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长歌》 楔子 不甘天命 沙白镇,秋风起,天意寒。 残阳西下,拉长了所有人与物的影子,模糊了天与地的界线,也让夜晚变得更加黑暗深邃。 各路妖魔鬼怪隐藏在夜色背后,带着呜咽怪叫,带着腾腾杀气,纷纷朝着沙白镇云集而来。 自从守镇人十年前亡故之后,沙白镇就像一块丢弃在不毛之地的鲜美肥肉,每晚都要迎接一群又一群饥虎饿狼。 因此,不等月亮攀空而上,家家户户都早早熄灯而眠了。 唯有地处沙白镇郊外的东里坡,无妖魔敢以停留。 东里坡不高,坡顶孤单地立着一棵冬不落叶,夏不结果的梨树。入夜,梨树散发浓郁的芬芳,吸引大量萤火虫盘缠于枝叶中,远远看去,如同盛开的烟花,唯美至极。 十年来,树下常常站着一个普通人看不到的身影,他不曾移动半步,每天只是静默地远眺小镇过客与风云变幻。 他不是妖也不是鬼,而是亡故已久的镇妖人慕容白,只因他死时心有万千不甘,不甘天命,于是日复一日地矗立在亡故之地,成为缚地仙灵。 今日,又是黄昏逢魔时,晚霞绯红如血。 慕容白一如既往地坐在老地方,闭目养神。 身边小路,不断有镇民陆续经过,他们要在入夜前赶回镇上的家里。 匆忙的脚步声随着月亮的升起而逐渐变得稀少,很快,万籁寂静。 大约戌时一刻,山路上传来阵阵吵杂而急促的人声,慕容白站直身子循声望去,梨树树叶随之轻轻摆动。 只见三个异乡人背着行囊狂奔不停,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一只身形健硕的猩头精。 其中步伐最慢的中年人,一个不小心踉跄在地,没等爬起,便被猩头精撕咬吞食,鲜血四溅,惨叫声响彻山谷。 另外两人不敢停留,只能利用同伴被吃的时间,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鬼吃人,吃灵魂。妖吃人,吃骨肉。 吃干抹净,它们的肚皮依然空空,六道轮回成妖成精的怪物,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饱。 慕容白伸出双掌,气聚凝结,朝猩头精大力挥去一阵旋风,数十张梨树树叶如同飞驰的流星箭,精准嵌入猩头精头部。 猩头精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异乡人的身影在翻过两个山头之后也离开了沙白镇。 整个世界恢复原有的宁静,没人知晓发生过什么事。 慕容白回到到树下,静气打坐,远远看去,山冈之巅只有一棵茂盛的梨树孤独地矗立着。 第一章 都是套路 十年又十年,时过境迁,沙白镇并没迎来新的镇妖人,反倒因为妖多魔多,从各个洲部吸引来不少赏金捉妖人。 沙白镇原本只有两条主干道,现在已经拓展成了拥有旅馆区、领赏街、原住民区和市集广场等等的大镇。 广场在镇中心,临街处立有两块巨型公告栏,第一块公告栏张贴的是警示贴,一提醒民众们小心魔物,出门必须结伴而行;二是公布捐建功德碑名单;三是招聘镇妖义士的广告。 真正有人围观的是第二块公告栏,那里贴满了捉妖悬赏榜单,悬赏金额由高至低。 每天来撕榜单的人络绎不绝,唯有榜顶头排第一行无人敢问津,尤其是第一张悬赏贴,从张贴至今半年有余,日晒雨淋,纸张早已腐烂泛黄,字迹模糊,倘若个子够高,还能依稀辨别出被缉拿者的名字叫满有维,悬赏金额为七万七千七百两黄金。 满有维不是一般的魔物,早些年前,他是京城第一文状元,修仙界新派剑侠,自创的满式剑法曾在各地武馆风靡一时。 后来为何上了悬赏榜,大多数人并不太了解,只是想到他既然有这么高深的道行,赏金又高得离谱,没人敢拿性命去揭榜。 近两日,笼罩在镇上的瘴气越来越重,百米以外,景物朦胧不清,没有捉妖人愿意在这种日子出门捉妖。 衙门只得加强巡逻的兵力,聘请小道师允当临时打更人,到了太阳西下以后,全镇戒严,并于戌时执行宵禁。 宵禁时段擅自出门者,杖刑伺候。 杖刑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一杖见红,两三杖能让体弱的濒临半死。 镇东街的施婆婆害怕杖刑,更害怕媳妇尤氏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家,她家已经没有男人了,再少个劳力,她受不了,更不用说,屋里还有个一岁半的幺儿等着吃奶。 下午尤氏带着大女儿桃沫沫到东里坡抢收玉米,邻家张小哥还帮拉了一车玉米回来,再去的时候,张小哥说玉米地里已经看不到娘俩了。 施婆婆以为她们在回家的路上,哄睡幺儿后,早早赶到镇门关处守着,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尤氏和桃沫沫半个身影。 从东里坡到镇门关不过两刻钟的脚程,天气晴好的时候,坡顶能看遍全镇风貌。 施婆婆自知她俩凶多吉少,一想到今后孤苦零丁的生活,不禁泪眼婆娑,双腿怎么也支不住身体,瘫倒在地,喃喃自语:“我的儿啊…沫沫…你们快回来吧……” 哭到动情之处,施婆婆顿胸垂足,万般痛心。 守门的刘卫兵实在看不过眼,他把施婆婆搀到墙角台阶处,安慰道:“老人家,你先别急,还有些时间才关镇门,我带几个人给你去找找吧。” 施婆婆泣不成声,拼命摇头:“兵爷大人,我家媳妇一定出事了,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们的玉米地就在东里坡下,都说是风水宝地,有仙树镇着,一个多时辰了,人就是回不到这里,一定是出事了…救不了了…” “就算救不了,也得见到尸首,老人家你在这里歇歇,莫哭。”刘守卫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即然施婆婆坚称出事死了人,那怎么也得寻到尸骸遗物才算有个交待。 安顿好施婆婆,他立即当场征集了三四个壮汉义士,争分夺秒地朝东里坡跑去。 从镇门到东里坡,只有一条小道可以走,到了坡下,雾霾极其浓厚,能见度仅两三米,刘守卫开始让四个义士用长竹棍撩拨路边草丛,展开地毯式搜索,自己则手拿双刀,走在最前头为他们开路。 进入玉米地,大约向西北方摸索五六米,刘守卫就发现大刀挥动时,雾霾并没有流动的迹像,义士们也惊觉向外使劲搅动的长竹棍似乎被不明力量牵制住了。 “大家小心!”刘守卫提醒道:“摆阵!” 义士们赶紧向刘守卫靠拢,摆出梅花阵型,刀锋棍尖皆朝外对空指着。 很快,无数白薄纱伴随着雪片、花瓣、香脂粉从天空中纷飞飘落,婉如仙境,让人目眩神迷。 刘守卫不曾见过这般景象,猜不出是神是鬼,于是他大声叫道:“敢问是哪路神仙在此地云游?” 对方无声回应,只是西北方向传来更浓烈的阵阵花香,香味所到之处,雾霾逐渐淡去,只见小道两旁的玉米杆上飘浮着两排共三十六位衣着华美的侍女,个个手持仙花与薄纱帐,薄纱向上缠绕并托举着一顶巨大无比的紫金檀木步辇轿。 轿身前后长约三米,宽两米,轿顶悬浮飘着大红绣花薄绒布,布上两条黑金大龙栩栩如生,薄绒布由上至下凭空垂落地面,更是给人一种气势磅礴,力压群雄的感觉。 “几位壮士可是为尤兰和桃沫沫而来?”步辇之中传来一个男声:“把银两拿去交差吧。” 话毕,头排打坐的侍女从空中款款步下,在刘守卫面前轻轻放下一个绣花锦囊。 “这是什么意思?”刘守卫问道。 侍女轻声回应:“这是感谢的意思。感谢她家婆婆的养育之恩,锦囊里的银两足够她老人家购置几亩良田了,就算她要请长工照顾幺儿,也能盈余不少。” 撂下银两,侍女径自转身款款回到半空中。 刘守卫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些赛神仙们是来买人的。 不等刘守卫伸手去拿锦囊,步辇中又传来声音:“哼,真金白银一千两,换对母女已是超值,何必兴师动众地来问候寡人。” 话刚落音,步辇外大红绣花帘子便被侍女们交错支起,一个长发及地,面容俊秀却略显沧桑的男子站到了帘外,他的目光直指刘守卫的背后。 果不其然,烟消雾散之后,一大拨青云宗派的道士们把玉米地围得水泄不通。 轮不到刘守卫发话,青云宗派道长随即将手里的佛尘甩向长发男人,虽说只是兽毛佛子,软若轻风,可风锋锐可削铁,只是这上下几佛,步辇的红帘子竟然悄然断裂飘落。 长发男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面对杀人于无形的佛尘风剑,他只是伸出左手凭空运气,便轻易破解了剑气,待风剑扑向他的脸庞时,早已化作一阵凉风,吹佛了几根青丝而已。 实力差距明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青云宗派道长只得气乎乎叫道:“好你个满有维,强买妇孺,还作抵抗,我大青云迟早要将你捉拿伏法!!” “想让我伏法你就来吧,老子就在这里等你。”满有维微微一笑,带着满脸挑衅的痛快神情,就地落坐步辇边沿:“让你三招,你能打到锦囊所放之处,那两母女由你处置,锦囊也由你处置。若不能,那就劳烦道长您将银两转交给尤氏家的婆婆了。” “你!!”道长气急败坏,怒血冲冠,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堂堂青云宗派的道长竟然要被一个魔物让招,虽然很生气,却还要保持道貌岸然的模样,于是他只得把目光转向刘守卫,试图从刘守卫身上找个能下去的台阶。 可是一介无用的小镇守卫,根本没办法成为他的挡箭牌。 正在道长发愁的时候,锦囊上方突然出现一团劈啪作响的奇怪烟雾,紧接着,电光四射,烟雾炸裂开来,震的在场所有人都缩到地上。 就连坐在步辇边上的满有维也都伸出手臂遮挡眼睛。 烟雾散尽,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爆炸中心。 只见一个身材瘦弱,个头不出一米八,身穿奇装异服,头发短而绯红的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仔细观察,少年的容貌、神态、气质都与满有维十分相近。 “哼哼,我当是何方妖孽,原来是你家孽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行冠礼却已削发,哈哈哈哈,想必是削发来戴孝的!”道长自顾自说,边说边笑,全然不顾满有维的感受。 满有维带着一脸怒气飞身而下,捏起少年的衣领说道:“星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允许你闯荡江湖,何时允许你削头发的。” 少年左顾右盼了半晌,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摸摸头,应声道:“爹,对不起,孩儿刚从异界穿越过来……” 第二章 父债子偿 满天星,年方十七,本是正儿八经的高二学生,趁着寒假,拿压岁钱给自己染了个红头发,正愁着会不会被老妈痛骂几天呢,这一只脚才踏出美发店门,立马就穿越到不知是哪个地方的地方来了。 眼前正揪自己衣领的男人,留着满头又黑又长的柔顺秀发,十足的艺术家风范,身后飘着好多仙气袅绕的女孩子,由此判断,这个爹,一定是高富帅。 右边,站的是虎背熊腰的壮汉,满脸横肉,一副见识不长的土鳖相,手中紧握竹棍,还领着几个粗衣土布的民工,显然是来打酱油的。 田埂上,间隔有序地罗列着一排道士,打头阵那个中年男人叫道长,看上去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匀称,单看五官,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他的下巴蓄突兀地蓄着细长胡子,整个人远远看去,老气横秋。 不管是道长还是土鳖酱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满天星基本断定,这些人本来是向爹爹寻仇的,结果打不过,只能对自己转移矛头。 不过那都不是事儿,要杀要剐还得看亲爹,满天星迅速把视线拉回到满有维身上,发现亲爹正气得两眼冒火花,于是他赶紧卖乖道:“爹爹,息怒息怒,孩儿方才用了乾坤大挪移之术,从家里挪到这里来了,都怪孩儿没有扎实的根基,挪的时候把头发烧没了,武功尽失,求爹爹看在孩儿想你心切的份上,救救孩儿吧。” 满有维对满天星所说的话半信半疑,尤其是满天星的衣服,不管内襟还是外套都短及腰间,裤子破烂不堪,双膝裸露,不像世中人。 满有维想着,自己也没使用过乾坤挪移术,也不了解使用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再加上他离家已有三四年,单凭满天星所流露的气息和神态来看,儿子的身高长了不少,面容也长开了,眉宇之间,的确有自己的影子,大约观察了半晌,满有维开始慢慢接受现实。 他记得儿子也是个奇才,却记不清他师从哪个天尊,竟然先于自己习得这等高级法术,虽然武功尽失,毕竟是个孩子,还能再重新学习,心中不由得叹息:“儿啊,你想见爹爹何必用这种方式,你把家里的白鹤多放几只出来,我自然会来找你。” 面对满有维的提问,满天星再聪明也没办法马上编出故事来,只得在脑海里拼命搜寻原主的记忆,只是,从穿越到现在,不过一分钟的事,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接受旧主的记忆库,哪里知道家里还有能传书的白鹤,吹牛也得打个草稿,不然搞出破绽来,十有八九会被亲爹拍死在田里。 这可怎么回答好,满天星眼珠子往上翻了翻,打算用装晕蒙混过去。 巧了,白眼一翻,正好刮来一阵风剑,田埂上的道长趁着父子相认的间隙打出佛尘风剑,这回,飞来的风剑气势汹汹。 满有维平日最恨的就是暗剑伤人,更不用说面前还有个手无寸铁的儿子,这下他是彻底被激怒了。 满有维把满天星挡在身后,双手擎天,气运丹田,须臾间,步辇上空盘着的黑金大龙凭空化作两把利剑,自动飞到他的手里,摆出即将迎战的阵势。 道长露出轻蔑的神情,显然,他根本就看不上满有维的招式:“金龙乌血剑,还是两把,今日贫道也算开过眼界了。上!” 一声令下,田埂上的小道士们簇拥而上,道长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了刘守卫,准备把他当成人肉盾牌,直接刺杀满有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满有维左右开弓挥剑,比首长抢先一步将刘守卫推开,金龙乌血剑犹如飞龙般迅猛刺入道长胸膛,顿时,鲜血喷溅。 小道士们见着形势急转直下,赶紧把满有维围起来,摆出阵型,其中一个人玩命吹起口中笛,他这是在搬救兵。 满有维听过这种节奏的吹法,小道士呼叫的并非本宗派信号,而是十大家的集结号。 所谓十大家指的是北部神洲内,所有五大仙宗和五大流派,当集结号响起时,所有部族首领必须按时汇集过来。 一年多前,为了讨伐满有维,也曾吹起过这样的笛声,当时来了约六七个宗派首领,最后也只是将满有维打个平手。 如今,再次吹奏,若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倒无所谓,眼下身后还有一个儿子,满有维只能设法调虎离山,他一把掌拍向吹笛的小道士,把小道士拍得满嘴是血,然后将他抓起,飞身回到步辇中。 跟在满有维身边的侍女们二话不说,牵起轿子便乘风而去。 果然,其他道士们马上紧追在满有维的步辇之后,不出两分钟,这些人都消失在云雾里。 玉米地只留下了刘守卫和他的帮手们,以及满天星和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面黄肌瘦,身体单薄,手里抱着沉甸甸的锦囊,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楚楚可怜,刘守卫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尤氏的大女儿桃沫沫。 毕竟是守卫,见多识广,虽然刚经历了死里逃生,他很快就能冷静下来,对桃沫沫说道:“小姑娘,既然你拿了银两,就赶紧回镇上去吧,你家老人还在镇门关等候呢。我让这位林好汉护送你回去。” 桃沫沫没敢答应,也没敢不答应,想必是吓着了,刘守卫只得差遣林好汉将她抱回镇上,还嘱咐他,要把遭遇到的事情都给施婆婆讲清楚,那个被买走的尤氏,十有八九是不会再回来了。 接着,刘守卫拎起弱鸡相的满天星,示意余下的三个好汉跟着他上东梨坡,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得罪不起满有维,也得罪不起他儿子,把他绑到东梨坡顶的梨树上,是死是活,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好汉们频频点头,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满天星心想,绑就绑吧,等这些人走了,再作打算。 哪知道,刘守卫倒是挺信守承诺的,只是将他绑在树下便离去了,可晚一步离开的三个好汉竟然左一拳右一拳地将他打了好半天。 “你们这算是什么好汉!!”满天星鼻青脸肿,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其中的壮汉骂道:“没打死你,是给你娘面子,我这厢还没解恨,要怨就怨你的命不好,有一个妖一样的爹,还有一个菩萨一样的娘,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死一百遍都为得过。” 说完,又是一顿痛揍。 满天星困惑极了,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和状况,只觉得壮汉的话即像刀子割得心脏钝疼的厉害。 第三章 被封印的诅咒 也就是一根烟的功夫,沙白镇的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整个东梨坡山头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远处山涧,隐约传来鬼怪的啸叫,听得令人毛骨悚然,壮汉们再也不敢多留,扔下满天星,匆匆返回镇门关。 自从满有维离开此地,原本瘴气弥漫的天空,越来越明朗,一轮明月把坡顶照得亮堂堂,好像十字路口的探照灯似的,一草一木清晰可鉴。 满天星大松一口气,总算能享受享受清净了,他努力睁开乌肿的双眼,挣扎着坐直身体,突然一阵腥臭从喉咙深处传来,旧血顿时夺口喷涌而出,这些壮汉,果然对他身怀大恨,拳脚无一留情,看来这个世界中的原主,亦非等闲之辈。 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从穿越到现在为止,脑海里竟回忆不起原主的半点记忆,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亲朋好友,只要是想到满天星三个字,整个脑瓜就像被格式化后的硬盘,空空如也。 先前为了逃命,随口将满有维认作亲爹,不过是耍耍嘴皮,并非真的记得他就是原主的爹爹,满天星往地上啐了口血痰,十分丧气,别人的穿越要啥有啥,非富即贵,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穿越,还不如死了重来。 虽然这么想的,真见鬼的时候又怕死起来。 原本远处吼叫的怪声竟然寻着满天星吐出来的腥血味,渐渐靠近东梨坡。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依稀看出环境的异样,不由得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起来。 就在他正前方的矮树丛间,一团漆黑无比的阴影正在蠕动。 不好,鬼来了! 满天星瞬间清醒过来,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那团黑影,只见阴影随着 蠕动的速度加快,变得越来越大,阴影的中心还飘着好几颗幽蓝圆点,就像在夜里突然看到小猫小狗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东梨坡顶除了身后那棵巨大的梨树,全都是杂草和灌木丛,想要藏身只能是梨树后背了,只是现在,满天星的手还被反绑着,只能慢慢往树后挪去。 哪想,他一扭动身体,体内的五脏六腑便传来阵阵钝痛,从小成长在单亲家庭里,被母亲细心呵护成长,从没体会过这种疼痛,一时没忍住,从嘴里发出惨叫。 正当他龇牙咧嘴玩命忍痛时,巨大的黑影已经流窜到咫尺之处。 那是由七八只野鬼粘连在一起的怪物,约三四米高,无嘴无鼻,浑身满是腐烂的恶臭,八对大小不一的眼球正贪婪地望着满天星。 不止是这只庞大的野鬼,在泥土里、灌木丛间,越来越多的幽光被血腥味吸引而来。 万幸的是,这棵自带烟花效果的老梨树如同结界般,将满天星稳稳地罩在安全圈里,野鬼们绕着梨树爬了好几圈,也没能再向满天星靠近半步。 此刻,满天星犹如流油的肥肉,馋得鬼怪们直流口水。 其中某只野鬼斗胆向梨树冲去,突然,树上飞出十几张树叶,如同飞出的手里剑,咻咻两下,便把野鬼扎成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其它野鬼被吓住了,过了好一会,所有的野鬼们便往山坡下退去好几米。 满天星抬头仰望,满树尽是萤火虫,在迷人且闪烁的光芒中,在第二根树杈上,坐着一个半透明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也正在低头看他。 “谢,谢谢哥哥救命之恩。”满天星肿着脸,艰难地挤出了笑容。 白衣男缓缓从树上飘落,给满天星解开绳子,说道:“难得有缘人,当然得救你,因为这世上,能救我的人也只有你。整整五十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你果然也是个鬼,透明透明的。跟那些黑黑的鬼不一样嘛,你是好鬼。”满天星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来:“对了,鬼哥哥,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世界?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我不知道,只知道你身体里封印着另一个灵魂。这里是沙白镇,北部神洲妖魔最多的一个重镇。”白衣男子完,便将满天星扶正,坐直,然后伸出双手,由下极之腧为起点,轻按他的督脉,运气、聚气再运气。 此番上下八十余次后,督脉盈气渐满,等到满天星吐尽陈旧余血,钝痛缓释散尽,白衣男子才缓缓说道:“我本是沙白镇镇妖人,复姓慕容,单一白字。虽然死了五十年,我并非野鬼,只因生前积德行善,修仙有道,依附这棵梨树成为半仙。所以,你嘴里的好鬼,是不成立的,看得出你年纪小,既然你称我为兄长,那我该如何称呼贤弟你呢?” 这半仙二字刚出口,满天星顾不上刚刚恢复元气,立马跪拜在地上,哀求起来:“慕容哥哥,神仙哥哥,小弟我叫满天星,来自公元2017年的天朝国。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我们的衣服样式完全不同,如果慕容哥哥真是半仙,不知能否施个仙术,把送我回天朝国动漫,来世我一定做牛做马来报恩。” 说完,满天星小鸟啄米似地,对着慕容白不停地磕头。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好,也没自家狗窝好,尤其想到母亲还孤独地守在那个世界的家里,满天星就觉得内疚不已,且不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这根本就是突然失踪。 穿越前,那边也是傍晚,如果说,时间线是同步的话,恐怕那边的母亲已经报警寻人了。 一想到这里,满天星就揪心不已。 “虽然不知道你所提的天朝国在哪里,我也相信你非本地人。只是,我的仙法道术还不足以让你跨越朝代,穿越时空。在你身上使用过的斗转乾坤之术,本是禁术,天庭神仙,也不允许随意使用。”慕容白若有所思,半晌,他让满天星脱下上衣。 满天星原地转了个圈后,慕容白指着他后背的一个朱砂印说道:“这是大乘无极朱砂咒,这是救人之咒语,难怪我看到你的体内还有一个魂魄,原来是这样,你与这个魂魄共享了同一副肉体,他现在处在封印状态,若你这个魂魄死了,他才会苏醒。你,应该回不去那个世界了。” 第四章 新手任务 听闻原主沉睡在自己的身体里,且自己再也回不到公元二零一七年,满天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双脚发虚,整个人瘫落地上,眼框里涔满清霜。 假说在那边死掉了再重生到这边的世界,那倒无所谓,明明在原来的世界活得好好的,突然失踪,老妈该肝肠寸断吧,满天星心里如同堵了块巨大无比的心结,怎么都痛快不起来。 慕容白坐在东梨坡顶整整五十年,能理解满天星这份思想乡之愁,于是他再次飘摇飞升上树,从浓密的树冠上折下一支三尺半长的梨枝。 削去树叶,慕容白把梨枝塞进满天星的手里,安慰道:“贤弟,莫哭,你我都是遇难之人,虽劫难各有不同,在我看来,哪天要是遇到天时地利人和之时机,说不定都能实现愿望。现在我将梨骨剑赠予你,你先为我做件事,等我复活,再想办法替你找寻归乡的办法。你看如何?” 复活二字穿心而过,满天星瞪大了眼睛,急忙抹去脸上的冰霜问道:“你确定复活了能找到让我回去的办法?” “当然,只要我能复活,就算没办法,也会替你想办法解决,你不是平白无故来到此地,你身体里也不会无缘无故封印了个灵魂,凡事皆有因果,你现在是果,咱们找因就行了。”慕容白言之有理。 这话算是给满天星下了颗定心丸,顿时整个人松垮下来:“好好,那我听你的,复活的事就交给我。说说看,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折二百零六段梨枝为我摆出人形骨架,再采撷九千百九十张梨叶,九百九十朵梨花铺成人形轮廓即可。然后你再此处泥里,找出我的遗骸,吹奏骨笛,我的师傅便能来复活我了。”慕容白边说,边给在地上划了个圈,指出当年他挺尸的地方。 “就这么简单?”满天星有些诧异。 “对,就这么简单。”慕容白浅笑道。 “这么简单干嘛还等了五十年啊。”满天星不解。 “那是因为,你是我死后遇到的第一个,能看见我魂魄的人啊。看不到我的仙灵,听不到我说的话语,我又如何求人家做这些事呢?”慕容白摇摇头,就地坐下,面朝沙白镇,略带愁容,接着说道:“忘记告诉你了,这棵是公梨树,从不开花,还得请你多走几个山头,到隔壁应龙镇去采撷梨花。” “什么叫走几个山头?那是多远?要走多久?”满天星最远的路也就是操场上那八百米跑道。 “大约六十多里地吧。”慕容白看了看满天星那双细腿,接着说:“你若是能御剑,一半个时辰也能来回。若不会,脚慢的得用八九个时辰才来回。” 满天星记得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换算过来,就是要走十六个小时,还不算上山下山消耗的体能,这一去绝对不止这点时间。 所以,穿越到古代实在够麻烦,不由得苦逼起来:“御剑我肯定是不会了,你让我徒步走这么远,还没导航,能不能来个简单点的新手任务啊。” “没关系,不识路也罢,我可以依附在这梨骨剑上,一路陪着你过去,顺便替你杀妖挡怪。”慕容白露出笑容可掬的样子,整整五十年来没离开过东梨坡的他,一想到能够再次游历青山秀河,便藏不住内心的狂喜。 满天星只得一声叹息,应了慕容白。 夜过三更,放眼望去,山坡下的沙白镇,每一村土地都洒满皎洁的月光。 慕容白亲自守护在满天星的身边,与五米开外的野鬼们对望,野鬼们无一是慕容白的对手,只能候在原地。 满天星安然蜷睡在树下直到月落,天边泛起鱼肚白,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淡淡的绯红,野鬼们随着白日阳光的变化而悄然从空气中隐退。 当最后一只野鬼消失的时候,慕容白也随之隐入梨树中。 满天星醒来,发现梨树下只余下自己一人,身边地上还有根雪白色的梨枝,那是慕容白送他的梨骨剑。 拾起梨骨剑,便听到慕容白说:“先沿山路下坡,再顺着田地最大的泥路往镇里走,横穿沙白镇,看到路边有一排牛棚即是西门,出去后左拐上山就可以了。” 满天星左看右看,并没发现慕容白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在剑中与你隔物传声。今天要在入夜前赶到应龙镇,快快启程吧。”慕容白催促起来。 满天星拍拍身上的尘土,再把梨骨剑别在腰间,便一路向山下小跑而去。 古代的小土路倒是不难走,除了玉米田这段略有些蜿蜒曲折,出了种植区,基本都是直道了。 在路过尤氏家的田地时,满天星斗胆往田里看了一眼。 见到昨日道长被扎死的地方,玉米杆被踩踏得狼藉一片,干涸的血迹周围,印记着数不清的脚印,不难看出,趁着夜色,道长的尸首已经被人抬走。 满天星忽然想到那个发抖的女孩子,不知现在如何了,既然要穿镇而行,那就顺道看望一下她吧。 如此想着,满天星不知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离开玉米田,顺着土路继续往前走,越靠近小镇,路人就越来越多。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便来到镇门关外,在这里,不少挑着货物的卖货郎席地坐在城角之下,有卖果的,也有卖小吃的。 最靠镇门处,是一家卖混沌的挑子,挑子顶上支着破布棚,旁边摆两张烂桌烂椅子,店主是个小老头,正满脸春风地包混沌。 昨晚穿越过来的时候,满天星就没进过水米,这混沌的香味,馋得他直咽水口,脚步不知不觉就拐到了摊前,冒火的眼睛像被混沌吸进了黑洞,视线怎么都移不开。 小老头注意到摊前站了双脚,便热情地抬头招呼:“大碗五钱,二十个!小碗三钱,十二个…” 话才落音,小老头看到满天星穿的一身羽绒棒球服和破洞牛仔裤,还有那头红得扎眼的板寸,顿时被吓住了。 这不是大白天见鬼了吗? 小老头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扔下摊子拔腿就跑。 满天星还想解释一番,却发现附近的货郎们,也都扔下担子,不知躲到何方去了。 第五章 桃沫沫 第五章桃沫沫 有人问,拜托,第四章了,怎么还没看到猪脚开大招,说好的主角光环呢?那么作者君诚心诚意地回答你,我怕主角光芒万丈扎瞎眼睛,看不到后面的精彩,所以,莫催,会有的! 满天星既然不能御剑而行,又不能硬闯镇门关,趁吓跑的人还没叫来守卫,他迅速扯下混沌摊上支着的破棚布,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猫腰紧贴墙根,一路往北溜边跑开,远远望去,跟逃窜的民众没啥区别。 有道是惹不起,就跑呗,等那些胆小的民众带上守卫追赶到门外时,满天星已经拐进了附近田边小路,泥鳅似地钻进玉米田里。 现在是深秋,玉米田里结满了成熟的包谷,对于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的满天星来说,简直是天然粮仓,他一边跑一边左右开弓地掰玉米棒,直到两腋夹不下为止。 从玉米田另一端钻出,正横亘一条清澈无比的灌溉水沟,在古代就是好,啥都是天然无公害的,他一个猛扎便把头浸到水里,咕咚咕咚大口喝水。 离开玉米田,顺着田埂一直往北走,大约半个时辰就能来到北山山脚,北山跟东梨坡景色相反,这里不长树不长草,满山都是嶙峋怪石,他仔细察看这些石头,然后在两块巨石中间寻得个大石缝,猫腰爬地,两三步就能窝进去。 这石缝空间不大不小,正好容下满天星,上不封顶,秋风由下至上,风速柔和,不光是躲藏的好地方,还是烤玉米的好石窑。 至于火种,满天星那点小聪明很容易就想到了。 他先徒手挖个坑,把玉米埋进地里,接着拔出梨骨剑,召唤慕容白,让他往地上运个内功,直到泥土冒烟约半支香火的功夫,玉米就煨好了。 慕容白看到满天星狼吞虎咽地啃玉米,简直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满天星脑子里想的尽是如何物尽其用,人也一样。 吃光啃完五根玉米棒子,他抹嘴说道:“慕容哥哥,虽然我御剑不了,咱们换换,你御剑,我拉着你,不也一样是飞么。如何?” 这倒新鲜了,剑御人。 慕容白笑道:“我即无人形,该如何让剑带你飞?” “我的想法是,你不是能依附在这剑上么,你运功,让剑飞起来,我拿这破布做成绳子绑在剑上,这不就能飞了。” 虽然想像中的画面不太雅观,但想到能尽快复活,慕容白也勉强答应一试。 离开石缝,满天星便开始将自己绑在剑上,剑的位置绑在后背正中央,以方便飞的时候可以看清地形。 正准备让慕容白运功,突然从巨石后传来声音:“那位哥哥,可以跟你说会话吗?” “啥?” 满天星很好奇,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很细很轻,似乎在害怕他,但满天星不想在这里久留,只得回应道:“有事说事,我赶时间呢。” 很快,巨石后款款走出几个人来。 满天星认出,打头阵的是昨天田里打酱油的土鳖和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还有一个怀里抱娃的中年妇女站在稍远的石头后边。 刘守卫看到满天星只身一人,便对小女孩点点头,示意她有话快说。 女孩将音量提高了些,说:“小哥哥,我叫桃沫沫,昨天在地里我们相遇过,您可记得?” 满天星将他们重新打量一番,点点头。 女孩向前迈了一大步,接着行了大礼,跪在地上:“感谢恩人,谢谢恩公救命了我们母女两个,若不是他给了我们这么多银两,交了赎身银子,我和我娘就真的回不到家了。“ 满天星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心里嘭嘭直跳,将女孩扶起,竟看到她已然满脸是泪,一时无措,呆愣半晌才开口:“我爹不是坏人么?你还谢什么。那些道士都要来杀他……” 桃沫沫边哭边说:“是的,虽然恩公上了缉赏榜,也不被世人理解,但是对我们来说,他就是恩公。我家里没有爸爸,没有叔叔也没有兄长,总之就是个没男丁的家。没男丁就不能充军,要交很重的税,而且种的玉米也不够交公粮,更不用说还有其他赋税。今天是我们赎身的日子,若不是恩公送来银子,我和娘都得进北窑当北里女子了。” “啥是北里女子?”满天星不解。 “北里女子就是吃腿儿饭的,你要去北门走走,就知道多惨了。哼!”刘守卫责怪地插嘴道,鼻子还吭哧作响,神情满是指责,似乎在说满天星不该问这么细。 桃沫沫继续哭道:“总之,没有恩公就没有我桃沫沫的清白,但现在我们势单力薄,报答不了恩公的恩情,虽然娘亲以身相许来感谢恩公,等将来我有能力了,我也要涌泉报恩,请小哥哥相信,我一定会报恩的,所以,现在希望小哥哥能将这番话转告恩公。” 这话都把满天星说蒙圈了,三妻四妾实在生猛,眼前这个面黄肌瘦,平胸矮小的小女孩真是未来小妈的话,亲爹根本就是韦小宝啊! 一时间,脑瓜里转不开,只能结巴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四。” “我的天……实际上就比我小四岁。”满天星有些站不住脚,不论是感情上还是生理上都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小四岁的未来小妈。 桃沫沫不知道满天星是穿越而来的,只顾说道:“小哥哥,我们现在要搬到京城去了,此去不知何时再见,请小哥哥多多保重。” 话毕,远处抱娃的妇女也走了过来,同桃沫沫一起行了跪礼。 在刘守卫的带领下,他们往西北方向步行而去。 只留下满天星呆愣在原地。 此刻,他完全没有了御剑而飞的兴趣。 等桃沫沫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慕容白从梨骨剑中现身问道:“怎么两眼失神的丧气模样。” 满天星心里极不是滋味,虽说自己是男生,但在二十一世纪,接受了这么多年一夫一妻制的教育,并没体会出纳妾的乐趣,只深深地感觉到,很可能在这里认亲之后,要面对很多小妈的问题。 或许是自己年纪实在小,对这个世界不适应。 可现在完全不能接受这个时代人们所追寻三观。 最重要的是,从小就没有父亲的他,十几年来对父亲这个形象的幻想,一直是伟岸、正义与不屈的,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对穿越有了疑惑的猜想。 第六章 黑牢 梨骨剑,算上木质剑鞘约有成年人的三指宽,不算大剑,捆在满天星后背还挺像模像样,有点修仙的样子了。 确定满天星做好准备,慕容白开始气运北斗,气聚剑身,神凝满天星之脊柱,远观慕容白所运出的气息婉如白蛇般缠绕在剑与人之间,随着满天星一声:“走!” 顿时,人剑若飞虹,直上晴空。 “啊哈哈哈!飞了飞了!!我—是—超—人!!”满天星激动地叫起来,伸出右臂摆出超人造型,兴奋得不得了。 尤其是地面景物越来越小,呼啸在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所有的大烦小恼瞬间被吹光光,此时,恨不得戴上个防风眼镜,飞出光速度来。 事实上,这飞行的高度也就相当于十层楼左右,在古代,没有高层建筑,视野上,风景十分开阔迷人。 恰好是上午,日头不烈,秋风微凉。 满天星像足一只小鸟,头顶着碧蓝晴空,引吭高歌:“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只可惜,天高任鸟飞,却不能让自己随便飞,再高点就受不了了,不是风速问题,是平衡性问题。 梨骨剑是好剑,慕容白是好半仙,就是这剑没人重,虽说满天星才十七岁,个头也长到一七八了,多亏平时老妈养得好,虽然没有多余的脂肪,但骨头重量却不轻。 于是,满天星飞上半空爽了三秒后,整个人就翻转成脸朝天,背朝地,四仰八叉的模样。 慕容白见状,只好借助气流玩命运功,让他翻回来。 飞着飞着,满天星又翻过去了,如此来回四五次,慕容白受不了了,本来就无人形,靠积累下来的真气和修为,飞了三四分钟,各种修炼值就消耗去大半。 “天星老弟,虽然这剑御人的办法极好,可消耗太快,我要支持不住了,而且等采了梨花,我还需要传功给你……现在必须马上找个地方落下去,不然,我功散气尽,连与你对话都没办法了。”慕容白几乎是咬着把话说完的。 “啊?那怎么办!!这底下都是大石山啊!!”满天星急眼了。 处在他们正下方的是沙白镇边界一处叫怪石阵的石山群岭,怪石阵由北门出来的北山为起点,到怪石阵为止,共有五个石山岭组成,全长17里地。 再往前飞两三分钟,也能停到长树的山头去,通过气息,满天星感受到慕容白越来越弱,没敢让他坚持往前飞。 他随便指了块大石头,让慕容白把自己放下去。 人才躺倒在石块上,满天星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束缚住了。 “慕容哥哥,你咋把我定住了?”满天星心有不祥,冥冥之中感觉这不是慕容白干的。 多问几次后,慕容白不光没有回应,连气息都完全感受不到了,这是中盅了吧,满天星细思极恐,几次试图挣扎坐起,却徒劳无功。 就这么呆着不动,倒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是阳光随着时间的流动倒是越发灼热,临近中午时段,满天星完全被烤得皮干嘴燥,他艰难地喊道:“是谁把我定在这里了?有种的出来,咱们谈谈。” 然而风在吹,云在动,他就像一张被遗弃的破树叶,无人响应也无人问津。 等到满天星意识快要恍忽的时候,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的,碎石滚动的声音。 满天星翻起眼睛循声望去,只见几个身高在一米五左右,虎背熊腰的小鬼向他围观过来。 “老大,咱们抓的是个啥?不人不鬼的。”最靠前那只先开口,高高突出的嘴巴,一说话就露尖牙,眼睛深陷,满脸皱纹。 紧随而来的几只也一样,除了一脸折子,就是尖嘴尖头尖耳朵。 小鬼们一边交流一边将满天星用藤蔓五花大绑起来,像抬山猪似的,把他抬起,慢慢向石山脚下走去。 说来也怪,明明是巨石磊起的山岭,可当小鬼们开始走路的时候,石头就变成果冻,不停地向两边倒去,走过之后,石头又弹了回来。 这是哪门子法术,看得满天星哑口无言。 就这么晃荡着,不出十分钟,他便被小鬼抬进山洞里。 山洞处处都挂着长长的钟乳石,顺着洞口往里走,洞壁每隔一米就有安放一个火柱灯,每隔三米,就有一组左右站岗的卫兵,卫兵长相更具兽相,浑身是毛,虽穿人衣,神态所露,或是狼模或是熊样,显然都是各种兽怪兽精。 一路向前,越往洞里空间越大,穿过石桥,还能看到石砌的亭台楼阁。 楼前卫兵台阶上围三层,台阶下围三层,看阵势,不像一般鬼怪住的地方。 满天星猜想,能支使这么多的兽精,恐怕非等闲之辈。 小鬼们拐过石桥,路过楼阁并无停留,拐了个弯,继续往前抬,下了几次长长的台阶后,进入幽黑无比的小洞里。 这里每隔五米才会有微弱的烛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儿。 “是黑牢吗?”满天星开始有些害怕了,他依然感受不到慕容白的气息,自己即没武功又没仙法之术,万一是遇到严刑拷打,那不得等死么。 一阵抓狂,满天星又叫唤起来:“你说你们,这办的是什么事,抓人了吧,也不汇报上级。擅自关押,不怕我搬救兵来。” 任由满天星叽歪乱叫,小鬼们像聋子似的,只顾跟同伴们交流,没人应答他的问题。 到了洞底,果然真如相像那样,就是大黑牢。 除了洞口处有微弱的光影,洞内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牢狱舍间均由木头支起,牢内铺着腐烂的杂草。 满天星被关在最深处的最后一个牢舍里,上好门锁,小鬼们便匆忙离开了。 满天星从木栅栏间探出半颗脑袋,抬头望去,像这样关押他的黑牢从洞底一直排到洞顶,少说也有十来层,上百间,而每间牢舍都关着哭声或大或小的儿童。 这里该不会是龙王家吧?看哪吒闹海的时候,他记得,龙王有吃童男童女的习惯。 或许这洞主跟龙王同属性,不是吃童男童女就是炼化童男童女,有道是脑瓜转得快,小命保得快。 看来大差不差了,得尽快离开此地,于是天星将视线扫到最近的牢舍,准备自救,当然,还得想着法子顺道把这些孩子都救了。 正对着满天星的牢舍那边,关押的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借微弱光线打量,也就八发岁左右,是男是女看不出,头上两个发髻,衣服表面上看去很脏,却掩盖不住华丽的绣花。 满天星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卫兵把守,便壮胆喊道:“喂,小朋友,你还好吗?” 第七章 御龙童子 小童怯生生地看着满天星,脚步慢慢退到黑牢更深更黑的角落里,隐约中,能看出他的眼神饱含恐惧和怀疑。 “小朋友,我不是坏人好吗?就是想问问你,这是什么妖怪的洞穴?”满天星追问道,生怕小童没听清,说话音量提高好几度,惹得附近几个牢笼里的小孩都探出脑袋。 这些孩子当中,年纪最大的也跟满天星相仿,都是十六七岁。 就在满天星头顶上层的的牢笼里,关着个男孩,衣服很是褴褛,他回应道:“楼下那位兄弟,你说话太大声了,一会妖怪们吃过午饭就会回来,咱们说话时间不能太长。我叫马相全,你可以叫我全子。在你对面的是九门关刘总兵家长公子,名叫刘和。” “刘和,刘和,赶紧叫你爹爹来救我们吧。” “再不叫你爹来,我们就要被吃了。” 不知怎么回事,一提刘和,头顶上跟玩传声似的,一层层往上传,不多会,黑牢里上层的牢笼乱作一团,口伐矛头直指刘和。 这一叫唤,刘和更是不敢吱声,缩在角落里拼命抹眼泪。 上头黑牢的大孩子们看不到底下情况,见着刘和不坑气儿,立马换脸,开骂起来:“臭刘和,我们要是被吃了,阿爹阿娘就上你们家要棺材钱去。” “对!要钱去!” 讨伐声一浪高一浪,形势急转直下。 本来只是想打个招呼,怎么搞成这样了,满天星侧过身子,冲楼上大叫起来:“喂,你们楼上的,不要太过份了,人家还是个小孩,都好好说话。” “楼下的,劝你一句,听声音你也不小,说不定过几天,月圆之日最先吃你。” “就是,就是,新来的,长点心眼子,这洞主两三个月没抓人了,你还有心思找人聊天。” “洞主才不会吃他,他也是鬼!”在满天星对面的孩子突然插嘴。 瞬间就把上层黑牢里的大孩子们镇住了。 最惊恐的是马相全,他指着那孩子喊道:“你别瞎说啊。” “我没瞎说,他头发红红的。”小丫话不多,两眼直盯着满天星。 此时,全场再也没人敢大声出气儿。 马相全脸色惨白惨白,手心直冒虚汗,似乎想到不好的事情,两腿筛糠似的,不多会,也跟刘和一样,缩到角落里。 满天星对小丫做了个鬼脸,把他吓得背过脸去。 这下整个世界总算清静了。 “马相全,你出来。”满天星命令道:“快!” 马相全害怕极了,又惹不起红头鬼,只得硬头皮应答:“小人在。” “刚才问你的,这洞主,是什么鬼什么神?快快回答,要详细的。” “这洞主是石龙王的,跟东海龙王是远亲,听说五十多年前,东海龙王还到怪石阵来与他见面过。是了不得的大王。原本他也是半仙,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性情全变了,一年多前就开始抓童男童女,只要我们到了十八岁,就会被抓去给他当引子吃。” “啥是引子?为啥非得十八岁才吃?”满星更觉奇怪。 “引子就是药引子,具体啥病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卫兵每次进来,抓走的都是年满十八的。前个月,就你现在这牢里的阿岚,她满十八当天走的,再也没回来过。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有个册子,上头让我们记了名字和生辰。”马相全叹了口气。 “傻,那你们不会作假吗?干嘛非说真的。”满天星摇摇头。 “也是怪事,阿瑶就是说了假的,结果到他真的生辰时,卫兵们就来了。后来我们再也没人敢讲假话。”马相全壮了壮胆:“对了,新来的,你是什么鬼,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我的事你先别管,再问你几个问题,为啥那刘总兵不来救人?刘和被抓进来多久了?”满天星依然带着命令口吻。 “刘和进来最早,不知道啥时候来的,反正洞顶上那层孩子来的时候,就见着他在这里了。”马相全抬头往上喊起:“哎,顶上那个农阿宝在不在,让他说说。” 上层那些孩子,谁也不敢得罪红头鬼满天星,这话刚传上去,农阿宝便大声回应:“刘和,大纪申猴年正月初十生人,今年虚九岁,大纪辰龙年六月初一被抓到此地,因为怪石阵是仙阵,非普通人能入,所以,刘总兵大人无法直接到达此地,而我们也没办法直接出阵!报告完毕!” 听着农阿宝字字句句不敢怠慢,满天星深知已经镇住了这些熊孩子,至于什么猴年马月,他最烦的就是算农历日期了,且不管,总之刘和就是第一批被关进来的,仔细想,这农阿宝又是谁,怎么这么了解刘和,满天星追问道:“马相全,顶上那个农阿宝干嘛的?” “他是刘和的书童。”马相全不敢有所保留,接着说:“我爹马有多,在刘和家看门的,也被抓来了。对面那小丫,阿娘是他家的洗衣妇。原本我们也不相识,都是抓进来才相识。刘总兵大人长年出征,时常会带些人回来,而且家大业大,东府就有二三里长,现在关押的不只是东府的孩子,西府那边的也抓来了,阿瑶家的哥哥,只在他家做过短工,也被抓进来。” 满天星基本搞清楚了,这些孩子,就是跟刘和家有关系,有点像连坐诛九族那种,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才把下人的孩子也抓来。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刘和身体上。 满天星仔细端详刘和,尽管他缩在黑牢最深处,隐约中,他看到刘和手里似乎握着散发着微光的东西。 “刘和,你到牢门让我看下。”满天星放缓说话的口气:“别怕,我是好鬼,你得说说,为啥被抓进来,指不定,我能把你们都救出去。你看,我这还有把宝剑,超级厉害。就这里。” 说完,满天星背过身去,白森森的梨骨剑在黑牢里显得很扎眼。 刘和偷偷观望了一眼,怯怯抬头,一步一挪地靠近牢门,等他完全转过身来,满天星总算能仔细端详他了。 刘和外襟两袖均刺绣着橙绿相交的花卉图案,再辅以蓝色卷云修边,虽然衣服是脏旧些,却掩盖不住华贵气质。 让满天星最好奇的是刘手双手手腕处,似乎戴着两只手镯,散发微弱的黄色幽光。 “你这是什么手镯。”满天星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想,刘和迅速把手收进衣袖,一溜烟又钻到黑牢的角落。 马相全赶紧插嘴解释:“新来的,那不是手镯,是胎记,刘和是刘总兵家唯一的御龙童子。” “啥御龙童子?”满天星惊呆了,感觉自己的认知与三观又要被刷新一次。 第八章 是敌是友 马相全想着红头鬼满天星应该是个有来头的人,和盘托出或许真能把这里的人都给救了,于是又详细讲解道:“刘氏家族的先辈是传说中的御龙族,天生有驯龙、养龙的本领。刘和是刘总兵家族里,目前唯一一个继承御龙术的人,手上发光的胎记是龙珠子,见龙就会发光。” 满天星依在牢门柱子上,边听边看着刘和若有所思。 马相全继续说:“很多事都是听大人们说的,因为九门关好几百年都没龙了,我们也没见过啥是龙,不太了解那些东西。反正我们是看着刘和出生的,到现在也没见过他摸过龙。原来以为,石龙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将我们都抓来。我和农阿宝这几个跟刘和离得近的,都给那石龙王解释过,可他什么都听不进,然后我们就成这样了。” 满天星挠挠头:“是不是这石龙王丢了什么,然后误会刘总兵大人干的,又因为刘和太小,又不爱说话,想从他嘴里套话,于是把你们都抓来。” “应该是这样,但个问题我们有提过,可这石龙王怎么都不愿说到底丢了啥。”马相全狠狠捶了牢门几拳。 “全子,我是新来的,你看,是不是一会能见到石龙王?能见的话,就由我来问他好了。”满天星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 “这个不好讲,刚才也说了,这黑牢里三四个月没抓过小孩进来了,况且你还是个小鬼,真不知道石龙王又要搞什么……”马相全嘟嘟囔囔,说话的音量越发变小。 满天星不好解释自己是人不是鬼,只得撇嘴不吭气。 就在这时,黑牢外传来吵杂的响声,想必要来人带满天星去见石龙王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投洞口处。 只见八只兽脸妖怪一手拿着各自武器,另一只手共同提着一条粗大的铁链子,浩浩荡荡朝满天星走去。 妖有妖言,鬼有鬼语,他们一路有所交流,说的都不是人话。 仔细听,便能听到,小鬼们在抱怨新抓来的满天星似乎不是人类。走在最前头的黑毛小鬼摇摇头,带着哭腔叹息说如果石龙王还在的时候,不会连自己人都抓来的,抓了又不吃,不吃又不放,就这么养了这么久,不知鸦鬼王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且整整四个半月,谁也不让进阁楼,吃的喝的只能放在阁楼门口,实在诡异。 在他们走到刘和的牢笼前时,黑毛小鬼又叹息一次:“可怜的我,可怜的公子哥。” 满天星就奇怪了,这鬼怎么也这么多愁善感。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鬼都有。 不过也轮不到满天星多想,小鬼们簇拥着进了牢门,将他捆起,二话不说将他押解到黑牢外。 就在这迈出牢笼的时刻,黑毛小鬼似乎有意留活口,他借势狠推满天星一把,让满天星摔倒在地,从而抠开锁死的铁链扣。 满天星狐疑地瞟了黑毛小鬼一眼,看到他神色略显慌张。 细细想,这黑毛小鬼极有可能是内应,只是,为何这么长时间来都没发现呢? 满天星抬头看看周围的牢笼,发现笼子里的孩子们个个都缩进牢笼里了,没一个敢探头出来的,敢情这些孩子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又想着之前孩子们只提到石龙王,不曾提过鸦鬼王,满天星想来想去,大致猜出孩子们听不懂鬼话了。 离开黑牢后,安静的小鬼们又开始碎嘴起来:“咱们鸦鬼王也真是的,怎么开始抓同类呢。” 另一个接茬:“别瞎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同类,一身人臭味。要是鸦鬼王听到了,把你打回原形,你又得到石头缝里挖虫子吃。” 黑毛小鬼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你们倒好,打回原形好歹是动物,大不了赖活着。我们这种的就惨兮兮罗,形没了,挨打只能直接去奈何桥见孟婆,你们不要再跟我们这种的比惨了。” “都怪那条该死的龙,害得我们回家不能回,兽不兽,鬼不鬼的,幸好有鸦鬼王在,现在可好,等仙丹化炼出来,咱们就能解脱了。” 提到炼丹,黑毛小鬼赶紧向满天星递去眼色,然后高声说道:“鸦鬼王修炼快有七七四十九天了吧?我算算,今天是四十五,还有两天他就要出关了。到时候我们得叫上所有的卫兵才能把黑牢里的娃都带过来。到时候有得忙了。” “我们可不怕忙,就怕不忙。希望鸦鬼王大人能快快炼出化魂丹来,我们就能做真正的人了!!”说完,小鬼们一阵怪叫,似乎在表达对鸦鬼王的敬意。 满天星死死盯着黑毛小鬼说话的脸,隐约觉得,这小鬼确实跟别人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实在想不出来。只知道,他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向自己透露洞里的内幕。 究竟他是敌是友? 鉴于黑毛小鬼身后还紧跟着两只兽精,神情十分警惕,满天星只能把疑问埋进肚子里,等时机成熟了再跟他问个详细。 沿着长长的台阶拾级而上,穿过石桥小溪,拐过森森石林,他们来到之前入洞窟时见过的阁楼正门。 门口左边从地面直通洞顶矗立着一根巨大的华表,华表上缠着了条雕工粗糙的石龙。 满天星暗想着,该不会这条就是石龙王吧。 抬头仰望楼阁全貌,虽由石头堆砌而成,石与石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那些紧闭的门窗,雕花甚至美丽,与华表上的糙龙画风对比明显。 黑毛小鬼让满天星跪到台阶前,提前放置的蒲团上,然后对门内鞠个深躬,又行了几次大礼,最后才说道:“报告鸦鬼王大人,中午捕人草抓到了个半人半鬼的孩子,现在已经给大人带过来了。请指示。” 半晌,大门传来浑厚的男声:“让他靠近点。” 显然这位鸦鬼王对满天星饶有兴趣。 满天星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大人物,便主动起身向大门靠近。 果然,满天星一身棒球服,头顶红色短发,确实让鸦鬼王很是兴奋,他笑道:“是真好料,极品好料,化魂丹第一副引子就是你了!!” 第九章 三招制霸 阁楼大门吱嘎打开,阵阵轻烟喷涌而出,无数黑色细铁链从门内迅速盘旋到庭院各个角落,犹如蜘蛛网般,眨眼间就将满天星包围在中间。 洞内本无风,轻烟白雾却径自流动,旋涡中心,矫健的身影逐渐显现,很快,一只身高八尺,身穿金红长袍的狐妖与满天星咫尺对望。 狐妖五官皆具人形,眼大深陷眶内,鼻挺自带鹰钩,浓眉高颧,两耳多毛且尖耸,目露凶光,看上去,虽有人皮却无人类该有的神态,他双手叉在胸前,两腿站得笔直,细看,有脚无趾,是对鸟爪。 看来这怪物,不可能仅是狐狸和乌鸦的合体。 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后,满天星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但凡boss出场,都得自带特效才能把别人给震住,只是见识过爹爹满有维的出场阵势,这鸦鬼王简直弱爆。 咱爹可是赛神仙,非人非鬼非妖非圣,而今怎能让他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满天星轻蔑一笑,脑海里只浮现出爹爹满有维手里的两条黑金大龙,便觉得头顶一片火辣辣,霎时间,原本短寸红发噌噌噌地速生及腰,脊椎上弥留着慕容白的仙气直窜百会再转长强,凝神至阳,气神入道,回气百会。 几乎与此同时,地缝中弥漫出腾腾雾气袅绕在满天星脚下,说时迟那时快,不容鸦鬼王回神,梨骨剑竟自动出鞘飞,削去满天星身上缠着的大铁链子,斩断了半开的锁扣,接着,一个游龙回旋飞天,剑把自动飞入满天星的手掌中,并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寒气。 现在,不光是鸦鬼王,就连黑毛小鬼和在场的所有卫兵都看得目瞪口呆。 鸦鬼王修为有道,从一开始就能看出满天星是人不是鬼,只是料想不到,在这先祖布下的怪石阵中,他居然能自由使用仙法之术,心底深处不由得颤抖一阵。 满天星倒是雀跃不已,关键时刻,还是慕容白最可靠,剑握在手只是表像,事实是慕容白人剑合一,站在满天星的身边。 慕容白借满天星的嘴说道:“你不是要拿我当药引子么?有胆就用,若没胆子,就赶紧把底下的孩儿们都给放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鸦鬼王修的是妖道,炼的是鬼决,没有天眼自然不到慕容白真身,他只能看着满天星玩套路,心理防线一时有些镇不住了,更不用说,满天星说话时口气略有嚣张。 敢在鸦鬼王面前逞能的,满天星确是第一人。 鸦鬼王半皱眉眼,鼻子里哼了一声:“雕虫小技也能糊弄本王?” 鸦鬼王伸出双手指向身边的大铁链子,突然握拳对向满天星,顿时,地上所有的大铁链子哗啦作响顺手势向满天星蛇行。 “噗嗤……”看到这招,满天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不是圣斗士星矢里瞬的星云阵么?敢情国内外,也有雷同招数,要破星云阵也太简单了吧。 这鸦鬼王看到满天星居然笑了,不明所以,大为不解,心头又是一阵崩溃,怎么这孩子见着黑龙阵也能笑,他什么背景,什么来历,竟然有这能耐和胆量来取笑本大王。不气不要紧,急气攻心,鸦鬼王本已化成人形手掌的手呼啦几下,变成了一对大鳌。 “鸦鬼王大人,你看你,急什么,这么快就露出原型,不太好吧?”慕容白再次借满天星的嘴笑道:“头为狐,手为鳌,脚有鸟相,肚如蛇,背有翅,腿若穿甲,刚才你说什么?转魂丹?还魂丹?恐怕,你吃了龙胆喝了龙血,还要吃它的心,就算把天下的灵魄都熔合到身上,你也坚持不住三日便化作肉泥。” 慕容白的话,句句直戳鸦鬼王的心头,把心脏扎得透透的。 鸦鬼王怎么都想不明白,闭关阁楼里四十五天整,洞里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吃了龙胆喝龙血,怎么只见这一面,这小毛孩子就能对自己有如此深切的了解:“你…你究竟是谁?” “问得好。”满天星侧身就是一个轻蔑微笑:“当朝大魔王满有维之子,满,天,星!” 满有维!!鸦鬼王顿时双腿跪地,满有维由仙道入魔道,亦仙亦魔,三界通吃的神级魔王,这不是惹祸上身,自讨苦吃么。鸦鬼王现在彻底怂了,他放下所有的大铁链子,说道:“小王罪该万死,求满大人不要向您父亲告密,小的已经病入膏肓,不值得让满神亲自手刃。” 既然威风耍够了,鸦鬼王也开始求饶,慕容白趁这空档,又进入凝神入定状态。 满天星再次感受不到慕容白的任何气息,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他最先问的是华表上那石龙是不是原洞主。 鸦鬼王不敢撒谎,直言称是,并解释虽然他有吃掉石龙王的心胆和龙血,但那是石龙王自然终老,而自己又是跟随他多年的贴身用人,他这么做,也是石龙王念在他长年跟随,自愿给他吃的。 只是石龙王生前,一直用童男童女炼化仙丹,并且吃了数百年,血肉早已丹化,鸦鬼王吃了龙血龙心龙胆,肉体受不住,在吃光龙肉之后,在肉身破碎之前,他钻进了化炼人丹的炉鼎里,又将阁楼炼丹房里的所有小妖小怪都拼起来,才重铸了这副肉身。 一声叹息,鸦鬼王对华表拜了三拜:“石龙王大人,小的受不起您的恩情,犯下大错,真是罪该万死。若您有在天之灵,求您老再救我一次吧。” 第十一章 友人手帐 鸦鬼王死了,出场威风不过三秒即领便当,满天星不得不把目光都放到了黑毛小鬼身上,这小鬼,极有可能是隐藏幕后的大boss。 此时的黑毛小鬼,满脸愤恨,愤恨的程度,毛都是挡不住。 “喂,你怎么回事,不怕我满天星一巴掌拍死你吗?这鸦鬼王也是你能杀的?他是王啊!”满天星揪起黑毛小鬼的衣领,恶狠狠骂道。 黑毛小鬼没理会满天星的话,眼里满是悲怆,欲哭无眼泪。 搞得满天星不知该如何审问他,只能放缓口气:“小兄弟,你们龙王升天是好事,节哀节哀,你看,鸦鬼王也说了,他是寿终正寝,人类活到九十而逝叫喜丧,龙王这也算喜丧了。” “什么喜不喜的,关我什么事!你走开!”黑毛小鬼一听这丧字更难过了,他推开满天星,一路向黑牢跑去。 “哎,这娃,怎么能这样呢,不你先给我解开锁扣的吗?有话说完再走啊!”满天星一边追着黑毛小鬼一边大喊。 黑毛小鬼完全没有想要继续跟他交流的意思,只是埋头狂奔。 满天星只得紧跟在后。 进入黑牢,黑毛小鬼直接奔到刘和的牢笼前,跪下大哭:“刘大人,我们回不去了,龙王不在了,回不去了。” 刘和依然害怕极了,他缩在牢笼深处,瑟瑟发抖。 加上先前,洞顶上那些鬼哭狼嚎的怪叫,把黑牢里的其他孩子们吓得不轻,现在跑来一只嗷嗷直叫的黑毛小鬼,更没人答理他了。 满天星站在黑毛小鬼身后,开始寻思着他话里的意思,既然他喊刘和叫刘大人,说明他是曾经服侍或跟随过刘和的人,即是人类。现在长黑毛了,说的又不是人话,说明他曾经是人,现在变鬼。 还有那句“龙王不在了。” 说明变鬼是龙王搞的事,龙王不在,没人能把他变回去。 “慕容白,在不在,出来一下。”满天星还有些疑问需要慕容白解答。 鸦鬼王已死,洞内形势大乱,老龙王布的阵随之破解,慕容白极为轻松就能自由现身,虽是凝神入定,意识是随满天星走的,所以他不需多问,便答道:“石龙王好炼丹,只用童男童女的肉身与元灵,人有三魂七魄,他只用了一魂三魄,余下的魂魄怎么办?” “找个容器装着?”满天星把目光转到慕容白身上。 “对,就像我一样,我死了,却又没死。因为我有修为,有依附的容器。这些孩子,龙王也给了容器,那就是小妖小鬼。”慕容白抬头扫视了一遍黑牢,神色忧伤。 满天星是个聪慧的孩子,只要慕容白举一,他就能反三。 迅速转动的脑瓜,结合黑毛小鬼所说的话以及慕容白的忧伤,灵光闪过,马上明白了:“言下之意,这里上下数百个牢笼里关的都不是真正的活人!” 慕容白不作声,只默默点头。 “那他们怎么可能还能回去?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半吗?”满天星只觉得自己心如堵梗。 “这些孩子,最小不过七八岁,最大也就十七八。年满年十八,要施以冠礼,龙王才会给他们找个容器安放魂魄,变成真正的小妖小鬼。他们变鬼后,不再会说人言,亦不再会思考。”慕容白目光再次游移,直指黑毛小鬼,继续说道:“他与刘和有血脉之缘,颈背处亦有龙珠子,行了冠礼,进了妖身也打不散他全部的魂魄。天星啊,你无天眼是看不到他真身的,我却能。” “天眼……很难开吗?”满天星追问道。 “天眼不难,取你半生寿命就能开。你可愿意?”慕容白一声冷笑。 这冷笑惊得满天星直打寒战,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慕容白深不可测,这让他想到,在原世界看的那个死亡笔记,里边也说要拿寿命换取死神之眼,当持有者失去持有权时,失去的寿命也不会回复。 如此想来,满天星又是一阵冷汗。 想要看见慕容白本尊不是一般人可为,即说黑毛小鬼与刘和是驯龙族人,有半神血统,天生自带天眼。 看到满天星对空说话,都转过头来,手抚印堂,心有所念,随即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半仙慕容白了。 黑毛小鬼哭着跪着爬过来:“这位神仙大人,请您救救我们,家已回不去,人形复不了,可怎么办?” 虽然刘和也能看到慕容白,但他依然听不懂黑毛小鬼的言语,加上他年龄太小,甚至不知道自己魂魄已经有所缺失,他先作揖行礼,才开口问道:“这位仙尊您好。求您救救小儿,等小儿回到九门关,定让父亲为您修葺祠堂,世代供奉。” 慕容白摇摇头。 刘和看不懂,又再作揖行礼,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这幕看得满天星实在心酸,他两眼一闭,紧咬牙关,拼命把很多想说的安慰话都往肚子里咽。 如果自己会法术就好了,如果能让这些孩子们都重生就好了,如果不能,至少要想个法子让他们灵魂得到安息。 孩子……孩子…… 都说孩子纯洁得像张白纸,或许慕容白可把他们的魂魄转化成白纸。 想到这,满天星激动得一个箭步就冲到慕容白身边,扯过他的长发,紧贴耳朵悄声把这个想法详细说给他听。 慕容白不曾听说过什么叫友人帐,但都把这些孩子都化炼成永不破败的白纸倒还是可以的。正好上洞阁楼里,还有龙王用过的炼丹炉鼎,别的孩子好说,只是这黑毛小鬼和刘和就难办些。 “你别管,先把他们两个留下,我有办法。你先去办这事。”满天星对慕容白说完,又转身去跟黑毛小鬼说:“小鬼,你不用急,我想我的办法应该可以帮到你们。现在你马上回到上面洞里,招集所有人类炼化的小妖们去炼丹房,我负责招呼这里的。” 吩咐完毕,黑毛小鬼马上跑开了。 满天星让慕容白哄着刘和,再带上牢笼里其他孩子一路往上洞阁楼走去。 亏得石龙王长年使用炼丹炉,炉火至今猛烈焰,使得化炼游魂散魄变得简单,大约半月有余,满天星面前摆一叠厚厚白纸。 在黑毛小鬼的协助下,白纸被装订成册,又在慕容白施以障之术后,终成一本如同辞海那般厚重的手帐。 到此,满天星郑重地将刘和叫来,让他端坐于手帐前,说道:“我现在呼唤你的名字,你应答就好,想要见到你爹娘,这样做最好。” 刘和虽不明他的用意,但他十分相信慕容白,便乖巧点头称是。 随满天星一声:“刘和。” “我是!” 刘和瞬间幻化成一股清烟,飘入手帐中,只见,手帐第一页即刻浮现出刘和的名字。 第十一章 入地 刘和化成水墨书写在灵纸上。 黑毛小鬼疑心极重,害怕这一去再也回复不得,死活不肯把真名告诉满天星。 满天星只能再次呼唤刘和让他重新现身,这才打消了黑毛小鬼的顾虑。 黑毛小鬼本名叫刘瑶,是刘氏家族的北分支,亦能驯龙养龙,年纪比刘和大十岁,在进入灵纸前,他向满天星详细描述了刘总兵家的具体地址以及自己家方位。 九门关镇的是入海口,与采撷梨花的应龙镇方向相反,在征得刘瑶同意后,大家决定,按原计划先去应龙镇再回沙白镇复活慕容白,最后才前往九门关。 同时,从刘瑶口中得知,他们这些孩子失踪最短的是半年,最长也有一年多了,想必家人早已给他们竖起墓碑,当初是他将刘和带出门去玩的,此次返乡,恐怕家里人已经反目成仇,他建议满天星在确认双方家确实没有武装冲突之后,再将他们呼唤出来。 沟通清楚,满天星对着刘瑶呼唤他的名字,须臾间,写灵手帐第二页浮出刘瑶的名字。 等到妖化的孩子们都唤入灵纸后,慕容白重新凝视入定,修神养息。 余下的路只能满天星一个人徒步完成。 离开空荡荡的洞穴,满天星重新回到洞外的怪石阵,也不知道容易在洞下呆了多少时日,当他出了洞口,天空中已经开始落下纷飞白雪。 满天星穿的羽绒棒球服不是加厚款,腿上还是破洞牛仔裤,这北风一吹,再加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恶劣天气,满天星只觉得头皮冻得阵阵发麻,全身筛糠似的抖起来。 早知道就先在洞里扒几件兽皮外套再出来,满天星鬼缩着想重新钻回洞去,结果猛地撞到了坚固的大岩石,抬头看,之前才迈出洞穴的入口处,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不是吧,这么快就关门了,我还没准备好啊!”满天星嘴唇惨白惨白的,脑瓜都快成冻豆腐了,他一边跺脚一边自言自语:“芝麻开门,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山谷里除了他低沉的碎碎念,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岩石也纹丝不动。 在洞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过洞外是什么样子,哪知出来就是午夜,不仅是天寒地冻,不知何处还传来鬼叫声。 满天星是习惯鬼叫了,可这如同冰冻魔法攻击似的寒夜怎么都没办法适应。 “慕容白!我…要冻死了,你还能给我运功吗??”满天星不停地抖,他完全感受不到慕容白的气息,不知道是冻得麻木,还是慕容白真的入定了。 满天星叫了很久,也没见他运功来给自己御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满天星迅速扫视周围,指望能找个背风的石头缝先藏进去,等天亮了再往应龙镇出发。 石龙洞位于怪石阵的中心,整个怪石阵从上往下看是旋涡状,越往圈外走,山石的形状就越小,从地平线方向看,就是金字塔形。怪石阵北接沙白镇,西接应龙镇,东南都是原始森林。 应龙镇与怪石阵中间还隔着一块狭长的沼泽地。 这所有的环境,早在满天星刚出沙白镇时,剑御人时都看到了,也记住了。 所以,只要能离开这里并一直往西走,就能到达目的地。 只是现在,天空乌云密布,没有可以借用的月亮,更摸不到可以藏身的石缝,满天星这时才想到,怎么穿越了也不给个好点的金手指,再冻个几分钟,他就能重新穿越,而故事也能从此翻开新的篇章。 满天星当然不会这么好命可以让作者这么快就把他的故事早夭掉,就在他倒在地上一瞬间,他整个人突然就坠入泥土里。 满天星只觉得精神上恍忽几下,再睁眼来到一个奇怪的房间,房内八仙桌椅齐全,正堂墙上悬挂字迹刚中带柔的字帖与泼墨写意的山水画,给人一种书香墨客的芝兰之室的感觉。 随着室温上升,满天星明显感觉自己身体逐渐回暖,意识越发清醒。 “贵客,您可还好吗?”温润祥和的男声从满天星身后传来。 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得体素衣,手持木杖的年轻人悄然站在大门边上正对他微笑。 “请问你是……”满天星很是奇怪,这人怎么如此眼熟,脑海里快速搜寻他的记忆,只是这个世界的原主依然被封印着,关于这个人的依稀印像都想不起来。 年轻人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满天星坐到椅子上,同时,他还顺势用手在八仙桌上晃了一下,桌间立刻幻化出一壶热茶与一盘摆放有型的核桃酥饼。 倒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再递上一块香甜酥脆的饼干。 满天星感动得心都要化了,他边吃边说:“谢谢你的招待,我实在冷饿,莫见笑哈。” 年轻人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点头,他静静等候着,直到满天星吃饱喝足,这才说道:“鄙人受你母亲所托,前来救助你。我是此处的小土地,姓何名柳。” “母亲?”满天星愣了,正往嘴里塞核桃酥的手像定格一样凝固在空气中,他想起在东梨坡痛打他那几个壮汉,曾经叫嚣过,他有一个菩萨一样的娘,正是看在娘亲的份上才手下留情。眼前这个人,跟母亲有直接联系,难道说,母亲就在这房间外边? 满天星猜疑着,目光又重新扫视这个不大的房间。 何柳笑道:“她不在这里,虽然我也能把你送到她身边,只是……” 满天星从没想过可以马上见到这个世界的母亲,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唐突,不过,这事比复活慕容白更重要,他赶紧抢过话问道:“只是什么?真可以把我送到阿娘身边吗?” “当然可以,我们土地与土地之间,只要是互相认识,就可以传人传物。只是……”何柳说话总是慢悠悠的,满天星性子急,每到只是这里,总要打断他的话。 满天星追问着:“既然阿娘托了你,你现在就把我送到阿娘身边吧。快!要快!” 确实,突然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多半是因为原主的娘亲所为,见到她,就相当于得到真相,满天星当然会急,他放下手里吃了半口的核桃酥,噌地站起,给何柳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 第十二章 新朱砂记 满天星一脑门想的都是何柳马上就能把自己送到原主娘亲身边,内心完全掩盖不住激动与欣喜,却不想,抬起头来只看到何柳神情冷漠,面无表情,甚至眼睛里填满了鄙夷。 尤其是这种鄙夷隐藏在面瘫似的五官背后,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 唯一能看出的是,何柳的目光并不想和满天星对视在一起。 冰冷的说话口气瞬间将满天星推到千里之外。 满天星只得悻悻然地端坐回原位。 何柳抬起眼皮继续用不咸不淡的口气说:“你且坐好,让我把话说完。” 接受名震三界大魔王满有维之子的行礼不但没有受从若惊之意,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跟前面遇到的人区别实在大,再加上那种微妙的怪异闪烁在他眼神里,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悄然爬上满天星的脸蛋,羞愧的涟漪也同时在内心深处慢慢扩散。 何柳到底是在鄙夷谁?父亲?母亲?还是自己?总之,或许在这个世界里,自己也只能在鬼界威风。 只是何柳这个人实在深不可测,肯定不是可以吐露心声的人,之前所有想要追问的话,此刻拥堵在喉咙看,说不出咽不下。 与这个道貌岸然的何柳相处,比起田埂里那个直言要取父亲首级的臭道士更让人难受。 何柳说话间,满天星思绪纷飞,那些一套又一套的说话比老师照本宣科还要枯燥困乏。 不经意,满天星打了好几次哈欠,等他回过神来时,何柳已经自顾自说了半个时辰。 终于,在何柳抿了口茶后,总算提到了他的母亲:“你母亲每天都在向神灵们烧高香,积德行善,供奉的都是上品、极品香火,若不是她如此虔诚为你父亲赎罪,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救你一命。当然,我们土地也不可能时时都能帮你,而她所行的善积的德只能通过薄积厚发来触发。像你刚才,在如此极寒的天气单衣外出,做事完全不顾后果,把救命的机会浪费在这里,啧啧……” 何柳摇摇头,更是显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今后你还是尽量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吧,毕竟,能时时帮你的人是不存在的。你娘的高香也总会烧完。你可知晓?” 满天星默默点头。 何柳看了满天星一眼,感觉到他似乎有点孺子可教的样子后,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说:“现在,我这里有三粒避寒丹可赠予你,每粒能让人类维持正常体温四个时辰,足够保你平安走到最近的村子。呆会吃过东西最好马上就出发,这样你才能赶在下一场暴风雪来临前离开怪石阵。一路沿着大石沟往西走,看到哪条路上长着榕树就往哪条路走,路的尽头就是火树村了,只有在火树村你才能买到羊毛袄子。我说的话,你都记清楚了吧。没什么事我就送你出去。” “等下!”满天星惊叫起来,何柳吧啦吧啦地讲了一大堆话,关于母亲的事还没问明白就要被赶走,那怎么行。 这一喊,何柳露出极为不耐烦的神情:“何事。” 反正都是要被赶走的,得罪与不得罪没分别,于是满天星壮胆问道:“土地老爷,既然你满口都让我不要做难为娘亲的话,请问,我娘现在身在何处?她……人可安好?“ 何柳略有停顿,思量半晌后说:“她依然在你们老宅子里,正悉心等待你与你父亲平安归家。至于她是否安好,你回去一趟便知了。何必问我。不要学你父亲,四五年也不看望她一次,还披头散发,不人不鬼。” “不是……因为我……”满天星话到嘴边又咽下,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老宅子的记忆全无,娘的模样也全无。这长头发也是在石龙洞里,慕容白运功搞长的。 何柳本身就不喜欢满天星,更讨厌他欲言又止的态度,于是又自顾对白墙晃晃手,须臾间,白墙上嘭地作响幻化出一道木门。 门口吱嘎打开,两三个小童从门内罗列走出,有端盘子的,也有端梳子的。 他们举止安静而端庄,个个长相乖巧水灵,无需何柳多言,小童们迅速将满天星围起,然后默默地为他梳洗一番,扎好头发后,又悄声退场。 等最后一个小童关上木门,木门又消失于墙内。 满天星想不明白,何柳嘴上说着不可时时帮忙却又招来小童伺候自己,忍不住好奇问道:“土地老爷,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对我家的事这么了解。” 何柳撇撇嘴,皱起眉毛将满天星上下打量,原来鄙夷的神情变成了狐疑,他沉默几秒,问道:“你真是满天星?你能记得乾坤挪移术是什么时候用的?” 满天星没想到他会反问题推回来给自己,赶紧回答:“具体哪天不记得,我在石龙洞里呆了很久,只记得那天是傍晚,阿娘将我送到了沙白镇。在那边我还见到了父亲大人。” “哼!”何柳的神情又回到不屑的样子:“既然记得用术的时间,却不记得我是谁,还问我你的娘亲可否安好,真搞不懂,你究竟是真是假。这衣服与头发跟先前见你也完全不同,孙悟空与六耳猕猴亦有真假难辨之时,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地上去吧。” “不是,土地老爷,你听我说……”满天星急了,原来他与何柳不是第一次见面,应该还能再问些问题,可何柳现在完全把他当成陌生人看待。 任由满天星喊啥,他都听不进,大手一挥,烟雾四起,几秒后,烟雾被寒风吹散,满天星又回到了地面上。 此时的夜,更深沉,雨夹雪的北风吹得满天星锥骨般刺痛,他抖着打开小瓶,将御寒丹吃下。 随着暖流穿心而过,满天星感到全身如同进入开足了暖气的房间,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热量。 冷静下来,他细细分析何柳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掀起衣服,在自己身上四处寻找着,好半天,他终于在右手臂内侧找到了另一个朱砂印记。 印记造型像极四叶草,其中一片叶子颜色已经淡去。 如果何柳说浪费了救命的机会,或许这就是证明,换言之,他还有三次可以求救的机会。 满天星把衣服重新穿好,对着所站的土地再次行礼,何柳这个名字他只能暂先谨记心间,今后总会相遇的,到时再将事情来龙去脉好好问个清楚。 眼下,先离开怪石镇,前往应龙镇复活慕容白才是正事。 第十三章 夜路 怪石阵,如同一卷由石头盘起的巨龙,而满天星所处之地正是旋涡中心,亦是最高顶点,虽漫天飘雪,却因位置居高临下,并不难分辨东西南北方向。根据何柳提供的信息,怪石阵西北边的尽头处,隐约有树木的白色剪影,想必那就是火树村了。 满天星绑紧鞋带,裹紧衣服并拉好拉链,撒腿便跑起。 在不使用任何仙力与法术的情况下,仅靠脚力跑出怪石阵是很容易的,一直沿着大石缝走就行,除了石缝底下积满的碎石头,让人跑起来感觉硌脚之外,也没什么特殊障碍。 但这对筑基良好,法力强大的人来说,怪石阵是个吸食力量的地方,旋涡中心散出来的气场可以打散他们的凝神,扰乱他们的精神力。 当然,鬼怪们则不受这阵型的干扰,或许这石龙王当初布阵时,不曾想与仙为友罢,到现在它已经亡故,谁也不知道个中真实原因,只知道这么个阵型防仙忌神罢了。 可巧,慕容白是依附在梨木剑中的缚地仙灵,所以没受到怪石阵阵型的干扰亦在常理。 眼下,满天星只想着如何尽快地跑出怪石阵,在御寒丹用尽前赶到火树村,并没把怪石阵的事想得太深入,也无暇顾及何柳是否跟自己相关。 他只把碎石当成指压板,一路向西奔跑,就像吃了炫迈般,根本停不下来。 白茫茫的雪地里,高低不平石阵中,他那黑乎乎的身影像足一只蹦跳的小兔子,时显时没,极富节奏。 怪石阵不是一般地方,这里的鬼怪永远比山林里多。 满天星跑着跑着,身体上所散出的汗味便飘散在空气里,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波隐藏在附近的小妖们紧跟在后。 前些时候,石龙王寿终正寝以及自封为王的鸦鬼王自毙了的消息从龙洞里传出,妖怪们便个个都想占着这块风水宝地成王成凤了。 也有耳朵灵敏的小妖听说过,龙洞里似乎有个高人把里边的怪都炼化成了写灵手帐,只是谁也没见过这个高人是什么样的,手几点又是什么样的。 如今,三更半夜跑,突然冒出一个人类,没穿袄子就顶着风雪狂奔,似乎印证了那高人一说。 于是,群怪们虽然跟着满天星,也都没一个敢下先手。 在群怪当中,有修为高的聪明妖怪,也有刚刚从六道轮回里出来的无脑蠢怪。 就在满天星身后大约五六米远的地方,就跟着一只眼锐利的狐妖,它看上去已经修炼出了半个人形了,五官比其他群怪更有人相,并且对满天星流露出贪婪的目光,这目光只盯着满天星的后背,似乎已经看穿梨骨剑里隐藏着一个半仙。 这只狐妖确实聪明,它对满天星紧追不舍,但也并不是步步紧逼,它是极只有计谋的狐狸。 一但满天星放慢脚步,它就会停下来,并隐没到其他群怪的阴影里。 如此来回拉锯几个回合,狐妖便观察出满天星背后那把剑确实是好剑,灵气值极高,有股淡淡的香气从剑身中洋溢而出,与满天星的体味有明显的区别。 只要满天星放慢脚步,这种仙香灵气滞留在空气中就越浓郁,惹得狐妖忍不住在满天星停留过的地方,用力嗅吸这股香味。 “不够……不够……再多些……”狐妖边嗅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正是它要炼化成人的仙灵气,只要吸足吃够,狐妖自然就能化出人形来。 于是,这狐妖边跟着满天星,边谋划着什么。 夜越来越深,之前的暴风雪将厚重的云层吹到了遥远的天边,现在,夜空渐渐放晴,雪也停了,皎洁的月光倾洒在石头上,积雪将光芒反射到怪石阵的各个角落。 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万籁寂静之中。 这使得群怪们的黑影在积雪里比满天星的身影更突兀。 不费多时,满天星便现跟在身后的群怪,于是他有意识地加快奔跑的度。 狐妖有些后悔没能在暴风雪中提前下手,白跟了两个多时辰。 眼下,再跑两三个时辰天就该放亮了,到时候就更难捕捉满天星。 狡猾的狐妖对满天星背后那把梨骨剑越来越眼红,它跳到高处,放眼望去,现再往前跑十几米,满天星就要迎来第三个大弯道,弯道有两人宽,左右两边都立着巨大的石头。 那是拦截满天星的好地方,狐妖出怪叫,用妖言忽悠不少无脑小怪,怂恿它们遁地冲到满天星脚下,将他绊倒。 就算满天星能听懂妖言鬼语,毕竟他与狐妖间有些距离,他能听到怪声却无法听清说的是什么。 听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满天星总能对这些怪异谈论声作出迅的反应,就在小鬼怪们遁地而来时,正在飞奔中的满天星借拐弯时的离心力,用腿直蹬巨石块,紧接着就是一个漂亮的急停转身。 小群怪们没能从地下钻出绊倒满天星,而直接撞到了石壁上。 满天星抽出背后的梨骨剑直指背后那团黑影,脸上露出决一死战的神情来。 这招出其不意,立刻把群怪们都镇住了。 妖怪们呜咽着挤到一起,并停留在七八米开外的巨石上。 显然,眼前这位少年就是传说中的炼妖高人。 狐妖躲在群妖背后,两眼直放红光,它当然也被吓到了,明明说的是妖言,这人怎么就听懂了呢,这下,它不敢再轻举妄动。 满天星对群怪们喊道:“不怕告诉你们,最好别再跟着我了,我手里这把可是大仙剑,你们都给我快快散去!一剑斩下,你们就会魂飞魄散,到时候,还想做鬼就难了!” 满天星声音洪亮,借着梨骨剑给自己营造出强大的气势。 密麻的群怪们呜哇呜哇又开始怪叫起来,似乎在抗议什么,它们都没什么造化,也就只会怪叫,说不出语言。 而当中那些一小部分已经修炼出语言的鬼怪们,识相的都退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只有那只一直觊觎梨骨剑的狐妖还躲藏在靠前的地方。 满天星见群怪们都没怎么退让,只得再次大喊几声,说完,还拔出梨骨剑,朝天挥去几下。 剑身反射着月光,虽然没有慕容白现身,却也散着更强烈的寒光。 狐妖受不了这股灵气诱惑,忍不住声道:“把剑留下…你走…” 第十四章 多重影分身 狐妖面目狰狞,它从群妖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站到雪地上,像人类一样两脚直立着,向满天星伸出爪形手掌,边走边自言自语,而且说出来的话,总是重复那几个词:“剑…留下…剑…” 这是抱着强大怨念而一字一句所念出的话语,就连看梨骨剑的眼神都是直直的,一看就知道只是疯狐怪。 要说耍嘴皮子就能获胜,满天星分分钟就能搞定狐妖。 可现在狐妖那架势,跟龙洞里的鸦鬼王相比,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动真格满天星不是对手,他连握剑的姿势都是从番剧里学来的。 出于害怕本能,满天星往后退去一步,整个人都靠在大岩石上。 狐妖马上看出满天星是只弱鸡,便加快紧逼的步伐。 要跟疯子打架,磨嘴皮子是没用的,满天星呼吸急促起来,脑海里拼命叫着慕容白。 只怪慕容白在龙洞里消费太多精力,此时的他早已入定沉睡,根本听不到满天星的呼唤。 难道才离开何柳的土地庙,又要召唤他吗?还不知道要留在这个仙侠世界多久,马上又要使用救命次数,实在太亏,满天星心有不甘,只得叫道:“等等!剑可以留下,但你得拿东西跟我换。” “换?”狐妖顿时清醒过来,它顿了顿,才惊觉自己独自一人站到了满天星面前,狐妖摸摸身上,除了一身毛,啥都没有。 “你没东西可换是吧,不换就只能抢,我看你骨骼惊奇,跟别的怪不一样,你该不会想要抢劫我吧?抢劫是人类当中的坏人才做的事,你要变成坏人吗?肯定不想对不对?不偷不抢就想得到别人的东西,那是不行的哦。”满天星又开启耍嘴皮模式,说话一套一套的,立马把狐妖镇住了。 狐妖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满天星,不难看出它在犹豫。 满天星接着说:“你全身上下,也没个能装钱的口袋,更不用说有能换物的东西,除非扒了你的皮毛当衣服穿……” “嗤!!”狐妖一听说要扒皮,面目又狰狞起来。 “等等!听我说完!”满天星嘴快,差点又办坏事,他把梨骨剑重新扎到腰间说道:“别急,我不是真要扒你皮,你真要拿不出能换的东西,那咱们还可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狐妖鼻子里直喷怒气。 “你护送我离开怪石阵,等我到达火树村村口,剑就留给你。”满天星信口承诺,神情诚恳,其实心里很是害怕,毕竟慕容白不在,又不能求助何柳,只能采取这样的拖延战术。 万一真到村口还不能说服狐妖,只需要跟单挑就可以。 在狐妖看来,这个建议不错,便点头同意。 一场好戏就这么黄了,看热闹的群怪们情绪不满,直在周边怪叫起哄。 狐妖转过身去龇牙怒视群怪,惹得好几只接近人形的妖怪极度不满,它们阴阳怪气地说道:“他不是你单独发现的,有本事就跟我们抢啊。这个人我们是要吃定了。” “吃人不能增长修为,你以为是唐僧肉,吃了就能飞升吗?”狐妖骂道:“你们吃了人只会退化成鬼。” “胡说,吃人肉才能变成人。”熊怪学着狐妖走到雪地里,站到距离满天星约五六米的地方,它身形巨大,轻轻一跃便能扑倒满天星。 狐妖口头上没应承满天星,身体倒很自觉地挡到熊怪面前。 紧跟着熊怪走出来的还有几只四不像妖怪,都会说人话,有可能那几只怪真的吃过了人类,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原是什么动物。 总之,一句话概括它们的模样就是不伦不类。五官丑陋,身上披挂着不少东拼西凑的布片,弓背曲腿,还有两三只拖着大尾巴,但凡露出皮肤的,都长着浓密长毛。 这几只怪半躲半藏在熊怪身后,附庸说道:“阿熊说的对,得吃人肉才能变人。你看我们就知道了,吃的越多,才能更像人类。” “才…才不会变成人,吃人只会退化成鬼。”狐妖反驳道,但语气显然不如行前理直气壮。 熊怪被夹在这两种不同声音的中间,显得很为难,它不知道该相信谁。 那几只会说话的妖怪生怕熊怪不听它们的话,都抢着七嘴八舌叽歪起来:“大家都知道,几十年来不曾有人类进入这怪石阵,农夫也好,官宦也罢,就连修仙人士都绕着道青莲塘,借道夜北森那些远路走。没人敢来这里。最近龙王洞里死了条石龙王,消息刚刚传出来,现在就见着这个人类。你们有修炼出脑子吗?他必定是吃了老龙王,化成龙人了,吃了他的肉,胜修百年仙。” “哈?”满天星简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些妖怪说起胡话来,简直逆天,他又气又急:“我才没吃龙洞里的龙肉,石龙王死了,也只会化成石龙盘在华表上,我进洞的时候,已经是鸦鬼王统治了。” “说话挑重点,小子。”妖怪贼笑起来:“你们看,他真是从龙洞里出来的,我可没说错。” 敢情这妖是在套他的话,满天星这下真有些惊慌了。 众口铄金,在场的群怪们听说满天星真是龙洞里出来的活人类,胆小的都拔腿跑了,留下二十多只胆肥的妖怪统统把窄小的大石缝堵里三层外三层。 满天星这回真的害怕了,他咽了咽唾沫,赶紧对狐妖说:“人在剑在,我要是死了,死前就折了这把梨木剑!” 狐妖不敢怠慢,只得向熊怪靠近一步。 论身高体重,狐妖不是熊怪的对手,在这时候只能智取,也必须智取。 狐妖抽抽鼻子,突然绕着熊怪左右反复横跳,且速度越来越快,它虽然没有高大的身材,却有灵活的身体,不出多时,熊怪周围便出现很多狐妖的残影。 熊怪本来就叫熊瞎子,视力差,加上现在是黑天,只凭月光是不能看清狐妖的,这些残影对它来说,完全无法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果然,狐妖是只可靠的小妖。 至少目前它是可靠的,满天星满意地松了口气,他盘腿坐到地上,趁狐妖与熊怪对峙的时间,赶紧想好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第十五章 真实目标 熊瞎子招式不多,就只会瞎拍熊掌,见着狐妖残影来一个拍一个,反正它有的是力气和耐力,相反,狐妖做如此剧烈的快速运动,有的只是爆发力,所以,残影被拍之后,少是一个是一个。 四不像群妖们都在耐心隔岸观火,它们采取的战术跟满天星一样,就呆在一边干等形势大突破,毕竟狐妖败阵是时间问题。 满天星扫视这些妖怪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必须在狐妖败阵之前,必须想出办法解决颓势,而且要解决的是那几只四不像怪,而不是熊怪。 熊怪只有蛮力,它是别人说什么都会听的软耳根子,四不像怪起哄让它拍哪个残影它就拍哪个。 四不像怪一共十三只,前边说能把人话说得特别顺溜的有六只,后面三只不光穿有衣服,每只手里握着长短不一的石刀,石刀初看上去,被打磨得非常光亮。 最后一排的四只则背对着所有人,似乎在警戒那些退得更远的妖怪们。 这些四不像各有站姿与站位,分工明显,就像团伙一般,满天星深度怀疑,这个时间能有这么多怪物围着他转,完全是由这伙妖怂恿出来的。 都说擒贼先擒王,这当中必定有头领。 满天星搓搓眼睛试图把眼睛瞪得更大些,只是,从外表,每只四不像都穿得很破烂,没哪只是穿得特别好的,也没哪只进化得更像人,它们就像共生体,进化的速度很统一。 回过头来,满天星分析自己身上只有两样东西很特别,一是梨木剑,二是写灵手帐。狐妖为了梨骨剑能为自己卖命,那么这些四不像怪也就是为写灵手帐而来了。 写灵手帐是用人类一半的魂魄化炼而来,刚才它们也说了,要吃人才能化人,这个“人”应该指的是写灵手帐,而不是自己这个活人。 熊瞎子没进化出这么伶俐的头脑,它只听说是人,所以它的目标是满天星,对于四不像怪来说,只要能得到写灵手帐,哪管满天星死活。 满天星猛拍脑门,好希望这时候能马上开出天眼来,好看清对方的头目。 不就是斗智吗?进化程度越接近人类,智慧程度就越高,满天星总算能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候的狐妖已经很累了,它龇着牙,鼻孔里直喷粗气,残影战术完全不起作用,这让狐妖很是着急,它的头脑进化的确实快,但肢体没跟上,而且它似乎只会残影这招,再往下,就没什么可发挥的了,只得继续龇牙虚张声势。 此时熊怪张开的大厚肉掌,伸出如钢钩子似的爪尖,那钢爪比狐妖的更长更锋利,若是现在对着狐妖来一掌,多半能拍掉它半条命。 满天星急死了,挠头挠个不停。 四不像怪趁机又开始新一轮的洗脑,它们对熊怪说:“拍死它,拍死它。” 这哄起得够劲,垫后的四只拿刀对着远处的群怪做手势,让它们也要跟着喊“拍死它。” 群怪们开始响应,都呜哇叫起。 熊怪知道自己下不来台了,只能猛拍狐妖,而且拍下去的手掌,掌掌使尽全力。 “啪!!啪!!” 又是左右两耳刮子,狐妖像喷血的烂泥,瞬间瘫倒在地。 熊怪单手提起狐妖跟拎小鸡似的,另一只手哗地又是几拳直击狐妖肚皮,这何止是半条命,狐妖眼睛都翻白了。 “住手!”满天星急死了,急冲冲就喊起,但他也没得办法,脑袋里空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摸啥是啥,他掏出写灵手帐,说道:“这个,都是人类化炼的魂纸,你们不是想要吗?” 四不像怪瞬间都齐刷刷地将目光都集中到满天星手里。 满天星举起写灵手帐,翻起一页白纸,接着喊:“一张纸就是一个孩子的纯洁灵魂,咱们只能一换一。想要排队!” 这话诱惑力足够,所有的妖怪们都站直了。 熊怪到这时才惊觉那些起哄的群怪醉翁之意不在酒,它在这里就算捏死狐妖都没人关心,这就很尴尬了,它扔下半死的狐妖,直愣在原地,似乎脑袋里在构思着什么,好半天,也没见着它憋出半个字。 就在它愣神的时候,那十三只四不像妖已经列排队向满天星走去。 当然,它们也不是马上就快步向前冲的,而是试探性地一步步向前挪。 三两只挪的步伐大些,三两只又慢些,夹在快与慢之中,有一只四不像一直在原地踏步,如果不仔细观察,还以为它也跟着向前挪动了,事实上它迈出去半步又退回来一步。 满天星虽然没有天眼,但他心细,就是它们走这么两三步的距离,他已经看出那个欲进又退的就是四不像中的头目。头目最聪明,即不会打头阵送死又不可能垫后收尾。 正因为这个头目的谨慎,它才能够长期隐藏在群怪里,若说它有什么跟别的怪不一样的地方,恐怕就是那欲言又止,欲进又退的微妙举动。 可它的目标真的就是写灵手帐吗? 满天星对此表示怀疑,再聪明的怪始终是怪物,写灵手帐虽然是用人类灵魂化炼的,但它的作用也仅是收录名字。 该不会它觊觎的是写灵手帐里的刘和? 满天星犹豫之中,轻声碎念刘和的名字。 只见,写灵手帐轻烟缥缈,刘和随着烟雾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妖惊恐,大部分已经非常靠近满天星的四不像又退到更远的地方。 中心地带只留下熊怪和半死狐妖还有那只四不像头目。 这下好办多了,满天星双手拍在刘和肩上说:“刘大人,这几个你可认识?” 刘和摇摇头,一脸很懵圈的样子。 难道叫错了?满天星又轻声念了刘瑶的名字。 轻烟四起,刘瑶现身,满天星迎来一阵骚动,敢情这些怪是冲刘瑶来的,仔细想,又不对,刚才说着吃人呢,要吃人飞升是怎么回事。 且不管,满天星倒要看它们是怎么对待刘瑶的。 刘瑶看了眼熊怪,没有任何反应,接着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血狐狸,也没反应,再看四不像头目,才皱了皱眉头。 “刘大人,在下是麻宗生啊!”四不像头目见人即刻下跌下跪磕头。 “麻宗生啊,你怎么这副模样了?”刘瑶点点头,示意他平身:“今日是何事,在此拦路。” “小的不敢,今日不是拦路而来,是我们有东西要敬献。”麻宗生说着,便猫下腰,往袖袋里掏东西。 满天星简直没疯掉,就为献个东西害狐妖被打得吐血半死,早说不就完事了,狐妖牺牲得不值当啊。 不行,不替它说公道句话,实在难受,满天星一个箭步跨过刘瑶,站到麻宗生面前说道:“既然认识,何必这样对它们呢?” 谁知,满天星这一迈,竟惹得麻宗生满目愤恨,狰狞的五官比狐妖恐怖太多,所有尖牙都暴露在外,眼球外凸,青筯暴起。 不容满天星反应过来,麻宗生便“啪”地飞来一掌,打得他瞬间昏死过去,口鼻鲜血四溢。 第十六章 破壳而出 满天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就看到麻宗生正往刘瑶手里塞了个白球。 刘瑶没有真实的肉体也没有法力强大的灵体,他无法接住麻宗生一次又一次递过来的白球,就在白球反复跌落的过程中,满天星惊讶地发现麻宗生满脸是泪。 “喂,够了啊。”满天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一边擦拭口鼻处流出的鲜血,说:“你递再多次,他也接不住。还不如我帮他拿着。” 满天星似乎没长记性,刚才还挨了重重的巴掌,现在又来跟麻宗生拉话。 麻宗生自然不想给他什么好果子吃,眼珠子死盯着刘瑶,手臂却呼地刮向满天星,显然,麻宗生完全不想接受刘瑶没有实体的现实。 麻宗生手臂粗得很,大力甩来直击满天星头部。 “啪!” 满天星睁开紧闭的眼睛,发现麻宗生的手臂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狐妖不知何时挡在自己面前,正死死紧咬麻宗生的手臂。 麻宗生恼羞成怒,往死里甩手,狐妖晃荡几下,被扔到三四米开外的地方。 “麻宗生,你这是在做什么?满天星是我们的恩人,你难道不想让我们兄弟两归乡吗?”刘瑶大声训斥起来。 麻宗生还想对满天星挥拳头,刘瑶这一开口,果然把他镇住了,他转过脸来回应道:“刘大人的名字,岂能是他能叫的,他即收了刘大人的名字,我当然不能饶过他!” “你错了,大错特错。”刘瑶摇摇头:“这位叫满天星的少年,是我们所有俘虏的恩人,没有他,我们就要像你这样,成为半妖了。虽然我们都没有了皮囊,但我们还有人形,不入妖不入魔,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麻宗生愤怒地看了满天星一眼,接着说:“我还是不能接受,刘大人的名字被他呼来唤去,没有辈份。即是恩人,年纪比你小太多,不成体统!” “啥年纪小太多,明年我也满十八了!”满天星急忙插嘴,在洞里的时候,他记得刘瑶也没满十八,因为但凡成年的小孩都要被老石龙王带走,他疑惑地看向刘瑶。 只见刘瑶不言不语,似乎默认了麻宗生的话。 麻宗生狠狠瞪着满天星,说道:“洞内一天,地上一年。你一介凡夫俗子岂能与驯龙神族的人相提并论,龙洞内的乾坤阵法对凡人毫无用处,但对御龙族的人来说就是生死两隔,不管是魂还是肉身,入洞即入阵法,一但失去魂魄而回到人世间,两位刘大人…老夫已在怪石阵守候百年有余!” 说完,麻宗生抬头仰望夜空,极是悔恨,它接着说:“若当年老夫不是硬闯怪石阵拿下这个龙蛋,害了两位刘大人,我……我无颜以对啊!!苍天!我这是犯了大罪了,刘总兵大人早已作古!就算今日刘瑶大人赐我死罪,我也无颜魂归故乡!” 麻宗生捡起掉在地上的白球,握在手里,突然栽到地上,嘭嘭地往死里磕头:“都怪老夫捡了这颗龙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刘瑶与刘和两两相望,好半晌他才把麻宗生的话理解过来,亦是这时,刘瑶才明白世间真的已过百年,就算满天星将他们送回去,也见不到爹娘了。 一时间,刘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胸膛里像烧了把火,把一切希望都烧尽烧绝了。 刘和看到刘瑶默不作声地哗哗流泪,怯怯地走到他身边,轻拉起刘瑶的手,问道:“阿瑶哥,麻宗生的意思是你见不到爹爹了吗?” 刘瑶咬着牙,点点头。 “那我也见不到我的爹爹吗?”刘和一字一顿接着问:“阿娘呢?” 刘瑶嘴角弯得厉害,堵在喉咙里的气息重重吐出:“见,不,到,了。” 刘和进洞里才8岁,这一进一出已然隔世,他理解不了,只知道见不着阿爹阿娘,那颗小心脏如同被刀剜割般,剧痛无比,肝肠寸断。不多时,刘和便放声恸哭,哭声响彻长空。 刘和的灵体是由写灵手帐凝聚而成,这撕心裂肺的痛哭,不光撕破了满天星手里写着刘和名字的那张写灵纸,还撕破了自己的人形魂魄。 就在大家还没看清楚刘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刘和那两只印记着驯龙血脉的手腕,突然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电光朝半空炸裂开来,在炸裂的同时,两道青蓝色的印记幻化成两股长绳直飞向麻宗生手里握着的白球。 麻宗生被电得全身抽搐,只得扔掉白球。 青蓝色的电绳将白球缠起,托举到半空中,停留在怪石阵中心上空。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满天星只觉得脚底下传来阵阵波动,先是左右摇晃个不停,紧接就是上下剧烈震动,所有人的腿都被震得跟筛糠似的,全都站不住脚,震动越来越大,大家干脆都趴倒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 身边的巨石很快,便随轰鸣声音开始依次滚动起来,卷起阵阵黄土碎石和积雪。 狐妖担心蠕动的巨石碾压了满天星和那把梨骨剑,来不及抹去嘴角边上的鲜血,便一个箭步将满天星抱起,然后顺着巨石蠕动的轨迹一步步往上跳。 狐妖的弹跳力极好,一跳就能跃过两米高的巨石。 其他它怪见状,自然也不想被巨石碾死,都跟随在狐妖身后,踩着狐妖踏过的路线,一路向上蹦跳而去。 等到所有能跑能跳的妖怪们都跳到了制高点,那些轰鸣声与蠕动的巨石突然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浮动的扬尘与积雪还在往地上掉落。 许久之后,当所有的尘土都落尽,天空重新露出皎洁白月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怪石阵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模样,怪石阵再也不是旋涡造型,而是蜷成了更紧实的正圆型。 怪石阵再也没有石头缝,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层层堆叠的大石山和碎石丘陵。 就在月亮之下,石山之巅,两股青蓝色的电绳依然缠绕在白球上,这个白球就是龙蛋,刘和撕裂了魂魄却撕不开自己作为驯龙神族的使命。 终于,在噼啪作响的电光中,白球轰隆碎裂,阵阵白烟在空中扩散开来,烟消云散后,一条白色如成年人手臂般粗细,约三四米长的小白龙浮空出世。 而满天星手里那本写灵手帐,写着刘和名字那一页,彻底化成白灰飘落在石头上,石头表面很快被白灰烙出朵朵绽放如花的印记,且深陷入地足有半指深。 第十七章 妥协 石龙再生了,小白龙时而盘旋在空中,时而游荡到刘瑶身边,时而又穿梭于其他妖怪周围,似乎它对这世界充满了无限好奇。 很快,小白龙发现了穿着特别的满天星,它轻飘飘地游过来,用鼻头拱了拱他的手,接着又用短圆的龙角刮蹭几下他的脸颊,几番缠绕后,飘回到刘瑶头上。 似乎小白龙也很想蹭蹭刘瑶,但它知道刘瑶没有实体,于是只好又游到满天星身边。 麻宗生迟迟才从石山底下蹦跳上来,它年纪大了,身手不免迟钝,一众小妖不敢提前跳上来,只得乖乖跟在麻宗生身后,跳一步,停一步。 狐妖见着小白龙也新鲜好奇,总算不再盯着梨木剑。 此时,满天星对小白龙怜爱至极,他扶摸着小白龙,感受它的鳞片所带来的触感,就像大型鱼鳞般,冰冰凉凉,光滑细腻,又有些微倒刺感。 刘瑶看着满天星对小白龙如此爱惜,很是满意,他对赶来的麻宗生说道:“我如此已无实体,驯龙已然不可能,若我回到写灵手帐,亦不能照顾小龙。有劳麻总管,助我一臂之力,将我与我的写灵纸炼化成神器交给满天星,以便照顾小白龙,亦不枉我曾为驯龙神族人士。你看可好?” “驯龙神族,岂是外人所能继承,即便化作神器,老夫也不能同意。”麻宗生扭头不去看满天星,它不光固执,还极带偏见。 刘瑶见状,虽然有气,却不能面露怒色,只得劝道:“麻总管,你我已非人类,回不去家乡,亦不能驯龙养龙,我问你,在你守候在这龙洞门外这么多年,可见过能够成功孵的龙蛋?” “不曾。”麻宗生低声回应。 “那你活着的时候,可曾听刘总兵大人说过,家族里有人找到过龙蛋?” “亦不曾。”麻宗生再次低声回应。 “所以,这条白龙应是我们驯龙神族数百年来所孵化的第一条真龙,对不对。”刘瑶朝麻宗生迈去一步,接着说:“若你一直固执下去,这条好不容易孵化出来就会饿死,就算饿不死它,它也会没有驯养而成为一条野龙,野龙危害到了天下民众,岂不是给我们驯龙神族的人抹黑?” “刘大人说的极是。” 面对刘瑶的紧逼,麻宗生再次跪倒在地,他似乎还想争取反驳的机会,只见他磕头道:“小白龙的确是刘和大人亲自孵化,可正是因为小白龙继承了刘和大人的魂魄,老夫认为,更不能让它落入外人的手里,若刘瑶大人信得过,老夫愿意驯养小白龙。” 说完,麻宗生把头磕得更响了,弄得脑门血肉模糊。 “老顽固!”满天星忍不住插嘴道:“小白龙真要喜欢你,早就缠着你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现在你也不是人类啊,半妖半鬼,虽然说的是人话,可是你眼睛突出,獠牙又尖又长,如果让你来驯龙,恐怕要把它养成妖龙了吧。” “我……”麻宗生抬头看向刘瑶,发现刘瑶默认了满天星的话,他颤颤巍巍地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咬合不齐的尖牙,再摸额头,竟然还摸到了突起长角。 原来麻宗生一心只想着如何抱着龙蛋守候龙洞,长年累月,容貌产生极大的变化,心虽为人,身却已化为抱着极大执念和怨念的鬼怪模样。 刘瑶本不想点破麻宗生,现在由满天星说了,他也只好默认,刘瑶扶起麻宗生,说道:“麻总管心正眼直,即使现在变成鬼怪,也跟当年一样正直。其实在我与刘和心里,你的模样一直没有变化。当然,你也还是那副老顽固的样子。我们知道你护龙心切,也理解你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驯龙神族,可是,如今我们都已经不再是人类……” 刘瑶叹了口气,万般无奈,他将麻宗生扶到满天星身边,一边抚摸着小白龙,一边接着说:“麻总管,你不用想太多,小白龙也只是暂时寄养在满天星身边,等改日他游历到九门关时,再将我与小白龙交回驯龙神族,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麻宗生听到只是暂时寄养,神情总算有所缓和,他回复道:“若是暂时寄养,老夫可以考虑,就怕这个人,故意不去九门关,故意回避我们驯龙神族人士,到时候,就算他想交出小白龙,也没地方可交,这般想来,让他养龙岂不是便宜了他。” 说着,麻宗生朝满天星投去极为鄙夷的眼神。 看得满天星一身不爽,他将小白龙推向麻宗生:“喂,臭老头,怎么这样说人的,别血口喷人,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是坏人,虽然我染过头发,但在学校里,我可是个一次坏事也没做过的好学生,谁贪你小白龙了,有种你自己养去,我才不稀罕!” 刘瑶不想得罪满天星,他顺手托起满天星推过来的小白龙,说:“大家都不要吵,我只问恩人一句,你可愿意为我们去趟九门关?” 其实如果没有麻宗生那番话,满天星倒是很乐意直接回答愿意的,可这老家伙从一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心里堵着的气,让想说的话说出嘴后,立马变了个味儿:“要去九门关也行,我得先去应龙镇办点事才能去。” “你看看,我说呢吧,他办完事准得跑,等到他百年的时候也未必能到九门关。”麻宗生像抓着把柄似的,对着满天星瞪起突眼睛。 刘瑶知道这两人是要扛上了,也不想废话,直接对麻宗生下了命令:“早去晚去,早晚都是去,我们已经百年未归乡,再等百年又如何。总之,你现在就得协助我,把我炼成可以佩戴的神器,好辅助满天星驯养小白龙。” 麻宗生斜眼看了看刘瑶,还想反驳什么,不想一直缠绕在满天星与刘瑶之间的小白龙突然游了过来,它用龙角蹭了蹭麻宗生的手臂,又绕着麻宗生游了一圈。 麻宗生不忍小白龙变成野龙,只得咽下想要说的话,好半晌后,才终于妥协道:“老夫单人也无能力炼化神器……” 刘瑶点点头,把目光放向其他小妖,问道:“你们可愿意出手帮忙?” 这些小妖,作人作鬼都不曾有机会见到真龙,现在一听问话,全都个个抢着要贡献自己的功力,不少小妖嘴里,碎叨叨地念着:“真龙神圣,真龙显灵……” 敢情天大地大,不如真龙伟大似的。 只是刘瑶还觉得不够,他说:“炼化神器,都是你们这些妖啊鬼啊出功出力,我怕炼到半途,神器变鬼器那就难办了,不知道满天星你这边可不可以也助我一臂之力呢?” 刘瑶说着,目光放到了满天星手里的梨木剑上。 显然,他已经看出梨木剑的真身是半仙。 满天星试着呼唤慕容白,在烟雾袅绕散开时,慕容白的身影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 第十八章 搞事情 慕容白一身白素衣,乌发半盘无风自飘,仙气四溢,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威严而不失神采。 众小妖惊呼一声:“哇噢~这就是仙人吗?” 不等众人定神,紧随在慕容白浮之后,又是一阵轻烟缥缈,烟雾散尽,在众妖眼前多出一个同样仙气飘逸的人来。 满天星一看来者是何柳,脸色都白了,他扒拉几下衣服去看右臂上的朱砂记,发现没少半片叶子,这才松口气,他对何柳问道:“土地哥哥,你怎么来了?” 何柳只瞥了满天星一眼,便把目光放到小白龙身上。 满天星知道他对自己没啥好感才故意叫他土地哥哥,结果何柳这冰冷的一眼,让满天星吓得直吐舌头,何柳是真神真仙,他可得罪不起,本想拉近点距离叫他哥哥,这家伙真是不领情。 满天星只得改口道:“土地大人,什么风把你刮到这里来了,好像我现在…不太需要有人来救命吧…” 何柳依然没有理会满天星,他只是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小白龙四处游嬉。 不知何柳什么用意,满天星也不敢再多说废话了,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慕容白。 慕容白倒是极为善解人意,他侧过身来,对何柳说道:“仙翁亦是第一次看到真龙吧?” 何柳微微点头,开始解说起来:“怪石阵原名白龙阵,是石龙王的出生地亦是亡故地,石龙王由天地精化凝聚而成,先是有了石身,才有了石魂,在它生命的最后一百年里,才幻化出龙身来,其殁年正好三百四十七岁。就在石龙王生存的这三百四十七年里,未曾诞生过新龙子,此小白龙,是本地第一条由孵化而来的真龙。实在罕见。” “所言极是,正所谓新旧交替,在下能与仙翁同赏真龙诞生之罕景,亦是有幸。方才在下听说,驯养小白龙需要借助御龙神族之手才能保证它不会野化,不知仙翁现身是否与此事相关?”慕容白边说边瞅了一眼满天星,他相信这个问题就是满天想要提出的问题。 虽然何柳对满天星并不待见,但对第一次见面的慕容白倒是很坦白,他回答道:“真龙诞生确实罕见,更罕见的是能亲眼看到御龙神族,只可惜没有了肉身,可叹啊。” 刘瑶见何柳如此一说,心有些揪紧起来,似乎觉得何柳话中有话,赶紧问道:“这位仙翁是本地的土地么?为何你说我可叹?” 何柳向刘瑶迈去一步,并顺势略微弯了弯上半身,像是鞠躬又非鞠躬,他说道:“这位大人,在下确实是本地的土地,对御龙神族被石龙王俘虏一事确早有耳闻,只是小神并没有太大的实权,无法进入龙洞内拯救二位刘大人,为表小神歉意,望刘大人能受小神一拜。” 说完,何柳这才正式向刘瑶行了个简礼。 礼毕后,何柳继续说:“确实,龙洞内一日,龙洞外就一年,御龙神族也有自己的天命,天使难违。要知道御龙神族只有你们刘氏一支血脉,二位大人是唯一的传人,去年年关之际,我曾在天庭之上听九门关那边的土地说过,刘氏家族因为你们的失踪而支离破碎,恐怕满天星难以完成把你们送回九门关的任务。毕竟……就算去到了,也未必能找到御龙神族的后人。” 找不到御龙神族的后人,刘瑶听着这些话,句句扎心,脸色惨白极了,他赶紧追问道:“你的消息可是准确?记得当初我与刘和离开家门,家中还有三四个小妹妹呢,就算时间过去百年,也应该有嫡传人才对。” 何柳摇摇头道:“大人正是因为过了百年,你想,那些小姊妹们亦都作古了吧,即便有后人,应该也难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九门关的土地少说也有十来人,我也只是遇到其中一个,消息应该可靠但并不具体。我想,您若是心有存疑,那还是让满天星把你们带过去一趟才能知道真相。只是,刘氏家族在刘总兵大人亡故后,四散流亡他乡,确实是事实。至于散落何处,小神并未听闻其他土地说过,在此,小神不敢妄下断言。” “那就好,传言也有传歪的时候,毕竟百年已过,物是人非,土地既然说不敢妄下断言,那我看还是让满天星带小白龙到九门关走一趟好些。”慕容白不等刘瑶开口便抢着插嘴,他把目光完全放到何柳身上,火光如炬,似乎想要在何柳身上搜寻些什么。 就在何柳还想开口说话之际,慕容白接着抢话道:“俗话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有去到了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土地仙翁。” 显然,慕容白已经看出这个何柳是来挑事的,只想欺负满天星和刘瑶这几个年轻气盛、阅历浅薄的孩子,唯独让慕容白猜不透的是,何柳的目的何在。 何柳欲言又止,他将慕容白上下打量几番,便明白自己想要在这里挑事有点难度,他收起锐气,放缓语速,不咸不淡地回应道:“所言极是。” 慕容白顺水推舟,又接着说:“还有句俗话我要送给这位御龙大人,凡事欲速则不达,您想达成心愿,还得慢慢来,眼下最急之事,莫过于炼化神器,您说是吧。” 慕容白目光一转,直指何柳,面露浅笑,他对何柳说:“相信土地仙翁及时现身在此,一定是来舍身相助的,炼化神器,真神不出手哪能叫神器。我只是修为略高的修仙人士,跟御龙大人一样,亦无肉身实体,想要炼成法力高强的神器,还得靠您呐。” 面对慕容白的问话,何柳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他迅速扫视了一遍围在附近的小妖小怪们,发现群妖们像景仰偶像似的,都在仰望他。 何柳没想慕容白能如此聪睿,只是转了个话峰就把炼化神器的重头戏直接甩到自己身上,何柳自尊心特别强,这台阶一但登上去,除非要见阎王爷,不然,他是不会主动下来的。 如今,何柳也只好婉转地说道:“炼化神器也并非不可以,只是此处并无炼丹炉鼎……” 虽然刘瑶办事也算老成,说话头头是道,只是眼下急着要把自己炼成神器好让满天星早日起程赶去九门关,所以没有看出何柳是在找借口,只听说需要炉鼎,便兴奋地喊起:“麻总管,赶紧让小妖们去龙洞,所有人都去,洞里还有个炉!!” 慕容白看到刘瑶一扫先前那脸忧郁神情,也跟着露出满意的浅笑来。 只有何柳略背过脸去,暗自咬牙切齿。 第十九章 螳螂捕蝉 麻宗生办事只讲效率,刘瑶一声令下,他便马上带着众妖去石龙洞里抬炼丹炉去了。 满天星趁着麻宗生与众妖抬炉子的空档,向慕容白正式引荐狐妖,三人谈话很是投机,越说越起劲,很快便将何柳忽略在一旁。 何柳见挑事不成,还被慕容白摆了一道,心中实在不爽,他努力控制脸上的神情,眼珠子瞟向满天星,虽然先前救了满天星一命,还给了他御寒丹,那都是因为他必须完成救助满天星的任务,并非已愿。 自从见到满天星,他便觉得满天星有异样,只是这异样来自何处,一直没弄明白,原本还想放满天星一马,等哪时候时机成熟了再作研究。 哪想这满天星刚回地面,就出现孵化真龙之奇事,再看御龙神族的刘瑶,似乎对满天星很有好感,相当信任的样子。 看来今天不找到满天星异样的原因,很难罢手,何柳侧过身体,假意遥望石龙洞洞口,暗中却竖起耳朵细致倾听满天星三人的对话。 且说这狐妖在见到梨木剑时对它一见钟情,事实上是它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原来慕容白还活在人世的时候,曾经救过狐妖,虽然现在慕容白没有人形,但它还是嗅出了慕容白的味道。 因为先前不知道慕容白就是梨木剑,所以才会对满天星误下杀手。 其实狐妖的目的很单纯,也只是想把恩人的味道留在身边而已,现在,恩人现身人世,感动之余,也多几分叹息,它对慕容白再三膜拜以示感恩。 慕容白救过的人类与善妖何其多,不仅是活在人间的时候,成为缚地仙灵后也一直助人为乐,狐妖只是是他救过的其中一只小妖,他早已不记得何时何地又以何等方式救了它。 面对狐妖的感恩,慕容白只能欣然接受。 狐妖表示希望一直追随在慕容白身边,直到它报恩之后再离开。 于是满天星将下一步要去应龙镇采梨花的事简单地跟狐妖说了说。 只因满天星身边多了条小白龙,慕容白婉拒了狐妖的请求。 若说满天星没带着小白龙,或许能把狐妖带在身边,现在要边走边驯养小白龙,一想到未来征程不会太平,多带一人,就会多一分艰险,出于保护满天星的原由,慕容白再次婉狐妖。 狐妖半蹲在地,失望至极。 慕容白深知狐妖有了心结,便交待道:“你若真想报恩,那现在我就给你一个任务,你回到东梨坡,找到我尸骨埋藏地,守在那里,等我们平安取了梨花回来,就算你成功报恩了,你看如何?” 狐妖拼命点头,虽说只是小小的任务,对它来说都是无上荣光的事,它满意地笑道:“大恩人,小狐等神器化炼之后,便起程返回东梨坡去,我很想看看御龙神族在化炼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慕容白摸摸它的头,默许了狐妖这个请求。 过了十来分钟,麻宗生带着小妖们扛着炉鼎来到怪石阵制高点。 炉鼎高两米,宽两米二,质地厚实,里边的三昧真火还烧得非常旺,火光从炉眼透出,红得晶莹剔透,犹如初生的红日般,光彩夺目。 想来,龙洞里最大的宝物就是这个炉鼎了。 见到炉鼎,何柳心生一计,计谋的目标还是满天星,毕竟他是小神仙,虽然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小土地,但他看到满天星的第一眼,就觉得满天星跟以前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还看不出来。 在慕容白与狐妖谈话之间,他细细地将满天星观察了好几番,且不说满天星穿着跟别人不一样,初见他时,他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异样的气息,那个气息让他觉得非常熟悉,熟悉得就像满天星。 这让他很是困扰,困扰到想要马上得到答案,明明眼前站着的人就是满天星,为何转身之后就会有种陌生的感觉,为何不看他人时,他身体里所隐藏的气息中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就是满天星。 何柳没有天眼,他的天资不如慕容白,虽贵为小神,但法力也只能保一方民众的平安,他没办法像慕容白那样可以将满天星看穿看透。 带着疑惑,何柳再次将目光放到满天星身上,恍忽间,他看到一个不安的魂魄在满天星身上燥动了一下。 燥动的时间只是须臾,可巧被何柳看得真切,他越来越想得答案,他想知道满天星身体究竟里装了什秘密。 这时,炉鼎已被小妖们安置在巨石中央。 何柳打开炉鼎门口,示意满天星把刘瑶的写灵纸放进去,然后再把刘瑶也请了进去,接着,他故意安排慕容白站到炉背后,满天星看不到他的地方,趁势,他悄悄从满天星头上扯下半段发丝丢进炉子里。 炼化神器需要强大的法力与化炼咒,既然慕容白把化炼任务交给他,念咒之事自然由何柳来做,其他众妖和慕容白只需负责向炼丹炉输送法力就行了。 化炼仪式开始前,何柳有意试探满天星道:“满天星,你站到我身边来,神器化炼之后由你来佩戴,当我念完咒语出现“吽”字音时,你就向炼丹炉输送法力,可记好了。” “啊?我也要输法力吗?”满天星心里咯噔了一下,自从他穿越过来,原主的记忆都还没觉醒过,哪里懂什么法术,他只好敷衍道:“呃…输法力这个事情,你们做就好了嘛,你也知道,我先前被乾坤挪移法送到这边来,元气大伤,只怕现在用功运法,伤透身体就麻烦了……” 满天星的婉拒似乎证实了何柳的猜测,何柳听完也不动声色,他说道:“即然你身体不便,那就在我念到“佉”字时,心中默念一次“是”字。那总行吧?” 满天星点头表示可以。 到这时,何柳已然对满天星成功摸底。 原来何柳在念咒化炼神器的同时,暗下一个咒中咒,如果他真的是当初那个满天星,应该马上能够发现他所念咒语不应出现“佉”字,佉同驱音,本意是驱逐体内的恶灵。 一但施咒时,他念出释放束缚灵魂的咒语,满天星体内那颗燥动的灵魂就一定会破体而出。 满天星确实不知何柳给他下了套,只管乖乖听从何柳的安排,而慕容白站在炉背后,没听到何柳给满天星说的话,只顾着运功发力,等待何柳的发号施令。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所有众妖都各就各位地站好了,互相点头示意,并且开始运功作法。 随着何柳将手里的木杖戳进地心,木杖爆出强烈的电光直击炉鼎,与此同时,施咒开始,众妖们同时向炉子输送法力,一直散发着幽冥蓝光的炉子不停发出嗡嗡响声,伴随巨响,幽光变成强光,瞬间将怪石阵中心地带照得如同白昼般光亮。 第二十章 妖化 晴朗夜空之下,怪石阵中心的巨石之巅,燃烧着熊熊三昧真火的炉鼎之中,刘瑶的灵魂正慢慢跟随何柳所念咒语而产生质的变化,灵魂撕扯出的奇幻光芒从炉身窗户中喷射而出。 满天星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绚烂的化炼现场,比在龙洞里化炼写灵纸更加让人目眩神迷,不由得口中发出阵阵惊叹。 咒语念到最高潮时,众妖们全都扎起马步,加快法力输出,咒语随语速的加快而越念越强。 与此同时,满天星突然听到何柳口中传来极速的“佉佉”声,炉鼎周围瞬间刮起强烈的飓风,吹得满天星根本睁不开眼睛,就在他快要被吹走的时候,他本能地抱住了何柳,并且快速地跟着咒语不停地默念“是是是”。 “啊!!!”当何柳最后一个“佉”字落音时,满天星只觉得自己内心像火烧一般灼痛得厉害,而且还是越来越痛,痛到咬牙切齿,痛到撕心裂肺。 然而,所有人都在专注地化炼神器,加上处在飓风中心以及炼丹炉自身发出巨大的嗡响,完全没人注意到满天星已经陷入另一重天地。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痛苦,身体里的五脏六腑、每一个细胞都像被人拿火烧过的锤子不停猛击,很痛还烧得难受,甚至吸进鼻孔里的气息都是火焰,心脏以一种奇怪的节奏剧烈跳动着很快,在窒息的过程中意识把满天星拖进另一个世界。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在一个无尽空白的虚无当中,没有天没有地,脚下也空空的,确切地说,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站着还是横着还是飘浮着。 再眨眼,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出现了,相同的姿态,不同的服装。 满天星确信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主。 “喂,你是这边的满天星吧。”满天星向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另一个自己,指尖才触到衣襟上,那个满天星的影像像被烧糊的胶卷,形状开始变得扭曲发黄,最后空洞成一片白色。 再看碰过原主的指尖,指甲迅速变长,手背上每一条血管都因血液流速加快而从皮肤底下膨暴突起。肌肉、内脏所有被火烧过的细胞都在发生变异。 剧痛持续的时间很长,长到满天星根本就无暇顾及时间的流逝,再睁眼,他突然看到皓月晴空,而自己正飘浮在炼丹炉鼎之上。 “发生什么事……”满天星自问起来,但嘴巴怎么都蠕动不开。 他完全失去操控自己身体的能力,手不由自主地挥向地面,火光从满天星指尖射击而出,把炉鼎周围的土地灼出无数极深的土坑。 麻宗生即害怕又恐慌,他叫道:“神器尚未炼成,满天星怎么突然这样,施咒不能打断,大家快保护土地仙翁!” 众妖们听闻,顾不上害怕,只得一边输出法术一边向何柳靠拢,并对满天星摆出防守阵型,就连慕容白也在对他拔剑相对。 再看何柳,这时的脸色比纸还白,他完全意想不到满天星会突然妖化。 慕容白也措手不及,他知道满天星体内封印着另一个灵魂却不知是妖,他训斥何柳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为了让何柳能开口说话,慕容白开始跟着何柳的语速念起咒语,好让他腾出空来解释满天星的事。 何柳还想继续隐瞒,他闭上眼,专注施咒状态,假装听不到慕容白的施咒。 这满天星,对何柳似乎充满了执着,第一次攻击打空了,酝酿半晌,指尖积蓄更强的火力,再次向何柳挥出火剑。 “分身!”狐妖一声大叫,极速跑开,在何柳身边跑出七八个残影来,每个残影都接住了满天星的火剑,只是火剑威力实在大,狐妖被烧得皮毛都焦黑发卷了,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又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满天星双手停在眉间,摆出指矛造型,口中默念咒语,施咒完毕,指矛挥向何柳。只见一股淡紫色冥光闪电从指矛中劈闪而来,把何柳弹飞到十几米远的地方。 慕容白接替何柳继续向炉鼎咏唱咒语。 何柳知道这时再不坦白,恐怕所有人都性命不保,他只得对满天星大喊道:“住手!有话好好说!” 可满天星对何柳的问话根本置若罔闻,他一招接一招地攻击何柳,使得何柳只好不停用木杖敲击地面,咏唱防御咒,用泥土来格档满天星的闪电攻击。 为了不让满天星误伤化炼阵型,每一次攻击何柳都故意回避到更远的地方。 就在何柳与满天星斗得火热之际,化炼阵在慕容白的引领下已经进入尾声,不出半个时辰,炉鼎传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响声完全消失。 现在,只等着炉火变小,再将神器取出即可。 慕容白与众妖们总算放下揪紧的心情,目光开始投向满天星。 不知何故,此时浮于半空的满天星已经面目全非,五官完全妖魔化,他的颧骨、下颚、囟门全都像妖怪一般棱角穿出,而他的口中獠牙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恐怖寒光。 而地面上的何柳,除了防守也只能防守,他的木杖早已劈坏,衣裳满是尘土,还破烂不堪,头发像稻草般散乱后背上,完全没有先前仙气飘飘的高冷模样,显然他并不是满天星的对手。 怪石阵上,论仙力法术排位,慕容白与何柳不相上下,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道满天星背后的大乘无极咒是谁解除的。 其实只要重新封印就行了,只怪何柳疲于闪避,根本无暇封印之事。 所以,眼下也只能由慕容白出手相助了。 趁满天星不注意,慕容白重新附身于梨木剑中,御剑朝他后背疾驰而行,边飞边念咒,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布下禁锢封印咒。 满天星停顿半秒,便失神坠向地面。 整个世界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何柳逃不过慕容白投来的质疑目光,也无逃不过紧逼而来的众妖们,只得主动坦白道:“稍安勿躁,满天星不过是一时失心疯罢了。” 慕容白冷冷地瞟了何柳一眼,说道:“即是失心疯,那也不是普通的失心疯吧,刚才我念的可是大乘禁锢咒,这任何一个普通修仙人士都能施的禁咒。非得让我挑明了说吗?你为什么要解了满天星的封印,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他究竟是什么人?” 何柳冷笑两声之后,突然闭口什么都不提,只是缕了缕额前碎发,便目光游移到满天星身上,以沉默回避慕容白的问话。 慕容白见状,只得举起梨木剑抵在何柳脖子边上,继续质问:“他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一章 御龙乘风 小神也是神,何柳没把慕容白的威胁放在眼里,他露出饱含鄙夷的微笑,意念聚起地上的泥尘,泥尘卷起拉长重新幻化成一根木杖飞入他掌心。 何柳用木杖轻轻推开慕容白的梨木剑,意味深长地说道:“他是三界大魔王满有维之独子,虽然他原配夫人被人称为活菩萨日行多善,也无法完全化解他造下的罪孽。劝君一句,早点与这妖物断绝关系,不要像我这样,为他背上难以解除的怨咒。” “怨咒?”慕容白更是不解了。 “对,因为去年,我不小心入了小人圈套,惹了事非,中间受到他母亲的救助才得以脱身,在那时我被迫许下要救满天星四回之承诺,并以朱砂印为记,烙于他右臂之中。”说到这里,何柳心中堵的那口气怎么都呼不上来,稍为停顿了一下,他咬紧牙关,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和怨气。 半晌后,何柳才继续说:“但不曾想,这竟然是个死咒,在我离开他家前,偶遇满有维,他亲口跟我说,一但实现承诺,当初惹事的事头便会来向我索命。反之,若我不实现承诺,则由他来索命。现在变成我横竖都是死,俗话说的好,救人要救到底,凭什么他家救我一次,我要回报四次?回报也罢了,为何还要被他们索命!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 “那你可去天庭告状过?能否找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与他谈和?”慕容白半蹲在地,边问边端详满天星,他发现此时满天星的容貌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身缠怨咒的小神不能进入天庭,这三界内外,没人能与满有维平起平坐,更不可能提谈和之事。除非你能请来天兵收复满有维,不然,恐怕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何柳说着,一边跟着慕容白半蹲下来,不过他并没把目光放在满天星身上,他看的是慕容白。 “怎么?”慕容白狐疑问道。 何柳没有接话,只是用木杖撩起慕容白流海,发现慕容白印堂不同寻常,才开口问:“我看你似乎也是咒怨缠身,难不成,也是满有维下的咒?” 慕容白摇摇头:“不,不是满有维。我家祖先本是沙白镇的镇妖人,早在三百年前就被魔物下了死咒,让我们家族背负的短命之谶,但凡男子都活不过30岁。若独子不慎枉死,而家族又没有其他嫡传子嗣时,枉死的独子就会变成地缚灵,只有机缘合适的时候才能重生。初见满天星,他便答应协助我重生,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还要与他共行。” “原来这就是你与满天星结缘的原因。”何柳若有所思。 “也许是吧。在我等待重生的五十年里,他是唯一一个能看到我灵体的人。”慕容白不想再与何柳深入交谈自己的事情,转口又把话锋引回何柳身上:“刚才你说横竖都是死,假如我能成功在满有维这边替你调停,你可愿意在日后为满天星留条活路?” “那得看你调停得如何了。”何柳站起身子,对慕容白的话将信将疑,如果满有维能随便被人说服调停那就不叫大魔王了。 慕容白也站起身子,笑道:“反正我已是个死人,还怕他弄死我不成?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等我调停好了再来此地寻你商议。这样总可以了吧。” 何柳是个生性孤僻高冷之人,不容易相信人,面对慕容白的好意,他即没拒绝也没接受,思量了一会后,他用鼻子哼了口气,淡淡回应了句:“随你。” 说完,何柳就突然遁地消失了。 这让慕容白有些错愕,一个只会拿模棱两可的答案来敷衍人的人,实在难以相处。 慕容白摇摇头,开始俯下身去为满天星点脉解脉。 大约三四分钟后,满天星的呼吸开始变得匀称,暴突的血管也平复缩小到皮肤之下,几阵晚风吹过,满天星渐渐苏醒过来。 他看着眼前站着慕容白,而十几米外站着群妖与平息了炉火的炼丹炉,感觉很是奇怪:“慕容哥哥,就我一个人被风刮到这里吗?” 显然,满天星对暴打何柳的事完全失忆。 慕容白不想给他节外生枝,只点头称是,并说何柳已经协助大家化炼完神器,在他清醒之前,提前遁地回庙了。 知道大家都平安无事,满天星也顾不上追究何柳的事,他问只问那神器长什么样,迫不及待想要想看看。 慕容白告诉他,还没开炉呢。 远处众妖见着满天星这边已经相安无事,纷纷跳起招呼他过炼丹炉这边来开炉。 在化炼的时候,小白龙已经浮游到云层之上。 满天星开炉之际,又是阵阵让人目眩神迷的奇幻光彩四射到天空中,幻彩穿透云层,引得小白龙在云层中发出长长的啸鸣声。 众妖好奇极了,都挤到满天星身后,想要一睹神器真容。 满天星激动地将手伸去进,摸索起来,很快,他在三昧真火燃烧的余温里摸出一只镂空雕花玄铁手镯来。 手镯两指宽厚,取到炉外瞬间氧化成乌黑炭色。 小白龙飘然游荡到满天星身边,龙嘴靠近他的耳朵轻吹一口气,两条龙须紧贴他的眼皮,似乎在传授什么咒语或意识。 当龙须移开之后,满天星双瞳闪现出常人难以觉察的幽蓝之光。 紧接着,他慢慢将托着手镯的手掌向地面倾斜,玄铁手镯随意念飘浮于半空,并且越变越大。 打开双掌,玄铁手镯幻化成一道幽蓝光光环,缠绕在满天星的身上,小白龙跟着蓝光绕着飞了好几圈后,龙须再次捂起满天星的眼睛,又是一番耳语传授御龙术。 满天星举起双臂,光环极速旋转着冲天穿入云间。 进入云层,光环再次进阶幻化,变成一颗网球般大小的蓝色龙珠,紧随云层里传来巨大的炸裂声,蓝龙珠极速向地面垂直坠落,最后停留到满天星的双掌间。 “飞!”满天星朝应龙镇方向用力挥手,蓝龙珠嗖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只见小白龙仰天长啸,然后俯身低头朝满天星飞去。 就在小白龙飞抵满天星身边时,满天星轻身鱼跃到小白龙身上。 小白龙载着满天星盘空飞行了三四圈,又降落慕容白身边,此时的满天星,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他对慕容白喊道:“剑给我,快来,下一站应龙镇梨花森林!” 不等慕容白反应过来,满天星急匆匆地夺过梨木剑,迅速塞进腰间,慕容白只得赶紧回复到入定状态,隐身于梨木剑之中。 “走起!”满天星直指应龙镇,向众妖挥挥手便乘龙远飞而去。 麻宗生挥泪喊道:“满天星,记得去九门关找御龙神族的血脉!!” “安心吧!知道啦!!”满天星大声回应道:“那你们要好好留守在这里等我回来!!” 随着满天星声音的远去,他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怪石阵的巨石之巅。 第二十二章 抵达梨林 怪石阵并没有因为满天星的离开而变得宁静。 小白龙引发的异常天象就像巨石落入死水般,激起层层波浪,方园数百里大小城镇的民众们都半夜起身探头察看神龙出没。 想必不出时日,怪石阵必会成为修仙人士趋之若鹜的风水宝地。 此时,就在怪石阵地底深处,何柳所处的神界空间里,他正若有所思地呆坐在八仙椅上,神情凝重而复杂。 他一是寻思慕容白的提议,由他主动向满有维交涉死咒事宜,成功的概率不知多少。 二是寻思先前惹事的事主到底是谁,居然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给小神下死咒,或许自己是被人碰瓷了,而那件事的具体发生过程他还没跟任何人提及过,是否应该找个人来商议一下好些。 越来越多的疑团堆积在一起,何柳开始变得惴惴不安,尤其是联想到满有维那两把金龙乌血剑,与下咒人衣袖上刺绣着的两条金龙极其相似,更是越发坐如针毡。 求解的欲望之火开始燃烧在何柳心间,他庆幸自己是个土地爷,不管满天星去到哪里,只要向别处的土地神打听打听,就可以知道满天星大致落脚的地方,他盘算着,等哪天满天星与满有维父子相遇时,再现身求取答案。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何柳口中念念有词,他努力压抑那颗浮燥的心,身体却诚实地从椅子上站起,不停来回踱步于小房内。 时间来到清晨,满天星乘龙遨游直达应龙镇的梨木林。 多亏有了小白龙,满天星只服用了一颗御寒丹就挺过了气候最冷的怪石阵与雪岭。 应龙镇处在盆地中央,北接高耸入云的大雪岭,南向接壤宽广的平原地区。 雪岭抵御了大部分由怪石阵刮来的寒潮与风雪,所以这边气候比沙白镇要更加温暖和潮湿。 梨木森林就在雪岭的南面底下,多半都是野生树,只有临近村落有人类活动的地方,才有农民打理。 虽说是野生梨林,每棵梨树却都长势旺盛,树木主杆最细的也有一个成年男子肩宽那么宽,最粗的恐怕三五个男人手拉手都环抱不了。 只是现在正是寒冬腊月,不可能有梨花开。 满天星让小白龙找了个平整又无人能去的地方先落脚。 应龙镇昨夜下了一晚上的冬雨,地上的泥地很是泥泞松软,满天星在草地上才走两步,帆布鞋就湿透了。 他将龙珠重新收起,口中念出真言,龙珠瞬间变幻恢复成玄铁手镯造型。 小白龙则随真言进入龙珠中的异度空间,除非需要喂养,一般接受驯化的真龙不轻易释放到人间。而这些养龙知识,刘瑶通过龙珠再经过龙须传输,输送到满天星的脑海里,换言之,在将小白龙交予御龙神族传人之前,满天星只起到代管作用,真正的饲养人还是化成玄铁手镯的刘瑶。 所以现在满天星首要任务还是协助慕容白重铸一副肉身。 因不知慕容白对采撷梨花的梨木有何要求,满天星只按自己的喜好随便寻了个方向步行而去,大约半个时辰后,他找了棵眼缘极好,树杆又特别粗壮的老梨树,将梨木剑放到树叉上。 附身在剑中的慕容白听到满天星轻声呼唤,很快浮身出现到梨树前。 慕容白为复活做了五十年的准备,就算现在天降剑雨他也能让梨树绽放出足够的花朵来。 只见慕容白从手袖里取物锦囊,锦囊中的粉末倒入掌心,接着,他脚下弥漫出淡淡无能烟雾,似乎是要飞向树冠,满天星见状,赶紧退到四五米开外,以免得影响慕容白施展仙法。 慕容白先是飞升到树冠上,口唇轻微蠕动几下,接着他向老梨树洒下万千金光闪闪的粉末,一时间如同天降金雨似的,光彩闪耀夺目。 粉落枝亚,枝中纷纷怦然爆出无数嫩芽,金粉再降,绿叶速速撑开芽苞,从开枝至散叶再到鼓出花苞,不过多眨几次眼的功夫。 “天星,再过一会梨花便会初开,你不要等到开全了再采,现在就开始动手吧,等你摘完也就差不多了。”慕容白边说边回落到地面,并盘腿坐直,口中继续咏唱咒语。 花苞开放的速度总算有所减缓。 “对了,记得只需采足九千九百张梨叶与九百九十朵梨花就可以。”慕容白提醒道:“要亲自徒手摘啊,别把花苞弄坏了。对了,记得花叶要分开放。” 这慕容白超级轻描谈写就把话说完了,满天星简直没傻眼,那么大那么高的老梨树,被雨打湿的树干布满青苔,能不能爬上树还是一回事呢,居然还要徒手采摘。 满天星一声叹息,拍拍慕容白道:“你就不能施个仙法,让那些花啊叶啊,自已落进口袋里吗?那么浩大的工程,臣妾做不到啊! 慕容白皱皱眉:“什么臣妾?不要在这里废话,我正在施法让花开得更持久些,你赶紧去摘吧。就算你没喝过茶,也该知道摘茶叶得用人手亲自摘吧,手有余温,茶叶才会有奇香。同样道理,你得亲自为我摘下花叶,我复活时才会多些人味。” 满天星总觉得慕容白在忽悠自己,也罢了,反正没啥事,摘就摘。他脱棒球服,将内层与外套分开,左右平铺到脚边,然后从树底开始,摘一片叶子就数一个数。 采花摘叶看似简单,但却是件十分枯燥又机械的事,只摘到二三百张花叶,满天星便开始觉得腻味难受了,总觉得能来点音乐就好了,忽然他想到,裤袋里还有手机,可惜的是,他来世界已经接近两个月,手机早就没电了。 犹豫一番,他问慕容白:“慕容哥哥,我闷的厉害,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呃…比如说,你当初是怎么死的。” 话刚问出口,满天星便后悔了,生怕这话揭了慕容白的伤疤。 他转头看了眼慕容白,只见慕容白轻叹一口气,神情还算比较淡定。 慕容白其实并不介意满天星对他的好奇,所以在他略微调整坐姿后,便开口讲述死前经历。 第二十三章 英雄难做(上) 那是五十年前,恰逢中秋之赏月之夜,当晚晚风呼啸,云层厚重,无星无月,气温骤降,若不是团圆佳节,镇民们或许也不会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外出赏花灯,猜灯谜。 而镇门关上,仅有三两个巡城守卫留守值岗。 当时沙白镇,还很落后贫穷,所谓集市其实是镇中心空出的一片平整泥地,由民众们自发汇集而来,最终形成了基建原始的农贸交易市场,买卖生禽牲畜与买卖水果蔬菜的摊位鱼龙混杂。 越是落后的地方,人民生活水平就越不高,对脏乱差环境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们关心更多的是地里的收成好不好,今天家中老小有没有吃饱。 遇到中元节、中秋节这种大节日,更不会有人介意集市里还四处布满着牲畜家禽留下的污秽便溺。 即有污物,便会生出瘴气,瘴气堆积郁结,久而久之便滋生出由阴魂野鬼作蛊心的怪物。 慕容白作为镇妖人自然不会饶过那些正在酝酿成型的怪物,但由于他行事向来不喜欢太高调,所以当晚一直潜伏在集市附近一所民宅的屋顶上。 大约晚上九点多,出来游玩的镇民们慢慢四散回家,而集市上的小摊贩们也在各自收拾摊档准备打烊时,慕容白在人流中看到了一个不寻常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披黑色斗蓬,五官皆埋在帽兜里的魁梧男子,与镇民们逆向而行,个头高出普通人至少半个身子,但所有民众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来者并非等闲之辈,慕容白握紧手中的斩妖剑,鱼跃到离集市更近的一棵大树上,猫起身子,继续对神秘人进行观察与监视。 果然,不出他所料,神秘男子走到集中最阴影的背光面,开始运气作法,瘴气凝结在他手里,几番摆弄,逐渐变成一团更大的黑影。 就是现在,慕容白见时机成熟,便突然从树上弹出,借脚下民宅屋顶,飞速轻踏冲向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似乎对慕容白的存在有所准备,他依然背对着慕容白,两手一抬,大黑影与慕容白对向踏空飞来。 一边飞一边进化,黑色雾气被风吹散,露出黑影里的实体怪物,它长着尖锐而惨白的獠牙,虎面,突眼,头顶羊角,脚踩乌云,逆风而行。 慕容白将手指摆成指矛状,直指眉间,口中念动真言,幽瞑蓝光突然从他的瞳孔中一闪而过,天眼随之打开。 透过表像看本质,慕容白能清楚地看看,来者本应是只普通的虎面怪,但它的体内还立了张符咒,难怪它刚刚幻化出妖体便能使出轻功,随意飞升,敢情是那神秘男子暗中操控着虎面怪。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慕容白根本不打算跟虎面怪过招,他左右横跳,回避虎面怪的袭击,直冲向神秘男子。 不想,神秘男子竟突然隐入更黑更暗的地方,一时间,天眼也找不到他的存在。 果然是高手,而且还是坏人中的高手。 无奈,慕容白只得先去应付那只虎面怪,好引神秘男子现身。 但虎面怪有高手作后盾,袭来的每不一掌都下尽全力,以至于慕容白躲过了掌击却躲不过掌风,很快,脸上身上留下无数刀割般的血痕,鲜血惨到青袍外,满是斑驳。 虎面怪有的是蛮力与耐力,它紧随慕容白身后,跳跃在无数民宅宅顶之上,则于踩踏力度非常大,不少屋顶都被它踩塌了,引得宅子里的民众们都跑到街上来骂街。 有人眼尖,看到屋顶上又踩又跳的是妖怪,吓得赶紧拖儿带女,连滚带爬地钻回屋里,锁紧房门。 可有些人就是眼挫,不光还特别自以为是,当中一个杀猪佬,自持自已身材长得粗壮,提起杀猪刀爬上自家屋顶,对着虎面怪一阵叫嚣。 慕容白担心他惹了虎面怪,只得一路引导虎面怪跑向镇郊。 眼见虎面怪就要入套了,结果那杀猪佬还以为是自己厉害,将虎面怪骂跑了,脑子一热,将手中的杀猪刀扔向虎面怪。 “铿!!”随着杀猪刀弹到墙上发出尖锐的金属击打声,他成功地吸引了虎面怪的注意。 慕容白心头顿时揪得生紧,要知道这虎面怪就等着他露出破绽了。 好死不死,看来今天必定要栽在这杀猪佬手里了。 慕容白只得一脚踏到树上,翻了个漂亮的回旋踢后直冲向杀猪佬。 只怪,慕容白离他太远,而虎面怪离他又近,果然如慕容白所料,虎面怪三步并两步便把杀猪佬整个都捏在手里。 “慕容白,今日乖乖跟我走吧。”虎面怪发话了。 这倒奇怪,居然不是威胁也不是要吃人,反而要求自己跟它走。 不解,慕容白没有作声,他只停在对面的民宅屋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虎面怪。 虎面怪又说了:“听说唐僧要西去取经,明日清晨就要路过此地,你与我同行,捉那唐僧来剥皮吃肉,保证你我能长命百岁。” 慕容白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是谁,你叫我去我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退一万步讲,我作为本镇镇妖人,又怎么可能会与你这妖怪去吃人?” 只怪,慕容白离他太远,而虎面怪离他又近,果然如慕容白所料,虎面怪三步并两步便把杀猪佬整个都捏在手里。 “慕容白,今日乖乖跟我走吧。”虎面怪发话了。 这倒奇怪,居然不是威胁也不是要吃人,反而要求自己跟它走。 不解,慕容白没有作声,他只停在对面的民宅屋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虎面怪。 虎面怪又说了:“听说唐僧要西去取经,明日清晨就要路过此地,你与我同行,捉那唐僧来剥皮吃肉,保证你我能长命百岁。” 慕容白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是谁,你叫我去我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退一万步讲,我作为本镇镇妖人,又怎么可能会与你这妖怪去吃人?” 只怪,慕容白离他太远,而虎面怪离他又近,果然如慕容白所料,虎面怪三步并两步便把杀猪佬整个都捏在手里。 第二十四章 英雄难做(中) 然而慕容白想错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烧心火,而是心魔。 短命是他逃不过的劫数,更是命运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想到自己只有不到十年的寿命,再冷静的头脑也控制不住燥动不安的灵魂。 “好想再活十年……好想再活五十年,不,要活到百岁……好想自然终老……”这是来自慕容白内心深处的呐喊。 爹爹二十九就死了,娘亲十年前也死了,自己从没见过父辈中任何一个长辈,这么多年来,都是由姨母代为扶养。 明明作为镇妖人,却从小就喜欢与妖鬼相处,更喜欢与小神半仙做朋友,不为别的,只为能打听父母是否作了鬼或是成仙又或是重新投胎。 这虎面怪没说错,他就是想长命百岁,而且还是从懂事时起就开始日思夜想,做梦都想,直到成年以后,才慢慢学会将欲望埋藏进心里。 秘密埋得越深,心灵就会越来越黑暗,当理智抑制了情感,慕容白才会有自控力,眼下,虎面怪毫无掩饰地将心魔引出,这让慕容白在情绪有开始有了波动。 换个更形象的说法,就是让一个思春期的热血青年看一眼画面属于不可描述级别的动图,然后一整天都在他耳边提醒,那个动图后面有多好看多吸引人,可惜你现在看不到。 这就是心火,心火烧得旺会引得普通人做坏事,爬个墙头偷窥别家夫妻做合法的不可描述之事,又或者有人胆小的,跑去偷看良家妇女洗澡也算解馋。 但短命不同,短命不能偷看就能解馋,更不可能通过意志和想像就能满足幻想。 尤其是看到那些老翁老妪,天天倚在自家门前,看曾孙,曾曾孙子挂着一筒鼻涕互相追逐嬉戏,尽伦享伦天之乐。 画面极其美好,同时也扎得慕容白心如刀割。 这就是他不爱出门亮相,他天天死守书房饱读诗书的原因,简单来讲,他要的就是眼不见心不乱。 现在,虎面怪一句捉唐僧吃肉得永生,根本就是在他面前画了个大肉饼,摆了张场面不可描述的动图,欲望之火瞬间被点燃。 幸好,经过多年修炼,稍加控制一下情绪,多少还能保持理智,慕容白目光中透露着鄙夷,回应虎面怪道:“就算我短命也与你无关。休拿别人痛处不当回事,且不说你要吃唐僧,就算你不吃他,今晚我也要降伏你。” 虎面怪自持手里抓着人质,也无惧慕容白,它将杀猪佬提起,捏紧脖子,卡得杀猪佬面如猪肝红,眼球突起,舌头伸出,喉咙里不停发出怪声。 “住手!把人放下!”慕容白惊叫起来,生怕杀猪佬挺不过去,他将收起手中剑,说道:“可以有折中之选,我放你生路,你也莫强求我去捉唐僧。这样总可以了吧。” 只是,虎面怪要的不是折中之选,他要慕容白犯下杀戒,从此进入魔道成为沙白镇大魔王。 虎面怪摇摇头,突然就将杀猪佬向远处大力扔去。 “糟了!”慕容白只得飞身向杀猪佬扑去,想要在他落地前接住他,可杀猪佬实在肥重,慕容白的指尖刚触到他的腰带,他便重重坠落地面,摔死了。 杀猪佬的婆娘与老小见状,顿时哭得撕心裂肺,顾不上虎面怪还站在屋顶上,便纷纷跑出来哭倒在杀猪佬身边。 慕容白自知逃不过要与虎面怪一战,飘落地面后重新拔剑杀妖。 不想那婆娘却反身拉住慕容白边哭边骂:“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镇妖人,为什么救不到我家相公,你赔我相公性命来!!我作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婆娘的话深深刺痛着慕容白,不管怎样,杀猪佬死了是事实,可自己实在是尽力了,他也没想到虎面怪会突然将他扔出去,无奈,慕容白只得安慰道:“我现在就去杀了这虎面怪,好替你讨公道。” “杀了虎面怪,我家相公能活过来吗?不能的话,你说要怎么办。”婆娘越说越伤心,越伤心就哭得越大声,很快,门外引来不少看热闹的民众。 这时,屋顶的虎面怪故意大声叫起:“慕容白修行无为,连个人都救不到,恐怕是心中有魔,乱了根基吧。哈哈哈,原来也是个虚有其名的大草包!” 说完,虎面怪往镇东跑去。 民众们一听“心魔”二字,便又开始议论纷纷,有说他短命鬼活该的,也有说他虚有其表的,甚至还有人说他根本是来添乱,要是没有他,未必会惹到虎面怪,更不会害得杀猪佬家破人亡。 更可怕的是,杀猪佬家婆娘听到门外的流言,更是哭得放肆,非得让慕容白马上赔条人命。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慕容白想做也做不到。 几番劝解,都说不动那婆娘松开抱着自己腿的手,慕容白只得伸出手去,点了她的穴位,让她昏睡过去。 这下可不了得,换成杀猪佬的母亲要扑过来缠他了。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白纵身一跃,嗖地飞到房顶上,他再次强调,一定要抓到这虎面怪给杀猪佬报仇。 然后慕容白便迅速飞向镇东郊。 就在慕容白离开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民众有人对他骂了脏话。 心碎从来没有声音,慕容白只知道此时此刻如梗在喉,难受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虎面怪!” 来到镇东郊的东梨坡,虎面怪站在坡顶上,一边贼笑一边遥望追赶而来的慕容白。 “哼!慕容白,你听到那些人都说了你什么了吧,该醒悟了,跟我去捉唐僧吃才是明智之举。”虎面怪继续怂恿慕容白:“只要你设个缚地阵将唐僧困在里边就行,我知道你们这些修仙人士向来不喜手染血腥,杀唐僧的事就由我来做。” “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我自知短命,早已接受命运的安排,从没想过要逆天改命。”慕容白不愿跟妖怪多废话,抽剑便向虎面怪刺去。 虎面怪体内有符咒,只见它口中念念有词,就在剑锋即将扎到身上时,突然由内至外弹出一层气浪。 慕容白被突如其来的气流冲击至几米开外远的地方,连手里的剑都被震离脱手,掉落在地,很快,他就意识到,虎面怪用的是金钟罩。 于是,慕容白拾剑站起,调整好站姿,重新摆出新剑阵来面对虎面怪。 第二十五章 英雄难做(下) 金钟罩只是防守,只要虎面怪体内的符咒还存在,它应该还会有更多的招术没使出来,而这些招术的源头便来自下咒人。 换言之,那神秘男子一定在东梨坡上。 慕容白一边与虎面怪对打一面窥视附近的环境。 东梨坡满坡都是低矮的灌木丛,由镇门过来只有一条小土路穿坡而过,还能在何处藏身?慕容白把目光锁定到虎面怪的影子里。 现在是无月的中秋夜,没有月光,能看到对方已经不容易,又何来影子? 尤其是这影子黑得深邃,完全不像影子该有的模样。 慕容白心中有数,剑剑直指虎面怪的后背。 见到隐身之处已被发觉,神秘男子干脆直接现身,与虎面怪包抄慕容白。 慕容白实在不解,边打边问道:“我与你不曾相识,为何要对我步步紧逼?” 神秘男冷笑两声:“若与你不相识,便不会来找你,今天来接你入魔道,你就乖乖跟着老夫走就是。” “可笑,我乃修仙人士,死也不会与你同流合污!”慕容白怒了,平白无故摊上这种无赖,简直是人生大污点。 “是么?也不怕把话说早了。”神秘男子把身子往下一沉,双掌从地上抓起一把松软泥土,泥土顺指缝掉落时,迅速幻化成两把乌金色的短剑。 慕容白只听到耳边嗖嗖几声剑响,便发现盘着的发髻已然被削落,垂直披散下来,两只耳廓不停地往外渗液体,用手一摸,满手竟都是鲜血。 来者不是善类,不仅高深莫测还出手极快,让人摸不透看不清来剑的路数。 慕容白不敢再怠慢,只得咬牙应战。 既然看不清,那就用心去听,手指摆成矛状,轻轻往额上一抹,天眼随即打开。 只见微弱剑光呼啸而来,剑剑生风,慕容白拿的是单手剑,挡得住左边,挡不住右边,只过半招,神秘男子便占了上风。 拼剑法难以招架,只得辅以仙法助阵,慕容白生性属木,可东梨坡上只有矮小的灌木丛,只能就地取材,他凝气聚法,对矮树施以真言,树枝迅速生长盘成圈套,只要神秘男的脚踩中圈套就会被困住。 奇怪的是,神秘男似乎对他的法术早有准备,他所落下的每个脚步都完美地避开了陷阱。 慕容白有些恐慌起来,不由得想去关注神秘男的脸,能如此熟悉自己套路的人除了师尊没别人了,为何此人能迅速识破自己的招数,不,这不是识破,而是预判。 慕容白想着要试探神秘人,于是先在心中默念下一剑要砍向他的左臂,果然,在慕容白出手的时候,神秘男已经发挥回避那一剑。 回避的同时,神秘男顺势向慕容白的胸膛方向猛然刺来一剑,所用力道之深,使剑身完全贯穿了慕容白身体。 “认输吧!再偏一寸,就是你的心脏!”神秘男将慕容白凌空提起,伤口撕裂,鲜血泉涌而出。 慕容白余尽余力挑开神秘男的帽兜,不想,他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气急攻心,口中吐出大量鲜血来。 原来,神秘男就是慕容白自己!!! 心魔早已经积压成人形,还有了与原主一样的容貌,比原主更强大的黑暗力量。 “怎么,看到我,你还不愿意随我而去吗?”神秘男将慕容白扔在地上,然后又是一阵快速点穴,他在给慕容白止血,接着又将身上的真气传送给他。 总之,神秘男的目的就是让他生不能,死不得,直到慕容白服从自己为止。 因失血过多,慕容白有气无力地躺在上,死不松口:“你休想!!我不会入魔成王的,我要拯救天下苍生!!” “哈哈哈!!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拯救苍生,脑子坏掉了吗?你没听见刚才那些人说你什么?你救他们,谁来救你?”心魔大笑起来,在心魔眼里,慕容白就是个天大的冷笑话,他继续说道:“你一厢情愿拯救苍生,那我现在再给你一剑,看看谁能来救你,只要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我就放过你!” 说完,心魔命令虎面怪将慕容白拎起,返回沙白镇杀猪佬家所在的街道上。 就在慕容白追杀虎面怪的时候,杀猪佬家人将他遗体抬到了庭院内,在街坊的协助下,连夜通知亲友们赶过来奔丧。 现在,看到虎面怪提着满身是血的慕容白折返回来,纷纷向他们投来恐惧又厌恶的眼神。 谁都不敢靠近他们,也不敢吭气。 虎面怪将慕容白扔到街心,喊道:“现在慕容白已是半死之人,我只吃唐僧不吃他,人还给你们。” 而此时的心魔就站在慕容白的身边,只是他给自己施了隐身术,除慕容白之外,普通民众们感受不到也肉眼看不到他的存在。 虎面怪说完,便飞身消失在夜幕里。 民众们依然安静,谁也没敢走近慕容白一步,慕容白只觉得自己朦朦胧胧的,意识很模糊,他伸出手去,嘴唇蠕动道:“谁有金创药……半粒也可……” 围观的人先是窃窃私语一阵,而后半个时辰都没人愿意挪动一步。 就在慕容白追杀虎面怪的时候,杀猪佬家人将他遗体抬到了庭院内,在街坊的协助下,连夜通知亲友们赶过来奔丧。 现在,看到虎面怪提着满身是血的慕容白折返回来,纷纷向他们投来恐惧又厌恶的眼神。 谁都不敢靠近他们,也不敢吭气。 虎面怪将慕容白扔到街心,喊道:“现在慕容白已是半死之人,我只吃唐僧不吃他,人还给你们。” 而此时的心魔就站在慕容白的身边,只是他给自己施了隐身术,除慕容白之外,普通民众们感受不到也肉眼看不到他的存在。 虎面怪说完,便飞身消失在夜幕里。 民众们依然安静,谁也没敢走近慕容白一步,慕容白只觉得自己朦朦胧胧的,意识很模糊,他伸出手去,嘴唇蠕动道:“谁有金创药……半粒也可……” 围观的人先是窃窃私语一阵,而后半个时辰都没人愿意挪动一步。 第二十六章 小小礼物 满天星从未经历过仙侠世界里的斗争,自然无法体味慕容白坎坷经历,略为思量一番,他还是安慰道:“慕容哥哥,如果哪天你被心魔占去,我会把你锁起来,然后找道人、找神仙来救你,哪个能救我就求谁。” 慕容白露出难得的欣慰笑容:“那在下就先谢谢你了,只是就凭你现在的能力,锁只鸡还是可以的。” 半句戏弄之言,惹得满天星摸头憨笑起来。 “话说回来,那心魔现在还存在吗?是不是你死了,他也死?”满天星好奇极了,他仔细看着慕容白的眼睛,他所流露出的眼神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面目也十分清秀,不像心中有魔的样子。 慕容白摇摇头:“心魔就是我心底最黑暗的一面,我在他在,只要我的灵魂没真正散去,他都会永生随着我。如果有一天,我的身心皆被心魔占去,你只管消灭我就是了。” “那不行,我才不会杀你,我也不想杀人。”满天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他把采撷完的树叶和花苞都拖到慕容白面前。 慕容白细致地数又数,确认正好足够复活用的数量后,他收起内功与仙法,并将花叶分别打包好,说道:“咱们回东梨坡。” 这次,有了小白龙,再也不用使用剑御人这种愚蠢的招术了,满天星左右背起包裹,跃上龙背,朝东梨坡腾云飞去。 小白龙年纪尚幼,腾云驾雾术等级比较低,还不能在天空中一边飞行一边为满天星保温。 少了双夹层的外套,满天星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现在身上只余一件秋衣和一件薄毛衣,腿上连条秋裤也没有,好几次都想把手伸进裤袋去拿御寒丹,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要在这仙侠世界呆多久,万一再遇到比现在更加极寒恶劣的天气,没了御寒丹又要去求何柳救命,一番纠结后,他决定继续硬撑。 好不容易熬过雪岭,进入沙白镇地界又悲催地遇上雨夹雪。 笼罩在小白龙周围的气场不时被寒风吹散,冻得满天星直打哆嗦。 在坚持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小白龙与满天星双双累瘫在东梨坡上。 见状,慕容白赶紧从梨木剑中现身作法为他们驱寒。 又过半个时辰,慕容白在摸到满天星手掌回温后,忽然想起,满天星从龙洞出来后,到现在为止,又是几天没吃没喝,这小伙子,似乎很不得了,从不曾见他说饿喊渴。 在龙洞里,也是好几天才从洞外送点野兔子之类的食物,他只吃半只就已饱腹。 难道是他体内那个被封印的灵魂在悄悄输送元气? 带着疑惑,慕容白对他施行开天眼之法术。 他将满天星翻了个侧身,马上就看到他整条脊椎一片火红,尤其是心脏部位,更是如火烧般旺盛。 想起在怪石阵上,满天星妖化的样子,看来,他体内那个灵魂就像他的心魔,只要满天星露出破绽,那个灵魂一定还会再破体而出。 再看他身上封印灵魂的大乘无极朱砂咒,咒力强大,约束灵魂有张有驰,应是高手中的高手所封印的,难怪满天星妖化之后,也只能处在初阶模式内。 看来无需请求自己的师傅为满天星多加一层封印了。 慕容白总算松了口气,他将满天星放回原位,又设下屏障将小白龙的真身隐匿在梨树下,毕竟东梨坡的白天,还是会有民众偶尔途经此地。 收拾妥当,他将目光远放到东梨坡的后山坡上,那是条种满梅树的通幽小径,运气好的话,兴许能碰上来采腊梅的野鸟。 利用梨树树叶当手里剑,慕容白射下十几只巴掌大的鸟儿,待满天星醒来,再过去捡回来烤着吃,也算是补充蛋白质了。 担心满天星不能在昏睡的时候御寒,慕容白凝气聚神后,盘腿坐到满天星的身边。 同时,他往梨树上施功作法,使屏障内气温慢慢上升到初夏的气候。 为了能更好地修气,慕容白慢慢将意识潜入梨树之中,入了定。 说来也巧,先前在怪石阵分别的狐妖嘴中叨着只不知何处捉来的雪兔,蹦跳着回到东梨坡,慕容白的埋骨地处。 因为设了屏障,狐妖一股脑子便撞到空气墙上,撞得头上起了大鼓包,还滚到半坡之下。 它不知慕容白与满天星已经回来了,竟傻乎乎地捡起掉落的雪免又往坡上闯。 上下来回撞了三四回,它才意识到结界的存在,于是它对着梨树哀嚎起来:“谁特么在这里设了结界,害老子进不去了,这里可是慕容大仙的地盘,有种的出来跟我单挑!” 梨树没反应。 它又高声嚎起。 嚎着嚎着,就把满天星给吵醒了,睡眠不足,加上饥肠辘辘,睡眼迷蒙中,顺手抄起身边的碎石头,咣咣咣几下,扔向嚎叫声所来的方向。 这一砸,可把狐妖吓个半死,在它眼里,碎石头都是梨树树杆上飞出来的。 仔细观察好一阵后,狐妖才怯怯地问道:“敢问是慕容大仙么?您…回来了?” “什么慕容大仙,我是满天星。”满天星也不知道慕容白设了结界,只看见狐妖缩首缩尾的模样,明明都走到自己面前了,眼睛还在四处搜索什么东西。 本来就不爽被狐妖吵醒,它居然还目中无人了。 满天星甩手就给它脑门轻推一把。 这可好,把狐妖吓得上蹦下跳,嘴里还不停地叽歪乱叫。 惹得隐藏在梨树中的慕容白发出久违的爽朗笑声。 慕容白撤下屏障,狐妖终于看到满天星一脸疲惫地站在眼前,它委屈道:“呜…你们回来也不提前说声,害我以为是哪里来的妖孽将慕容大仙的地盘给占了。” “我哪是什么大仙,传出去不给人笑话吗?谢谢你一直在这里等我,这是谢礼。”慕容白边说边从袖袋里取出一张梨树叶子,轻捏树叶,一阵轻烟由掌心腾出,树叶变成了叶子造型的扇子,他继续说道:“这是香梨扇,当你遇难的时候,只要扇三次扇子,就能让你隐身三十秒。你可喜欢?” “当然喜欢!当然喜欢!”狐妖喜极而泣,立刻跪到地上给慕容白磕头。 第二十七章 重塑金身 狐妖很会卖乖,磕完头之后,又开始蹦来跳去的,非得要给慕容白寻个柔软的草地让他坐着,只可惜,慕容白没有实体,坐哪里都没差别。 满天星趁他们在交流的时候,将小白龙收回龙珠里,再将龙珠幻化成手镯套手腕上,现在放龙与收龙的程序他都操作得非常熟练,也就眨眼功夫就能搞定。 收拾妥当,满天星问慕容白什么时候开始操办他复活的事,他有些担心梨花和梨叶不能放置太久。 慕容白掐指一算,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向满天星和狐妖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就把我的尸骨挖出来吧,记得要一块都不落地摆成人形,若有缺损的地方,就折梨枝补上。” “收到!”狐妖听完吩咐反应最快,它一个箭步抢到满天星前面,唰地亮出手中长而尖锐指甲。 刨土对狐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它的尖爪往泥里一扎,再往上钩提起来,就是一大坨软泥,幸好下了雨,挖出来的都是结块的泥土。 满天星只需要把泥块搬走就可以。 两人互相合作,不出半个时辰,便把慕容白一百多块大小骨头都挖了出来。 缺失的部分,由狐妖跳上树去折梨枝补全。 人形骨架拼凑完毕,慕容白让满天星取出桡骨,再让狐妖用爪子在骨头上扎出几个洞洞,做成一只骨笛。 接着,慕容白又对满天星耳语一番,口授召唤天尊之笛咒。 等天空完全放晴,太阳从浓厚的云层中钻出时,满天星开始吹响骨笛,虽然调子不太靠谱,但基准音还是吹出来了。 在满天星吹奏骨笛的时候,慕容白盘腿坐在梨树下,闭目凝神,口中轻声默念咒语。 而狐妖则带着敬仰之意,坐到慕容白的身后,学着慕容白入定打坐。 满天星用尽全身心的精力,投入到骨笛的吹凑当中,而且还吹了很久,笛声由粗浅慢慢变得熟悉,曲调悠扬而流畅,声音清脆而直入云宵。 天之苍穹,行云流水,笛声时光中随风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边飘来一朵洁白厚实的云朵,云朵之上,站着一位身穿白素衣,慈眉善目的长者。 见着有仙人飘来,满天星停止了吹奏,这时,他才觉得,长时间用气,胸口闷得厉害,只好靠在梨树脚下大口喘气。 慕容白与狐妖睁眼,便看到长者缓缓降落到地上。 “弟子叩拜吴越天尊。”慕容白赶紧给师傅行跪礼,狐妖不敢说话,默默依葫芦画瓢,也跪下双膝。 满天星见状,还想起身跟着做,只怪气不足,抬起半个身子,便觉得眼前冒出清屏火星。 “不必行礼了。”吴越拍拍满天星的肩膀笑道:“我的徒儿受你照顾,老夫感激不尽,还有你,小狐妖,同样也要谢谢你。” 满天星与狐妖点头,以示领情了。 慕容白见着师傅,很是羞愧,他说道:“今日劳烦师傅下凡来,徒儿不争气,给您丢脸了。” “慕容白,你言重了。这是你的天命,该有的劫数,就算当日你亡故之时,我及时赶来,也不能改变你的命运。我等你的呼唤也等了五十年,真是多亏满天星。现在,既然我来了,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活,至于争气不争气,还得看你今后的表现了。”吴越说完,将慕容白的灵体扶起。 吴越先是检视一番捡来的梨叶与梨花,接着,又细细将慕容白的遗骸重新摆放好,尤其是骨头与梨枝之间的缝隙,不能间隔太大又不能严丝无缝。 铺好之后,吴越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白玉净瓶,瓶中倒出源源不断的神秘粉末,粉末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奇幻的光芒,远远看去,好像金沙又似银沙。 接着,他骨头上铺上一层梨叶,又倒一层粉末,最后在各个内脏部位铺上雪白的梨花花包。 一切摆弄妥当,吴越又从另一边袖袋中取出檀木盒子,盒中放置着一棵杏子般大小的金丹来,金丹放置在遗骸的心脏部位。 吴越对慕容白说道:“这颗就是还魂丹,丹在你在,丹灭你就不存在了。重生将需要消耗你前半生积累的所有修为。当然,作为师傅,我也不愿意看到你成为普通修仙人,所以,我会尽自己所能去保留你最后一层功力。” 慕容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点头同意。 “那你现在就躺到遗骸上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吴越说完,便让他按当初的死状隐入骸骨之中。 吴越先是念动真言,一边念一边给尸骸施以法术。 很快,尸骸开始散出一层彩色稍纵即逝的光晕。 随真言念动的速度,幻彩光晕一波接一波地从尸骸中扩散出来。 梨叶卷起慢慢形成了慕容白的肌肉,光芒泛起又消逝,肌肉便多出一层皮肤来,如此不停地泛光直到慕容白的肉身完全筑成。 有了肉体,还需要衣服,吴越伸出双手,摘下一整枝梨叶铺到慕容白的身体上,同时将栖息在这棵梨树上萤火虫召唤而来,通过法术编构了一套墨绿色打底,浅绿色为袍的衣服,白色腰带间,罗列整齐地镶嵌着无数萤火虫造型玉石。 还魂真言念到最后,吴越将手放到慕容白额前,又是一道刺眼的光芒,随吴越一声:“慕容白!” 慕容白醒了,并且真正地呼吸着,他尽情地用手掌轻抚身下芬芳海泥土,眼角闪烁出不易觉察的泪光。 满天星与狐妖跑过来,将慕容白慢慢扶起。 这里,吴越对慕容白说道:“虽然你复活了,可死咒还在,三十岁那年还会死于非命。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去找寻下咒人为你解了这咒语吧。” 慕容白不解:“师傅,你应该知道这咒语已经被下了三百年了,难道师傅言下之意,那下咒人还活着?” 吴越点点头:“本来不该泄露天机,幸好有了这位来自异界的小哥,你的命运总算迎来转机。他的存在本来是不合理的,现在两个灵魂强行共享一副肉身,于是他又有了合理的存在。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有两个灵魂。” “师傅,我知道他有两个灵魂。”慕容白生怕得罪师傅,赶紧抢着插话。 吴越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因为他,你一定会遇到那个下咒人,至于什么时候会遇到,我不能告诉你,现在我给你一个宝物,当遇到下咒人的时候,它会让你腰带上的荧火虫发出常人看不到的幽光。” 说完,吴越给慕容白腰带系绑一块梨花造型的玉佩。 第二十八章 还俗日常 吴越从自己头顶上捻下一根头发,再吹以真气,头发顿时化作一条手指般粗细的麻绳,他将这绳子塞进满天星手里,说道:“这条是缚灵索,你现在资历尚浅不是慕容白的对手,若是心魔占去上风,将这绳子扔到他身上,绳索自然就能将他捆起。” 满天星欣然接受,握着沉甸甸的绳索,顿时感觉任重而道远。 吴越转身过来,对狐妖说:“小狐狸,难得你如此同人性,与别的小妖不一样,你重情义,懂感恩,今日你就入我门下,随我回天紫云山修行吧。你可愿意?” 这出乎意料的惊喜,让狐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看看慕容白,又看看吴越,僵直了好半天才弱弱地问道:“那我要是成了您的门徒,启不是成了慕容大仙的师弟?” “呵呵呵…确实是这样。”吴越很是高兴。 “这……”狐妖不敢说不敢当,却又十分不好意思叫慕容白师兄。 倒是慕容白很快就看出狐妖的顾虑来,他一把搂过狐妖笑道:“这是好事呀,狐师弟,你不是一直向往要跟在我身边么,现在你成为我的师弟,就算我们相隔万千里,也有割不断的师兄弟情宜,莫怕,好好跟着师傅修行,哪天我遇了难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救我啊。” 连慕容白都这么说了,狐妖总算能安心接受吴越的提议。 它向吴越行了一次又一次大礼,乖巧模样让吴越越看越顺眼,转念一想,总不能老叫它狐妖狐妖的,得取个名字,吴越让狐妖平身,站到自己身边来,对他郑重地说道:“既然有缘在这里结识相遇,我给你赐个名字,梨树,可以谐音黎,你就姓黎吧。此梨树不开花不结果,自身幽香招引萤火虫,字香,实在女孩子气,也来个谐音,通湘字。最后一字就取你的狐字,要去掉你的野性,所以也来谐音,取湖水的湖字,全名黎湘湖。” “黎湘湖在此谢谢师傅,我有名字啦!慕容师兄,我有名字了!”黎湘湖高兴得又耍出它的招牌招数来,又蹦又跳,脑子一热,还绕着梨树猛地转圈跑。等闹腾到力气消耗过半了,才乖乖站到吴越的身边,耷拉起毛绒绒的尖耳朵。 “闹够了?”吴越质问道。 “对不起,师傅,闹够了。”黎湘湖怯怯地回应:“自从有了人形,第一次有了人的名字,一时没控制好自己……” 吴越点点头:“以后要好好学习,等你的野性消除了,自然不会有这种随便撒野的冲动了。现在,你就随我回去吧。” 说完,吴越念起真言,烟雾瞬间从脚下奔腾而起,载着黎湘湖准备飞天而去,云朵才升离地面,吴越忽然想起件事,他转身又对慕容白说道:“你的外套与里袄子之间有一件七仙女所织造的软猬甲,平日封印心魔就靠它了,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长时间脱下来。” “徒儿谨记,恭送师傅回紫云山。”慕容白说完,再三叩首,直到吴越带着黎湘湖消失在天边才直起身子。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好呢?”满天星不知何时又坐到梨树脚下。 “先吃饱再想。”慕容白倒是很接地气,他五十年没吃过真正的食物,此刻已经开始饥肠辘辘,虽然饿,但也十分享受这种饥饿的感觉。 距离梨树约三四米远的地方,还留了只黎湘湖叨来的雪兔,而坡底的梅树下,也躺着不少之前用梨树叶射击下来的野鸟。 慕容白不等满天星回应,唰唰两下便撒腿跑向坡底跑去。 五十年了,这种脚底实实在在地踩着泥土的感觉,这种放飞的心情比遨游天空还更让他觉得痛快。 吴越师傅也说了,会为他保留最后一层功力,慕容白一边跑一边轻轻碎念口诀,只见他脚步越来越快,就像鞋底安着滑轮似地,不费多大功夫,便将梅树下所有的野鸟都捡了回来。 回到梨树下,慕容白用梨木剑剖去雪兔和野鸟的内脏,脱去它们的皮毛,再用梨枝串起,准备烤着吃。 满天星已经不记得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了,虽然饿,但还没至于饿到想要马上吃东西的程度,现在的他,还不明白体内那个燥动的灵魂对他的影响,只知道不吃东西也不饿很能节约时间和金钱是件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慕容白都忙前忙后的跑动,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呆坐树脚。 于是满天星爬到梨树中部,折下两根带枝桠的粗梨枝,然后用梨木剑削尖这两根枝桠根部,作为烧烤架的支撑部分,他将尖头深深戳进泥土里。 再将慕容白串好的雪兔和野鸟枝杆横架在两根带叉的树枝上。 接着满天星还要寻找助燃用的干燥物,这东梨坡只有梨树一棵,坡底的梅树更不用考虑了,早被雨水淋得透心凉。 放眼望去,也只能去更远的山头去找助燃物。 满天星记得,最好的助燃物是带松脂的松树,而且老松树的树叉正下方往往会寄生不少绒毛状的植物,于是他问慕容白:“哪里有针叶松?树越老越好生火。” 慕容白把目光投向西北方,也就是梅林小径的尽头处,说:“沿底下的小路,一直走到尽头的拐角,就能看到四排岭了,虽然四排岭不高,我记得那是有几棵迎客松,至于够不够老,恐怕得你亲自过去看看才能知道。” 满天星顺着慕容白所看方向望去,心里估算了一下,以现在的体力还是能走得动的。 慕容白还想替满天星念个加速咒,但考虑到现在是凡身肉体,不敢随意消耗内功,只得嘱咐满天星要注意安全。 在满天星离开这段时间,慕容白也开始到附近捡拾干燥的柴火。 时间流逝飞快,两个人足足花了两三个小时才摆弄好生火用的东西,这时候的慕容白已经又累又饿,疲惫得坐下来之后,根本就不想再站着了,要不是有满天星在,他真想直接躺倒在梨树下,好好睡上一觉。 “果然做人好累。”慕容白笑着把这句话说出口,惹得满天星直摇头。 “你再过几天这样的生活,就不会这么说了。”满天星嘲笑起来:“来来来,既然这么享受,你来生火。” “话可别这么说呀,我这不是难得高兴嘛。累也喜欢,有活着的感觉。”慕容白不笑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开心得爽飞。 不过现在满天星要他生火,可就难为他了。 灵体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肉身,内功当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引发地热,更不能直接从掌中喷出火来,他是木系属相,可以生花长叶,不能生火。 况且这也不是炼丹,能发动三昧真火,三昧真火却不能将动物肉烤熟。 就在慕容白沉默之际,满天星抢过话来:“就你现在这凡夫俗子的样子,没有我办不成大事,挪一边去,让我来。” “哟嚯,臭小子,看到我变成真人,你胆子也开始肥啦,要不要比试比试剑术?”慕容白对满天星嗤之以鼻。 “比剑术我可不敢,你厉害行了吧。”满天星懒得跟他争,说完话,便回到梨树下,拾起扔在地上沾满了泥巴的棒球外套,将内夹层与外套重新套在一起后,他重新将外套穿上了。 接着,他从衣袋里取出个打火机拿到慕容白面前晃了晃,贼笑起来:“慕容哥哥,我也有法宝的哈!今儿就让你开开眼界,这可是我从我的世界那边带过来的宝物。” 话毕,满天星咔咔地按下打火机。 火苗“啪”地应声冒出。 果真把慕容白吓了一大跳。 第二十九章 好注意 慕慕容白难得露出好奇的神情,满天星得意极了,点燃交错叠放在烧烤架下的干柴后,满天星把打火机放到了慕容白手里,并教他如何使用这东西。 他告诉慕容白,在未来的现代,还有飞机有汽车,不需要御剑也能飞天。 慕容白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管满天星如何详细形容他都没办法想像铁造的飞机如何飞上天去。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烧烤架上的野味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可惜没盐,能撒点盐、孜然、五香粉,那该多爽。”满天星叹息道:“要是能把这些香料都弄到手,说不定能弄个烧烤摊,到时候我就是仙侠世界第一烧烤王了!” 想着想着,满天星都要被自己吓到了,这想法超绝,他抓紧慕容白喊道:“你说,我要是想买个房子,在这里得赚多少才够?” 要知道离开大山回到城镇里生活,没钱可不行。 慕容白还没听懂满天星的意思,只知道他想买房子,于是侧过身子,指着沙白镇的东南方说:“如果你想住到屋子里,那边有我的宅子,只是离开了五十年,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那里留守。你要去看看吗?” “宅子?”这倒出乎满天星的意料,他以为慕容白是个四处游荡,居无定所的真半仙呢。 “对,在南山山脚下,有我们慕容家的祖宅,东厢房带耳房七间,西厢房带耳房是五间,东西厢房中间隔了个庭院,院中种植枣树三五棵,都是祖先种的,老树了,结的枣子特别甜。宅子后面还依山形围出一个半大的后花园,那里平时基本没人去,很幽静,炼气打坐的时候,我喜欢呆在那里。”慕容白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显然他非常想念那座老宅子。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地主。”满天星简直对慕容白刮目相看,原以为他在这世上没啥家底,还准备靠卖烧烤赚钱糊口呢,看来真要摆烧烤摊,这档次就瞬间拉低了。 慕容白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什么是小地主,大意还是把握住了,他带着惋惜说道:“虽然有宅子,却没银子,而且还不知道这五十年里,管家婆和那些长工们还在不在宅里住着,若是没人打理的话,麻烦就大了。” “能有啥麻烦?”满天星不解。 “俗话说得好,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若五十年没人住,宅子应该早就倒塌了。”慕容白说着,又隐约流露出担忧来。 “看得出你很忧心那宅子啊,要不咱们吃完烤肉就过去看看吧,你现在有了肉身凡体,不可能再露宿野外了。”满天星拍拍裤腿上的尘土,接着说:“要是你那里还能有几套衣服就好了,我这身衣服穿了得有一两个月了吧,我都快不知道自己臭成什么样了。” 说到换衣服,慕容白早就看不惯满天星那身未来时装了,这腿还有破洞,实在不成体统,他说道:“衣服肯定有的,你就穿我的吧,虽然身材是短了点,应该不会短太多。” “谁特么短了!”这话真是直戳满天星痛处,原来在班里,大半男生都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还有个同学,十四岁就有一米七八了。而自己十七岁才一米七八,这差距拉的不是一般的远。 “好了,咱们谁也不分高矮行吧。”慕容白不过是想逗逗他,这满天星马上就摆脸色了,他转了个话题说:“刚才你说什么烧烤摊,是什么意思?听着好像不错。” “你真想听?”满天星抹抹鼻子,坐到烧烤架边上给烤兔子和野鸟换个烧烤角度,顺便瞟了一眼慕容白,发现他确实是很认真地在提这个问题,这才继续说:“在我那时代,很多人靠卖烧烤赚钱买了大房子,这东西成本底,就是支个摊子卖烤肉和烤蔬菜什么的,只要是能吃的都能烤,再配上啤酒一起搭着卖,绝对能赚大把银子。” “蔬菜也能烤?”慕容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啤酒又是什么?” “蔬菜当然能烤了,回头有机会我烤给你吃。啤酒就是度数很底的酒水,这里肯定没有,配烧酒也是不错的。”满天星咂咂嘴,边说边用小棍子戳了戳野兔,发现兔已经熟透了。 不用满天星多说,慕容白自觉地走到烧烤架边上,与满天星一人一边地抬下烤架,然后把烤兔和烤鸟从树枝中取下,放到地上早就铺好厚厚一层梨树叶上。 香味四溢,大家再也顾不上什么烧烤摊之类的事了,盘腿坐下后,两人都默不作声地趁热开吃。 满天星原以为自己一点也不饿的,总之饥饿感不强,哪想这烧肉在嘴里化开,一股饿浪从体内喷涌而出,第一口肉才下肚,便有了强烈的越吃越饿的感觉。 好在慕容白不像他,只会越吃越饱,在慕容白吃了两只野鸟又吃去两条兔子腿之后,再也吃不下了。余下的留给满天星扫荡。 直到这时,满天星才说道:“怎么会这样,我好饿!好饿!慕容哥哥这些东西不够我吃,怎么办。” 慕容白皱皱眉毛,疑惑地将满天星打量一翻,他发现满天星口中的獠牙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恐怕又是那个灵魂在作怪,幸好只有嘴巴在妖化,多吃点应该能解决,于是他安慰道:“莫急,你还饿,我就去多捉些小鸟来,你先慢慢吃,我这就出发。你只要保证火不断就行。” “嗯嗯嗯!”满天星口里塞进了一整只野鸟,再也顾不上说话,只得拼命点头。 慕容白给自己念了加速咒,起身便跑向更远的地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慕容白两肩都扛了不少野味回来,不光有野味,似乎他还拖着个什么东西。 满天星把最后一口兔肉咽下,站起身子,远眺打望慕容白,他眯起眼睛仔细看那个被拖的物体,居然是只小妖怪!!! 慕容白越走越近,此时满天星总算能看清那只小妖了,是只黄鼠狼精,他对慕容白喊道:“慕容哥哥,你怎么把妖怪也拖来了?” 慕容白笑道:“你不是说要赚银子吗?也不知道我那屋子里的银两有没有被人挪用过,要是遭了贼,咱们还得靠这小妖换银两吃饭呢。总不能今晚也在这里烤肉吃吧。” 说的有理,满天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慕容白把抓来的小妖捆到梨树下,接着又为满天星烤了好几只果子狸,等到满天星完全吃饱了,獠牙消失不见了,这才带他下山去。 第三十章 捉妖赏金 从东梨坡沿小土路一直往沙白镇北门关走,得先经过大片的玉米田,每次经过此地,满天星总能想起穿越那天见到的桃沫沫,她总是这么干枯瘦黄,皮肤黑乎乎的,典型营养不良的样子。 如今,她家那片玉米地在荒废了两个月后,遍地杂草丛生,与别家垄过沟、犁过田的地头形成了鲜明对比。 满天星不由得停下脚步,发出肺腑叹息:“桃沫沫到了京城应该能过上好日子吧,希望在那边没人知道她家发生过的事才好……” 慕容白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那个守卫跟着照应,她们祖孙三人生活肯定不成问题,再说了,京城不像小镇,不会有人有那等功夫去打听别人家的闲事。咱们先顾好自己吧,不知道这小妖能换多少钱,马上就到揭榜时间了,如果榜上没有黄鼠狼精的话,这妖就白捉了。” “哦哦,是我想得太多。不行,换不到钱今晚又得吃野味,麻烦。”满天星抿抿嘴,便继续向北镇门关走去。 现在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左右,还有半个时辰就到镇内捉妖悬赏榜揭榜时间,不少捉妖人像慕容白一样,身后拖着一两只妖怪,正快步赶往镇中心。 还有些人是组队去的,捉回来的活妖囚在笼子里,用马车拉着回来,看来这些人能拿到的赏金更多。 因而,在慕容白这边徒步拖着黄鼠狼精回镇并不算太惹眼。 反倒是满天星,他的衣着实在不入流,才走出玉米田便引来众人的注目礼。 慕容白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还是不能太高调,你把我的外套穿上,不然到镇门关那里,卫兵盘查起来,知道你是异界人,又知道我是五十年前死掉的镇妖人,恐怕会惹祸端。” “行。”满天星故作脚累,立刻一屁股坐到田埂边上。 那些行注目礼的行人不可能为了围观他而停下脚步,等到那些人都走远了,慕容白迅速将外套给他换上。 满天星忽然想起,自己那头曾经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板寸红发。 就发型来说肯定没问题,在龙洞里对着鸦鬼王发威时,借着妖气弄长了头发,一出龙洞就遇到小土地何柳,他家小仙童当时还给他盘了正宗仙家子弟独享的发髻。 只是颜色……该不会还红得厉害吧? 如此一想,吓得满天星赶紧用手去摸额前流海,只是他梳的是大背头,哪有什么流海,就算他翻白眼珠子也看不到颜色,只得急着去问慕容白:“慕容哥哥,我头发什么颜色?” “黑色。”慕容白笑笑:“你的红发早在龙洞里的时候就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噢…”满天星恍然大悟,消去心中疑虑,他总算能安心进沙白镇了。 略微小息一会后,他们看到回镇的捉妖人越来越多,于是赶紧跟在那些人流之后,一同进到沙白镇里。 时隔五十年,所有街道对慕容白来说即陌生又熟悉,主干道还是以前那两三条,只是多出不少岔路来,以至于让他分不出到底哪条路能够走回南山脚下的家。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揭捉妖榜,慕容白吩咐满天星从头到尾都不要吱声,默默跟人流走就是了。 他们先是来到镇中心广场,张贴捉妖榜的地方,将榜上妖怪的名字、类别一一细看。 就在这时,满天星的目光被另一块皇榜吸引住了,那排头第一张悬赏贴就是父亲满有维,再看赏金,足有七万七千七百两黄金这么多。 这是什么概念!历史老师说过了,50定银两能买一间民居,只是银两就能买房子了。 就算是修仙世界,不说一间房子,50两银定总能买下半间屋子吧。 那七万两黄金启不是能买下几个国家!! 满天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他都没喘上气,只觉得心中那团火又开始烧得厉害。 难怪穿越的第一天,就看到那什么青云宗派的道士要追杀他,敢情是这个原因。 满天星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想把脸埋进阴影里。 只可惜现在还是白天,没得阴影去躲藏。 好在众人目光都在第二张捉妖悬赏榜上,没人关注满天星的存在。 满天星继续低头钻进人堆里,将正在看榜的慕容白三拽两拽地拖到外面,他压声说道:“慕容哥哥,我这个样子他们会不会认出我是满……” 满天星不敢把后面的名字说完,他指指第一榜的悬赏贴,继续说:“他的儿子……” 慕容白这时才看到那张榜上的所贴内容,略为思考,他低声答道:“应该不会,那天我在坡顶上看到只有守卫和他带来的几个人能认出你来。守卫已经跟着桃沫沫一家去了京城。余下那几个打手,依我看,他们只记得你红色短发的样子,现在你盘头黑发,跟之前比,完全变了个样子,所以不必太放心上。” 虽然慕容白这么说,满天星多少还是会担心遇到那四个在梨树下殴打他的壮汉。 这时,镇中传来“当当当”三声钟响。 人流开始沸腾起来,他们蜂拥挤向广场南端的高台下。 那高台有点像戏台又有点像擂台,约半人高,台上左右两边站了两排卫兵,卫兵衣服上都穿了件写着“衙”字的马甲。 高台正中央,有个拿着锥筒的卫兵开始放声喊话:“各位捉妖好汉,但凡捉到兽形妖怪的,请往东站。捉到人形妖怪的往南边站,从现在起,衙门开始接收揭榜,赏金高低依妖怪进化程度而定,不允许讨价还价!时限为一个时辰!现——在——放——榜——” 随着那卫兵长长的尾音落下,捉妖人自动分成了两列,站到高台东南两端。 慕容白捉到的是兽形小妖,估计赏金不会太多。 事实上,能捉到高阶人形妖怪的人很少,满天星左右打量了一下,捉到兽形妖有三十人,那么捉到人形妖的只有一个。 如此想来,要是吴越师傅没收复那狐妖的话,恐怕能用它换到一套新房子。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罢了,满天星抿嘴偷乐了好一阵。 大约等了近两刻钟左右,总算轮到慕容白和满天星领赏了。 总共到手2两银子…… 第三十一章 慕容老宅 “擦!就二两银子!”满天星真是没眼看这丁点大小的银子了。 慕容白用手肘捅了捅满天星的腰,示意他往旁边看。 旁边有个两人组队捉妖的组合,一前一后抬着只山猪精准备领赏。 衙门请来的茅山道士面带土色,经过他检验一番之后,摆摆手让他们赶紧把山猪精抬走,这道士阴阳怪气地叫道:“又是你们两个来混水摸鱼,居然拿只真的山猪来领赏,当我瞎子吗!滚滚滚!” 众人听了一哄而笑。 那两个没眼力的家伙还想狡辩,结果没等带队那个开口,站在慕容白后面的捉妖人就先开口嘲道起来:“啧啧,若是妖,獠牙太小,蹄无人形,怎么可能是妖。老弟,你们还是抬去猪肉档比来这里划算。” 满天星最搞不清的就是古代银两的用法了,再说,每个朝代都有每个朝代的换算方法,在这里不知一银值多少,只好悄悄问慕容白:“那我们的二两银子到底算不算多?” 慕容白也不着急给他解释,只让他乖乖跟着自己走。 从广场出来,往南街走二十米便有一条支巷,巷子里左右开满了食品店,有卖包子的,有卖汤面的。 而且每家店里店外人如潮涌,接踵摩肩,比外头广场那些领捉妖赏的还要多出十倍的人流量来。 慕容白让他自己随意找家面店去看汤面价格,满天星忐忑地跟在几个农夫身后进了最近的一家面店,只见离店内食堂的墙上挂了三排满满的食牌,其中:鲜肉面30文钱,羊肉面40文钱。 最贵的是一款名叫福满堂的面,要55文,就在那福满堂的食牌下方,店家特地注明了这碗面包含猪牛羊三种肉。 慕容白说:“一两银子能换1000文铜钱。” “一千文!!那我们岂不是还能富余出不少钱来置办家用。”满天星顿时心花怒放,他一把抓起慕容白的手,嚷着要马上去服装店买衣服。 他已经受不了这身臭的要命的衣服了,若不是有慕容白那件仙衣外套罩着味道,恐怕他连面店门坎都迈不进去。 沙白镇卖衣行离食街不远,离开小巷继续顺大道往下走一个岔路就到。 在慕容白离开的五十年里,沙白镇被治理发展得特别好,镇上的街道布局合理,分门别类,不再像从前那般混杂,更不像其他镇子,连广场都没有。 看现在这势头,沙白镇不出二三十年就能发展成一座城市了。 慕容白边走边看,尤其看到当年与虎面怪相遇的地方,如今变成那广场南部的一部分,还十分整洁干净,没有污物,虽然他嘴上不言不语,神情泰然自若,可眼神中还是有意无意流露出无限欣喜。 到了服装街,满天星直奔男装区,给自己挑了几身颜色不同的衣服。 慕容白也选了好几套外袍为蓝绿色系的衣服。 一全套服装的价格不低,加上慕容白所选布料都是上成的,手里那二两银子花得一分不剩。 满天星不并担忧没钱的事,等第二天再去捉妖领赏就行了,眼下最急的是要赶去慕容白在南山脚下的老宅子。他还想着能一进门就有地方洗澡换衣服,所以出了服装店门,便急匆匆拉起慕容白一种往南山方向跑。 真恨不得现在赶紧御剑而行,只是梨木剑已经归还慕容白,自己身上只有一条缚灵索,没得办法,只能徒步而行了。 沙白镇比以前大了很多,慕容白左绕右绕,好不容易才找到回南山山脚的土路,这时候的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六点,冬天天黑得快。 在他们寻路的时候,之前逛街的镇民都陆继回家了。 街边亮起万家灯火,唯有南山脚下一片漆黑。 慕容白心急如焚,多少次在心中祈祷老宅能有个守门人,结果远眺老宅所在的地方,毫无光亮,死气沉沉,越是靠近山脚,他心头越发感觉沉重。 离开主路,右拐进小泥路。 小泥路路面长满及膝高的荒草,而路两边的茅草长势更旺盛,已经两米多高了。 满天星走到这里便明白的,慕容白家那老宅子早已荒废。 老宅总归是家,慕容白埋头默默继续前行,才走两步,他们两便被人叫住了,是一个正在往镇里赶路的农夫,这农夫叫道:“二位小哥,是去捉妖吗?如果不是的话,莫在宵禁时间上南山了!” 慕容白怔了一下,他转身问道:“为何不能?” 农夫见着慕容白面色清秀,气质典雅,应是修仙人士的样子,便痛快说道:“南山脚下有座鬼宅,闹鬼已经好久了,不说入夜进山,就算白天上去,大多数人都是有去无回的。听老一辈的人说,那里有吃人的鬼婆婆。” “鬼宅…鬼婆婆…”慕容白念念有词,脑海里迅速回忆,当年家里的用人也就这么十来人,年纪最大的只有管家婆,也就是母亲的姐姐钱梅子。 慕容白深深记得他死的时候,钱梅子姨娘也不到五十岁,怎么会是个老婆婆?难道她一直等到老死,最后变成鬼了吗? 一想到这里,慕容白心急如焚,只向农夫喊了句:“谢谢提醒。” 便拔腿向老宅飞奔而去。 满天星没来得及多问,只得跟在后头拼命跑。 农夫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不停摇头叹息:“明天又该让赵道长去收尸了,年轻人就是气盛。” 满天星早就跑远了,哪里还听得到农夫的话。 沿小路直进南山山脚,此时夜色已近墨蓝色,深山里的夜与镇上不一样,没有民宅照明的余光,也没有月亮的照耀,且不说老宅长什么样,就连伸手都不见五指。 而且气温比白天又下降了好几度,满天星又冷,又害怕,又不知慕容白往具体往哪个方向跑去了,只好摸索着向前走,边走边轻声喊起:“慕容哥哥,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啊!慕容哥哥……” 等了好一会,慕容白依然没有回应。 想着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慕容白没听到,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把音量提高好几度叫道:“慕容哥哥!你在哪里?” 喊完,满天星侧耳倾听前方动静,很快,在正前方总算传来走动时衣服发出摩擦的窸窣声。 满天星松了口气,便追着这响声跑去。 突然,一个趔趄,脚底似乎被什么绊住了,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 满天星本能抬眼去看绊脚的东西,只见一张布满深深皱纹的老脸浮现在眼前。 第三十二章 鬼婆婆 满天星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近在眼前的那张老脸,跟千与千寻里的汤婆婆没啥两样,她睁着巨大而无色的死鱼眼,神情甚是忧伤,高高隆起的枯鼻梁顶着两只黑洞洞的大鼻孔,完全没有进出的气息,空洞无牙的嘴巴朝天张开着,嘴未动而自行发声:“孩子…孩子…受苦了吧…让婆婆我给你取暖啊……” 说完,这鬼婆婆竟向满天星的身上压来。 这场景,这触感,都太特么惊悚,以至于满天星脑袋一片空白,他发不出声音,也挪动不了身体,一直保持刚刚摔倒时的造型。 “糟了!!是鬼压床!!”满天星心都凉透透的,根本招架不住这鬼婆婆的热情,不止是她很热情,还热情得让自己身上发烫起来,这个热度不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是从身后传来的。 满天星摔倒时候脸趴地上,侧向左边,那灼热感是从右边漫延而来,还越来越热,也就眨眼的功夫,满天星看到身后投射而来的火光! 不知道这鬼婆婆点燃了什么东西,火势燃烧的速度非常迅猛,难怪她说要给自己暖身子,这种程度的“暖”已经跟烤没区别了。 “慕容哥哥!!”满天星用意识喊起,可嘴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火势越烧越旺,满天星开始觉得后脑勺和整个背部火辣辣疼。 “噗!”的一声,火焰烧着了他的鞋带,晚风轻佛几下,火焰从鞋带串到鞋面,须臾间,整只左脚都烧着了,脚掌传来阵阵钻心痛感,满天星本能想要蹬腿,无奈,鬼婆婆还压在身上,根本动弹不了。 “救命啊!救命!!!”满天星惊恐极了,他瞪起绝望的眼睛,四处搜寻慕容白身影。 这时候的火光已经照红了半条小路。 有了火光的照耀,慕容白从宅子里姗姗来迟。 他快步赶到满天星身边,顾不上理睬那鬼婆婆,他从泥路边上捧起泥巴就往满天星脚下扔去,如此反复扔了几趟,脚上的火被泥灭掉了。 接着又用泥埋掉满天星身后,不知哪里弄来的干草。 鬼婆婆端坐起来,看着慕容白,关爱不已,她说道:“孩子…孩子…受苦了吧…让婆婆我给你做好吃的啊…” 说着,她伸出双手,向田野摸去,手越伸越长,像条蛇般在地上扭来扭去,直到摸到地洞里的田鼠,才慢慢收回手掌。 最后,鬼婆婆举着一手一只已经捏死的田鼠放进慕容白和满天星的手里。 嘴里继续叨叨道:“吃啊吃啊,吃了才有力气打妖怪……” 没等慕容白反应过来,那两只死田鼠缠满妖气,开始妖化,它眼睛泛出刺眼的红光,皮毛竖起成尖刺状,獠牙暴突,鬼婆婆越是叫嚷着让他们两个人吃鼠,死田鼠妖化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慕容白赶紧抽出梨木剑斩下田鼠头部,田鼠没了头,妖化自然中断。 鬼婆婆眼珠往地上移了移,目光变得更呆滞了,她不声不响地又伸出长长的手摸到田里,抓回两只青蛙。 不出慕容白的所料,她在收手的时候又把青蛙捏死了,死青蛙吸了妖气,又开始妖化。 慕容白唰唰两下直接给青蛙来了个斩首。 鬼婆婆简直就像永动机,啥话也不会说,来去就那两句,一但慕容白斩了田鼠斩青蛙,斩完青蛙斩泥鳅。 她就会不停地继续把手伸进田里。 似乎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她抓回来的东西是人类不能吃的。相反,她想要照顾的人类还会被她抓来的,所谓的食物所伤害。 满天星到现在还没办法张嘴说话,只能干巴巴地看着慕容白配合鬼婆婆玩拉锯战。 如果能喊出声来,满天星真想痛骂慕容白,光顾着自己玩,自己都快被鬼婆婆的妖气压死了。 灵光闪过,满天星想了个法子,他拼命翻白眼,总不会连翻白眼的意思都看不懂吧。 在慕容白作出回应前,满天星就这么一直翻着眼珠子,翻得眼睛快痉挛了,慕容白还在跟鬼婆婆玩。 “擦……搞什么。”满天星从鼻子里哼了一大口气。 事实上,慕容白一直怀疑这个鬼婆婆是自己的姨母,只是她完全失去原本该有的人形,声音也不再是正常的人声,若不是心里挂着这件事,他一定会将她直接斩首的。 就在这拉锯的过程中,慕容白有意无意会喊声:“钱梅子。” 鬼婆婆一直没给他任何反应。 直到慕容白突然醒悟过来,他蹲到鬼婆婆身边轻声说:“我是慕容白。” 这鬼婆婆终于停下来了,那又伸得老远的手掌半天没收回来,尽管她的目光还是很呆滞,但所闪烁出的眼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只是微妙的变化。 慕容白完全肯定,她就是姨母钱梅子! 这五十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为何会变成鬼怪,钱梅子不曾修仙过,鉴于一般民众死后变鬼,只会有两个原因,一是有心魔,二是有怨念。 自己死的那天,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以至于让钱梅子变成鬼婆婆。 慕容白心疼极了,娘亲不在世之后,钱梅子即像母亲一样照顾他起居生活,同时还要照顾整座宅子以及祖辈留下的田地与产业。 “姨母!我是慕容白啊!!”慕容白跪倒在地上,他拉起钱梅子刚刚收回来的手,紧紧握起:“姨母,是我,你仔细听,这么多年我的声音是不是没变过?” 随着慕容白声声呼唤,钱梅子那涣散呆滞的眼珠总算有了聚集,她长久以来张着的嘴终于有了微弱的蠕动:“阿白……” “是!我就是阿白!”慕容白见着钱梅子有了回应,眼里不禁泛出泪光。 就连见到师傅吴越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悲怆,在钱梅子这里,他终于落下两行清霜。 满天星听到慕容白喊鬼婆婆叫姨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都是亲戚嘛,事好办了。 就在慕容白要跟钱梅子认亲的时候,钱梅子体内的妖魂却焦燥起来,灵魂深处,钱梅子不相信慕容白回来了,她拼命摇动巨大的头部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阿白已经死了,死得好惨,我找不到他的尸体骨,连副官材都买不到,我可怜的侄儿啊!” 说完,钱梅子那化成蛇形的手迅速缠向慕容白。 第三十三章 化蛊 慕容白被钱梅子捏着脖子提到半空中,嘴里又开始不停地重复一句:“侄儿死了,连副棺材都没有…他好可怜啊,我的侄儿好可怜,我对不起我的妹妹,白发人送黑发人…” “姨母,我是慕容白,我回来了!”慕容白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钱梅子哪里听得进,也不知道她生前受的是什么刺激,只听慕容白说回来了这样的话,那双捏脖子的手不松反紧。 慕容白一口气没喘上,喉咙里直发出咕噜声,整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的,连太阳穴上的血管也都爆突出来。 钱梅子分了心,那缚在满天星身上的鬼气悄然无踪。 满天星赶紧挣扎站起,拖着还在剧烈疼痛的左脚扑向钱梅子的手臂,想用蛮力掰断她的手,无奈,人鬼力量对比悬殊,哪里掰得动。 既然掰不动,那就砍吧。 满天星一个箭步跑到慕容白旁边,捡拾他掉落的梨木剑,正想手起刀落呢,慕容白嘴里就发出呜呜声。 抬眼看慕容白,只见他紧皱眉头,拼命扎挣摇头,分明在表达不希望钱梅子受伤的样子。 “她现在是鬼啊,她不死你就得死了!”满天星不解,好不容易才复活的,又死一次,就算能无限重生,命也不能这么玩啊。 慕容白还是那副神情,怎么都不愿意让满天星砍杀钱梅子。 无奈,满天星只能动脑筋了,他扔掉梨木剑,大声喊道:“姨母,我才是慕容白,你看看我。” 钱梅子一愣,眼珠子开始往满天星身上投来。 满天星还穿着慕容白墨绿外袍,加上他一脸稚气,颇有慕容白当年英姿。 钱梅子略有触动,她松开捏紧慕容白的手,但并没有完全放开慕容白,她说道:“阿白…你说你好好的中秋夜,去捉妖,让姨母在家等你回来,姨母等你这么久…好难过啊……好难过…” 话落音,钱梅子又进入妖化状态。 这次是两只手,一只捏一个人。 原本还想给钱梅子来个套路呢,敢情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明明嘴上嚷嚷着要寻侄儿,怎么两个侄儿都在场,她却倒好,往死里捏。 果然鬼话不能信,说一套做一套。 就在这须臾间,趁着钱梅子还没发力捏死脖子,满天星又心生一计,他凝视聚气,口中速速默念心诀,将腕上的玄铁手镯幻化成龙珠,召唤小白龙。 小白龙横空跃出,直飞云宵,它浑自带一股天界才有的气息,与天空中云雾混然一体。 钱梅子未曾见过如此神奇景象,不由自主抬头望天。 小白龙见着满天星与慕容白都身陷困境,便朝着钱梅子中吐未名水,水从天降,如淋甘霖。 钱梅子妖化的身体在雨水中被灼成黑烟,疼得她嗷嗷直叫。 慕容白和满天星都被扔到地上,她痛苦极了,一边扭动身体一边翻滚在小路上。 “姨母!”慕容白又心疼起来,他跑到钱梅子身边,想要把她从泥地上扒拉起来,这一摸,不想摸到了怪东西,他迅速收回双手,却见手掌掌心一片墨色,墨色消纵即逝。 等满天星跑到慕容白身边时,那墨色早已荡然无存,见着慕容白看着自己手掌发愣,便好奇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姨母好像中了蛊。”慕容白摇摇头,满是不解。 “中蛊会怎样?”满天星问道。 “会**纵,意志与行动有偏差。”慕容白捉过妖,降过怪,却从没解过蛊。 钱梅子还在地里滚来滚去,此时的未名水已经将她浇透透了,身体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状态。 慕容白给自己开了天眼,果真在钱梅子的背后他看到一个微弱的光斑:“蛊在灵台穴!” 既是中蛊,化盅便是,满天星催着慕容白说道:“那你赶紧动手啊。” “动啥手,我不会啊。”慕容白重新拿过梨木剑,绕着钱梅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下手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这回真是把他急死了。 见他这么荒乱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满天星憋一肚子盛气,既然只要能把盅弄掉,管他什么手段,天下没有暴力解决不了的问题。 虽知灵台穴具体在哪个位置,反正瞎踢总能踢到的,于是满天星在钱梅子滚向慕容白背朝自己的时候,猛然地给她后背大力飞踢一脚。 钱梅子当即飞出半米远,趴在地上痛苦嚎叫。 慕容白一把抓住满天星不想让他再用蛮力解决问题,满天星反过来揪起慕容白的衣领骂道:“不痛怎么能救她!” “那我不是在想办法吗?”慕容白也急了,也揪起满天星的衣领:“你要是把她的灵魂踢散了,化了盅又有何用!” 慕容白的话也有道理,满天星只得跟他保持对峙状态。 那小白龙吐完未名水后便隐入云层中,独自逍遥去了,不是它不想帮满天星和慕容白,而是它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神龙没有逗留凡世的习性,尽管它很替两人着急,却也只能在盘旋在空中,静观事变。 钱梅子挨了那一脚,迅速激起她的恼怒,幸好有未名水压制,才没有再进阶妖化,她四肢支撑起躯体,一边扭动一边爬向满天星,原先无色的眼珠此刻充满了怒火,嘴里发出的嚎叫慢慢变成呜咽,爬着爬着,巨大的肚皮丝状分裂开来,形成一张巨嘴,想要吞食满天星。 “你看,再不下手,咱们两个也只能跟她同归与尽了。”满天星说完将慕容白推开,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便朝钱梅子下面怼去。 他把钱梅子当成足球,先是踢她的头,使她身子转个角度,然后再连续猛踢她后背灵台穴大概所在的位置,如此来回数十次,那附在体内的盅咒居然被他用蛮力踢爆了! 慕容白第一次看到如此简单粗爆的化盅方式,简直是没眼去看。 他半蹲到几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看着满天星把钱梅子踢得跟颠球似的,还带节奏感,捂起眼睛直念凝神口诀。 大约过了半刻钟,满天星拍拍慕容白说道:“你家姨母醒了。” 第三十四章 老宅门 慕容白抬眼看去,见到钱梅子那庞大的身躯已经消失了,只余下透明的灵魂趴在地上。 满天星用手抹抹鼻子头,万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把她的脸给踢好了,你最好看下,她还是不是你的姨母。” 慕容白靠近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钱梅子竟然有了正常人的脸,慈眉善目,面相十分和蔼可亲。 钱梅子醒来第一眼便看到慕容白站在面前,嘴唇颤抖的厉害:“是阿白吗?” 慕容白点点头,赶紧曲膝将她扶起,就地而坐:“姨母,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钱梅子抬手去摩挲慕容白的脸,她发现自己的手是透明的,便知道自己快要散魂了,她努力打起精神说道:“侄儿啊,姨母好挂念你啊,挂念了几十的年,谁也不告诉我你的尸骨埋在何处,如果你不能复活,姨母死不瞑目。到底你在中秋那夜离去之后,死在哪里了?” “就埋在东梨坡。为何没人告诉你,麻生呢?他为什么不去寻我的尸骨。”慕容白心如火烧,因为家族男嗣都是短命鬼,所以每一代男孩出生后,在年幼之时,都会请个炼丹师来炼长生丹,而这炼丹师第二个任务就是在少主亡故时,要及时将遗体搬回,以便复活少主。 到慕容白这一代,在他未出世前,母亲早早便重金将他请来,还在西厢房外开辟一块百来平米的空地,购置现世所能买到的最好的炼丹炉鼎给他炼丹用。 不光如此,麻生修习丹药过程中,遇到一些凡世中难以采撷的药材时,母亲还做法事将住在天庭上的吴越师尊请来,并赠与麻生不少于百种天庭才有能生长的稀有炼丹材料。 不提麻生还好,一提他名字,钱梅子满脸都是悔恨,她说道:“那夜你彻夜不归,麻生是去寻你来着。到了天亮他才回来,他说寻不到你在哪里,也没说你死了。他让我在家里等着,我等便是。哪想第三天,他借口要寻你回来,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走了,还设下无形的地牢,让我出不去。” 说到这里,钱梅子指着小土路连接大道的位置梗咽好久。 慕容白两指往额前一抹,天眼看到大路与小路间有道浅而不易见的幽光将整个老宅框在圈内。 钱梅子接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除我之外,谁人都能进出这南山,只我不行。我在宅子里等了很多年,直到你阳寿诞辰满三十,那时候我才知道真盼不到你回来了。” “那麻生没回来过吗?那些下人也没一个回来?”慕容白心如刀绞。 “他们都没回来,那天说去寻你之后,就没回来过了。”钱梅子用微弱的力量给自己胸口捶几下,似乎想起什么,她说:“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回来,找不到也不跟我说声,就在他们说要去寻人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说想要找你,还得请指路仙人,需要花钱。每个出去的人都拿了不少金银。也有人拿了你的衣服,说要按衣服寻人。现在想来,才明白都是假的。怪姨母寻你心切,误信坏人谗言。” “这不怪你,我的好姨母。您在我心里,就跟我娘一样。”慕容白背过脸去,轻抹眼角。 现在留给钱梅子的时间不多了,她变得越来越透明,她只得加快语速交待遗言:“阿白,既然你回来了,姨母我总算能安心离开了,只是姨母没能为你守住怀香园,也没脸去见你娘,如果有机会,姨母希望来生能转世化成燃灯灯芯,一直照亮你,不再让坏人再来害你…若是你把下咒人找出来,我…就将他一把烧死!” 话才说完,钱梅子便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慕容白呆坐在原地。 满天星不敢也不愿在这个种生离死别的时候随意插话,他默默看着慕容白,直到他缓过劲来为止。 夜越来越深,之前小白龙吐下的未名水不光浇湿了钱梅子,也把他俩淋了个透心凉,满天星安静地将小白龙重新收回龙珠里,又将龙珠化成手镯重新戴上。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晚风越来越大,身子也越发寒冷,他怯怯地提醒慕容白:“咱们现在手里没啥钱,万一风吹这湿衣服,患上风寒就很麻烦了,看郎中的钱都没有。” 慕容白明白满天星的意思,木纳地点点头,便起身返回不过处的老宅子里。 远看老宅还有房子的形状,走到跟前近看,已然破败不堪,外层门窗腐朽溃烂,全都半挂在地上。 踏进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道石雕屏风,屏风之上,游龙戏凤,梅兰竹菊牡丹,样样都有,虽然布满蛛网与野生植物,却盖不住当年雍容华贵之质地。 屏风后是小花园,当中应是养鱼的小池子堆满枯枝杂叶,看上去污糟的厉害。 小花园后面左右各有两道门,左门通往东厢房,右门通往西厢门。 分别连接东西厢房的是两条平行的小长廊。 慕容白住在东厢房,所以离开小花园后,直奔东门去了。 穿越长廊后,来到新的庭院里,这里破败得更厉害,两个耳房都倒塌成石头堆了,倒是东厢房的大开间还保持得很好。 慕容白说,东厢房的主梁和大柱子都是吴越师傅从天庭上带下来的生辰礼物,房子自然百年千年都不会倒。 推开破门踏进房间,正厅有个八仙桌,三四把椅子也好端端地放在桌边。 正厅左边是卧房,右边是小暖房,架在中间的横梁上,满是巧夺天宫的雕花,与外边屏风对比,又是另一番风景。 想来,这个年代的人不兴倒卖这些东西,要换成现代,恐怕早已经被人拆下来拿去换钱了。 那些打着寻人借口的佣人们,只顾着拿金夺银,却不知这些巧夺天宫的木材更值钱,且不说原木材料都是从天庭上运来的,就算没有价值连城,也得是价格不菲。 满天星摩挲起大门柱,用心感受着那原木独有的触感,心中无限感慨。 第三十五章 掏鸟窝 没有月光,没有烛火,使得破败的房子更显阴森。 满天星把厅堂中央清扫出一块干净的空地来,并寻了干燥的朽木在堂中生起火来,他让慕容白坐到火堆边上,自己再支起个架子,把他的外套晾晒在火堆旁边。 因为记得吴越师傅说过,慕容白身上的软猬甲不能长时间取下,只好让他靠近点坐着,没敢让他脱下来。 本来还想让慕容白先洗洗澡了再来烤火,见着他脸色难看,犹豫再三,还是没开那口。 慕容白默默端坐在火堆边上,凝神打坐,从进了宅子就没再有过言语,满天星识相地把厅堂留给慕容白一人独享,自己又折步回到连接东西厢房之间的大花园里。 花园满地都是枯枝败叶,满天星随手抱起一大团往西厢房方向走去。 钱梅子有说过西厢房是给那炼丹道士住的,想来那道士也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主,所以西厢房的主房一定是完好的。 果然,满天星绕着长廊走了大半圈后,很快就寻着埋藏在野生榕树根下的西厢房房门。 推门进去,左右两间耳房都还健在,只是积压厚厚一层尘土,脚起脚落,都在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踏痕。 从左耳房横穿而过,即可直接进入西厢房的正厅处。 满天星举起手镯,并凝气于手镯中,使手镯散发出更强的幽光,此时,光如闪电,厅堂内犹如打了手电筒般,变得通透明亮起来。 西厢房不如东厢房大,梁上也没有雕花可欣赏,不论远看还是近看,所有的门窗梁柱都十分朴素。 说来也怪,虽然西厢房平平无奇,却由内至外都给人一种肃然的感觉,就像走进军营的营房一般,给人一种因整洁而带来的森严感。 满天星进入卧房,第一眼便看到左边放置的红木雕花大床,这种古床他只在民俗展览里见过,尤其是床内最靠里边的顶部,还架有一梁储物木架。 那是放被子用的地方,满天星靠前观察,发现那里确实塞满好几床叠放整齐的被褥。 而床面上,则平整地铺着床单与一方土布枕头。 床尾立着双门大木柜,想必那是道士的衣柜了。 满天星好奇地打开柜子,发现里边的衣服架子同样码放得整齐有序,有的还挂着衣服。 轻轻触摸其中一件,指尖才碰到衣服表面,那件衣服便化成碎片,跌落柜底,扬起阵阵呛人的粉尘。 满天星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只得赶紧关上柜门。 由此可见,那炼丹道士一定是个克已的人,不光克己,还有强迫症。 卧房肯定是不能住人了,满天星回到厅堂中,将抱来的枯树枝堆到空地上,摆放好后,直接就地生火。 房间很快便有了温度,等衣服差不多烤干之后,满天星蜷在地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放亮,慕容白便来到西厢房。 他叫醒满天星,说自己要进深山捉妖换银子,让满天星先留守老宅子,帮忙收拾一下破败的地方。 一方面他们要存钱修缮老宅,另一方面是为了远行而需要存点盘缠。 有钱才能游历天下,陪满天星寻找父母。 满天星对这样的安排没啥意见,便轻松答应了。 对他来说,其实寻找父母倒不是特别急,从穿越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比起他的事,慕容白这边似乎更凄凉些,人总会有恻隐之心,不过他也知道修仙人士比常人更加自命清高。 基于此,满天星怕慕容白看出自己对他的同情,于是额外又提了个条件。 希望这段时间里,慕容白能顺便教习一些基本的修仙术,好让他在未来有机会加入降妖队伍中去。 这个小提议对慕容白来说是小菜一碟,所以也不多废话,点头答应后变御剑而去了。 宅子里只留下满天星一人。 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当然是要觅食,不吃饱哪来的力气收拾屋子。 满天星跑到庭院里,发现白天晚上所见到的风景还真不一样,加上清晨山雾袅绕,这破院子竟然也有了仙境般的意境。 雾很大很浓,二十多米以外的风景完全看不清。 这种天气还能寻什么做食材,满天星挠挠头,半天也想不出来。 吃烤肉吧,太废事,而且还没人帮自己抓野味,想吃豆浆油条更没折了,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只得先在四周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红薯或是土豆。 他离开西厢房直奔后山脚下的后花园,这个花园经过五十年的自然生长,简直跟原始森林没啥两样了。 满眼都是粗壮的榕树,没两三个男人根本环抱不了树根。 从榕树上垂落的须根都有手腕那般大小了,满天星跟玩探险似的,在榕树的须根下钻来钻去。 很快,他便发现树叉上有不少鸟窝。 老榕树树皮满是树瘤子, 雾很大很浓,二十多米以外的风景完全看不清。 这种天气还能寻什么做食材,满天星挠挠头,半天也想不出来。 吃烤肉吧,太废事,而且还没人帮自己抓野味,想吃豆浆油条更没折了,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只得先在四周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红薯或是土豆。 他离开西厢房直奔后山脚下的后花园,这个花园经过五十年的自然生长,简直跟原始森林没啥两样了。 满眼都是粗壮的榕树,没两三个男人根本环抱不了树根。 从榕树上垂落的须根都有手腕那般大小了,满天星跟玩探险似的,在榕树的须根下钻来钻去。 很快,他便发现树叉上有不少鸟窝。 老榕树树皮满是树瘤子, 雾很大很浓,二十多米以外的风景完全看不清。 这种天气还能寻什么做食材,满天星挠挠头,半天也想不出来。 吃烤肉吧,太废事,而且还没人帮自己抓野味,想吃豆浆油条更没折了,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只得先在四周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红薯或是土豆。 他离开西厢房直奔后山脚下的后花园,这个花园经过五十年的自然生长,简直跟原始森林没啥两样了。 第三十六章 药浴 满天星从筐里拾起个甘豆一掰两断,放鼻头处闻了闻,发现甘豆散发一股淡淡的清甜,舌头再舔舔,确实有红薯的味道。 就在他想咬一口的时候,眼睛无意瞟见女孩子露出难堪的脸色来。 满天星才觉得自己擅自弄坏了别人的粮食,实在无礼,只好诚实地说道:“你种的这个东西闻着香,我又很饿…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 女孩子先是警惕地左右来回打望田头情况,确定这一带没人了,她才弯腰从筐里又拿出两三块个头最大的甘豆塞进满天星手里,她低声说道:“小兄弟,看得出你不是本地人,这几个你就拿着吧,别让其他人看见,这是我家主子的地,若有人告诉他我私自拿了他的东西,今晚一定会把我打死的。” “啥?”满天星还没完全理解她说的话,这女孩便速速扔下浇田的大长勺子,半蹲到地上,艰难背起满是甘豆的箩筐。 两条柳枝似的腿,踩着泥泞的田埂一路向沙白镇方向快步走去。 走出两步,女孩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小心提醒道:“小兄弟,甘豆一定要煮熟透了才能吃,不然会拉肚子。还有就是,一定不能让镇上的人看到你在这里挖甘豆,要让杨鲜大人知道了,就算你是外地人,你也惹不起。” 说完,她便像要逃命似的,快步离开甘豆田。 满天星这才注意到,她的脚底板是光着的。 这杨鲜是什么人,连双鞋子也不给下人穿,难道他是个杨扒皮吗? 女孩给满天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像,让他整整一天都不得不联想到周扒皮的故事。 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满天星再没起床时那股子热情了,他无语回到西厢房,用昨夜残留的余火煨熟甘豆。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满脑子都想着要进镇里逛逛。 大约等到中午,慕容白回来了,还用捉来的妖精换了一百多两银子。 慕容白说,以后捉妖都要改成早上或晚上去,因为中午放悬妖榜的价格是下午的三倍多,想要尽快累积更多银两必须挑准时间。 有了钱,满天星就想着下午应该能名正言顺地进城溜溜了,他要去打听那个杨鲜是什么人物。 给慕容白递上煨熟的甘豆,便开口道:“下午我进镇里一趟,买点被褥,不好好睡觉怎么能有精力捉妖。” 慕容白倒很痛快,他说:“容我休息半个时辰,我也得进镇去,便买点金创药,再请两个长工回来。这屋子大,你一个人清理不了。” “金创药?”满天星知道那是治伤用的,他捏起慕容白的手,发现他手腕处满是乌黑的勒痕。 “今天降了只蛇精,它都快化出人形来了,只怪我功力只余一成,不然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慕容白轻声叹息。 “你确定只伤了手腕?”满天星不放心便绕着他转好几圈,发现他的小腿肚上,渗出不少血迹。 慕容白摆摆手道:“莫慌,皮外伤而已。明天就能恢复,你不用再围着我看了,身上有师傅给的软猬甲,并无大碍。” “不行,以后捉妖你得带着我。我命大,到时候不给你添乱就行。万一遇到危险,怎么也能帮你一把。”满天星可受不了自己的兄弟死来活去的,再说了,谁知道他师傅是不是真的能给他无限续命。 “我考虑考虑吧。”慕容白没第一时间同意,他吃完甘豆,便要起身去换衣服。 不能带着有血的衣服进沙白镇,容易招来卫兵的审查。 于是慕容白说道:“找着烧水洗澡的地方了吗?昨天买的衣物呢?你收哪里了?” 唉,这可问到点子上了,满天星得意洋洋,把口袋里的写灵手帐拿了出来笑道:“想不到吧。收这里来了。” 慕容白一愣,盯着写灵手帐看半天。 只见满天星默念口诀,唤了写灵手帐里某只小妖的名字,小妖随轻烟浮现于厅堂内,它左手拎着慕容白的包裹,右手提着满天星的包袱。 “你看!小妖佣人1号!”满天星简直为自己的小聪明笑到合不拢嘴。 慕容白神情一沉,严肃地问:“昨天你在街上就这么召唤它们出来了?” “……”满天星被他吓住了,紧张地收起笑脸:“不,我去茅厕的时候,看着没人了召唤的。” “茅厕!!!”慕容白简直想直接把他掐死在这里,他压低声音,带着又气又无奈的口气说:“阴气最重的地方,你用写灵手帐召唤小妖,想死吗?要是让阴间的鬼魂知道你有写灵纸,还不寻上门来?到时候你想太平地活着都难。” “啊?我不知道啊,怎么办,我已经这么做了……”满天星被唬得一动不敢动。 “一会进镇去,买些符咒回来将大门都给贴上。能防多久是多久吧。希望没惊动到那些鬼怪才好。”慕容白扔下满天星,急匆匆往屋外走。 满天星知道自己错了,只能乖乖紧跟在他身后,这会儿他完全没心思再去想杨鲜的事。 慕容白穿过西厢房右耳房,从右耳房的另一个门口进入到一个更小的院子里,院内长满了绿油油的夹竹桃。 小院子一面连接着西厢房厅堂的正背面,另一边隐藏在夹竹桃林中,就是炼丹房房门了。 进入炼丹房,里边空气倒挺清新,抬看看去,屋厅已经破了个大口子,风从破窗户中灌入,再从屋顶窜出,屋檐角落满是燕子窝。 阳光从顶上倾洒而下,破有宫崎峻动画里,那超凡脱俗的意境。 “好地方……”满天星不由得发出感叹。 慕容白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闭嘴。 绕着炼丹炉转几圈,慕容白在炉子后寻到几口大药缸,因缸口封得好,里边的药材药水都发酵得特别好,才掀开盖子,便散发出中药特有的味道来。 满天星受不了这股味,被薰得连连后退。 慕容白指着其中一口药缸说道:“你就泡那个吧,天远水,能祛除湿气,也能养神,最重要的是,能洗掉你身上异味。” “呕……好难闻。”满天星捏紧鼻子,作呕吐状。 “得了吧,你身上那股味比这臭多了。我不说你罢了。”慕容白指着那药缸,用眼神命令他必须进去。 满天星还是百般不肯。 慕容白折身出去,搬来不少干柴,让满天星自己生个火,待药水变温变暖时,才说:“现在味道没这么难闻了。你赶紧进去吧,别逼我动手。” 满天星这才十分不情愿地泡进药缸里。 慕容白自己则进了旁边另一口药缸中,闭目养神起来。 满天星闻着药味先是挤眉皱脸的,随着药水越来越烫,臭气变成了香气,浑身上现忽然有种通气的感觉,顿感身心轻松如同飘浮在空中云彩里。 “哇……果然药浴很爽捏,俺好像千寻里的赛神仙,快活快活……”满天星边说边把头靠在药缸边沿,转头看向慕容白那边。 只见慕容白已是鼾声阵阵。 第三十七章 冥府巷 直到现在,满天星才发现慕容白为了捉这蛇妖,留下一身勒痕,不光是腿上,身上也是大片大片淤青。 想到吴越师傅说过不能让慕容白长时间脱下软猬甲,以免邪气入身,在水温略微变凉些后,他叫醒了慕容白。 沐浴净身,换上新衣裳。 满天星越发觉得身轻体盈,精神别样气爽。 转身看去,慕容白同样容光焕发,那些青淤都消退大半,只有小腿上被妖怪所擦伤的伤口仍然新鲜。 满天星好奇问道:“你这伤泡水也不觉得疼吗?” 慕容白抬腿看了看伤口:“疼是肯定疼的,我耐力比较好,这些伤痛都能忍得住,不像你们这些没有根基之凡人,小伤小痛就咧嘴叽歪叫个不停。” “哦哦,如果我也能练个什么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对了,一会进了沙白镇是先买金创药还是先请长工?”满天星嘴上是这么问的,一转身,脑子便抽抽起来,他拾起块碎石,偷偷往自己手背上拉一道小口子,皮都没破,便觉得十分疼痛了,怕慕容白看到自己做了蠢事,只得咬紧牙关,半天不敢吭气。 满天星不由得想到,慕容白面不改色地带着见肉的伤口泡药水,还是热乎乎的陈年药水,他简直不是人类。 慕容白见着满天星临出门前还在原地磨磨叽叽,磨磨蹭蹭,便催促起来:“今天不是圩日,得赶紧去集市雇三五个长工来,也不知道那药铺在哪里,赶紧吧。关了镇门就麻烦了。” “哦,好,好,马上来。”满天星满嘴答应着,紧跟慕容白身后,也出了老宅子。 满天星边走边从背后打量慕容白,感觉他除了气质确实不错以外,也没啥特别的地方,怎么痛点就这么高呢?难道重生过的身体没有痛觉吗? 满天星边走边想,边想边发呆,很快,他的眼神就跟入了定似的,直到进入沙白镇的主干道,他也没留意到慕容白越走越快。 当慕容白的身影慢慢与他拉开距离,并完全消失在吵杂的人流里时。 满天星这才惊觉自己进了一条从没走过的陌生小巷。 巷子不到两米宽,左右两边建满了高矮不一的骑楼,骑楼一楼都是商铺,门面都不大,小的有一米左右宽,最大的也只有两米多点。 矮的骑楼有两层,高的有四层,全木质结构,但凡二层以上都是住人的。 有的窗户还有主人探头出来观望街景。 若不是眼前商铺所卖的商品有些特别,满天星一定会认为这是镇上最有特色的街道,没有之一。 原来这是冥府用品专卖街区,商铺卖的都是纸人和纸房子,以及白事所用的纸元宝纸马车之类的迷信用品。 满天星不由得嘀咕起来,怎么七拐八拐居然拐到这种地方来了。 阴气重,自己身体上又没个能护体的东西。 那些纸糊的冥房子看着倒没什么,可倚放在冥屋边上的纸人,长的就十分惊悚了。 有蓝衣服黑裤子的童子纸人,也有头上扎着红绿头绳的女娃纸人。 一个个白底带着洋红脸颊,口红鲜艳得不行,跟血口似的。 尤其是那眼珠子,跟死鱼一样瞪着。 不论满天星走到哪里,换了什么角度和姿势行走,它们的目光都像在给他行注目礼。 这种过于热情的视线,惹得满天星浑身不自在,小巷走了一大半,他也没敢抬眼看正前方。 说不害怕是假的,天知道这些小纸人会不会突然活过来跟着他回慕容家,可是光走路不看路也不行,不留神把人家支的摊子给撞了,更悲催。 于是他随便寻了个人脚跟,一直跟着人家往前走。 小巷很长很长,他走了很久也没走到尽头。 “擦!”满天星突然站住不动了,他意识到自己跟着的人一点影子都没有。 现在是正午时间,阳光垂直晒入街道,就算这条是阴气最重的小巷,此时此刻也是阳气最盛之际。 对方不可能是鬼吧? 满天星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虽然很小,还几乎跟本人重叠在一直,但它确实就踩在脚下。 目光再看到对方的脚底,啥都没有。 确实是鬼,不然就是仙了。 满天星打算赌一口气,迅速抬眼去看跟着的人到底是谁。 只见那个人身形消瘦,瘦得脖子根都是突出来的,花白的头发像老道士一般盘在头顶上,扎成道士特有的发髻。 一身黑灰色道袍,左手自然背在后腰处,皮肤黝黑,皱巴巴的,还有老年斑。 看来是个得道高深的老道人。 满天星总算松了口气,他加快步伐,准备超过老道士。 不想,满天星脚步一快,老道士也走快一步。 满天星放慢脚步,老道士也放慢步速。 这下可真是遇到好戏了,满天星心中咯噔一阵抽紧。 知道自己必定犯事招惹了他,却不知为何而招惹。 满天星干脆站在原地不动。 老道士也站在原地,依然背对着他,不声不响,不吭不气。 满天星不得不先开口问道:“前面这位老先生,真是对不起,因我赶时间,可不可以让我先过去?” 老道士甩甩手中佛尘,慢悠悠地应声道:“小兄弟,劫数未到,何必跟着老夫走这遭。” “不是这样的,老先生,我……”满天星不想承认是因为害怕才跟在他身后,犹豫一番后,才说:“我只觉得老先生眼熟,才跟了两步。如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满天星总算松了口气,他加快步伐,准备超过老道士。 不想,满天星脚步一快,老道士也走快一步。 满天星放慢脚步,老道士也放慢步速。 这下可真是遇到好戏了,满天星心中咯噔一阵抽紧。 知道自己必定犯事招惹了他,却不知为何而招惹。 满天星干脆站在原地不动。 老道士也站在原地,依然背对着他,不声不响,不吭不气。 满天星不得不先开口问道:“前面这位老先生,真是对不起,因我赶时间,可不可以让我先过去?” 老道士甩甩手中佛尘,慢悠悠地应声道:“小兄弟,劫数未到,何必跟着老夫走这遭。” “不是这样的,老先生,我……”满天星不想承认是因为害怕才跟在他身后,犹豫一番后,才说:“我只觉得老先生眼熟,才跟了两步。如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第三十八章 坏事传千里 拍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白。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来了,正慌神的满天星赶紧指着老道士说道:“这位老先生身上有父亲一样的……” 话没说完,慕容白一掌推开满天星,一掌散魂拳直击老道士。 满天星被推得滚落到路边的小型排水沟中,半天没缓过劲来。 而那老道士,只是轻轻侧过脑袋就完美避开了慕容白的攻击。 老道士面带轻蔑神情,诡异浅笑道:“原来你们是联手了,真不枉老道来此一游。距离老道重出江湖的时间又近了些,今日饶过你们一命,下次再见时,请务必拿下老道首级,否则,掉头的必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说完,老道士又开始摆动他的佛尘,逍遥自在地继续往巷尾走去。 渐行渐远,渐远渐成雾气,最后如烟般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满天星不知道这老道士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他看向慕容白,发现他神情紧张,双眉紧皱,右手正死死紧握梨木剑,明显有拔剑的动作,却不见他将剑拔出。 而佩剑旁边那块警示玉佩正无风自动,引得玉石腰带发出凡人肉眼不可窥见的淡淡幽光。 “是下咒人!!”慕容白总算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他松开拔剑的手,浑身微微颤抖:“他不是人,也不是神,没有魔相没有鬼样。跟你父亲一样,是个不入三界的魔头。” 只是这一面,慕容白便将老道士看得真切。 但满天星不懂这些,拍拍身上的尘土,悄声问道:“慕容哥哥,那他跟我父亲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都绣着同样的龙纹图案。” 慕容白摇头道:“不清楚,恐怕这得见到你父亲才能知道了。现在能了解的情况是,我和你,还有你父亲,跟他是有一定联系的。不然,我们也不会遇到一起。这个老魔道功底深厚,绝非一般魔物,以我们两个现在的资历,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满天星对仙法道术了解不深,并不能完全了解慕容白所说之言,他追问道:“既然没资历打得过他,为什么他还要我们去取他的首级?” “你听说过独孤求败吗?我听他的话有这层意思。所以才放我们一条生路。他是我的下咒人,但却不是死咒,他让我无限轮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等我强大之后,去取他首级。至于你这里,我还需要时间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能知道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慕容白一边说,一边调整梨木剑所佩戴的位置,以便下次能更快速拔剑。 满天星看到慕容白即认真又严肃的模样,便知他不会拿这事当儿戏看待。 若按慕容白所说,要跟老魔道来一场恶斗,自己也不可能绕得过去,练武修法必须马上提到日程上来,满天星很是担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时间来不及。我连最基本的武术都还没学会呢。” 慕容白目中带笑,似乎并不打算把那老魔道士放在眼里,颇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势来,他冷笑一声,说:“你身体里还有一个魂,只要借他的力,你将会学得更快,不,不对,应该说,是恢复的更快。吴越师傅说过,在崂山有本可以将二魂熔炼一体秘籍,等怀香园修缮好了,马上就启程去崂山。” “那个九门关……怎么办?”听完慕容白话,满天星只觉得自己肩上担子变得更沉重了。 “先去崂山再去九门关,拿了秘籍可以边走边修习。走吧,时间不多了。还得去市场多雇几个工人。”慕容白既打定了注意,便催促满天星快快前往劳工市场。 望着满天星与慕容白远去的背影,住在小巷子里的街坊们开始有了窃窃私语,他们卖了几十年的香火冥物,却从未见过真正会驾雾会隐身的道士。 很快,在冥府巷中,渐渐流传出奇怪的传言来,说有两个陌生的小伙子跟神仙斗法,年纪小的被斗得满地爬。 有句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慕容白前脚才离开,后脚便有长舌妇,多嘴孬夫把谣言传出去了。 沙白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陌生人之间传话比熟人的更快。 就在慕容白带着满天星在沙白镇里绕了好几圈,总算在小食街后街口处找到了劳务市场的时候,他们两个的传言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那时的劳务市场与现代不一样,说白了就是酒馆一条街。 有钱的酒馆,两层楼高,有店小二在门口招呼人。 能上酒馆的都不是闲人,是来谈生意的,请的都是高人、文人居士。 普通点的有酒屋,厅堂不大,没阁楼,里边容下三四张八仙桌,能点下酒菜。 喜欢到酒屋请人的都是普通居民家,街坊邻里需要互相帮助的时候,会到这里来宴请对方。 再简陋些的就是路边酒摊了,有的小酒摊在路边支一大方凳子,旁边配上两张没靠背的小板凳,一壶烧酒,一碟炒花生米。 有的小酒摊就是摆两条长椅,一条长椅能容纳三人坐着抿酒,小本生意,来的自然都是些好酒的粗人和穷人。 尤其是酒摊的酒不按一罐或一瓶卖,按盅卖。 正合适没钱的穷人,一文铜钱就能喝两盅了。 所以想雇劳力的,来小酒摊就对了。 慕容白带着满天星,边走边观察,看哪家酒摊里坐着的粗壮,就找哪摊。 在接近酒街街尾处,三五个挤在条凳上喝酒的壮汉引起慕容白的注意,他快步向前,站到当中一位光着膀子,挺着巨大肌肉的中年男子跟前,问道:“几位师傅,可会大修房屋?” 男子爽快地笑道:“只要主梁不塌,哥就能修。主梁坏了,咱可没办法,你得到那边去找梁匠人。” “敢问师傅,梁匠人是哪位,可否引荐一下?我家正房梁木尚好,但耳房都倒塌了……”慕容白给男子行了个礼。 对方见着慕容白一脸书生气,还很有礼貌,便放下碗筷,结了酒帐。 示意慕容白和满天星跟着他往酒楼方向走去。 第三十九章 吃酒席 进入福临门酒楼,肌肉男径直将他们二人领上阁楼。 阁楼共摆四桌酒席,仅在最靠窗边的酒桌上坐有食客。 食客共三人,紧挨着墙边坐的大胡子老头,六十来岁左右,身穿考究,绸缎长袍上绣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寿字与云鹤。 倚在窗户边的是年轻男子,一脸书生气,衣着干净整洁,虽有蓄须,但五官明显带稚气,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 夹在二人中间坐着的青年,年纪与蓄须青年年纪相仿,一身黄色道袍,道袍长期被浆洗过,看上去十分陈旧,袖口处还有几处起毛的小破口。 肌肉男不喜讲礼,他直接从另一张酒桌处拖了张椅子便坐到三人中间,粗手夺过黄袍道士的杯子便往嘴里灌。 道士不喝酒,肌肉男灌了满满一口茶,噗地一下,全给喷出来了。 惹得三人哈哈大笑。 肌肉男做了个鬼脸,改从蓄须书生面前夺杯来喝,边喝边对他说道:“梁匠师,我给你带生意来了,这酒得归我喝。” “那肉要不要也归你?”被称为梁匠师的蓄须书生伸手就将去拿盛着半只酱油鸭的盘子,摆到肌肉男面前,继续笑起:“福临门招牌酱油鸭,来而不尝,有酒也不香。” “要!当然要!”肌肉男也不客气,掰下一条鸭腿就往嘴里塞,又有酒又有肉,肌肉男一脸心满意足。 见肌肉男吃的欢,大家都不再理会他。 梁匠师招呼跑堂小二给慕容白与满天星在酒席中添了两把椅子与碗筷。 待他们坐稳后,梁匠师才开口说:“让二位见笑了,我叫梁瀚海,修习建筑匠工业,师从京城工部尚书巢忌大人,别看我年纪,去年已出师回乡。这位好酒的粗人是我家掌柜亲胞弟,姓黄名贵,你就叫他阿贵就行。我手里的土木工都是他带人做的。” 慕容白点头,对着黄贵叫了声:“阿贵,你好。” 满天星年纪小,只得叫他贵哥。 梁瀚海把手一转,转向年长者,继续介绍道:“这位是莫方青,莫大人。在衙门里主管城镇街道规划工作。但凡土木工事都要请莫大人批阅准奏方可动工。今天你们来得巧,鹏哥儿,鹏道长也在此处,专看宅门风水。你们是想大修还是翻修,还是新建?” 慕容白站起,给三位高人作揖行礼后,才慢慢说:“各位大人好,我叫慕容白,这边是我表弟满天星。因家中祖宅长年没人管理,也无人住宿,有不少耳房和围墙都倒塌了,只有主屋梁木是完好的,具体是大修还是翻修,恐怕得有劳梁匠师亲自去查看检视才行。” 梁瀚海点点头:“祖宅在何处?” “镇南效,南山山脚处。”慕容白话才落音。 众人惊讶得齐刷刷都放下手时里的杯盏碗筷,莫方青神情凝重问道:“你说的可是那鬼宅?” 慕容白知道不能在这里把话说全了,略微调整情绪后回应道:“正是。不过你们放心,昨天我已经请了道士,将鬼驱除了。” 鹏道长半信半疑:“你们是哪里来的,我们沙白镇专门负责妖怪鉴定的道长几次去那鬼宅降妖,都没能降伏。你们请的道士这么厉害,怎么不带他上来一起坐坐啊?” 慕容白举起酒杯敬向鹏道长,满脸堆笑道:“本来我也想宴请他来的。只怪我们是从黄山一路赶来,身上的盘缠不多,昨今驱鬼后,付完钱款,那位道长便赶路回乡去了。鄙人也深感遗憾。” 鹏道长想想,似乎有点道理,便给慕容白回敬了一杯酒。 莫方青倒是很好奇:“你说那鬼屋是你家祖宅,你可知道这宅子里所发生的事?” 慕容白摇头如实回答:“虽是我家祖宅,但我与表弟并未到过沙白镇,只因太祖婆过世前有交待,希望能有人回来祭祖,不然我们也没这个机会到此一游。敢问莫大人,我家祖宅出过什么事?” 莫方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慕容白的问题,他先是看看鹏道长,又看看梁瀚海,最后还抿上一口小酒,趁咂嘴的时候,眼睛又瞟了瞟鹏道长。 在得到鹏道长默认后,莫方青才缓缓说道:“你家祖宅的事,我也只是小时候听人家说的,那时候我也就十二三岁,也许不那么准确,你愿意听的话,就当故事听吧,莫把话都当真了。有说不对的地方,也请你多多包涵。” 慕容白给莫方青又敬一杯酒陪笑道:“莫大人哪里的话,因晚辈难得了解当年事,我家太祖婆早年已经不大记事,就算我们晚辈的问起,她也答不上几句。父母差遣我们过来修好祖屋,目的也是为了让我们饮水思源。今天就有劳莫大人了。” 莫方青目光望向远方,记忆随之飘来。 五十年前,他年方十三岁,他已经镇上饱读读书的童生。 那年中秋之夜,镇中心来了只妖怪将慕容家的少主给虏到深山里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未见少主归来的慕容家,几乎出动家上下老小去寻少主遗骸,足足寻了一个多月都没寻回来。 在那一个月后,有个慕容家当管事的大娘开始到广场中跪着举牌寻人。 不论日晒还是雨淋,她每天都会在那里守着,跪着。 莫方青也曾见过几次,因父母不让他接近慕容家的人,后来再进出私塾或是逛街,再也没有去过南广场。 他记得,那个大娘骨瘦如柴,又目都是瞎的。 慕容白悄悄把手放到桌下,捏成拳状。听这形容就知道莫方青说的是钱梅子,于是他故意叹息道:“可怜的大娘,竟然为了寻找少主把眼睛给哭瞎了。” 莫方青摇摇头:“哪里的事,我也听说过,那个少主是她亲戚,但她眼睛肯定不是哭瞎,是慕容家一个炼丹道士给弄瞎的。听说那道士为了卷走钱财,拿药药瞎了她。啧啧…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路过南山山脚的人,都会遇到一个鬼婆婆,其实,像我们这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是那个大娘的怨魂。” 慕容白灌下几盅酒,假意呛着,用手抹去皱紧的眉头,在迅速调整好情绪后,说道:“都是可怜人。难怪昨夜驱鬼时,老道长让我修好祖宅,一定要将她风光大葬。原来是这个原因。” 莫方青摆摆手道:“不可不可。这鬼宅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沙白镇物是人非,你若风光大葬,一定会树大招风,引来非议。我建议,你们还是低调些好。” 慕容白忍着悲痛,只得点头连连称是。 接下来,又是几轮敬酒,黄贵受不了文人墨客那些斯文礼节,放下酒杯便要提修房子的金额。 梁瀚海从不干预黄贵以钱谈事,便在一边默默抿酒。 黄贵看着慕容白谈吐不俗,开口就提包工包料,大修、翻新加设计与人工,一口价纯银七百两。 第四十章 又见她 “好,就七百两。 ?”慕容白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钱的事,他不光爽快答应了,还招呼跑堂的小二上全了店内所有招牌菜,以及高粱酒三大坛。 吃饱喝足,慕容白主动揽下酒菜钱,总共花去银子四十五两。 知道慕容白是为钱梅子的事难过,所以直到慕容白喝得酩酊大醉,也没敢劝阻他少喝点。 在约定好修缮时间后,满天星扶着慕容白告别了莫方青一行人。 离开酒楼,满天星才现,天色已经全黑,镇门也关上了。 不得已,他们只能在附近找家旅馆暂时住下。 付完酒钱,手里还余八十二两银子。 想到修缮房屋时,不可能在屋里住人,满天星索性拿出八十两银子,选了两个相连的单间,包租一整个月。 清晨,满天星早早跑去市场,买回一罐野蜂蜜和二十个馒头。 将蜂蜜兑水后放到慕容白房间内的桌子上,又写了张纸条,压在馒头下,纸条写的是他要回慕容家老宅将新买的衣服都取过来,顺便到山脚去捉点野味换午餐钱。 慕容白醒来的时间比满天星预想的早很多,也就在满天星离开的半刻钟后,他便掐着山崩地裂似的脑壳从床上爬起来。 看着眼前放着的一大碗醒酒水和馒头,慕容白边吃边细细阅读满天星留下的纸条。 知道昨天醉酒后,得知满天星做了这么周全的安排,心中很是慰藉,他确实是个可靠的兄弟。 慕容白喝过醒酒水,便坐下来静心练功,其实满天星并不知道,对于修仙人士来说,用修气凝神来化解体内淤血与循环不畅比喝醒酒水更有效。 当然,就算醒酒水没用,慕容白也不会辜负兄弟的好意。 等体内各个脏器恢复正常运转后,慕容白脱掉满是酒气的外袍,单穿着软猬甲和内袍便离开旅馆,前往怀香园寻找满天星去了。 慕容白底子好,功力深,运气醒酒只花了一刻钟左右,所以,当他走到街上时,还没到中午。 沙白镇很繁华,尤其是上午,与中午下午景致不一样,清晨出来卖菜买菜的人都做完了买卖,开始提着各自物品往家中漫步而回。 从每个人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中,慕容白感受到现在是个太平盛世。 离开旅馆街区,往主干道南向步行两个路口,是密集的居民区,街道左边是富人居住的大型宅邸,金碧辉煌,亭台楼阁比比皆是。 街道右边连接着不少小巷子,住的都是普通镇民。 每栋民居建筑都是沙白镇特有的骑楼造型,虽然高矮不同,但从街头往巷内看去,密密麻麻、延绵不绝,总能给人一种很整洁的舒畅感。 更让慕容白感到欣慰的是,所有坐在自家门前闲谈的街坊,看上去十分和睦融洽。 有道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更何况是五十年的展,现在的沙白镇简直是人间天堂。 还是莫方青说的对,要是给钱梅子安排风光大葬,一定会影响普通居民的生活。 慕容白边想边走,很快,他便来到怀香园外那条小泥路附近。 走到这里,他才现,原来怀香园靠近沙白镇这一侧,连接着别人的一大片农田。 田中,有个枯瘦的女孩正在挑水浇地。 慕容白很好奇,是人都知道他家是鬼宅,怎么这女孩胆子这么大,一个人过来做农活。 随着他的步伐靠近,越是现这个女孩似乎不大对劲。 只见她艰难地将大水勺戳进田埂边上的水沟里,奋力挑出,顺势甩向需要浇灌的田地。 就是这顺势甩举的动作,使得摇晃的身体角度大大倾斜向地面。 “不好!” 女孩这是要晕过去了。 慕容白迅飞奔到田里,一手扶起女孩的肩膀,一手顺势接过她手中的大水勺。 女孩果然昏迷了,她脸色蜡白,不光是脖颈处,就连手脚都瘦得皮包骨,甚至能看到手掌的骨节。 不仅如此,她的体温也十分冰凉,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慕容白马上给她把脉,脉搏阴沉而缓慢,她应该是贫血了,不仅是贫血,似乎她也没怎么进食。 明明是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么虚弱的人存在。 忽然,他脑海里不停回响着昨天莫方青说钱梅子是饿死在宅子里的,心如绞痛。 他不能把这女孩就这么单独留在田里。 左顾右盼,慕容白找不到田中还有其他农民,于是,他抱着女孩,便返回怀香园里了。 可巧,刚刚迈进破门,便与满天星撞在一起。 “咦,慕容哥哥,我以为你要睡到中午!”满天星怀里抱满了甘豆,这是他偷偷从女孩那块田里挖来的。 看到慕容白怀里抱着女孩,吓得往后退去几步:“哇!小姐姐,没人知道我挖了你家的甘豆!” 话没说完,满天得才现,女孩已经昏迷了。 慕容白让满天星先去东厢房再说。 将女孩安置在东厢房的厅堂里,满天星在她身边生起篝火来,顺便还在火上弄了个炉架和铁锅,然后将甘豆放进去水煮着吃。 慕容白趁这功夫,开始给女孩施工运法,为她点穴化解体内僵硬的气血。 大约接近中午时分,女孩这才慢慢醒来。 她记得满天星就是那个向她讨要甘豆的男孩,所以对自己身处陌生房屋里,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笑道:“小兄弟,劳烦你的照应了,我现在得回去干活了。” 满天星看她想要勉强自己站起身子,便让她看向慕容白说道:“不是我照应你,是慕容哥哥在照应你,要谢就谢他吧。” 此时慕容白坐在火堆边上,正专注地往火里加木柴,火光将他脸庞照得红扑扑的,本来就五官姣好,加上温暖的神情。 顿时把女孩看愣了,许久都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柴火烧得太旺的原因,满天星看到女孩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就晕倒在田里了。”满天星不合时宜的提问,把女孩吓了一跳。 满天得又重复问了一遍。 女孩才怯怯地回答道:“我原本也有名字,但很长时间都没人叫了,已经记不清了。你们就叫我小妹吧。主人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小妹?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名字,我总不能叫你小妹姐姐吧,这么叫好像更没礼貌了。”满天星表示不能理解。 小妹不好意思极了:“我确实就叫小妹。我娘也没名字,大家都叫她三妹。但她生了我就死了,没名字很正常。小兄弟,你就叫我小妹吧,我习惯了。” “晕,这也能习惯。”满天星嗤之以鼻,却不知这话却伤了小妹的心。 在古时候,就算下人在乎也没办法,没名字的人,只要主人不给她名字,她就不会有名字。 总归是下人,是卑贱的下等人,死后也只能直接埋到地里,连草席都不会有,更不会有后人去祭拜他们。 慕容白看到小妹流露出极度自卑的神情,便用木柴给满天星敲去一棒:“既然你没名字,而且现在被我所救,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小妹惊恐极了:“不敢,这位大人,我叫小妹就可能了。怎么敢有名字呢?我得快点回杨府去,不然命都没了。不知现在是几点,我还要赶紧回去帮忙做午饭呢。” 慕容白伸出手来,将小妹按回地上,让她坐好来,才说道:“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赶回去也来不及帮忙做饭。依我看来,你现在回去肯定会被打死。所以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留在我们这边。你可愿意?” 第四十一章 家法 见着小妹在犹豫,慕容白诚恳的邀请道:“我们兄弟俩经常在外忙着捉妖,急需请个能洗衣做饭的丫头,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想必你的主人未曾善待过你。但只要你愿意来在我们这里,肯定能给你吃饱穿暖。也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可是……”小妹从没见过世面,更不敢随意答应陌生人的邀请。 她知道沙白镇镇内是一副太平盛世、繁荣昌盛的好地方,可镇外却是兵荒马乱,妖魔鬼怪各据群雄的乱世。 慕容白越是好意百般劝说,小妹就越发地怀疑。 见事得其反,慕容白轻轻叹息道:“既然你这么坚决,就先回杨府吧。我会比你晚一刻钟到杨府,若他们要置你于死地,我就想办法赎你出来。若是他们不打你也不骂你,那就不再强求你与我们同行。” 小妹点头应承,在吃了半块甘豆之后便离开了慕容白的怀香园。 也就三五步之差,小妹刚离开,那建造师梁瀚海便带着鹏道长、黄贵和苦力们来到怀香园门口了。 慕容白记得并没邀请过鹏道长,这人怎么就跟来了呢。 趁满天星领着鹏道长与黄贵察看地形的时候,慕容白拉住梁瀚海悄声问道:“为何他也来了?” 梁瀚海的回答倒很爽快:“因为长期以来一直跟鹏道长在生意上有合作,他本身对怀香园的布局就很感兴趣,今天过来是免费为你们看风水,最重要的是,检查那个鬼婆婆是不是真的被驱走了。” “可那天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在黄山请了道术很厉害的术师来驱鬼……”慕容白心中很是不爽。 梁瀚海却满脸堆笑道:“莫急,莫急,慕容公子,咱们这是在走程序,要知道在沙白镇,若没有鹏道长发话,谁敢在鬼宅里工作。毕竟你是外乡人……很难说服他们留在鬼宅里的。” 说完,梁瀚海不怀好意地拍了拍慕容白的肩膀。 慕容白这才后悔扯了谎,现在可把自己绕进去了,还无法为自己辩解,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肚子里的气一时半会消不了,他赶到东厢房找到满天星,说自己要去杨府看小妹去了,堪察老宅的事就留给他负责,最重要的是,那鹏首长不是什么好货,若是他以看风水的名义提价的话,这笔生意就不做了。 满天星还想问他为什么要急着赶去杨府的,看到慕容白瞪着梁瀚海那小眼神,就知道一定是两人刚才必定结了梁子。 不过,不管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满天星还是懂得什么叫胳臂肘不能向外拐的道理,他拍拍胸脯承诺道:“放一百颗心,他们要敢宰人,我就放鬼出来吓他们。” “啧!”慕容白眉头皱起:“我是说认真的。” “收到,收到。”满天星边说边将慕容白推到门外:“你快去快回,要是我招架不住,你还得回来给我救场呢。” 慕容白虽然很不放心,但他今天实在不愿跟梁瀚海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便快步往镇里走去。 且说那小妹,回到杨府偏门处,徘徊了好久也没敢踏进门口。 她揪起衣襟不停来回踱步,还不时向将眼睛怼到门缝中往里窥探。 杨府大门只有迎接达官贵人时才打开。 平日,不管是主子也好,丫头、长工也好,都是从偏门进出的。 小妹的还没把院中的情况看清楚呢,这偏门就被人打开了。 她一步没站稳,整个人摔进院子里。 开门的是专门负责管带小妹的何家媳妇,年纪四十岁上下,身体壮实,性格大咧。 见着小妹跌进院中,她一把拎起小妹拖着扯着往里院走,边走边喊她的老公:“何老大,小妹回来了哎——她人没死噢——” 听闻小妹回来,何老大带了一众小厮拿着木棍从里屋赶了过来。 何家媳妇将小妹扔到中庭花池边上,高声骂道:“懒鬼,今天跑到哪里野去了,也不晓得回来帮忙做饭,腿被狗吃了吗?怎么不爬回来啊。” 自从小妹的娘亲死后,小妹就被杨鲜扔给何老大和他媳妇养着了。 原本说要给何老大家做童养媳,哪想那何家媳妇三胎都生了女娃,亲没结成,小妹反成了累赘。 何家媳妇巴不得小妹哪天死外边了,连殡葬费都省了。 今天何老大总算有了痛打她的理由,容不得小妹辩解,小厮们便把她五花大绑架到屋里的长条凳子上。 小妹只得赶紧喊道:“何妈妈不要打我啊,我来了月事,晕倒在田里,中午才醒的……” “什么屁话,何老大早上差了小厮去田里寻你,也没见着你的人影,你晚归不够,还来说谎,皮痒了吧,先打三大板!”何家媳妇一脸怒气,边叫唤着瞪了小厮一眼。 拿家法的小厮不敢怠慢。 小妹的还没把院中的情况看清楚呢,这偏门就被人打开了。 她一步没站稳,整个人摔进院子里。 开门的是专门负责管带小妹的何家媳妇,年纪四十岁上下,身体壮实,性格大咧。 见着小妹跌进院中,她一把拎起小妹拖着扯着往里院走,边走边喊她的老公:“何老大,小妹回来了哎——她人没死噢——” 听闻小妹回来,何老大带了一众小厮拿着木棍从里屋赶了过来。 何家媳妇将小妹扔到中庭花池边上,高声骂道:“懒鬼,今天跑到哪里野去了,也不晓得回来帮忙做饭,腿被狗吃了吗?怎么不爬回来啊。” 自从小妹的娘亲死后,小妹就被杨鲜扔给何老大和他媳妇养着了。 原本说要给何老大家做童养媳,哪想那何家媳妇三胎都生了女娃,亲没结成,小妹反成了累赘。 何家媳妇巴不得小妹哪天死外边了,连殡葬费都省了。 今天何老大总算有了痛打她的理由,容不得小妹辩解,小厮们便把她五花大绑架到屋里的长条凳子上。 小妹只得赶紧喊道:“何妈妈不要打我啊,我来了月事,晕倒在田里,中午才醒的……” “什么屁话,何老大早上差了小厮去田里寻你,也没见着你的人影,你晚归不够,还来说谎,皮痒了吧,先打三大板!”何家媳妇一脸怒气,边叫唤着瞪了小厮一眼。 拿家法的小厮不敢怠慢。 第四十二章 鬼把戏 小妹挨水淋也没能醒来,她本来就虚弱的厉害,再细看,后面已被打得殷红一片,恐怕性命已危在旦夕。 慕容白深知自己急也没用,闯都闯到这里了,没有退路,他大步走进屋子,寻了张椅子,从容坐下。 何老大不明白这是几个意思,他让小厮们列成一排,站到门边把守着。 何家媳妇追到门口便嚷嚷:“你这书生,怎么硬闯进来,你到底是来找谁的。” 随后,何家媳妇目光放到小妹身上,一下子就明白了。 何老大脑袋不如老娘儿们灵光,只听是硬闯进来,马上叫了两个小厮扛板子就要驱赶慕容白。 慕容白将腰上的梨木剑“啪”地按到桌上,目带寒光地扫了一眼两个小厮。 小厮不敢再往前挪步。 何老大见这状况就更奇怪了,他瞪起眼睛看向何家媳妇:“怎么回事,他来干嘛的。” “还能干嘛,还不是为了这死丫头。”何家媳妇阴阳怪气道:“看来这丫头一个上午都跟这书生在一起,还说怎么在田里寻不着人了呢。” “没错!我在田里救了她,当时我正在捉鬼,这女娃体虚,鬼上了身就不出来了。别的不说,若你家杨大人知道府中有鬼该拿你们怎么办?”慕容白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都知道那片田地挨着鬼宅,你们也大胆让这个小女娃自己去田里劳作,若不是我好意来捉妖,她也没命跑回来。【零↑九△小↓說△網】现在,那妖上了她的身现在还没驱完呢。” “啥!她鬼上身了?”何老大脑瓜都没动一下,便紧张地退到门边。 小厮们更是缩到门后边,死死捏紧手里的木板,目光迅速扫视整个堂屋,感觉好像这么看就能看出鬼在哪里来似的。 不过何家媳妇不吃他这套,撇撇嘴骂道:“谁说她鬼上身的,别血口喷人,我家小妹坏事没做过一件,鬼上身,谁信你!” “哎~你不信也罢,不求你信。现在她挨了你们的打,看着也是快要死了,等她死绝了气儿,变成厉鬼,你们花重金请鹏道长去。”慕容白说完,拾起桌上的剑,假装起身要走。 何家媳妇双手叉在胸前,露出不屑的神情,她侧过身去给慕容白让出条道来。 慕容白硬着头皮起身离开。 心里万分忐忑,却又不敢多看别人一眼,若真没人拦他,这戏可就演不下了。 慕容白走到院外花池处,也没人喊他,不由得紧皱眉头,懊悔不迭。 看来只能另寻办法救小妹了。 他拐出雕花门,正准备离开杨府偏门时。 何老大在院内大声叫起:“书生,你回来!” 慕容白长长松了口气,总算能折身返回到庭院中。 何家媳妇一直在门边吹须瞪眼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等何老大拉着慕容白走进屋里,她猛地肘击何老大的胳臂骂道:“他说鬼上身你也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诈子。” “滚边去!”何老大最讨厌他家婆娘在旁边叽叽歪歪了,他骂道:“书生都说了,真要是鬼上身,你怎么跟杨老爷交待!女人就是女人,成不了大事。” 慕容白没理会何家媳妇,他走到小妹身边,把手指放到她鼻孔处,发现气弱游丝。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必须得马上把她弄走。 慕容白拔出手中的梨木剑,假意在她身边比划好几下,暗中偷偷运功,凝神气于指尖,再运气到手里捏着的一片小树叶,那是他返回院内路过花池时,悄悄顺手摘的。 气入叶中,叶幻花形。 花叶四散飘落在小妹身下,入地后残留下白色叶形印痕。 不过一个小小幻术,果然把何老大镇住了。 看时机成熟,慕容白说道:“这女娃是被树精缠上的,恐怕树精是受了鬼宅里的那个鬼婆婆所支使。捉个树精很简单。但是那鬼婆婆……” “鬼婆婆怎样?”何老大紧张极了。 “如果是对付那鬼婆婆,我也没办法,你还是另请高人吧。反正你家不缺银两,请得起鹏道长。”慕容白装着为难的样子。 慕容白三番几次提到鹏道长,这让头脑简单的何老大十分相信,书生是个捉妖人,能力比鹏道长略低下。 整个沙白镇,除了在衙门司职的老道长,就只有鹏道长最擅长捉妖了。 因老道长每天都得去广场鉴妖,所以,镇上但凡遇事要请高人时,一般都找鹏道长,所以他的捉妖价格向来是居高不下。 更让何老大担忧的是,鹏道长十分势利,只要是达官贵人,他都会狮子大开口。 前不久就听说,应龙镇那边有个土豪请他去看风水,一次就要了近八百两白银。 杨府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折腾,谁知道能不能一次就能捉成功。 顾全大局,何老大决定大义灭亲,他义正言辞道:“小师傅,那你说要怎么办。” 慕容白见他上钩,便说:“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我将她带走。要么你找人抬她去东梨坡那棵梨树下。” “为何偏是那棵树?”何老大不解。 慕容白煞有介事地又甩出一张叶子,说:“整个沙白镇只有那棵梨树五十年不开花不结果,是树精中的帝王,但凡其他树精皆服从于他。都说冤仇易结不易解,既然得罪不起鬼婆婆,那就不要得罪她。我去梨树下施法,求那树精把她身上的那只带走。她就能活过来了。只是……” “只是?”何老大很讨厌话只说一半,见慕容白打住了,便想着他是要收了银两才肯把话说全吧,便快快从袖袋里取出一两银子按到桌上,喊道:“够了吧。” 那何家媳妇拦都没拦住,只能继续站在旁边翻白眼。 慕容白拿起银子就往何老大手里塞回去,他说:“只是这女娃已经要不得了。人只要被附身过一次,体质就会变成招魂的,你不想驱了这次又驱一次吧?到时候你花多少两银子不够造的。我的建议是,把她卖给我,以后她招魂了,我就捉鬼换钱。也算混口饭吃。” 一提卖钱,何家媳妇眼睛都发亮起来,她抢着问道:“你能出多少钱?” 第四十三章 赎身 慕容白从腰带上摘下三粒玉片递到何家媳妇手里:“一片玉值十五两银子。你看够了吗?够了就给我立张字据,今后她与你们再无关系。 何家媳妇不愿放过挣钱的机会,粗手捏起玉片嫌弃道:“又不知道真假,谁知道你会不会用假玉来糊弄我们。” 杨府在沙白镇是数一数二的富豪人家,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何家媳妇长年给杨鲜打扫卫生,擦拭金银玉器,平日杨鲜偶尔也会口中叨念如何辨别玉器等级。 日积月累,何家媳妇暗中学会了如何鉴玉,就在她这翻来复去的观察中,她似乎感到,这三块玉比府中那些大件玉器都要绝美,肯定不止十五两。 为了验玉,她拿到屋外,对着阳光瞅来瞅去,玉片色泽温润,呈虫子造型,雕工精细,手感非凡。 一想到慕容白报价如此低廉,便觉得自己要赚翻了,心中狂喜不已,双目流露的尽是贪婪,她笑道:“这位公子,人挺实在,看你为混口饭吃也不容易,那我就让小厮们将她抬去东梨坡吧。” 说完,小厮们将她从长条凳子上解下,一人抬肩膀一人抬腿,给抬出去了。 慕容白前脚才离开,那何家媳妇便抱着何老大又蹦又跳:“她爹,咱们真是赚翻了,这一块玉保守估计也得值七八十两银子,咱们这就辞工还乡去,在老家能换块肥田种了!” 何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可当真?” “比珍珠还真!”何家媳妇边说边扯着何老大赶紧回了屋,收拾细软。 接着又跑去杨鲜面前哭诉小妹在田里病死了,尸体也被山脚野鬼拖去了,杨府她呆不下了,这里要成了她的伤心地儿,一睹物就思人。 杨鲜从不管下人,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对待小妹的。 知道自己府里有个丫头死在山脚下,便觉得不吉祥。 既然人家要走,他也不想强留,于是差管家给他们几十两遣散费,这事就算了了。 离开杨府前,何家媳妇把那几个在场的小厮都叫来,每人分了十两银子给他们作封口费,小厮们也懂事,一个月的工钱也就四百文铜钱,因包吃包住,这价格已经是很高了。 如今一下子得了十两银子,个个都识相地闭紧实嘴巴。 就在何家媳妇张罗着要带女儿们离开杨府的时候。 慕容白已经在东梨坡下,开始为小妹疗伤了。 他先是取嫩梨树捣汁做引子,又在梨树附近收了只几黄蜂精,让黄蜂精飞去更远的地方采回所需草药。 用老树皮做药碗,边制药边往药材中施以固元咒法。 几经点穴化瘀,转神运功加快她的血液循环,小妹总算有了一丝血气。 慕容白虽然略懂医术,但只局限在急救上,现在只能说为小妹跑赢了时间,他还需要一个真正的郎中给她治病,还得再请个婆子照顾她的起居。 此时小妹正在酣睡,她面色依然蜡黄,但手上已有正常体温。 从面相看,小妹若不是瘦到皮包骨,其实五官是很好的,眼睛也比常人大不少。 慕容白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许久,一阵清风佛而来,慕容白这才醒过神来。 他摸摸脑门,惊觉到,明明是要买来做饭洗衣的丫头,现在却反过来,先操心她的性命。 思来想去,他把这个问题归咎到自己曾经身为镇妖人,喜欢普渡众生之上。 不管怎样,小妹始终是条人命,必须救。 现在正好到了下午捉妖榜放榜时间,他在梨树下画了个地牢,将小妹圈在里边。 接着又御剑飞入深山捉妖。 大约来去半个时辰,在收榜前一刻钟时,他带着两只狼精赶到镇广场,最后换取了悬银七十三两。 趁着晚霞刚刚染红天边的云彩,慕容白马不停蹄地请了两个苦力将梨树下的小妹抬回旅馆,又给她租下一个单间。 又在入夜前请来郎中为她把脉治病。 只可惜时间不够,来不及请个婆子伺候她。 正在叹息中,满天星背着一包煮熟的甘豆返回旅馆。 满天星看到慕容白疲惫地坐在自己床沿上准备运功打坐,便好奇问道:“慕容哥哥,你忙啥呢,累成这样。” 慕容白一想到今天的遭遇,死活不肯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把目光放到桌上。 桌上放着二十一两银子,银子下压了张租住旅馆的字据、捉妖领悬的收据、小妹的赎身契以及一张郎中开的药方。 满天星才知道他只用了一个下午便办了这么事情。 放下两颗最大的甘豆,满天星退出慕容白的房间,离开前还说道:“修缮怀香园的事明天我再和你细说,现在我替你去照看小妹姐姐吧,呃……好拗口,明天你要是能说服她起个名字就好了。” 慕容白点点头,示意他赶紧离开。 现在他非常需要一个人静神修气。 到了第二天,天边蒙亮,满天星第一个早早醒来。 他先是跑到慕容白房间去看看他的精神状态,现慕容白还在熟睡中,昨夜留下的甘豆他一口也没吃,估摸着是累坏了,于是他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来到小妹房间,小妹还没全醒,摸摸额头,现烫的厉害。 想着是要烧了,烧就意味着她体内有炎症,若是现代,打抗生素就能消炎。 可现在在古代,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做的,满天星看不懂朗中的药方,反正照单抓药就对了。 抓完药后,药房伙计不忘提醒满天星说道:“当中有两副药是熬水泡伤口用的,得让伤者趴在浴桶里泡,切不可压迫到患处,以免影响恢复。” 满天星谢过伙计后就回旅馆去了。 一路上盘算着,两个男生也不好伺候一个女生泡药浴,看来还得请个人来伺候她。 进入旅馆大堂,满天星立刻跑去柜台边上问前台小二道:“我家姐姐患了病,你看你们这哪里能请个保姆什么的,来帮我们伺候一下。” 前台小二听着就知道又到赚钱的时候了,他笑道:“我家阿娘就可以,她可能伺候人了,哪家有人病入膏肓了,只要请她一宿,第二天保准能醒来……” 满天星抽抽眼角,就知道这小二又是个特别能吹的主,只是眼下也不识别人,请就请吧:“什么价格?” 在起价前,小二不忘笑问:“敢问你家姐姐是什么病?得肺痨、天花的,俺娘一律不干。” “放心吧,真要是那些病,我们也不敢抬到这里来。就是从涯上摔下来,把后背给摔坏了而已。”满天星撇撇嘴:“就是伺候这三五天。” 小二不满,才做三五天工,赚不了多少,反正看着满天星是外乡人,便随意开了个价:“一天一两银子。” “成!”满天星撂下二两银子说道:“这是头二天的,等我姐好了,再付尾款。” 说完,折身上楼去了。 留下前台小二愣在那里,心中不断暗暗埋怨自己有眼不识珠,遇到土豪也没看出来,早知道他有钱,就往更高价格喊去。 第四十四章 清风林 满天星再次回到旅馆,路过慕容白房间时,看到他已经起床在洗脸了。【零↑九△小↓說△網】 直接推门进去就把余下的7两银子放到桌上,满天星说:“慕容哥哥,今天捉妖的时候我给你打下手吧,赚来的银子都不够花,咱们越来越缺钱了。” “怎么?”慕容白挂好面巾,走到桌边,看到桌上还有4两银子,说道:“节约点,够我们三人吃很久了。 “不是啊,光修房子就要八百八十两了,给小妹姐姐请了个护工一天一两……”满天星正慢慢数着。 “打住。”慕容白脸都白了,他把手按到桌上拨弄那四两银子,生气地说道:“一天一两护工费?你忘记一两银子值多少钱了吗?” “呃……忘倒没忘记,一千文铜钱吧……”满天星立刻知道自己做错了,怪自己心急,没认真思考就付了款,于是他急忙解释道:“我只付了二两预付款,要不慕容哥哥去说说,应该还能……” “在哪里请的。” “就楼下,柜台小二给我介绍他家阿娘。”满天星内疚极了。 慕容把剑佩戴好,又整理了一下衣领,确定身上各处都穿戴整齐了,才说:“跟我来。下去找他理论去。动不动就漫天要价,简直没王法了。” 才下楼,便看到柜台里的小二竟有两三个之多,慕容白把满天星推到前面问道:“是哪一个?” “最靠近厨房那个麻色外衣,发髻是用蓝布扎的,啊,他太阳穴那里有块黑斑。对,就是他。”满天星顺手指去。 可巧,那小二正准备侧身去擦桌柜台,见着慕容白领着满天星气冲冲地过来,马上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趁着大掌柜还没出来,一溜烟躲进厨房里。 慕容白哪肯放过他,一把推开要拦他的另两个小二,直奔厨房。 正巧遇上大掌柜从库房出来,大掌柜挡在他们面前,满脸堆笑问道:“二位小哥,什么事让你们如此大动干戈,厨房乃油烟之地,他人不便进入,有事请还二位直说。我能解决的,一定给你们解决。” “你家小二说要给我们介绍一个伺候病人的婆子,他给介绍了自己的阿娘,要价一天一两银子,大掌柜,他一天就赚了两个月的工钱,是不是宰人都宰到骨髓里去了。”慕容白越说越气,手都握成拳状:“见我家老弟面生,就漫天要价,若你不还我公道,我便去衙门里讨公道去。” 大掌柜见慕容白气得要动真格的样子,也不敢怠慢,二话不说便钻进厨房,把那犯事的小二给拎了出来。 经过几番训斥,小二才不情不愿地把二两银子都给退还满天星。 因这小二坏了店风,大掌柜当场就将他给辞退了。 小二自知理亏,不敢多有言语,也不敢反驳,只能怀恨在心。低垂的目光很快锁定在慕容白腰间那把雕工特殊白色梨木剑上。 任由大掌柜指责叫骂,这小二可是半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心生邪念,暗自决定入夜后要去偷那把白剑。 过了半刻钟,大掌柜训完话了,又给他结了当日的工钱。 小二才扭头出门去。 满天星心理很不是滋味,本想劝说些什么,但又怕再做错事,只好缩在慕容白背后,把一切问题都交给了他。 大掌柜为表示歉意,他让自己的内人给他们当护工,每天只收五十文铜钱。 事情完美解决,慕容白满意极了。 为了捉到能换大钱的妖怪,慕容白决定带上满天星进深山。 离开沙白镇,这次他们要去的是很久没再去过的怪石阵。 一是想会会麻宗生,向他打听哪里有更强的妖可以捉,另一方面,是想见怪石阵的土地何柳,想与他打听与交流下咒人的事。 光提麻宗生,满天星那只刘瑶变的手镯就变得十分燥动不安。 他们来到郊外,接近怪石阵附近,在确定没有人的时候,将小白龙召唤出来。 两人骑上白龙直飞怪石阵中心。 从上次离开怪石镇到现在,大约过了有近十天,也就这十天时间里,怪石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容白与满天星在天上看到,怪石阵处处都是活动的人类,大多数都是捉妖人的装扮。 原来,那夜孵化神龙之后,捉妖人为来沾光沾喜气,在怪石阵最高山峰峰顶,筹资兴建了一座巨大的龙王庙,山脚下也建了座土地庙。 这里再也不是荒野之地,而是朝拜圣地。 想找何柳应该没问题,但麻宗生一众小妖们,肯定是另寻他处躲藏了。 不然被捉妖人捉去换赏银,一辈子也不能再相见。 小白龙很高兴有了自己的新庙宇,上辈子的石龙王到死也没混到一座属于自己的龙王庙,简直是龙王中的失败者。 它可高兴了,在云里穿来梭去。 若它道行再高些,恐怕都能带人飞进天庭去。 痛快过后,小白龙载着他们飞到了更远的山林里。 新到的山林夹在南山与青峰岭之间,叫清风林。 清风林非一般人能入,整座森林,林木全是千年以上的老树,占地面积非常大,里边住满了各个地方汇集而来的妖魔鬼怪。 妖怪们各据占有自己的地盘,靠近河边的有河鱼怪。 湿地一带有水草精、节肢怪、蛙王、蜥精;林中高处有虎精、有洞的地方有蝠精、无眼怪等等。 没有一定等级的捉妖人,一般进不到这个地方。 慕容白还提醒满天星,青峰岭就是青云宗派的发源地,他们的弟子练功时也会选择到这片清风林来,以后来这里捉妖,但凡看到青云宗派的人,一定要躲。 毕竟慕容白重生过,已经没有以一抵百的法力。 而满天星更不用说了,除非再次进入妖化状态,不然也不可能是青云宗派弟子的对手。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从来不会单独进出这林子。 满天星指挥小白龙将他们载到离南山山脚近一点的地方降落下去。 为确保小白龙不被附近的捉妖人所见,慕容白念动障眼口诀,可让他们在十五秒内临时隐身。 小白龙用十秒的时间落到地面,满天星再用三秒时间将它收进龙珠里,最后两秒将龙珠幻化成手镯截回手腕上。 满天星对自己控制收龙时间感到十分满意,正想开口自夸,却突然被慕容白的手按住了嘴巴。 慕容白给他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后,警惕地竖起耳朵,向右边侧耳倾听。 第四十五章 追捕 处在右侧,是望不穿看不透的茂密热带雨林,每棵树直径都在一米以上,树下盘根交错,树与树之,缠绕着无数条的过江龙。 过江龙是古老的藤系植物,果实通常被当地农夫用来制作成象棋棋子。它寄生在古树上,藤缠树,树连树,仅一株就能长达数十公里,绵延数座大山。 眼下,这片森林长满了过江龙,垂吊在半空中的藤蔓比碗粗重,且错综复杂,阻碍了慕容白与满天星的视线。 声音越来越近,能听出有人正在追逐打斗。 来者若不是捉妖人,就是青云宗派的弟子。 为避免卷入不必要的帮派斗争,慕容白扯着满天星迅速躲藏到最近的一棵大树根下。 等慕容白轻轻折下一枝树叉挡在头顶上时,最先奔跑而来的影子已经进入视野范围。 那是一个身影让满天星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不止一个,是七八个。 麻宗生正带着众妖急速穿梭在过江龙与古树之间,上窜下跳,个个神情惊恐而焦躁。 再看后面追逐它们的人,也有三四人。 他们穿着藏青色的练功服,脚穿绑腿布鞋,头上用藏蓝色头巾扎着发髻,待他们再跑近些,还能看到每人腰上都绑着一块小木牌子。【零↑九△小↓說△網】 “是青云宗派的人。”慕容白悄声说道。 这让满天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记得,见到父亲那天,那个挥剑要取父亲首级的道长似乎不是这样的穿着,于是问道:“为什么他们穿得不一样?” 慕容白咬紧嘴唇,警惕地看着麻宗生带小妖们先是拐了一大圈后,又绕回之前来路的方向,而那几个弟子紧随在后,双方距离,时远时近,但都咬得非常紧。 几个身影完全离开视野后,这才开口道:“青云宗派分两支,一支修术与炼丹。一支专门修习武当绝学。是武行弟子。出师后,只管打杀。就像少林寺里有武僧一样。那些人炼的都是硬功。经过改良的形意拳,一拳就能拿下小妖的性命。就拿虎形拳来说,若是遇到虎面怪,老虎精,道行高深的话,三招即可将它们打回原形。而那天要杀你父亲的道士是修法术的。” 慕容白才说完,那追逐的声音又传来了。 麻宗生一直在跟他们兜圈子,跑着跑着又绕了回来。 “怎么办,得救他们才行啊。”满天星越看越着急。 “嘘!先静观其变。”慕容白把身子猫得比刚才又更低些,顺手还把满天星伸得老长的脖子也按了下来。 麻宗生左跳右跑,时而用手勾在过江龙上,像人猿泰山似的,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脚尖才落到树杆,便借势将自己蹬到更远的树上。 偏有的小妖进化程度不高,没有这么灵活的腿脚。 很快,有只屁股上还挂着老鼠尾巴的小妖脚底打滑,从树上跌落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好几次都没能挣扎起来。 麻宗生看到它掉下来,急得折身想反回去救它。 没等它靠近,后面赶来的两个青云宗派弟子,一左一右便将鼠尾小妖按在地上,一顿猛打。 又再赶来两人,当中一人对鼠尾妖念口诀,每念一次口诀就往它身上画一次符咒,最后三拳把它打回了硕鼠原形。 就在那几个弟子抬头想要继续追逐麻宗生与其它几只四散逃亡的妖精时,即发现它们已经悄无踪迹。 不过,麻宗生慌不择路躲进某个树洞里去的事,慕容白和满天星倒是看得真切。 他们还算沉得住气,一直按兵不动。 这几个青云宗派弟子在附近搜索一阵后,便抬着鼠尾妖朝青峰岭打道回府去了。 过了很久很久,在确定那几个人不会再回到原地的后,慕容白和满天星这才从树根下钻出来。 他们慢慢摸索到麻宗生躲藏的树洞洞口处。 整个树洞不到三十厘米大,仔细向洞里察看,发现虽然里边黑漆漆的,却有风吹出来。 满天星急着要见麻宗生,二话不说就直接钻了进去,慕容白紧随在后。 树洞呈漏斗状,外小里大,刚刚开始还是爬着前行,爬了五六米后,便猫腰走了,再往里整个人都能站直步行。 随着空间变大,光线也由开始的黑暗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走了两刻钟左右,他们来到树洞外。 这里是一潭幽蓝幽蓝的小湖泊,比普通池塘略大一圈,不知湖水通往哪里,只知道深不见底。 围绕着湖泊周围,还有大小不一的三四个洞口。 想必那是其他出口了。 麻宗生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湖边大口喘气。 不一会,其他洞口不停窜出其它小妖来,它们聚集到麻宗生身边,唉声叹气。 突然,某只小妖看到了慕容白和满天星,惊恐地原地跳起,边跳边叫。 麻宗生警惕地猛然回头,发现是老熟人后,赶紧安抚众小妖:“莫怕,他们是老夫的朋友。都安静,有他们在,我们就有救了。” 满天星说道:“麻宗生,几天不见,你们可真是受苦了。刚才的事,我们都看到了,这里还真是不合适你们久留啊。” “不留此处,又能去哪里?到处有捉妖人。”麻宗生叹息道:“原来在怪石阵带过来的孩子们,已经失去大半,只有这三个跑得动的,还能跟我一起逃命。这边八个都是在这林子里捡来的。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吧,我们该怎样才能继续活命。” 麻宗生的问题,让满天星和慕容白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本过来是想找他解决问题的,现在却成了要为他们解决问题。 慕容白只好安慰道:“先冷静,他们今天已经捉了一个回去,不会再来了。还有时间琢磨去路的。给点时间,容我好好想想。” 麻宗生点点头,便指挥小妖们先在洞内找个地方安静休息,不要来影响慕容白的思考。 因怕怠慢了慕容白与满天星,麻宗生悄悄命令当中最擅长跑步的鹿精出去寻找人类能吃的食物。 当然,满天星也在挠头动脑筋想着该怎样帮助麻宗生离开这里,就在他集中想问题的时候,意识中传来了刘瑶的呼唤。 第四十六章 鬼器 刘瑶在满天星的脑中喊起:“麻宗生原本就是人类!还有叶相牙变成的果子狸精,谷岚变的猴精和黄光宏变的夏清变的梅花精,都是我们九门关的人。” “啊啊~~”满天星不由得发出烦恼的叹息:“大家曾经都是人类啊……人类……本质是人,外表是妖,当初你们都是是怎么变成妖来着?” “麻宗生变妖跟我们可能不大一样,我们是被石龙王吃了肉体和半个魂魄后,找了妖身来当容器。”刘瑶提醒道:“如果我没猜错,麻宗生应该是老死的,因为他想要见到我与刘和的执念太深,所以变成了野鬼,最后化成妖……” “我感觉你说的是废话,什么妖什么鬼,生前不都是人么,鬼婆婆变鬼之前也人啊,她也是执念深如海,所以搞得伤痕累累。”满天星嫌弃道:“你就不能提供点有用的信息?” “唔——”刘瑶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忽然提高音量:“虽然都是人,但我们是御龙神族的血脉嘛…” “你意思是人有三六九等之分,所以你们是上等人?切,你这样说话,会让我看不起你的说,大家都应该平等才对。”满天星对刘瑶的话嗤之以鼻。 “不,我是说真的,既是我族血脉,虽然作鬼,只要抛去鬼身,半个魂魄也能炼化成器物。【零↑九△小↓說△網】就像我一样。”刘瑶说道:“你不是还没武器吗?让慕容白帮你,把麻宗生和三个同乡化炼成剑,你便可像带我一样带着他前往九门关。” “那他的妖身怎么办?”满天星问道。 “拿去捉妖榜换赏钱吧。现在你们也是缺钱的主儿。”刘瑶笑笑。 “不不,我可受不了,拿朋友的同乡换钱吃饭,干不了。”满天星拼命摇头。 刘瑶倒是很大方:“那有什么不可,妖身有什么可惜的,又不是肉体。再说了,留在这里,哪天让别的捉妖人捉去,也是要换钱的。再说了,让别人捉去,打死了,就魂飞魄散了。所以,还是炼化成鬼器,才是麻宗生他们最好的归宿。” “鬼器?”满天星听着十分高大尚的样子。 “对,毕竟已经化鬼成妖,炼化打造出来的只能叫鬼器。换言之,若是神仙打造的器物,就叫神器。反之,是鬼器。慕容白所用的梨木剑是在他复活前,用梨木枝幻化而来,是件半神器,若能得到高人的二次锻造,则会进阶成神器。”刘瑶顿了顿,接着说:“在神器锻造时,能在神水中淬火,有一定机率能造出无上神器,那可就是极品了。” “哇!那简直了得啊。刘瑶,你可真是个厉害的刘瑶!我想要鬼器!”满天星越听越兴奋,恨不得马上就能得到一把鬼器,他笑得嘴都合不拢,又问:“那鬼器是怎么进阶的?” 刘瑶笑道:“鬼器二段进阶是冥王器,三阶是究极形态,叫虚空冥器,就是你亲爹用的那两把空无器——金龙乌血剑,那是冥器中的极品。其中,普通人死后所变鬼魂,也有一定机率可以锻造成葬器,同等于鬼器。进阶的方式是一样的。” “哇草~~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爹咋这么厉害~~”满天星总算大概明白,爹爹满有维的赏金为什么这么高了,他所拥有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不说性命,光是身外之物,就已经值这个价。 慕容白见着满天星独自一人在湖边走来晃去,满嘴都在嘟囔着碎碎念,便好奇地走过去。 满天星把刘瑶的传声从头到尾细细给他解释一番后,问道:“慕容哥哥,你看能不能帮我炼个鬼器出来?” 满天星所提要求让慕容白感到有些为难,他说:“我确实能化炼鬼器,可难的是如何锻造一把质量上成的鬼器,若是一步没做好,这鬼器就会变成普通鬼器,绝对二阶三阶进化的可能。我建议,还是请个专门锻造鬼器的人来化炼好些。” “可是……”满天星好想马上就能拥有一把鬼器。 “没有可是的,难道你不想让麻宗生和他的同乡能有将来能有机会进阶吗?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历练。”慕容白背过身去,不再理会满天星。 满天星虽然还是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一想到慕容白是为了他好,所以也不再强求他去做化炼的事,他转过身去,直奔麻宗生,又将刘瑶的意思详细说给他听。 果然麻宗生和那三个同乡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方案,但很快,麻宗生就又回到忧心忡忡的样子来,他说道:“现在我们有了归宿,是好事,但这几个小妖怎么办?” 小妖们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两眼泪汪汪的。 “那不简单,把他们打回原形,重新变回原来的动物不就好了。”满天星又开始说话大大咧咧了。 那几只小妖赶缩到远处去露出很是害怕的样子来。 “万万不可,它们今天能够成精,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艰难修习仙术道术才得了人形,你想,西湖雷峰塔下的白素贞她可愿意回到蛇形?”麻宗生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但回到原形,就相当于把他们的努力全部抹消,让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变回咿呀学语的幼童。” “呃……你这样说,我很能理解,可是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那我们捉妖是为了什么?”满天星突然提出如此有哲理的问题来,说完都吓了自己一跳。 “嘿嘿嘿……”麻宗生皱起恐怖的脸,怪笑起来:“所以刘大人才说,人有三六九等之分。妖也是这样滴。会思考的妖,与会吃人的妖,你觉得是不是不一样。哪个该捉?” “当然是会吃人的要捉。”满天星回答道。 “嗯,所以有的要是一定要捉的。”麻宗生就像教小童似的,给满天星细细解释着,一时间,他忽然回忆起,生前,他还是个德高望重,专门看管年幼少主的老先生、老总管。 如今,没了人形之后,还能如此深切地重新体味一遍教书育人的感受,一时没忍住,眼眶里泛出泪光来。 麻宗生怕满天星见笑,便抹抹眼角赶紧笑道:“老夫真的老了,见风就掉眼泪。也该到化成鬼器的时候了。”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能锻造鬼器的人呢。”满天星说道:“慕容哥哥说他没锻过鬼器。” “啊,这个好办,你们回怪石阵去,在怪石阵连接沼泽地那里,有个叫越文的铁匠能打造鬼器。你们把他请来就好。”麻宗生边说,边若有所思,在停顿半晌后,突然说道:“对,就叫他!” 第四十七章 铁匠赵文 明明麻宗生之前还眼角泛泪光来的,突然就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了。 吓得满天星赶紧问道:“发…发生什么事了?那个赵铁匠怎么了?是你兄弟?” “不,只是变成妖之前,与他有一面之缘。他有收妖作徒弟的习惯,这些跟着我的孩子们有救了。”麻宗生站起身子,边说边将满天星推向洞口,他说道:“事不宜迟,在捉妖人找到这个洞之前,我会保护好孩子们的,你们要尽快把刘文带来。” 慕容白见麻宗生催的急,便上前说道:“我可以在这个洞里给你们画个地牢,以免遭受捉妖人的骚扰,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万万不可擅自离开地牢。” “行,可以可以。”麻宗生大大松了口气,对着慕容白行了个大礼。 在目送慕容白与满天星离开树洞后,便告诫小妖们,在他们回来之前,大家可以捕捉湖中小鱼来维持生活。 回到清风林,慕容白透过树冠观望太阳的角度和走向,发现时间还没到中午,便想着还是尽快到沼泽地去找赵铁匠好些,省得夜长梦多。 满天星也同意先办这事,只是,这次出行,不能再召唤小白龙了,毕竟周围不是捉妖人就是青云宗派的弟子。 相处这么多日子,不用满天星开口,慕容白也能知道满天星大概在想些什么,他淡然地说道:“怪石阵的沼泽不远不近,我御剑带你半个时辰也能到。只是,我现在的功力不如复活前。若是又要御剑,又要协助化炼鬼器,一定会大伤元气。所以,今晚需要进入沉睡状态,才能得以回复元神。因而,我需要你今晚为我值守通宵,能不能做到?” “呃…值守啥?没听懂。”满天星不解。 “我需要极其安静的环境,当中若有小二来打扰,或是别的什么事,你得替我处理了。不要让我随意醒来。还有就是……”慕容白还想继续往下细说,结果就被满天星推着离开树洞口了。 满天星不耐烦的抢话道:“知道了,知道了,别像老太婆一样l罗里吧嗦的。不就一个晚上吗,这有啥难的,你想喝水我就递水,你要出汗我就给你擦汗呗,辣么简单,还怕我做不来。放一百颗心吧,赶紧出发才是正事。” 看着他那兴奋样,慕容白便不再多废话,他将梨木剑取下,同时口中念起御剑口诀,轻轻起身跃到剑身之上,顿时脚下犹如踩着滑板似的,略微摇晃了一下。 虽说他脚底有晃动,身却未动,功力一目了然。 满天星越看越觉得心痒痒,他也好想能够像慕容白一样能轻松自如地御剑行天下。 当然,前提是他得有一把剑,于是,他更期待着能更快地见到赵铁匠了。 慕容白一把将满天星从地上拉起,让他站到自己身后,毕竟不是自己的剑,满天星只觉得脚底空空什么也没踩着,整个人晃得很厉害。 “瞎晃啥。你两眼看前方便是,脑瓜里什么都不要想,如果非得想些什么的话,你就想想坐在龙背上的感觉就行。”慕容白知道他基础好,所以只作了简单的讲解。 想到坐在龙背上,满天星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飞一般的爽快。 有了慕容白的提点,再加上他良好的心理素质。 很快,他便掌握了如何将精神力和目光都集中在飞行正前方的方法。 离开清风林,直奔南山山脚,再拐进沙白镇上空,横穿整个沙白镇后,再穿越怪石阵上空直奔西南端。 果然如慕容白所估算的那样,正好半个时辰便来到怪石阵与沼泽地之间的衔接地带。 这里的环境很是恶劣,就跟怪石阵之前一样,荒凉得没有人烟。 满天星一度怀疑这里能否住下活人。 慕容白提醒道:“麻宗生所说生前与他有一面之缘,你可别忘记,他已死了近百年了。” “你是说,我们要找的其实是个鬼铁匠?”满天星咂舌道:“找人都难,找鬼不更难?” “人有人道,鬼有鬼路。”慕容白说着,便伸手去扶额头,意念之间,天眼打开。 果然一条阴影从西方一直延伸到怪石阵。 慕容白御剑沿着这条阴影继续西行,几乎在接近沼泽中心地带时,他已经能用肉眼看到沼泽潭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中间。 梨木剑飞抵石头顶上,二人从剑上下来。 在慕容白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三拜九叩之后,石头里传出声音来:“来者何人?” “我本是沙白镇镇妖人,现受小妖麻宗生之所托,前来排拜访赵铁匠。”慕容白恭敬地回答道。 赵文听到他提麻宗生,呼地一下,就从地底现身到石顶。 满天星偷偷抬眼去看赵文,只见他混身红得跟地狱男爵似的,头顶牛角,扁鼻子,大突眼眶,额前也有突出的两个小尖角。 口齿上下咬合着两组错开的大獠牙,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因出汗而变得油光可鉴。 最恐怖的是,他的双臂均粗壮得十分畸形,每根血管都从皮肤之下爆突出来。 那只紧握铁锤的右掌,更是壮实有力,再仔细观察那根玄铁大锤,根本是雷神之锤的加强版。 赵文说道:“麻老弟托你来找我何事?我们有近百年没见面了,他可安好啊。” 为节约时间,慕容白只作了简单扼要描述。 讲到末尾,得知需要尽快把麻宗生打造成鬼器后,赵文二话不说,便把慕容白和满天星拖进自己的铁铺里。 进入铁铺后,他们发现这里四面都是石头,无窗无门,却有风自来。 就铁铺的物品摆设来说,与外面普通铁铺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墙面上所挂的锻造工具更纷繁复杂些,数量上又更多一些。 还没等他们细细参观完,赵文又拖着两人离开淬火区,直奔兵器库房。 整个库房跟外面的构造一样,也是由石头砌成的地窖,只是多了一道木门。 赵文来到木门前,在碎碎念过口诀之后,他打开大门示意慕容白与满天星跟着他出去。 也不知道这赵文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鬼怪,这门一打开,满天星和慕容白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居然直接回到清风林里了! 而且进入的地点距离麻宗生所躲藏的树洞仅有十米误差! 第四十八章 铸剑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 不等慕容白发话,那赵文挺直原本就很魁梧的身体,他一跃挂到过江龙的藤蔓上,手在眉弓处搭起凉棚,在他将周围环境扫视一遍后,很快就找到了前往树洞的小道。 新找的小道被隐藏在根寄生植物丛的结界里,只有妖精才能看,想要走这条道的小点妖和小精都得猫腰才能通过。 赵文身高接近三米,就算匍匐前进,也是非常有难度的。 满天星很好奇他要以怎样的方式爬进去,于是站到慕容白面前,打算一睹为快。 赵文二话不说,双手握起巨锤举到秘密小道的半空中,“呼”的一下,往左边随意抡去一大锤子。 秘密小道入口顿时扩大半圈。 再向右抡一大锤子,右边小道空间也瞬间扩大了。 来回多抡几次,空间就已经大到足够赵文随意站着行进了。 一路向前,没拐两个弯就到了小湖泊边上。 麻宗生见到来人是赵文,激动地站起来喊道:“哎呀,老朋友,好久不见。可真是把你盼来了。” 不知赵文与麻宗生是什么交情,总之二人一见面就跟旁若无人似,不停寒暄叙旧,直到洞外再次传来捉妖人追逐妖怪的声音,他们才得以消停。 自从麻宗生被迫离开怪石阵,来到清风林,就一直过着不分日夜的逃亡生活,精神长期处在极度紧张状态,洞外那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害怕得抱紧小妖们,缩成一团。 赵文见到惜日曾经威风凛凛的御龙神族遗魂如今万般落泊,实在难过极了,他当即决定,就在这树洞里马上炼化鬼器。 因锻造武器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所以,赵文拿起挂在胸前的一支铁笛,立刻吹奏只有他徒弟才能听到的笛声。 大约半刻钟左右,湖泊边上几个不同的树洞里很快就钻出七个小怪来。 他们有人长着鬼脸,有人长着动物脸,还两个已经进化成了人脸,虽然进化程度不一,但都统一光着上膀,露出坚实而浑圆的肌肉,下身穿着清一色泥黄宽口马裤。 随赵文一声令下。 妖徒们每人站在一个洞口正中央,念起口诀,在空中一边划阵型一边将咒符贴在空中。 随着妖徒们口诀越念越快,声音越来越统一,咒符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封堵所有出入口。 紧接着,赵文用巨锤在泥地上“咣咣咣”地猛敲一阵。 每捶打一次,土地就长高一尺,最终落锤时,一座铸剑用的平台就砌好了。 在平台旁边,赵文用同样方法弄了淬火池和炼化炉。 因那些封门的妖徒们不可离开各自的岗位,于是他立刻将麻宗生收养的几只小妖娃纳入自己门下,并交给他们煽火、拉风箱等任务。 一切准备就绪,赵文让麻宗生与三个御龙族同乡一一并排躺好,接着从腰包里取出几道特别的符咒贴于它们的前额处。 又是一阵口诀与听不懂的鬼语,赵文取下符咒扔进火炉。 随着炉火越来越旺,烧到最后,符咒化成艳红色的铁水流进连接在炉外的凹槽里。 与此同时,赵文身上的挂饰中取下几段人骨,作为强化材料丢进火炉里,最终铁水化成了毫无杂质的虚玄铁水逐渐接近冷却,赵文看好时机便钳起铁块开始第一轮捶打。 “铿!”“铿!”“铿!” 每一次落锤,满天星都能看到由撞击产生的奇幻光芒。 铸剑不光要看落锤的力道,还要看锻造者的手感、速度与节奏。 赵文光仅在第一轮锤炼,上下抡举巨锤就没少于万次。 时间在此时此刻是被凝固的,被赵文的妖气所凝固。 满天生看得入迷,根本就没发现这种可以使时间暂停的妖气正在入侵他的五脏六腑。 锤炼的第二轮,赵文有意让慕容白以念动大道真言的方式加入到他的捶打之中,以免麻宗生成为一把只能由鬼怪使用的妖剑。 这次锻打,次数是上一轮的三倍。 就在赵文准备命令慕容白加快口诀念速的时候,他听到满天星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在把一定的握捶打节奏后,赵文斜眼看去。 满天星一脸鬼相,獠牙外突,手脚正在慢慢妖化。 赵文从没见过可以妖化的人类,惊得手上的锤子差点砸歪。 好在赵文手疾眼快,他迅速朝满天星额头吐去一坨泥巴,泥巴凝固后形成一道封印,他笑道:“哼,妖化了好啊,妖化了就有大把使不完的力气,可别浪费了。” 接着,他又朝地上吐去一坨泥巴,泥巴落地即刻变成大锤子。 被封印的满天星像中邪似的,两眼无神,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由麻宗生魂魄炼化而成的大红铁块,他先是机械地站起身子,然后又机械地抡起大锤。 第三轮有了满天星的加入,铸剑速度快了不少。 赵文看着铁块已经到了火候,便让慕容白停止念动口诀和真言,趁了还有力气,便把妖化的满天星交给他来处理。 自己就地竖起一道围墙,不让外人看他即将进入的淬火工序。 用他的话来说,铸剑的精华都在此道工序,绝不外传。 被屏蔽在外的慕容白只得独自一人去收复妖化的满天星。 幸好满天星额前有封印镇压,慕容白很是轻松便让满天星恢复到平时的模样。 洞内没有可以流动的时间,所以满天星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妖化过,只知道自己浑身酸痛的厉害,就像刚刚跑完全程马拉松似的。 “现在什么情况?”满天星艰难地抬起胳膊问道:“怎么整个洞里空荡荡的,人呢?” “他们在结界里,再等等便可。”慕容白说话间,只觉得自己气虚得厉害,心中不免担忧,怕等不到满天星拿剑,自己会昏睡过去,他强瞪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的空地,不再说话。 满天星了解慕容白的个性,见他不言不语,也不再打扰他的打坐练气。 时间依然不动,满天星开始慢慢有了百无聊赖的感觉,于是他开始去数被固定在水里不动的鱼儿。 在数到第二十三遍的时候,慕容白盯着的空地突然传来“嗡——”的一声巨响。 第四十九章 贼惦记 结界打开,屏障内弥漫出阵阵白烟,烟雾里,隐约看到赵文火红的眼珠正在向他们靠近。 “麻宗生就牛气!我从没见过如此神奇的龙纹剑。”赵文一边大笑一边提着把裸剑走出烟雾,他把剑摆到满天星面前,自豪地夸道:“双龙引血槽,月夜幽冥光!” “啥子意思?”满天星不解。 赵文让满天星用手轻触剑身,光滑剑面下,发现指肚明显感觉到剑内有流动的凹痕。 “剑是活的?”满天星惊讶极了。 “剑当然是活的,不但活着,还有剑魂,魂是麻宗生的魂,还是御龙神族的遗魂,希望你今后能极好地使用这把神剑。你现在摸到剑身上游动的是放血槽,但凡被此剑所刺杀的人或妖,连魂魄都能随血液流出体外。因由我赵文所铸,加上龙族血脉以及麻宗生的灵魂,此剑的名字就叫宗生龙文剑!”赵文说完,将裸剑拾起,两只粗壮无比的大手在地上挖取两把泥土捂住剑把,又是一阵轻烟之后,裸剑立刻有了乌金龙纹剑柄。 赵文在水里摸出一条时间被冻结的锦色黄鱼,再将剑插入鱼嘴中,随剑身的深入,整条鱼渐渐幻化成骨色鱼纹剑鞘。 届时,宗生龙文剑有了它的完全体。【零↑九△小↓說△網】 众妖徒看到师傅已经将鬼器铸好,便统一收功,收回符咒,回到赵文身边。 赵文对自己的作品心满意足,他笑道:“此剑为我得意作品,你可要物以至用啊,务必照顾好我的老朋友麻宗生。” “当然,这是必须的。”满天星接过宗生龙文剑,心里兴奋极了。 赵文临走前,多看了一眼慕容白,发现他入定打坐似乎已有一段时间,于是提醒满天星道:“你最好不要让他在这里炼气打坐太久,清风林里什么怪都有,也有吃他这种修为高的妖怪,是谁我不能说,毕竟我也是妖魔道里的小神,咳…总之,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希望今后,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赵文带着他的妖徒与新收的小妖们选了最近的一个树洞离开了。 随着众妖消失无踪后,这个本来就很空旷的树洞更显寂寥。 慕容白还没从打坐中回过神来,而在慕容白的正前方,也就是之前赵文铸剑的空地上,满天星还看到麻宗生以及他那三个同乡的妖身躯壳。 赵文说,这些空壳可以拿去换赏银的,所以满天星在抬起它们的遗体时,很是心安理得。【零↑九△小↓說△網】 只是,他一个人最多只能抬两具,若不叫醒慕容来帮忙的话,就得走两趟,去到广场还得排队才能领到赏银,光想想就很心累了。 尽管于心不忍,犹豫半晌后,他还是叫醒了慕容白。 带着满脸倦容,慕容白也抬起两具小妖的空壳,步步沉重地往沙白镇走去。 离开树洞后,他们发时间正好来到下午悬妖榜的放榜时间。 事不宜迟,他们只得艰难地赶路。 因慕容白已经耗尽体验,于是,满天星在清风林与南山山**接处,花了4百文铜钱请伐木工人代他们将妖尸运回广场。 也是幸好遇到了伐木工人,因而轮到他们领取赏银时,正好是悬妖榜最后一名。 麻宗生的妖身共拿赏银三千两,其他三个妖身平均下来也换得了两千三百两银子,他们虽是最后一名,却是当日领赏最高的捉妖人,把衙门当日的银库都掏光了。 更值得庆兴的是,没人知道他们拿了这么多赏金。 接下一段日子,除了能一次付清怀香园的修缮费外,去九门关盘缠也有了,不光是有,还能一路上保他们过得很滋润。 满天星招呼了一架步辇,让轿夫们将慕容白抬回旅馆去。 才进旅馆门口,慕容白便陷入无意识状态了。 反正现在不缺钱了,满天星又再得意忘形起来,他花了一百文铜钱请轿夫把慕容白抬到房间里。 然而,此时就在旅馆对面的酒摊上,坐着那个被辞退的店小二。 他正带着仇恨的目光,远远看着满天星又在店里大手大脚地花钱,这个小二叫韩忠,是沙白镇镇郊,石头寨里,有名二流子。 人本来就长得贼眉鼠眼的,现在更是目光寒气逼人了,他对坐在身边的两个人说道:“阿东,阿三,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韩忠老大,我们都看清楚了。一个是墨绿色外袍的,一个是麻色素衣的。”最靠近他右臂的阿三回答道。 “今晚就搞他们。”韩忠奸笑着,一边玩弄手里的酒杯。 事不宜迟,他们只得艰难地赶路。 因慕容白已经耗尽体验,于是,满天星在清风林与南山山**接处,花了4百文铜钱请伐木工人代他们将妖尸运回广场。 也是幸好遇到了伐木工人,因而轮到他们领取赏银时,正好是悬妖榜最后一名。 麻宗生的妖身共拿赏银三千两,其他三个妖身平均下来也换得了两千三百两银子,他们虽是最后一名,却是当日领赏最高的捉妖人,把衙门当日的银库都掏光了。 更值得庆兴的是,没人知道他们拿了这么多赏金。 接下一段日子,除了能一次付清怀香园的修缮费外,去九门关盘缠也有了,不光是有,还能一路上保他们过得很滋润。 满天星招呼了一架步辇,让轿夫们将慕容白抬回旅馆去。 才进旅馆门口,慕容白便陷入无意识状态了。 反正现在不缺钱了,满天星又再得意忘形起来,他花了一百文铜钱请轿夫把慕容白抬到房间里。 然而,此时就在旅馆对面的酒摊上,坐着那个被辞退的店小二。 他正带着仇恨的目光,远远看着满天星又在店里大手大脚地花钱,这个小二叫韩忠,是沙白镇镇郊,石头寨里,有名二流子。 人本来就长得贼眉鼠眼的,现在更是目光寒气逼人了,他对坐在身边的两个人说道:“阿东,阿三,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韩忠老大,我们都看清楚了。一个是墨绿色外袍的,一个是麻色素衣的。”最靠近他右臂的阿三回答道。 “今晚就搞他们。”韩忠奸笑着,一边玩弄手里的酒杯。 第五十章 盗亦有道 小妹不能马上消化现状,她扯了扯被子,将头埋进被窝里。 此时此刻多说无用,满天星识相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冬日,入夜极快。 满天星在店内吃过晚饭,即到宵禁时间。 惦记着慕容白还在静气养神,于是他多叫了一份晚餐自己亲自端到慕容白的房间里。 慕容白还在酣睡,满天星只得静静坐在床对面的茶桌上,静静守候着。 等待本来就是件漫长的事,加上白天被赵亮用定魂咒操控锻剑,虽然意识很清醒,但肉体上却是累上加累。况且,现在手头上没有可以做的事情,这一闲停下来,不到半刻钟,满天星便觉得困顿不已,哈欠连连,上眼皮合上之后,像黏了浆糊似的,怎么也扒拉不开了。 他学着慕容白打坐的样子,将腿盘到椅子上,很快就梦周公去了。 夜愈深,万籁静寂,静得衣针落地都能发出巨响来。 已经睡沉了的满天星整个人歪倒在椅子上。 窗户突然“吱嘎”一声,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忠和他的两个兄弟。 韩忠是个老油条,在旅馆里工作好几年,把每个房间的布局都摸得熟透,踏进房间后,便领着阿东和阿三躲到更衣屏风后面。 为确认慕容白和满天星是否睡沉了,他们又点了根蜡烛,放到八仙桌上。 原本满天星就在桌上已经点着一支蜡烛了,现在多一支,房间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接着韩忠又故意往地上扔去一个装着花生米的布袋子,发出类似踏鞋的响声,他们屏住呼吸,捏紧手里的匕首,准备与慕容白二人决一死战。 等了好半晌后,慕容白和满天星皆无反应,他们这才安心从屏风后面大方走出来。 韩忠示意阿东先去摸床边大衣柜里的暗格,他知道若暗格是锁着的话,里边必定有大量钱财,若是没上锁,那就没必要翻找了。 果然,阿东轻轻拉开暗格门时,便露出奸诈的笑容,他挥手示意阿三过来一起撬锁。 韩忠对自己精准判断感到十分满意,他悄声交待道:“别给我把人弄醒了就行,轻点下手。” 阿东摆摆手笑道:“放心吧,老大。” 韩东由着他们撬锁,自已则摸到慕容白的床头边上,从床沿边放置的衣服架子上偷取下那把觊觎已久的梨木剑。 梨木剑,质地如象牙,洁白温润,手感如若冰霜,拔剑而出,剑身如镜,倒影出韩忠贼眉鼠眼的模样来,这一眼看得韩忠阵阵心虚,他嫌弃地把剑放回剑鞘里。 这时,背后传来阿东兴奋的叫喊:“老大!暗格里边有好大一个包裹!快来啊!” 阿三凑眼上前看,果然有块青布包裹,单凭包裹的形状,他就能看出里边包了不少银两,当即激动得紧紧抓着阿东的手臂。 韩忠不急不慢地走过去,用梨木剑挑开包裹上的活结,白花花的银元宝顿时呈现在烛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握草,这得有多少两银子,咱们发大了啊!”阿三再也受不了了,说着便伸手抓起元宝就往兜里装,边拿边数着数:“一块,两块,三块,四块……老大,这一暗格整整装了二十块元宝啊!难怪他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敢情是大户人家。” 韩忠见过店里掌柜家数银元,也曾见过他数银锭,却没见过银元宝。 看着那元宝个头又大又沉,心中掂量一番后,便估摸着单个银元宝应该值一百两银子。 二十块就是二千两银子…… 就算沙白镇做生意的人多,捉妖的人也多,也没人会拿这么多现银在身上,韩忠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对劲,脸上不由得露出难堪的神情来。他从阿三手夺过一块银元宝翻过来看了又看,然后低声骂道:“妈的,还真是官银,这让我怎么出手。” “怕啥,老大,拿回去化炼了,熔成镯子再去卖不就行了。”阿东一阵贼笑。 韩忠皱皱眉头:“熔成镯子,一百两能亏去三十多两,不值当。” 阿三满脸天无所谓,他一边将银元宝塞得满身都是,一边笑道:“老大,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亏去三成,那我们也是赚了七成。不算真亏,顶多少赚。” 韩忠不是不明白这道理,他只是有些犹豫,眼前那两个正在熟睡的客官手里拿着正途官银,自己是不是真能惹得起,再看手里的白剑,心中不免有些动荡起来。 就在韩忠思前想后的时候,那阿东又叫起来了:“老大!快看柜子底,还有好几大包银元宝,这两个人是不是京城里来的大富豪?咱们三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元宝……” 听着听着,韩忠心里更是发虚,平日干惯了小偷小摸,就从没干过这么大票的,真要偷去了,被衙门捉到的话,少说也得死个十来回。 同样想到后果的阿东也跟着脚底发软:“老大,这两个是什么人?你有没有查过?银票不多一张,现银倒不少,该不会他们也是打家劫舍的主吧?” 韩忠更是害怕了,他摇摇头道:“有这可能,你们看这剑,好像也不是普通货色……” 没等韩忠接着往下说,阿三狠狠地给阿东掐去一把皮肉:“元宝都拿了,还想这么多,你要是害怕,那咱们就一人拿十块吧。给人留点,也算是给自己留条活路,咱们连夜出镇去就不好了。” “大半夜跑出镇去?活腻歪了吗?你有这命出去有这命花银子?也不怕被鬼拖去吃!”阿东朝阿三啐去半口唾沫星子:“我看我们还是把钱放回去吧。” “拿都拿了,你放我不放。”阿三眼也急了,他拉住阿东说道:“每人只拿两块元宝总行了吧,不拿暗格里的,只拿这底下的,每袋少两块他们要是不数就不会发现了。等天亮了,一块元宝还债,一块元宝带着老小跑路还不成吗?明天再不还钱,东街庞赖杀上门来,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说完,阿三气乎乎地往暗格里放回那二十块银元宝,改从衣柜下的包裹里取出两块放进袖袋里。 不提赌债不要紧,一提这事儿,韩忠和阿东就来了精神。 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死痛快点。 于是跟着阿三一起每人从包裹里取了两块银元宝塞进口袋里,随后便又悄声摸出房间外。 在韩忠离开之前,不忘悄悄原地挂回梨木剑。 第五十一章 剑鸣 次日清晨,满天星睡饱了醒来,发现桌子上多出一支蜡烛来,以为是慕容白半夜起来点的,没多想便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零↑九△小↓說△網】 等他再次回到慕容白的房间,发现慕容白已经起床,正在更衣中,便问道:“慕容哥哥,今天精神恢复得怎样了?” 慕容白左右伸展肢体,感觉柔韧性还不错,拉动后背的筋脉,十分通畅,他满意笑道:“嗯,感觉一身轻松,精神极好。一会早饭后,咱们先去会会那个梁匠师,我想先把工钱给了他们,再请个监工把把关。余下若还有足够时间的话,你就跟我去清风林里习武去,如何?” “哈!真的假的!”满天星兴奋得抓起腰间那把新铸的剑,翻来覆去地把玩起来。 慕容白笑笑,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剑时,也有过这样的兴奋。 在吃早饭的时候,慕容白顺道招呼小二给梁瀚海送去快信,告知他们半个时辰后要去怀香园察看修缮情况。 梁瀚海收到消息,便携了张刚刚绘制完成的图纸匆匆往怀香园赶去。 还没拐进南山山脚的小路,梁瀚海就看到入驻怀香园的黄贵正领着十几个苦力拆除搬移已砂化的腐朽杂物。 进入园中,坍塌的耳房已被搬得荡然无存。【零↑九△小↓說△網】 除了东厢房的耳房外,被拆得一干二净的还有小院里的炼丹房、杂院里的厨房以及后花园中长势难看的草木。 移除杂物,视野变得十分开拓,梁瀚海拿出图纸比划了很久,越发觉得自己的作品设计精细,符合文人墨客的审美观,足够向慕容白交待了。 于是他来到怀香园门外,静候慕容白的到来。 大约等待半刻钟,慕容白和满天星便步行到了小路路口。 到了这里,慕容白看到小泥路两边高高的牛草已经被铲除,荒草地也犁成平地,还种上不少小树苗。 不需拐进小路就能看到梁瀚海远远地站在怀香园门前正向他们招手,打招呼。 黄贵的工作效率不是一般的快,还没等慕容白二人靠近门口,便见他与一众苦力抬着巨大无比的檀木,一边喊口号,一边从清风林里沿小妹主人家的田埂小跑着返回怀香园。 “清风林,盛产金丝檀木,咱们也是就地取材,别看现在是生木,这根直径一米三的大木六个时辰就能烤干脱水。”梁瀚海解释道:“只需慕容公子加点工钱给他们就可以了。您这不是要赶工期吗?该节约的得节约,不能节约的,咱们一分也不能少,对不对?”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为钱,人家也不会这么卖命地赶工,所以梁瀚海一开口就提钱,慕容白反而开始有些适应,他问道:“需加多少银两?” 梁瀚海见着慕容白谈钱如此爽快,心中便有了数,他把设计好的图纸交到慕容白手里,指着图纸中的耳房位置,说道:“每烤一根梁柱,加钱十两,副梁加钱六两。【零↑九△小↓說△網】两间耳房加上炼丹房,共需主梁三根,副梁二十七根。另外,之前谈的八百两银子,说的是修缮园子包工包料。从二位穿着来看,两位公子应该都是修仙习武之人,咱们不能只修园子不修整后花园,得有个练功的地方对吧,重整后花园需九十八两银子。还有就是现在你看到的前院。” 说着,梁瀚海让他们把视野放到大路与小路连接处,接着说:“前院之前杂草丛生,阴气重,瘴气不散,我们已经请鹏道长看过风水,昨天给你们按区域划块种植上相应的花草。今后再有路过此地的人,再也不会把这里当成鬼宅了。前院的修整费是一百三十二两。当然,鹏道长是友情协助,不会收取分文风水费。” 慕容白皱皱眉头,知道他要加价,却不想处处都得加价,才适应了些许,现在又觉得心中万分不爽。 满天星暗自估算着,前后加起来得多加三百二十四两。 正以为梁瀚海应该能消停会了,却不想,他转身就把他们两人领进东厢房,指着正厅内的布局说道:“二位公子,你们再看,东厢房的主梁是顶级好木,所以部分腐朽的家私理应重新做吧,刚才黄贵抬进来的金丝檀木就是准备做家私用的。明天镇上最好的木匠柳婴……” “知了,梁匠师,您就一口价吧。总共再加多少银子才够?”慕容白口气已是极大的不悦。 梁瀚海多半听出他的底线所在,便开口说道:“连同打造家私在内,共加六百三十两银子,您看……” “天星,把银元宝给梁匠师拿去,咱们取个整数吧,七百两。但我要你们这个月最后一日,将园子修完交到我手里。”慕容白示意满天星赶紧拿出元宝来。 越是与这种生意人相处,慕容白就越觉得他们身上充满铜臭,令人厌恶至极。 满天星打开手里的包袱皮,取出七块银元宝交到梁瀚海手里:“一块元宝值一百两银子,是捉妖悬赏的专用官银,你们可以去衙门换成银票,也可以去指定的钱庄化成普通银子。这里是得到官银的字据,化完银子后,请务必再交回给我们。” 关于官银的使用方法,在满天星出门前已向旅馆大掌柜讨教过,所以在梁瀚海面前还算能应付得来。 只是这梁瀚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用解释也知道该怎样做,接过银两,心满意足笑道:“二位公子够爽快,果然是习武之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那我现在就去交待黄贵加快工期。请二位继续视察园子,还有哪里需要改善的,务必及时告知在下。” 慕容白点点头,便目送梁瀚海离开东厢房,待他远去后,才对满天星说道:“真是个扫兴的主,开口闭口就是钱钱钱,天星,以后你若是变得像他那样俗不可耐,我就会与你一刀两断,明白不。” “放心吧,慕容哥哥,我又不是爱财的贪子,心里光是想着修仙炼道都还不够用呢,哪有空去想钱的事。”满天星边说,边扯出宗生龙文剑,问道:“慕容哥哥,你说,是我的剑好,还是你的剑好?” “都好。”慕容白不喜提钱财,只提炼剑习武事宜,整个人会焕发出不一样的神彩,他将自己的梨木剑摆到桌上,继续说道:“咱们两剑出路不同,你的是鬼匠打造的鬼器。我这梨木剑是自己做的神器,单就剑本身的进化等级来说,两剑级别是一样的,将来都有机会进阶成为极品。” 满天星也把宗生龙文剑摆到梨木剑旁边。 两剑对放相望,颜色黑白分明,怪的是,他们将剑身拔出后,竟然发出微弱的共鸣声。 一时惊得两人面面相觑。 第五十二章 妖女来袭 非同一匠师打造的剑居然也能发生剑鸣,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两个都是重生复活过的人,虽然有些惊讶,倒也见怪不怪,面面相觑之后,是不约而同的哑然失笑。 “走,到清风林去,给你的剑开开刃,顺便教你修习御剑基础一至三阶的心法。”慕容白踌躇满志极了,他收起梨木剑拉着满天星转身就往怀香园外走。 满天星更是兴奋了:“学御剑必须得先开刃吗?” “那倒不用,只是你的剑,不开刃怎么砍杀妖怪。”慕容白背着手,回头瞅了满天星一眼,发现此时的满天星正在兴头上,拿着宗生龙文剑不停地反复研究端详。 慕容白知道多说无用,便继续起身走出屋外,他的目标是前往麻宗生所留下的大树洞。 冬日上午的阳光并不强烈,晒得人暖暖的,园中的苦力们忙碌在各自的岗位上,满眼一片生机。 离开正门,拐进杨鲜家的甘豆田,沿田埂往西南方向继续前行约一公里便能到达清风林的红木林区。 红木林区盛产几百年以上老檀木、老楠木以及各类硬木类树种,因硬木都是用来做家具的,因而在这片林区里,活动的伐木苦力亦是最多的。 与红木林区紧紧相连的是热带雨林区,也是清峰岭的下半山脚,这里雨量充沛,榕树枝叶长势旺盛,尤其是过江龙的藤蔓粗壮结实,犹如蛛网般,将整片雨林区都罩在网中。 麻宗生化剑前所找到的藏身树洞就在这片雨林区最接近红木林区的交接处。 在麻宗生与众妖消失后,树洞就成了无人无妖滞留的空洞,慕容白有意将空树洞选作临时修炼地,就是看中那里的清净。 从南山脚下怀香园徒步行走至树洞,前后大约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到了树洞外,他们发现这里一切照旧,覆盖在洞外的小树丛也没有被其他小妖踩踏过的痕迹。 进入洞内,轻风佛面而来,波光粼粼的湖水清澈见底。 “麻宗生真会选地方,即隐蔽又干净舒适。”满天星说着,便在湖边找了个他自认为舒适的地方盘腿坐下。 慕容白则在他旁边选了个有浮土的空地一同坐下。 等两人都静下心气了,慕容白这才用梨木剑将口诀划写在浮土之上,并交待道:“现在你先将运气的功法口诀背下来,并牢记于心,参不透当中的意思不要紧,时机到了自然能明白。” “好。”满天星放下宗生龙文剑,随慕容白举起双掌,他也将双手抬起至两肩宽。 “第一式,气运丹田。”慕容白缓缓将双掌下压到丹田位置,与此同时,他还两眼直盯着满天星,一但发现满天星的动作稍有偏差,便会起身给他调整掌姿。 慕容白是个极有耐性的人,一个动作可以教上百遍千遍也不厌其烦。 加上满天星体内本来就住着一个道行高深的魂魄,口诀才背好,他就能借着体内燥动的力量,熟练运功了。只是运气的时候,意识还不能与肢体呈现出一致协调的状态。 往往在他想要把气息运转到掌心之中,并往外释放时,掌心本应正对着攻击物体的,气息才过手臂,掌心就下垂到别处去了。 “在运气的时候,一定要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方,不要看到地面,也不要去看其他地方。”慕容白提醒道。 说着,又给他示范了一遍。 满天星自知习武并非一蹴而就,就体质而言,虽然自己与别人家不同,从一阶进到二阶只差了一段口诀的距离,但他不会以松懈怠慢的态度来对待枯燥的练习。 有道是勤能补拙,天道酬勤,心中一但有了想要达到的目标,专注地反复修炼便不再是件难事。 这样的专注,同样体现在慕容白身上。 两人仅在一阶修炼上重复同一动作就能用去半个时辰,没人喊苦言累。 时间点滴而去,洞内只回荡着湖水潺潺的流动声以及二人苦练动作的气息声。 就在二人渐入修习佳境时,树洞外的鸟兽皆因受惊而四处逃命。 夹杂在鸟兽间狂奔的还有不少已经化为人形的小妖,甚至还有三两个捉妖人。 紧随在这些人与妖兽之后,是一群衣着半薄的素衣女子。 她们约有三四人,个个身轻如燕,轻盈而快速地穿梭在过江龙之上,虽然都是素色衣服,浑身却袅绕着淡淡白雾,面容娇美,姿色若仙,如梦如幻。 每当脚尖轻踏过江龙之上时,都会发出清脆的银铃声。 她们是号称天下第一修仙女派“凌云女宫”的修道女官。 凌云女宫本宫地处应龙镇,只因清风林里的捉妖师比应龙镇多,每逢“饥”荒之时,她们都会跨界来到清风林捉人“吃”。 当地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女魔头打着修道的旗号下山来吃人,而且吃的都是男人,皮肉灵魂都不会留剩,尤其是教头教派中的“采阳魅术”堪称邪术中的一绝。 略有经验的捉妖师,只听铃声就知道要逃命,谁人都知在这片清风林里,只有青云宗派的武道师才敢与她们一决高下。 今日,又到她们来窜门的时间,但闻铃声,谁敢不逃。 又没有青云宗派的武道师在附近习武,女官们笑得更加放肆了,一边追逐猎物,一边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来。 在路过树洞上方,穿粉色素衣的女官停下追逐的脚步,她侧耳倾听,地下隐约传来男子的气息,且气息与捉妖师完全不同。 “姐妹们都过来罢。前面那几个臭捉妖师不值得咱们费那脚力,都过来这边。”粉衣女官光脚侧坐在树洞上方的过江龙上。 她耳朵紧贴树皮,手背轻敲树杆,发现树心是空的。 其他几个女官亦站到高矮不同的地方,倾听树杆里传来的声音,好一会都笑起来:“还是巍姐姐厉害,他们隐藏得这么深,也能被你发现,不愧是宫主的亲妹妹。今天咱们可要吃到好东西了。” 说完,她们又是一阵咯咯欢笑。 巍女官从树上飘然落下,用脚跟跺了几下草皮,凭着地底传回的感应,很快就找到隐藏在矮树丛里的树洞洞口。 第五十二章 魅惑之术 进入树洞,洞内别有洞天。 清可见底的湖水随风碧波微荡,湖边,两个身穿薄衫的男子正在专心习武。 巍女官示意姐妹们放缓脚步,避免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声响惊着那二人。 即是修仙问道之人,就有修仙问道人独有的息气与力场。 巍女官脚步放得再慢,身上自有的那股淡香也会随气流的运转而扩散于洞内。 慕容白自幼便对妖气有着敏锐的反应,奇香袭来,心中便有了判断,知晓者并非善类,借着指导满天星扎马步的动作,他拾起扔在地上的外袍,迅速将满天星的口鼻捂紧,悄声说道:“有妖气!” 话才落音,淡香越发浓烈,香气所触之肌肤,就像被温暖的玉指所轻抚搬按摩般,令人精神倍觉舒缓。 慕容白从没嗅闻过这样的味道,不过须臾功夫,随即感到脑瓜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开了,犹如放下心中巨石般松,脚筋阵阵绵软。 估摸着自己必定中了蛊惑,在他两腿瘫软下来的时候,又借势把满天星推进湖泊里。 落水前,满天星亦闻到了这股奇香,记得,在玉米田里遇到父亲时,他手下所带的几十个小仙女也曾有过这样的淡淡奇香。 原以为是父亲来了,满天星赶紧把头浮于水面上,往向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 却发现三两步之外的地方,站着四个素未谋面的半**子。 至少在满天星眼里,她们跟半裸没区别,每个女子身上都穿着浅色系薄纱素衣,衣服只遮住了重要部位,却遮不住曼妙的身形,胸部突起的轮廓更是肉眼可见。 最奇怪的是,奇香并非来自她们的身体,而是萦绕在周围的白雾。 雾越来越浓烈,视野很快被就烟雾所阻挡。 满天星再也看不到慕容白,而慕容白更看不到半米之外的湖泊。 耳边只有不停在回荡的银铃声,随铃声越来越接近,慕容白更觉得身体里阵阵炽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灼热感,热到口舌发干,头冒细汗。 又是几声铃响,只见身着粉色薄衣的巍女官首当其冲迈步到慕容白身边。 她扶起慕容白,将他整张脸都揽入怀里,埋进玉峰之中,她娇嗔笑道:“这位小哥,为何见着我们就倒下了?让本官给您检查一下,看摔着哪里没有?” 说着,巍女官便将手探入慕容白衣服里,纤纤玉指轻轻摩挲他的胸膛,摸到一侧朱砂,指尖上下几番抠揉。 慕容白本来就燥热难忍,这一抠,更是弄得他心如火烧,浑身酥麻,不由得从嘴里吭出几声喘息。 听到回应,巍女官面若桃花笑道:“敢情小哥如此敏|感,还在待字闺中吧,今天遇到咱们凌云女宫最好的采阳师,一会就能让你飞升直入天庭。当然,你家小兄弟也得有福同享。” 不等慕容白回话,巍女官便给余下三个女官使去眼色,三人立刻扑进水里去打捞满天星。 巍女官轻念口诀,脚腕上的银链应口决而延伸攀爬到慕容白的手脚上,捆紧四肢后,银铃自动埋入泥中慕容白现在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四肢都被死死钉在地上。 巍女官翻个身,便将慕容白压到身下,她笑道:“小哥哥,你莫动,只看着我就好……” 进入树洞,洞内别有洞天。 清可见底的湖水随风碧波微荡,湖边,两个身穿薄衫的男子正在专心习武。 巍女官示意姐妹们放缓脚步,避免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声响惊着那二人。 即是修仙问道之人,就有修仙问道人独有的息气与力场。 巍女官脚步放得再慢,身上自有的那股淡香也会随气流的运转而扩散于洞内。 慕容白自幼便对妖气有着敏锐的反应,奇香袭来,心中便有了判断,知晓者并非善类,借着指导满天星扎马步的动作,他拾起扔在地上的外袍,迅速将满天星的口鼻捂紧,悄声说道:“有妖气!” 话才落音,淡香越发浓烈,香气所触之肌肤,就像被温暖的玉指所轻抚搬按摩般,令人精神倍觉舒缓。 慕容白从没嗅闻过这样的味道,不过须臾功夫,随即感到脑瓜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开了,犹如放下心中巨石般松,脚筋阵阵绵软。 估摸着自己必定中了蛊惑,在他两腿瘫软下来的时候,又借势把满天星推进湖泊里。 落水前,满天星亦闻到了这股奇香,记得,在玉米田里遇到父亲时,他手下所带的几十个小仙女也曾有过这样的淡淡奇香。 原以为是父亲来了,满天星赶紧把头浮于水面上,往向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 却发现三两步之外的地方,站着四个素未谋面的半**子。 至少在满天星眼里,她们跟半裸没区别,每个女子身上都穿着浅色系薄纱素衣,衣服只遮住了重要部位,却遮不住曼妙的身形,胸部突起的轮廓更是肉眼可见。 最奇怪的是,奇香并非来自她们的身体,而是萦绕在周围的白雾。 雾越来越浓烈,视野很快被就烟雾所阻挡。 满天星再也看不到慕容白,而慕容白更看不到半米之外的湖泊。 耳边只有不停在回荡的银铃声,随铃声越来越接近,慕容白更觉得身体里阵阵炽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灼热感,热到口舌发干,头冒细汗。 又是几声铃响,只见身着粉色薄衣的巍女官首当其冲迈步到慕容白身边。 她扶起慕容白,将他整张脸都揽入怀里,埋进玉峰之中,她娇嗔笑道:“这位小哥,为何见着我们就倒下了?让本官给您检查一下,看摔着哪里没有?” 说着,巍女官便将手探入慕容白衣服里,纤纤玉指轻轻摩挲他的胸膛,摸到一侧朱砂,指尖上下几番抠揉。 慕容白本来就燥热难忍,这一抠,更是弄得他心如火烧,浑身酥麻,不由得从嘴里吭出几声喘息。 听到回应,巍女官面若桃花笑道:“敢情小哥如此敏|感,还在待字闺中吧,今天遇到咱们凌云女宫最好的采阳师,一会就能让你飞升直入天庭。当然,你家小兄弟也得有福同享。” 不等慕容白回话,巍女官便给余下三个女官使去眼色,三人立刻扑进水里去打捞满天星。 第五十三章 取名 采阳失败,巍女官愤恨交加,她猛地给那尚存气息的女官踢去好几脚,边踢边骂:“让你们蠢!让你们手慢,还让白蛇给缠着拖进水里,你们不知道使剑吗?不知道念口诀吗?蠢人!阿青和阿红都是被蠢死的!你给我起来!” 地上躺着的女官被踢得直吐清水,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总算能够正常喘气儿了:“对…对不起,蓓蓓对不起巍女官。【零↑九△小↓說△網】只是那白龙出现的太突然,我们都来不及念口诀啊!” “什么白龙,你们吓傻了吧,那根本是条四脚蛇!让你们眼花!”巍女官死也不会承认那是条龙,她拎起蓓蓓,还想骂些什么,看到她气若游丝的模样,只得气愤地将她重新扔到地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白净的处子,到嘴的肥肉就这么给搅黄了!” “对不起,蓓蓓有错!蓓蓓应该先念缚地诀先捆那白……蛇才对!等蓓蓓修复元神,一定差小徒们去把那处子抓回来给巍女官品尝……”蓓蓓跪在地上又哭又拜,拼命磕头,在凌云女宫,可以得罪大师傅,可以得罪第一门徒也不能得罪宫主的亲妹妹。 怕回女宫被告状,蓓蓓磕一个头就给自己脸蛋上甩巴掌,打得脸蛋红扑扑的时候。 那巍女官才说道:“好了,别跪了,住手吧。现在马上跟我回去报告宫主,这片清风林得好好扫荡扫荡了,小白蛇是吧,哼,咱宫里可是长久没吃过蛇肉了。【零↑九△小↓說△網】” 说完,她眯起眼睛眺望树洞所在的方向,脸上透露着轻蔑的小表情。 此时的树洞内,慕容白和满天星都知道这树洞肯定是不能再来了,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得罪了哪个门派,但不管得罪了谁,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有短兵相接的一天。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就躲的想法,他们马上起身离开树洞,返回沙白镇去。 回到旅馆时,正好是午饭时间,二人在旅馆的食堂里随意叫了两份简餐,吃过后便各自回房去了。 趁着午休,慕容白来到小妹的房间,掌柜媳妇说小妹背后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再敷几天药就可以下地行走。 见着慕容白搬椅子坐到床边,掌柜媳妇便借口要倒水,端起面盆离开了房间。 慕容白摆好衣襟,端坐在椅子上,他问道:“小妹,现在精神可好些?” “嗯,好多了。”小妹本想坐起直了再说话,哪想才动身,便觉得后背扯得伤口一片火辣,忍不住口中发出轻吟。 这声喘息,听得慕容白心惊肉跳,他别过脸去,脑海里满是巍女官那双游走在身上的微凉手掌,体内阵阵燥热再次袭来,想必,那女官的魅术还驻留在身体里,该如何解术?慕容白此时毫无头绪。 小妹目光一直放在被褥上,并没注意到慕容白神情上的微妙变化。【零↑九△小↓說△網】 这几天,她不停地在回想想那张赎身契上的内容,她想不明白养父母为何能会扔下她一个人,想得越多,就越是梗梗于怀,她不解地问道:“慕容公子,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阿娘要把我卖给你们?就因为我没能及时赶回家做饭吗?” 慕容白思绪纷飞,直到小妹重复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小妹楚楚可怜,尽管她很单薄,也十分瘦小,但眼神里满满是单纯与清澈。 慕容白轻声叹息道:“那天,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被他们捆在长椅上,被打得鲜血淋淋,我不知道养父母是不是可以这样做,可那时候我要是没把你买下来,你就一定会被他们打死。” 小妹听完,不再说话,她将脑袋缩进被子里,过了好半晌,被子里才传来她抽泣的哭声。 慕容白不希望她一直活在阴霾里,便说道:“你随意哭,哭过了就得给我好好疗伤,等你好全了,就开始工作吧。别辜负我们兄弟两的好意。之前你应该听掌柜媳妇说过吧,为了治你的伤,我们花了不少钱。就算不想为我们活着,也得为钱活着。” 被子里,小妹的哭声还在继续。 慕容白怕她担心工钱的事,便接着说道:“今后你的工作不会太繁重,只是洗衣做饭而已。粗重的工作我会交给满天星去做的,实在不行,再多请一个长工回来也可以。不用担心会在我们这边吃苦受累。每月也会给你4百文铜钱作工钱,待遇应该算好了吧。” 然而,小妹从没拿过工钱,更不知道4百文值什么价,对慕容白提的条件只听懂了干活不累这一句。 其实她哭不是为钱,而是因为被养父母抛弃。 穷养也好,贱养也好,始终有养育之恩。 慕容白见着哭声未见停止,细细思考,若与钱无关,便是与养父母有关了,于是他改口说道:“你那养父母也没被亏待,我赎你的那三块玉片,不止十五两银子,若他们典当的价格够高的话,现在应该告老还乡了吧。如果没猜错,他们一定会跟你家主人说你已经死了。所以,不必费心去想他们的事,他们只会过得比你好。” “真的会过得比我好?”小妹泪汪汪地探出眼睛。 “就算你没来我这里,他们也过得比你好。难道他们不是天天有肉吃吗?”慕容白的话一针见血,这回总算能让小妹消停下来了。 略微思量一会,小妹拿被子擦去脸上泪痕,她说道:“就算他们比我过得好,天天有肉吃,那也是他们应得的,父母能吃好穿好,是女儿的福气。我还是希望他们能过得更好。” 慕容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背过脸去笑起:“要是他们在听到你这番话后,良心能痛一下就好了。” 小妹不明白慕容白所言之意,便问道:“你在说些什么呢?” “我是说……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吧,现在你已经是我们的人了,省省心,赶紧恢复了,好好干活。”慕容白安慰着,正想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满天星说过,老叫她小妹小妹的,实在不方便,于是他又重新坐下,说道:“对了,我们不能总叫你小妹。还得给你取个名字好些。” 小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容白,在杨府里,但凡有名字的丫头,多半叫小红,春花之类的。 若是伺候府里大小姐的大丫头,名字就更好听些。 慕容白细细端详小妹的脸蛋,幻想着未来将她养成白胖圆润的大姑娘后,会是哪种气质的女孩。 小妹五官端正,鹅蛋脸,眼大,嘴小,弯弯柳眉,眼角边上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颇有绛珠仙子的韵味。 “你可记得你父母叫什么名字?”慕容白问道。 小妹摇摇头:“记不得了。但养父姓何。” “他们的姓不要也罢。我给你取个更好的,也当你脱胎换骨,重生一遍吧。你生在沙白镇,就姓沙。婉若婷婷玉立的仙子,名字就叫婉婷。全名:沙婉婷。” “沙婉婷…我叫沙婉婷…”小妹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名字,忽然有了名字叫起来怪别扭的,一点也不像在叫自己。 一时没忍住,她躲到被子里吃吃笑起来。 慕容白看得出她很喜欢这个名字,自己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第五十四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沙婉婷从离开杨府到现在已有六天,那天受的是皮肉之伤,虽患处还有大片淤血,但外伤已经愈合,做惯了丫头,总会不自觉地贱养自己,这天清晨,见慕容白与满天星都不在旅馆里,她早早就下床活动肢体。 几番拉伸手臂后,发现若不是弯腰久蹲患处便不会疼痛。 所谓轻伤不下火线,沙婉婷便寻思着不再想休息了,闲着即不习惯,又很烦闷无聊。 在掌柜媳妇送来餐盘的时候,她主动提出想做些轻活,比如由她来浆洗那两位少主的衣物之类的事情。 掌柜媳妇很惊讶:“你们家真奇怪,浆洗衣物不是丫头做的事么,怎么会让一个大病初愈的伤患来做活。” 沙婉婷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洗衣服也是为了活动筋骨,好提神。” 掌柜媳妇更奇怪了:“哪有用洗衣服来提神的,你们这些大小姐,就是想法多。既然闲着,你倒不如去街上走走,散散心。” 可沙婉婷打出生起就没逛过街,除了那条从杨府家到甘豆田的路之外,这沙白镇哪条路叫什么名字,她是一概不知,怕是出门就回不到旅馆了。 掌柜媳妇见她犹豫着,便又多劝了几句。 可不管掌柜媳妇劝啥说啥,沙婉婷就是执意要去洗衣服。 拗不过她,掌柜媳妇只好指头后院说道:“需要浆洗的衣物都放在旅馆后面,去了就见着。若不知哪几件是那两位公子哥的,只管问里头的洗衣妇们就知道。 沙婉婷带着一脸幸福,抿嘴笑笑道:“还有件事得跟掌柜媳妇说,我现在已经能下地干活了,谢谢你这几日细心照顾,今天起就不必再上门伺候了吧。” 掌柜媳妇之前已经收过工钱,便点头称是。 她放下早餐托盘后,带着满腹疑惑地离开了房间,嘴里不停念叨着:“现在的大小姐真有意思,非得下地抢下人的粗活干。” 掌柜媳妇嗓门大,她这一阵嘟囔,沙婉婷全都听进耳朵里了。 她坐到桌边,斯文地捏起油条,又学着杨府小姐们的模样,将油条轻放到嘴边,再小小咬上一口,细嚼慢咽,最后再喝上一小勺白米粥。 “哎呀,当小姐原来是这种感觉。”沙婉婷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了,笑得嘴都合不拢。 大小姐,沙婉婷。 做了一辈子的粗活,今天也有这福份有自己的名字,还成了别人眼里的大小姐。 光是想想,沙婉婷都能笑出声来。 大约临近中午,慕容白与满天星回到旅馆。 掌柜媳妇一他们,便告状似地,跑到他们身边不停叨叨,说房里那位小姐如何固执,她怎么劝都劝不住,非得下地干活,从早上到中午,现在她人还在后院里跟洗衣妇们一起洗衣服的奇事。 慕容白并不想说,留着她本来就是要让她洗衣服的。 既然人家误会了,自然也不能在旅馆里由着她做干活了,省得闲言多,惹事生非。 他笑道:“谢谢掌柜媳妇的提醒,我这就让她赶紧回房去休息。” “那是必须的,大家闺秀跑去跟下人混着玩,这传出去,哪家媒人愿意给你们牵线。”掌柜媳妇很懂得察言观色,她从慕容白表情上读到自己说得没错,口气与态度马上有了变化,像长辈似的郑重说道:“其实呢,话说回来,你家小姐对待下人是没有一丝偏见的,即能洗衣又能做饭的话,真是家教极好,极好。你看,要不要让我给你家小姐牵个红线?这沙白镇好人家不多,只要你家小姐没有婚配,我就能给她寻到最好的。” “牵线……”慕容白只觉得这掌柜媳妇不说话倒好,一说话,简直就是个惹事精,好心过了头。 掌柜媳妇嘴快:“牵线就是说媒,镇外都叫说媒,我们这里叫牵红线。你们应该知道镇上杨鲜大人家吧,那可是我们沙白镇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家里有三个大小姐和一个公子哥,都未有婚配。他家大丫头是我远戚,按辈份,我是她十三姑。你要是看得上他家,我下午就上门说媒去。” “杨府…”慕容白差点背过气去,她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掌柜媳妇不光嘴快,心热,关键她还特别有行动力,这会正说着话,她便兴奋地搓起手来,恨不得马上拔腿就飞到杨府去。 慕容白勉强堆笑道:“谢谢掌柜媳妇的好意。我家婉婷虽然没有婚约,但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沙白镇了,并不打算在此长住。” 怕掌柜媳妇多事,不等她再开口,慕容白赶紧折过身,拉着满天星匆匆上楼回房去了。 进了房间,满天星才说道:“这掌柜媳妇办事可真够快狠准的,废话不多二句,怼上了就说媒啊。” “哼,可见是个愚妇,这里是不能久留了。下午咱们就得换地方,省得节外生枝。”慕容白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怀香园还没修好,我们能上哪里去。”满天星走到窗户边,探头眺望起来。 “记得施婆婆和桃沫沫吗?”慕容白喝完茶水,总算喘上一口顺气,他接着说道:“她们举家搬走了,那房子应该是置空的。咱们先去那里落脚吧。怀香园修缮月底能完工,验收之后我们就去崂山。顶多借住十来天。” “桃沫沫啊……”满天星肯定不会忘记的,跟沙婉婷一样,都是脸黄肌瘦、长期营养不良的主儿。 “你收拾一下细软,吃过午饭就结账走人。还有,去后院把沙婉婷叫回来吧。”慕容白吩咐好之后,便想打坐一会。 从这个房间看不到后院的情况,江满天星打算先把银元宝和衣物都打包好了,再去叫她。 先打开衣柜,在暗格里取了十三块银元宝,接着又在衣柜底部取出另外三个大包袱,待满天星细细数那些银元宝,这才吓一跳:“慕容哥哥,咱们好像遭贼了……” “怎么?”慕容白才摆到坐姿,就被满天星惊到了:“银子少了?” “应该是少了,暗格里原有二十块,之前给了梁瀚海七块元宝,余十三,暗格数是对的。但底下每个包袱都有十块元宝,现在每个包袱都正好少去两块……”满天星反复数了又数,确定共少了六块银元宝,他问道:“会不会是沙婉婷拿的?” 慕容白略微想了一下:“不可能,她真要拿了,还会留在这里洗衣服吗?” “这倒也是。只是,为什么那小贼偷东西每样只拿一点?这也太奇怪了。”满天星挠头表示不解。 倒是慕容白很从容:“少了就少吧,反正一下也是要走的,就算再来贼,也找不着咱们了。” 与其继续耗在这里招贼惹媒,还不如赶紧走。 慕容白也不愿意留在这家旅馆吃午饭了,他催促满天星去叫沙婉婷,自己则到前台去找大掌柜的把尾账结给了。 第五十五章 卢三 怕路上遇到杨府家的小厮和丫头,慕容白给沙婉婷买了一顶带乌纱帐的遮阳帽子。 从旅馆出来,左拐三百多米就来到中心广场附近,因不知道施婆婆家具体位置,满天星假借是她家远道而来的远亲之故,向广场卫兵打听她家住址。 他们预想着,刘守卫专门护送施婆婆和桃沫沫去京城,在卫兵里应该有知情者。 几经辗转打听,总算在镇守东门的卫兵队里找到了一个与刘守卫关系较好的人,在那人的带领下,三人背着行囊于傍晚前来到施婆婆的家里。 施婆婆家门面甚是窄小,地处广场以东,人称小鸡巷的贫民区。 当年小巷子满是卖鸡卖鸭的小摊,后经衙门划块整顿,这里已经不允许卖活禽了。 与沙白镇其他小巷一样,这里也是连成片的骑楼,全木制结构,分上下二层,一楼可以支小摊卖东西,二楼住人。 守卫将满天星三人送到门口后便离去了,离开前不忘记交待他们注意安全,宵禁时间切不可出门上街。 待那人走远后,满天星这才推门进去。 施婆婆是穷若人家,建的房估计没有百年也快接近百年了,半只脚还没踏进去,门内就传来阵阵朽木独有的腐烂味。 而且,屋子明明看上去有两三层高,但里头却漆黑得不见五指,没有一丝采光。 慕容白受不了这股异味,掩起口鼻,连连退去二三步:“天星,你先进去把窗户都给开开了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其实满天星也受不了这股霉味,在他使劲将一楼大门全部打开之后,已然呛得咳嗽个不停。 倒是沙婉婷,跟没嗅觉似的,轻轻松松就进到屋里,又在没蜡烛照明的情况下,她摸索着把二楼三楼的窗户都给开开了。 幸好晚风吹得大,两刻钟后屋里终于飘出较为清新的气流。 这时,慕容白才与满天星进到屋里。 穷人家的房子比较简陋,一进门就能看到客厅墙角上有道木梯直通二楼,木梯旁边有道门。 推门进去,满天星发现那是厨房,厨房跟外边客厅一样大,天花挑高至二楼,顶上开着三个通风透光用的气口,借着微弱光线,满天星还看到在厨房的角落还隔着一间带有三个台阶的小房子。 本以为那是连着厨房的浴室,沙婉婷却提醒道:“那是茅厕。” “茅厕!!”满天星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茅厕怎么连着厨房!” “你们都是大户人家,自然不知道茅厕设在厨房里。穷人家不像你们,每天都能请得挑粪的,所以我们会把烧饭后的柴木灰都收集起来,堆放到茅厕底部。就是这里,你们看,这小房子底下是不是有个矮门,柴木灰就从这里放进去,不管是大恭还是小恭,三尺厚的灰足够一家人用一个月了。” “一个月后呢?”满天星好奇极了:“难道这一个月厨房不会臭吗?” “一个月后就请挑粪的来呗,能卖钱呢。若是请不起,就自己挑去田里积肥用。请二公子放心,有柴木灰埋住了污物,是不会有异味的。别看咱们穷,家家户户都懂得洁净。乡下就不比镇上了,在乡里就没茅厕,出恭得去田里。”沙婉婷边说边笑。 “噢~原来是这个样子~”满天星这才明白古人是如何上厕所的。 沙婉婷在角落里找了个铲子,打开茅厕底部,伸手就去铲柴木灰,她发现两个月没人使用,很多地方都结块了,便接着说道:“二位公子,你们还是上楼去看看吧,我把这里给收拾一下,得弄新的柴木灰来。不然今晚谁都没办法出恭上厕所。对了,可以给我50文钱吗?还得买新的柴木灰。一会做饭烧出来的柴木灰肯定不够用。” “好。那你处理吧。”慕容白甩手就给她递去一两银子。 沙婉婷愣了一下。 慕容白解释道:“趁天没全黑,你就在这巷子附近里找人买吧,贵点不怕,就是不能让你独自一人走远了。还有就是把晚饭要吃的菜都买了,还要新的碗筷。不用她家的。” 一提碗筷要用新的,满天星马上就想到被褥也得用新的,于是提出要跟沙婉婷一起出门购物去,省得她搬不动。 慕容白默许了,他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要快去快回。 沙白镇每逢傍晚时分,菜市场里都会有一段请货时间,店家为清掉不易过夜的货物,全部降价贱卖。 满天星很满意自己挑对了购物时机,先买肉再买青菜,接着是碗筷,最后是被褥,对购物顺序理,他也安排得很清楚,目标十分明确。 照这效率,不用一个小时便能返回施婆婆家。 说来也巧,他们在肉铺买肉的时候,竟然遇到了韩忠的跟班,卢三。 那晚盗银,满天星睡得死,并不认得卢三。 而卢三一开始也没认出满天星来,当满天星张嘴就说要包下所有的剩肉,他才抬头多看几眼。 店主也很惊讶:“公子哥,晚上是宴请亲友吗?这余下的肉也得有十七八斤。” 满天星心直,回应道:“不是宴请,是没这么多功夫出门买菜。反正现在天凉,肉也不会臭。” “这肉可够你们吃半个月了啊。”店主反倒羡慕起来,就算丰衣足食,也没人会天天吃肉的,至少在沙白镇人没这个习惯,吃肉多,汗味会很重,容易招妖引鬼。 满天星是吃惯肉的人,几乎顿顿无肉不欢,在几番寒暄之后,便以最实惠的价格包下全部猪肉。 店主十分高兴,他让卢三赶紧给顾客切肉斩骨。 这卢三心眼子多,见着满天星如此大方,立马就想到旅馆里那两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只是,当晚满天星是趴着睡的,卢三见他样子很眼熟,便试探着问道:“这肉切了之后,你得放到通风的地方,屋里没风的话,就拿油纸包紧实了,泡冰水里。这样可以多放几天。” 满天星不知是套,便老实回答:“那我就放阁楼顶上,算是通风的地方吧。” “那就得看你是什么样的阁楼了,像旅馆这种阁楼就可以,店里常有客人把腊肉晒到顶上。若是家里的阁楼,我建议你还是多放一盘水泡着,这里冬天也有鼠患。”卢三偷偷抬眼看了看满天星的正脸,基本能确定他就是旅馆里那个有钱的公子哥。 也就是这一眼,卢三决定瞒着韩忠,自己要干一票大的。 第五十五章 小报告 卢三跟着满天星一路来到小鸡巷,在确定是哪栋房子后,随即悄然离去。 确认具体住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卢三还要寻好逃跑路线,以及安排好家人去向,以免万一败露了,连累家人。 在韩忠三人组里,卢三不算聪明的,但确是最谨慎的一个。 除了卢三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对他们虎视耽耽着,那就是凌云女宫的巍女官。 有道是吃不着的东西最馋人,巍女官狼狈地回到应龙镇凌云峰后,一直躲在自己的仙雨宫里来回踱步。 此时的她正愁眉紧锁,顾虑重重。 宫主巍筱华是亲姐姐,从小就性格刁蛮残暴,好的时候,像个仙女儿似的,凶起来,根本就是个恶魔,尤其喜爱吃独食。 但凡绝色男子过了她的手,在吃腻之前,谁都不可能有机会染指。 正因为她爱吃独食,所吃的男子大多又是修为最高的,功底最厚的。 经过三十多年的积食,她竟然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外貌极似少女的半妖仙。 虽说修仙问道者不该只注重容貌,但女人与女人在一起,总免不了为些皮毛之事而争风吃醋。更不用说凌云女宫上下两百多人全是女眷。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小型女儿国。 同样是修炼,巍宫主已是半妖仙,作为妹妹只能捡她剩的吃,功力差距不是一般大。 所以从懂事起,巍女官就十分妒忌巍宫主。 现在,好不容易亲自遇到绝色美男,尤其体察当中较年长的青衣男士时,他骨骼非凡不似常人,体肤自带叶香,必定是极品中的极品。 这人要是落到姐姐手里,在她吃过之后功力又加三四层,日后还想再追上她,就难上加难了。 可不跟宫主直说那两个女官是被白蛇拖进水里淹死的,又该找哪个借口好呢? 蓓蓓这个女官,嘴笨脑直,宫主若是追究她,她一定会供出白蛇的事情。 巍女官,左思右想,决定干脆给蓓蓓来个杀人灭口。 不过,那蓓蓓也不是省油的灯,长年跟随在巍女官身边,早就摸透了她的心思。 知道她在做某些决定前,一定会犹豫再三,最后直接痛下杀手。 从回宫之后,巍女官在房间里迟迟不出门,想必她在酝酿杀机,正是趁这个时候,蓓蓓一路飞奔到宫主所在的云莲殿。 急促的奔跑与连哭带叫,蓓蓓很快就把宫主从后殿里唤了出来。 云莲殿处在凌云峰峰顶,四周云雾袅绕,颇有天上仙境的感觉。 殿门打开,最先踏出门外的是一从贴身高徒,她们脚踩莲花,手持各式法器,飘然罗列在殿外台阶上。 接着后面又款款步出六个体态婀娜的侍女,侍女们将莲花花瓣倾洒在地,铺成花毯。 宫主巍筱华赤着双脚,双踝系着十几串脚链,链上银铃无数,每当她踏出一步,铃铛随即响起,脚底顿时生出奇幻光芒,使得她整个人能够浮走于花毯之上。 果然是半妖仙,她不光能脚底生花,面色更是娇嫩如同刚刚出世婴儿般,水灵白嫩富有光泽。 “是谁在我殿门前啼哭?”巍筱华冷傲地看了蓓蓓一眼。 蓓蓓趴在地上,又惊又怕:“我是巍思佳手下的女官,我叫蓓蓓今天来求见宫主,是想求宫主给条活路。” “啊——妹妹家的她要拿你怎样?”巍筱华依旧一脸冷漠:“鸡毛蒜皮之事就不要来烦我了,即是她门里的,听她的就是。你若是犯了家法,她治你也是应该的,所以,有话赶紧直说罢。” 蓓蓓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树洞里的奇遇如实禀报一遍。 末尾,还不忘强调,水里遇见到的确实是白龙而不是四脚白蛇。 事情交待完毕,蓓蓓立刻静声等候落。 “绝色男子骨骼惊奇”巍筱华不大相信沙白镇能出这样的奇人。 就在这时,巍女官从仙雨宫赶了过来。 见到蓓蓓跪拜在地,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她赶紧堆笑道:“好姐姐,知道你喜欢处子,所以才让蓓蓓先过来汇报汇报” 巍筱华不傻,听着这不咸不淡的口气就知道她的如意算盘已被打坏,想到反正她也没吃到那个奇人,不追究也罢,便冷冷说道:“即然是你派来的,你就带回去吧。今天你宫里失了两个女官,我再从别处调来两个给你补上。回去你也别难为这个蓓蓓吧,手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再少一个,我可没这么多资源再给你调配女官来。” 巍筱华说完,便转身返回殿内去了。 空留巍女官站在原地闷一肚子气,碍于宫主话,她也无法拿蓓蓓出气。 寻思半天,她决定入夜就到沙白镇去,亲自寻找慕容白。 巍女官深知宫主没有深夜出行的习惯,若想独吃处子就得下快手。 借着要让蓓蓓好好休息,巍女官把她关进仙雨宫的私牢里。 接着,巍女官假意受了风寒需要静养休息,差人将宫门锁紧,自己则偷偷翻墙,离开了凌云峰。 入夜,即将宵禁时。 小鸡巷里家家户户都点起昏黄的油灯,远远看去,就像条条星河,美不胜收。 沙婉婷从厨房里端出几盘卖相极好的菜肴来,摆好碗筷便招呼满天星和慕容白下楼吃饭。 沙婉婷没有与主人同席用餐的习惯,她窝进厨房里,坐到灶台前的小板凳上,一边烧热水一边默默等待着。 满天星左等右等好半天,迟迟不见沙婉婷走出厨房,便喊道:“沙姐姐,你还不出来吗?在捣腾什么呢?” 沙婉婷不知道满天星是在叫她吃饭,她便回应:“二公子,你们赶紧吃吧。晚上冷得快,猪油炒的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一问一答,慕容白很快就听出当中意思。 他起身走进厨房,拉起沙婉婷说道:“来,到桌席上吃饭。” 这可把沙婉婷吓住了:“怎么能与少主们同席呢,传出去,成何提统!” “莫怕。”慕容白轻轻一提,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咱们也不是大户人家,不分这些。以后也别叫我们少主少爷的,只管哥哥弟弟吧。” “可是”沙婉婷又惊又喜,半推半就之中,很快就被慕容白拖到饭桌边上了。 满天星给沙婉婷递去一套碗筷,添上新饭,三个人围席而坐,其乐融融。 第五十六章 硝烟起 夜至深,窗外皓月当空,盈盈月光正柔和地倾洒在身上,满是诗情画意。 慕容白与满天星分别睡在阁楼最靠窗边的两张木床上,沙婉婷则睡在楼梯边的隔间里。 入住新地方,大家都未免有些莫名的兴奋感,满天星便与慕容白畅所欲言,高谈阔论起来。 沙白镇总人口三十五万人。 乃重镇,大镇。 其中,常驻捉妖人约有八万。 若说卢三是靠尾随而窥探到满天星的具体住址,那么,凌云女宫的巍女官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她惦念已久的慕容白,恐怕就得多费几番功夫了。 早在慕容白一行人吃晚饭的时候,巍女官便已踏入沙白镇地界。 她一身绯色绫罗战袍,手持百花冥铃,脚踏青叶莲花靴,头戴万华冠。 百花铃冥响,群蛇潜出洞。 “寻叶香!”巍女官茅指按在唇边,轻吐兽语。 方园一公里以内的蛇洞,万千大小蛇前赴后继地向镇内绵延而出。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巍女官随即锁定小鸡巷第七间骑楼。 巧的是,卢三也在同一时间潜伏到了门外,他身上不光带着两把寒光四射的杀猪刀,还有几道高价买来的定身符。 见着月色沉暗入云,卢三便决定撬门而入。 普通居民家的骑楼木门,只有一道木栓横着扣架在凹槽里,是种极其简陋的锁头。 卢三很轻松就能把杀猪刀插入门板裂缝中,上下夹着取下木栓。 进入屋内,他凭着长期夜伏的本事,摸黑找到通往阁楼的木梯。 这次,他不敢再像从前那么鲁莽,骑楼不是旅馆,也没有韩忠与阿东的配合,单凭自己的脑瓜,根本不能马上判断他们会将银元宝放在哪个地方。 最笨的方法就是地毯式搜索。 到达二层阁楼,卢三憋着紧气息,开始摸索起来。 忽然,他摸到一条冰凉凉的长绳,想着能防身用,便将长绳紧抓在手中。 继续向前,他又摸到一道布帘。 卢三记得公子哥出门时带着一个女孩,听到浅浅的呼吸声,他料定布帘后一定是女孩睡觉的地方。 想着他们未必会把钱财放到弱女子身边,便折身换了个方向,继续猫腰向前摸。 来到慕容白与满天星的房间里,总算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房间结构。 这房间不大,两张木床紧紧相连,每张床尾各安置着一个衣箱,衣箱上摆放着二人的外袍。 床与衣箱间,各放两把八仙椅子,此外便再无它物。 卢三得意地笑起,那两只大衣箱总有一只是放银宝的,他舔舔干巴的唇皮,满脸尽是贪婪。 再看床内,满天星与慕容白还在香甜酣睡着。 卢三扔手掉上的冰绳,蹑手蹑脚地走到其中一个衣箱前,正准备抬起箱盖,只觉脚踝不知被何物死死缠着。 他低头看去,一条三指粗的银环蛇顺着自己的小腿向上攀爬。 “啊——”卢三没能忍住,惊得大声叫起。 惊得慕容白唰地一下,从床上腾起,鱼跃至衣箱之上,他双目锐利有神,不知何时拔出的梨木剑,正死死抵在卢三的肥脖之上。 “什么人!”慕容白把剑身往卢三的皮肉里压去,鲜血顿时渗到剑上。 卢三吓呆了,上有剑,下有蛇,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问一遍!你来做甚!”慕容白的厉声质问,把满天星吵醒了。 满天星坐在床沿边上,一眼就看到卢三抖得筛糠似的,神情扭曲,脚上还有条蛇,很是惊讶:“握草!小偷!” 又醒一个,卢三简直要崩溃了:“大人饶命,我我就是想借点银子就算有罪,也不该死罪啊。” “原来前几日少了六块元宝是你干的。偷了再偷,不知悔改,还敢求饶!”慕容白依然将剑身压在他的脖子上,对于盗贼,不必心软。 只是说话间,身后传来沙婉婷惊恐的喘息声,慕容白知道吵着她了,这才将剑稍稍挪开些。 捉妖人大都会在妇孺面前禁忌血光。 卢三趁势继续哭求道:“公子慈悲为怀,求条生路,我敢保证今后不再偷盗任何人家的一针一线。我上老下有小,若不是幺儿患病吵着想吃米粥,我也不会干这坏事还有我家老母亲吃了几个月的甘豆叶汤,大便都拉不出来大侠,好汉,饶我一命吧,您放我一马就是救了我全家啊!” 卢三江湖混多了,很是了解公子哥儿们,大小姐们耳根子软,只要哭穷卖悲惨,多半都会勾起他们的同情心。 再说,他的真实家情况虽没这么惨,却也**不离十。 慕容白见着卢三神情诚恳,信誓旦旦,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收起剑,从衣箱上跳下来,说道:“我可以现在饶你不死,但明天天亮,必须去衙门见官。” “啥!不要啊,公子!菩萨老爷,见官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卢三欲哭无泪:“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不然就让你家蛇精一口毒死我算了,好歹有个痛快。” “蛇?!”慕容白低头望去,这才看到卢三腿上那条银环蛇。 蛇头攀至卢三的腰上,正对着慕容白口吐信子。 “不是我的蛇。”慕容白转脸看向满天星,低声叫起:“天星!快去保护婉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满天星飞奔到沙婉婷身边的时候,窗户外哗啦地窜进更多蛇精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满天星拉着沙婉婷一路往阁楼下跑去,黑暗中,只觉得脚底阵阵绵软,原来木梯上也全是蛇。 惊恐之中,满天星摸到放在转角处的另一个衣箱,他让沙婉婷站到箱子上,自己则扯下那布帘子,又拆下沙婉婷床上的蚊帐竿,将布帘与竿子做成个火把。 随着火光亮起,满天星看到数以百计的群蛇正匍匐地面,如潮水般涌动不已,场景渗得头皮阵阵麻。 而另一边,慕容白意识到来者并非凡人,应与小偷卢三无关,便迅将卢三脚下的银环蛇划去几刀,盘蛇应声解体后,他又将卢三塞进衣箱里。 安排妥后,才走到窗户边上,向外探望。 只见街对面,邻居屋顶之上,站着一位粉衣女子,女子容貌十分熟悉。 第五十七章 蛇妖 虽面容记不清,但她脚踝上的银铃声,却是难以忘怀的。 “妖女!”慕容白提剑想要拔腿翻出窗外,哪想脚底数条盘蛇瞬间腾起,死死攀缠他的双腿。 巍女官看到慕容白在窗内露出半张脸来,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便继续摇起手中的百花冥铃,随冥铃节奏而轻踏双脚。 慕容白只见眼前蛇精睡意幻化成赤条条的一个个美人儿横七竖八地趴躺在地,她们撩姿搔,面若桃花,不时挺起白玉双峰,娇声喘息。 几条微凉的纤纤玉指正向下身探索而去。 只怪胸中魅蛊未解,明知是蛇,体内炽热却随它们的揉捏而有了本能反应。 “天星!!”慕容白咬牙喊起,挥剑一顿乱刺。 缩在衣箱里的卢三从裂缝中看到,梨木剑借着月光透出咄咄逼人的寒光,却只能在空中乱舞,半条蛇尾都没砍中。 随群蛇越聚越多,慕容白整个人几乎都被埋在蛇堆里,看不出死活来。 要逃命就得趁现在了,卢三推开箱盖,想要趁势偷溜出去,脚底刚落地,忽然又想起什么,便伸手去捞衣箱箱底。 不多会,他便就摸到个包袱,稍加掂量,估摸能有五六块银元宝,心中一阵暗喜。 翻出箱外,卢三踮脚慢慢向楼下挪去。 这时,他现地板上的蛇精,不是涌向慕容白就是缠在满天星周围,中间偶尔余出不少空地。 卢三斗胆猜想着,那些蛇精是冲两个公子哥来的,多半不会缠着自己,犹豫几番,他便试着放开步伐,向楼下快跑去。 果不其然,蛇群迅扭动着躯体,自动回避了卢三的踩踏。 路过满天星身边,卢三不忘对他打起招呼:“小兄弟,你们辛苦了啊,这袋元宝我先拿走了,感谢救命之恩。当然,钱我也不会白拿你们的,这个就当是你们高价买的吧。” 说着,卢三给满天星递去七八张黄纸:“定神定人定鬼都可以的定身符,有用没用一会你们试过就知道。反正我没试过。” 怕满天星追杀上来,卢三走到木梯边上才将那几道符揉成团,给他扔去。 满天星从没用过定身符,眼下那么多蛇精,这点符哪里够用。 且不说蛇精满地,最让他郁闷的是,卢三竟能跟没事的人似的,在蛇群里抱着自家银元宝随意跑动。 难道是蛇精都是幻像? 满天星把火把交到沙婉婷手里,瞅紧眼前一条正在晃脑袋的银环蛇,迅捏向它的七寸。 噗 银环蛇在拳头里化成一阵白烟,消失无踪。 满天星眯起眼睛,细细观察蛇群,很快他就现蛇群里有条棕黑色的小蛇混夹在其中,时隐时现。 估摸着那就是蛇头,便想拔剑斩蛇。 只是,当他手摸腰间时,现腰上空空如也,才惊觉宗生龙文剑还放在衣箱箱顶。 一阵懊恼,满天星只得取出定身符,对着小黑蛇扔去。 符咒不偏不倚粘到蛇尾,小黑蛇即刻翻卷在地,扑腾不已,群蛇幻像随黑蛇扭动而消失无踪。 满天星叮嘱好沙婉婷不要离开衣箱半步后,便急匆匆跑向慕容白。 才踏进里间,随即听到阵阵悦耳铃声。 传声诡异,由耳入脑,由脑进身,听得满天星浑身不自在。 眼前,慕容白被数道锁链捆绑着,蜷缩在窗棂下方呻吟不已。 满天星赶紧抓起衣箱上的宗生龙文剑砍向铁链。 咣!咣!咣! 狠砍三下,剑剑落在铁链,碰撞出刺眼的火花来。 哪想铁链子反而将慕容白缠得更紧实了,一口气没喘上,慕容白被勒得满脸通红。 擒贼必先擒王,满天星见着生砍只能起反作用,便把目光放到窗户外。 巍女官根本不把满天星放在眼里,二话不多说直接给他飞去一道寒光。 须臾,满天星便听到阵阵刺耳的银铃声响,犹如山谷回音般,一波接一波,震得耳膜生疼。 巍女官凌空起舞,借着地势向他们所在的窗户飞跃过来,钻进屋内,手中的冥铃声更是震耳欲聋。 冥铃是巍女官使用魅术的法器,但凡听到声响,便会蛊入身心。 哪想,到了跟前,她才现魅蛊在满天星身上的影响跟慕容白天差地别。 慕容白看到了无数缠身的果女。 而满天星眼前却是满屏蛇头人身的妖女。 “这也配称魅术?”满天星冷笑起来:“美女姐姐,你还不如把自己脱光了更好些。” 说着,满天星拔出龙文剑朝着巍女官挥去一剑。 巍女官身体绵软,微微侧身,剑擦过衣服,将肩绳挑破一道小口子。 只一招,巍女官便笑起:“这也配称剑术?招无招式,力无力道。” 满天星这可愣住了,明明慕容白也是这样出剑的,怎么他就可以一剑穿心。 很快,他就马上意识到光有心法口诀还不行,出剑的度、力量自己完全没能掌控好,想在剑法上取胜是不可能的。 可慕容白还被死死缠着,动弹不了。 满天星只好后退半步,摆出还能平等对峙的样子来:“好姐姐,我这是不忍心杀你。你不就是为了采阳么?怎么不考虑考虑我?” 为了拖延时间,只能先打嘴炮。 从第一次见面起,巍女官就知道他也是处子,于是眯起眼睛,用天眼打量他,好一会才说道:“脸蛋是俊秀没错,只是你不是我的菜。把你留给姐姐就差不多了。” 姐姐 满天星听着更是不妙,一个都打不过,还要再来一个。 难道现在就要召唤何柳来救人吗? 下意识中,满天星目光放到右臂上,那里,有召唤小土地何柳的印记。 为了拖延时间,只能先打嘴炮。 从第一次见面起,巍女官就知道他也是处子,于是眯起眼睛,用天眼打量他,好一会才说道:“脸蛋是俊秀没错,只是你不是我的菜。把你留给姐姐就差不多了。” 姐姐 满天星听着更是不妙,一个都打不过,还要再来一个。 难道现在就要召唤何柳来救人吗? 下意识中,满天星目光放到右臂上,那里,有召唤小土地何柳的印记。 第五十八章 宫主驾到 龙文剑不知被哪条蛇精撸走了,满天星生怕处子之身就这么贡献给这些蛇精,他迅翻动扑腾,几经挣扎后,总算四肢死死抠住地板缝,使身体平趴在地面上。 任蛇精们扭动盘缠,他也不为所动。 蛇精们只管听令于银铃声,铃声不停,则手脚不停,但凡在满天星身上的洞眼,能挖就挖,能揉都揉。 满天星死死夹紧菊花,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半抬眼睛,那些人身蛇头的怪物渐渐有了女性特征,难怪慕容白被缠得无力还手,一但这些蛇头有了人形,心性就会有所动摇。 尤其是人脸的幻像,居然都是自己那个世界的二次元萌妹。 所谓相由心生,原来说的就是这个。 满天星只好重新闭上眼睛,哪想,蛇精的脸居然透过眼皮,直接浮现在脑海里,就像vr一般真实。 有了形便会有声音,之前一直听到的咝咝作响,现在传到耳朵里竟变成萌妹的娇喘。 “糟!闭眼睛也没用了!”满天星心中一阵狂跳。 屏气之际,满天星手腕上的刘瑶在意识中传声道:“天星,快把白龙放出来,只须一口就能吞掉这些小妖!” 把放白龙出来的办法满天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现在在沙白镇上,一但真龙现身,后面的日子也休想太平了,他捏紧拳头,死活不肯接受刘瑶的提议:“我不想,招惹是非” “那你就召唤麻宗生!”刘瑶声音再次响起:“直接叫他的名字!” 满天星不知其意,但还是大声叫道:“麻——宗——生!” 房间角落,宗生龙文剑应声出一道奇光。 光芒所辉映的地方,蛇精纷纷退去。 “麻宗生过来!”满天星似乎明白的刘瑶的意思了,他再次大声叫起。 龙文剑顿时化成幻影怦然消失,再次聚拢而起时,便出现在满天星的手掌里。 巍女官没见过这种异像,惊得愣住了,手里的冥铃戛然而止。 只是这一怔,马上就被满天星抓到脱身机会。 他从地上翻到衣箱之上,龙文剑直指巍女官的脖颈。 然而,满天星判断失误了,衣箱与巍女官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虽然剑指着她,但并未接触到巍女官。 巍女官回过神来,一脸铁青色,不由得暗自庆幸满天星身手还很稚嫩,若是换个人,说不定自己人头早已落地。 为掩盖自己的失误,她马上转脸露出鄙夷地嘲笑“说你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真是没说错。皮包骨瘦,只可怜我的蛇精宝宝们,你,连她们都喂不饱。” 满天星低头看了看自己,裆前仅剩一块破烂的遮羞布倒也不害臊:“切,老子还怕你小看了不成,你这种货色,送给我我也不要。跟你认真,我就输了。” 说着,满天星开始专注地在心中默念心法口诀,目光坚定不移地死盯着巍女官手里的百花冥铃。 巍女官似乎也马上觉察到满天星的神色与之前完全不同,她收起百花冥铃,转而将肩上披着的红绫紧握在手。 那红绫无风自飘,如蛇形般扭动。 满天星自知以剑法铁定拼不过她,情急之下,忽然想到身体里沉睡着的另一个灵魂,于是便在意识里呐喊起来:“满天星!给我力量!给我力量!!” 唤之急切,声声入心。 很快,体内便传来“唬唬”的怪声。 随之而来,是一阵内热,如猛火烧燎。 巍女官不知道他低头呓语是何故,只凭眉眼之处渐露的杀机,唯恐再不下手,性命难保。 “杀!”巍女官先声夺人,蛇精们迅分成两股蛇流,一股将慕容白抬到窗外,顺外墙向街心蠕去,另一股则涌向衣箱。 红绫脱手而出,随蛇群直奔满天星。 “铿!” 满天星反手一剑即将红绫挡下。 拔剑,腾空。 脚尖猛踢蛇头,一路踩向巍女官。 不论气势还是力场,满天星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剑光所落之处,蛇头飞出,蛇身万段。 巍女官来不及惊恐,她抽回红绫,将红绫踩到脚下拉直,口念心法,红绫化成红枪格挡下满天星第一剑。 “怎么回事?!”巍女官惊叫起来,她连连后退,明显感觉来剑力道,杀气逼人。 满天星不言不语,只管步步威逼过去,虽然手法生疏,招式粗劣,但凭力量与气场,足以震慑巍女官。 巍女官摸不透满天星的实力,只好暂且逃出窗外,在对面的屋顶上找了个落脚的地方,重新摆好迎战阵型。 此时的慕容白,已被群蛇缠紧运送到小鸡巷外,只要拐出大路,就会有更多的蛇群将他接应到仙雨宫。 满天星一脚踹向木墙,出巨大的“啪嚓”声响。 木墙豁然洞开。 巍女官大气不敢出,完全猜不透他究竟要从哪儿出招。 这一细看,才惊觉,满天星的双眼犹如入定般,无神无光,同样直勾勾地地看着她。 尤其是他唇角之处,不知何时,突兀着数极大尖獠牙。 而那握剑的手臂,血管爆突,肌肉膨胀,体表满是张力。 “入魔了吗?”巍女官不禁倒抽一口寒气,她本能往后又退去两步,只怪身后就是倾斜的屋顶,脚底没站稳,整个人向下倾倒跌落。 就在跌落的时候,手中红绫甩向半空,朝着满天星扑面而去。 刀剑本无眼,哪管是有意出手还是无意出手。 满天星看到红绫飞来,又是一个凌空出剑,手起剑落,红绫碎片纷飞散落地面。 他跃到对面屋顶上,脚才落地,接着又弹起,朝巍女官落地的方向继续刺杀过去。 “铿!铿!” 随着龙文剑在空中与两道寒光短兵相接,出刺耳的撞击声。 满天星回落屋顶后,抬眼向上看去。 一艘巨大无比的浮空船悄然出现在天空之上。 站在船舷边上,巍筱华向满天星投去一道冰冷的目光。 “唬”满天星喉咙里冒出兴奋的低吼,他把龙文剑指向浮空船,似乎在告诉对方,誓必将大船与她一切两半。 一艘巨大无比的浮空船悄然出现在天空之上。 站在船舷边上,巍筱华向满天星投去一道冰冷的目光。 “唬”满天星喉咙里冒出兴奋的低吼,他把龙文剑指向浮空船,似乎在告诉对方,誓必将大船与她一切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