愈,她不知道自家总裁的未婚夫为何突然说出刚才那句话。
她倒不是信不过沈愈,也不是担心沈愈疯了,而是感觉沈愈说话时应该讲究一些策略!
别人不知道祝老,但是她作为祝老胞妹的女儿,嫡亲的外甥女,可是十分清楚自己这位舅舅的脾气。
极为固执!
脾气甚至可说很臭!
不高兴了,哪怕他的独子也会被臭骂一顿!
只有裴玉琴静静的看着沈愈,美眸中满是信任。
沈愈并未直接回应祝老的疑问,而是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木匣中捧起那枚令他格外关注的古币。
他稳稳地将古币置于掌心,而后缓缓展示给祝老,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祝老,依晚辈看,驱煞镇煞无需再费心去寻找传世古镜,用这枚‘道经师宝’钱足矣!”
古币为铜制,单论材质,比起祝老此前送给沈愈的淳化元宝金币来要逊色不少。
可若说起品相与气质,却丝毫不输那枚淳化元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正面,端端正正地铸着“道经师宝”四个隶书大字,字体古朴苍劲,笔锋刚健有力,方寸之间,尽显书法的深厚底蕴与无穷魅力。
轻轻将古币翻转过来,背面是“三清赐福”的四字楷书。
这几个字的笔法与正面的“道经师宝”截然不同。
正面字体中规中矩,透着沉稳大气,而背面这几个字却灵动飘逸,宛如符箓上的字体一般,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祥瑞与辟邪之力,让人看了心底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安全感!
如果说刚才的淳化元宝是佛家的供养钱,充满了慈悲祥和的佛韵,那么这枚“道经师宝”却是散发着道法自然,包容万相的道家风骨。
“道经师宝”,在道家文化里有着非凡的意义。
首先,此四字在信奉道家的人眼中可以从三清那里获取好运,也是沟通天地神灵的一种媒介。在道家的诸多仪式中,但凡使用符咒,大多需要加盖“道经师宝”法印,以此来增强符咒的灵气。
另外,道、经、师,代表着道教所尊崇的最高境界,是道教信仰的核心所在,代表的是三清道祖。
见祝老依旧紧锁眉头,沈愈朝祝老笑笑,语气轻松的道,“祝老,您不必有什么疑虑。晚辈的意思是说,既然您有了这件法器后实在没必要再去寻觅什么传世古镜。把它放在供案上,凭借它的灵气,区区煞气肯定会一消而散!”
“小沈,你说我这枚古币是法器?”祝老听了沈愈的话,目光瞬间紧紧地锁住那枚“道经师宝”钱,眼中有不可思议,也有一些茫然。
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枚有些年头的古币,虽然来历有些奇特,但从未想过它竟然会是一件法器!
沈愈点点头,刚才他已经运用自己鉴宝的特殊能力仔细查看过了,这枚古币是明早期的,并且,他还察觉到有一个很小的灵气光团在“三清赐福”四字上跃动,似乎想要脱离古币进入他的身体。
不过沈愈心念一动,拒绝了让灵气逸出。因为他知道灵气一旦离开古币,这枚古币驱煞镇煞的效用便会大大减少。
“祝老,不知道您这枚道经师宝供养钱是从何处得到的?”沈愈将古币递还给祝老,一脸好奇地问道。
祝老指了指凳子,示意沈愈、裴玉琴、秦美灵坐下,很明显他接下来要讲述的事情颇为冗长。
坐下后,沈愈为祝老倒了一杯热茶,祝老缓缓品了一口方才开口,“此事说来话长,这枚古币是我从国外得到的。不过既不是在古玩市场淘来的,也不是从朋友手中所得,而是来自一座道观。
“准确地说,是一座位于异国他乡的道观。”
说完,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沈愈,想看看沈愈听到国外道观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毕竟道教乃是华夏的本土宗教,在国外可说极为罕见,乍一听到国外有道观,一般人都会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有些荒诞。
然而沈愈却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听到国外有道观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不由得让祝老再次对沈愈高看一眼,心中暗自赞叹沈愈的见识不凡与沉稳淡定的性格。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受邀去美利坚参加一个东方文化交流活动。
“起初,我本来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道观,是在住的宾馆里听到有人提起后才前去探访!
“道观名为‘纯元观’,乃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建造。
“虽然不大,但是典型的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古雅风格,另外,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咱们国内道观有的,那里基本也有。
“当时,道观木门敞开,一个肤色白净,头梳道髻,髻上插一根木簪,穿一件洗的发白道服的道士正在院内洒扫庭除。
“此人气质非凡,给人一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高人风范。
“见我进观,那人主动跟我打招呼,交谈后方知对方乃是纯元观之观主,对方知道我是华夏故乡人后,连忙邀请我进厢房饮茶!”
听到“纯元观”这三个字,沈愈心中猛地一动,暗自嘀咕起来。“这怎么如此像汪老之前曾提过的天仙局呢?
“汪老说的那座道观也在美利坚,名字同样叫纯元观,而且听祝老描述,观主的衣着打扮和汪老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沈愈心中虽满是疑惑,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也丝毫没有打断祝老的打算。
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祝老再次饮了口茶,继续道:“进了厢房后,干净整洁,可说一尘不染,所用的官帽椅,太师椅,几案、书架、书桌全是一水的明清红木家具。”
提及此处,祝老眼中仍难掩当时的惊诧,“我当时心中大为吃惊,当观主泡茶时,我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籍,竟然是一部光绪年间《镜花缘》的原刻本!
“并且保存的极为完好,没有少页缺字,也没有任何的虫蛀鼠咬。”
第699章 逛古董街
“将《镜花缘》小心的放回原处后,我又取了几本小心翻看,无一例外都是明清两朝的古籍。
“并且是四库全书中的珍品!
“其中一部明刻本的《文心雕龙》我真是有些爱不释手!
“除此之外,墙上还挂了几幅字画,其中一幅竟然是明代画坛第一人沈周真迹《烟江古寺图》。”
当祝老说到这里,沈愈与裴玉琴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瞬间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祝老也中天仙局了!”
当然,沈愈心中明白,想汪老这种前辈经历的尴尬之事,在未征得对方同意之前,即便知晓,也得将其深深埋藏在心底,绝不能说与别人。
换句话说,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得继续装傻充愣做个听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听祝老继续娓娓道来,“那观主堪称博学多才,无论是字画、瓷器,还是其它杂项,都有着独到而深刻的见解,令人心生敬佩。”
“尤其是对于我最为钟爱的古籍,他直接切中要害。与他交谈,我只觉相逢恨晚,当即将他引为了知己。
“后来,那观主谈及道观目前面临的种种困境,言辞恳切,令人动容。当时我心想,在国外维持一座道观着实不易,便当场捐赠了两万美金,希望能助他渡过难关。而作为答谢,对方回赠给我几枚古钱。”
说到这里,祝老的脸色微微一变,神情中闪过一丝懊恼,“只是,后来经人鉴定,那几枚古钱竟然都是赝品。
“不过这枚‘道经师宝’的供养钱,品相实在是精美,所以我便留了下来。
“小沈,你说它是明早期的物件,不知是从哪些方面判断出来的?能否给我讲讲其中的鉴定技巧?要知道,我找了好几位精通古币鉴定的老友,都说是现代的仿品!”
沈愈面色依旧平静,可内心却暗暗犯起了嘀咕。
他在古币鉴定方面并非专长,若不是凭借着鉴宝的特殊能力,根本无法判断出这枚古钱是明早期的。
如今祝老问起鉴定的依据,一时间,沈愈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若是随意胡诌一番,恐怕这翡翠摆件的事情就要搞砸了。
但若丁是丁卯是卯的详解一番鉴定要点,他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看来只能随便找些古钱鉴定的技巧来应付一下了。”沈愈心中暗自盘算。
或许是心有灵犀,就在沈愈左右为难之时,裴玉琴及时为他解了围:“祝老,实不相瞒,启南鉴定古币的技艺并非是从沈爷爷那里学来的,而是师从另外一位鉴定大师。”
“您也清楚,那些宗师级别的人物大多都不希望自己的独门绝学轻易外传。启南当初学习鉴定古币时也答应了那位大师,不会随意与旁人透露鉴定技巧,所以他实在无法将鉴定点告诉您。
“但请您放心,启南为人向来谨慎,不会毫无根据乱说,您只管相信他便是!”
祝老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是老头子我糊涂了,鉴定古玩这门手艺,可是人家的立身之本,又怎能轻易告知他人?就如同我雕琢玉器时,也不喜欢旁人在一旁观看。
“好,古镜我就不再寻找了,就按小沈说的办!”
……
荷里活道古董街,人流交织,繁华中透着一种古雅与现代艺术结合的韵味。
午后,阳光微暖,裴玉琴轻挽着沈愈的手臂,二人步伐悠闲,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踱步。
祝老之前说过,雕刻那件彩蝶翡翠摆件需要三个小时。
这段时间,说短不短,可以做很多事!
但说长也不算长,不过转瞬之间。
因此,沈愈和裴玉琴并不打算赶回自家别墅,而是决定好好逛一逛这条在港岛最为出名的古董街,感受一下这里独特的艺术氛围。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东瞧瞧西看看,饶有兴致。
然而,没逛多久,沈愈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裴玉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美艳无比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启南,是不是看到了很多在内地古玩店难得一见的‘古董’?”
沈愈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慨,说道:“是啊,你看那玻璃窗后边摆放着的唐三彩骆驼,还有那些形态各异沧桑感十足的佛像。且不论它们是真品还是赝品,亦或是现代的艺术品,在内地的古玩店里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摆出来售卖。
“哎,虽然来过很多次,但我每一次看都希望它们是真的,可实际上都是些仿品或者现代工艺品!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买下来!”
沿着古董街继续前行,有走了数百步,沈愈和裴玉琴的目光被一块古香古色的匾额吸引。
匾额不大,悬于门楣之上,上书“博古轩”三个楷体大字。
笔锋苍劲,入木三分,墨韵间似乎还透着一种傲然之气。
单从匾额看,店主应该对店里的古董颇有自信,甚至还有一丝傲气!
店门口,两尊半人高的白玉仙人像静静伫立,玉质稍有些粗糙,但雕刻的技法很好,仙人姿态飘逸,怀慈悲之像,衣袂似随风而动,颇有些栩栩如生的味道。
沈愈打量一番后,心里有些奇怪!
他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这俩仙人像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
想了想,他对裴玉琴说道:“琴姐,难得在港岛见到如此古风雅致的古董铺子,要不要进去瞧瞧?”
裴玉琴眼中也有一丝期待,点头答应,“启南,我有预感,今天你说不定能在这店里捡个漏!并且还可能是个大漏!”
沈愈闻言,不禁莞尔,他笑问一声,“捡漏,不是吧琴姐,这事从何说起?”
裴玉琴俏皮一笑,卖了个关子,“秘密!”说罢,率先踏入店内。
店铺外观小巧,踏入其中却别有洞天。
店内面积足有上百平方米,在内地算不得大,但在寸土寸金的港岛,这般规模的古董店实属难得。
此时店内顾客盈门,约莫有二十来人,或驻足端详,或轻声交谈,还有的已经到了议价的环节。
几个店伙计穿梭其间,脚步匆匆,颇为忙碌,甚至有的脖颈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
第700章 蓬莱仙境图
站在店外看这栋颇为古旧的建筑,按照常理来说,店内采光应当是十分糟糕的。
这种老建筑的墙体大部分是岩石建造,极为的厚实,并且窗户数量稀少,大白天的往往也需要开灯。
然而,当沈愈与裴玉琴推开店门携手步入其中后,眼前却是豁然开朗。
店内全然不是预想中那般阴暗,甚至可说十分的明亮!
沈愈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光源,只见头顶上方没有常见的二楼楼板阻隔,整个空间高挑开阔,足有六七米的高度。
不仅如此,墙壁上增设了好几扇宽敞的窗户,充足的光线得以毫无阻碍地倾洒而入。
这一幕,让沈愈大为赞叹!
见沈愈和裴玉琴这对璧人手挽手走进门,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店员本来正与一位唐装老者交谈,见到来了新客人,连忙朝老者歉意地笑了笑,又解释了几句,这才快步迎上二人,极为礼貌的打招呼,“女士,先生,请问二位想在小店买些什么古董?”
沈愈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回道:“我们是从内地过来旅游的,碰上喜欢的古董,价格也合适,那就买下来!
“要是没有,就当逛街赏玩了。”
店员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欢迎欢迎,您二位随意看,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快速打量二人。
这一看之下,他心中直接断定眼前这二位是潜在的大客户。
因为不论沈愈还是裴玉琴服饰的面料与款式都是顶级的。
这种面料,他曾在店铺的顶级客户与老板身上见识过,据说出自某位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之手。
仅从衣着便能看出,这对客人非富即贵。
更不要说裴玉琴手腕上堪称价值连城玻璃种正阳绿的翡翠手镯。
店伙计打量沈愈与裴玉琴。
而俩人也在打量店里的各种古玩!
店内藏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四面墙壁空处,悬有二十几张字画,纸质泛黄,墨色古香,有几幅上面竟然还有一些名人的题跋,看样子很像是流传有序的古画。
瓷器就更多了!
上百件瓷器或摆放在展架上,或放于玻璃展柜中,造型古朴,釉色莹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贼光,堪称古味十足!
其它的古董,例如古玉、古钱、金银器等,在灯光映照下,透着浓浓老物件的味道。
港岛古董店的布局与内地大有不同。
内地古玩店的古董往往放置在古香古色的木制架子上,有的店家为了彰显自身的实力,还会特意购置一些明清时期的红木家具,营造出一种浓厚的奢华氛围。
而港岛的古董多是像珠宝店那般陈列在玻璃展柜中。
透明的玻璃货架搭配柔和灯光,营造出一种极佳的视觉效果。
光影交错,每一件藏品都被衬托得更加精美绝伦。虽然来港岛很多次了,但每次看,都让沈愈感觉很是新奇。
沈愈观察字画瓷器古玉古钱这些,裴玉琴则是在首饰区淘宝。
望着各种造型精美的古代饰品,眼中好似冒起了小星星!
最终她拿起一支金钗,细细端详,颇有些爱不释手!
沈愈看了看,金钗工艺精湛,钗身细圆,头部有一精心打造且小巧玲珑的凤凰,是一只凤头钗。
“启南,你看这只金钗漂不漂亮?”
沈愈接过后掂了掂,很重,竟然是实心的!怕是得有40余克,
再看钗身用类似微雕的技术,刻着富贵荣华,百年好合的吉利词语。
其中有一句是沈愈很喜欢的诗词,“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因为没有标价,沈愈便朝刚才接待他的年轻人招了招手,“这只金钗多少钱?”
年轻人拿出随身的记事本翻找了一下,“先生,这只凤头钗是清代乾隆朝的古董,打造的也是极为精美,卖价是9万八千块。”
沈愈点点头,直接把随身的信用卡递了过去,“帮我包起来吧!”
还未等年轻人接过去,裴玉琴先一把将信用卡拿了过来,“启南,九万八千块的价格太贵了,金钗这种东西,要是的就是情比金坚的寓意,是不是古董并不重要,我看咱还是回东江再买吧!”
沈愈笑着轻轻拍了拍裴玉琴光洁如玉的手背,“琴姐,难得你有喜欢的物件,并且也不是很贵,打造的也颇为精美,买下来就是了!”
在沈愈的坚持下,裴玉琴只好点头同意。
刷卡完成后,年轻店员动作娴熟地拿起一块干净的白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金钗。
每一点污垢都不放过,直至金钗表面泛起耀眼的光泽。
接着,他将金钗轻轻放入一个精致的红色长方形木盒中,还极为细心地在盒上系了一个如意结。
金钗是个老物件,至于是不是乾隆朝的沈愈也没有多看。
自家琴姐喜欢,买下来就是了!
“那幅界画也没有标价,不知道贵店卖价是多少?”
沈愈指着玻璃罩后的一幅设色艳丽,笔墨工整,名为《蓬莱仙境图》的界画朝年轻店员问道。
年轻店员顺着沈愈手指的方向看去,先是怔了怔,然后他挠了挠头面露一丝尴尬之色,“先生,这幅画是我们老板的一位朋友放在店里,托小店代为售卖的。
“具体价格嘛,还请您稍等片刻,我去查一查账簿。”
沈愈听闻店员的回答,并未当即回应,而是双眼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直直地凝视着那幅画,星眸微眯,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此画是一幅界画,画的是传说中蓬莱仙岛的场景。
《史记?秦始皇本纪》第六卷中有一段这样的话。
徐福上书,对始皇道:“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有仙人居之。”
其中又以蓬莱名气最大!
此画仙气十足。
仙山楼阁,云雾飘渺。
灵禽异兽,活灵活现。
而画中的众仙人更是栩栩如生,散发着超凡脱俗的仙人气质。
有的仙人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样式古朴的丹炉,炉中青烟袅袅升腾,好似下一刻就有仙丹跃出。
有的仙人手持符笔,在桌案上绘制各式符文。
还有的仙人摆动一些模样奇特、像是机关傀儡兽般的物件。
更有一些仙人,悠然地乘坐着仙鹤或其它灵禽,前去访友问道。
不管做什么,每个仙人都是神态自若,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他们无关。
第701章 真迹
看到玻璃罩后边挂着的这幅界画,沈愈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从前。
因为没有上手,也没有动用鉴宝金瞳,他也不知道这幅画是真是假。
但是此时此刻,沈愈心中却颇有些感慨!
无它,数年前,他曾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捡漏得到一幅颜色暗沉,污渍斑斑,可说破旧不堪的字画。
其画名也叫《蓬莱仙境图》。
当然,画的内容与面前这幅相差很大,不过是一幅清代无名画家的仿作。
当时那幅画简直脏得不成样子,活像苍蝇馆子后厨用了很久后的抹布。
可也正因如此,反而吸引了沈愈。
在古玩行里,外行看这种画不屑一顾,内行人见到这般模样的画,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有些年头的古画。
买下来后,沈愈请手艺高超的老师傅重新装裱了一下就收藏了起来。
后来,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将那幅画卖给了他的第一个大金主,陈广南。
虽说赚得不算多,大概也就十万块钱,但算是沈愈捡漏生涯的第一桶金。
在当时,这笔钱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堪称久旱逢甘霖,直接解了他回楚州时资金短缺的燃眉之急。
“哎呀,终于找到了!”
此时,年轻店员翻找出了这幅画的价格,极为恭敬地朝沈愈说道:“先生,这幅画在我们店里的售价是150万。”
沈愈微微点头,没有立刻纠结价格,而是笑容和煦问:“小兄弟,这画能取下来让我上手细看一下吗?”
店员连忙回应:“当然可以,买古董哪能不让客人看的呢。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把画取下来。”
说罢,店员走到玻璃罩旁,轻轻按下开关,随之,自动玻璃罩缓缓开启。
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店员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后摘了下来,然后双手捧着递到了沈愈面前。
当画纸触碰到沈愈指尖的那一刻,他心中便有了判断,这幅《蓬莱仙境图》十有八九是一幅古画。
不过,沈愈心里也非常的清楚,古画并不等同于真迹!
画虽然是老的,但也有可能是后人精心临摹的摹本,亦或是古人故意仿造之赝品。
但从纸张的质感以及画技来看,这幅画少说也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
在鉴赏桌上把画展开,沈愈开始仔细端详画作。
第一眼他就发现上面有落款,写着“岫泉”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沈愈心中微微一震。
他自然知晓“岫泉”的来历,乃是清代大画家袁江的号。
袁江,字文涛,晚年自号岫泉。他原本就是江南地区颇有名气的画家,后来经人举荐,成为了雍正时期的宫廷画师,风光一时无两!
《蓬莱仙境图》,有不少画家绘制,但数袁江的最为出名。
关于袁江究竟画了几幅《蓬莱仙境图》,至今尚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止一幅。
袁江是清代界画第一人,也是界画领域的最后一位大宗师。他出生于1662年,这一年是康熙元年,亦是南明永历十六年。
他的绘画技艺堪称一绝,能将场面宏大的山水、殿宇、楼阁等完美地掌控在笔下,整体布局气势恢宏,而局部细节又精细入微。
整幅画看下来,基本可说与袁江的画风一模一样。所以,此画很可能是真迹!
不过话说回来,沈愈很久没碰到画技如此超绝的界画,哪怕不是袁江真迹,他也打算将其买下来!
所谓界画,就是借助界尺作画。
可说是华夏绘画中一个独特而又充满趣味的门类!
界画起源于秦汉时期工匠们用界笔和竹尺绘制的建筑图,亦有说起源于晋代。
总而言之,很早很早!
后来,人们发现用这种方式作画,尤其是在描绘宫殿、亭台楼阁以及龙舟巨船等建筑时,线条横平竖直,规整而又大气,远比徒手绘制要华丽美观得多,于是界画便应运而生。
到了隋唐时期,界画名气大增,唐画之祖展子虔的《游春图》,大李将军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都是界画中的经典之作。
北宋末期与南宋时期,可说是界画的巅峰,涌现出了郭忠恕、赵伯驹、李嵩、张择端等诸多名家。
《明皇避暑宫图》、《清明上河图》等作品更是成为界画中的传世精品。
然而,到了元代,界画名气稍减,除了王振鹏之外鲜少有知名的界画大家。
明代,界画逐渐走向没落。
究其原因,是因为用工具作画被当时的许多文人雅士视为“匠气”太重,除了仇英这个并不是专长与界画的大画家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有名气的界画名家。
清代的界画更加的没落了!
而袁江可说是以一人之力扛起了界画大旗,成为最后一位界画大宗师。
他早年对仇英的画作极为崇拜,反复临摹,从中汲取经验。
到了中年,他更是潜心钻研,对所能接触到的宋代真迹一幅一幅的用心摹绘。
在博采众长后最终自成一派,成为一代界画大师。
沈愈看着眼前这幅《蓬莱仙境图》,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这幅画真是袁江的真迹,那150万的价格简直太便宜了,就算再翻十倍,甚至二十倍,都可说物超所值。
想到这里,沈愈在心底默念:“鉴宝!”
刹那间,一团深蓝色、核桃般大小的宝光凭空浮现在画作上方,缓缓旋转。
宝光映照下,沈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他在心中暗自惊叹:“果然是袁江真迹!”
确认了画作的真伪后,沈愈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动作极为熟练地将画卷起,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尽显对字画的熟悉。
卷好画后,沈愈顺手将画递给身旁的年轻店员,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淡定,“把画装起来吧!”
年轻店员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然后脸上马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额?装起来?”
一时间,他没有弄懂沈愈话里的意思。
“装起来”这三个字可以理解成这幅《蓬莱仙境图》沈愈准备买下,然后让他给包装起来。
但也可以理解沈愈不想要,让他重新装到玻璃罩中去。
“先生,此画您是要,还是……?”年轻店员满心疑惑,想要向沈愈问个明白。
可话还没说完,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长款绸衫的中年人从柜台处快步走了过来。
第702章 谈价,掌柜出马
此人相貌端正,五官疏朗,有些可惜的是,眉宇间自带了几分锐利。
不过嘴角那一抹和善的笑意,又瞬间将这份锐利消融,让人只觉亲切,不自觉地对他放下防备。
只见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年轻店员的肩膀,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声道:“阿荣,你去忙,这位贵客由我来接待!”
年轻店员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原本因紧张而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他恭敬地朝中年人点头致意,又朝沈愈二人笑笑,随后转身走向了其他顾客。
不过,他眼角余光还是时不时地朝沈愈这边扫来。
原来,店里有着明文规定,凡是某人接待过的客人,无论最终是谁促成这笔交易,最初接待的店员都能拿到一定比例的提成。
年轻店员心里清楚,像沈愈这样气质不凡的客户并不多见,对方举手投足间一看就是有实力的买家。
要是能促成这笔交易,丰厚的提成自不必说,说不好还能在店东面前亮亮相,进而获得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
除此之外,他对店里这位平日里被店东赞不绝口的大掌柜也充满了好奇。
他想知道,自家掌柜会怎样接待沈愈这样的贵客,又会施展怎样的销售手段促成这笔大买卖。
虽说入行时间不长,但他非常明白,古玩销售并不只是简单地推销商品,而是一场买卖双方心理博弈的较量,而自家大掌柜,在这方面堪称行家里手。他处理过的复杂交易不计其数,每一次都能巧妙周旋,让买卖双方都满意而归。
甚至还引来很多的回头客!
绸衫中年人朝沈愈抱了抱拳,姿势标准而又不失谦逊,“鄙人沈大山,是这家博古轩的掌柜。这位小友,看你对这幅画异常喜爱,驻足端详许久,想必也是古玩行里的识货之人。如果真喜欢这幅画,价格方面可以商量。”
沈愈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道:“沈掌柜你好,我自然是真心喜欢这幅仙境图,不然也不会在这儿停留如此久!只是不知您说的商量,能商量到什么程度?”
听到沈愈真的想买,沈大山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笑着回道,“这幅画你也看到了,无论是从画工、品相还是意境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150万的售价已经是我们的底价。
“不过小友你是店里的新客,更是赶上小店开业20周年的店庆,这样吧,我给你打个九折,135万,你看这个价格如何?”
沈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缓缓移向鉴赏桌上的字画,给人一副正在认真考虑的样子。
实际上沈愈是在演戏。
对这幅袁江的真迹来说,135万的价格简直便宜得如同白菜价。
若是能顺利入手,悉心收藏几年,再送去像高古这样的顶尖拍卖行上拍,价格翻个20倍甚30倍都不在话下。
哪怕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幅画不是袁江真迹,单凭借这精湛绝伦的画工,以及历经数百年沉淀的年代感,其收藏价值也不容小觑。
但沈愈在古玩行摸爬滚打多年,早就深谙谈价之道。这里面的技巧和门道,简直多如牛毛。要是卖家刚一报价,买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卖家心里必定犯嘀咕,觉得自己是不是卖亏了,搞不好还会临时变卦,随便找个借口不卖了。
到那时,买家就算有满肚子的委屈也毫无办法。
人家不卖,你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沈愈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会儿,脸上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说道:“沈掌柜,咱们都是爽快人,做生意也好,买东西也罢!讲究的是坦诚相待。
“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了,在下最多能出个小数,也就是35万。若是您觉得行,咱们这就成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觉得不行……”
说到这里,沈愈眼角余光快速扫了下周围,发觉并没有其他买家对这幅画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心中有了底。他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惋惜的道:“如果不行!哎,纵然我对此画百般喜欢,但超出了我的预算也只能忍痛弃之。”
沈大山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眉头皱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没有显得过于为难,又让沈愈能感受到他在权衡利弊。
这幅《蓬莱仙境图》确实是店东好友的,已在这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挂了三个多月。
可是问价的人却寥寥无几。
对此,作为店里的大掌柜,沈大山心里是颇有微词的。毕竟这画占据了店里的黄金展示位,却没能带来预期的收益,于店里,于拿提成的他都是无益的!
但因为画的主人跟店东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画,他仔细看过,有七八分袁江画风,落款也是袁江的,可沈大山感觉不是真迹,而是一幅古人画的赝品!
像这种清代赝品画,35万的价格真的不算少了,甚至可说是给得很高。
有一些明早期的佚名画,品相好,画技好,艺术价值也很高,但在市场上也不过就卖个十几万、二十万。
现在的难点是画主人给的底价为75万,并明确表示低于这个价格就不卖。
对此,沈大山觉得对方有些无理取闹。
一幅赝品卖75万这岂不是拿买家当傻子?
这价格换他是绝对不会买的!
沉默片刻后,沈大山抬起头看向沈愈,“小友,你给的价格太低了,实在是让我有些为难。要不这样,我‘自割一刀’,这幅画你给我120万!
“小友,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格。再低的话,我实在没法跟画主人交代。”
沈愈笑笑,带着几分亲切,仿佛在与多年的老友交谈,说道:“沈掌柜,我也姓沈,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如果是一点小钱,我也就不还价了,权当大家交个朋友。
“但您这价格还是高了!我虽然非常喜欢袁江这幅画,可也不能不顾实际情况给你一个超出我承受范围的价格。
“那样的话,等于胡乱出价,白白浪费彼此的唾沫,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第703章 到手,皆大欢喜
“这样吧,40万,您考虑考虑?”
听闻此言,沈大山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神色从容不迫,仿佛早就预料到沈愈会给出这样的出价。
他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张古朴的茶桌,声音爽朗而亲切,“小友,谈生意归谈生意,但你大老远来到咱们店里,就是贵客。小店再怎么说也得尽尽地主之谊的!
“来来来,先坐下来喝杯热茶,此画价钱的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聊,不着急。”
沈愈听闻,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裴玉琴。此时裴玉琴正专注地端详着店内的首饰,像是被那些精美的物件完全吸引。
但一切都是表象。
裴玉琴可说时刻听着二人的对话。
她察觉到沈愈看过来的目光,轻轻抬起头,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传递出不必担心她,让他安心谈生意的意思。
沈愈心中一暖,随即笑着回应沈大山:“沈掌柜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您先请。”
两人先后走向茶桌。这茶桌由一整根红酸枝木打造而成,保留了原木的天然纹理与色泽,自然而质朴。粗壮的树根化作桌腿,稳稳地支撑着桌面,给人一种厚重结实的感觉。
桌上摆放着一整套的茶具,紫砂壶圆润古朴,白瓷杯细腻洁白,旁边一罐大红袍茶叶更是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周围淡淡的原木香味与茶香相互交融,营造出一种宁静而惬意的氛围,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上等的大红袍,好茶啊!”沈愈极为识货的赞了一句。
大红袍作为华夏名茶,可说名声在外。许多人因其名字中带有“红”字,且冲泡出的茶汤呈红褐色,误以为它是红茶。
其实不然,大红袍属于乌龙茶。
乌龙茶介于绿茶与红茶之间,既有绿茶的清香,又有红茶的醇厚。
它的制作工艺极为复杂,从采摘到成品,需经过萎凋、摊晾、摇青、杀青、揉捻、烘焙等多道工序。
每一道工序都要求极高的技艺与耐心。正因如此,大红袍才能成为茶中极品,备受茶客推崇。
沈大山显然是一位深谙茶道的高手。
他动作娴熟地开始烫洗茶具,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烫壶、温杯、置茶、洗茶,动作流畅而优雅。
握壶姿势极为标准,分茶时更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茶汤如涓涓细流,缓缓注入杯中,没有一滴溅出或溢出。
沈愈静静地看着沈大山的动作,心中禁不住暗暗点了点头。
换做他自己绝对是没有这种耐心的!
在沈愈看来,喝茶不过是为了解渴提神,能喝就好,哪用得着这么多繁杂的讲究!
但他也深知,茶道不仅仅是泡茶的过程,也是一种心境的体现。
就拿沈大山来说,他在泡茶时的那份从容淡定、专注投入,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就。这意味着此人是个极具耐心的人,在他这儿谈生意,想要轻轻松松占到便宜,怕是不太可能。
待茶泡好,沈大山双手端茶递到沈愈面前,微笑道:“小友,请用茶。”
沈愈连忙双手接过茶盏,先是轻轻嗅了一口茶香。
茶香浓郁,沁人心脾。
接着,他又慢慢抿了一小口,茶汤入口顺滑,滋味醇厚,回甘悠长,唇齿间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令人陶醉。
沈愈不由得赞道:“此茶应该是大红袍里的上品了!”
沈大山点点头,反问了一句,“小友也知茶?”
沈愈笑笑,“大红袍采摘的时机极为讲究,嫩叶时不能采摘,否则会带有一丝苦涩。但也不能过老,否则茶味会变得淡薄。
“这茶无论是香气还是口感都堪称顶级,一定是从采摘时就极为上心,然后每一步都极为精心的处理。跟您说句实在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到如此上乘的大红袍了。”
沈大山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茶是我珍藏多年的老茶,平日里是舍不得拿出喝的。今日与小友有缘,特意取出共享。”
沈愈点头致谢,但他心里也清楚,沈大山此举并非仅仅是简单的招待,更是一种谈价策略。
通过这一杯茶,沈大山巧妙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也为接下来的较量营造一个较为轻松融洽的氛围。
茶香袅袅升腾,弥漫在空气中,话题也逐渐深入。
两人一边品着茶,一边聊一些古玩上的事。
从字画到书帖,从玉器到瓷器,这一聊就是将近二十分钟。
沈大山显然是聊天的高手,各种话题信手拈来。
不过沈愈也不怕。
他随祖父历练多年,沈重楼的那些老友,可说都是千年的老狐狸。
聊天,尤其是聊古玩圈里的事,沈愈真的见识太多了!
话怎么说,怎么接,都是下意识的,根本不需要废脑!
“小友,110万,然后我让你再在店里挑一件不低于10万元的古董,你看可好?”茶过三巡,沈大山放下茶杯,给出了一个新的价格。
沈愈同样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向沈大山,语调极其沉稳,“沈掌柜,说实话,在下是真心喜欢这幅画!并且我也看得出您的诚意。
“但买卖古董,总归要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赔钱您不会卖,溢价太高在下也不会买!”
说到这里,沈愈稍作停顿,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您这好茶我不能白喝。这样吧,我再加10万,给您50万。
“这个价格我真的是诚意十足。您也清楚,古玩市场的行情摆在这里,这类署名袁江却大概率是赝品的清代字画,从行情上讲根本不值50万这个价。
“甚至就算是一些清代二三流画家实打实的真迹,有时候也未必能卖出这个价格。”
说完,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沈大山的眼睛,“沈掌柜,我是真的想把这幅画带走,要是50万还不行,那我也只能忍痛割爱,心里肯定遗憾得很,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沈愈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独有的味道,听到别人耳中,仿佛这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沈大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目光凝视面前的白瓷茶盏,似乎在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缓缓开口:“小友,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这幅画的主人给店里的底价是75万,按照古玩行的老规矩,我们帮忙代售,怎么也得再加个两三万甚至五六万的手续费。”
说到这里,沈大山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不过,看在你我投缘的份上,我决定为小友破一次例,就按75万的底价卖给你,一分也不加!”
沈愈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算是落地。
他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向沈大山探出手,“好,成交!”
第704章 知道自己漏宝了
当沈愈的身影逐渐隐没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沈大山依旧站在博古轩的店门口,目光牢牢看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被涌动的人潮彻底吞没。
这时,沈大山方才微微叹了口气。
叹息里,藏着一丝对这个难缠年轻人的感慨,还有对刚刚字画交易的复杂情绪。
随后,他转身缓缓迈回店内,熟悉的檀木香气与古玩特有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双眼,不自觉地再次落在那幅《蓬莱仙境图》原本悬挂的空位上。
画是顺利卖出去了,可沈大山心里却没有多少成交后的喜悦。
像沈愈这样难缠的年轻人,他在古玩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真是少见。
沈愈看似温和谦逊,可谈判时的步步紧逼、对画作细节的精准把控,都让沈大山印象深刻。
他定了定神,看向身旁正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的年轻店员阿荣道:“阿荣,把我刚收来的那幅明代无名氏的《踏雪图》挂上去。”
此刻,阿荣正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店里的每一笔交易。
他笔尖飞动,认真细致地记录着刚才掌柜与沈愈这笔交易的每一个细节,从沈愈进店时的衣着神态,到谈价过程中的每一次价格交锋,甚至是沈愈细微的表情变化,阿荣都详细地记录在册。
听到掌柜的吩咐,他动作利落地合上账本,“知道了沈掌柜,我马上就去库房拿!”
沈大山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阿荣,刚才我和那位客人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阿荣赶忙点头,语气诚恳地回应道:“是的,沈掌柜。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从那位客人进门,我就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大山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阿荣的肩膀,“阿荣你做的不错,咱们卖古董,光懂货可不行,更得懂人。
“这古玩行什么样的人都有,老的,年轻的,憨厚的,奸诈的,就说刚才那位年轻客人,表面上温文尔雅,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可实际上他心细如发,他对画作的点评,看似随意,实则都是对我出招的化解。
“你以后要多留意客人的言行举止,学会从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里揣摩心思,只有这样,咱们在交易中才能掌握主动权。”
阿荣听着,下意识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大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神情,嘴角上扬,和声问道:“有什么想法别憋着,大胆说。”
阿荣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沈掌柜,我瞅着您要是再提个两三万的价,那位客人估计也能接受。”
沈大山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观察得挺仔细。确实,把价格往上抬个两三万,甚至四五万,以那位客人的实力和对那幅界画的痴迷程度,也不是卖不出去。
“但这画是店东朋友寄卖的,能卖到他要求的底价,就算是给足了面子。
“换言之,给客人留下好印象,对咱们店里的收益会更大。做生意不能只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得把眼光放长远,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道。”
阿荣听得全神贯注,一个劲的点头,眼神里满是对沈大山这番话的认同与敬佩。
沈大山见此,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耐心教导:“还有一点,古玩行的老规矩不能忘。不管客人给出的价格有多离谱,哪怕卖价一百万的物件对方给一万,咱们也得沉得住气,绝不能轻易让情绪影响了交易。”
话未说完,就在这时,店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
来人是个与沈大山年纪相仿的西装中年人,身着一袭剪裁极为合身的深青色西装,面料上乘,举手投足间尽显干练与稳重。
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劳力士古董机械腕表,低调中透露出一种独特的绅士品味。
一见到沈大山,他便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老沈,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沈大山取出手机一看,可不,足有三个未接电话,他脸上马上浮起一丝歉意的笑容,“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店里来了个大客户,正忙着谈价呢,所以都没顾得上接。”
西装中年人好奇地问道:“不知道这位客人买了店里什么古董?”
沈大山抬手指向《蓬莱仙境图》原本悬挂的位置,说道:“就是那幅仿袁江的清代字画,不多不少,正好以75万的价格卖出去了。”
西装中年人当场愣住,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啊?画卖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引得店里的几个客人都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此刻,中年人全然不顾客人的反应,马上又追问了一句:“真卖了?”
沈大山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卖了!老板,魏先生这画在咱们店里挂了三个多月了,能卖出去难道不是好事吗?
“虽说没有多赚,但75万这个价格已经相当高了。之前那么多人来看,都是问问就走,这次能成交,实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西装中年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有所不知!老魏的另外一幅界画,从国外黑市一同拍下的袁耀的《仙宫寿宴图》,被那两位字画鉴定界的泰山北斗鉴定为真迹。
“这么一来,在咱店里卖的袁江的这幅《蓬莱仙境图》,大概率也是真迹!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让你把画下架,哎,可惜了,可惜了!终归还是漏宝了!”
沈大山闻言,先是一怔,不过马上浮起一丝粲然笑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漏宝!画,你我都仔细鉴定过,虽说画风和袁江极为相似,可模仿的痕迹太重,反而显得落入俗套。
“尤其是那个落款署名,袁江二字写得实在太假了,连三流书法家都比不上,要知道袁江的书法可是相当不错的!而且与袁江的另一幅真迹对照,落款明显不一样。这一点,咱们当时可是反复研究过的。”
西装中年人摇摇头,“正常情况下,确实是这样!但要是有人故意为之呢?老沈你想想,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把真迹的落款改掉,好让人故意看走眼?”
沈大山一下子懵了,“故意为之?这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后,他恍然大悟,“老板,您是说这画是袁江的真迹,只是落款是假的,目的是掩人耳目?”
西装中年人望向店门外,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意味深长地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内地古董行的年轻人中真是藏龙卧虎啊!”
第705章 古怪的瓷瓶
“藏龙卧虎啊,当真是藏龙卧虎!内地古董行的年轻人了不起啊!”沈大山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感慨与惊叹。
说话间,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刚才与沈愈交易的场景中去。
沉稳的眼神、恰到好处的表情、不卑不亢的说话语气,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挥之不去。
本不愿再多回想,可越琢磨,沈大山越觉得
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也不会穿着拖鞋,花裤杈到处走了,人也看着更和善许多,这变化不得不说真的很大,当然这变化也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为首的警察虽然向参与进去,但是却意识到,算自己参与进去,也终归无能为力,自己和自己的手下,都会被这帮混混们暴打一顿的。
黑袍之人冷哼一声,伸手向着石头抓来,他手上强大的元力压迫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猥琐男非常的不爽,虽然公交车内非常的拥挤,但是他还是使劲的往里面挤,并挤到了夜天和白岚的面前。
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西装革履,面相柔和,皮肤白皙,手里同样拿着一杯红酒,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可以这么通俗的理解,幽冥猫王理解的天道是手枪,妖元力是子弹。
顶级珍珠,就算它一百万一颗,这里能达到那个级别的也不多,最多也就五六颗,胡老板自问还是出得起价的。
如果没有司辰结婚这件事的话,我想我会一直心静如水,可现在不行了,我察觉到心里那一点不该有的涟漪,然后只能拼命告诉自己那是错的。
灵气变的精纯了,等于他的基础被夯造得更加厚实,原本因为服用丹药修炼造成的一丝虚浮感,也彻底消失了。
我这一想到陈识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许易也看出来了,他认得这把吉他,然后他拉着我走,一下午没给过我好脸色。
所以,在如今的这个情况之下,这乃是叶天的一个机会,让他能更好的了解一下极虎,这样的话自己和极虎战斗的时候,他的胜率也将会更多一些。
实际上,杨建功还没有来得及与四人打招呼,便又接到了手下的报告。
胡兴龙又看向欣千峰,见两人都没有异议,他收起那碧绿丹药,把第二枚丹药,倒在了瓷盘里。
一眼便看到一旁的冷风虽然遥望着头顶的光团,但是双眸之中却是看不到丝毫的聚焦,明显是在思索着事情,他便立即忍不住问道。
对阵阿贾克斯那场都不算!众多记者满脑袋都是问号,有记者当然会问这个比较。
柳玉如也很高兴,因为这是她头一次提这种事,高峻就答应下来了。
杨天感激教过自己的老师,就在第二天,他在一家大酒店请了所有教过自己的老师,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
“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剑气冲出,竟是把五真观从中破开,还在山里开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片刻之后,魔罗的脸上透出了一股淡淡的紫光,神丹的力量已经对他的身体起了作用,并在开始对他的经脉进行改造。
放眼四顾,除了杨韦这个便宜老师之外,一个能交心的人都没有。
早就熟知这则故事的吴导,一直都深信,看似触手可得的东西,未必真的好。
在大街上争吵的是四个少年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胸前还带着一枚象征着家主的魂牌。
第706章 银发老者
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那个认真端详不远处那个古怪瓷瓶,满头银发,面容清癯的老者。
此时,老者站在不远处,目光已从那个古怪瓷瓶上移开,转而看向沈愈。
沈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为吃惊。
无它,只因对方说的竟是港味普通话。
独特的腔调,带着港岛独有的韵味。
这就着实有些令人费解了!二人素昧平生,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老者却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沈愈并非土生土长的港岛人。
“奇怪,真是奇了怪了!”沈愈不禁在心底暗自琢磨。
他的目光在老者身上来回打量,试图从老者的神情和举止中寻找答案。
从老者考究的穿着,以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上位者的气质来看,此人绝非寻常之人。
但是再非同寻常,他究竟是如何仅凭初次见面就断定自己来历的呢?
难道他会未卜先知?
“敢问您老是南粤人,还是港岛人?”怀揣着满心疑惑,沈愈努力调动起自己不太熟练的粤语词汇礼貌地向对方询问。
“我系港岛人!”老者依旧用港味普通话回应。
“系”就是“是”的意思,而老者说的“人”,发音听起来像是银子的“银”。
见沈愈沉默不语,一位身形略显富态、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自老者身后走了过来。
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双手递上一沓大约两三千块的钞票,“靓仔,这系一点小意系,希望你能回答我老板的话!”
沈愈看着递到眼前的钱,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不悦。
他往后退了半步,举止优雅且礼貌,但态度却十分坚决,朝西装老者摆了摆手,说道:“阿伯,无功不受禄,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就是。”
还有一句话沈愈没说,不认不识的,自己哪能拿这来路不明的钱财?
老者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管家把钱收回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心中暗自赞叹,在这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时代,能不为金钱所动的年轻人,实在是难得。
随后,老者开口说道:“后生仔,我看你对这瓷瓶好像不太感兴趣,可否讲讲你的看法?
”一来,咱们同为收藏圈里的人,二来,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算有什么怕人的话,也不用担心我讲给别人听?”
沈愈目光再次落在那瓷瓶上,沉思片刻后,“阿伯,您知道这是个什么物件吗?”
银发老者摇了摇头,“我唔知!”
沈愈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不知道也不没事!在下只能告诉您,这瓷瓶物件您可以在店里看,怎么看都行,但是最好不要上手,更不能拿回家去!您要是喜欢瓷器,还是看看别的物件吧!”
此时的银发老者好似被沈愈的话吊起了胃口,满心疑惑如同潮水般在心底勇气,刚要开口询问,可话到嘴边,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因为此时的沈愈,已然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个毫不起眼的笔筒,并饶有兴致地端详起来。
这个笔筒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土,
底部还有些磨损,显得破旧不堪。
纹饰图案被厚厚的灰尘掩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然而,沈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笔筒绝非寻常之物。
随意吹了吹笔筒上的灰尘,又用手指轻轻一抹,此时的笔筒露出真实一角。
一瞬间,沈愈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喜。
“这???这竟然是紫檀木的……”沈愈心中暗自惊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看起来极为破旧的笔筒,竟然是紫檀木制成的!
紫檀木自古以来就是极为珍贵的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细腻,色泽深沉,并且密度高耐腐蚀,还有天然防虫防蚁的功效。
因其成材慢,并且极为的稀有,所以历来被皇室贵族所钟爱。
到了明代,基本上只有皇家或者皇族才能使用此木。
而此刻,沈愈手中的这个笔筒,不仅仅是拥有上乘的紫檀材质,其雕工更是达到了令人拍案叫绝的精湛程度。
笔筒上的图案,沈愈亦是认识,名曰:五子夺魁图。
只见五个孩童形态各异,或嬉笑打闹,或争抢物件,栩栩如生。
笔筒的边缘还雕刻着枣、花生、桂圆以及瑞兽图案,寓意吉祥,雕工精细入微,线条流畅自然,充满了生动活泼的雅致韵味。
这绝非清末的物件,而是清早期的珍品!
抬眼看向标价牌,上面写着“木制笔筒,年代:清末,价格:2600元”。
看到价格,沈愈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
这个价格明显是店家漏宝了!
按照当下的市场行情,像这样工艺精湛、材质上乘的紫檀木笔筒,其价值保守估计也在60万上下。
若是能考证出它是出自某位名人之手,或者名人用过,价格更是不可估量。
很多的紫檀材质的文房四宝,往往出自名人之手。
这事并不复杂,也不难理解,因为在古代,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紫檀这种级别的木材。
说起来,60万的数目对如今在财富的积累上早已今非昔比的沈愈来说,已不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数字,捡漏这个级别的古董,不至于在沈愈心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然而,古玩行里的捡漏,从来无关金钱的多寡。
每一次与古董的不期而遇,每一回以低价格收获高价值物件的惊喜,每一回的眼力与运气的考验,都会变成这种心里难以言喻的激动。
或许,这就是古玩收藏的魅力所在!
也是支撑沈愈在这条漫漫长路上不断探索的源动力。
激动说明喜欢,任何事,只有喜欢才能做好!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沈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他知道,古玩行里,越是遇到好东西,越要沉得住气。一旦表现出过多的兴趣,卖家与其他人很可能会察觉到异常,从而抬高价格,甚至反悔不卖。
所以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笔筒,装作可有可无的欣赏,眼神却时不时地扫向周围,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就在这时,那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再次开口了。他依旧带着浓重的港普腔调,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试探:“后生仔,你好像对这个笔筒很感兴趣?怎么?捡到漏了?”
沈愈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他迅速调整情绪,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语气平静地回道:“阿伯,我不过是瞧着这笔筒雕工精致,就拿过来赏玩一番。”
老者眯了眯眼睛,目光在沈愈和笔筒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他眼神犀利,好似鹰眼一眼,试图捕捉到沈愈身上的破绽。
然而,沈愈的表现得更为镇定,眼神清澈而坦然,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赏一件普通的工艺品。
沈愈心里稳的很,古玩行最讲先来后到,只要他不放下这个笔筒,那么没人可以从他手里把笔筒抢下来。
抬眼看了下周围,眼看没有什么漏可捡,便准备去柜台处结账。
这时,银发老者轻咳两声,有些急迫的道:“小友先不忙付钱,你能不能告知老夫这瓷瓶为什么不能带回家里去?”
第707章 竟然是魂瓶
沈愈听了老者的询问,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苦笑,颇有些无奈的道:“阿伯,咱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店里呢!
“古玩行,最讲究的就是规矩和颜面。
“要是我把这瓷瓶的底细毫无保留地告诉您,这跟公然砸人家店家的饭碗又有什么两样?”
说完,他微微摇头,“这种砸人招牌的事,晚辈是不能做的。况且,若是店家知晓后跑来责问,我也不占理,难免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请您老莫要难为我!”
银发老者静静地听完沈愈的话,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小友,老夫在这世上已经走过七十多个春秋,这等事怎么不懂?
“我自然知道你说的在理。
“不过在别的古董店或许要事事谨慎、处处小心,但在这,你大可不必有这些顾虑。”
说到这儿,他抬手指向正在柜台后低头专注计算账目的中年人,嘴角微微上扬,“瞧见没,那个在柜台处写写算算的人,就是这家店的掌柜。
“他呢,是我家族里的一个晚辈。在这儿,别说只是谈论古董,就算真把这店给砸了,他也得笑着说砸得好!”
言罢,银发老者转头看向身旁管家打扮、身形微胖的阿福,神色平和却带着几分威严的吩咐道:“阿福,让阿辉把茶给我端过来,我要和这位小友好好聊聊。”
阿福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脚下生风般快步走到柜台前,然后俯身在店掌柜耳边低声且迅速地低语了几句。
掌柜听闻,立刻放下手中账本,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意,动作娴熟地端起茶壶,稳稳地往青花瓷杯里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随着升腾的热气裹挟着茶香在店里弥漫开,他毕恭毕敬地走到老者面前,微微欠身,双手将茶递上,并语气恭敬地说道:“六叔,您喝茶。”
见到这一幕,沈愈知道没必要再推脱,“阿伯,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您看的这个瓶子叫魂瓶,是古代陪葬用的冥器。
“说白了,就是给死人用的物件,活人最好是能不碰就别碰。”
说完,沈愈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并且您仔细感受感受,难道没觉得这上面隐隐带着股阴寒之气吗?”
老者一听,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与不安。
他又朝魂瓶端详了一会,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岂不是说,这是死人魂魄住的地方?”
沈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耐心解释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您看瓶子上面的房子,那便是为了给魂魄栖息所造。
“古代交通极为不便,很多人背井离乡最后客死异乡,甚至连尸骨都难以寻回。
“亲人们思念心切,总得想办法把逝去之人的魂魄带回来,古人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制作魂瓶来寄托哀思、安置魂魄。”
老者带着几分惊诧,再次凑近那瓷瓶,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的皱纹仿佛沟壑一般,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瞧见上面有生辰八字,这可真是晦气!
“呸呸呸,太晦气了!”
说完,他直起身,朝沈愈感激笑笑,“小友,还好你及时提醒了我,不然的话,我把这东西当宝贝买走,到时候真系要闹大笑话的!”
沈愈蹙了蹙眉,忍不住问:“阿伯,既然这是您侄儿的店,您怎么不直接问他这瓷瓶的底细呢?”
银发老者无奈地苦笑一声,解释道:“小友你有所不知,他呀,就是个管算账的。
“实际上,这个店是他跟人合伙开的。
“另外一个合伙人打算去内地养老,准备把店里的股份全部盘给他。你看他在那儿写写算算,就是在琢磨到底该付给合伙人多少钱才合适,根本顾不上研究这些古董。所以啊,问他也是白搭。”
说完,银发老者满怀感激地再次看向沈愈,言辞恳切:“小友,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本来呢,是我有个老友过寿,我想着买件古玩送他当贺礼。看这个魂瓶样式别致,釉色也好看,就打算买下来。
“哎,要是真把这冥器当寿礼送出去,那几十年的交情怕是当场就毁于一旦!
“更别说,还会被一些人耻笑一辈子。”
沈愈看着老者仍心有余悸的模样,轻声安慰道:“阿伯,您也别太忧心。如今这瓷瓶还在店里,只要您不碰它,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至于那所谓的阴寒之气,更多是人们心理上的一种感觉,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依据。
“不过在收藏界,大多数人确实对冥器有所忌讳,毕竟寓意不太好。”
老者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唉,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迷信。今天要不是你这年轻人火眼金睛,我这老眼昏花的,可就要犯下大错了。对了,小友,我看你对这些古董了如指掌,想必在这行摸爬滚打很多年了吧?”
沈愈谦逊地笑笑,“阿伯,从小我就对古董特别着迷,喜欢钻研各类古董知识,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积累了一些经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也就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
“您先忙,我去柜台结算一下这个笔筒。”
不认不识的陌生人,没必要聊太久。
沈愈准备抽身而退。
可银发老者似乎早已洞悉他的想法,马上眼疾手快地端起旁边的那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后生仔,谦虚是难得的美德,但你这眼力和见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听你说话,带着江南省的口音,东江话与楚州话夹杂其中,东江与楚州从古至今就是文风鼎盛、人文荟萃之地。我猜,你肯定在哪个知名古董行做经理吧?”
沈愈咧了下嘴,捧着茶盏并没有喝,如实答道:“实不相瞒,阿伯,我没有在古董行任职,而是自己在楚州古玩城经营了一家小店。主要就是做些小本古董生意,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老者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哦?这就更不简单了!如今这古玩行鱼龙混杂,到处都是陷阱和门道,能把一家店经营好,那可是相当不容易。小友,我猜你那店里,定然有不少好宝贝出售吧?”
沈愈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是什么目的,随便扯了几句,放下茶盏就要闪人。
而这时,老者突然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友,既然你对古董有着这般独到的见解,那不妨帮我参谋参谋,我这件古董作为寿礼,你觉得如何?”
第708章 顶阶价格的朝珠
银发老者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待沈愈话音落下,便从容地转身。
此时,他身后的管家,早已双手毕恭毕敬地捧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匣。
木匣很长,怕是得有四尺,由上等黄花梨打造,并且是名气最大,价值最高,质地坚硬,纹理细密的海黄。
老者伸手在木匣的扣锁上轻轻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木匣缓缓打开。
刹那间,一抹璀璨的光芒从匣中绽放,店内似乎都被匣中散发的光线点亮。
店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此时此刻,只见一串耀人眼目的翡翠朝珠静静躺在柔软的黄色锦缎之上。
“哇,翡翠朝珠,这可是稀罕玩意啊!”人群中,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率先按捺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声音里满是兴奋与激动,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朝珠,好似要记住所有细节,然后作为茶前饭后的谈资。
“这?我没看错吧,这些朝珠竟然都是冰糯种黄阳绿材质的?”一位戴着老花镜一幅教授打扮的老者微微眯起眼睛,透过镜片,仔细端详着朝珠。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这珍贵的宝物,可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生怕自己的鲁莽给自己招惹麻烦。
“切,冰糯种黄阳绿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一个穿着时尚画着浓妆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轻笑。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却也隐隐透露出一丝羡慕。
“你懂什么?”
一位住着拐杖的中年人,向前迈了一步,声音略显沙哑的道:“现在的翡翠是机械开采,帝王绿都能给你挖出来。可在以前,全靠人的双手,那开采难度简直不可想象。
“这冰糯种的黄阳绿在那个时候,绝对是稀世奇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对那画着浓妆女子的话极为的不屑。
“别吵吵,你们看那‘佛头’珠,是不是羊脂白玉的?”人群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抬了抬帽檐,指着朝珠上的佛头高声说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纷纷聚焦在那四颗洁白温润的佛头之上,一时间,店内议论纷纷,惊叹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或许是怕沈愈担心,老者主动将朝珠从木匣里取了出来,然后放在旁边一张长方形的老家具上。
刚才那几人的惊讶是对的!
此时的沈愈心中亦是满是震惊!
这样的朝珠真的是少见!
极为少见!
甚至是难得一见!
朝珠颗颗圆润饱满,恰似一泓泓碧绿的清泉,澄澈而灵动,仿佛自带一种灵性。
细细数来,一共108颗珠子,每一颗的直径几乎分毫不差,大小均匀得如同出自同一个模具。
其色泽浓郁而鲜艳,通体呈现出诱人的翠绿。
细看其质地,竟真的是冰糯种的黄阳绿!
每一颗珠子都雕琢得通透清澈!
刚才那人说的没错,这种冰糯种黄阳绿的翡翠现在算不得太过珍惜,但在古代,其珍贵程度几乎等同于如今的玻璃种帝王绿。
朝珠的“背云”是一块色泽浓郁的红宝石,在翠绿的朝珠映衬下,更显夺目,散发出一种价值连城的高贵气息。
4颗佛头的直径比朝珠整整大了一倍,由质地温润的羊脂白玉制成,玉质洁白细腻,触手生温。
连接珠子的丝线,是用上等的不知名丝线制成,其色泽赤红如血,好似天边的一片红云,沈愈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丝线与朝珠相得益彰,为整串朝珠添了几分古朴典雅的韵味
可以这么说,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制作此朝珠工匠的精湛手艺。
见此,沈愈忍不住开口道:“阿伯,您有这等宝贝,还看什么瓷器啊?
“这等价值连城的翡翠朝珠作为寿礼,绝对属于重礼中的重礼!比起瓷器里的永宣青花都毫不逊色!
“要知道,清代的翡翠开采难度极大,运来咱们华夏的,大多不是好料子!这翡翠用的冰糯种黄阳绿,在古代基本就是现在玻璃种帝王绿的级别。
“按照古董价格算,这108颗翡翠珠子的价格不会低于3000万。
“还有这块鸽血红红宝石,怕是得有15克拉,这颗红宝石的价格不会低于1500万。
“还有这4颗羊脂白玉的‘佛头’珠,仅凭上面的雕工与本身材质,价格也不会低于1000万。
“甚至您装这朝珠的黄花梨木匣500万都难买到。
“综合算起来,整体价值差不多接近6000万。
“难道?难道是您舍不得?”
银发老者笑着摆摆手,指着管家阿福搬来的一对太师椅,“来,咱坐下说!”
两人在太师椅上落座,围观的众人也极为识趣的散去。
只听老者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小友你有所不知,不是我舍不得。我与过寿的这位老友相交数十年,情比金坚,别说这价值几千万的翡翠朝珠,就是几亿的古董,我也舍得送他。只是他信道而不信佛,这朝珠虽是稀世珍宝,却不太适合作为送他的寿礼,我也是发愁啊。
“恰好阿辉说,他的合伙人不做了,让我来挑选几件古董,我这不就来了吗!”
沈愈闻言,心中不禁对老者的情谊感到钦佩,但好像又有些东西往脑海里涌,他想了一会,心中突然一动,难不成他送礼的人也是顾正堂?
但略作思索后没问。
一旦真的是给顾正堂送礼,谈起交情来怕是又得耽误很多时间。
于是沈愈开口道:“阿伯,既然您的老友信道,那挑选一件与道家文化相关的古董作为寿礼确实更加的合适。比如道教的法器,像桃木剑、八卦镜之类,带着驱邪祈福的美好寓意。
“当然,与道家名人有关的字画、典籍、瓷器这些物件承载着深厚的道家思想与文化底蕴,也应当能契合他的喜好。
“阿伯,您慢慢在店里挑选,晚辈这边还有些要紧事,就先告辞了!”说罢,沈愈礼貌地起身,朝着老者微微躬身,抬脚便准备离开。
谁料,老者动作迅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神色恳切的道:“小友莫急着走,你说得很对,只是我对道家古董知之甚少,实在不知从何下手。不知小友可有具体的推荐?”
沈愈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忍不住腹诽,这老爷子也太自来熟了吧?
哪有刚认识就这般热情,拉着人不让走的道理?
可还没等沈愈想出推脱之词,老者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惊得合不拢嘴,甚至原本微微不悦的神情也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
只听老者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是小友能推荐一个合适的,那装朝珠的这个黄花梨木匣作为谢礼就送给小友你了!”
啥?
一个价值连城的黄花梨木匣,就这样轻易地被抛出来作为谢礼?
还没等沈愈缓过神,老者又接着说道:“本来阿辉说,他的一位老客户家里有一幅明代着名道士,亦是大画家张宇初的《道士清隐图》,我一听那画的意境和风格,就觉得特别适合当作寿礼。可惜啊,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买走了!”
第709章 八仙葫芦瓶
“张真人的画,确实是极为难得的宝物!”
沈愈下意识地点点头。
因为与道家千丝万缕的关系,沈愈自然心里清楚,张真人乃是道教正一派第四十三代天师,享有道门硕儒的美誉。
张真人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在绘画领域造诣非凡。
他的画笔仿佛被赋予了一种仙气,笔下山水,峰峦叠嶂、云雾缭绕,观者仿若身临其境。
人物刻画则是细腻入微,眉眼间的神韵、举手投足的姿态,无不栩栩如生。
当观画时,瞬间就会被那种蕴含着道家空灵、超脱的独特韵味所吸引!
张真人对道家思想的钻研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大明太祖朱元璋对他的学识与德行极为赏识,亲封其为“正一嗣教道合无为阐祖光范大真人”,委以总领天下道教的重任,足见其在道教中的尊崇地位。
用张真人的画作为寿礼,已经不能说是合适,而是极为厚重的厚礼!
错过这么一幅仙画,沈愈都觉得可惜!
不过,沈愈心思一转,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于普通藏家而言,在购买古董时一旦被别人抢先一步,那么等同于永远跟这件古董说再见。
但眼前这位老爷子可不一样。
这位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气度,一看就是财力雄厚、不差钱的主儿。在他这里,所谓的与古董“错过”或许并非定局,说不定还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于是,沈愈微微侧身,试探着向老者说道:“前辈,虽说那幅画已然被他人收入囊中,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此事也并非毫无转机。
“倘若您真的是志在必得,那么亲自登门加价求购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沈愈稍作停顿,目光诚恳地望向老者,“以您的雄厚实力和非凡魄力,想必不会将钱财放在心上。在对方成交价格的基础上,您不妨直接多给他一倍,先略表诚意。
“要是对方开价一倍不愿意出让,咱们就出两倍。
“两倍不行就四倍!
“在重金的诱惑下,对方很难不心动的!”
银发老者闻言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苦笑了一声,“小友你有所不知,对方还真不卖!
“我加价十倍,给到两千万,对方依旧不卖!”说完,他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那是对心爱之物求而不得的无奈。
沈愈摸了摸下巴,索性道:“前辈,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承蒙您如此高看我,我打心底里感激。本应竭尽全力帮您寻到一件契合您老友喜好的寿礼,可晚辈近来实在是事务缠身,时间紧迫得很,实在抽不出空帮您细细寻觅合意的道家古董,还望您多多体谅。
说完,沈愈微微欠身,脸上满是歉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接着提议道:“不过,要是您对这店里的哪件古董心存疑虑,想要辨明真伪、一探究竟,我愿意免费为您鉴定一番。您看这样安排,可还妥当?”
能帮对方鉴定一件古董,也算接一个善缘,同时也能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对方这等身价,视价值几千万的古董为无物,说不定就是与顾正岩,顾正堂差不多级别的人物。
与其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哪知银发老者听了,却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然后态度极为的坚决,“鉴定古董怎可免费?我这人向来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绝对不会收回。既然我承诺过,只要你帮我推荐合适的寿礼,就将那黄花梨木匣送你作为谢礼,那就一定会做到!”
就在沈愈与银发老者为鉴定之事僵持不下时,一声尖锐且愤怒的声音猛地在柜台处炸响,瞬间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哼,你们这店里卖假货,还死不承认!这瓶子这么新,贼光都没有去掉,分明是个仿制品!”
沈愈凝神看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已闯进店内。
此刻的他满脸怒容,涨红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满,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这家曹记古玩的掌柜阿辉,情绪激动地质问着。
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店铺给掀翻了。
此人中等个头,身形略显壮硕,留着利落的寸头,脸上一道好似蚯蚓般的狰狞伤疤贯穿整个鼻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嚣张跋扈的压迫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刹那间,好似一场暴风雨即将在这小小的古董店内扬起。
阿辉,全名曹家辉,大家平日里都亲切地叫他阿辉。
他对古董多少懂一点,但只是略懂皮毛,之前主要仰仗那个回内地养老的合伙人撑着店里的生意。
此刻面对中年人的质问,他多多少少有些慌神。
“停!别吵了!”曹家辉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试图让局面冷静下来,“你多少钱买的?我原价退你!”
他心里清楚,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自家店铺的声誉肯定一落千丈,还可能引发一连串的麻烦。
然而,疤面中年人却丝毫不肯退让,双手叉腰,“假一赔三这是行规!按理说,你应该退我三倍的价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样,你赔我双倍就行了!”
曹家辉擦了擦汗,没有马上答应!
他心里清楚,现在可不是简单的退钱问题,一旦退了,就等于承认曹记古玩卖假货,那这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慌乱之中,他无意间看到了沈愈,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蹬蹬瞪,他快步走到沈愈身边,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待:“小兄弟,老哥求你件事!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那件葫芦瓶?
“我那合伙人走之前帮我把店里的东西都明码标价了,我是按价卖古董,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店里新招聘的掌眼师父还没到,我实在是没辙了。
“如果你愿意帮忙,你手里这个笔筒我不收钱,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曹家辉的眼神里充满了恳切,仿佛沈愈就是他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愈心中一动,不禁想:“还有这种好事?”
他半信半疑地问道:“曹掌柜,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曹家辉二话不说,立刻取来纸笔,“唰唰”几下写了个字据,大致内容就是沈愈帮他鉴定瓷器,这个笔筒就作为酬金赠给沈愈。
沈愈接过字据,仔细确认后,心中有了底。
他大步走到柜台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摆在柜台上的瓷瓶拿了起来。
这是个典型的明嘉靖青花葫芦瓶,瓶身线条流畅,釉色温润。
当看到上面的图案后,沈愈心中猛地一动。
第710章 八仙葫芦瓶(二)
葫芦瓶,外形自然是葫芦形状,这个瓶子口大外撇,线条流畅地过渡到上下腹,二者完美融合,构成一个饱满而圆润的大葫芦。
看起来憨态可掬又透着几分雅致。
沈愈心中暗自惊叹,这世间的机缘果然奇妙。
面前这老爷子正苦苦寻觅带有道家元素的瓷器而不得,这葫芦瓶就好似天赐一般出现在眼前。
“但,这个机缘我可不会让给他!”
葫芦自古以来便被人们视作吉祥如意、招财进宝、驱煞镇邪的祥瑞之物。
不仅如此,它还承载着多子多福、子孙绵延不绝的美好祈愿,是家族兴旺的象征。
而在道家文化里,葫芦更是被尊为最顶级的法器,既是盛装仙丹的天然宝器,亦是可以吞天吐地、自成洞天的无上法宝。
这只葫芦瓶,无疑是典型的道家风格器物。
因为瓶身之上,绘制着道家八仙的形象,正是那家喻户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八位仙人。
瓶身上八仙的形象被勾勒得栩栩如生,八位仙人在瓶身上的比例非常的协调。
葫芦的上半部分,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和张果老悠然伫立,他们的神态、姿态各异,却又彼此呼应。
下半部分,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与曹国舅相伴而立,身姿的高低错落、动作的张弛有度,与上半部分相互映衬。
每一笔每一划都能看出匠人的心血与精湛技艺,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破壁而出、踏入这凡尘俗世的奇妙感觉。
铁拐李腰挂一只宝葫芦,葫芦造型古朴,色泽温润,似乎轻轻一倾,便能倒出起死回生的仙药。
汉钟离手持团扇,神态悠然自得,扇面上,墨色勾勒出的仙山灵观,仿若藏着道家玄机。
吕洞宾背负宝剑,仙风道骨,斩妖除魔的剑气仿佛呼之欲出。
张果老一脸慈祥,倒骑毛驴,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中透着随性洒脱。
何仙姑捧莲花,蓝采和拎花篮,韩湘子持玉笛,亦是仙气飘飘。
点睛之笔是曹国舅。
曹国舅手执云阳板,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有一种皇家贵胄的风范。然而,细细看去,在那尊贵的气质之下,又有一种酷慕清虚,不喜富贵的淡然,仿佛早已看透了尘世的繁华,只想一心追寻道家真谛。
可以这么说,这件葫芦瓶上的八仙就是普通人想象中的八仙。
“这……”沈愈心中一动。
从第一眼看到这葫芦瓶,他就隐隐觉得并非凡品,大概率是御瓷官窑!
此刻看得越仔细,内心的笃定就越发强烈。
可转而一想,“曹记古玩”不过是一家普通小店,怎么可能会有嘉靖官窑青花?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想了想,沈愈将葫芦瓶翻过来,查看瓶底款识。
旁边疤面中年人坚称款识不对,沈愈凑近一看,款识确实有些模糊,并且还有一道裂缝横亘其中。就像一道伤疤,显得格外刺眼。再加上瓶子外观特别新,乍一看,确实像刚从窑里烧制出来没多久的,难免让人顿生疑窦。
但沈愈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瓶子既有可能是一件官窑!
为了进一步印证自己的猜测,他不动声色地运起了鉴宝金瞳。
刹那间,宝光浮现,颜色是深邃的青色,大小如同汤圆般。
“果然,真的是嘉靖官窑!并且是一件官窑真品!”
嘉靖青花虽然声名不显,远不如永乐青花与宣德青花,但一直备受藏家喜爱。
虽说这个葫芦瓶底部有裂缝这一瑕疵,但在许多藏家眼中,残缺也是一种美,并不影响它的价值。
市场估价当在2000万上下。
沈愈把葫芦瓶放回原处,似笑非笑却又语气笃定的道:“这个葫芦瓶青花发色浓艳,人物栩栩如生,并非仿冒,而是真品官窑!这位先生,你五万蚊就买到个官窑瓷器,让我说,你真系执到宝啦。”
讲到最后,沈愈说出一句蹩脚的粤语。
疤面中年人一听,顿时嗤笑一声,满脸不屑的回道:“你一个不懂粤语的后生仔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告诉你,我十二三岁就跟着街坊邻居学习鉴定古董,虽然不是靠古玩吃饭,可最基本的真假还是能分清的!
“呵呵,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合理说法,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让整个古玩圈都知道你们店卖假货,看你们还怎么在这行立足!”
沈愈神色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反应,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后又问道:“这个葫芦瓶你多少钱买的?”
疤面中年人马上伸出五根手指。
沈愈试探着问:“五千?”
疤面中年人顿时暴跳如雷,恶声恶气地吼道:“拜托,是5万!五千蚊嘅花瓶我点会买呀,你当我系穷鬼咩?”
沈愈不紧不慢地点点头,转头对曹家辉说道:“曹掌柜,你看这样可不可以!你呢,给他15万算是回购。然后这个瓶子我愿意出价20万买下来。”
曹家辉只当沈愈是在替他解围,此刻二话不说快步走到保险箱前摁下了密码。
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对这套流程极为熟悉。
随着保险箱门缓缓打开,他伸手取出15沓钞票,转身回到柜台前,将这些钱整齐地码放在上面。
抬眼看了看疤面中年人,曹家辉敲了敲桌子,“钱就在这儿,你要是想拿走,就写个字据,白纸黑字的写明是回购。
“记住,不是赔钱给你。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可就没了!”
疤面中年人听到这话,目光瞬间被柜台上那堆积如山的钞票吸引,贪婪与犹豫之色尽显。
他的眼神在钞票和沈愈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暗自打起了算盘,沈愈这副笃定模样,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说不定这瓶子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价值。
“难不成是真品?不能吧?就瓶子上的贼光,绝对是刚烧的!”
在内心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疤面中年人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咬了咬牙,道:“行,那我就给你写个字据。”
然而,就在他伸手拿起笔的瞬间,眼珠子滴溜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马上将笔放了下来。
他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沈愈,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后生仔,刚才说愿意花20万从他这儿买,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买我的?
“我把瓶子直接卖给你,不是更好吗?
“这样,我让你1万块,你给我19万,如何?”
第711章 大漏到手
俗话说,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话用在疤面中年人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贪心的人,内心的欲望就像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对他们而言,看到便宜却捡不到,简直比丢了性命还难受。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就如同如丧考妣一般。
此刻,疤面中年人的双眼紧紧盯着柜台上的葫芦瓶与15万现金,脑海里的算盘打得飞快。
曹记古玩给出的回购价是15万,而沈愈愿意出20万再买下来,整整5万的差价,这在他眼里,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5万块啊,能买多少烧鹅与牛杂?凭什么让曹掌柜轻轻松松就赚走了?
在他心里,这笔钱理应进自己的口袋才对。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好么,自己辛苦淘来的宝贝让别人坐享其成?
不行,这钱必须得想办法赚回来,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沈愈直接从他手里买下这个葫芦瓶。
沈愈瞧着疤面中年人这副急切又贪婪的模样,心里暗自冷笑。
他早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
当然,脸上是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
他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摊了摊手,不紧不慢地道:“我跟曹掌柜相识已久,平日里也多有往来,彼此也算有些交情。
“老哥,可你我之间,此前素未谋面,不过是陌生人罢了!我为什么要让你赚这笔钱呢?再说了,你觉得我像是缺那一万块钱的人吗?”
说完,沈愈又将瓶子拿了起来,脸上适时露出一抹沉醉之色。
“啊,这……”疤面中年人被沈愈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表情变得十分尴尬。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想要反驳,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最后,他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满脸不甘地低声嘟囔道:“有钱都不赚,真是有毛病!”
沈愈放下葫芦瓶,扬了扬手里的笔筒,“谁说我有钱不赚?曹掌柜额外赠给我一个笔筒,这个笔筒于我来说算是个小漏,比你那一万块要强不少呢!”
这番话,沈愈乃是真话真说!
笔筒最低也值60万,确实比一万块要贵重的多!
但疤面中年人并不信!
不仅不信,还感觉沈愈是个傻子。
包括曹掌柜在内,大家都不信!
唯有银发老者笑而不语,好似看出一些东西。
一听这话,疤面中年人急得直跺脚,他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愈,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年轻人,你可别犯糊涂啊!一个笔筒最多值个几百块而已!现在这世道,钱多难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我再给你便宜点,你给我18万就行,这价格够实在了吧?”
沈愈摆了摆手,继续飙戏,脸上呈现出一副义薄云天的神情,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钱的问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能出尔反尔。在这古玩交易里,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和规矩。要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坏了规矩,以后还怎么在这行立足?”
疤面中年人听了沈愈那番义正言辞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暗自狠狠地骂了一声“白痴”。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真的为了所谓的规矩和义气,平白无故多花好几万冤枉钱的?
“该死!到底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这个后生仔心甘情愿地把我这葫芦瓶买走呢?”
就在他绞尽脑汁之际,看到店里的财神像后,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他满脸堆笑,搓了搓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手道:“小兄弟,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嘛!你看咱俩直接交易多爽快,何必非得把曹掌柜拉进来搅和?你要是喜欢笔筒,回头我给你弄十个八个,绝对不含糊!”
说着,疤面中年人像是生怕旁人听见某个惊天秘密,特意往前凑了凑,整个人几乎贴到沈愈身上,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兄弟,我下面跟你说的事儿,你可得烂在肚子里,千万别往外传。
“不瞒你说,之前我为了弄清楚这瓶子的来历,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专门找了个真正懂行的高人给它掌眼。
“那高人一见到这瓶子,当场就愣住了!他直勾勾的盯着这葫芦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跟我说这瓶子可不简单,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家法器!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脸上的神情愈发夸张,“最为重要的一点,上面的八仙图乃是嘉靖皇帝请当时一位国师级别的得到高人亲手绘制的。用的不是普通的颜料,而是用的仙家之物,也让这画八仙蕴含有一股仙灵之气。传承了数百年后,灵气愈发的浓郁!
“试想一下,这等宝贝摆在家里,准能镇宅驱煞,逢凶化吉。
“像这样的神物,我还是头一回碰上。也是看你和这宝贝有缘才把这秘密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换作别人,我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沈愈听着,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心动模样,像是真被这番说辞打动了。
目光在葫芦瓶和疤面中年人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疤面中年人见状,心中一喜,知道有戏,立刻趁热打铁:“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能说上如此多的话,上辈子说不定是过命的交情!这样,我再给你减一万,17万!
“3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了,小兄弟你好好考虑考虑!”
此刻,沈愈脸上意动的神情更浓了!
八面中年人把葫芦瓶推到沈愈面前,“这瓶子就摆在这里,只要你点头答应,马上就能成交拿走!
“店里这么多人在,要是曹掌柜把这瓶子回购了他可不一定会卖给你。
“到时被别人买去,你后悔都来不及!”
沈愈看着疤面中年人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场戏到这里也该差不多收场了,是时候让这个贪婪的家伙见识一下真正的局面!
他故意沉吟片刻,装出一副慎重考虑的样子,缓缓说道:“17万……这价格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嘛,我有个条件。”
疤面中年人一听有转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追问道:“什么条件?兄弟你尽管说,只要能成交,都好商量!”
第712章 地产大亨
温暖的阳光洒进店里,将店内摆放的古玩器物都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光晕之中。
这一刻,柜台上的青花葫芦瓶,表面上略显刺目的贼光竟然淡了许多,瓶身上的青花纹饰微微泛青,给人一种淡雅脱俗,清新雅致的感觉。
而那种法器才具备的仙灵之气,更是愈发的浓郁起来。
沈愈欠身接过曹掌柜精心沏好的茶水,轻轻
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死亡,萧卿童心中有丝悲凉的感觉闪过。她没资格组织,也不会去。
我还是老板呢,别说钱了,人都有一大堆。我说你别担心,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干。
这感觉古怪极了,又极为压抑,月华和汪娜本能紧拥着我,还不断颤抖着。
一口一口的吃着,尾脊也接连破茧,第三片,第四片,甚至,连第五片也生了出来,虽然并不足以成型。
“嗨,那个培训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去不去都一样吗。”夏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暖暖已经眉开眼笑的扑了上去。
“不如你试试用羽翼飞起来在空中发动攻击的话,你的‘操’控优势就能更明显了。”高傲建议道。
她轻笑一声,把名字说了,是间很出名的大学,我一听就记下了。
“季凌菲!”张晓玲抚着额头,叉着腰大叫道,她知道季凌菲不是在别人有危难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人,她反而是你有难时最有可能拉你一把的人。她没有必要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这么冷血。
虽然张峒杀了人,甚至也试图杀我,可这一刻,我却对张峒充满了怜悯,觉得他是个汉子。
看他这架势是要一人单挑全部而且那些高手竟然也迎合他,估计早就商量好了。
笑容,有一点僵硬,面对这番正经的他,总感觉和他有了很大的一个距离。
辜焕的称赞没有夸大,也没有保留。就连沈平也认为这番话是出自辜焕的真心实意。
“庞弗雷夫人可不喜欢野蛮粗鲁的老师,她甚至连魁地奇比赛都不喜欢。她讨厌老师让学生受伤,也许她觉得海格是自作自受。”赫敏用给面包抹果酱的空隙,想出了这个理由。
“等等,平时聊天开玩笑都是拿黄伯开涮,今天怎么回事引火烧身烧到我这边了。”黄垒郁闷道,这剧情偏离的也太大了,朋友之间开玩笑还没怎么见过用他来说事的。
“那么,现在着急不应该是猪鹿蝶以及团藏吗”明镜微微侧头反问道。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会见梁骏景,他感觉梁骏景邀见自己,不会仅是为了谈宏博大厦的收购一事,他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沈平,先前是我不对,我向你赔个礼。”朱瑜站起身,拱着手,当着另外三人的面向沈平诚心认了错。
“你的躯体坚持不下去了。”宁次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是敌对关系,但宁次内心还是认同君麻吕的实力了。
“嘿嘿,就这渣渣车技也想跟踪我!”邱阳得意地说着,然后额了一声,这特么开到哪里了
这才是里弗斯最担心的事情,也是凯尔特人最终选择尼克斯作为交易第三方的原因。
可又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一刀刺空以后,这家伙竟然完全没有继续攻击我的想法,反而双膝一软四脚着地又重新趴到了地上,一手握刀一手摊掌,焦急而癫狂的在肮脏的地面上摸索寻找着什么。
林荆和楚香一见这蜂胶,竟然是木皇蜂的蜂胶,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以为刘炫钰此次定会死在陈步为的掌下,不料奇迹出现了。
听到其他人对老者的称呼就可以知道,他便是兰洛家族现任的家主,同时也是家族目前唯一的高阶巫师学徒。
早在苗翠花发现自己竟然又跟兰姐儿做了邻居的时候。她就笑眯眯的去跟兰姐儿打了个友好的招呼。
不时有傀儡巨兽载着金甲银盔的将领巡视,有手执长鞭的士兵监管施工,忽然有士兵拔剑杀人,也只是平常。
其实海澜殿历史悠久,各大家族中出现联姻之事亦屡见不鲜,所以有时某家子弟拥有它姓血统异能也非什么怪事,就想能协老罗亦是没有继承罗家的指灵反是得到了母方的凝气道,而恰好海澜殿出身的招展亦属此类。
凌晨时分,帝都国庆酒店顶楼总统套房门外,几位负责“保护”那位“谈判特使”的外勤人员套着服务生的行头,心不在焉的做着服务生应该做的清洁工作,不时的转过头去偷偷看一眼仍然紧闭着的总统套房的房门。
他们所要的这份资料,据目的是为了某一项重要的计划。这个计划非常的庞大,庞大到可以动摇一个中型国家的国本。
在这南方,已知的圣级从未超出过十个,什么时候圣级这么不值钱了,随便一个不知名的异族就有着这种实力
她或许自己都要忘了,她才是那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简直没有丝毫伤者的自觉。
靠,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追她追那么久,还和她做了少儿不宜的事。
第713章 寿礼准备好了
曹达华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忧虑愈发浓重,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双眸亦是满满的疲惫和不安,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手中的茶盏,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却未曾动过一口。
沈愈坐在他对面,目光沉静,但心中早已波澜起伏。
听起来,曹家的风水很是不妙,大概率是出了一些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那玄元师兄能否摆平这件事!
想了想,沈愈抬眸,注视着曹达华满是忧虑的面容,稍作思忖后,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关切,“曹先生,听您所言,实在令人忧心。您的家人没事吧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曹达华摇摇头,声音依旧很是低沉,“除了我的小儿子打网球时摔到了胳膊之外,目前倒是都没什么事情。
“可是我也觉得不对劲!家中养的猫狗鹦鹉都变得焦躁不安,水池里的鲤鱼也翻了白肚,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兆。”
沈愈眉头微蹙,他不是从小就被培养的那种传统风水师,但对风水玄学却并不陌生,甚至可说有几分真本领!
曹家的桩桩件件,确实是一些不好的预兆。
曹家作为本地的豪门大族,一向注重家宅的风水布局,如今却出现了这样的异象,必然会谨慎对待。
“玄元道长一番勘察后,断定是家中风水格局出了问题,需要一件道家器物来镇宅改运。”曹达华继续说道。
沈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只绘有上洞八仙的葫芦瓶上。
他心中一动,问道:“那您为何不在刚才抢先一步购买此器如果您砸出几十万或者上百万,对方必然会卖给您!”
曹达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玄元道长说,我在阿辉这店里大概率会有个机缘!
“并且镇宅化煞的法器就该出自此处!
“但这件法器不能用钱买,只能以物易物,于是我就带了这串朝珠过来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起初我认定那个魂瓶就是我要找的法器,每天都守在这儿,眼巴巴地盼着有人买走,好跟人家交换。谁知道完全是我会错了意,闹了个大笑话!”
“至于为什么不跟那个脸上有道疤的以物易物!”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家伙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之人,浑身透着一股贪婪和狡黠,我打心底里不喜他。”
说完,曹达华的目光转向沈愈,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而小友你不同,我跟你投脾气,并且,老夫很是希望能跟你结个善缘!”
沈愈闻言,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曹达华会如此看重自己,甚至愿意用朝珠以物易物来换取这只葫芦瓶。
可是他更清楚,曹达华的那串朝珠实在是太过贵重,若是轻易交换,恐怕会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退一万步讲,我也不知道这个绘有上洞八仙的葫芦瓶是个法器啊。”曹达华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沈愈听完,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量开来。
风水之事非同小可,尤其是曹家这样的豪门大族,必然要努力找到原因!
更不会在这方面吝啬钱财,但葫芦瓶与朝珠两者的价格相差过高。
如果这次交易的事在曹达华的朋友圈里传出去,对自己的口碑是非常不利的!
会给人一种趁人之危,甚至要挟的味道,这对于沈愈在上流圈子刚刚起步的声誉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从长远计,为了自己的声誉和未来的发展,朝珠,还是不换为好。
沈愈静静地思索了片刻,脑海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权衡着利弊与得失。随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不卑不亢,“曹先生,既然玄元师兄已在府上主持大局,他在风水玄学方面造诣深厚,在下也不敢妄加揣测。
“不过,在古董鉴定方面,若您日后有需要,我愿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为您排忧解难。”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目光诚挚地看向曹达华,接着道,“至于以物易物一事,您这串朝珠实在是太过于贵重,其价值连城,我实在不能用便宜许多的葫芦瓶跟您交换。”
曹达华见沈愈态度如此坚决,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试图再次说服沈愈,“沈小友,老夫这串朝珠虽然珍贵无比,价值难以估量,但对我来说,终究不过是一件身外之物。
“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家宅平安更为重要。若能用它换来风水改运,那可真是大赚特赚,物超所值!
“再说了,法器这种东西,有着特殊的意义和价值,不能单纯用普通古玩的价格去衡量。
“谁又能知晓这尊上洞八仙葫芦瓶在制器后的这六百年中是不是曾在某座道观中吸收过香火,沾染了道家灵气呢”
“这样吧。”曹达华平缓了下语气,“若小友你担心外界的流言蜚语,我们不妨对外宣称你帮我勘察阳宅风水。在风水界,无论收费多少,旁人都不敢轻易质疑,如此一来,既能解决我家的风水难题,又能避免小友你名声上不必要的麻烦,你看如何”
沈愈也没磨叽,思索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顺利拿到这尊上洞八仙葫芦瓶,曹达华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
他端起茶杯,全然不顾茶水早已凉透,仰头一饮而尽,畅快笑道:“沈小友,今日多亏你的成全,这份情谊,老夫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你尽管开口,我曹达华必然全力相助!”
沈愈微微一笑,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拱手回应道:“曹先生言重了,晚辈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愿这葫芦瓶能助您家宅平安,化解灾厄。”
……
与裴玉琴汇合后,两人一同前往宝玉阁。
踏入店内,只见祝老已经将玉雕雕刻完毕,正静静地摆放在案头的透明保险柜内。
只是祝老因为不想要裴玉琴给的“手工费”,外出访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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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拜寿与温情
大师就是大师,盛名之下无虚士!
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祝老便将一块璞玉,雕琢成了令人拍案叫绝的艺术珍品。
可说是妥妥的快工也能出细活!
整件玉雕以天然锦荔枝造型的翡翠明料为基础,左右两侧各绘有数只大小不一的彩蝶。
静中有动,蝴蝶翩翩起舞,灵动非凡,给人一种这几只彩蝶仿若被这鲜美的锦荔枝吸引而来的错觉。
整件作品不仅雕工精湛,更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与美好的祝福。
锦荔枝与彩蝶相互映衬,象征着瓜瓞连绵,多子多福。
毫无疑问,这端的是一件祝寿时厚礼中的厚礼!
越看越惊心,这几只彩蝶的翅膀薄如蝉翼,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连细微的脉络都被精心雕琢出来。
在灯光映照下,仿佛真的在微微扇动,栩栩如生。
见此,裴玉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好似春葱般的玉指轻抚玉雕,嘴里轻声赞叹道:“琢玉如雕心,心静则玉美!
“就这手艺,放眼整个玉雕界,又有几人能及祝老在港岛玉雕界泰山北斗般地位,绝对是当之无愧!”
沈愈亦是钦佩不已,“琢玉之道,贵在心手合一!
“每一刀每一刻,都要倾注心血与莫大的精力,也是对琢玉师天赋的考验!
“这翡翠虽美,但若无灵性,也不过是块石头罢了。唯有琢玉师赋予它生命,才能让它真正活起来。甚至成为一件传世佳作!”
说着,沈愈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裴玉琴,神色认真的道:“对了琴姐,如此精妙绝伦的翡翠玉雕,咱们可得寻一个合适的礼盒,精心包装一番方能显出对顾先生的敬重与诚意。”
想了想,他又接着说道:“要不就用曹先生送我的那个花梨木匣虽说尺寸稍大了些,但装下这尊玉雕还是绰绰有余的。”
裴玉琴闻言,先是露出一抹温婉笑意,然后马上抬手轻轻点了点沈愈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呆子,这尊翡翠玉雕已然是极为厚重的寿礼了。你若再用上曹达华先生送的花梨木匣,让其他宾客的礼物如何相比
“再退一步讲,顾家的晚辈们瞧见这份寿礼,心里能舒坦吗他们或许会觉得自己的礼物黯然失色,无形之中就会产生一种落差感。”
“在这样的场合里行事必须讲究分寸。
“礼物太轻,显得咱们不懂礼数、缺乏诚意。
“可若是太重,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可能有点重了,但过于出挑肯定会让旁人倍感压力。对启南你积累人脉、拓展事业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虽然话说的极为轻柔,却是异常的条理清晰,尽显大集团总裁的细腻心思。
她话刚说完,站在她身后的秦美灵已经将一个楠木木匣摆在了桌案上。
还别说,这个楠木匣质地温润,触手生温,周身刻有不老松与寿桃、白鹤等纹饰图案,与这尊翡翠玉雕摆放在一起,二者相得益彰,宛如天作之合,让人一眼望去,便觉这是一份精心筹备的珍贵寿礼。
“琴姐,还是你想得周到。”沈愈一边把翡翠玉雕放进楠木匣里,一边笑道:“这木匣和玉雕简直是绝配,顾先生见了定会喜欢。”
裴玉琴:“顾伯伯一生阅宝无数,能得他青睐的物件可不多。咱们这份寿礼,不光是看价值,更重要的是心意。这玉雕寓意美好,承载着咱们对他家族的祝福,相信他老人家能感受到。”
秦美灵在一旁忍不住开口,“沈先生,为了找这个木匣,总裁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她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寻到这么一个合适的。”
沈愈听了,心中满是感动,看向裴玉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与温柔,轻轻牵起她的左手,“琴姐,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为顾先生准备这份寿礼。”
裴玉琴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弄得微微一怔,随即捏了捏他的手,大大方方地笑道:“说什么呢顾伯伯对你有知遇之恩,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不帮你,难道还要外人帮你”
语气轻松,却掩不住肢体的语言!
她轻轻咬了咬了下红唇,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耳根与脸颊皆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嘴角更是难掩一抹甜蜜笑意。
整个人就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俏动人。
沈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阵悸动。
他很少见到自家琴姐如此娇羞的一面,平日里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集团的总裁范,从容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此刻,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与甜蜜,更像是一个温柔的妻子,让沈愈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怜爱一番。
两人之间的气氛悄然升温,房间里瞬间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暧昧!
秦美灵见状,识趣地退后几步,悄悄离开了房间。
并且把门紧紧关上,留下这对未婚夫妻独处。
裴玉琴察觉到秦美灵的离开,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她轻轻抽回手,低声道:“好了启南,寿礼准备好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声音里多多少少带有一丝慌乱,让人一看就是在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沈愈却不肯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他低头注视着裴玉琴的眼睛,声音温柔而坚定:“琴姐,谢谢你。不只是为了这份寿礼,更是为了你一直以来对我的陪伴与支持。
“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咱们两鬓斑白,走不动路的那一天!我也会背着你一起走!”
说完,沈愈好似想到了什么,“琴姐,这是我第一次对女孩子说,哪怕与惠芸也没有说过!”
裴玉琴抬眼与他对视,眸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不过最后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而嘴角的笑意愈发的甜美了……
……
太平山,山顶别墅。
顾宅。
顾正堂作为顾家这一代的长子,顺理成章地继承了这栋祖宅。
此刻,这栋承载着顾家百年荣耀的山顶别墅,正沐浴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别墅内灯火通明,豪车云集。门口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寿宴喜庆的氛围可说是完全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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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上流社会
晚上六点,夕阳的余晖洒在顾家祖宅的大理石的台阶上,映出一片金黄色的光晕。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祖宅的内部车位,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车门轻启,沈愈与裴玉琴携手走出,仿佛从画卷中走出的璧人,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沈愈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
那仙力形成的圆球是模仿祝四喜的防御技形成的,可惜模仿得不像,别人打出来的是一片盾状,自己打出来的却是一个球。不过效果倒也不错,不但有防守效果,球状更可让对方的仙技滑开,而不是正面击中。
眼前花瓣颗颗透明珍珠,南宫耀伸手想将它摘下,可手刚碰到花瓣,水珠子就掉落了。
有了钟南的劝解和安抚,张鲸才定下心来。他挨着钟南旁边坐了下来,不过脸上的神色,仍然是焦虑和不安。
半个时辰左右,本已鼓胀的仙力在两种丹药的刺激下,向各处要穴关隘发起狂攻。就像是侵略者的大军,要攻城拔寨,一波又一波地摧毁敌人的防御工事。
既然能够再世为人,那么遇到这些奇诞之事,又有什么出奇的呢
桓易忽然向赵舒使了一个眼色,赵舒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现在已经晚了,你们都下去吧。”关兴,天翼都有自己的府邸,桓易,叶枫却是和赵舒住在一起。赵舒这样一说,关兴,天翼就行礼告辞。
越吉刚开始还对雅丹之言有所顾及,现在被张翼一激,顿时忘乎所以,怒道:“汝纵有埋伏,本元帅又何惧之有”遂再三催促兵马在后追杀。一路蜀军丢盔弃甲,只把越吉乐得哈哈大笑,心道,汉军也不过如此。
瞎子反复念叨着“不应该呀,不应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了,钟南还被最后那句话给震惊着,根本没察觉。还是崔大正推了他才惊醒过来,正打算掏钱给瞎子,却发现人影都不见了。
“有道理。只是我既没有深厚的资历,又不是皇室成员,真要是按许同知所说的来看,估计也坐不稳呐!”钟南佯装叹气。
两个侍婢把她扶起,为她洗脸漱口。在她们轻柔地动作中,那不适的感觉渐渐消失了些。
只有楚王在一边看着冷弄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没人知道是叶冬所为,他们更不会相信这个乡下人会有这样的力量。
妫正康浑身一颤,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不会吧我儿应该不会那样想吧
上官煜瞧了眼她攥紧的手,无动于衷,他肯定她的指甲正在往手心的肉里嵌入。
楼玄邪重新合上了棺材,但是那个镶嵌棺材的东西,楼玄邪再也没有放上去,对他来说,既然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结界,为什么又要镶嵌上去呢。
如今,休养几天,也恢复得七七八八,这就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了。
“否则什么”霍一多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到,这种敌众我寡的场面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不过这里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谅对方也不敢胡来。
“我靠,你不说我还给忘了,我答应沈佳茜买完车去陪她吃晚饭了,你们俩吃吧,我得走了。”一多和两人打完招呼后,在两人的笑骂声中骑上车,向沈佳茜的学校奔去。
第716章 见面
在这时,大厅门口手挽手走进来两个艳光四射的女人,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顾家大厅。
左边的女孩约莫二十三四岁,长发披肩,身材高挑。
她的妆容冷艳而精致,一字平眉,眼线微微上挑,勾勒出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
睫毛浓密卷翘,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羁。
唇色是浓郁的正红,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
此刻这两股灵力正将罗珏的身体当做疆场,各自固守着主权,征战不休。
即便是南宫世家的旁系,在南域之中,也有着极为尊贵的地位,拥有这样一座府邸,自然是不在话下。
陈子云苦笑了一下。扶桑木可不是那么好爬的。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他和陈二丫可没那么容易就爬得上去。
龙二公子本就是战将,听得柏凌云再次提出不战死守的策略,顿时大为不悦。
当然,李铭轩的这一番改革,也让卫倩和两个男生看的目瞪口呆。
偏昨天自鸣溪谷出来,喑落也没能顾上跟她细说。因着漠云峰几个院首过来求见,喑落便下山去了。
她的那点事,跟来的这帮子岂有不知的敌我尚未分明,只仗着景喑落仍然如此嚣张。不但不收敛半分,还任由亮亮无能鼠辈打扰诸人的汲养。没准儿根本就是她故意,支使那鼠精来这里裹乱的。
喑落掌心翻叠,注风于外,神啸汲力瞬间将那缕香直接灌入体内,兜兜转转。循着丹田游走一圈,霎时那股香芬充盈满胸。想到要把它打出去,喑落还真有点舍不得。
有了这个好消息,叶青篱一直被压抑着的心情又稍稍放松,甚至有些雀跃起来。
“咝!这人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竟然没有一点征兆”随着皮特的手指,张天赐也发现了身后的威尔,心中不由得一惊。
一顿酒,八人不知不觉喝了四个时辰。临散前,郝武王交代宗主先把四本武王进阶札记准备好,如果借出去了,那就先收回来再说,首先要保证萧邕三人使用。至于功法楼,三人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
天黑后,林虎等人便胡乱吃了些干粮喝了些凉水睡下,这两天潜藏在这山坡上吃不好睡不好,但今晚,见证了己方的胜利,众人心情高兴,所以睡得格外的香甜。
万符城着落在山脚下,背面是凡人界的村镇只要翻过此山就到了万符城。
萧邕很无奈,想修炼功法太多,暗劲一直没时间继续研究;不然凭着境阶的一路上升,暗劲也会有所进步的。
“啧啧,刘靖远,你太戳了吧,竟然连这个土着都拿不下!”远处一座酒楼上,传来了刘靖远的几个师兄弟戏谑的声音,似乎在嘲笑那刘靖远,但是却是在赤果果的鄙视这些虚空之界的武者。
王府二进,沈昙和林觉一前一后走在木廊之下。转过一道假山之侧,林觉停下了脚步,再往前便是前庭和王府大门了。
朔明显感到了这个座位的不寻常,他跑上去,准备查看这个座位。
蕙兰:周边没有污染,空气自然清新,呼吸通体舒畅,值得深呼吸下。
一路上石志明都在想方设法的拉拢无名,无名也不想这个时候和他翻脸,也是虚与委蛇的应付着。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琳达自然发现我看向她那充满依赖的目光,竟意外地朝我耸耸肩,摊开了双手,摆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来。
第717章 早知道,就不来了
四目相对,沈愈心中猛地一紧,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
他试图用眼神向裴玉琴传达这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寒暄,让她千万别多想。
裴玉琴却仿若能洞悉他内心的慌张,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与李晴儿轻声细语地交谈起来。
仿佛对顾心怡的话全然不在意。
可那微微攥紧的手指
没想到这次商会大会,竟然连这些人都来了,难怪主办方会说这次大会会有大惊喜了。
“鲲鹏还没有回来了,估计正在到处的散布消息,我们会瞅准时机的。”太一点点头。
所以大家都非常期待陆元的红包,可是陆元却像是消失了一般,这都过去了两个多月了,还没有动静,这让大家不由有些疑惑。
叶织星此刻就是如此,穿出了这件披肩的精髓,而她张弛有度,里面又是一条紧身裙,便将两种风格迥异的衣服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况且,阿古斯暴毙,他不知该如何向阿黛诺澜,阿史那诗雅说明!
“大敌当前,军务繁多,此事容后再说。”杨钺不想在此事上浪费经历,没有深究。
那些策马疾行狼骑,遭遇碎石袭击,战马兵卒纷纷受伤,甚至少量狼骑,连人带马当场残死。
然而这种紧密的吸引却无法阻挡肖恩的暴力入侵,过程略显激烈,但是结果却早就已经注定。
身前是一座普通的山,楚天翻过去以后,便看到前面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杂草已经长得接近一人高。在平原的尽头,则是一条漆黑的线,那里正是森林的边缘。
同时,他们也发现,经过与千面幻兽的一战,李修修竟一夜突破了,踏入了钻石境界,也是史上最年轻的钻石境界修炼者。
“我和残教势不两立,他们毁了我的心血,我要加入你的组织,你有一个刚建立不久的杀手雇佣组织,我可以帮你训练他们,但是你一定要帮我对付残教!”余娟目露精光的说道。
“好剑!”齐崛试听这剑吟声,凭着自己的感觉,齐崛能判定出杰力克手中的长剑是一柄非常之不错的兵器。
本来是年少的时候,拿来玩的东西,睡会想到今天竟然把自己最亲近的朋友险些害死呢
陈越继续说道:“爱情就像毒药,却有人甘之如饴,你明知道越儿从不曾爱过你,你却要为她令到自己士兵从此与家人天人永隔,这样的付出与骂名,值得么”
“若是治不好,我甘愿一死。”若寒回答着,脸上的神色足以气疯了凌安风。
其他手持棍和枪的,都隐藏在三角形中。祖杰和四名箭手,也位于三角形后侧。宋铮则走出三角形外,观察着对方的阵形。看到对方的布置后,宋铮的嘴角上翘起来。
当天晚上,完颜玉生与完颜京、完颜章寿、徒单砺等人,开始议论朝局,确定明天的任务。中都的叛乱对大金的稳定造成了一定影响,特别是中都封城三天,各种谣言开始发酵,甚嚣尘上。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那股光明魔力和龙之气息好强大!”齐崛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原以为,这股无语形容的光明魔力会伤害自己,可是出奇的是,却没有对自己发动任何的进攻。
陈越眼中满是嘲讽,以前老听闺蜜说男人是种马,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第718章 寿礼,宝珠
在座的顾家小辈心里都非常的清楚,顾心怡掌管着顾家的诸多生意,并且在商界的手段极为凌厉,完全就是说一不二。
发起脾气来,甚至顾正堂这位顾家家主的话都不一定好使。
一旦不小心惹了她不高兴,本来能拿到的生意,也会拿不到!到时怕是连挣个零花钱的机会都难寻。
而他们也不敢得罪沈愈与裴玉琴。
赤翼秃鹫哪里肯服输,剩下的一只眼睛迸射出浓浓的怨毒,开启了他的技能‘啄杀’和‘双翅刀刃’,进入了狂暴状态。
现在我终于明白一件事,当初蒋碧荷那句话放在我身上也未尝不可。假如沈毅爱我,他这样的好男儿,就算是做妾,我也愿意。
那可怖面貌突然展现在白焰面前,尽管之前就是知道一些,并且以往也看过不少,然而此时再看,却还是令他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就连一概平静的姬焱嘴角都不自觉的扯了扯。
月夕和暗幽恰逢此番变故,现在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她还是不去打扰了。
听到黄迪的话,作为这里等级最高的存在,玉面毒尊自然要出来说两句。
也是安娜以前姥姥最喜欢的一个品种,好养活,而且不是兰花中特别贵的。
我把手里的项链举了起来,蛤蟆转头看到了项链,愣在了那里,半天没说话。
像以前一样这是什么意思他,是都记得吗林佳嘉恍惚了神情,呆呆的看着上官郅邪的背影远去,却始终没有说出声来。林佳嘉独自在那里坐了许久才慢慢的走了回去,不过脸上还是有几分迷茫之色。
我自己半跪在地上看着阴,阳二人,阳擦了擦自己脸上的xue舔了一口,我看了看周围,我大哥的人已经看不到了,我大哥满身是伤,还在那里苦苦撑着。
你放心,今生即使我不能嫁给你,我也不会嫁给任何人,我们来生相见。
可就在这瞬间,视线前方被一抹强光吞没,玛维凭空出现,势大力沉地一脚踹向剑柄顶端。
对于世界杯,李云了解的不多,但从伪球迷柳燕璃那里听说过,今年的世界杯爆了很多冷门,上天台的人一茬茬的,各地都在收尸,比往年的世界杯更加的严重。
看着俞晓在自己家翻东翻西,其实他的心情他也感同身受,这未尝又不是想要留住两人之间那曾经一起长大少年时的某些值得纪念的事物呢。
温伙头的脸当场就黑了,也顾不得再喝鲜美的羊肉汤,忙走出去,一眼就看到虎头队的周权指挥着手下在搬一桶桶羊肉和鲜汤。
魔甲术,能创造一层致密而坚韧的恶魔皮肤包裹施法者,不仅给施法者提供部分额外生命值,还能大幅提升防御能力。
刘长功不以为然,不过知道了李云算是同村人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次过来做带队老师,其实也是承了台长的情,给这些刚刚入行的歌手们普及下知识,救救场子。
雷睿出刀如飞,刀光在夜色下闪耀着寒光,没有来得及逃窜的日军士兵,纷纷被砍翻在地,罗根则奋力搬开路障,刚刚清开足够军用吉普车通过的通道,娜塔莎就一脚油门踩到底,军用吉普车咆哮一声,冲了过去。
“咋了”吴彬关心的问道,因为金菲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请假的。
事实上,别说三倍,就是五倍、十倍板男正男也舍得,只是这谈判才刚刚开始,也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底给露了。
突然间底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鼓胀起来,我心中一沉,还想抓住生死丹,突然间啪的一声,土地立刻破碎,一个巨大的虫子立刻从地上冒头出来。
“呵呵怎么想回去看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黑头黑眼睛的胡子判官”莫莫诚心逗她。
可叶少没办法跟韩雪去解释这些,有些事不能说,他就没办法解释得了。
我的匕首竟然划不破这男人的手,就仿佛是一只铁手抓住我的匕首一样,不过看见这男人抓住我的匕首,我的心很多的是大喜。
见此状,瞬间,降魔天王就凝滞住了自己的神色,继而就带着有些严肃的目光向着叶青的身影注视了过去。
宁谧的夜晚,连星光也终归暗淡。在那平静帷幕下的波涛推动中,许多人都被惊起,一夜无眠。
这段时间内天生等简直是无所事事,每天除了练功外,只能喝着啤酒等待消息,现在天生等最想知道的就是,希可勒正在做什么
他却不知辣手仙娘楚六丁生性火爆,平日一言不合就要出手伤人,她所炼的法宝也向来以杀敌为第一,如果修为不够,不能伤敌反会误伤了自己,克云功力还浅,她自然不敢将法器传他,所以只替他炼了两柄飞剑护身。
正要追问,脑中忽有一个念头闪过,让他面露无比震惊之色,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我说,我说你不是说要给莫莫的宝宝做好吃的嘛!”院长大人立场不够坚定的换了话题。
“住口!哪里有不对劲的分明完全对的上!”负责押送的总头领凶神恶煞的怒斥。
此时的乌延,因为灵气和精元都倾泻得太多,早已经陷入了昏迷。
“困就继续睡。我出去买点吃的,你醒来了直接吃。”鉴于他做饭的惨状,还是出去买的好。
她并没有去偷听什么,却也有只言片语钻进了她的耳朵里。仅仅是只言片语,却也足够她知道,他们开始那‘收割’了。
第719章 人前显圣?
此珠约莫鸽蛋大小,质地光滑细腻,宛如羊脂美玉般温润,单看外形,已觉不凡。
并且,这颗珠子珠身通透,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深邃感。可以这么说,即便是对珠宝毫无研究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此乃稀世奇珍。
当顾云东拿出一个小手电筒,将光线聚焦在珠子上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珠子表面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莹光,
“少邪你知道纤纤是怎么了吗”宫妈妈急忙的询问道,说话没头没尾。
以他的修为,浑身气机早就已经收敛,且有逆运道莲伴身,就算是佛门也休想推算到他的方位,现在看到这头白猿,石侯隐约有些明白过来。
夏方媛的话让夏承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挂起很好看的笑容低头轻轻吻了夏方媛的额头。
而柳大哥跟柳二哥显然也是不知道这事情的,所以他们也是皱着眉头,看向柳爷爷。
水中的几人腿一抖,连忙扭头看向李心瑶,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说话,谁知,楚浩天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动作迅速的从腰间拔出一把两尺宽的软剑,然后随手一挥,软剑直直朝他们的眉心飞去。
“我”夏方媛瞪了瞪眸子,没想到刚一换上衣服就得开始工作了。
现在也才九点钟,确实可以先洗漱一下再过去,反正我们过去那边也是坐在鬼抬轿里面的,不会在路上舟车劳顿怕弄脏。
有血有肉,能感受人情冷暖,感悟爱恨情仇,明辨是非黑白,这就不是冷血无情的妖了。
解决了水源,石侯这才开始微调各山、各岭上的法阵,聚风纳气,让天地灵气汇聚于一些特殊的节点,日后这些地方,便是有虞氏修炼的上佳之地。
苏珊:不要着急,始终有一天,你也会爬出这个门口的,不过不是今天咯。
顾凛忱身前的衣扣被她解开好几颗,衣领大敞着,露出里头健硕利落的肌理线条和尤为凌厉平直的锁骨。
瘫在家的这两年,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渴望自己可以出来走走,如今终于实现了。
“云儿,在想什么”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云儿的胡思乱想。
自己的药材生意即使建成了,往城里运输原材料也是一个很耗费成本的过程。
“轰”一声巨响,其中一个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伸手一挥,凳子就变的四分五裂。
长期以来的压抑,在那把匕首刺入秦总下腹的时候,已经悄然溃散。
从前她不知柴米贵,可去年从桂林逃到京城,一路上很是吃了些苦头,如今见几个杯子就要用两千两银子,有些舍不得。
拥有着蓝色的皮肤、尖耳朵、獠牙和长尖尾,看上去就好像神话传说之中描述的地狱恶魔一样。
我无法知道叶星说这句话的准确初衷,但我凭着直觉觉得叶星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
“你同意了!”叶轩冲到炕沿下抚住了杜鹃的腰际,再看杜鹃的脸蛋,红得跟个绸布一般好看,叶轩是个急性子,嘴巴立即就往杜鹃的嘴边伸。
五六十人同时拜倒在地,场面也是极为的壮观,欧楚阳感动的扫了一眼,心中暗道惭愧,这些年自己对于紫霄来说,可谓半点功德未树,受此大礼,颇显难为情。
如果控制不好,体内的尾兽会直接爆发出来,要知道,鸣人体内的可是九尾,那要直接爆发出来,是相当吓人的。
第720章 这颗夜明珠不对劲
顾云东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哈哈一笑道:“沈兄,你实在是太谦虚了!
“谁不知道我大伯有多器重你并且我只是想心里有个底罢了。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见外你这一推辞,倒显得生分了不是”
沈愈神色淡然依旧,眉宇间透着一股踏实稳重之气,但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亲昵,“顾兄
众人都以为杨昌云什么事都不管,却不知道人家已经在暗地里将一切事宜调查的清清楚楚,这足以体现出来杨家背后的情报网有多么强大,杨昌云的话落,太后的脸上都充满了惊讶。
说完,马天便看了一眼手中道盘天,向一个溶洞洞口走去,伸头向洞口内闭眼闻了闻,少许后之后,回头望向,点了点头,先行一步,踏入其中。
“真是一对活宝贝!”韩雪还真的无语了,他知道丁潇逸的用心,要给儿子一个教训,要让他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图纸早已经交给了她,可弟弟不允许他说出去,一定要丁浩浚自己搞出来才满意。
这股气息出现之际,苏木以及神色震惊的李明雪全身上下依然浮现一层冰渣,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面具上,手指上,眉毛上,也在这短短一息瞬间攀附而上,更是顺着苏木此去的手指,扩散至光幕上。
“程安,让延仲出去!”苏若瑶不让程延仲靠近,还用被子蒙住了脸。
其实,范炎炎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提问,他不知道李曼妮是否知道欧阳雪琪的事情,如果直接说出来,直接说欧阳雪琪已经六十多岁,他怕把李曼妮给吓坏了。
事实上,这暗黑三件套的穿戴,其实是有着严格的属性要求的,必须是学习暗黑系功法的修炼者才能使用。
那个时候,三城还没有这样明显分割线,大家都是凉国的子民,三城之间的通行可谓是畅通无阻。
“了怪了,难道栽植橡胶园也不是好措施”邓希贤疑惑的询问。
这老板说的一点没错,刚才的确非常危险,范炎炎现在想起来都还十分后怕,如果不是自己当时还在那里,唐估计死在那里了,他也十分庆幸自己当时能保持清醒的神智。
“俊俊,你告诉妈妈,这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的!”秦婉婷目光略含威胁的看了俊俊一眼。
之后的一些日子,我照旧等在这里候着,几乎每天都过来,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我依旧没有见到孙佳瑶的面,这一切,我都是背着苏荆临做的。
他不要我的性命,只要我进去青铜门。因为进了里面,比死还要痛苦。
“顾若宇,你想做什么”景云昕看着顾若宇有些紧张的问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质问。
陆敏绷着脸来到他面前,然后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褚默梵的脸上。
“好了,再打她会受不了的。”夏安玲这时候来解救景诗雪,完全是为了让景诗雪感激她,不要供出她。
不得不说,这只毒蟾蜍是我见过最大的一只,也是最恶心的一只。
觉明和尚的身形已经有些模糊,再过不久,他可能就要全部化成金色的光芒,去铺就诸佛降临的道路。
“取地图!”齐雅德大手一挥,矮几上的酒杯碗碟霎时被扫落在地,上好的手抓羊肉以及鲜红的酒液在安息地毯上跳跃了几下。
“等时间合适,我会自己告诉她。所以南医生暂时先帮我保密咩!”严司笑着请求。
针对这种现象,亚希达最近也在琢磨要如何革新对战塔的赛制、规则等。
微微皱了皱眉头,哈迪斯沉声说道:“朋友,过分了。赫拉虽然有错在先,但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吧手骨腿骨尽碎,舌头搅碎,耳朵扎聋,眼睛被扣了出来,这太过分了!”哈迪斯夜说越怒,最后忍不住暴喝起来。
她一早上起来就忙着让素心与素歌收拾东西,和顾靖风置气,现下肚子空空,又闻着南絮楼中早点茶汤的香味,不禁的勾起了馋虫,肚子开始咕嘟咕嘟的叫了起来。
“你来了”,黑‘色’的身影蓦然凭空出现在凉亭内,就像是寂静的画卷中突然增添了一丝生气,整个空间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生动起来。
庭树这样的人才培养起来,可能就会如同橙华千里一样,能成为联盟下任四天王的有力候选人。
“等等……我现在立刻请示首相,请不要挂断电话!”左藤章听到雷的话后连忙阻止道。
“并非你想的那般,这些丹药的确品质上佳,只是炼制的人有些特殊。”面具男子说到这里,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但是没办法,从上个世纪开始,暹罗陷入了英法的控制之中,很多情况都不能自己解决,就算1918年巴黎和会拿回了一部分权力,那也还是英法说了算。
“别废话了,我们抓紧时间行动,天亮以前必须完成任务撤出去。”雷不理会白铁艺的话,招呼了众人一声就率先向里面走去。
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慌,当年贾河图离京已经让燕京轰动一时,如果贾河图和邱冲、东方寻欢三人一同上京,那么将会造成如何的轰动。
但是就在这时,一道缤纷闪耀的七彩霞光忽然出现,笼罩天际。天上的朵朵白云在一刹那间便消融不见,随之而现的,则是满天泛着七彩光芒的详云,整个凌霄宫都被这祥云映得缤纷起来。
那家伙不愧是开赌场的,警惕性就是高,等我们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已经摸到了窗子边,准备跳窗逃跑了。
我下车的时候,往后面望了一眼,因为是刚刚拐角,所以没有瞧见跟踪的车辆。
林云也沉默了,看着现在的血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好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偏偏这个对手还是他一手捧起来的。
第721章 古董商竟然是熟人
也不怪顾云东如此的失态。
怎么说呢在沈愈擦拭珠子后,珠子的表面虽然依旧隐约可见一层雾气氤氲的淡淡水雾,但这层水雾已经变得极其稀薄,几乎到了若有若无的地步。
若不仔细观察,甚至可能会忽略这层水雾的存在。
“这颗夜明珠是以萤石为基础,加入一些人造宝石成分打磨制成的!”沈愈的声音再次响
看着唐煌转身欲走的样子,萨拉托加原本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消散不见,随后她迅速地上前几步拉起唐煌的手,嘴里突然轻笑出声。
蒋姨娘仿佛这才看到白氏挺着大肚子坐在逍遥椅上,忙跪行过来,就要爬上台阶去抓白氏的裙子。
看着情绪愤慨,脸上还有伤痕和乌青的朱彦岚,朱攸宁不由陷入沉思。
只见天仙宫正宫高达千米,通体白玉筑就,宫体雕塑着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仙人浮雕。
“我有件事情要问你。”马当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了赵郁的对面,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帅气。
花狻猊那些兄弟却有些奇怪,马车都已经被射成了那副模样,总管大人居然还活着,听说话的声音有些闷,却不像受伤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
说罢,唐煌立刻就伸出手,将一只只纳米机器人送入其机体内,至于之后的事就全靠智脑自己去解决了。
至此,无论官方和私下背景实力,林家彻底成为青阳镇第一家族。
抓贼都抓到自己家门口了,这准备都充分到这地步了,她就是巧舌生莲,怕也免了禁闭之苦。
顾庭严没有追究那件事情,那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整理好自己同陈弗朗之间的关系。
空间立刻被撕裂开来,出现了一道不大的裂痕,正想钻过去看看,就感到周围的压力袭来,裂开的空间重新恢复如初。
但毕竟是刚当上猎手,对于狩猎的技巧,掌握得还不是那么熟练。还不太有勇气,向其他猎手们去挑战。
他不清楚干这样的事情的黑衣人和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而具体所图的又是什么
也许是在火场中吸入了大量的浓烟,亦或是摄入了过多的柠檬,温斯洛眼见自己最后的希望破灭,不由得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哀嚎,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几人上到三楼,立马有两位健壮医生过来,给打了一针强效麻醉剂。短短几秒钟,老头眼神涣散,身体发软,又被抬到一间隔离病房。
不过这句感谢的话,穆瑶却一直的隐藏在了心底里,永远都不想在说出口,只要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就好了不是么
如果只是说觉得挺有意思,确实有妍君姐的风格,但我总觉得理由不会是这个。
“那怎么办呐”王媛媛有些慌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在黑暗中望着马天觉,眼中的依赖神色越发明显。
他留在录音里的话里没有关于被欺负的内容,也没有想死之类的发言就算有烦恼和抱怨,其中也没有怨恨的情绪。
此时戴沐白在武魂的附体下,体态增长了一大圈,看上去就像一只猛虎怪兽一般,周围环绕着一层白色的气息,但那不是魂环,而是力量的散发。让人骇然。
拳头抵在光幕之上,周天望着面前没有一丝裂痕的光幕,眉头一皱,喃喃道。
第722章 龙泉窑
沈愈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裴玉琴依旧神色如常,满满都是总裁范,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但其他人的目光却齐刷刷地投向了沈愈。
疑惑、诧异,不解,皆而有之。
气氛也明显有些不对!
就连顾云东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惊讶逐渐转为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沈愈与
来电显示是廖惊鸿的名字,连绒看到这个名字,心头划过一丝酸涩,可到底还是要面对的。
静静的,凝视着她,看着她宛若空谷幽兰一般,独孤宸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们初见之时。
提到这个,季流年就生气,不明白做个绿豆糕而已,至于能突然变成禽兽呢
欣儿正和白庭羽处在热恋中,屡次劝说她,她都听不进去,怎么还能忍着别离的痛苦搬回出租屋。
说的纷纷难平的余元阳,听的似信非信的白池,谁都没注意到,微掩的门缝旁,那抹渐渐僵住如木头的身影。
当你从一个好人渐渐演变成一个坏人后,那就是你掉入无尽黑暗的深渊时,有的人能迷途知返、而有的人会越陷越深,不到最后,谁都无法预料结局。
“我明天让助手去问一下这个男婴的情况,给他送点钱和衣服过去。”陆修衍淡淡地这样说。
谅他们也不敢拿老大的性命开玩笑,要是不顾及老大的性命,回去是必死无疑;要是顾及到了老大的性命,回去后说不定还会被网开一面。
夏晴开门进来,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欢喜,手里端着一盒绿豆糕,走到夏妖妖跟前先喂了她一个。
没用多久,刘校长跟陈主任到了校门口,他们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听到大河报的记者找上门,老赵校长也在,就连忙赶了过来。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卷轴上那无比干练的字迹,梅特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一转折之间,那丝若有还无的魔法气息忽然壮大起来,周围一团能量被它吸引过来,缠绕着融合在一起。虽然和对面霍尔的神力相比,还是微弱很多,但卢卡控制的这条银色的能量,现在至少勉强可以称为魔力流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告诉你了也没有什么用,”贝曼珠淡淡的说道。
别墅中,张晨刚刚出门,突然电话就响了,张晨低头一看,竟然是徐达打来的。
“你是不是该重新配副眼镜了这柱子一半是灰色的呀。”卢卡说道。
张晨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毕竟这个张兄弟比之前的前辈好太多了。
表情各异的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布兰登那一动不动的冷漠表情,纷纷离去。
“楚先生,大致情况都了解了,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会留下来保护你。”郑琳起身说道。
战场上变得安静下来,士兵们都回到军营休息,受伤的人都回去包扎伤口,留在战场上的只有收拾残局的士兵。
吕光心里也是这样考虑的,毕竟此刻他和白鬼身单力薄,一旦有了姜家的帮助,哪怕姜如望另有他心,也是不妨事的,只要能阻止域外天魔的降临,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特别是自己的住主要帮手巨鳄昆士兰受伤很重不能出战,就更加让他不敢冒险,万一他们伤害布玛自己一辈子的希望可就全没了。
第723章 依旧是赝品
“我的这个瓶子也是赝品啊!”
听闻沈愈说是赝品,顾心颜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显然内心极为低落!
90万对她来说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也是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
渐渐的,她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只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头看向沈愈,声音已经有些哽
叶崇谦只是笑不说话,这种事情两人心照不宣就好,他也没办法把这种类似于监视的行为说的理直气壮。
深奥的魂法源源不断的没入吴天的脑海当中,整个百丈之大墨绿玉质的星辰被吴天身上万毒珠的气息尽数开始包裹。
不过,现在叶诚只能寻找年限离自己比较近的年纪的图画,否则的话,很难说别人会不会能够发现自己。
这一击结结实实轰击在了他的手臂上,蒋炎顿时心中一惊,两人相差至少五六个境界,但是这力量却让自己已经使出了一成力量的全力。
莱欧娜身子一颤,不过最终还是坚定的走进了修行室,厚重的金属大门随之关闭。
先准备十多块削好的岩石,然后将其中一块往岩浆表面斜着扔去,趁着石块漂浮在岩浆那一瞬间,使用轻身术,迅速跃至石块之上,足尖一点,又跃至空中,手中又飞出一石块,又一脚踏在漂着的石块之上。
下班之后,陆琪也直接上了车,沈恩然暗暗跟在后面,看着陆琪直接去了咖啡厅。
她本能觉得魏轩和银霜雷蟒差太多了,那种肉身所散发的威压云泥之别。
这样的机会,杨明阳当然不想错过,便在这家客栈住了下来,准备参加三天后的炼气修士拍卖会。
擦边球视频的生意虽然见不得光,但这份皮肉钱也使她的生活暂时维持了下去。
“恩。”赵轩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奇妙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警察,一过来就开口道出了他的名字联想起不久前从别墅里走出去的苏律明,赵轩心情顿时有些奇妙。
剑上的魔眼从被召唤出来起就已经打开,释放出庞大无比的黑暗力量。
气得老婆眼泪都出来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弄得刘根福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冷锅凉灶的恓惶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赵老大让组织委员李秋娜以组织的名义把老婆给劝回了家。
说完之后,京子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太刀,像模像样的对准了我,摆出了一个进攻的姿势。
——不要误会了,只是刚才用力过猛,这时候稍微有点脱力罢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世界有高手的,可是这位用手轻松夹住子弹的也太无耻了吧,他根本超出了地球人能接受的合理范畴了。
“你……算你狠!”二哥就算被刘镒华搞成这个样子,但依然要留下几句狠话。这可都是道上的规矩。
古铁顿时一头冷汗出来了,这只吃货真够没节操,还真想吃自己的手。
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和菲儿那有些惊心动魄的美不一样,她的眼神中没有疲倦和晦暗,而是充满了生机和光明。
要不是他在,他这一帮同学,于浩伟等人也就算了,可杜鹏、申茗茗等……真要因为两拨人的枪战有什么误伤甚至死亡,真是撕了这两个家伙都赔不起。
逐月一直跟随在百里无尘的身后,算算日子,今天应该不是那样的日子,但是瞧见主子的脸色十分苍白,莫非那日子提前了因为他召唤了鬼部的杀手,又大力使用乾坤扇的缘故
第724章 错过一座金山
等三件不同的古董从顾家藏宝室取出,在顾心怡的带领下,大家一同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但面积堪比一个会客厅。
顾正堂坐在主位上,精神矍铄,不像古稀之龄。
旁边坐着的,无一例外都是各自行业内的大佬。
看着自家子侄们将寿礼一件件送上,顾正堂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
每一件寿礼递
在方牧这么想着时,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眉目如画的老刘打了个喷嚏。
方牧后仰,将背部靠在椅子上,听着絮絮叨叨的话语,用淡淡的眼神看着老师。
只见一道白光迅速笼罩在了刘政身上,不消片刻,刘政原本的身形消失了,转而出现在山顶上的,是一个身披蜀山白袍,但却邋里邋遢的中年大叔。
就在刘政要被天地剑道同化的瞬间,刘政动用这一个从千山雪名酒中获得的名酒buff。
刘政最后朝着敖庄主一抱拳,随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长安的方向而去。
五行再生加到上面的技能时,已经花了一万二千点,应该不能再往上面加了。
这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大,尤其是“再教育”三个字,证明老刘不是第一次了。
方青眉头微皱,看着狂虐暴躁的剑阵,冷冷一笑,侧着身与人议论。
夏宇不知道自己上传的视频给人带出了巨大的困扰,否则他就低调一点了。
“大人何时回京”许进忠眼中有些不舍,有王守仁在,总感觉会安心些。
之前他就听那残魂给他说过它的本体就是一头远古短牙巨象,所以,他并没有多意外。
正想着,却见那身材臃肿的洪开元非常矫健地从通道口一跃而下,并立刻走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前面蹲了下来。
是的,胡蒙林渐渐发现,这些人的枪法或者棍法中,最多二十多种变化,虽然招式不同,却基本上是二十多种武技转化而来。对于这些熟悉的武技,胡蒙林怎么可以有不占上风的理由
大厅里徐大夫人和沈扬都是一惊,徐大夫人是惊喜,沈扬是惊怒。
胡蒙林一愣,他可没有看出这个坎贝斯是个亡灵,难道灰天鹅人天生便是亡灵吗
而在所有画面中,只表现了越无淳去向妹妹告别,然后就结束了,生离死别的不舍,或者瞒着妹妹远赴他乡的画面,应该是他记忆最为深刻的部分,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留下来。
说明这间密室是和屋子平行的,而且没有通风设施。按照这样的理论的话,那就是说这件密室应该是储藏一些不能见风的东西。或者说是用来秘密集会的,否则多少要留下一些通风设备的。
“死人的东西,看着就晦气!”旁边一个路人甲掩面绕路而过,就好像地上的衣服上面有瘟疫一般。我没怎么在意,温菁却回头瞪了那人一眼。
出了魔渊地狱后,三人稍休整一段时间,便就向着新城而去。还未到新城,却是忽然有一道剑光从侧面激射而来。
在这块玉简之中刻录的神界区域里,就有人妖两族所在狭义神界的标注。
“放心吧,教练,不就是个国少么,我这场球给他踢出心理阴影来!”防守一向凶悍的杜亮表示压力不大。
赵敬把赵匡胤放下,终于露出满足的微笑。这就是赵敬的杀手锏,他知道宗信与赵匡胤的关系好,只要威胁赵匡胤,就等于威胁宗信。而且自己无论怎么打骂赵匡胤都是合理的,因为这就是赵阀的家规。
第725章 福禄寿翡翠
别人惊叹不已,沈愈的心里却翻涌着另一番思绪。
他这位老板,为何偏偏选在此时此地,让自己当着这么多商界巨擘的面,送上这件寿礼
难道仅仅是为了炫耀这块“瓜瓞绵绵”翡翠玉雕
不,绝不可能。
起码目的绝对不会如此的简单!
自己这位老板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宽厚是宽厚,对待员工
白津衍仿佛为了回应南璃笙的话,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她的手指划过他的嘴唇时,张口含进嘴里。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这一帮年轻人里根本就没有胡依依的兄弟姐妹。
蠢货公子一看他的人全军覆没,没有一个站着的,都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爸爸虽然还是站在原地,但是身上早已布满了黑色细毛,等我们过来,已经被缠的严严实实了,像一个冬眠的蚕蛹一样,一动不动,丝毫不懂得反抗,好在人是站着的,还能勉强确保人还活着,但是状态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对于凌衍如此语气有着黑石之称的严集仅是笑笑,也不气,他在心底告捷自己,身为侍郎大人不说要有那宰相肚子能撑船的气魄,也应该是有容得下污言秽语三两句的胸口。
这泉阳城共计有着十三股温泉,而其中最大的那股坐落于田府,这个田府便是云州令尹田辛所在的官邸。
京城郊区,阿尔泰尔停下了身影,看着极速赶来的男人有些头疼。
赵玄平得到李赋的话心中喜悦的感觉已经溢于言表,他轻轻的瞧着登,越望是越顺心,看来以后这只八哥过的生活便是比凤凰还要来得尊贵了吧,要享受人间好事无数了。
上车后,我们就聊了起来,路上老君叔来了个电话,说是出了点儿事儿,要我们到黑龙江后,先在市里待会,别直接去找他。
“师父,这是什么”蓝灵灵启动好奇宝宝模式,看着这些竹筒,疑惑的问道。
一个平时看起来完全不会打篮球的人,突然要上场打比赛,谁遇见这种事情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按照巨鲨大帝的解释,这所谓的鉴石大会,就是一场鉴别和剖解星骸陨石的盛会。
从这一天开始,这处山岭上的所有僵尸全都从地下钻了出来,足有四十万只僵尸,其中还有四名金丹境界僵尸。
冲出包围后,桑顿没有与莱哈德汇合,而是同莱哈德一样,率领舰队在战场中来回冲杀。
“然后呢是谁撞的最后怎么解决的”沈涛连忙开口追问道。
只要获得这一所城市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征服无边区域,可以获得许许多多的资源一统无边世界,成为无边世界的霸主。
太极令不是铁锤找到的,而是他一位好友,在临死前托付给他的。
最主要的是,如今的沈涛,已经是练气后期的境界,就算一般的手枪,他都不惧怕,更何况区区短刀一把
毕竟他现在的修真等级还是练气中期,身体还没有完全超脱凡人,要达到先天境界,身体才会完全超脱凡人。
众丫鬟见状,急忙将石樱扶到一张椅子上,红鸾蹲下身,轻轻将那烫伤的脚抬了起来,随着素袜的缓缓退下,一层鲜红的皮肉被生生撕了下来。
夜风吹拂在她披在肩上的长发,如瀑一般的墨发轻扬,一丝丝环绕,宛若行走在黑暗中最妖艳妖艳的妖精。
第726章 帝王绿
一块核桃大小的玻璃种帝王绿!
种水通透如冰,颜色绿意盎然,仿若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水,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醉人光泽。
绿色,浓郁得几乎要化不开。即正且浓,没有一丝杂色。
不!
沈愈感觉没有形容词可以形容这个核桃玉肉的绿色。
怎么说呢,给沈愈的感觉这就是绿。
但要是想形容,
红姬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上次楚千寻和林墨宸一战后,也受了重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也有可能是担心被地府报复,所以临时撤走也说的过去的。
当年关中大战的时候很乱,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必然会发生什么,李孝恭的家底也八成是来自哪个时候。
“放了哪儿呢”程处默看着四周,就看到了一个心中的身影,她正在对自己笑着眼里又带着一些泪光。
廖雪晴听到乐天说起这个,她就皱起了眉头,公司的确是穷了,这也算是痛苦与喜悦并存吧。
“哟,那还真是挺辛苦的。”妈妈听完倒是在一旁安慰起林墨宸来。
被叫醒的我下意识地往床上看了看,却发现林墨宸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数术,你自己教不就好了。”李泰走的很慢,热闹的街头人流很拥挤。
“那就不要说话了。”到房间看瑄瑄自己盖好了被子还关上了灯,陈路遥才安心的回到客厅蹲在妈妈身边妈妈。
“你有办法了”瑄瑄眼睛瞬间变得锃亮,满眼期待的看着张北辰。
正在吃东西的汪掌珠和妞妞,终于听见了动静,从水果沙拉盘子里抬起头来,瞪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把李势鸿从头顶看到脚下。
郝东原本正好被大盘鸡辣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偏偏又不舍的那鲜味儿停不下来。
于是第三日上,在陆中冕提出了欲将陆明丽许给凌孟祈,以履行陆凌两家早年定下的婚约之后不到一个时辰,老国公爷又听陆中景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这次结亲的对象换成了陆明欣。
“啥?人死了不是能救好吗就这么死了”其他人不仅惊讶的问道。
“枫叶统领,我们有什么危险”沈傲天听到了枫叶统领的话语,不禁心中有了几分诧异与不解,自己等人的到来,尤其是董灵儿,到底给枫叶星带来了什么大乱
方尧的保证在杜学武看来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看到眼前出现哟个救生圈。
就在此刻,不知为何,那原本高悬在天空太阳,突然之间变得血红,好似在滴血一般。
她不是他手中的棋子,却是他抓来的笼中鸟。她独坐九幽宫,他美人在怀,言笑晏晏。
他们明明可以毫无芥蒂的相处,可她总是用警惕防备地姿势对待他。
所以这种面包,如果按照常规普通面包那样直接去吃或者夹什么来吃,绝对算不上美味。甚至来说,还会给人留下很难吃的印象。
在这个不一致的地方,一定会酝酿出最纯粹的恶,而这恶将席卷一切,摧毁旧有的秩序,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成为新的普遍秩序下的善。
再说了,莫无忌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毕竟他去追了裴尚君,最后只有凄惨的痛苦之音传出,数天都没有见到他出来。
五级国为废墟世界目前最强大的国家,将妖精区划分为东西两区,彼此对抗时日长达无数万年之久。
第727章 原来这就是帝王绿啊
沈愈的心态稳如磐石,仿佛周围的议论声根本不存在。
他先是专注地将福禄寿三色翡翠的玉肉小心翼翼地切下,递给了一旁的管家。接着,他将多余的石料一一剔除,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最后,只剩下一块四四方方、宛如老式收音机大小的料子静静地躺在操作台上。
沈愈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将操作台
“宗良,你去看看大皇子在干什么。你让他过来,朕有事跟他说。”祁言将宗良喊进来,让他去将儿子喊来。
正在帮客人理发的老板,侧身瞧了一眼,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你们很生气”丹言平静地看着众人,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
“关才板怎么处理的”苏芸一上车,就冷声询问,她在外人门前,已经恢复了强势冷峻的气场。
在这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了奎兰正温暖地向他微笑,那笑容如同他们初见时那般纯真而美好。
听完之后,秦明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何这莫问对这裴知的态度这般了。
夜幕之下,秋白漂浮在高空,前方城市的灯光和看不到边际的高楼大厦,让秋白看愣了一会儿。
“简言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气我不跟你在一起”郁雾伤心不已,她不接受对自己很好的哥哥离开自己。
能够穿越到这盛世王朝之中,还成为了尊贵的皇子,按理来说,应该可以享乐一生了吧
他现在是身体素质不说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但照顾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赵嘉神情微顿,看向收起弓箭、满脸得意的拓跋诘,忽然冷笑一声。
许漠海、王千羽以及梁秋雨等一众顶尖门派的门主也都是被韩厉这话给怔了一下,脸上布满疑惑。
a国皇室又怎样,如今他早已经拿了别国的身份证,早已经不是a国的国民。
正在萧遥思索之时,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遥一点儿事都没有,反倒是他们寄予厚望的素格力被震得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当时他跟丁娇娇比箭,别人还以为他是故意输给丁娇娇的,孰不知他是用不来反曲弓,才导致成绩不佳。
诚然如谢婷婷所说,他没办法把他针对“反黑店联盟”的计策,公布出来。因为公布出来之后,一旦泄露,他的计策就失败了。
如果他想,现在立马就可以用【迷魂术】,查问高山田治,是不是他买凶杀人。
此时,江罗不由的有点怀疑,这里边,方士颜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呢
原本结实石头桌子顷刻间就被撞飞,呼呼的飞出了几丈远,轰的一下落在了池塘之中,顿时溅起老高水花。
万一他自己要是在在打坐调息的时候突然被那些怀有心机的人袭击,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最低程度也会走火入魔,不幸的话则会可能就这样死去。
说到这里,他接下来的话已无法说出口,因为在他的目光中,鸣人手中的螺旋丸开始膨胀起来,不停的扩大中查克拉越来越多,但惊人的是这些查克拉异常稳定。
我看着何连成恢复了记忆,和林乐怡真正走到一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心生羡慕。这么多的磨难都没能拆开的一对,应该是真爱吧。
该死的还说什么混话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难道那几夜,她天天被鬼压了不成
第728章 金瞳差点暴露?
“老板,我只是运气好些罢了。当不得什么功劳的!”沈愈微微一笑,语气谦逊。
“只是运气好吗”一直在人群中沉默不语的褚怀山突然摇摇头开口提出了疑问。
他是港岛着名的风险投资人,沈愈在小顾先生,也就是顾正岩家里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沈愈马上将目光望向了对方!
四目相对,褚怀山眼中似
只是想到自己要是砸了南疏家的东西,估计分分钟就是被扫地出门的下场,硬生生的扼制住了。
“阿予,你知道吗我他妈就是个笑话。”梁景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装满了悲伤和嘲讽。
听到叶肃勋这样说,乔语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景锐自己的决定。
毕竟看了南疏的人生经历来看,她确实太惨,叫人说不出什么风凉话。
精致的五官没有化浓妆,只是稍稍涂了带着暖橘色调的口红,气色极好。
“不愧为王爷呢,曾经指挥过兵士的人,对兵士的心自然最了解!”。
而且更重要的是以瘟疫杀人。可谓是歹毒又阴险,还十分隐蔽。毕竟对于瘟疫,人们都是谈虎色变,避而远之。根本闹不清楚瘟疫的原理,自然也差不多如何害人的。
2阶的修炼,就是将周身的气血,尽量运转集中到此,然后慢慢滋养淬炼。
凌峰顺着手势望了过去,不禁暗赞,这个时候还能保持清醒头脑的人着实不简单。
陈澈这个猎物就这样闯入了她的法眼,爱才之心与复仇之意交织在心头,是驯服还是猎杀接下来就要看陈澈的表现了。
在那刺眼的光芒闪过之后,薛琼无视了其他人,自顾自地往窗外看去。
反正问来问去也不会问到一个确切的结果,只不过是希望能够让他们更加的了解一些情况心里担心而已。
对于晓城所发生的一切,铁君义是不会知道的,他现在正在竭力的烤着肉呢,看着肉上的一丝丝的油液掉入火中,为火势增添了一丝威势,铁君义嘴里时不时的冒出一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歌曲。
千里一动不动地站着原地,直到太阳升起,四周除了她,再无一个活人。
隐着身的人歪了歪头,还挥了挥手臂,又说了一段鸟语,但是在场的人们依然听不懂。
杨锦看着杨卿卿满脸欢喜的样子,别别扭扭的转过身去看也不看她,闷闷的应了一声。
狂野猩,身为一条街的扛把子,在南阳,我知道他们估计有七八百人,但只要有我,加上暗组的人,已经足以碾压了。
秀暖莹对于这个邀请自然是拒绝的,不过听到一品灵膳坊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怔。
马英到底是退下了,不过走过杨卿卿身边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跑开了。
借着夜晚散步的借口,秀暖莹出去走了一圈,暗中指挥机关毒蝎和飞龙开启秘境大门,将两个受伤的紫霄门修士全部送了出去。这个秘境太陌生,谁知道有什么危险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如其来的在她手腕上响起。她顺手接通了通话键。。
“我分析这黄家的财产一定掌握在这个黄三爷手里,要想拿下来有些难呐”陈宁摸着额头说道。
那头独角兽一身浅银金色的毛发柔顺地批在身上,仿佛水色的月光一样,本来它正对那珂表示不满,但是看到桑若后,它立刻忘记了那珂,好奇地看着桑若。
第729章 顾家真正的藏宝室
第729章 顾家真正的藏宝室
众人闻言,亦是跟着纷纷笑了起来,不过笑声中却夹杂着各种让人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无论是平日里与顾正堂交好的,还是心存芥蒂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沈愈身上。
羡慕、惊叹、嫉妒……
回想当年,自己这些人在沈愈这个年纪时,哪有如此的风光?
不仅仅是沈愈。
还有顾正堂。
自己老了老了也没有顾正堂这般的运气,随手就捡到一个千里驹!
并且这个千里驹还能陪伴他的儿子、孙子,在以后大几十年里都能帮到顾家。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沈愈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神情却依旧从容。
从小到大,这种场合他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不会因此怯场。
现在的他,正在琢磨怎么回答顾正堂待会的问话。
按照顾正堂的脾气,绝对不会有功而不赏!
果然!
顾正堂再次开口了!
“小沈,你帮我解出了帝王绿!作为老板不能不表示一下,否则的话,别人都要戳我姓顾的脊梁骨!更是会骂我是个吝啬鬼!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
沈愈轻轻摇头,“老板,您真的不必如此客气。这块半赌料子本来就是您的,我只是帮您解出来而已。作为顾氏珠宝的首席赌石顾问,帮您解石是分内之事,哪敢提什么要求?”
他顿了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继续道:“不过,如果您真要赏我点什么,那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顾正堂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什么请求?”
旁边的众人也纷纷竖起耳朵,好奇地看向了沈愈。
沈愈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却不失恭敬:“老板,刚才我跟着心怡姐去您的藏宝室参观了一下,里面的古董真是琳琅满目,堪称珍宝无数!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在您的藏品里面选出几件普通古玩参加今年的高古春拍?这样既能帮高古增加些重量级的拍品,也能让更多人欣赏到您的传世收藏。”
此言一出,不仅顾正堂微微一怔,其他大佬也是微微一怔。
沈愈这番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在众人眼中,单纯的拒绝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顾正堂已经说给了,如果沈愈不要,只会让外人以为顾正堂太过吝啬。
不是不想要!
而是不敢要!
自己的员工给解出上亿的翡翠,竟然不给一点奖励,这算什么老板?
这事妙就妙在,沈愈既夸了自家老板古董之多,又表明是给自己未婚妻的公司讨要拍品,不是恃宠而骄!
拍品而已,卖的钱还是顾正堂的!
简直是绝了!
片刻后,顾正堂哈哈一笑,重重拍了下沈愈的肩膀,眼中更是闪过一丝赞许。他没想到沈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既不显得贪婪,又巧妙地维护了自己的面子,“好小子,你倒是有眼光!这不算什么请求!心怡,你带小沈和玉琴去地下二层的藏宝室,他愿意选几件就选几件!”
顾心怡站在一旁,听到父亲的话,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就差把醋意与不悦写在脸上!
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
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表露半分情绪,只能抿抿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应道:“好的,父亲。”
说完,她转过身,目光在沈愈和裴玉琴之间扫过,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幽怨:“启南,裴小姐,跟我来吧。”
裴玉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她知道,沈愈的这个请求不仅帮了她的公司,还巧妙地维护了顾正堂的面子。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仅微微上扬,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甜,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三人来到电梯处,顾心怡抬手摁下了负二层的按键。电梯门缓缓合上,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轿厢开始缓缓下降。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泛着一种冷冽的金属光泽。
顾心怡走上前,将手掌按在门旁的指纹识别器上,随后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最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片,插入读卡器中。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金属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楼梯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柔和的灯光,光线洒在台阶上,映出三人修长的影子。
沈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地下二层,真正的藏宝室其实是在地下三层!
由于藏宝室位于山顶,掏空的是坚硬的岩石,哪怕是地下三层也没有丝毫潮湿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干燥而清新的气息。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三人终于来到了藏宝室的入口。
这里还有一扇金属门,并且比起二层的,看起来还要坚固三分。
顾心怡再次输入指纹密码,随后又输入了一行复杂的口令。
嗡!
门旁的显示屏上闪过一道绿光,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
随着金属门的开启,眼前的景象让沈愈和裴玉琴同时屏住了呼吸。
藏宝室内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太多,差不多有三百多平米。
22度的恒温环境。
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以及古籍的纸墨味道。
数盏水晶吊灯悬于天花板处,灯光洒落在室内,将每一件藏品都映照得熠熠生辉。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代名家的字画,全部用特制的玻璃罩防尘。有唐代的佚名画,五代厉归真《六虎图》、钟隐《游仙松石图》,再到宋代赵昌、李唐,夏圭等名家的真迹应有尽有。
明四家,四僧四王的真迹不计其数。
甚至还有一幅宋代李公麟的《牧马图》真迹。
靠近北墙的展台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瓷器,从唐代的白瓷到宋代的汝窑青瓷,再到元、明、清三代的青花瓷,每一件都釉色莹润,造型精美。
尤其是一件汝窑青瓷笔洗,品相完好无损,釉面如凝脂般细腻,天青色的釉色在灯光下好似有一层水波流动,令人不禁屏息凝神。
南墙的玻璃柜中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玉器,除各种稀有汉玉唐玉外,还有唐宋明清时期的翡翠、白玉雕件,每一件都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东西南北四个角落,几排高大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满了古籍善本,有宋版的《论语》、《春秋》、《庄子》、《太平广记》全卷,明代嘉靖版《永乐大典》残卷,清代四库全书。
甚至还有几卷竹简,上面刻着晦涩难懂的篆字。
一切的一切,都彰显出主人的品味和文化底蕴。
(本章完)
第730章 第一件古董选好了
第730章 第一件古董选好了
裴玉琴微微睁大了眼睛,红唇轻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顾伯伯这座藏宝室,完全就是一座顶级的博物馆!”
一瞬间,她身上的总裁范褪去了不少,反而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沈愈站在旁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侧脸上,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宠溺,仿佛裴玉琴的每一个表情都值得他用全部的心神去珍藏。
或许过了一分钟,或许过了几分钟,裴玉琴转了一圈回到沈愈身边后,才发觉沈愈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
“呀!”裴玉琴的双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她轻轻推了推沈愈的手臂,低声道:“呆子,总是这样看人,心怡还在呢!想看,回家再看!姐让你看个够!”
沈愈闻言,笑意更深,亦是低声回应,“好,回家再看,看一辈子也不够。”
两人的互动自然而亲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顾心怡站在一旁,好似一个电灯泡般在沈愈和裴玉琴之间游移,心中的酸意简直是翻江倒海,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重重扎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指尖微微收紧,却又在下一秒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深吸一口气,她脸上重新挂起一抹得体的笑意,语气里甚至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骄傲,“启南,这处藏宝室与地下一层完全不同,每一件古董都是我父亲多年收藏的精品,甚至有一些已经被我顾家珍藏百年,你若是不着急的话,可以慢慢挑选。”
沈愈点点头,他的视线首先落在一堆明清古董家具上。
相对于古画和瓷器,古董家具在圈外人眼中或许声名不显。可实际上,它们在古玩圈里却是最受富豪钟爱的品类之一,甚至隐隐有超越字画与瓷器的势头。
原因并不复杂,古董家具不仅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还能彰显主人的品味与身份。无论是会客室还是家中,摆上一组古董家具,立刻就能提升整个空间的气质与格调。
想象一下,豪商的私人会客室里,摆放着一张红木几案,四周围绕着几把雕工精美的官帽椅,背后是一张古雅的山水屏风。
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摆满珍稀古瓷的博古架。每一件家具都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低调中透着奢华,内敛中彰显内涵。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品味,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
几乎一瞬间,沈愈做了决定,那就是挑选一件古董家具!
在近三十件精品家具里反复转了数圈,他的目光被一件明早期的花梨大架几案吸引住了。
这张几案通体由名贵花梨木打造,木质细腻如脂,纹理清晰如画,无需放大镜,自有一种岁月年轮在其上流淌的历史感。
将顶部的灯光调暗,整件家具透出一抹淡淡的金黄色泽。
矮下身子看底部,腿部与桌面连接处镶嵌着厚重铜质装饰件,既增强了结构的稳固性,又为整体增添了几分典雅的美感。
宽大处,雕刻着“五子登科”的吉祥图案,这种传统纹饰寓意功成名就、家族兴旺,极为应景!
在四周边缘处还点缀着一些精美的云纹和灵芝纹。
整体来看,处处可说是匠心独运。
指尖轻轻抚过几案的表面,感受着那细腻如丝的触感。这件几案经过数百年的岁月打磨,已经形成了一层独特的包浆,光滑如镜,温润如玉,手感完全是难以形容。
沈愈觉得,这件家具曾经的主人,绝对是一位文人雅士!并且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历任主人都极为爱惜,要不然几百年时间过去,不会如此的牢固。
看到这里,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裴玉琴说道:“琴姐,这件花梨几案,无论是材质、工艺还是品相,都堪称顶级。
“明早期的家具本就存世稀少,更何况是这样一件保存完好、雕刻精美的大架几案。若是拿去拍卖,必定会引起藏家们的激烈争夺,甚至可能刷新同类家具的成交纪录。”
裴玉琴闻言,也走上前细细端详,“确实是一件承载古代匠人智慧的难得珍品,咱家里的,包括秦老、于老家中的明清家具,没一件比的上它。”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既有一种因共同爱好而产生的共鸣,又有枕边人一生知己的感觉。
“不过,这件家具委实有些过于贵重了,启南,我们还是选一件便宜些的吧?”
沈愈略微沉吟,点了点头:“确实,这件家具的价值难以估量!这样吧,选个小件,比如官帽椅、圈椅,或者琴桌之类的,既实用,又不会显得太过张扬,拍卖的时候,价格也有亲和力,不至于雷声大雨点小,导致流拍!”
哒、哒、哒。
顾心怡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不用顾虑太多。父亲既然说了让你们随便选,那就按你们的心意来。再说,他对这些古董家具已经看淡了,不会在意的。”
声音虽然平静,但却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沈愈和裴玉琴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缓缓起身,裴玉琴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心怡,这不太好吧?顾伯伯能将藏宝室开放让我们挑选,已经是莫大的信任和慷慨。若是再把这件最为贵重的古董家具选走,委实有些不像话。”
说完,她在面前的古董家具上一件件扫过,最终停留在一张紫檀木琴案上,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启南,你看那件紫檀琴案如何?”
沈愈走近一看,眼前的琴案通体由名贵的小叶紫檀制成,整体造型古朴厚重,却又透着一股典雅的气质。色泽深沉的好似一块墨锭,凑近一闻,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木头幽香。
“咦,竟然是双龙戏珠琴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仿佛发现了另一件难得的珍宝。
琴案纹饰极为霸气,龙身蜿蜒盘旋,鳞片清晰可见,龙眼炯炯有神,仿佛随时会从木纹中腾飞而出。
中间的宝珠光泽流转,珠光宝气满堂彩,寓意极为吉利!
没有任何犹豫,沈愈点点头,心中已然笃定:“就是它了!绝对可以把江南省的所有富豪都吸引来!”
? ?工作很忙,需要挣钱养家。还病了,咳嗽,咳得气管都疼,强忍着更一章。
? (本章完)
第731章 凤纹玉壶,苍龙教子
第731章 凤纹玉壶,苍龙教子
选定了第一件,沈愈决定再挑一件瓷器作为第二件拍品。
正当他准备转身朝摆满瓷器的博古架走去时,顾心怡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启南过来,姐姐给你看一个好物件!”
说完便拉着沈愈走到一个紫檀木打造的玻璃展柜前。
伸手按下了一个隐蔽按钮,展柜的电动玻璃随之缓缓打开。
接着,顾心怡小心翼翼且熟练的从里面取出一只凤纹青花玉壶春瓶。
将瓶子递给沈愈,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启南,你看看这个青花凤纹瓶?”
沈愈接过瓷瓶,入手沉甸甸的,瓶身比普通的玉壶春瓶足足大了一圈。釉面温润如玉,青花发色浓艳,凤纹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瓶身上的凤纹主饰与周围的辅助纹饰相得益彰,繁而不乱,层次分明。
第一眼看到这只瓷瓶,沈愈便觉得它与众不同,可说极有眼缘!
瓶身线条流畅,入手温润,青花图案虽不繁复,却透着一股古朴典雅老物件的独有气息。
把玩了一会儿,沈愈的目光渐渐下移,最终停留在瓶底的款识上。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瓶底竟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款识。
不仅如此,瓶底胎质显得异常粗糙,也没有上釉,与瓶身釉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独特的特征让他心头一震,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元青花?”
在多有瓷器里,元代的青花瓷器往往不落款识,瓶底也不上釉,胎质粗糙,是其鲜明的时代特征之一。
把目光重新放回青花图案,青花发色沉稳,蓝中带紫,还有一些浓浓的铁锈斑!
看到这里,沈愈瞳孔微微一缩,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心怡姐,这是?这是元青花?”
顾心怡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自豪,“没错,这是元代至正年间的青花凤纹玉壶春瓶,全世界仅存两件,其中一件就在这里。此物也是我老豆最喜欢的藏品之一!”
实话讲,沈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规制的凤纹玉壶春瓶,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愿意放下。
顾心怡见他爱不释手,轻声道:“这么喜欢?那就选这件吧!到时我花钱把它拍下来送给你!”
沈愈闻言,顿时回过神来,他苦笑摇头,“心怡姐,喜欢归喜欢,但人这一辈子喜欢的东西多了,总不能见一个买一个吧?
“另外,这个凤纹瓶绝不能用来吸引客人。买家里面藏龙卧虎,不差钱的大有人在。一旦此物被拍走,顾伯伯那边你怎么交代?
“不行,绝对不行!”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将凤纹玉壶春瓶放回展柜,仿佛生怕多碰一下就会损坏这件稀世珍宝。
顾心怡见沈愈态度坚决,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丝坚持,“启南,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这件元青花凤纹玉壶春瓶,不仅仅是一件藏品,它对你来说更是一个好机会。”
沈愈眉头微皱,目光依旧停留在展柜中的瓷瓶上,语气有些迟疑:“机会?心怡姐,这话怎么说?”
顾心怡微微一笑,靠近了一步,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你想想,这件元青花是至正年间的珍品,全世界仅存两件。它的出现,必然会引起整个收藏界的轰动。不用多想,完全可以将高古拍卖这次春拍的拍品级别提升一个档次。”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愈,“这样一来,不仅能提升高古拍卖行的声誉,还能吸引更多的高端客户。到那时,让裴小姐直接提出此物是我父亲的收藏,又可以让别人看到我顾家对高古的支持有多大。这样的机会,你难道舍得放弃?
“不仅提升了高古的品牌影响力,还为你百般喜欢,恨不得含在嘴里的未婚妻的未来发展铺平了道路。用自己的能力、人脉帮助喜欢的人,可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啊!
“多有成就感?”
沈愈挠挠头,不知道顾心怡怎么突然这样!
刚才还醋意大发呢!
下一刻,顾心怡有些幽怨的道:“我都支持你,你还怕什么?要知道我也是在帮喜欢的人啊!”
沈愈……
沉默了片刻,沈愈只觉得心里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顾心怡对自己的心意,但没想到她会如此上心,甚至愿意拿出顾家百年珍藏来支持他。这份情意,让他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心怡姐,我……”沈愈刚开口,顾心怡却轻轻打断。
“启南,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有愿意呵护一辈子的人。但我愿意等你。会永远站在你身后默默支持你!
“这件凤纹瓶元青花确实非常贵重,但只要你高兴,那我也高兴!钱,古董,我都不在乎!”
顾心怡的这张情网太厚重了,但沈愈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让他辜负裴玉琴。
也没有人能让自己陷入任何的情感漩涡。
“心怡姐,我明白你的好意。”沈愈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但这件元青花,不仅仅是一件藏品,它承载的是顾家的历史与传承。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顾家的百年珍藏流落在外。”
顾心怡好似看出什么,她笑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而是转身将展柜的玻璃重新关上,仿佛也将自己的情感暂时封存了起来。
“好好好,既然启南不钟意这件,那就再去看看其它的藏品。”顾心怡的声音依旧温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沈愈的目光又转向了一件明洪武“釉里红苍龙教子大盘”。
这件大盘直径约五十厘米,整体造型端庄大气,盘口微微外翻,盘壁略微倾斜,线条流畅自然。
通体施以釉里红工艺,色泽鲜艳夺目。
盘心绘有一条苍龙,龙身蜿蜒盘旋,龙爪锋利,龙眼炯炯有神,仿佛随时都能升龙飞天。
苍龙身侧还有一条小龙,小龙的龙首微微抬起,似乎在聆听苍龙的教诲。
整个画面生动传神,象征“苍龙教子”的寓意。
盘子的边缘还绘制着一圈云纹和海水纹,云纹飘逸灵动,海水纹波涛汹涌,与中央的苍龙教子图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盘子的背面刻“大明洪武年制”的款识,字迹清晰,笔力遒劲。
沈愈仔细端详着这件大盘,低声说道:“明洪武时期的釉里红瓷器本就稀少,这样一件保存完好、图案精美的大盘可说是稀世奇珍!”
裴玉琴也被这件大盘吸引住了。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盘心的苍龙图案,轻声说道:““釉里红的烧制工艺极为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失败。而这件大盘的釉色均匀,图案清晰,堪称釉里红瓷器中的极品。这样的瓷器,恐怕在市面上很难找到第二件了。”
顾心怡笑笑:“这件大盘在我家收藏也有一百多年了,是我曾祖父在清末时买的。
“据说是一个致仕二品大员的珍藏,本来有两件,另外一件在当时被一个外国人买走了,一直是我曾祖父的心病!
“把这个事情写在了族谱里呢!”
(本章完)
第732章 压轴拍品,必选字画
沈愈与裴玉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丝迟疑。
这件苍龙教子洪武釉里红大盘太过珍贵,更是顾家的百年珍藏,作为拍卖品显然非常的不合适。
心有灵犀一点通。
俩人同一时间默契地摇了摇头,明显都想到了这一点。
人家愿意开放珍藏任他们挑选,这份信任已是难得珍贵。
但是你把人家家族收藏整整百年的藏品拿走了,这就是过于的不识趣了。
做人要懂分寸,知进退,收藏也是一样。
“心怡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沈愈直接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拒绝,“但这件洪武大盘是贵府的传家之宝,我们不能夺人所爱。”
裴玉琴也郑重地点头附和,“心怡,这样的瓷中大珍承载着顾家几代人的收藏故事,就该留在顾家,继续传承下去。”
顾心怡早就察觉到他们的迟疑,闻言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了另一侧的展柜。
她纤长的手指轻触展柜侧面的感应按钮,玻璃罩缓缓升起露出里面陈列的另一件瓷器。
这是一件造型典雅的尊式瓷器,器形古朴厚重,大气端庄。
尊口宽阔,腹部圆润下垂,底部则是规整的圈足,稳稳地托住整个器身。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尊颈与腹部衔接处的两侧各装饰着一个精雕细琢的双螭龙兽头耳,对称分布,栩栩如生。
“百鹿尊,启南你看一下。”
沈愈小心接过将尊身微微倾斜,让光线充分照射在釉面上。只见尊身通体施以粉彩,色彩柔和淡雅,釉色极为自然。
最令人惊叹的是上面绘制的百鹿图。
一图两画。
瓷器阳面是在一片山水相依的草地上,数十只形态各异的梅花鹿或立或卧,或饮或戏,构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
画面布局极为考究,远处山峦叠嶂,峰顶云雾缭绕,更有一条瀑布从山间飞泻而下。
阴面则是一片枝干虬劲枝繁叶茂的古松林。
林间空地上,鹿群悠然自得。
有的小鹿正低头饮水,清澈的溪水倒映出它们灵动的身影。
有的三五成群,互相追逐嬉戏。
还有几头年长的公鹿站在高处,警惕地巡视四周。
最温馨的是一对母子鹿,母鹿正低头舔舐幼鹿的绒毛,眼中满是慈爱。
沈愈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条鹿。
“启南,这件粉彩百鹿尊,堪称乾隆年间御窑的巅峰之作。”顾心怡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掩饰不住对自家奇珍的自豪,“虽不及元青花那般举世罕见,但在清代官窑瓷器中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我觉得这件瓷器可以作为高古拍品。”
沈愈跟着点了点头,“琴姐你看看,这件粉彩百鹿尊确实不错,粉彩色泽柔和,画面层次分明,尤其是鹿画的极好。”
说完,他倒转瓶身,器底有底款,“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书。
没有问题,实打实的官窑宝瓷。
裴玉琴凑过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百鹿尊的寓意很好,“百鹿”与“百禄”同音,象征加官进禄。
“并且,古松象征松树常青,又有寿元长久的寓意。作为拍品,这件百鹿尊应该能吸引不少买家。
“甚至上拍后必定会引发激烈竞投。
“一来,乾隆官窑的身份本就足够珍贵。二来,粉彩瓷器在收藏市场上一直备受追捧。再加上这么美好的寓意,无论是作为投资收藏,还是作为馈赠佳品,都是上上之选。我估计,竞拍会从第一时间就引起激烈的角逐。”
于是第二件拍品也选好了。
至于第三件拍品,也是高古此次拍卖的压轴作品,沈愈决定用心挑选一幅字画。
首先,字画作为压轴拍品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另外,顾家的书画收藏之丰富,足以让任何一位收藏家震撼不已。哪怕是他这样见多识广所谓的鉴定专家也不禁心潮澎湃。
放眼望去,藏宝室的四面墙壁上,历代名家真迹琳琅满目。
从唐代佚名的宫廷仕女图,到宋代四大家的山水巨制。
从元代四家的文人墨韵,到明代四家吴门画派的一脉相承。
清六家,清四僧的珍品真迹更是多不胜数。
几乎每一幅都是流传有序、着录清晰的真迹,甚至有些是早已绝迹于收藏市场的孤品。
沈愈不禁暗自感叹,即便是他这些年走访过的所有私人藏家,甚至包括几家顶级私人博物馆的馆藏。单单在书画这一门类上,恐怕也难以与顾家的收藏相媲美。
走出十几步,沈愈的目光被东墙角落的一幅巨幅山水所吸引,当看清画作内容时,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竟是一幅范宽《溪山行旅图》的摹本。
画作高约两米,宽逾三尺,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古朴的光泽。
沈愈放缓呼吸,细细端详。
此画临摹者用精妙至极的皴法将山石的质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山径上的旅人虽只寥寥数笔,却神态宛然。
整幅画作气韵之生动,构图之精妙,让沈愈几乎要脱口而出“真迹“二字。
“这是?”他的目光悬在题款上方,突然僵住了。
这墨迹太熟悉了,分明是明代大家沈周的墨宝。
砰、砰!
沈愈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作为收藏行当里的骨灰从业者,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沈周作为吴门画派的开创者,其摹古作品向来被视作“下真迹一等“的珍宝。
眼前这幅摹本不仅完整保留了范宽原作雄浑苍劲的北方山水特色,更融入了沈周特有的江南文人意趣。
山峦的轮廓多了几分书卷气,树木的描绘添了几分灵动,堪称“师古而不泥古“的绝佳范例。
然而就是这样一幅放在任何博物馆都足以成为镇馆之宝的杰作,在顾家的藏宝室里竟然只是被随意地挂在角落。
“哎!”沈愈的嘴角禁不住泛起一丝苦涩笑意。
自己获得金瞳后捡漏多幅古代真迹,唐画宋画都有,自问已经可以比肩一些收藏大家,哪知却是坐井观天。
藏宝室内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沈愈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依然无法从这幅《溪山行旅图》摹本上移开。
自己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也要弄一套这样的恒温恒湿的系统。
祖宅的东厢房?
不,直接把自己之前居住的正房改造成专门的藏画室。
(本章完)
第733章 太上内景经真迹
“顾家这套环境控制系统,绝对堪称私人收藏的典范。”
沈愈在心中暗暗赞叹。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温湿度计。
那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字显示,室内的相对湿度恒定在50%。
温度则保持在最理想的20摄氏度。
这样的环境参数,连许多国外博物馆都难以长期维持。
天花板上,经过特殊设计的通风系统正无声地运转着。
沈愈注意到,每个出风口都配有精密的过滤装置,既能保证空气流通,又能有效阻隔灰尘和污染物。
更令人称道的是,通风口的布局经过精心计算。
可以确保室内每个角落都能获得均匀的气流,不会出现局部温差。
地面铺设的防震材料也引起了沈愈的注意。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按压地面,感受到那恰到好处的回弹力。
既不会过硬影响舒适度,又能有效缓冲可能的震动。
“祖宅正房的空间足够大,如果……”
沈愈已经开始在心里规划起来。
他打算将正房打通,改造成一个专业的书画珍藏室。
不仅要安装与顾家同级别的恒温恒湿系统,展陈方式也值得借鉴。
顾家这种防尘玻璃画框,不仅能隔绝灰尘和湿气,还带有紫外线过滤功能。
更妙的是,每个画框都配有独立的微环境控制系统,可以根据不同年代、不同材质的画作需求,调节框内的温湿度。
这些细节,都是对古董珍玩最好的守护。
“这才是真正的收藏之道。”沈愈不禁感慨万千。
“启南?”旁边顾心怡轻轻问了一句。
“抱歉,心怡姐!我有些入神了。”
沈愈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目光却不舍地最后扫过画面上那些精妙的笔触。
继续往下挑选。
接下来的几幅字画,无一例外,皆是五代或者两宋名家的。
一幅色彩绚丽的绢本画作《五代·金光菩萨图》映入眼帘,让他的呼吸又是为之一滞。
此画,被精心装裱在特制的玻璃展框中。
画作保存之完好令人惊叹,历经千年岁月,绢本依旧平整如新,色彩鲜艳如初。
菩萨法相庄严中透着慈悲,低垂的眼睑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
沈愈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端详片刻,沈愈感觉这应该是五代时期周文矩的作品。
周文矩有五代第一设色圣手之美誉。
但因为没有落款也不知道对不对。
默念一声鉴宝,鹅卵石一般浅黄色宝光浮现而出。
“果然……”
再次细看,只见画中菩萨面容慈祥,衣纹流畅。
金色的佛光与深色的背景形成鲜明对比,展现出周文矩精湛的设色技巧和深厚神仙画的绘画功力。
“不行,这种至宝级的字画太珍贵了。”
再往前,是一幅南唐后主李煜的真迹《秋枝披霜图》。
疏淡的笔墨间透着一股超然世外的清冷意境。
以极其简约的构图和淡雅的笔墨,描绘了秋日枝头披霜的景象。
画面中那看似随意却精准无比的枯笔,那若隐若现的淡墨渲染,无不透露着这位亡国之君内心深处的孤寂。
“老板家的每一幅画,都足以成为一场拍卖会的压轴之作。”沈愈低声感叹。
“要从中选出一幅作为第三件拍品,还真是个幸福的烦恼。”
顾家的字画收藏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
沈愈自问见过所有的私人收藏家的字画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过顾家的字画。
从唐代佚名画,到宋四家、元四家。
再到明四家、清六家,几乎每一幅都是真迹。
顾心怡见状,唇角微扬:“启南,你若是如此在意墙上的字画,不如看看这几幅?”
她说着走向西墙,纤指轻叩一处看似普通的壁板。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暗格应声而开,露出一个精巧的电子控制面板。
随着她输入密码,旁边巨大的紫檀木壁橱缓缓开启。
两扇雕花木门向两侧滑开时,沈愈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整整一面墙。
没错,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楠木方格。
每个格子里都静静躺着一卷未展开的字画或者书帖,少说也有三四十幅之多。
沈愈不由得揉了揉额头,还是小瞧自家老板的收藏之丰了。
举目扫了几眼。
他小心翼翼地的从第二层取出一卷略显古旧的经卷。
还未打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古老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着经卷缓缓展开,沈愈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部《太上内景经》的小楷抄本。
但见字字珠玑,笔笔精妙。
每个字都如行云流水,却又法度森严。
墨色历经千年依然乌黑发亮。
细细端详,隐隐有七八分王羲之的楷书风格。
作为书圣,王羲之不仅行书天下第一,其楷书也极强。
“这……这怎么可能?”
沈愈目光死死盯在落款处。
“道士·梁元一”五字落款清晰可见。
作为资深鉴藏家,他太清楚这部经卷的价值了。
梁元一乃是南朝着名道士,其书法深得王羲之真传,传世作品几乎绝迹。
“道士梁元一的《太上内景经》?”
沈愈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此贴不是现存于祝家吗?据传是北宋皇家旧藏,后归江州祝运山老先生所有,一直是他家的镇宅之宝。”
顾心怡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她轻轻抚过经卷边缘的装裱绫绢,低声道:“祝家所藏乃是一部宋代摹本,这才是梁元一亲笔所书的真迹。”
沈愈抬眸:“当真?”
顾心怡娇媚一笑,“民国初年,家曾祖去京城贩卖药材,见到一位出宫的老太监想要将此物卖给东洋人。
“于是赶紧抢先一步出手买下,在当时就花了150两纹银。
“要知道,这些银两足可以在京城买下一栋有树有井的两进宅院。
“那个摹本上面可没有此卷的皇家玉玺。”
有顾心怡提醒,沈愈这才注意到经卷上的几处收藏印鉴。
北宋内府“宣和七玺”。
元文宗,“天历之宝”。
晋恭王朱棡“晋府书画之印”。
还有数个收藏大家的印章。
流传有序,历历在目。
并且,经文空白处还有北宋苏轼的题跋,字迹清晰可辨。
“这……这简直是至宝啊!”
沈愈一时语塞。
他从未想过能在私人收藏中见到如此级别的珍宝。
这部经卷不仅书法价值连城,更是研究道家经典传承的重要实物,其文化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顾心怡看着沈愈震惊的表情,轻声道,“启南,其实还有更惊人的。”
说完,她指向经卷末尾一处几乎不可辨的题款,“你看这里,上面大概写的是,这本道家经卷,乃是道士梁元一,临摹王羲之的楷书真迹所写。
“所以,这件书法本子很可能是现存最接近王羲之楷书真迹的名人摹本。”
(本章完)
第734章 大痴道人真迹
之后,yls让江醉和秦余换线,陈景开始跟着保护秦余,中路何忘拿的是西施工具人,也跟着陈景常驻在秦余身边,将中路线全部放给盛况,盛况清完中线就去江醉那边压对面的射手。
她们通过一番商议后,最终商定让韦亦辰睡最外面,刘香挨着他,然后是王妍,范二冰本来想挨着韦亦辰的身边睡,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陈盈睡在最里边的位置。
可最近她每次和他见面,开口闭口都是离婚,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它先是谨慎的围着教堂的周围隐秘的探查了一番,没发现有埋伏。
与此同时,华夏无数翻墙的观众却是为之振奋不已,乃至兴奋激动到了极点。
丞相在被自家新上任的陛下拒绝了号多次,就早就有心了准备打持久战了。
“速去把灵儿给我找回来!”赵灵冲想想还是不妥当,现在那赵诰西越来越暴躁,再不把妹妹找到,恐怕自己前途难保。
高典正想说你刚才不是吃了碗油泼面吗随即又想到娄向鹏的胃口,顿时吞下去这句话。
刻录圣痕使用的是部分大天使之力,“颜料”更是他自己的压缩凝结后血液。
毕竟从一开始,余音就从来没有对父爱有过任何的期望,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父亲是真神转世之后。
这边的莱特大吐了几口,甩着脑袋手已经摸上了背后的长剑,这要干什么简直都不用问。
薛鈅不清楚身体到底变得多强,但是凭借模糊的感觉,力量好像又增加了好几倍,至于到底多少,还需要靠仪器测试。
在他们看来,三界大尊简直就是“猪队友”!就连死后,都帮了徐铭一把——这不是猪队友,还能是什么
这场比赛禁止使用飞行能力,但是不限制使用任何道具和战斗能力。可以在水上行走,驾船,也可以在水下前进都没有限制。
良久之后,他扑通一声双腿无力坐倒在地,心中如惊涛骇浪一样翻滚。手指上的指甲吗,也狠狠的刺入掌心,鲜血横流,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属下居然端来了一叠他们平时吃的面包来,这让大胡子老大抬手就一巴掌呼在属下的脑袋上。
“轰隆隆”声中,大型土元素土崩瓦解,落地仿佛山崩一般的背景衬托下,人影持剑而立。
这里的环境让走出这里多年的卡卡西已经有些不太适应,他从面前的这些家伙那统一的面具上扫过,有些担忧。
或许是因为太过刺激的缘故,姬然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居然连续巅峰了几次,那种怕被人发现的紧张感,让姬然的身体时刻紧绷,所以,暧暧的感觉似乎比平时更加强烈。
而在广场中央,耸立着一处高台,离地百米,高台之上安置着数百个座椅。
“别捏了,疼。”洛央央扒拉下封圣捏上瘾的手,不满的噘着嘴。
竹见那些丫鬟骇的花容失色,心道,八妹这性,倒真是不会吃亏。
“当然相信了。你是我心里面的盖世英雄,只要你说的话,都能够实现。”韩诺赶紧送上高帽子,狠拍马p。
瞧,才回老家多久,干了多少实事了。尤其还帮他徒儿落实了稳定又轻松的工作。
谢黎墨觉的,云碧雪怀孕这件事在帝都总有一天会瞒不住的,正好今日云冬大发火,也是给暗中人警告,谁都不能动云碧雪一根头发。
周劲将一颗拿出来仔细的看着,那些残壳因为爆炸的缘故,只能看到一个花纹,且还是只有一部分,他将所有找到的残壳拼凑在一起,也凑不出完整的图像。
报纸上隐约可见‘南北日报’四个字,因为李管家卷得太用力,报纸都卷得有些皱了。
陈涵并不知道杰斯是谁,自以为是普通的理发师,杰斯打电话让助理送来了自己的东西,不过一会,陈涵的头发便弄好了。
她说完了,就笑眯眯的抬起头来,那一副居家的样子,让陆南泽看着略有些心酸。
他站在圆苦三人后面看了一会,眉毛突然微微一扬,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面上也闪过了一丝讶然之色。
四长老啧了啧舌,中华联邦谁来掌管对他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只要能不辜负民众,是个贤君,即便易主倒也无妨。只是现阶段他也明白,一旦这里的惨像被其他城市的人知道,天下必然大乱。
“成伟梁这家伙,没想到睡相还不错,比外面的那些臭男人好多了!”吴君茹嘻嘻的走近来,望了还在睡梦中的成伟梁一眼。
天河之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雾气所笼罩,雾气呈乳白色,浓厚而密集。
看到她这番模样,蒋成杰心里暗叹,这两个家伙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幅样子还真是没什么差别。
这还是因为如今的冷风实力已经进阶到了法圣的地步,精神力自然而然的也同时进步,大脑的神经强装程度,更是远超旁人。
第735章 元代真迹仕女图
沈愈深知在顾家的藏宝室久留多有不便。
即便自己极受顾正堂的重视,终究是客居他人珍藏之地。
顾家数代积累的宝物,每一件都珍惜无比,作为外人实在不宜在此盘桓过久。
并且顾正堂执意相赠,极力推辞,反倒显得矫情。
他暗忖:暂且收下这份厚礼,日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归还便是。
想到这里,他双手接过那卷古色古香的立轴,在特制展案上徐徐展开。
随着卷轴的展开,一幅精妙绝伦的《绣花仕女图》逐渐呈现在眼前。
“这?”
沈愈微微怔了怔。
这幅字画的保存状态之完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不论是纸张还是色泽,都是顶级。
既叫仕女图,自然是人物画。
画面上,一位大家闺秀般的仕女端坐在绣架前,玉指纤纤捏着一枚绣花针,正在素绢上飞针走线。
绘制者以极其细腻的笔触,将仕女专注绣花的神态刻画得入木三分。
柳眉微蹙,杏眼低垂,朱唇轻抿,连额前散落的一缕青丝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启南,这线条怎么有些熟悉?细笔的用法是游丝描吗?”裴玉琴玉手指着仕女的衣衫轻声道。
沈愈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画中仕女的衣纹处理堪称一绝。
他点点头,“琴姐说的没错,衣袂飘飘若飞,裙裾流转如水。典型的游丝描技法。”
更妙的是,仕女腰间束带的结扣、袖口的花边等细节都一丝不苟,充分展现了画家深厚的写实功力。
继续细看,沈愈的目光被绣架旁的一只狸猫吸引。
这只毛色斑斓的狸猫慵懒地趴在绣架上,前爪舒展,正张着嘴巴打哈欠。
作者用淡墨晕染出猫儿蓬松的毛发,又以焦墨点出炯炯有神的眼睛,将猫儿的憨态可掬与仕女的端庄秀丽形成绝妙对比,为画面平添几分生活情趣。
在画的右上角有一句题诗:“绣花针线手中持,深闺心事谁人知?”
为草书。
笔走龙蛇,潇洒飘逸。
当沈愈的目光落在左下角的落款时,“黄鹤山樵”四个篆字清晰可辨。
“竟是王蒙真迹!”
作为元代四大家之一,王蒙的真迹传世极少,每一件都是博物馆或者美术馆的镇馆之宝。
不过现在说真迹还为时过早。
职业的谨慎让他立即冷静下来。
取出专业放大镜,沈愈俯身仔细查验。
在画心下方,一枚朱砂褪色的“松雪斋”收藏印若隐若现。
这是元代书画泰斗赵孟頫的斋号印。
装裱绫绢以及其它空白处,还钤有明代项元汴的“天籁阁”、清代梁清标的“蕉林书屋”等赫赫有名的鉴藏印记。
这些跨越三个朝代的收藏印,构成了一条清晰有序的流传链条。
“不过……”
沈愈的眉头渐渐皱起,专业的敏锐让他发现了几个疑点。
话的问题点并不少。
首先太新了。
画作虽历经数百年,色彩依然鲜艳如新。
仕女绯红的裙裾采用珍贵的朱砂颜料,历经岁月而不褪色。
绣架上淡青色的绸缎则是用青金石研磨而成,在强光手电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
这种对矿物颜料的精妙运用,正是元代绘画的典型特征。
不过这一切都是对懂行的人说的。
换到富商巨贾眼中就是典型的赝品特征。
并且,印章方面也有些问题。
顾心怡轻声道:“家父三十年前在国外一个小型拍卖会上拍得此画,当时还引起过不小争议。”
沈愈笑笑,“除了太新之外,是不是因为松雪斋这个印鉴?”
见顾心怡颔首,他继续道:“王蒙是赵孟頫的外孙,自幼受到赵孟頫,管道昇,还有舅舅赵雍的指点,在王蒙15岁的时候,赵孟頫去世。
“这幅画明显是王蒙晚年所画。
“按理说,不该有赵孟頫的印鉴。因为那时松雪先生早已仙逝数十余载。”
令人意外的是,沈愈突然抚掌轻笑:“偏偏这方‘假印’,反倒成了此画最好的护身符。
“真正藏家惜画不问真赝,富商权贵只认名家钤印。或许正是这般阴差阳错,才让此画完整的保存到如今!”
顾心怡娇笑点头,“后来经过碳十四检测和颜料分析,以及数位鉴定大师的鉴定,确认为王蒙真迹无疑。启南,这幅画在侧边看与正面看,是不是有些不同?”
沈愈闻言,立即调整观察角度。
当他侧身站在画作旁时,不由得浑身一震。
画中仕女的眼神竟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正面看时,她分明是专注地凝视着绣架。
但从侧面望去,那双杏目却似在眺望远方,眸中含着说不尽的思念与期盼。
似乎在盼着外出的丈夫赶紧归家。
他这才明白,王蒙在创作时运用了极其精妙的“双重视角”技法。
通过精心设计的颜料层叠和光线折射,让仕女的眼神随着观赏角度的变化而改变,完美诠释了“仕女闺怨”这一主题。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沈愈仔细端详着这幅画,满是感慨的道。
裴玉琴点点头,“王蒙生活在元末明初,当时天下大乱,这幅看似寻常的仕女图,实则寄托了那个时代无数女子的哀思之情。
“此画的深层含义确实不是太平时期的画家可以比的!
沈愈此刻才真正明白顾正堂送这份礼物的分量。
若说心中不感动,那就是狼心狗肺了!
出了藏宝室,寿宴已经结束。
沈愈见状反倒松了口气。
他向来不喜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场面。
夜风微凉,沈愈准备去开车。
此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曹达华”三个字让他眉头微蹙。
“小沈,玄元道长此刻正在寒舍。希望你也能来一下,我的车已经到了老顾那里……”
电话那头,曹达华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
挂断电话,沈愈转向身旁的裴玉琴:“琴姐,我得去趟曹家。”
裴玉琴了然地点点头,从手包里取出车钥匙:“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她顿了顿,又在后座取了风衣柔声叮嘱:“夜里凉,记得把外套带上。”
目送裴玉琴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沈愈转身坐进曹家派来的劳斯莱斯加长版幻影。
“沈先生,我们直接去加多利山吗?”司机极为恭敬的询问。
望着窗外夜色,沈愈点了点头。
车子稳稳发动,朝太平山下驶去。
而此时顾府露台上,顾心怡倚着罗马柱,手中举着香槟杯与李晴儿碰了一下。
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她望着裴玉琴离去的方向,朱唇轻启:“我倒要看看,启南能宠你到几时!”
夜风卷起她鬓边长发,也带走了这句满是酸意细不可闻的低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