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娇妻,诱夫入局》 第一章 午夜惊梦 今夜,楚楚早早就睡下了,而且,很快就睡沉了。 一侧的壁灯,寡淡地亮着,投射下迷蒙的光色,构勒出一片氤氲的氛围。 她仰卧着,薄薄的毯子遮饰不住隆起的腹部。微微弯曲的右手臂弯,将属于他的那只枕头紧紧地搂着。 浅浅的光线,透过灯罩上的杏黄色流苏,给她恬淡的面庞上散落下几道浓淡不一的黑线。她的眉尖紧蹙着,左手,不停地在空中乱舞。鼻翼不安地翕动着,如涂了丹脂的唇,微微张合,不时地发出梦呓的惊叫声。 梦里的慕白羽,跟平时一样,俊逸的脸上浮着温柔斯文的微笑。眼神,也是那样的淡然和平和。 他从她的身边走过,却一刻没停,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地,朝前走去。前头,一片漆黑,仿佛是一个黑洞。灯光打在他的身后,长长的背影,孤寂又而冷傲,就象一把尖利的匕首,深深地刺痛了想追却提不起脚步的她! 梦里的楚楚,只能急得在身后喊:“老公,你上哪,你要上哪啊?” 慕白羽头也不回,转眼就被那个黑洞给吞噬掉了! ……。 啊! 楚楚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她醒了过来。 一手扶着腹部,一手撑着床,楚楚慢慢地坐了起来。 汗,全是汗。额头,后脊梁。心,砰砰乱跳,仿佛要跃出喉管。手脚冰凉,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簌簌作响。 相同的梦,楚楚已经连做三天了。 从慕白羽出门的那天起,这个怪异的梦就缠上了她。 抖索着的手,终于将床头柜上的那只保温瓶给抓住。 一大瓶温热的水顿时奔流不息地倾进了喉咙。 身子,终于暖和了一些。 六月的溽暑天气,竟需要温水来烘暖身子和心。 楚楚苦苦地笑了笑,移身,下床,换掉了洇湿的睡衣。 重新上床。 她很疲惫,很想好好睡一觉。可她不敢再合眼。她害怕,一旦睡熟,那个梦境又会光临。 楚楚拧开台灯,刺眼的灯光,照亮了眼前一片小小的天地,同时照亮了挂钟。 挂钟上的时间,正指向半夜十二点半。 半倚在床上,酸涩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到了对面墙上的那桢婚纱照上。 但凡看这幅婚纱照的第一眼,人们一定会忽视新娘,将所有的注意力和好奇锁定在气度不凡的新郎身上。 新娘不能说不漂亮,单看的话,绝对算是一个美人儿,古典美人。瓜子脸秀长眉,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如一汪清水,粼粼的,清澈见底。玉管鼻樱桃唇,一头秀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古朴典雅的发髻。她微微仰起头,面对着身姿挺拔的新郎,羊脂玉般的脸上,弥漫起一抹羞涩温柔的恬笑。只是,她的笑容里隐着一抹淡淡的忧郁。 新娘很出彩,可被身旁的新郎一衬托,她顿有些暗然失色。 新郎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修长挺拔,五官如雕琢般分明,有棱有角,很有层次感与立体感。修饰得极短极有款型的板寸头,冷冽俊逸。高挺的鼻子,鼻尖稍稍往里勾,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厚薄适中的唇,紧紧地抿着。在浓眉的衬托下,那双直入鬓角的眼睛显得格外传神,毫无掩饰地流溢出一股霸道与王者之气……“哇塞,这哪是凡人哪,慕白羽分明是中世纪的王子嘛。” 闺蜜们,曾这样冲着婚纱照花痴般地叫嚷来着。 楚楚知道,有许多人在背后议论,说她配不上慕白羽。甚至说,慕白羽与她结婚,纯粹是看上她父亲手中的那点权利了。 但楚楚不这么想,不这么认为。自己是爱慕白羽的,是因为爱而爱,因为情而缔结婚姻。反过来,慕白羽应该和自己一样, 只是,楚楚也说不清为什么,近来,对慕白羽的一举一动总会异常的关注,无时不刻地牵扯着她敏感的神感。 也许是慕白羽太优秀了,也许是自己太在乎他了。 患得患失。 前天,慕白羽到省城去参加大学同学的聚会,顺便考察一下省会城市的房地产市场。 楚楚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别墅的门口。 刚回到卧室,小保姆拿着一个纸盒进来了:“少奶奶,快递刚送来的。” 楚楚甜甜地笑了笑,说:“大概又是进口的水果吧?前天的还没吃完呢。” 吩咐小保姆:“打开。” 纸箱打开了。 “少奶奶,这—”小保姆从纸箱里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衣。 是件男式衬衣,而且,一看便知不是新的。 楚楚凝神一看,心,不由地往下沉。脸色,更加苍白。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她知道,一定比哭还难看。 白底浅条的衣领上,赫然地镌着一道红印痕! 不是女人的口红印又是什么? “肯定是别人寄错了。”楚楚努力扮出一付很坦然的态度,笑着将衬衣扔进纸箱里。 小保姆下楼了,楚楚一把将那件衬衣抓出来,她狠狠地撕扯着。她很清楚地记得,这件衬衣是今年春天去新马泰旅游时送给慕白羽的礼物! 等楚楚缓过神来时,垃圾篓里多了一堆被剪碎的衣片。 衣服剪碎了,口红印剪成了丝丝缕缕。可楚楚心里的那个猜想就象石缝里的野草,倔强地伸出头,且疾速地伸长,伸长! 她快要被心里的那株野草给顶得喘不过气来了。 百般猜忌,千般折磨后,楚楚终于按捺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慕白羽依旧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体贴,除了嘱咐她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外,最后还不忘说了一句:“乖,好好呆在家里,我过几天就回来。亲爱的,你想要什么礼物?告诉老公,老公给你买.” 这样温情脉脉的男人,会是个变心的人吗? 不是的,一定不会的。 可是,这件缀着口红印的衬衣又是谁寄给自己的?慕白羽的衬衣,又怎么会落在别人的手上? 楚楚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白羽,我……我收到了一个快件。” “是什么呢?” “你的那件白底浅条的衬衫!” 慕白羽好象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我记得让袁秘书把那件衬衣拿去干洗了,怎么,袁秘书把脏衣服给寄回家去了?唉,这个小袁啊,总是不能很好地理解我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可衬衣上有……有,”楚楚一咬牙,说:“有口红印!” 慕白羽很爽朗地笑了:“傻妞,你看清楚,那是口红印吗?别胡思乱想了,是印泥。” 是印泥啊? 楚楚有些歉意地挂断了电话。 尽管慕白羽解释得很清楚了,尽管楚楚很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在楚楚的脑海里,那件印着口红的衬衫,一直在闪烁,在飞舞。 从那天开始,楚楚便开始做恶梦。 今夜,梦境依旧。 楚楚倚床坐了许久,心慌意乱地想了许久。就在楚楚有了朦胧睡意时,一阵声嘶力竭的声音,将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楚楚用指肚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气恼地看了一眼金钟。此时,正是深夜一点半。 这个时候,有谁会给自己打电话? 身子的重负及深夜困顿的倦意,让她不想动弹。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座机的铃声,好象故意跟楚楚过不去似的,飙着劲,响个不停。 被聒噪得心烦心乱,楚楚只得怏怏不乐地起来,按亮了所有的灯,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抓起话筒。 “喂……” “是楚楚吗?你马上到潭城来!限你两个小时到达,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楚楚刚喂了一声,对方便象炸雷似地在那头爆炸了! 听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楚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你是谁呀?” “我是王恩龙!” 王恩龙? 楚楚咧起有些干噪的唇笑了,“王总,大半夜骚扰人家休息,不会又是找不到你那位宝贝老婆了吧?” 王恩龙是闺蜜的老公,他俩结婚三年了。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马上赶到潭城来,两小时后要是见不到你,那么,你就再也看不到你的老公了!” 楚楚的心,猛地蜷缩了起来。听对方的声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朋友们都知道她怀孕了,就算是神经失常的人也不会跟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开这种玩笑吧? “王总,什么个意思?难道,你跟我的老公在一起?” “你过来就明白了!现在马上赶过来,我们在潭城的林业招待所。你到了地方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到门口接你!” 王恩龙说完,似乎要挂电话。 楚楚急了,扶着腰就叫了起来:“喂,你说清楚呀,我老公怎么会在潭城呢?王总,这种半夜玩人的玩笑可开不得,小心我在你老婆面前告你的状哦……” 话筒里,突然一片死寂,电流的声音,在沙沙作响。 楚楚抿嘴笑了笑,正想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让她崩溃的声音:“是……是我……” 声音很轻,很微弱,可她一听就听出是慕白羽儒软的嗓音! “老公,你不是去省城了吗?怎么会在潭城?又怎么会跟王恩龙在一起?”楚楚看了一眼座机上显示的号码,急切地问。 座机有显示电话号码的功能,没错,来电所在地确实是潭城。 “等我回家再跟你详细地说,你别过来,我处理好就回来……”电话那头,慕白羽语无伦次地说,而且,嗓音在颤抖。 楚楚感觉到,慕白羽似乎很恐惧很紧张。 “老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快跟我说呀。” “回家说,回家说,你别来,千万别过来……”说着,慕白羽在那头挂断了电话。 楚楚举着话筒傻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不停地回响着老公的话:别过来,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不好,慕白羽一定出事了!他是一个很沉着稳健的人,认识他这么多长时间,还从未听到过如此慌乱、紧张的说话声。 刚将话筒掷回原处,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回,不等楚楚喂出声,王恩龙就开始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必须在两小时之内赶到潭城,否则,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 楚楚张了张嘴,还想问句什么,只听得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怯生生的说话声:“你……你就别让她来了,她还怀着孕呢,这么远的路……这事跟她……跟她无关……” “闭嘴!再多说一句,老子宰了你!”王恩龙吼声如雷! 随即是,一阵乒乓乱响。 是杯盘的粉碎声,似乎还夹杂着木头的断裂声。 楚楚吓坏了,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冲着话筒哭喊道:“王恩龙,你别伤他,求你别伤害他!我马上过去,马上就去!” ------题外话------ 亲们,婉儿开新文了,求收藏、求评,求么么,嘻嘻。 第二章 路遇帅男 带上家里所有的现金与银行卡,楚楚顾不得叫醒睡在楼下的小保姆,也顾不得拿把雨伞,换了套日常穿的孕妇服便跑出门去。 夜,已经很深很深,也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地面上湿漉漉的,路灯投射在上面,漫起一片迷离的,闪着寒意的光色。 楚楚跌跌撞撞跑出别墅区的大门,跑到了一座用鲜花与绿草装饰起来的路灯下。 肚角有些微微的疼痛,心口也有些隐痛,她大口地喘着气,两只流过泪水的眼睛,努力地睁大着,眼巴巴地望向马路的两端。 出租车,哦,出租车! 雨不大,却很稠密,从半空中斜飘下来,在惨白的灯光下,组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将她罩身在其间。 雨水,将那身宽大而绵薄的衣裙紧紧地黏在她臃肿的身子上,远远望去,就好象有个人端着一个大西瓜伫立在路灯下。 宽阔的马路,四车道,南北纵深,各自向黑暗处延伸。惨淡的光晕,从她的头顶上倾斜下来,将她团绉成一道敦厚的黑影团。 天哪,出租车,你赶紧出现吧,赶快呀。她在心里呼号着,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对方撂下话筒到现在,又过了半个小时。 想着赶到潭城所需要的时间,楚楚急得双泪直流。真的好害怕,万一自己误了对方所规定的时间而导致慕白羽受到他人的伤害。那……那自己绝对是罪魁祸首。 楚楚根本没心思去想,慕白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潭城,而历来很尊敬慕白羽的王恩龙,为什么一反常态! 楚楚的心里只有一个猜想。慕白羽与王恩龙,他俩一定是生意场上发生了纠葛!做了十年餐饮生意的王恩龙,近年来也涉足了房地产。她曾听慕白羽用一种很不屑很轻视的口吻说过一句:“真搞!姓王的以为搞房地产是做包子、馒头啊?是人不是人都想在房地产的这块骨头上啃一口,他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一付好钢牙!” 慕白羽看不起王恩龙,从心底里看不起,从认识那天起便如此。 这也难怪。 慕白羽出身干部家庭,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再加上自身条件优越,不仅一表人材,且生意越做越大,在芝城已是有几分影响力及号召力的头面人物。 而王恩龙,靠摆摊卖包子、馒头发家,肚里的那点墨水仅供算得赢每天的买卖账目。也许是卖包子馒头久了,那人的外形也象个发了酵的馒头,圆身圆脸圆脑袋,整个一圆鼓囊囊。要不是时运得济,十年间,丢掉了摊子换餐馆,又用餐馆换来大型的酒家与宾馆,成了芝城街头巷尾热议的暴发户,又会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他? 闺蜜肯下嫁,跟王恩龙口袋里有几个钱有关。 想起好友,楚楚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打个电话,应该让好友也一同赶过去。 凑在淡色的灯光下,楚楚很快拨出去一组很熟悉的号码。 没想到的是,对方回答的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楚楚苦笑了。都半夜两点了,谁不在睡觉? 雨,继续在下,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楚楚的身上已湿透了,浓厚的发间,聚集了太多的雨水,终于衍生成豆大的珠子,无奈地滚落了下来,流经她的脸颊,滴里答拉地滴落在隆起的腹部上。 老天爷啊,求求你了,快让出租车出现吧,再不敢耽搁了!楚楚无助地抱着路灯杆子,就好似,那灯架会给她倚靠与支撑似的。 可是,无论她怎么着急,怎么哀求,出租车,依然没有影子。 就在楚楚绝望地想打110求助警察的时候,远处,飞过来一辆车子。 楚楚欣喜若狂,也顾不上分辩是出租车还是私家车,伸手就拦,张嘴就大叫:“停车停车!” 嚓地一声,车子已经从面前飞了过去。 真没有人性!楚楚在心里气狠狠地嘟嚷了一句。 越野车跑出去一段路后,突然又掉过头来,还不等楚楚反应过来,嘎地一声停在了她面前。 嘭地一下,车门打开了,跃出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直朝楚楚扑了过去! 楚楚吓坏了,倒退了几步,差点被一块小石子给绊倒。“你……你别过来!” “你是不是要生了?打不到车是吧?快,我送你去医院!”那男人不由分说,弯下身子,抱起就把楚楚塞到了后座上。 楚楚双手紧紧地抱着沉甸甸的肚子,团缩着身子,望着那男人的后脑勺,喃喃地说:“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男人一边发动车,一边忍不住回过头来:“生孩子不上医院,你大半夜的准备上哪?” 楚楚惴惴不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她发现,这个男人长得俊美绝伦,很有几分韩剧偶像派的风范。光洁白皙的脸庞,五官协调分明;一头乌黑的头发,泛着迷人的黑蓝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略略上挑的蚕眉下,卧着一双深邃的古潭眼,眸底里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只是,在这种时候,楚楚根本无心欣赏。 “我……我要去潭城……先生,你能不能把我送到中山街去?” 楚楚紧张地盯着那张俊美的面孔,生怕对方会拒绝。 中山街处在芝城最繁华的地段,那里打车比较方便。 “去潭城?你……”他用疾速的眼神看了一眼她高隆的腹部,扭过头去:“潭城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你这样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吃不消也得去!”楚楚哀哀地说:“先生,麻烦你送我到中山街好吗?” “出什么事了,你非得在半夜三更到潭城去?” “我……我有急事!”楚楚不想多说,也无力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请求道:“先生,请你帮个忙好吗?” 车子稳速地朝前驶去。 “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也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仿佛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楚楚,心,竟然有些莫名的疼痛。他抓起纸巾扔向身后,“先擦擦。” “谢谢,”凭直觉,楚楚觉得这个男人不会是坏人,便喘着粗气说:“我老公在潭城出事了,我得去帮他!” “哦?原来你挺着个大肚子出行是为了你老公?”他细眯起了双眼,幽幽地说:“痴情难得啊。” 楚楚羞窘地笑了笑,没回答。 突然,他说:“这样吧,我直接把你送到潭城去。走高速,一个小时就可以到。” 楚楚大出意外:“先生,这……这行吗?” “行啊,学做一把雷锋有什么不行的?”他嘿嘿了两声,开了句玩笑:“只要你不把孩子生在我的车子上就行。”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楚楚很激动,也很开心,心里的那块石头,在这一瞬间变得轻了许多,淡淡一笑:“先生,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你的车子当产房。” 呵呵。 他咧了咧嘴,算是笑了。 “先生,请问你叫什么?” 他迟疑了一会,简捷地回答:“我叫安澜,你呢?” “我叫楚楚。” 楚楚? 安澜从后袖镜里看了一眼身后,心想,真是名副其实,她,可不是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 ------题外话------ 求关注,求收藏,求评! 第三章 突出意外 一路上,两人都很少开口。 驶上高速后,安澜只是说了一句:“你睡会儿吧,后座上有毯子。” 楚楚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很疲倦,也很困顿,但睡不着。 慕白羽处境堪忧,生死未卜,而且,这位热心助人的男人,对自己,会不会有不良的企图? 楚楚哑然失笑。外型如此优秀,且驾着一辆名牌越野车的男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形象糟透的大肚婆有什么企图? 五十分钟后,车子下了高速,驶进了引桥,安澜才再次开口:“告诉我地址。” 王恩龙在电话里只说到“林业招待所”,可具体位置楚楚却根本不知道。 “林业招待所?”安澜略一迟顿,打开了车载导航仪。可看了半天,无果。“可能是很小很偏僻的招待所,导航仪上没有体现。” “这可怎么办呢?”楚楚看了看时间,离王恩龙限定的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了。她焦灼了起来,按下车窗,探出头,打量着夜色浓郁的四周。 “别着急,路长在嘴的下面。”安澜又是嘿嘿地笑了两声,把车子稳稳地驶进了街区。 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吃店停下。 他跑过去,没过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安澜摇了摇头。 后视镜里,映出了一张苍白绝望的面孔。 他的心,又隐隐地痛了一下。 “放心好了,我一定安全地把你送到目的地。” 楚楚楚可怜倒吸着凉气,很感激这个男人的热忱与热心,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不仅仅是安全啊,还要准时准点才行!” 可这话,她不能说出来。 在问到第九家夜宵店时,终于有人告知了林业招待所准确的位置。 楚楚看了看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安先生,你……你能不能……。在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把我送到那里?”楚楚不住地看时间,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把话分割成好几段。 安澜疑惑地看了一眼她,一边加速,一边不由地问:“为什么非要在十分钟之内?你丈夫,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楚急得直拍后靠背:“安先生,你就别多问了。好事做到底,请你快点,快点!” 看到她如此着急,安澜应了一声:“好好好,不问不问……你要坐稳哦。” 越野车如脱了缰的野马,在寂静的马路上撒起欢来。 七分钟后,车子,终于在一条小巷的尽头停下了。 楚楚抓起包,捧着肚子,对站在车门旁的他说了一句:“安先生,谢谢你。” 就要往那道小铁门跑去。 “你慢点,还没到十分钟呢。”他在身后喊。 楚楚跑了几步,又折回头,看清了车牌号,并深深地记在脑海与心底里:z—13142! 安澜看穿了她的意图,抽了抽唇角,笑道:“快进去吧,我不用你感谢。” 在车上时,楚楚已经给王恩龙打过电话了。所以,她刚到那扇斑驳陆离的小铁门前,门,吱呀一声开了。 探出一张年轻却很陌生的面孔:“你来了?” 楚楚一脚便迈了进去,急切地问道:“我老公呢,我老公呢?” 男孩没回答,而是提起脚朝铁门踢去。 简陋破败的铁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 男孩掉头就往前走,沿着一条曲折蜿蜒的小道往前走。 楚楚忘记了害怕,她的心里,只装着慕白羽的安危。 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 …… 半个小时后,铁门,再次被打开了。楚楚,披头散发地从门里的黑暗处冲了出来! 雨,仍在下,只是,雨势小了许多,变成了迷蒙的细雨。 “哎,你站住!别跑,小心!” 从停在大榕树下的车里,传出了一声紧张的叫喊! 但楚楚没有回应,更没有停住脚步,反而像个疯子似的,朝巷子的另一头狂奔。 慌乱沉重的脚步声,在长长的,泛着寒光的巷道上响起。 “喂,你别跑啊,再跑,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被你跑掉了!”斜躺在车里的安澜赶紧钻出来,不及锁车门便追了上去。 不知是害怕身后的人追上,还是担心铁门里头的人追出来,楚楚环抱着肚子跑得更快了。 扑通! 踩上了一块被雨水泡得胖大了许多的西瓜皮,楚楚笨重的身子晃了几晃,嘴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呜咽,如山一般地倒了下去。 等身后的人赶到时,楚楚已躺在血泊中晕了过去。 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子底下流淌出来,流进了身侧的那个小水洼里。很快,小水洼变成了散发着浓郁腥味的红水坑。 安澜有些发蒙,但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他一下子抱起了不知人事的楚楚,飞快地跑到车前,将她如来时一般,塞进了车里。 车子,在无人的大街上向导航仪指定的医院方向疾驶! 透过后视镜,安澜忍不住再次打量着后座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他不知道,在这个名叫楚楚的女人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楚楚在进了那道小铁门后,又经历了什么。 当楚楚心急火燎地进入那道小铁门后,不知为什么,安澜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静静地坐在车上,望着紧闭的铁门,心绪有些纷乱。 尽管,这个眉眼很有些古韵味儿的女人跟自己是八棍子也挨不到边的陌生人,可是,安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内心深处,竟会对这个女人会产生一丝莫名的怜惜和心疼?六年来,他觉得自己早就练成了金钢不坏之身,在那个头天晚上还卿卿我我第二天一早却绝情离去的女孩消失后,他就索性关闭了心门,对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带着排斥的厌恶心理。 是楚楚半夜寻夫的痴情打动了他,还是,楚楚无助的表情激发出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男人怜花惜玉的天性? 他不得知。 …… 两个月后. 安瀾背靠着落地的玻璃窗,若有所失地望着刚送进办公室的信。信纸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安澜先生,非常感谢您,我不会忘记您的搭救之恩,容我以后再报。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登上了去往澳洲的飞机,有缘自会相逢,我不会忘记您的,珍重! 安澜心情变得很是复杂。有欣慰,为楚楚的重生。也有失落,兴许从此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四章 神秘女客 三年后,初秋。 国际机场。 接人处,人头攒动,有举着规格不一的牌子的,也有抱着大把鲜花的。表情却都一样,无论男女男少,皆往出口处眼巴巴地望着。 “大哥,你也来接机?” 正挚着一张四寸照片在一一核对着客人的安澜,闻声猛地抬起头。 看清喊叫的人,安澜浅浅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客套地回应了一句:“你也来接机?” 慕白羽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风衣,挤过人群,风度翩翩地来到安澜的身边。他很优雅地抚了一把新剪的板寸头,说:“是,我来接一位悉尼来的朋友。” 哦。 “大哥你是?”慕白羽扫了一眼那个安澜手中攥着的照片,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接女朋友?” 安澜比慕白羽还小两岁,如今被他一口一个大哥叫着,心里还真有些别扭。听慕白羽这么说,脸上顿时泛起羞恼的酡红色,断然否决:“不是,是一位朋友托我来接机。” 慕白羽看了一眼有些不悦的安澜,忙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对不起。” 慕白羽做安家的准女婿已有一段时日了,对这位行止有些古怪的大舅子已然有些了解。只是,慕白羽一直不明白,这位才貌出众的大舅子,为何像个苦行僧一样活着,戒欲戒色。别说娶妻交友了,谁要跟他提介绍女朋友之类的话题,安澜准会当场给人难堪,掉头便走。 安家,老老少少都不正常,都是些古怪之人。 这是慕白羽给安家人下的定义。 安澜抽了抽唇角,摇了摇头,算是勉强原谅了慕白羽的唐突。 两个俊逸的男人,很显眼地站在出口处。只是,彼此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安澜突然举起照片细细地看了看,又看了看往这边走来的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然后,挥手喊道:“凌微小姐,凌微小姐!” 那女孩疾速走过来。她个子适中,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一身gi品牌的时装,内着藏蓝色极性感的小衫,外面披着一件乳白色刚及腰间的薄外套,一条黑色的宽皮带紧束纤腰之上,匝勒出盈盈不足一握的纤细来。下身是一袭有些偏短的红色格子裙,配上那一头蜜色的卷发,一抹动感与鲜活,在她的周身徜徉、流溢。她歪着头看了看安澜,仪态万端地笑了,伸出纤纤玉手:“您好,您就是安澜先生吧?” “是的,”安澜接过女孩手中的红皮箱,有些羞窘地说:“您好,一路辛苦了。” 站在一旁的慕白羽,也忙迎了上去,冲女孩伸出手去:“凌小姐,您好。” 双眼,像生根似地落在凌微的脸上、身上。 慕白羽自以为是见过世面的,可他的眼睛就象被施了魔咒一般,一眼不眨着看着她。这女人,真是个勾人心魄的妖孽啊。看她,蜜色的短发在秋风中乱舞,就像一条条灵动的丝线,更象一只只小手,抓挠得慕白羽心旌荡漾。双眼很大很亮,顾盼之间,透出一股冷艳与逼人的倨傲。淡紫色的眼影在白皙脸上仿佛写满了妖娆,魅惑的眼神,粉嫩的柔唇,让人不知不觉地陷了进去……。 勾头之间,凌微冷冷地一笑;抬头之时,却是风情万种,妩媚地笑着,“您是?” 慕白羽忙自我介绍:“我是华鼎公司的总经理慕白羽,上午接到贵公司的电话,说凌小姐是中午的飞机。” 说着,慕白羽从身边的一个人手中接过一大束鲜花,殷勤备致地递到凌微的手中:“欢迎您,凌小姐。” “谢谢,”凌微接过花,“慕总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安澜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俩,不由地问:“白羽,你也是来接凌小姐的?” “是啊,唐人有限公司在悉尼,乃至在整个澳洲都是赫赫有名的。我们华鼎和唐人虽然无缘来往,却是一心想与唐人公司合作。这次在偶然的机会得知凌总裁的千金回国,我自然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凌微看了看这两个男子,随口问了一句:“安先生,你认识慕总啊?” 安澜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慕白羽笑着插话:“我们不仅认识,我还得叫安先生一声大哥呢。真没想到,大哥跟凌小姐也认识。” 凌微微微地提了提玫瑰色的唇角,惊讶地问:“安先生,慕总是您的弟弟?” “不是,是…。是一个亲……亲戚。” 安澜似乎不愿多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郁。 “亲戚?什么亲戚呀?” 安澜咬了咬牙,好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是妹……妹妹的男朋友……” “啊?慕总是安先生您未来的妹夫呀?这可得好好打个招呼,否则太失礼了。”凌微抽出安澜臂弯中的小手,径直朝慕白羽走过去,大大方方地说:“您好慕总,我叫凌微。” 慕白羽受宠若惊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凌微的右手,笑着解释道:“别叫我慕总,叫我白羽吧?凌小姐,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 “我也是。”凌微用力地抽出手,脸上依然笑靥如花:“慕总既是安先生的妹夫,而安先生是我好朋友的朋友。那么,慕总也将是我的朋友。慕总,您不反对我们以后能做好朋友吧?” “不反对不反对,我求之不得呢。” 安澜大步地走过来,右手紧紧地握拳。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但凡生气或紧张,他总是将右手用力地攥成坚硬的拳头。安澜淡淡地对慕白羽说:“我们先走了,凌小姐长途飞行,一定累了。我得赶紧送她去酒店休息。” “请,凌小姐。”安澜又说。 “好的,”慕白羽恋恋不舍地看着凌微,又不想就此断了联系,便发出了邀请:“大哥,酒店我已经订好了,今天就允许我给凌小姐接风洗尘吧?” 凌微还没回答,安澜已带着凌微离开,走出好几步又回头道:“今天我已经安排好了,下回吧。” 慕白羽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神,由痴热,慢慢地变成了淡漠,一股寒意,又由然而生。 凌微却回过头说:“慕总,假如不算唐突,那就请慕总您一块去?人多热闹嘛。” 正准备上车的慕白羽,没想到凌微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兴奋的连声答应:“好的好的,我先过去,凌小姐休息好了再过去。” 安澜阴沉着脸,不说话。 上了车,凌微很感激地说:“谢谢您,安先生,百忙之中还亲自来接机。” “应该的,你是楚楚的好朋友,我理应效劳,”安澜有些腼腆地看了一眼很是兴奋的凌微,突然问了一句:“楚楚在悉尼都好吧?” “好,她过得很好,楚楚现在是韩国一家知名品牌在澳大利亚的总代理。” 这情况,安澜当然知道。 楚楚到澳洲后,安澜和她时有联系。在邮件里,在电话里,楚楚会告诉安澜,自已的学习情况,工作情况,唯独,对她个人问题一字不提。 而恰恰这点,是安澜最为关心的。 “楚楚她……她有男朋友了吧?”安澜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将最想问的话题给说出了口。 凌微深深地看了一眼安澜,粼粼的眸底里,闪过一丝疼惜。她装作很贪婪地看着外面疾飞过去的道旁景致,嘻嘻一笑,说:“有啊,楚楚要是没男朋友的话,那天下的女人都找不到男友了。” 安澜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随既便有些释然了。楚楚一个人在国外打拼,有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守在身边,这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对楚楚,安澜有一种莫名的关切与心疼,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那就好,那就好……”安澜喃喃地说。 凌微又是那样沉重地看了一眼安澜,“安先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我觉得安先生对您的那位准妹夫不太客气。” “有吗?” “嗯。”凌微把话题往前延伸:“您那位准妹夫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彬彬有礼,安先生为什么不喜欢他?” 安澜苦苦笑了笑,说:“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 随既转移话题:“凌小姐,楚楚在电话里说,您准备在芝城投资,我想知道,您想投资哪方面?” “这个嘛,”凌微将镶着紫钻的发夹取下,在手中把玩着,说:“这个不急,我先了解了解市场再说。” 第五章 毫无城府 到了预定下榻的酒店,凌微一踏入房间便赞许地点了点头:“条件不错,安先生,您费心了。” 安澜将皮箱放在矮柜上,谦逊地笑了笑,说:“凌小姐不必客气,您是楚楚的好朋友,我理应尽心。” 凌微冲着镜子照了照有些乱的头发,回过脸来,一脸灿烂阳光的笑容:“安先生,在悉尼的时候,我常听到楚楚提到您。” “是吗?”安澜略略地垂下了头,一绺散发着蓝光的黑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右眼的一角,显得越发的腼腆。 “是啊,楚楚跟我提过很多次,你俩相遇的情景。”凌微离开镜子,在浅紫色的沙发上坐下,望着羞赧与有些无措的安澜,一股暖意,在心头闯过。她抿了抿粉红的唇,如羽扇般的长睫向上扬了扬,笑道:“安先生,我这个人喜欢有话直说,心里藏不住话,请您别介意哦。” 尽管才相识,可细腻的安澜对凌微已有了一定的了解。何况,楚楚在电话里曾介绍过凌微。 “她呀,办事干练,风风火火,说话不会藏着掖着,假如你有需要保密的事情,那可千万别告诉凌微,那丫头可不会替你保密。不是她成心泄密,而是,她无心无肺,毫无城府。” 无心无肺,毫无城府?这样的人,能在商场上混吗? 商场就象个角斗场,那里,充满尔虞我诈,充满算计与阴谋。稍一不慎,便会一败涂地,甚至,连骨渣都会被人啃得一点不剩。 “凌小姐客气了,我这个人比较简单,喜欢跟简单的人打交道。” 安澜淡淡地笑了笑,说。 “我就很简单,”凌微甩掉镶着紫色水晶的高跟鞋,赤着脚站了起来,在厚密的地毯上走来走去,一脸开心舒适的模样,“我最讨厌有满肚子故事的人。有故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故事会给他(她)镌刻上复杂的印迹。” 安澜纳罕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娇憨却显得有几分认真的凌微,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说话直爽,内在,但并不简单,有思想。 “安先生,听楚楚说您还没结婚,有女朋友了吗?” 凌微突然笑咪咪地问。 安澜有些羞窘,两团酡红,迅速攀上了脸颊。也有些不悦,若是换个别人这样突兀,他一定会拂袖而去。 “没有。” 僵硬了数十秒钟,安澜简短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 安澜抬起头,不解地望了一眼两眼闪烁着光亮的凌微,他不明白,这个美丽的让人不敢随意眨眼的女孩,竟然会对一个相对而言还是很陌生的男人直通通地发出这样的疑问。 果真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女孩。 “很简单,没遇上合适的。” 安澜的回答里,带了一丝不耐烦与不悦。他相信,凌微能听得出来。她简单,不等于她白痴。 “骗人!”凌微依旧是那样一付透明不掺杂质的笑容,一边用涂着丹蔻的指尖在地毯上画着抽象的图画,一边仍执着的说:“安先生,您的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遇不上可心的女孩呢?还有,我听楚楚说,安家在芝城算是大家,很有势力。我想,想当安先生女朋友的女孩,怕是排成了长队等着您挑选吧?安先生,您要真是没有女朋友,那,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情结啊?” 安澜一下子站了起来,右手不由地紧攥成拳,脸色有些阴沉。他真想马上离去,可看在楚楚的面上,他又不得不强行克制。 真想不通,像楚楚那样心思慎密有话只吐三分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好朋友呢? 换上楚楚,她绝对不会这样无所顾忌地追问不休。 相比之下,楚楚显得含蓄与内敛。 事隔三年后,安澜对楚楚当时的情况还是不甚了解。他一直不清楚,那天晚上,楚楚到底遭遇了什么,楚楚要去搭救的丈夫是谁,楚楚为什么会突然出国,楚楚肚里的孩子是否安全地生下来,等等,等等,对安澜来说,这一切都是个谜。 那天晚上,安澜将昏迷不醒的楚楚送进了医院,刚喘了口气便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奶奶在电话里让他火速赶回家去,说家里出大事了。 无奈,安澜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了院方,请院方照顾病人。 等安澜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后再赶到潭城市医院,楚楚已经离去了。 院方说,是病人的亲属来接走的。 几天后,安澜接到楚楚的感激电话。 事出一个月后,安澜再次见到了楚楚。这次,是楚楚亲自登门道谢。 看到消瘦了一大圈且没了孕妇特征的楚楚,安澜不好意思动问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客套地问了一句:“孩子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啊?” 楚楚的脸,变得煞白铁青,但她没直面回答,而是含含糊糊地将话题遮掩了过去。 在楚楚去澳大利亚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楚楚和安澜偶有接触。在安澜面前,楚楚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安澜只知道,楚楚好象离婚了。 至于为什么离婚,安澜没问,楚楚也没提起过。 “安先生,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见安澜垂着头,脸上似有不悦的神色,凌微吐了吐舌头,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年份不短的法国葡萄酒,又取出两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一边斟酒,一边问。 “没有……”安澜看了看腕上的表,谢绝了凌微递过来的葡萄酒,说:“慕白羽想必早就到酒店了。凌小姐,我们现在过去可以吗?” “可以啊,我早就饿了,飞机上的食物哪是人吃的?”凌微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高脚杯,很帅气地扬了扬蜜色的短发,“安先生请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好的。” 没过一会儿,凌微袅袅婷婷地从浴室出来。 安澜灰暗而没有生气的双眼,顿时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昔的平淡。 穿着一身晚礼服的凌微,很自然地挽起安澜的手臂,“那我们走吧?” 安澜感到很不自然,尤期是面对服务员们的那一双双惊艳又羡慕的眼睛。 他想抽回手,可凌微似乎早有防备,纤细的小手,如八爪鱼似的,牢牢地限制着安澜的进一步行动。 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走出宾馆的大门。就在安澜为凌微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间,凌微突然说:“安先生,我有个请求,不知您是否答应。” “不必客气,请直言。” “我想,我想请您的妹妹一同就餐。我这个人喜欢热闹,也喜欢交朋友。”凌微不等安澜回答,从lv包里取出手机,“您说号码,我来拨。” “下回吧?” 安澜淡淡地说,语气却很认真,很执意。 “不好,就今天!”凌微将挂着一粒红宝石的手机伸到安澜的面前,娇嗔地命令道:“安先生,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第六章 无心无肺 安澜将唇弯成了椭圆型,对凌微的这种带有强迫性的做法有些不满意。砰地一下,他关上了车门,“对不起,她很可能没时间。凌小姐,我会给您提供机会认识她的。” 凌微侧过身子,直直地打量着安澜,揣测着对方的心思。“安先生,我越来越好奇了。” “凌小姐的意思是?” “我对安先生的妹妹和她未来的夫君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安小姐,”凌微扬起头,细眯起那双大眼睛,一付神往的模样,“安先生长得如希腊神般俊美,那安小姐一定如安琪儿一样美貌。安先生,我真想马上见到安小姐哦。” 凌微一口一个“安小姐”,这让安澜莫名地烦燥起来,他忘神地猛击了一下方向盘! “她不姓安!” 安澜失声叫道。 凌微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歪过头,微微扬起眉尖,清泠泠的眸底里充满了惊吓过后的疑惑,“安先生,您没事吧?” 凌微无辜而显得有些怯生生的表情,将安澜心底深处的那丝柔情激发了出来,他委婉地说:“对不起凌小姐,请原谅我的失态。” 凌微摇了摇头,灼灼的目光,毫不顾忌地定格在安澜的侧面,那专注的神态,就好象在研究稀世奇珍。 安澜的侧面,比正面更柔和,更有韵味,尤其是裸露的脖颈,简直像是玉琢一般。 凌微从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的脖子,竟可以长得如此诱人、生色。 “凌小姐?” 见凌微痴痴地盯看着自己,安澜脸红了,无措地提高了声调。 “嗯?”凌微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 “安先生刚才说,您的妹妹不姓安,那她姓什么呀?妹妹不跟哥哥一个姓,这是为什么呀?还有,她长得像安先生您吗?多大了,有多高?” 凌微叽哩咕噜地冒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晕倒! 安澜忍不住看了一眼兴趣盎然的凌微,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汗,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她怎么连最基本的察颜观色都不具备?难道,她没看见自己脸上不悦的表情吗? “凌小姐的好奇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安澜的表情严峻了起来,拒人千里的寒意,从他的眸底里流出,他实在维持不了绅士风度了。“改天,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凌微仍然不满意,嘟着腥红的小嘴说:“我今天就想认识她。” 我的老天! 安澜忍不住要发出惨叫了! 还有完没完啊? 就在安澜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凌微的手机,响了。 安澜吁出一口郁气,有一种被解放的感觉。 凌微好不容易讲完了电话,安澜适时地问了一句:“是楚楚打来的?” “您听见了?”凌微嘻嘻一笑,习惯性地歪起头,娇俏地问:“您还听见了什么?” 安澜喜欢恬淡含蓄一些的女孩,如楚楚那样,水一样的柔。 他实在忍受不了凌微这样如火一般会灼伤人的女孩。 安澜正色地回答:“对不起,我没注意。” “那您怎么知道是楚楚打来的?” “您刚才不是称呼她楚楚来着?” 凌微哦了一声,转尔莫名地嘻嘻乱笑,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才腾出嘴儿说道:“这个死楚楚,她竟然想当媒婆!安先生,刚才楚楚说,她要把我介绍给您当女朋友。哈哈,太有意思了。安先生,您觉得呢?我们俩人合适吗?” 什么? 安澜的脸,火烧火燎,倏时成了一块红布。他没想到,楚楚竟然会这样乱点鸳鸯谱! “不合适不合适!”安澜脱口说,又感到这话会伤了凌微的自尊心,便委婉地改口道:“本人才疏学浅,高攀不上,高攀不上……” 凌微索性扭过身子,直面面对很想逃离的安澜,两只骨碌碌的大眼,就那样肆无忌惮地盯在安澜的脸上,细密的皓齿,将润泽的唇紧紧地咬住,“安先生,您太过谦了。咦,还别说,我对您呀,还真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安先生,假如可以的话,那就请您做我的男朋友吧?我在国内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有个男朋友在身边也不错。” 安澜傻眼了,这天底下,还有这么赤果果的表白吗? 安澜慌了,乱了,嚓地一下,越野车跃过了斑马线,往前奔去。 “哎呀,好象闯红灯了。” 凌微叫道。 闯吧闯吧,有这么个小妖女在车上,没发生车祸就算是烧高香了。 此刻的安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到地方,赶紧陪她吃完饭,然后,赶紧送她回酒店。 再然后,赶紧撤离。 只要完成楚楚的托付就算是完事大吉。 也不知闯了几次的红灯,狂奔的车子,终于在一家豪华高档的酒店前停下。 安澜先下了车,然后替凌微打开车门。 “谢谢,”凌微很优雅地先伸出一只纤纤的小脚,另一只小脚落地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倾倒在安澜的怀里,然后娇慵地发出命令:“走吧,亲爱的。” “凌小姐,凌小姐!”安澜窘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推,推不开,仿佛,凌微的身上涂满了强力胶。 “怎么啦亲爱的?”凌微用她那双黑漆漆毛嘟嘟的大眼看着安澜,“您是不是哪不舒服呀?” 此时,正是霓虹灯刚亮起的时候,整个城市陷入了灯红酒绿的包围之中。酒店门口,不时有豪车停下,也不时有衣冠楚楚的男女进入旋转门。 无论男女,在经过安澜与凌微身边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多看一眼,有认识的,甚至别有用心地打着招呼:“冷大公子您好啊?” 贪婪的眼神,齐刷刷地盯在了妖艳动人的凌微身上。 凌微却不管不顾,歪着头问:“安先生,您不是姓安吗?为什么,他们叫您冷大公子啊?” 安澜如芒刺在背,脸色如调色盘地变化着,也不答话,连拽带拉地将凌微带离了众人的目光,急急地朝预订的包间走去。 就在服务生推开包间门的那一瞬间,一声娇柔在身后响起:“哥,你们果然来这啊?” 第七章 突如其来 凌微和安澜同时回过头。 没人注意到,凌微在一秒钟之内发生的变化。她先是惊愕地看了身后一眼,随即,一抹凌厉的精光在眼里闪过,马上,笑靥如花,依偎在安澜的身上,笑语如珠:“安,这位小姐是?” 安? 安澜愣了一下,一时没法适应这个怪异的称喟。 表情更加僵硬,并不回答。 已在包间久候的慕白羽赶紧走过来,先是很绅士地冲安澜与凌微打着招呼:“来得好快,快请进。” 又对身后的戴玉微微地皱了皱眉:“小玉,你怎么来了?” “亲爱的,你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我当然要来陪陪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戴玉一肚子的不悦,但不敢表现出来。 凌微一眼不眨地盯着戴玉看,这会儿笑着问:“慕总,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漂亮的小姐就是您的女朋友吧?” “我介绍一下,”慕白羽看了一眼紧紧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有些不太情愿地介绍道:“我女朋友,戴玉。” 慕白羽正想继续,那位叫戴玉的女子一把将慕白羽扯到身后,对凌微猛地一通的上下打量, “您就是刚从澳洲回国的凌小姐?” 心里,不由自主地叫了一个好,这个姓凌的女孩长得太诱人了。五官精致夺目,一袭极为合体的晚礼服将她火爆的身材勾勒得十二分的诱人,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出她与身俱来的贵气与典雅。 “是的,”凌微的手,微微地攥拳,但很快松开,她习惯性地歪着头,也是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对方,边打量,还边评判:“戴小姐算是个袖珍型的美女,别看眼睛小鼻子小,放在一起还挺协调挺出彩的。” 凌微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蒙了。 有这么称赞人的吗? 慕白羽依然是一付与已无关的表情。 安澜笑了笑,心里感到莫名的痛快,仿佛,凌微替他出了一口冤气似的。 凌微,继续歪着头,用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继续横扫着戴玉。 戴玉,年纪与凌微相仿,个子大约在1米58左右,体型瘦弱而不具备女人连绵起伏的特性,乍眼看去,就象是一块平板,哪哪都是扁平的。看样子,此女是个淑女控,一头营养很好的长发分披在身后,内着一袭长至脚裸的白底紫花长裙,外披一件短至脐上的镂空毛衣。细细的脚上,蹬着一双一看便知是意大利品牌的平底鞋。外表及衣着并不能吸引他人的眼球,夺目的是,她脖子上的花型镶钻项链及手腕、耳垂上挂着的配套首饰。 这一套,按市面的价值,至少得在一百万人民币以上。 戴玉一下子沉下脸来。不过,她是个变脸的高手,她才不会在慕白羽面前丢份,丢掉她自以为傲的大家闺秀的风范呢。但又不愿就此放过凌微,她甜甜地一笑,说:“凌小姐,你才是个真正的美女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出色的美人儿呢,美得如此炫目,不知情的,还以为凌小姐做过整形呢。” 这话,自然是还击凌微的。 在场的人,当然听得出来这其中的火药味。 “是吗?我倒觉得戴小姐可以做一下整形,那样就更完美了,”凌微笑道:“假如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国外的专家。” “谢谢,我觉得现在的我就已经很完美了,”戴玉娇嗲地冲慕白羽问:“亲爱的,你说呢?” “唔唔唔……”慕白羽的嘴里仿佛噙了一个榧子,含糊不清。 安澜冷冷地看了一眼如一根藤条似地缠在慕白羽身上的戴玉,率先进了包间。 戴玉并不是为凌微而来。 半小时前,慕白羽在电话里告诉她,他不回去吃饭。戴玉习惯性地说,她也要过去。往常,慕白羽的应酬一般都会带上她。没想到,慕白羽一口回绝。戴玉一下子就紧张了,慕白羽如此,是不是身边带着个女孩啊? 慕白羽轻批了一句:“胡说什么?今晚跟安澜在一起呢。” 戴玉有些不信,慕白羽跟安澜,虽然常会碰面,可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这一定是慕白羽拿安澜在说事。 一急之下,戴玉马上驱车来到这处所在。这个酒家在芝城算是上档次的,作为头面人物的安澜与慕白羽,他们常在这里照待客人。 果然,戴玉刚进入包厢的过道便发现了安澜。 让戴玉没想到的是,安澜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位漂亮绝顶的美女。更没想到的是,这位美女如此不客气,一见面便让自己这么不爽和难堪! 见安澜和凌微各自坐下,戴玉挽着神态有些不自然的慕白羽随即跟了进去。还击争胜事小,了解有关凌微事宜的事大。 戴玉生慕白羽的气是一回事,最担心的,还是,凌微会不会是安澜的女朋友! 不等主人发出邀请,戴玉抢先坐下。为了缓和气氛,戴玉像个亲密无间隙的小妹妹,对安澜笑道:“哥,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住凌小姐哦,否则,像凌小姐这么漂亮的美女,身边虎视眈眈的男人一定很多。” “多谢,你太操心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白羽身上吧,”安澜淡淡地说,将菜单放在凌微的面前:“凌小姐喜欢吃什么,尽管点。这里的海鲜很新鲜,尤其是蚝。” 戴玉明显感到被冷落了,但已经习惯了。再说,今天还有重要的任务呢。 所以,戴玉丝毫不受安澜态度的影响,安之若素,像老朋友似地对凌微说:“凌小姐,我贸然而来,您不会不高兴吧?” 凌微淡淡一笑,“当然不会。刚才我还让安给你打电话,想邀请你一起用餐呢。没想到,你随后赶到了。戴小姐,你先点。” 说着,凌微将菜单递给了戴玉。 戴玉却将菜单放到了慕白羽的手中,温柔地说:“亲爱的,你来点吧。” 凌微在旁看着,觉得戴玉就象只喜欢展开羽毛的鸟,一只低劣的鸟。她看得出来,戴玉在慕白羽面前,很小心,很刻意地想保持一个温柔可亲的形象。 这餐饭,仿若成了变相的调查会。主查者是戴玉,被查者是凌微。戴玉用她惯用的语气与语言,轻轻柔柔,文文气气,从细微之处、出其不意地询问着各种问题,而且,让人感到并不突兀,好象是流水般地自然。 凌微似乎也很配合,一点也不让戴玉失望。戴玉问什么,她爽快地回答什么。 回答的点点滴滴,构成了凌微的的身份与来历。 第八章 奇怪关系 凌微,二十六岁,未婚,毕业于美国的一所州立大学。父母是移民,在她很小的时候移居澳大利亚,在悉尼与堪培拉都有她家的产业和公司,家境殷实富庶,凌家有两个女儿,凌微是长女。 凌微此次回到中国,是受父母的派遣,考察国内市场,准备投资。 “凌小姐,有没有兴趣进军国内的房地产?本人正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房地产公司。凌小姐有兴趣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慕白羽跃跃欲试,毛遂自荐。 近两年来,房地产一直处在低谷期,慕白羽的华鼎公司,主打业务就是房地产,望着一栋栋矗立着而无人问津的商品房,他心急如焚。公司的钱,几乎垫了进去。资金无法回笼,公司的业务却不能停下。这段时间来,慕白羽四处奔波找资金。市面上资金紧缺,他连利息高出2。5%的钱都很难借到了。 凌微笑了笑说:“国内的房地产正处在低谷,投资房地产,我觉得不太合适。” “正因为是处在低谷,所以才更加凸现投资价值,”慕白羽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继续游说:“凌小姐是学投资专业的,你应该比我更懂得,怎样用较小的投资取得最大的回报。我相信,我可以给凌小姐提供这样的平台与契机。” “对不起,我学得是证券投资专业。”凌微更正道。 “触类旁通,何况是一枝两花的事情?凭凌小姐的聪明才智,凌小姐一定可以收获丰厚的回报。” “慕先生过奖了。” 慕白羽与凌微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着,这可急坏了坐在身边的戴玉。她可不想让慕白羽和凌微越走越近。 生意场上的事情,她不管,她介意的是,必须牢牢地看住眼前这位出众的男人,免得一不小心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 那样的话,那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还有,千万不能让安澜和凌微走得太近,更不能让他俩成为男女朋友。不单是凌微,任何女人都不可以在两年内嫁进安家。这是底线,也是戴玉心中最介意的事情。 “凌小姐,您是怎么认识我哥的呀?”戴玉横插了一竿子,一边殷勤地替慕白羽与安澜斟着酒,一边很亲昵地瞟了一眼态度有些冷漠的安澜,嗔怪道:“哥,你保密工夫做的真好,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凌小姐呢?” 安澜似乎在忍受着某种痛苦,微蹙着眉锋,抽了抽唇角,扭过头,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烦躁:“我也是才认识,所以没办法提前到你那儿报备!” 戴玉被安澜呛得张着嘴,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凌微饶有意趣地看着这两个不同姓的兄妹,适时地笑道:“戴小姐,您可别怪你哥,我和你哥认识才两个小时,计算的时间,从我下飞机看见你哥的那一刻开始。” “是吗?我更好奇了,是谁,介绍你俩认识的呀?” 戴玉缓过神来,继续发问。 凌微将回答问题的权力移交给了安澜,仪态端方地笑着,浅抿了一口红酒,不说话。 安澜无奈,简略地说了一句:“一个共同相识的朋友。” “这位朋友,我认识吗?” 戴玉今天豁出去了,穷追不舍。 安澜再也忍不住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阴沉着脸道:“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旺盛了?” 说着,用冷得会结冰的眼神,不屑地看了一眼正拉着凌微说个没完的慕白羽,冷冷地说:“吃好了吗?吃好的话我准备结账。”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逐客,慕白羽当然明白,他有些恼怒,但他是个很会顾大局的人。在他的脸上,永远读不到他内心的东西。 慕白羽站了起来,没事人一般,脸色坦然,话语真挚可亲:“大哥,给我个面子,让我来买单吧。” 安澜也不客气,唔了一声,俯身对凌微说:“凌小姐,我送您回酒店吧?” “好的,安。”凌微顺从地站了起来,很自然地将手伸到安澜的臂弯里,笑着和那两个各怀心思的男女打着招呼:“认识二位我真开心,希望我能时常见到你们。” 戴玉咬了咬唇,细长的眼里,透出一抹怒气。她将凌微伸向慕白羽的手从中阻截,将凌微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极力地让自己笑若浅风,轻轻柔柔地说:“凌小姐,我和你也是一见如故。凌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将来我们能成为好姐妹好朋友。” “怎么会介意呢?我求之不得。”一抹冷笑从凌微的眼中疾速地闪过,她含笑说道。 凌微和安澜往酒店的大门走去。 帅哥靓女,又如此的登对,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戴玉也不例外。 她望着凌微窈窕高挑的背影,咬了咬唇,对着慕白羽撒开了娇:“白羽,你觉得谁更迷人,更漂亮?” 慕白羽的眼睛也盯在不远处的那道魅惑的身影上,答非所问:“她的那身晚礼服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而凌微一上车,就忙着冲安澜道起歉来:“对不起安先生,刚才我在他们面前喊你安,太失礼了。” 安澜也不是不懂国外的礼节与习俗,淡然一笑,说:“不值一提,何足挂齿?” “安先生,我有个提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再叫什么安先生凌小姐的,显得太生分。我想,我们是不是直呼对方的名字来得更亲切些?我喜欢叫你安,你不反对吧?” “随凌小姐的意愿。” 安澜想,分别后,自己肯定不会经常见到这个心直口快令人无法招架的女孩。所以,她提出任何要求都可以答应。 越野车刚驶离了酒家,果然如安澜担心的,凌微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安,你那位妹妹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哦,而且,我发现你似乎很讨厌她的样子。这是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安澜哭笑不得,不回答吧?担心凌微会不断重复地提起这些话题,回答吧,他不想去触碰心底里的那块痛楚。 太烦人了。 要不是看在楚楚的份上,安澜真想把凌微扔在半道上。 “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安澜咬着牙回答:“至于讨厌或是喜欢,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所以,无可奉告。” “安,你生气了?” “没有。” “那就好,”凌微放心了,紧接着,又提下一个问题:“安,听楚楚说你们安家是当地的大财阀,生意遍布衣食住行等各个行业。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很可能有合作的机会哦。” 安澜一口否决:“对不起,我是一个政府部门的公务员,对家里的生意从来不插手。” “那……。主管安家生意的,是你的爹地吗?” “是我的奶奶!” “啊?是你的奶奶啊?”凌微大呼小叫,一脸的惊羡:“你奶奶真好本事啊,管理着那么一家庞大的集团公司。不行,安,你必须得给我引见,我要亲自见见这位老人家,我太崇拜她了。” 安澜直抽冷气,老天,可千万别让她闯到安家去,闯到老佛爷的面前。安澜有一种隐约的担心,凌微会让安家越来越不安宁。 至于为什么,他说不清楚。 到了酒店门口,安澜正想舒口气,凌微却突然又提出一个让他很无奈很苦逼的要求。 第九章 心生疑窦 “安,时间还早,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车门,安澜已经很殷勤地为凌微打开了。 凌微,一条美腿已悬到了车下。 她突然说。 且在第一时间将腿缩回到车上。 安澜刚有些笑模样的脸上,肌肉有些抽搐。他不假思索一口回绝:“对不起,要见我奶奶,必须预约。” 凌微一愣,随既嘻嘻一乐,歪着头笑道:“我没说今晚要去见你的奶奶啊。” 哪是? “陪我去楚家一趟好吗?”凌微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是楚楚的好朋友,到了芝城,理所应当去拜会一下楚伯父楚伯母吧?” 原来是去楚家。 安澜长长地透出一口郁气,一抹真心的笑容在他的潭目里隐隐在现。只要与楚楚有关的事情,他不会拒绝,不会排斥。而且,对楚楚,他一直有种迫切想了解其一切的*, 只是,“我不知道楚楚家的地址啊。” 凌微晃了晃脑袋,笑着说:“在我的脑海里刻着呢。” 脑海里刻着? 安澜纳罕地看了一眼一派天真的凌微。 凌微忙解释说:“在澳洲的时候,楚楚天天在我的耳边唠叨,提她的妈咪,提她的家,我不想记住也记住了。” 是这样。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安澜爽快地答应了,表情,由此明快了许多。 芝城的夜晚,很祥和很静谧,街上的行人不多,神情安逸,步履缓慢,一派休闲的样子。道两旁成绿荫带的树木上,装饰着各色的灯,此刻,大放异彩,形状如潺潺的瀑布,如倏时炸裂的满天星,如盛开的鲜花朵朵…… “安,街景好漂亮哦,和悉尼比,一点都不逊色。” 凌微叫道。 安澜看了一眼窗外,淡淡地说:“这是本届政府搞的灯光工程,听说仅此一项便花费了上千万人民币。我倒是觉得,这是政府官员为他们自己脸上贴金之举。当官的口口声声说为民办实事,可办出来的,却大部分是为他们歌功颂德的面子之事。” “安,你身为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可我看得出来,你对政府官员的所作所为不太满意哦。” 安澜不置可否。 “安,你知道楚楚的爹地是干什么的吗?” 凌微突然问。 “不知道,楚楚从来没在我的面前提起过她的父亲,倒是有提起过她的母亲。”安澜细眯起双眼,望着正前方,宽阔的大道,在路灯的渲染下,象一条金光大道,向前延伸,延伸。 “回国之前,楚楚告诉过我,她的爹地,去年从外地调回芝城,现任芝城的市委副书记,主管城市建设与文教卫生。还说,假如我有需要,可以去找楚楚的爹地帮忙。” 什么? 安澜又是一惊,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面孔:中等的个子,体态微微有些发福,但不臃肿,白皙的脸庞,一幅镶金边的琥珀眼镜,举手投足间,一派雅士风范。 楚雨浓! “楚副书记是楚楚的父亲?没搞错?”安澜极力地在楚雨浓与楚楚的身上寻找出相同点。 “这怎么能搞错?楚楚还能把别人的父亲认成自己的爹地?”凌微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倒是。 楚楚竟然是市委副书记的女儿! 在芝城这个不大不小的中等城市里,楚楚也算是个*了。 对楚楚,安澜更是好奇了。楚楚,她到底还有什么,自己是不知道的? 在大街小巷里穿行了不多时,车子停在了一处简陋陈旧的建筑前。 安澜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从摇下的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疑惑地说:“不会吧,楚副书记会住在这种地方?” 浓密的树荫丛中,隐着一座八十年代的红砖楼,楼高不过四层,临街的一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框架的窗门,只是,大部分的窗户漆黑一团,亮着灯光的,为数不多。 凌微率先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往黑暗处走去,夜风传来了她朗声的肯定:“你下来好了,就是这里,没错。” “你又没来过,就这么肯定?” 安澜下了车,却站在车旁,不时地打量着四周。对凌微这付自以为是的举止,他更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凌微猛地站住,她似乎也开始犹豫。从包里拿出手机,冲安澜扬了扬,说:“我给楚楚的妈咪打个电话吧?说实话,我也不敢太肯定。” 嗯。 挂完电话,凌微吐出一口长气,走过去拽起安澜的手臂,笑道:“嘻嘻,我的感觉没错,就是这。” 锁了车,两人沿着一截古城墙往前走,走到缺口处,凌微很自然地走进去。 安澜往那座静谧的红砖楼看了看,问:“从这里可以进去吗?” “可以啊,”凌微随口回答。 走下长长的一段下坡水泥路,一扇圆拱门便出现在眼前。凌微没有一点儿停留,拂开绿色植物的触须便走了进去。 “凌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对这里好象很熟悉?” 凌微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她不自然地笑着:“楚楚在我面前曾无数次地描绘过她的家,说她家的院门外有一截古城墙,说有一道古朴的圆拱门,拱门上爬满了绿色的牵藤植物,小路的两旁全是青苔……就算我是个路痴,我也应该找得到吧?” 那倒是。 安澜释然。 走进只亮着一盏黄莹莹路灯的楼道,望着油漆剥落的木质扶手,斑驳不平的水泥楼梯阶面,以及,一挨上便是满身白灰的泥墙,安澜再次停住了脚步,这……这里会住着芝城的市委副书记? 社会上有许多传言,说楚副书记在旧城改造中大捞了一把,家里的资产至少在千万以上。尽管,政府方面曾为此事作过澄清,证明楚副书记是个廉政的好官员。可百姓们早被社会现象教育得不愿轻意相信官方说辞了。大家一致认为,如今当官的,有几个是清廉的?每一个被查处的官员,所敛去的钱财没有几千万也有几百万。说他清廉,那是此人隐藏太深,运气好,没被发现而已。 对楚副书记,安澜不是很熟悉,同在政府大院上班,安澜只是比市民们多了几次见到楚付书记的机会。 不过,安澜对楚付书记一直抱有好感。在他的眼里,楚付书记是位很有修养很有文人气质的儒官。 真没想到,楚楚竟然是自己仰慕之人的女儿! 第十章 造访楚家 凌微在门上刚敲了两下,紧闭的房门便打开了。 有些昏黄的灯光下,衬映着一张枯瘦清弱的面孔。 “你们是……”屋内的妇人淡淡地问,往后倒退了几步。 凌微似乎很激动,两眼闪着亮光,俏脸飞上两团红云,她张开双臂,似乎想扑过去。可随即很亲昵地拉过妇人的手,笑着说:“安娣好,我叫凌微,刚才给您打电话的就是我。” 妇人哦了一声,立时将低垂的眼睛睁得老大,薄薄的唇哆嗦了起来,将手中的十字绣往沙发上一扔,反手将凌微的小手紧紧的握住,语无伦次地说:“哦,是你呀,我知道你,楚楚也给我打过电话……。快进来,快请进来。” “安娣,您好吗,这几年过得好吗?”凌微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在妇人的脸上。 “好,谢谢。快请屋里坐。” 进屋的时候,妇人仍没有松开凌微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 凌微感到手心里一片湿热。 心底里滚过了一阵灸热。 凌微用另一只手飞快地试了一下眼睛,见安澜有些纳罕地看着自己,便叫道:“进来呀,这是楚楚的妈咪,你叫宁安娣好了。” 楚楚的妈妈,也就是凌微口中的宁安娣,宁静,她这才注意到,凌微身后还有一位客人。 年轻帅气的男客。 “宁阿姨好。”安澜深深地一弓身。 “好好好,快请进。”宁静似乎也很激动,被深深皱褶包围着的眼睛,一直闪烁着精光,唇角边,一直挂着那抹恬淡慈和的笑容。 三人进了屋。 “小凌,你快坐下哈,还有这位小伙子,你也别客气,随便坐。”宁静一边很客气地招呼着,一边去泡茶洗水果。 “宁阿姨,您别忙了,我们刚吃过饭。”凌微和安澜客气着。 “不忙不忙……” 凌微只在沙发上蹭了一下便站了起来,很好奇地走来走去,在各个房间的门口打量着。 安澜笑了笑,轻声叫了一声:“凌小姐……。” 凌微吐了吐舌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自我解嘲:“长这么大,我还没到过这么大领导的家里呢。” 凌微的神态很娇憨,很可爱,安澜冰冷的心里漫过一阵热浪,他笑了笑说:“我也是第一次到楚付市记的家。” 暗地里,不由地漾起一阵敬佩,这楚付书记,果然是个廉政的好官。单看这住房的环境与摆设,就跟贪官无关。 这套住房大约只有*十平米,窒内的装修与家俱,简陋而又落伍,客厅里,摆着木雕的沙发与一只早已失去市场的五斗橱,一张本色的小方桌紧靠在墙角,桌上放着一瓶似乎从未见过的盆花。 “知道吗?这花,名叫望乡。”凌微低声地介绍。 迎门的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的照片。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照片里的小姑娘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过,安澜和凌微一看,便认出那个小姑娘是谁。 “楚楚小的时候就这么秀气。”安澜赞叹道。 “那是当然,楚楚从小到大,哪个不叫她美女?”凌微哼了一声,满脸都是为好友炫耀的表情。 “唉,模样长得不难看,可就是命不好。”宁静端过茶,放在凌微与安澜的面前,轻轻地叹着气。 “宁安娣,楚楚长的好,命也好,”凌微移了移身子,将宁静拖至身边坐下,望着那幅照片说:“宁安娣,楚楚让我给您带话,说她现在很好,让您放心。” “我不放心又能怎样啊?相隔这么远,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宁静将凌微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轻轻地抚摸着,说:“看见你,我真开心。楚楚说了,你和她是好朋友好姐妹。小凌啊,见到你就象见到我的楚楚一样。” 安澜含笑望着宁静,眼前这位文弱枯瘦的妇人,似乎跟楚楚不太像。依楚楚的年纪去推算,宁静顶多五十出头吧?可她,却是满脸的皱纹,纵横交错,如一道道零乱的车辙。一头齐耳的短发,白发多于黑丝。总是细眯着的双眼,透出一抹淡定与无求。穿着也很朴素,上身是一件手工的针织开襟薄毛衫,下身是一条花色的家居裤子……这哪象是一位市委付书记的夫人啊,跟那些居委会里的老阿婆无二! 凌微似乎是个客来熟,初次见面便热络得跟老熟人似的。她亲热地倚在宁静的怀里,撒着娇:“那宁安娣就把我当成楚楚好了。” “好好。” “安娣,您什么时候学会绣花了?”凌微拿起十字绣,边看边赞:“好漂亮哦,一对金童玉女。” “一个人闲来无事,拿它来打发时间。这个呀,楚楚结婚的时候送给她。” “安娣,先送给我吧?” “好呀,这个‘在天愿作比翼鸟’的十字绣先送给你,等楚楚结婚的时候,我再绣一幅‘在地愿为连理枝’给楚楚做陪嫁,”宁静将凌微搂住,一下一下地拍着凌微的小手,望了一眼安澜,噙笑问道:“这位帅小伙是?” 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凌微。 言外之意,大家皆懂。 凌微笑着叫了起来:“宁安娣,您不会以为他是我的男朋友吧?” “不是吗?”宁静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眼显得有些拘泥的安澜,笑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 “宁安娣,他叫安澜,您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安澜?” “对,就是他,三年前救了楚楚,是他把楚楚送到了医院。楚楚说,没有安也就没有她楚楚。” 宁静一下子站起了身子,一把抓住安澜的手臂,眼里盈满了泪水,腊黄的脸上,立现两团红晕。她不停地晃动着安澜的手臂,颤声说:“是你呀孩子?我听楚楚提起过。安先生,谢谢你,谢谢你啊。” 安澜站了起来,更是手足无措,羞窘地说:“不客气,更说不上谢字……宁阿姨,那件事情不值一提,谁遇到谁都会那么做的。” “不,要谢,而且要好好的谢谢你!”宁静很激动,激动的,双唇不住的颤栗。“安先生,没有你就没有我家楚楚的今天,所以,我无论如何得表示一下谢意。” “宁阿姨,真的不用,不用……” 凌微却笑嘻嘻地说:“宁安娣,您准备怎样谢安先生啊?” 此言一出,安澜不约地瞪了凌微一眼。 哪有这么不客气的? 宁静一迟疑,马上有了主意:“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对世俗的一套肯定看不上眼。这样吧,找个时间,我请安先生吃餐便饭吧?” 不等安澜回绝,宁静又急着说:“安先生可千万别拒绝,我也不到外面的酒家去,就在家里做几个家常小菜。” 安澜红着脸推辞,凌微却一口答应:“行,我替安答应下了。”又用肘推了推安澜,眨巴着眼说:“听楚楚说,宁安娣做得一手的鲁菜,我们有口福了。” 宁静淡淡地笑着说:“楚楚这丫头,这也拿到外面去说,羞死人了。” “宁安娣,说定哦,我和安肯定一叫即到。”凌微乐不可支地说。 安澜扯了扯凌微的衣袖,示意她慎言慎行。 凌微一甩衣袖,歪着头说道:“有什么好客气的?楚楚的妈咪就是我的妈咪。安,你跟你的妈咪也这么客气吗?” 安澜无语了。 宁静却很开心,连声说:“好好,我就喜欢这样小凌这样的。” 第十一章 意外得知 又坐了一会儿,安澜看了看时间,对凌微轻轻地说了一声:“我们走吧?不早了,让宁阿姨休息吧。” 凌微歪了歪脑袋,没有走的意思,嘟嚷了一句:“还早呢。” 宁静也笑着挽留:“再坐会儿吧,平时难得有人来陪我说说话,你俩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宁安娣,楚付书记怎么还没回家呀?”凌微望着照片中的那个男人,笑着问。 安澜很想离去,可遇上这么个客来疯似的凌微也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将凌微一个人扔下自己回去吧? 宁静淡淡地笑了笑,没作声。 安澜看得出来,宁静似乎不愿回答。 偏凌微没眼色,又接着问:“听楚楚说,楚伯伯因为工作忙,常住在外面,现在还是这样吗?” 宁静的脸色有些变化,仍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果盘,很热情地劝起安澜来:“请,安先生别客气,家里没什么好的水果。” 安澜顺从地接过一片梨片,顺势又扯了扯凌微的袖子。他在心里嘀咕,这丫头,真是没眼色,难道她没看见宁阿姨有些不悦的表情吗? “宁安娣,” 凌微一开口,安澜忙堵住了她的嘴,将一片火龙果塞到了凌微的手上,没话找话:“楚楚在澳洲怎么做起化妆品的代理来了?我记得楚楚以前提起过,她在大学里学得是中文专业。” “这有什么奇怪的?干什么跟学什么没有必然的联系,”凌微将火龙果一下子塞进了嘴里,不等细嚼便强咽了下去,腾出嘴来说:“宁安娣,楚楚一直很挂念您,说不知道楚伯伯他—” 安澜的脸都青了,他发现,每次凌微提起楚付书记的时候,宁阿姨的表情都会变得有些怪异。 显然,宁阿姨不愿意别人提起楚付书记。 可凌微却一而再地提起。 天底下最没眼色的,要属这个没心没肺的凌微了。 “凌小姐,我们回去吧?凌小姐晚上不是还有一个约会吗?快走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安澜再也顾不得礼节礼数,抢过凌微的话头,猛地站起了身,不容分说便去拉凌微的手。 凌微还想说什么,安澜背着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温和地对宁静说:“宁阿姨,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刚走出圆拱门,被安澜扯着走得东倒西歪的凌微喘着气叫道:“干嘛呀,你放手!安,谁跟你说,我今晚有约会?难道,我跟你有约会?” 安澜猛地甩开手,冷着脸说:“我要是不那样说,你肯这样出来吗?” “为什么要出来?我觉得宁安娣待人亲切,很慈祥,我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凌小姐,考虑问题不能只想着自己吧?” “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澜只能对天长叹了。 如此美丽炫目的女孩,她的脑子怎么会如此简单? 大概是她从小生长在国外吧?不同的国情与异域的文化,造就了不同的思维模式与行为方式。 安澜只能这么解读凌微。 说心里话,他打心眼里不喜欢凌微这样类型的女孩。自以为是,没心没肺,无所顾忌……说的好听些,凌微是个直率的透明人;说难听点,整个一傻冒!这样的人,怎能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上站住脚跟?真想不通,凌家父母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凌微派回国来开拓市场! 安澜喜欢楚楚那样的,温婉柔情,内敛羞怯,就连她脸上的那抹长久挥之不去的忧郁,他都深深地喜欢。 他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是一朵晨间含露而开的木樨花,虽不起眼,却暗香袭人。不应该是迎着太阳绽放的喇叭花,张扬浅薄。 无疑,在安澜的心中,楚楚是那朵木樨花,而凌微就是喇叭花! 上了车,凌微突然闭紧了嘴巴,沉寂了下来。两眼不停地望向后面,望着那栋简陋的建筑慢慢地变小,变模糊,最后被夜色融为了一体。 安澜看了一眼,心里有些自责,自己的言行是不是伤了凌微的自尊心? “凌小姐,对不起,刚才我太唐突了。” 凌微摇了摇头,将头扭向窗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凌微显然是生气了。 “凌小姐,我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的不对。” 凌微久久不答话。 安澜也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凌微下榻的酒店,那块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就在不远处闪烁着,凌微突然回过头来,一脸的落寞,说:“安,我觉得宁安娣过得一点都不好。” 安澜一愣,他没想到,半天不开口的凌微,突然之间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会吧?宁阿姨是市委付书记的夫人,她要是过得不好,谁还能过得好?”安澜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就算宁静过得不好,跟你凌微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不对,”凌微一反嬉哈的作派,正色地说:“就因为她是楚付书记的夫人,所以她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凌微苦苦一笑,不再说话,又把头扭向窗外,任一闪而过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安澜觉得,此刻的凌微有些古怪。 “楚楚说,楚付书记不是她的亲爸爸。” 凌微突然说。 啊? 安澜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听楚楚说她在一岁的时候,宁安娣带着她嫁给了楚付书记。” 楚楚竟然是个在世俗人眼里的“拖油瓶”! 对楚楚的怜爱,在安澜的心中又增添几分。 可怜的楚楚!幼时失去亲生父亲,成年后又遭遇婚姻的不幸。老天真不公平,将不幸全降临在楚楚的身上。 安澜不免长吁短叹起来。 凌微看了一眼安澜,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安,看得出来,你对楚楚的关心超过一般的朋友。” “是吗?我不觉得。” “我感觉出来了。” 安澜苦涩地笑了笑,没有直面回答。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关心又有何用?楚楚远在千山万水之外,自己只能在心里惦记而已。 仅此而已。 第十二章 轻笑如风 也许是刚换了环境,也许是没倒回时差。反正,凌微在床上整整地折腾了一夜。 一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她好不容易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竟然是下午三点了。 裹着睡袍跳下床,刷地一下拉开重垂的窗帘。 明媚璀璨的阳光投射了进来,刺得凌微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心情,却莫名的好起来。今天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洗漱打扮,换上一套清爽的秋装,款步下楼。 就在她进入酒店咖啡厅时,手机响了。 拿出一看,凌微淡淡地笑了,她知道,这个电话迟早都会来的。 “下午好,戴小姐。” “凌小姐,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您饮下午茶。” “戴小姐客气了,按理说,应该我请你才是。” “这怎么可以呢?您是客,我是主,理应我尽东道主之谊。” 凌微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怪异的微笑,回答说:“我可不是客。”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停顿了好一会儿,说:“凌小姐是澳籍华人,远道而来,当然算是客。” 凌微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对方纠缠下去,所以,及时刹住,来个顺水推舟:“既然戴小姐执意要把我当成客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听戴小姐的。”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停在了酒店的门口。 凌微就站在一楼大厅的落地窗前,透过飘逸的窗纱,她专注地看着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女人,眉尖不由地抽搐了几下,眸底里闪过一抹玩味的精光。 嗬,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算是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是受了慕白羽的影响,还是品味有了根本性的进步? 粉色的皱纱薄毛衣搭配上一条白色的长裙,外加一头黑顺的长发。这付楚楚动人的装扮,在这个显得有些冷漠与生硬的社会,就象一抹暖色调,吸引住了行人的目光,尤其是,男人。 就在那个女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拿出手机在拨电话的时候,凌微才姗姗走了出去。 “戴小姐……” 戴玉扭头一看,脸上流过一股浓浓的惊艳,但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之前,那抹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才不会长她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所以,将社交场合使用频率很高的寒喧话强行地咽了下去。 刚才,她脱口就想说出:“凌小姐,你太漂亮了。” 没错,这是大实话。 此刻出现在戴玉面前的凌微,上身穿着一件收腰宽袖的灰色毛衣,下着一条黑色的薄尼短裙,一条黑绿宽条相间的围巾,很随意般地缠在如玉雕般的脖颈上,然后在左胸前斜斜地挽了一个粗粗的结。精致纤长的腿上,套着一双黑色的羊皮长靴子,与斜扣在浓密发间的无沿黑帽遥向呼应……看上去,俏皮,妩媚,鲜活,且女人味十足。 戴玉在心里不得不承认,慕白羽说的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真有股子妖孽的味道。每一身不同的服色,都能穿出个不同的她来。 “凌小姐,回到国内还习惯吗?” 凌微上了车,戴玉敛起复杂的心思,使上在慕白羽面前修练出来的态度,温婉地问。 “戴小姐真把我当成客人了。我是一个中国人,国人回到国内,怎么会不习惯呢?”凌微舒适地往后靠了靠,细眯起猫儿一般的圆眼睛,仅留一丝余光扫了一眼摆在车台上的那桢照片,唇角挑了挑,无声地冷笑了笑,说:“习惯其实就是一种心态,一种感觉。心态调整好了,什么都能习惯。” “凌小姐的心态可真好。” “戴小姐也不错啊,”说着,凌微拿起那桢照片,望着照片中那对笑得很灿烂的男女,说:“就象戴小姐和慕总的关系,我想,刚开始你一定不习惯吧?我听说,慕总让戴小姐受了很多委屈呢。幸亏戴小姐心态好,这才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春。” 戴玉的脸发青了,凌微虽然没有点破自己是以小三身份上位的隐情,可字字句句都戳到她心底的最深处! 她越发憎恨安澜了。戴玉断定,这所有的一切一定是安澜告诉凌微的。 哼,姓安的,就凭这,我也不会放过你! “凌小姐真是个有心人,刚回国便将我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戴玉很窝火,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尽管一再让自己淡定再淡定,可回答里已带着明显的怒意。 凌微当然品得出来,她挺身接招。 “戴小姐言重了,我这个人吧,对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历来没兴趣过问,精力有限。只是,要想知道慕先生的事情并不难,谁叫他的声名如此显赫呢?”凌微停顿了一下,转过话题:“真没想到戴小姐会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最先会给我打电话的,应该是慕总。” 戴玉的心,又被莫名的刺狠狠地刺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在慕总的眼里,我是一个对他有所帮助的人,是个有价值的人。”凌微看出戴玉的眼中有股浓浓的醋意,她很想继续将对方泡在醋缸里,但是,凌微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所以,点到为止。 这话,戴玉可以接受。 慕白羽急需资金,而凌微则是带着大把大把的美元而来。得知了凌微的身份与来意后,戴玉便开始琢磨起凌微来。 想了一夜的结果是,既要争取到凌微的投资,又要防范慕白羽与凌微走得过近,最好的办法是,自己亲自出面,把凌微笼络好。想凌微初到芝城,无亲无友,只要自己多下点功夫,不愁不把凌微拿下。 假如能为慕白羽引来外援资金,戴玉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一定会增添几分。 而且,今天约凌微见面,戴玉还带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心思。 如此重的任务压在身上,让戴玉很自然地敛起全身的锋芒,像个大度温和的大姐姐,面对凌微,轻笑如风。 “在我的眼里,也是。”戴玉优雅地笑着,望向凌微:“凌小姐,生意场上的事情,归男人去操心。女人似花,你我享受男人努力与奋斗的成果便好。” “戴小姐,我可没你的命好,有那么一个能干优秀的男朋友,而且,还有一位好哥哥,”凌微叹着气说:“从小到大,我爸妈从没把我当女孩来养。更没有哥哥姐姐的,戴小姐,我真羡慕你呀。” “凌小姐,你这么漂亮,家境又这么好,难道还没男朋友吗?” “没有啊,”凌微笑吟吟地望着戴玉:“有什么合适的,你给介绍介绍?” “凌小姐喜欢什么样的?” 凌微嘻嘻一笑,说:“就像慕总那样的,沉稳庄重,又酷又帅,而且,年轻有为。” 戴玉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哈哈,戴小姐,你放心,我虽然很欣赏慕总,但不会横刀夺爱,更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当什么小三小四,”凌微仍旧嘻嘻笑着,问:“对了,戴小姐。安澜,也就是你哥哥,他有二十七八岁了吧?他真的没女朋友吗?假如没有,我可要主动进攻了。” 真是个脸皮如城墙一样厚的女人,不要脸!戴玉暗自嗤笑着,心,却在一阵阵的收紧,不行,凌微既不能接近慕白羽,也不可以让她靠近安澜! 至少,在这两年里不可以! 第十三章 小三理论 “凌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好喜欢,真的,心里有种久遇故知的感觉。”开篇之前,戴玉先来个铺垫,她知道,对付像凌微这种被人们从心尖尖上供出来的人物,一般的糖衣炮弹是难以攻克的。但是,只要是人,都是有软肋的,只要抓住软肋,就会事半功倍。 “真的呀?我也是哦,看到你特亲的样子,好象上辈子就认识似的。” 凌微也有同感。 戴玉眼睛小,不等于她的视力弱。刚才提及哥哥姐姐的时候,戴玉很敏锐地捕捉到凌微眼里流过的那一丝柔情与感概。 她开始借题发挥了。 “凌小姐,我们这是有缘千里牵哪,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就是好姐妹呢。” “有可能哦。”凌微侧着脑袋,一付认真的样子:“缘份这个东西很微妙,现代的科学也难以解释明白。现在有一种说法,说人是有灵魂的,*死了灵魂仍然在。要是照这么说,岂不是有前生后世?” 戴玉没想到凌微会如此附合迁就,顿时心花怒放。 “我能叫你微微吗?我觉得,叫微微亲切,没有距离感。” “好呀,我家人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凌微笑着主动给想瞌睡的戴玉递枕头了:“我知道我们是同年,而且,还知道我比你大五个月。假如你愿意屈尊,还是叫我一声姐姐吧?嘻嘻,从小到大我就愿意当别人的姐姐。” 戴玉一愣,这出乎意料了,这彼此的关系,一下子进展得太快了。 意外归意外,戴玉还是很及时地接住了凌微伸过来的橄榄枝:“太好了,我就想有个姐姐护着疼着呢。” 随即便娇娇地喊了一声:“姐!” “哎!”凌微答应得干脆明净,外带十二分欣喜。 姐妹认下了,戴玉松了一口气,接上了之前的话题:“姐,你刚才的那个提议不会是当真的吧?” “什么提议?” 凌微确实记不起来了。随口说出来的话,假如桩桩件件都要牢记在心,岂不要累死? “就是……刚才姐说,要是我哥没有女朋友的话……” 凌微哦了一声,拍了拍蓬松的脑袋,笑道:“当真怎样,不当真又怎样?” “别人我不管,可现在你是我姐,我当然得为姐负责任。” 凌微嘻嘻一笑,歪着头,看着一脸正色的戴玉,努力从对方的小眼睛里看出个究竟。“听你这么说,你哥好象是只怪兽。” “我哥不是怪曾,是个怪人。” “这怎么说?” “姐,你一定不了解我哥,当然,你俩才认识一两天,怎么会了解对方呢?” “亲爱的妹妹,你让我对你哥的好奇心越来越旺盛了。”凌微看了看迅速往后倒退的街景,说:“喝茶是无谓的消磨时间,而谈论一个人也是消磨时间,只是,后者我似乎更有兴趣些。” 戴玉甜甜地笑着,心里盛开了一朵美美的花儿。她看得出来,凌微已经慢慢地上了道。 “姐要是愿意听,那我就跟姐说说我哥的事情吧?” “好啊,我洗耳恭听。” “我哥,安澜,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凌微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依旧那样歪着头,“那是……。表哥,或是堂哥?” “也不算,”戴玉咬了咬唇,用力地吐出几个字来:“我妈妈,和安澜的爸爸,是同父异母兄妹。” 凌微眨巴着大眼,算计了半天才笑着说:“也就是说,安的爷爷有两个太太,一个是安的奶奶,一个是你的姥姥?” “是的。” 凌微不解了:“现代的中国,不是实行一夫一妻制吗?怎么会有两位夫人?” 不等戴玉回答,凌微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安的年纪比你大,所以,他奶奶一定是正房太太,而你的姥姥,是安爷爷金屋藏娇的那一位。也就是,现在国内的人常说的,小三!” 戴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尽管事实是这样,可这事实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那就跟迎面抽打自己的耳光没什么区别。 戴玉也是去年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去年春未的一天,在小巷口摆摊卖咸菜的妈妈突然找到了戴玉,流着泪告诉她:姥姥病危。 姥姥?戴玉愣住了,她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一个概念,妈妈是个孤儿。 妈妈的生活中什么时候多出个姥姥来了? 戴妈妈也不及跟女儿多解释什么,拉起戴玉就赶到乡下去了。 在一间斗大的小屋,在一张恶臭扑鼻的床前,戴玉见到了一个身形蜷缩成孩童般的老人。 老人已处在弥留之际,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在看不出原色的蚊帐顶上,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造了孽,伤了姐姐的心,丢人现眼,所以,我……我这辈子遭报应,孤老到死。现在……要下地狱了……。临走,我想告诉菊英……。告诉菊英你,你的亲生父亲叫安……安文翰。菊英,你的……你的嫡娘叫上官金珠,我叫上官银珠,我们是亲姐妹……我死了,你带着孩子去认祖归宗吧? 说着,从手腕里艰难地撂下一个玉珠串成的链子,递给戴玉的妈妈,说是把这串珠交给安家当家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戴玉是一头雾水,也没把临死老人的话当回事。在她看来,多认一门亲就多一份负担,老人贫困如此,老人的亲戚定富裕不到哪去。 戴玉现实的很,她才不愿没事找事呢。 没想到,将老人下葬不久,有一天,戴妈妈冲到戴玉供职的公司,神神秘秘地说,找到安家人了,而且,安家人凭着那串玉珠链便认下了戴玉的妈妈。 让戴玉惊跳起来的是,这安家不是等闲人家,是芝城有名的富贵人家,安家的财产,富可敌国! 戴玉也不用妈妈多说,反过来摧着妈妈赶紧领她到安家去。 到了安家,戴玉才明白,自己的那个姥姥上官银珠,是安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安澜的奶奶上官金珠的亲妹妹。当年,上官银珠住在姐姐家,由姐姐供养她上学读书。时间长了,上官银珠喜欢上了姐夫安文翰,并怀上了安文翰的孩子。 姐姐上官金珠大怒,将妹妹赶出了家门,并登报脱离了姐妹关系。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年轻气盛的上官金珠,如今成了老人。尽管掌握着安家集团公司的大权,呼风唤雨,但心态变得平和多了。听说妹妹已去世,她老人家默默的掉了一回泪,深感当年的自己太毛躁太气盛了。对妹妹,反而生出一股愧疚来。 上官金珠,将对妹妹的愧疚之情转移到妹妹留下的儿孙身上。 认下了戴玉的妈妈,当然,也认下戴玉这个孙女。 …… 这样不堪却充满喜剧色彩的往事,戴玉当然不会跟凌微提起。 “我姥姥不是小三!”戴玉气极了,用力地咬住了唇。 “小三有什么不好的?”凌微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一付清纯的样子,“一般的人还当不了小三呢。当小三的人,耐性要好,要禁得起大家对她的口诛笔伐,要禁得起冷眼与鄙视;皮厚,不是一般的皮厚,厚度至少要超过长城的城墙。而且,还得心狠,还得两面三刀,当面做人背后做鬼。戴玉,很多都会遗传,你说,这当小三的潜质会不会遗传啊?” 第十四章 生理问题 戴玉的心,仿佛被扎进了无数的绣花针,很纤细,却很疼。 对凌微的这套小三理论,戴玉无法反驳。 幸好,凌微没打算就小三问题做专题报道,转而便过渡到下一个问题:“我很好奇,安对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他是一种什么态度?” 戴玉撇了撇嘴,心里有股火气直往上拱,表面上却风轻云淡,笑着说:“我哥对我很好啊,平空多了个妹妹,我哥当然开心了。” “是吗?多了一个妹妹就等于多了一个与自己分羹的对手,安竟然能这样的心平气和,我好欣赏他哦,”凌微转过头,直楞楞地望着戴玉笑:“这么好的哥哥,你怎么还会在背后说他是个怪人呢?” 戴玉自然不会说安澜的好话。自从戴家母女俩进入了安家后,安澜就没正眼看过戴玉。对这个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妹妹,既不反对也不亲热,就好象跟他无关似的。 一开始,戴玉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在安家站稳脚跟,一心想和安家这位唯一的孙子搞好关系。可安澜面对戴玉那殷勤备致的笑脸,根本不理会。在他的眼里心里,这位硬生生抢了别人老公的女孩,或许就跟院墙上迎风而倒的野草一样,葱绿或枯黄,存在与消失,那只是野草的事情,丝毫不能引起安澜的介意。 时间一长,戴玉自以为在安家的地位已趋于稳固,不必也不想再涎着脸去讨好安澜了。这个时候她发现,安澜在看自己的时候,眼里竟然充满了寒意与轻蔑! 这让戴玉忍受不了,安澜,他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既然安澜自己要走到对立面去,戴玉暗笑道,那么,对不起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者! 从那天开始,颇有心计的戴玉,开始做铺垫的工作,她百般小心地讨好安家的四位长辈,在很短的时间里,竟让在那场三角恋中的受害者,安澜的奶奶,上官金珠心生怜爱。要知道,戴玉可是安奶奶之情敌的外孙女啊。 仅从这点看,戴玉本身就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凌微的到来,让戴玉有些恐惧,有些后怕。她好担心,凌微会成为安澜那头的重要力量。 首当其冲,就是要在凌微的面前,破坏安澜的形象,彻底断了凌微的念头。 “这个怪人的称喟,可不是我先发明的,”戴玉笑着,“是我姨婆这样说我哥的。” “为什么?为什么说安是怪人?他哪里怪了,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姐要是知道了我哥的往事,说不定就能赞同我姨婆的看法了。” 嗯? 凌微歪了歪头。 “我哥啊,他视恋爱婚姻为猛兽,只要在他的面前一提结婚恋爱这几个字眼,我哥一准会当场让你下不了台。” 凌微并不知道,安澜还有这样的情结。但她有些感触,安澜待人礼貌周到,却显得有些冷硬,有些抗拒,仿佛彼此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尤其是自己以半真半假的口吻提出要当他女朋友的时候,安澜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与不悦。 戴玉似乎并没有胡说。 “这是为什么?难道,安是个独身主义者啊?” 戴玉晃了晃瘦小的头,细长的眼里透出一抹淡淡的嘲讽,腾出手指了指胸口:“是这里有情结,”又指了指脑袋:“这里受了打击。” 凌微好象是榆木脑袋,一脸茫然:“怎么个情况?” 戴玉很乐意当这个解惑人,“六年前,我哥曾和一个女孩爱得死去活来的,就在准备结婚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离开他移居国外。从此后,我哥就拒绝和异性的往来。谁要是跟他提相亲结婚的话题,他就跟谁急。” 凌微呼出了一口郁气,赞叹道:“安还是个情种啊,真看不出来。” “这年头真有情种、情痴吗?我倒是觉得,我哥的心理有问题,生理更有问题。” “生理问题?何以见得?” 戴玉竟然提出这么敏感的结论,让凌微惊讶极了。 这似乎不是一个当妹妹的可以说出口的话。 “你想啊,我哥长得一表人材,工作不错,尤其还是安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不知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呢。那个女孩,为什么好端端地离开我哥?离开就离开吧,我哥,为什么从此不再恋爱,躲女人如躲疫一般?” “所以,你觉得安是生理上有问题?” “你不这样认为吗?” “不!”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问题呢?” “安很可能是还爱着他的那位前女友吧?心里暂时容不下别的女人,”凌微收住了笑颜,凝望着道两旁如吐金撒银一般的桂花树,说:“我敢断定,安没有任何问题,一旦有他喜欢的女孩出现,安就会勃发生机,如那些桂花树一样。” 这样的结论,不是戴玉所期望的。 “姐,别人我不管,但是,你是我姐,所以,我可不想看着姐受到伤害。” “我能受到什么伤害?”凌微笑咪咪地说:“我这个人吧,天生就不是受伤害的主。” “那我就放心了,”戴玉侧过身子,突然笑着说:“姐,你要是真没有男朋友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吧?绝对是优良品种,万里挑一。” “谢谢,我对通过这种方式相识的男人不感兴趣,”凌微拍了拍戴玉的手臂,“你不必担心,我这样出众的极品女,绝对不会成为剩女!” “多认识几个男人也没关系啊,好中选优嘛。” 戴玉继续游说。 凌微嘻嘻一笑,说:“假如你把你的那位男友贡献出来,我或许有些兴趣。” 戴玉脸一沉,“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真的,你那位男友真是极品男,他的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我的要求。哪天你厌倦不喜欢了请告诉我,我有兴趣当个二传手。” “这个嘛,妹妹我只好说声对不起了,白羽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 “你不肯放弃,并不代表他不会放弃啊。我听说你是从另一个女人的手里得到的他,他能放弃别的女人也能放弃你。戴玉,我真有些为你担心哦。” 戴玉的脸,从粉红,变成了绯红,又从绯红变成了酱紫色,最后,变成了惨白色。 “姐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白羽会放弃别人,但绝对不会放弃我。我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是吗?但愿如此。” 凌微的唇角,又浮起了似笑非笑的笑意。 前面就是戴玉常去的茶楼,她突然不想停车了。心情,变得很沮丧,很恼怒。既定的目的没达到,反惹了一肚子的不快。 “戴玉,我想去拜会一下安奶奶,你陪我一块去吧?”凌微突然说。 戴玉疑惑地看了一眼凌微,不明白,凌微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这样,我回国不是来投资的吗?听说安氏集团公司在本省是数得上的大公司,所以,我想看看,与安氏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第十五章 诡计多端 “可是……”戴玉迟疑着,在心里,暗自分析着凌微的真实意图。 凌微,会不会借机去笼络安家的人,找一个进入安家的借口? 假如是这样,戴玉觉得,自己决不能当这个搭桥之人。 凌微笑了笑,体贴地问:“你是不是为难啊?我听安说,见安奶奶必须得事先预约。” 这倒是个很好的推脱理由。 “为难倒不为难,只不过是,姨婆一直坚持着这个规矩,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好违背。” “嗯,几十年形成的规矩确实不好随意去违背,很失礼的。” “谢谢姐的体谅。”戴玉喘出一口粗气。 “不过,”凌微来个急转直下,“在家里,安奶奶应该不会固守这个规矩吧?你们,你和安,以及安伯父安伯母,在见安奶奶的时候,也需要预约吗?” “这倒不需要。” 凌微一拍车门,笑嘻嘻地说:“这不就简单了?走吧,我相信不用经过预约也能见到安奶奶,而且,安奶奶会很高兴地接见我。” 戴玉侧过脸,微蹙起拔得很细的眉毛,讶异地望着很开心的凌微,“我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姐,我提醒你一句,姨婆是个很讲究原则的人,一旦谁违反了她的原则与规矩,无论是谁,她老人家都不会谅解的。” “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惹安奶奶生气。”凌微坐正了身子,从包里拿出小化妆匣子,一边补妆一边说:“快走吧,你不必担心,就算安奶奶生气,也牵累不到你的身上。” 这下,戴玉再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阻止凌微的前行了。 而且,就算自己不带凌微过去,凌微难道就不能另找人引见?比如,安澜。 既然这样,自己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吧。 重要的是,一旦姨婆生气,自己必须从这件事情上摘出来。 白色的保时捷,载着两位各怀心思的女孩,朝城市的近郊奔驰而去。 就在车子离开大道转入一条蜿蜒的盘旋小山道时,戴玉的手机,很及时地响了起来。 戴玉将耳机塞进耳里,温柔地说:“亲爱的,今天我可能不能陪你参加聚会了。” 凌微将头扭向窗外,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小山包,郁郁葱葱的秋景,让她目不暇接。 “嗯,我陪凌微小姐去见姨婆呢。我知道,姨婆肯定生气,可是,凌微小姐的要求我也不好拒绝啊。” “对不起了,亲爱的,今天真的不行。听话,乖,你自己一个人去吧,夜里凉,穿上薄毛衣,衬衫和毛衣我都准备好了,放在床上。” 戴玉娇嗲嗲地说着,眉眼中写满了温婉与献好。 凌微用眼角的余光将戴玉脸上的表情尽数扫到,按耐着阵阵上涌的呕吐,极力将目光锁定在路边的野草野花上。 就在凌微觉得,令人作呕的把戏即将结束时,只听得戴玉突然提高了声调,焦灼地说:“这……这也太让我难办了吧?这陈总也是,为什么非要我出席啊?” 说着,戴玉侧过身子对凌微说了一句:“这年头,怎么什么样的变态男都有。” 凌微不能不回答了:“怎么啦?” 戴玉皱了皱眉,不高兴地说:“上个星期白羽和畅安公司签订了一个合作项目,今天白羽请畅安公司的陈总吃个饭,一起坐坐。没想到,陈总竟然提要求,说我不到的话,他也不参加。” 凌微深深地看了一眼戴玉那张平淡乏味的面孔,心想,这些男人的品味真是差到家了,这些男人,包括慕白羽,他们到底喜欢戴玉什么? 貌不惊人又没什么内涵。 想必是喜欢她娇嗲的语言与温婉的神态吧? 凌微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老妈曾说过的话:女人不必长得好看,只要贱。男人喜欢贱女人! 哼哼,戴玉,不就是个贱女人吗? 凌微还是那样撮起唇角笑了笑,眸底里流过一丝嘲讽,说:“那你得去参加,得罪生意伙伴会影响生意的。” 戴玉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也是她费心导演这场对话的原因。电话那头,哪有什么慕白羽、陈总啊,纯粹是戴玉在自说自话。 “可是,我总不能撇下姐不管吧?” “没关系,你把我送到安府的门口就行。” 戴玉假意地扭捏几下,然后曲意答应,而且,脸上带着明显的愧意。 “对不起,姐,按说,我得陪着姐一同去见姨婆的。”戴玉又怀着深深的担忧,说:“姐,假如姨婆生气不见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人老了就有些古怪,姐不要跟一个老人去计较。” “你放心吧,安奶奶啊,一定会很高兴接见我。” 戴玉才不信呢。 姨婆上官金珠,也许是高高在上惯了,她定的规矩,不能不遵,她说的话,不能不听。就是她房中的东西,也不准别人随便移动。 嘿嘿,让凌微去碰一鼻子灰也好,让她知道,这安府并不是游乐园,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车子转过了几个弯道,眼前,出现了一座用巨石雕就的大门,石壁上,爬满了牵藤的绿色植物。 凌微见戴玉没有停车的样子,不觉地问:“这里不是安府吗?” 凌微看见,石门上刻着四个大字:桂林别苑。 “是的,从这道石门进去就算是安家的了。不过,要到住宅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呢。” 真是富门豪宅啊。 凌微在心里感概道。 进了石门,沿着一条羊肠般的车道继续往前驰去。道的两旁,种植着数不清的修竹、果树及叫不上名儿的绿树。正是深秋,枫叶红了,迎着沾染了暮色的秋风,飒飒作响,高低起伏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由各类落叶串缀成的花地毯。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面积很大的广场,广场上,错落有致地点缀着雕像……。“真漂亮!没想到,安住在这样美不胜收的仙境里!” 凌微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有时也住在这里。”戴玉自矜地笑道。 “对不起,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呢?戴玉,你真是命好啊。”凌微似笑非笑地说。 转过广场,又转过一片低矮的茶花林,一栋散发着浓郁古典气息的建筑,赫然地矗立着。 戴玉远远的,把车停下,指着那红墙碧瓦的建筑说:“就是那。姐,你自己过去吧。” “知道了,你走吧。”凌微开心地跳下车去。 戴玉将车调了个头,慢慢地驶向出口处,在石雕门后,将车停下。回望着远处,那道袅婷的背影,含着笑,等着凌微狼狈不堪地被驱赶出来。 第十六章 从容过关 沿着桂树夹道的小径往前走,吸入肺腑的,是香气袭人的桂花香。她发现,建筑的四周全种着桂花树,有金桂、银桂,四季桂。看样子,安家人喜爱桂花。 凌微也喜欢,主要原因是,她出生在秋季,出生在飘着桂花香的秋季。 走到这幢形似故宫的建筑前时,凌微停住了脚步。一道黄色围墙将建筑围在了其中,一人多高的墙体上爬满了绿色植物,纤细柔软的藤须,随着轻风而手舞足蹈。墙里墙外遍植着木本的观赏植物,将围墙遮蔽得严严实实…… 找到正门处,凌微正想按门铃,漆成大红色布满了拳头般大小铜钉的门,却突然开了。 “小姐,您是?” 一位穿着一身碎花唐装的中年妇女,正满脸严肃地望着凌微。 凌微倒退了一步,敛起有些纷乱的心绪,小心翼翼地回答:“您好,我叫凌微,是来求见安奶奶的。” 凌微猜想,眼前这位穿戴得很正统,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妇女,一定是这家的下人。主人,不会亲自来开门吧? 妇人的手,一直扶在小门上。“请问,小姐有预约吗?” 汗,果真来了个预约! “没有。对不起,我有急事想求见安奶奶。”凌微走到中年妇女的面前,透过对方身后的小门往里看。哇塞,偌大的院子,亭台楼阁,假山小桥,样样齐全。一大片正盛开的菊花,五颜六色,蜂萦蝶绕,甚是繁忙。 中年妇女随手便想掩门,平整得如被烫斗烫过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淡淡地说:“小姐请回吧,请预约后再来。” 凌微想了想,一手撑在小门的门框上,另一手从包里取出随手带着的小笔记本,在本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好,递给中年妇女,陪着笑说:“麻烦您把这个交给安奶奶。” 中年妇女迟疑地接过纸条,又细细地看了凌微一眼,说了一句:“请小姐在门外稍候。” 说着,回身进门,反身便把门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凌微,心想,闭门羹,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不爽,很不爽。 凌微狠狠地扯了一把垂到眼前的枝条,揉搓着。 至到手里沾满了绿色的汁液,小门,再次打开了,只是,这开门的人,并不是先前出现的中年妇女,而是,一位高贵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大约六、七十多岁的年纪,体态偏瘦,面容清雅,皮肤白皙,戴着一幅金丝缠边的眼镜,身着一套做工考究质地精良的家居服,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凌然之气。 让凌微不得不掖着十二分的小心。 “姑娘,是你要见我?”老妇人就象一台x光机,上下打量了凌微一通,慢徐徐地问。 听话听声,凌微一下子便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她有些紧张,更是兴奋,忙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行了个礼,“安奶奶好。” 老人扬了扬字条,深邃的眼里射出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凌微花靥般的脸上,“姑娘,这种事情可不能随意地开玩笑。” “安奶奶,我不敢跟您开玩笑,更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凌微正色地回道。神态不卑不亢,语气温婉有加。 上官金珠已有了几分喜爱。 但是,不得不慎重。 这年头,世风日下,什么样的人都有。 “可我从来没听小澜提起过你呀。” “也许是安不好意思在家里提起我吧?”凌微坦然地说,从包里拿出一撂材料,双手递过去:“安奶奶,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学历证明,还有,出入境的证明”。 上官金珠接过,细细地看了看,然后冲身后的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妇人也很委婉地笑着,转身离去。 上官金珠仍用凝聚的眼神悠闲地看着凌微,也许是凌微俏丽的面容与异域风情的装扮引起了她的喜欢,优雅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模样,问:“凌小姐在国外长大?” “是的,刚从澳大利亚回国。” “既然刚回国,怎么就认识我家小澜了?” 凌微顽皮一笑,“这是我和安之间的小秘密,安奶奶,能充许我不说吗?” 上官金珠宽宏地笑了笑:“这是你的自由。” “谢谢安奶奶。” “凌小姐,你这么年轻,又刚从国外回来,我真有些—” 凌微接过话,说:“安奶奶担心我言过其实吧?那就请安奶奶看我的行动及效果好了。” 上官金珠点了点头。 很快,中年妇女转回来了,在老太太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老太太嗯了一声,转身朝里头走去。 中年妇人闪身在门后,对凌微微微一点头,说:“凌小姐,请进。” 凌微吁出了一口长气,随在身后,悄然地试去额头上的冷汗。 望着在前面稳步走着的老太太,凌微感觉到,果然如安澜所言,安奶奶是个很有气场的人。自己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也不知不觉地被对方震慑住。 远处,那座石雕门外,戴玉隐在树荫中,将院墙外发生的一切都瞧在眼里。她被惊住了,凌微,果然很轻易地走进了那道外人进不去的门! 凌微,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戴玉感到好奇极了,第一次觉得,凌微这个人,不容小觑。 好奇过后,又生戒备之心。 心情顿时变得极差。 驾车离去的路上,戴玉一直在想,凌微见姨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姨婆会不会喜欢上凌微?凌微,会不会由此而缠上安澜,转身变成安府的少奶奶? 一路想着,戴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爆炸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凌微成为安府的少奶奶,安澜的妻子! 戴玉的眼前,一直飘舞着一张纸。这张a4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安文翰在八十岁的生日时,安家继承人安澜若没有结婚生子,安文翰将名下的股份由戴玉继承!条件是,戴玉必须已经结婚生子,否则,取消那部分的继承权。 安文翰,安澜的爷爷,戴玉的外公! 安老爷子名下的财产有多少?从偷看到安守清的遗嘱那天起,戴玉就不间断地计算着,却从来没算清楚过。 安家的财产太庞大了。 离安守清八十岁还有整整两年。 安澜在这两年内不结婚不生子,戴玉才有机会得到安老爷子的财产。她自忖,自己结婚生子很容易,结婚对象是现成的。 所以,戴玉唯一要做的,就是消除一切可以阻碍她获得遗产的障碍。 凌微,不自觉中,成了戴玉重点防备的敌人。 ------题外话------ 求关注,求收藏,求评哇! 第十七章 神秘字条 凌微随在身后往屋里走,院子里落错有致的景物与宽绰,让她赞叹不已。 不过,凌微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她知道,老太太虽然目不斜视地走在前头,可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落在老人的眼里。 好象,安奶奶的后背长着眼睛似的。 刚才,进门伊始,小石径的一旁种着几株凌微从未见过的花卉。这花,花朵很大,呈漏斗型,外面的一层花瓣是橘黄色,包裹着一层鲜红色,色彩分明,格外娇艳。 凌微忍不住附身下探,想采上一朵。 “凌小姐,别靠太近。” 安奶奶突然发话了。 凌微有些羞窘地抬起头,望着安奶奶笔直的背影,喃喃地笑道:“这花真漂亮,安奶奶,它叫什么?有毒吗?” “它叫凌霄,嗬嗬,跟你同姓。它本身没毒,可是,久闻会伤脑,花粉一旦落入人的眼晴里,眼睛会红肿,很伤眼。而且,它还有一个俗名,叫坠胎花,古代的女人想坠胎就用它。” 哦。 凌微赶紧往前走几步,生怕沾上凌霄的花粉。 上了浅浅的台阶,凌微随着走进一楼的客厅。 站在客厅的门口,凌微仿佛置身于古代的宫殿中。客厅的面积很大,足有一百平米,装修的主色调为浅咖与深棕色。迎面,是一堵宽阔的落地窗,两侧垂着浅咖啡色的窗饰,院子里的景致,一一地落进人们的眼帘。落地窗的对面墙上,挂着几幅装祯古朴的画。门的对侧,是一架巨大的博古架,错落的空格里,摆设着金银瓷玉的古董。客厅的中央,安放着雕龙飞凤的金丝楠木沙发、茶几,周围,好似很错乱地放着古典的摇椅及盆景与一人多高的烛台。仔细看,却觉得这些东西只能摆在那,离开那位置放在哪儿都不合适。 别具匠心。 “凌小姐,请坐。” 老人率先坐在沙发的正中间。 凌微走了过去,小心地在旁边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安奶奶,这里真漂亮。” “是吗?与你家相比,这里更好吗?” 凌微实话实说:“这是两个不同的空间,没办法比较。” 安奶奶微微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说真话的孩子。没错,你家在澳洲,住得是洋房,装修的风格自然入乡随俗,洋派。而我这呢,我是个老古板,喜欢旧时的风格。” 中年妇人端了茶盘过来,第一杯茶,先是恭恭敬敬地放在安奶奶的面前,细声细语地说:“妈,请喝茶。” 然后,第二杯茶,轻轻地放在凌微的面前:“凌小姐,请用茶。” 凌微听到中年女人叫安奶奶“妈妈”,有些惊诧,但还是安坐着,双膝微弯,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很大方地说了一声:“谢谢。” 安奶奶望着凌微端方的样子,赞许地笑了笑,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儿媳妇,小澜的妈妈。以后,凌小姐可以称她为安太太。” 啊? 凌微一直将中年妇人视为安家下人来着。没想到,来给自己开门的,竟然是安家的另一位女主人! “安太太好。”凌微赶紧站起来,俏丽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红晕密布,“安太太,我是安的朋友,以后请多关照。” “凌小姐客气了,请坐。”不知是被婆婆的气场所镇住,还是本身就不善多言,安太太微微一欠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客厅。 “凌小姐别介意,小澜的妈妈就是这样,不喜欢说话。” “不会的,我见到安太太有一种亲切感。”凌微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微微弯了弯唇角,说:“安奶奶,这么大的房子,怎么没看到佣人呀?” “哦,安家有个规矩,每个礼拜天家里的佣人全放假。她们也是人,也有休假的权利。” “安奶奶,您真民主,我好喜欢您哦。” 老人望着娇憨十足的凌微,淡淡地笑着,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然后,冲凌微举了举茶碗:“凌小姐,请喝茶。” 凌微端起晶明剔透的青花瓷的茶碗,举到眼前看了看。慢慢地揭开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将茶碗轻轻地放回原处,笑道:“我只有在电视里看到过,古时候的有钱人家喝茶是用茶碗而不是用茶杯。” 老人的眼力很犀利,问:“凌小姐不喜欢喝茶吗?” “安奶奶,在您的面前我不说假话,我确实不喜欢喝茶。” 老人点了点头,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玲珑的铜铃,轻轻地摇了几下。 很快,安太太从屋内走出来,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呆板的笑容来:“妈,有什么吩咐吗?” “凌小姐喝不惯茶,你给她煮杯咖啡来。” “好的,妈妈。” 凌微忙站起来阻止:“不用麻烦,真的不用,安太太。” 安太太淡淡地笑了笑,已转身进了对过的那道门里。 “安奶奶,真不好意思,我给您和安太太添麻烦了。”凌微好后悔,干嘛实话实说呢?不知道此举,会不会给安奶奶和安太太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我喜欢你这样,做人嘛,为什么要那么累呢?我最烦那种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不一样的人。” 凌微惴惴不安的心,稍有些安稳。 “我妈咪却常说我,没心没肺,一根肠子通到底,说我这样的性格,在社会上会吃亏。在安奶奶这,我觉得我妈咪说得不对。” “何以这么说呢?”老人笑了,像一朵经霜的晚菊,那样的从容,那样的淡然,那样的发自内心。 “安奶奶您是久经风霜的成功人士,对社会上的一切见得多了。安奶奶的认知与认可,肯定比我妈咪正确。” “这丫头,小嘴还真甜。”老人对凌微招了招手,“来,坐到我的身边来。” 凌微顺从地站了起来,坐到老人的身边,很自然地倚在老人的肩上,亲昵地说:“我好羡慕安哦,有这么好的奶奶。安奶奶,您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爷爷奶奶。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见小朋友的奶奶常常送自家做的动物饼干到幼儿园来,我眼红死了,回家就跟爹地妈咪闹上了,让妈咪赶紧给我生个奶奶出来,我也要吃动物饼干。” 不等凌微说完,安奶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丫头,还能让你妈给你生奶奶啊……” 凌微发现,老人的大笑,很爽朗,很霸气,而且,还带着一种震慑力,让人不得不仰望和屏息。 凌微嘿嘿地傻笑着。 突然,老人收住了笑,挥退了端咖啡进来的安太太,扭过头,直勾勾地望着凌微:“凌小姐,我们言归正传。” 说着,晃了晃手中一直攥着的纸条。 第十八章 治恐婚症 凌微正襟危坐,小脸绷得紧紧的,不带一丝笑容,正色地说:“安奶奶,我真的没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我相信,”上官金珠将捏皱的纸条摊开,搓平,摊在茶几上,指着说:“你在上面说,你能治好小澜的婚恋恐惧症。凌小姐,我姑且认同你这个说法。现在,我想听听,你准备如何治疗?” 凌微看了一眼字条上的那几个字,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忐忑。 字条上,凌微只简短地写了两行字:安奶奶,我叫凌微,从澳洲刚回国。我向您毛遂自荐,我能治好安澜先生的婚恋恐惧症。 凌微敢这样写,敢拿这个去敲开安府的大门,虽然是灵光闪现,但她是有一定的思想准备的。 从安澜对自己冷漠的态度里,从戴玉的介绍中,凌微发现,安澜似乎真的不喜欢跟异性来往。而且,安澜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以他的人品相貌与家境,要找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啊?可他偏偏就是孤身一人。 戴玉怀疑安澜的生理有问题,这点,凌微不相信。她相信,那是戴玉的诋毁之词。生理没问题,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心理上。安澜在六年前不是被一位爱的死去活来的女孩给甩了吗?很可能,那件事情给安澜的打击太大了,由此郁积成心结,心结不开,成了一块心病。 安澜不谈恋爱不结婚,他自己无所谓,但一定会急坏家中的长辈,尤其是,安澜是安家唯一的孙子,安家庞大财产的继承人。有钱的人家,更重视后代。所以,凌微断定,安老太太一定比谁都着急,比谁都希望安澜能快点结婚,快点生儿育女! 就凭这个,凌微孤注一掷,将宝押在了这上面。 欣幸的是,凌微的这一注押对了,她很轻易地进入了安府的大门。 只是,凌微还别太高兴,真正的难题在后面等着她呢。 对呀,用什么办法治好安澜的婚恋恐惧症? 凌微不是学医出身,更没有学过心理学。婚恋恐惧症,她只听说过这个词,却不知道如何医治。 见安奶奶双目炯炯地望着自己,凌微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慌乱,心生一计,抿着嘴笑,说:“安奶奶,我想把自己当成一味药,您觉得合适吗?” 上官金珠在商场上闯荡了几十年,什么事没见识过?什么话没听过?自然,老人家一听就明白了凌微的意思。 从看到凌微的第一眼起,上官金珠便喜爱上这个容貌俏丽娇妍,性格活泼娇憨的女孩。在得知凌微的身份和学历后,在心里不自觉地拿她和安澜去比较。 假如眼前的这个女孩真能成为自己的孙媳妇,也算不辱没安家的门楣。 只是,上官金珠心里有个疑虑,这个女孩,如此出色,为什么甘当这味药呢?她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凌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听真话。” “我喜欢安!安奶奶,这能成为理由吗?”凌微红了脸,却很认真地抬起头,娇羞地看着上官金珠。 上官金珠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敢说敢做,成天把爱呀情的挂在嘴边。当凌微这样直白地说出她喜欢安澜的话时,上官金珠还是不太能接受。 老人在情感上,还是属于传统古板的人。 上官金珠敛起脸上的笑,神情有些严肃地说:“你和小澜认识才一二天,说喜欢两字,是不是太轻率了?” “安奶奶,尽管我和安才认识一二天,但是,他早就在我的心里了。”说着,凌微将安澜与楚楚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说:“我和楚楚是好朋友,天天形影不离,楚楚在我面前提得最多的就是,安。” 没想到,孙子还有这等助人的义举,这让上官金珠既自豪又有些惊讶。“是这样啊,小澜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 “这更说明安的人品好,做了好事不张扬。” 上官金珠毕竟是上官金珠,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又发现了问题:“凌小姐,就因为小澜救了你的朋友,所以,你就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他了?这,我觉得理由不够充分。” 好个精明的老太太! 凌微感到,自己被老人盯视得,后脊梁上冒出了冷汗。 “安奶奶,我理解您的心情,换上我,我也会这么想的,”凌微极力让自己平静,双手捧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小口,说:“我也许还会猜测,这个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不是觊觎、算计安家的财产啊?” 上官金珠被凌微说中,有些窘迫,她遮掩似地端起茶碗,优雅地揭开茶盖,望着碗中碧绿的茶水,话中有话地说:“假如人心如茶水一般清澈就好了。” “安奶奶,我的心比茶水还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嘻嘻,这是我妈咪说的,”凌微放下咖啡杯,站起来走到老人的身后,很自然地替上官金珠按摩起双肩来,“我给安奶奶交个底,这次回国,是受爹地、妈咪的派遣,回国来投资的。我家在悉尼,虽然不算是首富,却也有多家公司和厂矿,规模都不小。当然,不能跟安氏集团比。” 上官金珠仰起头,扭向身后,有些吃惊地问:“你是回国来投资的?” “是的,我爹地常说,我们虽然早就加入了澳籍,但人还是中国人,发了财不能忘了祖国。” “唔唔唔,你爸说得没错。”上官金珠将凌微拉至身边坐下,态度缓和多了,问:“我们安氏集团跟悉尼的几家公司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凌小姐,你家公司的名讳是?” “唐人股份有限公司。” “哎哟,这么说,我们两家还是生意伙伴呢。”上官金珠微微地惊呼了一声,随即又冷淡了下来,问:“你家父是?” “我爹地叫凌志,凌云的凌,壮志的志。”凌微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全家照,指着一位穿着大红唐装的中年男人说:“这是我爹地。” 上官金珠一边看一边点着头:“我见过凌董,没错,就是他。”又指着照片里那个依偎在凌志身边的女孩,笑着说:“你留着长发也好看。” 凌微摸了一把短发,笑道:“这还是回国前剪的呢。在家里,我爹地妈咪就喜欢我和妹妹留长发,说长发飘飘才像个女孩子。” “你爸妈还是正统的思想,”上官金珠松开了脸上所有的皱褶,舒心地笑了,“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安氏跟唐人公司的合作,已经有两年多了。” “这是真的呀?安奶奶,我们还真有缘啊。”凌微也开心地笑了。 其实,两家公司的合作,起缘于凌微的搭桥。只是,安家这边没人知道而已。 原打算将这个秘密留到关键的时候再使上,可面对上官金珠精明的步步紧逼,凌微不得不提前将这个包裹给甩了出来。 经过这么一出,上官金珠彻底放下心来,很开心地说:“孩子,你现在住酒店?” “是,在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前,我只能住在酒店里。” “傻孩子,回国了,怎么还能住酒店呢?”上官金珠不容分说下了命令:“马上搬过来,住家里来。酒店再好,哪有家好?” 凌微喜出望外:“这……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上官金珠笑道:“病人和医生相距这么远,医生如何看病啊?” 凌微羞窘地笑了。 “奶奶这就给小澜打电话,让他把你的行李去拿过来。” 第十九章 娇憨如她 安澜接到奶奶的电话时,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去酒店给凌微拿行李? 见安澜没有吱声,奶奶在电话里又加了一句:“我让凌小姐搬到家来住了。” 不等安澜说话,奶奶将电话挂断。 安澜听得出来,奶奶心情很好,说话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声。 见鬼了! 奶奶好端端的让凌微住家去?奶奶可是个谨慎又不是个随便之人,事事处处都讲究原则和规矩,别看奶奶认下了戴玉,可始终不让戴玉搬回家去。还有,奶奶是什么时候认识凌微的? 呆了一会儿,安澜肚里的那股无名火冒了出来。他摸出手机,用语音拨出去一组号码。 接通了。 凌微似乎正在那头等着似的,英文歌刚唱了两句,她便接了起来:“嗨,安!” 嗨个头!安澜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脸色沉沉地问:“你在哪?” “在桂林别苑啊,”凌微的心情比奶奶的还好,嘻笑声不绝于耳:“安,安奶奶好好喔,好亲切好慈祥哦。” “你……你跑到那里去干什么?你对我奶奶都做了些什么?” 安澜气急败坏地嚷道。再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什么楚楚的好朋友。他相信,奶奶会一反常态,一定是凌微对奶奶使了什么手段。 “我来拜访安奶奶啊。没想到和奶奶一见如故,安奶奶喜欢我,所以让我搬到家里来住。安,这里好漂亮哦,我好喜欢。”凌微在电话那头直笑,她能想像出,安澜会是一付怎样的神态。 “凌小姐,假如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安澜铁青着脸,咬着牙,攥着拳。因为气愤,因为意外,他的五官不自觉地扭曲着,显得有几分狰狞。 正是下班的时候,在他身边经过的熟人,不约地多看了他几眼。大家不明白,这位平时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富家公子,为何突然变了付面孔。 “正因为把你当朋友,我才听从安奶奶的安排住进桂苑来啊。安,我在芝城人生地不熟的,能依靠能信赖的,只有你了。你不会残忍到,置我于生死不顾吧?我相信你是一位最会怜香惜玉的绅士,你能对素不相识的楚楚施以援手,对我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安,你说,我说的对吗?” 凌微劈里叭拉地说了一大堆,将安澜的嘴给堵上了。 他很无语。 很窝火地沉默了一会儿,黑着脸说:“在家等着我。” “想约我吗?” 凌微知道,安澜算是暂时妥协了,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安澜将攥着的拳头猛地砸了一下脑门,狠狠地说了句:“对,约你!” “太好了!安,我马上去梳妆打扮,一定不让你在公众面前丢份。”凌微在那头欢天喜地。 我的老天! 安澜对天长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连这么简单的话外之音都听不出来?是天真,还是真傻? 驱车驶进了桂林别苑,远远的,看到一个孤清的身影立在秋风中。 不用说,肯定是凌微了。 车子还没靠近,那个身影便摇着小手跑了过来,边跑边欢叫着:“安,安!” 果真是她。 嘎地一下,在她的面前猛地一个急刹车。 安澜坐着不动,看着如一只喜鹊一样跳上车来的凌微,冷冷地说:“交通规则应该是国际通用的,你没学过?” 凌微很无辜的样子,噘着描得很精致的小嘴说:“当然学过,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有本了。” 安澜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他觉得自己的眼光有些僵直了。 好个妖媚的尤物! 一头蜜色的短发,蓬松而飞扬,浅紫色的眼影,将她的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衬托得如波斯猫一般的精亮。黑色的贴身连衣短裙,外面披着一件兔毛整皮短披风,一圈黑得发亮的狐狸毛领,托住她如花瓣般的粉腮,越发显出白洁细腻的肤质来。纤巧的足踝上,蹬着一双浅口的高跟鞋,黑色的鞋面上,点缀着与耳钻相同色调的水晶,简约而高雅…… 这小妖女,每回不同的打扮都会产生一个不同的她! 安澜在心里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凌微捕捉到了安澜的眼神,好生得意,嘴里却说:“安,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的装扮?” 安澜脸一红,故作冷漠地说:“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哼!凌微在心里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说:凌微,你真美! “这套皮草是安奶奶送给我的,我觉得很适合我。安,你觉得呢?” 什么?奶奶还送她如此贵重的衣物?真有些不可思议。奶奶可不是个轻易拿物质去笼络他人的人啊。 真不知她给奶奶下了什么蛊! 桂林别苑的二楼窗前,上官金珠看着远去的越野车,会心地笑了笑,冲侍立在一侧的儿媳妇说:“看来,这位从天而降的女孩,很可能是小澜的克星。嗬嗬,那就是我们安家的福星喽。” “妈妈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 安太太惴惴地附合道。 “凌丫头身上的那套皮草还不错吧?”上官金珠一付欣赏的样子,取下眼镜,细眯着双眼,说:“去年去东北考察市场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了,本打算买回来送给戴玉那丫头,可是,临了到底还是没送出去。戴玉她身材不行,气质更不行,没的糟蹋了好衣服。没想到,凌丫头倒是穿出那套皮草的本色来。高贵典雅,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似的。” “凌小姐跟那套衣服有缘。”安太太顺着婆婆的心意回答道。 “我更希望她跟我们安家有缘。”上官金珠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抚了一把被秋风蛰得有些发凉的面孔,说:“转眼,你公爹就要过七十八岁的生日了,小澜现在的这付样子,真是让我担心啊。” 安太太当然不知道公婆对后事有什么安排,小心翼翼地说:“妈,对不起,都怪儿子儿媳没用,不能为妈分担。要是我和小澜的爸爸多少有点用处,妈妈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上官金珠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童养媳一般的儿媳,心头顿时如坠上一块铁石一般。 无话可说。 唉,都怪自己当年太强势,硬要将这个儿媳娶进家门。如今可好,他们夫妻不像夫妻,跟自己婆媳不像婆媳。 第二十章 难以招架 当凌微看到车子停在自己下榻的那家酒店的门口时,叫了起来:“安,到这里干什么?酒店里的菜我不喜欢。” “谁说要请你吃饭了?”安澜脱口说道。又觉得太伤人了,和缓了语气:“不是上这儿来拿你的行李吗?” 凌微很失落的样子,摸着滑顺的狐狸毛,叹了一口气,哀怨地说:“原来你不是约我出来吃饭玩的呀,唉,白打扮得这么漂亮,空欢喜一场。” 安澜的心,好象被重重地扯了一下,有些酸痛。 男人再坚硬的心,都敌不过女孩娇嗲的语气与哀怨的眼神。 安澜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凌微呢? 是不喜欢她无拘无束天马行空的表述方式,还是不喜欢她无心无肺的个性? 或者是,不喜欢她是个女孩? 其实,安澜并不喜欢那种外表装深沉内心很有算计的女孩。 安澜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下意识里,总是拿凌微与心里的楚楚去比较。在他的心目中,天下的女孩都应该像楚楚那样,清纯,痴情,含蓄,内敛。所以,相较之下,安澜发现她俩的性格简直是一个朝东,另一个朝西。风马牛不相及的时候,便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厌烦感。 假如没有楚楚这个范本存在,凌微想必不会落得让人讨厌的下场吧? “等会我请你吃饭。”说着,安澜自顾自地跳下车,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凌微伸出手去:“房卡。” 凌微没下车,望着安澜宽阔的背影,以及稳健的步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对不起,我不得不拿你和你的家庭作为进入芝城上流社会的桥梁与跳板。假如无意中会伤害到你和你的家人,安,那不是我的本意。 安澜很快提着那只红箱子出来了。 “谢谢你,安。”凌微真心地谢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地又问:“东西,全……。全拿来了?在浴室里我还晾着内衣丝袜呢。” 安澜那张冰冷的脸,顿时飞起两酡红晕,眼神躲闪着,明明点火发动车子,脚却踩在刹车上! “你怎么啦安?”没绑安全带的凌微,被猛地撞了一个大趔趄,撞向挡风玻璃。 “坐好,没事。” 安澜依旧绷着脸孔,简短地说。脑海里,有幅画面一直驱之不去:拉开浴室的玻璃门,那里头悬挂着让安澜看着脸红的东西,女孩们专用的东西!很漂亮,薄薄的丝质,蕾丝的镶边,镂空的花纹,精美的形状…… 安澜是闭着眼睛将这些东西扫落到塑料袋里的。 隔着薄薄的塑料膜,感受着那种触电般的酥麻,安澜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与凌微之间的距离。 长了这么大,安澜只接触过前女友的贴身衣物。 “安,都拿来了吧?那可是我在巴黎量身订制的,这个世界上仅此一套,绝版。” 凌微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缠着她的内衣不放了。 安澜心中的那抹刚产生的亲近感,顿时烟消云散! 扶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不由地蜷缩起来,形成了一个气急的拳头。 “假如不想制造车祸的话,请不要再开口!” 凌微委屈地瘪了瘪嘴,“安,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安澜不说话。 “安,我在你的面前好有挫败感哦。从小到大,只有男生对我献殷勤讨好的。可是,在你面前,我好象反过来了。”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讨好,更不必献殷勤。” 安澜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得不用我的讨好与殷勤来化开你对我的陈见啊。” 安澜的脸,又紫胀了起来。 他见过胆大求爱的女孩,却没见过如此胆大没有自尊心的! “对不起,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没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一定会有,”凌微笑得很灿烂,很自信:“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是吗?那就走着瞧!” “嗯嗯嗯,”凌微连连点头,脖子上的那一圈狐狸毛随着她的抖动而飘起来,骨碌碌的大眼望向窗外,笑嘻嘻地说:“中国不是有一句成语吗?叫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那我们是,开着车看世界,跑着瞧。” 安澜哭笑不得,忍不住纠正:“不是成语,是谚语。” “管它什么语,反正是国语。” 唉,真拿她没办法。 安澜再次陷入了沉寂。 凌微却顾不上什么车祸不车祸的,小嘴就没有闭上的时候,见安澜不说话,她又开口了:“安,你的妈咪真像古代的女人哦,在安奶奶面前,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安澜依旧不答话。 “安,你的爷爷呢?好奇怪哦,按常理,掌管家族企业的,一般是家中的男人,怎么会是你的奶奶呢?” 安澜咬住了唇,甚至咬住了舌尖,以免燥火从心底里泄漏出来。 “安,你的爹地呢?在家里我没看到你的爹地呢。” 终于爆发了! “你有完没完?你是美国的特工还是苏联的克格勃?” 凌微对安澜的态度似乎有了免疫力,既不生气也不为所动,依旧循着她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安,你奶奶已经老了,假如你爹地不接过安奶奶的担子,这集团公司董事长的位置就得落在你的身上。安,难道,你就不想当那个董事长吗?我真不明白,当公务员有什么好?薪水那么少,还那么不自由。” “凌小姐,我再次请求你,闭紧你这张美丽的小嘴行吗?” 安澜被凌微聒噪得,真想弃车而逃! “不好!嘴巴除了吃饭外就是用来说话的。现在没到吃饭的地方,所以,它只能说话。” 安澜的那只紧攥的拳头,不由地捶了捶方向盘! 凌微很敏感,发现了安澜的这个特有的动作,笑着问:“安,你总是用紧攥拳头来表达你的心情,这不好。肢体语言有存在的必要,但是,口头语言岂不是更方便、简捷?万一遇上一个粗枝大叶的人,没注意到你的肢体语言,岂不要误事?” 安澜一愣,心想,自己一直认定她是个很粗心的女孩,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个细节给注意到了。 就在这时,凌微的手机响了。 第二十一章 妖女难御 接完电话,凌微很开心,满脸飘着的都是兴奋的因子,“掉头、掉头,安!” 眼看要去就餐的那家酒家就在不远处,安澜冷冷地问:“怎么,不想让我请客了?” “先记在账上,”凌微象个孩子似地拍着车窗:“宁安娣请我们吃饭呢。” 宁安娣? 安澜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健忘哦,就是楚楚的妈咪啊。” 哦。 安澜的心情在瞬间变得愉悦了许多,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涉及到楚楚,心里就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宁阿姨说请我们吃饭?没搞错?”安澜望了一眼暮色渐浓的窗外,有些不信。请人吃饭应该提前邀请,怎么会在吃饭的点儿打电话约人呢? “yes!”凌微用力地点着头,那毛绒绒的大眼里,竟然漾起一抹孩子般童真的可爱。“怎么能错呢?宁安娣讲得的是国语,不是火星语,更不是鸟语。” 鸟语! 安澜禁不住咧嘴笑了笑。 凌微轻易地捕捉到了,叫道:“安,你笑起来真好看,有一种穿透力与震撼力。” “是吗?这也属于你讨好、献殷勤的范畴吧。” “当然不是,这是真心话,发自肺腑。”凌微认真地说。 被人赞赏与欣赏,自然很愉悦人。安澜只是一介凡人,当然逃不出世俗的定律。 只是,安澜不愿在凌微面前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她认定自己是个浅薄之人。 立刻转移话题:“宁阿姨请我们吃饭,我们不应该空手去吧?” “那是当然,”凌微细眯起那双精光四溢的双眸,“带什么礼物去好呢?” “送人礼物无外乎是烟和酒吧?” “不好,”凌微断然否决,突然,她笑了,说:“我想到一样好东西了。” “什么?” “在我的箱子里头呢。” 安澜看凌微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就不往下追问了。 有了这一通电话,狭窄的空间内,窘迫的氛围顿时有些缓解。安澜看了一眼凌微,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取得奶奶的首肯和认同的?” “很简单啊,我说我喜欢你,要当你的女朋友。安奶奶看我的条件不错,就下令让我搬到桂苑去住啦。” 凌微当然不能说,她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进驻安家的。 安澜的脸都绿了。 “什么?你真的跟奶奶那样说了?” “对呀,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安澜气坏了,猛击了一下方向盘:“你可不可以收敛一些?你要明白,这里是中国,不是澳大利亚!中国是有着五千年传统文化的古国,言行举止讲究得是,内敛和自我节律!” 凌微委屈极了,眼里闪烁着点点精光,“安,我有错吗?做人要做一个坦率的人,我爹地妈咪从小就这样教育我的。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这不对吗?” 这真是鹅对鸭讲,南辕北辙! “好好,你没错没错,全对,是我的错!”安澜气呼呼地说,然后闭紧了嘴巴。心里已有了决定,明天,搬出别墅,住到单位宿舍去,让这个丫头闹去,眼不见为净。 “就是嘛,我怎么会错呢?安,”凌微得意地笑道:“我喜欢你又不是一件坏事,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我必须说出来,而且,还要天天在你的面前说,让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喜欢你!” 说着,凌微突然侧过身子,叭唧一下,在安澜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然后,大睁着雾蒙蒙的双眸,逼视着安澜,娇声命令道:“我吻过你了,现在,你必须回吻我一下!” 嘎地一声,车子来了个急刹,因惯性,越野车往前蹿出几十米才停了下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澜的脸,变成了一块红布! 凌微很无辜的样子,双手紧抓住前面的扶手,将眉尖蹙得高高的,说:“安,怎么啦?你吓死我了。” 真要死人了,遇上这样没办法沟通的小妖女! 安澜再次在心里把凌微叫成妖女! 铁着脸,叹着气,安澜继续充当着这个无奈的驾驶员。 不过,他觉得有些怪异,为什么,在凌微的唇碰上自己肌肤上的那一刻,心,竟然莫名地乱跳了几下,竟然,还会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消失了六年。 六年前的那个她,曾给了他这种难以忘怀的感觉。 心头,如一只小鹿在撞击;眼神,不由地变得柔和了许多。 “对不起,请你坐好。”安澜绷着脸,可语气已经不象先前那样凌厉与冷漠了。 “安,记住哦,你欠我一个吻,记得以后还我。”刚还嘟着小嘴有些不悦的凌微,这会儿又乐了。 安澜不答,只是从后视镜里偷看了凌微一眼。 灯光下的她,似乎比白天增添了一丝女人味。难怪有人说,月下、灯下的女人,比白天更象女人。 到了那截古城墙外,凌微不等安澜打开车门便跳了下去,然后急促地催道:“快打开后备箱,快。” “这么着急,饿了?” “不是饿了,而是,我想马上见到宁安娣!”凌微一脸小女孩的迫切。 真是怪了,凌微和宁阿姨才见过一面,怎么会有这种急切的感觉呢? 打开后备箱,凌微从箱底里拿出一样东西塞进坤包里,然后一下子就朝那个圆拱门跑去。 安澜不得不提醒:“跑慢点,路面不平。” 凌微穿着筷子般粗细的高跟鞋,天已黑,路面又高低不平,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凌微站下,回望着安澜,晃着头,一付得意的小模样:“安,我摔倒的话你是不是会很心疼?” “我没心,所以不会疼!” 凌微一得意,安澜心里就不舒服。刚开始有了一缕异样的感觉,转眼便被凌微赶得一丝都不剩。 “你没心?我不信,让我摸摸。”说着,凌微便伸手过来。 安澜一个闪身,避过,有些慌乱地走在了前面。 “哎哟!” 凌微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蹲了下去, “怎么啦?”安澜吓得俊脸再次发绿,忙折回身去,焦灼地叫道:“是崴了脚了?” 嗯嗯嗯!凌微带着哭音说:“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安澜不假思索就去搀扶,情不自禁地责怪道:“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还不好好走路……” “嘻嘻,安,你好可爱哦!”凌微出其不意地在安澜的心口上抚摸了一下,然后推开安澜往前跑去,边跑边笑:“谁说你没心?你的心砰砰跳呢,而且,还跳得特别有力。” 晕,着了小妖女的道! 安澜的脸,由绿色转成了红色。 第二十二章 意外相见 门开时,凌微与安澜都愣住了。 开门的,竟然是一位儒雅文气的中年男人。他中等个子,体态不胖不瘦,皮肤白皙细腻,琥珀架的眼镜,遮不住他眼里流溢的温和与大气。一头漆黑的头发三七开,衬着鸡心领的细绒毛衣,显得十分的书生气。 凌微微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 安澜却认识,在片刻的迟疑后,主动地伸出手,恭敬地说:“楚付书记,您好!” “你好你好,”楚付书记很温和地握了一下安澜的手,随既将注意力投向了凌微,笑着问:“你就是凌小姐吧?你宁阿姨在我耳边唠叨一天了。” 凌微回过神来,小手只是在楚付书记的掌心中如蜻蜓掠过,客套地应了一句:“楚付书记好,我是凌微。” “快请进快请进,”楚付书记一派平民的风范,一边礼让,一边冲屋里头喊了一声:“小静,客人来了。” 宁静举着两只*的手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安先生和小凌来了?正好,野菜包子也熟了。” “宁阿姨,打搅了。” “宁安娣,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野菜包子啊?” 宁静用围裙擦着手,微笑着:“楚楚跟我提起过。” 又对安澜说:“不好意思,到了饭点才给你们打电话邀请,失礼了。” 凌微大大咧咧地说:“没关系,有这么好吃的包子,什么时候都不迟。” 楚付书记从酒柜里拿出四个杯子,笑了笑说:“你宁阿姨也是临时起意,下午爬富春山,采了许多野菜回来。听楚楚说凌小姐喜欢野菜包子,临时决定请你们过来。” “请。”楚付书记说着,领头进了厨房。 “楚付书记,听楚楚说,你是一位最不顾家的官员,今天怎么会在家呢?”凌微随后,笑吟吟地说。 安澜愣了,他没想到凌微会这样直白地说,背地里扯了扯凌微的衣袖。 凌微装作不知,又说了一句:“今天亲眼看到楚付书记,我才知道楚楚所言不虚。楚付书记一付文儒学者的风范,难怪能得到那么多女孩的追崇。” 楚雨浓也是一愣,眉头微微一紧又松开,自嘲地说:“楚楚这是表扬我啊还是有贬损之意?嗬嗬,听你宁阿姨说今晚想请你们过来吃饭,所以我推掉了一个不重要的会议赶紧回家。” “太谢谢楚付书记的盛情了。” 凌微对周遭的环境似乎不太感冒,不等主人礼让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而安澜,很有兴趣地打量着厨房。 厨房同样很简陋,面积不大,一圈橱柜已占去了大半空间。地面铺着便宜的瓷砖,墙体刷着油漆。最让安澜惊讶的是,用来抽油烟的,不是油烟机,而是排风扇! 厨房内,充满了油味与菜味。 楚付书记显然是看懂了安澜心头的疑惑,一边很体贴地在宁静的身边帮忙,一边说:“同样是排油烟,可抽油烟机的价格比排风扇贵多了。” 楚付书记此言一出,安澜对这位清廉的父母官更是敬崇了。 凌微却不为所动,而是站起身,走到宁静的身边,用手扇了扇烟雾,说:“宁安娣,我明天就给您送一台最好的抽油烟机过来。” 说着,拖过宁静的手,说:“宁安娣,您跟我来。” 将宁静拉至卧室,凌微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匣子,塞到宁静的手里:“宁安娣,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请您收下。” “这可不行!”宁静推却着。 “宁安娣,您上回不是说把我当楚楚看待吗?难道,楚楚送您的东西,您也会拒绝?” 宁静淡淡地笑了,眼里溢满了慈爱的光芒,她点了点头:“好,阿姨收下。” “嗯嗯,宁安娣,您打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宁静缓缓地打开手中的小匣子,目光一落在匣子里的物件时,她整个人好象僵硬住了。 “安娣,您不喜欢?” “喜欢喜欢!”宁静有些苍白的脸上浮上了病态般的鲜红,她急急地合上了小匣子,极小声极急促地问:“这……小凌啊,你这是从哪买来的?” “不是买的,是楚楚在悉尼的爹地送给我的,”凌微继续解释道:“宁安娣,楚楚的爹地很喜欢我,认我当干女儿。认亲的酒席上,干爹送了我这个玉镯。” “既然是人家好心好意送给你的,你就不该转送给别人啊。” “宁安娣又不是外人,”凌微将玉镯取出,不容分说套在宁静纤弱的手腕上,“我不喜欢戴金银饰物,嫌烦。宁安娣戴上正好,免得白放着浪费了。” “唉,你跟楚楚一样。楚楚啊,也是不喜欢这些金啊玉的东西。” “那当然,正因为臭味相投,我们才处得跟亲姐妹一样啊。” “小凌,别看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可一点都没忘本,说起话来,跟在国内长大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凌微咬了咬唇,用一句很流行的话遮掩了过去:“我是中国人嘛,走到天南地北也改变不了我的黄皮肤啊。” 宁静正要说话,厨房里传来了楚付书记亲昵的叫喊声:“小静啊,快让凌小姐出来吃饭,包子凉了可不好吃了。” 宁静只是在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凌微悄悄地看了一眼门外,轻轻地问:“宁安娣,楚楚的爹地对您还好吗?楚楚在国外可担心您了。” 宁静扭过头去,有些哽咽地说:“好,挺好的。楚楚这丫头,就是心事重,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小凌啊,下回楚楚跟你联系的时候,麻烦你告诉她,我过得挺好的,让她放心。” “宁安娣,您没骗我吧?”凌微凝视着宁静的侧面,“我怎么觉得,楚楚的担心是有依据的呢?” “别胡想了,”宁静拉起凌微的手,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走吧,吃包子去,尝尝阿姨的手艺好不好。” 因屋里的温度比室外高多了,凌微将外面的那件皮草披风给脱了。 宁静看着凌微玲珑匀称的身材,叹着气赞道:“我家楚楚的身材跟你差不多,也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嘻嘻,宁安娣,在国外我俩的衣服常换着穿,尺寸大致相同。” “小凌啊,我越看你越喜欢,看到你啊,就好象看到楚楚一样。” 凌微眼一红,低着头,说:“安娣,我昨天就说过,您就把我当楚楚吧?有什么心事尽管跟我说,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给宁安娣当个忠实的听众。” “好,真是个好孩子。” 宁静牵着凌微的小手走出卧室。 厨房的那张小圆桌旁,两个男人正有些不自在地交谈着,尤其是安澜。 见她俩进来,两个男人的目光不约地锁定在凌微的身上。 此刻的凌微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短装束身裙,衣料柔而光滑,越发显出如藕一般的玉臂及高耸的胸部,盈盈不足一握的小蛮腰。 安澜迅速地移开了视线,遮饰地拿过葡萄酒。 楚雨浓,却笑吟吟地看着凌微不眨眼,仿佛在欣赏一张美丽的图画,不带一点羞涩。 宁静有些恼怒,咳嗽了一声,将凌微按坐在安澜的身边,自己坐在楚雨浓与凌微的中间,勉强笑道:“赶紧吃吧,别客气。” 第二十三章 心生疑虑 饭后水果刚上来,宁静竟然下起了逐客令:“小凌、安先生,要下雨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改天我们再好好聊。” 安澜立马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勉强笑道:“真的马上要下雨了,” 见凌微按坐不动,他不得不拽了她一下:“快走吧,楚付书记和宁阿姨累了一天也该早些休息了。” 楚雨浓正兴致勃勃地给凌微大讲中国的茶道与茶文化,见状,虽然很不高兴,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和,微笑着埋怨妻子:“你呀,就是心直口快。幸亏是小凌他们,假如换上别人,你这样说话,岂不让人误会?” 宁静垂着头,从卧室里将凌微的包与外衣拿出来,好象没听见楚雨浓说话似的。边给凌微披上边说:“一阵秋雨一阵凉,天气越来越凉了,早晚记得添加衣服。小凌啊,你一个人在国内,身边又没有人照顾你,你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唉,你跟楚楚一样,就是不喜欢多穿衣服。楚楚在家的时候啊,为这穿衣服的事情,我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 “宁安娣,我不冷。”凌微拥着宁静,亲昵地说:“安娣放心,我现在住在安的家里呢,安的奶奶对我可好了,这身衣服还是安奶奶送的呢。” 哦。 宁静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安澜,点了点头,说:“安先生,麻烦你和你的家人多照顾照顾小凌了。” “应该的应该的。”安澜嘴里应着,心里却有十二分的不满意。一想到从此后凌微整天都将晃荡在自己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就要崩溃! 安澜和凌微双双向主人告辞。 楚雨浓很平民,一点架子都没有,他站起来,亲自送客人到门口,而且,还很亲切地伸出手,捉住凌微的小手使劲地握着,说:“小凌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有责任为回国投资经商的华人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这是我们*人应尽的职责。” “会的,楚付书记,我一定会来找您的。”凌微觉得吃下去的东西一直在胃里返酸,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厉。 只是,沉溺于绵软小手所带来的快感与兴奋中的楚付书记,并没有察觉到,他依旧春风拂面地说:“我现在主抓芝城旧城改造这一块,小凌你若有兴趣,我可以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为你提供方便。小凌你可别跟我客气哦,你是楚楚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嘛。” “谢谢楚付书记,我相信,我一定会来麻烦您的!”凌微用力一挣脱,小手终于得到了解放。 “好好。” 宁静挤到凌微与楚付书记的中间,往外赶客:“好了,快走吧,暴雨马上就要下来了。” 刚下到一楼,凌微从包里取出餐巾纸,细细地擦了擦手,然后狠狠地将纸巾甩在地上。 安澜看着神态有些异常的凌微,问了一句:“怎么啦,手蹭到哪了?” “蹭到狗大便了。” 撂下话,凌微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慢点!”安澜在身后喊道。 凌微不理他,直跑到泊车的地方才站住。 安澜追上来,一边摇控打开车门,一边借着路灯的光亮察看着凌微的表情,问:“怎么啦,你好象很不开心。” 凌微也不回答,爬上车,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没人得罪你吧?”安澜倒着车,问。 依旧没有回应。 越野车沿着路灯凄迷的大道往前驶去。 路上,行人很少,车辆更少。只有道两旁的树木被风摇得前仰后合,不时有折断的树枝迎面砸来,风,卷起了落叶,如一只只垂死的蝴蝶翻飞在莹黄中。 “你觉不觉得安阿姨对楚付书记的态度有些怪?一晚上,安阿姨虽然偶尔也接过楚付书记的话,可是,我注意到,安阿姨好象没看过楚付书记一眼。” 凌微还是不说话,将头扭向窗外。 “奇怪了,你不是喜欢说话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安澜心想,不想听你说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想和你说几句吧?你竟然装哑巴!这样的女孩,真不讨人喜欢。 “我不想说行吗?ok?”凌微有些生气,见安澜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便冷冷地说:“有什么好看的?那个男人的脸上又没画着好看的花儿。” “好好,你不说,行。你要是不说话,我谢天谢地。”安澜啪地一下点开了车载音响。 一曲悠扬的曲子,顿时在车内这个狭窄的空间泻开了。 望不尽连绵的山川 蒙古包象飞落的大雁 勒勒车赶着太阳游荡在天边 敖包美丽的神话守护着草原 …… 这是乌兰托娅唱的“蓝色的蒙古高原”,平时,凌微很喜欢。从高中的时候,凌微因为一个男同学的缘故而喜欢上了草原歌曲。后来,便一直喜欢着。 可此刻, 她一下子关掉了音乐,黑着脸说道:“烦死了,听什么听?” “凌微小姐,我希望你能懂得尊重别人,否则,我也会在意的。”安澜也火了。 凌微歪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着双唇的安澜,愣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安,我心情不好,请你别介意。” 心情不好?安澜早就看出来了。但他看不出来,凌微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心情不好。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凌微倚坐着,闭上了双眼。 安澜似乎在很专心地开着车。 “安,你觉得楚付书记是个什么样的人?”突然,凌微又开口了。 安澜在心中暗讽:你不是不想说话吗?怎么,又开口了? 见凌微很是落寞的样子,安澜也就把想说的话咽下去,淡淡地说:“是位口碑很不错的领导干部。以前吧,只看到他工作的那方面,今天,我见到了一位亲切温和很有家庭责任感的长者。楚付书记,确实值得人们的尊敬与拥护。” “是吗?安,明天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 “近视眼镜!” 安漾愕然地张了张嘴。 凌微却又闭上了双眼,不说话了。 第二十四章 粉红卧房 到了桂林别苑的门口,凌微不等安澜开车门便一声不响地率自下了车。 伸手便要去按门铃。 “别按!”安澜制住道,赶紧下车,跑过去,冲着门旁的电子感应器照了照脸,然后有些不悦地说:“我家里的人都睡得早,你看看都几点了?” 不用看也能猜个大概,也就是九点多吧,怎么在安澜的眼里就成了半夜三更了? 小铁门,无声地开了。 凌微本来就一肚子的不开心,受了安澜一路的冷脸,更是郁闷!“对不起,我要是不扰民的话,我怎么进得去?” 安澜在心里嘟哝了一声:本来就没人请你进去。 嘴里却说:“所以,假如你有夜游的习惯,那么请你注意时间。我家里的佣人们,偶尔外出,在九点之前都会准时回家,否则,那就只能在外面过夜了。” 凌微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你家的佣人!” “就算是客人,也得遵守!这是我奶奶订的规矩,对不起了凌小姐!” 安澜率自走进了小铁门。 凌微随后跟上。 偌大的院子黑乎乎的,因刚下了一场骤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更因有人走过,花丛中掠起了一阵急促的唧唧声,秋虫。 门厅亮着一盏灯,在黑夜中闪着苍白的光色。 “安,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我有得罪你吗?或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让你厌恶了?” 凌微一边甩掉高跟鞋换拖鞋,一边突然问。 安澜猝不及防,没想到凌微会这么直接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安澜的心里当然有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就在嗓子眼,似乎一张嘴就能嘣出来。 但不能让它溜出来。让女孩伤心难堪,不是安澜从小所受的教育与环境所充许的。 “你多虑了。我为什么要讨厌你?你是楚楚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凌微听出安澜的言外之意:你在我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仅是楚楚的好朋友而已,所以,我犯不着讨厌你。 凌微轻哼了一声,“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说着,从安澜的身边用力地走过,差点将安澜挤摔倒。 安澜无语了,面对这样的女孩,他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凌小姐,你们回来了?” 一声轻柔低弱的声音,将凌微冲向楼梯的脚步给拉住了。 凌微扭头一看,只见安太太,也就是安澜的妈妈手里拿着一卷书从一楼客厅迎出来。头发依旧是那样一丝不乱地梳在脑后,可身上却已换上了睡衣。 “安太太还没睡呀?”凌微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安澜,意思是,你不是说你家人都有早睡的习惯吗?那你妈怎么还坐在客厅看书呢? 安澜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往楼梯走去。 “小澜,你奶奶在她房里等你,有话说。” 嗯。 安澜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也不说别的,连看都没看安太太一眼,上楼。 凌微发现,安澜对他的妈妈似乎也很冷淡。 真是个怪人。 凌微在心里说。 “凌小姐,请你跟我来。”安太太也轻轻地上楼了。木质楼梯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轻轻的脚步声,极象是一头猫儿在散步。 路过二楼的时候,安太太指着那扇漏出一丝灯光的房门,用极细极轻的声音说:“小澜的奶奶就住那。” 哦。 安太太领着凌微继续往三楼走去。 进入三楼的客厅,安太太摁亮了水晶吊灯。 凌微一下子眯起了双眼。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哇地叫了一声:“好漂亮哦。” 眼前的客厅,面积与一楼的一样宽敞,可装修的风格与布局,却是截然不同。白色与浅黄色为主基调,白色的沙发镶着浅黄色的细边,茶几是白面黄腿,几面上摆着两只布艺的黄色小牛。挽成两个钩形的窗帘,白底淡黄色花纹,极是淡雅。地毯是白底黄花,落地窗的对面墙上,并无装饰,也没有一楼的那种透着古色古香的壁画,墙体使用了一种皱纱般的墙纸,远远看去,就好象用加工过的稻草杆编织而成,充满动感…… “这三楼所有的房间都是小澜亲自设计与装修的,凌小姐喜欢就好。” 安太太拉起凌微的手,穿过客厅,朝另一端走去。 安澜设计的?还真不俗哦。 推开一扇门,安太太又说:“我婆婆交待,凌小姐就住这间屋子。” 又指着客厅对面的那个房间,“小澜就住对面,凌小姐有什么事情的话,找小澜很方便。” 凌微有些羞窘,笑着说:“我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找安。” 安太太笑了笑,不再说话。 站在粉色的灯光下,凌微的小嘴,又微微地弯成了椭圆形。她又有些惊讶了。 这间卧室,冲入眼帘的是,一咕脑的粉红色。 粉红色缀着大小不等玫瑰花的窗帘,粉色点缀着玫瑰花的墙纸,粉色的梳妆台,粉色的床,粉色的枕头与被子与床罩……。连拖鞋都是粉色的,且在脚面上缀着一朵布制的玫瑰。 “谢谢安奶奶和安太太,我好喜欢。”凌微将包往沙发上一扔,扑到了床上,象个孩子似地拿起这个又看看那个,很开心地说:“安奶奶和安太太怎么知道我喜欢粉红色啊?” 安太太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抹尴尬的表情,她扭过头去,往外走,淡淡地说:“凌小姐喜欢就好。时间不早了,凌小姐洗洗就早点休息吧。” 凌微爬下床,很礼貌地送安太太到门口,道了晚安。 安太太头也不回,淡淡地应了一句:“晚安。” 望着安太太笔直又显得有些孤清的背影,听着那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凌微觉得,安太太很象个魂灵,或是影子,举止很轻,说话没有表情。 而且,凌微感到安太太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不过,这只是凌微的感觉而已。 凌微很舒适地泡了一个洒满玫瑰花瓣的热水澡。在按摩浴缸的边上,她很意外地发现一罐法兰西的干玫瑰。 嗬嗬,别看安奶奶年过七旬,却好有情调哦。 就寝之前,凌微下意识地打开门,看了一眼对面。发现,安澜还没上来,因为,客厅里的那盏大吊灯还亮着。 凌微不知道,此刻的安澜,正与安奶奶僵住呢。 ------题外话------ 亲们,婉儿回来了。真是对不起,让亲们久等了。为了将功赎罪,婉儿决定从明天起两更。 第二十五章 不许提她 二楼,上官金珠的卧室。 大灯已熄,只亮着一盏散发着幽蓝光色的壁灯。 这间卧室的布置与装饰,跟凌微住的那间房完全不一样。 面积大不说,室内所有的家俱都显得要大一号,而且,家俱的款式为复古式,一色的紫檀木,上面雕花凿叶,鲜活分明。金黄色的窗帘搭配着成套的床上用品,一股逼人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奶奶,我不同意!” 上官金珠坐在宽大的圈椅中,望着安澜青筋劲暴的样子,淡淡一笑,说:“为什么?你俩住对过,说话也方便啊。” “我不需要方便!”安澜的右手,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攥紧,他背着灯光站在书桌前,“家里的空房间那么多,奶奶为什么要让她住进那间房间?” “我觉得,那间房间很合适小凌住。”上官金珠似乎早就料到安澜会如此气急败坏,她用手指叩了叩桌面,说:“小澜,你给奶奶说说,为什么不想让小凌住在那个房间里?” 为什么?安澜蹙紧了眉锋,矢口叫道:“那是她的房间,我不希望任何人进去!” 安澜的声音,变得有些呜咽,有些颤栗。 上官金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澜啊,叶小倩离开都好几年了,你早就该把她忘了。” “我已经忘了。” 安澜扭过脸去。 “既然忘了,那么,那间房间跟其他的房间有什么不同?”上官金珠尖锐地责问。 自打那个女孩突然离去后,上官金珠就陷入了烦躁与担忧之中。 因为,她唯一的孙子从那天起,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让人无法接近的怪物。 上官金珠在商场上,那是一员老骁将,什么样的难题都不在话下。可是,面对唯一的孙子,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触碰到孙子的痛楚,生怕将孙子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为在意,所以小心,因为小心,所以不知所措。 安澜的现状,愁坏了上官金珠。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上官金珠的愁结越缠越大。家族企业后继无人不说,子嗣香火的承继问题也摆在了面前。 安澜,却无视长辈们的焦虑,依然我素我行,过着他清心寡欲的生活。他的朋友,清一色是同性。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安澜是“同志”呢。 凌微“这味药”的出现,让上官金珠突然惊醒,她明白了,不能任孙子这样沉溺下去,必须迎头痛击,将安澜打醒! 这就有了今夜祖孙的夜谈。 安澜纳罕地抬起头,望着奶奶变得很冷竣的面孔,他觉得,奶奶怎么变得这么残忍?这么多年来,奶奶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的感情世界,从来没在自己的面前提叶小倩这三个字。今天,奶奶不仅用局外人的语气提起来,而且,不顾自己的感受将凌微安排住进那间被自己视为禁地的房间! 这太让人无法接受,也太让人不解了。 安澜将怒气转移到凌微的身上,他相信,一定是凌微对奶奶做了什么,以至奶奶受了她的蛊惑,导致行径如此反常! “奶奶,我不喜欢凌微!我真不明白,奶奶喜欢她什么!” 上官金珠细眯起双眼,将眼光聚集,锁定在安澜那张俊逸,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似乎要从对方的五官上探个究竟。 “那么,你又不喜欢她什么?” “反正,她表现出来的一切我都不喜欢!” 上官金珠依旧那样雍容淡定地笑道:“小凌出身富庶之家,受得是良好的教育。而且,举止乖巧,模样俊俏。在我看来,比你那个叶小倩强多了。” 上官金珠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安澜那颗重重包裹着却很敏感的心! 叶小倩绝情地走了,他却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坏话。哪怕,这话出自于自己最敬爱的奶奶嘴里! “奶奶!”安澜苍白着脸大叫道:“别提她,别提她!” “我根本就不想提她,是你忘不了她!”上官金珠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变得有些肃穆,“小澜,今天,奶奶要提醒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奶奶不能让你重蹈你爸爸的覆辙!你要知道,你的一切,并不只属于你,而且,还属于你的亲人,属于这个家!你想过吗?你对这个家,对爷爷奶奶,对爸爸妈妈,你是有责任和义务的!” 安澜一时说不出话来。奶奶,还从未这样严厉地教训他。 过了好一会,安澜找出反驳的话来:“我知道,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可这跟让凌微住进那间房有什么关系?” 上官金珠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逃避,只能让自己在痛苦的泥潭里无法自拔。奶奶现在明白了,最好的解决方法是,直面面对!” 一想起凌微在那间粉色的房间走来走去,睡觉洗澡打电话上网,安澜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片片地撕裂开! “奶奶,我答应您,我会慢慢的,做一个让奶奶满意的人。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答应,让凌微住在那间房里。” “这事奶奶已经决定了,没得商量。”上官金珠拿出在商场上果绝的态度,“小澜,假如你真的孝顺奶奶,那么,你就试着和小凌多接触接触。奶奶看人的眼光一惯很准,我相信,小凌是个好姑娘!” 安澜不屑地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假如奶奶知道凌微今晚在楚付书记面前都说了些什么话,您老人家就不会这么肯定地说人家的好话了。” 楚付书记? “对,楚雨浓付书记,市委的。” “小凌怎么会认识楚付书记?” “她跟楚付书记的女儿是好朋友。”安澜简短地说。在心里,却悠悠地叹着气,要不是楚楚的托付,自己怎么会认识凌微,又怎么会平添这么多事情? 哦? 商人重利,更重视人脉关系,上官金珠也不能免俗。 “那就更好了,”上官金珠笑道:“小凌在楚付书记面前都说了些什么,让你如此不满?” 安澜将凌微的那几句显然是带着骨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冷笑道:“这是有知识有教养的人能说出来的?幸亏楚付书记有涵养,没跟她计较。” 上官金珠嗬嗬一笑,说:“这更证明,小凌是个直爽的女孩子,很透明,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小澜,你也要理解小凌,她从小生长在国外,国外的风俗习惯与中国不同。还有,难道,你喜欢那种表里不一致的姑娘?你不喜欢戴玉,不就是因为戴玉比较有心计吗?” 戴玉?安澜确实不喜欢,而且,很不喜欢。 “奶奶,不喜欢戴玉,并不能说,我就喜欢凌微。”安澜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奶奶没别的事的话,我要去休息了。” “奶奶再嘱咐你一声,不许给小凌冷脸看,而且,你要充分当个好主人!” 汗! ------题外话------ 亲们,从今天开始,婉儿每天更三章。上午:9。55,下午2。55,晚上7。55,请宝贝们支持一下婉儿哈。 点击、收藏、留言一个也请不要少啊。 第二十六章 如此女孩 凌微是被一阵不断歇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昨夜真好睡,做了一夜带着粉色的美梦。 凌微揉着仍是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去开门。 “凌小姐,老夫人在楼下等你呢。” 看清来人了,凌微莞尔一笑,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句:“好的,我马上下去。” 门外的这位略略有些发福的女佣,凌微觉得她很面善,却忘了该称呼什么。 凌微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洗漱完毕就冲下楼去。 “安奶奶……” “快用早餐,用完了奶奶带你去逛逛。” “太好了,不过,安奶奶,这样会不会影响您处理公事啊?” “没关系,今天我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上官金珠说着,从艾姨的手中拿过金丝绒布,细心地擦起博古架上的那些古董。 看得出来,上官老人是位古董爱好者。楼上楼下的客厅,大部分的位置被各色古董占据了。 凌微笑了笑,低下头专心对付那两只煮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心里却在想,这有钱人都有怪毛病,都喜欢收藏古董。悉尼的父亲也喜欢收藏,走进父亲的收藏室和书房,凌微总是戏谑地说,自己穿越了。 在这里,凌微感到一阵莫名的亲切,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凌微将温热的牛奶一古脑地倒进肚后,抹了抹嘴马上站了起来,走进客厅:“安奶奶,我吃好了。” “不急,奶奶会等你的。吃饭呀,得慢慢的吃,细嚼慢咽,对身体有好处。” “没事,我吃饭的速度一惯很快,”凌微望着架上这些美仑美奂的瓷器,笑着说:“我爸爸也喜欢收藏,家里有好多古时候的瓷器呢,什么官窑民窑的,我也不懂,也不感兴趣。” “这也是一种文化,一种被凝固了的文化,一种静态的文化。你们年轻人哪,得多学学啊。” 碍着情面,凌微嗯嗯啊啊地答应着。 “走,奶奶今天带你去开开眼界,让你见识一下我们中国博大精深的地域文化。” 凌微的心都要凉了,原以为安奶奶带自己去逛逛繁华的大街,去逛逛名胜古迹。可听奶奶的话意,老人很可能带自己去什么博物馆或是什么书展会展之类的。 一股热情瞬时消失。 上官金珠的眼神很犀利,一下子便看透了凌微的心思。但老人不动声色,今天提出领凌微出去逛逛。这只是一个表面的意思,真正的用意,是借此来进一步考察凌微。 车子,在市区转了几转,然后朝一条僻静的小巷驶去。 远远的,一座石雕牌坊坚挺地矗立着。 凌微不由地叫出声:“这不是古玩市场吗?” 上官金珠一愣,疑惑地看了一眼凌微:“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凌微咬了咬唇,笑着说:“牌坊上不是写着吗?” “你们年轻人的眼力还真好,那么远就能认得出那几个字来。” 凌微抚了抚乱了节奏的胸口,笑了笑。 车子就停在牌坊外的那个小停车场,上官金珠吩咐司机金伯留在车上,自己领着凌微下了车,径直走进古玩市场。 原来,安奶奶带自己来逛古玩市场啊。 对古玩,凌微并没有特殊的爱好,但因为父亲有这个嗜好,所以近赤者朱,凌微懂得了许多的古玩常识。 这古玩街的建筑很有特色,是两排明清风格的平房,每家店的门前都悬着幌子,幌子并不统一,有用红灯笼的,有用风筝的,也有用三角旗的。但清一水的是,这幌子上面都写了本店的大号。 “小凌哪,你在悉尼的时候,你爸爸会带你去淘古玩吗?” 凌微不知其意,老实地点了点头:“会的,我爹地常说的几句话是,要做一位爱国的中国人,必须得热爱祖国五千年的文化。这古董,是古文化的印记,是古文化的传承。” “你爸爸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突然发现,我爹地常说的那几句话,跟安奶奶您说的,意思差不多。” “哈哈,这叫英雄所见略同。你爸爸呀,因为生意的关系,我们见过几次面,我倒是很欣赏你爸爸的。凌总裁尽管置身在生意场上,可心系祖国,身上没有商人的臭铜气,儒雅的很哪。” “安奶奶您过奖了。” 凌微挽着上官金珠的手腕,随着老人进店出店,看东问西。 从那家最大的百年老字号古玩店出来后,老人直接走向前面的地摊。 “安奶奶,刚才我看到一只明嘉靖年间的霁蓝釉梅瓶,我看您老人家挺喜欢的,为什么不买下呢?” 上官金珠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这丫头眼力不错,而且颇有鉴赏力,年纪轻轻的,竟然能认得出梅瓶的来历,看样子家学渊博。 “小凌哪,在地摊上以低微的价格淘得真家伙,那才是真本事。”说着,上官金珠自顾自地在一个地摊前蹲下,不再搭理凌微。 凌微很无聊,也在紧挨着的隔壁摊位前蹲下。 塑料薄膜上,摆放着许多小瓷瓶小碗。当凌微的目光落在一只小瓷瓶上时,不由地一阵狂喜。这只小花瓶青花发色浓翠、蓝中泛紫、艳丽而浓烈,这不是父亲常说的明嘉靖官窑烧制出来的青花瓷吗? 凌微正准备问价,想了想,却随手拿起了另外一只青瓷碗,问:“老板,这只碗卖多少钱?” “不贵,小姐,五百块人民币。” “什么?这么贵呀?” “不贵,一点都不贵,”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开张了大半天,一单生意也没有。见摊前突然来了位穿着时髦的小姐,这位形容看上去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赶紧陪着笑说:“看小姐就是位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您一定不会和我们这些讨饭吃的人讨价还价的。” “你这话错了,有钱也不能乱花呀,”凌微指着摊子皱了皱眉头:“你这些,全是些假货半吊子货。” “嘿嘿,小姐,假如你成心要买这只青花瓷碗,我可以便宜一点。” “那就二百。” “小姐,二百太便宜了。三百,三百!” 凌微拿起那只令她心动不已的小瓷瓶:“这样吧,加上这只小瓶子,我给你三百。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到别家去看看。” 中年男人见凌微站了起来,生怕失掉了这单生意,连忙说:“好好,三百就三百,我这就给你包起来。” 凌微一边付钱一边嘀咕:“回去又得挨老爸的骂了,我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呢?老是弄些垃圾回去。” “嘿嘿,小姐,不就是图个玩嘛,为什么非得几万几十万的玩呀?以后希望小姐常来光顾,我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算了,我家里不是垃圾场。要不是看你这位老板待人很有诚意,我才不会再往家里捎垃圾呢。” “嘿嘿,嘿嘿。”中年男人慌不迭地往腰间的缠包里塞钞票,生怕凌微反悔。 上官金珠虽然很专心地在看着自己面前的古玩,却把刚才的这一幕全看在眼里。 两人又相继地逛了几个地摊。 ------题外话------ 推荐一下好友的文文:http:///info/518388。html上尉老公,今晚必须交军粮 第二十七章 起死回生 “安奶奶,我们回家吧。”凌微凑在上官金珠的耳边说:“我今天拣了一个大大的漏,赚到了。” 上官金珠也很想看看,凌微到底淘了一样什么东西回来。 祖孙俩上了车。 上官金珠迫不及待地想看。 打开盒子,上官金珠先是拿起了那只青花瓷碗,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放下,又拿起那只小花瓶,细细地看了又看,惊喜地叫道:“我的老天,这是明嘉靖官窑烧制出来的青花瓷瓶!前段时间我在嘉德拍卖会上看到过类似的瓷瓶,拍卖价是十三万!” “我家里也有两只类似这样的花瓶。” 上官金珠点了点头,又有些纳闷:“你是不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宝贝了?” “是啊。” “那为什么不马上买下,反而先买这只不值钱的瓷碗呢?” “这是声东击西,也是心理战。如果我一下就说要买这只瓷瓶,那老板就会看出我的心思,就能猜出瓷瓶一定有着不菲的价值。既使摊贩没有立即收回说要考虑考虑,也会借机哄抬要价,很可能从三百三千,三万都有可能。” 上官金珠频频点头,她带凌微来古玩街,主要是试试凌微。说白了,她对凌微的身份还是带有一丝的怀疑。 没想到,凌微的这一举动,不仅洗清了老人的怀疑,还让老人惊喜不已。 她从凌微的身上看出生意人的潜质。 “小凌,我们去吃午饭吧?都快十二点了。”上官金珠看了看中悬的太阳,说。 “好呀,今天托安奶奶的福,我拣了个漏。我请安奶奶吃饭吧?安奶奶您说,上哪去吃好?” “行,你今天挣钱了,奶奶为你高兴,得好好宰你一顿,”上官金珠一边让金伯开车,一边说:“我认识一家土菜馆,地道的乡土风味,而且,价钱还不贵。” “贵倒无所谓,好吃就行。” 车子在被阳光覆盖的大街上跑了一段路程后,凌微有些窘迫地说:“安奶奶,我请安一块去吃饭好吗?人多热闹。” “好呀,我正有这个想法,却让你先提出来了。” 上官金珠马上打电话,通知安澜到乡土根菜馆吃午饭。 奶奶有召,安澜自然不敢不前往。 凌微她们到达的时候,安澜已经先到了。 “安,你好快哦。” 凌微率先打招呼,依然是一付嘻嘻哈哈的样子。 安澜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奶奶的身后还跟着个凌微。 黑着脸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走进偌大的大厅,眼前冷清的场景让上官金珠有些疑惑,“这怎么回事?以前来这总是人满为患,常要等座位,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现在芝城满大街都是菜馆酒店,下馆子嘛,就是图吃个新鲜。新鲜劲儿一过,自然又想转换口味了。”安澜说。 “没错,再好吃的菜,也有吃腻的时候。”凌微赶紧响应。 安澜只是淡淡地看了凌微一眼,那眼光里带着烦燥与不悦。 上官金珠看了看安澜,又看了看凌微,为了缓和气氛,老人将刚才在古玩街上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未了笑着说:“这凌丫头,还倒是块做生意的好料。” “什么好料?充其量只能当个奸商。” “喂,安,你不可以这样说我!”凌微哇哇大叫:“什么叫当个奸商?亏你还出生在生意大家!做生意,玩得是心计与心态,跟奸根本搭不上关系。什么叫奸?奸就是尔虞我诈!就算我诈,那也是因为他们尔虞才引起的。” “我懒得理你。”安澜低下头去,拿过菜谱细细地看了起来。 “哼,没道理就耍赖!”凌微摇头上官金珠的手,“安奶奶,您看安,这么不讲道理。” 上官金珠笑呵呵地说:“我批评他,我批评他……” 因为上官金珠是常客,也是贵客,所以,老板很快就赶过来了。 “安老夫人,您老好哇,今天想吃点什么?” “黄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啊,看你店里的生意清淡了不少哦。” 黄老板一脸愁容,环视空荡荡的包房与大厅,叹着气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来,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凌微早已在菜馆内走了个遍,从安澜的手中抢过菜谱,笑吟吟地说:“老板,我给你出个主意,保你生意再度兴隆起来。” 黄老板的眼睛倏时亮了,他赶紧上前讨教:“太好了,假如小姐能让小店起死回生,我给小姐一份本店的干股。” “我不要你的干股,但是,我以后来这里吃饭,你给我打个八折就行。” “行行行,听小姐的。小姐,请您快说,快说。” 凌微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指着菜谱说:“你这里的客源渐少的原因是因为客人吃腻了你这里的菜,我们就来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 上官金珠和安澜都盯着凌微看。 “是不是让我们换新菜式?”黄老板为难地说:“这办法我们也想过,可难办呀,哪来这么多的新菜式?” “很简单,你现在贴个告示出去,上面写上:本店欢迎客人推荐特色菜品,凡推荐者可以获得五十元奖励。这么一来,我相信,客人们会闻迅而来,你们也不必愁没有新的菜式了。” 黄老板紧皱的脸,顿时松开,如一朵菊花般地绽开,他一把握住凌微的小手,连连晃着,连连感谢道:“好主意好主意!小姐啊,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谢谢,太感谢了。” 凌微把手抽回,笑道:“别说话不算数就行,到时得给我打八折哦。” “不不,小姐日后亲自光临,你所用的酒水和菜肴全免,我说话算话!” 黄老板喜不自禁地离去后,上官金珠看着凌微,那是越看越爱,称赞道:“好个精明的丫头,亏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好主意。” 安澜也没想到凌微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不由地偷看了凌微一眼。当他看到凌微脸上得意的神色时,便沉下脸来,不屑地说:“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那你雕个小虫给我看看呀,雕只小蚂蚁也行。”凌微反驳道:“什么叫大雅之堂?假如我的这个主意救了这个菜馆,那么我就是大功一件,就成了黄老板心目中的菩萨。安,你敢说菩萨难登大雅之堂?” “不可理喻,东拉西扯。” “安,你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 见俩人吵成一片,上官金珠一手拉起安澜,另一只手拉过凌微,两下放在一起,劝解道:“你俩都是奶奶的好孩子,要好好的相处。” 安澜脸一红,扭过头去。 凌微的脸上阴转晴,笑嘻嘻地说:“我想跟安好好相处来着,可他就像丈二的灯塔,只看见别人的不是。奶奶,您替我出口气。” “好好好,小澜,不许挑小凌的刺,不许找事。奶奶要是知道你欺负小凌,奶奶可不依。” 安澜在嗓子眼里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凌微开心了,哈哈大笑。 第二十八章 小三后代 这天,凌微过得很开心,这晚,凌微睡得很踏实。 咚咚咚。 门一打开,凌微的眼睛便一下子睁大了。 当然,门外的那个人,眼睛同样睁得奇大。 “是你呀戴玉?” “姐,你……你真的住在这间房里?” “请进。”凌微一甩蓬松的头发,耸了耸双肩,一边往里头一边说:“嗯,有什么问题吗?” 打扮得仍是琼瑶剧中女角一般的戴玉,双手拉着裙裾跟进去,充满好奇的目光落在屋内的每个角落,显而易见,戴玉也是第一次进来。 “姐,听说哥以前的女朋友叶小倩曾住在这间房里,叶小倩离开这里后,哥就将这间房间锁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连卫生都是哥亲自动的手。” 戴玉摸着窗帘上那一朵朵的仿真花,说。 “看来,安还是个痴情男哦。”凌微随意地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镶着水钻的梳子来,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梳子,笑着说:“这叶小姐也是个很讲究生活质量的女孩。你看,这是国内有名的谭木梳,我在悉尼的唐人街看到过,价格不菲呢。” 戴玉在凌微面前故意提起叶小倩,那是想在凌微的心里种下个不愉快的小苗苗。没想到,凌微很坦然地接过话题,好象,安澜对前女友的痴痴不忘,凌微很欣赏似的。 这让戴玉很不解。 凌微接近安家,不就是想接近安澜吗?凌微家很有钱,应该不会是图安家的钱财吧? 正常情况下,凌微应该很介意安澜的情感世界,就象自己很介意慕白羽的前妻,以及,慕白羽与前妻的感情生活。 “姐,我真好奇,你是怎么说动姨婆的?又是怎么敲开这扇紧闭的房门?” 戴玉在床沿坐下,望着凌微的后脑勺,禁不住将憋了许久的疑问给吐出来。 昨天,见凌微款款地走进桂林别苑的铁门,戴玉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精明又有些古怪的姨婆,为什么会把凌微给放进去呢? 想了一夜,无果。 今天一早,被心里的那个疑问折磨得一夜合不上眼睛的戴玉,顾不上侍候慕白羽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家,驱车来到桂林别苑。 戴玉到的时候,上官金珠已坐着专职司机的车去往公司。上官金珠不在家,戴玉大胆的多,在前来开门的下人面前,她充起了主人的架势,拿腔拿调地问:“那个凌小姐,她住在四楼的哪间客房?” 开门的,是老花工陈伯,昨晚回到别墅后就睡下了,他当然不知道,还有什么凌小姐凌大姐住在这。他翻着白眼。 从客厅里走出一个围着白围裙的女人,四十多岁,微微有些发胖。她将手中的一只花瓶递给身边的小保姆,笑了笑说:“戴小姐早。” 戴玉皱了皱眉头,那双细长的眼睛挑得高高的,“艾姨,我姥爷不是早就交待过,让你们喊我二小姐?” 艾姨是安家的管家,也是上官金珠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她的立场,自然是站在上官金珠的这一边。“对不起,老夫人没交待过。再说了,叫你戴小姐或是二小姐,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艾姨觉得,这个小三的后代,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古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打地洞。戴玉的姥姥做了小三,抢了老夫人的丈夫,如今这戴玉有样学样,听说也是个小三,拆散了人家的家,把人家的男人给抢了来。 什么都有遗传,这当小三的本事也有遗传。 在艾姨面前,戴玉并没有得罪和失礼之处,可艾姨就是不喜欢她。 戴玉被噎得,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当然有区别。” 艾姨转身朝餐厅走去,边走边说:“我是个下人,没上过几天学,分辩不出这两者的不一样。” 戴玉咬了咬牙,在这个家还没站稳脚跟之前,她知道,自己的言行要收敛一些。 她将怒火往下压了压,转移了话题:“艾姨,那个凌小姐,她住在哪间房?” 艾姨也是今天早上才从太太那里知道,昨夜住进来一位漂亮的小姐。至于是怎样的一位小姐,她还没见着。 “我不知道啊。” 这时,安太太从餐厅里出来,淡淡地笑了笑,问:“你来了?” 从辈份上排,戴玉应该喊安太太为舅妈。上官金珠却让戴玉喊其为:安太太。 “安太太早上好。”每回叫,戴玉都觉得很别扭,可老太太的旨意,她不得不从。至少,在大事未了之前,她表面上还得听上官金珠的。谁让姥爷安文翰那么无能呢,竟把家中的财政大权交在上官金珠的手里? “好,好。”安太太客套了一句:“用过早饭了吗?” 戴玉根本无心吃早饭,她朝静悄悄的楼梯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安太太,凌小姐住在哪间房?我上楼去看看她。” 安太太从楼梯的角落里拿起一把花剪,看了一眼戴玉,显然,有些纳罕:“你……。你认识凌小姐?” “是啊,是哥介绍我们认识的。” 哦。 “凌小姐住在三楼,你上去吧。”安太太说着,戴上草帽便出去了。 三楼?戴玉一愣,三楼不是安澜住着吗?难道,凌微这么开放前卫,刚认识就住到一起去了? 安太太仿佛看透了戴玉的心思,边换鞋边说:“凌小姐住在小澜对过的那间房里。” 什么? 戴玉更是傻眼了。尽管和安家扯上关系才一年多,可对安家的情况,对安澜的过去,她都有一个比较深刻的了解。 那间房,是安澜的前女友叶小倩住过的。自从叶小倩离去后,安澜就把那间房间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 “嘿嘿,这是我和安奶奶之间的秘密,无可奉告。”凌微站了起来,拿起浴袍,说:“对不起,我去冲澡了。” “姐,换上我,我才不会睡在这里呢。这里,全是那个叶小倩的影子。” “那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总有些不爽。” 凌微在走进浴室前撂下一句话:“假如这也不爽的话,那么,那些住在有前妻生活过的家里的人,更是不爽啦。” 戴玉瘦长的脸,顿时拉得更长了。 第二十九章 剩下你吃(一更) 洗好澡,换上一套宽松的家居服,凌微晃悠晃悠地下楼去。 戴玉紧随其后。 刚下到二楼,艾姨笑着迎了上去:“凌小姐早上好。”又马上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管家,大家都叫我艾姨。凌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和吩咐,请别客气,尽管交待我。” “艾姨好。”凌微抬头打量着艾姨。 只见这个女人大约在四十来岁左右,脸部很丰满,眼睛不是很大,却很有神。双唇比较厚实,身材也略有些发胖。头发梳成小辫盘在脑后,发髻上还缀着一朵红色珠花。 凌微面色平常,戴玉却在心里鄙视地笑着:土鳖一个! 艾姨在前面引导:“凌小姐,餐厅在一楼,请跟我来。” “麻烦艾姨了。” “凌小姐客气了,侍候主人是我们份内的事情,”艾姨回头笑道:“凌小姐,老夫人吩咐说,凌小姐从外国回来,肯定不喜欢中餐,所以,我让宋妈给你新烤了面包,不知凌小姐是否喜欢。” “太麻烦了。艾姨,其实,我什么都能吃的,不挑食,在澳洲的时候,我也常吃中餐。”凌微有些感激。在这里,她竟然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戴玉却冷哼连连:马屁精!一夜之间,一个不相干的人竟然变成了安家的主人!哼,姓艾的,少拍马屁,等我彻底掌握了安家大权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给开了。不,不能开,而是要留着,留在身边,天天给你穿小鞋,让你尝尝,得罪我戴玉,会是个什么下场! 下得楼来,凌微发现,这个家好象无形中变得狭窄了许多,不再是那么的空旷。楼上,好几个面生的男女正往这边看。 “大家把手上的活先放一放,过来一下。”艾姨拍着手叫道。 大家聚拢了过来。 “家里来了一位贵客,大家喊她凌小姐吧。凌小姐是老夫人请来的客人,希望大家小心侍候。” 艾姨一一地介绍:“这个,是专管厨房的宋妈。这位是家里的专职花工,我们大家都喊他花大爷。这个小丫头呢,叫芳妮,专门负责二楼卫生的。还有一个金司机,这会儿不在,送老夫人上公司去了。” 艾姨介绍一位,凌微很有礼貌地称呼一位。 就在见面仪式要完结的时候,一个人从三楼冲了下来,直嘟嚷:“还有我呢还有我呢,艾姨,你还没介绍我呢。” 艾姨噗嗤一下笑了:“对对对,我怎么把你这个火炮筒给忘了呢?”说着,将那人推到凌微的面前,道:“凌小姐,她叫林英,我们大家管她叫火炮嫂,三楼的事情她全包了。” 火炮嫂? 这称呼真搞笑,凌微忍不住嘻嘻地笑了。 火炮嫂个子很高大,浓眉大眼,肩膀很宽,腰身也不窄。若不是看她穿着女人的衣裤,扎着一把马尾巴,凌微差点就把她当成男人了。 “火炮嫂好。” 好好。 火炮嫂围着凌微打了几个转,嘴里发出咂咂的声音,笑着说:“难道老夫人这么喜欢凌小姐,将从没人敢进去的那间房间指给凌小姐住。原来是,凌小姐长得这般天仙一样的模样啊。嘿嘿,别说老夫人喜欢了,我一见到凌小姐也喜欢的不得了。” “好了,火炮嫂,别炮轰了,让凌小姐用早餐去。你放心,凌小姐在这儿住长了,有你炮轰的时候。”艾姨笑着驱赶,又对凌微陪着笑说:“让凌小姐见笑了,这火炮嫂啊,就是这样,不管遇上谁,先乱轰一通再说。” 凌微笑了笑,“我倒是很喜欢火炮嫂这样的脾气。” “凌小姐,这里的人,除了芳妮这个小丫头外,我们这些人在安家都呆了十来年了,老夫人和太太待我们不薄,我们也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艾姨一边往餐厅走去,一边说:“所以,凌小姐不要跟我们客气,假如有侍候不到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艾姨越客气,凌微越拘谨。她仿若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旧时代的豪门之中,仆妇满眼,卑躬屈膝。 “谢谢艾姨。”凌微只能这么说,她找不出别的话来应对。 凌微在长方型的餐桌边坐下后,胖胖的宋妈很快给凌微端上了丰盛的早餐:温热适口的牛奶,一盘煎得恰到好处的煎蛋,一份夹着火腿的三明治,还有,竹编的小篮子里,盛着鲜艳欲滴的樱桃。 “凌小姐,你吃吃看,跟外国的早餐是不是一样?”宋妈用围裙擦着手,如一尊弥勒佛似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 凌微轻轻地咬了一口三明治,也不及品味便急着说:“比国外的还好吃,宋妈,谢谢你。” “真的,凌小姐说的是真的?”宋妈好象得了个大奖似的,眉开眼笑。 老夫人临上车时,特地到厨房交待了又交待,这让宋妈紧张了起来,有些担心,那位让老夫人如此重视的凌小姐,会不会挑剔自己的看家手艺。 “真的真的,我说的是大实话。” 宋妈这下放心了,将煎蛋往凌微面前轻轻地移了移,说:“这个冷了就不好吃了。” 戴玉带着一肚子的嫉恨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猛地拉开椅子,弄出很大的动静来表明,她的心情很不爽!然后吩咐道:“宋妈,我还没吃早点呢。” “哦,那我去厨房看看,看看还有没有豆浆。”宋妈转身就走。 宋妈的话,彻底激怒了戴玉,她咬住唇,瞪着眼说:“我不吃豆浆,给我上一份西式早餐来。” “对不起,”这回,是艾姨接过话头:“戴小姐事先没有吩咐,所以,家里没有准备。” 又吩咐宋妈道:“把剩下的包子热一热给戴小姐端上来。” “剩下”这两个字,尤如两把尖刀,深深地刺痛了戴玉! 她哼地一下站起了身,咬着牙说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便要走。 凌微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时候,她将已切割成四片的煎蛋推过去,笑着说:“你要是不嫌弃,吃这个吧?” “谢谢,你自己留着吃吧。” 戴玉一脸寒霜,冲了出去。 来的路上,戴玉一再跟自己说,放低姿态,无论凌微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要和她置气。和凌微搞好关系,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关系近了,才能从中做手脚。 冲到院子里,在凌霄花丛中冷静了一会儿,戴玉如无事人一般地重新走了进去,笑着说:“姐,今天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凌微慢吞吞地吃喝着。 “我陪姐去个地方吧?” 第三十章 刺你心痛(二更) 凌微也不拒绝,上楼换了衣服,和安太太说了一声就走。 艾姨送凌微到门口,小声地说:“凌小姐,老夫人交待过,说你刚回国,外面不熟,要是出去的话让我陪着去。” 凌微不置可否。 戴玉却不舒服了,忍住。极勉强地笑了笑,说:“艾姨放心好了,有我陪着呢。” 艾姨却看也不看戴玉,只望着凌微,继续说:“假如凌小姐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我就忙其他事情去了。” 凌微正有事要和戴玉单独去办呢,所以顺水推舟:“艾姨忙你的好了。戴小姐说带我去一个地方玩玩,那地方肯定是安全的,你放心吧。” 上了车,凌微望了一眼还站在门口张望的艾姨,笑着说:“戴玉,你是不是得罪过艾姨和宋妈她们啊?我看她们对你不太客气哦。” 凌微的话,象荆棘,直接刺进戴玉的心里! 戴玉很恼怒,但不得不扮出无所谓的笑容来:“佣人有几个好的?出身低,没素质,我才懒得理她们呢。” 凌微歪着头看着戴玉的侧面。戴玉很瘦,脸部更是没什么肌肉,显得狭长而露凶相。而且,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她有些有青的脸色……。“那种脸上没肉,肤色发青的女人,千万要远离,那种女人最是无情无义的。” 凌微想起,在家的时候,妈妈常会这样告诫自己。 凌微并不十分相信,但从戴玉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戴玉,不仅无情无义,而且,还很无耻,很下贱! “这可不能这么说。出身低,并不能证明就素质低,就不是好人,”凌微坐正身子,望着悬着的水晶照片,笑里带着寒意,说:“听说你的妈咪从前是在路边卖咸菜的,出身不谓不低,你总不能说,你妈咪不是好人吧?还有,” 凌微又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照片中那个春风得意的男人,说:“有的人出身于所谓的上流社会,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地位和财富。可是,这样的人难道就能说他是素质高有涵养,是个好人吗?我却知道,往往是这样的人,披着人皮干尽坏事,是标准的衣冠禽兽,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人!” 戴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强装着的笑容快要绷不住了。她一直觉得,凌微的话里有话,好象句句都冲着自己来。 自己刚认识凌微两天,彼此间没有过节,凌微凭什么跟自己过不去? 自己太敏感了。也有可能,凌微从小长在国外,外国人不是都比较爽直吗? 戴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姐的话也有道理。”戴玉敷衍着,见凌微直愣愣地望着车台上的照片,心里,又不约地高兴起来:“姐说的没错,现在的有钱人,很多都是污七八糟的,情妇小蜜一大堆。” “嗬嗬,慕总也算是个有钱人哦,戴玉,你可得好好看住。” 戴玉得意地一笑,本来就很细小的眼睛,这会儿简直要拿放大镜去寻找了。“我家白羽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他的心里只有我。”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而且,也是这么做的。” “戴小姐,我听说你跟慕总的前妻是好姐妹。我很好奇,他的前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想,一定很差劲,否则,慕总怎么会移情别恋呢?” 提起往事,戴玉的心里只有得意,没有愧疚与羞惭。 “假如她比我好,白羽怎么会甩了她而选择我呢?”戴玉望了一眼照片中的慕白羽,细长的眸底里溢满了轻蔑:“我曾经跟她是姐妹,正因为彼此间的关系不错,所以,我了解她。她呀,仗着老子当着个官儿,说话办事总喜欢凌驾于白羽的头上。其实,她除了有个当官的爹,还有什么?” “难道,她长得很难看吗?” “也不算好看,”戴玉想起往昔,莫名的火便升腾起来。想当初,为了讨好慕白羽的前妻,更是为了接近慕白羽,戴玉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形似奴仆,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自我感觉太好,总喜欢高人一等。” “是吗?这个女人的人品这么差,戴玉你为什么还和她交朋友?” 戴玉当然不能说,这是因为当时要利用慕白羽。 当时,戴玉接近讨好慕白羽的前妻,并不是为了慕白羽本人,而是,为了她前夫的公司,想从慕白羽的手中分得一杯羹。相处久了,戴玉对风流倜傥才貌过人的慕白羽产生了爱意。在施用了许多计策后,慕白羽终于落入了戴玉的手中。 这点,连慕白羽都不知情。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接触以后才知道,这个女人不咋地。” “哦,这么说,慕总也算是择良木而栖喽?” 这话,戴玉爱听。她嘻嘻一笑,说:“姐还懂这个啊?” “当然,我懂得,不比你少。”眼见得戴玉得意非凡,凌微忍不住又刺了一句:“我还知道一句话,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堆上。相对慕总而言,你现在成了前浪,戴玉,给你一句忠告,小心后浪哦。” “姐你放心好了,我和白羽很快就要结婚了。” “是吗?那我得恭喜你了。”凌微压住一阵阵不断上涌的冷笑,淡淡地说。 在准备踏上国土的那一刻起,凌微的心里便有了一个详尽的计划。在这个庞大的计划里还有许多个小计划。其中一条,就是要用淡定的心态与这些必须要周旋的男女搞好关系。 可是,想归想,做归做。只打见到这些人后,凌微才发现,这样的心态太难保持了,总想,拿最尖利、恶毒的语言,狠狠地去刺,去扎! 最好,让他们鲜血淋漓,让他们痛不欲生! 但现在不是时候,这点,凌微很清楚。 只是,她无法克制。克制,真的很痛苦,比遭遇痛苦的时候还痛苦。 “谢谢姐,我会幸福的,你放心。”戴玉说的很温柔,一脸的甜蜜和期待。 凌微看了一眼,一直在忍耐,突然,一抹搞怪的笑意从脸上飞过,说:“戴玉,你可别再在我面前晒你的幸福了,我可是会妒忌的哦。而且,对你的那位心上人,我可一直抱有好感哦。假如哪天我一不小心成了你的后浪,你可得原谅我。” “我相信白羽对我的感情。”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第三十一章 小人得志(三更) 保时捷,稳稳地停下了。 凌微探出头一看,纳闷地说:“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面前,是一道牌坊般的石拱门,门上,挂着一个长长的牌子,上面书写着:芝城市夕阳红公寓。 “我带你见个人。”戴玉诡秘地笑着,拉凌微下车,从后备箱里提出一个食品袋,锁上车门,沿着有些坡度的水泥路往前走。 这个所在很幽静,路的一侧是围墙,另一侧是菜地。水泥路的尽头是一片樟树林,两栋成畸角之势的小楼,掩在森森的树荫中。 进了小楼,一位穿着淡蓝色护士服的女孩便迎了上来:“戴小姐你又来了?” 看样子,戴玉常来这里。 “是啊,把这些水果拿去洗干净,然后用盐水泡一泡,”戴玉将手中拎着的食品袋交给那女孩,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我姥爷还好吧?” 姥爷? 凌微心里咯噔了一下,戴玉的姥爷住在这? “夕阳红公寓”,听这字眼,显然是一个养老的所在。 “爷爷挺好的,就是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好,总是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很重的毛病。” 戴玉皱了皱眉,一付交税人的模样,盛气凌人:“老人既然会有这种感觉,一定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们就没给老人好好的检查检查?” “戴小姐请放心,前天给爷爷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报告出来了,爷爷除了血压高一些以外,其它的都很正常。” 小护士恂恂地回答。 戴玉仍然不满意:“血压高也是很可怕的,你们不要掉以轻心。我姥爷不是一般的人,万一出什么意外,我可饶不了你们!” 戴玉说话很疾速,表情很凌厉。 凌微饶有兴趣地看着戴玉,心想,这才是戴玉真正的面孔。往常那轻声细语,温柔似水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我们……我们对爷爷一直都是特别……特别护理的。” “我们家花了那么多钱,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戴玉昂着头,撇了撇略显单薄的唇,象个女王似的,拾阶上楼。 凌微的眼里,只有不屑,她突然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小人得志! “戴玉,那个小护士被你吓坏了。”凌微取笑道。 戴玉似乎浑然不觉凌微是在讽刺,依旧高傲地挺着脖子,好象脖子上撑着钢筋无法扭动似的,说:“这些人都是一个德性,拜高踩低,你若不对她们凶一点,她们就敢欺负你!” “你对她们这么不客气,你不担心她们会对你的姥爷不尽心啊?” “她们敢?”戴玉哼声连连:“我们家花了大笔的钱,连这公寓都有我们安家投的股份。” 安家? “对呀,安家是这所养老院的大股东,你说,我姥爷住在这里,应该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凌微还是一脸的茫然:“我不明白,你的姥爷跟安家有什么关系?” 戴玉得意地笑道:“这关系啊,有点复杂。我的姥爷就安澜的爷爷!” 凌微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几分:“也就是说,你的妈咪和安的爹地是亲兄妹。可我听安说,你和他既不是表兄妹也不是堂兄妹。” 戴玉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与恼怒,大概是恼火安澜吧?恨他什么话都跟凌微说。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迟疑。但很快镇定下来,淡淡地说:“我妈妈和安澜的爸爸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凌微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记起来了,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当时,我还疑惑,安的爷爷为什么会有两个老婆,还出言冒犯过你的姥姥,说她老人家是小三。” 戴玉最讨厌就是这个字眼,小三!可凌微似乎很偏爱这个字眼,动辄便提起。 上了两楼,戴玉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 长廊的两端,是敞开着的房间。 凌微看了一眼,发现房间的布局都一样。不一样的是,有的房间里有老人,有的房间没人。 凌微看着孱弱的老人们,心里突然沉重的起来,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可怜的妈妈!再过十来年,妈妈也会变成这样,满脸皱纹,雪一般的白发。无法直立的脊背,浑浊的眼神……难道,妈妈也要住到这里来吗? 不!凌微对自己说,不管妈妈老成怎么样,自己的事情有多忙,自己都不会将妈妈送到这种地方来。 这里,也许什么都好,有好的生活环境,有较好的医疗条件,但是,这里唯独没有亲情。 老人对生活已需要的不多,最需要的,就是亲情。 “戴玉,我想不明白,安家的条件那么好,家里有那么多的佣人,安爷爷完全可以在家里颐养天年,为什么会住到养老院来呢?”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难道,是安他们不孝顺安爷爷?” 凌微想,安澜不该是那种目无尊长的人哪。 戴玉不置可否,而是,很神秘地笑了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戴玉,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见安的爷爷?” 戴玉带凌微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但不便说出来。 戴玉笑笑说:“今天我本来就打算来看望姥爷的,姐既然没其它他的安排,在家里闲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带姐一起过来了。” 凌微却觉得,戴玉一定是别有用心。 走到走廊的尽头,戴玉站住,很轻柔地叩了叩门。 “进来!” 凌微一听,笑了,这声音如此宏亮而充满磁性,根本不象是七十多岁的老人的声音。 门,开了。 “姥爷!”戴玉嗲嗲地叫了一声,正想进屋,身子,却像被施了魔术一般,僵在了原地。 凌微一看,站在门边的,是个男人,但不是年老的男人,而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尽管不认识这个男人,可凌微一下子就把他和安澜联系在一起了。 因为,这位中年男人,除了个子稍矮些,年纪大些,脸上的皮肤皱些,眼神温和些外,其他的,和安澜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装扮这么这么奇怪啊。 第三十二章 别有用心 (一更) 戴玉确实灵活,不等屋里的人说话,便亲切地拉起那位中年男人的手,亲热地喊了一声:“大舅!” 凌微心想,这男人果然是安澜的父亲! 因为安澜的缘故,凌微情不自禁地多看了那男人一眼。让凌微惊诧莫名的是,安澜的爸爸,竟然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袍,右手上,握着一串佛珠! 除了留有一头长发外,这人跟一个和尚没什么两样。 “你来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中年男人低下头,闪到了一边,“请进来吧。” 后面的这句话,显然是对凌微说的。 “谢谢。”凌微收起了诧异的眼神,随后走了进去。 走进屋的戴玉东张西望,望了一眼桌上摊开的宣纸,问:“大舅,我姥爷呢?” 安澜的父亲笑了笑,曲起纤长白皙如女人般的手指,在通向套间的门上轻轻地叩了三下,边敲边很恭敬地喊了一声:“父亲!” 好半天,紧闭的门无声地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位银发闪烁的老人。 “姥爷!”戴玉如一只蝴蝶般地飞了过去,扑在了那位老人的身上,撒起了娇:“姥爷,您听见我来了也不出来,还等人请。姥爷,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 老人翘起山羊般的胡子,哈哈大笑,捉住戴玉的手,开心地说:“不喜欢谁,我也不能不喜欢我的外孙女啊。” 戴玉很得意地看了一眼凌微,依旧发着嗲:“姥爷就会哄我开心。” “父亲,您多保重。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庙里去呢。”安澜的父亲,从衣架上取下一个黄色的袋子,小心地斜挂在身上,说。 老人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淡淡地点了点头:“走吧,十几里的山路呢,赶到庙里也该吃午饭了。” 安父朝老人合掌施了个礼,然后敛首走了出去。 凌微看呆了,她真没想到,安澜的父亲竟然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个住在离城里有十几里山路的庙里的和尚! 出身豪门的他,为什么要带发修行?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而如此绝望? “戴玉,他……。他真是安的爹地?” “姐真聪明,看出来了?”戴玉嘻嘻笑着, 老人这才注意到,外孙女还带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孩! “小玉,有客人来也不替姥爷招呼一声,这让姥爷多失礼啊。”老人笑着对凌微说:“这位姑娘,看着面生,你从哪来呀?” “安爷爷好。我从澳大利亚刚回国,是安……安澜的朋友,今天来看望安爷爷。” “哦?是小澜的朋友啊?那小澜怎么没陪你一块来呀?”老人显然是错猜了凌微与安澜的关系,瞬间,对凌微异常热情起来,反而将戴玉丢在了一边。“好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有兄弟姐妹吗?爸妈都好吗?” 凌微抿嘴笑,戴玉却有些不高兴了。 “姥爷,我记得您从前是当老师的,不是当警察的呀。看您问个没完,我姐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句了。” “你姐?” “对呀,”戴玉揽住凌微的肩膀,说:“她叫凌微,凌驾的凌,微小的微。是我刚认的姐姐。” 戴玉对凌微两字的解读,显然有些不好怀意。 凌微马上接上话去:“我觉得我是壮志凌云的凌,微妙的微。安爷爷,我从小生活在国外,对中国字的解读可能有失偏颇,请安爷爷别笑话。” 老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好个壮志凌云的姑娘!从小长在国外,还能讲得一口如此顺滑的中国话,还懂得这么多,不简单不简单啊。” “安爷爷过奖了。” 戴玉将老人扶到桌后的那张高背椅子上坐下,指着快要干涸的砚台说:“姥爷,我给您磨磨吧?” 老人摆了摆手:“今天不写了。”又对凌微笑道:“平时没事,每天上午我总要练上两个小时的字。今天你们来了,我高兴得很,不写了。” “安爷爷,打搅您了。” “横竖都是为了打发日子,又没有任务,说不上打搅,”老人面对凌微坐着,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凌微的身上,“凌姑娘,我的孙子小澜可是个好孩子,别人是百里挑一,他可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 凌微随身附合着:“安真的很好,对我很照顾的。” “我这孙子啊,就是一点不好,不肯让我这个老头早日遂了心愿。” 凌微明白老人的意思,笑着说:“安爷爷别着急,安的条件这么好,一定有很多喜欢他的好女孩。” “我看你就是个好女孩,”老人又觉得自己似乎唐突了一些,改过话题:“凌姑娘,你多大了,有婆家了吗?” 凌微脸一红,羞怯怯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神色越来越不自然的戴玉,笑回道:“我和您的外孙女同年。” “你俩同年啊?哈哈,那就是说,凌姑娘比小澜小两岁,这年纪,正合适。”老人越看凌微越喜欢,将戴玉反而冷落了。 这让戴玉不舒服极了。 她带凌微到这儿来,可不是让老人喜欢凌微来着,而是想在上官金珠的眼里扎根刺,想借机破坏上官金珠与凌微的关系来着。 上官金珠,是这位老人安文翰的结发妻子。自从当年发生那件情事后,她便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丈夫。几十年后,既使原谅了妹妹上官银珠,上官金珠仍然不愿原谅安文翰。虽然,上官金珠在商场上是女强人,是人们眼中的奇迹,但同时也是个女人,是女人,自然就有女人的特质,就会在感情方面斤斤计较。 戴玉注意到,不仅上官金珠从来不曾来这里看望过安文翰,既便家里有人来看视,她也会很介意,甚至会生气。 凌微初来乍到便到老年公寓来看望安文翰,上官金珠的心里一定不舒服。不舒服,便会介意,一旦介意,彼此的关系便会疏远,便能生出许多事情来。 戴玉就是不想让上官金珠待凌微太好了。 只是,戴玉没想到,凌微是紫微星高照,一到这里便投了安文翰老人的缘,这让戴玉的心中又扎进了一刺!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第三十三章 人丑心丑 戴玉算计得有些误差。 俩人离开老年公寓没多久,凌微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了看来电的号码,凌微勾嘴一乐,脸上一付坏坏的表情,“安,有何贵干哪?” 电话那端的安澜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发问:“你在哪?我马上要见到你。” 来者不善! 凌微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怒气。 见戴玉正竖起耳朵听着,凌微便越发的笑意盎然,花枝乱颤地笑道:“我在回家的路上呢。怎么,想我啦?” “对,很想。”安澜咬着牙,狠狠地回了一句,然后直接下命令:“你在原地等着,告诉我方位,我马上就到!” 凌微看了看窗外,脱口说道:“好,我就在音乐剧院等你。” “知道了。” 凌微挂断了电话,心里虽有些纳闷,不知道安澜为了何事找自己,可在戴玉面前,她故意很甜蜜地笑着说了一句:“安要带我去玩玩呢,就在前面停车好了。” 戴玉从墨镜里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皱了皱细细的眉,纳罕地说:“姐,你对这段路的环境很熟悉哦。” “有吗?” “你怎么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音乐剧院?” 凌微的心,一阵紧缩,脸上却没有一丝变色,淡淡地说:“路边不是有标示吗?上面写着,芝城市音乐剧院欢迎你?我英文不错,中文也没丢。” 凌微的回答并不能让戴玉完全相信。因为,在芝城,好几条街道都有这个标识,音乐剧院的建筑是芝城的标志物和象征。在这条道上看见这个标志,不等于音乐剧院就在这条路上。 而事实上是,音乐剧院真的就在前面二百米处。 “哦。” 戴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凌微歪着头,打量着戴玉。戴玉戴着遮住了大半张面孔的墨镜,凌微看不清戴玉的表情。 “你,是不是怀疑我以前来过这里啊?” 凌微看透了戴玉的心思,抢先来个反戈一击。 戴玉一愣,发青的面孔微微发烫。“没……没有,姐不是第一次来芝城吗?我怎么会那样想呢?” “这样想也没关系,我又不是负罪潜逃的罪犯。既没有违反中国的法律,又没有违反社会伦理公德,怕什么呢?” 凌微笑吟吟地说。 凌微的话,在别人听来很正常,可在戴玉听来,异常刺耳,更如一根根刺扎进了心里! 这真是,有病的人吃不得冷糕。 二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车子停下,凌微跳下车,冲戴玉摇了摇手:“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们改天再联系。” “好的。” 凌微抓起包,好象一个青涩小姑娘去见恋人一般,兴高采烈地朝不远处的音乐剧院跑去。 戴玉望着那个窈窕灵动的背影,寒意,顿时侵满了整张狭长的面孔。她真没想到,凌微和安澜之间的关系竟会发展的这么快。他们应该是早上才分的手吧?转眼间,安澜又来约凌微了。 看来,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他俩的交往了。 两个大活人,充满无畏的激情与青春活力,假如他们彼此相互喜欢相互爱慕的话,任是谁都阻止不了。就算是法力无边的王母娘娘,她不是照样无法阻断董永与七仙女的爱情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的太快! 戴玉心里的一个声音反驳道:这年头,纯粹的爱情已成了稀少物种,可一见钟情还是存在的。戴玉不得不承认,安澜很出众,凌微很出色,彼此是很容易相互吸引的。靓女帅男放在一起,真的是绝配。 这么说,安澜终于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了?他真的将过去彻底埋葬而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开始新的一段感情? 假如真是这样,凌微的魅力可真是无敌啊。 据戴玉了解,这几年来,安澜遇上了许多非常优秀的女孩,家世,长相,学历,修养,为人处世,一样也不少。可是,安澜就如他名字一般,安安稳稳的,心里一个波澜也没有,甚至,连浪花也不见一朵。 安澜在芝城有个路人皆知的绰号:冷少。 可想而知,他在各类女孩的面前施放了多少的寒气,才获得这么个“殊荣”! 凌微,果真强悍,才两天的工夫,她竟然轻而易举地将心冷得如一块冰的安澜拿下! 戴玉的心,不由地抽搐起来。一阵阵的寒意,让她脸上的五官也扭曲了。 无法阻止他们的交往。接下来,同样,也无法阻止他们相爱结婚。 但是,只要他们没有孩子,那么,按安文翰的遗嘱标明的意思,自己,仍然还能得到安家那百分之三十的财产! 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越野车从远处飘来,停在了那道丽影前,看着安澜下车打开车门,看着凌微优雅端方地上了车,看着越野车绝尘而去。戴玉邪恶地笑了笑,心说:安澜、凌微,你们好好交往吧,好好过你们的美好时光吧。但是,就算你们有爱,那爱也不会结果的。假如想做一对丁克夫妻,你们就大胆地往前走吧。 戴玉驾车而去。 心里有了一个笃定的主意,戴玉觉得自己的紧绷的神经松快了许多。 她打开了车载电话。 电话一接通,戴玉便换上了一付只有在慕白羽面前才使上的嗓音:“老公,我想你了,中午我们一块吃饭吧?” 慕白羽正在对财务总监发火,接到戴玉的电话,他挥手让下属出去,恹恹地说:“你自己吃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再忙也得吃饭呀。老公,饿坏了你,我会心疼的哦。” 慕白羽有些不耐烦,正想说句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让口气变得如情人般痴热:“亲爱的,你真好。好吧,那你过来,中午我请你吃大餐。” “谢谢老公。”戴玉欢呼雀跃,要不是在车上,她会忘乎所以地跳起舞来。“老公,我马上过来,我现在就在路上呢。” “好的,注意安全,”慕白羽细心地嘱咐了一句,紧接着,是所有铺垫的重点:“亲爱的,你跟你姨姥姥提起过了吗?” 戴玉心头一沉,但不能实话实说,那样的话,会让慕白羽看轻。“姨姥姥这两天正在洽谈一个新项目,我准备过两天再跟姨姥姥提。” 其实,戴玉根本就不敢在上官金珠面前提及。 “哦。”慕白羽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寡淡。 戴玉很敏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忙讨好地说:“老公你别着急,过了这两天我一定跟姨姥姥说。” “好,”慕白羽停顿了一下,突然说:“你早上不是去找凌小姐吗?怎么样,她这个人好相处吗?凌小姐是回国来投资的,我觉得,我们有很好的合作前景。小玉,尽力和凌小姐搞好关系,这对我们很有好处的。” 这点,戴玉知道。 “我就是为了老公你才来找她的呀,否则,我才懒得理她呢。说话大大咧咧,不经过大脑。看到男人就两眼发光,扑过去就亲热个半死,整个一脑残,白痴!要不是看上她还有一点可利用之处,这样的女人,我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兴趣。” 戴玉狠不得将世上所有贬损的话语都加到凌微的身上。 这两天,她被凌微气得够呛。 慕白羽在电话那头嗬嗬地笑两声,不知笑声里包含着什么意思。 “小玉,你看定个时间,我想近期请凌小姐吃个饭。”突然,慕白羽说。 “为什么要请她吃饭?”戴玉不悦了,一股酸溜溜的火气,直往心头上涌。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凌小姐有利用价值?” “哦。”戴玉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那你现在就跟她联系吧,越快越好,她的身上带着大笔的美元,一定有很多人觊觎,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好吧,我等会再给她打电话。现在不方便,她正和安澜在一起幽会呢。” 慕白羽一听安澜这两个字,脸上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 随便支吾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四章 请吃软饭 (三更) 凌微一上车,安澜便沉下脸来问道:“你上老人公寓干什么去?” 凌微一愣,扭头看着一脸寒霜的安澜:“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那个地方呀?” “你,到,底,想,干,什,么?”安澜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凌微便感到了安澜的冷意。当她得知了安澜的过往经历后,挺感动的。安澜,这么一位优秀绝伦的富二代,竟然会为了一位姑娘而关闭了心门,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这样的痴情情种,那真是凤毛麟角。 可是,感动归感动,当凌微不时地面对安澜的冷言冷语时,心里确实挺不舒服的。女孩天生的自尊与自傲,让凌微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羞辱与气愤! 若不是怀揣着那一丝感激,若不是怀揣着计划,高傲的她,一准会掉头而去。 “很奇怪吗?我只是去看一看安爷爷而已啊。”凌微努力让自己的笑靥如花,语态平常:“安,安爷爷和安奶奶一样,都是慈祥的老人,我好喜欢他们。” 安澜却觉得,眼前这个美貌胜花的女孩,一定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从凌微突然住进桂林别苑的那一刻起,安澜就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只是,他没想到,凌微昨晚才住进自己的家,今天一早就跑去老人公寓看爷爷。这……凌微到底想干什么?先是收买了奶奶,现在又把手伸向了爷爷! 安澜越想越觉得怪异。 想想她对自己那种亲热的令人无法接受的态度,更觉得可怕。 安澜也是很偶然得知凌微的行踪的。 想着许久不曾去看爷爷了,有些惦记。上班闲着无事,安澜给爷爷打了个请安电话。 爷孙俩寒喧了两句,安爷爷便在那头笑哈哈地说:“小澜啊,那位凌姑娘好啊,爷爷瞧着就喜欢。” “你这孩子,人家都住进家里了你还瞒着爷爷,”安爷爷的心情很好,仿佛,看到唯一的孙子结婚成家,孩子满地跑。“这姑娘心眼活,模样好,爷爷看她的面相啊,是个旺夫益子的命。” 安澜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他顾不得身边的同事惊诧的目光,低声地嚷道:“爷爷,您怎么会见到她?” “这孩子懂事,刚回国就来这里看爷爷。小澜啊,下回你和她一块来,爷爷有话要跟她说。” 安澜这才明白,凌微竟然跑到爷爷那去了。 安澜也无心和爷爷聊了,放下电话就挂通了凌微的手机。 “是吗?”安澜将车停在一处小公园的门口,双手交叉握着,眯着眼,一道愤怒的精光从眸底里流溢了出来。“凌小姐,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凌微玩着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琥珀戒指,习惯性地歪起头:“谈什么?安,你别总是绷着一张面孔好不好?你不知道常常皱眉头的人容易长皱纹哪?” “凌小姐,因为你是楚楚的好朋友,所以,我很尊重你,”安澜艰难地开口了:“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有话就直说了。” “说吧,”凌微嘻嘻一笑:“安,你这么慎重,不会是想跟我求爱吧?” “凌小姐!”安澜红了脸,越发显得腼腆肃穆,提高声调:“我是很严肃的,希望凌小姐也能严肃地对待。” 凌微收住了笑,坐正了身子,两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视,很正色地说:“好,现在,我很认真地准备和安先生对话。” “凌小姐,我心里有个疑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住到我家去?对你而言,我家并不比酒店更让人住得惬意,这是其一。二是,我觉得,你在刻意地接近我的家人。凌小姐,你能如实告诉我原因吗?” 凌微承认,安澜的疑惑是正确的,但凡有正常思维的人,他都应该有这份疑虑。 但她不能坦诚自己住进桂林别苑的真实原因。 她只能按照和安奶奶事先说定的来解释:“我去拜访安奶奶,那是出于非常正常的原因。你也知道,我是回国投资的,既然是投资,自然要找到合适的投资项目与合作伙伴。安氏集团,是本省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名下的行业遍布衣食住行。这样的公司,当然让我感兴趣。生意人讲究果断,所以,我就去见安奶奶了。” “可我奶奶,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轻易接见外人的。” “那是因为,安奶奶知道,错过我,会后悔。”凌微的脸上又浮上顽皮的笑容。 安澜低哼了一声,依旧寒意凛然,“凌小姐好自信。” “当然,我有资格自信。”凌微将笑容冻结,正色地说:“安奶奶见到我以后,很喜欢我,我们相谈甚欢。安奶奶听说我暂住在酒店里,便请我住到家去。我不忍拂却安奶奶的一片热忱,便答应了安奶奶。安先生,这其中,我有什么值得你不开心,甚至是怀疑的吗?” 按凌微的说法,自然挑不出她的什么错处。只是,安澜总觉得怪怪的,无法释怀。 奶奶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对人示好的人,更不是轻率的人。在对凌微的情况不甚了解之前,奶奶怎么会如此贸然行事?这根本不象奶奶的行事风格。 只能这么猜想,一定是凌微对奶奶做了什么。 可凌微的这番解释,与奶奶说的一字不差,安澜也无法再追问下去。 “难道,见我爷爷也是你投资计划的一部分?” “见安爷爷当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纯是偶然。”凌微便将早上的经过说了一遍,未了,说:“要不是戴玉小姐提议,我根本不知道,你爷爷住在养老院里。” 原来是戴玉!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一门心思在讨好爷爷也就算了,将凌微扯进去,是别有用心,还是临时起意? “安先生,你的两个问题我都解答了,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凌微见安澜低着头默不作声,脸上似乎有些难言的表情,忍不住要为难一下安澜,谁叫他成天绷着一张千年不化的冰面孔?“假如没有的话,我却有问题了。” 安澜略略侧过身子,勉强撑起一丝笑容:“凌小姐有何问题?请说。” “我对安先生的怀疑感到莫大的羞辱!”凌微严峻地说:“你怀疑我动机不纯,怀疑我是不是会对安奶奶及你安家作出什么伤害的事情来。这种怀疑的本身就是对我的不尊重,你深深地伤害了一个女孩的自尊心!安先生,你必须得向我道歉!” 道歉? “对!否则,我们去找安奶奶评理。”凌微步步紧逼。 安澜可不想把事情闹到奶奶的面前去。 安澜一咬牙,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是我多心了。” “光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凌小姐想怎么办?” 凌微将眉尖往上一挑,刚还寒意侵人,这会儿春意盎然,笑着说:“请我吃大餐,将功赎罪!” 安澜在心里连连叫苦,明明是冲过来责问她的,到最后,竟然要请她吃大餐。 这账,真不知该怎么算。 “怎么,不肯呀?是不是安奶奶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凌微晃了晃头,一付娇憨的神情:“那我请你吧?我请你吃软饭。” 安澜哭笑不得:“软饭这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叫乱说呢?我听说,那种靠女人吃饭的男人,叫吃软饭的。今天我这个小女子请你这个大男人吃饭,这饭岂不是也叫软饭吗?” 汗!安澜的冷汗都要被凌微说下来了。 “软饭我不喜欢吃,”安澜发动了车子,“这顿饭,还是我来请吧。” 第三十五章 情敌相见(一更) 吃了一餐别别扭扭的午餐,离座刚走到大门边,安澜正想喘出一口粗气,一个人的突然撞上来,让他的脸色顿时又沉郁了下来。 “冷少,好久不见,”那人挡在路中间,笑哈哈地猛拍了拍安澜的肩膀,仿佛很熟络地叫了起来:“怎么,今天也到这里来吃饭啊?” 还不等安澜回答,他很夸张地打量着身边的凌微,将嘴角撮得高高的,一股惊艳与嘲讽的意味噙在他的唇边:“冷少,看样子,以后不能再叫你冷少了。我以为你为小倩能冷一辈子呢,哈哈,也不过如此。” 此人的话说的很奇怪,凌微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这个人。 这个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高大伟岸,手脚很长。肌肤呈古铜色,五官轮廓分明如刀刻,幽暗的冰眸子蓝莹莹的,透出狂野不羁的精光。邪魅性感的眉毛稍稍向上挑起,特别是左耳镶戴着钻石的耳钉,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亮,平添了几分的叛逆与另类…… “对不起,我认识你吗?”安澜青灰色的脸,涌上了鲜红色,他恼怒地攥紧了拳头,冷冷地说:“请你让开!” 说着,一把抓起凌微的胳膊就要冲出酒店的大门。 “慢着!”那男子象只大蝙蝠似的,伸开手臂将安澜与凌微拦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阴冷很凶狠,他看了看安澜,又看了看凌微,是笑非笑:“这几年来,我一直憋着冤气。今天,你既然给了我这么个机会,那我就得跟你好好算算那笔账!” “好,要算账,等我有时间,我会约你的。今天,没时间!”安澜伸手就去推挡道的人。 那个男子的个子与安澜差不多,可比安澜壮实健硕多了。 安澜没把对方推开,反被那人抓住了手臂! “姓安的,你以为,在我面前,你能说走就走?”那男子双臂环抱在胸前,冷笑着看着安澜,一付一人挡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马原,你到底想干什么?”安澜脑羞成怒,要不是有凌微在身边,他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对方厮打在一起。 他最听不得别人提及“小倩”这两字,尤其是,从对方这个男子的嘴里说出来! 凌微觉得,这个叫马原的人也太过分了,不管与安澜之间曾有过什么过往! “喂,你这个人讲不讲理啊?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好狗不挡道!你不是叫马原吗?怎么变成狗了?是狗也得当好狗!ok?” 凌微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里叭拉地骂了起来。 欺负安澜不行,当着她的面更不行! 马原一愣,将那双狼一般的双眼吊得高高的,皱起眉头狞笑道:“妞,看在你美艳动人的份上,爷我有怜香惜玉的毛病,不跟你计较。你,最好闪一边去,免得误伤了你!” 然后,咬着显然是整过形的牙齿,摇晃着身子,冲着安澜,阴冷地说:“干什么?我们,得算算五年前的账!本来,我看着你一直当着冷少的份上,勉强将那口窝囊气给强咽下。可是,今天,你的身边竟然出现了这么个尤物。这样看来,我不得不跟你算账了!” 凌微越听越糊涂,这是什么逻辑?听马原的意思,他跟安澜算账,是因为安澜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自己! 这么说,今天,安澜是因为自己而遭受对方的欺辱! 这下,凌微更是按耐不住了! “嗨,你这条挡道的坏狗,是不是得了狂犬病了?安的身边有我,关你什么事?你羡慕嫉妒恨啊?有本事你也找去啊。当然,狗和人不是同类。我奉劝你一句,要找,就要找一条好母狗,千万别瞎了眼找上一条像你一样的坏母狗,那样的话,根据遗传学的概率,你们产下的,将是百分百的小坏狗!” 嘿嘿,安澜忍不住想笑了,这凌微,还挺逗! “哈哈哈!”马原被骂得,竟然一点火气也没有了,他大笑了起来,伸手就去摸凌微的俏脸蛋,佞邪地说:“我就找你这条张牙舞爪的好母狗!怎么样?我想,我和你生出来的,一定是好狗!” “putyourrt(放你妈的臭狗屁)!”凌微忍不住用英语爆了一句粗话! “马原!”安澜气坏了,一掌打飞了马原的手,气急败坏地叫道:“有种冲着我来,不许你玷污她!” “哈哈,心疼了?”马原甩了甩手,眯起那双桃花眼,饶有意趣地打量着凌微羞红的小脸蛋,坏坏地说:“你心疼,说明在意这个妞。既然你在意,那么,我就得和你做个交易。假如这个交易达成,以前的事情,咱们一笔勾消!我马原,说话算话!” 安澜不屑地看他一眼,不说话。 凌微哼了一声问:“你想做什么交易?跟我说就行!” 在凌微的潜意识里,马原是想跟安澜做什么生意吧?安家财大气粗,想和安家做生意的,肯定多了去了。 “好!”马原又是那样奸佞地笑了,冲凌微打了个响指,说:“小姐贵姓?我就乐意跟小妞打交道,尤其是,跟漂亮的小妞。” “你添什么乱?给我走!”安澜冲凌微吼道,一把将她拖至身后,然后对马原横眉冷对:“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不要扯上别人!” “她要是别人,我跟你之间就没账可算!可惜的是,她不是,看你这么气急败坏地护着她的样子,我就知道。” “马狗,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听你的话意,我跟安没关系,你和他之间就没事;我跟他有关系,你就放不过他。这是什么马狗逻辑?请你解释解释!” 马狗? 马原一听就火了!“喂!告诉你,你别惹我!我叫马原,不叫马狗!” 凌微依旧是笑模笑样,说:“我知道你在人类社会叫马原,可你明明是条会乱咬人的狗啊,所以,叫你马狗也不算叫错吧?” 马原气得,又是瞪眼又是攥拳,牙关咬得咯嘣乱响!“好男不和女斗,你给爷让一边去!” 又冲着安澜叫道:“姓安的,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能让一个女人冲锋陷阵!” 安澜已经明白,此刻的马原,已像是一张狗皮膏药那样甩不掉了。 事情来了总得解决,走了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呢。 “好,我跟你去!”安澜将车钥匙丢给凌微:“你自己回去吧。” 凌微接过,却一把拽起马原的手臂:“走,我们单练去!” 凌微觉得,这事由自己而起,当然得自己去解决。 不等安澜反应过来,凌微已将马原扯上了越野车。 “喂,凌微,你别添乱好不好?”安澜在身后大叫道。 可惜的是,凌微根本就没听见。越野车低低地吼了一声,如飓风一般地飞了起来。 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车流里。 第三十六章 直面痞子(二更) 越野车,直接往郊外飙去! 被塞在前座上的马原,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刚喘上一口气便沉着脸喝道:“给爷停车!” “爷?你是谁的爷?敢在我的面前自称爷,你真是条赖皮狗!” 马原转过身,色色地打量着凌微,望着眼前这张美伦美奂的面孔,想发火,却不知那火跑到哪个姥姥家去了。 色,食也性也。古人都这么说。这是人的本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自然不能责怪马原的好色了。 “赖皮狗?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叫过我呢,”马原细眯起蓝莹莹的桃花眼,唇角的两道弧型提得高高的,邪魅之气扑面而来,“美女,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凌微一付好汉不怕报姓名的气势,大大咧咧地说:“本小姐姓凌,凌驾于你头上的凌,微嘛,”凌微实在想不出与微字有关的,可以贬损马原的解读,只得含含糊糊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告诉你一个姓那就是很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你想凌驾于我啊?那好,你凌驾一个试试?是坐在我肩上呢,还是趴在我头顶上?”马原痞子般地笑着。 “sscal!(臭流氓)”凌微用英语骂了一句。她发现,跟马原在一起,竟然激发起用英语骂人的兴趣来。 “我要坐在你头顶上!”凌微笑道:“马狗,怎么样,很给你面子了吧?” “靠!”马原失声叫了起来:“姓凌的,再叫一声马狗试试?小心我暴了你!” “你敢?”凌微腾出右手,摸向腰间,笑吟吟地说:“假如想当一只被骟的狗狗,你尽管放马放狗过来!” 马原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女生的,哪轮得到女生在自己面前叫嚣?可是,当他看见凌微的右手,不时地摸向腰间,他又有些担心了。这个貌美如花,言行却像个小太妹的女孩,她的身上,不会带着刀具吧? 看情状,似乎真有。 好汉不吃眼前亏,是马原混社会的信条。 马原按耐住不悦与火气,言归正传:“凌小姐,我并没想要为难你。我跟安澜之间有过节,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杠把我拉上车?难道,” “难道,你已经跟安澜上床了,成了他的女人了?” “你给我闭嘴!”凌微青灰了脸,甩手就劈了过去!又用英语骂了一句:“asshole!(混蛋)” 马原一个腾挪,躲开了凌微的击打。看着凌微气得变了色的脸蛋,身子下意识地靠车门边靠了靠。与这样有武星潜质的女孩在一起,小心防护是必须的,更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可惜你不是君子!” 看凌微气呼呼的样子,马原猜想,这妞跟安澜似乎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 可她为什么挺身而出来多事呢? 就在这时,凌微的手机响了。 凌微一接起,安澜急得火爆火燎的声音便砸了过来!砸得凌微的耳朵嗡嗡直响,她不得不将手机移开了些。 “安,有事?” “你要去哪?马上给我回来!” 安澜的声音很大,马原不用伸长耳朵便听了个清清楚楚。 马原瞪着眼望着贴在凌微耳边的手机。 “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凌微说。 “你捣什么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马原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凌微,马上回来,我在酒店门口等着。” “安,你放心好了,对付这条赖皮狗呀,我一个人绰绰有余。安,你安心去上你的班吧,我们晚上见。”说完,凌微摁断了电话,并且,为了不让安澜再打电话来搅和,她关掉了手机。 马原一直敌视般地看着,这会儿问:“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安澜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朋友关系!怎么,不可以啊?” “可以啊,我还想问一句,什么样的朋友?” “男女朋友!” 嗯? “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交朋友,不是男女朋友那是什么?” 马原显然是想错了,他一下子收住了脸上的坏笑,沉下脸来道:“这么说,我没猜错。哼,姓安的,我让你好看!” “你真的得狂犬病了?说得是哪门子的犬话?你说的,我怎么越听听不懂呢?” 马原也不生气,玩味地凝视着凌微,答非所问:“你似乎不是芝城的人。芝城的美女,我基本认识。而且,听你不停地从漂亮的小嘴嘴里嘣出英文单词来,难道,是刚从国外回来?” “狗眼的视力还不错。” 凌微一口一个狗啊狗的,叫得马原实在窝火。可他没空跟凌微计较,“凌小姐,你放我下车,我要去找安澜算账!” “要算账?你跟我算就是。” “你?我凭什么要找你算账?我这个人,从来不跟女人过不去。” “你真是长了个狗脑!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转眼就忘在狗脑后了?” 马原想不起来,皱着眉,悬起那双桃花眼,摇着头说:“我记不起来。” “你说,本来,你不想找安的麻烦,可因为安的身边有了我,所以,你要找安算账!你的意思不就是针对我的吗?” 马原将披置额前的狮子毛往后一甩,仰头一想,想明白了便大笑,笑得差点岔了气才停住,嘻笑道:“你误解了。” “误解了?怎么个情况?” “这话,说来可长了。”马原很想在凌微如桃花瓣的脸上轻轻地摸一把,好想。可他将手伸到一半便赶紧缩回来。眼前的这个女孩,看样子就不象社会上的那些喜欢沾惹自己的女孩,不像是好惹的。“等爷哪天有空了再好好跟你说。现在,你停车。” “不行,这个误解不说明白,我就当你是冲着我来的!”凌微不仅不停车,反而,脚下猛地一踩,车子,往前猛地拱了一下,飞一般地飘了起来。 “凌小妞,你要带爷我去哪?”情急之下,马原的嘴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再叫一个小妞试试?”凌微冲马原挥了挥小粉拳,“少给我鬼叫,老实点。你放心,我不是屠宰猪狗的屠夫。你给本小姐坐好,现在带你去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听你讲故事!” 第三十七章 男人情结(三更) 七转八转,很快,离开了喧闹的市区,在一处荒凉的野草滩停下了。 “下来!” 马原习惯性地细眯起他的那双桃花眼,看了一眼四周,迟疑着,不愿下去。 “这是什么地方?” 空旷的四周,起伏不平的沙地上长满了发黄的野草。不远处,是一个长满了矮松树的山坡。山坡底下,围着一圈矮平房。 “养狗场!”凌微一把拉开车门,喝道:“给我下来。” 养狗场? “你……。你把我弄到这儿来干什么?” “很简单,你敢戏弄我,或是口出狂言,我让你跟那些肉狗狗一块打滚!”凌微嘿嘿冷笑着。 “晕,爷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上母夜叉了。”马原嘟嚷着,不情不愿地走下车。 “谁是母夜叉?”凌微也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条锃亮的链子,有如小拇指一般粗细,攥着手中抖索着。链子,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马狗,这条铜链,我在悉尼打过白人也打过黑人,还打过黄皮肤的亚洲人。不过,就是没打过狗啊猫的。假如你愿意让我开戒,我也很愿意试试。” 这点,凌微说的是实话。 在澳大利亚,为了锻炼身体,更为了防身,凌微参加了泰僧举办的防身武功班。在那里,她一练就是几年,将泰僧的看家功夫铜链十八法,练得浑然天成,如火纯青。 这十八法,自然为她击退了许多不知死活,只顾眼前美色的的各种颜色的男人。 马原看了一眼凌微手中摇着的铜链,将嘴紧紧地闭上,他可不愿让自己成为开戒之人。在野草丛中走了走,马原寻得一个较为平坦的地面,一屁股坐了下去,顺势,将那头黄毛甩到耳后。 也不知哪个妖洞没关严,将这个小妖女给放出来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马原将骂声逼在嗓子眼里头,不敢泄露出来,而是带着讨好意味地说:“凌小姐,你想听我讲什么故事?” “你跟安之间的故事。” 凌微在那块布满泥渍的山石上坐下,刷地一下,手起链落,面前的一大堆半人多高的野草,在瞬间伏地。 马原张了张嘴,桃花眼睁得奇大无比,蓝莹莹的眸底里放射出一片惊诧的精光!“你……你真的练过?” “要不要试试?”凌微将铜链收回,不耐烦地说:“别费话,说你的故事!” 马原往旁边移了又移,觉得已到了铜链够不着的地方才放下心来,让那双桃花眼盛满了诌媚的笑意,说:“我和安澜之间的故事,说复杂也不复杂,” 说着,马原的脸上又有了一丝坏坏的笑容:“凌小姐,你知道你的男朋友,也就是安澜,他以前曾有过一个女朋友?” 男朋友就男朋友,凌微也不去纠正,点了点头,“知道,那个女孩叫叶小倩。如今,我就住在她以前住过的那间房子里。” 这么说来,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铁定是安澜的女朋友了,否则,怎么会住进安家? 马原的脸,顿时拉长了,他一把抓住一束野草,使劲一揪,哎哟一声,没把野草揪断,却让野草将心掌心割开了几道口子! 血丝,顿时沁了出来。 凌微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包餐巾纸,丢给马原:“擦擦你的爪子!” 又喝道:“老老实实说你的故事!” 马原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凌微,心想,这个女魔头,心肠还不错。但提起叶小倩,马原的心,就象被扔进油锅里一般,他的脸上,结满了寒霜!“叶小倩,一开始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同住在一个大院,同上一个幼儿园,上同一个小学,中学,就是大学,我俩都是在同一个城市。” 说到这,马原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说:“不同的是,她是凭真本事考上的,我是花钱自费的。” “既然你俩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为什么叶小倩又成了安澜的女朋友?” “哼,这还不是你那个该死的男朋友安澜?大学毕业后,我和小倩都回到芝城。我老爸通过关系给我在干休所找了一个清闲的工作,而小倩,则通过应聘,进入了安氏集团公司工作。” 安氏集团? 凌微哦了一声,说:“明白了,叶小倩这个灰姑娘借工作之便爱上了白马王子,安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安澜!” 马原的脸色很难看,就好象被谁扔进了灰堆里。“是安澜这个家伙先缠上我的叶小倩!” 马原尖着嗓子叫道。 “恋爱是双向的,叶小倩假如不爱安澜,安澜再喜欢也没用。叶小倩在安家住了一年多,叶小倩若是不喜欢安澜,她会住到安家去?马狗,不准你诋毁安!” “就算小倩也喜欢那个花花公子,但安澜还是该死!” 嗨!凌微一下子站起了身,甩着铜链,“马狗,你也太不讲道理了。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合合分分,很正常的事情,你凭什么说安澜该死?” 马原也站了起来。荒野上的风,很大,很凌厉,将他的那一头黄毛吹得如刺猬一般地张开。 “就算小倩爱上了安澜,就算安澜也喜欢小倩!可是,安澜从我手中抢过宝贝却不知道珍惜,没过多久便把小倩气得离开了中国!而且,我从此后便没了小倩的消息。” “是安澜把她气走的?” “不是他还有谁?难道是我吗?”马原的眼眶湿润了,眸底里的那股阴冷,却越发明显了!“他们已经准备结婚了,可小倩突然去了国外。这……。不正说明是安澜欺负了小倩?” “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不管是什么,这都是那个姓安的错!把小倩抢走,是他的错;后来不善待小倩,是他的错!现在,他又和你纠缠上了,他更是错上加错!所以,我不会放过他的!” 看不出来,这个痞子一般的男人,竟还是个痴情人。对马原的态度,不觉有些缓和,凌微将飘散的头发用水晶夹子夹好,说:“前面的那两个错,我没理由反驳你。可后面的一个错涉及到我,我倒要问问,就算我和安谈恋爱,怎么就叫错上加错?难道,我和安就没有恋爱的权利?” “你有,但安澜没有!他必须为他的错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难道要让他独身一辈子?”凌微愕然。 “他在小倩走后的六年里,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否则,芝城的人为什么都叫他冷少?就是因为他和异性断绝了一切的来往!” 原来,冷少的绰号是由此而来。 “几年下来,我正慢慢地改变对他的态度,觉得他还像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没想到,安澜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无声无息地找了个你。” 凌微这才明白,马原为什么在看到安澜身边的自己时勃然大怒! “马狗,安在六年里没找女朋友,并不是想为你的那个叶小倩守身如玉,而是,没遇上合适的。如今,合适的我出现了,所以,你不能要求安继续过着以前那种死人般的生活。而且,你也没这个权利。”凌微提着铜链就往停车处走,边走边还说了一句:“假如你再为这种可笑的念头找安的麻烦,哼哼,那就要说声对不起了,我和我的铜链会找你的麻烦!” 马原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在草丛中灵巧地跳跃行走的凌微,眼看对方上车了,他才邪魅地叫道:“凌小姐,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跟我卿卿我我比较好?” 不知凌微听见了没有,越野车在沙地上打了一个转,然后呼地一下蹿出了草丛,往来路上飞奔而去。 “这小妞,有点味道。”马原坏坏地笑道。 第三十八章 心急如焚(一更) 进入了市区,凌微才从包里摸出手机。 手机一打开,一下子涌出了无数个转为短信的未接电话。 不用说,全是安澜的。 最后,还有一条短信。 安澜说,马上打开手机,马上给我回话!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可焦灼的心,在这几个字里跳跃。 “喂,安!” 凌微慵懒的声音刚从手机里响起,安澜在那头便劈头盖脑如一只炸药包似地炸响了!“你在哪?没事吧?那个马原没对你怎么样吧?马上回到桂林别苑来!” 凌微骄傲地一笑,“他能对我怎么样?他马狗—” 凌微刚说到这,安澜竟然一下子掐断了电话。 这让凌微窝火极了。 “哼,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白白长了一付绅士的面孔!” 三十分钟后,凌微驾着车出现在桂林别苑的那道石门前。 正想长驱直入,从绿藤爬满的石门后闪出一个人来。 嘎地一声,凌微猛地一个紧急刹车。 “喂,本小姐的车技虽然不错,但也不带这么考验人的!” 凌微摇下车窗叫嚷道。 “我没这个闲工夫考验你的车技!” 那人阴沉着脸说着,一把拉开车门,钻进车内,“为什么把手机关了?” 凌微往座位上一靠,舒出了一口长气,说:“安,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安澜上下打量着得意非凡的凌微,扭过头去:“谁说在等你?我是在等我的车。” 这样的回答太可笑了,但多少伤害到了凌微的自尊心。 凌微打开车门就想下去,“嗯,现在你的爱车安然地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 安澜探身过去,一把将车门关上,依旧阴着脸不耐烦地说:“我还有话说。” 凌微侧过身子,望了一眼一脸冰霜的安澜,心想,这个叶小倩到底是个何许人也,竟有这么个本事,让如此俊秀的五官扭曲成一只大黑虫。 “请说。” “马原他,”安澜又有凌厉的眼光疾速地看了凌微一眼,扭过头去,声音很低沉:“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能对我怎么样?我没对他怎么样就不错了。”凌微玩弄着腰带上挂着的金丝缨络,“他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我强他便弱,我硬他就软。对付他,不用我亲自动手。” 安澜轻蔑地撇了撇嘴,“别吹,没让他占便宜你已是幸运至极!马原,芝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只有男人女人之分,女人不分老弱他统统照纳。大家说他是,上到九十九,下到不会走—” 安澜没说完,凌微哈哈大笑了,边笑边说:“这么说,马狗是个大yin虫了?不会走的女娃娃他要,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他也喜欢,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吧?” “所以,他没对你下手,是你的幸运。” “汗,你把我看得如此不堪?告诉你吧,他在我的面前就象个仆人一样的听话、服贴,他敢占本小姐的便宜,先要问问它答不答应!” 凌微拍了拍腰间的那条特制的腰带。 安澜看了一眼那条与平常腰带没什么两样的链子,又是轻视地一咧嘴,没说话。心里却在嘲笑:少嘴硬,今天是你的运气,真把马原惹火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把马原带到哪去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你们……。你们都干什么了?”说到这,安澜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解释什么,“对不起,我没权利也没兴趣过问你们的行踪。可是,既然楚楚将你委托给我,我就得为楚楚负责,不得不过问。” 安澜的脸色很阴沉,语气也寒气袭人,可凌微却从中感受到一丝被关怀的温暖。她的心里暖融融的,不由地笑意盎然,说:“安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刚才啊,我把马原带到了郊外的那个斗门养狗场,” 斗门养狗场? 安澜一愣,抬起头,狐疑地望着凌微:“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我……。我是听马原说的。”凌微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找到了借口。 幸亏安澜无心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我把马原带到那个僻静的地方,是为了听他讲故事。” “讲故事?什么故事?” 凌微却有些答非所问,歪着头,看着窗外渐浓的秋色,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安,我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个马原是如此滥情之人,可在叶小倩的问题上,他却给我一个这样的感觉,马原,是个情种!”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安澜的心,在听到“叶小倩”这三个字时,就仿佛被刺进三根尖刺。疼得,一下子蜷缩了起来。他很想掩起耳朵,充耳不闻,但又很想知道那三个字后面的故事。 “安,你知道马原为什么突然冲你发火吗?” 安澜摇了摇头,俊气的脸上,早已被一抹痛苦的神色给浸透。 “因为,他认为你应该为那个叶小倩守身如玉一辈子才能还清你对她欠下的情债!三年来,你一直拒绝与异性的来往,马原很满意,甚至,很欣赏。可今天你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我,他误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他火了,觉得你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所以—” “所以,马原就视我为敌了。这么说来,马原对小……。小倩的感情,也许真是发自内心的。我……对马原的认知,似乎有些偏差了。” 安澜鼓起极大的勇气,终于将“小倩”两字吐了出来。 这六年来,他是第一次亲口提到这个名字。 吐出后,安澜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仿佛,那名字是一方沉重的石磨。放下了,心头轻快了不少。 “安,马原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叶小倩不是因为爱你而离开青梅竹马的马原吗?为什么,她在订婚的前夜又突然离开了你?” 安澜看了一眼凌微,脸色变得难看之极,紧紧地咬住唇,突然,猛地推开车门,不等凌微反应过来,安澜已消失在那片竹林后。 竹林后,是通向市区的小道。 凌微摇了摇头,却没心思把注意力放在安澜的身上,接下来,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呢。 第三十九章 寻找后援 到达紫光娱乐城时,有个人已经在包厢等着了。 背着手的男服务生弓身退了出去,很有操守地将房门掩上。 “您好凌小姐。” 从亮处倏然进入了暗处,凌微的视力还没有适应阴暗迷离的光线,眼前是一片迷糊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凌微自然也知道对方是谁。 她忙伸过手去,将自己的小手放在那宽厚绵软的大手掌里!“您好,林副行长。” “请坐。” 凌微抽出手,脱下外面的风衣,“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林子修很自然很殷勤地接过风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和煦地笑道:“我也刚到。” “林副行长,不好意思。按理说,我应该亲自登门拜访您的。约您到这里来见面,真是有些失礼。” 林副行长将一杯斟好的红酒递给凌微,“凌小姐客气了,楚楚已经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了。你是楚楚的好姐妹,楚楚又是我的侄女,不知楚楚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是她堂叔叔,是她爸爸的亲堂弟。” 凌微接过,浅浅地抿了抿,说:“楚楚跟我提起过很多次,说林副行长为人热心谦和,很有爱心,还说她和她的妈咪没少得到您的帮助。” “唉,自家亲人相互帮个忙,这是应该的。楚楚这孩子就是心思重,什么都往心里记,”林副行长朝凌微举了举杯子,“请。” “楚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说过,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报答林副行长。” “说这个就远了,”林副行长侧过身子望着凌微:“凌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凌微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位身材略略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心里有股别样的滋味在翻滚。 眼里,不由地泛起了一层泪花。 “谢谢林副行长,”凌微扭过头去,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说:“不知楚楚有没有跟您提起过我此次回国的目的?” “有,说凌小姐回国是准备来投资的。” 凌微点了点头:“是。林副行长,我想请您帮忙,在贵行开个账户,通过贵行将国外的资金转进来。” “这没问题啊,”林副行长笑着说:“这对我们中行,对我们芝城都是好事,我们求之不得。” “那就拜托林副行长了。” “放心,我明天一上班就交待下去,让他们尽快办好。” “谢谢。” “凌小姐见外了,”林副行长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突然叹了一口气,问:“楚楚在澳大利亚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她现在已经走出了往昔的阴影,事业也走上了正轨。” “楚楚去悉尼是投奔她亲爸去的,她亲爸对她一定很好吧?” “楚楚的爹地对她很好,比对妹妹还好。” “哦。我知道,楚楚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她爸妈离婚的时候,楚楚跟了她妈,她妹妹跟了她父亲。” “嗯。” “楚楚的亲爸一定又结婚了吧?” “是,到悉尼的第五年,楚楚的亲爹地和他老板的独生女儿结了婚,那个老板非常赏识他。” 林副行长点了点头,眼前晃过一张书生气十足的面孔,腼腆的笑容,斯文的谈吐,儒雅的举止……。“楚楚的亲爸在各方面都堪称优秀的人,被老板看中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楚楚的爹地太可怜了,结婚多长时间,他的妻子就意外去世了。” “是吗?那真是太不幸了。” “楚楚的爹地接过了岳父留下来的两家工厂,靠他的聪明才智和勤奋,在短短的十几年间,财产成倍地增长,成了澳洲华人中的巨富。” “是金子在哪都会闪光。”林副行长举杯一饮而尽,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又问:“几年不见楚楚了,她什么时候能回国来看看她妈妈和她叔叔?我们都挺想念她的。” “楚楚也想回来。她说过,等她名下的公司开始正常营业后,她就回国来看望国内的亲人朋友。” “哦?她自己也开公司了?那就好,我是看着楚楚长大的,跟自已的女儿没什么两样。楚楚这孩子命运多舛,一岁的时候,她的父母亲离婚,她就跟着她妈妈过。那个时候,楚楚的妈妈在工厂当工人,收入微薄,母女俩过着艰难的日子。没多久,楚楚的妈妈嫁给了现在的后爸,也就是楚付书记。原以为她娘俩的日子从此苦尽甘来了,可我从她们娘儿俩的脸上根本看不到幸福这两个字。” “那是因为她们根本不幸福!”凌微咬了咬牙,说。见林副行长用略带诧异的眼神望着自己,便淡淡地笑了笑:“楚楚跟我提起过,她的那个后父不是个东西!”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看到楚楚总是在躲避楚付书记,有一次曾问过楚楚,可楚楚什么都没说。” “楚楚不好意思说。”凌微一脸阴郁,两只小手,不由地攥起了拳头,“楚楚还跟我提起过,她急急忙忙要嫁人,要离开家,也跟她的后父有关。” “是吗?这我倒不太清楚。” 凌微转移了话题:“林副行长,我一直不明白,楚楚为什么要离婚?她不愿提起,但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为,那个慕白羽与楚楚的好姐妹弄到一起了,而楚楚是个心性高强的人,她哪能容忍老公与好朋友的背叛?” “原来,楚楚是遇到了这样老套的情节啊?林副行长,您认识那个叫慕白羽的男人吗?” “认识,常打交道。不仅认识他,还认识他现在的那位女朋友。那个女人姓戴名玉,看见她,我心里总是替楚楚打抱不平。那个女人,无论是外貌长相,还是文化修养,哪哪都比不上楚楚。我真不明白,那个慕白羽,怎么会为了这么个女人而伤害楚楚!” “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呗,”凌微冷笑道,又笑着说:“对不起,我失礼了。” “没什么,对这对男女,我也非常之痛恨,更是看不起。” “假如有机会,我一定要替楚楚出这口窝囊气!否则,叫什么好姐妹?” “凌小姐对楚楚的这份心,真让我感动,”林副行长将酒杯一放,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凌小姐尽管跟我说,不必客气。” “我在国内无亲无戚的,楚楚的叔叔,也就是我的叔叔,我不找您帮忙,又能找谁呢?”凌微很亲昵地将一片水果递给了林副行长:“林副行长,我能跟楚楚那样,叫您叔叔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第四十章 突出意外 这几天,凌微总是早出晚归的,谁也不知她去干什么。这天晚上,凌微刚回来便听到一个让她错愕不已的消息,安澜,他突然搬出桂林别苑,住到单位宿舍去了。 “安奶奶……。”候在门口的艾姨已经告知凌微,老夫人在客厅已等了多时了。凌微自然不敢过门不入而直接蹿上三楼。她怯生生地走过去,满脸堆起有些心虚的笑容。 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语的上官金珠,见到皮肤保养得异常水灵的凌微,第一句话就是:“小凌,小澜为什么要离开家?” 在上官金珠的潜意识里,安澜的突然离家,一定跟凌微的“治疗方法”不当所致。甚至,有些怀疑凌微这剂“药”的药用效果。而且,凌微这几天总是在外头,似乎完全忘记了她所承诺的职责。所以,老人的脸上有一丝愠怒与不悦。 什么?安澜离家了? 得到上官金珠肯定后,凌微有些理亏了。自己毛遂自荐甘当治疗安澜的那味“药”,实出无奈,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味药对安澜是否对症。 所做的一切,凌微只是想在芝城找一个牢靠的落脚点和比较高的起点。 “安奶奶,可能是安对我贸然住进那间屋子不高兴的缘故,”凌微走到安奶奶的身后,很自然很稔熟悉按摩起老人的双肩来,“在安的心结没有解开之前,我觉得那是块禁地。那间屋子,是安痛苦的过去,是安难以触碰的心伤。安奶奶,都怪我,我太冒失了,蛮撞地揭开了安的伤痛,伤了安的心了。” 安奶奶吁出了一口郁气,摇了摇头说:“这不怪你,是奶奶让你住进去的。唉,这个傻孩子,都过去了三年还放不下。我原以为,时光对他不起作用,那么,用一剂猛药想必能把他打醒。没想到,却把小澜给打跑了。” 凌微明白,安奶奶嘴里的那剂“猛药”,并不是指自己,而是,指安排自己住进那间屋子之举。 “安奶奶想得也没错,鲁讯先生不是说过吗?一个勇士,就应该能直面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安如此逃避现实,那他这辈子都很难从过去中走出来。” “我不指望小澜成什么勇士,但奶奶真心希望他的血液中没有他父亲某方面的基因!可让我焦虑的是,小澜,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我真不明白,小澜可以遗传他父亲的许多优良的基因,可是,他偏偏只遗传了那一点!这真是家门不幸哪!” 安奶奶长吁短叹,额间的那个川字,越来越明显。 “安奶奶,安遗传安伯父的哪方面的基因啊?”凌微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个平和淡定的面孔,穿着玄色道袍的身影,“安奶奶担心,安也会出家当和尚?” 安奶奶一愣,脸色随既严峻了起来,老人家扭过头去,直楞楞地打量着凌微,“你……。你怎么知道小澜的父亲—” 后面的话,上官金珠说不下去了。 “安奶奶,前几天在夕阳红老年公寓看望安爷爷的时候见到安的爹地了,安伯父一身和尚的打扮,他—” 上官金珠一下子抢过话头,那表情,就象大暴雨即将来临,阴霾的可怕!“你……。你到那个地方去了?谁让你去的?” 后面的那句话,上官金珠简直是咬着牙低喊起来的! 凌微吓了一跳!从见到安奶奶的第一眼起,凌微便觉得安奶奶是个再慈祥再淡定不过的老人,饱经风霜的眉宇之间,弥漫着一股淡然与平和,凌微相信,像安奶奶这样的人,任是世间的一切困苦与艰难都无法打倒她,甚至,无法触动她! 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让安奶奶勃然作怒! 不就是去看一趟安爷爷吗?自己又没有伤害到安奶奶! “安奶奶,”凌微的脸上有了一抹惧色,她怯怯地望着安奶奶,有些紧张地说:“对不起,我……我,是戴玉小姐带我一块去的。安奶奶,我……。做错了吗?是不是不该那么贸然的前去啊?” 戴玉? 上官金珠默默地咀嚼了这个名字,脸色和缓了几分,有些无力地说:“对不起,小凌,不知者不怪,这件事情不能怪你。” 凌微纳罕地看着上官金珠,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安奶奶在听说自己到过老人公寓会如此变色生气,还有,安澜的爹地,为什么会出家当和尚?这个家,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大事? 这个家,好复杂。 “好了小凌,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不可以有下次,”上官金珠站了起来,很优雅地拍了拍衣襟,说:“上楼去休息吧,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小澜心甘情愿地回家来住。他不在家住,你这个医生如何治病啊?” 这话有道理。 凌微点了点头,扶起上官金珠的手腕,“安奶奶,您放心,我既然说有办法治好安的那个毛病,自然心中有数。” 其实,凌微心中的那点数,随着安澜一次次的冷语冷面而渐渐地减少。 原以为,凭着自身这个优越的条件,凭着在其他男人面前所向披靡的优势,凌微觉得自己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将安澜拿下。 没想到,安澜似乎是个吃素的和尚,对自己视而不见,无论自已说什么做什么,他古潭般的心湖里,丝毫不起涟漪。 和尚也会见色起意啊,那首女人是老虎的歌,不就是说,和尚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美之心吗? 难道,安澜修练到那么高的境界了,已经存天理灭人欲,成了朱夫子的弟子了? 这,不太可能! 回到房里,随意洗漱了一下便上了床。 在床上如球一般翻滚了无数个来回后,凌微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医治”安澜的办法。 当然,这个办法的实施,还需要安奶奶及艾姨她们的帮忙。 第四十一章 诱“敌”回家(一更) 因情绪不好再加上有择席的毛病,安澜也是折腾了一夜未眠。临近天亮,刚迷迷糊糊地睡着,烦人的是,丢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安澜烦燥地翻了个身,扯出枕头压在头顶上,就是不愿接电话。 原以为手机铃声响过一阵便会停止,没想到铃声像上了发条似的,憋着劲响个不停。 火爆火燎地跳下床,心里早就用国骂问候了对方数遍! “喂!” 对方的涵养比他也好不到哪去,高八度的声音,差点震破了安澜的耳膜! “少爷,小澜少爷!你怎么才接电话呀?急死人了!” 听清对方的声音,安澜不悦地皱了皱一直紧蹙着的眉锋,火气十足地说:“火炮嫂,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火烧房子了?” 火炮嫂很少给安澜打电话,家里有事,一般都是艾姨出面。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那位凌小姐提着行李要搬走,哎呀,说什么都要走,老夫人拦着不放,可哪拦得住她啊?少爷,不得了了,老夫人生气了,骂太太为什么不帮着劝……” 这什么跟什么呀,安澜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拦她干什么?凌小姐是客,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来去自由。” “少爷,你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要出人命了。” 说到这,火炮嫂竟然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要出人命了?这火炮嫂也太言过其实了吧? 安澜抓住手机想给奶奶打个电话,让奶奶别拦在中间,凌微要走就让她走呗。 手机却又响了。 “小澜哪,你赶紧回来一趟,老夫人头痛病又犯了。” 奶奶从年轻的时候就患有偏头痛的毛病,一生气一紧张就会发作。平时,家人们都刻意不让老人生气。 “叫曹医生了吗?” 曹大夫是安家多年的老朋友,也是安家免费的保健医生。 “老夫人不让,也不听劝,痛得脸色都变了,却还是紧紧地拉着凌小姐不放。” 安澜的睡意在倾刻间跑得瓜洼国去了。 对奶奶,他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从小,因为父母不睦的缘故,安澜从十个月断奶后就跟奶奶生活在一起。除去在外地上大学的那四年,安澜几乎和奶奶朝夕相处。在安澜的心里,奶奶比父母还亲。 “好好,我马上回去!艾姨,马上通知曹大夫。” “好,我这就偷偷给曹大夫打电话。” 撂下电话,安澜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宿舍楼。 半小时的路程,安澜只有十多分钟便赶到了桂林别苑。 远远的,安澜便看见大铁门前放着一只孤零零的红箱子。 没错,是凌微的。 安澜咬了咬唇,对凌微的反感更是平添了几分。要不是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家里,自己也不会逃到单位宿舍住去,奶奶也不会偏头风发作。 老天,怎么会让自己遇上这么个祸事精呢? 真是的,楚楚怎么会把这么个女孩推进自己的生活之中?才几天呢,自己和家人平静的生活便被凌微搅得乱糟糟的。 安澜决定,等这边的事情安抚好后,马上给楚楚打个电话。他要请楚楚原谅,无法再帮她照应她的好友了。安澜愿意为楚楚做任何事情,但不想与凌微扯上任何关系。 凌微这个女孩,安澜一想起便觉得一个头有三个大。 车子停在桂花树下,安澜三步两步地跑过去。 果如火炮嫂说的那样,小铁门敞开着,奶奶,一手扶着头,一手紧紧地拉着凌微的坤包。两个人,正推揉着。 “奶奶!” 上官金珠一身出门的打扮,法兰绒的小翻领西装套裙,脖颈上很随意地系着一条灰底玫红小花的丝巾。老人显然是化过淡妆,整个人显得分外的雍容与大气。 “小澜啊,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你赶紧劝劝小凌,让她别搬。”上官金珠见到安澜,就像见到救星一般,眼睛都亮了许多。 “安,你劝劝安奶奶好吗?让我走吧,我住到酒店去,不能再在这里添乱了。”正无法挣脱安奶奶的凌微,见到安澜回来同样很高兴。 “小凌,你肯住在这里,我们大家都很开心,这么大一个家,当然越多人越热闹,而且,你又不是外人,你的爸妈也算是我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了。老朋友的女儿远洋归来,我怎能让她一个人住到酒店去?这要传出去,让我如何见人?” 凌微有些羞窘地看了一眼安澜,低下头,说:“我也想住在这,安奶奶和安太太这样爱我照顾我,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可是,我不能光顾自己啊。因为我的缘故,安都搬到外面住去了。想起这个,我哪能住得心安?” “小凌啊,小澜搬到单位去住,这事跟你没关系,”上官金珠冲安澜瞪了一眼,又使了个眼色,笑道:“不信?你当面问问小澜吧。” 安澜看了看凌微,又看了看神色焦灼的奶奶。他很为难,他很希望凌微能果决地搬出桂林别苑,可当着奶奶,当着凌微的面,他又不便直说,只得顺着奶奶的意思,含含糊糊地说:“这几天,我……我单位有些事情……跟凌小姐没……没关系……” 上官金珠拍了拍手掌,笑着对凌微说:“你看你看,我说你多心了吧?小澜怎么会因为你的缘故搬出去呢?小凌你这么乖巧,这么随和,这么能干,安家的上上下下的人都这么喜欢你,小澜当然也喜欢你啊。好了,事情讲清楚了,小凌你不准走。” 又冲艾姨吩咐道:“还不赶紧把凌小姐的行李搬回去?” 艾姨连声应道。 凌微却抓住红箱子的拉杆不放,望着安澜,期期艾艾地说:“我还是……还是觉得安是因为我才搬出去的,单位有事,这是借口。安是这里的主人,因为我这个客人的缘故却要住到外面去,我这个做法,叫鹊占鸠巢。不行,我还是得走。安奶奶,对不起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不行,你不可以走,”安奶奶亮起了虎虎生气的眼睛,大声地说:“小澜,为了不让小凌的心里过意不去,你马上给我搬回来。” 说到这,上官金珠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份量,一边皱眉,一边捧着头呼痛:“哎呀,好痛哦……” 这下,安澜还能再执拗?只能有气无力地表示:“好,好,我回家住……” 又赶紧扶着上官金珠,着急地说:“奶奶,今天别去公司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曹大夫马上就到了。” 上官金珠哎哟哟地叫着,任孙子连扶带搀地抱进了屋。 “哎哟,好痛!”上官金珠得意地冲凌微笑了笑,又说:“小凌啊,你不许走了哈,小澜答应搬回家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第四十二章 惊天恶耗(二更) 这几天,安澜向单位请了假,一直陪着奶奶,并陪奶奶到医院做了一个脑部ct。 这天早饭后,曹大夫将检查结果送过来,在卧室里和奶奶聊了许久。 安澜奉命送曹大夫出去。 曹大夫上了车又下来,神情很肃穆地跟安澜说:“你奶奶一直不肯让我跟你说,但今天我不得不悄悄地告诉你了。” 曹大夫退休前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多年从医的职业,让他养成了遇事不惊的处世态度。安澜小的时候就认识他,早被曹大夫儒雅淡然的风范所折服。 今天的这付异于常态的样子,让安澜的心,砰砰地乱跳起来! “曹大夫,我奶奶她……。她老人家怎么啦,是不是她的身体?”安澜不敢再说下去了,只觉得,脑袋好象缺氧似的,一片眩晕。 曹大夫慎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从片子看,你奶奶脑中的肿瘤又出现了。” 什么?脑中肿瘤? 安澜一把抓住曹大夫的手臂,颤声叫道:“曹大夫,您弄错了吧?我奶奶什么时候生过脑瘤?又出现了,这句话怎么解释?” “唉,你奶奶啊,为了你们安家,那真是呕心沥血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年了,她还瞒着你们家人,”曹大夫叹着气,将手中的药箱放进车里,自顾往桂花林走去,边走边说:“看来,我不能再听你安奶奶的,该把你安奶奶的病情告诉你。小澜,你是安家目前唯一的男丁,这个家,需要你挑起来。” 安澜的头,嗡嗡直响,曹大夫的话,他只听清两句:脑中肿瘤,三年! “曹大……曹大夫!”安澜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您的意思是,我奶奶三年前得了肿……肿瘤?可是,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安澜不信奶奶会得这种毛病,可是,他也不信,曹大夫会拿奶奶来开这种玩笑。 “因为你奶奶不想让你们担心,而且,你也知道,你们安家的关系比较复杂,你奶奶,想必是不想多事吧?”曹大夫随手从垂下来的桂枝上摘下一串米黄的桂花,摊在掌心上,叹道:“你奶奶啊,就像这花,美化环境,供人欣赏,临了入药当食物,最后,落花护泥。她自己,却什么也留不下。” “可是,三年前,我不记得奶奶有住过院啊?” 既然是脑中肿瘤,无论恶性良性,必须得住院治疗吧? 曹大夫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脸色苍白得如粉墙一般的安澜,怜惜地拍了拍安澜的手,说:“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奶奶曾到欧洲旅游那件事情吗?” 当然记得,安澜的心,又好象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那年,正是叶小倩突然离开他的时间,安澜也许会忘记一切岁月的变迁,但不会忘记那一年。那一年,那一日,就象烙印一般,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心底深处。 那天,一直如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工作着的奶奶,竟然放下工作去欧洲旅游了近三个月。回来的时候,精神依旧癯烁,但身体消瘦了许多。奶奶当时解释说,是旅途太劳累的缘故。 安澜谙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那次只在美国呆了半个月就回国了,直接住进了北京的积水潭医院。” “这……。这是真的?”安澜依然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 “千真万确,我是医生,更是你爷爷奶奶的好朋友,怎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曹大夫一下子严峻起来,“当时,是我陪你奶奶到美国去做检查,也是我给联系的医院。在积水潭医院,也是我在那里陪同,所以,我说的,句句是真。” 安澜的身子晃了晃,两条腿,就好象絮进了棉花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不得不扶着桂花树杆。冷汗,从后脊梁沁出,转眼,脸上的汗如瀑布般流了下来。 “奶奶!”安澜朝树猛地拍了一掌,呜咽地叫道:“您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 米黄的桂花,如雨般地飘落下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小澜,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曹大夫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安澜,“当务之急,我们得赶紧给你奶奶治病要紧。” 安澜抬起泪雾茫茫的双眼,无措地望着曹大夫:“既然奶奶在三年前已做过肿瘤切除手术,可为什么三年后脑里又有了肿瘤?” “你奶奶得的是胶质瘤。胶质瘤也分良性与恶性。很令人惋惜的是,你奶奶是属于后者。恶性胶质瘤跟别处的肿瘤不一样,它的复发率非常之高,”曹大夫用了一个很通俗的比喻,说:“你看过杀母*?生蛋母鸡的肚子里,有很多蛋,大大小小都有。胶质瘤也是这样,大的小的一串。大的,可以动手术切除,可小的,尤其是那种肉眼根本看不见的,还处在胚胎期的肿瘤,这种就很难切除,就算手术后进行几期的放疗和化疗,那小的肿瘤仍然有可能活着,并且长大。” 安澜明白了,在奶奶脑中,原先那些没被杀死的肿瘤胚胎长大了,并且,开始威胁到奶奶的生命! “那就赶紧按排奶奶去看病啊,”安澜一把抓住曹大手的双肩,“曹大夫,这事还得拜托您,麻烦您赶快给我奶奶联系医院吧?” 唉!曹大夫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当然是想在尽短的时间内将你奶奶送到积水潭医院,积水潭医院对治疗这方面是权威。” 安澜抢过去,急急地说:“那就赶紧啊,曹大夫,请您马上联系床位吧,拜托您了。” “小澜哪,不是我不抓紧,而是,你奶奶今年已是七十三岁了,开颅手术对她而言,似乎有些不合适了。正常情况下,对七十以上的病人,医院一般不接受。” “那……那,难道就让我奶奶这样等死吗?不行,绝对不行!”安澜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抓住曹大夫不放,“曹大夫,求您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我奶奶!” “小澜,你先别急,我回去后和积水潭医院的专家联系一下,看看该怎么做,”曹大夫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安澜,喘了一口郁气说:“你呢,也要劝劝你奶奶,让她能够听从医院方面的安排。你奶奶的那个性你也知道,太倔,也太要强。刚才我劝她住院去,你奶奶却说,她丢不掉公司,要住院,得到公司的业务排好再说。你奶奶都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还有这么严重的毛病,按理说,她早该到了休养安度晚年的年纪了。” 曹大夫的话,尤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安澜的脸上! 奶奶年纪这么大,而且有病,却依然挑着公司与家里的重担。自己年轻身健,却在一边安然地享受着奶奶创造下的成果,不能为奶奶分担一点的重负。自己,就是一条典型的米虫!而且是一条,没有良心的米虫! 安澜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郑重地说:“曹大夫,奶奶这边您尽管交给我,其他的,就要拜托您曹大夫了。” “好,就这样说定了。” 曹大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 第四十三章 亲情无价(三更) 进了奶奶的卧房,安澜发现凌微也坐在床沿,正拉着奶奶的手在说悄悄话。见安澜进去,凌微站了起来,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便出去了。 “来,小澜,坐在奶奶的身边来。” 上官金珠拥被半倚在床上,也许是头痛的缘故,脸色有些发青发白,神情有些倦怠。 “奶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惹您生气了。”安澜顺从地坐在凌微坐过的位置上,将奶奶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抚摸着。双眼不敢直视,因为眼里已是泪水充盈。“奶奶,头疼好点了吗?” “好多了,”上官金珠望着俊秀清雅的安澜,唯一的孙子,心情莫名的好,“别担心,这都是老毛病了,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了。” 安澜的心,在一阵阵的抽搐。假如,奶奶真能吃点药休息休息就没事,那该多好? “奶奶,您很多年没休假了吧?”劝奶奶去住院治疗,这样的话,安澜实在说不出口。 “奶奶也想啊,可是,你看,公司天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奶奶哪能离得开?”上官金珠用眼神指了指被子上的手机,苦笑道:“就早上这么一会儿工夫,公司就打来了四五通电话。” “奶奶,要不把公司交给王董和林总他们吧?我请公休假,陪奶奶到国外去玩一趟?读大学的时候,我还偶尔跟奶奶去欧洲玩过几次,自从毕业后,我都没迈出过国门。” “嘿嘿,这是奶奶不好,把我的宝贝孙子拘在身边不放,让你没了自由了。” “所以啊,奶奶知错就改,算是补偿,陪我去国外玩玩?” “傻孩子,跟奶奶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喜好与乐趣,陪老太婆出行有什么意思?你呀,赶紧找个女朋友,让女朋友陪你一块周游列国去,一切开支,包在奶奶身上。” “我就想跟奶奶在一起。” “真是越大越傻了,奶奶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陪你一辈子的,是你将来的妻子。” “不,我要奶奶健健康康地活着,永远活着。”安澜的声音哽咽了。 “小澜,你这是怎么啦?” 安澜将奶奶瘦弱的身子搂进了怀里,轻轻的,在奶奶的背上拍着,就好象,小时候奶奶拍自己一样。一下,二下,三下。 “没怎么,奶奶。”安澜极力稳住情绪,笑着说:“就这样说定了,把公司交给王付董他们,王付董和林总是奶奶的心腹,更是公司的元老,公司交给他们,奶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俩,奶奶自然是放心的。可是,上个月刚与悉尼的一家公司在谈合作的项目,目前刚有点眉目。这个项目一直是我在恰谈的,王付董和林总都没有插手,所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抽身?” “奶奶,生意是永远也做不完的;钱,也是永远也赚不完的。”安澜失声喊着。还有一句话,被他强行地咽了下去。那就是:奶奶,却只有一个! “刚才小凌也这么跟我说。” 凌微?她好端端地提起这个干什么?难道,她也知道了奶奶的病? “小凌这孩子啊,很细心,也很有情意,看到我头痛病发作,便来到房里劝我好好休息,还说,在悉尼她认识很多名医,她可以安排就医。还说到时候就住到她家去,她会陪我一块去。”上官金珠看着安澜笑道:“你呀,和她一比较,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人家小凌盛情地邀请我去悉尼,你却要赶她走。” 安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来,凌微跟奶奶是在说这件事情。 心里,对凌微略有了一丝好感。 “那奶奶就听她劝呗,悉尼是个好地方,奶奶没到过吧?”安澜的眼里流过一片柔光,“悉尼我还有一位好朋友呢。” “我知道,就是那位叫楚楚的姑娘吧?听小凌说,小凌就是楚楚介绍给你认识的。” 嗯。 安澜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把楚楚视为好朋友,对好朋友介绍来的朋友,自然也要当成好朋友,可你竟然那么不喜欢小凌,这又是为什么呀?” 上官金珠明知故问。 她哪能不知道,孙子变成这成油盐不进,不和一切的异性来往,还不是由为那个叶小倩而起? “嘿嘿,凌微她……。她跟楚楚不一样……。” “我没见过那个楚楚,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奶奶还是要跟你说,这个小凌不错,尤其是,小凌的心地不错。” “她的心,奶奶又看不见。” “奶奶活了七十多岁,看人的眼睛已经很毒了。奶奶什么时候在背后乱说一个人的好话了?没有吧?” 奶奶是个喜怒不形色,性情淡泊之人,很难得听奶奶说某人好或某人不好,她老人家轻易不下结论。 就算是对戴玉,尽管奶奶不太喜欢她,可奶奶在表面上对戴玉还是很客气,给戴玉的妈妈买了房,给戴玉买了车子,还送了价值不菲的首饰。 从未听奶奶说戴玉一个不字。 “既然奶奶这么喜欢凌微,那就听她的,咱们一块去悉尼?”只要能动员奶奶离开公司,离开她老人家放不下的工作,其他的,就好办了。 “这个主意好,奶奶喜欢跟你俩在一起,”上官金珠开心地笑道,又唉了口气,说:“我真想跟你们出去玩玩啊。” “奶奶,您刚才不是说我的这个主意好吗?怎么转眼就又变卦了?”安澜急的,一下子站立了起来。 “坐下,给我坐下,”上官金珠溺爱地看了安澜一眼,拍着床沿,说:“奶奶也没办法啊,公司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安氏集团是奶奶这一辈子的心血,交到别人的手里,奶奶哪能放心?王付董和林总又不是我们安家人,虽然都是公司的老人,可人心隔肚皮,兄弟父子之间还有算计呢,何况别人?” 安澜一咬牙,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心!奶奶的生命与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第四十四章 意外之喜(一更) “奶奶!”安澜紧紧地攥紧了右拳,仿佛,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那只硬实的拳头上!“我决定了,现在就到单位去辞职!” 辞职? “对,我不能让奶奶再这样劳累下去了!从明天开始,公司就交给我吧,”安澜羞涩地笑了笑,坚定地说:“尽管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愿意从头开始学起,而且,王付董和林总他们肯定乐意教我。” “小澜,这是真的?你说的是真心话?”上官金珠显然是喜出望外,这个问题,自打安澜大学毕业那年起便摆上了安家的大事议程。安澜是安家唯一的孙子,安氏集团掌舵人的位置,自然要安澜去接替,去发扬光大! 可是,安澜说什么也不肯听从奶奶的安排,他说对做生意没有兴趣,他还说,看到财务报表的数字就头痛。为了让奶奶彻底死心,他竟然跑去考公务员!进入市政府工作后,奶奶尽管还是会在安澜面前唠叨几句,但不像以前那样强势威逼了。 安澜总算透了一口气。 “真的,奶奶,我一定好好学,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公司的业务,并且保证不辱使命。但是,”安澜重新坐下,将奶奶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奶奶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奶奶在外出旅游前,必须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身体,有了好身体才有精力与体力去周游世界。” “奶奶的身体好着呢,别看奶奶瘦,可筋骨硬朗着呢,这叫做千金难买老来瘦。”上官金珠开心的,思绪都有些错乱了。她真的没想到,凌微出的这个妙着,竟然如此管用,三下两下便攻克了安澜这个顽固的堡垒。“上医院检查,一会儿查血,一会儿查尿,很烦人的。” “我知道奶奶没病,但做个例行检查总没有坏处吧?检查的事情交给曹大夫就行了,又不用奶奶亲自去联系,不麻烦的。” “好。奶奶答应你,”上官金珠生怕安澜会反悔,催着:“那你赶紧去单位办手续,下午奶奶带你去公司。” “好,我马上就去。奶奶,你躺下睡会,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用奶奶催,安澜也不敢多耽搁,他觉得,自己是在跟死神在抢奶奶的生命! 安澜转身就走。 听得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上官金珠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望着那辆疾速驰向远处的越野车,嘴角,不由地噙上一抹笑意。 门,轻轻地被叩响。 “进来。” “安奶奶……。” 上官金珠转过身,笑了:“小凌啊,你真是个智多星。这么难办的事情,竟然这么意外地就办成了,我到现在还有几分不信呢。当时,我只是希望小澜回家来住,让我意外的是,小澜竟然愿意接过公司!” 凌微走了进来,亲昵地依偎在上官金珠的身边,看着窗外秋意浓浓的景致,莞尔一笑,“奶奶,不是我主意好,而是奶奶配合的好。” 上官金珠的心,往下一沉。她没想到,自己原先是为了配合凌微的计划而装病,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老病又复发了。 可这事不能告诉凌微和小澜他们,免得大家担心。 不知情的凌微,轻柔地摸了一把上官金珠的额间,有些忧心地问:“奶奶,我听艾姨说,奶奶的头痛病是真的,这病已经有好几年了,这可耽误不得。” “没事,老毛病了,吃包头痛粉就好了。”上官金珠喜爱地抚着凌微温澜精巧的小手,摇着头笑道:“小澜终于答应接过我肩上的担子了,这太让我高兴了。从此后,我闲人一个,有得是休息的时间。我想,头痛这个毛病想必会慢慢的好了吧?” “安奶奶,我觉得还是要去正规医院好好的检查检查,不能这样听之任之的。现在安答应接过公司,奶奶可以喘口气了,安奶奶,前面我已经提过,还是让我陪您去悉尼看看吧?” “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上官金珠将凌微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在一侧的圈椅上坐下,笑容满面,一眼不眨地看着凌微:“奶奶已经答应小澜,尽快去检查身体。你放心,我还想抱重孙子呢,可不能这么早就撒手归西。但奶奶有个想法,需要小凌你支持。” “安奶奶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诿。” “我听你们的,先去大地方的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需要的话,我还会到国外的医院去看看。当然,也包括去悉尼。只是,奶奶不需要小凌你亲自陪去,奶奶希望你留下来陪着小澜。一则呢,你这个医生怎能远离病人呢?”上官金珠暧昧地笑了笑,说:“二则,小澜乍一接过公司,他会乱了阵脚,有你在身边帮着,我才能放心。” “可是,”凌微羞窘地一笑,“管理那么大的一间公司,我也没有经验啊。” “脚上的老茧都是走出来的,经验,是实践出来的。再说了,你从小生长在生意之家,自己又做过跨国公司的化妆品总代理。奶奶看得出来,你很聪明,有思想,足智多谋,天生就是一个好生意人。” 凌微不好意思了:“安奶奶,您把我说得太好了。” “不是奶奶刻意要说你的好话,而是确实如此。从你出的这两个主意,奶奶就看出你这个孩子不简单。” “安奶奶!” “小凌哪,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上官金珠突然敛住了笑,问。 什么? “你说你喜欢小澜。” 凌微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咬了咬唇,避重就轻地回道:“安好象不喜欢我,因为我住在这里,他甚至搬到外面住去。” “先别说他。小凌,你告诉奶奶,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澜?” 凌微犹豫了一下,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奶奶相信,假以时日,小澜一定会喜欢你的,因为,你是一位值得喜欢的好女孩!” “安奶奶……。” “孩子,奶奶就把小澜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奶奶的期望,希望奶奶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 “对呀,你和小澜是一喜,二喜是小澜能成为安氏集团公司的合格当家人。” 凌微低下头去,脸红耳赤。 上官金珠取笑道:“小凌啊,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凌微抿嘴笑,不答话。 “嗬嗬,今天是奶奶这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值得庆贺,”上官金珠拿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说:“让艾姨宋妈她们好好准备,晚上我们全家好好庆祝一番。” 全家?凌微的眼前闪过了两道身影,“安奶奶,是不是得得把安爷爷和安的爹地也一起请回来呀?” 上官金珠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凌微不明就里,有些慌神:“安奶奶,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上官金珠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没说错,不怪你。小凌啊,既然提到小澜的爷爷和爸爸,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说我们安家的一些事情。” 第四十五章 情何以堪(二更) 在上官金珠的慢声细语中,在凌微的眼前,慢慢地勾勒出一副久远的画卷。 追溯到清朝,安氏的祖先为安亲王岳乐。岳乐是努尔哈赤的第四子。在顺治康熙两朝,安亲王一门甚是荣耀,后来便渐渐地没落下去。到了晚清,安亲王一脉后裔竟有多人开始经商。安澜的祖辈深感经商有辱祖先,便改姓安氏。 到了安澜的祖父安文翰这一辈,家道更是中落,全家的生计就靠一个古玩店。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已是四十多岁的安文翰之妻上官金珠,毅然下海经商。盘掉了古玩店当本金,从倒腾政府批件开始积累了第一桶金,然后,用十万元的本金包下了市政府的广告牌,再用所获得的利润买下了十间铺面。当国内开始大兴房地产之风时,上官金珠很果断地以十倍于买进的价位将铺面卖出,用这笔钱作为运转的初始资本成立了安氏公司。 上官金珠确实是个商界的奇才,在她的努力与开拓之下,安氏公司逐年地稳步发展,三十年后的今天,安氏公司成了一个涵盖了多个行业的综合性集团公司,并且,既将上市! 事业上的一帆风顺,仍然弥补不了生活带给上官金珠的苦痛。 当年,当上官金珠嫁给安文翰的时候,随身带来的,不仅有嫁妆,还有一个仅小两岁的妹妹上官银珠。上官银珠长相恬美,性格温婉,且喜歌善舞,与姐姐上官金珠刚硬果决的个性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文翰是个钟情于文墨的书生,长得风度翩翩,谈吐举止风雅文儒,他将古玩店悉数地交给妻子打理,自己整日沉浸在文山画海之中。 也不知什么时候,姐夫,喜欢上了娇婉秀丽的小姨妹上官银珠。当上官金珠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妹妹上官银珠已经怀上了姐夫的孩子! 生性好强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上官金珠,当即提出离婚。 安文翰迟疑了,他喜欢小姨妹的温婉娇羞,可家与古玩店,却离不开果断能干的妻子! 权衡之下,安文翰死活不同意离婚! 不离婚也可以。上官金珠提出了条件,公司股权的百分之六十五属于上官金珠,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归安文翰所有。二是,登报发表申明,和妹妹上官银珠脱离姐妹关系! 报上登出之日,上官银珠满怀歉意地搬出安家,住进了安文翰租下的民居里。 以后的日子,上官金珠视丈夫安文翰如客人,相见的时候点头问个好,夜晚休息各回各的房。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味地往下过,一天又一天。 上官金珠与安文翰唯一的儿子安守清终于长大成人了。 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 上官金珠看中了一个小家女孩,这女孩叫葛瑞英,人长得端庄秀气,性格贤惠顺从。原以为一说就成,没想到安守清死活不肯。 上官金珠暗中一查,发现儿子竟然喜欢着一个性格爱好很像上官银珠的女孩! 这让上官金珠无法接受! 她坚决反对。 安守清自小就生活在母亲的强势之中。母亲的执意反对,性格有些懦弱的安守清只得放弃了自己的真心所爱,与母亲喜爱的那个叫葛瑞英的女孩成了亲。 婚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上官金珠原以为,见面三分情,小俩口在一起久了,自然是日久生情。 让她没料到的是,安守清竟然在婚后的三年中,夫妻虽然同床而眠,却连碰都没碰一下妻子葛瑞英! 极度的失望与焦灼之后,上官金珠开始干涉儿子儿媳的房中之事了。 有一天,上官金珠将一包激情的药物放进了儿子的汤品中。 那一夜,失了本性的安守清终于和妻子有了一次鱼水之欢! 就这么一次,九个月后,葛瑞英生下了上官金珠的孙子,安澜! 孙子有了,安家后继有人了,可让上官金珠无法接受的是,儿子安守清竟在安澜一周岁的那天,突然离家出走。等上官金珠找到安守清的时候,安守清已经是一所深山古刹的带发修行居士。 安守清本性很懦弱,可面对母亲哀求的眼泪及命令似的要求,他变得坚韧无比,并扬言,假如母亲执意相逼,他将剃发受戒! 无奈之下,上官金珠只能容忍自己唯一的儿子留在了那所古刹里。 从古刹回来,上官金珠将所有的痛恨与绝望全嫁接在安文翰的身上!她认为,要不是安文翰不顾羞耻与姨妹搅在一起,儿子安守清的性格也不会变得那么古怪! 一切的错,都是因安文翰而引起! 上官金珠越发讨厌安文翰了。 已渐渐步入老年的安文翰,终于有一天提出要投资一所老年公寓。 上官金珠也不反对,很爽快地将一大笔款项拨了出去。 老年公寓建成之后,安文翰不用上官金工珠驱赶便搬了出去。 ……。 凌微沉浸在上官金珠往事的讲述之中,好半天才问了一句:“安奶奶,那您的妹妹上官银珠现在在哪啊?” “唉,去年去世了,”上官金珠的脸上流过一丝悔意,叹着气说:“当年是我太年轻气盛,与唯一的妹妹脱离了关系。现在想想,是我太绝情了,当年的事,并不能全怪银珠,我自己也有错。当然,主要责任在小澜的爷爷身上,他才是不可饶恕的罪魁祸首!所以,去年,我承认了银珠的女儿与外孙女,并给了她们母女俩一些补偿。” “我明白了,”凌微哦了一声,说:“那位戴玉小姐,就是安奶奶您妹妹的外孙女。” “对,可惜的是,这戴玉心术不太正,搅散了别人的婚姻,成了别人眼中的小三!要不是看在已故妹妹的份上,依我的脾气,那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个孩子的!” “安奶奶爱憎分明,我很喜欢安奶奶。”凌微由衷地说。 “奶奶发现小凌你的性格和我很有些相像,奶奶是越看你越喜欢。” “安奶奶!” 上官金珠敛起了溺爱的笑容,试探地说:“小凌,公司遇到了一件让人烦心的事情,这件事情不解决,我去北京也不安心哪。” “安奶奶,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吗?”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安氏集团跟市政订了一个合同,有关租赁广告的合同,”上官金珠顿了顿,说:“就是租赁繁市闹区的位置来做我们安氏的广告,这个你懂吗?” “我懂。” “三年前,我们和市政订了合同,包下了芝城几条主要干道的显要位置。今年合同期满,本应该继续和市政签约合同,可广告部的部长离职,新接替的部长竟然将这件大事给搁下了,等我发现后却晚了,好的位置已全让别家公司给抢了,只剩下几块郊区边角的位置无人问津!这事真把我气坏了,这广告的效应我相信你是懂的。尤其是房地产这一块,没了本市的广告宣传,本来就不景气的房地产将陷入更大的危机。” 凌微低头细细一想,来了主意:“安奶奶,我有个不成熟的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你说。” “我觉得把那几块没人要的地界给租下来。” 啊? 这……“那些地段我都去看过,大部分在郊区,根本没有人气。” “我们想办法让它有人气,有人关注呀。” “怎么做?” “把那几块地界租下来后,我们上电视上报纸打广告,将那几块地界分别标上几十万一年的租金往外租。” 不等凌微说完,上官金珠拼命摇头,心想,凌微还是太嫩了。“那种地方,一年的租金顶多五六万,哪能租上那样的天价?我担保,绝对没人来租。” “我知道没人来租,我也没打算真的往外租呀。”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的是那种轰动的效应。安奶奶您想啊,谁都知道,那几个地方不值钱,我们却放出一年租金要几十万的口风,大家都觉得我们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这怎么可能呢?那些地方能值那么多钱吗?大家在嘲讽的同时,也会密切关注着那几处地方。就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时,我们突然把自家的广告放上去。这样的效果就是,” 精明的上官金珠一下明白了凌微的用意,哈哈大笑:“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们以最小的成本得到了最大的广告效应。” “是的,安奶奶,您觉得我这个主意可行吗?” “可行可行!小凌哪,奶奶再次发现,你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安奶奶,我只是纸上谈兵,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算不上什么做生意的天才。” “不,奶奶从商几十年,别的不敢自吹,眼力倒比别人毒一些。奶奶觉得你不错,你就是不错!”上官金珠一脸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笑道:“小澜肯接我的位置,我很高兴。为了让他顺利地走上安氏集团公司董事长的位置,我决定要桂林别苑举力一个盛大的派对,将我积攒多年的人脉与资源介绍给小澜认识,同时,宣布我退居二线。” “安奶奶考虑的真周到。” “还有,我会在派对上宣布,聃请小凌你为公司的理财顾问,对公司的计策与实施有绝对的话语权。” 凌微一愣,支支吾吾地说:“安奶奶,这……我怕我历练太浅,不能胜任。” “只要肯学习,肯钻研,小凌你一定能胜任。奶奶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几件事情下来,尤其是你今天的这个主意,我发现你是个难得的经商人才。” “安奶奶过奖了……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听安奶奶的。” “这才是好孩子,”上官金珠替凌微将那绺乱发捋到耳后,笑着交待:“到时,你好好打扮打扮,惊艳全场。” 第四十六章 今夜灿烂(三更) 今夜,桂林别苑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芝城但凡是有点脸面的,无论政界及商界,为获得一张派对的入场请柬而欣喜若狂。 政府方面光临的,是以楚付书记为主的一干部门领导。而代表商界出场的,皆是在芝城,乃至在国内能充领头羊的老大。这其中,当然有华鼎公司的老总慕白羽。 桂花枝上,点缀着五颜六色各式造型的彩灯,有如麦穗,有如瀑布,有若徐徐绽放的鲜花,有若一闪一闪的星辰。 彩灯的晕染下,四周如一个光怪陆离的神仙幻境。 围绕着桂花树,团团地摆了一圈的长方型餐桌,桌上,堆满了各式精美的酒水与食物。 这些属于上流社会的男女们,穿戴名贵高雅,谈吐大气端方。大家或举着红酒与人干杯,或端着碟子优雅地取着食物,或与他人攀谈说笑。 参加派对的男女达一百多人,但现场不喧闹,非常有秩序。不得不说,上层社会的人,素质就是比一般人要高。 慕白羽端着红酒也挤身在人群中,不住地与人打着招呼。 打扮得很是时尚的戴玉,一步不离地黏着慕白羽,用她那付百搭的媚笑,时不时地把自己推介出去:“您好,我是白羽的未婚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黄总,好久不见,看来您好象不认识我了,我是慕总的未婚妻。” “林付行长,一个月不见,您可消瘦多了。工作要紧,但身体也得注意啊。林付行长,我和白羽结婚的时候,您可要亲自参加哦。” 慕白羽似乎有些厌烦了,他勉强笑着对戴玉说:“你去看看凌小姐好吗?这么盛大的派对,她怎么还没有出现呢?” 戴玉心里的那个醋罐又打翻了,但她知道,在慕白羽面前,这罐里的酸醋绝对不能倒出来。要倒,也得假以时日。 她站住不动,望了一眼不远处灯火辉煌的主建筑,笑着说:“凌小姐,想必不在被邀之列吧?” “不会吧?凌小姐既然能成为安府的座上宾,自然会在被邀之列,”慕白羽微微地蹙了蹙眉,“我不明白,上官金珠为什么会突然举行这个派对?” 戴玉不以为然:“这也很正常啊,生意人嘛,时不时举行个派对,目的是从中攫取商机与人力资源。” 慕白羽笑了笑,不作回答。 自助餐后,客人们三三两两地来到不远处的雕塑广场。 广场,已被装点成不夜城一般。宽阔的场地,铺上来自希腊的地毯,临时搭就的舞台上,鲜花烂漫,灯火璀璨。庞大的乐队,已准备就绪。 戴玉提着拖地的裙裾,如蝴蝶般地围着慕白羽飞来飞去。“亲爱的,第一曲你可不许跟别人跳。” 慕白羽的目光一直盯在别墅的大门处,脸上有一抹希冀的情神。见说,他勉强回过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整个广场突然沉寂了下来,静谧的,似乎能听见夜风穿过树梢的声音。 戴玉抬头一看,只见穿着一身黑红色旗袍的上官金珠,在高大帅气的安澜陪同下,出现在那个舞台上。 “各位尊敬的来宾,女士先生们,首先,我欢迎各位的到来,其次,希望大家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着,上官金珠很优雅地施了一个礼。 人群中,响起了很整齐发自内心的掌声。 “接下来,我郑重地宣布,从今晚起,我们安氏集团将掀过波澜壮阔的一页,”上官金珠揽过安澜,笑容满面地说:“我的孙子安澜先生,将接替我的位置,成为安氏集团公司的新任董事长!” 西装革履的安澜,略带腼腆青涩,却是很庄重地朝前迈了一大步,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请大家多多关照。同时,也请大家相信,我会在奶奶开创的基业上不断的努力与开拓,使安氏集团能在我的手上继续发扬光大。谢谢大家的光临!” 戴玉僵硬住了。 她没想到,今天的派对,竟是这个主题! 死活不愿进入商界的安澜,竟然出任安氏集团公司的董事长! 太意外了。 “小玉,这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吗?”慕白羽皱着眉锋。 与其让安澜出任董事长,还不如让上官金珠继续留任呢。对付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自然比对付一个有文化有朝气活力的年轻人更容易些。 戴玉的心里,仿佛扎进了千万根荆棘! 她恼怒地摇了摇头,第一次对慕白羽发起了脾气:“我怎么会知道?” 慕白羽冷冷地看了一眼戴玉,往旁边走去,与一位来宾私语起来。 台上,喜气洋洋的上官金珠拍了拍手,“各位,我还要宣布一个重大的人事安排!” 刚还象蜂巢般嗡嗡的会场,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了上官金珠的身上。 上官金珠微微侧身,微微一伸手:“请凌小姐出场!” 镭射灯光,如一股巨大的光柱,投射到桂花树林里。 音乐响起,悠扬欢快。 如白昼的光影中,身着晚礼服的凌微,款款地走来。她香肩半露,胸前一颗祖母绿的宝石散发出幽幽的光泽,长长的同色宝石耳坠随着她轻盈的步态而微微的晃动,更将她细瓷般的肌肤衬得如凝脂一般。弧形优美的抹胸,衬得纤腰不足盈盈一握,长裙的下摆处,有一圈细细的褶皱,随着她的莲步而晃出涟漪来,在炽白的镭射灯下,仿若凌波而来的仙子! 哗! 人群中一片嘘声。 是惊艳声,是低询声。 慕白羽痴痴地望着那道丽影,根本没看见,身边,戴玉那满脸的嫉色与怒意。 “我再次宣布,”上官金珠将凌微轻轻地推向台前,“安氏集团公司,聘请请凌小姐为本公司的理财顾问!” 凌微提起裙角,朝上官金珠致意:“多谢上官董事长的栽培!” 上官金珠将凌微的手,很郑重地放在安澜的手上,说:“希望你俩精诚合作,为安氏集团的明天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 是。 俩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现场,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慕白羽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凌小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短短的几天便将上官金珠这只老狐狸给降住了。” 戴玉却咬着牙说:“想必是滚上安澜的床了,否则,老太婆会如此轻易地委她重任?” “看待凌小姐,你可不能用你的眼光。”慕白羽淡淡地说。 听得慕白羽不停地称赞着凌微,戴玉早就醋意泛滥了。正想反驳句什么,那位中行的林付行长却与慕白羽低语了起来:“慕总,我告诉你一个绝密的消息,前天,凌小姐从我行转出一大笔资金进入a股市场,据说,她重金买了一只股票。” “什么股票?”慕白羽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跟中国的市民一样,所购买的股票几乎被深套。 林付行长在慕白羽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然后哈哈地干笑了几声,道:“假如有资金,不妨跟着买进。慕总,我要是你啊,一定会孤注一掷。看凌小姐的大手笔,她绝对不是闹着玩玩,很可能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这可是个解套赚钱的好机会。 第四十七章 运筹帷幄(一更) 一个星期后,上官金珠在曹大夫的陪同下,飞往北京。 从机场回公司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凌微一直没有开口。 安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如泥塑一般的凌微,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安,安奶奶这辈子太不易了。刚才看她走进安检时的背影,是那样的孱弱,那样的孤单,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安澜心里一动,凌微给他的感觉,历来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今天的表现,却是如此的深沉,如此细腻,让安澜感到有些愕然。 “安,就是为了你奶奶,你也一定要把公司挑起来,不要让安奶奶失望,”凌微的眼里漾起了一层湿雾,一抹淡淡的苦涩,在她光洁秀雅的脸上荡过。“安奶奶这辈子生活得太难了,我希望安奶奶的晚年,幸福安康快乐。” “你……。”安澜笑了笑:“你怎么知道奶奶这辈子不易?” “安奶奶把安家的发展史和安奶奶的过去都告诉我了。” 什么? 安澜猛地侧过身子,惊诧地问:“奶奶都告诉你什么了?” 在安澜的印象里,奶奶是个闭口不谈困难辛苦,绝口不提她往昔过去的女强人。安澜长这么大,奶奶的过去,他只知道很少的一点,而这一点,并不是从奶奶那里得知,而是从母亲的口中零散获知的。 “奶奶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了,”凌微将那天所听说的事情,一一地告诉了安澜。凌微她觉得,只有让安澜知道了安奶奶那不寻常的生活经历,他才会因为心疼体贴安奶奶而自强奋起,承担一个男子汉所应承担的责任。 安澜愣住了。 他这才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为了什么才当了蓄发的和尚。他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在老年后离开家,住到了老年公寓。 爷爷和奶奶妹妹上官银珠的情事,还是去年奶奶让戴玉母女认祖归宗的时候,安澜才知道。当时,安澜纳罕极了,同时,也有些同情戴玉,觉得,上几代的恩怨,不应该由戴玉她来承担。可是,当他了解到戴玉的行径,得知她是个破坏他人家庭的小三时,比较传统的安澜便厌恶起戴玉来。 “你知道戴玉这个人的为人吗?”惊诧过后,安澜不想在父辈的往事中沉沦,撇开话题。 凌微笑了笑,扯了扯唇角,“略知一二。” “你少跟她来往,这个女人心术不正,人鬼两面。” “是吗?这样的女人,那个慕先生为什么会为了她而离婚呢?” “那个慕白羽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说他的前妻是个很不错的人,出身不错,其父还是外省的一位处级干部。” “安,你认识慕先生的前妻吗?” “不认识,只是听别人提起过。” 哦。 凌微恹恹的不想说话,而安澜本身就不是个多话的人。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车子转向安氏集团公司方向的时候,凌微突然说:“安,送我去证券交易所。” “你……。上那去干什么?” 凌微抿嘴一笑,不回答。 不回答,证明人家不愿意说。 安澜也不勉强,依言掉头。 到了证券交易所的门前,凌微下了车,摆了摆手便要往里走。 安澜探出头去,“你要是想炒股,我劝你先别下手。国内的a股市场你也应该清楚,现在是处于低迷期,从07年的六千多点一直跌到现在的一千来点,真不是博弈的时候。” “不管是处在什么样的市场中,只要抓住黑马,你同样可以赚钱。”凌微将包往肩上一甩,说。 “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谨慎入市。” “谢谢你,安,我会小心看着办的。” 安澜看了一眼满脸放光的凌微,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担心驾车离去。他打算,等晚上的时候再找凌微谈谈。 股市风险太大,而且投资环境不理想。尽管与自己无关,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凌微掉进去。 而凌微,进了证券交易所的大门就直接朝二楼走去。 刚到大户室的门口,交易所的一位职业经理马上迎了上来,陪着笑道:“凌小姐,有位先生在等您。” 凌微点了点头。 职业经理抢先上前打开门,恭身请凌微进入。 身后有几位正在电脑前忙碌的男女工作人员不约地窃窃私语。 “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气场不小哦。” “听说是国外一个富商的千金,回国来投资的。前几天在我们这里开了几个账户,光账面上的资金就是一个多亿。” “哇,好有钱哦。可是,她这个时候进场,似乎不太合适吧?” “这也不一定,在股市赚钱,要看人的运气,眼光与魄力。在熊市,照样有人赚钱。” “嗯嗯。” 外头议论纷纷,凌微自然没有听见。 她正坐在宽敞奢华的大户室内,与那位吴言先生细细地商量着。 “凌小姐,您放心,我当操盘手已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操纵一只股票,我相信自己还是能胜任的。” 凌微很是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正色地说:“这不仅仅是操纵一只股票。我需要的是,你在做这只股票时,必须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和指令吸筹与出货,时间,价位,必须把握得极其准确。而且,要在极其保密下运作。” “凌小姐放心,我懂。” “那好,事成之后,我会照上次说定的数字给你报酬。” “好的,谢谢凌小姐。” 吴言离去后,凌微站在电脑前,双臂环抱,望着电脑上股票的走势图,那纵横交错的红绿线,仿佛就是一条条索命绳! 凌微的嘴角边,再次漾起一抹阴冷的笑。 拉开重垂的窗帘,秋日的阳光融融地投射了进来,凌微眯起了双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打了一个电话,约对方去做汗蒸。 第四十八章 诱敌深入(二更) 凌微刚到汉方熏蒸sp美容美体馆,有个久候的女人便袅袅婷婷地迎了过来:“姐,路上堵车了吗?我等你半个多小时了。” 凌微从红色保时捷跑车里下来,遥控锁上车,拾级而上,“不是堵车,而是去车行拿车了。” 啊? 戴玉走到车旁,细细地看了看,眼里,流过一抹羡慕的神色,但很快淡然地笑道:“姐买车了?” “是啊,没车怎么行?就好象人没有脚一样,太不方便了,”凌微回头看了一眼爱车,笑着问:“怎么样,跟你那辆比,你更喜欢哪个款?” 傻子也知道跑车更拉风更名贵。 戴玉抿了抿唇,很虚心地献着好:“跑车大气时尚,不适合我,倒是很适合姐姐你,这款跑车,就好象为姐特制似的。” “戴玉,你今天心情不错嘛。” 没错,戴玉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拜凌微所赐,一个多星期里,股票账户净进五百多万。正想找个由头好好谢谢凌微,借机拉拢一下关系,没想到凌微反过来请她来汗蒸,这让戴玉喜出望外,更是将对凌微的妒忌和不满掩饰得干干净净。 临出门的时候,慕白羽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戴玉在侧面打听一下凌微目前在做哪几只股票,并一再交待,让戴玉在凌微面前低声下气一些,多说好话,将凌微当成皇太后来供奉。 慕白羽的话,让戴玉很不爽,可看在那些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上,戴玉忍了,暂且让自己当个小矮人。 不过,她也有话嘱咐慕白羽,不许和凌微有直接的接触,有什么事,让她戴玉来。再要让她听见给凌微打通电话的话,她会像三年前那样,割腕自杀,绝不苟活! 昨天晚上,去小姐妹家打麻将的戴玉,因桌上闹起了矛盾便提前回来,刚推开门,只听得从书房里传来了慕白羽非常爽朗的笑声。 戴玉一下子愣住了,慕白羽是个喜形不于色的人,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种发自心底的笑声。 她轻轻地潜过去,躲在书房门外的黑暗处。 慕白羽想必是沉浸在极度的快乐与兴奋中,根本没察觉外头还有一个人,依旧边笑边说:“太好了,我太意外了,凌小姐还有这个想法。好的好的,我随时欢迎凌小姐的光临。凌小姐回国这么多天了,我还没略尽一下地主之谊呢。凌小姐,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哈哈哈,凌小姐你太风趣了,跟你聊天,真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戴玉越听越火,最后,砰地一下撞进门去,尽管真想一把掐死慕白羽,可脸上依然带着温婉的笑,轻轻地问道:“亲爱的,跟谁打电话呢?聊得好开心哦。” 慕白羽也不想隐瞒,捂着话筒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跟凌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出去。” 慕白羽的话,戴玉不敢不听。她了解慕白羽,若不是三年前那个晚上自己布了那个局,慕白羽才不会委身在自己的罗裙之下呢。跟自己在一起,戴玉知道,慕白羽很大部分出于无奈。若不把慕白羽看紧看牢,说不定哪天他就跑了。 为将慕白羽永永久久地留在身边,颇有心计的戴玉给自己下了底线,在慕白羽面前,一定要保持温婉柔和的态度,百分百地顺从他。而且,男人嘛,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在关键的时候不妨流一流“委屈至极”的眼泪。实在不行,可以运用一个老祖宗们发明的必杀技:上吊! 一哭二闹三上吊,戴玉只想运用其中的两招,至于闹,她不敢,慕白羽是个顺毛驴,而且非常好面子,你越闹他越烦,越闹他走得越远。 …… 见戴玉有些失神,凌微用肘关节碰了一下戴玉,笑问:“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忘神?” 戴玉反应快,亲热地挽起凌微的手腕,笑道:“我在想,该怎么谢谢姐。” “谢我?”凌微停住了脚步,纳闷地问:“你谢我什么呀?” 其实,凌微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的眸底里,不约地漾起一抹冷笑。 “姐,因为你的缘故,短短的几天我们赚了一大笔钱。” “是吗?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还有这等好事?” “当然。那天在派对上,人行的林付行长跟白羽透露了一句,说姐近段时间在科工那支股票上投了巨资。第二天白羽就斥资两千多万投进了股市,全买了科工。嘻嘻,这支股票真争气,一个星期里竟然有两个涨停板,涨了百分之二十。” “哦,原来是指这个呀,”凌微拉着戴玉在美容馆的客厅沙发上坐下,郑重地说:“进股市太冒险了,我跟慕总不一样,慕总现有实业,哪里不需要钱?而我目前还没有找到投资项目,资本放着也是白放着,所以就投进股市玩玩。戴玉,你要跟慕总说清楚,千万别乱听小道消息,万一被套牢就麻烦了。” “嗯,谢谢姐。”戴玉很认真地感谢道,又似无心地说:“姐也要小心,我虽然不懂股市,可常听人说,股市有风险,进入要谨慎。” 凌微大气地一笑,说:“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我是学证券投资专业的。你不知道,我在悉尼的时候,在两年时间里,把两千美金变成了十万美金。” “哇,姐,你真厉害。” “我也觉得自己很强悍。这炒股啊,有时候也需要胆略。就比如慕总吧,人家听了也许就当耳旁风过去了,而慕总却听进心里去,果断地买下了科工。这样的结果就是,给你们的账户纯进了五百万。” 想起那五百万,戴玉笑成了一朵花,连连点头:“白羽果断是真,可这也是姐带给我们的好运气啊,所以,我一定要请姐好好的吃个饭。” “赚个区区小数你就乐成这样了?嘿嘿,等你们赚到大钱再请我吧,”凌微正说着,手机却响了。 “嗨。” 凌微寒喧了几句,突然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压低声音说:“早上没吃进吗?哦,那别急,让它下调的时候再进。嗯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钱林化工这只股票这几天我一直关注着呢。行,明天一开盘先进一百万股,然后看走势。好好,明天我会去大户室,明天见。” 挂断电话,见戴玉直直的看着自己,凌微无奈地说:“这炒短线也很烦人,时刻得盯着。” 戴玉却用心地记下了那只股票的名字:钱林化工! 第四十九章 智商对决(三更) 今天,慕白羽一大早就来到办公室,打开四台电脑,然后,吩咐袁秘书守在门外,十一点半前谁也不见。 袁秘书惴惴地提醒道:“慕总,上午有个商品房推介会……” “让卢付总参加吧。” 慕白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袁秘书站在门外,有些想不通。这个推介会是慕总筹划许久的大事,连送给与会者及客人什么样的礼品,餐会上上什么样的酒水,慕总都亲自过问,亲自安排,事无巨细。 这也难怪,如今国内的房地产市场如此萎靡不振,华鼎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在这个季度里,总共才卖出十几套房子,在这十几套中,还有八套是按揭的。眼看钱都砸在那一栋栋无人问津的高楼里,身为总裁的慕白羽,他怎会不急,怎能不千方百计地想辙? 没想到,准备许久的推介会,临了,慕总竟然不参加。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袁秘书不敢问,只能克尽职守地过在门外。 慕白羽在办公室来回地走着,满腹心事的样子,浓眉蹙成一团,手,不停地摸向为了今天的推介会而特地修剪过的寸发。室内的温度已有些偏低,再过十天半月,空调就会从寂静的等待走进为人类奉献热能的行列了。可慕白羽却感到一阵阵的燥热,额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脱下外面的外套,只穿着一件加厚的棉质衬衣。 看了看墙上悬挂着的钟,时间,正指在九点那个数字上。 慕白羽在老板椅上坐下,扫视着电脑中一动不动的画面,心里有些焦灼,不由地提起内线电话:“袁秘书,现在是几点几分了?” 袁秘书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谨慎地回答:“九点零二分。慕总,推介会是准十点召开,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九点零二分?这么说,这架钟没问题。慕白羽淡淡地说了一句:“谁跟你说要去参加推介会了?” 说完便掷下电话。 时间过得好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好象是老人的脚步。 慕白羽按耐不住又站了起来。 转了两圈又恹恹地坐下。 就在慕白羽坐下站起,折腾四五遍后,时间,终于到了九点二十分。 慕白羽一下子扑到电脑前,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他握鼠标的手,是颤抖着的,掖着胸膛里的那颗心,是哆嗦着的。 打开证券交易的页面,打开账户,慕白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钱林化工以高出昨天收盘价三分钱挂了一百万股的单! 他相信,这个价位一定能吃进。 昨天的收盘价是15。37元,慕白羽准备在15。40元吃进。 在等待开盘的这十分钟里,慕白羽多留了个心眼,将一百万股改成了三十万股。他是个很谨慎的生意人,而且,玩股票多年,他知道,不能做一锤子的买卖,进股票,得分段买进。 事情进行得很顺,慕白羽果然在15。40的价位上吃进了三十万股。 下午收盘时,股价躺在15。42的位置上。 看到账户里其他股票都是绿油油的,唯有钱林化工是红的,慕白羽仿佛看到一撂撂的钱在冲他微笑。 心情极好。 在芝城证券交易所的大户室里,凌微却没有慕白羽的好心情。虽然胸有成竹,但不敢掉以轻心。 慕白羽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及时汇总过来。当凌微得知慕白羽撤了七十万单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马上发出指令:“明天一开盘,我们大量买进,把价位上抬到15。50块的时候横盘几分钟,等我通知你后马上清仓退场。” 对方不明白:“对方只挂了三十万的单,看样子他很慎重。我们是不是分段购进让股价继续一分一分地往上涨,诱他将余下的七十万购进?到他完全进场时我们再突然撤出,让股价狂泻,将他高位套牢,这不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吗?” “在此之前我太小看他了,”凌微冷冷地笑了笑,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的事情一旦被他识破,接下来的事情就无法继续。所以,我认为,慕白羽会临时撤单,那是因为他还不是完全信任我。” “明白了,等他完全相信了,就会把身家性命都赌上。”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凌微的脸上,早就不见了甜美的笑容,阴冷凶狠,在她黝黑的眸底里闪烁。 九点半。 开盘了。 一切如愿,岁月静好。 望着标志着股价的红线慢慢地往上蹿,慕白羽的心,开始砰砰狂跳。就连他的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当然,是因为兴奋与开怀。 当股价上升到15。47块的时候,慕白羽有些后悔自己吃得太少了,他决定,再等等,等到十点正(民间有个俗传,说买股要在上午的十点左右,卖股要在下午二点半。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操作,慕白羽打算等空闲的时候好生研究研究)。十点的时候假如股票还是这么坚挺,慕白羽决定再购进三十万股。 再过十分钟就到十点了。 慕白羽再次打开账户,准备挂单。 股价不负所望,涨到了15。50块!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慕白羽不耐烦地接起,带着火气:“本人不在,有事找卢付总去。” 电话那头稍一沉默,随后响起了一阵明丽的笑声:“哈哈,慕总怎么啦?好大的火气!” 慕白羽顿时一扫阴云,笑道:“是凌小姐?得罪了。” “言重了。慕总,听戴玉说你买了钱林化工这只股票?” “是啊,小小玩一把。” “慕总,我也买了这只股票,正准备卖掉呢。” “为什么?看它涨势很不错啊,”慕白羽看了一眼股票的走势图,说:“我看它正处在金叉上,正是买进的时候啊。” “钱林化工的第三季季报明天就出来了,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钱林化工在第三季度亏损了一个多亿。” 啊? 慕白羽当然知道,年报季报的内容,绝对会影响股价。 凌微也不愿多解释,淡淡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也许,它挺得住也说不定。不过,我是要走的,这就走。慕总再见,我忙去了。” 电话挂断了。 慕白羽举着话筒愣了一会,心想,自己是15。40买进的,现在是15。50,卖出的话,扣除手续费,还可以小赚一笔。 且用这三十万股来试试凌微她是否真的有内部消息。 如此一想,慕白羽马上将三十万股挂在了15。50块的位置上。 很快,有人把三十万股一口吃了。 慕白羽继续看着走势。 也就是过了二三分钟吧?一直昂头往上涨的股价突然掉头向下! 15。48,15。46.15。43。,15。41,15。38,15。36…… 还在往下跌,慕白羽发现,有许多大单在砸! 到了中午收盘的时候,股价躺在15。10不动了。 慕白羽擦了一把汗,吁出一口郁气。幸亏听了凌微的提醒,将股票及时卖出,否则,三十万股,算起来得亏一大笔钞票。 他抓起了电话。 第五十章 我就玩你(一更) 凌微到达的时候,慕白羽早就到了。 “凌小姐,真是很冒昧,没有事先预约。”慕白羽赶紧站起来,接过凌微手中的大衣和坤包。 “呵呵,是慕总相邀,否则我还真没时间。”凌微大大方方地坐下,看了一眼宽敞而精致的环境,笑着问:“慕总,戴玉小姐怎么没一起来呀?” “哦,她和小姐妹打麻将去了,”慕白羽在主位上坐下,望着打扮得异常明媚动人的凌微,真心地赞道:“凌小姐,您真漂亮。” 为了今晚的约会,凌微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蜜色的短发的被一头波浪滚滚的黑卷发所遮盖,卷发较长,松软地披在肩后。玲珑修长的身上,罩着一袭淡紫色的旗袍,旗袍很贴身,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十分惹火,丰乳肥臀细腰,像只倒过来的葫芦。如天鹅般的玉颈上,戴着一串钻石项链,与那套钻石耳钉相互呼应。秀丽的脸上脂粉淡施红唇轻点,两弯经过精心修饰的柳眉,将波光潋滟的双眸,衬托得异常明丽…… “谢谢。我听说慕总有复古的情调,”凌微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笑着问:“所以,为了今天的约会,我特地穿上旗袍,这样的穿着打扮,不知慕总可喜欢?” 慕白羽的心,仿佛有只小手在绕痒痒,酥麻极了。 他没想到,这个让自己心动了多日的女孩,竟然会这样迁就自己的喜好。 “喜欢,太喜欢了。” “那就好,”凌微笑吟吟地在慕白羽的对面坐下,一边让服务员将餐巾铺在膝上,一边说:“我这个人在朋友面前喜欢开玩笑,说话更直爽。慕总,我可是把你当成好朋友了哦,你不会介意吧?。” 此刻的慕白羽,真恨自己的父母只给自己长两只眼。两只眼睛,哪够看眼前的美色? “怎么会呢?凌小姐视我为好朋友,这是我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话,确实是出自慕白羽的内心。 凌微柔美地笑了笑,很妩媚地伸出右手将一绺甩至胸前的长发捋到耳后,浅笑慢语:“慕总,假如戴玉小姐穿上这袭旗袍,你觉得谁更漂亮更出彩?” 然后,优雅地将那个用碎钻镶成一朵精致玫瑰的项链坠子轻轻地扯正。 “当然是凌小姐您了,”慕白羽贪婪地看了一眼凌微那只如玉笋般的小手,说:“她根本不能和凌小姐您相比较。凌小姐的美,是多元化的,是集中了古今涵盖了中外的美之因素。每次见到凌小姐,给我留下的印象都是震憾性的。今天的您,巧笑倩兮,莲步轻移,仿若是一位古代的美人从远古走来。您的美,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的韵味!凌小姐,我-” 凌微打断了慕白羽的吹捧,故作羞窘地说:“慕总好有文彩,被你这么一夸,我都要找不到北了。” “不是夸,是如实描述。不,世界上再美好的词句,都无法形容出凌小姐您的美丽。” “慕总,请别说了,再说,我都难为情死了,”凌微娇羞得,仿佛是一朵沾露的桃花,娇媚而清纯,“慕总你是见过世面的,年轻有为又长得跟韩剧里的明星似的,你见过的美女,怕是数不胜数吧?我这样的,又算得了什么?” 慕白羽自知自己长相不俗,可称赞的话从凌微的小嘴里说出来,这让他兴奋至极,那颗不安分的心,怦怦地乱跳。 开始上酒菜了。 “凌小姐过奖了,”慕白羽挥退了如菩萨一样站在一旁准备服务的服务生,亲自给凌微斟酒,“呵呵,所谓的美女,本人确也见过几个,可跟凌小姐一比,那些美女只能算是平头整脸不算难看而已。” “慕总真会说话,”凌微用纤纤玉指优美地端起高脚水晶杯,冲慕白羽举了举,调皮地说:“那么,我跟戴玉小姐相比呢?” “她?和凌小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无法比较。”、 凌微嘻嘻一笑,说:“这话要是被戴玉小姐听见了,她可得伤心了。” “这是事实。” 凌微收住了笑,突然问:“慕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你,不知当问不当问。” “请直说,凌小姐刚才不是说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吗?朋友之间,自然是勿须讳言,有什么说什么。”慕白羽将一杯鲍鱼羹放置在凌微的面前:“尝尝,这个酒家的鲍鱼羹是最有名的。” 凌微用一种很直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慕白羽一眼,然后笑道:“我觉得,慕总与戴玉小姐也不是同个档次的。在我眼里,慕总要高出戴玉小姐许多。” 慕白羽是个衣服架子,什么样的衣服穿着他身上都像是为他特制似的。凌微发现,慕白羽喜欢穿黑白撞色的衣服。黑色的细绒羊毛衣,鸡心领处,翻出一截白色的衬衣领来。这套衣服穿在别人的身上,似乎显得过于简单和朴素,可在慕白羽的身上,却折射出一股异样冷凝的风情。 “是吗?”慕白羽得意地抚了一把剪得极短的头发,笑着说:“凌小姐真会开玩笑。” “我爱开玩笑,但此时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凌微正色地说:“无论从哪方面看,慕总都胜戴小姐一筹。” 随即又抿嘴笑道:“慕总,这话可不要告诉戴小姐哦,我担心戴玉小姐会伤心。” “有些东西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人贵在自知之明。”慕白羽有些隐晦地说。 凌微在心里哼了一声,脸上却笑靥如花:“慕总和戴小姐的恋爱史一定很曲折很动人,我好想知道哦。我得好好向戴玉小姐学习,以期将来也能找一个像慕总这样优秀的男朋友。” 凌微的话,很中听,直接蹿进慕白羽的心底里去了,他笑得很暧昧,说:“这么说,凌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啊?” “还没呢,我的那位真命天子不知在哪呢。” “凌小姐大约是条件太高了。” “不高,也许是我的姻缘还没出现吧?”凌微撮起兰花指,动手给慕白羽盛了一碗甲鱼汤,娇俏地说:“前几天我还跟戴玉小姐开玩笑呢,说让她把你看紧喽,要不然哪,小心被别人给抢走了。” 凌微的脸上,浮起了两片红晕,越发显得红白分明了。 慕白羽盯看着,眼神也开始呛斜了,他笑着问:“我这样的人,有人抢吗?”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文:http:///info/518388。html上尉老公,今晚必须交军粮 很搞笑很好看哦 第五十一章 美色当前(二更) “当然有啦,就在眼前,”凌微娇憨地笑着。也许是不好意思了,她马上转过话头:“慕总,今天为什么请我吃饭呀?” 慕白羽的心,如花儿一般绽放了。他当然不是个蠢笨之人,凌微的话外之意,他很明白。 “早就要请凌小姐吃个饭以尽地主之谊,可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很幸运,凌小姐肯屈尊光临。”慕白羽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去:“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请凌小姐笑纳。” “我怎么能收慕总的礼物呢?无功不受禄,慕总请我吃饭就已经破费了。” “凌小姐一定要收下,要不是凌小姐,今天的股票准又得套牢了。”说着,硬塞到凌微的小手里。 两下一接触,慕白羽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开始跳舞了,好激动。 凌微并没有把自己的小手从慕白羽的掌心中抽走,而是假意推脱道:“就算帮过那么一点小忙,我也不能收慕总你的礼物啊。朋友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慕白羽握着凌微的玉手,感觉好极了,笑容满面:“就算是我的心意吧?凌小姐不收下,岂不是不承认我这个朋友了?” “慕总这么说,我只得收下了,”凌微微笑着,从慕白羽的掌握中抽出自己的手,打开小盒子,这是一枚钻石的玫瑰胸针,“哎哟,好漂亮哦,跟我的项链坠子正好是一对。” “确实是一对。”慕白羽意味深长地说。 凌微将胸针拿起,娇俏地说:“慕总,请你给我戴上好吗?” 啊? 慕白羽乐得,差点要飞起来了! 当慕白羽用激动得抖索的手,颤栗着给凌微戴上胸针后,凌微很自然地拥抱了一下慕白羽,一脸真诚地说:“谢谢你,慕总。” 接下来的酒菜,慕白羽吃喝得没滋味极了,他根本不知道都吃了些什么。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凌微刚才的言行。 “将来也能找一个像慕总这样优秀的男朋友!” “当然有啦,就在眼前……。” “这胸针,跟我的项链坠子正好是一对。” “慕总,请你给我戴上好吗?” ……。 这样看来,这小妞似乎对自己有点意思。 慕白羽在心里暗下了结论。 这让他既得意又开心。 手指肚,因触碰过凌微高耸的胸口而发麻发胀;双臂,因为有凌微的拥抱而觉得发烫。 慕白羽从座位上站起,不露痕迹地坐到凌微的身边,说话的语气,不由地变得有几分亲热:“凌小姐,别叫我慕总好吗?叫我白羽吧,显得亲切些。” 凌微满口答应:“好呀,你也别叫我凌小姐,叫我微微好了。” “好,微微!”慕白羽将凌微的小手捉住,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凌微有腮帮子隐隐地动了动,却笑得很娇媚,从对方手掌里抽出的手,很自然地拿起筷子,一边给慕白羽夹菜,一边说:“白羽,我看你没怎么吃,是不是没胃口呀?” 一声娇滴滴的“白羽”,叫得慕白羽浑身的细胞都笑开了花。 他笑眯了眼,调侃道:“秀色可餐,我已经吃饱了。” “白羽你真坏,一直拿我取笑。” 凌微娇俏的模样,娇嗲的语气,让慕白羽的骨头都酥了。 “怎么会是取笑呢?我在微微你面前,说的可是大实话。” 凌微侧过脸去,极力避开慕白羽越来越靠近的身子,咬着银牙,一脸的冷笑。 正在这时,慕白羽的手机响了。 慕白羽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不接。 “怎么不接电话呀?” “没什么要紧事,没关系。” “你不接怎么知道不要紧呀?万一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岂不是耽误了?”凌微取笑道:“是不是哪个女孩打来的呀?因为我在面前不好意思接?” 凌微耸了耸肩,小巧的鼻子抽了抽,一付可爱的样子。 慕白羽很想将凌微搂进怀里,但不敢造次。 为了在凌微面前体现一个大男人的自尊,慕白羽接起了电话:“喂,我有外面吃饭呢,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凌微笑着,歪着头看着慕白羽。 对方似乎在追查慕白羽在跟谁吃饭。 “一位朋友。对,生意场上的。嗯,好几个人呢。” 凌微的手机很及时地响了起来。 “嗨,是艾姨呀?嗯,我是凌微,不好意思,忘记跟你报备了。是啊,跟白羽先生在外面吃饭呢。对,就是他,你一定认识的。艾姨,安回家了吗?没有啊?哦,那你们好好吃吧,我晚上一定回桂林别苑。” 凌微叽叽喳喳地说着, 慕白羽却有些紧张,他三言两语就把对方打发了,挂断了电话。 凌微好不容易讲完电话,对慕白羽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安府女管家的电话,问我怎么没回家吃饭。” “哦,”慕白羽点了点头,问:“你在安府住得还习惯吗?假如不方便,我倒是有一处房子空着,微微你可以住到那儿去。” “现在安奶奶不在家,安刚走上董事长的位置,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想,我还是暂时留在安府吧?等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一定考虑白羽你的建议。” “微微,我有些不明白,你和安家是什么关系,是亲戚,还是朋友?” “是伙伴关系。安氏集团公司和我家的唐人股份有限公司有生意上的来往,我初次回国,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际关系,所以,我得以安家为支撑点来开展我的工作。安家给我提供这么大的帮助,那我也得助人家一臂之力啊。” “所以,微微你由此出任安氏集团公司的理财顾问?” “这是安奶奶信任我。” 慕白羽虽被眼前的美色所诱惑,但仍不忘生意人的本色:“微微,听说你回国是来投资的,有合作的意向了吗?” “已有些眉目,但还没有最后敲定。” “是什么项目?” “是政府方面的。”凌微欲言又止,好象不愿意多说。 “微微不方便说的话,我不问了。”慕白羽很绅士地说。 “也不是不方便,主要是那个项目还没有最后敲定,”凌微歪着头问:“白羽,假如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可能,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慕白羽欣喜若狂,连连点头:“当然愿意,非常愿意。” “那太好了。” 慕白羽还想表示心中的激动与愉悦,手机却又响了。 凌微站了起来,笑着说:“白羽你很忙,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一点事,我们改天再聚。” 手机仍在响着。 慕白羽见凌微已经穿上了大衣,情知无法挽留,便顺势地站起来:“好吧,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第五十二章 老戏重演(三更) 远远的,听得汽车驰近的声音,刚还站在窗前的戴玉,一下子跳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戴玉的母亲安菊英此刻也在房里,见状,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总这样闹,何时是个头啊?小玉,你们赶紧结婚吧,结了婚,你和白羽就搬到慕家别墅住去,我老了,禁不起你们这样闹。” “讨厌,又唠叨。你赶紧出去吧,白羽马上就要进来了,”戴玉将那只缠着白纱布的手搁在被子上,又不放心地盯嘱一句:“妈别忘了该怎么说。” “知道了。”安菊英又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听得一声扭锁的声音,安菊英走到门边。 门一开,安菊英赶紧将拖鞋递过去,“白羽你终于回来了?” 慕白羽俊逸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还未褪去的红晕,愉悦的笑容,在他冷冽的眸底里若隐若现……“又怎么了?” 慕白羽边脱外衣边不耐烦地问。 “你快进去看看吧,真愁死我了。”安菊英约摸五十岁左右,岁月的摧残与生活的艰辛,给她的脸镌刻上难以磨灭的印迹,眉宇间恒盘着一抹淡淡的哀怨与冷漠。尽管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安家不仅承认了她的身份,还给她一笔算是补偿的钱财和现下所住的房子,但安菊英仍然无法开怀,唯一的女儿戴玉,是她日夜揪心的根源。 “她不是打牌去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安菊英本来也算是个老实本份的家庭妇女,并不善于撒谎,可跟女儿在一起,她不得不常撒谎,时间一长,她有时候竟然分辩不出,到底是真情,还是谎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饭前小玉就回来了,一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里。我以为她累了,也就没去管她。晚饭好了我去叫她,谁去怎么叫都没答应,我慌了,撞开门一开,发现小玉在卫生间里,水池里全是通红的血!我吓坏了,赶紧把社区服务站的医生叫过来……。还好,发现的早,包扎好不久,小玉就醒了。” 安菊英边看着慕白羽的脸色,边惴惴地絮叨着。 “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是血流得太多了,昏昏沉沉睡着了。”安菊英照着戴玉交待的话,一字也不敢漏。 慕白羽本来要往卧室去的,见说,站住,冷冷地说:“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说着,往书房走去。 慕白羽如此的举动,并不在戴玉的计划之中。所以,安菊英急了,急忙去拉慕白羽:“你不进去看看小玉啊?” “等她醒来再说吧。还有,等她醒后你好好劝劝她,别老是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些事情做多了,就好象一出戏老是翻来覆去地演个没完,观众会失了兴趣与耐心的。” 慕白羽甩开准丈母娘的手,径直走进书房。 躲在被窝里的戴玉,正等着慕白羽来迁就与安抚呢。慕白羽的话,一句不拉地落进了耳里,而且,非常刺心! 听得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戴玉只得很虚弱地叫了一声:“妈……。妈!” 安菊英深叹了一口气,走进来,低声地埋怨道:“你呀,好好的日子不过,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总有一天会把他彻底赶跑……” 戴玉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瞪起了那双细小的眸子,咬着薄薄的唇狠声道:“你懂什么?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是,我不懂,我一个家庭妇女能懂什么?”安菊英从沙发上拣起女儿换下的脏衣服,“你要不是我的女儿,我才懒得管。” “妈,你出去吧,还嫌我不够烦啊?我不想听你唠叨,烦死了!”戴玉阴着脸,像喝斥佣人似的,喝斥着安菊英。 “那时就跟你说过,不要去伤人,伤了人必然要遭报应。你不听,偏要那样做,”安菊英摇着头,一脸的苦色:“当年,你的姥姥要不是伤了她的亲姐,我们的日子也就不会过得这样难。” 戴玉冷笑道:“假如姥姥当年安分守已,顶多嫁个穷光蛋小市民,一辈子窝在小棚屋窝到死。妈和我,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我宁愿卖着咸菜就着馒头过苦日子,也不愿这样。以前的日子过得虽苦,却过得安心。如今,我看着这房子就会想起你姥姥,想起你姥姥造下的孽,要不是你姥姥,我会顶着个私生女的身份被人一辈子看不起?” “好啦好啦,又说这个,你烦不烦哪?出去出去吧,我要睡了。”戴玉一骨碌地睡下,连带,将被子将自己连头蒙上。 安菊英叹着气走了出去。 这对母女,虽是相偎相依了二十多年,可脾气个性截然不同。安菊英本性谦和本份,甘于忍受命运对她的不公。 而戴玉,从小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和欺辱。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有自己人生的规划,长大后要做一个人上人,做一个让人敬慕的人上人。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她可以把所有的亲情和友情都踩之脚下,都可以当做垫脚石。为了隐藏自己的锋芒与别有用心,她总是以一付温婉谦卑的面孔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高中刚毕业,她便嫁给了暴发户王恩龙。对长得如一个圆滚滚的皮球,只有小学文化的王恩龙,戴玉根本就看不起,更没有感情。嫁给王恩龙,全因为是,王恩龙的口袋里有钱! 原以为,有钱就可以当人上人。可是,很快,戴玉便发现,像王恩龙这样,靠投机与幸运而发财的暴发户,在人们的眼里,只是一个土财主而已! 戴玉失望了。 失望过后,便是新一轮计划的开始。 她要找一个,既有钱又有社会地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能给戴玉带来一切她所想要的东西。 可是,要实现这样的目标,谈何容易?她戴玉,貌不惊人出身低微,而且,还是个已婚女人! 这难不到戴玉!多年的贫贱生活,早就把她培养成攻于心计的“智慧”女人! 终于,她看中了一个目标,当她实施计划的时候,遭到母亲安菊英的极力反对。可戴玉岂是会让母亲主宰命运的人? 自然,将母亲的话置若罔闻。 从那天起,母女的关系似乎比先前还疏远些。她俩现在的关系,可以这样形容,两只刺猬,分开了,觉得冷,挤在一起,又觉得彼此扎得慌。 戴玉将自己蒙在被窝里,当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突然想,慕白羽不愿走进卧房,自己不可以走进他的书房啊? 心里的这股嫉火,不发泄出来,戴玉觉得,自己会被烧死。 第五十三章 人生如戏(一更) 在厨房忙碌了一会,戴玉端着托盘去敲书房的门。 慕白羽正倚在皮椅上,双目微阖,回想着与凌微在一起的美妙时刻。脸上,不由地带上一丝愉悦的微笑。 戴玉敲了几下,见没有应答,便推门进去。 慕白羽没有察觉。 戴玉轻轻地走近。 如乳水般的灯光投射在慕白羽的脸上,那抹微笑,给他平添了几分柔和与温情。唇角,很有弧度地往上悬提着,浓密的睫毛,似乎按捺不住心头的秘密,在不安分地抖动着。 戴玉在旁边看愣住了,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不曾见到慕白羽这付诱人的情态了。 她只记得,那次,还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夜的夜晚,慕白羽喝得酩酊大醉,在别有用心的戴玉的搀扶下走进早已安排好的客房,慕白羽在倒下去之前,曾对戴玉这样魅惑地笑了。 那付笑容,永远镌刻在戴玉的脑海深处。 今天,再一次见到久违的笑容。但戴玉很清醒地知道,这笑容不是给自己的。 这么一想,戴玉的全身的骨头都因愤怒而发出呐喊,咯咯直响! 慕白羽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看清了身边的人,笑容,顿时烟消云散,淡淡地问:“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戴玉的心,很疼很疼,但她很小心地将情绪隐藏在温驯的笑容之中,轻轻的,将托盘放在书桌上,柔婉地说:“亲爱的,吃点夜宵吧?我知道,应酬席上,你一定是光喝酒没吃什么东西。” 戴玉这么一提,慕白羽确实有些饿了。今晚的菜,不可谓不精致可口;酒水,不可谓不名贵香郁。可他根本没心思吃喝,或是,他当时说的没错,是秀色可餐。凌微,把他的胃口堵得满满的。 慕白羽端起景德镇的青瓷小碗,用勺子搅了搅玉莹莹的莲子银耳,被动地笑了笑,说:“谢谢了,你身子不舒服,早点去休息吧。” “跟自己的老婆还说谢字?”戴玉用那种媚骨的眼神斜睨了慕白羽一眼,反身在慕白羽的膝上坐下,顺手抢过小碗,娇憨地说:“亲爱的,我要喂你吃。” 戴玉如此媚人的情态,在此之前常常上演,慕白羽似乎也很受用。平时就算慕白羽再生气,只要戴玉如此,慕白羽额间的那道皱褶便会慢慢地松散。 可今天, 慕白羽有些粗鲁地推开戴玉,“我不饿,你去休息吧。” “亲爱的,”戴玉瘦长的脸上,顿时浮上了羞忿的红云,但她是个掩饰的高手,羞忿,全当是娇羞。她依旧娇滴滴地说:“人家带着伤给你亲自做夜宵,你不饿也得吃。” 说着,故意在慕白羽的面前晃了晃缠着纱布的手腕。 慕白羽不得不问一句:“医生说要紧吗?” “没事,都怪我自己不好。”戴玉自怨自艾,甚至将手腕藏到身后。 戴玉的言行,引起了慕白羽的注意。 人就是这样,越搞得神神秘秘,就越能引起他人的关注。 戴玉是深黯这个道理的高手。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慕白羽伸手把戴玉的手捉住。 “真的没什么啦,都怪我自己小心眼,胡思乱想,老公你一出去应酬,我就觉得你是跟哪个女孩在一起,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不想活……。”戴玉双手揽着慕白羽的脖子,珠泪盈盈,如泣如诉:“亲爱的,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就算再心硬再心狠,对对方再没有感情,可一遇上这样的场景,男人啊,绝对会动怜惜之情。何况,慕白羽和戴玉相处了三年,没有深厚的爱情,也有几分床席之情。 慕白羽看了看缠着厚厚一层的伤处,问:“还疼吗?” “不疼了,有老公在我的身边,一点都不疼了,”戴玉嘟着薄薄的嘴唇,装成怨妇似的:“一想到亲爱的喜欢上别人了,我就不想活了,拿起水果刀就扎了下去,要不是妈妈发现的早,我可能再也见不到老公了……。” “又做傻事!以后不许再胡闹了。”慕白羽皱起浓眉,一脸的不耐烦。 戴玉没学过心理学,却最懂得如何操纵慕白羽。她知道,对待慕白羽,要张驰有度。 她马上娇柔地应承:“嗯,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不能让老公为我担心。”说到这,戴玉又加了一句:“只要老公永远这样爱我,陪在我身边,我保证乖乖的。” 慕白羽不置可否。 “老公,今天跟哪个美女一块吃饭呀?”戴玉依偎在慕白羽的怀里,耳鬓厮磨,一边玩着慕白羽衣领上的扣子,一边温温柔柔地问。 “什么美女?都是客户,一帮大男人。” “是吗?这些男人也是,好好的洒什么女人的香水啊?全是一帮伪娘!” 慕白羽不作声,心,早就飞到那个尤物的身上去了。自己的身上有香水味,无疑的,是凌微给沾上的。凌微,不是拥抱了一下自己吗? 唇角,不由地往上翘了翘,一丝甜蜜的笑意在不自觉中流泄了出来。 戴玉捕捉到了,心更是疼得要死! “老公,今天我姐也参加聚餐了吧?你可得看好你的那帮狐朋狗友,别让他们对我姐有不轨之心。” 慕白羽一愣,不由地问:“你怎么知道凌小姐也在场?” 戴玉的双手早就攥紧了,攥成了两个铁硬的拳头!此刻若是凌微在场,戴玉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出现在慕白羽身边的女人,戴玉恨不得一个个杀了她们!她从来只恨女人而恨不起慕白羽!“我猜的,”戴玉好似无所谓地说:“亲爱的,你觉得,我姐和我哥怎么样?我觉得,他俩倒是挺合适的一对。” 其实,哪是戴玉猜的呀,明明是,戴玉在打给慕白羽的电话里听到凌微在说话! 凌微和安澜? 慕白羽才不愿意呢。他淡淡地说:“你愿意他俩在一起吗?” 当然不愿意。 可在慕白羽面前,戴玉却说:“假如他俩能在一起,那真是一对金童玉女,绝配!” 安家的遗产重要,慕白羽同样重要! “这是人家的事情,你何必替他人操这份心?” “好,我不要操心别人的事情,操心我们的事好吗?” “我们?有什么事需要你操心的?” 戴玉边看着慕白羽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我妈找人算过,12月18号是黄道吉日。” 几年来,这个话题已经提了n次,每次都让慕白羽很不高兴。 “明年再说吧,不急。” “你不急我急,亲爱的,你看,我都老了,再不结婚,要变成黄脸婆了。” 慕白羽看着戴玉这张平庸却显得格外温顺的面孔,心想,你早就是黄脸婆了。 不知为什么,凌微在晚饭时说的话,一再在心头翻滚! “我觉得,戴小姐和你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配不上你!” “白羽,你和戴玉怎么会走到一起去的呀?” …… 心情变得很阴霾,他挥了挥手:“好了,以后再说。你去休息吧,我还有几份材料要看。” 戴玉不情愿地走后,慕白羽陷入了沉思,三年前的往事,在眼前历历在目。 第五十四章 真是活该(二更) 想起往昔,自然会想起前妻,楚楚! 慕白羽和楚楚的相识,缘于父辈的牵线搭桥。 慕白羽的母亲,跟楚楚的堂叔林子修是大学的同学。 四年前的一个初夏,慕白羽和刚大学毕业的楚楚被双方的父母带到一家咖啡馆,林子修将彼此介绍过后,和双方的家长各自退场,将空间交给了这对面红耳赤的年轻人。 当时,慕白羽已是二十六岁的帅小伙,身边围着的女孩不少,也着实谈过几次恋爱。可是,每次的恋爱都是光开花不结果,半道夭折。这其中的原因,归咎于他的父母。 慕家父母都是国家公务员,端着在人们眼里的金饭碗。他们对自身的处境和身份很是满意,唯让他们焦心的,是唯一的儿子慕白羽!慕白羽大学毕业后,凭他的成绩考个政府部门的饭碗也不是件难事。可他死活要进入商界,用他爷爷留下的一笔钱开了一个建材店。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竟然去低声下气求人,吃开口饭,这让身为公务员的父母,实在是无法接受。 反对归反对,慕白羽不为所动,拼尽全力为自己规划的人生蓝图而四处奔波。两年后,他取得的成绩便让他的父母瞠目结舌! 一家建材店,竟换来了一家规模不少的公司。 接下来,凭着独特敏锐的嗅觉与精明的头脑,慕白羽的生意越做越大,钱财如雪球一般滚滚而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钱太好赚了。 年纪轻轻便是身家千万的富翁,慕家父母在高兴之余,又开始为儿子的婚姻大事操心了。他们觉得,儿子虽然已是腰缠万贯,但缺少社会地位。要想在这个社会上有钱有势,做个场面上的人,必须要找一个有势力的泰山! 慕家父母这么一想,自然,那些美貌如花却无家世的女孩,统统不入慕家爸妈的眼。 慕白羽虽很有主见,父母的意见一般不能左右他的行为。但父母的这套理论,他却很赞同。 这就有了这次的会面。 第一次见到楚楚,慕白羽并没有动心,要不是看在楚楚的父亲是外省的一位处级干部,他也许会掉头就走。 他嫌楚楚太高傲太内敛。 楚楚长得挺耐看的。身材匀称,手脚的比例非常协调。面庞白净秀气,有些古韵味的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坐在对面,她一直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惜字如金。慕白羽的问话,她不是回答一个“是”,就是一个“不是”。 多一个字都没有! 不就是有个当官的父亲吗?值得这么倨傲?慕白羽忿忿地想。 后来才知道,这是楚楚的个性使然,跟她父亲的职权没有半点关系。 而楚楚,却是一眼便看中了慕白羽。 慕白羽品貌出众是一回事,楚楚内心的一种渴望是另外一回事。 楚楚,急于离开那个家。 俩人接触多了,慕白羽发现,楚楚是个很有内涵很有才识的女孩,她能填词也能画画,而且,还能写得一手的好文章,不亏是中文系的高才生。 只是,楚楚这个女孩,感情太内敛,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感受。而且,个性很倔强,很独立。 对楚楚,慕白羽说不上有多喜爱,却也不讨厌。而他的父母,却很喜欢楚楚。 既然爸妈喜欢,自己也不讨厌,那么,接下来便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既平和又温馨。楚楚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孩,慕白羽,似乎无法说他自己不幸福。 可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满足感。 他常想,假如楚楚跟别的女人那样,会跟自己撒娇会时不时地说她爱自己想自己,那么,就十全十美了。 可惜的是,楚楚明明很爱慕白羽,这点,连慕白羽都看出来了,可楚楚就是闭紧嘴巴,从来不曾亲口跟慕白羽说,她有多爱他,有多喜欢他! 为了改变楚楚,慕白羽曾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无故逗留在办公室,增加出差的次数,甚至,故意让女秘书在他回家的时候频繁地打电话。 让慕白羽挫败的是,楚楚非常淡定地面对着这一切。慕白羽在办公室逗留到深夜,楚楚从来不会打电话催促,只是,在慕白羽回家的时候,卧室里留着一盏台灯,电饭锅里煲着营养易消化的夜宵。每次出差回来,楚楚只会将干净的衣裤放在慕白羽的面前,然后,安静地听着慕白羽讲述他的旅途见闻。女秘书的电话,楚楚每每听见,也只是抿嘴笑笑,顶多会说一句:“白羽,有事就赶紧忙去吧。” 对这样的女人,慕白羽简直是无计可施。 久而久之,慕白羽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 戴玉的出现与纠缠,慕白羽在得到满足的同时,却想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不但是因为,戴玉是楚楚的好姐妹,更是,戴玉的层次太低,而且,还是他人之妻。 和戴玉在一起,慕白羽只是逢场作戏,只是满足他内心的某种需求。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和戴玉永久地在一起,和楚楚离婚。 楚楚不是慕白羽心目中的那种爱人,却是标准的好妻子。 要不是三年前潭城的那个夜晚,慕白羽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戴玉公开地在一起。 就算有了那晚,慕白羽也不想和楚楚离婚。 只是,楚楚太好强了,她不顾一切地要求离婚! 慕白羽不答应,她竟然以与腹中的孩子同归于尽要挟! 当时,楚楚已身怀八个多月的身孕! 无奈,慕白羽含着泪,不舍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总以为,楚楚是爱自己的,等她气消后会考虑复婚的。 没想到,两个月后,楚楚突然离开了中国,去了澳大利亚! 慕白羽很惦记,惦记楚楚,更惦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可是,从此后再也没了楚楚的消息。涎着脸到前岳母那里去打听,前岳母冷冷地不说一句话。 多次后,慕白羽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了。 与戴玉在一起后,慕白羽越来越想念楚楚了。 他这才发现,楚楚才是自己所需要的。 只是,楚楚已经消失了,而戴玉,却像一块狗皮膏药,任是怎样都甩不掉了。而且,慕白羽也不敢太得罪戴玉,因为,戴玉的手中,握有慕白羽的一个致命的把柄! ……。 唉! 慕白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妈妈的责备,在耳边不停地回想:“真是活该!天作孽,尤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第五十五章 事出惊人(三更) 当凌微如一只蝴蝶一样整天飞舞在外面世界的时候,安澜先是纳闷,后就有些不悦与焦急了。 上午,看到那扇挂着理财顾问牌子的办公室又关着门,安澜沉不住气了。 回到董事长办公室,安澜阴着脸给凌微打了个电话。 “喂,你在哪?” 声音不大,却带着火气。 凌微正从市政府出来,听到手机里传来安澜的责问,便笑嘻嘻地回道:“嗨,安,怎么啦,想我了吗?” “你拿着安氏公司的薪水,总得为安氏做点事吧?” 安澜倾听着那头嘈杂的声音如波浪般一阵阵地涌来,想像着凌微提着大包小包欢天喜地在街上逛荡的情景,不由地更加来气。 凌微已经习惯安澜的冷决与不顾情面,心情依旧极好,笑着,但很正色地说:“安,我正是在为安氏公司办事呢。” “是吗?不会是为安氏公司在大街上购物吧?” 凌微打开车门,望着明媚秋阳下生机勃发的周边环境,晃了晃脑袋,笑道:“没错,也可以这么理解。安,我要为安氏购一个大大的物件。” 安澜没心思听凌微胡言乱语,简短地说了一句:“马上回公司,我有事找你。” “ok。” 半个小时后,凌微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 屈指,优雅地敲了三下。 “请进。”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后,才传来安澜淡然的声音。 其实,安澜早就在窗前看到凌微了。 他有些奇怪,凌微竟然从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上下来。 凌微推门进去。 安澜已经坐在如舞台一般宽大的老板桌后煞有介事地看着报表。 “安,找我什么事?你先说,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安澜抬头,看着眼前这张明艳的脸蛋,灿烂的笑容,心里的那股不满在瞬时间消去了大半。脱口问道:“你……你什么时候买车了,我怎么不知道?” “买了好几天了,”凌微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安澜,又看了看半掩在帘后的窗子,坏坏地一笑,说:“你坐在这里就看见了?” 安澜脸一红,攥了攥右拳,转移话题:“你先说吧,什么事?” “我刚才从楚付书记的办公室出来,为我们的安氏,揽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不知道安董事长有没有兴趣。” 自从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后,安澜一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公司的业务,一边又要思考,如何开展新的业务,总不能吃奶奶留下的老本吧? 董事会上,安澜将自己的这个打算提到议程时,却遭到了公司高层的一致反对。大家说,董事长刚上任,要先站稳根基,保持公司的正常运转。切勿好高骛远,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没有保障的计划中去。 安澜承认大家的担忧是为了公司的前景好,可是,想要做出一番成就的迫切感,让他仍想开辟一个新天地,以证明,自己是有能力有才干驾驭安氏集团公司这艘大船驰向辉煌的彼岸! 他想得到支持者,第一个便想到了凌微。 可是,凌微早出晚归,连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这让安澜又急又气。 “真的?”凌微的话,让安澜差点从椅上跳起来。又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在椅上重新坐好,双手交握,脸上的严霜在渐渐褪去,一丝笑意,在那双有着红血丝的眸子里若隐若现,“什么项目?” “芝城政府要在城郊乌村打造一个度假区,造价大约十多个亿。” 这个消息,市面上已经传闻。芝城乃至省内的多家名气极大的建筑公司,已闻风而动。安澜自知安氏无法与那几家著名公司抗衡,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到心里去。 听凌微说的是这件事,安澜一下子泄了气,说:“这事我知道。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不会去费心思。” “谁说不可能做到?”凌微笑眯眯地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摊在安澜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安澜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份协议,只见协议的上头有一行大字:灵云山度假区招标意向书! “就算有了这个意向书,不是还要进行招标吗?我们安氏,能敌得过财力雄厚的那几家公司?” 安澜先是有些兴奋,随后马上又无力地说。 凌微拿起协议书晃了晃,神秘地说:“只要安氏参加投标,剩下来的事情我来办。” “你?”安澜朝胸有成竹的凌微斜睨了一眼,心想,这又不是吹口气就能办到的,你凌微刚从国外回来,有什么资本敢吹这样的大牛? “是啊,你忘了那个楚付书记了?楚某人刚才在他的办公室里,他亲口答应我,一定会帮我争取到这个机会。” “就因为是楚楚的关系?” 凌微的小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跟楚楚无关。” 那是? “凭我个人魅力啊,”凌微冷冷道,随之笑靥如花,“芝城不是在大力提倡招商引资吗?我可是个大客商,不仅能为建设芝城添砖加瓦,更能为政府官员添加政绩。楚付书记既给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又为他的仕途抹上亮丽的一笔,何乐而不为?” 安澜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心:“对你……。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因素吧?” “有也不怕,我是谁呀?我是专治妖怪的女巫!”凌微嘻嘻笑着,歪着头打量着神色为之振奋的安澜,“安,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有个要求。” “你说。” “这个项目拿到手后,建筑装修的工程要由我来选择承包人。” “没问题,安氏公司自来将装修的事项包给他人。” “好,一言为定。”凌微走到安澜的身边,问:“我的事情说完了,该你说了。” 安澜喘出一口粗气,羞窘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了,你已经帮我解决了。” 凌微抿嘴一乐,拍了拍安澜宽阔的肩膀,说了声拜拜,又要走。 安澜脱口叫道:“你又要去哪?” 第五十六章 经典主意(一更) 安澜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曾几时,他讨厌凌微在眼前晃来晃去,为了避开她,他甚至躲到外面去。 可不知从哪天起,安澜开始在意凌微的行踪,每当看到公司的那间办公室门是开着的,每当看到家里那间卧室的灯光是亮着的,他就会感到没来由的踏实和安心。 是喜欢上她了? 安澜曾暗自问过自己。 不可能!安澜吓了一大跳,忙找出一个替自己开解的理由:凌微现在不是公司的理财顾问吗?她不是家里的临时成员吗?她要是不在,自己做为公司的董事长,做为安家的成员,当然得关心一下她的行踪了。 “你又要去哪?” 正往外走的凌微,扭过身子歪着头,脸上又带着坏坏的笑容:“我有约会,安,行吗?” 安澜攥了攥右拳,极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张充满挑衅的俏脸上,肃穆地说:“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得提醒你,现在是上班时间。” “这么说,安董事长是不充许我现在去赴约喽?” “下班时间你可以随意。”安澜故作很淡然的样子,重新看起了报表。 其实,报表上的那些数字,在凌微进办公室后,它们就幻化成一只只黑色蝴蝶,在眼前舞个不停,安澜什么也没看明白。 “我记得安奶奶说过,我在公司可以不遵守作息时间。” “那是我奶奶说的,我可没说过。” “嘿嘿,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安董刚上任,便全然无视前任董事长的权威了?” 安澜的脸色微微发青,有些不悦地说:“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是我当家,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好吧,凌微在安澜的对面椅上坐下,双手支在办公桌上,毛骨碌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安澜,轻轻地抿着红唇,慢悠悠地问:“安董,请问有什么工作安排?请指示吧,我洗耳恭听。” 安澜被凌微看得窘迫极了,站了起来,装作在文件柜里翻找资料,找出一本书后,他边翻看看边走回办公桌前,拿书,遮挡住凌微炯炯的注视。 凌微嘻嘻笑了:“安董,这书好看吗?倒转过来,是不是更好看些?” 安澜凝神一看,更是窘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把书颠倒拿着了。 安澜稳了稳神,极力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缄默了一会才找到了一个说辞:“凌小姐,你对公司理财这一块,有什么计划与建议?” 凌微收起了嬉笑之色,正儿八经地回答:“我有个想法,但还不成熟。不过,我可以先跟你说说大致的情况。” 嗯。 “昨天我和人行的林副行长吃饭的时候,听说市里将城东的一大块土地划为经济开发区。” “这事我知道,这是近年来开发的第三个开发区,目的就是为了配合招商引资的政策。”安澜有些颓然地坐回到原位。原以为,凌微能提出个什么新颖的建议呢,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陈旧得不能陈旧的新闻。 “你不觉得可以从经济开发区那里烤块香喷喷的大蛋糕吗?” “我不明白。” “芝城新出了优惠政策,对入住城东经济开发区的厂家与公司,免三年的营业税。对购地的厂家与公司,除了免除三年的营业税外,免除土地征用税,而且,每平米的价格只是商用住宅地的三分之一。” 这些,安澜也了解。 凌微望了一眼安澜无动于衷的样子,不得不耐着心开导道:“我们可以买下一大片土地作厂房。” 安澜仍是不解:“我们并没有将公司搬进经济开发区的意愿。城东就算建成了经济开发区,许多设施会跟上去,可跟我们现在公司所在地的条件比起来,那里还是很不方便。” “我并没有说要把公司搬到经济开发区去啊。” “那你的意思是?” “屯地!现在房地产发展的很快,我相信,不出三四年,城东的商宅价位便会与城区的持平。我们用商宅地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下城东的土地,放着,等城东开发起来后,我们在那里盖商品房。你想,这从中,我们至少要比别人多赚三分之二的钞票。” “可是,”安澜摇了摇头,觉得凌微太幼稚了,这么容易赚到的钱,政府方面会没想到?“政策规定,城东开发区的土地,在买下两年之内必须建起厂房与公司楼层,否则,收回。” “这还不简单?事在人为。我们在那块土地上建起最简易的厂房,弄一些淘汰的机器在那里摆着。或者,就拿它们当公司的仓库。政府方面只说建起厂房,又没说必须得开工生产。就算要求生产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把公司属下的那个竹制品厂搬到那里去,那个厂,对生产环境与条件没什么要求。” 对呀! 安澜如梦大醒,拍了拍脑袋,敬佩异常地说:“这真是个好主意。凌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还有竹制品厂?” “连公司的家底都不知道,我怎么当公司的理财顾问?”凌微调皮地歪了歪头,说:“亲爱的安董,你觉得我的这个主意可行?” “太行了,”安澜拿起车钥匙,笑道:“为了感谢你这个好点子,我请你吃饭。” 凌微安坐不动,望了一眼墙角的壁钟,挑了挑眉:“没到下班时间啊。刚才,安董不是让我遵守公司的作息时间吗?” 安澜红了脸,真拿这个丫头没办法。 “此一时彼一时嘛。” 凌微哼了一声,站起来:“真是没有道理可言。这年头,自然是强权面前须低头,谁叫我是吃人家的饭,得听人家的管呢?” 凌微娇憨的模样,让安澜噗嗤一下乐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丫头,还是蛮招人疼的嘛。 俩人相偕走出办公大楼,就在凌微准备上车的时候,安澜突然问:“刚才,你准备赴谁的约?” 凌微歪着头问:“我可不可以不说?” “可以不说,但是,我提醒你,注意自身安全,现在的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 “哼,要想伤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亲爱的安董,你放心,我不去伤害别人就不错了。” 第五十七章 暗生情愫(二更) 这次午餐,是安澜与凌微从见面那天起,相处得最融洽的一次。 凌微刚放下刀叉,安澜便心明眼快地递上了湿巾。 “谢谢,”凌微接过,唇角微微上勾,媚波闪闪,露出一付狡黠的笑容:“安,其实,你并不冷,此刻的你,细腻周到,温文尔雅,跟我在法国遇到的绅士没什么两样。跟杰瑞,尤其像。” 安澜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喜悦,只是,长时间的封闭,让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很适宜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悲欢了。 他将绯红的脸扭向窗外,窘迫地找了一句话:“杰瑞是谁?” “是我的铁杆爱慕者与追求者啊。” 安澜的脸色不由地涂上一抹阴霾,他端起高脚杯,却发现杯中已无酒,叉起一片焦黄的面包,却不往嘴里放,而是放在盘子里,用叉子将其五马分尸,零割成碎片。 凌微笑嘻嘻地看着他,“安,面包还有这种吃法?是你发明的?” 安澜嘿嘿了两声,慌乱地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手,稳了稳神,似乎很镇定地问:“凌小姐吃好了吗?” “好了。”凌微站了起来,却站着不动,而是将带着坏笑的眼神锁定在安澜俊雅又腼腆的脸上。 安澜明白,他站起来,将凌微身后的椅子移开,低低地说:“请。” 服务生很及时地将两人的外衣给送过来。 安澜将几张大钞放在桌上,接过凌微大衣的时候,稍有迟疑,但随即替凌微披上。 只是,脸上又添了几分羞赧。 凌微很愉悦地享受着安澜的服务。 走出西餐厅,凌微很自然地挽起安澜的胳膊,娇笑道:“安,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满意。” 换在以前,凌微坦率的语言亲昵的动作,只会换来安澜的厌恶与逃避。今天却不一样,安澜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窘迫,却有一丝甜蜜在心头肆意流溢。 安澜不说话,只是红着脸看了一眼娇憨的凌微,迎着他人羡慕的眼神,将凌微送进车里。 越野车在大街上奔驰了一会,凌微突然说:“安,下午我可以不上班吗?” “你,”安澜踌躇着,猜测着:“约会?” “嗯,”此刻,凌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正色地说:“有个重要的约会。” 安澜的口气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假如不着急,我希望你在业余的时间安排约会。” 又担心会伤了凌微的自尊,赶紧又加了一句:“下午有个会议,我希望你能亲自参加。” “安,这个约会很重要,对我而言,比生命还重要!” “是吗?我能问问,你要去见谁这么重要?” 凌微侧过身子,将后脑勺留给安澜。也许是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凌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不能说,不过,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这么神秘!安澜的心,变得好复杂,既有担心,更多是酸溜溜的吃味。他在猜想,凌微要见的,肯定是某个男人! “好吧,你自己多加个小心,注意安全。” 凌微有些沉闷的脸上闪过一丝很勉强的笑容,说:“安董尽管放心。我说过,伤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为了调节陡然变得沉闷的氛围,凌微从腰间抽下那条精美的腰带,拿在手中晃了晃,笑着说:“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安澜看了一眼,这不是凌微裙装上的装饰带吗? “安小看它了,”凌微将腰带递给安澜:“你拿起来看看。” 安澜接过腰带,不由地叫了一声:“哟,怎么这么重啊?” “当然重啦,这是精铜练就的链子。” “是铜做的?难怪这么重,”安澜窥看了一眼凌微的纤纤细腰,不解地说:“腰间装饰的带子,讲究的是轻巧精美,你这个……。” “它既是装饰腰带,又是防身的武器!”凌微拿过铜链,往腰上轻轻一扣,抿着嘴乐:“安,你还记得上回那个马狗的事情吗?” 马狗? 安澜噗嗤一下笑了:“你是说马原吧?” “对呀,马狗会变得那么老实,全是铜链的功劳。”凌微彼有些得意。 “这么说,你练过防身术,会使铜链?” “嗯哼!”凌微又是那样歪着头,笑着说:“世上恶狼太多,本小姐不得不防。” 安澜点了点头,“奶奶常说,害人之心不有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至理名言!”凌微索性转过身子,直接面对安澜:“安,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 安澜自然将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却无论如何放不下。凌微到底是去见哪个男人?这个男人,凌微为什么将他视为如此重要? “为了安全起见,凌小姐,要不然,我陪你赴约吧?” 凌微没想到安澜竟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谢谢安董事长,不必了,你下午不是有重要的会议吗?” 安澜微微带着窘色,说:“奶奶把你交给我,我对你就要尽有保护的责任。会议可以推迟到明天。” 鉴于此次约会的特珠性,凌微自然不能将安澜带上。 她眼波一转,找了一个借口:“实话跟你说吧,下午我要单独去见中行的林付行长。” 林付行长,林子修。安澜当然认识,也了解,林付行长与楚楚的关系。 见林付行长,凌微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 凌微压低声音说:“我准备从林付行长那里贷一大笔款项,事情没办妥之前,我不想张扬。” 安澜还是有疑问:“保密是应该。可为什么说,这个约会比你的生命还重要?这,能扯得上关系吗?” “唉,我就是那么一说,比喻有失恰当。不过,我确实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我爹地妈咪第一次放我单飞,我当然得把这件事情做漂亮了。要不然,就没有下次了。” 安澜释然,笑了笑说:“你明说不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安董事长如此重视小女子啊。”凌微又玩笑道。 安澜的心里变得一片澄明,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地多了起来,“本董事长就重视到底吧,请问凌小姐,送尊驾到何处?” “送我到中行吧。” 到了中行大楼的门前,凌微款款下车。 安澜站在车门边,临了还细心地说了一句:“约会结束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不敢劳动大驾,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既然凌大小姐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只能灰溜溜地溜了。”安澜淡淡一笑,摇上了车窗。 第五十八章 猥琐之徒(三更) 到了约定的地点,凌微老远就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一辆桑塔纳2000的车子旁边。 嘎地一声,凌微来了个急刹车,冲着窗外的人看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冷笑,“请问你是王先生,王恩龙先生?” 那个胖男人倒退了两步,狐疑地看着眼前这辆在芝城也不多见的红色保时捷跑车,又看了看车内穿戴时尚,戴着巨大墨镜的凌微,团团的面庞上浮起浓浓的讶色:“是……。是,你是?” “我是一个能给你巨大帮助的盟友!” “帮助?盟友?”王恩龙仿佛刚从灶间出来,衣襟与袖子上沾满了油污。 “对呀,你认识戴玉吧?” 王恩龙那张面饼似的脸,倏时团皱了起来,如两只鱼泡般的眼睛,肿肿的,从里头射出一道痛恨的精光! “你不要跟我提起那个贱女人!” “你嘴上不提,心里怕是无时不刻都忘不了她吧?” 王恩龙咬着发黄的牙,两只熊掌般的手,紧攥成拳,他恶狠狠地望着笑吟吟的凌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提起那个贱女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可以帮你达成心愿的人!” “心愿,你知道我有什么心愿?” 凌微斜睨了对方一眼,对方的落魄与潦到,全写在他的神态上,写在他的眉宇间。曾几时,这个貌似滚球般的男人,在芝城也算是个人物,豪宅住着,出门三五个随从跟着……“自然,你,恨透了那个背叛你的妻子,恨透了那个让你妻子背叛的男人!就因为他们,你从一个人上人跌落到如此的境地。我想,你现在最想的是,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吧?” 王恩龙没有否认,而是将那道经过岁月淬火的眼神直直地盯在那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俏脸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王恩龙!”凌微有些不耐烦了,娇声喝道:“假如,你继续发问,我想,你会失去最好机会!至于是什么机会,你心知肚明。王先生,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是一个能帮你达成心愿的天使!” 王恩龙相信,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天下掉馅饼的美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 凌微淡然地说:“自然,我不会白帮你。”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王恩龙在心里暗自算计着,多年的经商生涯,早就将他的血液都晕染上商人的特性。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你放心,我既不会让你去做杀人放火,也不会让你贩卖毒品与军火,再说,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那块料!”凌微轻蔑地看着这张世俗得不能再世俗的面孔:“我已经说过,我们是互利互惠的盟友!你只要听从我的安排,不仅毫发不损,而且,我保证,你的那个重华酒店,将再次回到你的手中!” 王恩龙还在原地站着,眼前的这个驾着豪车的女人,以及,这个女人说出来的这番话,让他一时如坠雾中,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如绳索一般,将他紧紧地捆住。 还有这等好事?重华酒店,是王恩龙心中的痛!那座装修精致奢华,在芝城较上档次的重华酒店,是王恩龙奋斗多年的结晶,是他挤身上流社会的身份象征!三年前的某天,王恩龙在失去那个薄情寡义女人后的某一天,他彻底地失去了重华酒店的所有权。 他一直疑惑,自己成为一介穷光蛋和丧失男人的……。是缘于那对狗男女。只恨手头没有证据证明! “你要是不信,或是已失去了男人的那份雪耻之心,那么,我权当没见过你,再见。”说着,凌微便要动手起火。 “等下等下,”王恩龙急趋几步,趴在车门上,极力地睁大那双被肥肉包裹着的小眼睛,那神态,就如一只饿极了的哈巴狗,“小姐你……你不会拿我开玩笑吧?” “我没有那个爱好,而且,就算我想开玩笑,要找的对象也不是你!” 王恩龙有些识相地看了看自己的油渍麻花的装束,没错,凭对方如此高傲的神态,如此不凡的气度,且一身名牌一辆豪车,自已落到如此卑微的境地,自然无法与对方平起平座。 彼此间开玩笑,身份也需要对等。 王恩龙缄默了一会,点了点硕大的头颅:“好吧,我听你的。” “嗯,上来吧,”凌微鄙夷地扫了一眼那辆在市面上已不多见的桑塔纳,莞尔一笑:“王先生,我听说你在三年前就是宝马满城跑了,三年后的今天,王先生怎么开起桑塔纳来了?” 王恩龙恂恂地爬上车,如一滩泥似地瘫坐在副驾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失落,更多的是,痛恨!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地咬住牙关。 凌微似乎听到那刺耳的咯嘣响。 她点火发动车。 车子,在省道奔驰了一会,很快,如箭一般地射向了引桥,朝高速路飞奔而去。 “小姐,我们……我们这是上哪?” “潭城!”凌微淡淡地说。 “去那里干什么?”王恩龙浑身痉挛了起来,紧涩地问。他不想听到这个地名,这辈子都不想听到。 “在我把行动计划告诉你之前,我想听听三年前,那个发生在潭城林业招待所的故事。” 王恩龙一下子抬起了头,将闪烁着凶光的目光落在凌微的脸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好,我告诉你吧,”凌微咬住了腥红的唇,好象费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说:“你认识楚楚吧?” 楚楚? 王恩龙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他死死地看着凌微,想从她的脸上找出曾经相识的痕迹。“认……认识。你……。你认识楚楚?” “当然,我要是不认识她,我又怎么会认识你?”凌微冷笑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你了吧?” “难道,你是替楚楚要报仇的?”王恩龙猜测道。 “你说错了,我来芝城,那是替楚楚给某些人送还一些东西的。”凌微从后视镜里轻视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猥琐的男人,她相信,假如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愿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戴玉不是个东西,这个男人,也不是个好人。 王恩龙愕然地看着凌微。 凌微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痛恨!她真想,抽下链子就朝这张庸俗的面孔甩去! 她强忍住。 脚下狠踩油门,车子如飓风一般地在高速路上飙去。 眼看进入潭城的城门,折向幽静的小巷子时,凌微突然问: “王恩龙,我一直弄不明白,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把楚楚叫到一百公里以外的潭城去?” 凌微突然问。 第五十九章 老实回答(一更) 王恩龙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口:“我当时……当时被气坏了,心想,楚楚是慕白羽的老婆,她应该……应该知道她老公在外面偷腥的事情吧?” 凌微用犀利的眼神在王恩龙的脸上跳跃,轻哼了一声:“不对吧?假如仅仅只是让她知道,你完全可以在电话里告诉她,你为什么要限她在两个小时内赶到潭城去?我听楚楚说,当时,她身怀八个多月的身孕。你让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连夜赶到潭城,就只是为了让楚楚知道那件肮脏的事情?” 当然不是。 “王先生,假如你想和我很好的合作,那么,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我……。我说的是实……实话……。” “是吗?” 凌微又是那样冷冰冰地一笑,将车子,直接开到一扇紧掩着的小铁门前。 “是这里吧?” 不等王恩龙回答,凌微跳下车去。 王恩龙随后也下了车。 凌微站在小铁门前,抚着斑驳的表面,如深潭般幽深的大眼里,流过一丝哀痛与火苗! “是……。” “进去吧,”凌微回过头,将所有的痛楚都甩在了寒意中。她笑吟吟地问:“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哪个房间?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死也不会忘记! 王恩龙咬住腮帮子,恶声恶气地说:“214房间。” “好,你现在就去订下这个房间,假如已经被别人订走了,你必须想办法把这间房间要过来。” 王恩龙自然不明白,凌微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个令他想起来就嫉火狂飙的房间! 但是,王恩龙没将疑问问出口,他发现,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好看的唇边,已含着一抹很明显的不耐烦。 哼,自己是个男人,难道还担心被女人被强了? 就算被强了,王恩龙很开心滴说。 眼看的这个女人,是个极品女。沾上了她,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很快,王恩龙走了出来,晃了晃客房钥匙:“小姐,办好了。” 凌微嗯了一声,锁上了车控锁。 在进入门侧一旁的总台时,那两个正在热心掏宝的女孩不由地抬头看着如女王般高傲的凌微,又看了一眼在旁边如球一般滚动着的王恩龙,心里的疑惑,下意识地表现在脸上。 白雪公主带着个小矮人? 凌微在那条通往住宿的楼层的小道上走着,走得很快。 王恩龙在身后跟着,不免有些气喘,更有些诧异:“小姐,你到过这?” 凌微轻蔑地回答:“你觉得,我会到这种地方?” 想想也是,有着如此高贵气度的女孩,她怎么会到这种简陋的地方来?就算跟男人私会,那也会找一处高档的场所啊。 王恩龙咧了咧裂着小口子的唇,猥琐地笑了笑。 凌微似乎看穿了王恩龙的心思,在抬脚步上住宿楼的台阶时,淡淡地说:“我听楚楚提起过,这个地方太落后了,事隔三年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王恩龙释然,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果然是没丁点的变化,连墙角边香障树下丢着的那只散了匝的马桶,此时仍在原位。 打开房门,凌微站在了门外不愿进去,房里头传出的那股难闻的气息,差点让人窒息。 “小姐,请进吧?”王恩龙殷勤地说。在小小的房里转了一圈,王恩龙撇了撇嘴,一脸的嘲讽:“这个死地方,果然什么也没变,连这张破床的位置都没挪动过。” 凌微抽出一方丝绢,捂住口鼻,慢吞吞地走了进去。走到那扇已经关不严实的门前,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通往凉台的门,被踹开了。 一股清新的空气冲了进来。 凌微走上凉台,俯瞰着楼下,眼前,闪过一付永远也抹不去的情景:夜,很深,夜色,很黑郁,四周,一片死寂。在昏黄的灯光指引下,一抹孤寂的身影挺着肚子在缓缓移动,移向那座勾着她心魂的小楼…… 王恩龙在身后看着凌微,他心里的那个问号更加大了。 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干什么? “小姐,”王恩龙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讨好递过去:“喝点水吧/” 凌微却象碰到火似地躲开,黑着脸道:“我不渴,这么脏的水,给我扔了!” “不脏啊,这还是没开封的。” “我说脏就是脏!” 凌微看着那张如书桌一般的长桌上摆着几瓶矿泉水,气不打一处来:“全给我扔了!” 王恩龙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神智出什么毛病了?好端端的,竟跟这几瓶矿泉水过不去。 王恩龙一迟疑,凌微便走过去,抓起来就扔进了纸篓里。 凌微用手帕擦了擦手,将丝质手帕也随手扔进了纸篓里。 望了一眼一脸疑惑的王恩龙,凌微也不说话,看了看房内的布置,心里的那股火,在经过多时的沉淀后,又如原始一般地喷发出来! 她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那只化妆凳,沉声道:“王恩龙,在这里,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假如想出出你心中的那口冤气,我希望你据实回答。” 那口窝囊气,已在王恩龙的心里梗了三年了。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出这口气! 为了出这口气,他豁出去了。 “好,小姐你请问。” “第一个问题,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我不想重复。”说着,凌微冷冷地盯着王恩龙。 凌微的大半张面孔,被那付巨大的墨水镜给遮住。王恩龙在见到凌微时,心里一直有个猜测: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她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会不会是楚楚呢? 凌微轻哼了一声,缓缓地取下墨镜。 王恩龙一看,顿时惊艳得合不拢嘴。这个女人自然不是楚楚,她的漂亮与美丽,似乎比明星还眩目,自然更在楚楚之上。 他极力地忍住,才没流下口水。 凌微将墨镜重新戴上,“现在心里没有疑问了吧?可以说实话了吧?” 王恩龙一个冷颤,这个女人,她是不是长了一付能透视的眼睛啊? 顿时,王恩龙老实了许多。 第六十章 难堪往事(二更) “我当时想,慕白羽敢玩我的老婆,我决不放过他的老婆!” 什么?凌微高高提起两道如新月般的眉,怒目而对!“你的意思,是想在楚楚的身上以牙还牙?” 王恩龙躲开如火苗般燃烧着的眼眸,不约地低下头,喃喃地说:“一开始,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可看到大着肚子的楚楚后,便改变了主意……。” 凌微缓缓地举起手掌,她好想,好想朝那张脸上狠狠地甩打过去! 王恩龙恐慌地往后退:“小姐,你……。你……。” 凌微收回了手掌,压仰住怒气:“我手臂酸痛,你,怕什么?” 肥肥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羞涩:“我……。我以为小姐你……。” “你放心,打你,我担心我的手臂更疼!”凌微不悦地喝了一声:“接着说你的!” “后来我想,慕白羽不是咬着牙不肯赔偿我吗?那好,我就把楚楚当作人质,扣住他老婆,不愁他不吐口。” “你想在那个臭男人身上敲竹杆?真亏你想得出来。” “我不能那么亏吧?”王恩龙叫了起来:“老婆被他睡了,他不得拿些钱赔偿我损失啊?” 凌微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那种女人,她能值几个钱?”凌微冷笑道:“楚楚到来之前,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你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一遍!” 王恩龙跃了好几下,才将肥敦的身子移上小桌,他晃着那双沾满油污的大脚,看着眼前的那张床,细眯的眼里,已经有了噬人的精光! 当时的情景,如镌刻一般,深深地印在王恩龙脑海的深处。别说过了三年,就算是过了三十年,三百年,他都不会忘记当时的一点一滴! 那晚,他别有用心地将楚楚叫过来。当时,慕白羽已惊慌失措,万万没想到,王恩龙会突然来到,身后,还带着一班随身保镖。 撞开房门的当儿,王恩龙冲进去,提起右脚就朝慕白羽踢了过去,骂道:“王八蛋,我打死你!好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平时称兄道兄的,都是在场面上混的人,转过身,却跟我老婆睡到一起去了!你给老子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王恩龙,这事不像你想像得那样的,我真的没有成心勾引你老婆的意思,”已穿戴整齐的慕白羽扯了一下坐在床沿低着头默默不语的女人:“戴玉,你跟他说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玉只穿着三点式的内衣,可想而知,在王恩龙他们进来之前,她和慕白羽在干什么! 戴玉的脸上,没有惧怕之色,更没有羞赧之情,她拱着肩,蜷缩着板鸭一般的身子,并不说话。 “戴玉,你跟你老公说呀,这个时候不说真话,你想害死我?” 戴玉看了一眼王恩龙,发青的脸上浮上一抹挑衅的笑容,“我跟白羽就这样了,我就是爱他,你想怎么办吧!” 戴玉的话,如火星扔进了火堆里! 啪! 王恩龙挥起一掌便打了过去! “臭女人,你找死啊?” 戴玉干瘦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戴玉望着慕白羽,咧了咧厚唇,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向慕白羽靠过去,以求得到慕白羽的怜惜。 可惜的是,慕白羽已被这意外吓坏了,魂不守舍,他哪还有心思顾及到戴玉的身上? 旁边如铁塔般站住的保镖,牛高马大,他双手紧按着慕白羽的双肩,使劝往下按!“你给我老板跪下!” 慕白羽因恐慌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此刻变成了羞忿的血红色!在场面上,他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胸的成功人士,怎么可能给自己从来看不上眼的王恩龙跪下? 慕白羽的双手使劝地抓住窗台的木框,心里,狠不得把自己给宰了!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不值啊,不值! 慕白羽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恩龙,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你让这些人先退出去!” 慕白羽无力地叫道。 “跪下!再不跪下,老子要了你这个小白脸的小命!”保镖们极力想在主人面前表现一下,一个个狐假虎威地喊了起来,并对慕白羽动起了手脚。 “我不会跪的,男人膝下有黄金!王恩龙,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你让这些人先出去,我们好好谈。”慕白羽的身上,不时地有拳头落下,但他死死地抓住木框,就是不让身子瘫下。 “王八蛋,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王恩龙一拳就打过去,直接打在慕白羽的嘴角边!王恩龙的身高只及慕白羽的胸前,就算跳跃起来,也不能与慕白羽等高! 慕白羽抹了一下唇角。 殷红的血,彻底激怒了他。 慕白羽猛地一把推开身后的保镖,攥起双拳道:“王恩龙,我知道,这件事情错在我。但是,想让我跪,这不可能!” “嗬嗬,死到临头还要唱高调?跪不跪,还由得你吗?” 就在这时,一直像局外人一样看着眼前闹剧的戴玉说话了:“王恩龙,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就算把慕白羽打死了,你就能出气了?” 王恩龙气呼呼嚷道:“臭婊子,你还想帮着你的野男人?” “白羽说的没错,你叫来这么多人有什么用?又不是打群架。你倒是把楚楚叫过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 戴玉的话,提醒了王恩龙。 他让保镖们退出房去,拿出手机就给楚楚打电话。 见状,慕白羽急坏了,他担心,这事一旦传到楚楚的父亲楚雨浓那里,自己想在芝城继续混下去的话就难了。 楚雨浓当时正从外省调回到芝城,任芝城副市长。 见王恩龙在电话里执意要叫楚楚过来,慕白羽只得连声哀求王恩龙,求他放过楚楚! “没门!”王恩龙挂断了电话,狞笑道:“你睡了我老婆,我也要尝尝你老婆的滋味。哈哈,算起来,我比你合算多了。慕白羽,你老婆,知识分子一个,长得那个小模样,还挺招人喜欢。眼前这个货,跟你老婆比差远了,身材没身材,睡在身下像垫了一捆干木材;模样没模样,好象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慕白羽啊慕白羽,你的眼睛真是长在屁股上了,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呢?你想要,可以跟我明说啊,我三瓜两枣便会把她送给你,何必要这样偷偷摸摸呢?” 慕白羽被羞辱得,直想一头撞死! ……。 “这么说,是戴玉先提出,让楚楚赶到潭城来的?” 听到这,凌微咬着牙问。 第六十一章 别有用心(三更) “是,要不是那个贱货先提出来,我一时半会还想不到那里呢。” 凌微攥拳朝窗台狠狠地击了一掌,极小声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女人!” 王恩龙敛起了怒色,有些怔忡地望着凌微,他不明白,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她为什么如此气愤,这,跟她有关吗? 凌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问:“王恩龙,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他俩私情的?又是怎么知道,慕白羽和戴玉在这里见面?” 环视了四周一眼,凌微想,若不是有人提醒,这个简陋隐蔽的所在,一般的人哪会找得到? 王恩龙猛地拧开盖子,举起矿泉水就往嘴里灌! 灌下大半瓶才喘出一口粗气,说:“要想人不知,除非人不为。一开始,我姐发现贱货总躲在角落里打电话,我姐,当时在重华酒店里收银。” 凌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姐跟我一说,我就注意上了。有一天晚上,我假装陪客人喝酒喝醉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贱人见我醉了,竟然当着我的面打电话。” “听她在嗲声嗲气地跟人*,我当时气得就想抓把菜刀把她给宰了。”王恩龙将矿泉水往地上狠狠地一扔,“我忍了忍,抢过手机一看,密密麻麻的电话记录里全是同一个号码,这个号码我当然不陌生,不就是慕白羽的吗?” “光凭这些电话号码,你就能确认你那个老婆偷情了?”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王恩龙不屑地抽了抽唇角,一抹痞子气在油得发亮的脸上闪烁,“那贱人,欠揍!狠狠地打她一顿,不就什么都招了?” “她怎么说的?” “那次,打断了她两根肋骨,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叫,说她就是喜欢那个小白脸,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她这样说,岂不是将矛盾直接指向那个姓慕的?”凌微的心口,隐隐的有些疼,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肃穆。 戴玉的态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正常情况下,处于这种窘境的女人,她只会否认而不会直面承认。 戴玉竟会在老公面前公然说她喜欢慕白羽!难不成,她还是坚贞不屈的*员啊? 假如戴玉真心喜欢慕白羽,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戴玉一定会首当其冲地保护慕白羽,将慕白羽从这件事情上摘清。 “贱货的话提醒了我,我当时就想去找那个姓慕的算账。” “姓慕的又怎么说?” 王恩龙将五短的手指来回地掰个不停,说:“我姐把我劝住了。我姐说,捉奸要捉双,光凭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是无法让姓慕的承认的。” 凌微不得不承认,王恩龙的那个姐姐,比王恩龙老道。 “后来呢?” “我姐让我忍住,并让我到北京去,和那个贱货不照面。当时,我准备在北京开个分店,两头跑呢。” 哼,欲擒故纵。 凌微冷哼着。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我姐打电话跟我说,那贱货在电话里跟姓慕的约时间,她要在第二天下午去潭城。贱货跟我姐说,她要去潭城接人。贱货的父母确实去外地旅游了,那几天也确实准备回家。” “你姐还是个女福尔摩斯。” 凌微的话,半贬半褒。 王恩龙却全当是称赞了,他得意地说:“我姐在贱货的手机里装了一个最新款的窃听软件。” 凌微冷冷一笑,不作评价。 “我接到我姐的电话,马上买了当天的机票赶到潭城。在潭城住了一夜,第二天,我姐告诉我说,贱货出门了。晚上六点多,我估计贱货到地住下了,便给贱货打了个电话,故意问她住在什么地方,爸妈是几点的火车。” “戴玉既然是背着老公去私会情人,想必不会告诉你她真实的住处吧?” “我也这么想。当时还做了两手准备,我在北京出发的时候,同时让留在芝城的几个保镖赶到潭城去与我会合。我到潭城后,保镖们已先到,我便让保镖们在全城的大酒店与高档宾馆去寻找。谁知道,找到第二天下午也没找到。我当时还想,是不是我姐听错时间了?” “你姐没听错时间,倒是你想错了。那两个背叛家庭伤害亲人的狗男女,竟然住在又偏僻又简陋的小招待所里!” 凌微忘情地骂了一句。 王恩龙有些纳罕地看了一眼勃然作色的凌微,继续往下说:“是啊,我真的没想到,像姓慕的那个挨千刀的人,那么有钱,竟然会放着高级酒店不住反而住进了这种既肮脏又小气的小宾馆。” “因为他见不得阳光!”凌微冷冷地插了一句,又皱着眉头问:“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贱货告诉我的。” “她亲口告诉你,她与情人幽会的具体地点?”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当时我故意用北京的那个手机给她打电话,顺便问她住在哪,贱货说住在潭城的林业招待所。贱货这么直白,倒让我不信了,以为贱货在骗我。让保镖去一查,果然在这里的总台找到了贱货登记的名字。” 凌微默然无语了。 她无法解释,戴玉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通知王恩龙到这里来捉奸吗? 联想起奸情被发现的那一刻,戴玉公然在王恩龙的面前承认她就是喜欢慕白;与慕白羽幽会被王恩龙一伙堵在这里的时候,她不求饶不解释,却提出让楚楚一起过来,四人面对。尤其是,戴玉竟然会告诉王恩龙,她下榻的地点! 这,所有的一切,都有违常规!凌微觉得,戴玉这么做,一定是别有用心! 第六十二章 就等你来 王恩龙见凌微沉默不语,正想往下说,凌微厌恶地挥了挥手,扯止道:“别说了,听着恶心!” “小姐,你就不想知道,楚楚到了这里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清二楚!”凌微脱口而出,随即补允了一句:“楚楚把以后发生的事情全跟我说过。” 王恩龙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的这个漂亮女孩,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她又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是帮楚楚来报仇雪恨? “王恩龙,你还想东山再起吗?” “当然想,梦里都想。” “假如我能助你一臂之力,既让你发财,又能让你出出心中的这口恶气,你愿意干吗?” “假如真能这样,我把小姐你当观音菩萨供起来,天天三柱香!” 凌微冷睨了王恩龙一眼,“我不想当菩萨!王恩龙,只要你听我的安排,你一切都会如愿的。” “我一定听小姐的,一定听!” “那好。”凌微从包里拿出一个新手机,递给王恩龙:“以后,你就用这个手机跟我联系,我的号码已经输在里头了。还有,管住你这张嘴,人前人后,你都不许提起我来,以及,我们见面的事情。” 王恩龙如小鸡啄米地点着头:“我明白,我从来没见过小姐你,也没有今天这回事。” “记住你自己说的。王恩龙,你的未来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好自为之吧。” “我一定记住小姐的吩咐。” “好了,你自己打车回芝城吧,我要在这里休息休息。”凌微沉下脸来,逐客。 王恩龙一走,凌微拿出微型摄像机,将这个房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拍了个够,最后,连卫生间都没有放过。 临走之前,当凌微看到被王恩龙砸在地上的那个矿泉水瓶时,冲天的火气,不知从哪儿来,她猛地一脚便踢了过去! “该死,你们统统该死!” 凌微失声地叫骂道。 从那次事情后,凌微每每看到矿泉水瓶便按捺不住满心的怒火。一只普通的矿泉水瓶,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走出这间令凌微痛恨一辈子的房间,很意外的,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嗨!” “凌小姐,在忙吗?” 看着屏幕上闪过的那组号码,凌微的眼里流过了一丝从心底衍生出来仇恨。突然,她的脑海中闪出了一个念头,顿时便灿烂如花地笑道:“慕总,我不忙,正想着你呢,嘻嘻,这正是心有灵犀啊。” “嗬嗬,心有灵犀,”电话那头的慕白羽心花努放,声音,越发的柔和,要是落在地上,准拾不起来!“慕某人不胜荣幸啊。” “慕总,这个时候找我,有事?” “难道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啊?”慕白羽笑得很暧昧,也很富有磁性,“凌小姐,晚上有其他安排吗?” “目前还没有。” “太好了,凌小姐,晚上我想请你吃饭。” “可是,我现在在外地啊。”凌微微眯起那双大眼,眸底里流泻出一片灼人的精光,“慕总,有负你的盛情了。” “在外地?凌小姐在哪呢?” “在潭城。”凌微故意留了一个空间让慕白羽去猜想。 果然,手机那头,突然没了动静。 只传来,电流的沙沙响。 “喂,慕总,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凌微明知故问,唇角高高挑起,一付鄙视的神色。 慕白羽回过神,极力让语调保持平时的匀速:“凌小姐上潭城有何贵干?” “自然是有要事了,”凌微坏坏地一笑,说:“慕总,你有时间吗?有空的话,你也过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办一些事情还真难。” 想着能与凌微单独地相处,慕白羽的心,痒痒的,仿佛,有无数只小手在挠。 只是,他实在不想到潭城去。 “这个……。” 凌微马上说道:“既然慕总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们改天再见,拜拜。”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慕白羽很明显地感到,凌微似乎有些生气了。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凌微。这个女孩,不仅是个小财神,而且,还是个让慕白羽心动不已的小妖女! 他不想放弃这个与凌微独处的机会。 “别啊,凌小姐,我马上过来,你在那里等着我。” “好的,我在潭城酒店订了房间,房号是214,你到了再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 慕白羽听到房号愣了一下,觉得有些耳熟,但很快被兴奋与激动的情绪掩盖了过去。 凌微,竟然在酒店订下了房间,她要在客房里见自己! 这举动的本身就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暧昧。 试想,一个女孩约一个男子在客房里见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大约小学生都能想到。 慕白羽叫过袁秘书交代:“假如戴玉打电话来,你就说我去工地了。” “好的。” “不必说明我去哪个工地。”慕白羽又交待道。 慕白羽的华鼎公司,尽管规模不是很大,摊子却铺得不小,光是在芝城,华鼎公司就有三个基建工地。 只是,在目前这种经济形势下,尤其是国家在调控房市的情况下,以建筑为主业的华鼎公司,显然是,摊子越大,担子越重,亏损也越大。 慕白羽会如此特别交待,缘于戴玉的那一次次伤心欲绝的“自尽”,尤其是前几天的那次“割腕”。他当然不相信,戴玉会真的自杀。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慕白羽只能说谎了。 男人说谎,在某些时候,确实是女人逼的。 而且,戴玉这两天的变化,也让慕白羽不得不谨慎些。 自从慕白羽请凌微单独吃饭后,戴玉便开始异常注意慕白羽的一举一动了。 戴玉是个彼有心计的女人,见一哭二闹三上吊对慕白羽不起作用,便改弦易辙,来了个温柔备致的防范,早中晚三查岗,直接将电话打到总经理的办公室。她明白,直接过问男人的行踪,男人们会很反感很排斥。所以,每次的电话里,戴玉从来不问慕白羽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而是,用柔得滴下水的口吻,问慕白羽林要不要回家吃饭,并说,自己在家做了什么慕白羽喜欢的饭菜。若是晚上,戴玉便会在电话里娇嗲地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慕白羽怎么怎么不好了,再后,来个抽泣呜咽的结尾。 对这样柔情款款的女人,哪怕再讨厌再不喜欢,犯贱的男人们也一下子拉不下脸,硬不下心来。 戴玉,算是踩到了男人的尾巴了。而且,戴玉还抓住慕白羽的致命伤处! 第六十三章 你换不换 凌微驱车到达潭城酒店时,果如她担心的,那间214号已被其他客人住下了。 “小姐,请你想个办法,将214房让给我,我可以高出几倍的价格。” 一总台小姐公事公办地摇了摇头,一脸职业化的笑容:“对不起,这不是价格的问题,实在是有客人已经先住进去了。” 另一位总台小姐更有眼色一些,笑得如花儿一般,指着电脑说:“小姐,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别的房间呢?我们潭城酒店每一间客房的设施与环境都是超水准的,都会给您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谢谢,”凌微摇晃着车钥匙,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就是要214号房!这个号,对我有重大的纪念意义。” 两位总台小姐相互对视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含有某种暧昧的意味。她们很可能想,这位美丽高傲的小姐非要那间客房,想必是,她在那里留下美好深刻的记忆吧? 一定是跟男人有关! 凌微从她们的眼神里读出暗隐的东西,笑了笑说:“你们想像得没错。假如是这样,你们是不是可以想想办法?” “对不起小姐,不是我们不肯想办法,而是,真的没办法可想。”两女孩异口同声地说。 她俩也不算说谎和推诿。 这家酒店,在潭城的这个地面上算是最豪华最高档的。住进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她们,谁也得罪不起。 凌微从包里拿出一张金卡,啪地一下扔在总台上:“那好,给我一间总统套房!” “好嘞,小姐请稍候。”总台小姐见凌微改变了主意,不再坚持。而且,推销一间总统套房出去,她们是有提成的,很是开心。 办完手续,总台小姐恭恭敬敬地将发票与房卡双手递给凌微。 凌微不接,淡淡地说:“214房的客人,不会拒绝总统套房吧?”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总台小姐一下子不明白凌微的意思,愣住了。 “用这间房换214房,应该没问题吧?” 同样又是那位有眼色的总台小姐先醒悟过来,她拿起房卡陪着笑脸说:“小姐的意思是,您用总统套房去跟214号房的客人交换?” “对。” “小姐不是开玩笑吧?” 凌微小脸一绷:“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好好好,小姐您稍等,我马上跟214房的客人联系一下。” 两位总台小姐忙开了。 一位,打电话。 另一位,赶紧给凌微端来了水,又在旁边陪着说话:“小姐您别着急,事情马上就可以办妥。这样的好事,轮到谁不要开心死啊?不花钱白住总统套房,傻子才不干呢。” 凌微也觉得是。 听那个女孩莺声燕语地说了半天后放下电话,凌微站了起来。 没想到,那个打电话的女孩苦着脸说:“对不起小姐,214房的先生不同意换房。” 什么? 凌微和另一位总台小姐同时发出惊问。 “那位先生不同意换房。” 总台小姐又重复了一遍。 “小姐,你是不是没说清楚?那位先生想必还以为让他去承担总统套房的费用吧?”凌微蹙着柳尖问。 “我说的很清楚,我跟214房先生说,这只是换房,其他的一律不用他考虑,所有的费用已经由凌小姐付清了。” 汗! “这个客人大概是脑袋进水了吧?这么好的事情,他竟然不干?” 凌微咬了咬唇,吩咐道:“再给他打电话,就说,只要他肯退出那间房间,他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两总台小姐见凌微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势,只得再次拿起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哪个钱烧的不知死活的家伙如此狂妄,敢到马爷面前来炫耀?” 凌微回头一看,小嘴弯成了椭圆形,惊讶地看着这个粗声大气的男人。 这……这不是那个被自己教训过的马原吗? “马狗,你……。你怎么也在这?”凌微脱口叫道,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显然,马原已看清了站在总台前的凌微,不由地站住了脚,桃花眼细眯着,“是你?是你要拿总统套房换我的房?” “是啊,这么说,是你不肯换喽?”凌微走前几步,歪着头说:“为什么不肯?这桩生意明明很合算。” “总统套房算什么?爷常住,”马原又退了几步,算计着,那条铜链的长度,与凌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凌小姐,你这不是拿钱打爷我的脸吗?我要是跟你换了,让大家知道,岂不是要被人说成,我一个大老爷们占一个小女人的便宜?这样的事情,马爷我是不会干的。” “少在我面前称爷,你没忘那天的滋味吧?”凌微娇喝了一声,又缓和语气,继续说:“这事只有我你知道,别人不会知道。” “你为什么非要我的那间房?” “我喜欢,不行啊?”凌微桀骜地晃了一下头:“马狗,少废话,你到底换不换?” “不换!”马原找准了退路,一旦凌微发威,他转身就可以躲进电梯里。“凌小姐,假如你那么喜欢那间房,这样吧,也不必换房了,你和我住就行了。” “很好,我看你的皮子又痒痒了!”凌微一下子抽下了腰带,在眼前甩了个优美的链花,逼过去:“敢不乖乖地退房,我今天饶不了你!” “你敢!”马原赶紧去按电梯的按扭。 只是,迟了一步,一位客人先进去了。 电梯闪着红字缓缓地上去了。 见客人闹起来了,总台早已经禀报值班经理。 值班经理赶过来。 他不认识凌微,却认识马原。 “马少,对不起对不起,您别生气,我马上处理好。”又对总台小姐喝道:“你俩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还去惊动马少?” 总台小姐将发生的事情喃喃地介绍了一遍。 凌微冷眼看着,不说话。 心里却想,这经理对马原的态度很恭敬,还一口一个马少,这马狗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对不起这位小姐,214房是马少早就订下的。既然马少不愿意换,那么,您是不是考虑一下其他的房间?若真是不喜欢,那我们只能抱歉了。” 这不是明摆着逐客吗? 凌微忍不下这口气,她哼了一声,推开凑上前的值班经理,一把揪过马原,嘿嘿笑道:“不管你们的事,你们不必插手。这事,我和马狗私下协商。” 值班经理看凌微装束时尚,气度不凡,而且,竟然叫马少为马狗! 看样子,他们之间有交情。 值班经理识趣地退开。 凌微将马原扯进电梯的时候,听到总台传来了几声私议:“经理,这位马少到底是谁啊?” “你们不认识他?他是马市长家的大公子啊。” 啊? 第六十四章 他有爱滋 原来是个官二代! 凌微与马原面对面地站在电梯里,狭窄的空间,让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喘气声。 “你……你要干嘛?” 别看马原表面上横得如一只大螃蟹,可骨子里还是很胆怯的。典型的,吃软怕硬的家伙。 凌微的一只纤手,撑在马原的身侧,一手,搭在腰间。她上下打量着马原,鄙夷地说:“马狗,你老子真的是市长?我不信,都说将门出虎子,一个当市长的爹,会生下你这种狗崽?” 如此近的距离,马原自然不敢嘴硬,但脖子可以硬,他胸膛一挺:“我老爸叫马行云,潭城市的市长!我要是说一个字的假话,你可以把我那个东西给剁掉。” 凌微脸一红,羞忿地踢了马原一脚:“再胡说,小心我把你大卸八块!” 马原抱住脚,哎哟连声:“我跟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干嘛总是跟我过不去?你要是为了安澜那小子,有这个必要吗?你又不是他的女人!” 刷地一下,凌微再次抽下铜链,瞪着大眼骂道:“你这付德性,谁见了谁都可以教训,跟谁谁谁有什么关系?” 马原紧缩在电梯的一角,嘟嚷着:“口气好大,跟我那个老爹说的一样……。” “这么说,你的这个老爹还算不错,”眼看电梯到了第九层,凌微一把抓起马原的手臂:“跟我走。” 别看马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个子也不矮,可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养成了花架子般的身体,风吹吹便能倒。 凌微习过多年的泰式功夫,手脚有劲,马原,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轻轻一扯,就将马原扯出了电梯。 这层楼面,马原并不陌生,他趔趄地跟着走,叫道:“这里是总统套房!” 凌微也不答话。 楼层服务员赶紧迎上来问好。 凌微将手中的房卡递给服务员。 女朋务员忙走在前面,轻声细语地说:“小姐、先生请跟我来。” 走到套房的门口,凌微冷着脸朝马原伸出手:“拿来!” “什么?” “房卡,214房的房卡!” 马原情知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再与凌微抗衡了,再说,总统套房自然比214房要好。 就坡下驴。 “凌小姐,你为什么非要住那间房啊?难道,那间客房里有藏宝?” 马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凌微为什么要做这桩明显就是亏本的生意。 “这跟你无关!对呀,有宝,有你这个活宝!”凌微一把从马原的手中夺过房卡,看了看,然后,在马原的肩膀上一推:“你给我进去!” 马原如一截枯木似地倒进了房里。 凌微随手关上门,笑着对服务员说:“看住他,别让他出来。” 这……这怎么行呢?顾客是上帝,自己一个仆人怎么限制上帝的自由? 女服务员愁眉苦脸地笑了笑。 凌微在女朋务员的耳朵说:“这个人有爱滋病,关在这里,那是为了不让到处他传播。假如你放他出来,一旦发生爱滋病传染事件,那你的责任就大了。” 爱滋病啊? 女朋务员也吓坏了,苍白着脸儿说:“那……那他要开门出来,我……我怎么拦得住呀?” “房卡不是在你手上吗?把门反锁上。” 哦。 憋住笑,凌微离开九层,来到二楼。 打开214房,凌微皱了皱眉,这哪是间客房啊,跟书上描写的色情场所没有什么两样。零乱的床上,扔着女人的透明睡裙;沙发上,乳罩与丝质内裤大大方方地躺着;床柜的台灯上,竟然挂着一只丝袜:更让凌微窝火的是,床前的地毯上,两只避孕套正瞪着湿漉瀛的眼睛盯着人看! 臭流氓! 凌微狠狠地骂了一句,拉开房门就叫道:“服务员,服务员!”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服务员好象在交班,好半天,一个个子不高的女朋务员跑了过来。 “马上把房间整理一下,该换的换,该扔的扔,”凌微看了一下时间,有些着急地说:“半小时内,把房间给我弄干净喽。” 服务员进客房后,凌微拿着手机走到过道的一端。 站在成圆弧形的凉台上,俯瞰着一楼的小花园。花园不大,很小巧,却很精致,花果树木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尽管现在已是初冬的季气,可鲜花簇簇,五彩缤纷,流淌着浓浓的春意。 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是花园的景致,还是想到了那位马上要接自己电话的人? 凌微也不知道。 电话很快就通了。 不等凌微出声,对方已焦急地喊道:“你在哪呢,约会还没结束吗?” “没呢,安。” “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我今天可能不回去。” 安澜显然是很着急,他的声音变得又高又严厉:“不回来?你……你到底在哪?” 凌微没时间和安澜多说,匆匆的:“安,你放心,我没事的。明天一早,我会及时出现在公司。” “凌微,你到底在哪?” 凌微抿嘴一笑,安澜,竟然叫自己名字了。以前,他总是冷冷地叫自己凌小姐。 “我在外地,安。你真的不要担心,我没事的,明天,保证全须全尾地回到你的身边。好了,我还有事,拜拜。” 说完,凌微不等安澜回答便挂断了手机。 想了想,又拨出去一组号码。 接电话的是,艾姨。 “艾姨,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对,有事,在潭城呢。嘿嘿,艾姨想多了,我哪来的男朋友啊?嘻嘻,艾姨说我是在约会就算是吧,随你。好的,艾姨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回芝城去。” 放下电话,凌微冷冷地笑了。她知道,今天晚上,戴玉一定会出现在桂林别苑。只打那天慕白羽请自己吃饭后,戴玉回安家的次数多了起来,尤其是晚饭,常在安家吃。 看了看时间,凌微款步下楼。 那个关键的人物就要到了。 第六十五章 诱入陷阱(一更) 凌微刚到一楼大堂不久,一辆黑色的奔驰便从渐浓的暮色中飞奔而来。 给脸部肌肉做了一个热身运动后,凌微笑吟吟地迎上去。 “慕总,好快哦。” 慕白羽下车,将钥匙丢给酒店门童,紧走几步,握住凌微主动伸过来的小手,满脸爱怜地说:“对不起,微微,让你等久了。” 微微!哼,他配叫吗?凌微感到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我也刚到,请。”凌微从绵软的掌心中抽出小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白羽仍是一身黑衣,短而黑亮的寸发,衬着那件挺括修长的羊绒薄大衣,越发显得气宇轩昂,寒气逼人。 “微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尽管吩咐。”进了电梯,慕白羽微微俯下高大的身子,溺爱地望着娇媚动人的凌微,喉结不停地上下来回着,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可人儿吞进肚里。 凌微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仰起月光般皎洁的脸庞,粼粼的眼波,迎上慕白羽炽热的目光,娇俏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慕总。” “客气就见外了,”慕白羽哈哈笑道:“上回我们不是说定了吗?怎么又叫我慕总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该罚。” 凌微娇憨的情态,仿佛让慕白羽掉进了无法挣扎的陷阱里!他的声音越发轻柔了,脸上所有的肌肉都松驰开来:“嘿嘿,那你说,该怎么罚你呢,微微?” 电梯正好停下,凌微忙钻了出去,一边在铺着红色地毯的过道上走着,一边娇笑道:“那就罚我请你吃饭?” 这个,当然不能满足慕白羽的愿望。 “还有呢?”望着过道两边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想像着门里头的情景,慕白羽忘神地将手伸过去,搭在凌微的小蛮腰上。 腰间顿时传来一阵触电般的感觉!凌微咬了咬唇,极力克制着,让那只手继续在自己的腰间肆虐。秀媚的脸上没有显出一丝不悦的情神,而是笑眯眯地说:“白羽你还想怎么罚我呀?” 凌微竟然没有拒绝自己亲昵的举动! 这大大地鼓舞了慕白羽的信心! 抚在腰间的那只手,微微加了一些力道,凌微便自然而然地倒向慕白羽! “我想,”慕白羽低下头,在白瓷般的额间轻轻地吻了一下。 凌微咯咯地笑着,猛地推开慕白羽,半真半候假地说:“你不怕戴玉生气啊?我可怕呢。我跟她是好朋友,好朋友的老公,我怎能这么亲近呢?要是被人家知道了,人家一定会骂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凌微话中有话。 “我跟她只是男女朋友,又没有结婚。不管她还是我,都有选择对象的自由。” 凌微莞尔一笑,打开房门,在进去的时候,又故意返身走到门外,看了看门牌号,重重地说了一句“没错,214房。” 随在身后的慕白羽也看了一眼门牌号,脸色,不由地有些阴沉。他,记起这个号码了。这个号码对他而言,是耻辱的象征,是痛苦的记忆,是一段不堪回忆的历史浓缩! “进来呀。214,这个数字我喜欢。白羽,你喜欢吗?”凌微进了屋,顺手脱掉外面的法兰绒大衣。 慕白羽的脸,变得有些苍白,神态,也有些不自然。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不就是一个数字吗?” 凌微一边泡茶一边扭过头:“数字和数字却不一样,比如,1314,这代表着一生一世。这214,我把它理解成爱要死。爱得要死,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我非常憧憬哦。” 慕白羽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后,回过神来,望着只穿着一套紧身衣裙形态毕露的凌微,心里又开始痒痒了起来,笑道:“假如微微同意,我愿意给你一份这样的感情。” 凌微将纤指点在唇边,嘘了一声,“别胡说哦,我可不想让戴玉误会。” “我再跟你说一遍微微,我是自由的,我喜欢谁爱谁,要跟谁在一起,一切都取决于我,跟他人没有关系。” “反正,我不愿意淌浑水,尽管,白羽你非常优秀。” 说到这,凌微及时地刹住车,她知道,现在不是撩拨慕白羽的时候。“白羽,你猜猜,我到潭城来做什么?” “我猜不着。不过,肯定不是来会友,这我能肯定。” “聪明!”凌微冲慕白羽晃了晃头,说:“白羽,我给你透个底吧。我来潭城,是为了一片拆迁房。” “拆迁房?微微想在潭城搞房地产开发?” “对头!”凌微如一只燕子般地在房内轻盈地飞来飞去,她将一枚干果亲热地塞到慕白羽的嘴边,“白羽,晚饭后陪我到现场看看?” “好的,”慕白羽受宠若惊地嚼着干果,笑问:“微微有把握拿下?” “有九分的把握。”凌微在慕白羽的身边坐下,有意无意地往边上靠过去,“白羽,假如事成,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合作啊?” “当然愿意,愿意至极。”慕白羽嗅着凌微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意乱神迷,他眯缝起双眼,将贪婪的目光锁定在凌微此起彼伏的娇驱上,邪魅一笑,说:“事关微微你的任何事,我都愿意参与。”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凌微站了起来,说:“我知道,白羽你目前缺少资金,等这件事情谈妥后,资金由我这一方垫出,你不用太担心。收益,我们均占。” 这么好的事情,无疑是天上掉下了馅饼,慕白羽自然欣喜异常。“微微,你真好。” “嘻嘻,现在就说我好,是不是太早了点?”凌微拿起大衣。 慕白羽赶紧接过,小心体贴地服侍凌微穿好。“我自觉有慧眼,看人一般不会看错。微微,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我三十年来苦苦寻找着的那个人。” “打住打住!”凌微拿起包就跑出门外,“白羽,我肯定会让你失望的。” “绝对不会。” 慕白羽心情舒畅地跟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利令至昏(二更) 坐上凌微的车,慕白羽脸上顿时浮起诧异之色。 凌微从后视镜里看到,抿了抿嘴:“这车还可以吧?” “可以,太可以了。” 从凌微的专骑上,慕白羽更坚信凌微的财力了。 老天对自己真是太眷顾了。 慕白羽美滋滋地想,假如,能把凌微弄到手,嘿嘿,那就太美妙了,既得到绝世美人,又能获得庞大的财产,华鼎公司,到时候就要再上一层楼喽。 “想什么呢白羽?” 一声娇嘀嘀的“白羽”,让并没有多少酒意的慕白羽顿时酣醉如酥。他呛斜起双眸,索性侧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凌微,“微微,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我还没好好品尝它就窜到我的心底里去了。” 凌微觉得刚吃下去的东西在一个劲地往上涌,极力忍住,皱着眉头,却甜笑着,脱口说:“你以前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言的人呀。” 又觉不妥,马上加了一句:“我听戴玉说的。” 此时此刻,慕白羽比任何时候都讨厌听到这个名字。他扭过头去,望着窗外交错飞过去的夜景,喉结上下来回了许多次,才淡淡地说:“说甜言蜜语,这要看对象,不是什么人面前都能说得出来的。” 凌微嘻嘻一笑:“这么说,我很荣幸喽?” “不是微微你荣幸,而是我太幸运了,这么多年了,终于遇上了一位能让我发自内心地说甜言蜜言的人。”慕白羽将痴热的目光再次锁定在被夜光晕染得有几分迷朦的凌微,盯着她那张脱尘娇美的脸上,“微微,你能让我说一辈子甜言蜜语吗?” 我呸!凌微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大口。 “打住!就算我有这份心,我也不敢答应,”凌微用很妩媚的眼神看了一眼慕白羽,好象很小心翼翼地说:“我再说一遍,你的未婚妻是我的好姐妹,我可不想留个抢朋友之夫的骂名。” 慕白羽很急切,一把抓住凌微的手臂:“微微,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和她只是男女朋友,随时都可以分道扬镳。” “但你现在还是她的男朋友啊。” 慕白羽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他似乎明白了凌微的意思,假如自己和戴玉没了那种关系,那凌微没了这个心理负担,是不是就会投向自己的怀抱? 尽管,与戴玉解除关系的阻碍不少,甚至,很难。但慕白羽已被眼前的美色所吸引,所谓的利令至昏!他豪情满怀地说:“这容易,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凌微轻轻地抖了抖手臂,将厌恶的那只手抖落,然后眯着眼,诡谲地一笑,说:“白羽,我有个问题很想知道,不知你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你我之间又不是外人,干嘛这么客气?微微,你问就是。” “听戴玉说,在她之前,你曾经有过一次婚姻,有过一个妻子,”凌微微微侧过面孔,娇嗔地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你个人*。可是,既然要做朋友,那么,我就得好好了解你这个人吧?” 说实话,当慕白羽听凌微提起那段被自己刻意埋葬的婚姻与人时,心情大受影响。可听到凌微的后面这两句,心情又陡然变好了。凌微的意思,似乎是真的想和自己交往。 自然,女人都很谨慎,尤其是像凌微这样出身好资质好各方面俱佳的女孩。她要交友托付终身,一定会慎之又慎。 “没关系,应该的应该的。” 凌微抿嘴笑了笑,不说话。 “没错,四年前我曾结过一次婚,妻子在各方面也算不错,只是我跟她没什么感情,纯粹是奉父母之命。” “哦,既然你前妻在各方面都不错,你对她为什么没感情呢?和戴玉熟悉后,我还以为你的前妻她貌丑胜无盐呢。” 无盐!只要懂得一点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是咱们中国古代有名的丑女。 慕白羽嗬嗬一笑:“微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凌微小嘴一撇,娇俏地说:“假如你前妻长得比戴玉好,那你为什么还会舍了前妻而和戴玉好呢?” 慕白羽的面孔,微微的发烫。往事不堪回首,他不想回首,也无法回首。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幕,那样的惊恐,那样的耻辱,那样的羞愧,当时,他真想一头撞死在那间214房里! 从那天开始,他就刻意地将往事埋葬,而且,日夜无法安枕的他,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自己虚构的! 若换上别人如此直白地揭开隐情,慕白羽早已勃然大怒。 “唉,有些事情啊,无法用常理下结论。” 慕白羽只能含含糊糊地说。 “也是,国内的人不是常会说鬼迷心窍这个成语吗?白羽,你就当当时被鬼迷住了,别往心里去了。” “嗯,谢谢微微的善解人意。” 凌微的心里,一个声音在哼哼:寡廉鲜耻!还善解人意呢。 脸上却恬静地笑着,不住地摇着头,说:“白羽,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戴玉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倒没这个感觉。” “你是熟视无睹了吧?你看呀,戴玉她既没有好出身好家世,又没有高学历,听说只是高中毕业,长相嘛又不好,实在不敢恭维,可就这么一个人,却能从你的前妻手里把你给抢过来。光凭这一点,你不觉得她不简单吗?” 慕白羽将脸扭过去,极力避开凌微的灼灼目光。凌微的目光会灼人,而且,似乎有穿透力, “这也不能说明问题。” “是这样啊?”凌微索性刹了车,转过身子:“这么说,不是戴玉把你抢走的,而是你喜欢戴玉,自己主动离开你前妻?” 慕白羽咬了咬牙,腮帮子上的肌肉如小耗子般地穿梭着。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羽,这个问题我想弄清楚,要不然,我们接下去怎么继续交往啊?我这个人有情感洁癖,对感情上不贞不洁的人天生有抵触。” 凌微的话,让慕白羽又无奈又惊喜。 无奈的是,他不愿回忆往事;欣喜的是,凌微已经隐约地告诉自己,她的愿望。 权衡利弊,克制满腹的恼怒与痛苦,慕白羽将惨白的面孔再次扭向一边,叹着气说:“人不能走错,一步错步步错,就会永远没有机会改正这个错。” “白羽,你应该不会说,离开你前妻和戴玉,是个错误吧?” 第六十七章 痛苦往事(三更) 慕白羽低着头,不置可否。从旁边经过的车辆,不时有灯光斜扫过来,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凌微冷眼看去,觉得慕白羽就象戏台上的小丑。 忍俊不禁地笑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哈哈,白羽,我发现你可以去演戏,而且不用化妆。” “什么意思微微?” “随口说说的,”凌微一下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细眯着双眸,直勾勾地望着慕白羽:“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戴玉在一起。” 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能得罪,慕白羽也不想得罪,他发现,自己好象真心喜欢上凌微了。而不仅仅是为了她显赫的家世和庞大的家产。 在慕白羽极尽紧涩极尽艰难的叙述下,凌微的面前,缓缓地展现出一幅令人作呕的画面: 那是慕白羽婚后不久的一天晚上。这天招待国税局相关人员的宴席,慕白羽照样放在重华酒店去安排。不是这家酒店的酒菜有特色,女服务员特别漂亮,而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娘戴玉,和妻子楚楚是好姐妹。 既然妻子叮嘱过多次,那么慕白羽也就顺水推舟,给楚楚这个面子,放在哪儿不能请客啊? 再说,重华酒店在芝城,算不上最高档次也属中上,一般的客人放在那里,也不算辱没了客人。 酒足饭饱后,国税局稽查科姜科长一边用牙签剔着牙齿,一边笑咪咪地说:“慕总啊,这么早回家干什么呢?你刚结婚,有娇妻在家等着,自然想早早的回家。而我们这些老掉牙的家伙,回家也没意思,看着家里的黄脸婆实在是不爽。” 姜科长并没有老掉牙,年纪也不过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在慕白羽这些要看他们脸色的人面前,故意倚老卖老。 慕白羽当然听出姜科长的话外之意。 忙笑道:“怎么能这么早就放姜科长回家呢?下面的节目我早就安排好了。” “哈哈哈,慕总你太客气了,”姜科长顺势将慕白羽在桌上塞过去的一只厚实红包悄无声音地掖进包里,然后猛拍了一下慕白羽的肩膀,吐着酒气说:“我就喜欢跟慕总打交道,慕总啊,你这个朋友我算交定了。以后只要涉及到税收问题,你给我打声招呼就行。” “那我就先谢过姜科长了,”慕白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姜科长,那家王尊夜总会刚开张不久,今晚去那里休息休息?” 见姜科长似乎有些冷凝之色,慕白羽赶紧说:“这个夜总会有个好处就是,它的楼上是宾馆,玩累了,可以直接上去休息。这个宾馆我去过,装修设施绝对一流。” 慕白羽的言外之意,在场面上混成老滑头的姜科长自然是听懂了,他转怒为喜,与慕白羽开了句玩笑:“慕总啊,这么说,你是那家夜总会的常客?” 慕白羽有些羞涩,笑道:“我只去过一次,那还是和老婆一块去的。那天夜总会装修重新开张,我们是去贺喜的。” 后面又补充了一句:“我妻子和夜总会的老板娘是闺蜜。对了,也就是刚才我们吃饭的重华酒店的老板娘,酒店和夜总会都是她家开的。” “哦哦,”姜科长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慕白羽笑:“慕总啊,这年头流行闺蜜劈腿,你可得小心点哦。” “姜科长开玩笑了。” 姜科长一边扶着慕白羽的肩头,一边还是那样猥琐地笑道:“慕总,别看我的眼睛小,却是双火眼金睛。刚才,那个老板娘进来敬酒,我一看就看出来,她对你有那个意思。” 慕白羽有些心慌,脸上的笑容好象被封冰了。“姜科长,这……。这怎么可能呢?” 其实,慕白羽早就发现戴玉对自己有些过于热情了。自打互相认识后,戴玉常会借收款找到慕白羽的公司去,而且,一坐就半天。就连袁秘书都看出来了,在慕白羽面前嘀咕:戴老板好象很喜欢慕总您的办公室。 有好多次,明明告诉她楚楚不在家,可戴玉却过去了,带着一大罐营养膳。到家后,她会装模作样地自嘲一句:“楚楚真的不在啊?我还以为你骗我呢。” 说着,忙将营养膳盛在小碗里,双手捧给慕白羽:“你尝尝看,这是你们男人最滋补的。” 然后,手脚不停地忙起了家务,那自然的动作与神情,就好象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几次后,慕白羽真的有些怕见这个火一般热情却又如水一般温柔的女人。 但慕白羽又想,戴玉做为楚楚的好朋友,又是他人之妻,怎么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己别把她的用意想歪了。生意场上的女人嘛,自然要比普通女人更会巴结一些,更殷勤一些。她们这样,也是为了钱嘛。 因为有这样的开脱,所以,慕白羽仍听楚楚的,将大部分的酒席与玩乐仍旧交给戴玉去安排。 “慕总啊,别看你事业做得这么大,可跟姜哥我比起来,你还是嫩点。这事啊,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我看人绝不会错。不过,我相信慕总,家里有那么一位优秀出色的妻子,岳父又是实权派,怎么会看上那样的货色?” 这话,慕白羽爱听。 一行人到了夜总会,戴玉早就站在大门口了。 “白羽,我早就到了,”戴玉优雅地步下台阶,提着两边的裙子,“还是那个房间,你喜欢的。” 说着,戴玉很亲热地依在慕白羽的身边。 慕白羽窘迫地闪身,躲开一定的距离,红着脸介绍道:“国税局的姜科长,你认识的。今晚姜科长可是贵客,你让你的手下要好好招待。” 戴玉有些失落,但她一点都没有流露,而是很热络地走到姜科长的身边,温温柔柔地说:“姜科长,请进。今晚,您一定会过一个很开心很惬意的夜晚。” 第六十八章 声色场所 男人们到歌厅之流的娱乐场所,大多是,唱歌是假,买欢追笑是真。 一进入包厢,几个穿得非常暴露的女孩便如蝴蝶般地飞了过来,两个一对,三个一组地将进去的男人给瓜分了。 因为慕白羽身边有老板娘随身侍候着,小姐们不敢造次,只能看着眼热。她们的眼睛毒着呢,一看便知道,老板娘对这位浑身着黑体态风流的老总动了春心了,瞧她递水递水果递毛巾忙前忙后的样子,恨不得像八脚蜘蛛似地黏在人家的身上。 如夜总会名号一般,王尊!这包厢的装修那真是金碧辉煌,奢华异常,确如宫殿一般。包厢的面积很宽敞,一大圈来自意大利的真皮沙发团团围住,字幕影墙、音响、灯光,统一在美国进口,连陪唱小姐都是经过声乐培训的。 顷刻间,鬼哭狼嚎声顿起,再辅助一阵阵男女放荡的淫笑声,以及,敬酒声干杯声,将好好的一座王宫折腾得不成样子。 姜科长虽然五音不全,可在左拥右抱的刺激下,成了个麦霸,扯着嗓子唱个没完没了。 一起过来的那几个税务干部,见领导都如此放开,自然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甚至,比上梁还歪。 慕白羽的歌喉不错,可根本轮不到他唱。置身在这样会把人逼疯的环境里,他真想离去,但不可能。 他只能不停地给歌唱者敬酒,一曲完了就敬。敬着敬着,不自觉中,慕白羽把自己给敬醉了,酒意阑珊。 自来体贴细心的戴玉,换上以前,她早就会上前阻止慕白羽喝酒了。可今天,她在一旁推波助澜,不时地叫好:“姜科长,你的这首霸王别姬唱得太地道了,外面的人,肯定以为是原唱。” 趁姜科长咧着大嘴得意大笑的同时,戴玉拿起酒瓶亲自给慕白羽倒酒,边倒边说:“白羽,姜科长唱得这么好,我们得好好敬他。” 当着得意非凡的姜科长,慕白羽自然不能拒绝。 也不知灌下了多少杯,眼前的人全成了影影绰绰的影子,慕白羽摇着手,口齿不清地说:“对……对不起,我不行了,再喝,真的醉了……” “慕总啊,我们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姜科长将手伸进小姐的隐密深处,一手举起酒杯:“罚酒罚酒!” 戴玉将一杯满满的啤酒举到慕白羽的嘴边,笑着说:“就是,我们的慕总可是标准的男子汉,怎么会不行呢?” 慕白羽的神智已出现迷离,深醉的人大多会产生一种偏执的感觉,他会对某句话某件事紧抓不放。 “谁说我不……不行?喝,继续喝!”慕白羽一仰脖,一大杯酒便见了底。 如此三番下来,等姜科长在沙发上对小姐开始大肆进攻的时候,慕白羽已经瘫在了沙发的一头,人事不知。 戴玉款款地站起身,和跪地服务的少爷一同将慕白羽扶出这个乌烟瘴气的所在。 等慕白羽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铸成了大错。自己,竟然精裸着身子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身边,同样是*着的戴玉还沉睡着!床前的地毯上,除了两人的零乱的衣物外,还有一块团皱的白色的小方毛巾。 慕白羽是过来人,一看便更加慌乱了,忙急急地穿衣穿袜。 戴玉其实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睡着。 将酒醉的慕白羽连扶带搀地弄到楼上的客房后,戴玉给老公王恩龙打了个电话,说夜总会有些事情,今晚就不回去了。 王恩龙这段时间正和一个小服务员搞上呢,戴玉不回家,那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再者,王尊夜总会开张后,做为主事的戴玉常住在宾馆里,王恩龙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会往别处想。 将一切安排妥当,戴玉脱光了衣物躺在了慕白羽的身边。望着慕白羽俊逸的面容挺拔的身材,心里充满了甜蜜与得意,嗬,这个在芝城女人眼里如唐僧一般的男人,自己想了他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铺垫,为了得到他,自己甚至还低声下气地去接近他的妻子!哈哈,如今他终于成了我戴玉的囊中之物! 想起自己的老公王恩龙,那个谈吐粗俗,行为放荡不羁,长得圆咕隆咚如皮球的男人,戴玉越发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天外方物! 可是,如何将这个男人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戴玉还有一点自知自明,她知道,凭自已,那是根本无法和楚楚抗衡较量的,更无法取得慕白羽的心! 当看到慕白羽慌得六神无助准备离去的时候,戴玉恰好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了。 “白羽,你醒了?” 戴玉翻身坐了起来,顺手将被子盖在胸前。自己是个太平公主,哪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太平公主的。 “对不起对不起……。”慕白羽拿起外衣就要走。 “白羽,你就这样走了?”戴玉似乎要哭了,声音有些呜咽:“昨天晚上你抱着我不放,一直说爱我爱我,还说过段时间就和楚楚离婚和我结婚。白羽,你都忘了吗?” “我……我这样说了?对不起,那……。那是醉话,你别相信……。”慕白羽很无力,却很坚持。 此刻,慕白羽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女人。 说实话,他慕白羽眼光高的很,根本看不上戴玉,像戴玉这样的女人,慕白羽要是喜欢,闭着眼睛能抓上几百个。 “可是,”戴玉探身将那块小白毛巾抓在手里:“白羽,就算你说的那些全是醉话,都不算数,可是,这个,你又怎么说呢?” 又咧着嘴要哭了。 “白羽,昨晚你对我都做了夫妻那样的事情了,这事假如被王恩龙知道,他非得打死我!你是了解王恩龙那个人的,他可以在外面乱来,却不允许我有其他的心思……。白羽,我,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放声大哭。 这个时候转身离去,自然不是绅士风度。 慕白羽勉为其难地将自己留在这间客房里,离床远远地站着。低着头,垂下眼皮,一付赎罪人的样子。 他叹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喃喃地问:“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第六十九章 秘密情人(二更) 戴玉似乎早有筹划,顿时灭了哭声胸有成竹地说:“我们……我们就做一对私底下的情人,不让王恩龙知道,也不让楚楚知道。这事,就当是我俩之间的秘密,甜蜜的秘密!” 我的娘喂! 慕白羽在心里哭爹叫娘!他要找情人,怎么也不会找戴玉这样的人啊。凭慕白羽的条件,有钱有款,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 “这……这不好吧?”慕白羽支支吾吾地回绝:“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是我对不起你。小戴,只要你提出条件,我一定给予你补偿。” 戴玉也不气不恼,依旧细声细语地说:“白羽,我不需要你补偿,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自愿的。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也不逼你,不逼你和楚楚离婚,我只要你当我的秘密情人,我只求你能让我在私底下好好爱你就行。” “可是……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事这旦被人发现,王恩龙不会放过我们,我也无法面对楚楚和她的父亲啊。” “我的大傻瓜!”戴玉亲昵地斜了慕白羽一眼,顺手将慕白羽扯过来:“为什么一定会让别人发现呢?你看,这里就是最好的约会场所。我常住在这里,王恩龙不会怀疑,而你经常带客人来这里消费,楚楚也不会疑心。” 可慕白羽打心里就是不愿意! 一想到要和戴玉长期在一起,慕白羽觉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我总觉得不好……。” 戴玉还是很温婉地看着慕白羽,只是语气开始有些凌厉了!“那怎么才叫好呢白羽?” 不等慕白羽回答,戴玉将那块有些暧昧痕迹的小毛巾在手里摊开叠起,叠起又摊开,幽幽地说:“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唉,只能把这块毛巾当作终身的纪念了。” 慕白羽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不知该说什么。 “白羽,我有个请求。” 听到戴玉似乎有些缓和退让的意思,慕白羽忙强堆起笑容问。 “我知道,你打心里不承认自己对我做下的事情,所以,我想把这块毛巾拿去做个鉴定,”说到这,戴玉忙又说:“你放心,不是想对你做什么,而是想对你证明,你曾那样的爱过我。我这辈子既然得不到你这个人,那只能保存一个留有你爱意的东西作念想。” 慕白羽再次喊天了! 他想,假如戴玉真把毛巾拿去鉴定,只要对上面的jiang液做个dna检测就能与自己对号入座。更可怕的是,这个鉴定就成了戴玉的尚方宝剑,自己便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便成了戴玉的软肋!她想什么时候要挟、收拾自己便什么时候。 那个鉴定,更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慕白羽急得面无人色慌乱无神的时候,戴玉扑倒慕白羽的怀里,如猫儿一般地喃喃低语:“亲爱的,别走,别离开我。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想活了……白羽,我这么爱你,比楚楚的爱多多了。我并不奢求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点的时间来让我来心疼,让我来爱!亲爱的,我求你答应我,求你啦。” 戴玉嘤嘤地又哭了起来。 男人的心,说硬,其实也软。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就是眼泪,戴玉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 尽管对戴玉没有一点情意,但戴玉凄婉的哭诉与哀求,让慕白羽稍稍敛起了厌烦之心,叹了一口气,勉勉强强地说:“你又何必这样呢。” “不是我要这样,是心让我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啊,”戴玉已经敏锐地发现慕白羽的变化,很兴奋,但她知道此刻不是高兴祝贺的时候,她还得继续再加一把火!“亲爱的,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爱你,这么在意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让我去杀人放火,我都没有二话!” 说着,戴玉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痴痴地说:“我的心肝,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这样?爱你爱得都没有自我,没有一切了。” 至此,慕白羽还能说什么?再说,男人是个特别的物种,他和女人不一样,可以把性和爱分开看待,对根本无爱的女人,他同样可以与之上床! 而且,男人就算不爱这个女人,但他对女人爱意浓浓的甜言密语会很开心地照单纳收。这个时候,他会感到莫名的快慰,自尊心得到空前的膨胀。 这就是男人! …… 慕白羽说到这,有些胆怯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仿佛在神游的凌微,“微微,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跟不是人的东西生什么气?哼,我觉得可耻,下流!”凌微冷笑道:“我真没想到,那个戴玉竟然这样下贱地上演这么一出抢男人的把戏,更没想到,你慕白羽是一个唯人可夫的男人!&8226;” “微微,这……我也不想这样,真的,我真的不想跟她有这种关系。无奈,实属无奈啊,”慕白羽惨叫道。 “是吗?你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还会被一个那样的女人给吓唬住?就算当时被她套住了吓住了,可后来呢,现在呢,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 “唉,微微,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知道了,就会了解我的苦衷了。” “我是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 慕白羽刚张口要说,袋里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慕白羽有些紧张地望着凌微。 凌微当然知道是谁来的电话,而且,她相信,这个电话是自己引过来的。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她淡然一笑,跳下车去,说:“我不打扰你,你好好接电话吧。” 第七十章 表演成功(三更) 凌微靠着车门站在黑暗处,听着慕白羽讲电话的声音很清晰地从车里头传出来,冰冷的脸上不约地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戴玉,慕白羽!人在江湖上混迟早得还!当年你给楚楚造成的伤害与痛苦,今天,也得让你尝尝那种噬骨剜心的滋味!只是,这还才是刚刚开始! 慕白羽刚挂断电话,就看到凌微冲自己招着手。 慕白羽赶紧跳下车,讨好地说:“微微,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又嘶哈着着说:“冷了吧?快上车。” 凌微推开慕白羽殷勤的手,将双手插在皮裙的口袋里,换了个站姿,似笑非笑地说:“白羽,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慕白羽凝神一看四周,顿时低呼了一声倒退了好几步,脸色变得如死人般的苍白,目光发直,嘴唇哆嗦,他指着隐在夜色中的那栋小楼,期期艾艾地叫道:“这……。怎么到这里来了?” 黑暗中,在梧桐树的遮掩下,一块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的招牌发生惨白的光色,“潭城林业招待所”这几个大字,就好象鬼魅的眼睛,在诡谲地眨巴着。 凌微很无辜很纳罕地问:“白羽,你怎么啦,看你好象见鬼般的惊讶,你到过这地方?” 慕白羽步履踉跄地爬上了车,浑身依旧抖索得厉害。不知是因为紧张,而是恐慌。“微微,我们走,我们走吧……” 凌微却依旧站在原地,笑吟吟地说:“白羽,你干吗呀?换上别人,一定会认为你在这里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又敲了敲车门:“下来呀,我带你到这里是有正事的。” “什么……什么正事?”声音,被颤抖锯成了一截截。 “你忘了我请你到潭城的目的?”凌微知道,现在不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点到为止。而且,更重要的一场戏即将上演,千万不能误了时辰。凌微朝那道小铁门迈前两步,指着周围的一片矮房说:“就是这片房子马上要拆迁了。” 慕白羽缓过神来,脸上终于有点血色,从车窗上探出头:“喂,是这片啊。” “嗯。白羽,你说,假如我们顺利地把这块地产拿到手,是盖商场好还是盖商住楼?” 慕白羽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无力地阖上眼睛,往椅上一靠,说:“到时再看吧?微微,快上车,外面太冷了。” 凌微也很听话,马上就跳上了车,搓了搓手,笑道:“白羽,你一定会笑我沉不住气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乱规划了。” 车子一驰离这个令慕白羽异常憎恨也异常痛苦的地方,慕白羽平静了许多,咧起嘴角又开始献好:“怎么会呢?微微你这是大将风度,运筹帷幄嘛。” “白羽你真会说话,每句话都会说到我心底里去,”凌微妩媚地斜了慕白羽一眼,“难怪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总觉得心情很舒畅。” 慕白羽听得心情大好,他正担心自己的那段往事会削弱凌微对自己的好感。“真的吗微微?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这又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这个人很直爽,心里有什么嘴里就会说什么。” 凌微依旧用会勾死人的媚波继续放电。 当保时捷将这两人重新送回到潭城酒店时,慕白羽已经恢复了常态。他很优雅地抚了一把极短的板寸发,弓身为凌微打开车门,笑容满面地说:“请,我美丽的天使。” 凌微款款地下车,将钥匙扔给门童,很自然地挽起慕白羽的手臂,“白羽,到我的房间去坐坐?我带了很好的咖啡,去尝尝?” 就算凌微不邀请,慕白羽也打算想办法进入凌微的客房。 “好啊,能与美丽的微微在浓香四溢的咖啡味儿中沉溺,那将是我慕白羽最感幸福的事!” 凌微娇俏地伸出手,要去掰慕白羽的嘴:“我看看,你到底生了什么样的口齿?为什么一句很平常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会这么打动人心呢?” 慕白羽顺势握住凌微的小手,眉宇间温柔一片,低语道:“有情自当别论,彼此有情,荒芜也会变成花海。” 凌微一把抽走自己的手,推开慕白羽,蹬蹬蹬地往大厅跑去,还回头咯咯地笑:“白羽,我看你能当诗人了。” 慕白羽紧随其后,笑着说:“每个恋爱中的男人都有可能成为诗人。” 出了电梯,凌微眨巴着蝶翅般的眼睫,笑咪咪地说:“别胡说哈,我们这样算谈恋爱吗?我们之间说说没关系,可要是被戴玉听见就不好了,一定会产生误会。” 慕白羽脸一沉:“听见就听见,听见更好。” “哇,白羽你好帅哦,”凌微啧啧赞道,“你在我的眼里,形象更美好更高大了。” “谢谢天使的夸奖,我倍感荣幸!”慕白羽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片漂起来的羽毛,轻飘飘,悠悠扬,那感觉好极了。 两人进了屋,凌微脱了外衣,只穿着一套形态毕露的紧身皮衣皮裙在屋内飞来飞去,看得慕白羽是,眼热心痒,忍不住说:“微微,请你坐下好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凌微将一杯散发着浓香的咖啡递给慕白羽,妖媚地说:“这房里的温度这么高,白羽你不热呀?” 热,当然热。 慕白羽借机脱去外衣,外头,只穿着一件浅格子的厚棉衬衣。 凌微偷偷地看了看时间,计算着,倾听着。 听得虚掩的门外传来了极细微的动静,凌微马上挨着慕白羽坐下了,将头略略地倚在慕白羽的肩上,笑语如铃:“感觉真好。白羽,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兄长,那该多好?” “我不喜欢当你的兄长,微微,”慕白羽大胆地伸过手搂住凌微,“我只想当你的恋人,你的丈夫。微微,给我这个机会和荣幸吧,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白羽,别这样说,你不是有了戴玉了吗?你这辈子的任务就是要好好照顾呵护戴玉一辈子。”凌微细眯着双眼,望着门的方向,欲语还休。 “求你了,别跟我提她,一提她就恶心!”慕白羽在凌微的额间轻轻地吻了一下,充满爱怜地说:“这辈子我是为你所生,我只想将自己的这辈子交给你。微微,给我这个机会好吗?我请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趁慕白羽陶醉在自我感觉良好中时,凌微已把慕白羽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两个,又将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乱的,然后猛地一把推开慕白羽,跑向床边叫道:“白羽,你别逼我,别逼我……。” “我不逼你,我怎么舍得逼你?我的天使,我只是请求你,哀求你!”慕白羽也站起身走过去,跪在床前,握住凌微的小手,极其诚恳地说:“我正式向你求爱,希望你能答应我。” 凌微还未回答,门,嗵地一下开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拍掌声! “好精彩的一幕!” 第七十一章 就等你来(一更) 凌微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里。 慕白羽闻声扭过身去,脸,顿时拉得老长,“你……你怎么来了?” 走进来的是,一脸怒容的戴玉! 晚饭的时候,戴玉又回到了桂林别苑。一进门就问艾姨,凌微回家了没。 艾姨是老夫人上官金珠的远房亲戚,在安家干了几十年,自然和主人站在一边同仇敌忾,视戴玉如仇人。 谁叫她的姥姥是老夫人的情敌? 艾姨一边往里走一边淡漠地回答,凌小姐去潭城了,今晚不回家。 戴玉一听,神经便绷紧了。 她不顾艾姨的冷语冷脸,赶紧陪着笑脸问:“凌微去潭城干什么呀?约会去?” “不知道,凌小姐没说,”艾姨硬邦邦地说,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又接着说了一句:“我猜,有可能哦,要不然凌小姐住到潭城酒店去干什么?” 潭城酒店? 戴玉的心,一下子悬提了起来。 她走到小花园的一角,迅速给慕白羽打去一个电话。 慕白羽下午就失踪了,且关了机。袁秘书说是去工地,可戴玉给几个工地的工头打去电话,证明,慕白羽根本没过去。 还好,这个电话还是打通了。 “白羽,你在哪呢?”戴玉温婉地说:“我在家里炖了你爱吃的炙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慕白羽当时正在凌微的车上,他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在外面呢,有事。你自己吃吧,不要等我了。” “那怎么能不等你呢?这道补膳是专为你做的,你要是不回来吃,我也不吃饭了。”戴玉一肚子的怒火,却不敢随意发飚,依旧温言软语。 “我叫你说别等了就别等了。今晚我很可能不回去,有生意上的事情。好了,就这样吧。” 戴玉还想再撒娇,慕白羽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下子便挂断了电话。 凌微还在车下等着自己呢。 戴玉本来就很敏感多心,这下,更是浮想联翩。 这……有这么巧的事情?凌微去了潭城而慕白羽便消失了,凌微跟艾姨说她要明天再回去,而慕白羽也说有可能今夜不回家。 回想起慕白羽在谈到凌微时的那付眼热喜爱的样子,戴玉突然有些恐慌,他俩,是不是搞到一起去了? 这么一想,戴玉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用晚饭了,拿起包就往外冲。 在高速路以150码的速度狂奔四十多分钟后,戴玉终于来到了潭城酒店。在总台一查,果然,凌微住在214室。 而查遍今天所有住进来的名单,却没有发现慕白羽这个名字。 就在戴玉稍稍地吁出一口气时,却发现慕白羽的奔驰就在酒店后的停车场内。 这下,戴玉气得差点晕死过去! ……。 对慕白羽,戴玉一惯的原则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脸上永远是春意盎然的笑容。 她在第一时间敛起了怒意,袅袅娜娜地走过去,温柔地说:“亲爱的,你没事吧?” 慕白羽悄悄地看了一眼床上,一把抓起戴玉的胳膊,用力地往外推搡,不耐烦地说:“没事,好着呢,你走吧。” 瘦弱的戴玉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稳稳地站在原地,望了一眼衣冠有些不整的慕白羽,又故意用大幅度的眼神看着连手带脚都蒙着的凌微,恬恬地笑着:“你们在干嘛呢?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藏猫猫?” “胡说什么呢?”慕白羽沉下脸来。他很担心由此会让凌微生嫌隙,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得到凌微的欢心,慕白羽花了许多心思,动了许多脑子。今天凌微已经略有松动,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因为眼前这个丑女人而永远失去凌微。“快走吧,我还有事呢。” 戴玉非常火大,她知道慕白羽并不爱自己,和自己在一起,一是因为出了那件事后出于无奈,二是,自己掌握着慕白羽的那个致命软肋。 从和慕白羽公开在一起后,慕白羽对戴玉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顺从,不为爱,只为安抚这座随时会暴发的火山。 这点,戴玉很有自知之明,她懂。 可是,今天为了凌微,慕白羽竟然跟换个人似的,这让戴玉实在无法接受。 但戴玉就是戴玉,她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她不走,而是依然笑容可掬:“白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和凌微姐在一起,为什么那么害怕我在这呢?你忘了?凌微还是我的干姐姐呢。” 不等慕白羽回答,戴玉径直走向床前,一把掀掉被子,笑着说:“姐,躲在里头不闷呀?” 凌微当然知道,这一出是必然要出现的。她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绷着脸:“你这是干什么?我累了困了,想好好休息休息。” 慕白羽见凌微满脸冰霜,忙上前驱赶:“快走吧你。” 戴玉反手推了一把慕白羽,轻柔地说:“白羽,你先到外面一下好吗?我和姐有重要的话要说。” 慕白羽看了一眼凌微,目光中带着询问。 不动。 凌微却抱膝坐在床上,歪着头,细眯着眼,斜睨着戴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着白羽不能说啊?白羽又不是外人,你尽管说好了。” 凌微的态度与语言,带着明显的挑衅,深深地激怒了戴玉。慕白羽面前不好发作,那么来个借题发挥! “姐,我想知道,你和白羽在这里干什么?”戴玉缓缓地说,在床边坐下。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凌微笑着说:“我和白羽都是成年人,而且,是单身男女。” 戴玉看了一眼凌微赤若丹霞的面孔,春水荡漾的双眸,心里,仿若有一把钝刀在慢慢地切割!“姐,你这样说好象不对吧?你是单身女孩这没错,可白羽是有未婚妻的人,他跟你不一样。” 戴玉像拉家常一样,说。 “这个就得问白羽了,”凌微抬起头:“白羽,这个问题你自己去回答,跟我无关。” 慕白羽也没想到,凌微会这样回答戴玉的质问,很是诧异,也很有几分得意。 他冷冷地对戴玉说:“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我和你之间,还谈不上什么未婚夫未婚妻吧?” 第七十二章 感觉好爽(二更) 戴玉仍然不急,仍然和声细语地对凌微说:“姐,我希望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别让我太难堪太伤心。” “这样你就会伤心难堪了?”凌微哈哈笑道:“我听说,你和白羽的前妻也是好姐妹,你不是照样从她的手里把白羽抢过来?今天之事,只是当年的重演。再说了,我今天的所作所为,跟当年的你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戴玉同样没料到,凌微竟然会如此不顾情面地揭自己的短处,还当着慕白羽的面拉下脸来! 顿时,也顾不得伪装了。 “凌微,你太过分了,明明你在勾引我的男人,你却振振有辞给自己找借口!”戴玉拉下脸来也是很恐怖的,她那张骨头顶着一张皮的面孔,发青,阴鸷,就像一个出洞吃人的女巫! “戴玉,再胡说我跟你不客气!”慕白羽脑羞成怒,大喝道。 凌微还是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盯着戴玉,神态很张扬,心里隐着的那股痛恨,如火山喷发似地狂泻出来,感觉,好爽好痛快!“就算我在勾引你的男人,那也是跟你学的。再说,” 凌微笑吟吟地看着慕白羽:“白羽,是我勾引你,还是你在追求我?” 慕白羽显然被逼急了,也就豁出去了!“对,是我在追求微微。戴玉,你有气有火朝我来,不要对微微无理!” “微微?嗬,动听,好有亲切感,”戴玉见慕白羽急眼了也就软了下来,尽管,是表面的服软!“亲爱的,我怎么会对你有气有火呢?爱你疼你都来不及呢。” 我呸! 凌微轻蔑一笑,下床。 “凌微,假如你还顾着我们曾经的友情,那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不需要知道,我面前有榜样,有样学样就好,省力不耗神,多好!” “你!” “戴玉,别你啊我的啦,假如我是你,我就会躲在角落里面壁思过,想想,自己是怎么施计破坏一个好好的家庭,怎样让一个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女人孤苦无依地远离亲人!我要是你,早就用挂在卫生间的那只长丝袜将自己吊死了!” 说着,拿起外衣和包就要离去。 戴玉被骂得气急败坏,真想扑过去把凌微给咬死! 挂在卫生间的那只长丝袜!这句话,让戴玉愣了愣,心想,凌微为什么好好的提起这个,暗寓什么呢? 一定是暗指什么,否则,伶牙俐齿的凌微不会胡中生有的提起这个。 但此时的戴玉顾不得多想了。嫉火,已让她成了疯狂的母兽!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凌微的胳膊,叫道:“不许走,不说清楚哪都不许走!” 凌微冷冷一笑,轻轻一甩就甩掉那只讨厌的手!“戴玉,要轮动武,你更不是我的对手!” “你必须保证,不许跟白羽再接触!”戴玉色厉内荏地喊。 “不可能!”凌微转过脸来,慢条斯理地说:“接下来,我跟白羽的接触会更多,更频繁!” “你!凌微,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你怎么不死呢?你哪儿死来的就死到哪去!” 戴玉终于破口大骂。 “啪!”地一声肉与肉撞击的声音,在房内乍然响起!“你竟敢诅咒微微,难道真想死了吗?” 戴玉捂着滚的的脸,倒退了几步,好象不认识地看着慕白羽。好半天,滚下泪来,惨兮兮地叫道:“白羽,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假如再不走,假如再胡说八道,接下来,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慕白羽猛地推了戴玉一把:“还不走?” 看到慕白羽当众打自己,戴玉一时失去了理智,失声说道:“慕白羽,你太绝情了,别忘了,你我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挣脱谁!谁要想乱动,悲惨的下场眼看就在眼前!” “啪,啪”!慕白羽手起掌落,怒喝道:“再胡说,我宰了你!” 凌微若有所思地看了慕白羽一眼,觉得自己可以撤退了,将火山口留给这对狗男女去坐,“白羽,还是我先走吧,这个房间就让给你们俩了。拜拜。” 说着,不等慕白羽反应过来,凌微已大步走出房门。 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凌微一走,慕白羽更是气得难以自抑。好好的一个夜晚,就被戴玉给破坏掉了。尤其是,戴玉竟然敢如此冒犯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跟我再说一遍!”慕白羽逼过去。 戴玉倒退着,她情知自己失口失态了。假如还想跟慕白羽在一起,千万还得服软。不到绝路口,那些事情绝对不能说出来。 都是被凌微给激的。 “对不起,亲爱的,我被她气糊涂了。”戴玉惴惴地靠过去:“你别生气好吗?我给你道歉。” 哼,道歉就能把凌微叫回来了? “气糊涂了?那是你活该!你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还口口声声责骂人家,凌微她,是你随意就能撒野乱骂的?” 戴玉想服软,可慕白羽如此高抬凌微,她又很不服气:“她就那么了不起了?就许她骂我,我不能还击?” “你这叫以卵击石!”慕白羽嘲讽道:“你口才不如她,什么方面都不如她,你跟她叫板,你这才叫找死呢!” “白羽,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不如人吗?”戴玉伏进慕白羽的怀里,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就算我什么都不如她,可我比她爱你,比她在意你。” “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慕白羽冷笑了一声,穿上外衣就走:“你要是想在这间房里休息一晚上,那好好休息吧,我回芝城了。” “亲爱的,你也别走,我们明天再回去吧。”戴玉央求道。她生怕慕白羽追凌微而去。 慕白羽冷哼了一声,也不作声,甩门而去。 “老公,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戴玉在身后急叫。 凌微其实就在转弯角的平台上,见状,低骂了一句:“你才是个臭不要脸的女人!” 第七十三章 厚颜无耻(三更) 一打开那间紧锁了三个多小时的总统套房门,凌微开始担心了,这头马狗,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原以为,被自己关了这么久,一打开房门,想必马原一定会叫骂着冲出来! “小姐,这段时间里他没闹没叫嚷着要你开门?” 凌微真不信。 服务员低低地说了一句:“刚开始叫喊来着,可一会儿就没声了,可能睡着了吧?” 凌微一下子冲进了屋内,叫道:“马原,马原!” 最后提高嗓音大叫一声:“马狗!” 从最里头的套间里传来了疲惫连带着连天哈欠的声音:“喊魂哪,别吵,爷正在享受呢。” 凌微走进去一看,晕,这头马狗啊,正在电脑桌前忙着吃喝呢。想必把冰箱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了,桌上地上一片狼藉,包装纸,易拉罐,纸杯……。此刻,马原正一手抓着一支红酒,一手攥着一根火腿肠,在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呢。 所有的灯全打开了,通亮,比白天还雪亮。 长方形的电脑桌上,摆着三台电脑,三台电脑全开着。凌微凝神一看,只见一台是枪战游戏,一台的屏幕上是一群半裸的女人在秀大腿,另一台,竟然是qq农场! “难怪没动静了,原来是在加料。” 凌微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在极短的时间内适合屋里的光线。然后一纵身坐上电脑桌上,手指叩着桌面:“喂,这些酒水和食品都是要付钱的,你付得起吗?” 马原抬起头,桃花眼微眯,腮上两酡绯红,一付欲醉不醉的样子,“用不着我付,不是你把我关在这的吗?” “我让你在这,并没有叫你乱吃乱喝,”凌微抓过一袋没有启封的熟食,撕开,举起油津津的鸡腿晃了晃:“你知道这么一个鸡腿多少钱吗?” “就算一千块一只,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有几分醉意的马原,比清醒的时候少了几分惧怕,他猛地甩了一下披至额前的长发,痞子般地笑道:“凌小姐还准备关我多长时间呢?别。 。 00。的无所谓,你可得记住让她们把冰箱给我塞满喽,还有,再弄两支拉菲来,这种玩意没什么味道,当茶喝还差不多。” 说着,冲凌微举了举那瓶年份不算短的葡萄酒。 咚地一声,凌微猛击了一下桌面,震得桌上的东西叮当乱响。虎起粼粼的大眼,精光毕现!“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拉菲?依我看,你这种人只配喝马尿!” 马原手一撑,皮椅便离开凌微三丈远,想着铜链挥不到自己的身上,马原的嘴又开始不老实了:“凌小姐,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呢?假如,你不发脾气的话,我发现你还是个大大的美女!爷喜欢美女,不喜欢悍妇!” “皮又痒是了吧?”凌微咬了一大口香喷喷的鸡腿,有滋有味地嚼着,居高临下地斜睨着马原:“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打你。但是,不想,不等于不会。” 啊? 马原站起来就想往门外跑。 “我不让你走,你能跑得出去?马狗,在我面前不要抖机灵。告诉你,越抖越死。”凌微依旧坐在桌上啃她的鸡腿。 马原苦着脸站着了。活了二十七年,这辈子只知道收拾别人折腾别人。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被这么个小魔女给降住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凌小姐,这辈子我敢肯定,没得罪过你,就是不知道上辈子跟你有没有仇,”马原哇哇叫道:“就算上辈子有仇吧,那也是上辈子的事啊,跟这辈子的我有什么关系?” “我才不屑跟你这种人渣有仇呢。”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 “是你跟我过不去,”凌微慢悠悠地说:“第一次,你竟敢对我很尊敬的人不敬,我不得不对你略施小戒;第二,谁叫你住在那间倒霉的214房?哪么多的房间你不住,偏偏要住那间房,这不是你自己撞上抢口活该到霉?” 马原放荡不羁却很精明,他一下子听出了话意,那双斜入鬓角的桃花眼放射出邪魅的精光!“凌小姐,我明白了,那间214房对你有肯定有特别的纪念意义。是什么呢?我想,一定是你和姓安的小子在那里曾发生过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情吧?” 说完,嘎嘎嘎地笑了,笑得很暧昧,很猥琐。 竟然扯到安澜的身上,凌微火了,一下子跳下桌,朝马原逼过去:“好啊,又想尝尝铜链的滋味?” 马原觉得,自己这话很文明哪,而且,还有讨好的意思,可这个小魔女怎么还生气呢?他边倒退边慌乱地摇手:“我说的都是好话,好话啊,凌小姐,这……。这怎么也生气呢?” 凌微有正事找马原,所以,适可而止。从皮裙口袋里掏出手机,冲马原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样好看的东西。” “什么东东?国外a片,还是,法国裸女?”马原见凌微的神态略有缓和,流氓劲就又情不自禁地上来了:“我看看我看看。” “臭流氓,不想找死就给我闭嘴!”凌微咬着牙骂了一句,又冷笑道:“这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看多了。” 哦,还有这么好看的玩意? 凌微将已打开视频功能的手机往前一伸:“你好好看看,这些,你可熟悉啊?” 马原低头一看,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个女人留在我房里的短裤胸罩吗?” 真亏他说得出来。 凌微厌恶地想。 不过,凌微也挺开心,刚才马原的肯定,她已经录下了。 凌微收起手机,笑道:“马狗,假如,这个送到你那个当市长的老爸面前,你猜,你爸会怎么样?” 啊?那可不一样!“不可以不可以,我那个一条筋的爸要是看到,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你那狗皮又不值钱,剥了就剥了呗。” 马原转念一想,放心地笑道:“你送去呗,那上面既没有我这个人,也没有我的名字,你怎么证明我住在那里?” 凌微晃了晃手机也笑得乐不可支:“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第七十四章 歪脖子树(一更) 亮灿灿的灯下,马原的脸色,比墙体还惨白。脸上,有了十分的惧怕之色。 “凌小姐,你不能这样害我吧?”马原乱叫起来:“我那个革命的老爹真的会把我宰了。” “既然那么害怕,那你为什么跑到他的眼皮底下乱来?” “嘿嘿,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嘛,越是在眼皮底下我老爹就越不会注意到我。” “嗬,你还懂这个?我倒是小看你了。”凌微敛起嘲笑,神情很肃穆:“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只要是说而不乱舞铜链,我洗耳恭听。” “好,我给你两个选择。” 嗯? “一,把这个视频送到你那个革命的老爹那里去;二,你想办法把爱民巷的那一片拆迁改建的工程给我弄来。” 马原顿时呼天抢地地喊了起来:“对不起,这两样没办法选择。” “那好,我替你选择。”凌微拿起包就走。 “哎,等下等下,可以商量的嘛,”马原拉住凌微,又愁眉苦脸地说:“你不了解我那个老爹,别说去包那么大的一个工程了,就是借他的一点光开一下他的那辆奥迪a6,我老爹都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 这真是遇到死对头活冤家了。 “凌小姐,求你放过我吧?只要不让我做这个选择,从今往后,我情愿当你的小狗小猫,你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啊,今天先听话再说。”凌微知道,对付这样的人,除了威吓,还得有利诱,“马狗,我说话算数,那事一旦成了,我给你一大笔钱,假如你想去国外,我可以替你办好所有的手续。” 马原最想离开中国离开他的那个老爹了。 马原是潭城市市长马行云的第二个儿子,从小就不讨父亲喜欢。这也怪不得马行云,谁让马原从小就是个不肯学好上进的坏胚子呢?他要是能跟他大哥马浩那样,行为严谨学富五车,事事处处都能为父母争光争彩,马行云也不至于看到马原就火冒金星! 马原从幼儿园的时候就显露出痞子的“天份”,扯女同学的头发,往女生的饭碗里吐唾沫。稍大点,躲在黑暗处装鬼吓女生,用汽枪打从窗下走过的女孩的屁股。至于在学校食堂往米粥锅里扔破鞋,将宿舍里饮水机里的水全换成他的洗脸水,这样的事就更层出不穷了。 老师告,学生告,家长告,过往的行人告,反正,马原就像个过街老鼠,谁见谁喊打。马行云哪有时间一天到晚盯着这个不屑的儿子?在家的时候只能是遇上便打一顿教育一顿,不在家那算是马原走运。马行云这几年仕途通畅,又皆在外地当着父母官,所以,他只能将监护的责任下放给马原的妈妈。 自古娘亲爱幼儿,再加上大儿子马浩从小就很少在身边,清华大学毕业后公派出国,毕业后又留在了美国,成了一个收入颇丰颇有建树的电气工程师。所以,马妈妈将所有的爱与关注都给了马原。 马妈妈是个守在家里的家庭妇女,对马原未免有些溺爱过头了。 日月更替,马原一天天长大了,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 要不是马妈妈暗中安排与接济,背着丈夫找人给小儿子安排一个闲工作,又将大儿子汇回来的美元偷偷地给小儿子胡花,马原一定会彻底成为混迹社会的浪荡子! 只是,马行云太不满意这个小儿子了,每次回芝城休息,马原总有那么多的劣迹让他肝火旺盛,大发雷霆! 马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家老头光火打骂! “真的?”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一句真话?”凌微斜了他一眼,继续放诱饵:“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叶小倩,她不是在美国吗?我可以送你去美国定居。” 在遇到叶小倩之前,马原坏是坏,但还比较纯情,他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叶小倩的。可叶小倩离开他投进安澜的怀抱后,尤其是叶小倩去了美国后,马原彻底坏透了,总是拿各色女人来解恨解气。滥情,是他后来才添的毛病。 “假如是真的,我可以想想办法,”马原盯着凌微那双闪闪灼亮的眼眸,追问道:“你必须得说话算数。” 凌微想了想,从发间抹下那枚来自非洲价格不菲的紫钻发夹,递给马原:“假如我说话不算数,这个就送给你了。” 对首饰之类的行情,马原门儿清。 他拿过一看,哇地一声说:“这枚发夹至少值几十万。” “还算识货,”凌微稍一点头,说:“这事你尽快去办,你随时可以跟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 名片上全是英文,但那底下一排阿拉拍数字还是认识的。 马原将名片与紫钻发夹小心翼翼地收好。 最后还要来一句嘴硬的:“凌小姐就这么信任我?我要是既没办成又不还给你发夹,你怎么办?总不能把我杀了吧?” “哼,马狗,小看我了吧?对付你,我根本不用动脑子。这个是什么?我只要把这个东西拿到你老爸的面前,别说出国了,你在国内的日子也将过得比狗还不如。不信,我们试试?” “别试别试,我相信凌小姐的厉害了。”马原忙恳求。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着,凌微掉头往走,走到门口又折回头:“那间214房就别住了,你想住这套房里的话,那就继续住吧。但有一点,不许把乱七八糟的女人弄到这来,我嫌脏。” 要跑工程,马原自然还得留在潭城。 “总统套房不住住普通房?我又不是白痴!” “那你就证明我看,你不是白痴。” 凌微嘲笑道,走了。 上了车,她才打开另一只手机。 几十条信息便涌了出来。 凌微低头一看,挑起两边唇弧不屑地笑了笑,果然全都是慕白羽的未接来电。 刚想再次挂断电话,突然想起什么,凌微按了电话键,将慕白羽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 两只色鬼 “微微,你怎么把手机关了?你还好吧,没事吧?”手机一通,慕白羽焦灼巴结的声音便从那头如水般地涌了出来:“你在哪呢微微?在潭城还是回芝城了?” 凌微塞上耳机,发动车子。 将车子施离了好长的一段路,凌微才淡淡地回答:“准备回芝城,刚上路。” “对不起微微,我让你受委屈了。”慕白羽似乎在一个很安静的场所,而且,声音不高,好象有所压抑。 凌微看了看时间,心想,假如慕白羽还留在那间214房里,那么,那个戴玉一定跟他在一起;假如慕白羽回芝城了,那么,此刻也该到家了,戴玉也一定还会缠住他不放。 想起那个恨不得碎尸万段的戴玉,凌微的唇角不由地挂上冷笑,一脸的寒意。她眼波一转,来了个主意:“白羽,不关你的事。这也怪我自己太冲动了,不该对戴玉那么尖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戴玉口口声声说你是她的人,我心里就跟刀割似的疼。” 凌微的自怨自艾,激起了慕白羽的万丈柔情!他很兴奋,也很感动,更有几分得意。 凌微这是在变相地诉说对自己的爱恋与情意啊。 “微微,不怪你不怪你,你做得好,她活该!” 凌微一听,这戴玉似乎并不在慕白羽的身边。 有戴玉在身边,慕白羽似乎不敢如此张扬与直白。在214房与戴玉干上后,凌微发现,慕白羽尽管很窝火很生气,尽管曾厉言喝斥,甚至,挥手打了戴玉的耳光! 但是,慕白羽对戴玉的态度还是有所保留。戴玉,似乎掌握着慕白羽的软肋。当戴玉在气急败坏开始顶撞慕白羽的时候,慕白羽又急又气。 什么叫一根绳上了蚂蚱?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戴玉一提起,慕白羽就会如此紧张?难道,“蚂蚱”就是慕白羽的软肋? “白羽,你在哪呢?没回家吗?” “我在家呢,在自己的家。”慕白羽又继续做解释:“我住在枫林别墅,一个人。” 慕白羽似乎在刻意地标明,自己没和戴玉在一起。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见。” 说着,凌微便要挂断电话。 既然戴玉没在身边,凌微便没了和慕白羽说话的热情。 “稍等,”慕白羽扯起嗓子叫道:“微微,这么晚了还在路上,我去接你吧?” “不用,拜拜。”不容分说,凌微便挂断了电话。 哼,慕白羽,你献殷勤献错人了。 没过一会儿,短信来了。 这发信息的,除了慕白羽又能是谁? 凌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工业新区的那块地皮有点眉目了,你看,现在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趟,就这个问题我们好好商谈商谈? 竟然是楚雨浓发来的信息! 凌微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狠狠击了一下方向盘,咬着牙骂道:“老不死的,贼心不死!等着,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稳了稳心神,凌微主动打过去: “嗨,楚书记您好。真是不巧,我现在正在外地赶不回去呢。嗯嗯,真的,楚书记耳聪目明,没听出车子行驰在路上的声音?听见了?嗬嗬,我哪敢骗您哪。好,等我回芝城再去找您。好的好的。嗯,拜。” 对这个深恶痛绝的老色鬼,现在还得保持表面上的礼敬。因为,有许多事情还得靠楚雨浓出面。而且,要整治他,远距离是不行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楚雨浓的纠缠,短信的提示音又响了。 这个老鬼还有完没完? 凌微一下子扯掉耳机,甩掉。 不理它,不等于手机就不再发出动静来骚扰。 几分钟后,短信不来了,电话铃声却响了。 且响得声嘶力竭震耳欲聋。 凌微抓过手机一听,却发现是车载电话在响。 车载电话的号码,没几个人知道呀。 “微微,你跟谁在打电话呢,怎么打这么久?我一直打不进去。” 一接起电话,对方便迫不急待地开腔了。 凌微的脸上,刚还浮着浓浓的残忍之色,转眼间便转换成阴冷,她淡淡地问:“怎么啦,有事?” “没事,我只是担心你路上的安全。” “你要是担心我的安全,那就别让我在高速路上接电话!” “好好好,我这就挂,这就挂!”慕白羽慌慌地说,随后,又问了一句:“微微,别人的电话也不要接,注意安全。” “嗯,这样吧,拜。” 气狠狠的,将车载电话与三只手机统统关掉,凌微在心里将楚雨浓与慕白羽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个遍之后,她的心情依然不能平复。 进入芝城的城区后,凌微看了看时间,已是接近子时。 回桂林别苑不太好,安奶奶的规矩不好破坏。住宾馆?又不太想。 凌微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顿时笑了。 车子七拐八弯后,在那栋红砖楼的圆门外停住。 抬头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窗口,凌微有些踌躇地打开手机。 在挂与不挂间来回斗争许久,正想拨出去那组固定电话的号码,突然,那扇窗亮了起来。 而且,砰地一下被推开。 在莹莹的灯光印衬下,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伸了出来,望向窗外,好象在寻找什么。 凌微心头一热,下了车,咚咚地跑过去,大着嗓子叫道:“宁安娣,宁安娣!” 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叫喊声,在空寂的静夜里,显得分外突兀刺耳。 凌微一下子捂住了嘴。 宁静显然也看到了凌微,招着手,压低声音叫:“慢点慢点,小心别摔倒。” 跑上楼,披着大毛外衣的宁静已经打开门在旁边候着了。 “宁安娣,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呀?” 宁静伸手拉住凌微的小手,一边进屋一边笑着说:“我正准备睡呢,听到楼下传来了刹车声。想着你这么晚了应该不会过来,可不死心,爬起来一看,没想到还真是你。” 凌微搂住宁静的肩头,撒着娇:“安娣怎么能分辩得出是我车子的刹车声?” “我也不知道,听见刹车声,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凌丫头来了?”宁静忙给凌微倒来一杯热水:“快暖暖身子。” 一股热流,瞬间流遍了全身,凌微捧着热水杯,眼里不觉噙着热泪……。“安娣,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傻丫头,阿姨什么都帮不了你,好什么好?” “就好就好,”凌微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水,打量了一眼四周,说:“楚付书记没在吧?” “他有几天在家的?”宁静不想多说,转向凌微:“微微,这么晚你从哪儿来?” “我从外地刚回来,安娣,我今晚就睡在这好吗?” “好啊,太好了,自从楚楚出国后,我太孤单了。” 凌微的心好痛,极力不让眼泪流下来。背过身,故意让声音淡淡的,说:“那好,只要安娣不讨厌我烦,我有时间就过来陪安娣。” “好好好。微微,今晚你就睡在楚楚的房间。虽然三年没住人了,但阿姨每天都进去搞卫生,很干净的。” “不,今晚我要跟安娣一块睡。” 宁静一愣,随即开心地说:“真的?那阿姨要高兴死了。” 第七十六章 相逢不识 今天四处奔波,又与几个厌恶的人周旋了大半日,凌微又累又乏。 可没有一点睡意。 台灯已熄,墙角的节能灯还亮着,流泻出极淡的光色。 凌微和宁静面对面地躺着。 凌微很自然地将头埋进宁静的肩窝里。 宁静却有些不自然。她喜欢凌微这个孩子,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凌微是女儿楚楚的好朋友好姐妹,来自女儿的身边。可是,这辈子,除了女儿这么亲热地挨着自己睡过以外,还真没别个女孩如此亲近过。 “安娣,楚楚出国三年了,您一定很想她吧?”凌微微眯着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枕巾上散发的那股幽幽的茉莉花香,“楚楚也很想您,常跟我提起您。还让我有时间一定代她好好的陪陪您。安娣,很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太忙了。” 提起楚楚,宁静的心,涌起一股酸痛,干涩的眼内,浮起一片湿雾,她将凌微的小手轻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轻抚着:“只要她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微微,你给楚楚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楚楚,我很好,叫她不要记挂。我知道你忙,你有这份心,阿姨就很感激很欣慰了,你跟楚楚一样,都是好孩子。” “安娣,我不是好孩子,”凌微很甜蜜地享受着这相偎相依的幸福,喃喃地说:“假如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不管是做错了什么,安娣,您能原谅我吗?” “傻孩子,你能做错什么事呢?再说了,你在阿姨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孩子就算犯错,大人怎么会纠着不放?” “安娣说话算话?” “阿姨怎么会跟一个孩子开玩笑?当然说话算数。” “那我就放心了。” 宁静从凌微的手背往上抚摸,一直摸到手臂上,长叹了一口气:“凌丫头啊,你的手型和手臂的样子,和楚楚一样,要不是事先知道你是微微,我真的会把你当成楚楚了。” 凌微的心口,仿佛被人猛地撞击了一下,闷闷的疼。“安娣,那是因为您太想念楚楚的缘故。” “也许吧。” 凌微反手拥着宁静的肩头,低声地说:“楚楚说过,现在她手头上有些事情,等她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就接您去悉尼定居。” “老都老了,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帮不上楚楚的忙,只会给她添乱。” “安娣,您是楚楚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怎么能忍心让您一个人生活呢?楚楚现在已经长大独立了,是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不愿拖楚楚的后腿。只要她过得好过得顺,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凌微一把捂住宁静的嘴,急急地叫道:“安娣,不许提那个字!您是老寿星,一定会活上百岁千岁。” 宁静嗬嗬一笑,说:“有几个能活上千百岁的?就算真能活到那种年纪我也不想,牙掉了皮皱了,走出来像个老树根似的,有什么意思?唉,凌丫头也急了,以前楚楚也这样,一听到我提个死字,她就急得捂我的嘴,说跟你同样的话。” “嘻嘻,所以我跟楚楚那么投缘啊。” 宁静替凌微掖了掖被角,阖着眼,嗅着凌微发间的味道,一付陶醉的样子。“凌丫头,阿姨还是很幸福的,楚楚不在身边了,老天却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来。” “安娣,您就把我当成楚楚吧?” 宁静摇了摇头,脱口说道:“可惜你不是楚楚。可是,微微啊,在阿姨的心里,你也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孩子。” 凌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宁静生怕自己的回答伤了凌微的心,赶紧转移话题:“这几次你来家里,我总找不出单独的时间问,微微,楚楚的妹妹伶伶她好吗?楚楚的爸……爸爸也好吧?” 显然,在提到楚楚爸爸的这几个字时,宁静有些窘迫,语气里带着凝滞的韵味。 凌微听出来了。 “伶伶很好,是个很独立的女孩。楚楚的爹地也很好,生意做的大,身体也好。”凌微抬起头将目光直直地定格在宁静地脸上:“就是一点不好,楚楚的爹地自从那个外国女人出事后就一直孤身一人。” 宁静躲开凌微犀利的目光,说:“亲情血缘是分不开的,她俩是双胞胎。只是,伶伶离开中国的时候才一岁多点,她会说芝城话吗?” “会呀,说得跟楚楚一样的纯正。” “那就好。伶伶长得跟楚楚很相像吧?去年听楚楚说伶伶有男朋友了。过去一年多,快结婚了吧?” 提起这个小女儿,宁静的心更是疼痛不已。这伶伶跟楚楚不一样,性格倔强坚毅,很有几分男孩子的率直。也不知她从哪里得知了亲生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从此后宁静便再也接不到伶伶的电话。楚楚去悉尼后,有时候楚楚让妹妹在电话里跟妈妈捎带说几句,伶伶她一推电话,留下一连串的no便跑开了。 每次听到从电话那头传来的那一连串的no声,宁静都要伤心好一阵子。 “伶伶和楚楚长得一模一样呢,只是两个人的性格太不一样。伶伶的那个男朋友我见过,是个有钱的非洲小伙子,家里很富庶,有一个很大的橡胶园呢。” “家里有钱没钱还在其次,主要是人品要好,对伶伶要真心的。不要像楚楚一样,找一个花心大萝卜。” “安娣放心,伶伶不会走楚楚老路的。” “那就好,我对不起楚楚,更对不起伶伶。” “安娣别这么说,谁没有过去,谁没有苦衷?” “好孩子,谢谢你。” 凌微眼里含着泪,紧紧地依偎在宁静温暖干瘦的怀里:“安娣,其实,楚楚的爹地一直忘不了您。听楚楚说,在爹地的钱包里,还有一张您年轻时的照片。” 宁静有些羞窘,脸微微地泛红,更有些羞愧,眼神始终飘忽着。许久没有说话。 “安娣,真的,楚楚她不会说假话。” “唉,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都老了。而且,是我对不起他,这辈子我都无法面对他。” “安娣,相逢一笑泯恩仇,二十多年过去了,您不该再背着这沉重的包袱。再说,谁说您老了?五十多岁正当年。” 唉。 宁静再次陷入了沉默。 凌微想必是太累了,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宁静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往事,如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第七十七章 滴血往事(一)一更 一九八四年六月的某天,正在纺织厂宣传科上班的宁静收到一封信。还没拆开,同科室的同事便取笑开了,嚷嚷着要大家同看情书。 宁静长得很美,大眼柳眉,隆鼻樱唇,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白皙细腻,非常有光泽。一头长发微卷,在脑后束了个流行的马尾发。身材匀称高挑,不肥不瘦……大家都说她像极了陈冲,是公认的厂花。 宁静却红着脸拿着信闪开了。一看笔迹便知道是谁写来的。 躲进更衣室,宁静脸红心跳地看完了信,心里,顿时如喝了蜜一般。他终于向自己正面示爱了,写了近一年的信,林天扬终于大着胆子跟自己表白了。 林天扬是纺织厂技术科的技术员,人长得清秀儒雅,戴着一幅宽边眼镜,个性腼腆内敛,见到女孩还没开口便先脸红。 纺织厂是个女儿国,上千号人里,只有几十个男人,男人在这里便成了香饽饽。歪瓜裂枣都被女工们包围得水泄不通,按说,林天扬岂不要成了人人哄抢的唐僧? 可是不然,林天扬自从大学毕业分配到纺织厂后,几年来一直孤身一人。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眼光太光,大学生看不上普通女工,后来才知道,林天扬的祖父母都在国外,他的父母因为成份论而惨死在棍棒之下。林天扬的心里有阴影,尽管,这个时候已经不讲成份论了,而且,有海外身份的人能格外地引起女孩们的注意。 只是,父母惨死的情景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镌刻在林天扬的心里,他害怕自己会给别的女人带来厄运。 他封闭了心门。 宁静,是厂里的厂花,又是团委书记,而且,是个文学爱好者。在与林天扬的接触中,被林天扬的才情深深地吸引。林天扬不仅是纺织系统的革新能手,而且,爱好很广泛,他可以看上一眼便能分辩出飞机大炮的型号,如数家珍地报出各类型号的性能,他能指着天上的一颗星说出名字,说出这颗星在什么时候最亮,什么时候会不见。而且,他爱好文学,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许多散文和现代诗。 宁静看得出来,林天扬也喜欢自己。宁静的父亲是个中学语文老师,家里有许多藏书,林天扬便三天两头问自己借书。每回还书的时候,那书中总夹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尽管满篇是对书的评论,评作者的行文目的,评作者的写作技巧,评书中男女主角的命运。 但宁静总能在字里行间看出林天扬对自己的情意,对自己的思念。 只是,林天扬为什么不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宁静等着。她也是个内敛之人,她同样不好意思率先向林天扬表达。 一年多了,终于等来了这么一天。 坚锢的堤坝一旦决口,后面的发展便由不得人为的控制了。 很快,这对金童玉女便在同事朋友们的祝福与眼红之下,结婚了。 老天似乎也在眷顾这对幸福的年轻人,婚后不久,宁静怀孕了,十月分娩,一对漂亮可爱的姐妹花便呱呱坠地。 这可乐坏了林天扬与宁静这对小俩口。小俩口从早到晚沉浸在侍弄这对姐妹们之中,既忙碌,更幸福。 可是,从来都是,福兮祸伏,一道看不见的黑影,正悄悄地向这个幸福的家庭掩了过来。 宁静产后四个半月回单位上班,第一天就遇上了工业系统五讲四美的大检查,工业局派下来一个工作组。作为宣传科的干将,宁静自然要比别人更忙些,与工作组的领导有更多的接触。 工作组的副组长是个年轻人,名叫楚雨浓。他中等个子,穿戴整洁挺括,一头漆黑的头发被梳成大背头。举止文雅,说话和声细语。一进驻纺织厂便被女工们给盯上了。 可是,他谁也没看上,那双时常眯缝的双眼,却盯上了刚回单位上班的宁静。 生育过后的宁静,比当姑娘的时候更具风韵。 楚雨浓自然知道,宁静已是名花有主,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的母亲。 可刚恢复独身的楚雨浓根本无视这一切,只要他看上的,那就必须得到。 一开始,他利用工作之便接近宁静,对宁静嘘寒问暖,关心备致。再后来,便借用谈工作之名将已下班的宁静约到办公室去,而且是,一谈就谈大半夜。 宁静慢慢地觉察出对方的用意,便千方百计地与楚雨浓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楚付组长的召见,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 楚雨浓很窝火,但表面上风平浪静,跟没事人一般。 事隔不久,林风扬突然被厂部隔离起来。理由是,他破坏五讲四美的活动,在公共场所与党和政府唱反调。 宁静被吓坏了,她东托关系四托人,最后在有心人的指点下,找到了主抓这个事件的楚付组长。 楚雨浓摆出一付爱莫能助的样子,摊着手说:“对不起,这件事情很严重,假如真如举报人所言,你丈夫够得上反革命了。真要是那样,送进局子里判他个十年八年还是轻的。” 宁静哪遇过这样的事情?顿时急得如无头苍蝇一般。 “楚付组长,请你帮帮忙,求你了。我敢保证,天扬绝不是反革命,一定是人家误传了……。”宁静哭得哀哀欲绝。 楚雨浓太有怜花惜玉之心了,在梨打雨花的宁静面前,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想出了一个主意:“要不,我再找那个举报人好好谈谈,也许,真的是误会也说不定。” “我知道你着急,这样吧,晚饭后你到厂部招待所等着,看看事情能不能有所转寰。” “谢谢谢谢,太谢谢楚付组长了。”宁静感动的,就差没给楚雨浓跪下了。 当天晚上,楚付组长便把举报人约到厂部招待所谈话了。谈完话已是夜里十一点,楚付组长送走了举报人,将等得六神无主的宁静约到他下榻的客房。 “小宁啊,为了你,我违反工作纪律了,”楚雨浓长吁短叹:“我明里暗里做了那个举报人的思想工作,他终于有些松动了。只要他举报人肯承认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而举报林天扬的,这事就比较好办了。” 宁静急急地问:“那……。那个举报人肯吗?” 楚雨浓微笑着,捂着发青的下巴,故意看着宁静不语。 宁静岂能不明白楚雨浓的意思? 为了救林天扬,宁静心一横眼一闭,将自已当成酬谢的礼品献了出去。 第二天,林天扬就回了家。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第七十八章 滴血往事(二)二更 宁静万万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楚雨浓再次找到宁静,直截了当地提出,他要娶宁静! 这怎么可能呢?宁静爱林天扬,而且,她和林天扬还有一双可爱漂亮的女儿呢。 对楚雨浓,因为共有过那么一个夜晚,宁静见他如见鬼,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了。 楚雨浓见宁静断然回绝,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 第二天下班回家,宁静发现林天扬已经在家了。只是,今天有些异常,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宁静。宁静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宁静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埋怨道:“你早回来也不做饭,也不去接孩子。” 林天扬一下子坐了起来,蹬蹬蹬地出去了。 宁静以为他去接孩子了,也就不多说什么。 可是,等啊等,等到半夜也不见回来,打电话到厂部托儿所一问,那里的阿姨不高兴地问宁静,还要不要孩子了,这么晚也不把孩子接回去? 宁静又急又气,匆匆忙忙赶去将女儿们接回来。 因为家里有年幼的孩子,所以宁静也没办法去找林天扬。 林天扬在第二天清晨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 一夜未睡的宁静未免对林天扬抱怨了起来。 脾气一惯很温和的林天扬突然将一张纸拍在宁静的手心上,吼道:“离婚,马上离婚!” 宁静一看,竟是离婚协议! “你发神经了还是喝醉了,离婚?你舍得我和我们的孩子啊?”宁静哭笑不得,上前去搀扶,想扶林天扬回房去休息。 林天扬将手臂一挥,撞开宁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啪地一下甩在宁静的面前:“你还好意思说!臭不要脸!” 宁静拣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身子,不由地乱颤起来!这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女,裸着全身,正在……。男的脸看不清楚,只看清全身,而女的脸正朝着镜头,一看就知道是宁静! 宁静又羞又急,她想解释,却不好意思张嘴,只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林天扬尽管很爱宁静,可他是个很传统很守旧的人,他无法原谅宁静,宁静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只有两个字:离婚! 宁静情知挽不回林天扬的心了,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哭了三天三夜后,同意离婚。一双女儿,大女儿林楚留给宁静,小女儿林伶判给林天扬。 离婚后不久,林天扬带着林伶去澳大利亚继承遗产。 从此后,这一家四口天隔一方,宁静再也没见过林天扬和林伶。 林天扬一走,楚雨浓便公开地追求宁静。宁静心如死灰,再说,自己已*他在先,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楚雨浓,好歹给林楚建个新家。 林楚后来改跟楚雨浓姓,叫楚楚。 楚雨浓是个喜新厌旧之徒,没过一年,对宁静便横挑眉毛竖挑眼,有一次,甚至指着宁静骂:“我真是瞎了眼了,为你这种女人花那么多的心思。早知这样,玩玩就算了。” 宁静的心里早有一些感觉,林天扬的无端被关,那张照片……。很可能是楚雨浓所为。 她故意问:“你为我花了什么心思了?” 有了几分醉意的楚雨浓,无所顾忌地将当时发生的事情抖露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 宁静狠不得将楚雨浓给活活地撕喽! 可是,娇小的她,哪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宁静提出离婚,可楚雨浓竟然不同意。 原因是,楚雨浓走了狗屎运,正准备提拔,那段时间组织上正在考察他。 楚雨浓提上去以后,眼界更高了,觉悟也更高了。他知道,离婚对*干部的杀伤力是很大的。既然宁静管不了自己,那么,就将她当作一尊菩萨供着好了。 而宁静,经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心早就死了。再说,不离婚也有不离婚的好处,至少对楚楚是个保护。 至于楚雨浓在暗中做些什么,宁静也偶有所闻。小情人就不用说了,不计其数,听说他还养着一个固定的女人,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在二十岁的时候便跟了楚雨浓,俩人在郊区买了一套,像夫妻一样过着同居的生活,宁静的娘家人甚至还打听到,那个女人给楚雨浓生了一个儿子,家人都怂恿宁静去告楚雨浓重婚。宁静不想多事,她还是想为女儿保留一个纯净的空间。 从此,这对夫妻,在人前互敬互重,在人后形同陌路。 让宁静一直很不解的是,楚楚在十五岁之前,对楚雨浓一直很亲昵,小姑娘一直以为,楚雨浓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楚雨浓对楚楚,似乎也颇有一个当父亲的样子。可是,在楚楚十五岁后,楚楚突然很排斥楚雨浓,为了避开他,楚楚竟然搬到学校住去。报考大学的时候,楚楚不听妈妈的劝阻,极力报考外省的院校。大学毕业时,要不是楚雨浓去援藏了,她才不会报考芝城的公务员呢。楚雨浓一调回来,楚楚便主动要求相亲,急急忙忙地把自己嫁出去。 宁静曾问过楚楚,是不是后爸对她不好。楚楚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而远在悉尼的林天扬,他一直关注着留在国内的大女儿。三年前,林天扬听说大女儿楚楚遭遇到那样大的伤害和打击,心痛不已。暗中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将楚楚接走了。 ……。 想起往事,宁静的泪无法停止,湿透了枕巾。 细听着凌微均匀轻微的呼吸,望着凌微如小猫咪般地蜷缩在自己的怀里,宁静的心,感到无比的宽慰和温暖,仿佛,是楚楚。 想起楚楚,宁静更多的是后悔。假如当初打定主意不和楚雨浓结婚,那么,楚楚很可能就不会变得那么古怪,也就不会有那么一段令人痛恨的婚姻。 宁静总觉得,楚楚的一系列变化,跟楚雨浓有关。 第七十九章 情有心生(三更) 凌微到公司的时候,安澜早就到了。 “安董事长,早。” 安澜正站在窗前,凌微袅袅婷婷进入公司大门的身影早就映入他眼帘。有些蠢蠢欲动,却因为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气而停止了迎向门口的脚步。 “早。”安澜恹恹地回了一声。 凌微敏锐,察觉出安澜的异样,走过去,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安澜。 凌微粼粼的大眼里闪烁着一抹顽皮与调侃的意味,如月般皎洁的脸庞上,流过一丝询问。 安澜被盯得有些羞窘,扭过头,双手按在窗框上,饶有意趣地看着上班涌进来的人流。 “安董,你要是没话可问的话,我忙去了。” 说着,装作往外走了几步。 “哎,等下。” 凌微眨了眨眼睛,“安董,还有事?” 安澜离开窗台走向办公桌,一边将一个文件夹翻出来,一边公事公办:“各公司报上来的季度报表,你看看。” 凌微拿起就走。 “还有……。” “安董,请问还有何公事?”凌微拖过那条皮椅,端端正正地在安澜的对面坐下,“请吩咐。” “不是公事,”安澜脸一红,躲过凌微的逼视,踌躇了许久,喃喃地说:“昨天……昨天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为什么把手机关了?” 凌微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我不是跟你报过备吗?说有个重要的约会?” “重要到,必须关了手机?” 安澜的脸色变得很沉郁,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翻看着文件。 看着安澜失色的面孔,凌微的心里,流过一丝莫名的感动与喜悦。 会跟自己生气、不悦,说明对方在意自己,至少,在关注自己。 “对不起,我注意到安董是在下班的时间给我打的电话。” 安澜有些语塞。 凌微的意思很清楚,下班时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安董事长管不着。 “好了,你忙去吧。”安澜微微地颌了一下头,示意凌微可以离开。 “yes!”凌微调皮地敬了一个美式礼,抱着一撂文件出去。 “稍等……” 看到凌微玲珑的背影,安澜又急了,脱口叫道。 凌微扭过身,笑意盎然:“董事长,您能不能把吩咐一口气说完?” “你……。你以后约会,不准……。不准关手机!”安澜好不容易吐出这这几个字,赶紧站起来,走到高大的书柜前,在柜子里翻着什么。 凌微噗嗤一下乐了:“好没道理,who?” “反正就是不许,没那么多为什么!”安澜朝后挥了挥手:“赶紧把材料看完,十点钟我们一块去工地看看。” 凌微知道安澜腼腆,经不起多逗。 “好的。”凌微正色地说,推门出去。 上车的时候,凌微发出了惊呼:“哟,安董,你什么时候换车了?” 安澜颇得意地打量了一下宽敞的四周,点火起动,“知道这款车叫什么吗?” 凌微不屑地晃了晃头:“当然知道,它叫世爵c6。安董,我发现你也挺赶时髦的。” 安澜淡然一笑,躲过凌微咄咄逼人的眼神,答非所问:“比慕白羽的奔驰如何?” 怎么跟慕白羽比上了? “当然不如你这个气派、时尚。” 安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这是你的真心话?” 凌微觉得今天的安澜有些怪怪的,“我不喜欢说违心的话。” “嗯,你喜欢就好。” 凌微大笑:“安董,这是你的车,跟我是否喜欢有什么关系?” 安澜语塞,两酡绯红飞上了他俊雅的脸上。 冬天的阳光姗姗来迟,融融地射进车内,落在车内这两个各怀心思的男女脸上,身上,腾起璀璨的光色来。 凌微眯起眼,索性侧过身子,肆无忌惮地望着安澜。安澜羞窘紧张的神态,有些无措的动作,更平添几分可爱。 “安董,安奶奶的治疗还顺利吗?我给安奶奶打过几次电话,可都是处在关机状态。” “手术很顺利,这几天正在化疗。对不起,奶奶住院期间,接电话不方便。我每回都是打给曹大夫的。”安澜不易察觉地蹙了蹙浓黑的眉锋,随即很快抚平,淡然地说:“凌……凌微,在公司之外,我不喜欢你叫得这么陌生和疏远。” 嗯? 凌微心知肚明,却装得一派单纯:“什么个意思?” 安澜脸一红,喃喃地说:“叫我安或是安澜……更亲切些。” 凌微抿嘴一乐,一脸的阳光:“好呀,只要不怪我以下犯上就好。” “怎么会呢?”安澜迅速地看了凌微一眼,心里,仿佛揣着一只小兔子。他也不明白自己,也不知从哪天开始,自己注意上这个曾让自己很讨厌的女孩。 是从偶遇马原,凌微自告奋勇将马原收拾一顿的那天开始? 还是凌微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与无所顾忌的谈吐,让自己日渐倾心? 安澜也不知道。 只知道,凌微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自己的紧张与兴奋。 昨天晚上,安澜接到了戴玉的电话。 戴玉在电话里,似乎没有主题,似乎只是问候一下这个有着同个爷爷的哥哥。 可安澜却听出来了,戴玉话里有话,好象在说,凌微和慕白羽去潭城约会了。 挂断电话,安澜着急了,戴玉的电话更是印证了安澜的担心。上午的时候,凌微便神神秘秘地说下午有个约会,问她跟谁约会,凌微却始终不肯说。 安澜赶紧给凌微打电话,让他气急败坏的是,凌微竟然关机! “凌微,昨天下午和晚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安澜脱口问道。马上,又觉得自己太唐突了,改问道:“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安,你真的很想知道?” 自然是很想知道,但安澜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表情是不置可否。 “昨天去潭城,我去见慕白羽了。” 啊? 第八十章 这就是爱(一更) 果然如戴玉所猜测的,凌微跑到潭城和慕白羽见面去了。 安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郁不堪,就象窗外道旁的一些绿色植物带,萧瑟,凋零。 嘎地一下,安澜来了个紧急刹车。 凌微并没有来得及系安全带,这下,砰地一下,整个人往前撞去! 哎哟! 安澜吓了一大跳,伸手就抓了过去。 只可惜迟了一步,凌微的额头,已很亲密地吻上了挡风玻璃。 “对不起对不起……” 紧蹙的眉眉,殷红的被撞处,让安澜手足无措。 凌微摸了一把额头,摊开手掌。 娇小白皙的掌心上,已晕染着丝丝缕缕的血痕。 这下,凌微急了。额头,自来是她引以自豪的地方。从小,大家都说,她的额头比常人宽阔,发缝生得比别人高,是个有福气之人。所以,从小到大,凌微总是将留海别到脑后,露出洁白宽阔的额头来。 这下好了,额头被毁了。 凌微砰地一下推开车门,狠狠地斜了一眼安澜:“工地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本小姐没空。” 安澜已经慌了神,他随后跳下,“不去工地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多谢,我怕再来个急刹车。”撂下话,凌微站在路旁,冲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 出租车也来了个紧急刹车,停在了凌微的面前。 “不会了不会了,”安澜急得大叫,忙去拽凌微:“还是让我送你去医院吧?医院我有熟人。” 凌微一脸的怒气,甩掉安澜的手,像条游戏鱼似地钻进了出租车。 安澜站在原地愣住了,等那辆浅蓝色的出租车消失了滚滚的车流中,他才反应过来。 重新钻进车里的时候,发现挡风玻玻上已经被贴上罚款单。 罚就罚吧,无所谓。只是,凌微会去哪家医院啊? 用车载电话打过去,不知是凌微没听见还是生着气故意不接,铃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 这天,安澜没心思视察工地,也没心情上班了。 在街上转了一大圈,安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办公室。 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安澜两眼发直地盯着对面的那扇紧闭的门。 秘书很体恤,将需要董事长批阅的文件轻轻放下便走了出去,顺手,将门轻掩上。 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却换来了如雷般的吼声:“谁让你把门关上的?给我打开!” 女秘书惴惴地看了安澜一眼,不知这位素来脾气好得出名的年轻董事长,今天到底撞上什么了,如此气大。 董事长办公室的对面,是理财顾问的办公室,也是凌微的办公室。 那道门,一直关着,紧紧地关着。 安澜一眼不眨地盯着,盯得双眼发酸也不愿移开视线。 “安董,这是安氏水泥公司明年的生产计划和今年水泥冬储的情况报告。” 集团公司的王付董走了进来,将一撂报告放在安澜的面前。 安澜不作声,只是微微地颌了一下头,示意他看到了。 王付董没有离去的意思,皱着眉头,指了指报告,说:“安董,今年的冬储形势有些严峻,东北的两家水泥厂家打进了我们的市场,您看,这个—” 安澜不耐烦地用手指叩着桌面:“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从安澜接手董事长之职后,对公司的元老都相当的尊重,对他们提出的意见和建议,都是高度的重视和采纳。 今天? 王付董有些不悦。从安氏公司组建那天起,王付董便是这公司的一员,为了安氏公司,他贡献了自己的一切。别说是安澜了,就是安澜的奶奶上官金珠也不敢对自己轻易的掉脸子。 王付董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来到秘书办公室,还没问什么呢,女秘书笑得很暖昧,轻声地问:“王付董也遇上董事长的冷脸了?” “董事长这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早上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和凌小姐有说有笑的离开办公室去工地。可没一会儿工夫,安董黑着脸独自一个人回来了,凌小姐却不见回来。” “嗬,我明白了,想必是又让那个丫头劈头盖脑地否决什么提议了吧?”王付董释然,笑了笑离去。 女秘书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门,好象也明白了,笑嘻嘻地晃了晃头,不说话。 爱多嘴,爱说闲话的人,是当不得老总身边的秘书的,这点,女秘书懂。 不可以多说,但心里可以多想。难怪,安董要把门开得大大的,他是在看凌微小姐有否回来。 想起凌微小姐,女秘书不觉想笑。 这凌微小姐外貌长得好,性格也格外的暴。那天,在临时会议上,她竟敢将安董的建议批得体无完肤,而且,还当着公司的元老与精英的面。 不过,大家虽然不赞成凌小姐对安董的态度,可对她提出的建议还是十分欣赏与赞同的。 嘿,有本事的人才敢肆无忌惮,这叫恃才傲物。 女秘书默默地想。 如何让安董舒展他的那对黑眉呢? 女秘书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凌微接到公司女秘书的电话时,刚好清创结束。 “对不起,我今天有事,没办法回公司。” 对女秘书的邀请,凌微断然回绝。 “凌小姐,假如事情不是那么紧急的话,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回公司一趟。” 凌微望着落地镜中自己的伤兵员般的容貌,有些气急地问:“公司到底反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让我赶回去?” 女秘书吞吞吐吐:“安董不大开心,凌小姐……” 凌微嗤笑道:“他不开心关我什么事?他不开心,我还更不开心呢!” 说完,掐断电话。 女秘书只能望着无声无息的座机发呆了。 第八十一章 这叫幸福 冬天的夜,来得比任何时候都早。 刚过五点半,夜色便像个急于来约会的女子,早早就来了。 推掉所有的应酬,安澜无情无绪地驱车回到了桂林别苑。 凌微这丫头,就像在地球上消失似的,电话关机,给有限的几个熟人打去电话,哪哪都没她的影子。 安澜担心凌微生气,更担心她额间的伤情。 遥控打开电子门,一个声音便迎面炸响了:“哇,大少爷,今天的太阳是从哪头落山的呀,回来的这么早?” 是火炮嫂。 安澜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随即落寞地往里走,边走边随口问了一句:“凌小姐没回来吧?” “回来了回来了,比少爷你回来的还早。” 啊? 安澜一下子来了精神,“凌小姐在哪呢?” 火炮嫂将安澜扯至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不得了了,凌小姐也不知遇上了什么事,头上缠了一圈一圈的白纱布,活脱脱的像个雪人似的……问她又不说,问急了,只说是摔倒了。我的老天,哪有人把自己摔得这样的?肯定不是,我看,会不会被人打了呀?少爷—” 火炮嫂的唾沫飞溅到安澜的身上,脸上。 安澜苦笑不得,只得朝前疾速地走了几步,拉开一定的距离。上台阶的时候,他回头问:“凌小姐在自己房间里?” 火炮嫂嘟起肥厚的唇,朝小花园的一角呶了一下:“在那呢,也不知在干什么。艾姨喊她吃饭也不答应,唉,可怜的女子哦,一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戚的,被人欺负成那样也没地申诉去……。” 安澜打断火炮嫂的唠叨,吩咐道:“让艾姨赶紧开饭,我去请凌小姐。” “好嘞。”火炮嫂如雷吼般地答应了一声,搬起壮实的身子就往屋里冲,冲到门廊上又回头大叫:“大少爷,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凌小姐,找出那个欺负她的混蛋,好好教训那个王八蛋一顿,给凌小姐解气!” 安澜的脸一红,不作声。自己,不就是火炮嫂口中的王八蛋、混蛋吗?只是,自己并没有刻意要欺负凌微。 分花拂柳地走到假山前,远远的,看到桂花树旁的秋千架上坐着一个人,正慢悠悠地晃荡着。 天色渐浓,眼前的一切皆披上了迷蒙的外衣。 秋千架上的女子,背对着,纤弱的身体,随着一摇一晃而画出不同的弧度。 静默的桂花树,孤立的秋千架,细微的吱扭声,外带着一个孤寂的背影……这一切的一切,惹得安澜的眼眶渐渐地酸胀了起来。 眼前水雾一片。 他有种保护她的冲动,很强烈。 “凌……凌微……” 惴惴不安地喊了一声。 秋迁架上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秋千突然飞了起来,那个穿着长裙的女子如一只蝶般地飞到了半空中。 安澜吓出了一身冷汗,冲过去,搂住她纤长的双腿,大叫:“小心,小心啊!” 秋千慢慢地停了下来,女子扭过脸,大脸一瞪,似怒非怒:“你干嘛?又想在我的脸上添点色彩啊?” “你先下来好吗?”安澜扶着两边的秋千绳索,小心翼翼地说:“天黑了,我们吃饭去吧?你要是想玩秋千,明天我陪你玩个够。” 凌微提着裙子从秋千架上下来,歪着脑袋看着安澜:“安董事长,对你陡然改变的态度,我表示怀疑。” 凌微的额间,果然缠着细密的白纱布。白纱布太强悍了,将她的那张萝莉脸遮去了大半。 安澜感到空前的心疼。 他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到底伤得有多重……。” 凌微将头一闪,躲过了安澜的手,如跳舞一般地走在石径小道上。 “你慢点,小心摔倒!”安澜急走了几步,犹豫了许久,伸出手去,将凌微娇小的身子揽进了宽阔地怀里,这下,他放心了。 凌微没想到安澜会出此举,先是一愣,后便红着脸故作挣脱:“喂,把我伤成这样还不够,还想吃我的豆腐啊?” 艾姨,就站在餐厅门口笑嘻嘻嘻地望着他俩呢。 安澜的脸,如两块红布,但他就是不松手。 娇小的凌微,在外人看来,自然不是高大的安澜的对手。她的心里,如灌进了一缸蜂蜜,甜得牙齿直打颤呢。 “这小道上净是小石子,你又穿着这样空前绝后的高跟鞋,”安澜连揽带抱地将凌微弄上走廊换鞋处,已到了安全处,安澜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别乱动,小心碰到受伤的地方。” 凌微是练过武身上有几分力道的,假如她真心想逃离,那么,安澜不是对手。 只是,凌微很享受这种被搂抱被关怀的感觉,好温暖,好幸福。 这温馨的场面,偏被那位不解风情的火炮嫂给打破了! “哎呀,大少爷这是怎么啦,凌小姐伤的是额头,又不是脚,她自己能走,” 艾姨冲出来,一把将火炮嫂拉进厨房:“快帮下忙,看看筒骨汤好了没有。” 凌微这才注意到,客厅,餐厅,以及过道上,有许多双好奇善意的眼睛,在窥探着。 她一把推开安澜,换上拖鞋便先跑了进去。 安澜很兴奋,也很欣慰,他发现凌微已经没了先前的怒气。 心一宽,便露出了笑意,大声地叫道:“艾姨,今晚有冬菇炒油菜心吗?” 这道菜,是凌微的最爱。 “有有有,只要凌小姐回家吃晚饭,这道菜一定会准备。” 在艾姨的心目中,这位备受老夫人喜爱的凌小姐,就是安家未来的少奶奶了。 凌微上楼换了家居服下楼,看了看餐厅,问:“艾姨,安太太呢?” 安太太是安澜的妈妈。 在人家吃住,自然得过问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 安澜很周到地替凌微挪开红豆杉的餐椅,不屑地撇了撇嘴:“不用管她……。我们吃饭。” 凌微注意到,安澜对他妈妈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不知是何缘因。 “这样不好,”凌微扭头问侍立在旁的火炮嫂:“安太太上哪去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没见到她。” “别管她。”安澜冷冷地说。 凌微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身后的火炮嫂。 快人快语的火炮嫂,却借口去叫大家吃饭而溜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喜欢我吗 凌微前脚回到房间,安澜后脚便跟进来了。 自打凌微住进三楼的这间屋子后,还是第一次走进来。 “嗬,安董事长贵人踏贱地,有何贵干哪?” 凌微一愣,取笑道。眼里,流过一丝欣慰的快意。 安澜很尴尬也很羞窘,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不仅羞于面对凌微的取笑,对这间房里曾发生过的事情,在瞬间如潮般地涌上心头! 叶小倩秀美的脸庞,如黄莺般的娇笑,如神女般刚出浴的媚惑……。两人如胶似漆的缠绵悱恻,晨间,黄昏! “我……。我再次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安澜定下神来,走近凌微:“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好吗?” 凌微扭过脸去:“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就是。” 推开愈靠愈近的安澜:“只是擦破一点皮啦,不要紧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是真把我伤重了,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呢。” “我很想知道,你怎么个不放法?” “很简单啊,问你要天价的赔偿,要给我放大假,还要天天给我做好吃的,还有……还有,反正很多很多就是啦。” 安澜靠在窗边站着,脸上带着溺爱的笑容,望着如一只跳蚤般在房间里忙碌个不停的凌微:“你能不能坐下来休息休息?这些事情火炮嫂她们会收拾的。” 凌微将烘干好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橱,回头说:“我又不是你们安家的正经主子,自己能干的,哪能让火炮嫂她们干?” 安澜一把夺下凌微手中的衣物,扔在床上,正色地说:“胡说!我说你是安家的主人,谁敢说不是?” 凌微心头一热,俏脸顿时浮上红霞,红扑扑的,宛若秋后成熟的红苹果。她飞快地瞧了一眼安澜,掉过头,转移话题:“安,上午是怎么啦,新买的车刹车系统有问题?” 安澜支支吾吾:“刹车……刹车系统没问题……。” “那怎么会?” 凌微将亮晶晶的双眸直射在安澜那张俊脸上。 “我……。我听你说,你说……” 安澜羞窘难当,赶紧走到凉台处,将几盆刚吐芽的水仙花给端进来:“水仙花怕寒,夜里的气温太低了。” 凌微习惯性地歪着头,一脸顽皮的笑容,双手斜插在裤兜里,笑眯眯地说:“安,我记得当时说了一句话,我说我到潭城去见慕白羽了……就这句话,你老兄便来个急刹车,瞬间便让我变成了伤病员!安,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跟慕白羽约会呀?” “何止跟他?”安澜抿了抿唇,一边将湿透的棉花细心地环绕在水仙球的根部,一边又说:“醮棉花的水一定得温水,开水不行,冷水也不行。” 凌微偏不听他的这套养花经,仍抓住主题不放:“不止?那你的意思是,跟任何男人都不可以喽,包括你吗?” “自然除外!”安澜脱口说道。见凌微的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便又进一步解释:“现在这个社会,危险的因素太多,你是我奶奶请回家的贵客,是楚楚的好朋友,又是我公司的理财顾问,我对你自然有保护的责任。” “仅此而已?”凌微步步紧逼。 安澜被逼得退无可退,他紧紧地抓住窗沿,勇敢地看了一眼凌微,满脸笑意,再次低下头,喃喃地说:“当然不是……不是……” “安,你怎么像个小姑娘?晚饭前在院子里的勇气怎么不见了?”凌微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扶手,命令道:“过来,坐下。” 安澜满脸羞色地坐在凌微的身边。微拘着头,双手交握,不时地发出劈啪之响。 “安,你喜欢我吗?”凌微直勾勾地望着安澜。那双水粼粼的大眼睛,尤如两道汪泉,流泻出动人的乐章。 安澜没想到凌微会这么直白,这么*,顿时更是惊慌失措,“这……。那……。” “什么这啊那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会这么难回答吗?” 迎着凌微火热的眼神,安澜的心里,滚过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汐,有个声音在不停地高呼:喜欢,喜欢,很喜欢!可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却是:“我像喜欢一个妹妹那样……那样喜欢你。” 这样的回答,让凌微很是失望。 她恹恹地坐正了身子,将一粒饱满的河南红枣狠狠地塞进了嘴里,用力地嚼着,连核都不放过。 半晌:“原来,你当我是你的妹妹呀?” 不等安澜回答,凌微气呼呼地又说:“戴玉不就是你的妹妹吗?你去喜欢她吧。” 安澜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会如此辞不达意呢?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喜欢妹妹那样喜欢我吗?我可没老,耳朵更没老,一字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凌微,我—”,安澜刚说到这,被一阵响雷般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谁呀?” 凌微走过去。 打开门一看,却看见火炮嫂在拼命地敲对过的那扇门。 “火炮嫂,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凌小姐,大少爷不在屋里啊?”火炮嫂急得上窜下跳,双手仍在不停地拍着门:“大少爷,大少爷!” 安澜走出去,皱着眉头:“怎么了?” “不好了,出大事了!”火炮嫂转过身,一脸的纳罕:“大少爷你怎么在凌小姐的房间里?” “火炮嫂,到底出什么事了?” 火炮嫂回过神来,指手划脚地叫道:“安太太出事了,出大事了!” 啊? 凌微一个激灵,抓起一件长毛衣胡乱套在身上便冲出去:“安太太她,她出什么事了?” 见安澜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凌微推了他一把,吼道:“那是你妈,你亲妈!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哪?” 安澜咬了咬唇,眼里流过一丝痛恨与怜惜,一声不吭地跑下楼去。 第八十三章 中毒事件(一更) 将住院手续办妥后,安澜才气喘吁吁地来到急诊科的抢救室。 坐在长椅上的凌微抬起头,不说话,只是用很痛惜的眼神看了一眼安澜。 艾姨和火炮嫂她们眼巴巴地扒在门缝往里看。 从方方正正的小窗口里,可以看到里头的情景。 抢救室的面积很大,摆着三张病床,每张床边都摆放着洗胃机、吸氧机及一些叫不上名儿的仪器。此刻,许多穿粉色、浅蓝色、白色护士服的护士们正团团围在中间那间病床的旁边,远远看去,看不到病人,只看到无数浮动的黑脑袋。 安澜在凌微的身边坐下,沉郁了许久,闷声闷气地问:“最初是谁发现太太中毒的?”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后响起:“是……是我……” 凌微和蔼地招了招手:“芳妮,过来,跟少爷好好说,别怕。” 芳妮,是个个子瘦小的小保姆,衣着朴实土气,扎着一个马尾巴,青涩害羞的脸上,五官略显扁平,乍一看去,毫不起眼。可是,只要对她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芳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与她同年纪不符的眼神,成稳,淡然,而且,很成熟。 “少爷……。”芳妮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一步一挪地走过来,头,始终低垂着,看着脚面。 安澜急切地望着芳妮。 火炮嫂性子急,几大步便跨过来,一把夺过芳妮怀中的猫,大声大气地喝斥:“少爷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艾姨也过来相劝:“好好跟少爷说,你是怎么发现太太服中毒的?” 芳妮看了一眼安澜,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乖乖不见了,”说到这,看了看凌微,舔了舔干躁的唇,说:“就是这只猫咪。” 火炮嫂将小猫往芳妮的怀中一塞,嘟着丰厚的唇,不高兴地说:“一只这么丑的猫,老得直掉毛,却当个宝似的,晚上还搂着睡觉。” 芳妮捋着小猫背上的毛,泪眼盈盈:“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我妈死了……” 凌微心里挺难过的,她能理解芳妮此刻的心情。她瞪了火炮嫂一眼,拉过芳妮,愈发和气地说:“我知道了,等安太太醒过来之后,我给乖乖买一大堆猫粮。” 紧接着又说:“你接着说。” “乖乖平时不喜欢乱跑,所以,我就在家里的各个房间去找。当找到二楼安太太门外的时候,我怎么敲门都没有动静。” 芳妮说到这,抬起头看了一眼艾姨。 艾姨接下去说:“芳丫头来找我,说太太在里头,怎么敲都不开门。我一想到今天大半天都没见到安太太了,于是赶紧提着备用钥匙去开门,一打开,发现安太太倒在沙发上,口鼻有些白沫,已经人事不知,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小小的药瓶。这药瓶我认识,安太太平常总是睡不好觉,就靠它来安眠。” 凌微蹙了蹙眉尖,抓住了重点:“那时又不是睡眠时间,安太太怎么会服用安眠药?再说,安太太长期服用安眠药,她怎么会服错了剂量?安,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安澜却不赞同,脸色依旧暗沉,扭过头去,看着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门,半天才幽幽地说:“有什么问题?对她而言,这是一种解脱。” 艾姨她们听不明白,凌微却听懂了,当着大伙的面,她又不好多问。 “安,要不要通知你爹地?” 安澜依旧是寒冰一片,神色萧瑟,“不必多此一举。” 凌微愕然,她知道安伯父与安太太之间的关系不太好。可现在安太太命悬一线,难道不该通知一下安伯父? 就算他已是红尘之外的人,就算他已斩断情缘,可他毕竟是安太太的丈夫,毕竟是和安太太共有了一个孩子! “你不会明白的。”安澜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确实不明白,无法明白。 紧闭的门,轻轻地开了半边,探出一张疲惫而显得异常苍白的面孔:“谁是家属?” 安澜和凌微异口同声:“我是。” 安澜感激地看了一眼凌微,趋向医生:“大夫,我妈妈怎么样了?” 凌微自觉有些失口,面带羞赧之色,但她也急切地问:“医生,病人没事吧,一定没事吧?”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抢救大夫走了出来,一边剥去手中的医用手套,一边叹着气说:“你们送来得太晚了。” 啊? 安澜的身子晃了晃,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直勾勾地望着医生不停地启合着的唇,不知道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凌微的心,仿若被一个重锤狠狠地击中!和安太太见面的时间不多,可凌微很喜欢安太太的那份安静与朴实。突然间,人乍然离去,这让凌微很是接受不了。 她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晶莹的泪水,不一刻便滚滚而下。 火炮嫂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惊呼,哭叫道:“太太,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这么好的日子你不好好过,偏要自寻死路!太太啊,你的命好苦啊,黄泉路上太孤单了,我给你多烧几个纸人陪你吧……。” 医生皱了皱眉:“胡说什么呢?病人虽然没有苏醒过来,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又对安澜和凌微说:“你们家属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病人很可能像现在这样,终生都醒不过来。” 安澜的泪却下来了,他比先前更站不稳,扶在凌微的肩上,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安,你放心,我会让爹地从悉尼寄最好的药来,安太太会醒过来的……” “嗯嗯嗯……” 安澜跌跌撞撞地往里头冲去。 凌微发现,安澜对他的妈妈,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淡。 艾姨推了一把又是哭又是笑的火炮嫂,嗔怪地黑着脸,吩咐道:“你呀,就知道会鬼嚎。现在先回去吧,让宋妈煮点有营养的夜宵来,少爷和凌小姐今夜肯定是守在这了。” 火炮嫂连连点头。 “芳妮是照顾太太的,夜宵就让芳妮送过来吧。” 艾姨又交待着。 火炮嫂举目一看,嚷道:“咦,这丫头上哪去了?眨眼间就不见了?” 第八十四章 迟到的悟(二更) 夜深人静。 走廓上的灯静静地亮着,散发出一地的惨白。 无论是医务人员还是病人,终究逃脱不了夜神的侵袭。 安太太移到急诊科的观察室里。医生交待过,只要度过三天的危险期就可以住进高干病房。 凌微本是个睡猫子,无论怎样都能睡着,可今天她却没有一点睡意,两眼灼灼地像个侦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安澜同样没睡着,只是,他假寐着,两手紧紧张握着安太太那只插满管子的手。 “安,要不,你在旁边的那张病床上躺会?我来看着就好了。” 凌微看了一眼对过的那张零乱的病床,用非常没有底气的声调说。 太脏太乱了,绿色的床单团绉着,绿色的被套任其白色的棉絮在外面探头探脑……。凌微想,若是安太太有清醒的理智,那她一定不肯在这么简陋、肮脏的地方躺下。 安澜轻轻地摇了摇头,睁开一条细缝看了一眼凌微,哑着嗓子说:“还是你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看还是你回去吧,天亮了,公司就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 “公司的业务可以改天处理,妈妈没了,那我这辈子就成孤儿了。” 安澜低着头,轻柔地抚着那双没了血色的手。 凌微看不见安澜的表情,却对他的话很不赞同,七分认真三分嘲讽:“真不明白,这人呀,为什么一定要到最后的时刻才能领悟许多肤浅的道理,早干什么去了?” 安澜当然明白凌微的话中之意。 头,垂至胸前。 无语。 “安,你为什么对你妈妈那么冷淡?我想,你一定有难言的苦衷。你不说那是你的自由,但我很想知道,因为,我已经把你们当成自家人了。” 安澜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那扇简易的窗前。窗外,株矮松柏如几个矮巨人似地站立着,不远处是水房,一位医院的女清洁工正提着两大桶热水往住院部走去。 看那背影,与妈妈真有几分相像。宁愿妈妈是个如清洁工一般低层次的人,而不是置身豪门锦衣玉食的高贵妇人。 妈妈这辈子没得到什么幸福,她就象是金笼子里的鸟儿,没有自由,没有幸福。丈夫对她没有一丁点的情爱,婆婆只是在情面上呵护着这个老实得如木雕似的儿媳,而作为儿子的安澜,更因为亲眼目睹那件事情而和妈妈渐行渐远。 在潜意思里,安澜始终站在父亲的那一边,始终维护着父亲一个当丈夫的权利。 可是,有谁体察过妈妈的内心?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妈妈这一辈子的苦乐? 在妈妈无声无息地躺下后,安澜这才有所醒悟地站在妈妈一旁,替妈妈设身处地地想些问题。 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有个相好的男子,这个男子当时参军在外。 只因安老夫人的一次回家省亲,举手之间便改变了几个年轻人的命运。 只一眼,安老夫人便看中了貌不惊人手脚不停歇的女孩,葛瑞英! 八十年代初的婚姻,尤其是农村,大抵还是沿习几千年的传统习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葛瑞英是家中的第三个女儿,下面还有二个妹妹。因为父辈执意想生个传宗接代的男孩出来,所以不顾国家政策的管制,像超生游击队那样东躲四藏地偷生着。只是老天不长眼,一生便是个女孩,再一生又是女孩! 坐在炕头一眼望去,全是丫头片子。 这让葛家老人在心灰之余更是心酸。为了生男孩,家里的一点钱全被罚光了,连屋顶都被人掀了。 这哪象是一个家啊! 就在这个时候,城里的有钱人家竟然看上了自家的三丫头,想聘回去当儿媳。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葛家父母也顾不得三丫头同意不同意,满口答应。说话是虚的,那堆在桌上的,可是会灼花人眼的真金白眼! 葛瑞英是个孝顺的孩子,家中的窘境她也看在眼里。 心一狠,与恋人斩断了情缘,和着泪嫁进了安家。 安家果然好,光是一个客厅就比葛家整栋房屋还宽敞。只是,葛瑞英感到心寒,自己的这位才貌双全的夫君,看她的眼神,竟比看外面的人还寒冷。 尽管谁都没告诉,但家里的人都知道,这对新婚小夫妻竟然同床不同眠,三年里还各各地保持着赤子之身! 安澜出生后,安澜之父安守清,竟然不顾母亲的极力反对,进了寺庙当了带发修行的居士! 那年,葛瑞英才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正是花好年华,可从此后她便守了活寡! ……。 想起妈妈的往事和处境,安澜觉得自己对妈妈太残忍太狭隘了! 无论妈妈做了什么,那是她个人的行为。自己一个当儿子的,无权评判,更无权干涉与轻视! 安澜回过头,痴痴的眼神落在病床上,那眼神里,有当儿子的祈求与祝福,更有忏悔! 凌微看着安澜,这张灰白色的面孔,让她情不自禁地心生怜惜,她走过去,将保温瓶递到安澜的手上,安慰道:“你必须吃,必须不让自己倒下来!你要是倒下去了,安太太怎么办?” 安澜含泪接过,如咀嚼般地说:“我吃,我吃,为了妈妈我也要多吃点……” “这就对了!” 凌微望了一眼坐在长椅上前仰后合的艾姨,想起个问题:“奇怪,艾姨说芳妮不见了,这么晚了,芳妮能上哪去?” 安澜哪有心思管到别人头上? 不悦地挥了挥手:“想必是看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害怕了吧?乡下女孩,没见过世面。” 凌微有疑义,却不好当着安澜说出来,不想给他乱中添乱。 芳妮她早不走晚不走,安太太中毒了她就走。 难道,安太太中毒之事跟芳妮有关? 可没有道理啊,芳妮跟安太太无冤无仇的,而且安太太为人好,很有人缘。她一个小保姆怎么会对安太太下手呢? 看来,得尽快找到芳妮。 还有,安太太要是能尽快醒来就好。 第八十五章 催情药物 慕白羽和戴玉在第四天才得到安太太住院的消息。 自从潭城回来后,这两人的关系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怎么形容呢?就好象是两粒火星,彼此离开会熄灭,挨在一起又会燃成大火。 他们就异常小心翼翼地相守着。 这个时候的慕白羽,他的心里早被那个灵动鲜活的鬼精灵给占据了,不留一点缝隙。 这几天他在思忖,如何不留痕迹地摆脱掉戴玉。 戴玉不就是抓住自己的那个致命的把柄而对自己纠缠不放吗?假如,那天晚上没出那样的事情,假如,这件事情交给国家去处理,慕白羽想,自己找找关系顶多罚点款,再不济,坐个一年半年的牢。 想想三年多时间过去了,当时要正确对待,现在不是啥事也没有了? 慕白羽后悔极了。 而戴玉,她已经感到危险逼近。与凌微相比,自己在哪方面都不如人家。假如自己是个男人,选择的,一定也是凌微。 可戴玉不愿在坚持了这么多年后又败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上! 再努力一把,胜利在望,慕白羽就会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 昨晚的夜宵里,戴玉在慕白羽的补品里放了一种名叫“香港神虫”的催情药物。在药物的催发之下,慕白羽一反常态,与戴玉有了一夜激情四射的鱼水之欢。趁慕白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之机,戴玉又老话重提:“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慕白羽神色迷离,根本没听清戴玉在说什么。他只是将身下的戴玉当成凌微,不懈余力地...... “下个月的十八号是个黄道吉日,就那天吧?” 慕白羽唔唔了几声,不知是何意思。 汗水,顺着慕白羽的脸颊往下滚落,往下滚落....... 戴玉只当慕白羽答应了,忍不住大吻起慕白羽来:“亲爱的,你真好,真好……。” 慕白羽低吼了一声,不动了。 当他看清身下人的面貌时,顿时厌恶地移了移身子,浑身在倾刻间瘫软。 他翻身下来,裸着身子直接进入浴室,在浴室里细心地洗漱了半天,围着大幅浴巾出来。 “亲爱的,你也觉得那天很好吧?”戴玉知道自己的裸ti不漂亮,不性感,所以,她用薄毯围在腋下,紧紧地围着,努力让前胸突出来。 慕白羽看了不看,从衣架上扯下睡袍,头也不回地问:“什么意思?什么那天很好?” 戴玉耐着心解释道:“我妈请人选了一个好日子,就是下个月十八号。刚才我问你,你不是也很赞同吗?” “我赞同了吗?你当时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见。” 说着,慕白羽披上睡袍便离去了,去书房。 戴玉愣在了床上,刚还红霞满面,一下子变得如厉鬼一般的惨白阴沉。 听得书房门被关上,戴玉来了气,抓起枕头便朝房门甩去,狠狠地骂道:“王八蛋!我让你装傻,我让你装!哼,姓慕的,你跑不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戴玉知道,房间的隔音设备很好,在书房的慕白羽根本听不见。 没想到,虚掩的门被推开了,慕白羽走进来,将枕头拣起,拍了拍,扔向戴玉,面无表情地说:“是吗?那我们就来个竞赛?” 戴玉心虚地看了一眼慕白羽,强装欢笑:“亲爱的,你要竞赛什么?” “你心里没数吗?” 砰地一声,慕白羽关门而去。 戴玉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么多天的努力,却被这几句话打回了原地。 真是祸从口出啊。 窝在床上想了半天,戴玉端着新磨的咖啡去敲书房的门。 慕白羽有夜喝咖啡的习惯。 敲了半天,没动静。 “亲爱的,你的咖啡。” 里头仍没有声息。 又轻轻地拍了几下房门。 里头传来了慕白羽嗡声嗡气的回答:“滚!这里只有王八蛋,王八蛋不喝咖啡。” “亲爱的,你误会了,我怎么会那样骂你呢?怎么舍得呢?要是你是王八蛋,那我是什么?” 戴玉温声细语。 “很简单,你是婊子!” 端在手里的咖啡杯,晃了几下,滚烫的咖啡溢了出来。 戴玉忍痛,依旧笑容可掬地说:“亲爱的,你开开门,心里有气尽管朝我发,可千万别憋着气睡觉啊,那样伤身体的。” 任戴玉横说直说,慕白羽竟然不再作声了。 戴玉在书房外站了许久,见慕白羽没有开门的意思,便忍气回到了卧室。 在大床上躺下,戴玉久久无法入眠,她不恨慕白羽,却把恨意转嫁到凌微的身上! 没错,就是那个女人!要不是她,慕白羽不会以这种态度来对待自己! 牙床咬得咯嘣响。此刻,若是凌微在前,戴玉相信,她会吃凌微的肉,喝凌微的血! 一夜无眠。 不服输的性格让戴玉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时刻盯住凌微,不让他们有再相聚的机会。 每天一起床便给凌微打电话,话题有的是,饮食,逛街,美容,购物。饭前饭后也去通电话,关心也好,舒发友情也罢,反正,就是一大通腻腻的电话,至到确定凌微没和慕白羽在一起才肯罢手。晚饭后的时间更是让戴玉紧张的时刻,灯红酒绿声色犬马,更是男女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戴玉会一边给慕白羽打电话,像个尽职的妻子嘱咐慕白羽少饮酒多吃菜,同时,她又会给凌微打去电话,电话里,戴玉会像侦探似地倾听着来自两处的背景声乐……。戴玉过得好辛苦啊。 从潭城回来,戴玉一门心思监视着慕白羽,桂林别苑也没时间回去了。 今天的电话里,戴玉突然听凌微说安太太生病住院了。 “亲爱的,你公司忙就别去医院了,我代表你就行。” 凌微在医院,那么就得拦阻慕白羽别去,尽量减少两人碰面的机会。 慕白羽拿起羊毛绒的黑大衣,冷冷地丢下一句:“是坐我的车去,还是你自己开车去?” 晕! 前面的话全当白说。 第八十六章 气你咋地(一更) 三天后,安太太虽然仍在昏迷中,但脱离了生命危险,从急救室转到了高干病房。 这天查完房,凌微正准备回去换套衣服,门外,来了不速之客。 “微微,你还好吗?看你一脸的憔悴,一定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慕白羽抢前一步,神色紧张地望着满脸倦色的凌微。 戴玉的心里,仿佛投进了一枚大大的酸梅,酸得连五官都团绉了起来。 “姐,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好啊,那就辛苦你了。”凌微看了看闪身挡在慕白羽身前的戴玉,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故意朝慕白羽撒了个娇,嗲嗲地晃了晃身子,说:“白羽,我好累哦,你送我回去吧?” “好好。” 慕白羽连声答应,顺手从病床上拿起凌微的外衣与包。那殷勤体贴的举止,宛若他就是凌微的爱人似的。 戴玉咬了咬牙,极力将笑容在干瘦的脸上绽放不收,温柔地说:“姐,白羽很忙,公司有很多事呢,要不,我送你回去?” 凌微看着慕白羽微笑,不说话。 慕白羽冷冷地看了一眼戴玉,面无表情地说:“我的事,你不需要操心,” 又堆起温情的笑容望向凌微:“那我们走吧?” 在替安太太洗脸擦手的安澜,这会儿抬起头,窝火地盯着凌微的背影,缄默了稍许,不悦道:“凌微,我的车在医院呢,你开我的车回去,不要轻易地去麻烦别人。” 慕白羽的态度,仿佛是一记闷棍,狠狠地击打在戴玉的心上!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惨白,神情有些怪异,但她不忘赶紧加油:“这样也好,大家的事都不耽误。” 凌微有些语塞,刚才为了打击戴玉而故意和慕白羽亲近,在瞬时间忘了安澜的存在。看着安澜生气而又寒意袭人的面孔,凌微有些窘迫,更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的言行在不经意中深深地伤了安澜。 为了让戴玉更加难受,凌微只能委屈安澜了。她相信,等所有的事情明了后,安澜会理解自己的。 “安,白羽又不是别人,”凌微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继尔又娇嗲地皱着柳眉说:“我好累哦,脑子里乱糟糟的,亲自开车不安全。” 凌微的一句“白羽又不是别人”,让慕白羽心花怒放!他忙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微,我们走吧?先去吃个早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好的。”凌微晃着有些蓬乱的蜜色短发,爽声应道。 走到门口,她又走回去,在安澜的耳边用极细极轻的声音说了句:“安,敌人永远是别人,他永远成不了自己人。” 安澜还未品味过来,凌微已经欣然地走出病房。 戴玉僵立在原地,一脸的寒意。 凌微走出好一段路又回头,冲戴玉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挑衅与蔑视。 戴玉很敏感,自然能读懂凌微笑容里所包含的内容。 她咬着厚厚的唇,直等唇上沁出了血丝,才幽幽地说:“大哥,你要是真的喜欢凌微,那你就得注点意了。” 见凌微不顾自己的反对而随慕白羽翩然离去,安澜的心情自然很不爽。他反复地咀嚼着凌微留下的那两句话,没好气地回答:“我看你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慕白羽的身上吧。” “哥,我看我们兄妹俩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安澜斜睨了饶舌不止的戴玉,冷着脸下逐客令:“你已经看过我妈妈了,可以走了。” 慕白羽与凌微已然走了,戴玉自然不想留下,“我还真有事,哥,那我先走,改天再来看舅妈。” 安澜不置可否地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戴玉刚走不久,凌微便又回到了病房,“安!” 安澜一愣,扭过头,惊诧地望着一脸诡秘笑容的凌微:“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那个姓慕的送我回去。” 聪颖的安澜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凌微的用意:“你……。你是故意气戴玉的吧?” “嘻嘻,你觉得呢?” 刚才,凌微刚上了慕白羽的车,便见戴玉气鼓鼓地冲出来,见戴玉拦了部出租车而去,凌微好象突然想起以,惊呼了一声:“哎哟,我忘了一件大事。” 慕白羽忙刹住了车,讨好地望着凌微:“忘了什么事了?别急别急。” 凌微打开车门,扬了扬坤包:“有份理财报告要安签批呢。” “那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不用了,等会我自己开安的车回去好了。” 不容分说,凌微扭头就朝住院大楼跑去。 慕白羽失望极了,望着凌微袅娜窈窕的背影。 凌微似乎后背长了双眼睛,回过头,安慰道:“白羽,晚上我请你吃饭哦,潭城开发的那件事情我们要坐下来好好商谈商谈。” 慕白羽转怒为喜,连声笑道:“好好好,我去联系酒店,联系好了再通知你。” “嗯,白羽,我等你电话哦。”凌微娇俏地扬着手,一脸的甜美。 慕白羽觉得,自己仿若变成了一片羽毛,轻轻地飘了起来。 ……。 “凌微,你接受慕白羽的约会,是不是别有目的?” 凌微抿嘴一笑:“安,我现在不能跟你说更多,我只想再跟你说一遍,敌人永远是敌人,他永远变不成自己人。” 安澜揪着的心,稍稍地放下,但心事重重地看着凌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安,我总觉得,安太太不像是服毒自杀。”凌微转移了话题。 安澜俯身看着毫无声息的妈妈,心疼地说:“我找不出妈妈服毒自杀的理由。” “安,把车钥匙给我,我回家一趟。” 凌微突然说。 第八十七章 找小保姆(二更) 凌微刚驾车驰近桂林别苑,艾姨便急火火地迎了出来。 “凌小姐回来了?” 凌微摇下车窗,没有下车的意思,“艾姨,芳妮在家吗?” 艾姨凑过来,一脸的沉闷:“没在呢,也不知这丫头跑哪去了,几天都没有回来。” “那她的东西还在吗?” “在,衣物鞋子都在,一样也不少。”艾姨皱着粗粗的眉毛,“就那个随身的小包不见了。” 凌微略一迟疑,问:“艾姨,芳妮的老家在哪,你知道吗?” “她跟我是同村的,跟老夫人、太太也是同乡。这丫头真没有良心,她还是我带出来的呢。临了走了,竟然也不跟我说一声。” 凌微推开门,冲艾姨摆了一下头:“上车。” “凌小姐,我们这是上哪去啊?” “找芳妮去。” 艾姨抬上一条腿,另一条腿还立在车下,“找她干嘛?不干就不干呗,别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小保姆还找不到?” 凌微不想多解释:“快上来!” 见凌微不是往日的情态,很是严肃,艾姨便不再多言,顺溜地上了车。 一路上,凌微紧闭着双唇,两眼直视前方,两条新月般的秀眉蹙成两团黑虫。 艾姨也是见过世面的,她揣测着凌微的用意,斟酌着问:“凌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太太的中毒,跟芳妮有关?” 凌微既不肯定又不否定,而是说:“你觉得呢?” 艾姨爽气的摆了摆肥硕的头颅,一口否决:“那不可能。别说太太对那丫头好的跟亲闺女似的,就算不好,那丫头才十四五岁,她敢做出这种天打雷轰的事情来?不可能不可能!” 凌微从后视镜里望着艾姨,突然问:“艾姨,你说芳妮是你从老家带出来的,她家里都有什么人哪?老夫人认识芳妮的家人吗?” “芳妮的家就在我家屋后,我是看着她出生的。她爹妈没啥本事,她爸当了几年兵后回了村,三十多岁才找了老婆。芳妮是她爹妈的第一个孩子,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芳妮的爹妈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指着那几亩田过日子。要不是家境不太好,芳妮也不会进城来当保姆。老夫人自然认识芳妮的家人哪,老夫人就是在那个村出生的呀。不仅是老夫人熟悉芳妮家人,连太太也是我们那个村出来的。” 凌微哦了一声,想起了老夫人曾提起过的那段陈年往事。“是不是芳妮的爸爸,曾经是安太太的旧年情人?” 艾姨一愣,肥厚的脸上全是惊诧的表情,“凌小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果然是。 凌微淡淡一笑:“老夫人曾跟我提起过。” 老夫人竟然将这么隐秘的往事告诉给凌小姐,这样说来,老夫人真的是把凌小姐当成自己人了。 由此,艾姨觉得,无形中跟凌微的距离更接近了些。 老夫人的人,就是自己的人;老夫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这是艾姨给自己定的底线。 艾姨的笑容更是亲切温和了。 “凌小姐,老夫人很喜欢你,我们大家也很喜欢你,我们真心希望你能和少爷好,当我们的少奶奶。” 凌微没想到艾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红了脸,扭过头去:“艾姨你胡说什么呀。” “不是胡说,是艾姨我的真心话。” 凌微的心,乱蹦乱跳,仿若有只小兔子在里头不安分。 她咬了咬唇,赶紧转移话题:“艾姨,你说,安太太的心里,还会有她的那个情人吗?芳妮的爸爸,他还会想着安太太吗?” 艾姨摇着头又点着头,不知要表达什么。 “安的爸爸不喜欢安太太,而且出家当了和尚。我想,安太太难免会想着她的初恋情人。假如安的爸爸对安太太好,那安太太也许会把芳妮的爸爸给慢慢的忘掉。” “理是这么个理,可太太什么也没说,我也不好胡乱猜测。” “艾姨你跟安太太是同村,又有一点亲戚关系在里头,按理说,安太太会跟你说些什么的。” 艾姨一脸的苦色,望着凌微的侧脸,说:“凌小姐你别不信,太太真的什么都没跟我说。我想,安太太也许觉得我是老夫人的人,心里话不便跟我说吧?” 凌微想想也有道理,自古婆媳是天敌。就算安太太是老夫人看中的,彼此关系表面上不错。但她们婆媳之间仍存在鸿沟,这是老天安排的,人为不可违。 凌微亲眼看到过,安太太在老夫人面前的那一付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样子。 那样子,就像个童养媳。 “那……安太太跟芳妮的爸爸有来往吗?” “据我所知,没有。” “艾姨,你说,芳妮她会不会知道她爸爸和安太太之间的事情?” “我想不会知道吧?芳妮还小,她爹应该不会告诉她,安太太就更不会告诉她了。” 凌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艾姨被凌微问得一脑门子的浆糊,也缄默了起来。 世爵c6,在乡间盘旋的公路上疾驰。 正是初冬季节,沿路的山边,草也萋黄,树上的叶子已落了大半,一派萧瑟寂寥的景象。 回国是深秋,算算日子,已是一个多月了。 凌微的心,有些急躁起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自己的大事却没有一点起色与眉目。 置自己的事不顾,却忙上别人的事来。 凌微弯起唇角苦苦地笑了笑。 可是,不能置安家的事情不管吧?不知从何时开始,凌微已经将安家的人安家的事视为自家人自家事了。 想起艾姨说的话,凌微的脸上,又不自觉地浮上了两朵红霞。 艾姨不时地偷看着凌微。 凌微感觉到了。 “艾姨,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到呀?” “快了,过了前面那个村再转过一道小山坡就到了。” 哦。 凌微沉默了一会,说:“到了芳妮的家,艾姨你别提安太太的事情。还有,见到芳妮,你千万别责备她私自离开家。” “这丫头欠骂,哪有这么不懂规矩的,提起腿就跑?”艾姨不愿意。 “艾姨,你听我的,什么也别说,我来跟她说。” “那……。那好吧。” 第八十八章 初恋情人(三更) 芳妮的家,座落在村东头,门前有棵古樟树,树下有一口枯井。 这是一栋土坯房,孤零零地矗立着,与其他的民居相隔好远。 单看这简陋的土房就知道,芳妮的家境并不太好,与远处的那几栋小别墅似的民房形成极大的反差。 凌微一下车,艾姨已经跑过去了,边跑边叫:“大哥,邱大哥你在吗?” 没一会儿,从那道斑驳的木门出走出一个男人来。这人似乎眼神不好,将手搭在额前朝来人凝视,喃喃地问:“谁啊,谁叫我?” “是我呀,老艾家的。” “哟,是艾姨啊,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坐,快进来。” 男人闪在一边。 “邱大哥你在编筐啊?”艾姨客气了一声,返身招呼凌微:“凌小姐,快请过来,他就是芳妮的爹,邱家臣。” 凌微凝神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心头一颤,想,他就是芳妮的父亲?不会吧?看他的年纪,足足有六十多岁了。 个子不矮,大约有一米七多,身腰有些佝偻。脸上的皮肤黝黑发暗,仿佛漆上了一层黑漆。额间皱纹很多,很零乱。眉毛稀疏,眼角和嘴角都往下深深的耷拉着,老相毕现。整个人很瘦弱,那只提着一只半成形竹筐的手,就像只被酱卤过的鸡爪。 给凌微形象最深的,是这个男人身上的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八十年代的旧式军装。 “凌小姐,他真是芳妮的爹,你放心,这个我肯定不会弄错,嘿嘿。” 是吗?凌微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嗫嚅了半天,“您好,芳妮的爸爸。” 邱家臣显然很惊诧,他没想到这么漂亮这么时尚的小姐,竟朝自己伸出手来。他将手在衣襟上用力地擦了几遍才惴惴地伸过去,黑黑的脸上如蒙上一块红布,拘谨地说:“您好您好……” 艾姨熟门熟路地率先进屋,招呼着凌微:“凌小姐,你要是不嫌脏,就请进来坐坐吧?” 凌微本不想进门的,找人要紧,可看到邱家臣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期待与渴望,也就不多说什么,随身跟了进去。 迈进高高的木门槛,迎面就是一个长满青苔的小天井,沿着天井一侧的青石板小道拾级而上,是一个小小的厅堂,厅堂的地面是泥土铺就的,高低不平。厅堂的正面,放着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桌的上方供着祖辈的画像,像的两侧摆放着蜡烛与纸香。 厅堂的两侧是两排黑乎乎的小房间。凌微看了一眼,光线太差,根本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东西。 邱家臣忙上前用袖子擦着八仙桌边上的那条长板凳,擦了好几道才羞赧地说:“凌小姐,您将就坐吧,我们乡下比不得城里,您……。您别嫌弃。” “谢谢,您别忙了。” 艾姨早就从里到外看了个遍,匆匆地问:“邱大哥,芳妮这丫头呢?” 忙着去烧水的邱家臣一愣,直起身子:“妮子她……。她不是在城里的安家呆着吗?” “她要是呆在那儿,我们紧赶慢赶地跑回乡下来做什么?”艾姨不满地咕哝一声,又紧着追问了一句:“芳妮真的没有回来?” “没,妮子要是回来了,我咋能看不见?”邱家臣将手中如黑炭般的茶壶往桌上一放,急得眉毛都倒竖起来,一把拽住艾姨的衣袖,连喘带急地叫道:“我家妮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艾姨,安家没虐待她吧,没欺负她吧?” 艾姨嗨了一声在一张小竹椅上坐下,拍了拍大腿,大声地叫嚷道:“邱大哥你也真是的,安家是户什么人家你不知道啊,他们怎么会欺负虐待芳妮?” “那……。那我家妮子咋会不见了,你们咋会到家里来找她?” 凌微扯了扯艾姨的衣袖,极力让自己的声调温和些,淡定些,笑着说:“是这样的,邱叔叔。芳妮三天前从医院出来就不见人,一开始大家以为她害怕,可能是在哪个同乡或是小姐妹那里,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可是,到今天早上仍然没有找见芳妮,我们这才急了,想想她是不是回老家了,所以……” 邱家臣的脸色如死人一般,连目光都发直了,他抢过话去,声音如震雷!“什么,从医院出来?啊?我家妮子生病了,她生的是什么病?好好的一个人,她怎么会生病啊?” 艾姨一把将邱家臣扯坐下,声调同样高得震耳欲聋:“你急什么急?又不是你家芳妮生病住院,是太太中毒住院了。” “太太?哪个太太?” 艾姨没往深处多想,脱口说道:“还有哪个太太,当然是安家太太,安太太葛瑞英!” 邱家臣的身子晃了晃,就好象被人猛打了一棍似的,黑脸上露出一丝惨白,他比先前更紧张更慌乱了:“瑞英她中毒?我没听错,没听错?” “没错,就是安太太中毒了。” “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她不是过得挺好吗?她不是富人家的太太吗?怎么会中毒,怎么会?”邱家臣喃喃地说,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亮得如两道明晃晃的车灯!“瑞英没事吧,她没事吧?” “有没有事还不知道,现在还人事不知呢。不过,医生说已过了危险期。”艾姨毫无遮掩地说。 在一旁的凌微,她早就将邱家臣的反应瞧在了眼里。心里直在感叹,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哪,别看邱家臣已是一大把年纪的人,别看他早已是他人的夫婿他人的父亲,可他的心里,依旧装着昔日的恋人,依旧将恋人的一切放在心上。 “邱叔叔您别着急,安太太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凌微站了起来,安慰道。 既然邱芳妮没有回家,自然就没有滞留在这里的理由。 “艾姨,我们走吧。” 邱家臣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鸡爪子般的手,紧紧地抓住衣襟,在簌簌地发抖。 就在凌微和艾姨往大门走去的时候,邱家臣突然呜咽般地喊了一声:“等等,我也去看看瑞英……。” 这……。好吗?安家的人看见他,会怎么想? 凌微迟疑着。 艾姨快人快语:“邱大哥你去干什么?这个时候别去添乱了。你就在家里呆着,哪都别去,芳妮那丫头要是回家来,你赶紧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有紧急的事情要找她。” “可是……可是……” 凌微望着邱家臣六神无主的样子,心好痛,忍不住安抚道:“邱叔叔,你放心,我们会随时将安太太的情况告诉你的。” “唉,那……。好吧……。” 凌微和艾姨刚准备上车,身后的邱家臣又叫道:“等等,等等。” 第八十九章 荣幸个够(一更) 艾姨转过身:“邱大哥还有什么事?” “妮子她……她会不会去了她姥姥家?” 凌微心内一动,随手拉开后座的车门:“那就请邱叔叔陪我们去找找吧?” 女儿不见了,邱家臣自然焦急得很。他将破门一掩,对围过来看热闹的一个大娘交待了几句便上了车。 在盘山小道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芳妮的姥姥家。 芳妮的姥姥似乎很厌恶邱家臣,一看到邱家臣,还不等来客开口便举着大扫帚横扫了过来,边打便骂:“你个混帐东西,还敢死到老娘的面前来!” 邱家臣并不躲避,抱着头蹲在地上,“岳母……。岳母!您老人家歇会再打,我们有事来找您哩。” 艾姨和凌微上前相劝拦阻。 老人被夺了扫帚,踮着脚在她们的身后叫骂,吼声如雷!“有事,有啥鬼事?我的女儿都被你这个黑心肠的鬼给害死了,你还有事?难不成还要来害我这个老婆子?姓邱的,你再不滚,我让全村老少来打死你!” “娘啊,您别生气,听我说一句好吗?”邱家臣站起来,怯怯地走向老人:“本不敢来惊动您老人家的,可是妮子突然从安家跑掉了,我想问问,妮子在您这吗?” “啥?妮子不见了?”老人好似一头猛兽,冲开凌微她们的阻拦便朝邱家臣冲过去,一把拽住邱家臣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喊道:“你把我的宝贝孙女弄到哪去了?害死了她妈,连妮子也不放过?姓邱的,你这个坏心鬼,今天我跟你拼了!” 艾姨有些火了,使劲抓住老人的双手,气乎乎地说:“你这个老人家也太不讲理了,你的女儿是病死的,这事四邻八乡谁不知道?你怎么把你女儿的死怪到邱大哥的身上呢?” “就算是生病,也是被这个坏心鬼气出来的。要不是他和城里的那个女人勾勾搭搭,我女儿会服毒会生病,会死吗?” “芳妮的姥姥,你女儿死了,当娘的当然心痛,这,我能理解,都是当娘的。可是,这怎能胡乱的冤枉好人呢?”艾姨毕竟在城里呆了十来年,见过大世面的,她沉下心来劝道:“邱大哥再不济,还是你老人家的女婿,还是你老人家外甥女的爹,不看金面看佛面,老人家你也得听我一句劝不是?” “我没有这样烂心烂肺的女婿,我没有这样的亲戚!”老人披散开一头白花花的头发,挥舞着孱弱的手脚,冲邱家臣叫喊。 邱家臣重新蹲在地上,捧着头,一声不吭。 凌微看了看时间,有些着急了,对老人和颜悦色地说:“老人家,我想再问您一句,芳妮真的没有到这儿来吗?假如在这,请您让她出来好吗?我们有急事找她。” 老人睁着雾蒙蒙的老花眼看了看凌微,被凌微身上的那股凌厉高贵的气场所迫到,张了张没牙的嘴,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没有就没有,妮子没回来,难不成硬要让我说假话不成?” “既然没来,那我们先告辞了。”凌微转身朝停车处走去。 艾姨随后跟上。 走了几步又回头:“邱大哥,还不快走?等着老人发威啊?” 邱家臣哎哟了一声,四手四脚爬起来就跑。 车子开出去老远,还听到老人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邱大哥,芳妮的姥姥为什么会说是你害死了你老婆?” 艾姨回过头,望着垂头丧气的邱家臣。 邱家臣的头,重重地垂着。 直等艾姨问到第三遍,他才蚊子般地吐出一句:“是我……是我害死的,我岳母说的没错……。” “啊?这是真的?你老婆不是生病生死的吗?” “我老婆生病前喝了农药,送到卫生院抢救。命救回来了,人却废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后还是死了……” 原来是这样。 “你老婆为什么要喝农药呀?” 邱家臣将头垂到更低了,许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句:“艾姨,你就别问了,总归是我不好,我对不起我老婆,也对不起我的儿女……” 艾姨还要继续追问,凌微扯了一下艾姨的袖子,制住。 随后,又到了几家有来往的亲戚家去看了看。 芳妮毫无踪影。 将邱家臣送到家,凌微正要驾车离去,邱家臣将脸贴在车窗上,央求道:“艾姨,凌小姐,我家妮子要是重新回到安家,请你们别责备她好吗?妮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她是小猫小狗,容她这一回。” 凌微摇下车窗,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芳妮的。对了,万一芳妮回到这里,请你千万通知我们一声好吗?” “好的好的,谢谢凌小姐,谢谢艾姨……” 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渐渐地黑了下来。 凌微将艾姨送回桂林别苑,正想驾车去医院,包里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凌微塞上耳机。 “微微,你在哪呢?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没有信号啊?” 是慕白羽着急温柔的声音。 凌微看了一眼手机,淡淡地应了一句:“我去山区了,那里没有信号。” 慕白羽也不及问凌微去山区干什么,兴致勃勃地说:“微微,你没忘了今晚的约会吧?” 今晚的约会? “什么约会?”凌微的心,全然被芳妮给占满了。 慕白羽一定失望透顶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沮丧:“微微,早上不是说要商谈一下投资潭城房地产事宜吗?” 凌微哦了一声,眼波一转,嘴角噙着冷笑说出了一个推翻约会的理由:“对不起对不起,白羽,今晚看来不行了,我要处理一个紧急事务。” “微微,需要我帮忙吗?”一想起兴奋了一整天的约会即将取消,慕白羽狠狠地击了一下方向盘,言语里,却异常的客气。 哼哼,慕白羽,是你自己硬要往布袋里钻的,这可怪不得我。 “帮忙倒不需要,我今晚临时要见一位证券公司的理财顾问。” 慕白羽心头一动,忙说:“假如不介意的话,我们一块吃个饭吧?”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见那位理财顾问,目的是想了解一下股票的投资方向。这几天市场有些回暖,我还想抄个短线。” “嗬嗬,我也想学习学习理财方面的知识。” “那好,”凌微撒着娇:“芝城有什么好吃的?白羽,你得请我吃遍芝城才行。” 慕白羽听着凌微娇嗲的声音,心花怒放,笑道:“好啊,微微给我这个荣幸,我太荣幸了。” 挂断电话,凌微一脸的冷笑:姓慕的,我要让你荣幸个够! 第九十章 步步深入(二更) 慕白羽到达海鲜城半小时后,凌微才和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翩然而至。 一一就座后,凌微笑着给双方做了介绍: “华鼎公司总经理慕白羽慕先生。” “证券公司理财顾问吴言吴先生。” 两男人客气地握了握手。 凌微坐在两男人的中间,如主人般地协调着彼此间的关系与氛围。 而两个男人却像个仆人,不停地在凌微面前讨好献殷勤。 名贵的海鲜上了一大桌,背着手替客人斟拉菲红酒的女服务员不时地偷看着凌微,心里的那份羡慕劲儿,差点要从心里流淌出来。 唉,做女人就要做这样的女人。外形夺目耀眼,气质高贵典雅。再看她一身名牌的穿着及颈上那串镶着紫钻的项链,不用说,绝对是富家女。 更让人眼红的,是这两位长相俊逸举止高雅的先生如仆人般地侍候着这位富家女。 凌微显然是看出女服务员眼里的那抹羡慕嫉妒恨,挥了挥小手:“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女服务员出去后,凌微朝吴言举了举水晶的高脚杯:“吴先生,这第一杯酒,我得感谢你,感谢你上回在半个月内为我赚进了一千万。” 吴言风姿翩翩,脸庞白皙细嫩,举止文雅舒缓,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宛若旧社会那种被人贬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他挚起酒杯,在凌微的酒杯上轻轻地碰了碰,轻轻地抿了抿红唇,谦逊地笑道:“凌小姐客气了,是您给我展示才智的机会,要说感谢,是我要感谢凌小姐。” 慕白羽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地笑问:“微微你好大的手笔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凌微用餐巾轻轻地擦了擦唇,“那天偶尔和吴先生在一块吃饭,席间,吴先生说有只新上市的股票表现不俗。我这个人做事喜欢冒进,当场就委托吴先生给我进了五千万。让我开心的是,这只股票果然不错,半个月便给我赚了一千万。” “是这样啊?果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慕白羽将剥好的鸡尾虾放进凌微面前的蝶子里,擦了擦手,举起酒杯对吴言笑道:“吴先生,您真是火眼金睛啊。如今股票市场不景气,您竟能在一片哀鸿中发现如此健壮的黑马,了不得了不得。” “慕总过奖了,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分析猜测。要不是凌小姐无条件地信任我,我再火眼金睛也兑现不了真金白银啊。” 凌微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吴先生,这里是二百万,你应得的佣金,请收好。” 吴言也不客气,当场将银行卡收进包里。 凌微冲慕白羽笑了笑,说:“白羽,上两回的股票操作也是根据吴先生的指示而买卖的。” 慕白羽亲自给吴言斟了一杯好酒,感激地说:“吴先生,太谢谢您了。第一次让我赚了个盆满钵满,第二次又让我及时地止了损。吴先生,您真是我们的福星啊,我敬您。” 吴言恍然大悟,纤长的手指叩了叩桌面,“原来,凌小姐说的朋友就是慕总啊?这么说来,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对对对,我们是朋友,朋友。” 凌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抿着嘴笑。她发现,这个吴言,还真有演戏的天份。 “凌小姐,我这两天得到一个内部消息,建工药业在年底就要重组了。” “重组?” “对,消息还没公开,一旦公开,股价便会飞天狂涨,依我估计,至少可以翻两番。凌小姐,可有兴趣再做一笔?” 凌微略一迟疑,遗憾地说:“我的资金马上就要在收购改建中铺开了,没有闲余的资金啊。” 吴言摊了摊手,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惜啊。” 慕白羽听得心热眼热,他在心里估算,现在到年底也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假如真能翻两番,就算向银行贷款也是合算的。 “吴先生,这消息的可信度有多少?” 吴言有些不悦,轻轻地舀起一勺鲍鱼羹,慢腾腾地说:“你要是信我,可信度百分百,若是不信,那就谈不上什么可信度。”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见慕白羽蠢蠢欲动,凌微俯过身子,在他的耳边轻轻地提醒:“白羽,我觉得要慎重,你公司的资金不是全被房地产给套牢了吗?你哪来的钱去投资股票啊?” “我想,银行方面也许可以想想办法。”慕白羽按捺不住兴奋。 “我还是觉得应该理智些。” “微微,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哦,”慕白羽哈哈大笑,说:“我知道,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入虎穴下焉得虎子?” 吴言冲慕白羽晃了晃大拇指,赞叹道:“慕总真是个干大事的人。” 被吴言一激,又加上上两次尝到的甜头,慕白羽站了起来,走到外间,当即给人行的林付银长打去一个电话。 吴言对凌微轻声地说了一句:“上钩了。” 凌微冷冷地笑着,不说话。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慕白羽神色沉闷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白羽?” 慕白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人行那边是没办法了,林付行长说,近来银根缩紧,再加上我还有一千万没还给他们呢。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向民间借资。” “那就算了,白羽。尽管这次的机会难得,可是也不能为了赚钱而去借高利贷啊,那样做,太冒险了。” 凌微继续劝道。 吴言却说:“机会稍纵即逝,假如慕总信得过我,我可以给慕总贷到款项。不过,有言在先,这借贷必须得有实物抵押。” 慕白羽欣喜万分:“这是自然的,市面上的规矩,我懂。” 就在慕白羽与吴言在商谈借贷具体事宜时,凌微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号码,凌微举着手机走出了包厢。 第九十一章 处处挖坑(三更) 接完电话回到包厢,慕白羽和吴言已商谈的差不多了。 凌微给吴言使了个眼色,吴言站了起来,笑道:“不好意思,晚上我还有个应酬,先告辞了。” 凌微颌首微笑,慕白羽很是开心地随后站起来:“好的,咱们明天再联络。” 吴言走后,慕白羽让服务员撤掉旧席,重新上了酒菜。 “我已经吃好了,这样太浪费了吧?”凌微用银叉叉起一片果片,优雅地放入红唇间。 “这才是我们俩的天下,在这甜蜜幸福的时刻,怎能面对残羹剩菜呢?那也太煞风景了。” 慕白羽一脸欣喜的表情。 “这么一大桌好吃的,我们俩又吃不下,”凌微笑了笑说:“要不,把戴玉请过来吧?” 慕白羽一下子沉下脸来,“不必。” 凌微偷看了一眼手机屏上的时间,想想还早,便敛起甜美的笑意,正襟危坐,说:“白羽,潭城的那个项目已有些眉目了,假如事从人愿,我们的合作将很快开始。” “太好了,微微办事的能力和效率果然不是一般的。” 凌微淡然一笑,心想,当然不一般,马原亲自出马,他一个人的能量可以抵得上几十个慕白羽! “我们都是生意人,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有些事情我得说在头里,白羽,你不会怪我太绝情吧?” “怎么会呢?生意场上自来如此,假如把爱情亲情友情都掺和进去,那生意必然一团糟。” 凌微点着头,笑着说:“跟明白人做生意,真是爽快。” “跟微微联手,是我慕白羽这生最幸福的事情。微微,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个机会和平台。” 慕白羽满脸的感激与幸福。 “是这样,我出资金,你出资质和主体建筑的具体运作。我有个条件,配套设施的建设与装修我有话语权。” 这么好的事,真是天下凭空掉下来的大馅饼啊,慕白羽自然是满口答应。 生意之事聊了许久,凌微又提起了戴玉:“白羽,还是把戴玉叫过来吧?我很担心她一旦知道会误解。” “无所谓误解不误解。” “这样不好吧?”凌微故意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慕白羽。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没什么不好的,微微,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戴玉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而且,我和她的关系一直比较冷淡。我跟你说实话,我并不爱她。” “是吗?你为了她而跟你前妻离婚。白羽,我真不明白,你既然不爱戴玉,为什么要舍弃前妻家庭和她在一起呢?” 慕白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微微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 见凌微有一丝不悦之色,慕白羽赶紧将一块热气腾腾的海参夹给凌微,堆起满脸的笑容讨好地说:“微微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来,这是来自墨西哥的海参,味道跟国产的不一样。” 凌微一把推开碟子,冷着脸说:“那是你们之间的私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白羽你太敏感了吧?” 凌微会介意会生气,这正好说明对自己在意。慕白羽很希望凌微生气,针对这个问题生气。 “微微,我们不提她好吗?” “听戴玉说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可我从你的脸上却根本看不出一点当新郎的喜悦和幸福。” 慕白羽的眼里,射出浓浓的鄙视和痛恨,不屑地说:“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打算要跟她结婚。” “白羽,你就这一点不好。明明心里爱着戴玉的,明明想和她在一起,可在我面前,你非得这样说。”凌微笑吟吟地望向慕白羽,伸出手,似乎很自然地替慕白羽系正了领带,娇俏地说:“你是不是怕我吃醋啊?没错,我见你第一面起就很喜欢你,这点,我不否认。要不是你有了戴玉,我一定会争取和你在一起的。但是,你现在已经有了戴玉,我就会把对你的感情埋在心底里,忍痛祝你幸福。” 慕白羽的心,如花瓣般地,一片片地绽裂开了。 他真的没想到,凌微对自已还有这番心思。 激动万分,俊逸的脸红透了,仿佛是一只煮红的虾。 慕白羽轻轻地抓住凌微的那只小手,充满爱意地盯视着凌微那双波光粼粼的大眼,恨不得一口就吻下去!“微微,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吗?” 凌微任慕白羽将自己的手握着,强忍着阵阵的翻胃,扭过脸,羞赧地说:“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跟你乱开玩笑?” “啊,微微啊,我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慕白羽忘乎所以的,一下子将凌微搂在怀里。 凌微咬着唇,眼里带着点点的寒意,任由慕白羽抱着。 她已然看到,有个人影在虚掩的门外一闪而过。 就在慕白羽欲在凌微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的俏脸上吻下去的时候,凌微用似乎很无力的手去推开那张充满*与爱恋的面孔,喃喃地说:“白羽,别这样别这样……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女朋友是戴玉啊……。” “亲爱的,不要再提这个恶心的名字!你放心,明天我就是你的了,完完全全的。那个女人,我从来就没真心喜欢过她,跟她在一起,纯是无奈之举。微微,我的微微,有了你,那个女人更该去死!” 凌微不作声,只将脸埋在那付令人恶心的怀抱里。 门,重重地被撞开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好一个爱情宣言,真动听,真感人!” 凌微装作很慌乱地挣扎开身子,红着脸:“戴……戴玉,你……你怎么来了?” 其实,当凌微将自己和慕白羽在一起吃饭的消息在电话里告诉戴玉的时候便知道,戴玉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来。 在此之前所表演的一切,都是演给戴玉看的。 戴玉将包狠狠地往桌上一砸,细小的眼里流出强烈的愤怒,咬牙切齿地笑道:“我要是不来,岂不是错过这场好戏?” 凌微拿起外衣和包就要走。 戴玉一把拽住,仍旧阴笑阵阵:“姐,你怎么能走呢,你走了,这出戏就无法再演下去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凌微装得很委屈很慌乱的样子。 慕白羽生怕凌微受气受凌辱,猛地冲过去抓住戴玉的肩头,用力地往外一推,恨声道:“跟微微没关系,你放开她。” 说着,不由分说,抓着戴玉就往外拖:“走,回去,我看,我们是该到了断与说清楚的时候了。” 戴玉松开了凌微,斜睨着慕白羽:“你说的没错,是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 第九十二章 恶语相向(一更) 回家的路上,慕白羽紧闭着唇,一声不吭。 戴玉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不住地攥拳。 夜景,充满寒意,也很美丽。一路闪烁的霓虹灯,就像一只只带着冷嘲热讽的眼睛,交替着投向车内的这对男女。 “白羽,你不会真的爱上凌微了吧?” 戴玉忍受不了窒息的寂静,开口了。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的男人,我的老公。” “痴人说梦。” 慕白羽的绝情与冷酷,更是激起了戴玉怒火!但她一直要求自己冷静,冷静! “白羽,我们相爱四年了,四年的时间不算短了,我希望你能珍惜。你要知道,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爱你。” “我纠正一下,我对你,没有爱。” “你就那么爱那个姓凌的女人?你了解她的底细?” “我爱她,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来自何方。” “慕白羽,你别太过分了。” 慕白羽冷冷一笑,说:“我没过分,我们这样的关系,注定是这样的结局。行了,有话回家再说,你不说,我也要说!” 说完,慕白羽再也不开口了,任戴玉软硬兼施地施放着裹着毒药的糖衣炮弹。 一到了家,戴玉再也无法伪装了。 她将外衣和包恶狠狠地朝慕白羽甩去,脸色铁青,怒睁细眸,翻着失色的双唇,呲着牙,宛若刚从魔洞里出来的妖魔一般:“慕白羽,今天,我不会再容忍了!” 慕白羽被坚碍硬的坤包砸得晕头转向,怒气冲天! 他一把揪过戴玉的头发,双眼喷火,直勾勾地盯着戴玉那张惨白无肉的面孔,咬着牙道:“姓戴的,我不需要你容忍。很好,我们做个了断!” 戴玉任慕白羽拽住,面无惧色地迎向那道吃人般的目光,今天,她豁出去了! 她如夜枭般地笑了起来,“好,了断,你说怎么个了断法?” 慕白羽猛地一甩,将瘦小的戴玉甩到了地上:“很简单,从此时此刻起,你是你,我是我。假如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一笔。前提是,你给我从眼前消失,永远的消失!” 戴玉猝不及防,脸部撞向了茶几角。顿时,一声惨叫,唇角,缓缓地流出了鲜红的血! 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毯上。 戴玉望着那朵用鲜血染就的绒花,心胆俱裂,肝肠寸断!这么多年的坚持与退让,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与步步算计,换来的是,这殷红的血! 她笑了,笑得惨白无色,笑得奸邪无比!“慕白羽,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你想怎么个复杂法?” 慕白羽在沙发上坐下,从金匣子里弹出一根巴西雪茄,点上,却不噙在唇角,而是,捻在指尖,任那股袅袅的青烟在眼前扩散、弥漫。 “不简单,也不复杂,”戴玉索性坐在地毯上,抚着那点点滴滴的血迹,冷笑道:“我不需要你的钱,但是,你休想从我的生活中抽身离去!” “这由不得你说了算!”慕白羽将一条腿扔在茶几上,很有节律地抖动着:“我和你,既没有婚姻之约,也没有口头承诺。说得好听你是我的女朋友,说难听点,你无非就是给我暖床的床伴而已。” 戴玉咬了咬牙,反问道:“床伴,我没听错?” “没错,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出现三年前的那一幕,你觉得我现在会和你在一起吗?” 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慕白羽就窝火透顶!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王恩龙会突然出现在林业招待所! 那天,慕白羽借口去省城考察市场转道去了潭城。 他去潭城,自然有他不可告人的一面。那天,慕白羽的初恋情人从外地回潭城,约慕白羽去见一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到了潭城,慕白羽还没喘口气便接到戴玉的电话,说她也到了潭城。 慕白羽非常惊怒,更有些无措,总不能带着戴玉去见初恋情人吧? 无奈之下,慕白羽向初恋情人撒了个谎,说自己当天没空,要在第二天才能见她。 安顿好初恋情人后,慕白羽找了一家很偏僻很简陋的招待所住下,他准备找戴玉好好谈谈,彻底了断彼此间的关系。 自从和戴玉有了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后,慕白羽便被戴玉彻底地纠缠上了。每天,戴玉都会给慕白羽打电话发信息,隔三差五的,就约慕白羽去她辖下的酒店去约会。 对戴玉,慕白羽根本没什么感觉。新鲜劲儿一过,厌恶感便上来了。 他开始冷下脸来拒绝了。 没想到戴玉早就胸有成竹,一旦遭拒,她便会出现在慕白羽的家里,或和楚楚聊天,或邀楚楚逛街。弄得慕白羽心虚异常,生怕戴玉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楚楚。 慕白羽对楚楚的感情,不能说非常喜爱,但也不讨厌。对他而言,楚楚是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况且,楚楚有内涵有教养,长得也是楚楚动人,远胜于戴玉,他才不会因为戴玉而弃楚楚而去。 绝对不能让楚楚知道。 他只得委曲求全。 戴玉便抓住了慕白羽的软肋。 ……。 慕白羽没想到,还没和戴玉开口呢,戴玉的老公王恩龙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没想到,王恩龙会给楚楚打电话。更让慕白羽接受不了的是,楚楚大着肚子漏夜前去潭城,亲眼目睹了那肮脏与可怕的一幕! 楚楚温柔清纯,但个性很独立很倔强,回到芝城后便提出离婚,而且,根本无视慕白羽的恳求与挽留,执意离婚! 事后想想,慕白羽总觉得事情有些怪异,戴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潭城,而她的老公,又怎么会那么及时准确无误地出现在214房! “慕白羽,你是不是很好奇啊?” 此刻的戴玉,被慕白羽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何况,她自忖手中还握有慕白羽的致命杀手锏,谅慕白羽也不敢拿自己的名誉与地位开玩笑。 以前的步步退让与容忍,是为了让慕白羽能很顺从地接受自己的爱与控制。如今慕白羽胆敢撕破脸皮,而且,还无视自己的存在勾搭上另一个女人—凌微!戴玉觉得,是到了该给慕白羽一点苦头吃吃的时候了。 慕白羽不置可否。 “想不想听我解开谜底?” 第九十三章 受辱之夜(一)二更 “我告诉你,慕白羽!”戴玉安逸地坐在地毯上,双手抱膝,细小的双眼就象两粒豆子在不停地滚动着,青灰色的脸上,带着一丝狞笑,“你去潭城的消息,是我窃听到的。” 什么? “我在你的手机里装了一款窃听的软件,你的电话与短信,会一条不漏地会转到我的手机上。” “你……。你说的是真的?” 慕白羽阴郁着脸从包里抓出两只手机。 戴玉嘎嘎嘎地笑了,笑的,那张干瘦的面孔成了一只核桃!“你放心,自从我们真正在一起后,那款软件便失效了。” 慕白羽凝视着得意忘形的戴玉,心里一阵阵的干呕,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女人鬼混了三年! “我那样做,是因为我爱你,我想随时知道你的行踪。” “你给我闭嘴吧,恶心!” “恶心?你享受我的侍候不说恶心,你和我在床上翻滚的时候不说恶心?”戴玉仍旧那样肆无忌惮地笑着,唇角的那抹血痕渐渐干涸,显得特别的刺目。“慕白羽,我索性全告诉你吧,那天在潭城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是我故意将电话的内容泄露给王恩龙的姐姐的,是我将我们在潭城约会的消息告诉王恩龙的,也是我,将地点和时间也一并告诉他。” 慕白羽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揪住戴玉的长发,举起大手,猛地甩了过去!恶狠狠地骂道:“臭婊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戴玉的右脸,顿时红肿一片,嘴角,又沁出了新的鲜血! 新的血迹印在旧的血痕上。 戴玉用力地抹了一把,惨笑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想不明白?亏你还管理着那么大的一家公司。” 慕白羽手下猛地一用力,将戴玉的那张如调色盘般的面孔迎向自己,眯起双眸,从眼底里射出两道凶恶的精光,如狼一样地吼道:“给我如实说!” “我这招,叫釜底抽薪!目的,就是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公开化,彻底断了你的退路,谁让你吃干抹净而不想负责任?王恩龙打电话给楚楚,也是听了我的提示,你当时没听出来吗?这样做,是为了让楚楚知道隐情后主动退出!我了解楚楚的个性,她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女人,她看到那样的情景,一定会将你甩得远远的。哈哈,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设想得一定不差!” 啊? “你这个毒蝎心肠的女人!”慕白羽气得浑身打颤,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五官纠结成一个大大的麻团。他提起一脚踹了过去!“臭女人,你去死吧!” 戴玉蜷缩着身子,声嘶力竭地尖笑道:“我毒蝎心肠?慕白羽,跟你比起来我是小巫见大巫!你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你要是忘了,我提醒你一句,半夜,峡谷高速路段,一个骑摩托车带着一个女人和小孩的女人!你记起来了吗?” “你……。你胡说什么?”慕白羽心一惊,恐慌地睁大了双眸,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脸色,变得惨白惨白,“你再胡说,我弄死你!” 戴玉才不怕慕白羽真的会那么做呢,她已经看出慕白羽心底里的那抹软弱与胆怯心虚了。 “哼,你有种就过来!”戴玉哼声连连:“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紧张什么?” 说着,爬起身,进了浴室。 慕白羽傻愣住了,跌坐在沙发上。 那天晚上发生的情景,如一幕幕幻灯片,在眼前飞快地闪了过去。 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可当时的情景,依旧如刚发生般的那么新鲜,那么的清晰。 当悲愤绝望的楚楚跌跌撞撞地跑出214室时,慕白羽下意识地要追出去,被王恩龙及他的几个保镖牢牢地抓住。 “怎么,就想这么走了?”王恩龙甩着皮带,冷冷地围着慕白羽笑道。 已挨了王恩龙不少拳脚的慕白羽有些害怕了,楚楚出现后害怕了。他极力稳住颤抖不已的身子,期期艾艾地说:“你……。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你……你尽管说。”慕白羽望了一眼漆黑一团的窗外,“今天你先放我走吧,楚楚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她……。这么晚了,又这么远,我很担心……。” “担心,那你早干嘛去了?要是真担心,你还会和别人的老婆搞上?”啪地一下,王恩龙扬起皮带就甩了过去,重重地甩在慕白羽的身上!“想走,没门!” “王总,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该死,我愿意尽我的一切所能补偿你……。” 戴玉被关在凉台上,看到慕白羽受辱被打,心急如焚。她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当时还以为,王恩龙得知消息后会独自赶到潭城来,家丑不可外扬,王恩龙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不可能希望让外人看到自己老婆偷人的情景。没料到,王恩龙竟然带着四五个保镖一起赶过来。 “王恩龙,你放开他,跟他没关系,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自己主动的。” 戴玉也许是真心爱慕白羽,拼命地拍着玻璃门。 戴玉的态度,更加激怒王恩龙,他举起那条小矮凳就朝慕白羽砸过去! 顿时,鲜血,从慕白羽的头顶如泉一般地流淌了下来。 戴玉急坏了,抓起一块砖头就把玻璃门砸了一个大洞,冲了进去!“白羽,白羽!” 挡在了慕白羽的身前。 “好啊,还要护着奸夫是不是?”王恩龙朝身后的保镖一摆头:“给我打,打死这对狗男女!” 一个比较老成的保镖俯在王恩龙的耳边,轻声地说:“老板,打死人可是要偿命的,为这种人,犯不着。” 这话有道理。 第九十四章 受辱之夜(二)三更 王恩龙瞪起血红的眼睛,猛地朝慕白羽的膝盖处踢去:“给老子跪下!” 扑通一下,慕白羽跪倒在王恩龙的面前。 戴玉也赶紧跪下,哭着求饶:“恩龙,你放过我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好好的跟你过日子,再也不敢有外心了……。” “我呸!臭婊子,你以为我还会要你吗?”眼看着这对男女跪在自己的面前,王恩龙觉得自己的形象无形地拔高了,倏地一下坐在他们的面前,用脚尖踹踹这个,踢踢那个,哈哈大笑道:“慕白羽,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当然没有!不要说这辈子没想到有今天,上辈子,上上辈子也没想到过。 唉,为了这么个女人受到这样的凌辱,真是倒霉透了。 慕白羽的肩头上,按着几双粗糙的大手,他无法起来。 男人膝下有黄金,别说没给别人跪过,就连父母亲面前也没有跪过。 今天,却跪在这么一个猥琐的人面前,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王总,我求你放过我,以后,只要你用得上,当牛做马报答你。我慕白羽说话算话。” 这个时候,除了哀求,除了低声下气,还能做什么? 依王恩龙的脾气,他只想把这对狗男女活活打死才算称心如意,才算出口心头的鸟气! 可是。 那个比较沉稳的保镖又在王恩龙的耳边细细地说了几句。 王恩龙一脸的暴怒,咬了咬牙,许久才吐出一句:“好,要放过你也不难,这样吧,你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是怎么勾搭上的,又是如何鬼混的,你如实给老子写出来。” 又朝身后呶了呶嘴:“给他弄纸和笔来。” 慕白羽暗暗地喘了一口气,写鬼混的经过,总好过被打被骂。 这个时候已是半夜三点多了,闹腾了一晚上,王恩龙一伙又累又饿。 王恩龙站了起来,倦怠地说:“小武,你留下看着这两个狗男女,我们先去吃点夜宵就回来。” “哎,师傅,给我带两个卤鸡腿呗?”学徒小武涎着腿。 “狗娘养的,就知道吃。”王恩龙骂了一句,率先出去。 走到门口,又回头冲坐在桌前写字的慕白羽喝道:“你给老子老实的写,有一点点出入,我让你生不如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一伙人一走,214室顿时显得空旷了许多。 慕白羽紧揪了一晚上的心,稍稍落下。 戴玉从地上站起来,和守卫套近乎:“小武,我记得你到重华酒店当学徒好象两年多了吧?” 小武望了一眼昔日的老板娘,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嗯……” “快出师了,你有什么打算啊?” “没……。没什么打算。” “你要是想开个小店什么的,我可以帮你的忙,算我们合资。” 小武来自贫寒的家庭,学艺,是为了将来能支撑门户。在酒店当学徒,最好的出路当然是出师后独立开个小店。 但是,这个想法是奢望,小武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开店。 戴玉的话,让小武微微地动了心,但他很警惕:“老……。老板娘,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这个人不错,老实本份,而且厨艺不错。和你合伙开店,我只赚不赔。赚钱的生意谁不想做?我又不是傻瓜。” “可是……。可是,师傅他……。”小武嗫嚅着。 “我不说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你店里有股份?” 这倒是。 戴玉继续给小武设计美好的远景,继续灌*汤。 与小武的关系,愈来愈近。 “小武,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让老人别着急。” 小武想也没想,便把手机从裤腰上解下递给戴玉。 戴玉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了卫生间,刚进去便发生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天哪,这里怎么有蛇啊?” 蛇? 小武来不及多想,一下子便冲了进去:“在哪在哪,蛇在哪?” “在抽水马桶的后面盘着呢。”戴玉随便一指便冲出卫生间,一下子将卫生间的房门给反锁上。 “快,快跑遍!”戴玉抓起包,拉着慕白羽就跑出房门。 任小武在卫生间里拼命的叫喊与拍门。 慕白羽的车,就停在招待所的停车场。 戴玉跑到大门处将大门轻轻地拉开。 “你上我的车吧?”慕白羽探出苍白的面孔,轻声地对戴玉说了一句。 奔驰,如箭一般地射进夜色中。 狂奔了许久,眼看就要上高速了,慕白羽才喘着气说:“你到后座去睡会儿吧。” 对戴玉,此刻的慕白羽心怀感激和感动。 为了维护自己,戴玉不顾一切地挡在身前,为了免遭王恩龙的凌辱与毒打,戴玉不顾脸面地跪在王恩龙面前为自己哀求。而现在,戴玉设计将看守关进了卫生间而使自己逃出魔爪,这份情意,慕白羽觉得,戴玉真的有几分可爱。 担心王恩龙发现,担心王恩龙随后追赶来,慕白羽将车开得如飞一般。 心急如麻,再加上这个时候路面上起雾,能见度很差,慕白羽的整个心都在念叨一个快字!直到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慕白羽才醒过神来。 不好,好象砸到什么东西了。 借着惯性,车子滑行了几十米才不情愿地停下。 慕白羽看了一眼后座,只见戴玉裹着毛毯蜷着身子睡得很香甜。 他悄悄地下了车,走过去。 一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吓坏了。 只见一辆女式摩托车倒在地上,周围是一片血迹。显然,驾驶摩托车的,是个青年男人,身后,中间夹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最后是一个年轻女人。 明显是一家人。 慕白羽颤巍巍地走近,伸手在男子的鼻孔上一试。 啊! 慕白羽吓得倒退了几步,男子死了,死了。 这下,慕白羽六神无主,拿起血泊中的那只黑包,拨腿就跑。 爬上车,回头看了一眼戴玉。 戴玉仍然熟睡着。 慕白羽惴惴不安的心,落下几分。 还好,没有交会车,没有路人,除了自己,谁也没看到当时的这一幕惨剧。 连戴玉都没看见。 真是老天保佑。 几天后,静下心来的慕白羽翻看了黑包里的东西,里头有一本驾照和身份证,发现那个死者姓仇。 ……。 想起三年前的往事,听着戴玉的解释,慕白羽更是怒不可遏,冲过去猛拍浴室的门:“你给我滚出来!” “干嘛?” 戴玉在洗澡,水流声哗哗响。 “分手,我们马上分手!” “分手?我不想,我还想跟你结婚呢?” “发昏吧你,还结婚!真是做白日梦。” “是不是发昏,是不是白日梦,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浴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从里头递出来一架手机。 第九十五章 丑恶交易(一更) 手机的页面,是打开着的一段视频。 这个死女人,又要搞什么鬼?慕白羽在心里嘟嚷一句,低下头看了一眼。 仅这一眼,他便僵硬住了。 这不是三年前那天晚上发生车祸的实况视频吗? 在奔驰车前灯的照射下,很清楚地看到,自己从车上下去,自己朝不远处走去,自己蹲下身子细看,自己伸手去试倒地男子的鼻孔……当时一切的一切,都点滴不漏地被录下了视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场车祸,肇事者是驾着豪华车的慕白羽! “你……。你怎么会有这段视频?”慕白羽惨白了脸,失声问道。 “是我当时拍摄的,怎么样,这只手机的辩识度还不错吧?”戴玉围着浴巾,一边擦着*的长发一边笑嘻嘻地说。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白羽将手机往地上狠狠地一砸,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当时不是睡着了吗?” “既便睡着了也会被惊醒,当时的动静那么大,”戴玉俯身拾起,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里,依旧笑道:“就算砸坏了,我还有好几段复制的呢。白羽,你也别紧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不会把这个交给交通部门的。” “你,什么要求?” “跟我结婚!” 慕白羽细眯的眸底里闪出一道杀人的精光,腮帮子的肌肉在隐隐地搐动:“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怪不得我了。”戴玉举了举手中的手中。 慕白羽一下子晕菜了。 沉默了一会,慕白羽咬紧牙关:“你把视频交给警察吧,了不起坐几年牢,赔点钱。出来后,我看你能拿什么来恐吓!” 戴玉哈哈大笑,将手机举到慕白羽的面前:“你想不想听段录音再看段视频啊,王恩龙是如何失去了他所有的财产;为你办事的那个人,又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慕白羽,假如这段录音视频交给公安部门,你觉得你只是赔点钱坐几年牢那么简单?” 这下,慕白羽彻底傻眼了。 他真的没想到,那天事情,进行的那么隐秘,戴玉是如何知情的,又是如何录下音和拍下视频! “你又忘了,前面我不是说过吗?你的手机里被装了一款从德国买回来的软件,只要我在我的手机上启动录音键和拍摄键,你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办什么事,一一都会回馈到我的手机上。”戴玉得意地坐在梳妆镜前,一下一下地,优雅地梳着长发,“再说一遍,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就取消了那款软件,所以,你大可放心。” 慕白羽无话可说了。 他很清楚,这两件事情一旦泄露给警方,那自己将彻底完蛋! 权衡,权衡,接着权衡,慕白羽抱着头瘫坐在沙发上。 戴玉新磨了一杯咖啡,亲热地递到慕白羽的手上:“喝口咖啡压压惊。” 又款款地在慕白羽的身边坐下,如往常般地腻歪在慕白羽的怀里,娇滴滴地说:“老公,要不是你太绝情,我到死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 慕白羽咬了咬牙,问:“假如我答应跟你结婚,你会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处理?” 戴玉欢欣雀跃,连声答应:“当然,这些东西放着不好,于我也无益,自然是全部销毁比较合适。” 慕白羽抓过手机,又斜睨了戴玉一眼:“你不是还有复制的吗?” “你放心好了,我们一拿了结婚证,我就把那些全交出来。” 慕白羽有太多的不情愿,他真想,一掌击死眼前这个女人!可他不敢造次,他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与自己的生命与前途相较,婚姻又算什么,爱情又算什么?想起凌微来,他的心头隐隐的痛,在心里说:对不起,我只能放弃你而迁就这个丑女人了。 慕白羽安慰自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自己会彻底翻过身来,彻底将戴玉置于没法说话的境地。 “好,一言为定。” “白羽,那你说,哪天去登记好?哪天摆酒席呢?” 慕白羽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你安排吧,都听你的。” “太好了、太好了。” 回到书房,反锁了房门,慕白羽如一滩泥似地瘫软在转椅上。 他的思绪很乱,凌微的那张绝美出尘的脸蛋,不时地在眼前闪过,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敏感的伤处,好疼好疼! 真的不想和戴玉结婚,真的不想由此而放弃凌微。就像明知道上的是贼船,可是,只能硬着头皮上,没有别的选择。 对凌微,又如何启齿?告诉她,自己要和戴玉结婚? 凌微若知道自己要和戴玉结婚,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由此取消潭城的那个合作项目? 踌躇了半天,慕白羽还是鼓起勇气拿起电话。 此时,凌微正独自坐在咖啡店里。 接到慕白羽的电话,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语气却十二分的委婉与担心:“白羽,你还好吧?戴玉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好担心哦。” 慕白羽心头一热,眼里湿雾弥漫,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微微,我很好,没事……。你好吗?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就好。我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慕白羽差点流下泪来,好温暖,好感动。 他用力地睁开眼睛,用力地将那股液体逼回去。 “微微,你是个好女孩,哪个男人得到你,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慕白羽含着泪忍着心痛,继续往下说:“微微,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我慕白羽赴汤蹈火在说不辞。” 听话听音,凌微一下子明白了慕白羽的想法和处境。 凌微有些受打击有些沮丧了。 原以为,经过以前的那几出,尤其是经过今晚的那一出,戴玉和慕白羽之间将没戏。凌微正在举杯独自庆贺,没想得到这样的消息。 她稳了稳心神,淡淡地问:“白羽,谢谢你。听你话意,你是不是准备和戴玉结婚呀?” 凌微的话,如一支箭,深深地刺进慕白羽的心脏!他无力地闭上眼睛,许久才幽幽地嗯了一声。 凌微冷笑了,轻声地说:“那……我祝福你们。白羽,我有些不舒服,我们改天再联系。” 说完,不等慕白羽回答便关了手机。 心里,却在狠狠地说,戴玉,别以为你能如愿地嫁给慕白羽,让你们生不如死的那一幕,正除除地拉开帷幕,你等着瞧吧。 第九十六章 相拥相吻 看看时间还早,凌微驱车到了医院。 安澜安静地坐在床前的小凳上,俯下高大的身躯,将母亲葛瑞英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凌微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安,辛苦了,我来守着伯母吧,你会休息一会儿。” 安澜抬起疲惫的眼,看了一眼凌微。站了起来,替母亲掖了掖被角,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你跟我来一下。” 率先走了出去。 走出病房,安澜在过道的窗前站下。 “安,怎么啦?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 安澜环抱着双臂,凝视着窗外安静、灯火通明的四周,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饭的时候,安澜接到了一个电话,戴玉在电话里说,凌微和慕白羽又约会来着,让安澜出面管一管。 安澜听后,只是淡淡地说:“我无权限制人家的自由,也没有那个时间。” 不等戴玉再说,安澜就挂断了电话。 从那刻起,安澜就象坐在火山口,五内俱焚,神思恍惚。脑海里,不时地闪现出凌微与慕白羽亲热的各种镜头。 他不时地看时间,不时地拿出手机。 可是,每回在号码拨出去的那一刻又强行挂断。 高干病房,成了一个困兽的斗室。安澜不停在来回走动着,不停地走到窗前观望着,希望从来往的人群中突然出现那道丽影。 从傍晚五点半至此刻,安澜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刚才,当安澜从窗前看到那辆显眼而熟悉的红色跑车时,差点喊出声来!他真想从窗口跳下去迎接凌微。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装得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到病床前。 当凌微用平常的神态迎向自己的时候,安澜欣悦的心情又有了变化,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想起了戴玉在电话里说的话。 心情变得糟透了。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他要问个明白。 “安,说话呀,你到底怎么啦?”凌微挨过去,侧过身,仰起头,望着一脸霜打一样的安澜,“安,是不是伯母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呀?你别太担心,伯母不会有事的。” 安澜一下子扭过身来,双手抓住凌微的肩头,睁得奇大的双眼里,喷出了簇簇火苗!“我妈妈没事,你有事!” 啊?凌微怔忡了一会儿,笑着问:“我有事?我有什么事?” “告诉我,你今晚跟谁去吃饭了?” 原来安澜不高兴,是因为这个。 凌微很是开心,安澜终于注意自己的行踪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引起安澜的注意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安澜的心里有自己了。 凌微顺势靠上安澜的怀里,抬起头,娇俏地说:“跟你的妹夫慕白羽呀,安,你好象很不开心的样子。” 安澜咬了咬牙,按在俏肩上的双手,似乎变成了利爪,狠狠地往其皮肉里掐!“不许!以后,不许跟他约会,不许跟他去吃饭!” “哎哟,你把我弄疼了!”凌微不由地呼痛出声,抖颤着窈窕修长的身子,“为什么不许?我跟慕白羽有生意要做,我和他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自然需要见面商谈。” 安澜怜惜地松开手,轻柔地揉了揉被自己抓疼的地方,然后,很自然地将双手慢慢地转移到了凌微的小蛮腰上,将柔软无骨的娇躯压向自己的胸口,命令道:“不管是什么生意,必须立即取消!” 安澜的霸道与主宰人的语气,让凌微感到一阵阵的温暖与幸福。她知道,只有爱上自己的男人,才会具有这种语气与神态。 微微阖着波光滟滟的双眸,嗅着那淡淡的烟草香味,凌微幸福地喃喃:“安,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安澜误会了凌微的意思,依旧沉郁着脸说:“就是说一百遍,我还是那句话,取消跟慕白羽的任何合作,不许跟他来往,不许!” 凌微沉浸在幸福与甜蜜之中。 双手,索性搂住安澜的腰,将布满红霞的俏脸埋进安澜的怀里。 这一刻,感觉太好了,尤若躺在白云之上,飘浮在空中。 飘啊飘啊,凌微真想永远这样飘下去。 安澜如触电般地僵硬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凌微,也不知从哪个夜晚开始,他的梦,被一个叫凌微的女孩给占满了。 他很想开口对凌微说:“心爱的姑娘,把你的这辈子交给我来照顾吧,我会把你当成公主来供着。清晨,我会为你煮你喜欢吃的早点,为你穿衣为你洗脸,抱你上桌喂你吃早饭。送你上班接你下班,晚饭后,陪你散步给你讲故事。你累了困了,我给你洗脚为你按摩……我保证,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连你的梦,都会被幸福的粉色给晕染得灼灼生色!” 可他不敢也不好意思张嘴,凌微太优秀太高贵了,她就像九天的仙女,看得见,却无法接近。 只是,安澜他万万没想到,凌微竟然会这样温情脉脉地接受自己的爱抚! 难道,凌微她真的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心,如涨潮的波浪,一波一波地涌来,将安澜打在了漩涡里! 他低下头去,在光洁的额间深深地吻了下去! “哦,微,我的微微……。” 凌微紧紧地倚在安澜的怀里,满脸潮红地接受着安澜的亲吻。 突然,她一把推开安澜,坏坏地看着安澜笑:“安,你这是代表,你爱我吗?” 安澜腼腆地笑着,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微微。” 凌微嘻嘻乱笑,笑得花枝乱颤:“安,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永远都不会有爱上我的那一天。” 这话,安澜当然记得。 他将凌微轻轻地,重新搂进怀里,将头,埋进了香气袭人的发间,轻轻地说:“微,忘掉过去的我,接受眼前的我好吗?” “好,好!安……安!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凌微的情态,更是激发了安澜压制了许久的*,他一路吻下去,当吻到花瓣一样的红唇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跃出胸膛了! 他轻轻而执着地用自己的唇包裹着那两片香唇,吮吸着,享受着,那绵软温润带来的快感……“微,微微,我爱你,爱你,好爱你……” 安澜喘着粗气,吻着,喃喃地述说着他的感爱,他的幸福! “对不起,请让让,请让让!” 一声带着不悦的话语,将两个沉溺于爱恋中的男女给惊醒了。 两位护士,推着架子车走进来。 安澜和凌微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晕红了双颊。 凌微抿着嘴打了一下安澜,娇俏地嗔怪道:“都是你,都怪你!” 安澜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两字,他拉起凌微的小手,低声地笑道:“好好好,怪我,怪我!” 两人手拉手出了病房。 凌微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仍然安睡着的安太太,轻声地说:“安,对不起,与慕白羽的合作我不能取消。” 什么? 第九十七章 掏心掏肺 “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和慕白羽的合作不能取消!” 安澜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拳头,脸上的红晕渐渐地褪去,一抹忿恨的苍白浮了上来,眼里,甜蜜的精光还未褪尽,生气的火苗,又在一点点的闪烁。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安澜咬着牙,仿佛用全身的力气喊声出这两句话! “安,我跟你说过,敌人,永远都不会变成朋友。对不起,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了什么。但是,我跟你保证,不管我对慕白羽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对不起你,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与底线!” 敌人?凌微一再提起这个字眼。难道,她将慕白羽视为敌人? 凌微回国不久,想必慕白羽也没有得罪凌微的机会和缘因。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微微,你把我说糊涂了。”安澜揽过凌微的肩头,俯看着这双亮晶晶如星辰般的大眼,摇了摇头:“微微,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会是你坚强的后盾和依靠。” “我还是想知道这其中的隐情,我不放心。”安澜又说。 “谢谢你,安!”凌微踮起脚,轻轻地吻了吻安澜的下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握了握小拳头,下决心地似地问:“安,你知道慕白羽的前妻是谁吗?” 安澜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慕白羽的前妻就是楚楚!”凌微一字一句地,仿佛将这每个字都咀嚼了一遍似的,吐出出来! “什么?”安澜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地抓紧了凌微的肩头,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8226;” 凌微的脸色同样很难看,而且,很凌厉!她死命地咬住唇,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楚楚的前夫是慕白羽!因为慕白羽背叛了楚楚和戴玉走到一起,伤心欲绝的楚楚绝然而然地和慕白羽离了婚!” “楚楚!”安澜仰天叫道,眼里含着泪花:“原来,害得楚楚只身逃到国外的坏男人,竟然是慕白羽!” 这才明白,凌微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戴玉的时候便毫不客气地讽刺挖苦,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戴玉的眼里撒沙子! “是,没错!”凌微抚着安澜绷得紧紧的面庞,叹着气说:“安,你这下明白,我为什么会说,敌人永远是敌人,永远变不成自已人了吧?你也一定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和慕白羽纠缠在一起!” 安澜将凌微搂在怀里,怜惜地望着眼前这张变得异常坚毅的面孔,动情地说:“我明白了,你是想为楚楚出口气,为她报仇!” “对,假如你对楚楚所受到的伤害全部都了解的话,我想,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做同样的事情!” “好微微,你真是个有正义感的好姑娘!”安澜忍不住吻了一下凌微,忧心忡忡地说:“慕白羽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真担心你的安危啊。” “安,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安澜将凌微拉到小方凳坐下,握着她的小手,盯着那双充满智慧却流溢着一丝甜蜜的眼睛,依旧皱着浓眉道:“我真的不放心,不放心。微微,慕白羽是个孤情寡义的混蛋,老天会收拾他的。” “安,老天要是长眼,楚楚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那些害她的人,就不会过得如此逍遥。我,”凌微举了举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替天行道,替楚楚出出这口恶气!安,你别劝我了,我主意已决,不管面前出现什么困难,我都将坚定不移地按计划行事!” 安澜了解凌微的个性,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他知道,多说无益。 所以他说:“好吧,微微,从此刻起,我安澜同样坚定不移地站在你的这一边。只要有需要,你尽管吩咐好了,我尽一切可能当好你的马前卒!” “安,你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 安澜将凌微额间的那绺乱发轻轻地捋到耳后,溺爱地说:“小傻瓜,对一个用心爱你的人说谢谢,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安,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好,这才是我的好微微。” 眼看夜色浓郁得如倾倒了一大桶墨汁,安澜心疼地望着凌微:“微,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跑了一天一定很累了。” 在进病房之前的确很累,可经过这么一段掏心掏肺的交流、温存后,身上的疲乏,早已跑到爪洼国去了。 凌微一刻也不想离开安澜。 “我不,今晚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不行!”安澜站起身,拉下脸来,“女孩子经不起熬夜,你看,脸上的细纹都出来了。” 凌微抹了一把脸,按住不动:“我不怕,” 又冲着安澜调侃:“安,是不是我变老变难看,你就不要我了?” 安澜有些冲动:“谁说的?你就算变成无盐,变成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我一样的要你,一样的爱你。” 凌微笑了:“这不就结了?细纹出来就出来呗,反正又不怕没人要。” 安澜这才发现,自己又被凌微给绕进去了。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安漾指点着凌微的额头,无奈地说:“你就是个小魔鬼,小精灵。” “嘻嘻,这么说,安答应我留下了?” “除了答应,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你这样做很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凌微从安澜的怀抱里钻出来,指着靠窗的那张病床说:“你把它推过来,和中间这张靠在一起。” 安澜依言照办。 两张病床合成一张大床。 凌微和衣躺了上去,拍了拍身边,低声地说:“安,你睡在这边。我这边离安伯母近,今晚就由我来盯着好了,你放心睡。” 安太太虽然昏睡着,各种仪器仍在一丝不苟地地工作着,包括一滴滴很认真地往下滴的液体。 输液,得有人时刻看着。 安澜很感动,也很心疼,执意要和凌微换个位置。 “我这个人天生是夜猫子,最讨厌睡觉了,”凌微故意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咕噜噜的,仿佛像夜伏的猫眼。“你得好好睡,好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晚上休息不好,明天怎么去公司处理事务啊?” 安澜只得乖乖地躺在凌微指定的位置。 第一次躺在凌微的身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肌肤相亲,安澜的心,如猫抓一般,小小的睡意,早被赶得不知上哪去了。 尽管,安澜已经吻过凌微了,可这样近地挨着凌微,安澜除了感到幸福甜蜜外,还有一股羞窘的感觉在上下涌动。 凌微感觉出来了。 “安,你不想睡吗?” “嗯,没有睡意。” “哦,”凌微双目炯炯地望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那一小块污迹,“安,你会讲故事吗?要不,给我讲个故事吧?” “对不起,我讲的故事你肯定不喜欢听。” “那,”凌微眼波一转,说:“你能给我讲讲你和叶小倩的故事吗?” 第九十八章 爱的伤痕(二更) 叶小倩,是安澜心中的隐痛,是他刻意回避的伤处。 假如外人不再提起,安澜真想将这个人,这个名字永远埋在心底深处。 可是,自打生活中出现凌微这个女孩后,叶小倩的名字被人翻了出来。先是被奶奶很冷酷很直截了当地提出,随后,奶奶让凌微直接住进了那间与叶小倩这个人无法分离的屋子。今天,此刻,凌微也提起这个敏感的名字,这个让安澜心痛了三年的女孩! 不过,安澜突然觉得,叶小倩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冲击与疼痛,似乎比往常减弱了不少。叶小倩的影子,也模糊了不少。 安澜踌躇了一会,阖上眼睛,将凌微的小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微……我……。她……。” 凌微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湿热与不安。 按照情理,凌微不该揭开安澜的那处隐伤。但她想,假如一直让安澜小心谨慎地护着那处伤口,任污血与腐肉在里头作怪,不如直接将伤口揭开,将那里头的腐肉切掉,放掉污血。只有做了这个手术,那伤口才能长出新的肌肉来,才能愈合。 “安,我知道,提起叶小倩你心里会不舒服,会难受。但请你相信,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的,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一些,这样,我们之间的感情才能更加稳固地朝前发展哪。” 凌微挣出小手,抚摸着安澜略显冰凉的面孔。心,没来由地抽搐着,有丝丝的疼痛。 “微,我知道我知道,”安澜任由凌微抚爱着,心潮澎湃!他在心里感谢上苍,感谢上苍将凌微这个安琪儿派来安抚自己,给自己重新站起来的力量,给自己恢复爱的能力。“微微,我不难受,真的不难受……” 三年了,叶小倩这个人,就像一个痼疾,深深地埋在安澜的体内。安澜也想把这个痼疾连根刨掉。可是,他没有这个力量,他根本不敢去碰触,他不敢去品尝那刻骨的疼痛! 今天,有了凌微的爱,安澜觉得自己平添了无穷的力量,他终于敢面对惨痛的过去,他终于敢揭开那层薄薄的伤疤了。 凌微静静地倚在安澜宽阔安全的肩膀上,静静地倾听着安澜结实有力的心跳声。 安澜和叶小倩是大学的同学,两人是同级,但不同专业。 他们的相识,是在一个新年的晚会上。 晚会上,做为学生会主席的安澜,照例要发表新年致辞。 从台上下来,刚走进那间临时的化妆室,一个女孩笑盈盈地从化妆台前站起来,将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羞答答地递给安澜。 这个女孩叫叶小倩,是法学系的文艺委员,也是2004级的系花。安澜认识她,但彼此间没说过话。 安澜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追他的女生可以排成排,排成连。别人是男生追女生,男生送女生的礼物,而安澜,却能不时地收到女生的公开的示爱与充满爱意的礼物,这让同寝室的男生羡慕得两眼充血,隔三差五地逼安澜请客吃饭,以泄心中的不平之气。 安澜,尽管处在女生的狂轰乱炸之中,仍保持着腼腆羞涩的个性。 他满脸通红地接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什么?” 叶小倩长得非常清秀,身材娇小玲珑,皮肤白皙紧致吹弹得破。一张只有巴掌般大的萝莉脸配上柳眉秀眸、高鼻樱唇,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长发披肩,长裙飘飘,走到哪里,哪里便是男生们围绕的中心,便是女生们妒忌眼红的所在。 叶小倩正准备上台,今晚她有个独舞。 她拽了拽拖地的鹅黄色长裙,一甩长发便碎步跑出去,临出门,她羞红了脸,娇柔地丢下了一句:“你自己看。” 安澜也无心卸妆了,躲到那一排舞服的后面,紧张而慌乱地拆开了包装盒。 拆开了,安澜傻眼了。 包装盒里,躺着两枚用粉色水晶编织的玫瑰花! 粉红色的玫瑰花很精致,透着晶莹的光芒。 一个女生竟然送自己玫瑰花,这太出安澜的意外了。 拿起一朵玫瑰,安澜发现,底下还有一张纸条。 颤巍巍地打开字条。 字条上写着几个字:假如有心,请留下其中的一朵,另一朵玫瑰花就当作新年礼物送给我吧。 安澜的心,一下子乱了节律。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对叶小倩,安澜不能说不喜欢,很多次,他想对她说,他爱她,喜欢她。爱她娇好的容貌,爱她清纯娇羞的个性,喜欢她多才多艺却不张扬的禀性,爱她,喜欢她……。反正,安澜的心里早就有叶小倩了。 只是,安澜天生腼腆羞怯,不好意思张嘴。 没想到,叶小倩却先向自己示爱了。 这让安澜欣喜若狂。 接下来,俩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男生、女生们,虽然失望透顶,眼红透顶,可不得不承认,这对金童玉女走到一起,那真是校园里的一道瑰丽的风景。 大三的下半年,安澜将叶小倩带回家,他想当然地认为,叶小倩如此优秀,又长得如此讨人喜欢,家人,尤其是盼着自己早日成婚的奶奶,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没想到,奶奶用很冷淡的态度打量了叶小倩一眼,然后将安澜叫进二楼的卧室,很严厉地告诉安澜,叶小倩,她不喜欢!绝对不允许成为安澜的妻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安澜,失声地大叫了起来。 奶奶简短地说了一句:“这女孩的面相不好,不旺夫,是败家之相。” 安澜哑然失笑,这年头,还讲究面相之说? “奶奶,你这是封建迷信。” “你说是封建迷信,我却不尽然。既然能传承几千年,自然有存在的道理。小澜,听奶奶的,马上和这个女孩分手。” “不!”将叶小倩爱进骨髓里的安澜断然拒绝,“奶奶您要是坚决不同意,那我只好离开这个家,离开奶奶您。” 安奶奶自以为了解孙子,所以,她说:“好,你要是为了这个女孩而离开这个家离开奶奶,奶奶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子!” “好!”安澜转身上了三楼,将随身的换洗衣物塞进了一个皮箱里,提起皮箱,拉起叶小倩就走。 安澜的妈妈葛瑞英急得就在后面追,被安奶奶厉声喝住。 “妈,小澜他……” 安奶奶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安澜从小锦衣玉食,在优裕的环境中长大,安奶奶就不信,安澜能在没有钱的窘境中谈情说爱? 让安奶奶跌破眼镜的是,安澜不仅没在短时间里回家,而是在校外租了房子,公然与叶小倩住在了一起。更让安奶奶心疼的是,安澜为了生活开支与学费,他在业余时间,一人打了三份工,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当安澜在清晨送报纸的路上被车撞伤送进医院的时候,安奶奶终于挺不住了,流着泪让安澜带着叶小倩回了家。 安家无可奈何地承认了叶小倩。 第九十九章 忐忑不安(三更) “既然安奶奶都已经承认了叶小倩,那她为什么又突然离开你,离开安家?” 凌微忍不住问了一句。 安澜将凌微的小手紧紧地抚在自己的脸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挡住由心底里浮上来的那抹寒意,才能消除那隐隐的疼痛! “我也不明白,到现在也想不明!明明第二天就要举行订婚仪式,明明头天晚上我们还很相爱地在一起,可是,到举行仪式的时候,小倩她突然不见了,哪哪都找不到了,她就像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似的……一个月后,我接到了她的一封来自美国加洲的来信。她在信里只说对不起三个字。就三个字!三年的情爱,就换来了三个字!微,你能想像到,我当时的疼,当时的痛吗?” “能,我能!” “我真恨她呀,她就用这简短的三个字打发了我!可是,时过境迁,我竟然恨不起她,我竟然忘不了她!要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这辈子都沉浸在对她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安澜哽咽了,泪水,汩汩地流了出来。 凌微感觉得到,从安澜眼里衍生出来的湿意,她感受得到,那发自内心的痛楚! 她将头,紧贴在安澜的胸口,她想用自己的热量,来温暖安澜的心! “安,一切都过去了,别再难受了!你现在有我,你会忘掉所有的不愉快与痛苦。相信我,我会给你带来幸福,我会给你带来快乐的!” “谢谢你,微。”安澜将凌微紧紧地搂在怀里,含泪吻着滚烫的脸蛋,喃喃地说:“亲爱的,你不会介意我的这段故事和历史吧?” “傻瓜,哪个人没有历史没有故事?过去的都已过去,我只珍惜介意当下。安,你放心,我会医好你的心病,我会让自己的影子,占据你的整个心灵!” “微,你太好了太好了,”安澜发生一声长叹:“感谢老天,感谢上苍!” 凌微抿嘴一笑:“安,你还得感谢安奶奶。要不是她老人家首肯,我这个医生也无法接近你这个病患呀。” “奶奶?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微将第一次去桂林别苑见安奶奶的情景略略地说了说,然后轻笑道:“我现在想想还真好笑呢,我自己也没想到,当时怎么会用那种理由去作为进入安家接近安奶奶的借口。” 安澜恍然大悟,伸出手指勾了一下凌微尖挺的小鼻子,轻声道:“我说呢,当时我总觉得你怪怪的,却想不出是为什么。原来,你真是为了接近我奶奶呀。” 凌微嘻嘻一笑,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近安奶奶?” 安澜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我正等着你解释呢。” “对不起,安。首先,我得先跟你道歉,”凌微翻身坐起,凝视着那一滴滴往下滴落的液体,正色地说:“其次,我想说,我回到国内,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替楚楚报仇。可是,我在芝城人生地不熟的,对付慕白羽与戴玉他们谈何容易?我必须得找一个靠山和倚靠,找一个跳板,以此接近他们。而你们安家,号称首富,在芝城很有影响力,是动一动脚便能憾动整个芝城乃至周边城市的大佬,是我最好的后台和靠山,所以—” “所以,你用医生的身份骗过了我奶奶,进入了安家,后来进入了安氏集团的心脏。微微,你太厉害了。一开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没有城府的疯女孩。” 凌微借着微弱的灯光盯着安澜:“安,你怪我吗?会跟我生气吗?但你要相信,我不是在刻意伪装,而是,我在进入工作状态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真是个小傻瓜,可爱的小傻瓜!”安澜一把将凌微拉倒,搂住她的小蛮腰,笑着说:“换上之前,我一定会生气,一定会讨厌你,我最讨厌被人利用被人欺骗了。可现在,我反到很欣喜,正因为你别出心裁的这一出,让我近距离地认识了你,让我见识了你丰满的多面性,让我走出了自我的封闭。微微,我的微微,我现在的心里,除了感激,除了幸福,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安,你太好了,我真的是太幸福了……”凌微埋在安澜的怀里,微阖着眼,一脸的甜蜜。可不知为什么,凌微脸上的笑意,在慢慢的了隐去,浮上来的,是一丝担忧与焦虚。 安澜感觉到了,他着急地问:“微,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安,假如以后你知道我还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理我?” “小傻瓜,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我现在不能说,但我以后一定会让你知道的。而且,这个隐瞒不是恶意的,是迫不得已。安,我很害怕你会由此而生气。” “既然是善意的隐瞒,既然是迫不得已,那我就不问了,”安澜吻着凌微的耳垂,低喃道:“你放心,我不会生气,更不会离开你。亲爱的,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我怎会离你而去呢?除非不要这颗心了。” 凌微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股热浪,眸底里,泛起泪花,她主动地吻向安澜,吻住那两片润泽的唇,“安,你是老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好好珍惜这份情感。安,我爱你!” 安澜的心,如开水锅似地翻滚起来。他第一次听到,凌微亲口说,她爱他! “微,我的宝贝,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凌微沉浸在无比幸福与甜蜜之中,但没有忘记她的职责。她推开安澜,坐起身子,细细地看了一眼输液管。 见药瓶里还有小半的药液,凌微放心了。却同时想起了一件事。 “安,伯母这样昏睡着不是事,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她尽快地苏醒过来。” “我也想啊,可是,医院都没有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看着安太太那张清瘦而苍白的面孔,凌微凝思一想,说:“我在电视里曾看到一个节目,说一个因车祸成了植物人的人,在岳母的帮助下,三个月后终于苏醒了过来。” “岳母的帮助?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那男孩发生车祸的时候,正和他新婚妻子在一起。妻子当场死亡,男孩成了植物人。为了唤醒那男孩,那女孩的妈妈忍着失女的巨痛,每天在男孩的床前,学着女儿的语气,念女孩在婚前写给男孩的情书。108封情书念完后,奇迹发生了,那男孩醒了过来。” 安澜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母亲的病,与这个感人的故事。 第一百章 美好情爱(一更) 凌微进一步说:“安,你知道你妈妈在嫁给你爸爸之前,曾有一个倾心相恋的情人吗?” 安澜艰难地点了点头。 “安,我知道,在你面前提起这个,一定很尴尬。但为了让你妈妈尽快醒过来,我们不得不试一试,”凌微将安澜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抚摸着,“我见过你妈妈的初恋情人,他叫邱家臣。看得出来,他还忘不了安伯母。我相信,安伯母的心里,也一定有他。” “你怎么会见到那个人?” 凌微笑了笑:“那位邱家臣啊,是芳妮的父亲。那天我去找芳妮才知道,他就是安伯母的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妈妈的初恋情人!这个事实,让安澜的心里很不舒服。 “安,对不起,为了你妈妈,我还得往下说。” “你说吧。” “我想让邱家臣来医院看看安伯母,陪陪安伯母,和安伯母说说话,说说以前俩人曾经的故事……安,我请你能支持和赞同。” 安澜的心里很矛盾。这样做,似乎很对不起父亲,尽管,父亲早就将妈妈抛下,早就离家当了带发的和尚。 不这样做,又觉得说不过去。假如由此能唤醒妈妈,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安,为了安伯母,我们试试吧,好吗?” 缄默了许久,安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听你的。” “安,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安伯母也交给我来照顾。从明天开始,你专心管好公司就行。” “微,谢谢你。” “跟我还说谢字啊?”凌微看了看时间,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快十二点了,乖,闭上眼睛,马上给我睡觉!” 安澜就像个听话的孩子,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傍晚,凌微亲自驾车去接邱家臣。 如凌微所想,邱家臣一听说让他去照顾葛瑞英,落寞孤寂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二话不说,提着简单的行李便走,反过来还催凌微:“凌小姐快走吧,瑞英的病容不得耽误啊。” 就好象,他是华佗他是扁鹃一样,能让病人在瞬间起死回生。 到了医院,安澜果然不在了,留在病房里的,是艾姨。 “艾姨,你也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凌微说着,又附在艾姨的耳边道:“芳妮的爸爸来医院的事情,可千万别跟家里的人说,跟任何人都别说。还有,家里别再往这边送饭菜了,我们可以在医院订餐,这里的伙食也不错。” 艾姨纳闷地望了一眼随在凌微身后的邱家臣,她不明白,凌小姐为什么将这个人带到安太太的病床前。 这事若让安家的人知道了,尤其是让安澜的父亲安守清知道了,岂不要闹误会? “艾姨,你放心,邱叔叔是来当医生的,这事,安是知情的。” 让邱家臣来当医生?他什么时候学会医术了?艾姨皱着眉头想,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凌小姐你放心,我会把嘴巴闭得牢牢的,就当自己是哑巴,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而且,我会禁止家里的人来探望。” 凌微拍了拍艾姨宽厚的肩膀,赞许地说:“艾姨,你太聪明了,对,就照你说的办。” 艾姨一走,凌微端过一杯茶,递给邱家臣:“邱叔叔,你就陪安太太多说说话吧,跟她说说你们年轻时候有趣的故事。我还有一点事,先走,午饭的时候我会准时回来。” 邱家臣惴惴不安地在床前坐下,捧着纸杯,望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生疏的面孔,眼里,不禁蓄起了热泪。 他用袖子试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凌小姐,你忙去吧,瑞英就交给我了。” “辛苦邱叔叔了。” 凌微撂下话就出了病房。 但她没有真的离去,而是偷偷地站在门外的一角,透过那小小的玻璃窗往里偷看。 邱家臣见这间高档的如宾馆一样的病房里只剩下自己和病人了,胆气顿时足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病人的手握在手掌里,一边抚摸,一边喃喃地说道:“瑞英啊,我是家臣,我来看你来了。” “瑞英啊,你听到我的说话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忘当年的那个臣子吧?” “瑞英,是我对不住你啊,当年,要不是我没本事,家里太穷,你怎么会嫁给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啊?当我听说那个人把你抛下,离家当了和尚,我真想冲到庙里暴打他一顿!他既然娶了你,怎能如此的不负责任呢?我能想像得到,这二十多年来,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唉,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干什么?我还是跟你说说我们当年在一起的好时光吧?你跟我相好的那年,你刚满十八岁,我比你大二岁,二十岁。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吗?” “那天晚上,我趁你爹妈领着弟妹去邻村看电影之机,偷偷的跑到你家去找你。当时,你正在灯下看书,猛然看见我,白白的脸上顿时抹上了两团红胭脂。你穿着一件苹果绿的衬衣,白色的长裤,一头长发编成了两条长辩,在灯光下,比白天还好看。” “我把前几天你借给我的书还给你,你接过去,随手翻着,一边翻一边问我看书的心得。我还没回答,从书里掉下一封信来。” “你拾起信,递还给我。我红着脸低着头说,这信是我写给你的。” “你很惊讶,说我们天天见面,干吧还这么费事的去写信?说着,就要看信。” “我不让你看,说等我走后再看。还说,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你抬起头,用眼睛逼着我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躲开了你的眼睛,低着头,鼓足勇气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却不敢跟她说。” “没想到你嘻嘻一笑,说,到底是谁呀?你不敢说,我帮你去说吧?” “瑞英啊,你不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的失望啊,你竟然去帮我说媒!这么说,你的心里好象没有我这个人啊。我心疼的,好象你用绣花针扎我似的。我禁不住大叫道,我喜爱的那个女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当时就傻眼了,直愣愣地望着我。好久,你突然举起手中的书拼命地打我,红着脸小声地叫道,你这个该死的,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说喜欢上一个女孩?” “后来你告诉我,说当听到我说喜欢一个女孩时,心,如掉进了枯井一般,整个人飘上了云端,没着没落的。可为了在我面前掩饰,故意强扮笑脸,还笑嘻嘻地说要给我当中间人。” “瑞英啊,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对天发誓,我要对这个女孩好,一辈子对她好。” ……。 在门外的凌微,听得是泪流满面。安太太和邱家臣,竟有这么美好的爱情。 凌微悄悄地离去了,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了这对苦情的恋人。 第一百零一章 不见不散(二更) 刚在医院的小超市为邱家臣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口袋里的手机便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看了看来电的号码,凌微的唇角,不由地高挑了起来,冷意,顿时布满了整张俏脸。 她哼了一声,心说,好啊,这几天忙这忙那的,怎么把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给置之脑后了呢? 凌微稳了稳心神,用很妩媚很娇嗲的声音跟手机里的人说:“哎哟,是楚书记啊。您是个大忙人,您怎么会有时间给我这个小人物打电话呢?” 听到这种噬骨的声音,楚雨浓觉得,自己在瞬间成了软体动物,一点都提不起刚气来。他瘫软地斜倚在皮转椅上,微眯着眼,任那张绝世的面孔在脑海中来回地闪动着。 “微微啊,今晚有时间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和你聊聊。” 我正想找你呢! 凌微咬着唇,眸底里流溢着一股又一股的寒气。 “楚书记的召唤,别说我现在没事,就算有天大的事情都要放到一边。” 凌微边说边冷笑着。 只是,楚雨浓看不见,他还沉浸在这温香软语之中。 “好,好个干脆的微微,我喜欢!”楚雨浓仿佛被注了兴奋剂,兴致勃勃地说:“我在芝城宾馆有个包间,我想请你到那儿去品尝一下刚从国外带回来的拉菲红酒及瑞典巧克力。你们女孩,不都喜欢巧克力吗?” 哼,想布局让我钻,你楚雨浓还是我的徒弟! “好呀,我最喜欢瑞典的黑巧克力了。”凌微似乎比楚雨浓还兴奋还激动:“楚书记,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要是在宾馆见不到您,我可要生气了,再也不理您了。” 凌微的娇嗔,让楚雨浓觉得,心里仿佛揣了一个小兔子,那幸福的感觉,楚雨浓这辈子也没感受过。 尽管,在楚雨浓的一生中,御女无数,连他自己也记不得有多少了。 但凌微这样的妖女,楚雨浓还是第一次遇见。 从见到凌微的第一眼起,楚雨浓就想占有这个妖孽般的女孩了。 “不会的,你放心,我今天推掉所有的公事,我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微微你。” 楚雨浓话里有话地说。 凌微的鼻孔冒出一阵阵的白烟,在心里冷笑道,姓楚的,不是你招待我,倒是我要好好的招待你!不是你布局让我钻,而是我设陷阱让你跳! “好,不见不散!” 挂断了电话,凌微将东西送回到病房,交待了邱家臣几句,又给邱家臣买来了晚饭。走出病房,凌微特地到值班医生那里告诉了一声,说自己有事得出去一趟,让医生对高干病房的病人多加关注。 这是自然的,病人住得是高干病房,看架势便知病人的身份不凡。医院也是个小社会,社会崇尚什么,医院照样不例外。 对这样的病人,医护人员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自然不用家属多加嘱咐。 临上车时,凌微给安澜打了个电话,说今晚楚书记有约,她要晚会再回去。并且表明,是为了城郊的那块地。 跟楚付书记见面,且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事情,安澜当然没有理由反对,只是叮嘱凌微少喝酒,少吃刺激性的东西,早点回家。 这几天凌微的咽炎又犯了。 出了医院大门,凌微的手机又响了。 “楚书记,我正在去宾馆的路上呢。对,路上堵车,我可能得晚点到,您可别着急啊。” 咬着牙按了电话,凌微用一个从未使用过的手机给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女人打去一个电话。 这个手机有变声的功能。 “喂,是李女士吗?”凌微率先开口了。 “是的,您是哪位?”对方马上问。 “我是谁不要紧,我只是想告诉你,晚上九点,在芝城宾馆1123室有好戏看。假如你喜欢看戏的话,你到时可以去看看,我保证你会感兴趣的。” 芝城的1123室,不是自己的老情人楚雨浓长期包下的房间吗?楚雨浓的花心花肠,她也是了解的。在跟他的这几年里,已经闹出了好几场丑剧。要不是拿权势拿钱财打点堵人家的嘴,楚雨浓早就声名浪籍了。 李秀芝一下子慌乱了,提高声调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微冷冷一笑:“楚雨浓跟你没关系吗?他不是你暗中的情人吗?你假如不关心他和别的女人鬼混,那就算我白说!” 李秀芝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里骂道:好个花心贼,自己为他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一切,他倒好,又勾搭上别的女人!不行,这次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必须得出面抓住他的把柄,以此把柄来逼楚雨浓与前妻离婚,与自己结婚! 这样一想,李秀芝反而有些高兴了。 “先生,楚书记是位德高望重的领导,你不能往他的身上抹黑。尽管我和楚书记只是泛泛之交,但我也不允许你随意地诽谤他!好了,我不想跟你说了,先生,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李秀芝就想挂电话。 先生? 真好笑,现代的科技还真发达啊,一个妖媚的女声,竟然在转眼之间变成了雄浑的男音。 “李女士,我提醒你一声,你最好在准九点到达芝城宾馆,太早或太迟,你都将错过好戏。还有,最好别向楚大书记透露这个消息的来源,否则,你就再也听不到我的善意的提醒了。” 李秀芝不再说话。 听到手机里传来盲音,凌微抿嘴笑了。 望着窗外霓虹灯闪烁的七彩世界,想到那个披着人皮的肮脏的兽类,凌微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混乱了,要是出现个救世主来救这个世界就好了。 可惜的是,自己不是救世主。自己只是个狭隘的复仇者。 到了芝城宾馆,凌微将车交给了门童就往里走,走到一边,她突然折向一旁的美发厅。 在美发厅里,凌微让美发师将自己改变一个发型,尽量弄得新潮些,性感些。 还未走出美发厅,楚雨浓的电话又追来了。 “我马上就到,楚书记!”凌微咬着牙笑道。 经过咖啡厅,凌微又走了进去,要了一杯清咖,坐在位置上慢慢地啜着。 电话,又来了。 “马上到马上到。” 用了半个小时喝完了咖啡,看了看时间,已是六点半。 想想还早,凌微索性到宾馆旁边的服装店慢慢地乱逛。而且,这趟乱逛而真有成果,凌微看中了一套非常性感的晚礼服和一条貂皮披巾。 当即买下,当即换上。 第一百零二章 自掘坟墓(三更) 凌微出现在1123室房门前的时候,楚雨浓早已望眼欲穿,差点,将凌微的电话打暴! “楚书记,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换上别人,楚雨浓早已拂晓袖而去。 一眼看到袅袅婷婷的凌微,楚雨浓心里的那股火气一下子跑到爪洼国去了。 再看一眼凌微的穿着打扮,楚雨浓那双隐在眼镜后面的眼珠,不会动弹了。 这是凡人吗?凡人有这样绝世的气质与容貌吗? 看,这个让自己等得火急火燎的小妖女,身上穿得是什么呀? 一身浅紫色的丝绒旗袍,将她本来就很惹火的身材衬得更加夺人眼珠,高耸的胸部,盈盈不足一握的小蛮腰,莲步轻移的时候,高高开叉之处,隐约地露出白生生的大腿。 “没关系,等咱们的微微,再长的时候我也会等,且等得心甘情愿,”楚雨浓强力地咽下口水,赶紧上前替凌微取掉肩上的披风,讨好地说:“房间里是恒温。” “谢谢楚书记如此怜香惜玉,”凌微娇笑着,轻轻解开衣领处的盘扣,说:“难怪这么热。” 玉颈处,便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楚雨浓的眼前。 楚雨浓的目光,痴痴的,沿着玉颈往下延伸。那里,影影绰绰,有着一道迷人的沟壑,再往下,是什么呢?是高耸的玉峰! “楚书记,您看什么呢?”凌微在楚雨浓的面前优雅地打了一个转,如蝴蝶般地飞了起来!“楚书记,您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好看!衣服好看,人更好看!”楚雨浓趁机去拉凌微的小手:“来,看看,我都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凌微劈手夺过,依旧如孔雀展开彩色羽毛般地转着身子,娇滴滴地说:“楚书记,您也不好好看看我。我呀,为了见您,特地去买了这套衣服。为了买这套衣服,我让楚书记等了那么久。楚书记,您说,我是该受表扬呢,还是批评?” 嗬,原来,这小丫头姗姗来迟,是为了去买衣服,买衣服是为了见自己,也就是为了讨好自己! 楚雨浓的眼睛不由地呛斜了。 “表扬,该表扬!不仅要表扬,我还要奖赏微微的这一份用心。” 凌微在布艺沙发上坐下,故意微微地扭着身子,让旗袍的开叉处裂开的口子更大些。 “真的呀,是这什么礼物啊?楚书记,您快点拿出来了,我太好奇了。” 又不露痕迹地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自嘲地说:“自从当了那个破顾问,一天到晚都有人找,真的烦透了,” “嗬嗬。那是因为微微你太能干了,能者多劳嘛,”楚雨浓趁势坐在凌微的身边,一边说话一边伸过手去,摸向凌微如玉般的大腿:“这个礼物呀,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凌微猛地一转身,躲过了那只脏手,咯咯地娇笑道:“楚书记,您也太心急了。您不是约我来品好酒谈重要的事情吗?我这个人喜欢办完正经事再玩乐。楚书记,您说呢?” 凌微的话,让楚雨浓如灌了蜂蜜一般的甜。他听得出来,凌微是有备而来,是准备来献身的。 既然如此,那么,美味自当慢慢的品尝。像品尝陈年老酒,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品,那样才有滋有味。 楚雨浓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声地说:“这是那块地的标的及一些具体资料,你看完后把这份材料给毁掉。” “谢谢楚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的。”凌微接过,谨慎地放进包里,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楚雨浓的面前:“楚书记,这是一张二百万的卡,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楚雨浓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银行卡,心内痒痒的,却要装作很廉政地责怪道:“微微,你这样就不对了。我是个*干部,怎能受收这么一大笔钱呢?” 凌微将卡塞进楚雨浓的手心里,将头,故意在他的脸颊上蹭着,娇嗔道:“在我的心里眼里,楚书记不是领导干部,而是一位让女人们心仪的男士。这两百万,是感谢楚书记的帮忙,要不是您给弄来这标的,我看,安氏集团想征得那块地不容易。楚书记,您要是这么马列,我就不敢跟您套近乎了。” 说着,凌微故意移开了身子。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楚雨浓急得赶紧说:“好好好,我收下,我暂且替你收下。微微啊,这卡我替你保管着,以后有需要就找我来要。” “这才是我尊敬喜爱的楚书记嘛,”凌微又妩媚地靠了过去:“楚书记,我们喝酒庆祝吧?我喜欢在那样之前喝点红酒,助兴嘛。” 楚雨浓听出来了,色色地望着凌微,抓住那句话的尾巴:“哪样之前啊?微微,我听不懂呢。” 凌微朝楚雨浓飞了一眼,嘟着腥红的小嘴说:“楚书记您好坏!就是那样嘛,楚书记,您不许再问!” 凌微娇俏无比,又风骚异常,让楚雨浓动情万分,他一把搂过凌微,低下头就要去吻那片欲张欲启的红唇。 凌微猛地推开,一下子跳到了床上,侧身躺着,翘起兰花指,放着高高的臀部上,媚眼翻飞,娇语满室闻!“亲爱的大叔,赶紧去拿红酒呀,我等不及了。” 时间,正好是九点。 楚雨浓哈哈笑了起来,取下眼镜,扯掉领带,扑了过去,将凌微压在了身下,双手在连绵起伏的娇躯上乱摸,嘴,在光洁的脸上乱啃乱咬! “等不及了是吗?好好,我来了,我马上来!” 气喘如牛。 凌微强忍住愤痛与恶心,故意扭着大幅度挣扎着:“楚书记,您不能这样啊,您刚才还说是*的干部呢。楚书记,您放开我,放开我呀……” “小妖女,你不是等不及了吗?现在又玩这套花招做什么?来来来,快把里头的衣服解开.......” 在最里头,凌微穿了一套束身内衣。 话音刚落,房门,砰地一下被撞开了,一个压制着怒气的声音,冲了进来:“尊敬的楚付书记,你不是说晚上有会议吗?怎么,把会议开到这里来了?” 裸着上半身的楚雨浓僵硬住了,望着来人,呆呆地说:“秀……秀芝,你怎么来了?” 凌微趁机哭了起来:“楚书记,我说不行不行,您偏要这样……唔唔唔,我这样怎么见人哪……”哭诉着,手脚也不停歇,扣好衣扣,以最快的速度溜了出去。 把战场留给这对狗男女。 第一百零三章 正面交锋(一更) 第二天,凌微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清晨,安澜准时地从医院打来请安问好的电话。 当他听说凌微想休息一天的时候,虽然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凌微是个不知疲倦的疯丫头,成天精力旺盛兴致勃勃。但还是很开心地答应了:“亲爱的,太好了,你早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挂断电话,凌微却从床上一跃而起,以军人的速度洗漱完毕,三下二下便跳下楼,跑进餐厅。 在餐厅,却遇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姐,早。” 凌微大大咧咧地坐上主位,目不斜视地随声应了一句:“早。” 宋妈不等吩咐,马上给凌微端上了早餐。老规矩,煎得恰当好处的荷包蛋,两片纯麦面包,一杯刚好适口的牛奶。 “宋妈,我刚才让你给我一份西式早点,你说没有,”戴玉用眼睛斜了一眼凌微面前的碟子,笑微微地说:“这是什么呀?” 凌微不作声,低着头,很用心地吃着她的早餐。她相信,会有人出来说话的。 果然。 艾姨将一盘洗干净的草莓放在凌微的面前,凌微有餐后吃水果的习惯。阴沉着脸说:“是没有呀,除了凌小姐外,家里的这些人全跟你一样,喝稀饭就馒头油条。” 不等戴玉回答,艾姨又接着说:“你不要跟凌小姐去比。” 凌微悠闲地往面包上涂着鱼子酱。 戴玉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了。 艾姨她们,竟然将她和下人们一相看待! 她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咬着牙笑道:“艾姨,为什么不能和我姐比呀?就算我和姐没有这层关系,但我怎么说也是这个家的主人吧?你们别忘了,安澜少爷的爷爷,是我的亲姥爷!” 艾姨从来只买这个家女主人上官金珠的账,至于安澜的爷爷,那个被女主人扫地出门,且在感情上对女主人不忠的男主人,艾姨从来不放在眼里。 “那也要分什么主人,有的主人,连佣人都不如!”艾姨冷冷地说。 宋妈忙上前支援:“你当然不能和凌小姐比,凌小姐呀,将来是我们大家的大少奶奶,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宝贝!” 凌微红了脸,阻止:“宋妈!” “凌小姐也别不好意思,少爷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从今天起,安府上下对凌小姐不得有一丝的怠慢,还说凌小姐很快就要成为少奶奶了。”艾姨换了一付可掬的笑容,站在凌微的身后:“凌小姐,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盼你早点成为这个家的少奶奶呢。” 凌微很羞涩,心里翻卷着甜蜜的浪潮……“艾姨,别胡说。” “哪是胡说呢,凌小姐,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戴玉不动声色地插嘴:“计划不如变化快,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得太美好了。” 凌微朝戴玉笑了笑,说:“这话对极了,你不是说你和慕白羽快要结婚了吗?小心,别让这美事成泡影了。” 艾姨拍了拍肥厚的手掌,嘎嘎地笑了起来:“戴玉小姐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世道,什么样缺德的东西都有。人家好好的家吧,她偏要把人家拆散,当什么小三小四。哼,你们说,这样的人,会有好下场吗?” 戴玉憋了一肚子的火来找凌微,在跟慕白羽结婚之前,一定要将不利因素清除掉。 凌微就是最大的不利因素。 没想到,自己刚开口,艾姨便指桑骂槐地冲着自己来了。 但艾姨没有指明,戴玉当然不会对号入座。 戴玉站了起来,很淡定地冲着凌微:“姐,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能借一步说吗?” 凌微点了点头。 俩人相偕离开餐厅,往院子走去。 艾姨在背后不屑地发着牢骚:“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 走进小花院,凌微灵巧地坐在秋千上,用脚尖一点,秋千便带着凌微悠悠地离开地面。 “戴玉,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戴玉远远地站着,双手插在长裙的口袋里,那双豆大般的眼珠子,一刻不离地紧盯着上下飞舞的凌微。 “凌微,我要你马上离开慕白羽,从今往后不准再接近他!” 戴玉咬了咬如腊肠般的唇,眼里,流露出丝丝的杀气,寒若冰霜。 自打从潭城宾馆看到慕白羽和凌微在一起的情景后,戴玉更是恨透了凌微,在凌微面前,她不想再伪装了。 凌微从高处嘻嘻笑道:“你算老几,你能限制姑奶奶我的自由?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谁也管不着。再说了,不是我想接近慕白羽,而是他喜欢跟我在一起!” 凌微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戴玉! “反正,你就是不准跟慕白羽在一起!” “你这话,等于空气!”凌微拉着秋千的两边绳索,斜睨着戴玉:“你就算是慕白羽的老婆,你也没资格这么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 “我马上就是他的老婆,现在是他的未婚妻!现在,我以慕白羽的未婚妻的身份要求你,马上离开慕白羽,不准再和他接近!” 凌微停止了飘荡,看了一眼戴玉,鄙夷地说:“你这个‘不准’,对我而言,根本无视!戴玉,少来这套,慕白羽,不是你从别的女人身边给抢去的吗?你可以这么做,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呢?而且,慕白羽现在是单身男人,我是单身女人,我们在一起,合情合法。戴玉,我不像你,不会充当破坏别人婚姻与家庭的罪人!” “你!”戴玉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哆嗦:“你太不要脸了!” 凌微哈哈大笑,笑得,栖在桂花树上的白鹭纷纷扑腾着翅膀飞离。 “戴玉,从你嘴里说出这个词来,真搞笑!不要脸?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得过你?我听说,你与慕白羽的前妻是好姐妹,你却设计将慕白羽骗上床,然后筹划一个大阴谋,将慕白羽彻底骗到手!戴玉,你说,此举,你的脸还有吗?你不仅不要脸,而且,太缺德,缺大德了!你这辈子,还会下地狱!” 戴玉没想到,凌微会知情的如此具体。这,不是慕白羽说的,又会是谁? 第一百零四章 畜生官员(二更) 戴玉恨得牙痒痒,却一时哑口。凌微说的是事实。 但她不愿就此败下阵来,转换了话题:“姓凌的,你不是和安澜好上了吗?又何必再到慕白羽那里去插一只脚?安澜和慕白羽相比,安澜的各方面不是更优秀吗?” “各花入各眼,各有长处,”凌微故意激戴玉:“我好中选优,不行吗?” 戴玉无计可使,可心里的那股气更加旺盛了。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抓住凌微的肩头,紧紧地抓住,五官狰狞的,如庙里的恶鬼!“你要是不离开慕白羽,我们同归于尽!” 凌微轻轻一推,便将戴玉推出去老远!她拍了拍手,厌恶地说:“我才不愿和你一起同归于尽呢,我嫌脏!” 说完,昂头离开秋千架,大步走出小花园。 戴玉跌坐在地上,望着那道倨傲窈窕的背影,气恨恨地想:凌微,你等着,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凌微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回到三楼的房间呆了会,待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她决定,还是照原计划进行。 精心地梳妆打扮后,凌微拿起包,下楼。 戴玉刚上车,看到容光焕发的凌微,便扔下一句:“打扮得这么妖艳,又要去勾引哪个倒霉的男人了?” “我要去见白羽,你还不赶紧去盯着?” 凌微弯了弯唇角,嘲讽地笑道。 驾车离去。 这话正中戴玉的心窝窝,她不敢多逗留,立刻加大马力,从凌微的身边飘过。戴玉要在凌微之前赶到慕白羽身边。 凌微无声地笑了笑,在分岔路口,凌微的红色保时捷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市政府门口,面对礼貌又严肃的武警守卫,凌微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武警战士很有礼貌地将凌微放了进去。 到了那栋外人看起来有几分神秘的一号楼,有个人已经在门洞处候着了。 凌微抢步上前,很礼敬地伸出手:“不好意思,还让楚书记亲自下楼来迎接。” 楚雨浓生怕上次大闹让凌微寒了心,生怕从此后凌微不再理睬自己。没想到,凌微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这太让楚雨浓受宠若惊了。 他一把握住凌微的小手,当然,这里是政府机关的所在地,人来人往,有许多眼睛盯着呢。所以,握手的力度与时间,楚雨浓这只老狐狸恰到好处地掌握火候。既让凌微感觉到对方的诚意又让别人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 “凌小姐客气了,对你这位海外回国投资的爱国人士,我作为政府官员,理应下楼亲自迎接。”楚雨浓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很有气派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凌小姐,请。” 凌微是到过凌雨浓的办公室的,所以当仁不让地率先朝前走。 进了楚雨浓的办公室,门一关,楚雨浓的另一付嘴脸便出现了。他色色地打量着凌微,一边称赞一边将凌微的大衣与包接过去:“微微,你今天太漂亮了!” 凌微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娇俏地说:“就今天漂亮呀,在此之前我很难看吗?” “哈哈,你以前也很漂亮,只是,今天特别漂亮!” 楚雨浓将一杯现磨的咖啡端给凌微,痴痴的目光,透过眼镜,直愣愣地落在了凌微的身上,身上的特殊部位! 今天,凌微特地穿上一件黑色低领束腰的直身长裙,丝质的质地,将凌微高耸的脑部与平平的腹部衬托的十分显目。尤其是领子的低开处,露出半隐的乳沟,一串钻石项链,那个玫瑰花坠,正好在诱人的深处, 真他妈的恶心!凌微在心里狠狠地暴了一句粗,脸上却堆着媚人的笑,端着咖啡,袅袅婷婷地走到办公室后,轻盈地坐下,转了两圈,嘻嘻笑道:“楚书记,你的书记位置被我占了,你不会生气吧?” 楚雨浓走过去,推了推眼镜,顺势在凌微的脸上摸了一把,笑说:“跟你生气?我可舍不得。别说占了我的位置,就是占了我的一切,我都愿意。” 该死的老不死!凌微趁转动椅子之机,抬袖狠狠地擦了一下脸颊,“楚书记,我今天来有两件事。”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义不容辞。” “第一件事,”凌微装作很心疼的样子地看了一眼楚雨浓,低着头说:“我很担心你的处境。楚书记,那天的事情没给你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吧?你没事吧?” 楚雨浓的心里,滚过一阵热浪,更激起无穷的*,要不是是办公室,他真想将凌微搂进怀里好好的怜爱一番。 “好微微,你真好。放心,我没事,那个女人,她是疯了。”说着,楚雨浓的手,伸向凌微。 凌微双脚一点,将自己从危险之处转移到安全地带,依旧悲天悯人地说:“楚书记,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呀?她怎么会那样呢?” “那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你不必理会。” “可我看去,她似乎是楚书记您的爱人。楚书记,你不是有楚楚的妈妈,宁安娣吗?她怎么又会是你的爱人呢?” 面对凌微咄咄逼人的态势,若是换上别人,咱们的楚书记早就勃然大怒了。可面对心爱女人的发问,他不得不作解释,“唉,那个女人脑子有些问题。以前吧,我曾帮过她一个大忙。没想到,她从此后就缠上了我,还大言不惭地自称是我的情人。微微啊,你千万别信她,千万别把这件事情放心上,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还有,别跟你宁安娣说,她身体不好,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她的身体。” 凌微哦了一声,话里有话:“楚书记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无关紧要的人,我怎么会理会呢?宁安娣她,我想她也不会介意的。” 楚雨浓没听出来,反而开心地说:“微微,你真是个好女孩。那么,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色诱 “第二件事,是度假区的那个投资项目。虽然楚书记已经给了我们标的和相关的材料,但我担心能人太多,竞争太强。楚书记,我想请你帮个忙,在私底下给我们做点工作,以保那个项目顺利地拿到手。” 又莞尔一笑:“假如楚书记能把我这个项目拿到手,楚书记,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楚雨浓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轻叩着镜子一般光亮的桌面,涎着脸问:“微微,你想怎么感谢我呀?” “遂书记的心愿。”凌微站了起来,娇媚地飞了一眼楚雨浓:“楚书记,我这个人是守诺言的,说到做到。” 楚雨浓的心里,仿佛有只小手在挠,在抓!他伸手过去,搂住了凌微的小蛮腰,看着这张启启合合的红唇,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凌微及时挣扎出身子,娇嗔道:“你也太性急了,这里是办公室,万一被人撞见了,那就可能影响书记你的清誉了。你放心好啦,我们,” 凌微故意停顿一下,接着说:“来日方长。” 楚雨浓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这个妖娆灵动的女人,心痒痒的,却吃不到嘴里,心里既感到失落又萌生出某种希望。反正,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微微,你是不是在搪塞我呀?” 凌微将黑色的皮草大披衣优雅地披在肩上,走过去,两手搭在楚雨浓的双肩上,不悦地嘟起性感的小嘴,撒着娇:“楚书记,你想多了。能傍靠上芝城的父母官,是很多女人日思夜想的事情。我虽然是从国外回来的,但我也免不了这个俗。再说了,我们的书记大人如此儒雅帅气,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要不是碍着宁安娣,我早就要向书记你表达了。” 又扭动着身子,委屈地说:“楚大书记你却还怀疑我的这一片真心,我真的好难过。” 凌微娇嗔的语气,委屈的模样,让楚雨浓心花顿放!更是激起他无尽的怜香惜玉之情!他再次搂过凌微,信誓旦旦地说:“微微,我不知道你的这份真情,真是对不起。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凌微不露痕迹地推开楚雨浓,保持着一定的位置,把玩着涂了丹蔻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嘴角高高地挑起,似喜似嗔地说:“其实,这件事情我可以找其他人办,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这样的人一定存在。为什么要麻烦楚书记你呢?那是因为,我想试试,楚书记你对我到底有几份真心,是不是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一阵莫名的心疼,袭击了楚雨浓,他真的没想到,这个让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女孩,竟然爱上了自己! 想不到,真的没想到。 “微微,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真的爱我,真的爱我?”楚雨浓又慢慢地靠向凌微。 “我就是说一百遍一千遍,还是那句话。我见到书记你的第一面起,就爱上了你。我知道,这份感情是不被人祝福的,但我就是这样爱上了你,无法遏制地爱上了你。雨浓,我能叫你雨浓吗?” 凌微边说,边用手压在胃部,以往隔年旧饭给吐上来。 “微微,我太幸福了,真的感到太幸福了。”楚雨浓冲过去,将凌微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要吻她要,爱她,占有她!“可以,可以!你的一声雨浓,一下子缩短了我们之前的距离。我喜欢听你叫,你这么一叫,我心里痒痒的,微微,我的小宝贝,来,” 一使劲,抱起凌微就朝隔壁的休息室走去。 那里,有床有被褥,而且很隐密。在那里,许多有求于他的女人都留下交易的痕迹。 凌微稍一用力,便挣脱了搂抱,不高兴地说:“雨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妓女吗?” 楚雨浓也有些不高兴了:“微微,假如你真心爱我,你就不会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这个老傻瓜!”凌微走过去,踮起脚,纤指在楚雨浓的鼻子上轻轻一点,娇柔地说:“这里是办公室,不是我们的爱巢,雨浓你怎么一点也不懂情趣呀?”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我们能拥有属于我们的爱巢,在那里,我会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献给雨浓你。而且,我不希望我爱的男人是个有家室的男人。” 楚雨浓明白了,他的理智已经被巨大的喜悦给冲散到爪洼国去了。 “小宝贝,你放心,这事容易,我很快就会把我们的爱巢布置好,一定让你满意。至于后面这件事情,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凌微扬了扬小手,冲楚雨浓做了个飞吻:“雨浓,我等你的好消息,我迫不及待地想成为你的女人!” 说完,凌微如灵活的鳗鱼一般,游出了楚雨浓的办公室。 楚雨浓站在窗前。 再也没有心思看文件做批复了。小妖女的到来,搅乱了他的心。 为官这么多年,被他掳上床的女人不计其数。上床,不等于喜欢,只是泄欲。当然,也曾有几个让他真正动心的女人。但是,相较之下,哪个都不如凌微能让他如此的牵肠挂肚,让他欲火难平! 楚雨浓曾对自己说,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把这个小妖女弄到手!哪怕,丢掉官位。 楚雨浓,已被凌微弄得神魂颠倒了。 此刻,那个让人喜欢得无以复加的女孩就在楼下,她正一步步地往停车处走去。 也许,凌微有感应,她转过身子,抬起头,看见楚雨浓,不觉面露微笑地朝他扬了扬手,又做了一个飞吻的姿势。 楚雨浓心潮澎湃,扑到窗前,忘记了多年养成的矜持,忘神地冲凌微,连连地做了几个飞吻! 凌微哼了一声,一脸的鄙夷,将满腹的愤忿狠狠地丢出窗外:“老东西,先让你乐几天,到了地狱,你就乐不起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亲情无价(一更) 从市政府出来,凌微的保时捷七兜八转的,来到了红砖楼前。 将车停在那块野草丛生的荒地上,凌微刚走进狭窄的楼道,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哎哟,是微微你呀?” 凌微亲热地扑上去,像个八爪鱼似地将人紧紧地抓住:“宁安娣,你这是要上哪呀?” 一身素静的宁静,提着一个布袋,她站住,慈祥地打量着凌微:“微微,好长一般时间没来看阿姨了,近来很忙吗?看你都瘦了,小脸都变成丝瓜了。” “安娣,对不起,”凌微摸了一把脸,嘻笑着:“我这叫萝莉脸,标准的美人脸。” “你呀,跟我家楚楚一样,吃东西跟小猫似的,就是不肯吃,生怕长胖。”宁静任凌微挽着胳膊,笑着问:“今天有空吗?有空的话陪阿姨去买菜。” “有空有空,”凌微亲昵地倚在宁静的身上,“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属于宁安娣的。” “那太好了,”宁静溺爱地拍着凌微白皙的手背,一下接着一下:“想吃什么,告诉阿姨,阿姨给你买,给你做。” “楚楚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凌微脱口说道,见宁静的眼里流过一丝狐疑,凌微赶紧解释:“在悉尼,我和楚楚几乎天天在一起,时间一长,她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林安扣说,这叫做近墨者黑。” 宁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仰起苍老的面孔,“微微,林叔叔他好吗?他身体好吗?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担当着那么重的担子,你跟林叔叔打电话的时候要常劝劝他,年岁不饶人,现在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了,凡事得悠着点。还有,跟楚楚也说说,让她帮你林叔叔多操点心,” 凌微抢过话去:“安娣你放心吧,这话呀,你都说了一百遍了。” “你这个丫头,跟楚楚一样,一点耐性也没有,平时总是嫌我唠叨。” “嘻嘻。” “微微,我问你个事。”突然,宁静正色地说。 凌微拂开飘至眼前的,已有些枯黄的牵藤,扭过头,“安娣你尽管问,我听着呢。” “你林叔叔他。,”宁静似乎有些羞窘,将脸侧过去,背着凌微:“他的那位外国妻子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再找个人成个家呢?” 凌微古灵精怪地瞅着宁静笑:“安娣,你好象很关心林安扣哦。” 宁静脸一红,憔悴的脸上腾起一丝女孩般的娇羞来,她轻轻地打了一下凌微:“坏丫头,拿阿姨开玩笑。” 凌微小嘴一呶,娇嗔地说:“这也没什么呀,你和林安扣曾经是夫妻,而且还有一对爱情的结晶,楚楚和怜怜!你关心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呀。” “当年,是阿姨对不起他。现在呀,阿姨只有在心底里祝福你林叔叔,希望他身体康健,平安快乐。” 凌微俯在宁静的耳边轻声地说:“安娣,我也问你一件事好吗?” “好。” “假如林安扣有心想和宁安娣再续前缘,安娣你愿意吗?” 宁静略一迟顿,看凌微的眼神,好象看一个天外来客一般,好半天,才苦笑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呢?这样的事情,等下辈子吧。” 凌微却很执着,正色地说:“安娣,我说的是真心话。以前我也跟安娣说过,林安扣很喜欢我,把我当女儿看待。我时常和林安扣在一起,林安扣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跟我说。我记得很清楚,林安扣不止一次跟我说,他跟安娣你之间的结,是个误会,是那个小人在从中作梗。而且,林安扣清楚地表示,他很后悔,不该那样怀疑安娣,仇恨安娣。还说,假如安娣还是独身的话,他一定会把你接到身边去的。” 宁静将头垂得低低的,一声不吭。 凌微心疼地将宁静孱弱的身子搂进怀里,含着热泪说:“安娣,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想起往事了。” “安娣,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假如你是个自由人,你愿不愿意重新回到林安扣的身边?” 宁静不作声。 “安娣,这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宁静发出一声长叹,仰望着天上,那一朵朵自由自在在蓝天上飘浮的白去,苦苦一笑:“没有这个假如,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假如。” “为什么?” “他,那个,”宁静咬了咬牙,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来:“楚雨浓不会放我的!” “楚付书记?”凌微的声音,也变得很凌厉,很严酷:“他很爱安娣你吗?” “爱?”宁静如夜鸟般地寒号了起来,尖利地低喊道:“他配说爱这个字眼吗?微微,不怕你笑话,在你面前,阿姨索性不要这张脸皮,跟你实说了吧?那个人,就是个畜生!当年,为了霸占我,设计陷害你林叔叔。把你林叔叔逼走后,和我没过上两天太平的日子又将目光注意到别的女人身上,和他有染的女人不计其数。” “安娣,那你为什么不提出和他离婚呀?” “他肯吗?离婚对一个*的干部而言,影响力是很大的。为了保住他的官位,为了维护他的社会形象,楚雨浓死活不同意离婚,在人前扮演着恩爱夫妻的角色。” “安娣为什么不去法院起诉离婚呢?” 宁静淡定的脸上,露出一抹痛楚与愤怒来!她看了看四周,与一个打招呼的女人应和了一声,随后压低声音说:“楚楚在国内的时候,我怕楚雨浓伤害楚楚,只得忍着。楚楚出国后,我也曾想去法院起诉。可是,法院里有他的人,他去打过招呼,让法院不许接我的诉状。而且,威胁我,我若是一意孤行,我前脚进了法院,他后脚就派人剁了我的脚。你不知道,那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畜生,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凌微的脸,变成了酱紫色,她攥紧了拳头,银牙差点咬碎!气狠狠地说:“宁安娣,你别怕,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让坏人身败名裂,我会让宁安娣恢复自由!” “微微,你想干什么?”宁静紧张地搂紧凌微的胳膊,嘴唇失唇地叫道:“微微,你可别乱来,那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你千万别撞上去!” “安娣放心,我有分寸。安娣,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情就好。”见超市就在不远处,凌微转移了话题,撒娇地说道:“安娣,我想吃糖醋排骨,我想吃酸辣目鱼汤,还想吃凉拌土豆丝,鱼香茄子煲,还有还有……” 宁静笑了,脸上所有的皱褶都舒展开了:“这丫头,喜好果然跟楚楚一样,这些呀,也是楚楚的最爱。” 第一百零七章 虎狼一窝(二更) 却说戴玉,气急败坏地赶到华鼎公司,却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慕白羽一个人在埋头看文件。 哪有凌微的身影? 慕白羽抬起头,神色淡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戴玉也不说话,径直走进去,先推开套间看了看,然后,打开橱子细细翻了翻。走出来,东瞧西瞅,最后不忘走到慕白羽的身后检查一下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底下。 慕白羽先是纳闷,后是不悦:“你到底在找什么?” 自从俩人发生那场激烈的冲突后,俩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慕白羽略略收敛起一些冷傲,而戴玉,却得寸进尺,对慕白羽,不再那样的谦让与低声下气了。 “我来看看,那个姓凌的在不在你这。”戴玉直截了当地说。 “她怎么会来这里?你不要没事找事。回家去,我很忙,没时间陪你。” 慕白羽淡然地说,低下头,继续批复着他的那撂文件。 “很有这个可能!白羽,我再跟你说一遍,假如你再和那个女人纠缠在一起,别怪我不顾我们往日的情义。” 戴玉不走,而是一屁股坐在慕白羽的对面,将包往办公桌上一甩,翘起了二郎腿。 慕白羽恨得心里直痒痒,他真想抓起那个镇纸的铜狗朝那张丑恶的脸砸去! 他忍了又忍,将铜狗往远处推了推,极力让冰冷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胡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志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和我这么个没用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戴玉最听不得慕白羽称赞别的女人,尤其是凌微! 她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她算什么志高气傲?真要是那么志高气傲,她就不会倒贴上赶着粘上安澜了。” “那是安澜死活追着她!” “哼!”戴玉对着办公室猛击了一掌,“你知道什么?姓凌的为了接近安澜,先是花言巧语将安家的那个老太婆哄得团团转,随后,住进了桂林别苑。现在,目的达成,她和安澜已经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你胡说!”慕白羽脱口否定道,“这不可能。” 戴玉一下站了起来,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直逼慕白羽:“你怎么知道我胡说,你又怎么知道不可能?白羽,你是不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凌微投进安澜的怀抱啊?你是不是对她还抱着希望?” “你不要胡搅蛮缠,回家去吧,我还有事呢。”说着,站起来,拿起文件就要走。 “一提到你的心上人就急,”戴玉冷笑道,抓起包冲到慕白羽的面前,伸手拦住:“等会,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 “我们的结婚大事啊。” 结婚这两个字,就像两柄剑,深深地刺进了慕白羽的心底!身子晃了晃,后脊梁上冒出了阵阵的寒气,他头也不回去说:“我不是说过吗?一切听你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慕白羽消极的态度,让戴玉很不满:“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怎么把什么都推到我的身上?” 慕白羽压制着火气:“我这是为了息事宁人,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弄得彼此不愉快。” 戴玉不买这个虚账,冷笑道:“我知道,你打心里不愿结这个婚。” “行啦,我已经答应和你结婚了,你该满意了。” “我不满意,一点都不满意。” 慕白羽一下子沉下脸来,转过身冷对着戴玉:“你要怎么样才满意?” “我要你兴高采烈地接受这个婚姻,我要你快快乐乐地接受我,我要你甜甜蜜蜜地和我一起操办婚事!” “你的要求太多了!”慕白羽一把拉开房门,咬着牙说:“戴玉,我警告你一句,别逼人太甚,物极必反!” 戴玉才不怕慕白羽变脸呢,她的手中还握有慕白羽的致命软肋呢。 “白羽,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戴玉挽起慕白羽的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地说:“因为爱,我包容你;要是不爱,我就不会这么包容了。” “你别再拿那两件事来威胁我,惹我火了,我自己到警方去自首!”慕白羽甩掉戴玉的手,冷着脸说。 “白羽,我才不信,你能甩下这苦心经营多年的王国,我才不信,你能放弃这人上人的生活!”戴玉重新将慕白羽的手臂紧紧地攥着,脸上带着笑,言语里带着寒意:“心爱的,别这样,只要你好好的待我,只要你的心里不再有别的女人,那两件事情就会烂在我的肚子里。你呢,就会一辈子享受你努力得来的幸福生活,永远得到人们的尊崇与礼敬。” 戴玉算是踩到了慕白羽的致命尾巴了。 他不再作声,大步地朝会议室走去。 戴玉松了手,得意非凡,捏着嗓子在后面喊:“老公,今天你可要早点回家哦,别忘了,给我带礼物,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纪念日。” 静悄悄的门,一下子全开了一道缝隙。 无数张好奇兴奋的脸孔,在门缝中若隐若现。 只有进入会议室的慕白羽,一脸沉郁,将手中的文件狠狠地砸向会议长桌,低吼了一声:“袁秘书,销售部的人呢?” 随在身后的袁秘书一头雾水,喃喃地说:“慕总,您没让我通知销售部啊。” 慕白羽双眼欲眦:“现在马上通知!” 袁秘书吓坏了,赶紧退出去。 慕总不太爱说话,却很少发脾气。像今天这样,到公司三年的袁秘书还是第一次见到。 双拉门,主动地掩上了。 慕白羽的脑海中,不知为什么,被一张绝美的面孔给占据了。戴玉的话,不时地地耳边回响! 慕白羽在心里低喊:微微,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和安澜在一起,更不可以嫁给安澜! 第一百零八章 爱心早餐(三更) 今天公司董事会有个临时会议,所以,凌微早早的就到医院,准备替换安澜。 一直守候在病床前的邱家臣,昨天下午突然说要临时回家一趟。 “安,快来吃早餐,”凌微将多层食盒放在小桌上,心疼地望着很是憔悴的安澜:“昨晚又没睡好?” 安澜一脸倦容,胡子拉茬的,那些长长短短的胡子,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冒出来。他环过凌微的双肩,溺爱地责怪道:“让你别做早餐,你偏不听。让宋妈做就好了,何必亲自下厨?” 凌微倚在安澜的怀里,幸福地将食盒里的食物一样一样地摆在小桌上。 有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有凉拌小菜,有精致透明的虾饺,有黄莹莹的南瓜饼。最让安澜惊讶的是,还有一碟五颜六色的小丸子。 “这是什么,亲爱的?” 凌微一边盛粥,一边顽皮地说:“我们小时候玩的弹珠。” “那我先吃一个。” 安澜迫不及待伸筷去夹。凌微嬉笑地拦住:“弹珠也敢吃啊?” “老婆亲手做的,有什么不敢吃的?就算有毒,我也吃得甘之如饴。” “我呸,谁是你的老婆?”凌微娇嗔地打了安澜一下,亲自舀起一个绿色的丸子:“张嘴!” “当然是你啦,还能是谁!哎哟,你要毒害亲夫啊?”安澜嘻皮笑脸地一口咬住,细细地嚼着,哇哇叫道:“是什么呀这么好吃?又糯又甜,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用野菜汁掺进杂粮粉里做成的丸子,我取名叫希望小丸子。” “希望小丸子?有意思,”安澜夹起一个粉色的丸子问:“这叫什么,又是用什么做成的?” “甜蜜小丸子,用巴西的粉红色食用玫瑰烘干,辗成粉,再掺进糯米粉里做成的。” “这个呢?” “它叫幸福小丸子,主要的材料是八月桂与小米粉。” “这个叫乐之源小丸子。” “这个叫爱之海小丸子。” “这个叫情之涯小丸子。” ……。 凌微小嘴巴答巴答不停歇地介绍着。 安澜痴痴地望着凌微,沉浸在无尽的幸福之中。 “安,你不喜欢吗?” 安澜凌微紧紧地搂进怀里,吻着她沁出细汗的额头,心疼地说:“我的小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可是,我好心疼啊,这么精致的东西,做起来一定很麻烦,你得花多少时间去做啊?” 凌微依偎在宽阔地怀抱里,抚摸着安澜变得略有清瘦的脸,同样很心疼地说:“这段时间你瘦多了,胃口也不好。我希望我的这些小发明小创造,能给你带来一丝惊喜,能让你多吃一点。” “我的微微,除了我奶奶我妈妈,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第三个人对我如此用心。谢谢,谢谢你,我的宝贝!” 凌微轻轻地括了一下安澜高挺的鼻尖,娇嗔道:“再跟我说谢,我要扭你的大鼻子啦。” “好,不说不说。” 凌微将安澜拉至桌前坐下,命令道:“把这些全给我吃掉!然后,刮胡子修脸,准备上班。” “是,一切听老婆的安排!” 凌微脸一红,“讨厌,不许叫!” 安澜大嚼着,爱恋地望着凌微,口齿不清地取笑道:“不许……不许叫?这就麻烦了,自家的老婆……老婆,不叫老婆,那叫什么呀?” “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呀?”凌微娇憨地瞪了安澜一眼,随后手脚麻利地替仍然沉睡着的安太太洗脸洗手。 “安,安伯母昏睡了这么多天,邱叔叔也陪了很多天了,可安伯母怎么还是没有一丝好转呀?” 安澜忧心地望了一眼母亲,叹了口气,说:“看来,那个邱家臣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看,不用叫他再来了。” 凌微狡黠地看着安澜:“安,你是不是非常不喜欢邱叔叔来陪安伯母呀?” 安澜不置可否。 凌微正色地说:“安,为了让安伯母能尽快地苏醒过来,我们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了解你的想法。可为了安伯母,希望你能想开。” 安澜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热浪:感谢上苍,将这么一个美好的安琪儿送到自己的身边!“微,我听你的,全听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乖乖!” 将安澜送上车,目送他远去,凌微刚转身,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叫喊:“凌……凌小姐!” 凌微猛一回头,惊诧得,差点下巴都合不上了。 穿着一件花棉袄梳着两只小辫的女孩,竟然是失踪多日的邱芳妮!她的身后,站着恂恂不安的邱家臣。 “芳妮,怎么是你?” 凌微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孩,生怕一不小心,这女孩又消失不见了。 “凌小姐,我……我……”芳妮低着头,两只脚不安地搓着。 “芳妮,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呢?”凌微拉着芳妮的手,打量着:“看你一脸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是不是很多天没洗脸了呀?” “我……我去姥姥家了……。” “去你姥姥家?”凌微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有些不悦地说:“你撒谎,我们到你姥姥家去过。” “真的真的,我真的在姥姥家,只是姥姥不知道,我……我躲在姥姥家的柴草房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安太太的中毒,真的跟你有关?” 芳妮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惨白,那双大眼睛里,布满了惊恐的泪水,她往后退着,期期艾艾地说:“我……我……” 凌微顿时明白了几分。 一直不说话的邱家臣,这会儿猛地打了一下女儿,然后气急地冲凌微说:“凌小姐,我把这丫头交给你和安先生处置了,要打要骂,随便。” 又推了一把邱芳妮:“死丫头,还不赶紧到安太太面前赎罪去?” 芳妮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哭,哭,还敢哭!”邱家臣手起掌落,大巴掌落在了芳妮那张小巧的脸上!“这样害人的事情都敢做,我索性打死你这个臭丫头算了,兔得以后还会害人!” 芳妮更是放声大哭。 凌微将芳妮拉到自已的身后,一边劝邱家臣,一边问芳妮:“这么说,真的是你给安太太下的毒?” 芳妮边哭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百零九章 护母情真(一更) 回到病房,还不等凌微说什么,邱家臣一把将女儿按倒在病床前:“你给我跪下!” 邱芳妮抽抽答答地哭着,顺从地跪着。 凌微拉起芳妮,责怪道:“邱叔叔,你这是干什么呀?” 邱家臣咬着牙,铁青着脸,也不理会凌微,而是朝女儿低吼了一声:“死妮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看看,床上的这个人!安太太已经昏睡十多天了,医生说,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你这个小畜生!安太太待你如亲闺女一样,你为什么还要给她下毒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打死你算了,省得让人家指着脊梁骨骂!” 凌微挡在身前,压低声音劝道:“邱叔叔,你先别发火,让芳妮起来,让她说,为什么要给安太太下毒。” “芳妮,你别怕,好好说,这是为什么?”凌微从卫生间拿来热毛巾,给芳妮洗将了脸,然后又给她梳起辫子,“芳妮,你老老实实说,把这个事情说清楚。要不然,警察要是来了,我就帮不了你了。” 邱芳妮又哇哇地哭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凌微:“凌小姐,不要让警察来,不要让警察来……。” “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不会让警察来的。” 邱家臣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瞪大眼睛:“还不赶紧说?” 凌微示意邱家臣先出去。 父亲走出病房后,芳妮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凌微,又看了一眼人事不知的病人,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了有惊恐外,还有一抹痛恨! “我恨她!”芳妮指着安太太说。 “恨安太太?这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安太太很喜欢你,常给你买零食买衣服,还让你住在二楼的主人房。”凌微愕然了。 “安太太那样做,是心虚!” 凌微更是愕然,芳妮才十四、五岁,小小年纪,竟然会说出如此沉重,如此成熟的话! “心虚?对你好是因为心虚?芳妮,你这样说,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愕然过后,凌微非常生气。 “就是心虚!”邱芳妮一拧脖子,青涩依旧的脸上,满是冷凝!“她害死了我妈妈,所以,她心虚!” “安太太害死你的妈妈?你胡说什么呀?” “就是,我妈妈是因为她才服毒自杀的!” 凌微知道芳妮的妈妈是服毒自杀的,但如何跟老实本份得如稻草人一般的安太太有关联? “你是亲眼看见的,还是听谁乱说的?” “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听我妈说的!”邱芳妮倔强的昂起头,以以她的年纪不相符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凌微:“我相信,我妈妈不会骗我的!” “你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芳妮,你从头到尾跟我说说。”凌微让芳妮坐下,又取来一盒牛奶:“喝了再说。” 芳妮想必是干渴极了,毫不客气地接过,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才腾出嘴来,喘着气说:“我有记忆起,就看到妈妈常背着人流泪,也常看到爸妈吵架。每次爸妈吵架后,爸爸就会很多天不理妈妈,就会很多天不在家。 小时候我会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妈妈每次都说,爸爸去打短工了。我小,不懂事,妈妈说的,都相信。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爸爸去打短工,妈妈晚上的时候就要躲在被窝里哭。 十岁的那年,我生日那天,爸妈又吵架了,爸爸又走了。那天,姥姥舅舅大姨小姨大家都来给我过生日,家里有很多亲戚。爸一走,我妈没哭,姥姥他们却生气了,大骂爸不是个东西,是个喂不熟的花心贼! 我听不懂什么是花心贼,悄悄地问姥姥,姥姥说,我爸对不起我妈,成亲这么多年了,心里一直有别的女人。说我爸出走,是去找那个女人去了。 我不信,我说,我爸是去打短工了,不是去找别的女人。姥姥骂我死心眼,看着妈妈遭罪也不帮着妈妈。 我虽然不信姥姥的话,却从那天开始,注意起爸爸的行踪。一个多月后,爸妈又吵架了,爸又走了。这回,我悄悄地跟在爸的后面。跟着爸进城,跟着爸进到一个小宾馆里,在那里,我真的看到爸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说话。” 凌微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个女人,难道是安太太?” “嗯,就是她!”小女孩的脸上又闪现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来!“以后,每次我爸进城我就跟在后头,每次都在那个宾馆看到我爸和安太太在一起,他们又说又笑,而且,我爸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在我妈面前,我爸从来没那样笑过。” 凌微的心,隐隐地痛了起来。镌刻在芳妮记忆中的痛楚,她也曾经历过……“芳妮,可怜的芳妮!” 将小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 “凌小姐,不是我可怜,是我妈可怜。”邱芳妮苦着脸说:“凌小姐你是不知道,每回我爸离家,我妈都背着人哭。” “你妈知道你爸出走是去见安太太?” “一开始不知道,是我告诉我妈的。唉,那时我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告诉我妈呢?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邱芳妮老气横秋皱了皱眉。 “傻妮子,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告诉我妈,我妈就不会知道,就不会难过,就不会哭,也就不会吃毒药自杀。” “你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 “去年放暑假的时候。” “你妈妈早就知道你爸和安太太的事情了,为什么去年才服毒自杀呢?难道是遇上什么特别的事情?”凌微抚着邱芳妮的小辫子,“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提这件事。” “没关系凌小姐,”小女孩的脸上飞起一抹坚强之色,“我长大了,可以经受得住。我妈妈自杀,是因为我爸提出要和我妈离婚!” “离婚是因为安太太?” 邱芳妮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十章 女儿之心(二更) 凌微想不通,安太太嫁作他人妇已经近三十年,就算她一直无法忘却初恋,可她毕竟在富庶的环境里生活了几十年,从里到外都已经适应了有钱人的生活。让这么一个贵妇人和邱家臣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凌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你爸爸离婚,是为了和安太太在一起?”凌微不相信地问,有一句话被她死死地按在喉咙内:安太太会跟你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吗? “是,我爸和我妈吵架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我爸说,他要离婚,离开那个讨厌的家,去找心爱的女人去过下半辈子!” 安太太会为了邱家臣离开安府,离开家人和唯一的儿子安澜?安太太是个很守旧很传统的女人,她会不顾世俗的压力迈出常人无法迈出的那一步? 不太可能! “那是你爸在气头上说的话,你妈妈不应该当真。” “我妈当然当真。凌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爸我妈从来就不好,在我印象里,他们要不就不说话,要不就吵架。不像别人的爸爸妈妈那样,会带着孩子去走亲戚,去进城,会一起去学校接孩子,家里就像冰窖那样,一点温暖都没有。当我妈亲眼看到我爸和安太太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候,我爸说出来的话,我妈当然相信。” 对小女孩父母之间的大致情况,凌微多少有些了解。 凌微怜悯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爸妈之间的事情。” 邱芳妮纳罕地看了一眼凌微,接着往下说:“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爸撂下话就走了,而且,村里人看见,我爸进城去了。我妈气得直哭,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还哭。那天晚上,我爸没回家,第二天中午,我爸托人带话来,说,我妈要是不同意离婚,他这辈子都不回家了。” “你爸真的想跟你妈离婚呀?” “我不知道,可我妈绝望了,”邱芳妮流下泪来:“那天下午,我准备带着弟妹去割猪草,我妈把我叫进里屋,跟我说,让我带好弟妹,她要到姥姥家住几天。还说,我爸是好人,是城里的那个坏女人把我爸的魂给勾走了,让我别恨我爸。还跟我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找那个坏女人算账,为妈妈出口气。当时我傻,我根本没听出妈妈……等我和弟妹回家,我妈已经喝了农药了。” 芳妮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难过、别难过,”凌微不知如何安慰这悲愤中的小女孩:“你妈妈走了,你还有你爸,你弟弟妹妹,还有我们。” “凌小姐,你不怪我,少爷不恨我吗?”芳妮抬起花猫般的小脸,双泪直流,抽泣着说:“我把少爷的妈妈毒成了这样,少爷一定恨死我了。” “原来,你是听了你妈妈的话才给安太太下了毒。” “嗯,我恨死安太太了。过了我妈的五七,我就死活不肯上学了,死活缠着艾姨带我进城,带我进安家当小保姆。安太太听说我是我爸的女儿,对我好极了,比我妈对我还好。” “既然对你这么好,你还忍心给安太太下毒?” 邱芳妮一脸的冷霜,瞪着她的那双大眼,咬着牙说:“我看过小红帽的那本漫画,狼姥姥为了吃小红帽,一开始对小红帽也是好极了。安太太对我好,就是想害我!” 凌微不由地倒叹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就是这么想!”芳妮倔强地一扭脖子,“而且,我到安家去,是为了替我妈报仇!安太太待我再好,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既然那么痛恨安太太,可为什么你又跑出来叫艾姨去救安太太呢?” “我……到后面我害怕了……” 凌微不知说什么好了。 病房的门,嘭地一下被推开了,邱家臣黑着脸冲了进来,举起手就要打芳妮。 凌微拦住。 “你个死丫头,你懂什么呀?”邱家臣抱着头蹲在地上拼命地抓头发:“我和瑞英是清白的,根本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每次进城见瑞英,那是因为,那家小宾馆是瑞英用她的私房钱给我开办的,她想赚点钱改善我们家的生活条件。你妈多病,我的身体也不好。这几年供你姐弟上学念书的钱从哪来呀,不都是靠那家小宾馆?我的老天哪,瑞英的一番好心,咋就让你们母女俩如此误会啊?” 邱芳妮冲过去,冲邱家臣大叫:“你骗人,骗人!” 邱家臣满脸泪水,哽咽地说:“妮子,我骗你干嘛呀?我当爹的,会跟自己的孩子撒谎吗?真的是那样的呀……” “那你为什么要跟妈说,你要跟妈离婚,妈妈要是不答应离婚,你就不回家?”邱芳妮双眼喷火,咄咄逼人,似乎眼前的不是父亲,而是仇人! 邱家臣死劲地打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叫道:“这都怪我啊,我不该那样气你妈的。就算你妈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我也不该那样说啊。我原以为,我那样一说,你妈就怕了,从此后就不再拿瑞英说事了,没想到,你妈那样想不开,竟然喝农药……。” 原来是这样。 凌微拉过邱芳妮,指着如一个死人一般的病人,痛心地说:“你看看,就因为你,安太太成了植物人。你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法律。假如我们报警,你就要被警察带走。芳妮,你真让我们不该怎么办才好。” 邱家臣吓坏了,一下子将芳妮摁倒在地上:“跪下,你给安太太跪下认罪!” 又冲凌微哀求道:“凌小姐,求你千万别报警啊,妮子还小,万一被警察带走,她的这辈子子就算完了。” 芳妮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咧开嘴巴就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不要被警察带走,我不要,不要啊……。” 凌微拉起芳妮,叹了一口气:“这事等和少爷商量一下再说吧。” “求你了凌小姐,求你跟少爷好好的说。请跟少爷说,我们父女俩会好好侍候安太太的,一直侍候到安太太醒来。安太太睡着一天,我们守着一天,她这辈子不醒,我们守她一辈子!” 第一百十一章 我好爱你(三更) 有邱家臣母女守着,凌微离开了医院。 估计到会议进行得差不多了,给安澜打了个电话。 凌微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安澜已在里头等着了。 “安。” 安澜正站在窗前,闻声忙转过身,迎向凌微:“亲爱的,什么要紧事又让你跑到公司来?你不是想休息一天吗?” 凌微赶紧将房门关上,娇嗔道:“不许乱叫,让同事听到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听到就听到呗,我还想让大家看到呢。” 安澜笑着,将凌微抓进了怀里。 凌微轻轻地咬了一口安澜的下巴,挣脱开,站到安澜的对面,正色地说:“安,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不是正在说着吗?”安澜的心情格外的好,看到凌微,更是好上加好,脸上的笑容,一直如花儿一般绽放着。“过来,让我抱抱。” “安!”凌微沉下脸大叫了一声:“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安澜敛起嬉笑之色,凝看着凌微:“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我要跟你说三件事。第一件事,芳妮那小丫头回来了;第二件事,她承认,安伯母的中毒,是芳妮所为;第三件事,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将芳妮送给警局。” 安澜愣住了。 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可神情,却变得很可怕。 凌微赶紧走过去,踮起脚,抚着安澜冰冷的面孔:“安,你没事吧,没事吧?” 安澜的目光直直的,直直的盯视在凌微关切心疼的俏脸上,许久,紧闭着的双唇微微启开,艰难地启开:“微,你说的是真的,真的?” 凌微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澜迟疑了一会,突然,低低地吼了一声:“这还用问吗?对一个要害人性命的凶手,你能让她逍遥法外?” “安,你听我说!”凌微将双手搭在安澜的双肩上,凝重地说:“你知道吗?芳妮会这么做,是因为,她恨你妈妈,恨你妈妈抢走了她爸爸。尽管,这是她的误解,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 说着,凌微将事情的本末说了一遍,最后说:“安,将心比心,芳妮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你疏远你妈妈,不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吗?” “可她……就算有千万种理由,也不能这么办呀。”安澜如虎一般地长啸起来。 “芳妮不是小嘛,她才十五虚岁,懂什么呀?假如她和你一样大,芳妮她一定不会这样轻举妄动,一定会理智地对待这个问题。” 凌微又说:“再说了,芳妮不满十四周岁,就算交给警方也够不上刑罚。所以,我们是不是对她网开一面,让她在成长中吸取教训。安,好吗?” 安澜的心里仿若被塞进了一团毛,乱糟糟的。对邱芳妮这个小女孩,他可以如凌微所说,网开一面。平时,他还是挺喜欢那个鲜灵聪明的小丫头的。可是,当他听说,妈妈为了帮助邱家臣用私房钱替他开了一家小宾馆时,安澜顿时不舒服极了。 不是心疼吝啬那几个钱,而是,隐在这件事情的性质!无疑,妈妈还恋着那个卑微的男人,还跟以前那样恋着。 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安澜永远都不会忘记。就因为那一幕,安澜对妈妈产生了嫌隙,产生了厌恶,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母子离心离德的生活! “安,你想什么呢?”凌微冲泡了一杯咖啡,端至安澜的手中:“喝杯咖啡,暖暖身子。” 安澜的手,冰冷冰冷。脸色,铁青铁青。 安澜接过,依言喝了几大口,然后喘了一口粗气,勉为其难地说:“好吧,你说了算。只是,那丫头不能再留在我们家了,看见她,我会很不舒服。” “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凌微用餐纸细心地擦去安澜唇角的咖啡沫,说:“安,对不起,我自作主张,将芳妮暂时留下照顾安伯母。你……你不会生气吧?” 安澜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丫头,不会再次害我妈妈吧?” “不会,你放心,事情说开了,芳妮后悔得不得了呢。再说,邱叔叔也在旁边照顾着,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的。” 安澜不作声。 他的心里还是很纠结,他不希望那对父女留在妈妈的身边。 可又不得不这样做,为了唤醒妈妈。 “安,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这样为难,我好心疼,”凌微仰起光洁秀媚的脸蛋,在安澜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口,“亲爱的,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我要分担你身上的担子。” 安澜的心里,滚过一阵阵的热浪,脸上的神情,不由地缓和了许多。他将凌微搂进怀里,在她洁净的额头上轻轻地吻着,喃喃地说:“宝贝,你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有你,我好幸福,再也没有烦恼和痛苦了……” “安,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永远爱你,你也得爱我一辈子哦。” 安澜眼里的阴霾尽行散去,他笑了,吻着花瓣一样的唇,喘着气说:“我的小宝贝,我好爱你!爱你一辈子,爱你下辈子,爱你下下辈子!生生死死爱你,爱你……。” 凌微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猛力推开,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声脆而朗,让人听了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嘻嘻,安,我只要你爱我这辈子就好了。至于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不奢望。而且,下辈子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爱我呀?” “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生生死死在一起。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茫茫人海中,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来。”又一把将凌微抓过来,轻轻地咬了咬桃花瓣,逼着:“说,凌微要和安澜永远在一起,生生死死在一起!” 凌微诡谲一笑,在安澜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哈哈笑道:“让你变成豁嘴,这样我就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了。” 安澜抚着疼痛不已的唇,咬着牙笑道:“小妖精,你敢咬我!好,今天让你咬个够!” 说着,抱起凌微就朝隔壁的休息间走去。 凌微挣扎着,“喂,这里是公司,请你注意影响!” 安澜恹恹地松了手,又心不甘情不愿地俯在凌微的耳边说:“宝贝,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地拥有你?我好心急,今晚行吗?” “不行!”凌微正色地说:“安,等我完成大事,我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你最幸福最美丽的新娘!” “好,我等着那一天!” 第一百十二章 道高一丈 激情四射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相偕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女秘书正在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看到安澜和凌微从休息室出来,有些愕然,但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面不改色,“董事长,凌小姐。” 淡定地打着招呼。 凌微有些心虚,小脸刷地一下红透了。安澜比较镇定,朝女秘书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和凌小姐有事要谈。” 女秘书应声出去。将门掩上之前,她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 安澜双臂撑在办公桌上,低声地调侃道:“老板娘,你红脸的时候更漂亮。” “讨厌,不许胡说!”凌微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安,城郊的那块地皮,可以说,基本上非安氏公司莫属了。” “不是还没招标吗?你就这么肯定?” “对,我肯定非我们莫属。”凌微很笃定,“我现在想跟你说的是,度假区的那个项目。” “那个项目不是敲定了吗?怎么,又有变化了?” “安,我想把那个项目让给慕白羽的华鼎公司。” “为什么?”安澜有些急了。这是个上亿的工程,很多省内外的大公司都盯着呢,现在好不容易将它拿到手,却要将它转让给别人,尤其是转给慕白羽,这让他很不甘心! “安,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只是,我现在不能跟你明说,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你放心,这个项目最终还是会回到我们的手中的。” “什么理由?”安澜也很聪明,猜测道:“难道是,为了楚楚?” 凌微不置可否,只是神秘地笑着。 安澜便不再往下追问,而是有些担心说:“亲爱的,你这样做,对你的人身安全有危险吗?” “不会有的,我这招啊,叫一石二鸟。安,你等着看好戏吧。我相信,你一定会看得很开心,而且,你一定会很自豪。” “自豪什么?” 凌微乐了,摇头晃脑:“自豪自己有这么个女诸葛般的老婆呀。” 安澜绕过办公桌走到凌微的近前,充满爱怜地抚着花般娇艳的俏脸蛋,取笑道:“哈哈,你现在也承认是我的老婆了?” “口误、口误!”凌微红着脸不承认了:“不对,是你听错了,耳朵有问题。” “宝贝,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爱脸红了。以前,你有时候是一只油盐不进的小刺猬,更多的时候是一支会主动进功的长矛!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都说了些什么?” 凌微当然记得,却故作不知,娇憨地逼问:“我说什么啦,说什么了?” 安澜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两酡红晕,晕染了俊逸的面孔,眼里,闪烁着幸福的精光。“你说……你说要我当你的男朋友,你说,说喜欢我……” “我没说我没说,”凌微双手捂着耳朵,叫道:“你这是无中生有,你这叫陷害好人!” 安澜将凌微的小手抓住,低下身子笑说:“当时要是录音下来就好了,省得你现在不承认,还污陷我。小赖皮狗!” 两人打闹了一阵,凌微正色地说:“安,那个度假区的项目,你要不露痕迹地让慕白羽接手。” “怎么做才能不露痕迹?这个项目是我们安氏集团竞标下来的,这在芝城的建筑界谁不知道?” 凌微眉头一转,来了主意:“我们可以先放出风去,说这个项目实际上是华鼎顶着安氏的名义拿下的。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一是,华鼎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安氏的亲戚,反正,慕白羽和戴玉很快要结婚了。虽然你不喜欢戴玉,可她就是你的表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二是,华鼎公司倚仗安氏的势力才能打败竞争者。你看,这么一来,这个项目很自然地落到了华鼎的身上,而慕白羽会感激涕零,对你,对安氏会感激一辈子。” “微,你这样费尽心机,只是为了替楚楚报仇?我不明白,这个项目落到慕白羽身上,他就会赚个盆满钵满,赚个欢天喜地,难道,这就叫报仇?” 凌微一下子收住满脸的欢喜,冷冽地说:“我之前就说过,这只是暂时,度假区的项目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自己的手中。我只是把这个项目当成一个手段,当成一座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慕白羽赚到一个字儿,我还要让他倾家荡产!”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安澜已经相信,凌微确有非凡的能力。 “安,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在潭城也标下了一个旧城改造的工程。而这个工程,是和慕白羽合包的,我出资,他出资质。这段时间,我可能常会去潭城。” “哦,那天,戴玉说你和慕白羽去潭城约会,就是去运作那个工程啊?”安澜明白又不明白了:“去潭城标工程,而且,是你出资他仅出资质,这又是为了什么?” “万变不离其宗,还是为了楚楚!”凌微咬紧了银牙,“潭城,是楚楚的伤心地,也是慕白羽的耻辱之地,我要让他时不时地想起他的罪孽,他所受的凌辱!” “亲爱的,楚楚有你这么个真心实意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凌微仰起头,有些不安地问:“安,我这样不顾一切地为了楚楚,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楚楚也是我的好朋友,况且,我也讨厌慕白羽,自从知道他是楚楚的前夫后,我就更加憎恨他了。只是,”安澜有些忧心地说:“我就是担心的你安危。宝贝,慕白羽也不是个可以小觑的人物,你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凌微命令道:“安,你现在可以打电话约慕白羽了。” 又笑了笑说:“我呢,也得见一见那个女人了。谁让我上回得罪了她呢?今天,我不仅要送个礼物给她,而且,还要当面道歉。” “你说的是,那个讨厌的女人?” “对呀,此刻除了她能引起我的兴趣外,没别人了。” “那我呢?你对我没兴趣了?”安澜取笑道。 “此兴趣非彼兴趣也,你不要混为一谈好不好?” “哈哈,明白、明白!” 第一百十三章 虚情假意(一更) 戴玉接到凌微的电话时,整个人僵硬住了,仿佛遭雷击一般。 原以为,经过那么一场大闹,彼此那样的撕破脸皮,凌微算是彻底与自己决裂了。 昨天晚上,半夜才回来的慕白羽,醉醺醺的,满脸通红,兴奋得如吸食了摇头丸一般,不住地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地叫道:“我要翻身了……。哈哈,我慕白羽要彻底翻身了……” 戴玉从床上起来,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她知道慕白羽今晚会的是谁。 扶着浑身抖颤个不已的慕白羽,冲天的酒气让戴玉不由地皱了皱眉。看在婚期将近的份上,她重新施放温柔的手段,轻轻柔柔地说:“老公,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呢?喝酒伤身,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我可心疼。” 慕白羽挥手打掉戴玉的手,呛斜着眼,跌跌撞撞地走向书房,边走边大笑:“你知……。知道什么?这……这样的酒,就算……就算是喝……喝死了,我也要喝……” 戴玉听出了话外之意,忙追过去:“老公,你今天不是和安澜一起喝酒吗?”停顿片刻,又道:“跟他……值得这样喝吗?” “值,值得,太值得了!”慕白羽大着舌头:“我要……要是告诉你,准把你……把你给吓死!” 说完,嘭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留下戴玉在门外发呆。 知道深醉的人无法把话说清楚,所以,戴玉转身便走,她才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像个保姆似地服侍一身酒臭的慕白羽。 乐个清闲。 但慕白羽的话,在戴玉的脑袋里回响了一整夜。 今天一早,戴玉便敲响了书房的门。 宿醉未醒,睡眼惺忪的慕白羽有些恼怒,哗啦一下拉开门,沉着脸说:“干什么?” 戴玉大无畏地迎上慕白羽的目光,目的清晰:“你昨晚和安澜在一起,是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 慕白羽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而且,他也不想隐瞒,瞒也瞒不住。 “是啊,怎么,我昨晚跟你说些什么了吗?” 戴玉不回答,而是将探询的目光直直地盯在慕白羽那两片性感的唇上。 “知道乌村要建个度假区吗?” “知道。” “知道这个项目被谁拿走了吗?” 戴玉鄙夷地扯了扯唇角:“这件事,芝城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不是被安氏公司拿下了吗?”又得意地昂了昂头,说:“我家的安氏集团。” 慕白羽虽然还未完全清醒,可戴玉的表情与言语,却激起他的反感来。他挑了挑眉,不屑地抢白道:“是安澜的安氏集团。” 戴玉不想在言语上争个长短,她急着想知道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发生的故事呢。 “度假区的项目,安氏让给我们华鼎了。” “什么?”戴玉以为自己的耳朵得了绝症了呢。这怎么么可能?那是一个大蛋糕,很多人都惦记着呢,安澜会平白无故地将它让给华鼎公司,让给慕白羽? 慕白羽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然后,哈哈地笑着,重新回到床上去了。 这也太古怪了。 正想出去确认一下这件事情,凌微却主动打来电话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差不多的时候,凌微也随后到达了。 自从上次翻脸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乍一相见,凌微的那些伤人的话语,让戴玉记忆犹新,也阻止了迈向凌微的脚步。 凌微的气量却大得很,她很远就冲戴玉打招呼,然后快步走过来,亲昵地说:“好久不见了,戴玉,还好吧?” 戴玉扭扭捏捏地回答了一声:“好,好……你也好吧?” “戴玉,我首先要为上次的事情对你说声对不起,我这个人呀,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说完就没事了,我希望你别记在心里哦。” 凌微给自己和戴玉各点了一杯拿铁,说。 凌微是安氏集团的理财顾问,又是安澜的恋人,她自然知道,安氏集团所发生的大事。 既然凌微降了身架来赔不是,戴玉自然会赶紧抓住契机,来个就坡下驴。 戴玉是个演技派,脸一抹就粉墨登场。她握起凌微的手,似乎很感动地说:“姐,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呢,何况我们?我早就忘了那天的事情了,又怎么说得上记在心里呢?” 凌微在心里轻蔑地耻笑着,嘴里却说:“戴玉,你真好。” 两个人都在演戏,一个成心想往上引,一个成心想跟着走,所以,很快就走进了正题:“戴玉,白羽跟你说了吗?” 戴玉故意装傻:“他说了很多呢,姐问得是哪件事啊?” “安决定将度假区的那个项目转给华鼎公司,”凌微轻轻地啜了一口,笑问:“慕总没跟你提起?” “提起了,”看来,这件事情果真存在。戴玉按捺住巨大的喜悦,故作淡定地说:“昨晚白羽喝醉了,在说醉话呢,我没当真。” “你一定得当真,这件事情啊,安和我商量过了,马上办理相关手续。”凌微极度认真地说。 这真是天上掉大馅饼啊。 戴玉还是保持着几分清醒的头脑:“姐,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把这么个大项目给了华鼎啊?谁不知道,这可是个上亿的工程啊。” 凌微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有钱大家赚嘛,你是安的表妹,是自家人,而你又马上要嫁给慕总了,慕总就是安家的亲戚。最主要的是,你也知道,安氏集团目前接了好几个大项目,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如今资金有些紧缺,不宜把面铺得太大。安考虑良久,觉得把项目给了他人,不如给自家亲戚呢。” 戴玉欣喜若狂!她发现,凌微提起慕白羽的时候,不再是一口一个“白羽”,而是,称“慕总”!这说明什么?说明凌微放弃了慕白羽,不再视慕白羽为最亲近的人了。 戴玉试探道:“姐,你不是回国投资吗?你可以投给安氏集团呀,这样,就可以保住度假区的那个大项目了。” “你是忘了还是客气呀?我不是和慕总在潭城有个合作项目吗?我出资本,慕总出资质。除此外,我的资金大部分都投在股票上了。” 这下,戴玉彻底放心了。 凌微却开始为古人担忧了:“戴玉,慕总的资金不成问题吧?” 华鼎公司的资金明明大把地被套在那些没卖出去的商品房上,明明随着凌微在一只股票上投注了从市面上高利贷借来的钱,账面上,怕是一百万也拿不出来了吧? 可戴玉死撑着面子,不以为然地说:“姐放心,根本不成问题。” 对华鼎的财务状况了若指掌的凌微,不动声色地:“假如手头紧,你们不妨把股票卖掉,而且,我可以引荐几位银行的高层给你们认识,用银行的钱,来填满我们的荷包。” “谢谢姐。”此刻,戴玉恨不得跪下叫祖宗。“姐,我请你吃午饭吧?” “谢了,今天不行,中午我还有一个饭局呢。” 第一百十四章 设下圈套(二更) 芝城生意最红火的海鲜大酒店。 二楼,靠窗的位置,凌微饶有意趣地望着楼下的来往行人。 “凌小姐,你先看看这份资料。”吴言小心翼翼地将一撂文件放在了餐桌上。望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名贵海鲜,他只想赶紧处理好公事,然后大快朵颐。 “不用看,”凌微抱着双臂,转过身笑道:“慕白羽赚了近二千万了吧?” “凌小姐,你真是神算。没错,他赚了二千一百多万。” 凌微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回到原位,神色凌厉地说:“从明天开始,我们来个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地抛股票。” “凌小姐的意思是,让股价的波动不要太大?” “对,让慕白羽在不知觉中将赚来的钱一一地消失,然后,听我的指令,将我们所剩的股票全部抛掉!” “眼看股价一落千丈,对方一定会恐慌,但是,我担心对方不一定会跟着全抛。他不是傻瓜,知道那样做,将是血本无归。” 凌微神态淡然,朝吴言举了举杯子,志在必得地说:“我会让他跟着抛的,不信,你等着瞧。” “我相信,对凌小姐掌控大局的能力,我是见识过的。凌小姐,要不是我亲眼见,我真的不信,你这么年轻,竟然有这等非凡的能力和手段,我真是佩服极了。” “少拍马屁了,”凌微举着杯子跟吴言碰了碰,笑着说:“留着力气对付大龙虾吧。” 对吴言的工作,凌微很满意。而吴言,对这位漂亮能干的女神充满敬意,所以,这顿饭的气氛非常合谐,有说有笑。 饭局进行到尾声,吴言有些支吾地提起了一个让双方都有些敏感的话题:“凌小姐,那……去澳大利亚的签证……” 凌微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本护照来,打开,冲吴言扬了扬:“一切妥当,就等你完成这次任务了。” 吴言看清了,护照上头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顿时,将心放到了心该呆的地方。 “谢谢凌小姐。”吴言激动的脸红耳赤,手慌脚乱地替凌微斟着酒,说:“你放心,我会保质保量地完成这个任务的。” “我相信你。吴先生,到了悉尼,除了给你一大笔钱外,我还会让家人安顿好你以后的生活,你尽可放心。” “谢谢谢谢!” 除了会说谢谢二字外,吴言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离开酒店,凌微驾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乱转,转来转去,当车子停在那段古城墙前时,她才哑然失笑,自己,竟然下意识地转到这儿来了? 下车,撩开枯黄的藤条,凌微的心情,又变得莫名的轻松,她步履轻快地走进门道,走进寂静无声的楼道。 上楼,敲门。 门,无声地开了。 凌微扑了过去:“安娣,你在家啊?” “微微,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宁静噙着笑站在门边,任凌微在身上乱蹭,“快进屋,外面很冷吧?” 凌微挽着宁静的手,亲昵地说:“安娣,你在家干嘛呢,今天天气好,你怎么不到楼下去走走?” 宁静望着凌微笑:“我要是出去了,你回来就得吃闭门羹了。” “这么说,安娣是专门在家里等我的喽?” “是啊,我掐着手指算,算到你今天要回来,丫头,”宁静将凌微领进厨房,指着灶台上那一大堆绿茵茵的菜蔬:“你看,我正准备给你包野菜包子呢。” “安娣,你真好!”凌微啪地一下在宁静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兴高采烈地说:“野菜包子啊?是我最爱。哈哈,我的鼻子有钩哦,能在老远就闻到。” “不对,是我们心有灵犀。你呀,除了模样和性格不像楚楚外,别的,都像,身材像,爱好像,连喜欢吃野菜包子这个喜好也像。微微啊,看到你,我就更想楚楚了。” 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眼里,泛起了泪花。 “安娣,你别难过,想楚楚了,你就把我当成楚楚吧。”凌微极力忍住热泪,拥住宁静,说:“安娣,假如你能去悉尼定居,你愿意去吗?” 宁静不直面回答:“楚楚和怜怜都在那里,我想她姐妹俩啊。” “安娣!”凌微将宁静的脸搬向自已,“跟我说实话,假如安娣恢复了单身,安娣愿意去悉尼吗?愿意和林安扣,楚楚和怜怜在一起生活吗?” 宁静含泪抬起头,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上,飘着一朵朵洁白的云。“我……我无脸见他,见怜怜啊…。再说,我能摆脱掉这一切吗?我若是能回到从前,我宁愿折寿十年!” “安娣不准胡说!你能的,安娣一定能如愿的!”凌微捂住了宁静的嘴,安慰道:“安娣,以前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某些人故意造成的,要说有罪,也该是某些人要遭到惩罚,跟安娣没有一点关系。” 宁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强撑着笑:“谢谢你,微微。” 包子熟了,小小的厨房内漾起了诱人的香味。 凌微环顾了一下简陋而单调的四周,在大口嚼咬着包子的间隙,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不等楚……楚付书记一块吃饭呀?” “不等,”宁静面无表情地说,又似乎觉得在凌微面前要解释一下:“他忙,很少回家吃饭。” “安娣,有句话我不知敢不敢说。” “傻孩子,在阿姨面前,你有什么不敢说的?说吧。”宁静将一碗煲了一下午的鸡汤端给凌微:“快喝口汤,别噎着。” 凌微迟疑了一会,将目光从宁静的面上移开,移到客厅里的那桢全家照上:“安娣,我……我听人家说,楚付书记他……他在外面有……。” 说到这,凌微嘎然而止。 “有女人是吗?”宁静淡然地笑了笑,“有,或没有,我无所谓。” “安娣,你和楚付书记在一起,感到幸福和快乐吗?” “微微,你觉得我们幸福快乐吗?” 凌微很沉重地摇了摇头。 “你一个旁人都能看出我们不幸福,我又怎能幸福快乐呢?” “既然这样,安娣为什么不和楚付书记离婚呢?”凌微脱口而出。 “丫头,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事情,表面上看着很单一,背后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安娣,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离婚吗?” “这是我做了二十多年的美梦了。” 凌微很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安娣,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宁静没把凌微的话当回事,她只当这是凌微善意的安慰。故笑了笑,没说话。 第一百十五章 终于被套 这几天,慕白羽就像得了民间所说的“打摆子”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又如坐上过山车,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又在地面上。 当度假区的那个项目完全接手后,慕白羽兴奋得,差点蹦上了天。可兴奋过后,他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要搞工程,必得有资金,第一期的资金就得五六千万。 慕白羽将财务总监骂了个狗血淋头,逼得上窜下跳,财务总监还是苦着脸说,公司账户上的资金不足五百万,就算搜遍公司的大小“口袋”,也凑不齐一千万。 急得直跳脚的慕白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戴玉。戴玉的荷包里也有五六百万,这是上次借凌微之力从股市里掏来的第一桶金。 陪着笑脸将戴玉接到酒店侍候好吃喝后,慕白羽张嘴了。 戴玉自然不肯,一个视钱财比命还重要的女人,她怎肯轻易松开口袋? 慕白羽无奈,先是许诺,后是威胁:“你不愿意帮我,那我也无计可施。不过,我们结婚得往后延,我必须得让工程先上马再说。你知道的,工期是有时间限制的,违约得赔违约金。” 说着,慕白羽作势站了起来。 戴玉的脑瓜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运转的结果是,她愿意拿出所有,条件是,归还的时候,利为本的二倍。 条件也太苛刻了。 慕白羽一肚子的窝火。 但他在肚里冷笑,笑戴玉太会盘算了,笑戴玉到时血本无归。 慕白羽满口答应,哪怕戴玉提出更苛刻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反正,他就没打算归还。 可是,把戴玉的那点钱算上,也只是杯水车薪,离所需要的还差一大截。 戴玉不亏是“贤内助”,她马上想起了凌微的建议:“老公,可以向银行贷款呀。” 慕白羽默不作声,这样的主意,除了弱智、白痴想不到。 “凌微说,她可以从中搭桥牵线。” 听到“凌微”这两个字,慕白羽一下子振奋起来,“凌小姐都跟你说什么了?” 慕白羽的态度让戴玉很不满意,她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她不是很有钱吗?你和她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可以问她借呀。” 慕白羽忍住怒火,淡淡地说:“她也不是银行,再说,她的钱准备投资在潭城的那个工程上,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慕白羽淡然了,戴玉反正沉不住气了。 她跃跃欲试地说:“凌微不是银行,但你可以向真正的银行借呀。” “现在银根紧缩,从银行借贷,谈何容易?况且,从中行借出来的那笔钱还没归还呢。” “凌微说,她可以想办法。”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真会往自个的狗脸上贴金! 慕白羽在心里嗤笑了三声,面上,仍是淡定如旧,浅笑着说:“我知道,自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看在我的份上,凌微怎么伸出援手?” 话里有话。 只是,得意中的戴玉,根本没听出来。 慕白羽当着戴玉的面给凌微打电话。 “凌小姐,你好。” 那头的凌微,早就算定,急得直跳墙的慕白羽会来这通电话。 “好,慕总。” “凌小姐,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慕白羽不顾戴玉在旁边又是瞪眼又是跺脚,直白地说。 在慕白羽的心里,利益永远大于一切。 凌微似乎很忙,她急匆匆地说:“吃饭就算了,我没时间。慕总,有事请说。” “我……我想请凌小姐帮个忙,想在几大银行里贷点款。” 在话筒里,传来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很急促,有些慌乱。 慕白羽听得很清楚,凌微果然很忙。 “行,没问题,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后马上给你去联系。” 慕白羽心里的那块石头,一下子沉到了底,他浑身变得很轻松,连语调也轻快起来,不自不觉地在戴玉面前忘神了:“微微,你在忙什么呢?我能帮上忙吗?” 微微? 戴玉一下子沉下脸来,用力地咳了一声! 慕白羽看了看满脸怒容的戴玉,似乎没看见似的,仍是一脸讨好的笑容。 凌微在电话里很无奈地说:“我在卖股票呢。” 又好象突然想起似的:“慕总,你的那只股票卖掉了吗?” 股票? 慕白羽恍若才想起来,赶紧打开手提电话,打开账户。当他一眼定格在账户余额时,不觉愣住了。 余额的数字,全变成绿色的了。 原先红色的二千一百多万,变成了绿色的二千二百多万。 也就是说,亏了四千三百多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慕白羽傻眼了。 这几天来,他一直为资金的来源发愁,偶尔打开电脑看看走势,发现股价每天略有下跌。下跌得不是很凶,慕白羽不担心,觉得这是股票在调整。 没想到,几天不注意,这只股票便玩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凌……凌小姐,你的股票全要走?” “嗯,这几天忙着度假区的那个项目,忘了盯着股票了。唉,原来是赚了一些的,现在倒亏了许多。慕总,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这只股票的大股东牵涉到了抵押借贷事项。我担心股价还会大幅度的下跌,所以,我要止损。” 慕白羽一头雾水,大脑里已经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凌微说什么他信什么,手,下意识地摸上鼠标,将股票悉数地挂单出去。 戴玉呆呆地看着,心疼得,差点晕过去! 好大一会儿,她扑过去拼命捶打慕白羽,哭骂道:“我说不让你炒股吧?你偏要听那个死女人的。现在好了,吃不到羊肉,还惹了一身的骚!没赚一分钱,倒亏了这么多!” 慕白羽也很心疼,同时,更是窝火极了!他一把推开戴玉,铁青着脸,咬着牙:“你什么时候说过不让炒股了?你不是一直在旁边怂恿吗?再说了,这钱是我的,我愿赚愿赔,我高兴我乐意,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丢下气得死去活来的戴玉,气冲冲地走了。 第一百十六章 我是上天派来的复仇天使 进入冬至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冷,而且,阴雨不断。每天一睁眼便看到窗外细雨纷飞,寒意袭人,让人的心情格外的不好。 而凌微的事业,却渐入佳境。 这天早上,安澜和凌微相偕进了办公室。 安澜忙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迫不及待地将凌微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捂着,心疼地望着冻得通红的小脸:“冷了吧我的傻老婆?这么远的路,你非得走着来。” 办公室开着暖气,冷热相遇,凌微的小脸更是红透了。 她嘶哈着嘴说:“一天到晚,不是坐车就是坐办公室,这样下去怎么行?要想身体好,必须得勤锻炼。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必须和我一起走路来上班。” 我的天哪。 从桂林别苑到公司,少说也有二十里路吧? “别喊天,老天也救不了你。”凌微冷着脸,很严肃地说:“谁让你血脂血压都偏高?” 前几天公司员工进行每年一次的例行体检,体检报告单昨天出来了。 “我的老婆,只高了那么一点点,没关系的,看把你紧张的。”凌微的紧张与管制,安澜感到幸福极了,他将凌微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笑着说:“你看王付总他们,一张报告单上,有七八个是上升的箭头。” “你怎么能跟他们比?王付总他都四十多岁了,而你三十岁不到。你要是再这样放任下去,到王付总他的那个年纪,我担心全是上升的箭头!”凌微顺势在安澜的脸上用力地捏了几下,“我不看他们,我只关心你!” “宝贝,有你,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嘻嘻,以后,我害怕你说,你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不会,怎么会呢?有你在身边关心我照顾我,我怎么会是最痛苦的人呢?” 凌微坏坏地一笑,说:“很可能会。因为,从今天开始,每天要步行上下班,一星期只能吃两次肉,每星期要到健身房锻炼三次,到游泳馆游泳两次,而且,在推不掉的应酬上,不准喝白酒,无法推脱的情况下,喝红酒,而且,不得超过两杯。至于肉类,不得超过三筷子。” 安澜是个食肉动物。 什么? 安澜发出大叫。 “亲爱的,其他的都听你,健身游泳本来就是我的两大爱好。要不是奶奶突然把我推上董事长的位置,我每天傍晚都会去健身和游泳。就一条,一星期吃两次肉,这是不是太残酷了点?” “残酷也是为你好。你看看现在的人,有几个愿意多吃肉的?现在的人崇尚健康饮食,喜欢绿色食物,远离肉类。我真的不明白,你出生在那样的一个富庶之家,从小到大,什么没吃的呀,为什么偏偏对肉类情有独钟?” 安澜一脸的无奈无助:“我也没办法啊,天生的。小的时候啊,奶奶常说,让我做个牛身上的蚤就好了,可以随时随地地吃猪肉。你知道的,我特别喜欢吃牛肉。跟你说说我小时候的糗事吧?小时候,每天放学,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厨房,揭开菜罩,看到桌上有肉,我便高兴地在餐桌边坐下,要是偶尔一餐没肉,我会将菜罩一扔就跑,把自己关进房里绝食。” “你呀,我看你上辈子一定跟动物有仇,尤其是,跟劳苦功高的牛伯伯。”凌微一板一眼地说。 “哈哈,牛伯伯!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再吃牛肉了,有吃人肉之嫌。” “那就别吃!” “完了,你哪是我什么老婆啊,简直比黄世仁还黄世仁。” “谁是你老婆?上班时间,不许乱称呼,要叫,只能称职务或是职称。”凌微斜了安澜一眼,用纤指叩了叩办公桌面:“谈完私事,该谈正事了。” “好好好,谨遵玉旨。”安澜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移过一大撂的文件,眼睛,却依然依依不舍地盯着凌微看。 “看我干嘛?看文件。” “嘿嘿,你比文件好看。” “油嘴滑舌!你要是能从我的脸上看出效益与收入来,那就尽管看吧,我不收费。” 安澜哈哈大笑。 跟凌微在一起,总有笑不完的乐子。 “亲爱的,”见凌微又瞪起大眼,忙又加上:“亲爱的理财顾问,看你,确实能看出效益与收入来。你本身,就是个财神与福星。” 安澜又点了点财务报告:“你看,自从你加盟本公司以来,拿下了几个大项目。奶奶听说后,乐极了,直夸她自己眼光好,会看人。” “哈哈,安奶奶真的这么说的?” “当然,我敢造老佛爷的谣吗?” 凌微收住了笑,正色地问:“安,安奶奶好些了吗?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假如近期不会回芝城,我想在回悉尼之前去北京看看她老人家。” “什么?”安澜一下子坐正了身子,紧张地问:“你要回悉尼?” “嗯,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回悉尼干什么?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们交往也好久了,正好去见见你的父母。”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需要回去一趟,而且,很可能还要去一趟法国。至于见我的爹地妈咪,这不必这么着急,我会让你在最恰当的时候见他们的。” “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事吗?” 凌微笑了笑,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这次,我会跟戴玉一块去。” “跟戴玉一块去?”安澜揣摩着:“难道,又是为了楚楚?” 凌微笑着,不回答。 “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追问。只是,微,你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安澜站起来,从身后环绕着凌微,低低私语:“你知道吗?你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我的心!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一切。” “上班,形象!”凌微含笑推开安澜:“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这次,我帮了慕白羽那么大的一个忙,将他所需的资金悉数从银行贷出来,戴玉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对我造成伤害?再说,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放心,你是受上天眷顾的小精灵,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也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这次,你能从几家银行贷出那么大的一笔款项,我真是服了你了。” “嘻嘻,那么大的一笔款项,对慕白羽来说,就是一根要他命的绳索!”说着,凌微冲安澜摆了摆手,“安董,我得上班了,拜拜。” “拜拜,我的女神。”安澜溺爱地目送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凌微将近期要交办的事情一一地列了出来,并交给了秘书。 坐在皮转椅上,凌微闭目养神,将既将进行的计划又重新酝酿了一遍,并对一些细节加以加以补充。 准备妥当,凌微准备给慕白羽打个电话,刚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话筒,手机却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的号码,凌微弯起唇角冷笑了:“喂,慕总,你好。” 慕白羽的心情,大好! 潭城的那个旧城改造项目正准备上马,芝城度假区工程所需的资金,正陆续到位。慕白羽仿佛觉得,自己正躺在一座金山上呢。 “微微,还是叫我白羽吧?你叫我慕总,我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凌微轻哼了一声,笑靥如花,说:“我担心戴玉在你的身边,我可不敢轻易造次。” “微微,戴玉算什么东西,你何必介意她?” “我介意的是你!你是戴玉她的未婚夫,所以,我不得不顾忌到戴玉。真是太遗憾,你很快就是她的丈夫了。白羽,不管我有多么的不情愿,我还是得跟你保持一定的矩离,我不想惹什么闲话。” 凌微略带哀怨的语气与言语,让慕白羽的心,在这一刻如花瓣一样裂开了。他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恨不得,从手机里伸过手去,将凌微搂进怀里! “微微,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不爱戴玉,一点都不爱,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放心,就算我跟她结婚了,那也只是暂时的。微微,你等我好吗?等我把这一切处理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呸! 凌微强按住阵阵的反胃,赶紧转移话题:“白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慕白羽哦了一声,笑声不断地说:“微微,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跑前跑后的,把你累坏了。我一定得表示一下我的谢意和诚意。微微。你说,需要什么礼物?不说可不行哦。”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凌微很客气地说:“白羽你见外了。这件事虽然有些难办,费了我不少的精力,可这是为了帮你呀,我心甘情愿,一点也不觉得累。说到谢字,白羽你是不把我当好朋友看待了。” 心花,哗地一下怒放了。 “微微,你让我太感动了。你是上天派到我身边的天使,我……我,唉,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切,我是上天派来的复仇者! “那就别客气了。白羽,我可能要出远门一趟,这段时间真把我累坏了,我想去欧洲转转。有事,你随时可以跟我联系。你放心,我会在潭城工程开工之前回国的。” 慕白羽的心,痒痒的,他多想陪着凌微游遍世界啊,那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但慕白羽很快冷静下来,度假区开工在即,他无法抽身。 同时想到,凌微最不缺的,就是金钱。自己如何表示谢意呢? 他灵机一动,忙说:“微微,你的这趟旅行,所有的费用我全包了。说好了,你不准拒绝,这点小意思一定得让我表示表示。否则,我都无颜见你了。” 这回,凌微很爽快地答应了:“那好吧,我再拒绝的话,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微微,谢谢你,谢谢。”慕白羽冲冲着手机,兴奋得直点头。 凌微嘻嘻哈哈地笑了。 慕白羽也跟着笑。 这个时候,慕白羽听到凌微办公室的座机响了。 紧接着,响起了凌微很失望的声音:“什么?你不去了呀?这怎么行呢,你这不是把我晾在半道上了吗?玛亚,你太过份了,我全都准备好了,你却说不去了。有事也不能这样呀,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吧搭一下挂断了电话。 “微微,怎么啦?”慕白羽在第一时间送去了他的关切。 凌微余怒未消,提着嗓音说:“我那个闺蜜,叫玛亚,我们早就说好了,一块去欧洲旅游。我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玛亚却说她夫家出了一点事,不去了。真是太扫兴了,气死我了!一个人去,太没意思了。” 慕白羽闻言,再次*辣地想,自己要是能陪凌微一起去,多好? 失落之中,慕白羽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尽东道主心意的主意。 “微微,我真想陪你一起去,可是,你知道,公司事情多,我离不开。这样好吗?我让戴玉陪你一块去,她早就想去欧洲游玩了。” 这正是凌微所想。 凌微故作忸怩:“这样好吗?戴玉她会不会愿意一起去呀?” “放心微微,别说她一门心意想去,就算不想去,我要她去,她就得去!”慕白羽沉下脸来,仿佛,眼前站前戴玉本人!“我马上打电话跟她说。” “白羽,你别勉强戴玉,假如她不想去那就算了,千万别为了我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没事,她一定很愿意去的,而且,她的护照是现成的,不会耽搁微微你的行程。” “那就太谢谢白羽了。” 挂断电话,凌微嘿嘿地笑了。 窝在皮转椅上休息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必须在她回国之前办好。 凌微冷笑着拨出去一组号码。 当凌微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不由地愣住了。 这是一个新建的别墅区,前环湖后接山,一栋栋欧式的别墅隐在茵绿的树丛中。 “微微啊,这里的环境你还满意吗?” 楚雨浓,从那道似乎是用白玉砌成的拱门里走出来,戴着巨幅的墨镜。 “很漂亮,很有异域风情。”凌微真心赞道。 楚雨浓将一串钥匙及一撂资料放在凌微的手上,“微微,从现在开始,你就是18栋的户主了。” “我?” “对呀。你看看,这房产证上写着你的芳名呢。你说的没错,怎么能没有爱巢供我们享受甜蜜的爱情呢?” 晕死!那天,凌微只是拿“爱巢”作推脱的借口,没想到,一个月后,楚雨浓竟然把价格不菲的一栋别墅供手送给了自己! 绝对是个贪官! 凌微笑吟吟地上前,挽着楚雨浓的手,一边拾级而上,一边违心地拍着马屁:“楚书记,你太伟大太能干了,我太喜欢这里了。” 话头一转,手机的录音功能又悄悄地打开了。“楚书记,我想知道,这栋别墅真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吗?” “我的小傻瓜,我的那点工资,买这个旋转楼梯都不够,”楚雨浓拍了拍用楠木做成的扶手,笑道:“你不必知道这么多,我只要你当个快乐的女主人就行。” “不行!”凌微撒着娇:“不明来历的别墅,我住着不安心。” 又将大半个身子倒在楚雨浓的怀里,继续施放媚电:“不嘛,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住进来。” 楚雨浓仿佛遭了电击,身子是软的,说话也是软的:“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栋别墅啊,是一家准备进驻工业园区的老板送的。” “他为什么要送你这栋别墅,你给了他什么方便呀?”见楚雨浓面有不悦之色,凌微赶紧又是捶背又是说好话:“我们楚书记大手一挥就可以让那些老板斗金斗银地往怀里搂,哼,这栋小小的别墅,哪能还得上我们楚书记的这个人情?” 楚雨浓得意地笑了:“其实我也没帮他们做什么,只是帮他们在环保局说了几句话。” “环保局?” “对,那家是有污染的生产企业,在环保这一块通不过。环保局不批,那家企业就不能正式开工。” “哦,那我明白了。” 进了别墅,凌微更是“赞叹”贪官手中所握有的权力了。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就凭楚雨浓那几句“好话”,呈现在眼前的,是闪花人眼的皇宫! 凌微是见过世面的,在悉尼,也是住在超过1600平米外带游泳池的大别墅里,在世界各地,也曾见过各类风格的大小别墅。 可所有的别墅与这里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从外面看,这栋别墅的面积不是很大,顶多百把平米。可是,转过豪华的一楼大厅往后走,推开后门,眼睛顿时一亮,天哪,屋后竟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坪,地势或高或低,草坪的左右侧,种植着南方难得一见的雪松!在迷蒙的雨雾中,显得影影绰绰,更是迷人。 “微微,以后闲暇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打高尔夫。” 凌微走出去一看,愣眼了:原来,人家把高尔夫球场搬到家附近了。 真是奢侈啊,国外的富豪,也没有这般“壮举”吧? “微微,你再来看看这游泳池。这水温呀,是电脑程控的,恒温。还可以启动水流涡轮,你累了乏了,往上一躺,就好象有人给你按摩似的,很舒服。”楚雨浓很殷勤地站在凌微的身后撑着伞:“很遗憾,今天下雨。要是天气好,我们下去游游也挺不错。” 跟你这个老不死的游啊,我还不如跟猪游呢! 凌微在心里狠狠地骂着。 返身进屋,顺着旋转楼梯往上走,走到二楼,楚雨浓介绍道:“这层有两间主卧外带两个卫生间,一个大会客厅连着一个小会客室。” 搂过凌微的俏肩说:“以后,我们俩就住在二楼。” “三楼,是客房、电脑房和我的私人办公室。四楼,健身房、储藏室,”楚雨浓笑着问凌微:“小宝贝,我这样安排行吗?不喜欢的话,你愿意怎么改就怎么改。” “你这样安排挺好的,我喜欢。”凌微笑了笑,挣开了楚雨浓的手。 “那就好,”楚雨浓的身子,站在那间主卧的门外移不动了。他暧昧地看着布置得很豪华很温馨的主卧,笑咪咪地说:“微微,不进去看看?这是我们的爱巢,我希望你在这里会生活得很幸福很快乐。” 跟魔鬼在一起,会幸福快乐吗? 爱巢这个字眼,是充满甜蜜、欢乐与憧憬的。可从楚雨浓嘴里出来,凌微直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见凌微不说话,楚雨浓以为她不好意思,上前揽住凌微的小蛮腰,极力往自己的怀中靠,在凌微的耳边低语:“小宝贝,你的要求,我一一的满足了,你是不是也得满足我的要求啊?” 从嘴里喷出来的热气,直往凌微的脖子里钻。 凌微一把推开,装作很不高兴地说:“谁说我的要求你都满足了?” 楚雨浓一愣,说:“你……。还有什么要求?” “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当什么小三小四。雨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必须给我名份,我要当你的正室夫人!” “别急呀宝贝,这也不难。只是,”楚雨浓涎着脸又走过来,色咪咪地笑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今天,先让我近近宝贝的芳泽。” “不行!”凌微把小脸绷得紧紧的,凌然地说:“我只会把我的身子献给我的夫君,别人,想也别想。” 楚雨浓欣赏凌微的态度,觉得当今这世上,这样持重的女孩太少了,尤其是在利益与权势面前。可又欲火难忍,浑身如爬满了虫子一般。“我迟早会是你的夫君!小宝贝,我的小妖女,你今天就算发发慈悲救救我好吗?” 楚雨浓一脸的猥琐。 这还是坐在台上给人作大报告的领导干部吗? 真是让人恶心透了! 凌微敏捷地躲过楚雨浓的侵袭,边匆匆下楼边说:“过几天我要去国外一趟,雨浓,假如你真心希望我成为这栋别墅的女主人,我也希望在我出国的这段时间里,你能把那件事情办妥。这样,我一回国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还有,我会把我的爹地妈咪带回来,让你见见你的老丈人!” 原以为,献上这栋大别墅后,凌微会主动地委身自己。 楚雨浓很失落很失望,也很恼火。这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败下阵来。 不过,凌微的这几句话,又算给楚雨浓留下了希望。 当楚雨浓望着凌微绝然远去的背影极度不悦的时候,在慕白羽的办公室,戴玉也让慕白羽极度的不高兴。 “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去国外旅游吗?现在有这个机会了,你又要摆什么谱?” “我不想跟她去,我想眼你一块去。” “我没时间。” 慕白羽心想,假如有时间,我会亲自陪凌微去。你,给我靠边站! “她认识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我陪她去?她可以让安澜陪她去啊。姓凌的这样做,是不是想玩什么花样啊?” “不是她想让你陪她去的。” “那是谁这么想?老公,凌微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怪怪的,从一开始就是,总觉得她像个幽灵,而且是个曾经熟悉的幽灵!”戴玉将整个身子倚在慕白羽的肩头上:“我不喜欢凌微那个女人,我不想跟她在一起。” “熟悉的幽灵?你的想像还真丰富!”慕白羽厌恶地抖了抖肩膀,仍旧取笑道:“你能喜欢谁?你只喜欢你自己!你跟凌小姐不是结拜姐妹吗?怎么又不喜欢她了?” 戴玉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细而小的眼睛里,射出一团火来!“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她明里暗里勾引你,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姐妹吗?假如她真把我当成姐妹,她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勾引好姐妹的老公!”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啊? 慕白羽一下子将前情对照且连接了起来。 戴玉不是楚楚的好姐妹吗?她不是照样将好姐妹的老公,设计抢了过去? 慕白羽淡淡一笑:“你没忘记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吧?再说了,凌小姐什么时候明里暗里勾引我了?她只是表达了她对我的喜爱之意,这对在外国长大的人来说,很习以为常。” “喜欢之意,习以为常?”戴玉环绕着慕白羽的脖子,温柔地说:“老公,凌微的表达,你是不是很享受很舒服啊?” “你胡说什么?到沙发上坐下,这是办公室,让同事看见成什么样子?”慕白羽皱着浓眉,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与无奈:“陪凌小姐旅游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等你们回来,我马上跟你结婚。” 最后一句话,算是给了戴玉一个大大的棒棒糖! “真的?” “不信就拉倒。” “我信我信!”戴玉忙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老公,是凌微提出要我陪同,还是你的主意?” “当然是我的主意。我这是一箭双雕,既还了凌小姐一个人情,又遂了你的心愿。” “凌微她,没有异议?” “凌小姐是个心思很细腻很为他人着想的女孩。她一听说让你陪同,马上就说,要我先征求你的意见,千万别勉强为难了你。你看看,人家如此善意,你却在这里小人度君子之腹。” 戴玉最听不得慕白羽说凌微的好。顿时,将脸拉得比驴脸还驴:“是,她是君子,我是小人!既然姓凌的千好万好,那你跟她结婚呀,跟我结婚干嘛?” 假如真能这样,慕白羽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短命也行。 “好呀,假如你愿意,假如凌小姐愿意,我倒愿意试试。” “你!你敢!”戴玉咬着薄薄的唇,干瘦的脸上浮起一抹铁青:“你真敢这么做,我戴玉也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你不是吃素的,你的手里握有我的要命证据,”慕白羽似笑非笑,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冷凛起来:“戴玉,我提醒你一句,假如你不时地将这个证据拿出来在我的面前晃,时间一长,我对它的恐惧与紧张会慢慢地淡薄,到那时,你视为宝贝的证据就会失去钳制的作用。这点,你要注意哦。” 戴玉怔忡住了。 慕白羽的话,不得不承认是有道理的,千万不能大意失荆州啊。一旦惹怒了慕白羽,一旦慕白羽豁出去了,戴玉就算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忙活了几年,将什么都得不到。 慕白羽冷冷地一笑,埋下头看财务数据,不再理睬戴玉。 戴玉换了一付嘴脸,进入了里间,没过一会儿,从里间飘出来一阵香味。端着温香四溢的杯子,戴玉答扭答地走到慕白羽的面前,“老公,喝杯咖啡暖暖身子。是现磨的,老公,你喝喝看,看看我煮咖啡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放那吧。”慕白羽头也不抬。 “老公,你想要个什么礼物?我给你带。”戴玉讨好地问。 “我什么礼物也不要,你只要把凌小姐陪好陪高兴了安全返回,比什么都强,” 又是凌小姐! 戴玉恨得直咬牙。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假如,在国外出一个“意外”,凌微永远回不来了,慕白羽就永远见不到凌微了。 旅游途中,不是经常出意外吗? 这么一想,戴玉的脸上绽放开一抹浓郁的开心笑意,她不再逗留,笑着告辞:“老公,我走了,回家去准备准备。然后去找凌微,商量一下都要带些什么。” “好,你去吧。” “老公,你不是说凌微还准备回悉尼吗?那是她的家,我要是去了,见到她的爸妈家人,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所以,我还得去买些我们这里的土特产呢。” “对,”慕白羽将一张卡递过去:“这里有十万块钱,你看着买就是。” “好的。” “还有,你把身份证给我,我让袁秘书去旅行社办一下你出国的手续。” 戴玉不假思索地把身份证交给了慕白羽。 戴玉一走,慕白羽沉郁地笑了。 身份证不仅可以用来办出国手续,还可以办其他的事情。 更让慕白羽揣着开心的是,等戴玉一走,慕白羽要找出那个要命的证据,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慕白羽相信,这证据一定藏在家里,戴玉绝不会随身带着,带到国外去。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劈里叭拉地打在玻璃窗上。 透过迷蒙的雨雾,望着戴玉欣然地坐进车里的身影,慕白羽脸上的笑容愈发的阴沉了:戴玉,你这个贱人!你想用那件事情来压制我一辈子,休想! 你等着,我会让你哭着求我,我会让你跪着求我! 最后,我会让你从我的身边彻底地滚蛋! …… 凌微与戴玉走出国门的第一站,是悉尼。 接机的,是凌微的父亲凌志。 “爹地!”凌微将拉箱往戴玉的手中一塞,扑了过去。 “微微!”父样将远洋归来的女儿紧紧地抱着,慈爱的笑着:“女儿啊,你让爹地好想哦。” “爹地,您的身体还好吗?上次感冒彻底好了吧?” “好,你看,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凌志松开凌微,上下打量着,心疼地微蹙着眉锋:“微微你却瘦了,怎么,是国内的生活不习惯,还是身体哪不舒服了?” “爹地放心啦,我的身体好着呢,国内的生活也很习惯,是工作忙了一些。”凌微像个宠溺惯了的小女孩,紧紧地缠绕着父亲的脖子,撒着娇:“爹地,我回来了,您准备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招待我呀?” 从身边经过的下机客人,无一例外地朝这对亲昵着的父女看了一眼,也许有的人还有生出特别的想法。 “这孩子,回国去了一趟,还是没长大。”凌志任凌微挽起手臂,走了几步又看了看一身轻松的凌微,突然问:“你不是说还有一位同行的朋友吗?” 凌微这才想起,忙回身叫道:“戴玉,过来。” 一直呆站在原地,羡慕嫉妒恨地望着这对重逢的父女。 戴玉记不得自己曾有过父亲,在她的记忆里,只有那个风里来雨里去在道旁卖咸菜的母亲。 小时候曾问过母亲,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为什么自己没有。 母亲要不阴沉着脸不说话,要不干脆明了地应了一声:你爸死了!再问,你是不是想跟你那个死鬼的爸一块去啊? 戴玉不敢再问。 长大后,戴玉的脾气也见长了,火爆火燎的母亲在戴玉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戴玉借机又问父亲到底在哪。母亲缄默许久,喃喃地说:跟人跑了。 跟谁跑了。 跟一个有钱的女人跑了。在你很小不记事的时候。 从此,戴玉不再问,从此,对有父亲的人,尤其是有一位疼爱子女之父的人,她恨之入骨。 戴玉敛起恨意,两手拉着手杆箱,堆起满脸谦和的笑意快步地迎过去。 “爹地,这位是戴玉小姐,”又指着凌志很自豪很亲热地介绍道:“这是我爹地。” 看着身体颀长面容儒雅,一派谦谦君子风范的凌父,戴玉赶紧伸过小手,抢先握住那双白皙的手:“凌叔叔,您好。” “你好,戴小姐,欢迎你来悉尼。” 戴玉恋恋不舍地从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感觉太好了,凌父的手掌好绵软,好温暖。而且,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感觉,觉得凌微的父亲似乎在哪见过,好面熟滴说。 自己要有这样的一个父亲,那该多好? 走出候机大楼,一辆加长的布加迪威龙缓缓地驰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从车里跳下一位白皮肤黄头发的外国小伙,走过来,弓身,做了一个很绅士的手势:“请!” 又特地和凌微打了个招呼:“小姐,欢迎你回家。” “嗨,你好,尼克。”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像小猴子似地腻在父亲的身上,笑着问:“爹地,你又换车了?” “这是准备送给你未来夫君的,今天开出来试试车子的性能。”凌志溺爱的拍了拍凌微的小手,携着凌微,率先坐进了后座。“真希望安先生能随你一起回来。” “爹地!”凌微红着脸叫道:“什么未来夫君,我们还没进行到那一步呢,您也太性急了。” “别瞒我了丫头,上官老夫人早就告诉我了。” “安奶奶?” “对呀,”凌志侧过脸,笑着说:“我的宝贝女儿,爹地还要给你一个惊喜。” “是什么?” “现在不能说,到家就知道了。” 父女亲热地交谈着。 戴玉有些被冷落的感觉,恹恹地坐进了副驾驶座上。 凌志注意到了,笑着说:“戴小姐,你是第一次来澳洲吗?” “是的凌叔叔,我这次来要麻烦您了。” “戴小姐客气了,你是微微的朋友,也就是我们凌家的朋友,我们一家欢迎你的到来。” “谢谢凌叔叔。” “戴小姐,看你的岁数,跟我们家的这两姐妹差不多,”凌志抚着凌微的小手,望了一眼凌微,神色有些凄迷地说:“戴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家的微微啊,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叫凌怜。不巧的是,这段时间她去非洲采风去了。她是学摄影的,跟微微一样,同样不肯到公司来帮我。” 凌微还有双胞胎的妹妹啊?戴玉还是第一次听说。 戴玉讨好地说:“凌叔叔有福气,一对女儿都那么有才气有志气。” “戴小姐你真会说话。” 凌微却缄默了,她能解读得出,父亲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楚与凄凉背后的难言之隐。 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她在心里对父亲说:爹地,对不起,女儿也实出无奈,女儿不是存心想伤害爹地的心的。 凌志似乎感受到来自女儿的不安与欠疚,他拍了拍凌微的小,摇着头,笑着说:“丫头,你不要多想,爹地能理解你。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爹地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谢谢爹地!”凌微的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但始终不让它变成泪珠,更不会让它变成潺潺流下的泪水。她记得父亲说过,凌家的女儿,准笑,不准哭!笑比哭好。 她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爹地,我在国内认了一个干妈,她叫宁静,是位很好很慈祥的女人,她对我很好,真的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爹地,我把你送给我的那只手镯送给她了,您不会生气吧?” 宁静,哦,宁静! 凌志的心,如被鼓槌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蜷缩了起来。眼里同样泛起了泪花,但同样没让它变成泪水,他仰制着激动,笑着说:“这怎么会生气呢?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以后有机会啊,我一定当面致谢。” 凌微调皮地一笑,说:“爹地放心,会有这个机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戴玉听得云里雾里的,心里却一直在想,凌父,会给凌微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坐在车里,窗外的风光应接不暇,戴玉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了。 国内是冬天,而这里却是夏天,大街上,男女老少皆穿得很凉快很率性。 悉尼的天空,比芝城的蓝;环境,比芝城静谧有程序;街道,比芝城宽敞干净…… 布加迪威龙穿过城市,进入了郊区。 “好漂亮啊。”戴玉不觉地喊出声。 车子,仿佛行驰在一条绿带上,马路的两旁,绿化非常好,树木葱笼,绿草茵茵。绿树中,散落着一栋栋花样别致的房屋。它们不像国内那么拥挤,而是像被某个大师随意丢在树从中一样,远离尘嚣。是那样的安逸,那样的淡然,又是那样的温馨。 凌家,坐落在一条湖边。听凌父介绍,占地面积为五千多平米。 哗,五千多平米。原以为,慕白羽的那栋五百多平米的别墅是奇大无比了,可跟这儿一比,那只是十分之一的一角。 下得车来,戴玉只有倒吸凉气的份了。 她是到过苏州拙政园的,这……这儿的一切,简直就是拙政园的翻版。不,好象把拙政园搬到这儿来了。 迎面,是一块巨大的湖山石,石上,爬满了绿茵因的植物,湖石的中央,刻着两个柳体的大字:心怡。 凌微指着这两个字轻声地对戴玉说:“这是从我妈咪的名字化过来的。” 戴玉不懂,也不想懂,她急着想往里走。 “跟我来。”凌微抿嘴一笑,率先往湖石的左边走去。 凌志笑着说:“微微,你领戴小姐直接去后面的养静堂,我去客房看看,一会儿马上过来。” 又招手叫过一个菲佣,让帮着提行李。 凌微拒绝:“爹地,戴玉小姐的箱里有贵重物品。” 哦。 凌志摆了摆手,从右边的小道走了。 戴玉黑着脸,一手拉着一个拉杆箱。 绕过湖山石,赫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道弯出的长廊。长廊粉墙木窗,墙上挂着各式的古典美女图。倚在木窗前,窗外种植的,不是参天古木就是叫不出名儿的花卉,远远望去,窗子就是一幅幅鲜活的图画。 走下长廊,凌微指着那口开满莲花的池塘笑道:“我掉下去很多次,可就是没把我淹死。我爹地说,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嘿嘿,我很相信这个说法。戴玉,你觉得我会有大福吗?” 哼,你死到临头还自呜得意!嘴里却说:“对,你有大福,有大大的福,谁也比不上你。” 池塘上,架着一道曲桥,走上木制桥,俯看池塘里的莲花与水中悠然自然的红黑鲤鱼,凌微俯下身子采了一朵红莲,阖着眼,不住地轻嗅着。 这个时候,戴玉有了个冲动,好想冲上去,将凌微推入池塘中。叫她嘴硬,叫她胡乱她的大福! 死了,还有福吗? 可戴玉不敢造次,这里是凌微的家,明处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视着呢。 这么大的一个家,保姆佣人一定很多。 戴玉越发痛恨凌微了,更加痛恨老天! 为什么,为什么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凌微一个人? “戴玉,你想什么呢,走吧。” “你家太漂亮了,我都看花眼了。”戴玉笑道。 “嘻嘻,漂亮还在后面呢,快跟我走。” 连接曲桥的,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各种图案的小径,小道的两道,错落有致地种植着各种树木与花卉。小径弯弯曲曲,树木与花卉也顺地形构成各式景致。 戴玉在一棵造型独特的古樟树前停住了,这棵树上,树叶不多,上面爬满了寄生的绿藤,树的中间有个树洞,洞里有个鸟巢……。她恍惚觉得,这棵树好象在哪见过。 凌微转到戴玉的面前,歪头看了一眼古树,又看了一眼发愣的戴玉,“你是不是觉得这棵树很面熟啊?” 戴玉如遭电击地回过神,点了点头。 “你想想,是哪见过?” 戴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凌微哈哈地笑了起来,指着古树说:“你的记忆力真差,慕总的别墅的院子里,不就是有这么一棵造型一模一样的树吗?” 戴玉哦了一声,想起来了。 紧接着,不悦地盯着凌微:“这么说,你到过他的别墅?” “是啊,不止去一次了。”凌微故意气戴玉:“难道,你很少去吗?” 确实很少去,一是慕白羽不让戴玉去,二是,戴玉也不想去。因为,那里曾经生活过另一个女人,楚楚,慕白羽的前妻!那里有那个女人生活的影子与痕迹! 戴玉转移话题:“你这里的树,怎么会和慕白羽的别墅里一样?” “第一次看到慕总家的那棵树时,我也和你一样的疑惑,怎么会如此一样呢?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我们这两家中的一家在学样呢。只是我家的这个房子,建了七八年了,而慕总的别墅,听说才买了六七年。要说学样,那是慕总学了我家的。只是,很不解的是,慕总他从来没到我家来过啊。” 凌微笑得很怪异。 这真是奇了怪了。 戴玉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是长途飞机的旅行之累,还是受到树的刺激。 “戴玉,很奇怪哈,难道,我和慕总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难以说请的缘份?否则,这如何解释这棵树?” 戴玉发现,自打上了飞机,凌微再次变成了以前的那付模样,对自己又是嘲讽又是挖苦的,甚至把自己当成女佣,一会儿指挥给她盖毯子,一会儿命令给她捏捏腿,当着众多的旅客,一点都不留情面。戴玉被气的,真想一头从飞机下跳下来! 戴玉知道,自己上了凌微这艘“贼船”了。 凌微的羞辱,更是激起戴玉的痛恨!她在心里想,没关系,先让凌微高兴两天!凌微越得意忘形,戴玉想让凌微死无葬身之地的信念就越强烈! “走吧,要真这么喜爱这棵树啊,回慕总家去好好看看。” 凌微扭头就朝前走,扭腰摆胯的,走得十分轻松与惬意。 戴玉拉着两只拉杆箱,咬着牙随在后头。 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草坪,草坪上,三五只仙鹤在悠闲地散步,芭蕉树下,几只梅花鹿在安逸地休息。 走过草坪,迎面是一片桂花树。 戴玉显然是走累了,喘着粗气。 凌微像喝斥下人一样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这么几步路就喘得跟肺痨一样?” “你!凌微,你别太过份!” “过份又怎样,你还能气着跑回国去啊?”凌微扬了扬坤包,嬉笑道;“你的身份证件全在我这,你有本事就回去吧。” 戴玉只有喊爹叫娘的份了。 转过树林,一栋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出现在面前。 一个人,已在台阶上笑吟吟地候着了。 “微微,我等你好久了。” 凌微定睛一看,差点把下巴惊掉了! 风度不凡,优雅地站在台阶上的,竟然是安老夫人,上官金珠! “安奶奶,您怎么在这啊?”凌微扑过去,紧紧地搂住老人,又叫又笑:“安奶奶,您身体全好了?您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好了好了,小心别把安老夫人撞倒了。”凌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笑着嗔怪着:“这丫头,疯起来就没个正形。” “我刚出院,你爹地就亲自到北京去接我,接我到悉尼来疗养。”上官金珠笑着,反手搂过凌微,上下打量,又是笑又是责备:“微微啊,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小澜欺负你了?告诉奶奶,奶奶回去收拾他。” “没有啦,有奶奶撑腰,安哪敢欺负我?”凌微幸福地笑着,挽着老夫人进了一楼的客厅。 上官金珠和凌微,谁也没注意到身后如仆人般随着的戴玉,倒是凌志发现了,他忙要从戴玉的手里接过拉杆箱,歉意地笑说:“对不起,戴玉小姐,是我们失礼了。” 戴玉甩了甩酸麻的手,故作无所谓地说:“凌叔叔客气了。” 凌志对女儿与戴玉的真实关系并不知情,继续抱歉地说:“戴小姐,请你别介意,我家微微啊,她就是这样,一高兴起来就顾不到别人了。到了这里,你随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了。” “好的,凌叔叔。” 进了客厅,发现凌微和上官金珠早聊得火热异常。 “微微啊,怎么冷落好朋友呢?”凌志笑着责怪。 凌微笑嘻嘻地站起来,招呼:“戴玉,快过来坐。你别把自己当客人哦,说不定你和这个家这个家的人,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哦。” 戴玉听着这莫明其妙的话,索性懒得理凌微,而是朝老人走去。 上官金珠这才发现:“小玉,你也一起来了?” “姨奶奶,您好。好久不见,您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吗?”戴玉亲热地坐到老人的另一侧,继续施展她的独门工夫:“这段时间来,我担心死了,天天惦记着姨姥姥您的身体。” 心里却说,老家伙,你怎么不死呢?你死了,你名下的那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也不可能全落到安澜的身上,我戴玉名正言顺能得到其中的一部分。 “戴玉你担心的,不是奶奶的身体吧?”凌微斜睨着戴玉,插嘴道。 戴玉咬了咬唇,依然媚笑如花地说:“那你说我担心什么呢?” “你比我清楚吧?” 上官金珠和凌志,同时发现,这对联袂而来的女孩,似乎面和心不和,存在着某种芥蒂。 凌志忙打圆场:“微微,我在订了位置,你看好不好?刚才征求了安老夫人的意见,老夫人客气,直说好。” “好呀,我喜欢那里的,味道最纯正。” 戴玉站了起来,向放着照片的吧台走去。 凌微一急,忙拉着戴玉,笑着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植物园。我保证,很多植物你这辈子都没看到过。” 将戴玉拉出客厅后,凌微招过一个面孔黝黑的小女仆,冲着她用英语说了几句话,然后对戴玉摆了摆头:“请吧。” 戴玉不懂英文,凌微知道。 凌微自顾自地往前走,戴玉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凌微,你干嘛急急忙忙把我拉出来,难道,客厅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吗?” 凌微脸一沉:“真是不知好歹。你以为我家跟你家一样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是想让你四处见识见识,省得跟刘姥姥进城似的,土鳖一个!” “你才土鳖一个呢!” 凌微哼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戴玉,嘴角噙着一抹寒意,挑着眉说:“谁是土鳖,有眼睛的一眼就能看清。我真是替白羽抱屈啊,他明明长着一双一点五的眼睛,怎么会一下子瞎了眼呢?” 这下,戴玉再也管不着自己的脾气了:“凌微,别以为这是在你的地盘我拿你没办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再惹我,我跟你不客气!” “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跟我客气,而且,我很不屑!” 戴玉站在原地,狠狠地扯了一朵碗大般的红花,狠狠地撕扯着,铁青着脸,问:“凌微,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视我为敌人。我,难道有得罪过你吗?” 凌微凝视着戴玉狰狞的面孔,笑道:“你倒是没得罪我。”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因为你得罪过别人,因为我不喜欢你!” “我得罪过谁?” “还是那句话,你比我清楚。” “凌微,我一直想跟你好好相处来着,可你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戴玉也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既然这样,到时你可别怪我太不讲人情。” “少来一套。”凌微挽起戴玉的手腕,嘻嘻笑:“我等着你的这个不讲的人情!” 戴玉甩不掉凌微的牵扯,只得随着走。 到了植物园,戴玉根本没心绪看什么异国的植物,在植物园的小亭子里坐下,阖起了双眼。凌微却在园里饶有兴趣地穿梭着,眼看幕色将临,她走到戴玉的身边,突然陪着笑说:“对不起了戴玉,请你千万别把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行放在心里。我想明白了,何必为别人而跟你过不去呢?我们一起出来,不就是为了好好的游玩吗?彼此弄个不愉快,这不是大煞风景吗?” 凌微的态度,戴玉很满意,但是,她担心凌微又会来个突如其来的变化。 所以,淡淡地说:“想明白就好,我不会介意的。” 第一百十七章 我与仇人出游去 夜深人静。 凌微站在窗前,望着灯色迷蒙的花园,倾听着夜虫唧唧的叫唤,心里有些乱,如盘踞着一个理不出头绪的麻团。 她弄不清楚,安奶奶到悉尼家里的真实目的。安奶奶很精明,她会不会在家里看出什么端倪。 当时,戴玉在客厅朝照片走去,凌微吓出一身冷汗。照片里,自己和父亲妹妹朝着前方幸福快乐地笑着。凌微急中生智,将戴玉带离客厅,借口说去植物园看看,然后吩咐菲佣将照片赶紧收起来。 安奶奶在这个家住了好几天了,她老人家是否注意到了这张照片?假如注意到了,爹地又是如何自圆自说的? 假如让安澜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安澜会不会介意? 这个时候,安澜睡了吗?他在医院还是在家呢?看了看时间,国内已是十一点多了。 飞机落地至此刻,凌微已经给安澜打了三个电话。不能再打了,不是因为钱,而是担心,安澜会不会由此更担心自己。 这次旅途。安澜很担心,因为戴玉,因为楚楚。凌微很聪明,戴玉也不是白痴。俩人交手了这么多次,再精明再谨慎的人也有可能露出破绽。一旦被戴玉识破,凌微就会置于危险之中。 这些,刚才在电话里,安澜再三的叮嘱,再三的吩咐。 答答答。 三声轻微的叩门声。 安奶奶就住在隔壁。 难道安奶奶也睡不着? 凌微欣喜地跑过去。 打开门,凌微愣住了:“爹地,您也没睡啊?” 凌志穿着一套横格的短袖睡衣走了进来,推了推眼镜,望着毫无倦色的凌微,携起女儿的手,笑着说:“我一猜就知道,丫头你肯定睡不着。” “嘿嘿,我这是倒时差。” “才回去几个月就需要倒时差了?”凌志在床沿坐下,拍了拍被子,溺爱的说:“倒时差也上床倒去,坐了一天的飞机不累呀?” 凌微顺从地爬进被窝。 凌志将空调被替女儿盖上,掖好。 凌微享受着浓浓的父爱。 “爹地,我知道您有话要说。请说吧。” “小鬼灵精!”凌志一笑,将女儿的手重新塞回到被窝里,然后正色地说:“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嘻嘻,爹地,这也属于是我计划里头的。” “能跟爹地说说是个什么计划吗?” “不能。”凌微顽皮地笑着,爬起来,趴在凌志的肩上:“爹地,对不起哦,我现在不能说。不过呢,请爹地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放心,从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所取得这样傲人的成绩,尤其是给爹地找了那么一位优秀的女婿,爹地很欣赏你的能力。也就更放心了。” “爹地,”凌微脸一红,在父亲的怀里撒起娇:“什么女婿?还不一定呢。” “坏丫头,跟爹地还不说实话。安老太太啊,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亏你想得出来,当起医生来了。”凌志扭过身,将凌微塞回被窝里:“躺下、躺下。” “哈哈,”想起第一次进入桂林别苑的情景,凌微忍不住大笑了:“爹地,你女儿聪明吧?” “你呀,两姐妹一个样,都是鬼丫头,满腹的鬼点子。” 凌微收住了笑,咬了咬唇,从抽屉里拿起一桢照片来,凝望着照片中那两位同样美丽的姑娘,“真对不起伶伶,为了我,她不得不避出去。” “亲姐妹之间,说这个就见外了。” 凌微伸出手,将父亲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眼里酸胀难忍,眼睑朝下,望着父亲手背上那裸露的青筋,心疼地说:“对不起,爹地,我对不起伶伶,更对不起您老人家。让您为我操心担扰,还花了您那么多辛辛苦苦赚下的钱。爹地,我好不孝哦。” “傻女儿,爹地赚下的钱不就是给你和伶伶的吗?。何况,你在国内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在帮爹地赚钱呢。丫头,这么多年,爹地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假如金钱能补偿对你的亏欠,爹地愿意付出一切。” “爹地……” “一开始吧,爹地反对你回国,反对你去做那件事情,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放眼看世界,看未来,不必再回到从前。可你执意要找那几个坏人报仇,爹地也只能支持,爹地也恨透了那几个人!只是,我的宝贝女儿啊,爹地担心你的安危,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担心啊,你千万得小心。” “爹地,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你呀,我看还是不太成熟,还是让我不放心。”凌志突然说。 凌微抬起头,纳罕地望着父亲。 “那个姓戴的女人,我知道她的身份,她就是那个最没良心最没有凌耻之心的女人,对她,我也是恨之入骨。丫头,我不知道你要对她做什么,你不说,爹地也不问。爹地只是想告诉你,看你对她的态度,太过尖刻太过锋芒毕露。对付敌人有两种办法,一是明的,针锋相对,二是暗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既然和她一起出来,那就证明你对付她的办法是暗的。既然是暗的,那么就得隐晦些,保持表面上的和气,让她在你的笑谈笑语中,不知觉地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爹地,您真是老奸巨滑啊,”凌微嬉笑着,又叹着气说:“我也想那么做啊,可一看到那个贱女人,我就管不住自己自己的脾气和情绪,就想狠狠的打她骂她撕咬她!” “这就是你不成熟的地方啊。” “爹地,我会一天天成熟起来的。” “爹地相信,”凌志的脸上仍是有些忧色:“孩子,要想成就大事,你必须学会忍字。心上架把刀的滋味自然不好受,爹地知道那个滋味。” “爹地,我明白了,我明天就找那个贱女人搞好关系,让她死,也要死在我温柔的笑语中。” 凌志笑着说:“这样做,不仅是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也是将自己置于安全境地的好手段。” “知道了爹地,”凌微笑望着父亲:“爹地,我现在才明白,爹地的事业为什么做得这么大。” “爹地就是靠这个忍字走过了这二十多年。” “爹地,我想问您两个问题。” “问吧,丫头。” “第一,安奶奶真的是您邀请来的?老人家有没有看到客厅的那张照片。” 凌志微微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吧。安老夫人看到那张照片了,她有些纳罕,问双胞胎姐妹为何一点都不像。我解释说,你像我,伶伶像妈妈。” “安奶奶信了?” “我看她是信了,不相像的双胞胎也有啊。” “哦。第二个问题是,假如我妈妈现在是单身,您愿意接她出来,愿意破镜重圆吗?” 凌志艰难地扭过头去,叹着气说:“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又急急地问:“女儿,你妈妈好吗?真的好吗?” “她不好,在那种人渣的身边怎么能好?”凌微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又压低声音说:“爹地,您还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呢。” 凌志望着女儿企盼的睛睛,说:“我怎么能不愿意?是爹地误会了你们的妈妈,是爹地将你们的妈妈推向那个男人。你们的妈妈过得不好,是爹地直接造成的啊。只要你们的妈妈能解除羁绊,只要她愿意,爹地一定会把你妈妈接出来,让她安享晚年。” “太好了爹地,妈妈一定会愿意回到您的身边的。” “可惜啊,”凌志站了起来,望了一眼桌上的玩具钟:“不早了,丫头休息吧。” “爹地放心,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凌微信誓旦旦。 …… 戴玉倒是真的在倒时差。 从纷乱的梦中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双眸,戴玉先是怔忡了一会,待想起在什么地方时,尤其是看清时间,她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擦干呢,门,轻轻地叩响。 戴玉赶紧一边回答:“稍等。”一边跑进浴室,进行简易的化妆。她有自知之明,没经过化妆的脸,从来不敢轻易示人。 门一开,凌微的笑脸便伸了进来。 “早,戴玉。” 一看是凌微,戴玉的脸色便不大好看,她淡淡地应了一句:“早。” 凌微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端出一个托盘,盈盈地走进去,放在床头柜上:“早饭我给你拿上来了,我们大家可是连午饭都吃过了。” 托盘里,放着热气腾腾的牛奶面包与煎蛋腊肠。 “谢谢。” 与凌微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戴玉此刻唯一想做的。 “我家的阿黛,可是地道的法国佣人,她烤的面包与煎的蛋,比安家的宋妈强多了。” 说着,凌微冲戴玉贬了贬眼。 戴玉顿时想起,在安家因为早餐的事所受的委屈与凌辱。特别想起,凌微将弄碎的煮蛋推到自己的面前,玩弄嘲讽自己的情景。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冷冷地说:“多谢,我不饿。” 说着,戴玉坐在梳妆镜前,从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发刷里拣了一把镶钻的紫檀木梳,轻轻地梳起了长发。 “戴玉,你是跟我生气了吧?” 凌微站在身后,望着镜中那张失去血色的脸孔,用一个忍住,撑出一脸和蔼的笑容:“肯定是的。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戴玉一愣,防备地看了一眼镜中的凌微,心内略有一动,但依旧不动声色。与凌微相识的这段时间来,戴玉算是看多了冷脸吃多了冷语。此刻不知凌微为何如此,却不得不防。 凌微很狡黠。 “我没生气。” “别骗我了,”要想打消对方的疑惑、痛恨与戒备,凌微知道,首先得让自己来个“坦诚相待”。“戴玉,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这样吧?” 没错,戴玉太想知道了。 但戴玉没把内心的迫切与需要表露在脸上。淡淡地笑了笑,开始在脸上进行深度的“改造”。“我不想知道。” 切,这死女人还真虚伪啊。 凌微依然很真诚地说:“这都是我爱吃醋,太过狭隘的缘故。” 这话说得蹊跷,戴玉不得不问:“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微装作很真诚地说:“我坦白,是为了慕总。” “我还是不懂。”其实,戴玉已有些明白了。 “我老实说,从见到慕总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他。因为这个爱,我讨厌他身边的女人,更是讨厌作为他未婚妻的你。一想到他和你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就会涌起一股火,就想气你激你。你生气,我就很开心。戴玉,你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怎么会没有?自从跟慕白羽在一起后,戴玉恨透了那些亲近慕白羽的女人,哪怕是生意场上的女人她都憎恨。 凌微低姿态的坦白,让戴玉释疑,也让戴玉有几丝兴奋,第一次在凌微面前找到些许自信。 她高傲地晃了晃长发,站起来从衣橱里拿衣裙:“我没有。” 凌微哇哇大叫,冲着戴玉举大拇指:“哇塞,戴玉,你的心胸真宽阔啊,好伟大哦。以后,我真的得向你学习学习。” “我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女人。” “不平常,绝对不平常!”凌微从衣橱的最里侧拿出一袭华贵的长裙和一个小盒子来,递给戴玉:“送给你,我想,这裙子一定很适合你。” 喜欢衣物首饰是女人的天性。 戴玉下意识地接过,抖开。 哇,这裙子也太漂亮了,浅黄色,真丝面料,除了胸前的那朵拳头般大小的花之外,裙边上还订着一圈用本色丝子做成的花朵。花朵很小却很精致,尤其让戴玉欣喜若狂的是,花蕊,是用南非碎钻做成的。 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我专门从法国定制送给你的礼物,尺寸一定合适。” 戴玉有些不信。 “真的,我当时听慕总说让你陪我去旅游,心里好开心,想送你一样东西表达一下我的感激。想来想去,我给我的法国服装顾问发了邮件,把你的尺寸告诉他,让他在一周内将衣裙寄到悉尼的家中。” “你太客气了。” “这算什么呀,快换上让我看看。” 凌微似乎比戴玉还着急。 戴玉也不客气,拿着裙子就进了浴室。 一会儿,戴玉拉着裙裾款款地走了出来,似乎忘了双方的芥蒂,笑着问:“好看吗?” “好看,”凌微打开小盒子,拿出一串灼灼闪光的钻石项链:“来,我给你戴上。配上这条项链,你一定更漂亮。” 戴玉不置可否。 “真的太好看了。”凌微围着打转,拍着手:“戴玉,这条项链是我爹地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现在转送给你。” 原以为,自己只是戴上过过瘾,没想到,凌微出手这么大方,将这么贵重的项链送给自己。 戴玉装作客套:“这怎么行呢?凌叔叔送给你的,你怎么能转送给我?” “这又有什么关系?”凌微大大咧咧地说:“这样的东西我多得很,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真是富家女,戴玉眼红得,真想将凌微一口吞进肚子里! “我还是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凌微按着戴玉解项链扣子的手,笑着说:“就算是我的赔礼道歉吧。你要是不收下,说明你不打算原谅我。” 正中下怀。 戴玉笑了,得意地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得不收下了,要不然你会觉得我还在生你的气。” “就是嘛,收下收下。” 戴玉当仁不让地收下。 心里却在冷笑:凌微,别以为你送裙子送首饰就能让我释怀。我恨你,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恨你!我不会让你活着的,谁让你喜欢上我的男人! 临去欧洲的前夜,凌微走进客房。 凌微进去的时候,上官金珠刚接完电话。 “安奶奶……” “是微微啊?快进来坐,”上官金珠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皱褶全舒展开了:“来,坐到奶奶的身边来,奶奶正想过去和你说说话呢。” “安奶奶,在这里住得习惯吗?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告诉我爹地,您不必客气。” “要是客气,我就不来了。”上官金珠将凌微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望着凌微,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孩子,还叫我安奶奶,你是不是得改改口啊?” 凌微羞涩地笑着。 “奶奶……” “这才对嘛,微微,我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凌微仰起了如月亮般光洁的脸蛋。 “刚才小澜来电话,你安伯母,小澜的妈妈,有些知觉了。医生说,恢复正常很有希望。” “真的呀?这太好了,安应该很高兴吧?” “是真的,不仅小澜很高兴,我很高兴,安家上下都很高兴。”上官金珠索性侧过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凌微,满脸笑容,“微微啊,我更高兴的是,我们安家有了你这么个福星,明天安家,一定会更美好更辉煌。我没看错,你不仅是个好‘医生’,更是个给安家带来福祉的福星。你治好了小澜的毛病,又运用你特殊的办法将小澜的妈妈从沉醒中唤醒。公司的业务因为你而蒸蒸日上,安家因为你而欣欣向荣。微微,奶奶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啊。” “奶奶,你把我说的太好了,那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 上官金珠乐得只顾嗬嗬笑,直点头:“奶奶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赶紧把你娶进安家,赶紧做小澜的新娘,赶紧当奶奶我的孙媳妇。微微啊,我的小宝贝,我是越看你越喜欢。” “奶奶,我也好喜欢您喔。第一次见到您,就觉得您好慈祥,跟我自己的亲奶奶似的。” “这就是咱们祖孙俩的缘份啊。” 两代人亲亲热热地拉着呱。凌微按铃叫菲佣给安奶奶端来一杯新榨的椰子奶:“奶奶,这是新鲜的,喝了好安眠。” “谢谢我的孙媳妇。” “奶奶,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今晚过来跟您道个别。” 上官金珠知道凌微有欧洲之行,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凌微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凌微一一答应着。 “微微,”上官金珠突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凝视着凌微:“戴玉对你好吗?” “奶奶,您怎么会这么问呢?” “你先告诉奶奶,这次出来,是你邀请的她,还是她邀请的你?” 这事就有些难回答了。 让戴玉来到国外,是自己的意思,然后暗示慕白羽,再通过慕白羽授意让戴玉跟着来。 “微微,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跟你说了。” 凌微坐直了身子,凝望着在瞬间变得异常冷冽的安奶奶。 “你知道安氏集团公司股份的分配情况吗?” 凌微点了点头。 作为集团公司的理财顾问,凌微自然了解股份的分配情况。 “嗬嗬,股份分配的变动过程你大概不知道吧?一开始,我占百分之六十五,小澜的爷爷占百分之三十五。后来,股份进行了重新分配,我占百分之五十五,董事们总占百分之十五,小澜的爷爷占百分之三十。” 哦。 变动的情况凌微果然不清楚。 “我占的份额,百年后自然都会留给小澜。而小澜爷爷的股份就另说了。我看过他的遗嘱,遗嘱上注明,正常情况下,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小澜,百分之十给戴玉。假如在他八十岁的时候安澜仍是孤身一人或婚后无子女,他要将他名下的股份悉数留给戴玉。占公司百分之三十的份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庞大的财产。” 凌微不明白,安奶奶为什么要跟自己讲这些。“奶奶,我不会计较这些的,就算以后我和安真能在一起,我也不会。老人们的心愿,我们做小辈的,只有无条件的遵从。” “好孩子,奶奶知道你不会在乎这些的。奶奶的意思是,假如戴玉刻意接近你,你一定要小心。” 凌微更是一头雾水了。 “为了那庞大的股份份额,很多人会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假如你没出现在小澜的身边,假如你和小澜没在小澜爷爷八十岁前结婚生子,假如你有个什么意外。对不起,奶奶这只是个假设……那么,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会落到戴玉的身上。微微啊,你可明白奶奶的意思?” 凌微这下明白了。 “没关系。奶奶放心,我会倍加小心,一定不会遂了别人的心愿的!” “这就好,”上官金珠喝着新鲜的椰奶,笑着说:“还有一点,你一定要遂了奶奶的心愿。旅行回去后,你们马上结婚吧,奶奶等着抱重孙子呢。” “奶奶……这太急了一点吧?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傻孩子,你要准备什么?家里什么都现成的,不需要准备,”上官金珠放下杯子,将凌微的小手重新捉回到自己的手掌中,溺爱地抚着,“你知道奶奶来悉尼干什么的吗?就是过来和你的爹地商谈你们的婚事,确定婚期。” 啊? 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目的。上官金珠此行,主要是了解凌微的真实状况,了解凌微的家庭,是不是真像凌微她自己所说的,是唐人股份公司总裁的大千金。只有了解清楚了才能决定凌微与安澜的婚事。 现在确定无误,上官金珠将悬着的心放下,欣喜若狂地与凌微的父亲商谈这对年轻人的婚事。 祖孙俩不知道,正当她们亲热地说着话时,有个黑影出现在门外。她静静地窃听着,只是,她来得太迟了,只听得后半部分。 什么?凌微和安澜要结婚了? 原来,这个老太婆来悉尼,不是来休养的,而是来商谈婚期的。 哼,凌微啊,你别怪我心狠。你,必死! 不仅是为了那个男人,更为了安家这庞大的遗产! …… 法国。 从普罗旺斯回到巴黎,凌微兴致不减,提出去第戎这个法国的著名重镇去看看。 戴玉很赞同,她指着精美的介绍书说:“第戎不仅是个旅游城市,还是个美酒美食城。” “我知道,听我爹地说,第戎是芥末的原产地,还生产闻名的红酒勃艮第和波尔多。当地有个说法,说勃艮第是国王,波尔多是王后。当地最有名的美食是蜗牛菜,这道菜我在悉尼的法国餐馆吃过,味道很不错。” “太诱人了,那我们就去呗?回国的时候,我要带几支第戎的红酒,白羽一定喜欢。” 凌微心里冷笑着,嘴里却话里有话:“嗯,慕总收到这样的礼物,一定会乐开怀。” 戴玉没听出来。 这一路来,戴玉一直没找到除去凌微的合适的机会。眼看法国是最后一站了,戴玉好着急哦。 两人说去就去,当天就乘火车去第戎。 坐位的对面,坐着一位白皮肤蓝眼睛的年轻人,他不住地看着对过的这两位中国女孩。 这男人长得很帅,身材高大,手脚修长。穿着一身法国名牌,白皙的脸上一直挂着诱人的笑容。 戴玉被看得心花怒放,她觉得,自己会被如此帅气的外国男人关注,说明自己魅力不浅。 凌微却有些恼怒,用英语说了一句:“你看什么?” 帅气男人笑吟吟地说:“二位小姐,你们太漂亮了。” 什么?这外国男人还会说中国话? “谢谢,”趁戴玉在骚首弄姿时,凌微敛起怒容,礼貌地说:“你的中国话说得很标准。” “嘿嘿,我小时候在中国住了十年,我会讲一口的京片子。”外国男人继续很有风度地笑着,面向戴玉:“小姐,您能告诉我芳名吗?” 跟凌微在一起,男人们的眼光无一例外地全落在凌微的身上。在凌微的身边,戴玉感到很气馁很窝火,仿佛,凌微是白雪公主,她自己是丑陋的小矮人。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个帅气的男人竟然撇开凌微而先与自己搭起讪来。 戴玉兴奋得有些神思恍惚,凌微替她回答:“她姓戴,名玉,戴玉。” “这名字真好听,”帅气男人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戴玉。 戴玉接过,却一片茫然,名片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她看不懂。 凌微从戴玉手中抢过,看着,边看边给戴玉翻译:“他叫吉米,是巴黎一家外贸公司的财务总监。哇,他的头衔还真多啊,巴黎音乐会副主席,法国青年杰出企业家,波多尔在巴黎的总代理……” 戴玉不等凌微说完便拿出在慕白羽面前装嗲的手段,温柔娇羞地说:“吉米先生,您太能干了,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吉米将戴玉的手,轻轻地握住,在手背上礼节地吻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地说:“戴小姐,我很喜欢您。您知道吗?我是个琼瑶迷,最喜欢书中的那些女主角,她们跟您一样,身材娇小玲珑,笑容清纯娇羞。长发中分,长裙飘飘。戴小姐,猛一看见您,我还以为您是从琼瑶书里走出来的呢。” 原来,这个帅气男人是因为自己附合他心中梦中的偶像! 戴玉的自信心顿时增强了几分,在凌微面前高傲地抬起胸脯。“吉米先生,您过奖了,谢谢您的错爱。” “戴小姐,我想跟您介绍一下自己。我今年二十九岁,未婚,在家里排行老二,老父亲掌管着一家自己的公司,家境在法国属于中上。戴玉小姐,您结婚了吗?” 凌微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吉米先生,你是不是想追求我们的戴玉小姐啊?” 吉米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痴热的目光投向戴玉。 戴玉很开心,在凌微的面前却不得不老实不矜持一些:“我还没结婚,但有结婚对象了。” 吉米先是失望,后又来了精神,笑着说:“戴小姐只要还没结婚,我就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吉米先生,你也太冒失了,就见这么一面,你就能确定追求的是幸福?”凌微撇了撇嘴,在旁边说风凉话。 又在戴玉的耳边说:“我看这个人像骗子,你别太相信他了。” 戴玉轻哼了一声,不说话。心里却想,你凌微是在妒忌吧? “这位小姐,您这样说得不对,我这不叫冒失,而是叫一见钟情。在中国的历史里,一见钟情成就了很多美满的姻缘。比如,白娘子与许仙,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董永与七仙女,还有—” 不到吉米说完,凌微哈哈大笑:“尊敬的吉米先生,白娘子与许仙,董永与七仙女,不说他们的结局很悲惨,就是这几个人物也是虚构的。请吉米先生注意,他们不是历史人物,而是民间美好原望的构想。” 吉米显然不高兴了,白腻的脸上飞起两酡羞忿的红晕,他索性扭过身子,懒得搭理凌微,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画册,与戴玉一起翻看了起来。 戴玉得意极了,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扫凌微,用眼神告诉对方:凌微,你在男人面前也有吃瘪的时候! “戴玉小姐,你们不是要去第戎吗?我对那里很熟,我是波多尔酒在巴黎的代理商,那里的酒商我认识大半。而且,第戎的一个山庄出产奶酪,这个牌子在全世界都很有名的。到了第戎不尝红酒不吃奶酪与蜗牛,那就算没到过!” 戴玉装得很有学识似的,温柔一笑,说:“我知道这个牌子的奶酪,到了第戎,我们一定会品尝品尝。” “戴玉小姐,我的目的地在离第戎一百公里的地方,假如戴玉小姐不反对,我可以在第戎下车,先给你们当回免费的导游再去办我自己的事情。” “太好了,假如不耽误吉米先生的事情,我希望我们一起去第戎。” 戴玉真心地邀请。 凌微却斜倪了吉米一眼,轻声地说了一句:“戴玉,我劝你谨慎些,小心上当。” 戴玉只是抿嘴笑了笑,不说话。把目光,偷偷地投向吉米。 ……。 第戎。 这里没有巴黎的高贵、繁华,却别有一种古老、宁静、安逸的氛围,处处飘散着艺术的气息。古老的建筑物,小巧整齐的街道,都充满着浓浓的中世纪味道。 正是午餐时间,吉米很热情,将凌微与戴玉带到了他一家很熟悉的餐馆。 品了正宗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蜗牛、和那著名的第戎芥末酱……果然名不虚传,凌微与戴玉赞不绝口。尤其是香料蜂蜜蛋糕,让凌微吃得直咂舌。 出了餐馆,来到大街上,凌微发现,街头巷尾,有许多人在卖白色的铃兰花,多是插在铝皮桶里,两欧元一支,一城清幽的芳香。 沿着小街往前走,真是目不暇接。第戎不大,却是郁金香的海洋。白色、紫色、粉色、尽是中国没有的品种,宁静的街心花园、教堂的门前,前庭后院,点缀着美好的生活。在最大的街心花园里,白色郁金香和勿忘我种在一起,素雅极了,在草地上坐下,空气沁人心脾,鸟鸣阵阵,一个悠长的静静的午后时光。 懒懒的,凌微不想动弹。 吉米却热情过火,轻声地对戴玉说东说西式,介绍第戎城的历史,介绍这里的民俗风情。 戴玉似乎成了很听话的学生,娇俏俏地抱膝坐着,用娇媚的眼神不时地扫向吉米。 吉米感受到了戴玉的情,越发表现得热情洋溢,难以自抑。高兴之余,不时地用英法两国语言插上几句。 隐晦的外国话,让吉米在戴玉心目中的形象越发高大了。 当着凌微的面,戴玉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健谈又帅气的外国男人,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吉米的身上。 凌微在旁不住地喷着冷气,合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吉米见状,温柔地对戴玉说:“这样的天气太适合爬山了。戴玉小姐,有没有兴趣去品尝奶酪啊?” 戴玉看了看凌微,一骨碌坐了起来,拉了拉长裙,小鸟依人般地说:“一切都听导游的。” “那我们走吧?”吉米抢先替戴玉拿起了包。 “姐,我们走吧。”戴玉作势拉了拉凌微的手。 凌微躺着不动,微阖着双眸,懒洋洋地说:“我好累,真的不想动。戴玉,要不我们明天再去?” 吉米不愿意,戴玉也不愿意。 只是,戴玉提不出反对意见。 吉米却可以:“今天天气好。明天是阴天,我担心会下雨。下雨天爬山不安全,沿途的风景也没有晴天这样明媚秀丽。” 那怎么办?凌微故作缄默不语。 这可急坏了吉米。 “凌小姐,看您的体格比娇弱的戴小姐强多了,怎么,您如此不胜体力啊?” “怎么,不行啊?要不,你背我上山?”凌微沉着脸嘲讽道。 吉米不悦地退至一边,不开口了。 戴玉赶紧掺进来缓和:“姐,吉米是好意,你别生气。” “我才不跟黄毛的生气呢。”凌微淡淡地说。沉思了一会,说:“要不,你们俩人去吧?我在这里躺会。” 这让戴玉喜忧参半。 高兴的是,自己可以和吉米单独在一起,担忧的是,又将失去一个除掉凌微的机会。 她不知该怎么办。 “ok!”吉米冲凌微作了个手势,伸手就去搀戴玉站起身子。 凌微翻身坐起,正午的阳光很温暖,让人愈发的慵懒无力,“戴玉,这几天玩得太累了,我想在这里休息两天,第戎这个地方不错。你觉得怎样?” 这正中戴玉的下怀,心里的那块石头,徐徐地落下!“好啊,反正我们又不急着回去。” 凌微将旅游手册摊在膝上,看了看说:“那太好了。别看第戎不大,可好玩的地方有好几个呢。” 不等戴玉有所表示,凌微又自顾自地说:“既然出来了,出来一趟也不容易,索性多玩几天。” 多呆几天,就多几个下手的机会。 戴玉举双手赞同:“我听你的,姐,你安排好了。” 听凌微在说个没完,吉米在旁边似乎有些着急,望了望天空,说:“我们赶紧去吧?上山还有一段路呢,天黑了就不好下山了。” 凌微帅气地驱赶着:“你俩走吧走吧,我躺在这里晒会太阳,等缓过劲来就去订酒店,然后打电话告诉你们住宿的地点。” “凌小姐的这个安排太好了,很人性化。” 吉米第一次正眼看凌微,赞许道。 凌微却不理会,冷着脸对吉米说:“把你的身份证件交给我。” “凌小姐您这是?” “对不起,请您理解。您把我的朋友就这样带走了,我不放心。” 又轻声对戴玉说:“你自己小心点。把你的包也交给我保管,身上带点零钱就好了。还有,手机保持畅通,有什么事情马上跟我联系。” 吉米很有些不悦,但还是把身上的相关证件递给了凌微。 戴玉的心里有些波动,似乎被凌微的话语打动了。可感动过后,依旧是冰冷一片。 “请,戴玉小姐。” 戴玉欢欢喜喜地跟着吉米走了。 眼看他们拐进了小巷,弯曲的巷子很快淹没了他俩的身影。 凌微一跃而起。 她招手叫来了出租车。 车子,沿着郊外的大道缓缓地往前行。简洁的高速公路上车流不息却一直没有喇叭的催鸣,大车小车执著的我行我道,非常有秩序。 下了高速路,拐进了一条山间小路。天空蔚蓝纯净,那种蓝,蓝得让云彩都害羞地躲到了山后,只有几只叫不出名的鸟儿在自由的飞翔。阿尔卑斯山的雪水静静地流淌到山脚下,汇成清澈的河流。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终于看到人影,几个背着旅行包的游客沿着河岸的公路,轻松快乐地的踏车而行。 车子穿过一片片苹果树和葡萄园。正处冬季,广袤中透出些许的落寞。 凌微望了望起伏的山脉,想象着,那两个人弓身上山的身影;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故事。 凌微的唇角,高高地挑起,洁腻的脸上,浮起一抹冷艳的笑容。 第一百十八章 反遭蛇咬(一更) 凌微一觉醒来,发现另外两张房卡与戴玉吉米的包还在自己的房里。 凌微冷冷的笑了。 推开窗,一股清新冷冽的空气涌了进来。 酒店的后花园很大,种植着大面积的花卉。此刻,花们似乎没有精神,一个个垂头丧气。地面湿漉漉的,橡树的叶上还滴着水。 这么说,昨晚下雨了。 吉米这家伙算得还真准。 梳洗打扮好,凌微款款地下到一层的咖啡吧,要了现磨咖啡和蛋哒,坐在落地窗前,悠然自得地喝着咖啡看着街景。 眼看咖啡吧里的客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空气中,漾起了一股浓郁的葡萄酒香味,凌微拿出手机。 就在拨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轻风拂过的声音:“姐,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凌微优雅地用小银勺子缓缓地搅动着咖啡,话里藏话,笑着说:“又冷又累了吧?快坐下来喝杯热咖啡解解乏去去山里的寒气。” 戴玉拉了拉肩上的纯毛披肩,在凌微的面前坐下,神色有些慌乱,不敢直视凌微,一边招手叫服务生,一边说:“真是倒霉,刚想下山就下起了大雨。在山上呆了一夜,可把我冻死了。” “雨中一游也别有风味吧?”凌微笑着,看了一眼咖啡吧的门口,随口问:“吉米呢?” 戴玉的心里有病,觉得凌微话里有话,不觉有些羞赧,干瘦的两颊涂上两抹媒婆般的红色。“幸亏你没去,一点儿也不好玩,我真是后悔,昨天真该听你的话。”戴玉好象悔断了肠,连声叹着气。听提到吉米,她抿了抿薄薄的唇,低垂着头,淡淡地说:“他走了。” “走了?他不是说要当我们在第绒的全程导游吗?怎么说话不算数?” “好象临时有事,把我送到山下就匆匆走了。” “他的身份证件和包还留在我这呢,怎么,不要了?” 戴玉从贴身小袄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凌微:“他说请我们把包和证件寄给他,这是地址。” 凌微看了一眼,有些可笑:“这个黄毛还真会支使人,这寄东西不要邮资啊?我跟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为他花这笔冤枉钱?” “姐,这钱我来出。” “嘿嘿,由此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哦。” “他是个尽职的导游,我是个听话的游客,仅此而已。” “是吗?”凌微似笑非笑,抬头看着戴玉,两道锐利的目光就象黏在对方的脸上似的,又好象在研究对方的表情。 “姐,你在看什么?”戴玉心虚地问。 “我觉得你今天比平时漂亮,小脸红扑扑的,看来,昨天的山中一游很值得啊。” “值得什么呀?差点冻死我了。”戴玉作势连打了几个哈欠,嗡声嗡气地说:“我得赶紧去买感冒药了。” 凌微盯着戴玉笑。 戴玉被笑得毛骨悚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地扭动着身子,底气不足地问:“姐,你在笑什么呀?” 凌微收起笑,悲天悯人:“戴玉,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慕总一旦知道你单独和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过夜这件事情,他很可能会非常生气。戴玉,你千万别让他知道。男人啊,别看他们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其实,他们的心眼比针尖还小。” 这也是戴玉所担心的。 但她不能嘴软:“知道也没关系,我跟吉米是清白的,又没做什么。” “我相信你没做对不起慕总的事情,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这也是为你好。” 哼,不管为我好还是为我坏,反正,不会让凌微活得那么长,不会让凌微有机会到慕白羽面前说三道四。 “姐,你不是说第绒有好多可玩的地方吗?太阳出来了,我们抓紧去呗。” 戴玉忙转移话题,她觉得,凌微的目光就象一道所向披靡的x光线。 “好,我们这就去。”凌微也点到为止,很体恤地随声附合。 “那我们先去哪呢?” “等会,我问问当地人。”凌微说着,操着有些生硬的法语,与男服务生轻声地聊了几句。 “戴玉,走。”凌微帅气地摆了摆娇小的头,抓起包率先走了出去。 “姐,我们上哪玩去?” “去尼伊尔山坡葡萄园。服务生说了,这是每个到第绒的旅客必去的旅游景点。” 戴玉点着头,紧紧地随在身后:“好,听吉米说,到法国不到葡萄园的,就算没到过法国。” 凌微笑吟吟地回头:“吉米还跟你说了什么呀?” 戴玉勇敢地迎上凌微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强作镇定地回答:“说了好多好玩的地方,什么城堡了,什么教堂广场了,那一大串的外国名字,我也记不住。” “哦,就仅仅说了好玩的地方呀?” 戴玉听出凌微有些不怀好意,便不高兴地应了一句:“还说了一些当地的美食。” “就说这些呀?” 戴玉急了,反问道:“那你觉得还会说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你们的身边。”凌微痞子般地笑着,盯着戴玉的脸上身上,上下打量,然后,压低声音,很诡密地问:“戴玉,那个吉米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戴玉气急败坏地低喊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急什么?我这只是担心而已。”凌微挽起戴玉的手,走下浅浅的台阶,笑着说:“不是我多心,是那个吉米他,他对你有好感,我怕他对你有不轨之心。” “他不敢!就算他有那个心,我会让他得逞吗?我拼了这条小命也不会对不起白羽的。”戴玉掷地有声。 凌微反手拍了拍戴玉的手,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 “姐,这才是我的好姐姐。” 嘻嘻。 坐进去往葡萄园的红白相间的敞篷车,凌微的两只眼睛落进了沿途的景致中,而戴玉,阖着眼,想着心事。 哼,凌微,就算你能猜到昨夜发生的情景,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去告诉慕白羽了。 旅行手册上的尼伊尔山坡葡萄园,真是太漂亮了。和平地上的葡萄园相比,梯田上的葡萄园更是别有风姿。近看,是一株株葡萄树,中景,是高低起伏的葡萄园,坡顶远眺,是山脚下绿地相隔的美丽村庄,所有,组成浑然天成的田园风景画。 凌微和戴玉往山坡爬去。 凌微指着葡萄树惋惜地说:“要是夏天来就好了,树下挂着一串串绿玛瑙,远看一片绿茵茵的,如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草原。那景致,一定比现在更漂亮。” 戴玉的心思不在这枯黄的葡萄园上,她随口应了一声:“嗯。”东张西望。 “你在找什么?” 凌微问。 “没找什么啊,”戴玉遮饰道:“这里太美了,让人目不暇接。” 又停住脚步蹙着眉头说:“听说这山坡有三十公里长,我们俩就这样走上去?” “那怎么办?又没人背我们上去。” 这时,几辆葡萄修理车如蜗牛般地爬过来。这车,有四个高高的轮子,驾驶座前两一块很大的玻璃挡着。远远看去,很像机器人。 凌微却有不同的意见:“我觉得像国内农村的拖拉机,只不过比拖拉机更洋气一些。” 戴玉不声不吭地跑过去,冲着最前面的那辆车又是叫喊又是比划。 凌微饶有意趣地看着。 没过一会,戴玉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姐,这下好了,我们可以请他们带我们一程,他们都是到前面的葡萄园去作业的。” “看不出来哈,戴玉你还会说法语啊?” “我只是会说最简单的几句常用用语,这还是跟你学的呢。”戴玉拉起凌微就走。 葡萄园的男工也很客气,很绅士地跳下车,将两位女士扶上了修理车。 坐在高高的车头上,凌微不由地发出赞叹:“哇,我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子,感觉太好了。” 戴玉抿嘴笑,正襟危坐地坐着,一付淑女的风范。 坐上车子那就快捷多了,三十公里的长坡,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站在坡顶往下看,整个人的心胸在瞬间变得宽阔了起来。 凌微的心情越发好了。 戴玉也意犹未尽,指着远处,那连绵起伏被积雪覆盖的山脉:“好美的山景哦。姐,你看,那山道上好象还有旅客呢。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上那去看看?” “那得爬山,你有力气吗?” 望着戴玉那付被风都能吹走的身架,凌微取笑道。 戴玉望了望那几辆驶进葡萄园作业的修理车,呶了呶嘴:“要不,让他们再送我们一段?走到不能走为止,剩下的,我们自己走。” 爬山,是凌微的爱好。她蠢蠢欲动:“他们会愿意吗?” 戴玉从包里掏出几张美元,得意地说:“它们会让他们愿意的。” “那你去试试?” “好嘞。” 望着戴玉提着裙裾欢快地跑进葡萄园,看着渐渐被葡萄树隐没的身影,凌微清澈的眸底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精光。她眯着眼,神色平淡地等着戴玉回来。 戴玉的沟通能力还真强,说话间便叫来了两辆葡萄修理车。 “姐,上来吧。” 如女皇般高高地坐在车上的戴玉,笑嘻嘻地朝凌微挥手。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往山脉爬去。 二十多分钟后,两辆葡萄修理车便到了山脚下。在与农夫的沟涌中,凌微得知,眼前的这几座山,山景优美险峻,常有登山爱好者与旅客上去。 山地的葡萄修理车的功能,本来就适合爬山。两辆车很灵巧地盘上了山道。不知是戴玉所乘的那辆车少了几分动力,还是戴玉喜欢那慢悠悠的劲儿。没过一会儿,戴玉便远远地落在凌微的后面。 凌微先还叫戴玉快点,后来索性不管了,自娱自乐,手里挥着葡萄枝条,嘴里哼哼唧唧地唱起小调。 越往上走,风景越好,松树橡树阴森参天,树顶上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一阵风吹来,扬起一片雪雾,空气中,洋溢着一股带着树木清香味的清冽。 “真好,真是个天然的绿色氧吧啊。” 凌微在车里兴高采烈,一路留下她兴奋不已的评点。 相距好远的戴玉,从包里摸出巨幅墨镜,看着远处那个欢欣不已的人们,被遮蔽住的眼里,已腾起了杀气,心里在说:死到临头还笑,凌微,我让你到阴间去笑吧! 修理车盘到山顶,凌微猛然发现,高处的两侧,朝东的一边是植被覆盖着的深不见底的山坡,西面,竟然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凌微忙用法语跟农夫司机说,让他赶紧掉头。 可是,来不及了。 只听一声闷响,农夫司机连叫惨叫:完了完了,刹车系统坏了…… 凌微伸手便去拉杆,可是,拉杆仿佛被锈住似的,根本拉不动。 凌微也急了,这个突发状况,完全出乎意料。 她赶紧要跳车。 农夫司机比凌微更慌,他一把攥住凌微的手臂。慌乱之中,也不知他踩到哪了,车子顿时失控,如一片葡萄树叶,往大河坠了下去! 啊! 紧追上来的戴玉似乎被吓坏了,哭叫道:“姐,姐!” 嗵地一声巨响,溅起满天的水花。 “快呀,你们快救救我姐呀,快啊,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姐姐啊。”戴玉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听到哭叫声,那几辆在园里劳动的修理车也赶紧冲了上来,见状,司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一个小伙最先清醒过来,掏出手机打电话。 戴玉不知他跟谁打电话,但她很开心地想:就算消防队十万火急地赶来也来不及了。这么冷的天气,零下七八度的水温,听吉米说,这水深有二十多米,掉进水里,不被呛死也被冻死! 过了二十多分钟,消防队才从另一个救火现场赶来。 当消防队员将那辆修理车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时候,车里并没有人。 戴玉大哭,哭得喉咙嘶哑,哀哀欲绝,不住地用中国话哀求消防队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啊,求你们了…。” 法国的消防队员听不懂中国话,却看得懂戴玉的表情,小伙子们一个个面露怜悯之色,有的,走到戴玉的面前,拍拍她的肩头,说几句让戴玉听不懂的安慰话。 潜水队员也赶来了。 可是,潜水队员进来出去了很多次,依然找不到那两个失踪的人。 “姐,你在哪儿啊,你快出来吧,姐啊,你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当着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工作人员的面,戴玉更是昏过去了好几次,每次醒来,她哭得更是惨绝人寰!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是位女孩,她不住地安慰戴玉,也不住地流着泪。 天黑的时候,法方终于停止了寻找。 他们对中国的工作人员很惋惜地说了一通,然后悉数撒走。 “戴小姐,对不起,他们说,凌小姐与那位农夫很可能难以生还。你看,这河水很深,而且,水温又这么低……对不起,请你节哀吧。我陪你回酒店,等我向大使汇报一下再看怎么办好吗?” 戴玉停住了哭泣,红肿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戴玉回国了。 去接机的是慕白羽。 当他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恶耗时,差点晕了过去! 他喜欢凌微,同时,凌微是他事业起飞的最好伙伴呀。凌微这么一走,丢下那么一大摊子,这让他怎么收拾? 可是,慕白羽总感到这一切不是真实的,他不信。他觉得,像凌微这样鬼精灵般的小妖女,她不会死,不会轻易地离开这个供她嬉戏的世界。 戴玉一身黑裙走下飞机,一看到急切而肃穆的慕白羽便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慕白羽甩开扑过来的戴玉,向后走了几步,热切地望着陆续走出来的旅客。 “白羽,我姐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慕白羽焦灼渴望的神情激怒了戴玉,但她现在的心情很好,所以不跟慕白羽计较。 “胡说!”慕白羽咬着牙,面色铁色地跑到查询处。 查询的结果,证实此次航班并没有凌微这个人。 最后支撑着慕白羽的那根神经,终于瘫痪了。 眼前一黑,身子就要往地上倒去。 戴玉眼明手快,抢上前就搀住慕白羽! “老公,你没事吧,没事吧?” 慕白羽用失去光彩的眼神看了一眼戴玉,稳了稳神,推开戴玉,默默地朝航站大门走去。 戴玉用恶毒刻薄的眼光狠狠地盯着慕白羽晃悠悠的背影,冷酷地笑了,低声地说:“慕白羽,看到了吗?这就是和我戴玉作对的下场!从今往后,你也给我老实点,否则,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拿对付凌微的手段对付你!” 回到了家,戴玉稍事梳洗就要出去。 慕白羽没回公司,而是一头倒在书房的床上。 戴玉站在紧闭的门口。 书房里没动静,戴玉“关心”地说:“亲爱的,别伤心过度,为了别人伤了自己的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你就是伤心死,凌微她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嘭地一声。 似乎什么东西砸在门上。 随后,传来了慕白羽的低吼! “滚!” 哼!戴玉冷冷一笑,掉头就走。 母亲安菊英惴惴不安地拉住戴玉的衣袖:“你刚到家,这又是要上哪去?” 又望了望书房的门,压低声音问:“你们这是怎么啦?” 戴玉笑嘻嘻地说:“妈,你放心吧,白羽在抽疯呢。不过,抽了这回就会痊愈了,再也不会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妈不懂。” “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说着,戴玉就要出去。 “小玉,听说你那个一起出去玩的小姐妹出意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戴玉用力地甩掉母亲的手,不耐烦地说:“你刚才不是说出意外了吗?就这么回事。好了,我有事要先去一趟。” 上了保时捷,戴玉将车开得如飞一般,沿路的风景,如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过。戴玉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比先前明丽多了。 到了桂林别苑,戴玉下了车,对前来开门的火炮嫂大大咧咧地说:“你们的大少爷呢?还在床上躺着?” 心爱的女人葬身异国水底,安澜遭遇如此的打击,想必起不了床吧? 火炮嫂白了白眼,大声大气地说:“这个时候谁还躺在床上?我们少爷,那是有名的勤劳人,早就去公司了。” 去公司了? 戴玉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又问了一遍。 “你人又不老,怎么耳朵老了?”火炮嫂显得很不耐烦:“少爷早饭后就去公司了。” 凌微的恶耗,在当天晚上就电话通知安澜了。戴玉以为安澜在接到凌微的死讯时一定会马上赶过去,没想到,安澜只是在电话里失声痛哭一场,随后便没了消息。 哼,什么臭男人!安澜不是爱凌微爱得死去活来吗?其实,也不过如此。 不仅不赶到凌微的出事地点去看看,还有心思朝九晚五地准时上下班。 看来,安澜对凌微的感情,也不似大家看到的那样深厚。 戴玉更想看到安澜了。 到了公司,秘书一通报,安澜便让戴玉进去。 门一关上,戴玉便装出一付悲戚的样子,朝埋头在文件堆里的安澜走去:“哥……” 安澜抬起头,指了指对过的椅子:“坐吧。” “哥,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凌微姐……”说着,戴玉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安澜扭过脸,沉默了许久,才暗哑着嗓子说:“这也不能怪你……戴玉,你还好吧?” 戴玉偷觑着安澜表情,可惜的是,安澜背对着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她继续哭泣着,边哭边说:“假如我能替代我姐,我宁愿我死!哥,对不起对不起……” 安澜不作声。 戴玉却听到安澜呜咽的声音。 她很开心滴说。 但凡是敌人,但凡是敌人伤心难过,戴玉都很高兴。 在演戏中的戴玉,没忘她来找安澜的最终目的。 她将一个大文件袋很郑重地放在办公桌上,低着眼睛,很悲痛地说:“哥,这是法国方面及中国驻法大使馆出具的证明,是有关姐的—” 说到这,戴玉似乎悲痛的说不出话了,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安澜将文件袋打开,一页页地翻看着。 “哥,请你节哀!姐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安澜将文件袋小心地放进保险柜里,站在窗前,任戴玉在表演。 等戴玉的哭声终于弱下去了,安澜头也不回地说:“你放心,我顶的住。为了凌微,我也得顶住。还有,你转告慕白羽,我有事要找他。” 见安澜一直站在窗着,声音沉郁且有几分厌烦,戴玉识相地及时撤退。虽然,她很想问问,安澜找慕白羽干什么。 离开安氏集团公司,回想起安澜那付冷冰冰的模样,戴玉的心,如一朵花儿开放了。 凌微死了,安澜的婚事便黄了。安澜是个情种,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女人结婚生子。 哈哈,安文翰名下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稳打稳是属于戴玉我了! 清馨茶楼。 沿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位俊逸的男人。女服务员的目光,常会从各个角落,控制不住地扫向他们。 太帅了,太酷了。 东面那位,面容儒雅斯文,眼神温和淡然。留着一头漆黑的短发,身着一件蓝黑横格的厚棉衬衣。 西面那位,五官如镌刻般分明,眸底里,漾着一抹冷凝与沉稳。板寸头,衬着一件黑色的v领羊绒毛衣,显得有几分刚硬。 “关于凌小姐她。,”慕白羽打破沉寂,艰难地说:“人死不能复生,请安董节哀顺变。” 声音哽咽了。 凌微是慕白羽这辈子第一次用心爱上的女人。凌微的骤然离去,对慕白羽的打击,那是毁灭性的。 这几天来,他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昼夜难眠。凌微甜美妩媚的笑容,一直在眼前闪现,她古灵精怪的笑谈,一直在耳边回响。 老天真是不长眼啊,怎么会把凌微收走呢,怎么不把戴玉收走呢? 安澜抬起清澈的眼,淡然地望着慕白羽,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是微微的朋友,又是她的合作伙伴,也请你节哀。” 慕白羽拿起铜质茶壶,一边亲自给安澜斟茶,一边将闷在心里多时的话问了出来:“安董,你找我是?” 安澜用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了两下,以示谢意。然后,说:“听说你和戴玉很快要结婚了,我们很快就成为一家人。所以,你不要叫我安董,叫我安澜就好。” 和戴玉的婚姻,慕白羽打心里不愿意!可是,由此而和安澜结成亲眷,这又是慕白羽所渴望的。 凌微走了,没了觊觎之心。慕白羽的心死了,跟谁结婚都一样。 跟戴玉,结就结吧。 踌躇片刻,慕白羽苍白地笑了笑,说:“那我就高攀了,喊你一声大哥?” 安澜不置可否。 “白羽,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了替微微完成她的心愿,”安澜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有一棵桂花树,那是凌微最喜欢的树。 “心愿?” “对,微微一直想做成功一个实业,她在潭城的那个项目上倾注了很多的心血,这点,白羽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想替微微继续做下去。” “大哥的意思是?” “潭城的那个项目,当时谈定的条件是,微微投资金,你出资质和具体操作。如今微微不在了,资金这块,就由我来全权负责吧。” “大哥,这是真的?”慕白羽瞠目结舌,他真的不相信,还有这等好事?这不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 “我没心思开玩笑,”安澜收回目光,面色冷郁,似乎室内的恒温根本暖不了他的身,他的心,“我再说一遍,我这是为了替微微完成心愿。” “谢谢大哥,谢谢!”慕白羽激动的,就差跪下去了。他一把握住安澜的手,连连晃着:“大哥,你算是救了我,救了华鼎公司啊。” 从得知凌微不幸消息之时,慕白羽就想到潭城项目的这一块了。为了这个项目,他用凌微帮忙贷来的资金新购了重型机械,高薪新聘了技术人员,工程还没开工,钱已如水般地流了出去。 凌微这头若一断了投资,前期的投资打了水漂,这些钱,可是用华鼎公司去担保才贷来的呀。届时还不上贷款,华鼎公司将被银行收走。 安澜抽回手,淡淡地说:“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微微吧。” 慕白羽抱着头,倒吸着冷气,哽咽般说:“是,真的要好好感谢她,感谢微微她为我所做的一切。假如有来生,我愿意给她当牛做马……大哥,你不介意我这么说吧?” “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安澜轻轻地啜了一口茶,吐出一口香气:“她值得你这么做!只是我担心,你下辈子也还不了她的这份付出!” “那我就用下下辈子,再下下辈子!” 这话,是真话,是慕白羽发自肺腑之言。 “好,我代微微收下了。”安澜站了起来:“具体操作,我会让安氏公司的王付董和财务总监来和你面谈的。” 慕白羽赶紧站了起来,陪着笑说:“我静候佳音。” 安澜走到门口,又被慕白羽叫住。 “还有什么事?” “大哥,我想问一下,你……”慕白羽偷看了安澜一眼,见对方神色平淡,便壮着胆子往下说:“在家里有没有为凌微小姐设……设灵堂?假如有的话,我想去拜祭一下……。” “对不起,没设。因为我家里还有长辈,有妈妈有奶奶,得有所忌讳。” 慕白羽哦了一声,没声音了。 安澜转过身说:“假如慕总有这份心,那就请你在你的家为微微设一个灵堂吧?这样,我也可以有寄托哀思的地方了。” 安澜的话提醒了慕白羽。 他连连点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会心的笑意:“好,我这就回去布置。” “布置好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要去的。” “好的好的。” 安澜刚想上车,又好似想起什么,招手让慕白羽过去,先是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看在微微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声,你的那个度假区的工程,虽然在微微的努力下拿到了,但总得感谢一些相关的人啊。微微在的时候,曾说过楚付书记帮了很多的忙,若不是有楚书记帮忙,度假区的那个工程也拿不到。假如微微在,她一定会去好好的感谢一下楚书记的。” 慕白羽是个明白人,一下便明白了安澜的话。他点了点头,说:“谢谢大哥,我懂。” 安澜嗯了一声,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政界的人更是狡猾无比,白羽,你自己也要留一手,不要让人反过来给坑了。” 慕白羽一点就通,更明白了。 …… 咱们楚付书记的天,从得到凌微在国外遇难消息的那一刻,也坍塌了! 那天,楚雨浓回到那个简陋的家,与已成了前妻的宁静,吃最后一次的分手饭。 这顿饭,宁静准备得很充分,十碗八碟的一桌子,琳琅满目。 楚雨浓坐在老位置,望着来回忙碌的宁静,心里颇有一些感慨,更多的是,压仰不住的喜悦。从今往后,自己就算脱离苦海了,与眼前这个黄脸婆彻底没了关系。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凌微啊。 想起那个醉心的小妖精,楚雨浓不由地问:“小凌跟你有联系吗?” 宁静正端着一钵筒骨汤出来,随口应道:“有啊,不多,打过两次。去旅游,哪有时间成天打电话?这也算那丫头有心了。” 楚雨浓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凌微自打出国后,没给自己打过一过电话。给她打过去吧,不是追问他离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就是不耐烦地说她正在路上,没办法接电话。有时候,她索性不接,装作听不见。 女孩子嘛,自然矫情些,尤其是,这样的老少配! 楚雨浓这样安慰自己,期待着,那个可心的人儿早一天飞回到自己的身边。 为了完完全全地拥有那个小妖精,楚雨浓依照凌微的要求,不顾政治前程而跟宁静离了婚。也应凌微的要求,将他们的那个爱巢布置得富丽堂皇,奢侈异常。 楚雨浓相信,当凌微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一定会如小燕子般地投向自己的怀抱。 想着,楚雨浓捂着下巴,得意地笑了。 终于解除了羁绊的宁静,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像一片云,轻松,自在,无拘无束。又仿佛是,那根捆绑了她二十多年的绳子,终于被解掉了。 “看你一脸的春风,是不是又遇上什么喜事啊?”宁静解下围裙,坐在楚雨浓的对面。 楚雨浓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第一次亲自为宁静斟了一杯红酒,举起,笑着说:“小静,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答应离婚吗?”宁静也是一脸平静的笑容,举起高脚杯,与楚雨浓碰了碰:“我也要谢谢你。” 楚雨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好看。他猛地喝了一大口,说:“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跟我离婚。今天,我们终于变成了陌路人,遂了你的心愿,你自然得感谢我了。” 宁静不语,只是给楚雨浓盛了一碗汤,轻轻地搁置在他的面前:“多喝点,以后怕是再也喝不到我做的这道汤了。” 哼,这样家常的汤又算什么?喝不到就喝不到呗,一想到将来有秀色可餐的凌微日夜相伴,眼前这碗香气扑鼻的筒骨汤,就成了厌恶之物。 筒骨汤里放有人参、当归、黄芪、枸杞等一系列补药细熬而成,是精通养身之道的楚雨浓最爱。 可咱们的楚付书记是有名的绅士,他儒雅地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小静,将来你有什么打算?”二十多年的夫妻,尽管是同床异梦,但在分手之时,不得不假意过问。 “没什么打算,土都埋在脖子上了。”宁静笑了笑,问:“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楚雨浓再也憋不住了,反正婚也离了,没必要再隐瞒。他将眼镜取下,轻轻地擦试着,然后,戴上,笑吟吟地说:“我可能很快就要再次结婚了。” 这消息对宁静来说,有些意外。她知道与楚雨浓染指的女人很多,但没想到,楚雨浓竟然早有了结婚对象。 细想想,宁静释然了,难怪,楚雨浓突然主动请求离婚。 “是吗?那我得恭喜你了。” “你就不想知道,那位即将与我结婚的人是谁吗?” 宁静不想知道,但碍着面子,顺口问:“是哪位幸运的女人哪?” “她,”楚雨浓得意非凡,仿佛戴上了皇冠一般,细眯的眼里,透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自得:“凌微!你认识的。” 什么? 宁静差点晕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宁静连连叫道,脸色惨色,孱弱的身子不停地晃动着:“楚雨浓,你不能开这种玩笑,不能!” “我和你开过几次玩笑?”楚雨浓不屑地撇了撇嘴,“再说,这事怎么能开玩笑?” “你……你胡说!”宁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她要去打电话,她要找凌微问个明白!宁静,早把凌微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了。 绝对不能让凌微落入楚雨浓的魔爪,绝不能! 刚走到客厅,客厅的电话响了。 宁静一把抓起,连声喂着。 对方似乎也很着急,不等宁静再次开口,便急急地说了。 宁静握着话筒僵硬住了。 楚雨浓听着有异,也跟过来,见状,忙拿过话筒:“喂,哪位?” 对方的声音貌似很熟悉,又哭又说:“凌微在法国的第绒出事了……唔唔唔……。掉进了二十多米深的大河里,法国警方出动了很多警力寻找和打捞也没找到凌微与那个农夫的尸首……是,天气寒冷,河面都有结冰。警方下结论说凌微她没有生存的希望……” 这声音,不是久违的楚楚吗?楚楚,应该不会这样诅咒自己的好友吧? 楚雨浓也傻了! 许久,他冲着话筒吼了一声:“胡说,不可能!” 掷下电话就跑。 他要通过外交的正常渠道去确认。 从办公室出来,楚雨浓彻底崩溃了。 果如电话里所说,凌微在法国第绒出事了。 而令楚雨浓想不到的是,他刚走,宁静的手机便响了。 第一百十九章 狗咬狗,一嘴毛 神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一百十九章狗咬狗,一嘴毛 从凌微出事后,戴玉觉得,这个世界咋就变得这么美好呢?太阳,特别温暖;风,特别温暖;连路人的笑容,都是那么的温暖。 此时此刻的戴玉,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眼前晃动的,全是一撂撂散发着油墨香的钞票! 凌微死了,花心姥爷名下的,那占安氏集团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除非,安澜在这一年半的时间内,重新找个女人,且生育之女。 凭对安澜的了解,这么重大的任务,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完成的。 慕白羽嗤之以鼻:“这年头,只要有钱,两条腿的青蛙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还找不到?凭安澜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不哭着喊着投怀送抱?” 戴玉翻了翻白眼:“问题是,安澜的恐婚症刚被凌微治好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担心,这一记闷棍又把安澜打回到原处了。” “你什么时候看人看准过?”慕白羽仍是一脸苍白的嗤笑。凌微走了,似乎把他的魂也带走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没缓过劲来。“安澜若真是会为凌微伤心难过,他今天还能好好地坐在公司里发号施令?” 戴玉想想,也是哈,从安澜的身上看到的,除了一脸的冷凝,除了比平时更不爱说话以外,似乎看不出多少的悲戚之情。 “哼,这男人啊,都是没心肺的。凌微活着的时候,安澜待她,就好象凌微就是他心尖尖似的,那付疼爱劲儿啊,让人看着都眼红。可是,凌微一走,安澜却跟没事人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一样也不拉。” “男人跟男人也不一样。”慕白羽轻哼了一声,将头重新埋进了书堆里。只有他自己知道,看了一上午书,一页未翻,一字未看。 这几天戴玉太兴奋太开心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定格在那一堆很快就将属于她的钞票上,将慕白羽这个人给忽略掉了。 她凝视着陡然变得消瘦与落寞的慕白羽,“老公,这几天你是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 “不去公司,人也瘦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戴玉伸过手去。 “我好好的,哪哪都舒服!”慕白羽将头一晃,不耐烦地说:“你不是要去买结婚的东西吗?还不赶紧去?” 戴玉走到慕白羽的面前,眼神,越发的沉郁起来。她盯着慕白羽的这张失去光泽与红晕的面孔,阴恻恻地说:“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在为凌微哀悼啊?” “你胡说什么?不可理喻!”慕白羽被一语道中,脑羞成怒,他猛地站起来就走:“好,你不走,我走!” 明天就要去登记了,在这关键时刻不能得罪慕白羽! 戴玉忍着气,吞着声,扮出一脸温驯的笑容,伸出双臂,轻轻地挂在慕白羽的脖子上:“亲爱的,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的。” 慕白羽用力地扯下那两条如藤条般的手臂,甩门离去。 看着那道倨傲而冷酷的背影,戴玉啼着牙冷笑道:“慕白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啊?你不就想着那个姓凌的死人吗?可惜啊,你再难过,再思念,那个死人也活不过来了。我且放你一马,等我们结了婚,你要是胆敢再在我面前掉脸子,我让你坐大牢!” 当然,慕白羽若是会和自己好好的过日子,戴玉决定,将那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带到坟墓里去! 这就要看慕白羽的表现了。 嘿嘿,戴玉觉得,自己慕白羽好运,也比慕白羽聪明。自己握有慕白羽的把柄,可以倚仗着把柄随意地操纵慕白羽。而自己,事情却做得很漂亮极了,一点不露痕迹。而且,在任何人面前都守口如瓶,不露一丝风声。哪怕,在自己的老妈面前也一口咬定,凌微是不幸遇难! 戴玉突然想到,自己和慕白羽结婚后,慕白羽若再这样待自己,自己一定要让他尝尝铁窗的滋味。而且,更让人心花怒放的是,慕白羽一坐牢,自己作为他法定的妻子,慕白羽名下的公司与钱,岂不是都是自己的? 哇,这好事怎么一桩接着一桩啊? 凌微啊凌微,你果然是福星。只是,不是安家的福星,而是我戴玉的福星!你看,你这么一死吧,所有的好事都一一地落到我的头上了。 去购物的路上,戴玉手舞足蹈的,开心极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戴玉看了看号码,面生,不熟悉。 慵懒的口气里,依然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快:“喂,哪位?” 对方似乎在沉默,在考量。 换在平时,戴玉早就拔掉了耳塞。今天心情好,跟人多喂了一声:“谁呀,怎么不说话呀?” “你是戴玉?”对方,有回应了。 沉闷的声音,让戴玉一下子来了个急刹车! 这声音,好些熟悉。 “是啊,你是?”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嘿嘿,还跟我睡了三四年呢,忘性这么大啊?” 对方的口气,猥琐,带着讥讽。 戴玉心里有数了,如遇上了一只癞蛤蟆,恶心极了,一下子摁断了车载手机。 还不等起动车子,包里的手机却响了。 靠他妈,这癞蛤蟆竟然还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更不想干你,只是想和你聊聊,”对方痞子般地笑着,继续流里流气地说:“你要是再敢挂断我的电话,我一个电话就打到你亲爱的臭男人的手机上去!不信,我们试试?” 戴玉相信,那个猥琐男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戴玉一沉寂,对方趁机下命令似地说出见面的地点。 戴玉一走去就鄙夷地用颌下的真丝围巾捂住了口鼻,真呛人。分开这么多年,此人的爱好仍没有一丝长进,仍是粗俗不堪,大鱼大肉,腥的荤的全上。 “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呢。坐下吧,来一口?”男人据案大嚼,一嘴的油星。他抓住一瓶白酒,冲戴玉摇了摇。 戴玉不想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眼都不想看。她孤傲地站着,冷冷地说:“王恩龙,有什么话快点说,我还有事呢。” 王恩龙穿着一身油渍麻花的上衣,领口与前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底色。肥厚的脸上似乎沾了几块油污,肥硕的头颅上,那一撮毛已被油腻冰结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前老婆,何必这么无情呢?作了那么多年的夫妻,难道坐下来吃顿饭的面子都不给?” “谁是你的前老婆?”戴玉沉着脸喝道:“有话快说,假如是来消谴我的,对不起,我没工夫奉陪!” “臭贱货,消谴你?老子还没这个兴趣!老子性起,还不如到后衙街去找两个小妞去快活快活呢。”王恩龙显然有几分酒意,他环顾着充满油烟味的狭窄四周,直瞪着那双圆鼓鼓的鱼泡眼:“你睁开你的这双老鼠眼好好看看,要不是你这个臭贱货,我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想我王恩龙,曾是芝城的风云人物,顿一顿脚都会让人抖三抖!臭贱货,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王恩龙的一口一个“臭贱货”,叫得戴玉火起。可她是了解王恩龙的个性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他,否则,倒霉的是自己。 戴玉厌恶地看了王恩龙一眼,仍然站着,口气,却变得和缓了一些:“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嘭地一声,王恩龙猛击了一下桌面,震得桌上的碗碟叮当乱响!“想法?有啊,我想宰了你这对狗男女,我想把姓慕名下的财产全部归到我的名下!戴贱货,你愿意吗?” 青灰色的面孔,渐渐地晕染上了羞忿的红晕!戴玉从包里拿了一大叠餐巾纸,细细地擦了擦椅子,然后,挨着椅子的一角,轻轻地坐下:“王恩龙,我希望你好好说话。假如一昧的骂东骂西,对不起,你只能骂给自己听。” 戴玉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猥琐男人一定是有求于自己。假如纯粹是把自己叫过来骂一通凌辱一番,这有些不太可能。 离婚三年多,王恩龙是第一次把自己叫到他的这个小店里来。要想羞辱自己,他不会等到现在。 王恩龙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面目狰狞地望着戴玉,他真的很想,举起酒瓶朝那张依然干瘦得如一条秋后的黄丝瓜一样的脸上砸去! 他嘎嘎地笑了起来:“姓戴的,我以为你现在过着怎样幸福的生活呢?看上去也不过如此。怎么,那个男人喂不饱你啊,瞧你干瘪的,好象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似的。” 戴玉咬了咬牙,忍着,不说话。 “我就奇了怪了,慕白羽难道是个变态男人,喜欢玩老太婆?”王恩龙将油腻的手在衣襟上一擦,斜睨着眼说:“正常的男人,哪个不喜欢玩水灵灵的大姑娘?” 戴玉忍了又忍,作势站起来:“王恩龙,我不是来骂你胡说八道的。” “你给老子坐下!”王恩龙猛地伸出手,将戴玉用力一按,呲着牙骂道:“老子叫你走了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戴玉气急了,终于按耐不住了。 可惜身上这件刚上身的皮草了,肩头上的那个爪印,特别刺目。 情知不能走,戴玉扭着身子坐下,绷着脸,不说话, 骂了一顿羞辱了一通,也算多少出了心中的这口冤气。王恩龙没忘记今天叫戴玉过来的目的。“姓戴的,听说慕白羽把乌城的那个度假村给包下了?” 戴玉翻了翻白眼,心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嘴里唔了一声。 “这么说,这个消息是真的?”王恩龙再盯问了一声。 “当然是真的,我干嘛要骗你?”戴玉又来了底气,得意洋洋地说:“白羽的华鼎公司已经进驻度假区的工地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跑到那儿去看看。” “会去看的,会好好看看,”王恩龙将一只通红的大虾塞进了嘴里,也不剥壳,一顿的乱嚼,“姓戴的,回去跟你的那个该死的男人说,我王恩龙要包下度假区项目的所有装修工程!” 什么? 戴玉望着王恩龙嘴边,有不断溢出来的虾汁与口水,恶心的,直想吐!“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臭贱货,这几年被人玩傻了玩聋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听不清楚?” “王恩龙!” “我说,我要包下度假区的装修工程!” 戴玉差点狂笑了,几千万的装修工程,让眼前这个男人去做?太搞笑了吧?王恩龙是那块料吗? 他配吗?他担当得起吗? “怎么不说话?” 戴玉自然不会当面说出来。人说,小人不能得罪,像王恩龙这样的小人祖师爷,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我是觉得,这个工程太大了,你现在又没有资质,不太合适。”戴玉婉婉转转地说。 “放你妈的臭狗屁!合不合适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戴玉紧攥双拳,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没事人一般地说:“再说,这事是白羽说了算,不归我管啊。” “你去跟他说!” “我说了也是白说,他不会听我的。” “姓戴的,那个臭男人竟然不听你的?当年,你死活要跟他在一起,要杀要剐都要跟着他,我还以为你拣着宝了呢。没想到,那个男人那么不把你当人看呐?”王恩龙嘿嘿地阴笑道,手脚翻飞:“我说嘛,那个王八蛋论起来有几个钱,也有几分人模狗样,他会看上你这种货色?不是你像狗大便一样黏上他,王八蛋会正眼看你?” “姓王的,你也别太过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用别人管!” “好,我懒得管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事。我再问你一遍,刚才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也再跟你说一遍,那个装修工程,我管不着!” “好,你管不着!”王恩龙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纸袋,啪地扔在戴玉的面前,如夜鸟般地吟唱了:“臭贱货,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戴玉忍着怒火,纳闷地打开纸袋。 纸袋里头,滑出一撂的彩色照片。 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一看,戴玉傻眼了。 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死灰色。 拿照片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你……你怎么有这些照片?” 王恩龙得意了,抓起酒瓶猛地往嘴里死灌。咕嘟咕嘟几大口后,他匀了匀气,猥琐地笑道:“我倒想问问你,跟那个外国佬干,是不是特带劲啊?” 戴玉狠狠地撕着照片,颤声叫道:“你问我干嘛,这又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你这么害怕干什么?不是你,你撕照片干什么?”王恩龙从另外的一个裤袋里又摸出一大撂照片,扔在戴玉面前,笑嘻嘻地说:“你使劲撕,用力撕,撕不够的话,我再去洗它几百张。” 戴玉无力地停住手,胆怯,让她细细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湿雾。她哀求地望着王恩龙,小声地说:“你能告诉我,这是从哪来的吗?” “从来的地方来。”文盲一个的王恩龙,竟然参起禅来。“姓戴的,你可看清楚了,这跟外国佬正干得起劲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这个贱货。你不承认没关系,只要姓慕的那个王八蛋承认就好。” 这,无论无论不能拿到慕白羽的面前去啊。 只要长着一双不瞎的眼睛,哪怕是只有零点几的视力都能看清,这在大演色情戏的女主角,到底是谁! 每张照片里,男人的模样或有不清晰的,可女人的面部样子及表情,那是张张清晰可辩,甚至,连女人脸上及身上的汗珠,都一清二楚。 戴玉很明白,假如不是刻意而为,那天晚上的情景,绝成不会变成这一张张艳情香浓的照片! 那么,会是谁呢? 戴玉想起的第一个人,便是照片中的男主角,吉米! 吉米为什么要这么做?退一步说,就算吉米投下圈套让自己钻,他又是怎么把照片给了王恩龙的? 他们之间,有关系? 越想,戴玉越觉得毛骨悚然。 见戴玉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王恩龙站起来,一点没有留客的意思:“滚吧,拿着照片滚吧,我看着就恶心!” 戴玉将照片塞进了包里。 跌跌撞撞地走向小吃店的门口。 王恩龙在身后冷笑道:“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的此时此刻,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你若是没给我带来满意的答复。哼哼,那你就等着让姓慕的那个王八蛋欣赏你艳照片吧!” 戴玉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肮脏的小吃店里出来的。 她再也无心去购买新婚的物品了。 站在阴蔽森森的人行道发了一回愣,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不知道走向何方。 王恩龙很解气地站在小店的门口,望着戴玉如游魂般的背影,心里的那个痛快劲儿啊,太爽了,扯起破锣嗓子便鬼哭狼嚎地乱唱起来。 一直躲在后厨看热闹的徒弟擦着汗走出来,暖昧地笑着问:“师傅,那个女人是谁啊?” “贱货,鸡!鸡懂不懂啊?” 徒弟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小花猫般的脸上,全是煤油和汗水。 “师傅,”徒弟指着门外停着的保时捷叫道:“那个女人怎么不把车开走啊?” 王恩龙定晴一看,来了主意。 他将吸了大半的劣质烟往徒弟的嘴里一插,蹭蹭蹭地追了上去:“姓戴的,你给老子站住,马上站住!” 戴玉没听见,此刻的她,除了满脑子,两个男女翻云覆雨的镜头外,什么都没有。 别看王恩龙肥得如一只待产的母猪一般,追起人来却不逊色。他三步两步便跑到戴玉的面前,像一堵门墙似地拦在面前,伸出手:“给老子交出来!” 什么? 戴玉抬起茫然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王恩龙。 王恩龙一把抢过她的lv包,从包里翻出挂着小饰件的车钥匙,在戴玉的面前得意地晃了晃,说:“这车归我了。” 戴玉这才想起去抢夺。可她哪是王恩龙的对手? “你……。这车是我的,你不能拿走!” “我呸!”王恩龙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臭贱货,三年前我就开着宝马满城跑了。是你这个臭贱货,不仅让我戴上绿帽子,还害得我倾家荡产!这车,算是稍稍弥补一点我的损失!” 又低吼道:“半个月后,不仅要给老子带来满意的答复,还必须把车子的转让材料给老子带来,少一件,你就等着到王八蛋面前去解释吧。” 说着,王恩龙摇晃着车钥匙,迈着外八字,像只企鹅似地往回走。 戴玉真是欲哭无泪。 走到小公园附近,戴玉再也走不动了,她的浑身上下,就好似被人抽了筋似的。 她瘫软地坐在树下的长木椅上。 浓郁的香樟树,在人行道的上方搭成了一道绿色的长廊。尽管处在寒冷的冬季,可四周绿色茵然,只是,暖暖的融融的阳光,冬日的阳光被挡在了绿色屏障的外头。 戴玉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冰窖里。 怎么会这样呢?出门的时候,不是阳光明媚吗?不是倍感温暖吗? 转眼间,没了阳光,冷风飕飕。 冰冷的手,下意识地将照片从包里取了出来。可不待看上一眼,又急急地塞回包里。 照片,仿佛是燃烧着的火焰,深深地灼痛了戴玉的眼睛,也让那颗自私残忍的心,开始颤栗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假如艳照门的主谋真的是吉米,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跟他,今世无仇前世无冤的,他犯得着这么费力地陷害自己吗?更让戴玉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是,这照片如何远洋跋涉,千里万里地来到王恩龙的面前! 戴玉的下意识里,总觉得这事跟吉米无关。 那跟谁有关? 死去的凌微吗?似乎又扯不上她。那天,凌微留在山下的宾馆内,并没有随自己和吉米上山啊。 那天的情景,就象三d四d五d的影片,有声有色地在眼前播放了起来。 其实,吉米并不是个称职的导游,当他将戴玉跌跌撞撞地带到山顶时,暮色已将树梢给吞没了。 戴玉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橡树站稳,环白雪皑皑的周边,心内仿佛有只小鼓似地在乱敲,忐忑不安。 跟吉米单独在一个这样独立这样安静的所在,欣喜。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处在,又让戴玉产生一丝恐慌。 吉米不会对自己……吧? 吉米似乎看透戴玉的心思,在她被山风抚冷的额头上温柔地一吻:“小宝贝,我只想爱你,没想过要伤害你。” 被这样一位帅气绝顶而温情绝顶的外国帅小伙喜爱,戴玉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与开心。 不知是被风儿欺红了脸,还是心里的那个蠢蠢欲动的*在作祟,两抹鲜见的红晕,在她干瘦狭长的脸上登陆。戴玉感受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撒起了娇:“吉米,你骗人,好坏哦。这……这哪有什么奶酪作坊啊?” 山顶上,除了不化的积雪,除了坚挺的桦松与橡树,除了飞起落下寻找栖息地的鸟儿,剩下的,是一阵阵带着碎雪的山风,呼啸的来,呼啸的去,如狼嚎一般。 吉米变戏法似的,从一直背在身后的旅行包里取出一样样东西来。 “戴小姐,请您闭上眼睛。” 吉米乐哈哈地说。 “亲爱的,我没说睁开眼睛,你不许睁开哦。” 戴玉就像个新婚的小妻子,幸福地闭上了双眼。嘴里还在说:“好,我数着数,数到一百你还不让我睁眼的话,我可不管了。” 吉米似乎在做些什么,簌簌作响。“一百不够,亲爱的,商量商量,二百可好?” “不好不好!”戴玉挥着手顿着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贞的时代。 吉米停住了手,望了一眼被暮色侵袭得有几分暗沉的女人,蓝色的眸底里,流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那就一百五十好吗?” 戴玉娇媚地一笑,做了让步:“好吧,就一百五。” “那就开始数数吧?” “好嘞,”戴玉用手捂着眼睛,“快点哦,要不然我要偷看了。” “不许偷看。小玉,你要是敢偷看,侍会儿我可要罚你的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吉米换了称呼,从“戴小姐”到“小玉”,从客套到亲昵。 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演变。 一,二,三,四,五,六……。 当演到一百四十九的时候,捂在眼睛上的那双手,被一双宽厚棉软且温热的大手给抚住了:“好了,亲爱的小玉小姐。” 戴玉急于想看看,在这个空当里,吉米都干了些什么。 吉米偏不让她看,而是,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拦腰抱起:“等我数到五,你再睁开眼睛。” 一,二,三,四,五! “睁开吧。” 缓缓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待眼光适应了光线时,戴玉惊呆了! 自己,竟然站在一顶宽敞精致的帐蓬底下! “吉米,这……这是哪来的?” 吉米从帐蓬外搬进许多食物,有红酒,有磨盘般大的奶酪,有煎饼,有烤肉,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儿来的食品。 “喜欢吗小玉?喜欢我们这个新家吗?”吉米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笑吟吟地将戴玉拉至怀里,低下高大的身子,吻着被雪洇湿的头发。 戴玉不傻,而且,女人所特有的那根敏感神经特别发达。上得山来,吉米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公开与放纵,没了丝毫的掩饰。 这不正是戴玉心底深处所希望的吗? 曾经有个哲人说过,每个女人的心底都有一个期盼外遇的希冀。不同的是,有的女人她没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需求,有的女人她有需求却不敢付诸行动。 而戴玉,却是有需求就敢付诸行动的那种女人。 “喜欢,很喜欢。”明明觉得吉米话中的那句“我们这个新家”有些刺耳,但戴玉还是心甘情愿地迫不及待地顺着吉米的思路往下走:“太漂亮了,太温馨了。” “小玉喜欢就好,”吉米松开戴玉,将她在一块花毯垫子上坐下,自己也在戴玉的对面坐下。启开一瓶葡萄酒,斟了七分满,递给戴玉:“来,我们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吧?亲爱的,你一定冷坏了吧?” 酒能暖身子,可吉米的怀抱更温暖。 戴玉用抛飞的媚眼来表达内心的想法。 吉米视而不见,而是不停地举酒与戴玉干杯。 戴玉颇有几份酒量,而这产自酒王之乡的酒,确实香醇可口。再加上身边有心仪的帅哥相伴相劝,这酒喝得,那叫一个爽,爽心爽肝爽肺肠!, “吉米,来……干杯!”戴玉呛斜着眼,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吉米赶紧搀扶住摇晃欲坠的戴玉:“亲爱的,你醉了,别喝了。” “你……你才醉了呢,”戴玉趁势倒在吉米的怀里,酒气直往上冲:“我……什么时候醉……醉过?千杯不醉,不醉!” 盛满红酒的酒杯,无声地掉在了毛毡上。 如血一般鲜红的酒液,慢慢地,被渐渐融化的土给吸收了。 “好,千杯不醉,不醉!” 吉米将如面条般瘫软的戴玉搂进怀里,轻轻地放在,那块厚密的睡垫上。 戴玉似乎很躁热,不住地抓挠着裸露的脖颈,口里呼着热气,大呼小叫:“热,我好热,好热呀……。” 吉米稔熟地解开戴玉的衣扣,邪笑道:“别急别急,我这就给你凉快来了。” 戴玉的意识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可在酒精与神欲的催化下,渐渐地迷失了。 有意的迷失。 山风,带着冰雪,一个劲儿地刮,扑在帐蓬上,腾起一片喧嚣。 一片寒冷的世界。 而帐蓬里的这两个男女,却是春间盎然,热火朝天。衣物满天飞,摇得帐蓬也如喝了酒似的。 醉了。 “热,好热呀……” ……。 那日的情景如发生在昨天,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动人心魄。只是,此刻回忆起来,甜蜜之余竟也衍生出几许恐怖与不安。 当时的情景,除了吉米有这条件将其“复制”之外,再也找不出别的人来。 除非,是山鬼,山兽! 现在且不去研究,吉米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是怎么跟王恩龙认识的。 当务之急,是如何满足王恩龙的条件,如何让慕白羽答应王恩龙的要求。 可这,谈何容易? 慕白羽又不是白痴,他怎么可能将到手的肥肉拱手相让,且让给昔日的仇人? 怎么办? 假如届时让王恩龙失望,那么,王恩龙是会做出让自己彻底绝望的事情来的。 这点,戴玉坚信不疑。 在人行道上来回地走了n遍后,戴玉突然有了一个不太自信不太成熟的主意。 先不管它熟不熟了。 就算是生的,也得赶紧付诸行动,事急不等人。 戴玉拦了一辆出租车,冲着司机就嚷道:“快,去安氏集团公司。” 到了地,戴玉甩下一张大红牛:“不用找了。” 撂下话就朝公司大门冲去。 门岗上的门卫认识戴玉,什么也不问就打开了电子门。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戴玉敛了敛乱了节律的心跳,轻轻地叩了叩门。 那位见了几面的女秘书迎了出来,带着一脸职业化的笑容:“戴小姐,您好。” “你好,安董呢?” 戴玉急不可耐地推开女秘书。 “对不起,安董在开会呢。戴小姐,假如没有急事的话,请改天再来。为了少走冤枉路,戴小姐在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替您预约一下。” 女秘书说得很有水平,明明在提示戴玉,没有提前预约便见不到董事长,她说成是,为了让戴玉少跑冤枉路。 真是太有职业水准了。 戴玉闪身走进秘书办公室,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冷着脸说:“我就在这儿等。” “可是,我不知道会议会开到什么时候,”女秘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有些体贴地说:“现在十一点多了,我担心会误了戴小姐您吃饭的时间。” 吃饭事小,求人事大。一天不吃饿不死,那件事情没办妥却会死人。 “没关系,我早餐吃得晚。”戴玉说着,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倾身坐在女秘书常坐的位置上,抄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看样子,这个女人是要打持久战啊。 女秘书看了翘着二郎腿的戴玉,轻轻地抿了抿红润的双唇,笑着说:“戴小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会议室看看,看看会议快结束没?” 这话中听。 戴玉连连点头:“好好,麻烦你了。” 女秘书拿着手机闪身出去。 走到隔壁的电教室,女秘书赶紧打电话:“喂,安董。” 安澜,此刻正在隔壁的理财顾问办公室和远方通着电话呢。 凌微以前的办公室。 “那女人不肯走是吗?”安澜悠然自得地斜倚在宽大的皮转椅上,一边转着圈,一边慢悠悠地问。 从王恩龙接到指令去找戴玉的那一刻起,安澜便算准了,戴玉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来找自己。 先抻抻她,然后才好提条件。 安澜嘿嘿地笑着。 “是的,安董,接下来怎么办?” “让她等着,到了饭点的时候给她上一份咱们普通员工食堂的饭菜。” 安氏集团公司的规模很大,公司内有很多个食堂,分董事长的个人小灶、高管食堂、高级员工食堂、普通员工食堂……等级森严。 “好的,”女秘书又想起了自己的职责:“那……安董您的午饭?” “这不简单吗?你把你办公室的门一关,我就可以离开了。” “好的。” 女秘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满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戴小姐,今天的这个会呀,看来得开到下午,刚才我看到董事会的范秘书在跟公司食堂打电话呢,让他们把饭菜送到会议室去。” 既来之则安之。 再着急也得等着。 “没事,反正我没什么事,等着就是。” 戴玉淡淡地说,心里,却像开水沸腾了,咕嘟咕嘟直冒泡。 女秘书给戴玉重新续了水,借口整理个文件,嫌吵,将通向过道的门,轻轻地掩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戴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精美的腕表。 女秘书注意到了。 她站了起来,一脸温柔的笑容:“戴小姐,到午饭时间了。” 哦。 戴玉没有离去的意思。 “戴小姐要在这儿等安董,可也不能饿着呀。您看这样好吗?中午就在我们这儿将就地吃吧?” 女秘书小心翼翼地说。 “谢谢。”戴玉仗着自己是未来的股东,很傲慢地点了点头。 女秘书的办事效率还真高,很快,她将饭菜给送上来了。 戴玉并没有什么胃口,可眼前的饭菜却让她皱起了眉头:“小姐,我知道你们这里的食堂分三六等,请问,我这份算哪等?” “戴小姐,这是客餐饭。” 戴玉看了一眼女秘书面前的多格托盘,更是不满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很显然,给自己端上的,是最普通的员工套餐。 戴玉很想发作,但她强忍。求人办事,还能对人家的饭菜挑三拣四? 女秘书吃得很香,吃得很优雅。 戴玉却用筷尖挑了几粒饭粒到嘴里,嚼巴了好久才苦着脸咽下。 “戴小姐,饭菜不合您胃口吗?” “不,很对我胃口,很好吃。将来呀,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请你尝尝。” 戴玉话里有话。 “谢谢戴小姐,不过,我可能没有这个机会和荣幸了,”女秘书想着董事长的吩咐,对戴玉的态度越来越不客气:“假如我继续在安氏干,那么,我享受的待遇会越来越好,我相信,安董会给我这个待遇的。假如我辞职不干了,那么,我也吃不上这客餐饭。” 戴玉被噎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说不出话,但不妨碍两只眼睛的活动。 戴玉不时地盯着房门,盼着,安澜尽快结束会议。 第一百二十章 孽情 等啊等,等得口干舌躁,等得屁股下如长了钉子,趁女秘书上洗手间的空当,戴玉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才接起,不知对方是因为忙碌还是懒得接。 “喂,亲爱的,在哪呢?”有求于人,态度自然得愈发卑微与恭敬。 “在公司,有事吗?” “还是那件事……亲爱的,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上十亿的工程,只给人家一点点嘛,有什么关系呢?” “不行!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说完,慕白羽一下子甩掉电话。 戴玉在这里,气得倒仰。 眼看等到日头偏西了,安澜终于一脸倦容推门进来。 戴玉比女秘书起身更快,一扫倦怠与焦灼,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哥,会开完了?” 安澜将文件往桌上一扔,将自己的身子丢进转椅里,接过女秘书端过来的咖啡,喘了口气,淡淡一笑,说:“听说你来了大半天了?不好意思,今天会议开得长了些。” 安澜发现,自己也有演戏的天份,说起谎话来竟然不动声色。 “哥管理着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自然忙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等一会也没关系。” 戴玉谦逊地笑着,将椅子往安澜的面前移了移。 对戴玉,以前是不喜欢,是反感,现在,是厌恶,是憎恨。 安澜借机训斥起女秘书来:“怎么回事,戴小姐来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跟我通报一声?” “安董不是交待过吗?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凡事都不要打扰您。” 女秘书委屈地低声反驳。 “我还说过,凡事要灵活机动。怎么,这句话你却没记住?”安澜不满地挥退秘书,转向戴玉,很谦和地说:“你等了这么半天,一定是有事找我吧?” 戴玉急得,也不及说客套话了,赶紧说明来意:“哥,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我的一位朋友想从白羽的那个乌村度假区工程中分点事情干干。”戴玉说完,直直地望着安澜那张俊逸不淡的面孔,生怕从上面看出一个不悦的表情来。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安澜蹙了蹙眉,也将目光定格在戴玉的脸上。 四道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中交汇了。 戴玉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未了,又说:“我想请哥跟白羽说一声。” 安澜嗬嗬地笑了,叩了叩桌面,说:“你这不是舍了佛面求神面吗?这事,你自己跟慕白羽说一声就可以了呀。” “他不会同意的,而且,哥,”戴玉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憋红了脸,好半天说:“我担心白羽会生气。” “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愿意就分杯羹给人家,不愿意就算,愿意不愿意全在他掌握之中。” “哥,你不懂这其中的隐情。” “有这么复杂吗?戴玉,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安澜看了看时间,说:“我晚上还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应酬。” 言外之意,戴玉很清楚。 她赶忙说:“我知道哥很忙,要是小事的话,我就不来打搅了。哥,我拜托你了,拜托你跟白羽说一声好吗?我相信,哥的话,白羽一定会听的。” “你也太高看我了,慕白羽凭什么一定会听我的呀。” “乌村的工程是哥让给白羽的,白羽在感激之余,一定不会不给哥这个面子的。” 安澜返身又坐回到原处,那表情,似乎被戴玉所打动。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凝眉沉思片刻,说:“就算白羽会买我这个面子,我还是有些担心。” 听话听音,戴玉听出安澜有所松动,很是高兴,忙说:“哥,你说。” “一是,看你说的吞吞吐吐,似有内中隐情;二是,你的这位朋友他有没有资质,有没有那个能力与水平。” 说心里话,对王恩龙,戴玉一点底数都没有。尽管,在此之前他曾涉足建筑业,可那也是站在众人身后吹竽,凑数的。 可这个时候,戴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哥,你放心,我这位朋友,那是开发过好几个大项目的,他在他们的当地很有名气。他想在白羽那里分杯羹,纯是为了在芝城站住脚,打个活广告而已。” 安澜还是摇头:“话是这么说,可这其中一旦出点事,我在白羽的面前就交不了账了。眼看着我们两家就要成为亲戚,那样就很不好了。” 戴玉承认安澜担心的有道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哥,你放一百个心,就算出现什么问题,跟你也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这不是明摆着的?” 戴玉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你跟白羽直说好了,这位想包他工程的人是我戴玉的好朋友!这位朋友姓鄢,这个姓很少吧?” 这下,就连事情发展脉络很清楚的安澜,也僵硬住了。 “既然这样,你何必把我绕进去?你直接跟慕白羽说啊。” “同样一件事,同样一句话,从你我嘴里说出来,效果大相径庭。哥,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谢谢哥的。” “谢我倒不必。我有些不信,难道,我在白羽面前一提起这个姓鄢的,他就会同意将工程转包给人家?” “我想应该可以吧?凭借哥的面子,这事一定可以办成。” 安澜笑着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下大衣,说:“这事倒激起我的好奇心了。好了,今晚的应酬我也不参加了,戴玉,你给慕白羽打个电话,就说我要见他。” “好,谢谢哥。”戴玉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打通了电话,慕白羽一听见戴玉的声音便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白羽,我哥,安澜想见你。” 慕白羽一听,语气顿时变得柔和许多:“你说是,安澜安董要见我?” “对,没错。” “好,我也正有事要见安董呢。今天?” “是,就是今晚。好,我问一下哈,”戴玉转过身,笑容满面地说:“哥,你想在哪个地方见白羽?” 安澜想也不想地说:“听说他的那栋别墅装修得很是别致,那就在别墅见面吧。” 慕白羽的别墅,在一个高档小区内。 这个小区在城区的边缘,绿化做得非常好。迎面是一大片枫树,既便处在寒风凛冽的冬天,红色的树叶依然悬着枝头上笑迎各方来宾。 进了大门是两条被棕榈树夹裹着的车道,沿着车道往里进,一座座造型各异或中或西的别墅就掩在一片四季常青的绿色之中。 安澜驾车到达的时候,慕白羽在别墅的门口久候多时了。 “大哥,欢迎啊。” 车子刚停稳,慕白羽便迎上来,亲自打开车门。 “白羽,果然是名不虚传,这里真是风水宝地啊,好生羡慕。”借着灿烂明丽的灯光,安澜打量着四周的景致,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声赞叹。 可是,在赞叹的同时,一道凄楚的身影,在安澜的眼前不停地晃动。 这里,风景如画的此地,曾经住着一位让安澜心疼不已的女人,楚楚! 几年前,楚楚在这堵花墙下倚靠过吗?在这棵合欢树下拾过落花吗?在这株怪异的树旁徘徊过吗? “请,”慕白羽得意地一笑,随后谦恭地说:“大哥客气了,这里哪能跟桂林别苑相比啊。” 安澜回过神来,极力让唇边噙住一抹笑意:“听说你平时不住在这,可看这院子,花草繁盛郁郁葱葱,不像是个被长期搁置的啊。难道,” 安澜开了句略嫌刻薄的玩笑:“白羽,听说你是在这里气走了你的前妻再将戴玉藏了进来。今天,你不会背着戴玉又金屋藏娇了吧?真要是这样,我可不依。” 慕白羽的脸,好象被谁猛地抽打了一掌,滚烫滚滚的。 “大哥真会开玩笑。” 说着,赶紧将安澜迎进一楼的客厅。 “大哥,请跟我来。” 进了客厅,慕白羽并没有停住脚步,而是,推开紧挨着的一道房门。 当摁亮墙上的开关时,慕白羽露出报复似的冷笑。心里在说,安澜,当你看到眼前的这一慕时,是装作悲痛呢,还是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两面墙上的壁灯,顿时亮了。 光线显浅蓝色,显得阴森森的。 屋内的一切,都是白的。白色的窗饰,白色的桌子,白色的桌幔,白色的蜡烛,白色的鲜花,白色的,白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只有供在桌上的那桢照片,是彩色的。 照片中的凌微,很妩媚地笑着,双眼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 安澜猝不及防,倒退了两步,“这……这是微微的灵堂?” 慕白羽上前,点上两把香,一把递给安澜,一边面色沉郁地说:“大哥忘了,不是你让我把灵堂设在这里的吗?” 安澜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往心里去。此刻,面对惨白兮兮的环境,面对凌微灿烂的微笑,安澜在里头呆不住了,胡乱拜了拜便借口烟熏呛人而走了出来。 慕白羽倒是很认真地,一招一式地完成了整个程序,将香插在香炉里的时候,眼角,不由地挂着两粒豆大的泪珠。 慕白羽随后走了出来。 安澜已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 窗外,已被暮色吞没,房间内透出的灯光,点点地洒在花木上,好象是一只巨大的梅花鹿。 “大哥,你请坐。” 别墅内没有佣人,慕白羽亲自用热得快烧水。 “看不出,你是个全才,生意做的不错,家务也打理得不错。”安澜似笑非笑地说 “大哥从哪里看出我家务打理的不错?”慕白羽从书房里拿了一袋速溶咖啡出来,歉意地笑了笑:“我这里没有现磨的咖啡,大哥将就喝点。” “我对咖啡不太讲究。”安澜指了指干净整洁的四周和井然有序的院子:“这不证明了吗?” “不瞒大哥说,我很少回这里来住,对家里的事务也不擅长。可这几个月来,这里总是纤尘不染花木葱笼……我也感到纳闷,是谁来打扫养花种草呢?想起来应该没别人啊,”慕白羽开了句玩笑:“不会是仙女怜我孤单而大发善心吧?” “你会孤单吗?仙女才不会如此乱发善心呢。”对慕白羽的话,安澜根本不信。这年头,哪有这么默默无闻为他人打点家事的? 慕白羽也不多加解释,泡好咖啡后,在安澜的左侧坐了下来。 “大哥,你今天找我是?” “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说了吧?我是受戴玉的委托来找你的。” 安澜的话,让慕白羽如坠雾中。 戴玉有事,竟然通过第三方来跟自己说。而且,这个第三方跟戴玉的关系素来不是太和睦。 戴玉在搞什么鬼? 安澜会如此松快地答应替戴玉办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慕白羽相信,安澜可没有*的高风亮节。 安澜也不等安澜问话,自顾自往下说:“戴玉的意思是,让你将乌村度假区的那个项目中的配套设施转包给她的一个好朋友。” 什么? 慕白羽冷着脸,差点惊跳起来:“大哥,戴玉真是这么说的?” “难道,我闲得发慌,跑到你这儿来撒谎?” 安澜将坐在沙发上的身子舒展开,很惬意的样子,看着慕白羽,研究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从戴玉张嘴求自己来说情的那一刻起,安澜就对此事产生了怀疑,他想,这会不会是戴玉和慕白羽共同设的局让自己钻呢? 可想破了脑袋,安澜也想不出,假如真是局,戴玉和慕白羽,能从中得到什么实惠? 这世道,没人做无用功,除非,是迫不得已;除非,是懵懂不知。 慕白羽和戴玉,精明得如鬼一般。 安澜觉得,自己面对这两只“鬼”,得加倍小心。 “她有什么朋友?再说,假如真有朋友想承包,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反而要劳动大哥你?” “这正是我疑惑的。”安澜慢悠悠地说:“可是,戴玉说了,说她跟你提吧?你一定不答应。而让我来跟你说,你会看在工程是我转让给你的份上卖我一个面子。” 慕白羽可是个典型的商人,重利不重情。他冷冷一笑:“她算盘打得可真好!” “我也很置疑自己的这个面子,但戴玉跟我说,让我转告你,说是一位姓鄢的朋友想承包。还说,只要我说出这个名字,你慕总就会一口答应。我不信,这个姓鄢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能量?” 姓鄢的? 慕白羽的心,往下一沉,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见安澜盯着他看,他不自然地扭过头,缄默了一会,强装笑脸说:“大哥,这件事情我知道了,麻烦你跑这一趟。” 慕白羽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安澜心里的那个疑惑更大了。 他站了起来:“好了,我把话带到就算完成任务,至于你做什么决定,请直接跟戴玉说。” 说着,就要离去。 慕白羽赶紧拦住,态度又变得十分恭敬:“大哥,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 “还是潭城的那个改造工程,”慕白羽陪着笑,怯怯地望着安澜,“我的工程队已经进场了,那个……。那个……” 安澜似乎想了许久才想起,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你说的是资金吧?你放心,十天之内,我先给你转五千万过去。” 五千万相对几个亿的工程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慕白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狮子大开口,会把人吓跑的。 只要把前期资金投进去,慕白羽不愁安澜的后续资金不到位。除非,安澜喜欢拿五千万的人民币打水漂玩。 “那就谢谢大哥了。” “客气,你我马上要成为亲戚了,”每提到“亲戚”这个字眼,安澜就觉得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可是,有时候不得不提。这个字眼,有时候会成为一道特殊的凝和剂,将两座冰山暂且凝聚在一起。“白羽,听戴玉说你俩马上要结婚了?日记选定了吗?选好日子可要早点告诉我,让我好好准备准备。” “结婚”这两个字眼,对慕白羽来说,也尤如一只大大的苍蝇。假如,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免除这个字眼的侵害,他愿意付出金钱的代价! 慕白羽苍白地笑了笑:“大哥还需要准备什么?届时参加那个……就行了。就算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慕白羽实在不甘愿将“婚礼”两字从自己的唇里吐出来。 安澜穿上大衣,用皮手套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手心,笑着说:“我当然要参加的,而且,说不定还有意外的客人呢。所以,不仅我要好好准备准备,连你们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这貌似很平常的话,可不知为什么,慕白羽觉得自己的脊梁上冒起一阵阵的冷汗。 真是莫明其妙。 送走安澜,慕白羽在第一时间给某人打去电话。 准备了满腹的怒火与痛骂。 没想到,电话那头,除了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在唱曲外,根本听不到那个,平时让慕白羽讨厌的要命的哑嗓子! 他妈的,这个贱货死到哪去了,电话不接? 挂了不知n遍后,慕白羽火气冲天地砸了手机! 其实,戴玉就在家里,她刚接完安澜的电话便看到慕白羽的电话打进来了。 她知道,王恩龙给自己的那个高强度的破任务,算是完成了。 戴玉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她坐在床上,慢悠悠地涂着指甲油。 她更知道,这通电话不能接,傻子才接呢。慕白羽此刻的心情一定坏透了,戴玉才不会傻不隆咚地撞上去找骂。 过了这个晚上,戴玉相信,慕白羽的心情会好点,他能想通。 这夜,戴玉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有一个。 第二天一早,戴玉反过来给慕白羽打去电话。只是,第一个手机是处于盲音,打第二个手机才有回应。 显然,慕白羽似乎一夜未眠,铃声刚响了一下,他就接起来了。 戴玉不给慕白羽说话的机会,嗲嗲地说:“亲爱的,昨夜怎么没回家呀?你在哪呢,在公司吧?你呀,真是太卖命了,日忙夜忙的,我好心疼哦。” 其实,戴玉哪能不知道慕白羽昨夜住在哪? 慕白羽还没说话,戴玉又紧着往下说:“老公,你没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是我去公司找你一块去,还是我们在民政局会合?” 慕白羽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没处泻,阴恻恻地说:“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大日子呢?你过来吧,我们在我的别墅内会合。” 说完,摁断了手机。 戴玉有些发愣,怎么,慕白羽想了一个晚上还没想通?火气,还是那么大。 她决定,亲自去泻火。 保时捷被王恩龙扣下了,戴玉只得打车前往。只是,别墅那边比较偏,很少有司机愿意前往的。 只待戴玉穿着高跟鞋的双腿站得发酸发麻了,才让一个的士司机动了恻隐之心。 下车的时候,又是流年不利。不知是戴玉太心急还是鞋跟太细站不稳。脚下一偏,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戴玉如一截枯木一般滚下了车去。 哎呀! 司机赶紧下车搀扶。 可戴玉疼得,根本站不起来。 “是不是骨折了?”司机关切地问。这是个小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披肩发,耳朵里还塞着一个耳机。看样子,好象在听歌。 戴玉火大了,咬着牙骂道:“你才骨折了呢,你不仅骨折而且瘫痪了!” 小青年被骂得火起,甩掉戴玉,哼了一声,回了一句:“算我好心遭狗咬!你这种女人,一看就知道是被老公赶出家门的。没人要,跟我发什么邪火?” 出租车扬尘而去。 戴玉忍痛,试着站起来,可脚裸处,仿佛裂开似的,根本没法站立。 一时间,疼得大汗淋漓。 无奈,她只得给慕白羽打电话。 慕白羽正等得火急火燎,听见如是说,顿时撑开了紧锁了一夜的眉锋,笑着说:“怎么,让我抬轿子去接你?” 自从确定婚期后,慕白羽对戴玉的态度又是阴阳怪气的。 “慕白羽,我就在别墅的大门口,你马上出来!” 瘫坐在地上的戴玉,那是又气又痛,还得忍受路人奇怪的目光。 “对不起,你等着哈,我在公司呢,到别墅至少得四十分钟吧?”慕白羽依旧慢条斯理地说。 “你不是在别墅吗?什么时候又跑公司去了?” “谁跟你说我在别墅?”慕白羽慢吞吞地穿上外衣,将手机夹在耳边:“你在原地等着,四十分钟后见。” 慕白羽抑制不住的笑声,夹在话语里,戴玉早就听见了。 她气坏了,哼,姓慕的,你等着,你给我的伤害与痛苦,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慕白羽驱车从别墅小区的后门出去,在街上绕了许久,眼看四十分钟到了,他才慢慢地朝别墅的正门驶去。 戴玉已在大门保安的搀扶下坐进了保安室。 看来,一定是骨折了,否则,不会这么疼。 戴玉的脸上,全是豆大般的汗珠。在保安的面前,戴玉又不好意思喊疼,只得忍住,强忍着。 远远的,看到慕白羽的大奔驰过来了。 戴玉一下子敛起了孱弱的表情,得意地说:“我老公来了。” 生怕保安不信,指着愈来愈迟的车子说:“我老公的车。” 这两个保安刚从乡下进城,对车子的级别根本分不清楚。再说,住在别墅内的住户,非富即贵,哪家没有车子代步? 有什么了不起的? 保安嗯了一声,没任何表示。 戴玉受了挫败,轻哼了一声,轻蔑地说了一句:“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当然,话音很低。 慕白羽将车子停在进口处,摇下玻璃,丢下一句:“快点过来吧。” 戴玉提着伤腿,扶着桌子蹦到保安室的门边,不识相地撒了个娇:“老公,你过来抱我过去。” 切! 慕白羽冷眼看了看戴玉,安坐不动:“你自己过来。” “我走不动嘛,老公,我腿疼。”说着,皱眉皱脸的,一付痛不欲生的样子。 慕白羽看了一眼如木桩般站着的保安,呶了呶嘴,恶作剧般地说:“你让他们帮忙嘛。” “我才不要呢,恶心死了。”戴玉嫌恶地朝保安斜睨了一眼。 其中的一个保安应声而起:“我们也不要。” 慕白羽冷笑着,招手叫过一个保安:“你过来。” 保安走近了,才看清,坐在车内的这个男人是本别墅区的住户。也就是说,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保安的态度一下子自我纠正了过来,涎着笑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慕白羽从皮包里抽出几张大钞,甩过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弄到车上来。” 雇主的要求不能不照办,何况,还有这几张大钞在前头开道呢。 “好的。” 两个保安都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站在戴玉面前,尤如两座铁塔一样。 “你们要干什么?给我滚开!” 戴玉用力甩保安上前搂抱的手,气急败坏。 可她哪是保安的对手?何况是面对两个身材健硕的保安! “对不住了,是你老公叫我们这么办地。”保安操着带着浓浓乡音的普通话,憨憨地说。 两个保安,一个抱头,一个抓脚,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戴玉。 “滚滚滚,他不是我的老公,不是!”戴玉拼命挣扎,一脸的狰狞。 保安不为所动,其中一个仍憨憨地说:“你刚才还叫他老公呢,怎么一会儿工夫又不是了?离婚也没这么快啊。” 戴玉气得满脸通红,双手不住地乱打乱舞!“以前是,现在不是,不可以吗?混蛋,王八蛋,你们把我放下,放下!” 慕白羽嘻嘻地笑着,下车,亲自打开后座的车门:“你就是把所有的蛋都叫一遍,你还是无计于事。再说,被两个男人搂抱的滋味,应该远胜过一个男人的搂抱吧?” “慕白羽,你混蛋!” 嗵地一下,戴玉被保安扔进了后座。 砰,慕白羽关上车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姓戴的,别给点阳光就灿烂。前账还没跟你算呢,这会儿又要跟我结新账?” 戴玉一直告诫自己,在跟慕白羽还未领证之前,千万别惹毛这个脸冷心冷的男人!一旦惹毛了慕白羽,戴玉相信,这个冷酷的男人,那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忍者为上! “老公,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不喜欢让那样卑贱的男人靠近而已,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吗?为了给你保住清白啊。” 慕白羽冷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戴玉咬了咬唇,忍住,忍住! “老公,你讨厌哦,胡说什么呢?对了,你昨晚不是住在别墅吗?怎么会从这个方向来?”戴玉忍痛转移话题,转移慕白羽的怒火。 “那你觉得,我该从哪个方向来?”慕白羽冷冷地丢过来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戴玉被“砸”得眼冒金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将慕白羽的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个遍后, 只能依旧强装笑颜,嘴里却嘶嘶地呼着痛,“哎呀,好疼哦,你赶紧送我到医院吧。” 慕白羽使促狭地扭头问:“去医院?不是去民政局吗?” “先去医院,我太疼了。” 慕白羽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脖子上的那根绳索,松开了。哪怕,只松开那么一会。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那个出租车司机,更感谢戴玉的高跟鞋!反正,慕白羽此刻,想感谢天下所有的一切! 奔驰,如蜗牛般地“奔驰”在去往医院的道上。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张苍白的面孔,慕白羽的眼底闪过一抹解恨痛快的精光!这该死的女人,怎么一跤不跌死呢,怎么还让她喘着气害人呢? “戴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白羽突然低喝了一声。 戴玉疼得七荤八素,被这猛一喝,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干什么?” “我先不管你有什么狐朋狗友,我问你,你让安澜来当说客,是什么意思?”慕白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还提什么姓鄢的,你是想威胁我?” 从跟安澜提起那个姓鄢的,戴玉便有思想准备了,准备慕白羽的责问。 她胸有成竹地,很委屈地说:“我只是顺口那么一说的,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反正安澜也听不明白,你干嘛这么凶这么着急啊?” “姓戴的,不用装这么无辜,你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别以为你能操纵我,我再给你提个醒,别逼我,惹我火了,我们同归于尽!” 戴玉不作声了。不管答什么,此刻都只能激起慕白羽更大的怒火! 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很崇拜自己,真是天才啊,怎么会想到让安澜出面,让安澜在慕白羽面前提起那个姓鄢的这招呢?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那个姓鄢的人,在慕白羽的生命与生活中,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可以说,是掌握慕白羽命运的人。 在慕白羽答应结婚之前,戴玉曾在他面前数次提起这个人,每回都得到满意的回应。慕白羽答应结婚后,戴玉在慕白羽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从此后,她不再提起那件事,那个人,并交出了相关的影像资料与录音。 这次,戴玉又遇到难题了,而且,这个难题很大,若不及时解决,很可能毁掉戴玉的一切。对王恩龙,戴玉也是很了解的,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混混,若戴玉不满足他的要求,王恩龙一定会把那些照片送到慕白羽的面前! 那时,别说跟慕白羽结婚了,就是日夜觊觎的遗产,也很可能失去。 那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戴玉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哼,自己不方便提那件事那个人,但可以提过别人的口中提出来呀。只要这个别人有身份有面子,慕白羽对其有一丝敬畏之心,那么,这事就算七分成了。 这个人,自然非安澜莫属。 戴玉曾想到,要是安澜不同意怎么办?自己又不能强迫他去,更不可能押着他。 没想到,安澜竟然那么爽快地同意了。 真是天助我也。 昨天晚上,当戴玉接到安澜回复的电话时,激动的,就差对安澜喊万岁了。 ……。 到了医院,慕白羽并不熄火,更不下车,而是让医护人员将戴玉搀下车,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司有事呢,你自己去看吧。” 丢下话,不等戴玉回答,车子呼地一下冲出了医院的大门。 戴玉的脸,顿时成猪肝色。她气狠狠地望了一眼绝尘而去的车子,在心里叫嚣道:慕白羽,我一笔一笔地记着你的账呢,总有一天,老账新账一起算! 而慕白羽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又回到了别墅。他想整理一些文件,准备到潭城呆一段时间。工程的前期资金经过七挪八凑的投了进去,庞大的工程队也进驻了,再加上安澜的资金也很快到位,自己作为工程的实施负责人,不能放任不管。 走进院子,慕白羽想起了安澜的话,不觉在院子里站住了。 真是想不明白啊,这里明明很少住人,明明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可为什么,院里的花木郁郁葱葱,室内院外纤尘不染? 仙女下凡是无稽之谈,可除了这样谑语外,实在找不出可以解释得当的理由。 慕白羽从树上扯下一根藤须,噙在嘴里,仰望着,树中间,这个貌似自然,却是人工雕琢的鸟巢,脑海里,闪过一张清秀而淡雅的面孔,楚楚! 原先,院里只有一些树木没有花草,楚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后,院里的景致便繁盛了起来,花团锦簇,四季如春。楚楚离去后,慕白羽无心管理,也不愿生活在旧日的影子里,所以,这栋别墅成了鸟虫们的幸福乐园。 慕白羽偶尔回来一次,面对荒草萋萋,蛛网暗结的环境,心里总是不舒服,每次都匆匆离去。 可几个月前的一天,准备将别墅处理掉的慕白羽陪着买主回来看房,推开院门的那一刹那,慕白羽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眼前,花木扶蔬,花香袭人,各色菊花凌霜绽放,金桂银桂争相吐蕊。台阶上,树底下,那一层厚厚的落叶不见了。屋内,窗明几净,整洁舒适。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里住着人,住着一位很有生活情趣,很懂生活的人。 绕屋走了一圈,买主很喜欢,当场拍板要买下。 慕白羽却归时变卦了。 眼前的变化,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从那次以后,慕白羽便常抽空回到这里住上一两天,而且,每次都发现,这里保持着绝对的干净,甚至,院里的花草上还滚动着水珠,似乎,有人刚刚浇过水。是这里的环境清静舒适,还是想解开这其中的谜团,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移开目光,慕白羽将视线落在了那棵怪异的鸟树上。鸟树造型奇物,树叶很少,树干是扭曲着往天空生长,树的半中央,有一个类似天然的树洞,洞里,有个鸟巢,春天的时候,鸟巢里会传出小鸟儿的呢喃声,会看见大鸟噙着食物飞进飞去的忙碌影子。树底下,有几棵一年四季常青的绿色爬藤植物,向四处牵扯的藤须,总是会拉住过往行人的衣袖和脚步。每个客人路过这里,都会停下脚步,都会饶有意趣地绕着鸟树看个究竟。 嗬嗬,鸟树!这个名字还是楚楚取的呢。还有,这棵树的造型也是楚楚设计的。当时,慕白羽还在一旁嗤笑:别人的院里都种各种名贵的树木,你在院当中弄这么一棵奇形怪状的树,太难看太不协调了。 楚楚当时抿着红唇一笑,轻轻地说了一句:环境的布置,随大流并不一定好看,人、动物与自然的合谐,才是最协调的。 慕白羽笑楚楚是学中文出身,酸气太重。 楚楚一边往树上牵着绿藤,一边笑说:先别笑得太早,几年后再跟隔臂壁的几家比比,看看谁家的更好看更协调。 如今,几年过去了,与近邻的几家院子一比较,慕白羽不得不承认,楚楚说的是对的。 在鸟树面前默默地站了一会,慕白羽进了屋,上了楼,准备进书房。 可是,当他走到那间紧闭的卧室前时,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这间曾是自己和楚楚的新房。和楚楚离婚后,慕白羽将这个房间的所有家俱都披上了遮尘的白布,然后,一锁了之,从未打开过。 今天,慕白羽有种很强烈的冲动,想打开这道阻隔了过去的房门,想进去看看。 三年多没开了,锁,好象锈住。慕白羽拿来机油滴进锁孔,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在锁空里轻轻的摆弄,许久,门终于开了。 慕白羽却傻眼了,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停住了流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鬼了 遮在家俱上的白布悉数被掀掉了,那张被反扣着的婚纱照,现在正挂在原先的位置上,照片里的楚楚,正娇羞恬美地望着新朗笑。对着床位置的对面墙上,赫然地贴着从楚楚怀孕后就从各处掏换来的几幅幼儿照片,照片里的孩子个个娇憨可爱! 慕白羽当然没忘记,那时,楚楚曾不止一次笑说,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看着这些娃娃,瓜熟蒂落时,自己生下的孩子一定和他(她)们一样漂亮可爱。尤其要,孩子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慕白羽走过去,伸出手,在照片上摸了摸,他很惊诧地看到,手指上掌面上,干干净净,嗅了嗅,很好闻,似乎有股淡淡的香水味。 慕白羽清楚地记得,在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间屋子时,伤心过度的他,把这些幼儿的照片一下子从墙上撕去,愤怒地甩在地毯上。他无法再面对这几个可爱的孩子,他的眼睛,流的不是眼泪,是鲜血! 这……是谁把婚纱照反过一面然后好端端地放在原处的?又是谁把孩子的图片挂回墙上的,这一切的一切,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出鬼了吗? 仙女,不可信,这鬼吧,世上也不存在。 可是,除此外,如何解释这些怪异的现象? 慕白羽是个无神论者,可他也不得不被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情景给吓住了。 尤其是,眼前这个情景。 慕白羽不敢再呆下去了,咬着牙打着颤冲下了楼。 他没注意到,隔壁的那间婴儿房,那间被楚楚为未来孩子精心设计布置的房间,微微开启了一道门缝,一张青灰色的面孔,在门缝中闪了一下便不见了。 到了一楼,慕白羽一刻也不敢停留,如飓风般地刮了出去。 到了车上,他却没有急着离去。隔着车窗,回望着那座静立在绿色从中的建筑,慕白羽慌乱恐惧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这世界,绝对没有鬼神。那么,发生在这里的诡异,只能是人为的。 是谁干的?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其中的缘因一时想不明白,但慕白羽断定,此人的动机一定不纯,绝不是出于善意。 是仇人干的吗? 慕白羽经商多年,生意场上难免与人结仇。 慕白羽的脑袋,就象把细密的梳子,一一地梳理起来。 将所有有可能与自己结仇的人都过滤了一遍,慕白羽还是不能断定,是哪个人所为。 而且,慕白羽觉得,就算哪个人和自己过不去,他也不至于跑到别墅来装神弄鬼吧?这种做法,男人们大多嗤之以鼻,不屑如此。 那……是女人干的? 这么多年来,慕白羽御女无数。对待女人,他信奉一条原则和底线,那就是钱货两清。事后,他从来不和曾在身子底下如蛇一般扭转的女人有任何往来。为此,也曾得罪了一些自作多情胃口颇大的女人。也曾听说,某某女人公开扬言,不把慕白羽逼得倾家荡产她誓不为女人! 说归说,大概只图个嘴上舒服,那些失意的女人们从未到慕白羽的面前放肆过。 慕白羽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戴玉的身上! 很可能是这个女人所为! 戴玉不仅有别墅的钥匙,而且,她满心痛恨着慕白羽。这点,慕白羽心知肚明。和慕白羽相处了这么多年,戴玉清楚地知道,慕白羽的致命伤在哪,让慕白羽痛苦的点又在哪。 慕白羽的痛点,是那个从未见面的,早夭的孩子! 别看慕白羽待人冷酷绝情,可他喜欢孩子。三年前,当他听说孩子不幸夭折时,慕白羽当即痛哭失声,在心里痛恨自己的同时,他痛恨王恩龙,痛恨戴玉,更痛恨楚楚!恨她,为什么没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跟戴玉在一起后,一开始慕白羽有意地私下采取避孕措施,他不想生个有戴玉血缘的孩子。可时间一长,慕白羽有了新的想法,他太喜欢孩子了,只要孩子是自己生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母本是谁,可以忽略。 慕白羽想生孩子了,戴玉却扭捏起来。先是说两人还没结婚,非婚生子对孩子不公平。后来又说她的身体不是生孩子的最佳时机,得先调理一段。就这样七推八推,生孩子的事情便冷了下来。 可孩子,依旧是慕白羽无法碰触的痛点所在。 想清楚了,慕白羽的脸色更加阴郁,他用语音拨出去一组号码。 戴玉刚被护士从ct室推出来,正愁没人去办住院手续呢。见到这组电话,戴玉有些得意地笑了,在年轻护士面前一点都不忌讳,撒痴装嗲起来:“老公,快过来,公司里再忙也赶紧给我过来,是老婆要紧还是赚钱要紧啊?再说了,我们家的钱,几辈子也用不完了,不必这么卖命。快过来、快过来。” 慕白羽厌恶地咧了咧嘴,阴沉沉地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好,我等着你,亲爱的,快点哦。”戴玉没想到,慕白羽会这么松快地答应,开心极了,举着手机傲视着护士们:“我老公,你们一定认识。他是华鼎公司的老总,常上电视和报纸。” 护士们望了望质地平庸的戴玉,眼里流露的,是不信,是置疑,最后是,可乐。 也许,她们以为戴玉还是个幻想症的精神病患者呢。 不知是因为不自信还是想把自己和慕白羽的关系公开化,戴玉开始在人前人后不停地提起慕白羽,而且,是用一付自傲与得意的口吻提起。 “你们不信?”戴玉瞪起细小的眼睛,斜睨着大伙:“他马上就会到,到时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喽。” 一位实习护士实在忍受不了戴玉的态度,忍不住顶了一句:“就算是,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看他干嘛?” 在一旁举着输液瓶的老护士赶紧喝住。 戴玉还是被激怒了:“找你们的院长过来,你们这里的服务态度太差了,我要求转院!” “对不起对不起,这女孩刚从学校来实习,不懂事,戴女士,请你多包涵多包涵……” “不行!一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吗?叫你们院长来叫你们的院长来!” 戴玉扯着尖细的声音高叫道,不依不饶! “好大的威风,甩给谁看哪?” 一声沉森森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 戴玉扭头一看,如遇救星,伸开双手就要扑过去:“老公,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被她们气死了。” 慕白羽正眼也不瞧戴玉,径直走到闻迅赶过来的护士长面前:“对不起,请你们不要跟她计较,”又指了指脑袋:“她这里有问题。” “老公—”戴玉羞怒交加。 慕白羽斜睨了戴玉一眼,冷冰冰地说:“你丢自己的人,可以,但别把我扯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当着这么多人受此凌辱,戴玉受不了了,她猛地扑过去,一下子扯翻了输液架!“我丢什么人了,丢什么人了?你到底是谁的老公,胳膊肘儿怎么往外拐?我不看病了,我不住院了,我不活了!” 慕白羽厌恶地闪过身。 护士们见状,赶紧推着病床往病房走去。 去收费处缴了住院费,慕白羽又慢吞吞地转回到住院部。 戴玉真把自己当人物看,竟然要了一间高干病房。 慕白羽进病房的时候,护士们已经离去了。偌大的病房,只有戴玉气咻咻地半倚在床上,那条伤腿已经打了石豪,白生生地撂在一侧。 啪地一下,慕白羽将收据发票扔在戴玉的面前,既不问戴玉的伤情,也不问争吵的起因,很简捷地说:“我有事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 原以为慕白羽会转身离去,没想到慕白羽缴完费又转回病房,戴玉心中的怒气消减了大半。她娇嘀嘀地伸过手去:“亲爱的,有什么话慢慢说,来,坐到我身边来。” 慕白羽就不明白了,戴玉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如此坚韧,如此厚实,用得是真牛皮吗? 双手环抱着胸,细眯起双眼,居高临下,一付毫不掩饰的轻视与不屑:“戴玉,我问你,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常去枫林别墅?” “什么?”戴玉一愣,随即温驯地说:“你不是不希望我过去吗?所以,我听你的话,一个人从来没去过。” “真的?” “真的呀,这有什么好说假话的?那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去那干什么?” 慕白羽的神色越发凝重了,死死地盯着戴玉:“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到过?” “老公,我就是回答一百遍一千遍,也还是这句话,我一个人没到过。” 戴玉觉得太奇怪了,慕白羽用这种吓死人的表情追问这么一个莫明简单的问题,这是怎么啦? 难道,别墅里藏有珍宝?很有可能,否则,慕白羽为什么死活不愿让自己过去? 看戴玉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撒谎,慕白羽抽了抽唇角,转身便走。 “亲爱的,你去哪啊?” 戴玉在身后急叫。 “去我该去的地方,”慕白羽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说:“我会给你找个人来病床前服侍的,同时,也会通知你妈妈。至于我呢,对护理工作不熟悉也不热衷,所以,我先行告退。” 走到门口,慕白羽又说:“对了,还告诉你一声,我这段时间会住在潭城,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别烦我,我忙着呢。” 啊?慕白羽竟然丢下受伤的自己去潭城,这也太过分了吧? “老公……” 戴玉用哀怜的表情可怜楚楚地望着慕白羽。 “还有,你现在是谁的老婆还不一定呢,别一口一个老公老公的叫我,影响非常之不好,”慕白羽用手套甩了甩:“戴小姐好好养伤吧,要用钱,跟我的袁秘书说一声就行,拜拜。” “白羽,亲爱的……” 慕白羽走出去老远,还听到戴玉带着哭声的叫喊。 现在,慕白羽算是踩住了戴玉的七寸了。 一开始,当戴玉亮出那件致命的证据时,慕白羽确实有些胆寒,他很担心,一旦惹怒了戴玉,戴玉会拿着那证据去告发自己,那样的话,自己的这辈子就算玩完! 几次试探下来,慕白羽发现,戴玉似乎还不至于做得如此绝情。是真心爱着自己,还是有后图? 慕白羽觉得,应该是后者。 既然对自己有企图,那么,戴玉就不敢轻举妄动。她很清楚,事情一旦做绝,她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所以,她会谨慎,不会动不动就拿那件事来要挟自己。 从让安澜来出面谈那件承包的事情来看,戴玉已经学乖学小心了,她宁愿让安澜说出那个姓鄢的人来,而不是她自己亲口说。 既然这样,慕白羽这头就强悍起来了。对戴玉只有轻蔑只有厌恶只有痛恨,他才不会顾及戴玉的感受呢,怎么痛快怎么来。 想起证据这事,慕白羽窝火极了。原以为趁戴玉出国旅游之机好好在家找找,掘地三尺地找,相信一定能找到。 让慕白羽失望透顶的是,他就差把那套公寓给拆了,仍是没有找到。 难道,真如戴玉所说,她已将证据,包括复制的全交给了自己? 不可能!慕白羽觉得,戴玉没有那么老实! 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把那些让慕白羽想起来便胆战心惊的东西藏在哪了! 东西找不到,那么,假如戴玉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这岂不等于,毁掉了所有能钳制自己的绳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慕白羽吓了一大跳。他讨厌戴玉,可还从未想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这个念头就如生根一般,一下子钻进了心里,钻进了心底深处! 对。戴玉死了,自己就算彻底解放了。从此,再也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也没人知道,那个姓鄢的人到底去了哪! 想想都感到浑身的轻松。 但慕白羽知道,把一个人送到上帝那里去,是犯法的,慕白羽自然不会以自己的生命代价去完成这个“遣送”任务。 如何让这个讨厌可恶的女人永远地消失呢? 回公司的路上,慕白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当然,他没忘记别墅里发生的那些怪事,慕白羽在决定去潭城之时便想到了一个可以查清事情真相的措施。 更没忘记,那令人咬牙切齿的,被戴玉视为致命软胁的证据。 几天后。 慕白羽驱车刚进入潭城的地界,一辆奥迪a8就横挡在面前。 从摇下的车窗,露出一张张狂拔扈的面孔。嬉皮士的披肩发,雪白得有些失色的肌肤,五官生得很精致很协调,若不是耳上有两粒亮晶晶的耳钻和一脸倨傲的笑容,这不失为一位帅男孩。 “请让开。” 慕白羽无意与男人纠缠,冷着脸说道。 自然,慕白羽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尽管不认识眼前的这只“拦路虎”,可坐驾是身份的象征,看样子,这人并不是等闲之辈。 “慕总,小人久候多时了。”戴耳钻的小伙过来,敲了敲车门,吹了一声口哨:“这车刚买的?不错,新款,动力比前款强悍多了。” “你等我?认识我吗?”慕白羽索性推开车门,下车,又细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位体态修长匀称的男孩:“我并不认识你。” “我叫马原,草原骏马的马,草原的草,”随既感到说错了,扯起唇角笑:“对不起,不是草原的草,而是草原的原。嘿嘿,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就认识了?” “马原先生,有事吗?”慕白羽凝着眉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脸上的笑容很淡,但语气有所缓和:“我有急事。假如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改天再聊吧?” 马原一甩长发,没有丝毫的退让。直通通地站在慕白羽的对面,将那双桃花眼直接锁定在对方的脸上。他好象在研究,好象在探索:“我知道你的急事是什么。慕总,你急着到潭城,是因为信义巷的那个旧房改建工程。我还知道,你的工程队已进驻工地,我更知道,在这个项目里,你出质资和具体运作,而资金全由安氏集团单方面支付。怎么样慕总,我说的对吗?” 慕白羽愣住了。 这个个商业机密,除了凌微和安澜知道外,第三个人就是自己了。哦,戴玉似乎也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全面。 既然对方知道的如此彻底,慕白羽也不否认:“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原诡秘地一笑,快步走回到自己的车里,很快,又折回身,递给慕白羽一样东西:“慕总,这是我的名片。” 慕白羽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头衔中,有一个头衔引起了他的注意:华鼎公司驻潭城办事处主任马原。 什么? 慕白羽先是吃惊,后是哈哈大笑,把名片掷还给马原:“你竟然是我华鼎公司驻潭城办事处的主任?有意思,我这个总经理怎么不知道?” 马原将名片晃了晃,往上吹了一口气,也同样咧开大嘴笑道:“现在知道也不迟啊。” 慕白羽沉下脸来:“马先生,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而且,我希望跟别人也别开这种玩笑。我先申明,因你的这假冒身份而引起与他人的纠纷,你得负法律责任。” “谁说我在开玩笑,谁说我是假冒的身份?”马原也绷起脸来,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射出生气的精光来:“慕总,你这是在侮辱我!” “是吗?我倒不觉得,我觉得我这是在为你好。” “慕总,我实话实说了吧?我的这重身份,是安氏集团公司董事长安澜亲自赋予的。你想,安氏在潭城的项目中投了那么多钱,他能完全放心地交给你一个人吗?再说,这是两个公司合作的工程,自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忙喽。” “你的意思是,你代表安氏公司,代表安澜?” “也可以这么说。” 慕白羽不信,但隐约间觉得,这个马原知道的这么详细,而且,他冒充这个身份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无缘无故,马原也不可能拿自己开玩笑吧? 见慕白羽面露疑色,马原提议:“慕总不信的话,可以给安董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没错,好方意。 当着马原的面,慕白羽迅速挂通安澜的手机。 安澜似乎正等着这个电话,刚接通便接起。 “大哥……” “哦,是白羽,有事?” 慕白羽将马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对不起,这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安澜淡淡地说:“没错,有这事。这马原是代表我及我们的安氏常驻潭城的。我再提醒你一声,这马原啊,是潭城马市长家的二公子,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让他去跑腿与通融。” 马原,潭城马行云市长的公子? 慕白羽有些疑惑了,他见过马市长多次。如此态度严谨肃穆的马市长,怎么会有个如伪娘似的儿子? “慕总别不信了,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马市长就是我老爹!”马原晃着头吹着口吹:“只不过,我和我的老爹不对胃口,我见他不爽,他见我就烦。” 慕白羽想笑,又笑不出来。 “不信你,我还能不信安董?”慕白羽不甘心地伸出手去,扮出笑容说:“欢迎你,马主任。” 马原只是让自己滑腻腻的手在慕白羽的手掌心里滚了一下便抽出来,“慕总,别整得太正式了,我不习惯。” 又狡黠地说:“办公室主任嘛,就是老总的高级仆人。慕总,从今天开始,你在潭城的衣食住行全由我侍候,希望你能习惯我的服侍。” “马主任过谦了,你是安董派来的代表,那么,身份就与我平等。往后,我们俩就要在一起共事了,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愉快地合作。” “承蒙慕总高看,我也就顺着梯子接受了?”马原嘻嘻哈哈的,一边往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说:“慕总的下榻之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是潭城酒店214房。那里离工地近,来去方便。慕总,你没意见吧?” 又是214号房! 这个号,就如幽灵般地纠缠着慕白羽。 慕白羽的脸色有些不悦,但表现不明显。 “马主任亲自安排的住处,自然是满意的,你辛苦了。” …… 慕白羽去了潭城工地,而且一去毫无影踪,连个电话也没有,这让成天缠绵于病榻的戴玉,气得七窍生烟。 半个多月后,戴玉强行出了院。回到家,凡事都不顺心。今天小区断电,家里点起了黄悠悠的蜡烛,屋里、被窝里凉得像冰窖。眼前呢,只有老妈安菊英在鞍前马后地精心侍候,这更是激起了戴玉的怒火来。 “小玉,把这碗筒骨汤喝了,这可是妈妈花了三个多小时熬的,人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多喝点,补补你受伤的腿骨。” 戴玉正半坐在床上生闷气呢,闻声,瞪起细长的眸,高高地提起她那两道修剪得极细的眉毛,将汤碗用力地往外一推,不耐烦地叫道:“一天到晚就喝这么油腻腻的东西,你以为我是属猪的?拿开拿开,我不喝!” 滚烫的汤汁溢了出来,泼在了安菊英粗糙的手背上。安菊英哆嗦了一下,偷眼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女儿,喃喃地劝道:“你也别上火了,白羽是在忙正事,他一闲下来就会回家来陪你的。” 母亲不说还好,一说,正直接戳到了戴玉的心肺管子!她泼妇般地猛拍了一下床沿,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提他,不准提他!你出去,不要在面前烦我!” 安菊英背转身,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默默地端着汤碗出去了。 戴玉从枕边抓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仍然没有未接来电与信息。 王八蛋,出了这个家门就好象困鸟出了笼子,一点踪影也没有!慕白羽,你跑吧,跑到天边去我也能把你逮回来! 带着怒气拨出去一组号码。 手机铃声却响了。 戴玉的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来电一定是慕白羽的。便强忍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温顺:“老公,你终于来电话了。” 手机里响起一阵粗野的狂笑!“哈哈哈,姓戴的,你想男人想疯了,逮着个人就叫老公?不过,也不算叫错,在老公面前加个前字,前老公!” 戴玉的脸,一下子发绿了,暗沉沉的,如浮上了一层青苔。 一下子摁断了电话。 铃声随后又响起。 戴玉气急败坏地骂道:“姓王的,你个王八蛋,一切不是如你所愿了吗?你又想干什么?” 王恩龙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如野鸭子般地嘎嘎嘎笑着:“没错,我就是个王八蛋,你戴玉是个鸡婆!这王八蛋的帽子不是你给老子我戴上的吗?我想干什么,你说呢?” 戴玉没心思跟王恩龙胡聊,阴冷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有事,没空搭理你。” “姓戴的,上回不是跟你说,让你把车子过户到老子的名下?怎么,真的把老子的话当成一个屁啊?” 想起爱车被王恩龙扣着,戴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凭什么要把车子过户到你的名下?王恩龙,你别得寸进尺,惹毛了我,我拿刀砍死你!” “砍死我?戴贱货,你好大的口气,拿刀来试试?我先宰了你这个臭女人再说!” 嘭!气极了的戴玉,将手机狠狠地砸了! 也就是过了半个多小时吧,门铃,被摁得震天响! 宋菊英被女儿气得,只能把自己关在卧房里默默地流泪,再加上有几分耳聋,她没听见。 戴玉却听见了。 见母亲半天也不去开门,便扯着嗓子喊:“妈,老妈!开门啊,你没听见铃声啊?” 戴玉想,也许是快递吧?这几天在医院闲得发慌,她在淘宝网订购了许多衣物鞋包。慕白羽让她痛苦难受,她就要拿慕白羽的钱来发泄。 让戴玉纳闷的是,房门,她听见打开了,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快递员与母亲不用对话吗? “妈,是我的包裹吧?快拿进来。” 戴玉着急地叫着。 “不用拿,我自己会进来。”话音刚落,一个矮墩墩的男人闪了进来。 “你?王恩龙,你怎么到我家来了?”戴玉猝不及防,吓得直往床角躲去,“你给我出去,出去!” 又冲着门外叫道:“妈,妈!把这个人赶出去!” 王恩龙大大咧咧地反坐在床前的椅上,甚至,伸手去扭戴玉的脸颊,冷笑道:“省点力气吧,你让你妈赶我出去?哼,我却让你妈回房去好好休息休息。” 戴玉更是吓坏了,木乃伊般的面孔泛起了死人色,她指着王恩龙,细小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你……你把我妈妈怎么样了?”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让你妈回房去休息了。” “王恩龙,你来干什么?你要是敢伤害我,伤害我妈,我一定会让慕白羽收回你承包的工程,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会伤害你妈,你妈跟你这个臭女人不一样,是个心善的好人,”王恩龙伸出肥短的手指,狠狠地戳向戴玉的扭伤之处,讥笑道:“姓戴的,听说你光荣受伤了?怎么回事,那个姓慕的王八蛋怎么不在身边陪着啊?是不是又找上别的女人了?这很正常,你这种货色,哪个男人会喜欢?搂在怀里跟抱捆干柴有什么两样?” 啊! 戴玉发出了一声惨叫。 “叫什么叫,喊春哪?臭女人,你赶紧跟老子一起去办过户手续!” “姓王的,你给我走,走!”戴玉抱着伤腿,咬着牙:“你没长眼睛啊?我伤成这样,怎么去办手续?” “这简单啊,我委屈一下自己,把你弄到车上去。反正楼层不高,只二、三层。” 王恩龙说着,伸手便去抓戴玉的身子。 戴玉厌恶地往边往一移,将床头柜上的蜡烛碰落在地上。 王恩龙也不管,拦腰便将戴玉抱起往外走跑。 “你放下我,放下我!”戴玉在王恩龙的怀里拳打脚踢。 “臭鸡婆,再乱动,老子把你从窗户上扔下去!别以为楼层不高,照样摔死你!” 戴玉不敢作声了。 她了解王恩龙,这个是没有法制观态,脑袋极易发热的二百五。一旦惹火了他,他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来。 退一步海阔天空,保住命要紧。有了命就有了一切。 那辆车子给他就给他吧,破财消灾。 王恩龙和戴玉从市车管所出来。 王恩龙嘿嘿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得意洋洋地说:“谢了。姓戴的,老子没空陪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扭着企鹅一样的大肥屁股朝停车处跑去。 “你!姓王的,你让我怎么回去?”戴玉扯着脖子在身后大怒。 “爱爬爱滚,随你的便。” 眼看王恩龙驾车离去,戴玉气得直跳脚,不顾形象,跌坐在人行道边的石凳上,破口大骂:“王八蛋、混蛋,你不得好死!出门遭雷劈死,开车被车撞死!” 王恩龙驾驶的保时捷早就无影无踪了。 过往的行人不住地望一眼像泼妇一样大骂的戴玉。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给老娘滚!”戴玉火爆火燎地骂过去。 “你是女人吗?我看,你就是只疯狗!” 一位中年妇女也不是等闲之辈,张嘴就回。 戴玉气得,整张脸成了一片猪肝,正想回击,包里的手机响了。 戴玉一看来电的号码,更是火上浇油:“喂,你刚才上哪去了?你还是我亲妈吗?没心没肺的,家里有病人自己还到处玩去!” “我……。我没去玩啊,”安菊英在电话那头恂恂地说,随后气喘如牛地大叫:“快……。你快回家,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大事?什么事?” “小玉啊,你快回来,家里着火了,着大火了!” 啊? “真的真的,消防车都来了好几辆了,靠街的栏杆都烧焦了,大火都从窗户上冲出来了,烟大的很,黑乎乎的一片……。小玉啊,你快回来吧,妈妈都要被吓死了!” 戴玉也被吓得不轻。 不过,她还是有几分理智,冲着手机简短地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拖着一只伤脚,戴玉如一只青蛙一样蹦到了路旁,拦了许久才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到街口,出租车司机惊喊道:“哎哟,名仕大厦着火了!” 戴玉咬着牙沉着脸,一声不吭,心,却像被扔进油锅一样。 “对不起,你只能在这里下车了,前面都是围观的群众,车子过不去,”司机回过头,歉意地说:“麻烦你自己慢慢走过去吧。” “我自己走过去?我能走过去的话还用得着你吗?”戴玉倒竖起双眉,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送过去,要不然我不付车费!” “小姐,你也太不讲理了,那么多人站在路中间看热闹,我的车子又不是飞机,飞不过去的。”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要是不把我送到目的地,我就向你们的公司举报你!” 从此处到那乌央央的人群,至少有二百米的距离。腿脚好的时候,抬腿就到了。可现在,挪一步都难,迈一步就钻心的痛。二百米,对此刻的戴玉来说,尤若过天堑! 司机无奈,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见鬼了。 “小姐,车子真的过不去。这样吧,我扶你过去?” 只能这样了。 司机刚把戴玉架到人群中,安菊英就扑了过来,泪流满面,“小玉啊,你腿还疼着,跑到哪去了?” 戴玉扶着母亲颤栗的肩头,看着那一排烧焦了的窗门,全身禁不住地起颤来,她指着问:“好好的,家里怎么会烧起来了?” 又说:“一定是隔壁着火烧到我们家来了。” 安菊英怯怯地看了一眼一脸寒霜的女儿,小心地说:“刚才有人说,是我们家先着的火,然后烧到隔壁家去了。” “放屁!这话是谁说的,我撕拦他的嘴!” 戴玉知道,哪家先着的火,责任就是哪家的。一想到不仅自家损失巨大,还得赔偿人家的损失,心,就如扎进一把尖刀似的那样疼痛! “谁说了都不算,消防队说了算。” 看热闹的人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知道个屁!”戴玉拉下脸来就回骂过去。 那人心善,理解失火人家的心情,张了张嘴,没有反驳,默默地转身离去。 安菊英扯了扯女儿的袖子,轻轻地说:“别吵了,我看这把火也像是从我们家先烧起来的。” 戴玉眼睛一瞪,呲着牙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嫌家里太有钱了,准备送些给别人花花?” 见女儿像只疯狗一般,逮谁咬谁,安菊英无奈地闭上了嘴。 “妈,那个姓王来家的时候,你在哪?你怎么能把他放进家去?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再这样下去,你不要和我一块住了,你回旧屋住去吧!” 安菊英为难地看了看戴玉,有些心虚地说:“他好歹也当过我的……我的女婿。以前还是一家人的时候,他待我还是不赖。今天来家,说他想吃我做的咸菜。家里没剩的了,我就到咸菜小店里去拿一点。可没想到,我拿着咸菜刚回到楼下就看见着火了,” 说到这,安菊英朝四周警觉地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这……不会是小王放的火吧?” “不是。”戴玉一口否定,自己和王恩龙离家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假如是王恩龙放的火,自己当时就能发现。 “我想也不会是他。你俩尽管离婚了,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无赖也不至于这么没良心。再说,这放火是犯法的,小王他做过大生意,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他—” 安菊英絮絮叨叨地说着,在一旁的戴玉更是大怒:“你给我闭嘴吧,小王小王的,他是你哪门子的小王?你再搭理他,我不认你这个妈!”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扫了过来,集中在这对母女的身上。 安菊英很羞赧,赶紧低下头去。 戴玉却不罢休,咄咄逼人:“现在好了,我们连个窝都没有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将所有的怒火与委屈都发在可怜的安菊英身上。 是啊,怎么办?公寓被烧了,今晚住到哪去? “要不,我们先到旧屋去住几天吧?等白羽回来再做决定?”安菊英小心地提了个建议。 慕白羽?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遭报应了 陷于又慌乱又着急的戴玉,只能将求援的目光投向慕白羽。 “白羽,你赶紧回来,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 电话那端,传来了慕白羽冷静、淡然的回答:“我很忙,一时半会回不去。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处理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什么大事对你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戴玉急得双眼直冒火,提高声音:“慕白羽!你平时对我对这个家不闻不问那也就算了,可今天遇到这样的大事你也置身事外不过问?你就不问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家里能出什么事?是被抢了还是被人劫了?”慕白羽冷笑了三声,继尔又嘲讽道:“只要你人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戴玉也不去分辩争执,这个时候,她不能去计较慕白羽的态度。 “老公,家里着火了,烧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抢出来,”戴玉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哀伤地说:“我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了,白羽,这可怎么办呀?” “好办,街上有那么多的服装店,去买上几身不就行了?” 慕白羽知道,戴玉是个守财奴,值钱的首饰和银行卡全藏在包里,随身带着。她活得好好的,那么,那些身外之物肯定在身边。 戴玉的卡里其实没有多少钱了,所剩不多。从前夫王恩龙那里带过来的,及和慕白羽一起生活这几年所攒下的私房钱,几乎被慕白羽“借”走了。 买几套衣服当然不成问题。 “可是,我和老妈今晚住哪啊?” 这才是关键所在。 慕白羽想也不想地回答:“这更不是问题了,你妈不是还有一套老屋吗?你们可以住回去啊。要是不愿意,那就住宾馆。芝城四、五星的宾馆有好几家,随你挑。” 这还用他说? 戴玉气得,真想冲着手机大骂慕白羽的十八代祖宗!可她不敢造次,家一失火,自己更成了丧家之犬,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白羽,那套旧屋你是知道的,早就破得没法住人了。住宾馆那只是权宜之计,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宾馆里吧?”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买套房?”慕白羽的声音也提高了:“对不起,我无能为力,钱都投在工程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戴玉忍住火,继续装小矮人,低声下气:“枫林别墅不是空着吗?那里—” “那不行!那里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住进去!”慕白羽断然回绝。 戴玉就想不明白了,慕白羽为什么一直不肯让自己走进那间别墅,那里有什么特别忌讳的东西吗? “为什么?白羽,我们马上要结婚了,结了婚便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又没想要别墅的产权,我只是想在那里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别说还不是夫妻,就算是结婚了也不可以!”慕白羽的声调里,始终噙着一抹寒冷:“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枫林别墅,你就别打主意了。” “你!”戴玉也变色了:“不就是一栋破房子吗,值得你这样?” 慕白羽说:“既然是破房子,你惦记它干嘛?” 说完,挂断电话。 戴玉举着手机傻眼了。 她知道慕白羽对自己没有多少情义,但没想到,慕白羽竟然冷酷到如此境地! 安菊英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这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唉,真是作孽哦。都说半路夫妻不到头,你偏不听。” 戴玉本来就气得想杀人,哪禁得住母亲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都怪你!”戴玉吼了起来:“要不是你到处乱跑,那房子能烧起来吗?” 安菊英委屈极了,房子着火跟自己外出有什么关系?当时,戴玉不是在家里吗? 但看到女儿毛发皆竖面容狰狞,活象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她也就把话咽了下去,低下头,像个童养媳般地说:“要不,我们先去住宾馆吧?住下先说,你还伤着脚呢。” 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有什么? 可戴玉又实在不甘愿。 将气撒在可怜的母亲身上,无理取闹:“不住不住!是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居无定所,现在你自己看着办!” 安菊英年轻的时候丧夫,将所有的心思和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对戴玉,她太过溺爱,对戴玉提出的要求,只要能办到的,安菊英上天入地都会去尽力。一来二去,把戴玉养成了一个活祖宗! 安菊英苦着脸,喃喃地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不是有亲爹可以依靠吗?那老头有的是钱,你让他给你买现房啊,”戴玉的脑子还真好用,一下子便想到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啃”的靠山。 “小玉,你姥爷也挺可怜的,那么大的年纪还孤零零地住到养老院去。我们自己的事啊,就不去麻烦他老人家了吧?” “什么麻烦不麻烦?这是他欠你的,老家伙就得还!” “老一辈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做小辈的,没什么权利过问,也不忍心。” “好!”戴玉狞笑道:“你要当孝女你当去,你不找他是吧?那好,我去找他!” “小玉,别这样,别这样……” “滚一边去!”戴玉恶狠狠地叫道:“安澜是老头的孙子,你是安老头的亲生女儿,我是他的亲外甥女。凭什么安澜住在那么大那么好的大别墅里,我们就要住破屋?天底下,还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为我自己去讨个说法!” “小玉啊,你知道的,安家的钱都是你姨姥姥辛苦赚来的,跟你姥爷没什么关系。你姨姥姥能容下我们,能和我们相认就已经很大量了,而且,姨姥姥还给我们买了公寓,送你车送你首饰,很不容易了。做人哪,得知足,得为别人多想想。” “我呸!正因为你像个傻二,我的生活环境才如此悲惨!你给我滚远点,我这就找老头算账去!” 夕阳红敬老院。 正在静心泼墨的安文翰接到戴玉边哭边诉的电话后,整个人如被雷击,一下子僵硬在了原地! “姥爷,我和我妈没地住去了,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天气这么冷,姥爷啊,我和我妈怎么办才好啊……。” 安文翰的双手,用力地撑在书案上,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小玉,你别哭别哭,只要你妈妈和你好好的就谢天谢地了,房子烧了就烧了,我们再买过。” 这话中听。 戴玉继续哀哀地哭着:“什么都烧没了,我们拿什么去买啊?姥爷,我和我妈今晚就成问题了……。” “白羽呢?他难道不管你们娘俩?” “他在潭城盯着工程呢,再说,公司、家里所有的钱都投进了工地,白羽就算回来,他也无济于事啊。” 电话的那端,一时缄默了,只传来电流的沙沙声。 戴玉轻哼了一声,心想,你这老家伙只会表表口头的决心,真要让你拿出实际行动就犯难了。 步步紧逼:“姥爷,我年轻身体好,随便将就一下都行,可我妈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怎么能让我妈妈去受这份苦啊……” 戴玉的这几句话显然是打动了安文翰那颗怜女切切的心! 手机里马上传来了老人急促而简短的话语:“小玉先别着急,姥爷马上赶过来。告诉姥爷,你和妈妈在什么地方?” “我和妈妈就在名仕小区外面的人行道上。” “好,你们等着,我马上过来。”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一辆车身上标着“芝城夕阳红公寓”字样的面包车,嘎地一声停在了戴玉母女俩面前。 “菊英,小玉!”车门一开,安文翰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爸,您慢点慢点。”安菊英忙搀扶住老人。 戴玉扶着石凳站了起来,一付哀怜的样子,凄楚地说:“姥爷,对不起,我腿疼,不能扶您老人家了。” “什么,腿疼?这又是怎么个回事?难道是—”安文翰招头望向小区方向:“那把火害的?” “爸别担心,小玉没事,已经好多了。这孩子呀,平时也不是个毛躁脾气,偏那天好好的就摔了一跤,把脚踝摔伤了。” 安菊英细声细语地安慰着。 戴玉却想拿脚伤做文章,单脚跳着,跳向安文翰。边跳边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脚扭伤了,房子又烧了,这……姥爷,我怎么这么命苦这么倒霉啊……。” 安文翰心疼得,直翘胡子!这么多年来,老人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眼前的这个一脸愁容的女儿安菊英! 女儿从出生起便跟着母亲过着没有父亲的生活,生活的窘迫还可勉强忍受,可精神上的岐视就象一座大山压在稚弱的心灵上!安菊英从小顶着私生女的骂名,从小受尽了世人的凌辱与欺压! 安文翰曾无数次的想,假如自己当时不是意乱情迷地看上小姨妹,假如自己没有背负结发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运行在正常的轨道上。 可自己偏偏背叛了妻子,偏偏爱上了小姨妹。 从那个春雨翻飞的下午开始,自己把自己的命运,以及与已相关人的命运都改写了! 尤其是,改写了女儿安菊英的人生! 女儿若是投生在正常的家庭里,她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幸福美满! 安菊英的命运越凄惨,安文翰内疚的心情越盛! 他认为,女儿的不幸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所以,自从父女相认后,安文翰一直想办法弥补女儿,女儿的女儿! 可安菊英是个典型的传统女人,她宁愿自己过得艰苦些穷困些,也不愿麻烦老人。她知道,老人也过得不易。 要不然,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怎会要求住到养老院去?老人临老,哪个不想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女儿越这样懂事替他人着想,安文翰就越心痛。 他一直在想,如何补偿女儿、外甥女!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小玉啊,你别哭了,这样吧,姥爷先送你们住到桂林别苑去,等买了新房装修好了你们再搬出去。” 反正老妻上官金珠在国外休养,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偌大的别苑只住着孙子安澜及一群佣人,再住进去俩人也没关系。 这个提议太好了,正中戴玉的下怀。 安菊英却有些犹豫:“爸,这样不好吧?小澜他—” 戴玉不高兴地抢过话去:“有什么不好的?那别苑也有姥爷的份,姥爷自然有处分的权利。安澜怎么啦,他是姥爷的孙子,我还是姥爷的外甥女呢,他能住,我就不能住啊?” “菊英你放心吧,小澜是个懂道理的孩子,他不会不赞同的。走吧,我们这就过去,我在路上给小澜打个电话,让他的心里有个准备。” “姥爷,您太好了,”戴玉挽起安文翰的手臂,感激地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孩子,姥爷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一点都不好,”老人长吁短叹,满怀歉意:“对姥爷怎么样都可以,姥爷只希望啊,将来,你能好好的孝顺你妈妈!你妈妈这辈子太不易太难了。” 戴玉的嘴,如抹了蜜似的,更似一只黄莺,唱得动听极了:“姥爷放心,我身边只有您和妈妈两位至亲的亲人,我不孝顺你们俩又能孝顺谁去?我要是对你们不孝顺,老天都不容!” “唉,真是个好孩子,在你面前,姥爷越发愧疚了。”安文翰抚着戴玉的小手,老泪纵横。 “爸,我和小玉从来没怪过您老人家,您千万别伤心。”安菊英摸出手绢,温情地替老人试去泪水。 戴玉知道,这个时候打感情牌那是最适当的,她装得很体贴地说:“姥爷,您老人家放心,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一定会对妈妈好的。妈妈这辈子过得太苦了,妈妈的后半辈子,只要我有能力,我就一定会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我只愁我能力有限,不能让妈妈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到这,戴玉故意用可怜楚楚的眼神看了一眼安文翰。 安文翰点了点头,道:“小玉真是个孝顺孩子,有你在你妈妈的身边,姥爷就放心了。小玉啊,你也别担心太多,姥爷老了,但不糊涂,姥爷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一定会把你们母女俩的生活安排好,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吃苦。” 安菊英忙阻止道:“爸,您不必操心,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 戴玉的这个气啊,恨不得踢母亲两脚!可当着姥爷的面,她还得装孝女!“对不起姥爷,我不想让你老人家操心来着,可我也不能让我妈妈受苦不是?” “对对对,小玉,你做得对!” …… 安澜接到爷爷的电话时,同样惊愕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戴玉的那套公寓被烧了,他吃惊;戴玉和其母亲要住到桂林别苑去,更是让他吃惊。 “爷爷,这……这好吗?”对爷爷提出的要求,安澜不好直接驳回,只得用含含糊糊的语气,说。 “没什么不好的,小玉和她妈妈又不是外人。再说,你奶奶和你妈妈都不在家,没那么多忌讳。” 安澜还是不想答应,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戴玉,更因为凌微的缘故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安澜对戴玉简直是恨到了极点! “正因为奶奶和妈妈都不在家,我才感到有些不太好呢,”安澜斟酌着说,以免伤了爷爷的自尊心与面子:“我和戴玉毕竟不是亲兄妹,住在一起,出出进进的不方便。” “小澜,小玉她们也是暂时住在别苑里,又不是长住,你就克服克服吧,”安文翰虽有几分年纪,却不聋不傻,老人自然听得出孙子的言外之意。安澜的不乐意,又让安文翰有些不高兴,对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说了,桂林别苑也有爷爷的一份,小澜你总不能连这点面子也不给爷爷吧?” 爷爷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安澜也无法再反对了。只得忍住火气,淡淡地说:“爷爷这么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好吧,就让她们住进去。不过,我提醒一声,奶奶前几天还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国了。而且,妈妈的病好了许多,我正准备接妈妈回家去休养呢。” 安文翰老人更是明白孙子的话意,他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她们不会住太长时间的,等买了新房就会搬出去。” “好吧,我跟艾姨打声招呼。”说着,安澜挂断了电话,连一声再见都忘了说。 显然,他是太诧异也太气愤了。 面包车载着一行人到了桂林别苑的时候,大门洞开,可门里门外没有一个人影。 安菊英这是第二次来,对这里的环境还是很陌生,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没有介意。 而戴玉是这里的常客,非常了解这里的规矩,这下有异议了:“艾姨她们是怎么回事?主人回来也不出来接一下?” 每天,这里的主人们上下班,家里的佣人都会在艾姨的率领下,排成两行接送。 “小玉,别多事。”安菊英不安地扯了扯戴玉的袖子。 戴玉猛地一甩衣袖,扯起嗓子叫道:“艾姨,艾姨!在干嘛呢,快出来,我姥爷和我回来了!” 这回跟往常不同,戴玉的气焰特别高!艾姨她们狗眼看人低,一直来对戴玉冷脸冷语。今天,是这里的男主人亲自陪同前来,那身份和面子自然不比寻常。 艾姨早就接到安澜的电话了,在电话里,艾姨特意请示:“少爷,我们如何招待戴玉?” “那是你们的事。不过,她的妈妈是个挺老实本份的人,又可以说是我的长辈,你们要区别对待。” “明白了少爷。” 撂下电话,艾姨领着火炮嫂打扫布置客房。 客房刚布置停当,艾姨便听到戴玉耻高气昂的声音。 艾姨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不作声。 火炮嫂却憋不住了,甩起大身板就下楼去。 “谁在门口大喊大叫的?还有没有规矩?”火炮嫂双手叉腰,如铁塔一般地挡在大门的正中央,斜睨着戴玉:“门不是开了嘛,喊什么喊?叫艾姨,难不成让艾姨来抱你进去?” 一通的炮火乱迸后,火炮嫂才看到了安文翰,垂下双手,低下头,态度冷淡地说:“老先生也回来了?请进。” 在对待安文翰的态度上,安家的佣人在艾姨的领导下,充分地与女主人上官金珠保持一致! 安文翰早已习惯家人们冷漠的态度,所以,一点也没往心里去,脸上,依旧漾着淡然斯文的笑容,微微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回来看看。火炮嫂,家里都好吧?” 边说边往里走。 “好,今天之前都好。”火炮嫂垂着眼皮,看着地面,回答。 安文翰嗬嗬一笑,上了台阶进了屋。 戴玉却不肯这么将就,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指着火炮嫂,阴沉着脸:“你刚才在说谁呢?我们家给你吃给你喝给你发工资,就让你这样对待主人的?” “小玉,累了吧,妈扶你进去。”安菊英忙插话。 “妈,你先进屋。”戴玉夺过手来,依旧冲着火炮嫂“开火”:“你再敢这样放肆,我让你马上滚蛋!” 这下,火炮嫂不依了,她将手重重地往腰上一别,瞪起她那双圆鼓鼓的大眼,火药味十分呛人!“叫我滚蛋?你是谁呀叫我滚蛋?老夫人和少爷都没对我说过重话呢,你叫我滚蛋,真是屎克朗背粪蛋,自个充大!别以为你跟这里沾点亲带点故,可在我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你要是知趣知味,那我也就顺坡下驴算了。可你还乍乍唬唬的跑到这里来挑三窝四,你算个毛啊,不就是个丧尽良心的小三吗?嘿嘿,听说你的窝被烧了,再看看你这付鬼样,铁拐李一个,哈哈,真是活该啊,这叫活报应,报应!” 戴玉被骂得差点脑溢血!她想也没想,举起巴掌就朝火炮嫂打过去,咬着牙骂道:“你想死了是吗?竟敢骂起我来!” 啪啪,空中响起两声皮肉撞击的巨响! 火炮嫂没想到戴玉竟然会打自己的耳光,这还了得? 她一头就撞过去,抓起戴玉的头发就往门框撞,边撞边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臭小三,你敢打老娘,老娘今天不给你一点苦头吃吃,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 嘭嘭嘭! 戴玉哭爹叫娘地乱嚷起来。 屋内的人听见了,楼上的人听见了。 安文翰和安菊英忙冲出来。 在楼上看热闹的艾姨,这才噙着笑下楼,来到院子,提高声调阻止:“火炮嫂,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放手?少爷快要下班了,你赶紧去厨房帮一下宋妈。” 火炮嫂看到艾姨使的眼色,便松了手,仍旧嘟嚷道:“少爷不是说这段时间忙,不回来吃晚饭吗?” 安菊英是个小心谨慎的女人,她一直低声地劝慰戴玉,希望女儿不要那么张狂,在人家面前下气些。 “小玉,别这样,这里总归不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是无处可去来投奔的,凡事忍气吞声些。” 戴玉却不干:“凭什么?我也是这样的主人,佣人们敢这样犯上,我打死她们!” 安菊英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摇了摇头,一脸的担心。 艾姨走过来,非常和气地对安菊英说:“我也不知道该称呼您什么?看您岁数比我大些,那我就喊您一声大姐吧?” “哎,艾姨,我就托个大答应了,”安菊英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拉起艾姨的手,态度很是卑微克已:“艾姨,我母女俩来这里,真是要麻烦你和大家了。” “没事,少爷吩咐的事情,我们大家一定会办好的。”艾姨抽出手,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姐,客房已经安排妥当了,请跟我来吧?” “好好好,真是太麻烦艾姨你了。” 安菊英慌不迭地搀着戴玉就要跟着走。 安文翰也站了起来,说:“艾姨,小玉母女俩就交给你了,辛苦了。”又对安菊英说:“英子,爸回公寓了,你们在这里安心住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艾姨笑了笑,很职业地说:“老先生放心,少爷交待过了。” 哦哦。 安菊英知道,父亲在这里有些尴尬,在家人与下人面前也说不上话,便赶紧回过头说:“爸放心走吧,我和小玉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文翰万般无奈地走了。 安菊英搀扶着戴玉走上了四楼,艾姨指着其中的一间客房说:“大姐,你就住这间好吗?有什么需要和安排不周的,请跟我说。” 安菊英忙忙地笑道:“好的好的,这里太齐全了,艾姨你想得太周到了,谢谢,谢谢!” “不客气,”艾姨又推开对过的那道门,沉声地说:“戴小姐就住这儿吧,这间屋子虽然没什么阳光,但面对小花园,很是安静,适合你养伤。” 说完就要离去。 戴玉单脚跳着,跳进房里一看,不满地说道:“这大冬天的晒不着太阳怎么住人?我不住这,艾姨,你给我换一间。” “小玉!”安菊英忙小声说:“你要是不喜欢这间屋子,那就跟妈妈住一间吗?反正床很宽大,睡两人一点儿也不挤。” “我才不跟你住一个屋呢!”戴玉转过身蹙着眉尖:“艾姨,你没听见我说呀?” “对不起戴小姐,四楼的客房只有这两间了,三楼的那两间客房现在堆满了杂物,实在是挤不出另外的房间来。” 戴玉哼了一声,咚咚咚地跳到三楼,来到中央的那间客厅,指着安澜卧室对面的那间屋子说:“这里不是空着吗?我就住这间了。” 艾姨耷拉下眼皮,淡淡地说:“对不起,你不能住那间屋子。” “为什么?” “很简单,那间屋子是微微小姐的。” 戴玉不屑地挑了挑薄薄的唇角,恶毒地说:“她死了,难道还要留间屋子给她陪葬吗?” “戴小姐,谁说微微小姐死了?像微微小姐这么好的女孩,她绝对不会死!” “你说不会死就不会死啊?”戴玉冷哼声声:“我亲眼看到她掉进大河里的,那么冷的天,那么深的水,她不死才怪呢。” 艾姨只是斜睨了戴玉,不再作声,返身就走。 “喂,你给我把房间打开!”当着母亲的面,遭下人拒绝,戴玉觉得好丢脸,她狠狠地叫道:“听见了没有?把门打开!” “小玉,妈妈求你了,别多事好吗?” “你给我闭嘴!没用的人,走到哪都没有!” 艾姨一边自顾自地往楼下走去,一边仍是用淡然的语气说了一句:“我无权让你住微微小姐的房间,假如你执意要住,那就等少爷回来吧。” “真是狗仗人势!”戴玉恶狠狠地骂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得罪我戴玉会有什么下场!” “小玉啊,你要是想让妈妈多活几天就消停消停吧。”安菊英又气又慌,心如撂进了油锅:“说话办事要看人的眉眼高低,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戴玉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咚咚咚跳过去,跳到那扇紧闭的房前,用力地旋了旋门把,毫无动静。用肩头撞了撞,纹丝不动。 安菊英忙走过来,扶住戴玉,好声好气地劝道:“好了,别闹了,回房休息一会。” 戴玉情知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便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顺从地单跳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回到艾姨指定的那间客房。 刚换上家居服,戴玉便听到隔壁传来了说话声:“妹子,我看我的年纪比你大多了,就叫你一声妹子吧?” 是宋妈的声音。 “叫什么都可以,宋妈。麻烦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安菊英的声音。 “妹子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当下人的应该做的。妹子啊,你初来乍到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不知道你是喜清淡的还是口味比较重。你告诉我,我好有点数。” 安菊英客气地说:“吃什么都可以,我这个人没特别的喜好。” 戴玉钻出头去,双眉倒竖地说:“宋妈,你叫我妈妈叫妹子?妹子是你这个下人叫的?你到底懂不懂,我妈妈是姥爷的亲生女儿,是这个家的主人!还有,我今晚想喝枸杞骨头汤,少放点盐。对了,再加点黄芪。” “对不住,今晚的菜已经准备妥当,再说,也没买筒骨。”宋妈扭动着肥硕的身子,扶着楼梯往下走,边走还边嘟嚷:“服侍正经主子还则可,你又是哪路来的野主子?” 戴玉只听见前半部分,还是气得不行,命令道:“家里没准备,不可以上超市买去?宋妈,我再跟你交待一遍,晚餐桌上,我必须看到骨头汤!” 宋妈装作听不见,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摇摇摆摆地下楼了。 戴玉自以为驯服了宋妈,得意地说:“对待这些佣人就得拿出威风来,要不然,她们个个爬到你的头上拉屎拉尿。” 唉。 安菊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暮色渐渐地晕染了门前的桂花树,栖鸟叽叽喳喳地绕着树丛打着转,寻找昨日的痕迹与最合适的歇息处。 桂林别苑内,餐厅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 戴玉和安菊英已在餐桌前落坐。 火炮嫂帮着宋妈在上菜。 “艾姨,你再跟少爷打个电话,就说宋妈我今天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炸猪排,请他回家吃晚饭。” 嗯。 艾姨拿出手机。 “我大哥是生意人,天天有应酬,他哪会回家吃晚饭?真是多此一举。”戴玉抓起筷子,夹起一块海参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评判着:“有点老了,也咸了点。” 宋妈用围裙擦了擦手,气呼呼地说:“少爷天天都回家吃晚饭,就今天例外。” 艾姨将手机放进上衣的兜里,挥了挥手说:“少爷说了,今天不回家用饭。” “我就说嘛,大哥在外面的高级酒店,什么没的吃没的喝,偏要回来吃你做的土菜?” “少爷就是喜欢吃我做的土菜,百吃不厌!”宋妈的声音低于下去,似乎在自言自语:“哼,要不是扫把星临门,我家少爷也不会躲出去。” 戴玉好象没听见后面那两句,用筷子的另一头点了点桌面,不悦地说:“宋妈,我的骨头汤呢?” “小玉,这满桌的菜足够了,你真想喝骨头汤,妈妈明天一大早给你买去。”宋菊英忙陪着笑说。 宋妈站在餐桌前,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戴玉,肥厚的脸颊抽搐了几下,正要说话,火炮嫂将一大碗老鸭汤咚地一下放在桌上,炮声震天地说:“要喝骨头汤自己做去,少在我们面前摆主子的谱儿!” “你!”戴玉亮起了细细的眼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觉得,现在是树立自身威风的最好时刻,上官金珠不在家,葛瑞英不在家,安澜也不在家,三个正经主人都不在家。“火炮嫂,别瞪鼻子上脸!什么叫摆主子的谱?我就是这儿的主子,你睁开狗眼看清楚!再敢在我面前叽叽歪歪,我立马让你滚蛋!” “你叫我滚蛋?哼哼,你有这个本事吗,你有这个权利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哪门子的主子?要不是我们家的少爷心肠好,让你住到这里来,这会儿早就流落街头成个要饭的了。” 咣当! 戴玉举起饭碗朝地上狠狠地一砸,指着火炮嫂骂道:“滚,你给我滚!” “你没权利叫我滚!要滚,你自己滚出去吧,这里没人欢迎你!”火炮嫂针锋相对。 “对不起对不起,”安菊英窘迫的,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得连声陪礼道歉:“这位妹子,对不起,我这个女儿脾气不好,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孩子计较。” 这个时候了,艾姨不得不假装喝斥道:“火炮嫂,你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这样跟客人说话?出去,吃你的饭去!” 火炮嫂狠狠地瞪了戴玉一眼,提起大象腿,咚咚咚地出去了。 晚饭后回到三楼,安菊英觉得有必要跟女儿好好聊聊了。所以,在床沿上坐下。 “老妈,你还不回房睡你的觉去?” 戴玉好不耐烦。 “小玉,妈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出去出去,我累死了,要睡觉了。” 安菊英已经习惯女儿的这种没有天理的行径,依旧温和地说:“小玉啊,妈妈说几句就让你休息,” 生恐女儿推自己出去,安菊英急急忙忙地说:“我们在这里是客,不是主。所以呢,凡事克制些,下气些,别和人家起争端。艾姨她们虽是佣人,却是在这里干久了的,跟主人也没什么两样,你千万别看不起她们。再说了,我们是客人,哪有客人看不惯人家家里的人?” “老妈,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被人看轻看不起吗?”戴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就是因为太软弱,太没有自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你这付低声下气的样子,活该被人欺负!” “唉,是你把别人都当成敌人了,做人哪,总归要善良,好人才有好报。小玉,听妈妈的劝,千万别去找火炮嫂她们的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何况是,艾姨她们,连你姨姥姥都高看一眼哪。” “你给我住嘴吧,我懒得跟你说,一付奴才相!”戴玉阴沉着脸,指着房门:“烦死人了,你快走,我要睡觉了。” 无奈,安菊英站起身,怯怯地说了一句:“妈求你了,暂且忍一段时间。等离了这里,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 “走走走!” 安菊英出房门的时候,狠狠地掉落了一串苦涩的泪水。 这个时候她才后悔,自己养了一头会吃人的白眼狼! 在自己的房里默默地掉了一回泪,稳了稳乱糟糟的心情,安菊英下楼来,来到餐厅。 佣人们正在吃饭。 艾姨站了起来,笑着问:“大姐,有事?” 安菊英赶紧上前,抚着艾姨的肩头,陪着笑说:“没事没事,你先吃饭。” “大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少爷吩咐过,说您是他的长辈,让我们一定侍候好。” “唉,小澜就是懂事,比我那个孽障懂事多了,”安菊英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苦着脸叹着气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惯坏了。” 艾姨笑着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饭。 宋妈大口地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嗡声嗡气地说:“你那个女儿啊,确实有些不像话。” 火炮嫂马上接嘴:“何止不像话,简直不像人!这位大姐,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找不到老公!” 女儿不成器,安菊英当然心知肚明,可听到众口一词都说女儿不好,这让安菊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而且,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勉强地笑道:“是啊,确实该好好教训教训。不过,这孩子的命还算不错,找的男人,无论是长相身世,还是前程本事,在男人中还是算头等的。” 宋妈冷笑道:“你说的是你女儿找的那第二个男人?这年头什么都在变,人也在变。听说那男人以前是有老婆的,他能变心找了你女儿,自然也能变了心找别的女人。” 艾姨喝道:“宋妈,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魂现身 在桂林别苑的仆人们面前碰了无数次壁后,戴玉终于收敛了一些,不再横眉竖眼大摆主子的谱儿。 住进别苑已大半个月,戴玉整天面对的,除了自己的母亲安菊英及那群冷冰冰的佣人外,再也看不到一个别的身影。 她寂寞坏了。 安澜自然是难得遇见的,就好象从桂林别苑里消失似的。而慕白羽,自打戴玉住进别墅后,他也来个大消失。别说见他本人了,连他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戴玉知道,慕白羽这是嫌恶地在躲自己。 哼,就算慕白羽是个一翻筋斗能翻出一万五千里的孙猴子,他也甭想翻出我戴玉的手掌心!慕白羽,你等着,等老娘我打上门去! 安菊英见戴玉气哼哼地在房内又是拍桌子又是捶床铺的,硬着头皮过去相劝:“你也别太着急了,白羽不是忙嘛,两个工地,芝城潭城来回的跑。等他忙过这阵啊,白羽一定会回来陪你的。” 安菊英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平心而论,自己的女儿确实配不上人家慕白羽! “忙,忙个鬼!”戴玉瞪大细眼,面目狰狞地喝道:“别总是帮他说话,你给我出去!” 安菊英怯生生地望着气急败坏的女儿,担心地说:“小玉啊,我怎么会帮白羽说话呢?我是看你整天伤心动气的,担心你的身体啊。” “烦死了,出去出去!”戴玉猛地推了一把安菊英。 安菊英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在门边摔倒。 “小玉你……” 安菊英心酸得红了眼。 戴玉看也不看,单脚跳到窗前,抓起电脑桌上的手机便拨号码。看她的那个狠劲,仿佛那些数字键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与以往一样,手机的那端永远传来那柔软温和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又是关机! 慕白羽,你个王八蛋! 啪地一下,戴玉将手机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安菊英默默地垂着泪,默默地爬起来,默默地拍打了几下衣裤。看见女儿如此盛怒,她想安慰几句,张了张嘴,却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 在门口无助地站了一会,安菊英悄悄下楼,往小花园走去。 花草丛中,有两道身影在起起伏伏,不用看,男的是老花工,女的是火炮嫂。 安菊英不想惊动他们,只想悄悄地拾起被扔的手机。 “火炮嫂,这两天你好闲哦,老是帮我收拾院子。” 老花工背朝着安菊英,一边剪着枯枝,一边笑嗬嗬地说。 “谁要帮你收拾院子?我这是松动一下筋骨。”火炮嫂将一把绿油油的油菜扔进篮子里,直起身,朝三楼努了努嘴:“这几天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不再找我碴了,少爷又成天不在家,闲得我手脚都发霉长毛了。” 老花工接过话头:“你就是个忙碌命!你呀,就该让那个女人成天找你的麻烦,这样你就不会闲得手脚发慌了。” 火炮嫂哼了一声,将尾音拨得高高的,说:“臭不要脸的,她敢?她以为她是谁啊,我这是看在安大姐的面上让她一些,依我的脾气,三脚二脚的就把她踢出去!” 老花工依旧低下身子,一边手脚忙碌一边笑着说:“你呀,也就是嘴皮子厉害,真到了关键时刻也怂包。” “谁怂包了谁怂包了?你说你说!”火炮嫂不依了,冲过去揪住老花工的衣领直嚷嚷。 “不承认?那天是谁那么奴才相地给人家收拾屋子?”别看老花工上了几分年纪,可劲儿不小,一把将火炮嫂推得远远的,“你冲我发狠算个什么劲?有这个劲头和火气啊,朝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撒去。说心里话,我顶瞧不上那个女人的。” 火炮嫂有些气馁,喃喃地说:“我也是瞧在那个女人的老娘份上,要不然,我会给她铺床叠被?” 这话,老花工没有反驳,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唉,少爷的那个安姓姑姑也真是个可怜人,怎么会有那种畜生一样的女儿呢。” “前世没修好呗,”火炮嫂压低声音说,神情有些幸灾乐祸,“你听没听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这下惨啦。” “怎么啦?” 在树后的安菊英也竖起了耳朵。 “芳妮那丫头没跟你说啊?”火炮嫂诡秘地说:“那个臭女人的男人不是叫慕什么的吗,就是华鼎公司的那个大经理?听说那男人又有异心了,又看上了别的女人了。哼哼,我说呢,自打那个女人住到这里来后就没再见过他的影子。” 老花工不以为然地晃了晃花白的头:“这也不奇怪。那男人既能离开原配结发妻,自然也能弃了半道上的女人。何况,这姓戴的,既没有品行又没有长相,哪个男人能和她长久?” “老花工,你这辈子讲得最正确的就是这句话!”火炮嫂哈哈一笑,拍了拍老花工尖瘦的肩头,埋下身子继续忙她的去了。 闻言,安菊英一惊,什么,慕白羽又勾搭上别的女人了?难怪,这段时间来,既看不到他的人影又打不通电话。 不行,得赶紧去问问清楚。 安菊英不敢直接去问火炮嫂,她担心火炮嫂那人一点就着,事情没问清楚,反而嚷得大家都知道。 对,去问芳妮。只是,那小丫头又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呢? 安菊英知道,芳妮和她的爹一直在医院照顾着安太太,平时很少回别墅,偶尔回来,也是回来拿东西。 芳妮没让安菊英等得太急躁,这天晚上,她突然回家来了。 从芳妮的小屋出来,安菊英如遭了霜打一般,她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掂量不清,到底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戴玉。 告诉戴玉吧,担心女儿接受不了;不告诉吧,看着女儿被蒙在鼓里又于心不忍。 进退两难。 眼看天边的启明星已在眨巴着眼睛,疲惫不堪的安菊英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告诉戴玉。 冬天黎明前的夜,比往昔更黑暗更寒冷。风,一阵阵地呼啸而过,惊飞了栖鸟,也惊落了枝叶。 …… 当戴玉撞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房门的时候,里头的人愣住了,戴玉同时也张着大嘴傻眼了。 衣帽光鲜的慕白羽懒散散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怀里,倚着一位如鲜花般娇嫩的女孩! “你……你怎么来了?” 惊诧慌乱过后,慕白羽推开怀中的女孩,态度冷漠地撇了撇嘴角。 “我要是不来,我岂不是错过如此精彩的好戏?”戴玉气得浑身直打颤,薄薄的双颊如灌了血般的通红。她几步冲过去,一把揪住慕白羽的衣领,面目狰狞地低吼道:“姓慕的,好啊,你说忙忙忙,就是忙这个?” “放手!”慕白羽咬了咬牙,腮帮子隐隐地抽搐了几下,用力地掰开戴玉如藤条般的手,厌恶地斜睨了一眼,不屑地说:“我忙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关你什么事?神经病!” 说着,优雅地从西裤的袋子里抽出一方洁白的丝巾,轻轻地擦了擦手,然后,将丝巾扔进了纸篓里。 戴玉愤怒的注意力早已被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个女孩给吸引过去了。 “臭鸡婆,你竟敢勾引我老公?看我不掐死你!”戴玉猛地扑过去,伸出如白骨精一般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了女孩如天鹅一样的脖颈!“我让你勾引,我让你发骚!” “咳……咳咳!白羽,救……救我……”女孩没提防戴玉会如此撒野,顿时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挥舞着细长的手臂,可怜楚楚地尖叫道。 慕白羽的心,仿若被人摘去一般!他一下子站起来,几步就冲到戴玉面前,一把揪过戴玉的长发,另一只手便朝那张狭长的瘦脸扇了过去:“贱货,你竟敢动手!” 啪,啪,啪! 不大的空间里顿时响起皮肉撞击的声音,清脆,疾速! “啊?”戴玉哭天抢地地倒在了地上,顺手揪下高跟鞋,拼命地捶打慕白羽的脚面,边砸边哭骂:“你个王八蛋,在外面找姘头养相好,在我面前还敢这样放肆!姓慕的,今天你不说个明白,我……饶不了你!” 鞋跟如筷子般尖细,深深地砸痛了慕白羽。 他恼羞成怒,提起脚就踹了过去:“臭贱货,竟敢跑到我这里来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惊魂过后的女孩站在慕白羽的身后取笑道:“还说我勾引你的老公,真不要脸,白羽是你的老公?就算是你的老公那又怎么样,我这是跟你学的,至少,我不是从好朋友好姐妹的手中把白羽给抢过来的。骂我臭鸡婆,你才是一个真正的鸡婆!姓戴的,这里有洗手间,你听白羽的,赶紧去照照,自己这付鬼见愁的模样,能拥有白羽这样的精品男人?我要是你呀,早就识相的滚开了。” “臭鸡婆,臭女人,你再说,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戴玉爬起来又朝那女孩扑过去。 慕白羽将女孩护在身后,冷笑道:“我看你还是知趣地离开吧,要是把保安招来,你想走都难了。” “我走,我凭什么走?要走,也是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滚出去!”戴玉将头一扬,一头糟乱的长发甩到脑后,一纵身,坐到了办公桌上,恶狠狠地叫骂道:“慕白羽,你别忘了,这里的工程是我安家给你的,周转的资金有我戴玉的一份,所以,我是这里的主人!还有,你这个死不要脸的小狐狸精小*,要滚,是你,而不是我!” “姓戴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慕白羽的面色如暴风雨前夕的天气,阴郁的可怕,他附在女孩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宝贝,你先出去,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找你。今晚呀,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馆子去尝尝鲜。” “好吧。”女孩踮起脚跟,在慕白羽的下巴上轻轻地吻了一口,朝戴玉挥了挥小手,笑说:“回见了您哪。” 砰地一声,那女孩扭着性感的身子出去了。 目送着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那道门后,慕白羽敛起脸上的笑容,鄙夷地嘲讽道:“姓戴的,你口口声声提安家,真是好笑!你算是安家什么人哪,私生女的女儿?戴玉,我看在以前的份上不想跟你计较,可你也不要太过份,否则,难堪的只有你!” “姓慕的,看你的样子,你真打算和那个小鸡婆这样过下去了?” “不行吗?怎么样,雨婷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妩媚吧?”慕白羽得意地笑道:“再跟你透个底吧,雨婷啊,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她的老爸,是地区工行的副行长,她的老妈,是省设计院的资深设计师,就凭这些,也比你那个街头卖咸菜的老娘强吧?” 戴玉的心,仿佛被千万只蚁虫在啃似的,更像被插进了万把钢刀! “慕白羽,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那一切见不得人的事情暴露在阳光之下?”戴玉无计可施了,她不想就此败下阵去,只能又把视为杀手锏的话题搬出来。 说实话,自打名仕的那套公寓毁之一旦后,慕白羽紧揪着的心就算彻底放开了。他知道,紧紧锁住自己咽喉的那些证据,一定随着冲天的大火化为了灰烬!戴玉,她再也不能拿那些致命的证据来要挟自己了。 此时不摆脱这个丑陋的女人,更待何时? “悉听尊便!”慕白羽一脸轻蔑一身轻松地抱着双臂,冷冷地望着戴玉笑:“你还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我接招便是。” 戴玉咬着经过大肆修整的门牙,似笑非笑,“慕白羽,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呀?” “我可不敢这么说,”慕白羽嘲讽道:“我知道你能耐大着呢。” “慕白羽,我再问你一句,”戴玉跳下桌子,径直走向慕白羽,直勾勾地盯着:“此时若是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哈哈哈!”慕白羽仰天大笑!“姓戴的,你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到这个时候了还来威胁我,你真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啊。” “我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否则,我哪敢来登慕大老总的门呀,”戴玉扭身望向那道紧闭的房门,脸色阴郁地笑道:“我给你引见一个人好吗?” 这下,慕白羽彻底傻眼了! 从敞开的门外,走进来一位穿着灰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他低着头,头顶上那块“荒芜”的秃斑非常晃眼。 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可那块秃斑却深深地刺痛了慕白羽的双眼! “你……他,”慕白羽语无伦次地指着来人问:“你……你还活着?” 来人不回答,只是微微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身后的戴玉,随后便斜睨着慕白羽不说话。 “你先出去,”戴玉将那人推出门去,将门掩上后,笑吟吟地迎向慕白羽:“你好记忆,三年不见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慕白羽脸色苍白,如死人一般,表情有惊悚,更多的是无奈中的痛恨!“你……你把他弄来这里干什么?” “你别紧张,我只是让他来窜窜门。这老朋友三年不见了,我们一直都以为他不在了,谁知他还好好地活着呢。老公,”戴玉已是一脸胜利者的表情,娇柔地笑着,走到慕白羽的面前,踮起脚,双手搭在对方的肩头上,将整个身子投进了慕白羽的怀里,“亲爱的,你要是不喜欢他,那我以后就不再让他出现在你的面前。” 慕白羽已经无力推开怀中的这具*了,尽管恨得牙痒痒。“你……你先走吧,我……我还有事呢。” 脑袋里一片混乱,心里如塞了一团乱麻。此时此刻的慕白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知道,不能再刺激戴玉,不能再让那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想不通,那个中年男人不是死了吗,三年前死于那场“意外”? 今天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不用说,这绝对是戴玉搞的鬼。 这样看来,戴玉这个女人还真不能小看。 “我不走,看老公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不放心,”戴玉慢悠悠地转到宽大的老板椅前,轻盈落座,双手撑在扶手上,悠然自然地转着圈,边转边笑着问:“老公,再过十天就是我们预订的婚期,尽管没有婚房,可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亲爱的,到时你只需当个现成的新郎就行。” 这是明目张胆的逼婚啊。 满脑子都是那个秃顶的男人,慕白羽如一条无骨的软体动物,浑身无力,好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借口:“结……结婚是大事,当然得有我们……我们自己的婚房。小玉,你别着急,等我回去先订下一套婚房再说好吗?我想送一套精致豪华的婚房给你,不想太委屈了你。” 戴玉在心里冷笑,嘴里却甜得发腻:“老公,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那房子算什么?再说了,我现在在桂林别苑住习惯了,别的地方我还真瞧不上眼呢。我已经决定了,就把婚房设在桂林别苑。” “那怎么行呢?那是安澜的家,我可不习惯住在别人的家里当寄生的主。” “怎么是别人的家呢?那里也是我的家啊。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老公,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其他的都是小事。何况这两年你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守在芝城的工地上,回桂林别苑的时间不会太多。” 慕白羽还想拒绝,他要给自己找一点喘气的时间,让自己尽快找到对付戴玉的办法。 “小玉,婚姻对一个女孩来说,真的是人生最大最重要的事情,婚房是必需的,我可不想让你在你的小姐妹面前跌分丢面子。你放心,待这里的工程一走上正轨我就回芝城去,买房装修,半年内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半年内?哼哼,今天一松手,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又会出什么妖蛾子呢。 戴玉已经彻底不相信慕白羽了,执意要跟慕白羽结婚,不是因为出于情爱,而是,因为憋着的那一肚子怒火! 到时整死这个王八蛋! 再说,戴玉的私房钱全被慕白羽忽悠投进了工程上,若是和慕白羽没了关系,那钱就算打了水漂,有去无回。 决不能便宜了慕白羽! “我不嘛,半年太长了。亲爱的,”戴玉如藤条般地缠上慕白羽,脸贴脸地撒着娇:“我不要什么婚房,我只要你。房啊车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我不会看重的。老公,我这个人重视精神层面胜过追求物质需求,这点,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贴着这具干瘪没有丝毫吸引力的*,一阵阵的恶心直往上冲。听着戴玉令人作呕的话语,慕白羽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他僵硬着身子,紧咬着牙关,强力扮出笑容,期期艾艾地说:“我当然了解你的价值观,但作为你未来的丈夫,我可不忍心让你当个什么都没有的新娘啊。不说你家人和朋友会不同意会笑话,就是我这儿也过不去。小玉,你能听我一句好吗?半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风光体面的婚礼,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呸!戴玉在心里狠狠的骂道:什么最风光最体面的婚礼,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想骗谁啊?骗人竟然骗到姑奶奶我的头上来了! 戴玉的脸色一沉,一下子钻出了慕白羽的怀抱,细眯着豆大的小眼,似怒非怒,似乐非乐,“白羽啊,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想跟那个小*结婚啊?我倒是没意见,就怕那个复活之人不同意。” 复活之人! 慕白羽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静寂的房门,吭哧了半天才轻声地吐出一句:“你从哪儿把他弄来的?他……他不是死了吗?” 戴玉嘿嘿一笑,说:“他没死,说明他的阳寿未尽。亲爱的老公,不是我把他从哪儿弄来的,而是,他主动找上了我,而且,他说,他最终的目的是找你。” 慕白羽的心,一直往下沉,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这个秃顶的男人找自己做什么?来报仇是吗? 一定是的。 “老公你别担心,放心好了,你是我的亲老公,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他要是伤你一根毫毛,我让他再死一回,彻彻底底地到另一个世界去报到!” 慕白羽当然听出话中之意,假如自己不成为戴玉的老公,那么,那个可怕的男人就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小玉啊,既然你执意要在十八号完婚,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慕白羽换上一脸的笑容,说。 将戴玉送到自己下榻的宾馆,慕白羽指着有事先行离开。 路上,那个男人的秃顶,便一直在脑海里闪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自己当时是亲眼看殡仪馆的车子把那个秃顶男人给拉走的呀。 那个秃顶男人姓鄢,不知名儿,江湖上的人都叫他鄢子。此人不知来自何方,不知其底细,只知道此人外表傻憨,内在心狠手辣。鄢子的表面工作是某讨债公司的业务经理,实际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慕白羽找到他,是通过朋友关系。找鄢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王恩龙,顺便将王恩龙整成个地地道道的王八蛋! 那天,慕白羽刚将话题提起,鄢子便淡淡地说:“废话少说,我没时间。你只需要说个底线,将对方是整死还是整残。” “我想让他生不如死!”慕白羽将一只密码箱推到鄢子的面前:“这是十万预付金,事成之后我再给你这个数。” 慕白羽伸出一个巴掌。 看来,鄢子对这个数目比较满意。他打开密码箱看了一眼,合上,依旧淡淡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让那个人一下回到解放前,或者是说,一下回到原始社会。” 这人还挺幽默。 “可以这么理解。我希望他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但是,他要活得一无所有,活得毫无尊严,要活得比乞丐还要惨!”慕白羽惨白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将手中的巴西雪茄烟狠狠地摁在水晶烟灰缸里。 鄢子站了起来,傻笑着,冲慕白羽伸出手:“成交。” 一开始,慕白羽猜测鄢子很可能会把王恩龙绑架,逼其交出钱财。 但鄢子的举动让慕白羽傻眼了,随后便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王恩龙名下的酒店和公司全归到了别人的名下,连那栋装修得很俗气很奢侈的别墅也在一夜之间换了主人。 只穿着一身睡衣的王恩龙被赶出家门,没有生活着落的他,消失一段后重新出山的他,不得不在一家小饭馆重操旧业,当起了大厨。 这还不算,王恩龙他……他被人剁了生殖器,成了当代的太监! 慕白羽听到这样血腥的消息,素以心狠手狠的他也慌乱了,将鄢子私约到一个极为隐密的地方。 鄢子推门进去,直接走到慕白羽的面前,憨笑着,将一个铁盒子丢到慕白羽的面前,然后简短地说了一句:“我是来结账的。” 慕白羽有些窝火,拿起铁盒:“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打扮得如一个老农一样的鄢子,在慕白羽的面前落坐,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杆烟,一边慢条斯理地往烟斗上装烟丝,一边淡然地说。 那神态,就好象老农在田间干活干累了,回到树下歇息歇息似的。 刚把盒子打开一条键,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冲了出来。 “好臭!到底是什么呀?”慕白羽吓得,将盒子一扔,瘫坐在老板椅上。 鄢子探过身去,动作轻巧地打开铁盒,微微晃着如堆着乱草的头颅,淡淡地皱了皱眉,说:“这可是好东西,你不仔细看看?” 慕白羽捂着鼻子细细一看,顿时失声叫道:“你……。你把这个东西拿来干什么?拿走拿走……” 是男人的生殖器!看样子刚从人体上分离不久,还滴着血,挺新鲜的。 鄢子将盒子重新阖上,往慕白羽的手边一放:“收好,这可是宝贝。” “是……。是王恩龙的?” 慕白羽浑身哆嗦起来,原先所有报复后的快感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当然,”鄢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慕白羽,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赞成我这样做。” “我……我只是让你把他整垮,并没有让你这……这么做呀。” “我的慕总,一个男人的尊严体现在哪?不正体现在男人的雄风之上吗?一个男人若没了命根子,他就丧失了男人的尊严!不是你说,让我把姓王的整成一无所有,整得毫无尊严,”鄢子拿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慕白羽的脸上,面露煞气:“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我的老天! 鄢子竟然是这样理解自己所说的“尊严”!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这也太残忍了。” 鄢子猛地吸了一大口旱烟,然后将烟雾朝慕白羽吐了出来,一圈圈灰白的烟雾,将慕白羽罩身其间,影影绰绰。“残忍?慕总,你可真会说笑话,这点小事,我见得多干得多了。闲话少说,我还有生意呢,结账吧。” 慕白羽将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捏在手心里,然后魂不守舍地说:“把东西给我吧。” 依照事前的约定,鄢子必须将王恩龙名下的财产经过第三方悉数归到慕白羽指定的账户与名下。 鄢子冲门外吹了一个口哨。 房门轻轻地开了,走进一个提着手提包的小伙子。 鄢子接过皮包,打开,从里头取出一撂资料:“酒店和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代表都已更名,你看看,法人的名字有没有错?” 慕白羽细细地看了又看,点了点头。 再看,发现了破绽:“还有存款和他的那辆宝马呢?” 鄢子挥退提包小伙,谨慎地关上房门,憨憨地一笑,说:“你慕总财大气粗,那点小钱就算赏人了。” 慕白羽很是生气,捏着银行卡不放,“你是不是违约了?” “违什么约?慕总啊,做人要厚道,将姓王的整成这样,你不仅出气了,而且还得到了一家酒店和一个公司,要知足啊。” “不行,我们得遵守游戏规则。你把余下的交出来,我把这五十万的银行卡给你。” 鄢子纹丝不动,笑看着慕白羽:“慕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假如你执意这么做,我也没办法,只能将这件事情的始未一五一十地告诉王恩龙。你说,假如王恩龙知道这一切后,会不会找你拼命啊?如今他一无所有,赤脚的,怎么会怕你一个穿鞋的?” 慕白羽恨得直咬牙。 但他知道,鄢子是个毫无人性的魔鬼,跟他讲游戏规则,简直是对牛谈琴。 只能自己委屈一把了。 “好吧,我把这五十万给你,从此后,你我各走各的道,互不相识。”慕白羽不情愿地将银行卡扔过去。 鄢子将银行卡抓过,吹了几声口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慕总啊,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是走漏了一丝风声,那就对不起了,我会找上门来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 鄢子走后,望着那只可怕的铁盒,慕白羽的心里突然滚过一个念头。 鄢子活着,简直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三天后的傍晚,稳操胜券的慕白羽准备去赴约。 戴玉刚从麻将馆回来:“亲爱的,快吃晚饭了你要上哪去?” “晚上要请一位重要的客人,”慕白羽的心情还不错,伸手在戴玉干瘦的脸上捏了一把,笑着说:“你自己吃吧,晚上我很可能回来得迟些。” 戴玉刚从王恩龙的魔爪下解放,刚来到日思夜想的男人身边,那愉悦,尤若高空中的浮云,轻快而飘荡。她亲热地搂着慕白羽的脖子,撒着娇:“那带我一块去呗,亲爱的,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 “今天不行,改天吧?”慕白羽急于离开。 戴玉却不放手,离开王恩龙后,慕白羽上哪都会带着她。 慕白羽是看在王恩龙那大把财产的份上,不管怎么说,这些意外的获得缘于戴玉。而戴玉却视为爱,慕白羽对她的情爱。 “我不嘛,我也要去,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听话,今天真的不能带你去。下回,下回一家带你去。” 戴玉有些警觉了,慕白羽执意不带自己一块去,难道,他去私会小姑娘?有这个可能哦,慕白羽是个标准的高富帅,是那些剩女饿女们眼中的唐僧! “就不,我今天一定要去。”戴玉拉着不放,撒娇发嗲生气,十八般武艺全上:“亲爱的,人家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时时刻刻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我们历经艰难在一起,老公,你难道就一点儿不珍惜吗?不管啦,你要是真的不带我去,我会伤心会生气的哦。” 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离约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慕白羽心急火燎,将戴玉猛力一推,抓起车钥匙便走。 下了楼,慕白羽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四周,见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注意自己,便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约见的目的地在市郊,离住处只有六七站路,慕白羽却换乘三次,在城里的大街小巷绕了一大圈。在确定无人跟踪的情况下,他疾速地下了车,走过一段无人的山路,然后疾速地钻进那片茂密的树林里。 鄢子已在那里候着了。 “慕总,这么急把我约到这,是不是又有什么生意要照顾兄弟啊?” 鄢子提着长烟杆走了过来。 脚下的落叶,被他踩得咕吱乱响。 慕白羽看了看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鄢子果然没开车前来。而且,随身也没带保镖。 紧揪着的心,放了下来。慕白羽微微地阖了阖首,满意地笑道:“是啊,慕某确实有要事找你。” 鄢子用长烟杆敲了敲树杆,憨态可掬地说:“慕总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只要价位合适,杀个人劫个货的,对我来说,就如像割一茬韭菜那么简单。” 对待这个貌似憨厚心如毒蝎的黑老大,慕白羽不敢掉以轻心。尽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尽管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但慕白羽还是很谨慎。 他陪着笑说:“鄢子,这单生意非得你亲自出马不可,你没把要和我见面的消息透露给手下的人吧?不是我在你的面前故意奉承,你的那帮马仔啊,个个都不简单。” 手下人强大厉害,当主子的自然得意,但也得防功高震主,别在不经意间被他们给颠覆了老窝。 鄢子深谙此道,所以,比较要紧的生意,一般情况下都由他自己亲自出马。 何况,慕白羽事先还叮嘱过。 “我这个人喜欢吃独食,喜欢跑单帮,”鄢子话头一转,“慕总,有什么事快说,晚上我还有个重要的约会呢。” “什么重要的约会?跟漂亮的妹妹吧?”慕白羽故意将话题扯远,脸上浮起暧昧的表情,口吻也越来越下道,完全不似平时的作风。“鄢子啊,听说你近来包了一对刚出道的姐妹花,才十七八岁。怎么样,挺过瘾的吧?” 鄢子猛地吸了一口浓烟,不吐反吞,然后让烟雾从鼻腔里悠然地飘出。“哈哈,慕总,这件事情你也听说了?不错不错,嫩黄瓜一般,顶上还带露顶刺呢。不瞒慕总说,这两个小妞啊,是实打实的黄花大姑娘,跟我的第一天夜里就见了血。” “嗬嗬,那我得恭喜鄢子你了。这年头啊,要找个处女那真是难于上青天。” 鄢子飘飘然,好象踩在云端,嘎嘎乱笑。 慕白羽暗底冷笑,话头一转:“鄢子,今天不是我有事找你,而是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 “什么话,谁让你带的?” “潭城的陈豁嘴!”慕白羽随口胡诌着,反正,绝不会留下鄢子的活口去当面对质。“他让我跟你带话,说识相的把那对姐妹让给他,否则,陈豁嘴放不过你,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鄢子火了。潭城的陈豁嘴,他是认识的。那也是个混世的主,几年前常与地盘之事与鄢子纠缠不清。“他妈的,他想找死啊?” “陈豁嘴说,你若是不答应,他将扫平你的地盘!” “我x他妈!”鄢子跳了起来,抓住烟杆就朝一棵矮松砸去!“鸡婆养的,几天不见胆肥了,竟敢在我面前叫嚣?” 松针与松球,劈里叭拉地落了下来。 “鄢子,你别气别气,跟那种人渣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呀,全当他放屁。”慕白羽边劝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喝口水解解气。” 鄢子这人,在江湖上鬼混多年,得罪的人很多,仇家也不少。所以,他养成了一个独特的习惯,那就是从来不接别人递过来的吃喝。 在急怒攻心的火头上,鄢子想也没想,一把抓过矿泉水,拧开盖子便喝了几大口。 几分钟后,鄢子挣着那双奸诈的眼睛倒下了。 慕白羽确定鄢子没气了,便拿出几包毒品塞到鄢子的怀里,制造成服毒自尽的假象。 将现场整理了整理,拿走了鄢子的手机,慕白羽迅速撒离。 躲在远处的灌木丛中,慕白羽用鄢子的手机给殡仪馆打了个电话,说在某地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 半个小时后,慕白羽欣慰地看见,殡仪馆的车子将鄢子拉走了。 慕白羽这下放心了。 …… 慕白羽万万没想到,事隔三年后,鄢子竟然鲜活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难道,鄢子当时没死成吗? 这个想法让慕白羽吓出一身冷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火如炽 今天,慕白羽却主动来找戴玉。 戴玉在正气哼哼地跟母亲安菊英生气呢。 “老头再不买房子,你就住到大街上去吧,切,还说是嫡亲女儿呢,亲生的女儿还能任由着你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偷生的就是偷生的,见不得阳光而且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换上是亲生女儿的话,那老头就算是去借去偷也得给你买上房吧?” 安菊英苍老憔悴的面孔,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她似乎很理亏,低下头喃喃地说:“小玉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姥爷也难,你也亲眼看见的,他老人家在这个家里是作不了主的……” “别的作不了主,他自己的遗嘱也作不了主?”戴玉脱口说了出来:“他把他名下的那份财产过到我的名下不就行了?干嘛非要等到老头死后?” 安菊英一愣,傻愣愣地问:“什么遗嘱?” 房里又没外人,戴玉直通通地回答:“那老头立了遗嘱,遗嘱上说,在他八十岁时,假如安澜还没结婚生子的话,他名下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便转到我的名下,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我必须也在这之前结婚生子,并且,生下来的孩子姓安。” “你……。你是怎么知道遗嘱的内容的?”安菊英纳闷地望着戴玉。自打父女相认后,老人安文瀚对安菊英那是充满了亏疚之心,恨不得将所有的家私都补偿给她。遗嘱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竟然在她的面前只字不曾提起。 “你别管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有这么一挡子事,”戴玉将手中的头梳往桌上一扔,扭身望着安菊英:“那份财产迟早都是我的,你,现在就去找老头要去。” “这…。这不太好吧?”安菊英期期艾艾:“就算那财产是你的,可现在老爷子活得好好的,我们总不能上门去要遗产吧?这也太不是人做的事情了。” “好好,你要做人的事情是吗?那你滚出别苑做去!”戴玉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说:“安澜是看在我的面上把你留下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以为自己是颗大头蒜啊?” 安菊英倒退了几步,在屋子的角落默默地流着泪。她不能分辩,也无法分辩。女儿尽管很可憎,确也很可怜。 就在这时,房门,咚咚地被敲响了。 安菊英呆呆地张着泪眼望着,一动不动。 “看什么看,还不去开门?”戴玉喝斥道。 门一开,戴玉怔忡了一会便笑了,她早就料到,这个人一定会来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快就来了。 “白羽,你怎么来了?” 慕白羽将手中的果篮交给了安菊英,温柔备致地说:“早该来了,只是我近来实在太忙。对不起,亲爱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的。” 安菊英看了看他俩,提着果篮默默地走了出去。 屋内顿时只剩两个极会演戏的男女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戴玉的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费尽心机和慕白羽在一起,那确实是因为她爱他。而现在执意要逼慕白羽走近自己,主要是为了就近报复慕白羽! 慕白羽已经伤透了戴玉;戴玉,恨透了慕白羽! “老公,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戴玉扑过去,伏在慕白羽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慕白羽的身子僵硬着,全身的细胞都在抵触。 但他不得不继续往下演:“亲爱的,我在这儿附近买下一栋小别墅,面积不是太大,但已经装修好了,家电也齐全,就等你去当女主人了。小玉,假如你不反对,这个星期天我们举行婚礼吧?我不想看到你住在别人的家里受人冷眼,看到你这样,我的心好疼好疼!” 慕白羽说的很煸情,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 眼里泛起了泪花。 戴玉当然得演配手戏,她攥起拳头,一拳一拳地击打在慕白羽的胸膛上,又哭又笑又说:“坏老公,你……你怎么才来呀,你让我等这么久这么久!唔唔唔,你坏你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坏!老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这不是赎罪来了吗?”慕白羽将戴玉搂进怀里,上下打量:“亲爱的,你的伤全好了吧,不会影响举行婚礼吧?” 此时此刻,慕白羽比戴玉还想要那个婚礼! 刚才,慕白羽在门外,将戴玉和安菊英的对话听了个真真的。 他万万没想到,安文瀚还有这么一个遗嘱,更没想到,戴玉竟然把这个事情瞒得这么死! 哼,姓戴的,就算看在那份庞大的遗产上,我也得把你娶回家! 到时,你继承那老头的,而我,则继承你的。 太好了,一石二鸟! “好了,全好了,”戴玉踢了踢腿,笑着说:“你看,一点都不痛了。” “那就好,走吧,”慕白羽挽起戴玉的手臂:“时间紧了些,我们赶紧去选婚纱拍婚纱照。” 下了楼坐进了车子,慕白羽似乎无意地问了一句:“老婆,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姓鄢的呀?你的人脉还挺广泛的。” 戴玉如淑女一般地端坐在逼驾驶座上,淡然一笑:“姓鄢的在芝城也算是一号人物,芝城的人没几个不认识的。几年前我开娱乐城的时候,他是常客。” “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慕白羽的心又是一紧,鄢子会不会将自己整垮王恩龙的事情告诉戴玉呀。 戴玉知道得太多,对自己绝对不是好事。 “他仅仅只是个去消费去胡搞的客人而已,我们之间没有深交。” “那为什么会去找你?” “他有事找你,又听说我们有这层关系,所以就来找我搭个桥。”戴玉细眯着眼,扭头望着慕白羽:“亲爱的,看样子,你好象很讨厌那个姓鄢的人哦。怎么,他得罪你了?” “没有,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讨厌人家呢?只是这个人的面相有些邪恶,我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老公放心吧,谁敢处心积虑地伤害我,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戴玉话里有话。 “嘿嘿,看不出来,我们的小玉还是巾帼不让须眉。” “过奖了,”戴玉替慕白羽整了整安全带,笑着说:“亲爱的,你不会伤害我吧?” 慕白羽一惊,强装笑道:“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我疼你还疼不过来呢。” “看把你紧张的,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都该请哪些人吧。” …… 慕白羽和戴玉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 婚礼放在芝城最高档最豪华的紫都大酒店举行。鲜花锦簇,宾客如云,音乐墙上不停地放映着新人的婚纱照,喜庆的音乐充满着宴会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婚礼的仪式正在进行。 当帅气无比的慕白羽站在左侧拿着硕大的钻式,正欲给穿戴着一身大红旗袍的戴玉戴上时,背景音乐突然变了,哀乐声顿起!悲婉凄怆,如泣如诉。 哇! 容纳四、五百人的宴会大厅顿时哗然了。大家纷纷站起,朝墙上的那几台宽大的液晶屏涌去。 屏幕上,放映着激情四谢的a片! 整个大厅,如农村的闹市一般。 随后,又如被人喊了口令一样,赴宴的客人齐刷刷地望向主席台,望向台上的这对新人。 哀乐声中,慕白羽最先清醒过来,当他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羞忿变成了可怕的青灰。他一把揪住呆若木鸡的戴玉,声嘶力竭地骂道:“你……你这个贱货!” 戴玉已经傻眼了,任慕白羽叫骂和踢打。她想不通,自己和杰尼在第绒山上激情翻滚的那一幕,怎么会跑到婚礼的现场? 一定是王恩龙搞的鬼! 戴玉咬碎了银牙,用力地掰开慕白羽的手,掉头就要往台上冲。她要找王恩龙去算账,她要找他去拼命! 就在这时,台下乱糟糟的客人主动地让出一条路,齐齐地站在中间的两侧,望向来人。 从宴会大厅的正门处,缓缓地推进一辆轮椅来。 “对不起了,戴玉,我们来迟了。”推着轮椅的,竟然是西装革履的安澜! 当认出坐在轮椅上的人时,戴玉一下子瘫软了,叭唧一下跌下台来,而慕白羽则是瞪圆了眼睛,先是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傻站着,随后发出一声呜鸣般的惊叫,朝轮椅冲了过去!“微微,是你吗,真是你吗?” 轮椅上的女孩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说话,脸上是一片惊恐的神色。 “是微微,她还活着,活着!”安澜站在轮椅前,挡住慕白羽,“你别靠近,微微会害怕。” “微微,真的是你?这么长一段时间,你上哪了,上哪了呀……”慕白羽死死地盯着骤然又出现的人,满脸是泪。眼前的这一刻太不真实了,虚幻的,仿若是坠入梦境。 眼前的凌微,比几个月前消瘦了一些,眼里少了几分光彩。但诱人的模样没变,傲人的气质没变,脱俗的打扮没变。 不用说,她绝对是凌微,百分之百的是凌微! 凌微只是用失神的眼光看了看慕白羽,脸上出现一片痛苦的光色,她扯了扯安澜的衣袖,静静地问了一句:“安,他是谁呀?” 安澜俯下身子,温柔地抚着凌微的小手,轻轻地说:“他叫慕白羽,华鼎公司的老总。微,你连他也记不得了?他跟你在潭城还有一个合作项目呢。” “我记不得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凌微痛苦地揪着头发:“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呀,为什么,这么多事情,这么多人都记不得了?” “亲爱的,你别急别急,”安澜蹲下身子,将凌微紧紧地搂进怀里,眼里闪烁着泪花,嘴唇颤动着,“你在法国度假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脑袋受了撞击,一时失忆了。微,别着急,慢慢来,我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什么?微微失忆了?”慕白羽用力拨开安澜,抓起凌微的手,死劲地抓着,摇晃着:“微微,你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吗?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了吗?” 凌微依旧是那样孤单无助地摇着头,脸上的苍白漫延到了脖颈。 “你吓着她了,放开她!”安澜厌恶地低喝一声,又说:“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尽管微微她已经记不起你们是谁了,可我觉得我必须到场,再怎么说,戴玉和我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把微微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不放心,所以带着她一块来了。戴玉白羽,你们不反对吧?” 戴玉缓过神来,尤其是听说凌微已失忆,顿时来了精神,她从地毯上站起,扑到凌微面前,哭着叫道:“姐,姐!你不认识别人,难道连我都不认识?” “不认识,你……。你是谁啊,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哭呢?”凌微说着,伸出手去擦戴玉的脸,“你看,把妆都哭花了,靓女变丑女了。” “微微,你除了失忆,难道身体也受伤了吗?”慕白羽蹲下身子,打量着轮椅上的凌微,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孱弱无神的她,还是那个妩媚灵动的凌微吗?“让我看看,你到底伤在哪了?” 安澜不高兴地挥开慕白羽伸过来的手,不耐烦地说:“微微在滚下山坡的时候摔断了股骨,现在正在恢复。” 又环顾着围拢来的客人,低声地说了一句:“好了,你还是先顾着你的婚礼吧。” 婚礼? 慕白羽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朝那几个大屏幕扫了一眼,一把扯下领带朝戴玉砸了过去,冷冷地说:“没有婚礼了!” 戴玉一把抓住慕白羽的胳膊,“白羽,你……。” 慕白羽沉着脸,一把甩开:“你什么?你觉得这个婚礼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说完,重新弯下身子,轻轻地对凌微说:“你好好养着,过几天我去看你。” 然后,两眼喷火地看了戴玉一眼,冷笑着,大步出了宴会厅。 “白羽,你不能走,不能走!” 戴玉急得失声大叫。 安澜推起轮椅,非笑非笑地说:“新郎倌走了,我们也走吧。”又扭头说:“戴玉啊,别叫了,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个刺激?慕白羽个性要强,他更受不了这*裸的侮辱!你呢,假如还是没地可去,那就还是回桂林别苑吧。” 凌微却指着还在不停放映的“a片”,羞涩地说:“那里头的女人不是这位小姐吗?天啊,这也太难为情了。” 又冲戴玉笑道:“小姐,你也太过分了,竟然在婚礼上放这个。而且,片子里的男人一看就不是新郎倌嘛,那男人一看就是外国人嘛。”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盯住了戴玉。 戴玉脸色惨白,面目狰狞,啊地一声冲了出去。 …… 凌微活着回来了,安澜丢下公司及一切事务日刻陪伴在身边。 从婚礼会场回到别苑,安澜把凌微从轮椅上抱出来,轻轻地放在秋千架上,一边小心地晃着,一边很开心地望着凌微笑。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乳水般地照在凌微的明媚的脸上,身上,腾起一股璀璨的精光。风,带着丝丝寒意,撩起凌微的短风,吹起脖颈上的白色狐毛。 墙角的茶花正在羞答答地绽放,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 “傻笑什么?”凌微伸手去抚安澜如镌刻般分明的脸庞,心疼地说:“几个月不见,你瘦多了。” 安澜将凌微的手捉在手里,拿掌心捂着,感慨万千:“瘦些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的宝贝能完然回来。” “安,对不起,那几天让你担心了。我能想像得到,那几天你会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对不起,对不起。” “小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许说对不起,”安澜将凌微揽进怀里,低下头,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喃喃地说:“我的小精灵,那天一接到你坠入河里没有你踪影的消息时,我整个人都傻了。等我清醒过来后,我马上去办签证。我要去法国找你,我不相信你就那样离开我。手续还没下来,你的电话却来了。我的宝贝,那几天对我而言,尤若在地狱里一样,心好象被人摘走了,空荡荡的……现在好了,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安,我也没想到,戴玉会那么凶残,买通吉米对我下手。只是她不知道,吉米是我的人,很多年前我就认识吉米了。” “戴玉到现在也不知道,和她在异国他乡共度了一个美好夜晚的外国男人,竟然是你雇请的人,”安澜也坐上秋千,右手匝在凌微的小细腰上,脚尖轻轻地点着,秋千慢慢地摇晃着。“微,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凌微的脸色,渐渐地变了,充满幸福甜蜜的眸底里,漾起了一股浓浓的痛恨! 虽然事隔好几个月,但当时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 到达第绒后,吉米依照约定和凌微她们相遇,并且,依照约定,吉米如愿地将戴玉单独约出,并在当夜发生了性关系。 这一切,均按照凌微的安排和计划。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制约戴玉,给戴玉戴上一条绳索。同时,也让慕白羽尝尝,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只是,让凌微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吉米下山来,偷偷地告诉凌微,戴玉给了他一万法朗,请他在上山游玩的时候解决掉凌微! 凌微和吉米商量了对策。 只是,戴玉太狡猾了,她明里用一万法朗收买吉米,让他在半道上下手,暗地里又背着吉米花大价钱让人将葡萄修理车的刹车系统破坏掉,她很自信,这套双保险的措施一定会置凌微于死地! 戴玉信心满满地等着凌微的死迅。 那天,当吉米驾着葡萄修理车慢慢地爬上山顶时,车子突然发生故障,车身子一斜就往大河的一侧倒去! 情急之下,充作修理工的吉米猛地将凌微往山坡的一侧推去。 修理车砰地一声落入了滔滔的河水中,转眼便被河水吞噬。而凌微却如一截木头朝非常陡峭的坡底滚去,然后顾之忧重重地砸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凌微当即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下午,地点却是吉米的家族农庄。 手脚有些磨擦伤的吉米告诉凌微,法国方面已将凌微和吉米定为失踪人员。当时,吉米在坡底下找到晕死过去的凌微时,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戴玉一门心思想置凌微于死地,若是让戴玉得知凌微仍然活着,说不定她还会想出什么毒计来。 吉米决定,将凌微悄悄地送回到自家的农庄,从巴黎请来了一个中国的骨科医生为凌微检查诊治。 凌微非常感谢吉米的细心与救治,她用吉米的手机给安澜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在电话里,凌微告诉安澜,让他保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泄露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 在凌微平静的叙说里,安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环绕凌微腰间的手越抓越紧,生怕一松手,凌微又会糟遇厄运。 “安,别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凌微微阖着双眸,幸福地倚在安澜的怀里,“腿伤已经全好了,身体的其他方面也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 “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装作腿伤未愈,为什么要装作失忆呢?” “假如我以一付健康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出现在那些坏人面前,你说,戴玉这个坏女人还会让我好好活着吗?” 安澜点了点头,表情很是凝重,“嗯,她一定会千方百计想办法来害你。以前她想害你,是因为恨你讨厌你,现在,她更容不下你,因为你掌握了她害人的证据!” “对,所以我得防着她。” 安澜还是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皱着眉尖说:“唉,真不该还让她住回来。想起那个毒蛇般的女人,我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安,我让她住到别苑来,自然有我的主意。人说疖子要发育成熟才能把脓水挤出来,戴玉就是一个大大的疖子,只有让她充分了成熟了,才能把她的坏水脓水挤出来,才能将她的罪行暴露于阳光之下,才能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说到最后,凌微不由地咬紧了牙关。 安澜有些明白了,更是有些担心:“微,那个女人很歹毒,你千万得小心哪。” “放心吧,她在明处我在暗处,我会很小心地提防着她的。” “那就好,”安澜捋了捋凌微的短发,笑着说:“我们还是说些高兴的事吧?” “高兴的事?” “对呀,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凌微摇了摇头,撒着娇:“你好坏哦,我头都受伤了还让我动脑筋猜谜。” 望着凌微娇憨的样子,安澜的心都要酥了,他痴迷地地盯视着凌微那双清澈不沾一点杂质的双眸,忍不住要吻上去,身后响起了一个粗爽大气的说话声:“少爷,该推凌小姐回房了。” 安澜红了脸,装作看了看天气,点了点头:“好的,不知不觉天都要黑了。” 又俯下身子说:“微,我们该吃饭了。” 凌微茫然地看着大家,不说话。 “火炮嫂,你先推凌小姐回屋,我跟少爷有几句话要说。”随在身后的艾姨吩咐道。 “好嘞。” 石径小甬道上,顿时响起了轮子滚动的声音。 “少爷,你昨天晚上跟我说的,是真的吗?”艾姨仰起下巴颏,脸上带着笑,问。 “这事怎么能开玩笑?艾姨,明天我要带着凌小姐去省城住一段时间,我把这件大事就交给你操办了。你办事的能力我了解,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的。” “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办得妥妥的。” “嗯。”安澜扭身望了望凌微的背影,压低声音很兴奋地说:“只是别先告诉凌小姐。” 艾姨一下子收住了脸上的笑容,忧心忡忡:“少爷,我担心的是,凌小姐失忆得这么严重,。她临了要是不愿意该怎么办?” 安澜这才想起,凌微的失忆是瞒着所有人的,除了自己。他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说:“不会的,你看,凌小姐尽管失忆了,可她还是喜欢跟我在一起,这说明在她的潜意识里还记得我。再说了,这事就别操心了,交给我。艾姨,你只要办好你的事情就好。” “知道了少爷。”艾姨点了点头:“少爷说的是,你俩在以前的时候多好啊,我们这些老头老太看了都眼红。如今凌小姐变成这样,可我相信老天没有完全瞎眼,他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凌小姐也一定会开心的。” 安澜一脸神往,“会的,一定会的。” 第二天,安澜带着凌微去了省城的康复疗养院。 凌微在国外尽管恢复得很好,可他不放心,他要找一些国内的著名专家替凌微再检查检查。而且,俩人这么久没在一起了,安澜想和凌微好好的,单独的呆上一段时间。 在家里要面对那么多人的眼睛,伪装着失忆的凌微真的过得很辛苦。安澜想让凌微彻底地放松放松。 “安,不坐轮椅的感觉太好了。我第一次发现,我们做为健全人真是太幸福了。”把行李刚放下,凌微便拉着安澜出来了。 沿着绿色屏障往前走。融融的阳光透过蔽天的枝叶,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投下舞动的光斑,仿若是满地的金子在舞蹈。昨夜下过一阵小雨,树叶竹梢上还滴着水滴。经过雨水的洗涮,空气特别清新,花叶特别鲜艳。 看着凌微如一只盛夏粉蝶般地围着花木打着转,安澜急得直叫:“微,别跑,小心点。” “没事,我已经大好了。” “那也不能这样乱跑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刚恢复的病人,”安澜故意沉下脸,一把将凌微抓住,按进自己的怀里,窃笑道:“你必须得有我这个监护人时刻监护着我才放心。” “啊?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监护人了?”凌微大呼小叫:“安,你别占我的便宜好不好?” “这怎么叫占便宜呢?”安澜春心荡漾,疾速地吻了一下凌微光洁的额头,坏坏地说:“既然你说我占你的便宜,那好,我就真的要占了。否则,我不是亏大了?枉担个虚名。” “放开我,你看,别人看着呢。”凌微红了脸,用一支小竹鞭打了一下安澜,娇俏地说:“你还想占什么便宜?” 安澜紧紧地抱着凌微,俯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凌微咯咯地笑了,猛地挣脱怀抱,跑了老远才站住,回身笑道:“你可想得真美……不行……” “不行?嘿嘿,到时不行也得行,”安澜很放松,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面对人比花娇的心上人,他的心里一直萌动着一股渴望,一股冲动,“今天,你就是说破天去也不放你……” “嘻嘻,那就等着瞧?”凌微拣起一个松球就朝安澜扔过去,“我倒要看看,看你怎么个不放法。” 安澜扭身一躲开,几个健步就冲上前,将凌微一把抓住,“小妖精,你别激我,对付你呀,我有得是办法。” “哼,我不信,不信。” “行啊,小丫头片子,我会让你信的。” 这天,安澜陪着凌微在锣鼓山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玩得筋疲力尽才下山。下山的时候,穿着高跟鞋的凌微,走起道来一瘸一拐的,安澜心疼极了。 “来,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凌微取下高跟鞋,赤着脚,一步三跳地往前走。尽管山道是水泥路,可路面上散落着小石子小沙子,硌得凌微直皱眉。 “跟我还客气什么?”安澜抱起凌微就走。 “哎哟,你放下我啦,你看,大家都看着我们呢。”凌微急得,攥起小拳头就朝安澜的胸口乱砸,“听到没,快把我放下。” “不放,凭什么放?”安澜将凌微抱得更紧了。见一对情侣从身边经过时不住地用眼睛扫视他俩,而且,这对小情侣的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那女孩,那小嘴,撅得可以挂油瓶了。安澜调侃地对小伙说:“怎么不抱你的女朋友下山呢?我们男人这会儿不表现表现,更待何时?” 小伙怔忡住了,同行的女孩却趁机发嗲:“你看你看,我说我脚疼,让你背我下山,你还不肯。你看看人家,人家还抱着呢。不管不管,你必须抱我下山,要不然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山上,让老虎吃掉,让猩猩背走。” “猩猩会背你的话,那你就让猩猩背走呗。” 女孩拿描得如熊猫般的大眼一瞪:“你说的是真的?” 安澜兴趣盎然地插了一句:“小伙子,你以为猩猩背她上哪啊?这猩猩啊,它通人性,它若真背去,一定是背去当新娘了。到那时,你就等着哭吧。” 女孩连声附合:“就是就是。你要是不背,我今天就让那公猩猩给背走。” 眼看太阳渐渐地西落,小伙无奈,只得抱起那女孩。在安澜凌微经过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 哈哈哈。 安澜朗声大笑。 凌微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安澜的额头,“你呀,你就是个大坏蛋。” “我坏吗我坏吗?哪坏哪坏?”安澜低下头,吻着凌微绯红娇艳的俏脸蛋。 “你就坏,自己使坏就算了,还去挑逗人家。你没看见那男孩的眼神啊,我想,他吃你的心都有。”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我给他创造机会向女朋友讨好献殷勤,他谢我都来不及,还想吃我啊?” “你就坏吧,小心被母猩猩抢走当老公。” “你舍得啊?”安澜灼热地望着凌微,窃窃低语:“你就一个亲老公,被母猩猩抢走了就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呗,我可以再找一个呀。” “你敢!”安澜一下严厉起来,随后嘻皮笑脸地说:“不行,今天无何如何得在你的身上刻下我安澜的印迹,打上安澜专属,外人眼观手不动这几个字眼。” “怎么刻呀,拿刀刻?”凌微意乱情迷,微阖着双眸,小脸红扑扑的,明知故问。 “哪有那么残忍哪,怎么能用刀刻呢?我呀,”安澜轻轻地咬了咬凌微的小耳垂,笑着说:“我要用浓浓的爱来刻。” “爱能当刀子吗?” “当然可以,我的爱呀,尖利的很,所向披靡。” “我要是不让呢?”凌微伸出小嘴捂在安澜的嘴边,逗他:“你还能强迫呀?” “我不会强迫,对我心爱的女孩,我永远都不会强迫。只是,宝贝,我跟你打个赌,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让我在你的身上、心上刻字的。” “我才不信呢,你肯定输。” “那我们就试目以待?” “好啊。” 吃过晚饭,安澜陪凌微散了一会步,又去室内温泉泡了半个多小时。将凌微连扶带抱地送进客房时,凌微早已是娇懒无力,晕红满面。 “安,我好累哦。” “累就好好休息会,”安澜将洗好的水果切片,拿牙签叉起一块,递至凌微的唇边:“来,吃块雪莲果,降火的。” 凌微静静地躺着,微阖着眼,噙着清甜的雪莲果,幸福地嚼着。 “宝贝,晚饭你吃的很少,现在饿了吗?” 凌微歪了歪头:“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感到饿了呢。” 安澜将果盘放在桌上,站起来说:“假如是饿的话就不能吃水果了,要不然你的胃会难受。亲爱的,你先躺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这么晚了,别去了。那食品柜里不是有方便面火腿肠吗?就吃点那个好了。” 安澜边穿大衣边说:“那怎么行?那些东西没营养,而且有防腐剂,不能吃。” 给凌微掖了掖被子,又拿起空调遥控器调了调温度,“亲爱的,你好好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路上小心点。” “放心吧,山下没有母猩猩。”安澜怜爱地轻扭了一下凌微白腻的脸蛋,笑着离去。 室内的气温恰好好处,床柜上的那瓶应安澜的要求而特地换上的红玫瑰,此刻正释放出一缕淡淡的清香。 安澜的心真是细腻,这粉色带着玫瑰色花边的被褥同,粉色缀着小花朵的帘饰,粉色的桌饰……。这全是凌微最喜欢的,是安澜在事前特地请疗养院布置的。 凌微象只乖巧的小猫咪,安静地蜷缩在温香的被窝里,甜蜜地享受着此时的幸福与安逸。 也许是白天玩得太累,也许是泡温泉泡乏了。在这安静的夜里,在这清香四溢的氛围里,凌微慢慢地睡着了。 安澜提着食物回来的时候,凌微已睡熟了。 进门伊始,安澜以为凌微在跟自己开玩笑,装睡。他笑着走过去,俯下身子轻轻地扭了一下那玉管一般的小鼻子,笑道:“小东西,别装了,快起来,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凌微纹丝不动。 “你以为你装睡就能逃过这一劫了?”安澜将环保食品盒放在床柜上,一一打开,“快起来吃,可好吃了。有羊肉馄饨,有汤灌小笼包,还有你喜欢啃的辣鸡翅。” 凌微还是合眼躺着。 安澜凝神一看,才发现凌微真的睡着了。她睡得很平静很安逸,两排如茅檐一般的长睫毛,一动不动,微微弯曲,给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安澜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了。 他将椅子轻轻地搬至床边,轻轻落坐。 融融如乳水一般祥和的灯下,凌微的睡相好美啊。她微微地侧身躺着,华美的丝被遮不住玲珑起伏的身段。她的一只手枕在娇小的头颅下,另一只手安静地放在大腿外侧。手指微微弯曲,极似一朵洁白的兰花。台灯的光线,静静地投在她的脸上,使她的五官,比白天看起来更柔和,更妩媚。 一头短发散落在枕上,如云彩般烘托着她的面庞 安澜是第一次如此近矩离地看凌微的睡姿,如此诱人的睡美人,他看呆了。 雪白的肌肤,乌黑的柳眉,长翘的睫毛,笔挺的玉鼻,樱花般微启微合的红唇,唇上还有一层淡淡的茸毛,腮边延向耳处,细细的血管若隐若现……。 安澜忍不住轻抚过去。 皮肤好细腻好光滑,温润有致且极富弹性,头发如丝绸一样光滑可鉴。那只搁在被子外面的小手,就如玉雕一般,光润、精致,那手指节上的小窝儿,就象一朵朵含苞的小骨都……安澜将纤手轻轻地托起来,将自己热烘烘的唇贴了上去。 一缕沁人心脾的体香钻进了安澜的鼻孔里。 这缕体香,仿若是一味催情剂,一下子激发了安澜体内蠢蠢欲动的情愫! 他的心,跳动得很激烈,就象一只小鼓棰在猛力地敲动,全身的细胞在呐喊狂走,安澜感到自己的身子就如火炭,滚烫炙热! 安澜轻轻地将凌微搂进怀里,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柔,生怕将凌微弄醒了弄疼了。 凌微甜睡着,微微上翘的唇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宝贝,我的小宝贝……给我吧,给我好吗?我再也受不了了……。” 颤抖的手指,以心跳的节律去解颌下的那颗别致的衣扣。可是,手指不配合,哆嗦了半天也没解开。 安澜甜蜜带着慌乱地偷看了凌微一眼。 凌微似乎有所警觉,她微微皱了皱眉尖,身子扭了扭,嘴里发出喃喃的梦呓:“安,救我,救我……” 安澜心疼极了。当时去法国接凌微的时候,医院方曾善意的提醒,凌微在恢复知觉后,每一个晚上都会做恶梦,常会发出惊叫。 看来,那天的坠岩事件给凌微造成了太大的伤害。 该死的戴玉! 安澜急切地要举办那件大事,除了太爱凌微外,更多的是,安澜想在将来的每一个夜晚都能陪在凌微的身边,让她不再做恶梦,让她不再害怕。 “微,亲爱的,别怕别怕,我在你身边呢。”安澜将凌微紧紧地抱着,颤声安慰着。 凌微伸出手臂,搂住安澜的脖颈,将脸埋进了安澜的怀抱,继续呢喃:“安,抱紧我,抱紧我……我害怕,害怕……” “不怕不怕……”安澜哄着吻着,将凌微轻轻地放在床上。 凌微环绕的手臂死死地不松手,热乎乎的呼吸从口鼻中溢出,喷在安澜的脸上,麻丝丝的。 安澜再也无法克制了。 “哦……。哦,亲爱的,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凌微半醒半睡,可没有抵抗安澜的“侵犯”,而是松开紧绷的全身,火热地抱住了安澜……。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们结婚吧 疗养了近一个月,眼看凌微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精神也非常好,安澜带凌微回家了。 下了车,安澜诡密地捂住凌微的双眸,笑着说:“不许偷看。” “搞什么呀安?” “嘿嘿,我说可以的时候再睁开眼睛。”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让艾姨她们搞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凌微被牵着走,边小心走着边猜。 “不告诉你。” “臭安,你太坏了。” 嗬嗬。 “少爷,凌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和大家在门口等了大半天呢。” 是艾姨的声音。 安澜和蔼地答道:“回来了,谢谢艾姨,谢谢大家。” 凌微一边去掰仍捂在眼睛上的手,一边笑了:“嘻嘻,我猜得没错吧?” “错了,我的小妞!”安澜的手,仍在凌微的眼睛上。 “那你到底要干嘛呀?” 安澜俯在凌微的耳边:“你跟着我走就好。” 艾姨上来,上下打量凌微,一边笑一边说:“凌小姐的腿好利索了?这太好了。少爷,你这玩得是哪门子的游戏啊?” 安澜冲艾姨神秘地笑了笑,问:“一切都好了吧?” “好了,少爷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艾姨你办事神速,到时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谢谢少爷。不过,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着安澜和艾姨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凌微好着急,“安,你到底在搞什么呀?快让我看看。” “不行,到了目的地才能让你看。” 说着,牵着凌微步上台阶:“小心,要进屋了。” 走了一段,又说:“现在要上楼了,我走一步你再迈一步。” 随在身后的艾姨忍不住提醒一句:“少爷,凌小姐的身体刚好,你还是抱她上楼吧?” “我也想啊,不过,这回不行,那样的话她会偷看的。”安澜的心情非常好,嗬嗬笑道。 艾姨也嘻嘻笑,说:“少爷呀,这么多年了,难得看见你这么快活。”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将凌微牵扶到三楼,也就是他俩的卧室所在。安澜松开了手,笑着说:“现在可以看了,你好好看看吧。” 凌微用力睁大了眼睛。 她傻眼了。 眼前,通红一片。窗上、墙上,贴着金边的红双喜;墙角,摆放着数十盆鲜红的玫瑰。客厅的窗帘与桌饰统统换了,换上了暖色调,显得十分喜庆。 “这是要干嘛,为什么贴红喜字?” 安澜牵起凌微的手,带着她走向自己的卧室:“来,看看我住的地方。” 艾姨忙含笑上前,推开房门。 “请,少爷,请,凌小姐。” 五颜六色鲜花,顿时从上面纷纷扬扬地飘下来,落在安澜和凌微的身上,头发上。 安澜的卧室,凌微并不陌生。可此刻,她愣住了,傻站着,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安的卧室吗? 原先雪白的墙被漆成了粉色,那张很朴素的大床不见了,摆在屋子中间的,是一张更加宽大的原色木床,床上,叠着高高的被子,被子的颜色很喜气,带着流苏的床罩是玫红色的。垂下去的边上结着一个大大的同心结。而平铺的那床同色的被子上,撒满了粉色的玫瑰花。簇新的床柜、衣橱上都贴着大红喜字,更让凌微惊诧的是,原先摆电脑桌的地方,现在安放着一张时尚精致的梳妆台。且式样正是自己最喜欢的…… “微,以后每天的清晨你就在这里梳妆打扮,”安澜将凌微按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的可人儿,一脸幸福地说:“我希望我能为你画眉,为你梳头。” “你说什么?”凌微扭过头,微微蹙着眉尖:“你把房间弄成这样……你是什么意思?” 艾姨笑嘻嘻地上前:“凌小姐,这还不明白吗?这是少爷以实际行动向你求婚哪。凌小姐啊,我们大家早就盼着你嫁进来,嫁进来当我们的少奶奶。” 凌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很苍白。她似乎很恐惧,没有一丝安澜所期待的那抹惊喜。 安澜以为凌微是太过开心了,遂继续笑着往下说:“亲爱的,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凌微幽幽地问,很无力:“什么?” “奶奶和凌伯父已预订了下个星期的航班,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能见到他们了。” “我爹地也要来?”凌微有些兴奋了,坐直了身子,“这是真的?我不信,我爹地在电话里没跟我提起过。” “千真万确。伯父没告诉你,想必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吧?”安澜哈哈大笑:“亲闺女要结婚了,当父亲的哪能不出场?” 什么,结婚?谁结婚? 安澜溺爱地用用指轻轻地勾了一下凌微的玉管鼻,说:“当然是你啦,你跟我结婚!微,听到这个消息,你一定很开心吧?” 凌微花容失色,失声地叫道:“我不结婚,不结婚!”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凌微一咬牙,扭过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结婚,不想!” 安澜没想到,凌微竟然是这付态度! 原以为,当凌微听到这个喜迅时,一定会开心的蹦起来。 安澜痛苦而疑惑地望着凌微,口舌不清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愿跟我结婚?微,难道,你不爱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不是的!”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和我结婚?”安澜将凌微的俏脸蛋强行面向自己,直逼她躲闪的眼睛:“你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你忘了,你所描绘的婚后场景,你忘了,你对我许下的承诺?你说过,你要好好的爱我,每天给我做早餐;我们每年去旅行,在全世界的角落都留下我们的足迹;你要给我生好多孩子,让这个小花园里充满孩子的笑声!微,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 凌微在心里喊道。 她含泪低下头,好半天才幽幽地说:“安,不是我不想跟你结婚,实在是……。实在是太突然了,我没有思想准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原来是这样。 安澜松了一口气,吻着凌微,笑道:“傻妞,这还需要什么思想准备啊?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心当好我安澜美丽的新娘就好。” 凌微仍小心谨慎地推辞:“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不愿意这么草率和急促。安,给我一段时间调适和准备好吗?你放心,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会成为你最美丽最快乐的新娘!” 安澜不愿意逼迫凌微,却想早点把凌微娶回家。何况,在奶奶已定下了婚期,一切准备就绪。只是不让凌微知道而已。 临时告诉凌微婚期,是想给凌微一个惊喜。安澜没想到,凌微不仅没有惊喜,反而一迭声的拒绝! “微……” 凌微站了起来,低垂着眼皮,叹着气说:“我想回房间了。” 见凌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落寞很凄迷,安澜不敢再往下说,牵起她就往屋里走。 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凌微这是怎么啦?在疗养院,她跟自己已有了肌肤之亲,可为什么一听说要结婚便似霜打一般,她在国外的这几个月到底遇上了什么,或是她也患有时下的恐婚症? 安澜决定,不管凌微遇上什么,他都要用自己浓浓的爱去帮凌微重拾婚姻的信心和渴望。 回房刚躺下,一身休闲装的戴玉便进来了。 “姐,恢复得怎么样?我让人给你炖了一碗田七筒骨汤,最是去伤的。” 凌微在安澜的帮助下慢慢地坐起来,虚弱地望着戴玉笑,说:“你费心了。” 安澜叹了一口气,说:“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指了指脑袋,“这里还是糊里糊涂的,先前的事情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哥,你别逼我姐。也许,忘掉过去对我姐来说,更好。” “听你的意思,我的过去好象不堪回首似的,”凌微笑着说,又拍了拍床沿:“来,坐这。” “姐,一去省城就这么久,可把我想坏了,”戴玉察看着凌微脸上的表情,见与平时无异,便依言坐下,拉起凌微的手不住地抚摸,欢喜地说:“姐啊,这真是老天保佑,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就这样永别了呢。这下好了,姐活着回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凌微拘谨地抽回手,皱了皱眉头,歪着头问:“小姐,你一口一个叫我姐,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是姐妹俩?” “姐,你怎么什么都忘了呀?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妹,却是结拜姐妹。” 安澜适时地插了一句:“微,你是去法国旅行的时候发生的意外,当时,这位戴玉小姐就陪同在你的身边。” “哦,你叫戴玉。”凌微还是一脸的平静一脸的迷茫:“戴玉小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呀。” “那天我俩坐上葡萄修理车一前一后去山顶观光,不料姐的那部车发生了意外掉进了河里。那河很宽很深,法国第绒的消防车来了好几部,来了很多救援的人,在河里打捞了许久,后来,只打捞上修理车,姐和那位车夫却不见了,”戴玉很有演戏天赋,边说边挤下泪来,抽泣道:“法国方面在傍晚的时候宣布放弃搜寻,我不依,我总觉得姐还活着,还在等着我去救你。我拼命求他们,求他们继续寻救,甚至暗中给一位消防官员塞了法朗……。就那样,前前后后在河里搜寻了三天,最终法国人停止了搜救,说姐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凌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象额间印上了一条浓粗的黑线,“按你说,我当时是掉进了河里,那么多人搜教了几天都没找到,可我又是如何出现在医院的?到底是谁救我上来的?” 这问题,也是戴玉最想知道的。她过来,就是想控听个虚实。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明明亲眼看到姐所乘的车子从河里打捞上来,让人不解的是,大家就差把那条河给翻过来了也找不见姐。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事隔几个月,姐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姐啊,你是不是得了神助啊,这事真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奇怪,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身上全是雪白的绑带。而且,我恐慌的要命,竟然记不得我自己是谁,从哪来,为什么会受伤……医生说,这是因为我的头部受到了重击,出现了严重的失忆现象。” “好可怜的姐,你怎么会这么不幸啊,”戴玉泪如雨下,哭着说:“还好,不管怎么说姐还是回到了祖国,回到了亲人中间。姐啊,是谁送你回来的?这位恩人,咱们一定得好好谢谢他啊。” 凌微冷冷一笑,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不就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想弄清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未吗?好,我就牵着她云山雾罩地逛一趟!“我听医生说,救我的是一位法国男子,但很不幸,这位男子的伤比我重,他将我送到医院后便去世了。至于是怎样帮我找到国内的亲人,这得问他,” 凌微指着安澜笑着说:“是他把我找回来的。” 又问戴玉:“小姐,这位先生说他叫安澜,是我的未婚夫,确实是这样吗?” 戴玉猜想,将凌微送到医院的那个男人一定是吉米!这个可恨的吉米,竟然拿着自己的钱帮仇人。不过,老天有眼,吉米死了,凌微就算恢复记忆也死无对证了。她开心地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安澜苦笑道:“唉,这可怎么办哦,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小微还能活着,当我接到驻法大使馆的电话时,整个人都傻了。” “是驻法大使馆找到的我姐?” “说起来,法国的医院还真负责任。他们不仅收治了一个失忆又没有任何证明身份证件的病人,而且,他们根据小微是中国人而跟驻法的中国大使馆联系。大使馆的人员因为参加过搜救小微的行动,所以他们一眼就认出小微是那起事故的失踪人员,又根据出入境留下的信息而找到了我。” 原来凌微是这样回国的。 戴玉长吁了一口气,准备离去。 凌微却拉着她,歪着头:“戴玉小姐,你的婚礼怎么会出现那样的镜头?那位新郎倌掉头而去,你们的婚礼算成还是不成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凌微的问话直翟戴玉的心肺管子! 她的脸本来就长,这会儿就差拉到脚底下了。一脸的猪肝色,豆大的眼里冒出了簇簇火苗。她咬着牙关,极力让自己的神情变得风轻云淡;“姐,那是有人在陷害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陷害我的坏人给揪出来!至于我的婚礼,姐放心,当然算成啊,我和白羽已经拿了结婚证了。” “哦,是这样。”凌微很关切地问:“戴玉小姐,我相信你是遭人陷害,可看你的先生似乎怀疑你的清白,要不然,他怎么会当众甩袖而去,置你于不顾呢?” 看似关切平淡的话语,如同把戴玉置身于火山之上!她再也坐不住了,再次站起来告辞。 出乎意料的是,安澜开口挽留:“戴玉,你再坐会儿好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请自己帮忙?戴玉惊愕极了,把嘴撑得老大。 “哥,我没听错吧,你请我帮忙?” “没听错,”安澜在凌微的身边坐下,一边亲昵地给凌微掖了掖被角,一边正色地说:“我想和小微结婚,可小微不同意。戴玉,你帮我劝劝小微好吗?” 安澜要和凌微结婚? 一根巨大的刺在刹那间刺向戴玉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 安澜若是和凌微结了婚,老头安文瀚名下的那份财产就很可能打水漂。看在那份庞大的财产的份上,绝对不能让他们成婚。 自己的婚姻,显然是不妙。戴玉能想像,接下来慕白羽会怎样对待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钱,是财产! 戴玉如一个溺水者一样,紧紧地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哥,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太好掺和吧?”又对凌微浅笑道:“姐,你不愿嫁给我哥?这是真的?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呢?” 凌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戴玉,淡淡地说:“婚姻大事,怎么能开玩笑?” “这么说是真的?” 凌微不语,但她的表情告诉戴玉,这事是千真万确。 这太让戴玉惊诧与好奇了。凌微和安澜,在事发之前不是很相爱吗?两人恩爱的如糖汁绞着一般,外人扯都扯不开。为什么,凌微一失忆,竟然拒绝安澜的求婚? “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愿和我哥结婚?”戴玉的口吻变得好亲切好温柔,就象个幼儿园的老师在谆谆诱导:“你以前不是很爱我哥吗?既然那么爱我哥,可为什么不愿和他结婚呢?” 凌微睁着那双毛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着,疑问写满了她的整张俏脸,“我很爱安?怎么可能?我是第一次见到安先生呃。戴玉小姐,我不认识安,怎么跟他结婚?你这不是在乱点鸳鸯谱吗?” “你第一次见到我哥?姐,你再好好想想。” “回国的这两天我想了很多遍,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安。” “姐,我提醒你一句,假如你和我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会住在我哥的家里,我哥,为什么会这么用心地照顾和呵护你?” 凌微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也不明白。也许……也许你哥是位善心人士,在做好事呢。” 冲着安澜顽皮地笑了笑:“安,我说的对吗?” 安澜只有苦笑。 “姐,我哥确实是位善心之人,但不至于善心到把一位陌生的女孩领回家,更不至于和陌生的女孩结婚。” “那……。那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见凌微的神情有些恹恹的,安澜体贴地说:“算了,这个话题以后再提吧,让小微慢慢恢复好了再说。戴玉,你先走吧,让小微休息会。” 戴玉离去后,凌微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指着安澜笑道:“安,为什么要让戴玉来劝我?” 不等安澜回答,凌微抢先说:“我知道,你这是在帮我演戏,如此一来,戴玉更相信我是真的失忆了。” 安澜的心,乱糟糟的,从凌微拒绝求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住地想,这是为什么!这会儿见问,安澜一脸苦色,叹着气道:“算是吧。你呀,真是我命中的小冤家!” 其实,安澜让戴玉劝凌微,除了以上那个原因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安澜是真的想让外人劝劝凌微,他很无助。 “安,对不起,请你给我一段时间吧?你想,我是个失忆患者,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同意跟以前的男友结婚呢?人家会看出破绽的。最重要的是,请等我处理完那些事情,到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安澜承认凌微的理由无法反驳,凝视着凌微变得炯炯有神的双眸,无奈地摇了摇头:“亲爱的,你到底还想处理什么呀?难道,你还要执意地替楚楚报仇?” 凌微脸色一沉:“现在,我不仅要替楚楚报仇,而且,我还要替自己报仇!” “可是,报仇并不影响我们结婚呀。微,你放心,我会支持你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全力以赴!” “安,谢谢你。只是,我希望将一切处理后才结婚,那样的话才能心无旁鹜地和你结婚,才能当个最幸福的新娘!” “微,亲爱的,我真的好想跟你厮守在一起,一刻也不分离!” “我知道我知道,”凌微抚着安澜的脸,眼眶湿润了:“安,请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过了这一段,我们……我们就结婚……” 凌微的声音渐渐地低弱下去,安澜的求婚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她害怕,安澜一旦知情,他会不会离自己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戴玉回到自己的房间,竟然意外地撞上一个她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你……。你怎么来了?” 戴玉惊悚地倒退了几步。 慕白羽还是那身新郎装束,笑吟吟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指上夹着的雪茄烟正袅袅地吐着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草味。 “来看看我老婆啊,这么久不见了,我可想你了。”慕白羽将身子一侧,让出座位:“来,过来,我有话说。” 从婚礼至今,慕白羽就好象在地球上消失似的。今天突然出现,他想干什么?戴玉警觉地看着慕白羽。可从他的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风平浪静,就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戴玉站在原地不动弹,支吾地说:“你……。你有什么话就说好了,我听着呢。” “过来!”慕白羽亲热地责备着:“跟人周旋了这大半天,你一定很累吧?来,坐下休息休息。” 戴玉不知慕白羽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不敢轻举妄动。“我不累,一点儿也不累。” “不累就不能坐下了?”慕白羽依旧笑容满面,和蔼可亲:“干嘛呀这么拘谨?我又不是老虎,就算是老虎也不会吃自己的老婆呀。” 戴玉恂恂不安地走过去,在距离老远的地方坐下。 “白羽……” 慕白羽嗬嗬一笑,斜着眼睛问:“老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个和你颠鸾倒凤的男人是谁啊?看他的体魄,不错啊,是个让女人们快活的尖叫的主。” 戴玉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她对和慕白羽相见的场面设想过许多种,却没有一种是此刻这样的场景。 慕白羽竟然如此平静如此淡定地提起这件事,一点不带火气,仿若他是个外人,置身事外的外人。 “白羽,你千万别相信,那不是真的,真的不是真的,是有人别有用心地在陷害我!你也知道,现在的科技厉害着呢,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戴玉可怜巴巴的晃着慕白羽的手臂,可怜楚楚地辩解道:“白羽,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就算是真的,我也能体谅啊,”慕白羽捋了捋刚硬的寸发,神情中充满慵懒之态,“网络上有人说,在旅游之时产生艳遇的几率是平时的三倍。嗬嗬,能理解,百分百的理解。” 戴玉松开手,羞怒难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过来看看老婆好不好。还有,我想跟你说,你已经是结了婚的女人,住在亲戚家不合适。戴玉啊,回去住吧,新家离这不远,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方,可以随时过来啊。” “新家?” “对呀,这段时间我没出现,就是去忙新房装修的事情了。小玉啊,我还是那句话,住在别人家里不好,我们是夫妻,夫妻就得住在一块。”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慕白羽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挂着一抹令人无法解读的微笑,“跟一个如此出尽风头占尽春光的女人在一起,我这个当丈夫的,很可能沾了不少光哦。说不定你会成为我公司的活广告,也许有人不认识我慕白羽,可一提起那位在婚礼上却播放着与别的男人偷情片子的戴玉小姐,一定家喻户晓。” “慕白羽,你要是不信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慕白羽的挖苦嘲讽,戴玉再也受不了了,“我请你出去,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那怎么行呢?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我们应该朝夕相处才对。走吧,什么东西都不需要带,净身过去就行。万一哪天你不愿意和我过了,你净身出户也比较方便。” “你给我滚!” 戴玉抓起一个杯子就扔过去。 慕白羽轻巧地一躲,反手抓住戴玉的手臂,沉下脸来:“别给脸不要脸!” 戴玉疼得直叫唤:“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乖乖地回去,废话少说。” “你既然相信那件事情是真的,为什么还要我跟你走?” 慕白羽冷冷地看了戴玉一眼,似笑非笑,“你对我而言,是个宝贝,我可轻易不能撒手。走吧,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抬你去?” “我不去,你的用意我知道,你不就是想羞辱我折磨我吗?” “错了,我的老婆大人,羞辱你折磨你,我还没有这个工夫。我呀,是喜欢你是爱你,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戴玉才不信这鬼话呢。 慕白羽双手插进裤兜里,却摸出一块巧克力,他剥开,塞进嘴里,一边嚼吮一边问:“你也来一块?这可是咱们的喜糖,很甜哦。” 戴玉不作声,朝慕白羽翻了翻眼白。 慕白羽又重新剥了一块,亲自塞进戴玉的嘴里,异常温柔地说:“这是德芙巧克力,你最喜欢的。” 戴玉不理解慕白羽为何突然来这么一个亲昵的举动,却也不拒绝。 眼看戴玉把巧克力悉数咽下,慕白羽微微地点了点头:“怎么样,这味道不错吧?我相信,你吃过以后再也忘不了这个味道,而且,会一直想念这个味道。” 慕白羽说的很诡谲,戴玉不想再跟他纠缠,反身走进里屋,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并锁上保险锁。 慕白羽也不追过去,而是朗声笑道:“老婆,我明天再来看你,还给你带巧克力。” 里头寂静无声。 一直悬着心的安菊英忙走进来,陪着小心涎着脸说:“白羽啊,小玉太不懂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她好好说她的。你,” 说着,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慕白羽,越发小心地说:“你千万别相信墙上放的那些东西,一定是有人在害小玉。小玉的心里只有你,白羽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我对她才不肯放手!”慕白羽话里有话。 纯朴的安菊英听不出话中之意,高兴地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我说呢,白羽你是个通情达理又是做大事的人,哪会中坏人的离间计?” “你放心,任是谁也离间不了我和你女儿的关系!”慕白羽哈哈大笑:“我和你女儿的关系啊,这辈子都断不了,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缘分深着呢。” 这下,安菊英放心了,噙着眼泪抓住慕白羽的胳膊,挽留女婿吃过晚饭再走。 “今天不了,我还有事呢。请转告戴玉,我明天再过来看她。” “好好好,我让她在家候着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凌微不肯结婚,而前来主持婚礼的老人却如期回来了。 欢迎宴会结束后,安奶奶上官金珠兴致勃勃,急不可耐地催安澜赶紧带凌微回家,她有要紧的话跟凌微说。 奶奶大病初愈,又刚回国,安澜几次想说实话,又几次将话硬生生地吞下。 席间,凌微之父凌志看出了端倪,他发现重生的女儿每每听到提及结婚两字时,那眉尖总是紧紧地团皱在一起,显得闷闷不乐的样子。看样子,女儿好象有心事。 这会儿见安奶奶又在催促,凌志便笑着说:“老夫人,我和小微已多时不见,今晚是不是把时间先让给我这个当父亲的啊?” 上官金珠对这个提议自然无法回驳,但有些不情愿,一边雍容地捋着发鬓一边笑道:“凌先生,这要搁在以前呢,我自然不能拒绝你这个当父亲的要求。可今天不同,小微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孙媳妇了,这婚姻是人生之大事,而且,我就这么一个孙子,更得好好的操办操办。所以啊,我只能对不起你了,这几天我要霸住小微,娘俩好好的商谈商谈婚礼这件大事。” “奶奶,不着急,再说,也不急在今晚啊。”安澜生怕凌微当场回绝,更担心会由此引起凌微的难过,便赶紧接过话题;“伯父好久没看到小微了,这几个月来一定担心坏了。所以,奶奶,今晚我们就把小微借给伯父吧,” 又故作开心地冲凌志一笑:“伯父,说定了哦,就今天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您就得把小微还给我哦。” “好好,一言为定。”凌志哈哈大笑。 因上官金珠执意相邀,凌志退了预订的酒店,住进了桂林别苑。 主客一行人在一楼客厅寒喧一阵后,安澜便安排上官金珠和凌志各自进房休息。 见四周没人,凌微对安澜轻轻地说了一声:“等会请我爹地到我的房间来。” “好的。” 凌微回房不久,凌志便敲门而进。 安澜情知凌微有私房话要跟凌志说,便在门外道了晚安,离去。 凌微将门反锁上,扭身扑进了凌志的怀里:“爸爸,你好吗?一切都好吗?” 凌志凝看着凌微,看了又看,急急地说:“我很好,倒是你,身体没问题吧?快让爸爸好好看看。” “我没事,身体正常。爸爸,对不起,女儿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凌志将女儿扶至床沿坐下,双眼一刻也不离凌微的脸庞,凝视着,研判着:“孩子,实话告诉爸爸,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啦,爸爸,我什么心事都没有,开心着呢。”父亲刚下飞机,一路旅途辛苦,凌微实在不想让父亲为自己的事情揪心。 “你呀,就别想瞒着爸爸了。”凌志抚着女儿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温情而充满焦虑:“丫头,虽说爸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你,可父女连心,你心里想什么,怎能瞒得住爸爸?” 凌微的眼瞒红了,紧紧地依偎在父亲的怀里。从小缺乏父爱的她,在重新获得父爱后,就像一棵小苗钻进大地吸吮养分一样,那付贪婪那付渴望的劲儿,连她自己都纳罕! “爸爸……”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愿跟安先生结婚呢?”凌志一言中矢。 凌微的泪下来了,她哽咽地说:“爸,我怎么会不愿跟他结婚呢?他对我那么好,对我而言是那么的重要,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爱人了。可是……可是,爸,我害怕我害怕呀。” “害怕?”凌志稍一迟疑便想到问题的症结:“孩子啊,你是害怕安先生知道你的过去?” 凌微泪流满面,用力忍住才将哭声压在喉咙里…… “爱人之间不应该有隐瞒,孩子,你应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然后,开开心心地嫁给安先生,幸福甜美地当他的新娘子。” “爸,我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呀,”凌微哭着说:“一旦告诉了他,他一定会……。一定会觉得我在骗他,而且还会……还会觉得我在侮辱他……可我要是不告诉他实情,我的心又过不去,万一以后他知道了,那我怎么回答呀……” 凌志的脸色也渐渐地变了,变得有些沉郁,有些寡淡。低着头闷闷地想了一会儿,才不太坚定地说:“你这也是另有隐情,并不是刻意要瞒安先生。丫头,假如安先生真心爱你,他应该不会计较你的过去的……” “可我不敢去冒这个险,不敢呀……” “那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呀,事情总得解决。你可以一次二次地推脱,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敷衍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哇……”凌微抱着头大哭。 “别哭别哭,你哭得让爸爸的心都碎了,”凌志试着泪,呜咽地说:“要不,让爸爸去跟安先生谈谈?” 凌微不知所措地望着一脸焦虑的父亲,泪眼婆娑。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事情出来了总得面对,逃避不是办法。”凌志站了起来:“我这就找安先生去。孩子,你好好休息一会,等爸爸的消息。” “爸,这……这好吗?安他,他会不会接受不了啊?” “他是个男子汉,我相信他能正确面对。”凌志抚着女儿的头,眼里带着深深的关切和爱意:“孩子,假如安先生他,”凌志斟酌着说:“那你也要想开些,强扭的瓜不甜。我的女儿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一位爱你疼你珍惜你体谅你的丈夫的……” “爸,我谁也不要,我只要跟安在一起,我只要跟安澜在一起啊……” “爸知道,爸了解你和安先生之间的感情……爸相信,安澜爱你跟你爱他一样,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可是……万一……”凌微已心绪如麻。 凌志心疼死了,这个女儿个性果断坚毅,今天这付患得患失优柔寡断的样子,实在是太爱安澜之故啊。 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也决不能让女儿失去安澜!凌志暗暗地对自己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阴险的女人 那间极富堂皇古朴的房里。 安澜坐在床沿,上官金珠半倚在床上。 “小澜啊,我觉得小微有些异常,你发现了没?” 安澜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垂着头,玩弄着手中的那只水晶球。见问,他抬起头,强装笑容问:“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上官金珠的眼睛很犀利,一下子就钻透了字澜的内心!“你有事瞒着奶奶!” “没有,奶奶。” “真的?” “真的。” “小澜!”上官金珠提高声调,神色严常严厉,“你从小到大没在奶奶面前撒过谎,今天,为什么要撒谎?” “奶奶,我……我……。”安澜支吾着,将眼睛死死地锁定在手中的水晶球上,似乎,光溜溜亮晶晶的水晶球能给他答案似的。 “别你呀我的,告诉奶奶实话!” 安澜咬了咬唇,抓住水晶球的手背暴起了青筋,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小微她……她拒绝了我……。” “拒绝你?拒绝你什么?”上官金珠想起凌微在席间的表现,心头一沉,不由地紧蹙起眉头。 “拒绝我……求婚!” 安澜吐出这句,脸上腾起一抹羞赧的酡红,仿佛是他做错了什么。 上官金珠心里已有数,所以对孙子的回答并不惊诧,而只是淡淡地问:“为什么?小微告诉你原因了吗?” “她说她还没准备好当我的妻子,她说,”说到这,安澜把话咽了下去。凌微要替楚楚报仇的事情,却不能让奶奶知道。凌微交待过,除了自己,不能有第三人知道。安澜知道,报仇之事事关重大,不可以轻易泄露。 “她说等她准备好了才可以。” 安澜艰难地找了一个借口。 上官金珠长吁出一口气,疲惫的脸上已有了慈爱的笑容,“这孩子,婚姻虽说是人生大事,谨慎些是应该的。可你俩之间,早就相爱的没有自我了,哪用得着准备和过渡?” “嘿嘿,女孩子嘛,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总是矜持小心的,这也不能怪小微。” “你呀,就知道替小微说话。”上官金珠溺爱地望着俊逸的孙子,取笑道:“小子,你得上点心,小微这么出色这么漂亮,小心被人横刀夺爱哦。” “奶奶放心,小微非我莫属!” “你要让我放心,那你就赶紧把她给我娶回家。夜长梦多,我还真不放心。” “嘿嘿……” “就知道嘿嘿,傻小子!”上官金珠命令道:“明天一早,你再去向小微求婚。一次不行二次,二次不行三次,总之,必须得让她答应为止。” “奶奶,这不好吧,这不是逼婚吗?” “什么逼婚不逼婚的,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你要是想得到小微,那你就得听奶奶的。” 可是……安澜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叩门声响起,轻轻的,极有节奏。 “哪位?”安澜站了起来。 “是我,凌志。” 上官金珠笑吟吟地说:“快请进,凌先生。” 门开处,露出凌志那张斯文温和的面孔。“我就不进来了。安先生,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好的。 安澜一出去,凌志低低地说了一句:“请跟我来。” 凌志的表情很严肃,安澜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是凌微的身体又有什么变故吗? 进了客房,凌志随手掩上了门。 “请坐,安先生。” 安澜羞赧地笑了笑说:“伯父,请叫我安澜或是小澜吧。” “好,那我就跟着你奶奶称你小澜吧。”凌志挥手示意了一下:“你坐,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的,伯父您请说。” 凌志在藤质的圈椅上坐下,目光变得游离而痛苦,他将头扭过去,直棱棱地望着窗饰上的那只壁虎,他觉得,女儿凌微就是那只壁虎,是壁虎就得有断尾重生的勇气! “小澜,在正式谈话之前,伯父给你讲个故事吧?” 凌志缓缓地开口了。 讲故事? 安澜一愣,惊愕地望着表情异样的凌志,“伯父,您要讲故事?” “对,你仔细听着,请不要打断。” 凌志的神色越发凌厉了。 安澜的心七上八下的,可凭直觉,他觉得这个故事一定跟凌微有关。 “好的。” 屋内的爷俩,沉浸在故事当中,根本没觉察到门外的动静。 戴玉没参加洗尘宴会,当时,安奶奶有邀请她来着,只是,戴玉因婚礼之事不好意思见人,无脸参加。 夜深了,当别苑里的人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休息的时候,戴玉像只老鼠,偷偷地钻出来喘口气。 当她打开房门时,发现凌志和安澜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客房。而且,在灯光下,俩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时时刻刻出意外的戴玉,顿时来了精神,她轻轻地跟了过去,趴门偷听。 只可恨的是,门的质量太好,隔音效果太强悍,戴玉除了听到一句“楚楚太可怜了”之外,再也没听见其他的。 就在戴玉心急火燎地想探个究竟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柔的叫唤声:“小玉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呢?” 是披着睡衣一脸担忧的安菊英! 好事被骤然打断,戴玉气恨恨地瞪了母亲一眼,转身回房。 可在房里,戴玉的心根本静不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凌志为什么会跟安澜提起楚楚?难道,他们俩人都认识楚楚? 又或是,同名的人? 戴玉宁愿相信是后者。 但戴玉生性狡诈多疑,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在房里如困兽一般地转悠了上百次后,再次打开门。 不巧的是,那扇紧闭的房门刚好打开。 戴玉忙将门轻轻地关上,留下一条门缝。 从那扇门里走出的是,安澜。 戴玉凝神静气地看着,安澜从自己的门前走过,步伐慌乱,轻重不一地走回他自己的卧室。 不对头,安澜好象被霜打似的,连眼光都发直了。 哈,肯定有事,而且是大事! 戴玉幸灾乐祸地猜想。 她决定,赶紧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戴玉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王恩龙! 一大早,戴玉便打车到了王恩龙的小店。 王恩龙正准备外出买菜,见状,先是一愣,随后便晃着肥硕的脑袋叽笑道:“慕夫人,今天贵脚踏贱地,有何贵干哪?” “王恩龙,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戴玉上前扯住王恩龙麻渍油花的衣袖:“进去,屋里说。” 王恩龙用力甩开,取笑道:“别跟我拉拉扯扯,我担心自己的光辉形象上了那‘光荣榜’!” 戴玉一听就火了,瞪起细小的眸子骂道:“好啊,你这个王八蛋,你倒先提起来了。” 说着,拳头便像下雨一样落在王恩龙的身上!“我一猜就知道,准是你这个王八蛋干的好事,除了你,有谁这么缺八辈子大德?除了你,谁会知道?” 王恩龙被骂得火起,猛地推了一把戴玉,高声大叫:“臭货,你好事不找我,坏事全赖在我的身上?我干的?凭什么就咬定是我干的?” “你是臭养的!”被推倒在地的戴玉也不示弱,爬起来就朝王恩龙扑过去:“你说,你的那些照片是哪来的?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我也不活了,一把火把你这个小店给点了,我们一起到阴间去报到!” 戴玉身小体弱,可在盛怒之下,她变成了一头力大无比的母狮,手脚齐上! 顿时,王恩龙被着实地踢了几脚,脸上,被抓绕了几道红杠! 当着几个徒弟的面,王恩龙觉得自己太丢面子了。他呀地一声,圆瞪鼓眼,一脚踢翻了戴玉,转身从厨房里抓过一把剁骨的菜刀奔出来,朝戴玉便砍去:“臭贱货,反了你了!你别急,我这就送你去阴间报到!” 看热闹的徒弟与路过的行人,这会儿见事情闹大了,要出人命,忙上前相劝,有人按着王恩龙,有人将戴玉拖开。 刹那间,这里成了一个闹哄哄的集市。 王恩龙被徒弟人拉进小店里。 见有三五个中年妇女围着自己,好似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戴玉顿时壮了胆气,跳着脚继续骂道:“姓王的,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绝对不放过你。” “臭女人,你走不走,再不走老子不一刀砍死你!”在徒弟们的拉扯中,王恩龙冲戴玉晃着菜刀,肥腻的脸上爬满了汗珠,腮帮子上的肥肉颤抖着,外衣已脱去,鼓着一个篮球般的大肚子,如小丑般地跳来跳去:“你还好意思问照片是哪来的?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干什么?早死早好,省得被人笑话!” “你才没脸活这个世界上呢,”戴玉已失去理智,什么样的话最能伤害王恩龙,她就说什么:“一个大男人,连那个要命的东西都没了,还活个什么劲?换上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看热闹劝架的人都来劲了,纷纷猜测:“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要命的东西没有了?” 王恩龙那个刚收的小徒弟更有意思,他直接问王恩龙:“师傅,什么要命的东西没了呀?既然是要命的,既然是没了,那你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呢?” “滚,全给老子滚!”王恩龙羞忿难当,冲着人群吼道,又猛地踹了一脚小徒弟:“再胡说八道,老子先宰了你!” 砰地一声,那把剁骨的利刀狠狠地砍向条案上的猪脚。 猪脚顿时一分两段。 “师傅,你消消气消消气,别跟这小兔崽子计较,这小乡巴佬,他懂什么呢。”最会察颜观色的大徒弟跟了王恩龙好几年了,王恩龙的许多事情他都知情。他也认识戴玉,当年,他曾随着王恩龙去潭城捉戴玉的奸。说着,将一壶新沏的铁观音捧到王恩龙的手上,谄媚地说:“师傅喝口茶消消气,我这就把外面的那个女人赶走。” 戴玉还在外面叫骂。 喝了几口滚烫的茶水,王恩龙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想,自己暗中遭人算计,被断掉了男人的命根子。这事,那帮恶人做得隐秘,自己又不好意思声张。为了制造假象,成了太监的王恩龙从此后还故意隔三差五地大肆张扬去找妓逛红灯区。 这事连王恩龙的亲爹亲妈都不知道,戴玉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事真是慕白羽干的? 出事后,王恩龙一直怀疑是慕白羽所为,可苦于找不到证据。 为人粗鄙思想简单的王恩龙,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的变故后,他已经多了几分老道与沉稳。 想了想,他叫过正在劝说戴玉的大徒弟,在耳边说了几句。 大徒弟点了点头,重新走回到戴玉的身边,态度和气,轻轻地说:“师娘,你也别生气了。刚才我师傅说,你们好歹也当过几年的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这样闹,除了让别人笑话外,又有什么好处?” “他……他想干什么?” 王恩龙一下子沉静下来,戴玉反而不习惯了。这不是王恩龙的一惯作风。 “我师傅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和老板娘你好好说说话。我师傅说了,师娘也是个苦命的女人,重新找的男人吧,又是那样不知道体恤女人,那样的混帐……师娘,看在你和师傅过去的情份上,你就别闹了,请进店去坐会吧。” 又是师娘,又是苦命的女人!几句话,让戴玉心中的寒意和恨意稍解了几分,她想起了自己的来意,顿时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态势,随手拍了拍弄脏的衣裙,昂着头,冷笑着说:“坐会就坐会,难道我还怕王八蛋吃了我?” “师娘!”大徒弟扯了扯戴玉的后衣襟,悄声地说:“我师傅最讨厌王八蛋这三个字了。” “他讨厌?讨厌有什么用,再讨厌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王八蛋!” 戴玉一扭身就走进了店堂。 王恩龙明明全听见了,一股怒气又在心头上窜上窜下。他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带着挑衅般微笑的戴玉,也装出一付笑脸来:“早这样不就好了?我们之间早就该好好谈谈了。” 既是休息间又是王恩龙的办公室。 不等人请,戴玉一屁股坐在了王恩龙常坐的老板椅上。这椅子尽管不能跟慕白羽的那把真皮椅子相比,但坐上去,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面对着坐在小矮凳上的王恩龙,环顾四周不停地咂着嘴:“王恩龙,看样子你混得不怎么样啊。” “这还不是你这狗娘养的害的?”王恩龙敛起怒气,抓起茶壶往嘴里灌了几大口,匀出嘴来:“你今天亲自来找我,一定有要紧的事吧?” 戴玉斜了一眼王恩龙,她发现,一段时间不见,王恩龙苍白了许多。看上去,活象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 “你现在不骂我臭贱货了?” 不骂也是个臭贱货!王恩龙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嘴里却说:“你不骂老子王八蛋,老子自然不骂你臭贱货。” 戴玉不想跟王恩龙多待,更不想跟他多话,便直截了当地说:“我有两件事问你,第一,那天婚礼上播放的照片,是不是你捣的鬼?” “我想搞来着,可有人走在我的前面了。” “真的不是你?” “不是就是不是,我干嘛要骗你?在你面前,难道我还不敢承认?哼哼,这到底是哪个圣人做的呀,他真是替我出了一口鸟气!哪天见到真人,我一定要好好的摆两桌谢谢他。” “王恩龙!”戴玉灰了脸,提高声调:“你假如还是这付腔调,那好,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说着,作势站起。 “那……好吧,老子好好说,”王恩龙拦住,要紧的问题还没问出来呢,不能将戴玉放走。“我再跟你说一遍,那件事情绝对不是老子干的。假如是老子干的,我他妈的不是人生人养的,出门被车撞死!” 王恩龙最惜命了,从来不肯说自己一个死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他王恩龙都想一个人好好活着。 这点,戴玉了解。 看王恩龙认真的样子,这么说,确实不是王恩龙所为。那,是谁干的? “你在外面是不是又抢了哪个女人的男人了?别看你尖嘴猴腮的没有女人味,还挺有男人缘的。”不等戴玉发火,王恩龙及时刹住车:“你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这么干?” 那件事发生在法国,只有自己和吉米心知肚明。如今吉米已死,这事,总不会自己泄露出去吧? 突然,戴玉的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脱口说道:“难道……是凌微那死女人?” 凌微当时虽不在现场,却同时在法国同时在第绒。会不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 “凌微?不可能!她堂堂的一个大老板,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何况,她也没那个闲工夫。” 戴玉一惊,将豆粒般的眼珠子直勾勾地锁定在王恩龙的脸上:“你,你认识凌微,见过她?” 王恩龙有些慌神,凌微交待过,跟谁都不准提起她。他借故啜着茶水,吱吱作响,好半天才说:“我哪有这个幸运见到她?凌小姐在我们芝城是个知名人物,老人小孩都知道她。我不认识她,只是这么猜测而已。” “想去你也不可能认识她。”戴玉轻蔑地撇了撇薄薄的唇,一股阴鸷之气在她的脸上浮来又浮去,“不要提她!我且问你,你的那些照片又是从哪来的?” “别人寄给老子的,谁知道从哪来的?” “信封上没有写地址啊?” “没有,只有内详这两个字。” “把信封拿来我看看。”戴玉朝王恩龙伸出手去。 “早扔了,把那个东西留着干嘛?留着你的照片不一样,闲着的时候还可以瞄上两眼,解解闷,消消遣,开心开心。” 其实,那信封还留着,王恩龙可不想给戴玉提供方便。看见戴玉为照片那事如此着急上火,王恩龙开心的要死。 戴玉咬了咬牙,将这篇翻过去:“你近来因为工程的事,和安澜常有接触,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他认识楚楚?” 说到楚楚这两个字,戴玉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王恩龙纳闷地看了一眼戴玉,“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她来?楚楚三年前就去了国外,安澜又怎么会认识她?” “我总觉得我的生活中处处有楚楚的影子……我过得这么郁闷这么不顺利,好象都跟她有关。” 王恩龙取笑道:“你这是做贼心虚了吧?以前,她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成亲姐妹,帮你搭桥做生意赚钱,跟你说心里话,上哪都想着给你带礼物。你倒好,趁机勾引了人家的老公。说实话,你这娘们太缺德了,那时,楚楚还挺着个大肚子呢。” “你给老娘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要是好,怎么会大半夜的把一个孕妇叫到几百里以外的潭城去?” 王恩龙梗了梗粗短的脖子,瞪着鱼眼叫嚷道:“是你提醒让我把楚楚叫到潭城去的!你说,四人面对面地把事情可以说得清楚,是你告诉我你鬼混的地方!我现在想明白了,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把慕白羽那王八蛋从暗处推到明处,把你们的肮脏事公布于众,迫使他承认你!哼,这一切都是着了你的道,听了你的唆使!戴玉,你他妈的就是个阴险、恶毒的女人!” “现在怎么变聪明了?”戴玉也不否定,扯起唇角笑了笑:“那又怎样?谁让你当时又傻又笨,着我的道掉我的陷阱?” “你不会有好报的。” “我呸!你这样的人渣不配说这个。再说,要是说遭报应的话,你头一个下地狱!”眼看什么都问不出来,戴玉沉下脸来,骂个痛快:“王恩龙,你活该变成太监,活该这辈子断子绝孙!当年,你要不是和那些小贱货搞三搞四的,我也不会那么绝望伤心,也不会喜欢上慕白羽,更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臭贱货,你还真会颠倒黑白啊,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老子的头上来了!”王恩龙一把揪过戴玉的长发,另一只手便高高举起,一边扇着大耳括子一边怒骂:“自己本身就是个臭货,见到男人便两眼放光,贴屁股贴草纸倒贴男人,这会儿好意思说老子?你还真不要脸哪!既然不要脸,那好,老子成全你,扇烂你这张丑脸解心中大恨!” 戴玉被打得金星四起,头昏脑胀,边哭边骂,丝毫不求饶示弱。 眼看戴玉的脸如紫馒头般地肿胀起来,王恩龙心生一计,将戴玉一推,笑道:“你这付样子也走不出去,这样吧,就留在老子这里,把你是如何知道我的那件事说个清清楚楚。反正剩饭剩菜有的是,你放开肚皮吃就是。若是敢跟老子作对,嘿嘿,老子这里别的没有,菜刀倒是齐全的,剁骨切肉的,全有。” 戴玉被王恩龙关在那间小办公室里。 王恩龙临出门的时候,拔掉了座机的电话线,搜走了戴玉的手机。 戴玉一开始大发雷霆,先是猛力地狂踢紧闭的房门,见没人答应,便将王恩龙那可怜的一点家私给砸得稀烂。 里头的动静终于惊怒了王恩龙! 只听得房门嘭地一下发出巨响,随即传来了那粗野的狂骂声:“臭贱货,别给脸不要脸!惹老子火了,我宰了你!” “王恩龙,你把门给我打开!” “打开容易,你老老实实把事情给老子交待清楚!要不然,嘿嘿,我改变主意了,老子这里的饭菜是拿钱换来的,我可不想让它进入那种不知死活的狗肚子里!” “你这是绑架,是违法的。再不开门,我就要叫人了。” “靠,跟老子讲违法,笑掉人大牙!这几年,你和姓慕的做了多少违法的事,你还好意思说违法?哈哈,叫,你叫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这个地方,老子是老大,谁敢多管闲事?也没人听见。” 戴玉无语了,这个小店所处的环境很偏僻。而且,在进屋之前,戴玉发现,小店的左侧是个在闹市区很难见到的打铁店,乒乒乓乓,火花四射,很是嘈杂。而右侧,则是一家音响店,店面不大,音乐声却震聋欲耳。 晕死,就算小吃店里此刻杀了人,戴玉相信,在左右两店的“掩护”下,外人丝毫也听不见。 而且,戴玉知道,王恩龙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尤其是现在穷困潦倒,更是会不顾一切。 只是,戴玉实在是不愿在王恩龙面前低头示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没有钟,身上也没戴表,戴玉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她听到屋外人声喧闹了二次,眼看就要天黑了。 饥饿一阵阵地袭来,戴玉觉得胃里好象有只小手在乱揉乱搓,而且,不住地打哈欠,睡意也好象要光临了。 “王恩龙,你赶紧送吃的进来,你想饿死我啊?” 戴玉拼命地敲门。 好半天,门外传来了一声陌生的回答:“对不起,我们老板在灶头上忙着呢。” 话音落下,外面再无声音。任戴玉如何的尖叫与拍打,外面始终没有回应。 王恩龙这个王八蛋,他想饿死我呀?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戴玉,突然想起包里还有慕白羽送给的巧克力! 狼吞虎咽地吃掉两支德芙巧克力后,戴玉不感到饿了,也来了精神头。在小屋里走来走去想了大半天,终于想通了,妥协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 “喂,王恩龙,你给老娘把门打开!” 门外立即传来了王恩龙得意的笑声:“怎么,想明白了?” 戴玉咬紧牙关,一脸的铁青:“把门打开。” 门,吱扭地开了,滚进来一个矮冬瓜。不等戴玉反应过来,门又咚地一下关上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是告诉你实话,你不会转身去告诉慕白羽吧?”戴玉稳了稳神,脸上流过一丝苍白的笑:“我想,慕白羽害你不浅。你不会这么做的。” 王恩龙一下子蹿到戴玉的面前,下死劲盯着她:“你的意思,那事是慕白羽指使人干的?” 其实,王恩龙一直有这个猜测。 戴玉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说:“我现在还是慕白羽名义上的老婆,万一让他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王恩龙,你得跟我下一个保证,保证不去找慕白羽的麻烦,保证不出卖我!” 戴玉的心里恨透了慕白羽,她好想借助王恩龙的力量去报复慕白羽。只是,她很清楚,就凭王恩龙的力量,那绝对不是慕白羽的对手。但她不想让慕白羽这么安逸,想给慕白羽找点麻烦。 “别给老子叽哩呱拉的说这么一大堆,你先说,是不是慕白羽指使人干的?” 戴玉笑着说:“那你觉得是谁干的?除此外,芝城还有这么憎恨你的人?” 王恩龙凝视着戴玉这张肿成了紫馒头的脸,冷笑道:“姓戴的,我可是听说,那个姓慕的绝情寡义,婚礼上当场把你晾在那。你是不是想借我的手去报复那个王八蛋啊?假如是那样的话,你将死得更惨!” 这姓王的王八蛋,几年不见果然进步了,会动脑筋了。 戴玉自然不敢承认:“王恩龙,你不是让我说实话吗?我说实话了,你却这样怀疑我。算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臭女人,死到临头还敢跟我讲条件?”王恩龙金鱼眼一瞪,疏疏的眉头倒竖起来,低吼道:“你到底说不说?” 当啷一声,将那把剁骨的菜刀扔在戴玉的面前:“你是不是想跟它说啊?” 戴玉的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菜刀的寒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移开了恐怖的目光,点了点头:“是……是他让人干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八蛋告诉你的?” “不是,他怎么会告诉我这个?”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说!” 戴玉瘫坐了下来,三年前发生的那一幕,如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过。 那天傍晚,慕白羽出去应酬。戴玉死活要跟去,而慕白羽一反常态,死活不答应。 戴玉的心里起了疙瘩,更起了疑心,慕白羽如此,是不是背着自己去会小姑娘啊?人家都说,男人有了一次的出轨,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就象吸食毒品一样会上瘾。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慕白羽前脚一走,戴玉便悄悄地跟了下去。 当跟着慕白羽到了郊外的时候,戴玉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与猜想了。慕白羽不是说请人吃饭吗,怎么请到荒郊野外来了?而且,为什么乘出租车而不亲自驾车? 鬼鬼祟祟的,肯定是跟哪个小*私会来了。 远远的见慕白羽走进了树丛中,戴玉也下了车,悄悄地跟在了身后。 让戴玉跌破眼镜的是,慕白羽约会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粗鄙的大男人! 这个男人叫鄢子,戴玉认识,此人是芝城的黑社会老大,常到自己经营的那个娱乐城去鬼混。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戴玉目瞪口呆,吓得,半天直不起身子来。 紧接着,殡仪馆的车子竟然把鄢子给拉走了。 眼看慕白羽走出树林,往回城的方向走去。走出老远,戴玉才颤栗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回到车子上,驾着车子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只是,戴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殡仪馆。 刚进殡仪馆便发现那辆拉着鄢子的车就停在火化炉面前的那个草坪上。 戴玉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环顾这花草锦簇的所在,心在怦怦乱跳,但还是朝那辆特殊的车子走过去。 “师傅,你车上的人火化了?”戴玉怯生生地问那个在擦车的小伙子。 小伙子扭头看了一眼戴玉,有些窝火地回道:“活着呢,怎么火化?” 又问:“你是苦主的谁?” 还活着? 戴玉一惊喜,顿时忘掉了几分的恐惧,走近几步,堆着笑说:“我是苦主的表妹,刚听到消息赶过来。师傅,你刚才说他没死,那我表哥现在在哪啊?” “让120拉走了。” “请问拉到哪个医院去了?” “我怎么知道?”小伙翻了翻白眼,低头继续擦他的车,不再说话。 戴玉驾车从殡仪馆出来,直接上市120台去查,查到了鄢子的踪迹。 戴玉赶了过去。 可是,鄢子正在抢救,戴玉没有见到本人。 三天后,戴玉在普通病房终于看到苏醒过来的鄢子。 “鄢子,你好点了吗?”戴玉将手中的果篮放在小桌上,很关切很温柔地俯下身子,“这是怎么啦?我听说你是从殡仪馆里死里逃生,真玄哪,可把我吓坏了。” 鄢子常去戴玉经营的娱乐城去鬼混消遣,彼此间自然是很熟悉。一睁眼见到戴玉,顿时火冒三丈,抓起枕头的东西便砸过去,破口骂道:“臭货,你竟敢跑到我的面前来!” 戴玉闪身一躲,装作很委屈地说:“鄢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好意地来看你,你怎么能骂人呢?” “我骂你是轻的!你少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成这付德行,你敢说你不知道谁干的?你的姘头没告诉你?” “鄢子,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什么姘头相好的,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呀?” “装,继续装!臭货,你回去告诉你那个姘头,我不会放过他的,他等着!” “你……你的意思是,是我们家白羽陷害了你?” “除了他,谁敢在泰山的头上动土?” “不会吧?我家白羽是个斯文人,他哪能干出这样的事情?鄢子,你肯定误会我家白羽了。” “放屁!我误会他?当时,我喝了他递过来的矿泉水就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在殡仪馆了。要不是那天要火化的人太多,得排队等号,我他妈的早变成烟变成灰了。” 戴玉还是装得不肯相信:“鄢子,这也邪性了。我家白羽跟你今世无冤前世无仇的,他干嘛要这样对付你?” “很简单,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白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灭你的口啊?” “你姘头没告诉你啊?”鄢子哼了一声,一脸的鄙视。 “没有啊,白羽什么都没跟我说。”这回,戴玉着急的表情真的不是伪装的。 “还装是吗?那我问你,你前夫王恩龙的酒店和公司是怎样到了你姘头的手中?” 王恩龙在一夜之中失掉了所有的财产,这点,戴玉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这些财产都到哪去了。 “你是说,都被白羽弄过去了?” “哼,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你弄错了吧?白羽名下有哪些财产,我还能不知道?” 鄢子不耐烦了:“我懒得跟你多说,信不信关我屁事?滚吧,回去告诉姓慕的,老子出院后就找他算账!” 戴玉走出医院,在第一时间给慕白羽打了一个电话,拐弯抹角地问:“白羽,我听人说,你把王恩龙的酒店和公司弄到你的名下了?” 慕白羽在那头哈哈大笑:“对呀,亲爱的,我不简单吧?” 挂断电话,戴玉想,鄢子说,出了院便要找慕白羽算账。不行,绝对不能让鄢子去伤害慕白羽。 想了一会,戴玉想出了一个主意,向警方打了一个匿名的电话,说鄢子在某天某地,用水果刀戳伤了一个男孩,男孩伤势很重,现在还在医院住着。 这是件真事。 接下来的结果就是,鄢子以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 “王恩龙,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戴玉抓起包就要走。 “那个鄢子现在应该出狱了吧?他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其实,鄢子刑满释放还是戴玉亲去接出来的呢。面对一无所有的鄢子,戴玉又是送钱又是安排住处,把很讲哥们义气的鄢子感动的,当即表示,愿意成为戴玉的马前卒。 这些,戴玉自然不能告诉王恩龙。 “那你给老子打听去,一有消息就来告诉老子!” 凭什么呀?我给你去打听,你想死吧你!戴玉在心里骂着,嘴里却说:“我上哪去打听?我又不是在江湖上混的人。” “假如你没说假话,那那个鄢子一定会去找姓慕的算帐!鄢子是个混江湖的老大,被慕白羽这个王八蛋那样陷害,他能忍得下去?”王恩龙用力地扭了一把戴玉干瘦的脸颊,嘲笑道:“臭贱货,回去赶紧守着那个王八蛋,一有鄢子的消息就来告诉老子。” 现在的戴玉,满心希望鄢子和王恩龙去找慕白羽的麻烦,最好让慕白羽生不如死,那样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你不去找慕白羽算账去?”戴玉添油加醋地冷笑道:“但凡有血性但凡是男人,这口夺妻之恨抢财之仇能咽得下去?” “臭贱货,你不用扇风点火,老子不会上你的当的。” “哼,我知道,你现在根本就不算是男人,你没有那个胆量!”戴玉继续朝王恩龙心底里刺去! “臭贱货,你再说一句,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王恩龙一把抓起那把菜刀。 戴玉拉开虚掩的门就跑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情更比无情苦 戴玉气急败坏地回到桂林别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凌微正坐在秋千架上,听到门外传来刹车声,忙站起来迎出去。可当她看清来人时,顿时恹恹地转回身。 不想说话。 “姐,这么晚了,天气又这么冷,你坐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屋去,小心着凉了。”戴玉却殷勤地跟过去,讨好地搀着凌微:“你身体刚好一些,得好好养着。” “一个人呆着无聊,出来走走,”借着淡淡的月色,凌微侧身看了戴玉一眼,有些纳闷:“戴玉小姐,你的脸怎么啦?” 戴玉羞忿地扭过头去,强装欢笑:“唉,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不小心撞的。” “哦,那你以后可得小心点,我们女人哪,脸可是至关重要的。” 戴玉哼哼哈哈地应付两声,忙转移话题:“姐,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哥呢?” 凌微孤寂地望了一眼静立的院门,淡淡地笑了笑:“还没回来呢。” “哥也真是的,这么迟也不回来。难道在他的心里,赚钱做生意比姐还重要?”戴玉掏出手机:“我给哥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陪姐。” “别打了,安忙完了自然会回来。” “姐,哥这两天在忙什么呀?我发现他从疗养院回来后,每天回家的时间都很晚。” 戴玉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凌微的心! 连外人都发现了安澜的异常。安澜每天都要到半夜才回家,难道是爹地讲的那个故事将他吓住了吗? 凌微苍白地摇了摇头,淡然地说:“安陪我在疗养院呆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肯定耽误了不少正事。” 戴玉有些幸灾乐祸地望着凌微:“姐,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人。换上我呀,我肯定不干。” “女人要想过得幸福,还真的必须要学会体恤男人,懂得男人的辛劳,要不然哪,”说到这,凌微不再说下去,饶有意趣地望着凌微紫胀的面孔。 无声胜有声。 戴玉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凌微的话意。她有些恼怒了,冷声道:“姐,你不想进屋,那我先进去了。” “好,”凌微依旧淡淡地说:“下午,你的慕总来过,给你留下一盒礼物就走了。” 戴玉在凌微的面前挺直了身板,洋洋得意:“这白羽也是,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礼物?天天送天天送,也不怕累得慌。” 凌微冷冷一笑,不说话。 戴玉刚进屋,凌微的手机就响了。 凌微的心顿时怦怦乱跳起来,她想,一定是安澜的,安澜终于肯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了。这两天,安澜借口忙,白天杳无音信,每晚半夜才回。凌微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安澜在躲避自己。换上以前的性格,凌微会冷笑三声掉头而去。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还没有吗? 可是,自从经历了那场生死的考验,自从和安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后,凌微发现,自己的性格变了,变得更加柔和,更加缠绵,更加会理解人体贴人。 她能理解安澜现在的心情,假如换位思考,自己同样会这样踌躇不前,同样会这样满腹心事。 大家都不是圣人。 只是,在理解的同时,凌微又有一股压抑不住的落寞,莫名的落寞。每天,她都在等待着安澜,每天,她都要等安澜房里的灯灭了后才睡下。 凌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曾不止一次地劝凌微:“丫头,跟爹地回悉尼吧?别这样苦着自己了。你也别记恨安先生,婚姻是大事,他谨慎小心也是应该的。” 上官金珠也瞧出了异常,今天在晚餐桌上还问呢,“小微啊,这几天怎么啦,我看你每餐都吃得这么少,而且,小脸蛋瘦得只剩下一条条了。孩子,是不是小澜欺负你惹你生气了?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收拾他。” 凌微只能左顾而言他地回复长辈们的关爱,她哪能实话实说? 夜,越来越深了。清澄的天空上,星辰密布,各自眨着会心的眼睛偷窥着大地。静,好安静,连过往的风儿都蹑着脚步,悄然而去。而寒意,却像个顽皮的孩子,拼命地往凌微的怀里钻。 脸蛋冻僵了,手脚已麻木,稍一动弹,脚底与手指尖便如针刺。 “凌小姐,哎哟,你怎么还坐在这啊?赶紧回屋赶紧回屋,我的天哪,我以为你早就回屋了呢,冻坏了吧?” 凌微站了起来,哈了哈气,说:“没事,我也是刚出来。” 艾姨抓起凌微的小手,捧着,放到唇边哈着,心疼地说:“还说刚出来呢,手冻得跟冰棒似的。” 凌微主动往里头走,不能让别人替自己太操心。 就在凌微步上台阶的时候,院门外响起了车子驰近的声音。这回,是艾姨发出了惊呼:“哦,是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喽。” 凌微一下子站住了。 艾姨已快步去开门。 果然是安澜。 只是,他好象喝了不少酒,不等走近,凌微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凌微迎过去,仰起头,望着安澜醉意阑珊的面孔,责备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我……我没喝多呀……只喝……只喝这么一点点……”安澜用手比划着酒杯的大小,脚步踉踉呛呛。也许是酒壮了脸盖了脸的缘故,安澜不再象昨晚那样支吾几句便迅速地从凌微的身边逃离,而是拥过凌微的俏肩,亲热地说:“你……你怎么又在院子里等我呢?真……真不听话。” “少爷,凌小姐的身体刚刚恢复些,要是想让凌小姐早点好呀,你就别让凌小姐一夜一夜的等啦。这么冷的天,就算是健康的人也吃不消啊。” “以后……以后不许等……” “我就不明白了,少爷,你和凌小姐都有对方的心,可为什么就是不成亲不结婚呢?看你们这样,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心里也不好受……” 艾姨确实想不明白,新房明明装修好了;长辈们明明很赞同,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少爷明明欢天喜地地吩咐自己为新婚准备这个准备那个,可为什么临了临了,婚事突然被搁置起来了呢?艾姨猜测是因为凌小姐的缘故,可为什么,凌小姐又这么痛苦,这么的落落寡欢!这当中,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了呀? “艾姨!”凌微失色地制止。 成亲,结婚?安澜一惊,顿时酒醒了几分。他有些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默默地朝前走着,走进客厅的时候,他回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小微,以后别再等了。还有,明天我要去欧洲一趟,时间比较长,你……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说完,逃也似地跑上了楼。 安澜果然去欧洲了,是逃避的借口又不算是借口,确实是因为出于公事的生意。只是,凌微了解到,这件事情并不急在这一时,过段时间去也没关系。 显然,安澜仍是在逃避自己。 目送着安澜在短时间清瘦了许多的背影,凌微无助地流泪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决然的离安澜而去,而是守着,等着安澜的回归,身体的回归,心的回归! 艾姨轻轻地推门进来:“凌小姐,怎么又站在风口?少爷临走交待过,让我们小心侍候,千万别让你伤风感冒了。” 凌微慌乱地收住了泪,努力让脸部的肌肉松驰些,柔和些。转过身,强装笑颜:“我又不是纸糊的,哪能风吹吹就感冒了?” 艾姨将手中捧着的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柜上,揭开碗盖,笑着说:“快趁热吃,凉了就太腥了。” “是什么?艾姨,早饭不是刚吃不久吗?怎么又要吃了?” “是黑鱼,这里头放了枸杞,当归,红枣和黄芪当参,最是补血补气的。少爷说,凌小姐你脑袋受过伤,要常吃鱼之类的东西,鱼是补脑的。少爷还说,凌小姐你的体质弱,胃口小,要少吃多餐,一天最少得六餐。小爷临上车还交待,黑鱼里别放料酒,会影响疗效,少爷他—” 凌微冰凉的心,开始转暖,她含泪嗔怪道:“少爷说少爷说,少爷还说什么啦?” 艾姨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本方方正正的册子,笑着递给凌微:“少爷担心我记不住,把要交待的话全写在这里头呢。凌小姐自己看看,我们家的少爷多细心哪,对你多关心哪。” 凌微接过备忘录一看,眼眶便红了。 每一页的纸片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安澜在备忘录里,不嫌麻烦地交待艾姨要看住凌微,不许凌微到院子里吹风,不许超过九点上床,不许看书看得太晚,不许上公司去忙事,总之,有数不清的不许! “不许”的下面,列着菜单。凌微看了看标明的时间,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每天六餐,餐餐不重样,每道药膳的旁边都注明功效和在火上炖的时间! “凌小姐,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长辈虽然很孝顺,但我从没看见他对哪位长辈如此细心和关心。凌小姐,这不是简单的交待和菜谱,而是少爷对你的一片心哪。” 心里,顿时如置身于三月艳阳天里,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明媚。眼眶里酸胀难忍,凌微扭过身,极力地睁大眼睛,哽咽地笑道:“安也真是的,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不是把凌小姐你当成小孩子,而是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了。” “艾姨,你真坏,拿我取笑。” 艾姨正色地说:“我不敢,也没有那个意思,我是实话实说,凌小姐,你是有福之人哪。” 当着艾姨的面,凌微顺从地端起碗来,拈起勺子刚喝了一口香气扑鼻的鱼汤,凌微发现了一个问题:“艾姨,这鱼好象有人动过哦。” “嘿嘿,少爷临上车的时候啊,特地进了厨房,他用小镊子很细致地把黑鱼里的刺一一地拔掉,还担心拔不干净,特地嘱咐我说,让我亲眼看着你吃,提醒你小心鱼刺。” 眸底里蓄着的泪,终于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艾姨慌神了:“凌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什么话说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啊,少爷说过,凌小姐的脑袋有伤,哭多了会头疼的……别哭别哭……” 又是少爷说! 凌微破啼而笑:“我没哭,没哭……” 凌微含泪将黑鱼吃完,艾姨满意地离去。 坐在窗前,冬日的晨阳融融地照在凌微的脸上。光线并不刺眼,可凌微却合上了眼睛,她的眼里脑海里,除了安澜的影子外,什么也没有! 她不想睁眼,她担心一睁眼安澜便消失了。 这个时候,安已经上飞机了吧?他在干嘛呢?也跟自己一样在苦苦的思念人吗? 想着安澜,眼底里的泪就没有干过。凌微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爱哭,变得这么小女人了。 在今天之前,凌微的心已有不安的波动,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和安澜到底能不能走到一块,甚至有个埋怨的念头一闪而过,假如,安澜真心喜欢自己,那他就不该这样逃避,就应该抛弃成见勇敢地与自己在一起。 幸好,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时候,凌微还是时时处处地站在安澜的位置上替安澜着想。安澜的难,安澜的痛,凌微感同身受。 凌微,就在这矛盾不安中度过每天的分分秒秒。 今天,当看到那本凝聚着浓浓爱意的备忘录时,凌微的心情突然明媚了许多,舒畅了许多。那不是简单的交待,那不是细致的安排,那是安澜对自己火热的情爱,一番殷殷的关切之情啊。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 凌微甜滋滋地想,这回,艾姨她们又带来安的什么嘱咐? “进来。” “微微!” 推门进来的,竟是一脸沉重的凌志。 凌微有些羞窘地站起来:“爹地,有事?” 凌志纳罕地望了一眼一改往日灰暗之色的女儿,心事重重地说:“孩子,爹地决定后天先回悉尼了。爹地还是那个意思,希望你回悉尼住一段时间,等你和小澜都想明白了再作决定。” “爹地,就算不是因为安,我现在也不能回去。” 凌志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微微啊,你就不能放弃过去吗?沉浸在过去,你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何必呢?” “不!”凌微面露刚毅之色,摇了摇头:“我现在除了报仇没有痛苦。爹地,您别劝了,我不会放手的。” “唉,你这孩子啊,总是一条道走到黑。” 凌微亲昵地拉起父亲的双手,诡谲地笑道:“爹地,您回悉尼之前,难道不想见一个人吗?” 凌志一愣,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期盼一丝窘迫一丝痛苦的神色来,他哑着嗓子,低声却很清晰地说:“我想见见,可是……。我无脸见她,她……。她愿意见我吗?” “爹地,只要您想见,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傍晚,太阳已在对面的山岗上浮现,天边一片血红。 倦飞的鸟儿一阵阵地在半空中盘旋,是寻找旧巢还是找寻新的栖息地? 凌微陪着凌志进入那道破旧的圆拱门时,凌志不约地皱了皱眉:“环境不太好嘛,就住这?” “当然不能跟我们在悉尼的别墅比啊。” 凌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很是凝重。 走进简陋的楼道,差点和一个下楼来的人迎头撞上。 “宁安娣,是您?”凌微惊呼了起来。 没错,是宁静。宁静穿着一件暗紫色的羽绒服,短发挽在耳后,一丝不乱,很是简洁干练的样子。 “哎哟,是微微啊,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的天哪,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静一把搂住凌微,上上下下地打量:“你的身体彻底好了吗?没留下什么留遗症吧?孩子啊,你真把你宁姨给吓坏了。” “安娣,真对不起,我一个月前就回国了,只是一回国就去了省城的疗养院,刚回来,”凌微在宁静面前还蹦跳了几下:“我现在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您看,是不是比以前还灵巧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说什么对不起呢?你人没来,电话哪有少打了?比楚楚还打得频繁呢。”宁静拉起凌微就上楼:“走走,快跟宁姨回屋去,也巧,早上上菜场的时候看到有卖野菜的,我就顺手买了一大把,这大冬天的,亏他们从哪找来的。微微你不是喜欢吃野菜包子吗?宁姨给你做。” 凌微甜甜地望着宁静笑,从身后拉出一个人来:“宁安娣,我给您带来一位客人,您见见?” “客人?” 宁静这才注意到,后头,还随着一位贵气逼人的男人! “对呀,不过,不应该称客人,”凌微笑咪咪地对凌志叫道:“爹地,您不认识宁安娣了?” 从凌微朝宁静扑过去的那一刻,凌志便知道对方是谁了。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岁月匆匆如刀子,将眼前这个女人零割得不成样子! “小……小静!”凌志一把将宁静的手抢过,紧紧地捂住,泪流满面,哽咽地说:“我是天扬,我是林天扬啊……” 林天扬? 宁静如白天见鬼地瞪大了眼睛,她一把夺过自己的手,倒退了几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凌志,“你……你说,你是谁?” 眼前的这个男人,年纪约摸五十开外,穿着一件半长的灰色鸵绒大衣,身材修长,气质高华,白皙的脸庞,分明的五官,一幅琥珀边的眼镜,给他平添几分斯文。 “小静,我是天扬,天扬啊!” 宁静如虚脱一般,一下子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她有些不信,眼前这个依然是黑发浓郁的男人,就是自己恨一辈子同时也爱一辈子的男人! 凌微红了眼,她一手挽着宁静,一手扶着凌志,含泪带笑地说:“回家说去,我们回家说去。” 上了楼,进了房间,凌微像个主人似的安顿凌志和宁静在客厅坐下,自己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 “小静,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凌志已从凌微的嘴里得知,宁静已和楚雨浓离了婚,心情很是复杂,既怜惜,又感到欣慰。从此后,他希望能由自己来照顾宁静的后半生,这辈子欠她太多了。 “不怪你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命啊,”当宁静确认这个男人就是林天扬时,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就怪我就怪我,当年是我心胸狭窄,是我辩不清是非,是我把你娘俩抛弃了,小静啊,这不是命运的作弄,而是亲手我造成的呀……“ ”就算是你造成的,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宁静静静地安静了下来,将热腾腾的茶端给凌志:”喝口水吧,二十多年没喝到家乡的茶了,一定很想吧?“ 凌志不顾茶水滚烫,接过就喝,被烫得直嘶哈,好大一会儿工夫腾出嘴说:”想,想家乡的水,想家乡的土,更想家乡的人……还是家乡好啊……“ ”爹地,您既然说家乡这好那好的,那就别回悉尼了,就在国内定居吧?“凌微在宁静的身边坐下,亲昵地倚在宁静的怀里:”安娣,您说呢?“ ”微微,你刚才叫他什么?叫爹地?“宁静一怔。 凌微愣了愣,偷偷地朝凌志吐了吐舌头,说:”是啊,宁安娣您忘了?我记得跟您说过的,我跟楚楚形影不离,比亲姐妹还亲,认楚楚的爹地当干爹了。“ 哦,宁静想起来了,点了点头,话题转到了楚楚的身上,似跟凌微说,实际上是跟凌志说:”微微呀,楚楚怎么不跟你们回来呢?她就一点不想她的妈妈呀?“宁静的眼眶顿时红了,将凌微的小手反复地抚摸着:”她不想我,可我想她啊……“ 凌志很动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凌微扯了扯凌志的衣袖,使了个眼色,环抱着宁静的肩头,亲热地说:”安娣,楚楚可想您了,她跟我说过,说过了年就回国来看您。“ ”真的?“ ”安娣,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呀?您要是不信,那就给楚楚打个电话,让她在电话里跟您说。“ 见凌微有些着急了,小嘴撅得老高,宁静慈爱地说:”我相信我相信……这丫头,脾气也跟楚楚一样,动不动就着急。“ ”要不怎么会比亲姐妹还亲呢?“凌微调皮地说。 ”怜怜呢,她怎么没来?“宁静想起二十多年没见的小女儿,又是一阵的难受,滴下泪来:”我对不起她,没有尽到一个当妈妈的义务和责任。怜怜一定恨我吧,否则,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呀……“ ”小静你误会了,怜怜是你的亲生女儿,当女儿的哪能记恨亲生妈妈呢?不是她不想回来,是我不让她回来。小静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放心,过段时间我就让她回国来看你。“ ”听说怜怜也有了男朋友了?那我就放心了,告诉她,回国的时候让她带着男朋友回来,让我看看……“ ”好的好的,你放心。“ 眼看时机成熟,凌微从凌志的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打开,递给宁静:”安娣您看,我没骗您吧?“ 钱包的夹层里,夹着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一位扎着两根齐肩短辫的女孩,正朝远方羞涩而甜美地笑着。 ”这么难看的照片你怎么还留着啊?“宁静心潮澎湃,眼里蓄着泪,低下头。 ”在我眼里,这照片里的人呀,比好莱坞的明星还好看,还耀眼。“凌志将钱包收回,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贴身处。 凌微看了看凌志,又看了看宁静,歪着头说:”爹地,您不是说要把宁安娣接到悉尼去吗?怎么,当着安娣的面却不提了?“ ”这,“凌志窘迫地推了推眼镜,朝宁静偷看了一眼,羞赧地说:”这也要看你的安娣愿不愿意啊? 宁静红了脸,低下头:“我哪儿都不去,哪哪都没有自己的祖国好。” “爹地,假如安娣真的不愿意去悉尼,那您就回到国内来吧?”凌微顽皮地笑了笑,说:“楚楚交给我一个任务,说,这任务不完成的话就别见她的面了。” “什么任务呀?这丫头,把话说得这么狠。” 凌微嘻嘻一乐,“这个任务呀,就是把爹地和安娣重新撮合在一起,变成真正的一家!” 啊…… 凌志和宁静同时飞红了脸。 安澜仍滞留在国外。 凌微变得进退两退。 时间一长,她有些生气了,安澜这样待自己算怎么回事?除了到的那天给自己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外,再无消息。凌微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吧?他不是说很忙,匆匆地说了几句便挂断,就是隔了很长的时间才回一条短的不能再短,冷得毫无热气的短信。 女人的自尊心尤若花蕊,禁不得触摸,更禁不得风吹雨打。凌微是女人中的女人,是花蕊中的花蕊,她的自尊心更是容不得经受一点的伤害与冷漠。 她想离去了。 尽管,这个念头一开始只是在脑海中偶尔的闪现,可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个念头一天天的明晰,而且,停驻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占据了整个大脑。 这天,她偷偷地躲在卧室里收拾行装。 她不想惊动任何人,她想悄悄地离去。 当衣物与日用品一一地放进那只红色皮箱后,凌微的眼眶红了。她想起了那天,安澜不悦地从酒店里提出这个红箱子,气呼呼地送自己来桂林别苑的情景。当时,自己看到安澜的那付气急败坏的模样时,故意气他逗他,问他是否把自己晾在浴室的内衣有没有收起来。安澜又气又羞又恼,那付可爱的样子,凌微每每想起都乐不支! 如今红箱子依在,安澜呢,他在哪?没错,他人在国外,可不知心上哪儿去了,凌微已经看不见安澜的心了。 因为安澜的缘故,自己住进了桂林别苑;也因为安澜的缘故,凌微无法再住下去,只能搬离桂林别苑。 照例,艾姨端着补品敲门进来,凌微在第一时间将红皮箱塞进了衣橱里。 艾姨不是普通人,多年的佣人生活让她练成了一双火眼金晴,她一眼便看到,房内空荡了许多。 只是,艾姨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一往平时地呵护备至,殷勤地侍候凌微将补品吃完。 擦了擦脸,凌微很真挚地说:“艾姨,谢谢你。我不会忘了你的,你要多保重哦。” 艾姨心中的疑心更大了。 但依然是一付常态,端起托盘,笑着说:“微微,你这就见外了,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何况,在我们的眼里,微微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们当佣人的,侍候主人是应尽的本份。” 这个家的女主人? 凌微的心,又被刺了一下。她张装欢笑,将艾姨推出房外:“说什么呢?忙你的去吧。” 艾姨走后,凌微继续收拾。 门,又轻轻地叩响了。 不知艾姨又拿什么来了。 门一开,凌微愣住了。 “奶奶,您怎么来啦?您不是去公司了吗?” 自从安澜去欧洲后,上官金珠老人又恢复了早九晚五的职业生涯,代替安澜管起了公司。 “微微,你在干嘛呢?” 凌微有些窘迫,支吾地说:“没事可做,无聊得很,我……我整理一下房间呢。” “整理房间这种事情哪轮到你亲手去干?”上官金珠拉过凌微的手,双眼直直地盯在凌微的脸上:“你……微微,是不是有事瞒着奶奶啊?” “没……没有啊……” 凌微的慌乱,让上官金珠更加相信金姨的话。 老人松开凌微,径直走过去,猛地一把拉开衣橱。 昔日满满当当的大衣柜,此刻,只是零零散散地挂着两件过时的,早已不穿的夏衣。 上官金珠看了一眼鼓囊囊的红皮箱,又看了一眼拘促不安的凌微,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奶奶,我……我……。” “别说了,奶奶明白你的心思,”上官金珠在床沿上坐下,拍了拍:“来,坐下,奶奶有话要跟你说。” “奶奶……” “微微,你是想搬走,想离开奶奶是吗?” “奶奶,我……我想外出旅行……” “不是吧?你从疗养院回来才多长时间哪,怎么又想去旅行了?再说,假如仅是出去旅行,大冬天的,你把春夏秋三季的衣服都带上做什么?难道,你要去周游全世界?” “嘿嘿,”凌微窘迫极了,心虚地红了脸,低下头:“奶奶……” “奶奶知道你是个直性子的孩子,所以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告诉奶奶,你想搬出去,是不是因为小澜?” “不是的奶奶,安对我很好呢……”凌微急急地辩解道:“真的不是因为他,我是想,想到外面去住一段时间。自从我受伤回来,全家人都围着我转了,我太不好意思了……” “微微,你不用替小澜打掩护,奶奶虽然上了年纪,可眼睛没花,心也没老,什么都看在眼里。从你们从疗养院回来后,小澜就变了,别看你俩在人前还是亲亲热热的,可背后的冷漠与疏远,我全看见了。孩子,你告诉奶奶,是不是小澜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了?按理说不至于,可这也说不定。再不然,小澜是不是嫌弃你失忆身体不好?” “奶奶,你误会小澜了,我们之间真的没有问题,真的。奶奶要是不信,您去问问艾姨,那每天六餐的菜单全是安为我安排的。” “还替小澜说好话!微微啊,奶奶跟你说句实话吧,当小澜执意要替王付董去欧洲出差的时候,我心里就犯嘀咕了,小澜这是怎么啦,在此之前,他一步都不想离开你,为什么你从疗养院回来后,竟然主动请樱替王付董出行?这也太古怪了。” “奶奶,安是因为在疗养院呆了那么久,耽搁了很多正事,现在见我好多了就想多干点事。” “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就是这么回事,奶奶。” “好,就算是这么回事,奶奶信你一回。但是,你不准搬到外面住去!你是奶奶未来的孙媳妇,怎么能不住在家里呢?这要传到外面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安家亏待了你呢。” “奶奶……。我……。” “别你呀我的,听奶奶的,就这样定了。”说着,上官金珠站了起来,从衣橱里拉出大箱子,打开,将里头的衣物一件件的挂回原处。 住,住下去没意思;出,又出不去。 凌微觉得自己就是头怪兽,被困在囚笼里。 既然在人前人后装失忆的患者,那么,要装就要装个彻底装个明白,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所以,凌微整日无事可做,每天翻着茫然的眼珠子,抬头望云卷云舒,低头看人来人往。 但是,她敏感的触觉与神经,一刻也没有松懈,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戴玉的身上。 那天,慕白羽过来,戴玉恰巧不在。在院子里,凌微看到提着一个食品盒的慕白羽。 看见慕白羽,心里隐着的那股恨,在瞬间涌了上来。她好想冲上去掐住慕白羽,恨恨地掐住,直到他气绝身亡。 可她没有站起来,更没有冲过去。一刀一刀被零割地活着,比爽快的死亡更痛苦。死亡很简单,痛苦也就是那几分钟。她要让慕白羽活着,很痛苦地活着。 凌微朝慕白羽客气地笑了笑,说:“慕总来了?真不巧,戴玉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慕白羽将手中的食品盒交给开门的宋妈,交待其送到戴玉的房里。然后返身朝凌微走来,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变得冷淡的面孔,心,隐隐地被扯痛。曾几时,自己和凌微差点迈进了更加亲密的城堡里,差点谈情说爱,差点卿卿我我。转眼间,俩人的关系变得比普通人还普通,还疏远。 凌微失忆了,她将在此之前的所有都忘记了,都记不起了。自然,她记不起自己是谁。 “微微,你好点了吗?”慕白羽蹲在秋千架前,双手抚在绳索上,俯下身子望着凌微:“几天不见又瘦了些,怎么啦,身子不舒服?” 凌微从秋千上站起,走到那棵繁茂的四季桂下,刻意与慕白羽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挺好的,谢谢慕总的关心。” 慕白羽走过来,微微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微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真的不记得我们曾有过的美好相聚?” 凌微象只受惊的小鹿闪至一边,她仰起头,很认真很疑惑地说:“慕总,我认识你呀,你不是戴玉小姐的丈夫吗?可是……。可是,你怎么会说我们有过什么美好的相聚?这话可不能乱说,让戴玉小姐听见了,她会生气的,会影响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的。” 唉,慕白羽只能叹长气的份了。 凌微真的是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慕白羽不死心。 “微微,你还记得潭城吗?还记得我们合作的那个项目吗?还记得,潭城改建工程的款项都由你提供?”慕白羽谆谆善诱着,启发着:“那次在潭城,我们在一起喝红酒谈心,很是开心。你当时跟我说,假如我还是单身的话就好了,我们—” 凌微打断他的话:“有吗?我跟你去过潭城,在潭城还有合作项目?工程的钱还是我出的?安也跟我这么说过,我不相信呢。” “对呀,我没骗你,安澜也没说假话,千真万确。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问安澜。自从你在法国出事后,安澜便接替了你,由他的安氏公司给我注资。” “哎哟,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呀?”凌微着急地顿着脚:“怎么办呀,急死我了。” “微微你不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你能恢复记忆的。” 凌微苦笑了笑,“谢谢慕总的安慰,但愿如此。” 慕白羽顺手采下一枝正盛开着的桂花,递给凌微:“微微,我从电脑里查到一个恢复记忆的方法,不知你可愿意一试?” 凌微揣度着慕白羽的用意,将桂花放至鼻下嗅着:“恢复记忆的方法?算了吧,我对那些已经失去热情了。回国之前,我在法国经过了长时间的记忆恢复训练,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微微,千万别失去希望和热情,失忆又不是绝症,是可以治好的。看在我的面上,你试试好吗?” “那请慕总说说,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方法?需要打针吃药吗?” “不用打针吃药。这方法呀,很简单,就是到你曾经到过的地方去走一趟,让那个熟悉的环境去刺激你冬眠的记忆。” “原来是这个呀?我试过了,没用。”凌微指着四周说:“这个环境我熟悉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可是—” “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没说,那就是,环境得是你熟悉的,而且,必须在那里发生过让你非常难忘的事情,让那件事情来刺激你的记忆。” “非常难忘?难道,我在潭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慕白羽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凌微歪着头,细咪着双眸,似笑非笑,似郑重非郑重地望着慕白羽:“慕总,是什么事呢,你也参与其中是吧?那请你告诉我呗。” “微微,这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这样吧,近期你能跟我去一趟潭城吗?” 哼,你好意思去,我奉陪!这回,我再给你加深加深记忆! “好呀,慕总如此热心,我哪能不答应,谢谢慕总了,”凌微菀尔一笑,怯怯地说:“我担心戴玉小姐会生气,慕总,你是不是邀请她一块去呀?” “她去干什么?”慕白羽脸色一沉,“生气,她凭什么生气?我的事情她无权过问。” “慕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和戴玉小姐不是夫妻吗?当妻子的,怎能无权过问丈夫的行踪呢?” “我跟她又没有结婚,她是我哪门子的妻子?”想起婚礼上的那场丑剧和闹剧,慕白羽气得脸色铁青,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慕总,虽然婚礼没有成,可你们到底拿了结婚证了呀,戴玉小姐可是把结婚证拿给我看过,你和她的名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这该死的女人!慕白羽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有些尴尬地说:“反正我和她不算夫妻!微微,你别信她的。” “你呀,为什么死活不承认呢?你三天两头来看戴玉小姐,每回来都不忘带礼物。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对戴玉小姐有感情呗,”凌微抿嘴笑着,说:“再说,我信和不信又有什么关系?慕总,我是为你着想,不想给你惹事。” 慕白羽的心头,如一个大大的火盆,热烘烘的。他一把抓住凌微的手,感动地说:“微微,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放心,我对她呀,那只是表面。以后,你会知道一切真相的。” 知道一切真相的?难道,慕白羽在对戴玉做了什么手脚? 凌微将话题及时刹住,抽回手,装得茫然不知的样子,笑着说:“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和戴玉小姐好好的。” 慕白羽的手机响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傻二,好事等着你呢 阳光下,晃着秋千,凌微表面上很安逸,可心里就象搁了一捆麻团,很是纠结。昨天,她曾接到王恩龙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王恩龙粗鄙不堪地大骂了慕白羽一通,而且,还神秘地说,有一个人近期会找慕白羽算账,这个人很厉害,够慕白羽喝一壶的。 对王恩龙的能耐,凌微更加鄙视了。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戴玉的脸打成了紫馒头。 真是个无能又猥琐的男人! 凌微冷淡地问:“那人是谁,他和慕白羽之间有什么过节?” 凌微心想,王恩龙捏造个他人出来,无外乎是为了掩盖他的无能和无为。 王恩龙兴致勃勃地,很详细地讲述了鄢子与慕白羽之间的生死大仇。 不等王恩龙说完,凌微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鄢子这个人虽没见过,却知道此人的在江湖上的名气。 “你……你说的是真的?” “小姐,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骗您?虽然我不知道您和慕白羽这个王八蛋之间有什么过节,也不知您是何方神圣,但我看得出来,你恨那个王八蛋,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否则,您为什么会带我去看潭城看那间该死的214房?怎么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帮我从姓慕的那里把度假区的配套工程给弄过来?” “你的脑袋跟你的身体还真不成比例,发达多了。只不过,你想多了,”凌微还是那样淡然地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帮你弄工程,你要感谢的话,得感谢你的前妻戴玉,不是她帮你的吗?” “那臭女人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说动姓慕的?我才不信呢。据我了解,这件事全赖小姐你在暗中使的力。那工程是安氏公司首先拿下的,可莫名其妙地送给了华鼎公司。然后,我又很轻易地拿到了配套工程。臭贱货算个毛啊,安澜安总会听她的?谁都知道,您是安总的女朋友,您的话安总能不听?而安总,又是姓慕的恩人,是安总把标下的工程给了姓慕的。安总的一句话,姓慕的得狗颠屁股地去奉承。所以说,这全靠小姐您在背后给我撑着了。” “那这配套工程……” “小姐放心,我已经暗中把它给承包出去了。不瞒小姐您说,我从中赚了一大笔钱呢。谢谢您了。” “没让慕白羽知道吧?” “没有,我根本就没出面。” “那个戴玉……” “臭贱货啊?我更不可能让她知道了。这臭贱货害死我了,我恨不得剥她的皮拆她的骨头!” 王恩龙一口一个“臭贱货”,凌微感到很恶心,她厌恶地止住王恩龙的滔滔不绝:“好了,你跟我说说那个鄢子吧。” 王恩龙很兴奋地说开了。未了,王恩龙抑止不住内心的欢笑,嘎嘎地笑道:“你说,这个鄢子会放过慕白羽那个王八蛋吗?” 凌微没想到,慕白羽不仅冷酷无情,竟然还如此残忍毫无人性! “很好,你暗中找到这个鄢子。从戴玉的话里,我想,这个人在戴玉的手中。所以,你必须悄悄地找到鄢子,然后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姐,你是要见鄢子?” “对,我对此人很感兴趣。”凌微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眼里流溢的,是冰,是寒意,是火,是仇恨!“必须在不惊动戴玉的情况下将鄢子弄到安全处,我想,这类事情你是手到擒来,是老手了。” 凌微的脑海中,不时地闪现出三年前慕白羽被王恩龙拘在林业招待所的情景。 “小姐,您过奖了。”王恩龙得意极了,如夜袅般地乱笑起来:“您放心,这事交给我就算千妥万妥。” “好,我静候佳音。” …… 鄢子的出现,让凌微从痛苦的迷惘中清醒过来。怎么能沉溺于私情之中呢,忘了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了? 凌微站了起来,回屋,上楼。 “凌小姐……” 正在二楼擦楼梯的火炮嫂拉住凌微,抬手指了指四楼,神态很诡密,低声地说:“那个女人不知在干什么,昨天一天没下楼,今天还是。难道她就不饿吗?变神仙了?” 戴玉? “是吗?你们没上去看看?” “我才懒得看她呢。做人差,还出那样的丑事,我怕脏,”火炮嫂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听她娘跟艾姨说,说那个女人身体不舒服,一天到晚提不起精神,还说要去医院看看呢。” “哦,这么冷的天,想必是着凉了吧?” “谁知道呢,真讨厌。原以为嫁了人就会搬走了,没想到临了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唉,现在惨了,那坨大便什么时候才能清理掉哦,烦人。” 把戴玉比喻成大便,这让凌微忍不住笑了,“那我上去看看她吧。” “依我说,别去看那女人,臭气熏天,小心沾上。” “好了,忙你的吧。” 到了四楼,戴玉的母亲安菊英便迎了过去,陪着笑脸:“凌小姐,今天好点了吗?” 笑容里,带着慈祥,带着讨好。 虽然与安菊英接触不多,但给凌微留下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是位可怜又可亲的长辈。 “好多了,谢谢您。”凌微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轻声地问:“听火炮嫂说,戴玉小姐已经两天没出门了,这是怎么啦,她不舒服吗?” 安菊英愁容满面,皱褶里全是担忧与操心,“唉,不瞒凌小姐说,小玉啊,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啦,变得让我看着都陌生了。” 凌微在这个家的地位,安菊英是了解的。所以,她好象遇见救星一样,拉着凌微说:“凌小姐,请您看看我家的小玉吧,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啊。” “到底是怎么了?” “她吧,有时候看上去劲头十足,好象吃了兴奋剂一样,有时候呢,又好象饿了十天半月似的,有气无力,哈欠连天。我让她去看看吧,这冤家冲我发火,让我滚。唉,我这是遭得什么罪哦。” 时尔兴奋时尔哈欠连天? 凌微的眼前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劝慰道:“安姨,您放心,我这就看看戴玉小姐去。” “谢谢,谢谢。” 安菊英抹着眼泪离去。 凌微敲了好一阵子的门,里头丝毫没有动静。 敲门声,惊动了在搞卫生的火炮嫂,跑上来一看,不解地问:“凌小姐,你找那个女人干什么?” 凌微也不直面回答,呶了呶嘴:“去拿钥匙。” 火炮嫂不敢执拗,却不情不愿,一边走一边嘟嚷:“管那坏女人的死活做什么?臭大便一坨!” 凌微抿嘴笑了笑,心里痛快了许多。 开门进去,凌微发现房里头很零乱,根本没人。 “戴玉小姐……” 没人答应。 凌微回身一看,只见卫生间的门紧闭着。 “戴玉小姐,你在里头吗?” 凌微上前拍门。 里头没有回应。 凌微使促狭地叫道:“我知道你在里头,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要叫110了。” 话音刚落,反锁着的门开了,探出戴玉那张惨白的脸孔。看见是凌微,戴玉拉下脸来,有些不耐烦地问:“姐,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呀?”凌微歪着头打量着戴玉,笑道:“你在干嘛呢,蓬头垢面的?” 戴玉闪身出来,随手将门关上,“上卫生间能干嘛?姐问得真有意思。” 门开之时,凌微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凌微不等邀请坐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下,环顾着四周:“戴玉小姐,你这话才说得有意思呢。上卫生间除了方便除了洗漱,难道就不能做别的什么了?” “那姐觉得,我会在里头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猜,戴玉小姐肯定是不干好事,否则不必躲在卫生间里,更不必把门关得那么死。戴玉小姐啊,你到底在里头干什么呀,看把你妈妈急的。” 戴玉将乱蓬蓬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把,脸色沉沉地说:“我拒绝回答。” 倏地又感到此话太生硬了,戴玉转缓了口气,扭头笑了笑说:“姐,别听我妈的,她呀,人老了嘴就更碎了,真是烦死人。” “你不能这样说你的妈妈,她不是关心你嘛,关心则乱,就会唠叨。” “我没事,好好的,姐就放心吧。姐身体不好,你快去休息。”戴玉婉转地下了逐客令。 凌微却不走,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盒食物,看了看说:“没想到你喜欢吃进口巧克力。哟,这不是慕总前天拿来的吗?这慕总啊,还真是个模范丈夫啊,想得这么周到,对你这么细心,连你的小零嘴都记在心里。” 盒子已被拆开,小格子里的巧克力已剩不多。 凌微还注意到,墙角的垃圾篓里还扔着同样的包装盒。看样子,慕白羽送得还真不少啊。 憎恨慕白羽,不等于不喜欢外人提起慕白羽。尤其是外人用这种羡慕眼红的口吻提及,这让失尽脸面的戴玉感到了一丝宽慰,也找回了一丝尊严。 “不就是买几盒巧克力送一点小零嘴吗?这就成了模范丈夫了?姐,你真是太好哄了,”戴玉自鸣得意,从食品塑料袋里拿出一盒糕点,递给凌微:“姐你尝尝,这是瑞士蛋卷,味道不错。” 凌微不接,而是指着巧克力盒笑道:“我不喜欢吃糕点,跟你一样,喜欢巧克力,而且是进口巧克力。” “姐也喜欢啊?真巧,我们姐俩连爱好都相同哦,”戴玉有些踌躇了。看凌微总是看着那盒巧克力,想必也想尝尝,按常理,应该拿出几块送给凌微。可戴玉实在是舍不得,这巧克力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吃上一块,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有劲有神。而且,慕白羽交待过,这巧克力是他化重金让产家专门加工生产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留给自己解解谗便可,别当冤大头送给他人吃。“假如姐喜欢,下回我让白羽多送几盒过来。” 戴玉只能这么说。 凌微笑吟吟地拿起一块,看了又看,爱不释手,陪着笑说:“那倒不必,这一块就好。我这人吧,吃东西很讲究的,量不在多,在精。而且,一次吃多,下次便不想再吃了。” 见凌微将那块巧妙克力托在手心里不放,又不便从凌微的手中抢过来,戴玉只能装大方:“那好,姐先吃着,觉得好吃就跟我说。” 凌微将巧克力小心地放进口袋里,抬头望着戴玉枯黄的面孔,装作很无心地说:“戴玉小姐,你近来是怎么啦,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自从法国回来,好几个月了,慕白羽连碰都没碰自己一下,哪来的孕? 戴玉有些窝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用力地搓了一下脸腮,故作羞涩与神秘,低声笑道:“我才不想怀孕呢,有个孩子多累啊。白羽倒是想得很,可我不想,我背着他吃避孕药呢。姐,这话千万别让白羽知道,他要是知道我在悄悄避孕,那不得跟我生气啊?” “哦,原来是你不要啊,我还以为慕总为了事业而不要孩子呢。”凌微压低声音说:“戴玉小姐,男人呀,到一定的年纪都喜欢孩子,你千万别因为孩子的事情而伤了慕总的心哪。” “谢谢姐的提醒,放心,我不会伤白羽的心的,”见凌微如此关心慕白羽,戴玉有些吃醋了。原以为凌微失忆后,对慕白羽的好感会随之消失。可今天听凌微的话意,似乎还没把慕白羽放下,这绝对不行!“姐,你失忆前很关心白羽的,现在还在关心他,白羽真是个有福之人哪。” “我关心他?不会吧?我对他可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我还有些不喜欢他,戴玉小姐真会开玩笑。假如我真有关心之意,那也因为是戴玉小姐你,你不是叫我姐吗?当姐姐的当然关心妹妹啦。” “姐不喜欢白羽?”以前,凌微在自己的面前口口声声说慕白羽优秀,说喜欢他。今天,竟然说不喜欢。凌微,果然是变了,果然是失忆。 “他值得我去喜欢吗?戴玉小姐,我能实话实说吗?” “说吧姐。” “他是个男子汉,应该有所担当,有责任心。可他,却为了你们婚礼上的那点子事而把你放在这里,任你自生自灭,这样的男人我看不起!” 戴玉的面孔,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这会儿绿了。那颗脆弱的心,又被凌微给捅疼了。她只好辩解道:“不是的,不是姐想的那样的。我住在这里,是因为我喜欢这里,而且,白羽常在潭城工地上,我回那个新家也没意思。” 又自嘲道:“姐刚才还夸他是模范丈夫呢,怎么转眼工夫又说他不像个男子汉?” “原来是这样,”凌微拍了拍脑袋,自责地说:“对不起,自打脑袋受伤后,说话总是这样前后不一样。戴玉小姐,你千万别生气哈。” “我哪能跟姐生气呢。” “那就好,”凌微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身,压低声音说:“戴玉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看凌微神神秘秘的样子,戴玉禁不住朝前走了几步:“姐,什么事啊?” “你先生,就是慕总,他想带我去潭城一趟。” “什么?去潭城一趟?去干什么呀?” “你家慕总说,我这个失忆啊,是可以通过特珠的治疗治愈的。” 戴玉抢过话去:“去潭城治疗啊?怎么个特珠法?就你俩去吗?” “具体怎么个治疗法,我也说不太清楚。慕总说,这叫刺激法,通过熟悉的环境与曾经经历过的大事来刺激我冬眠的大脑,促使它恢复记忆。几个人去我就不知道了,慕总没告诉我。” “他还真热心。”戴玉醋意横生,脸上寒霜凝结。 “慕总对人都这么热心吗?” 这……。戴玉一时答不上话来。她真想说,不,他只对你热心! 只是,这话不能说,绝对不能助长凌微的气焰。 “嘿嘿,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何况,你是他的合作伙伴,你的健康就是利益的保障。他就是看在利益上也得顾着你的身体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凌微笑吟吟地发出邀请:“戴玉小姐,你也一块去吧?反正你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到外面走走借机散散心。” 戴玉当然想去,就算慕白羽已是个仇人,她也不愿让他俩单独在一起。 而且,戴玉不想让凌微恢复记忆,凌微一旦恢复忆忆,那对自己实在是太不利了。 “姐,你就那么相信白羽啊?他又不是医生,他懂什么呀?” “就算没作用,去一趟潭城又没不妨碍我什么,我又不会损失什么,顶多费一些汽油吧?反正我是决定去一趟,至于戴玉小姐愿不愿意一同随行,你自己决定好了。” 看来,凌微是铁下心来去潭城了。 也罢,跟她一块去,随机应变,总之,不让凌微恢复记忆便是。 “既然姐决定去一趟,我当然得陪着。那好,姐,我陪你一块去。” “好,就这样说定了。” 凌微走出戴玉的房间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跟人打了个电话,然后匆匆地下楼。 艾姨正在吩咐下人们准备午饭,见凌微是一身外出的打扮,忙迎上来:“凌小姐,要出去?” 嗯。 艾姨忙解下围裙:“凌小姐请等一下,我陪你一块去。” 凌微一边穿鞋一边说:“不用,我到附近买样东西就回。” “那也不行,少爷交待过,凌小姐走到哪我就得跟到哪。” 安澜还交待过这个?凌微的心头一热,声音有些哽咽,却一脸顽皮的笑容:“他管得还真宽,太平洋警察啊?” “少爷这不是关心疼爱凌小姐嘛。” 凌微抿嘴笑了笑,正色地说:“艾姨,今天你真的不需要跟着去,我就在门外走走,买点东西。你要是跟着,我觉得不自由。” 艾姨收住了脚,认真地凝视着凌微:“凌小姐真的不希望我跟着去?” 凌微点了点头。 “那好,我听凌小姐的。只是,凌小姐啊,你千万要在老夫人回来之前回家哦,要不然哪,老夫人也得训斥我。”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出了大门,凌微慢慢走着,眼看艾姨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凌微招停了一部出租车。 “去市中行。” 到了中行,凌微径直朝行长办公室走去。 门已开着。 “林安扣!” 正站在窗前往外探望的林子修猛地回过身,喜出望外:“微微,你从哪儿钻出来的?我站在窗前看半天也没见你呀。” “我可早就看见林安扣了。”凌微老远就伸手小手,娇俏地说:“安扣,近来一切都好吗?” 林付行长将凌微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上下打量,感叹道:“总算好好的回来了,你呀,差点没把叔叔给吓死。怎么样,身体都恢复了吧?” “谢谢林安扣的关心,我好了,全好了,”又俯在林付行长的耳边,轻声地说:“安扣,我现在还是个失忆患者。为什么要这样,请容我以后再跟安扣解释好吗?” 林付行长微微颌了一下头,“好的,我懂。” “安扣,我今天找您,是想求您帮个忙。” “说吧,什么事,只要林叔叔能帮得了你的。” 凌微从包里掏出那块从戴玉处拿来的巧克力,“林安扣,麻烦您找个可靠的人给化验一下这里头的成分。” 林付行长也不多问,郑重地接过,小心地放进保险柜里:“这事交给我吧,化验结果一出来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林安扣。” “这孩子,跟叔叔还客气,”林付行长将凌微拉至沙发上坐下,将水果盘推到凌微的面前,“来,吃点水果。” 凌微拿起一粒进口葡萄,笑着说:“看见葡萄我就想起在法国的遭遇。” “微微,在法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你宁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我当时就瘫软了。我不相信,你这样出色这么善良有正义的女孩子,老天怎么能那么残忍呢?第三天,安澜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说找到你了,只是脑部和股骨受了伤。我想去看看你,安澜先生说不必了,说你养养就能回来。” 凌微很感动,笑着说:“我这个人太闹,老天爷嫌烦,所以不收我。安扣,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从中行出来,凌微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微微,怎么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凌微一愣,随即装得茫然地问:“慕总,是你呀?我想到工商银行取点钱,没想到忘了在哪了,走错了,走进中行来了。” 慕白羽心疼地拉起凌微的手:“你缺钱跟我说一声呀,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好?” “没事,我虽然记不得从前的所有,但认得字,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问路人,哪能迷路?” “这也不可以!”慕白羽不容分说,牵着手就往停车处走去:“这路上人来人往的,万一……你太让我担心了。” 凌微抽回了手:“真的没事,我只是失忆,又没变成小孩子。”望了望慕白羽问:“你来中行有事?” 慕白羽笑容满面地说:“林付行长曾给我贷了一大笔钱,我得表示一下心意啊。今天有时间,我想请林付行长吃个饭。” “哦,刚才我遇到他了,林付行长说,那笔钱不是中行的,是他通过朋友的关系给你调的寸头。” “这事我早知道,正因为这样,我更得谢谢林付行长的热心了。” “哦,那你忙去吧。” 慕白羽走了几步又回头,笑容满面:“微微,我还得感谢你,因为你的帮助才有我们华鼎公司的今天。” “慕总,你太客气了,安澜提醒过我,说我们是合作伙伴,既然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慕总,我们的那个合作项目真的在潭城?” “真的真的,我们明天就过去好吗?” “好的。” …… 第二天清晨,当慕白羽将车停在桂林别苑的门口,正准备给凌微打电话时,只见凌微与戴玉手挽手地出来了。 慕白羽皱了皱眉,这女人怎么也跟出来了? 带凌微去潭城,慕白羽并没有跟戴玉沟通过。此刻,他担心戴玉吃味撒泼,便抢先一步对戴玉说:“我陪凌小姐去潭城看看工地,一两天就回来。” 没想到戴玉很是和气,轻柔地扶着凌微上了车,温婉地说:“我知道,我陪我姐一块去。” 什么? 凌微用一个很舒适的姿势安顿好自己的身体,轻轻地拍了拍主驾驶座的后背:“慕总,你一定不反对吧?” “不……不反对,人多更热闹。”慕白羽窝着一肚子的火,当着人面,他只能这么说。 一是不想在凌微面前失掉绅士的风度,二是近来因为需要而一直在迁就着戴玉。 进入了潭城地界,慕白羽指着不远处的那处别具一格的建筑问:“凌小姐,你看着眼熟吗?” 凌微探出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摇了摇头:“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没见过。” “你见过的,而且很熟悉,只是你一时忘记了,”慕白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戴玉,将话说得很隐秘:“那个是潭城酒店,是潭城最大的建筑,也是潭城的标志物,我们的工程指挥部就设在那。凌小姐,那天晚上为了顺利地拿到工程,我们曾经举杯相庆,我记忆犹新哪,” 又对戴玉说:“当时,你不了解情况还跑去搅局,还误会了凌小姐。” 凌微哦了一声,一付茫然,扭头望着戴玉:“真有这么回事?” 心里却在嗤笑,够了,慕白羽,少提那么作呕的事情了!那天,你的那付嘴脸可真够恶心的,竟然口口声声说爱我,要跟我永永远远在一起! 就算我真的失忆了,也忘不了那个令人可厌又可笑的夜晚。 “有,但不像白羽说的那样,我去搅局。我当时吧,是去潭城办事,偶然遇上你们的……”戴玉作贤惠状。 慕白羽的唇边挂上了冷笑,不作声,似乎在专心开车。 而凌微却笑嘻嘻地说:“戴玉小姐真够大方的,看见自己的未婚夫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喝酒聊天,竟然不生气。换上我呀,一定闹翻天,先砸了那该死的红酒,再找那个让自己男人心猿意马的女人算账!就算不是那个女人的错,就算自己本身就是个不入流的下等货色,就算自家的男人是个见色起意的色狼恶棍,我也要找对方麻烦,谁让她比我优秀、出彩,将男人的眼珠子和心都勾了去?” 凌微的话,很直接地演义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凌微相信,自己对当时情景的描述一点儿也没有走样。 慕白羽比戴玉敏捷的多,他感到凌微的话好象在指着自己骂,脸顿时有些火烧。又不好反驳,只得嘿嘿了事。 而戴玉就是个傻二,她兴趣盎然地接过话去:“嘻嘻,没想到我和姐想得如出一辙,我这个人也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 傻b!慕白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承认和凌微说的一样,那就是承认自己是不入流的下等货色!天底下,还有这等二百五! 凌微扯起唇角很优雅地笑了笑,心里乐开了花,途中寂寂,拿这个傻二说笑说笑也是件解闷的乐事。 “戴玉小姐,你说,我要是真的触景生情而苏醒了记忆,那会是个什么情景?我很想知道,在我失忆前,我的生活中,那些是我的朋友,那些是我的敌人。戴玉小姐,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戴玉一愣,心想,我绝不能让你恢复记忆,我不能再让你重新侵袭我的生活重新掌控我的人生。戴玉一直觉得,冥冥之中,凌微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凡事跟自己过不去。 还是失忆的凌微比较好相处。 “当然是朋友了,要不然,我们怎么认了干亲呢?”戴玉柔声柔气地说。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我一直做着一个同样的梦,醒过来总让我一身冷汗。” 有病的人吃不得冷糕。戴玉有些紧张起来,忙问:“姐做什么梦了?说来听听,我给你解解梦。” “你还会解梦啊?” “多少懂一点,我看过周易解梦。” 慕白羽噗嗤一下笑了,这白痴,看过周易解梦就想当算命先生了,肤浅啊肤浅。 “是吗?那你快给我解解,”凌微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认真的神情,“我那个梦啊,很短,好象就只是一个情节,这情节一完我就醒,每晚都一样。” “姐,你快说,到底梦见什么了?”戴玉的胃口与好奇心被凌微调动了起来。 慕白羽也竖起了耳朵。 “我梦见我怀孕了,在漆黑的夜里跑着,那条路很长很长,好象永远也跑不到头似的。突然,”凌微突然住了口,很紧张地抓住戴玉的手,浑身哆嗦了起来,两眼直直地望着戴玉。 戴玉被吓得够呛,想把凌微的手甩掉,却根本甩不开!“姐……你又梦见什么了?” 慕白羽也受了惊吓,脸色有些苍白,回头问:“凌小姐,突然出现什么了,梦里?” “我梦见戴玉小姐在后面追赶,拿着锃亮的刀,说要杀了我!” 戴玉吁出一口气,虚弱地笑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怎能去追杀姐呢?” 凌微依然是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继续断断续续地往下说:“我跑啊跑啊,扑嗵一声,摔倒了。紧接着,我看到我的肚子像西瓜一样裂开了,从肚子里滚出一个球来,球又象花一样绽开了,从花蕊里滚出一个小女孩。我低头一看,吓坏了,这孩子太可怕了,软绵绵的象面团,手脚蜷缩着,头歪着,整个一瘫儿!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孩子呀?我爬起来就跑,可一跑就又跌倒了,跌倒就醒了……戴玉小姐,这梦在暗示什么呀?我为什么每晚都在做这个梦啊?” 戴玉终于释怀地笑了,说:“姐,我看你是想要孩子了。姐啊,赶紧跟我哥结婚吧,到时就有孩子了。” “我不要那样的孩子,我不要!”凌微无力地挥着手,连连地喊,眼里,全是恐惧的神色,脸色灰色,仿佛那个梦是真实的情景。 “姐,梦是反的,不会的不会的。” 慕白羽却没有开口,他只是不停地在后视镜里偷看着凌微。恍惚中,他的心似乎隐隐一动。凌微的这个梦,为何有似曾相似的感觉呢? ……。 进入城区,慕白羽回过神来,回头笑问:“凌小姐,路上辛苦了,我们到酒店先去歇会吧?” “不辛苦,我们还是先去工地看看吧?” “听凌小姐的。”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不太繁华的大街上。 凌微有些郁闷地皱着柳眉,打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慕总,这里的环境好吗?我看似乎不太理想啊,这真的是我亲自选定的投资环境吗?真有些不可思议。” “这潭城的旧城改造工程啊,是凌小姐一手标下的,后来才找我一起合作的。” “是吗?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印象啊?”凌微痛苦地拍了拍前额:“真气死我了,什么也记不得。” 戴玉看着凌微着急而又痛苦的样子,委实又放心了几分。看来,凌微是实打实的失忆了。 “凌小姐你别着急,我们这不是来帮你治疗吗?我想,等我们看完工地回到潭城宾馆,那里的环境说不定能刺激失忆的神经,说不定能让凌小姐记起什么来。” “那就太好了,我们赶紧看完工地就去潭城宾馆。” 新款奥迪驰离了大街,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凌微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不由地喃喃出声:“怎么回事啊?这个地方很偏僻,交通也不发达,我怎么会把钱投在这种地方呢?” 说实话,当时,要不是凌微单方承担所有的承建款项,慕白羽是不会来当这个合作伙伴的。做生意嘛,利益为上。这个地段的住宅售价,据估算,大约比旺地要便宜一半,有钱的人一般不会上这儿来。 商品房盖好后,能不能卖出去还得两说。 真不知当时凌微怎么会看上这个地段。 “凌小姐,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的眼光具有前瞻性。既然你当时看中这个地段,那么,一定有看中的理由。” “唉,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看,前面那片不是都已经拆了吗?”凌微恼火地指着窗外说。 那里已是一片废墟,工地上热火朝天,几台挖掘机在同时作业,几十号工人在忙碌着。 车子远远地停下了。 不等慕白羽开门,凌微跳下了车,在跟一个貌似管理人员的男人聊了几句后便指着不远处问:“那座小楼怎么还没拆呢?原先是干什么的?” 管理人员巴结地陪着笑回答:“那座小楼原来是林业局名下的,在里头开了一个招待所。后来招待所卖给了个人,属于私人的了。这户主有些计较,这几天正为拆迁费跟拆迁办在较劲呢,不肯搬。” “哦?那我过去看看。” 凌微扭身就朝招待所走去。 慕白羽随后跟上,但脚步有些迟疑、凝滞。 戴玉却在原地站着,脸色相当的难看。 凌微走到那个小铁门前,回头叫道:“戴玉小姐,一起进去看看呀。我倒要看看,哪个钉子户这么牛!”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们去看吧,我在外面溜达溜达。” 凌微也不勉强,率先进入了铁门。 啊? 不等戴玉走开,只听得小铁门里头传来了慕白羽的惊呼声。 出事了? 戴玉一愣。 随即传来了凌微关切的声音:“慕总,你怎么了,怎么了?” 戴玉赶紧跑过去。 慕白羽已经冲出来了,一把抓住戴玉的胳膊,冷着脸,“怎么回事,你的车怎么停在这里?” 啊! 这回,轮到戴玉发出惊叫了。 她甩开胳膊赶紧跑进去。 果不其然,自己的那辆红色保时捷,就在窄小的院子里停着。看样子停的时间不短,车身上还沾着落叶。 凌微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咂着小嘴:“这车不错,跟我的那辆跑车是同个牌子的。” 见戴玉怔忡在那里,慕白羽提高声调又问了一句:“我问你呢,你的车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前两天借给一个好朋友了,有可能……有可能是她开到这儿来的吧?” “是吗?才借出去的?不对吧,我好象很久没看到这车了。”慕白羽看了一眼车子,又看了看戴玉,他不信。“这车不便宜,你借给哪个朋友这么长时间啊?” “好……好朋友呗……” “哪个好朋友?你还有好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凌微却笑着插话:“这还不简单吗?那位借车的朋友一定在附近,喊一声说不定就出来了。” 戴玉斜了一眼凌微,心里有些发毛发虚,咬着牙不说话。 慕白羽觉得那样喊叫有*份,所以很优雅地笑笑,也不开口。 “那我帮你们喊一声?”凌微用力地拍了一下车盖,“喂,谁的车,谁的车乱停啊?主人再不出来,别怪我把四个轮胎的气全放光哦。” 一阵乒乓乱响后,一个粗鄙的声音从小楼的窗户里飞出来:“是老子的车!怎么的,敢放气,活得不耐烦了?谁敢乱放,小心老子放了你的气!” 楼下的人抬头一看,两个人当时就傻眼了。 凌微张嘴骂道:“放我的气?好啊,来啊,姑奶奶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放的气!” 又推了推如木偶般站住的戴玉:“戴玉小姐,你怎么会有这般无赖的朋友?不会是此人偷了你的车吧?” “谁说他是我朋友?”戴玉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慕白羽,转身就走。 慕白羽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戴玉,扭头也要走。 凌微拉住戴玉不放,很着急地说:“假如不是朋友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盗车贼!我们得把他逮住啊,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戴玉失态了,面目狰狞得如恶魔。 “谁说我是盗车贼?谁说的,说话得负责任!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子废了他!”从小楼里滚出一个矮胖的男人,他边摇着车钥匙边走过来:“姓戴的,你也不替老子证明一下,白让老子戴个贼名!这车,不是你送给我的吗?你怎么不说明一下呢?” 又冲着慕白羽打了一个招呼:“慕总啊,我们事隔三年多又见面了。” “你……你怎么在这?” “我呀,是故地重游。怎么样,慕总,有兴趣上楼看看?等这里拆掉的话就再也看不见了。走走走,我们上楼去看看。”说着,那男人手一挥,从小楼里走出四五个精壮的小伙来:“徒弟们,把这位慕总和戴贱货给老子请到楼上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复仇,这仅仅是才开始 王恩龙指挥着徒弟们将慕白羽一行押上二楼后,指着那个门牌号狞笑道:“两个狗男女,仔细看看,这个地方可熟悉啊?” 慕白羽阴沉着脸,腮帮子在隐隐抽搐,眸底里,冒出两大团噬人的火苗来!他一把甩掉钳住自己手臂的手,阴狠地说:“王恩龙,你到底想干什么?以前的过节已了结,事隔三年后你又纠缠不清,你有完没完?” “王恩龙,你这个王八蛋!说话不算话,你就是个畜生!”戴玉拍着桌子大骂!有慕白羽和凌微在身边,戴玉的胆气壮了不少。 啪! 王恩龙一个大巴掌就抡了过来,“臭贱货,你给老子闭嘴!再敢胡乱开口,我让人拔掉你的舌头!” 那张脂粉涂得厚厚的脸,马上显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戴玉疼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当着人,她又气又羞,不顾一切地冲王恩龙扑过去,又抓又挠,哭骂道:“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断子绝孙的!你又敢打我,你再打,你再打,我跟你拼了!” “打就打,我还怕你这个烂biao子不成?”王恩龙一把揪住戴玉的衣襟,手起掌落,啪啪就是两大巴掌!“臭biao子,你害了老子一辈子,今天就是把你打死,老子也不解恨!” 戴玉被打得火冒金星,头昏脑胀,七孔流血! 她悲悲戚戚地哭着,叫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慕白羽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似乎与已无关。 凌微看不过去了,她冲上前去,用力地去掰王恩龙的手,很严厉地训斥道:“喂,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乱打人呢?中国是个法治国家,你这样是违法的,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王恩龙斜睨了凌微一眼,依旧恶气冲天:“滚你的,你是从哪钻出来的?我告你哈,哪来哪去,别在这里碍爷的事!再不滚,我连你一块揍!” “你敢!”见凌微受到了伤害,慕白羽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了,他一把将凌微护在身后,“你有气冲我们来,跟她无关!” “嗬嗬,姓慕的,护起娘们来了。这娘们是到底是谁啊?是你的新相好还是新姘头啊?,”又顺势踢了戴玉一脚,嘲笑道:“戴biao子,我看你混得不咋地嘛,你这个王八蛋男人当着你的面竟然护着别的女人。烂货啊,这叫什么?这叫一报还一报!” 又扯过戴玉的头发,拖至门口,指着门牌号冷笑道:“你应该记得这个号吧,214!那天,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就是在这间肮脏的屋里鬼混吗?那天,你们不是让一个可怜的女人从这里哭哭啼啼的跑出去吗?怎么,都忘光了?忘记了没关系,老子给你们重温一下当时的情景,给你们提供一个机会,再来一回颠鸾倒凤!给狗男女你们再提个醒啊,这栋楼马上就要拆了,以后再想来这里发情发骚也没地了。” 凌微的脸,微微地变色,她咬了咬唇,饶有意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你放开我放开我……”戴玉哭叫道:“姓王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不是说清了吗?怎么,你没听清楚啊?那好,”王恩龙嘿嘿地笑了,笑得很残忍,很暧昧,让人毛骨悚然!“徒弟们,把这对狗男女的衣服给扒喽!” “好嘞!”四个徒弟嘻嘻哈哈地笑着,两个扭着慕白羽,另两个抓住戴玉。 “师傅,扒成啥样,您老发个话!” “这还用问?你们谁和女人睡觉的时候还穿着衣服?” “明白了!”徒弟们齐刷刷地回答。 “王恩龙,你……你放开我!我告诉你,你再这样羞侮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慕白羽苍白的面孔,顿时被灌上了两大团洇红! “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被剥掉外衣的戴玉在拼命挣扎。 凌微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挺身而出了:“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下流?就算他们再对不起你也不能这么做啊?你这样做是侵犯人权,是犯法的。” “什么人权狗权的,你少给老子讲这法那权的,老子不懂也不想懂!走走走,给老子出去,再乱掺和,小心连你一块收拾!” “你真是个法盲!我懒得跟你说,”凌微拿着手机出去:“我这就报警!” 王恩龙一把抢过凌微的手机:“报警?我看你也皮痒了!” 说着,抓起凌微的胳膊就往外拖:“给老子到隔壁呆着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 凌微一声喊得比一声高。 被剥得精光的慕白羽,这下也顾不得自己所受到的凌辱了,挣扎起来就要往门外冲:“王恩龙,你放开她,放开她!” 那两个小伙一把将慕白羽抓住,用力一推,推到在被摊开手脚的戴玉身上! 哈哈哈! “姓慕的,人家姿势都摆好了,你赶紧上吧,别让这臭女人等急了……。” 凌微就在隔壁,这栋楼的隔音效果相当不好,那里的动静,点点滴滴都透了过来。 她抿嘴笑了笑,轻声地说:“王恩龙,你是不是搞得太过了呀?” 王恩龙顺势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凌微,递到半空中又缩回了手,怯怯地说:“我忘了你是不喝矿泉水的。” 又梗着脖子说:“这叫过了?我没弄死他们就算不错了。” 听着隔壁传来声声的惨叫与叫骂声,凌微冷下脸来:“我只是让你羞辱羞辱他们,让他们在214这间房里重温一下对楚楚的伤害,我没让你这么做。” 王恩龙一愣,喃喃地说:“这狗男女太害人了,怎么做都难解我的心头之恨!我相信,楚楚在的话,她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你懂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算了,就这样打住吧,我想,这对丧尽天良的狗男女此刻也算脸面扫尽了。这样吧,”凌微叫过王恩龙,低声地吩咐几句,然后用更细弱的声音说:“你带着那几个徒弟赶紧走,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小姐你一个人留下?” “走吧。”凌微厌恶地皱了皱眉:“叫他们出来的时候,别把那两个放出去了。” “明白。” 王恩龙一走,凌微拿起手机大喊大叫:“喂,是110吗?警察先生,你们快来啊,这里出事了。是的,这是林业招待所,214房。对对,请你们快来……” …… 警察走后,慕白羽灰头土脸对凌微说:“真不好意思,让凌小姐看笑话了。” 又冷着脸对戴玉说:“还不赶紧谢谢凌小姐?” 凌微笑了笑,上下打量着窘态百出的这对男女,“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哪能看到朋友受伤害而无动于衷?再说,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哪个人没有一些不好见人的*呢?我能理解,能理解。” “微微,你真是个好女孩,善解人意。”慕白羽很讨好地走在凌微的身边,陪着笑说:“累了吧?我们去酒店休息一会儿吧?” “随慕总安排。” 戴玉却不想再在潭城城待下去了,扭身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你们去吧,我想回芝城了。” “戴玉小姐,我们三个人一起出来,你怎么好一个人先回去呢。”凌微拉住:“你是不是被那些人吓坏了?你的身体没受伤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我没事。” “那就别一个人回去呗。走走走,我们去酒店。慕总不是说酒店是个恢复我记忆的好地方吗?这可不能不去。” 凌微的话,点醒了戴玉。是啊,自己不是监督凌微来的吗?万一,凌微真的恢复记忆那就糟了。 “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听姐的,陪姐一块过去。” 慕白羽却极力想摆脱戴玉这团烂泥,他边打开车门边冷漠地说:“我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车子给弄回来。” 戴玉愣住了,脸色有些难看。 凌微很适时地插进一句话:“原来那辆红色保时捷真的是戴玉小姐的?那为什么又到了那位王先生的手上?我看王先生那个人没什么素质和教养,戴玉小姐怎么会跟混社会的痞子混在一起啊?” 戴玉的脸红一阵绿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慕白羽钻进车里,冷冷地看了一眼戴玉,对凌微说:“凌小姐不知道吧?那个姓王的,是这位可尊的戴玉小姐的前夫。” “啊?”凌微惊呼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戴玉小姐怎么会有那种前夫?这太不可思议了。” “确实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 慕白羽的当面揭短和凌微的随意发挥,这让戴玉很恼火!“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就因为他没素质没教养,所以我跟他离婚了呗。” “我只知道物以类聚。” 慕白羽嘲讽道。 凌微笑着说:“慕总这句话说得不对,按你这么说,那你跟王先生岂不是同类人了?” 慕白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微继续笑道:“你说戴玉小姐跟王先生是同类人,而你又是戴玉小姐的丈夫,应该算是同类人吧?进尔延伸,你和王先生不就是同类人了?” “这……这,凌小姐真会取笑人。” 戴玉却很感激凌微的援手相助,握住凌微的手,说:“姐,还是你好,帮我说话。” 慕白羽轻轻地骂了一句:“白痴!” 戴玉没听清,凌微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冲慕白羽嗔怪道:“慕总,你要是对戴玉小姐不好,我可不依呢。人家戴玉小姐为了你跟她的前夫离婚,你要是对她不好,她情何以堪?” “姐,你真是我的亲姐!” 慕白羽不直接回答凌微的话,而是冲戴玉冷笑道:“我看你倒是很想回到过去,回到姓王的身边,否则,你怎么会把自己的车送给他?既然这样,我成全你。” “谁说我把车子送给他了?”戴玉委屈地眨了眨小眼睛,极力想挤出一两滴眼泪来,“是他把车子抢走的,你不说帮我把车子去抢回来,反而这样说我……” “是吗?他抢走的?他能抢走你的车子?抢走多长时间了,你报警了吗?警察竟然如此不作为,任他把你的车子占为己有?” 凌微劈里叭拉地说着,纳闷地翻着她那双清澈靓丽的大眼睛,脸上布满了询问与疑惑的表情。 “这……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一直没把车子给我拿回来。”戴玉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只能支吾。 “哼,你就编吧。我问你,”慕白羽猛地刹住车,扭过头,怒目相向:“既然是他抢走的,那过户的手续又是谁给办的?难道,姓王出示的证件是假的,伪造的?他没这个胆量吧?” 戴玉只能硬到底了:“那种人,他……他什么事办不出来?” “姓戴的,你是不到火葬场不知道死活啊,还在说假话!好,你继续编吧,这事,等回到芝城再跟你算账!” 当着凌微的面,戴玉算是把脸丢尽了,她的两边脸孔在发烧,除了被王恩龙殴打至红肿之外,剩下的是,羞愧!被慕白羽羞辱所带来的羞愧! 戴玉火大了!她恶狠狠地骂道:“慕白羽,那车是我的,我戴玉的,跟你无关!我爱送给谁就送给谁,你管不着!你还是个男人吗?看见别人那样欺负我,你竟然跟没看见似的,我……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好呀,什么时候?” 凌微又出面劝架了:“哟,怎么就扯到离婚上去了?你俩为了对方拆散了各自的家庭,你们得珍惜眼前的幸福啊。” 戴玉阴着脸,一付狠恶的模样,在慕白羽面前,她早就不想伪装了。“姐啊,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喜欢你的时候吧,把你捧到天上去,不喜欢你的时候,把你看成脚底下的烂泥巴。” 慕白羽咬了咬牙,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仇恨与噬人的精光。脸上,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只可惜的是,有的女人啊,一辈子都得不到被人捧上天的待遇。” 凌微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了,微微一笑,心说,姓戴的,狗咬狗的日子不好过吧?我相信,你们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多行不义必自毙。 …… 到了潭城宾馆,慕白羽带着凌微往里走,边走边指着周围的环境介绍着。 戴玉随在身后,那张脸拉得,如一条秋后的丝瓜,干瘪狭长。 进了那间充作办公室的包间,慕白羽挥退里头的两位工作人员,殷勤地让座:“凌小姐,你请坐。” 凌微款款地在办公桌后坐下,环顾着四周:“这就是工程指挥部啊?” “是的,里头还有一个大套间。凌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吗?” “好看倒没什么好看,只是,那天晚上,凌小姐你和我在喝酒庆贺,被人撞上,闹了一个不愉快,”慕白羽轻蔑地看了看戴玉,又转向凌微,陪上笑脸,启发道:“凌小姐,你记得起来吗?” 凌微摇了摇头。 戴玉黑着脸抢白道:“谁记得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拉起凌微的手,“姐,潭城有好多有名的小吃,还有一条小吃街呢,全国各地的名小吃基本都有,我陪你去看看?” 说着,站了起来。 “要吃你自己去!”慕白羽将凌微让到了隔壁的套间:“凌小姐,对这个环境你熟悉吗?你再好好想想,夜深人静的晚上,红酒,你……和我!” 凌微歪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酒柜里那几支法国葡萄酒。 见凌微的眼里射出迟疑与探究的神色,戴玉真害怕凌微会突然间恢复记忆,便走到外间,突然哎哟了一声。 “怎么啦,戴玉小姐?”凌微走出来。 戴玉坐在地毯上揉着脚,苦着脸说:“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喝口水还能打了茶杯烫了脚。” 地板上,一只茶杯倾到着,茶水已经被厚密的毛毯吸收了,冒着腾腾的热气。 “你的脚没事吧?”凌微站着,居高临下地问。 “还好,幸亏穿着靴子。” 慕白羽冷眼看着戴玉,不说话。 “那就好,”凌微重新回到套间,站在酒柜的橱窗前,抚着着酒瓶的身子,歪着头,微微皱着眉尖,喃喃地说:“没错,这个地方我好象来过。来干什么呢?我想想,我再想想……” 戴玉急坏了。 她一下子从地毯上爬起来,将慕白羽扯到外间,冷睨着眼前这个让她恨透的男人,压低声音说:“假如你还想让鄢子安静的话,我希望你能听我的。” 鄢子,哼,这个要命的鄢子尽管还活着,尽管让慕白羽日夜悬心,可慕白羽很自信地认为,戴玉肯定无法掌控鄢子,鄢子是个闻名江湖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听命于戴玉?而且,鄢子此人,行事诡秘为人谨慎,他不可能将和自己的恩怨过节全让戴玉知道。 也就是说,戴玉就鄢子的问题,根本不能拿捏住自己。 “姓戴的,你总是提起鄢子,好啊,我倒挺想他的,烦请你通知一下他,我想请他吃饭。” 戴玉一愣,对慕白羽的态度很是惊诧。慕白羽他,难道不怕鄢子来找他报仇吗? “好啊,只是,别把吃饭的地点放在火葬场,那样,对他对你都不好。” 慕白羽双手紧紧攥拳,死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让你对我好点,在人前人后不要让我跌面子!”戴玉轻哼了一声说:“还有,马上带着姓凌的离开,不要给我找事。” “嘿嘿,还有什么?有种,今天,你竟敢开始命令我了。”慕白羽冷笑道:“我先说下,别太得意,说不定你还得求着我呢。” “求着你?那是以前。以前,我希望你能体恤我对你的一片情意,希望咱们能好好的过日子。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既然不可能做一对好夫妻,那么,当一对盟友也可以。慕白羽,我再说一遍,我不希望凌微恢复记忆!” “哼,跟你当盟友,你还不够格,”慕白羽知道,戴玉,很快会象藤条一样缠着自己,到那时,要她干嘛就干嘛,今天,且让她先得意几分。“为什么不让凌微清醒过来?难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害怕她找你报复吗?” 慕白羽一针见血地冷笑。 “这不关你的事。” 两人在外间窃窃私语,凌微从里间出来,纳闷地问:“你俩在说什么呢?是不是笑我像个傻瓜什么也想不起来啊?” 其实,凌微在车上的时候,悄悄地将米粒般大小的窃听器装在戴玉大衣的毛领下。慕白羽与戴玉的对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很好,这个鄢子啊,自己一定要尽快见到,让他归为己用。 “怎么能够笑话姐呢?”戴玉上前亲热地挽起凌微的手臂,“姐,你回想起什么了吗?” 凌微痛苦地摇了摇头,顺势搂住戴玉的肩头,以最快的速度扭下那只窃听器,然后愁眉苦脸地说:“我只觉得这里似曾相似,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关系,慢慢想。”戴玉一点没有察觉,假惺惺地安慰道。 “慕总,真的枉费了你的一片好意,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事,不着急,慢慢来。” 慕白羽的心思全在戴玉的那句话上:不许让凌微恢复记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慕白羽很感兴趣。 暗自想,凌微的记忆里一定记载着戴玉的劣行,否则,戴玉为何那么害怕凌微清醒过来?假如自己能了解是件什么丑行,那么,自己也就多了一份钳制戴玉的力量。 三个各怀心思的人,一下子沉入了冷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大堆账本,急冲冲地撞进来,连门都没敲。 “慕总,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钱总监,什么事这么着急?” “慕总,安总答应的资金怎么还不到位?现在,工人们等着发工资,几个商家在催货款……。” 慕白羽一下子急白了脸:“什么,安总那头的资金还没到位吗?” “没有,一分钱都没到。” “这……。这是怎么回事?”慕白羽一下子转过身子,冲着凌微嚷道:“凌小姐,你答应出全资的,现在工地已经开工,建筑材料已经陆续进场,可资金一分都没到。” “什么,我答应过吗?不可能吧,我前面就说了,这个地方经济不发达,交通更不发达,我怎么可能把钱投到这种地方?再说了,我哪来的钱啊,我的钱在哪呢?” 凌微翻着茫然的眼神,很认真地望着慕白羽:“慕总,这个玩笑可不好玩。” 慕白羽急得直跳墙,他掉头就走,留下一句:“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我找安澜去。” 凌微在身后淡淡地应了一句:“他在欧洲呢,也不知工作忙还是有外国美女绊住了脚,安奶奶这几天一直联络不到他。” …… 慕白羽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 没钱,无法再进材料;没钱,无法让工人安心工作。所有一切造成的后果就是,无法按时完成工程! 无法按时完成工期,谁都知道,这要承担天文数字的违约金! 这还不算,潭城工地先期投进去的那部分资金,是通过林付行长找私人借贷来的,借款利率高不算,假如逾期不还的话,对方会收走自己的抵押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白羽恼怒的猛拍着办公桌! 当时,凌微说好,所有的资金由她方提供,自己只需提供资质与实际运作便可以。建筑工程队刚驻场,凌微便出了事。慕白羽在万分焦虑的时候,安澜挺身而出,说既然是凌微的遗愿,那么,作为未婚夫的他愿意完成未婚妻的心愿,由他安氏公司出资。 慕白羽松了一大口气。 可安澜又说,自己的面铺得太大,资金一时无法回笼,让慕白羽先垫一部分资金再说,过个一月两月的,最多不超过三个月他就会将先垫的资金还给慕白羽。 慕白羽这么做了,顶着高额利息将借款投进了工地里。 三个月晃眼就过去了,慕白羽正准备去找安澜兑现承诺,事情又出现了变化,凌微活着回来了。 安澜顿时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陪伴在失忆的凌微身边。 慕白羽曾恂恂不安地给安澜打过电话,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安澜一心在凌微的身上,凌微变成痴呆一般,安澜哪能不着急? 可被那高额利息逼着,慕白羽不得不在电话里说:“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但我没办法,请安总谅解。” 安澜的口气果然很不耐烦很不客气:“既然知道,那就不必再说了。” “可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每个月的利息就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安澜火气很大,大着嗓子说:“这事我只能先放放了,明天我就得陪微微去疗养,公司现在由我奶奶负责。这事我奶奶不知道,假如让奶奶知道的话,奶奶一定不同意。” 说着,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安澜去疗养院后,慕白羽也曾给安澜去过电话。不知是因为凌微的病情有所好转,心情比较愉悦,在电话里,安澜心平气和地说:“请再缓缓吧,等我回芝城再说。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赖账的。” 慕白羽相信安澜不会赖账,更相信,安澜对凌微的那份感情是真的。为了凌微,安澜也不会言而无信。 慕白羽紧揪的心又松懈了些。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安澜回来了。 安澜在自己举行婚礼的时刻回来了。 可慕白羽没有马上去找安澜。一则,他被婚礼上突然出现的戴玉偷情的画面所击到,一时回不过神来,二是,安澜刚到家,自己总不能不让人家喘口气就逼上门吧? 好不容易盼得几天过去了,慕白羽试着给安澜打了个电话,他想,这回一定妥了。 没想到,安澜在电话里冷冷地说:“对不起,这事你去找当事人吧,谁答应你,你去找谁,跟我无关。” 不等慕白羽多问,安澜便要放电话。 什么,跟安澜无关?没错,跟安澜确实没有直接关系,可跟凌微有关哪,而且,安澜亲口答应替凌微完成心愿的,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呢? 慕白羽急了,冲着电话喊:“安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时,是你亲口答应的。”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是当时。再说了,你说我亲口答应的,有证据吗?人证物证?既然没有,我可以单方面的否认。” “没想到,你安澜竟然是这样人!”慕白羽气咻咻地说道:“我因为相信你,相信安氏集团,所以什么也没让你留下。可你不能这么做吧?为人得有诚信,说话得算话。” “诚信?你对人有诚信吗?跟我讲诚信,你慕白羽也太搞笑了吧?”说着,嘭地一下扔掉了话筒。 慕白羽又急又气,抓起电话再次打过去。接电话的再也不是安澜了,而是那位鼻子很高的女秘书了。 “对不起,董事长不在。” 再问。 她会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董事长上哪了。” 再三问,女秘书依然是温柔若水的声音与一成不变的口吻:“对不起,我不知道。” 几次三番下来,安澜如在地球上消失似的,再也不见其身影。 眼看打利息的日期又在眼前,慕白羽只能厚着脸皮上门去堵安澜。没料到,开门的火炮嫂朝慕白羽翻了翻白眼,大声大气地说:“我家少爷不在家。” 公司没人,又不在家,会上哪? 慕白羽不信。 他想闯进去。 火炮嫂拦住,上下斜睨着慕白羽,好一顿的抢白:“我说没在就没在,少爷上欧洲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喂,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不信人家说的话呢?你以为我跟你那个老婆一样,做人不知羞耻,说谎话做缺德事?我说啊,你找我们少爷干什么?有时间的话还不如去查一下那个和你老婆睡觉的男人,免得戴绿帽子还不知是哪个男人给你戴的呢。” 慕白羽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咬着牙,真想狠狠地揍火炮嫂一顿! 只可惜的是,小花园里还有其他的佣人。 …… 越想越焦急,慕白羽猛地站起来,他要去找一个人,不管这个人会怎样说,他都要必须面对对地和她谈谈。 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 凌微的心情也很不好。当然,不是因为慕白羽。 今天,是安澜到欧洲的第二十三天。走之前,安澜曾说了归期,说半个月内必然回来。 如今已超过八天,安澜仍音信杳无。 在院子里想了许久,凌微下定决心,给安澜再打个电话。无论安澜如何的冷淡,如何的搪塞。凌微都决定打这个电话。 她已经好久没给安澜打电话了。 安澜也很少主动联系凌微。 倒是听艾姨说,少爷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每次都问凌小姐的饮食起居怎样,心情怎样,都在干什么。 凌微听了,每每都苦笑,安澜既然如此关心自己,那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打电话呢? 凌微理解安澜的心情,但不免有些抱怨之意。 凌微恹恹地走回卧室,院子里有花工他们在剪枝修叶,她不想让自己和安澜之间的纠葛让别人听了去。 进了屋锁上房门,凌微从枕下拿出那只专门和安澜联系的手机,望着屏幕上那张安澜的照片,凌微的眼眶红了。 她抚摸着安澜微笑的眉眼,喃喃地说:“安,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怪你。可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呀,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搁在一边不理不睬的。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能接受,安,你告诉我吧,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嘀嘀嘀。 手机突然响了,短信的提示音。 又是垃圾短信!凌微恹恹地想,怎么有这么多的垃圾短信呢?真讨厌!假如,这些讨人嫌的垃圾短信都变成安发过来的信息,那该多好? 删无赦! 就在凌微低头删短信的时候,她愣住了,这手机号码,不是安澜的吗? 安澜发来了几条彩信。 打开一看,凌微更是傻眼了。 画面中,安澜或抱着孩子或让孩子寄在背上,还有给孩子洗澡的,喂孩子吃饭的…… 天哪,安澜怎么跟妮可在一起? 画面中的孩子大约三四岁,女孩,扎着小辫穿着花裙子。眉眼很清秀,可表情痴呆木讷,口角往下耷拉,一串口水往下流淌。 看着傻笑着的孩子,凌微的泪流了下来,在心里无数遍地叫道:宝贝,可怜的宝贝! 凌微默默地流了一回泪,颤抖的手指好不容易将电话号码拨全。 手机却先响了。 凌微看清了来电的号码,终于哭出了声! 是安澜的电话,是安澜的电话! “喂……”凌微显得有气无力又有几分胆怯。 “微微,收到彩信了吗?” 安澜的声音一反常态,不再那么沉郁,那样寡淡。 “收到了,刚收到。安,”凌微迟疑了一会,脸色变得很是苍白,“你……你是怎么找到妮可的?” “对不起微微,我在没有征求你同意的情况下绕道去法国康复院看望了小妮可,你不会怪我吧?小妮可很可爱,也不怕陌生,看到我,竟然叫我安扣!虽然口齿不清,但我听清了,听得很清楚。护理小姐很惊讶,说小妮可很少主动叫人……微微,我当时真的很感动,我真的好喜欢小妮可……” 凌微任激动的泪水在狂流,哭着说:“我怎么会怪你呢?谢谢你谢谢你,安,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去看妮可……” 电话那头,安澜也哽咽了,抽泣了半天,说:“微微,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狭隘那么小心眼,我不该那样待你。看见小妮可后,我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微,你过得太难了,过得太苦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挣扎在苦难之中,我要和你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我要替你分担你肩上的重担!亲爱的,你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安……”凌微嚎啕大哭:“安,你别怪我,别怪我好吗?我是出于不得已才对你隐瞒自己的身世与过去的,我不是存心要瞒你的,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全明白了,微微,你别哭别哭,你这样大哭,你这么痛苦,我的心都要碎了……” “好,我不哭我不哭,”凌微依旧泣不成声地哭着。但这泪水,是幸福的泪水,是感动的泪水,是重生的泪水。此时此刻,凌微觉得,自己重生了,自己重新获得了幸福!“安,你快点回来吧,快回来,我想你,想你啊……” “微,我也想你,在国外的这段日子,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你想得心口疼,想你想得夜夜睡不着觉……亲爱的,我马上回来,马上去订机票,你乖乖地等着我,等着我……” “好,我等着你,等着你……” 收了线,凌微斜倚在沙发上笑了,含泪笑了。揪了多日的心,在这一刻,如花儿一般绽放了。 咚咚咚…… 凌微凝神一听,是敲门声。 而且,还是在敲自己的这道门。 “哪位?” “凌小姐,微微,是我,慕白羽!” 慕白羽?凌微冷冷地笑了笑,她猜到慕白羽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凌微先进卫生间洗漱了一下,重新补了妆,然后,盈盈地打开门:“慕总,是你?” “微微,我……我能进去吗?”慕白羽探头看了看屋内,很礼貌地问。 他担心某些厌恶的人在里头,比如,戴玉。 “请进。” 慕白羽随后进屋,将一个装有进口水果的鲜花篮放在沙发的一侧:“不好意思,没什么好带的。” “你客气了,怎么还带东西来呢?”凌微率自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请坐。” 慕白羽在长沙发的一头坐下,环视了四周,笑着说:“布置得真温馨……你这里啊,我还是第一次来。” “都是安布置的,”凌微侧过身子,习惯地歪着头:“慕总,你有事找我?还是找戴玉小姐啊?” “我不找她,”慕白羽不悦地说了一句,随即展开魅惑的笑容,冲着凌微:“微微,我是有事来求你的。” “求我?你太见外了,我们是朋友,有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第一百三十章 去死吧,两个人渣 “微微,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有话直说。”慕白羽凝视着凌微这张白里透红如三春桃花般的脸蛋,沉寂了多时的爱意,如潮水般地往上涌,他真想冲过去将凌微搂住,紧紧地搂住。但是,他不敢造次,慕白羽没忘记今天此行的任务。 “好,你说。” “那就是资金的问题。微微,潭城那个旧城改造项目的前因后果,前两天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今天我不再重复。” 凌微点了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安总当时曾答应由他安氏公司来提供资金,可时间过去了四个多月,安总没有动静。” “那你找安总呀,好好协商协商,说不定他也有难处。” “我找他了,找了他好几次。但听安总的意思,他好象不愿承担了。” “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慕白羽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是不是跟你不愿和安总结婚有关?” “跟我有关?我不明白。” “微微,你在失忆前,是安总深爱的未婚妻。听说,你们之间已有了婚约。你失忆后,竟然拒绝了安总的求婚。这个,我能理解。记不起过去的你,在你的心里眼里,安总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你怎么可能跟一个陌生人结婚呢?可安总不理解,他很生气。我想,他很可能是因为这个而不愿替你承担那份责任和义务。” “你们老是说我跟安有婚约,这难道是真的?”凌微恼怒地拍了一下脑门子,唉了一声,说:“真要命,这怎么可能呢?假如真有,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慕总你说的没错,安对我来说,真的跟外人没什么两样。” 慕白羽将话题重新扯回来:“安总假如是因为上述原因而违反约定,那他真不是个男人,太小心眼了。这个时候,他应该体谅你理解你,并为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业,这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慕总,假如安是因为跟我生气还不愿践诺,那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强行地从他的口袋里把钱掏出来吧?” “微微,你能不能好好的跟安总说说?我这也是没办法,火烧房了。微微你也是亲眼见的,潭城的工地已开工,材料已经进场,我已经垫了一千多万。这一千多万还是林付行长替我调来的寸头,每月的利息就得四十多万。微微,我真的很着急,再这样下去,工地要停工,借进来的钱要连本带利的归还。微微,看在我们老朋友的面上,你就帮帮我吧?好吗?求你了。” 凌微一脸的焦虑,摊了摊肩,苦着脸说:“我怎么帮你呢?看你这么着急我也难过呀。跟安说?这很困难,安跟我生气了,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凌微压低声音,羞羞涩涩地说:“跟你说实话吧。安啊,他这个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太小心眼了,别说主动给我打电话,就算我打过去他也不接,偶尔接吧,他三言两语随便就打发了我。这话,在别人面前我难为情,不好意思说,跟你说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难堪呢。想我凌微,是那种被男人冷淡拒绝的女孩吗?气死我了。” 凌微说了这么多,慕白羽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皱着眉黑着脸,站起身子,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 “慕总,对不起,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帮不上忙。” 慕白羽走到凌微的面前,将目光直直地锁定在凌微的脸上:“微微,当时,这事是你亲口答应的,否则,我也不可能把面铺得那么开,铺到潭城去。正因为有你这个坚强的后盾,所以我一点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和你合作。换上别人,我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的。” “慕总你的意思是,这事赖我啦?”凌微不高兴了,沉下小脸,瞪大眼睛,“我真是太好心了,还不停地替你担忧想办法,没想到你把责任全推到我的头上。慕总,你太过份了。” 见凌微生气了,慕白羽更是着急了。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凌微是唯一的,最后的退路。这条路要是被堵了,那自己真是死路一条了。 “对不起对不起,微微,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慕白羽陪着笑脸:“我的意思是,我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而且,我们是合作伙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明白这个道理,”凌微缓和了态度,无奈地说:“只是,我手头上没钱哪。” “微微,你是在国内人口中的富二代,你的父亲在澳洲经营着庞大的公司,富庶一方。你,”慕白羽试探地说:“微微能不能跟凌伯父开个口啊,请他老人家支援一下?” 凌微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说:“我真的记不得自己还有那么有钱的父亲。慕总,我的父亲真的是大富翁吗?真的在澳洲吗?我总觉得大家在哄我。上次,凌志董事长就硬说他是我的父亲,我的家在悉尼,这是真的吗?真难以相信。” “这千真万确,你不要置疑。这天底下,哪有有钱人去认穷人的?只有穷人去乱攀富人的。微微,你真的是凌董的千金,你来自悉尼,你来中国的目的是为了唐人股份公司来拓展业务和投资的,唐人股份公司是你家的公司,无论在澳洲还是在中国和东南亚,这个名号都是鼎鼎有名的。正因为这样,我们认识了,并且合作了。”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别人骗取你,我不会骗你。” “我相信你。” “微微,你可不可以问凌伯父伸一下援手?”慕白羽再次提要求。 凌微沉思片刻,为难地说:“唉,你不早说。因为我死活不信凌董事长是我的亲生父亲,得罪了他,凌董事长一怒之下回国了。” “这没关系呀,你可以打电话或是回悉尼跟凌伯父说明情况求得他老人家的原谅就一定ok。我相信,凌董不会看着你有困难而视而不见的。” “那……那我试试?” “谢谢微微,谢谢微微!” 慕白羽觉得自己就象个溺水者,一下子抓住了浮在水面上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傍晚,无聊之极的凌微又上宁静家去了。 “宁安娣,我想吃泡爪,”凌微也不客气,宁静刚问凌微想吃什么,凌微劈里叭拉的就说一大堆:“还有,火腿肉烧笋干,麻辣豆腐,宫保鸡丁,松鼠桂鱼,还有拔丝苹果,还有—” 宁静接过话去,溺爱地说:“小馋猫,宁姨倒是什么都愿意给你做,只要你喜欢吃。可这么多,你吃的下吗?不着急,慢慢来,你每天过来,宁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凌微亲昵地搂着宁静的脖子,撒着娇:“好,我天天来。宁安娣,我先说定了,每天不许重样。” “当然不会重样,宁姨别的不会,做两个菜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宁静点了点凌微的脑袋:“你呀,跟楚楚一样,口味一般,就是刁,专爱吃一些做工繁琐的菜肴。” “嘻嘻,安娣,楚楚要是回来了,她一定会吃醋,我把她的妈咪给抢走了。” “楚楚是个大方的孩子,她才不会吃醋呢,多个姐妹多好?小时候啊,只要小朋友来家玩,她总是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母爱和食物不一样啊。” “道理是一样的,楚楚从小就大方,处处为别人着想,要不然,她也不会认识那个姓戴的女人。那时我就说她会引狼入室,让她小心点那个女人。可楚楚不信,还跟我生气,说那个戴玉是她的好姐妹,这好哪好的。唉,你看,现在不是验证我的话了吗?要不是那个姓戴的,我的楚楚怎么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这么多年在国外,虽说有爸有妹,可总归没有亲妈在身边,她苦她难啊。” 凌微红了眼睛,掉过头去,强装欢笑说:“宁安娣,您别担心,楚楚好好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就会回国来看您。” 宁静嗔怪道:“这丫头,口口声声说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见她回来。微微啊,给楚楚通话的时候代宁姨问问她,是不是把她的亲妈给忘了,忘在后脑勺了?” “哪能呢?楚楚就是忘掉所有的人也不会忘掉她的妈咪呀。” “就你这孩子嘴甜。”宁静提起菜兜:“我去买菜,丫头,你在家呆着,好好休息休息,宁姨一会儿就回来。” 凌微倚在简易沙发上不想动弹:“好吧,我最讨厌闻菜市场的那种味道,闻起来就想吐。” “你呀,连这种习惯也跟楚楚一样。要不是你长得跟楚楚不一样,我真会把你当成楚楚哦。” 凌微涎着脸笑:“安娣,我和楚楚相比,谁更漂亮?” “从我一个当妈妈的角度看,当然是我的楚楚更好看。可平心而论,你比楚楚漂亮,眼睛也大,脸型更耐看。” 嘻嘻。 凌微笑得莫名其妙,笑得有些古怪。 宁静慈爱地斜睨了凌微一眼:“这孩子,说你漂亮就这么开心?好了,乖乖地呆在家里,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掩门出去。 家里没人,凌微摊开手脚躺在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 把遥控器捏得发热也没找到有喜欢的节目,正想关机,门外,传来了细碎的开锁的声音。 凌微一跃而起,笑道:“安娣,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菜市场开到楼底下来了?” 门开处,凌微怔忡着了。 门外的人一脸的欣喜,一把抓过凌微的小手,拼命地摇头:“小宝贝,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小微,你竟然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凌微冷静下来,脸上,全是纳罕的情神,她用力地夺回自己的手,歪着头问:“您是谁呀?您怎么有这个家的钥匙?您……您是不是这个家的客人?” “小微,你真的不认识我?”那人大步地走进屋,仍试图去抓凌微的身子。可是,让凌微如泥鳅般地滑开了。“传说你失忆了,我真的不愿相信。小宝贝,你真的记不得我了?我是楚雨浓啊。” “楚雨浓?”凌微蹙着眉尖,歪着脑袋,好象在极力回忆似的,“这个名字我没有印象,一点都没有。您到底是谁啊?” “小微,我提醒你一句,在你出国前,我们在郊外的那栋别墅里曾订下婚约。当时你说,让我尽快恢复单身,你一回来咱们就结婚。没想到,你出去没几天便传来了失事的消息,当我听到那个恶耗的时候,真是如遭重击!真想随你而去。几个月后,我又听闻你还活着,但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认识都拒之于门外。我又惊诧又不信,我曾派人给你送了一只很大的花篮,回来的人说你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你到省城疗养院后,我又去咨询那里的医生,证实你确实失忆了。” 什么,那只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花篮是楚雨浓送的?而且,他去疗养院调查过自己? 这只老狐狸! 凌微一身冷汗。幸亏当时没有泄露自己是个正常人,人前人后都刻意地装成失忆之人。 “我……我跟您有婚约?不会吧?”凌微恐惧地打量着楚雨浓:“看您的年纪可以当我爸爸了,我怎么可能跟您有婚约?” 楚雨浓有些尴尬,他推了推金边眼镜,双手一摊,大气地说:“年龄不是问题,更不是阻碍。你给了我青春靓丽和活力,我给你需要的物质基础和权力享受,各有所需,这就是最现代的组合。” 说着,又伸手去搂凌微。 凌微很厌恶,厌恶得想呕吐。但她装得很害怕的样子,步步后退,喃喃地叫道:“您别靠过来,别靠过来!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跟您有婚约呢?” “好,我不逼你,给你时间恢复记忆,我等着你。”楚雨浓缩回了身,回身进了客房:“我拿几本书。” “您……您跟宁安娣是什么关系?您怎么到这里来拿书?” “我跟她呀,以前曾是夫妻关系。后来为了你,我跟她离了婚。” “啊?”凌微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圆睁着大眼,一片迷茫:“您……您说的是真的?” “不信?你问你的宁阿姨。” 楚雨浓拿出几本书边走边说:“我先走了,改天再去看你。小微,好好吃药快点恢复记忆,我在等你践诺呢。” 说着,在凌微的脸上轻轻地抚了一把,开门出去。 确信楚雨浓已下楼,凌微一下子冷下脸来,眼里腾起两股怒火,狠狠地骂了一句:“等我践诺?你等死吧。楚雨浓,你的未日很快就要到了!” 凌微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半了。 上到三楼,凌微正想回自己的房间,听到楼上传来了时高时低的争吵声。 凝神一听,大嗓门的是戴玉,低声的是安菊英。 凌微冷冷一笑,这个女人太不是东西了,连自己的亲生妈妈面前都如此不孝。 艾姨见凌微回来了,忙端上补品。见凌微愣愣地站在门外,会心地笑了笑说:“早也吵晚也吵,我们都习惯了。凌小姐,今天一天在外面都吃了些什么呢?饿了吧,快趁热吃,都炖了小半天了。” 凌微抿嘴笑,拍了拍肚皮:“晚饭刚吃没多久呢,哪会饿啊。今天在宁阿姨家呢,宁阿姨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我都吃撑了。” “凌小姐就是为人好,走到哪都有人喜欢。”艾姨指了指头顶:“不像那个货,处处讨人嫌,连自己的亲妈都容不了。正像火炮嫂说的那样,像坨,”说到这,嘎然而止。 手里还端着吃的食品呢。 “艾姨,她们……。今天又吵什么呢?听吵得这么凶,你们不上去劝劝?” “谁知道吵什么?那个姓慕的男人一走,那母女俩就吵开了。不是不去劝,而是那个女人不识劝,弄不好还把你劈头盖脸地骂一顿,那是个不识相的货色,我们大家都不想理她。” 慕白羽来过了?他来干什么?在潭城时慕白羽似乎将戴玉恨进了骨髓里。今天,他为何又来找戴玉? 凌微的好奇心被撩拔起来。 “哦,艾姨忙去吧,我洗完澡就休息了。” 凌微接过托盘,将艾姨打发走。 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凌微走出门去。 上到四楼,凌微听到一阵压仰的哭声! 仔细听了听,竟然是安菊英在哭。 凌微感到一阵阵的心疼。安菊英是位多慈祥多善良的长辈啊,成天吃苦耐劳,一心想着戴玉,她的一生似乎在为女儿而活! 凌微快步地走过去敲门:“安姨,安姨您睡了吗?” 紧闭的房门,许久才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一张强装欢颜的笑脸:“是凌小姐啊?有事吗?” “安姨,我能进去坐坐吗?” 安菊英皱褶纵横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但还是将门打得开开的,笑说:“能啊,凌小姐愿意上我这儿来坐坐,那是给我天大的面子呢。” “安姨客气了。” 凌微进了屋,打量了四周,赞道:“安姨真是个勤快人,看把房间搞得多干净啊。” “我又没事,吃了睡睡了吃的,也就随手搞搞卫生整理整理家务,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忙。凌小姐,你坐啊。” “安姨您也坐。”凌微在床沿坐下,望了望态度有些不安的安菊英,关心地问:“安姨,刚才我听到戴玉小姐又发脾气了,这又是怎么了?” “唉,凌小姐,让你见笑了。”安菊英望着乖巧清爽的凌微,长叹道:“她要是有你的一半乖呀,那我就省心了。今天白羽过来,又是送巧克力又是劝说的,希望她住回新家去。我想也对呀,没结婚吧,住在亲戚家还勉强说得过去,如今是结了婚的人了,自然得跟老公住在一起。可我好说歹说,小玉这孩子就是不听,死活不愿随白羽回去。我看不过去,说了她两句,结果又跟我大吵大嚷起来。唉。” 啊,慕白羽让戴玉跟他回去?这绝对是慕白羽憋着什么坏,按常理,对一个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和前夫牵扯不断的老婆,哪个男人都无法接受。慕白羽不是圣人,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哼,慕白羽又想搞什么鬼吧?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能如此敞开“胸怀”接待戴玉,一定是别有用心。 还有,他一直送巧克力是怎么回事? 想起巧克力,凌微坐不住了,安慰了安菊英几句便告辞出来。 路过戴玉的房门前,凌微正想走过,门,咣当一下开了。 “姐,这么晚了不休息,又充当和平大使啊?” 披头散发的戴玉,穿着一条拖至脚背的睡裙,洗去妆容的面孔,显得十分的狰狞与苍老,凌微发现,戴玉的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脸皮松驰,令纹特别明显……这女人,比实际年龄至少要大七八岁! 凌微在惊诧的同时,赞叹现代的化妆品实在是太先进了,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过奖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尊重长辈是每个年轻人应有的素质。对自己的妈妈,更应该尊敬。” “谢谢姐的教诲!”戴玉的精神头似乎很旺盛,她双臂交胸,挑恤般地笑道:“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哥滞留在国外不回来,姐不着急我们都着急了。” 凌微笑咪咪的,神情很松快很可爱,笑着说:“谢谢你,戴玉小姐,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安回与不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戴玉被问住。是,凌微现在是个失忆人,对安澜的感情跟对外人没什么两样。这个时候让凌微她去关注一个外人的去向行踪,自然是不太可能。 “姐,你真的记不起你和我哥的过去?一点儿也记不得了?”戴玉凑近来,将那双如豆的双眼锁定在凌微的脸上,极力想在对方的身上看出什么端睨来。“康复治疗这么久了,姐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恢复?” “那你觉得呢?”凌微有些不悦了,迎上那对老鼠眼:“你是不是认为我在装啊?我可没某些人那样的本事,说笑就笑说哭就哭。” 戴玉转身往里头,边走边说:“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姐,晚安。”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凌微刚回到自己的小屋就接到了安漾的电话。 “安,有事?” “没事,想你了。” 凌微抿着嘴笑,一脸的甜蜜:“真会胡说,假如真的想我,那你还在国外逗留着?” 不知安澜在电话那头都说了些什么,凌微先是一怔,后是皱着眉在沉思,随后眉开眼笑:“好,听你的,还是你想得周到。” 挂断电话,凌微想,今晚不早了,明天一早得去找一个重要人物了。 第二天一早,凌微提早十几分钟赶到了清馨茶楼。 茶楼的生意很好,热气渲腾,香气扑鼻,大厅和包间坐满了人,推着食物车的女服务员和端着茶壶的男服务员来回地穿梭在顾客之间。 座位引导员将凌微带至一个僻静雅致的所在:“小姐,您订的包间。” 凌微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子,皱了皱眉尖:“能不能替我换个记间?” 引导员为难地摊了摊手:“对不起,全满了。要不是小姐您提前预订,这个时候怕是大厅的位置都没了。” 又看了看包间内的环境,不解地问:“小姐,您不满意这里吗?这个包间挺宽敞通风最好,客人们都喜欢,小姐您……”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凌微指了指门牌上的名称。 “带……玉……阁……,”引导员一字一顿地念着,越发纳闷了:“这名字不是很典雅吗?您看这房间呈长条形的,取这名字太形象了。而且,玉,晶莹剔透,光彩照人,正好配上小姐您这夺人的气质。” “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凌微沉下脸来。 “小姐若实在不喜欢,那我也没办法了,包间已经满了,无法再给您换。” “你去想办法!满足顾客的要求是你们商家的义务和责任。” 尽管引导员职业素质很高,却不免被凌微惹生气了,她扯了扯斜披的红授带,喃喃地说:“这不是为难我吗?没错,顾客是上帝,但上帝的权利也不能大得无边吧?” “你说什么?”凌微一顿脚,掉头就要走:“好,我走,这条街上到处都是茶吧茶楼。” “小姐,对不起,您别走……” 正在僵持着,身后传来了爽朗的声音:“这位引导小姐办事还真不会变通,你就不会把隔壁的牌匾换到这儿来呀?” 女引导员一拍脑门子,笑了:“谢谢您,先生,我怎么没想到这块呢?” 高兴地离去。 凌微笑着迎上去:“林安扣,您来了?不好意思,让安扣亲眼目睹了。” 林付行长双手插在大衣的斜兜里,饶有意趣地看了一眼门楣,点了点头:“微微,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讨厌这块牌匾,尽管是谐音。” 凌微有些不好意思,红了小脸:“安扣,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是人就会有小心眼的时候。” 很快,引导员引来一位高个的服务员,很快将隔壁的那快标着“梅花坞”的牌子给换过来了。 “小姐,这样行吗?” 凌微点了点头,从手提高里取出两张大钞递过去:“很好,谢谢。” 进了包间,凌微点了茶点,挥退了服务生。 “微微,今天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了。”林付行长从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递过去:“巧克力的化验报告出来了。” “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看吧,”林付行长一脸的沉郁,连连感叹:“太可怕了,这人心也太阴恶了。” 凌微细细地看完化验单,点了点头:“果然如此,和我猜想的一样,巧克力里头有毒品的成份。只是我不知道,巧克力里头掺的是浓缩的罂粟。” “微微,你是从哪弄来的?” “林安扣,您不是外人,我实话跟您说吧,这巧克力是慕白羽送给戴玉的,就是他现在的妻子。” “慕白羽送给他妻子的?” “是的,我是从他妻子那里拿来的。” “慕白羽,为什么要给他的妻子送掺有毒品的巧克力?”林付行长端起筒状茶杯轻啜了一口,凝望着层层萦绕的雾气,猜测道:“难道,慕白羽对他的妻子有所图?” “图那个女人什么呢?”在凌微的脑海中顿时闪过戴玉那张平庸而自傲的面孔,嫌恶地撇了撇嘴:“那是个百无是处的货色,她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心里却泛起了疑问,假如慕白羽对戴玉无利可图,为什么慕白羽在对戴玉气极及羞怒异常的情况下还要讨好对方?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这本身就不是一个男人的正当所为! 林付行长宽和地笑了笑,眼里流过一丝洞察世态的精明,“每个人都有被他人利用的地方,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各花入各眼。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所需要的东西也不同。” “林安扣,那您说,慕白羽利用戴玉什么呢?” 林付行长摇了摇头,夹起一个鲍鱼酥,慢条斯理地放入口里,轻轻地嚼了嚼说:“慕白羽在人们的眼里是个成功人士,披着一件金光灿灿的外衣同,一般的东西肯定入不了他的眼的他的心。” “难道,那个女人深藏不露,身上藏着大家不可知的东西?” “也可能是,大家熟视无睹的东西。微微,你不要让慕白羽的那层光彩夺目的外衣所蒙蔽,有时候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凌微轻轻地阖首,歪着头说:“安扣,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任慕白羽继续送有毒品的巧克力,任戴玉拼命吃着那有毒品的巧克力?” 林付行长沉思片刻笑了起来,“微微,这对男女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不管谁受到伤害那都是活该。我觉得,这个时候微微你得从中摘清出来,任他们狗咬狗,你坐山观虎斗。等一方败下阵后你再出现,这样的话你省力多了,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另一方收拾掉。” 凌微一边听一边细细地品味,听到最后,凌微开心地大笑道:“安扣,您和安澜的主意不谋而合,只是,你们的出发点不同。昨晚,安让我以替慕白羽筹资的理由回悉尼,让慕白羽在国内干着急,然后,” “然后,我再出面讨要利息进而要求归还借给他的本金。慕白羽若是还不起,那么,他的抵押物,也就是他的华鼎公司就是我们的了。” “嘻嘻,安澜就是这么个意思。” “嗬嗬,别看安总文质彬彬的,一付读书人的模样,却如此会算计人。” “安扣,这叫在商言商。” “对对。” “安扣,国内的这一切都交给您了,您费心。” “放心吧,我是楚楚的亲叔叔,楚楚所受到的伤和痛,我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地讨要回来!” 这天晚上,凌微等到九点半才等到上官金珠回来。 “安奶奶,”凌微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了出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个非去不可的应酬,”上官金珠将包交给了艾姨,拉过凌微的手责备道:“这孩子,总是在奶奶的上头给加个姓氏,让人听了心寒。奶奶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了吗?随小澜,叫我奶奶!” “安奶奶,这……”凌微羞涩地菀尔一笑,说:“我听奶奶的。” “这不就好了?这才是好孩子,”上官金珠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段时间来,安澜躲在国外不肯回国,而凌微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一付疏远的样子,让上官金珠很是揪心。“微微啊,这么晚等奶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奶奶说?” 她能理解安澜的心情,眼看一片热忱被心爱的女人所拒绝,他心中的失望与恼怒不是随便就可消除的,他既不能发火也不能强迫,除了躲出去以外,又能做什么? 而凌微,上官金珠也不忍责怪她。这孩子好端端的失了忆,所有的一切,包括人和事都忘了个精光。安澜,以前是她心爱的男友,未婚夫,而现在,在她的心目中却成了陌生人。凌微拒绝安澜的求婚也属正常,总不能强按着凌微接受貌似外人的求婚吧? 两个人都有苦衷,都要难处。 只是,安澜和凌微俩人目前的这种状态,让深爱着这两个晚辈的上官金珠给愁坏了。 在商场上驰骋多年的老将也束手无策了。 她只能祈祷上天,保佑凌微尽快恢复记忆,保佑两个孩子尽快地在一起。 “奶奶,我……我真的有话要跟您说。” “哦?”上官金珠拉着凌微走上楼梯,边走边说:“那好,到奶奶的房里说去。奶奶也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这几天都好吗?” “好,谢谢奶奶,”上到二楼,凌微抢摁亮了二楼的吊灯:“奶奶,您一定累了,在沙发上休息会吧?我给您按摩按摩?” 上官金珠确实很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还经管着那么大的一家公司,精力和体力远远透支。 她依从地在沙发上坐下:“好,真是年纪不饶人了,这一天下来,累得我骨头都散架了。” 凌微站在沙发后,一边替上官金珠揉着双肩,一边说:“奶奶,还是让安回来吧,把公司交还给他。” “唉,那也是个牛心的孩子,钻进了牛角尖哪听人劝?”上官金珠当着凌微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免得伤了凌微的心。转移了话题:“丫头,你说吧,有什么事尽管跟奶奶说。” 凌微看到安菊英在二楼楼道口经过,便很礼貌地叫了一声:“安姨,这么晚还没休息呀?” 安菊英是下楼替一天没吃饭的戴玉拿夜宵的,本想悄悄地溜上楼去,面对上官金珠,安菊英总是有些难为情,尽管,上官金珠在表面上对安菊英母女还算客气的。可寄人篱下的羞赧和特殊身份的尴尬,让安菊英总是在回避着上官金珠。 安菊英不得不走进来了,异常恭敬地向上官金珠问候:“大姨,刚回来?” “嗯,还没休息呢?”上官金珠随口应了一句,随即将脸转向凌微:“说吧,什么事?” 凌微看了一眼态度很是窘迫的安菊英,又看了一眼倦容毕现的上官金珠,轻轻地说:“奶奶,我准备回悉尼去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上官金珠蹙起描画得很自然的双眉,“是奶奶对你照顾不周,还是佣人们不尽心?” “都不是的,”凌微拼命地摇着手,着急地说:“这有两方面的理由。一呢,安是因为我的缘故离开家,在国外逗留。我打听过了,安的事情早已结束。他逾期不回来,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想看见我,看见我尴尬。我要不在这个家,他自然就回来了。二呢,” 凌微抬着望着安菊英笑了笑:“安姨的女婿,就是那位慕总,他是我的朋友。慕总请求我在资金上帮个忙。我手头没那么大笔的资金,只能向我爹地去借。虽然,我还是打心眼里不信悉尼的凌董是我的爹地,可大家都这么说了,连奶奶都说凌董是我的爹地,那我也就信了,” 安菊英愣了愣,喃喃地问:“凌小姐,白羽他……他问你借钱?” 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总,怎么还缺钱呢,还问别人借呢? “是的,慕总的那个潭城工地出现了资金短缺,安姨,你没听戴玉小姐提起过吗?” 安菊英顿时哑口,有些脸红耳赤。戴玉除了整天跟自己发脾气外,什么也不愿说。 安菊英找了个借口离开。 “微微,这是真的?”见安菊英上楼的脚步声已消失,上官金珠压低声音说:“你不是随口说说的吧?” “不,”凌微正色地说:“我已经做了决定,明天就去订机票。” “也就是说,你非去悉尼不可?”上官金珠笑了,笑得有些暧昧,有些玩味。 “非去不可。” “那也好,不管事成或不成,回去看看你爹地和妹妹也好,对你记忆的恢复也有很大的帮助。不过,丫头,住上一段就回来,奶奶可受不了回家看不到你的滋味。” “奶奶放心,我不会呆太长时间的,我已经在国内呆习惯了,反而觉得,悉尼是我的第二个家,这里才是我的第一个家。” “那就好,奶奶放心了。”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后,凌微告退上楼。 上官金珠望着凌微的背影笑了,笑得很舒畅很开心。心想,丫头啊,别怪奶奶没跟你说实话,奶奶要让你们有个惊喜。哈哈,你不知道小澜这段时间正在悉尼吧?微微你一头撞上去,正好,小澜想躲都没办法躲开。说不定,在国外这么一聚,微微你的记忆就恢复了,这两个小冤家一下子就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进而想到,说不定,小俩口忘乎所以地一亲热,重孙子便有了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上官金珠哈哈地笑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抓到现行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安菊英将夜宵递到戴玉的手中,一边怯怯地望着女儿的脸色,担心戴玉又会像白天那样把食物倒进抽水马桶里,一边小心地说:“小玉啊,你是不是去看看凌小姐?” “我去看她做什么?她脸上又没长花,”见青花瓷碗里盛得是燕窝,戴玉便接了过来,翻了翻眼白,“你想讨好她,你自己去呀,干嘛要拉上我?” 安菊英一脸的苦涩,自己只是说了那么一句,换来女儿这么多的不耐烦。 “小玉,我刚才听说凌小姐要回悉尼去。” “回悉尼?”这有点意外,凌微好端端地回悉尼干什么。戴玉来了精神,一改倦容:“谁告诉你的?” “凌小姐自己说的,跟你姨婆说的。” “她怎么说的?一顺溜的全给我说明白了。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问一句答一句?” 戴玉火爆火燎。 安菊英小心翼翼地把当时听到的话一一地复述了一遍,未了,说:“你说,凌小姐为了白羽的生意千里万里的跑回去,该多辛苦?小玉你是白羽的老婆,是不是得向凌小姐表示一下谢意?” “谢你个鬼!”戴玉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又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又想干什么,我才不信她是一片好心呢。” “孩子,你千万别这么想。与人为善,从好的地方去想别人,这样,不会得罪人,你自己也会快乐。凌小姐当然是好心,要不然,她什么都不缺,这样做图什么呢?” “走走走,我懒得听你的废话!”戴玉连推带搡地将安菊英弄出房间。 倚在床上,戴玉想了一会,翻身坐起,一边梳头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死命地嚼着。 打扮停当,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夜里十点半了。 这个时候他会在哪?在公司?在枫林别墅?还是月亮湾新家? 戴玉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拨出一组号码。当拨到最后一位时,她突然摁断。不,不能让他有所察觉,自己应该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回过神,戴玉给公司的门卫处打了个电话,门卫告诉她,总经理早就走了。 好,这么说,这个时候只能在那两处别墅里。 戴玉将宝押在了月亮湾别墅。 因为,他很少回枫林别墅。不知是因为那里离公司太远,还是因为不喜欢那里的环境。 轻轻地溜下楼,如一个鬼魅,消失在黑夜之中。 只是,她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灼灼的眼睛在三楼的一个窗后闪烁。 月亮湾离桂林别苑只有一站路左右,所以,戴玉只用了几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套别墅虽然是作为戴玉的新房,但戴玉只来过一次。 这块区域的几栋别墅,模样长得都差不多,戴玉在蜿蜒的小道上转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门牌号。 输上密码,戴玉很轻易地打开了电子防盗门。 进入略显荒芜的小院,借着依稀的灯光,戴玉看到左侧的车库停着那辆新款奔驰。 哼,果然在家。 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戴玉刚想往卧室走去,却发现卧室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门缝,从门缝里透出一缕柔和的灯光。 戴玉站住了。 卧室里,不仅透出了灯光,而且,还飞出了说话声。 “亲爱的,你跟你爸爸提了吗?这事很着急,我等着贷款救急呢。” 不用分辩,这是慕白羽的声音。 “亲爱的”这三个字,一下子攥住了戴玉所有的神经,她的嫉火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什么?慕白羽竟然把狐狸精领到这里来了? “那就要看你了。老公,我爸妈是不会让我找一个有妇之夫的。假如你真的这么着急,那你赶紧满足我的条件哪。” “婷,这点你尽可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只是贷款之事太着急了,不能再等。亲爱的,商量商量?” “不行,这事不能商量!你给我离婚证,我给你弄贷款。” “唉,我的好乖乖,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我真的是很着急。亲爱的,你不是一心想和我早点结婚吗?可你想啊,公司若是倒了,你会跟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结婚生子吗?” “当然不会,我才不要过穷人的日子。老公,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你有钱,有好多好多的钱。那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呢?” “你还是太小了,根本就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婷,我再求你一次,赶紧跟你爸爸说吧,请你爸爸帮个忙,他随便说句话就能救我于水火。再这样下去,一个月后我就会成为完完全全的穷光蛋。” “不可以的啦,我爸要是听说你是个有妇之夫,他才不会帮你呢。白羽,你要想让我爸给你贷款,那就赶紧跟那个丑女人离婚!要不然,别想,而且,你也别想和我在一起!” 什么什么?这狐狸精还逼慕白羽跟自己离婚? “好一对狗男女!竟然欺负到老娘的头上来了!”戴玉咬着牙叫了一声,脸色铁青地冲进去,一把从被窝里揪出来,劈头盖脸地打下去,边打边骂:“臭biao子,狐狸精,竟敢睡到我的床上,今天我打死你!” 精裸的慕白羽和怀里的女孩一样,谁也没提防戴玉会骤然冲进来。 傻眼了。 当女孩凄婉的哭声在卧室里缠绵地响起来的时候,慕白羽清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随意往腰上围了条浴巾便抓住戴玉如麻杆般的手臂,冷着脸往外拖:“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戴玉一愣,朝慕白羽抓挠过去:“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没话跟你说,你给我去死!” 慕白羽一个躲闪不过,脸上被抓了个满天花! 慕白羽痛极,下意识地举起手,但又缓缓地放下,将戴玉连抱带搂地弄到隔壁的书房,将人往沙发椅一推,小声地说:“你听我解释好吗?” 态度好得出奇。 望着慕白羽满脸的血星子,戴玉反而愣住了。要是搁在以前,慕白羽肯定会发作,如受伤的狮子般发作。慕白羽很爱美,比任何人都珍爱他的那张俊气的面孔。 此刻,脸直接被抓花,鲜血直淌,慕白羽竟然无所谓,他只是轻轻地用手掌抹了一下脸庞,甚至,连一手的鲜血也不关注。 “解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跟我解释,你是怎么跟那个小biao子上得床?”戴玉回过味来,恶狠狠地说:“姓慕的,不要欺人太甚!我也不是泥捏水做的,我也有我的脾气!” “小玉!”慕白羽蹲下身子,将戴玉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亲热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说:“我这是在做戏。明白吗?在做戏!” “做戏?做臭biao子和王八蛋滚床铺的戏?”戴玉冷笑道:“慕白羽,这就是你的解释?” “不,你理解错了,”慕白羽摇了摇头,“我跟她在一起,纯粹是看上她爸手中的权力了。你也知道,我现在资金紧缺,公司在风雨飘渺之中。小玉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哼,你还会找借口!别以为我没听见。刚才那个小biao子不是让你先离婚吗?离婚了才有可能给你贷到款。慕白羽,你是不是打算和我离婚哪?” “我怎么可能跟你离婚呢?这辈子,我最爱的女人是你!”说这话,慕白羽自己都觉得恶心,但他必须得强忍着往下说:“你也清楚,为了你,我和楚楚离了婚;为了你,我遭受王恩龙那莫大的凌辱;为了你,我的父母到现在还跟我赌着气。小玉,这些,你应该是看在眼里的。” 戴玉在心里冷笑:什么叫和楚楚离了婚?不是你跟她离婚,而是她主动离开了你。王恩龙的凌辱?难道是为了我吗?那是你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恩怨,是你偷了人家老婆所付出的代价!你父母无法接受你的离婚,那是他们老脑筋,传统,是他们想不开,跟我戴玉又有什么关系? 嘴里却说:“你若是真的爱我,你就不会背着我和别的女人鬼混!” “绕来绕去又绕到这来了,小玉啊,我不是说了吗?这一切都是在做戏!”慕白羽将目光锁定在戴玉那张因气愤而变得更加丑陋的面孔,继续发挥他的演戏天赋:“你等着看,一拿到贷款,我立即跟她分手。” “假如她坚持你先离婚后贷款呢?” “那,”慕白羽犹豫一下,说:“小玉哪,就算我跟你离婚,那也是权宜之计,可事成之后我马上就跟你复婚!” “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离婚?”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我哪想真的和你离婚啊?再说了,我只是说万一。” 戴玉越发警觉了,慕白羽是不是要来个金蝉脱壳啊? 对慕白羽的感情,在戴玉的心里,已渐渐地淡去。常萦绕心头的是,一股难以消失的恨意!恨慕白羽的反复无常,恨他的无情无义,恨他的花心,恨他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戴玉常会觉得自己太奇怪,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呢? 而且爱得那么执着,那么疯狂,不惜伤害一个那么善良的女人! “慕白羽,假如我不同意离婚呢?”戴玉想当回猫,来个猫戏耗子,“你是不是想牛不喝水强按头?” “我知道你会体谅我,会站在我的位置上替我着想。这天底下哪个人都有可能置我于不顾,只有你不会。” “你这么自信?” “你对我的感情,这么多年了,我心知肚明。” 慕白羽此话一出,两人都立马都有呕吐的感觉。 做戏,做戏! 两人都在心里说。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戴玉想起隔壁的床上还躺着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就要爆炸!“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这辈子都不会,哪怕一辈子就这样貌合神离的!” “小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离也是假离婚,事成之日就是我们复婚之日。而且,现在还说不到这。” “和你在一起最大的教训,那就是学乖了,学会不再轻易地信你,”戴玉站了起来,斜睨着慕白羽:“你打算让那个小狐狸精就这样睡着?你就不怕我宰了她?” 慕白羽自然不会有这个担心,有自己在,戴玉伤不了雨婷的半分半毫。对那个女孩,一开始,慕白羽真的是逢场作戏,只想利用利用。可时间一长,慕白羽觉得那女孩比戴玉可爱得多单纯得多,最主要的是,比戴玉年轻,比戴玉漂亮,而且,家庭有背景。 自从凌微先是失事后又失忆后,慕白羽的心里又有了变化,对凌微的爱意有所淡去,对雨婷的爱恋明显地加温,并有了打算,想和这个叫雨婷的女孩共建一个未来。 “别乱来,杀人犯法。”说这话的时候,慕白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下意识地问:“那个鄢子在哪?” 戴玉一惊,好端端的,慕白羽怎么扯到鄢子的身上了?“我怎么知道他在哪?怎么,你想他了?” “我想他干嘛,搞笑。”慕白羽勉强地笑了笑,心,一直往下沉。这段时间来,慕白羽化重金请了很多人去查鄢子的行踪,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此人不可留,留着就似一个炸弹,不定什么时候自己要被炸成碎片。 必须得尽快除掉鄢子! 戴玉冷哼一声:“少扯到别人头上,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想和那个小biao子睡到一起去啊?真要这样的话,对不起,我会把带来的好消息又带回去。” 带来一个好消息?慕白羽心想,戴玉大半夜的跑过来,决不是跑来捉奸,她不可能得到消息。更可能的是,她真的带来一个可以让自己开心的好消息。再说了,现在处在四面楚歌的局面,轻易不要得罪任何一方。谁知道,能够帮自己的贵人是哪位? 也许,也有可能是戴玉呢。 “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让她走。”慕白羽忙安抚道:“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戴玉得意了起来,鼻孔喷出了冷气:“哼,快点哈,过时不候。” 也不知慕白羽用什么话把那女孩打发走,十几分钟后,慕白羽又转回书房:“她走了。” 戴玉趴到窗前一看,没错,一辆白色的轿车骤然地亮起了大灯,一阵轰鸣声后,轿车很快被黑夜吞没了。 那个小狐狸精的车子就是辆白色的华城宝马,戴玉曾见过。 戴玉吁出一口气,转过了身,却依旧阴阳怪气地说:“小狐狸精肯这么轻快地走了?你是不是在她面前指天划地说要跟我离婚哪?” “没有没有,”慕白羽急切地问:“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关于哪方面的?” 戴玉偏绕着圈子,避而不谈好消息,而是又吃醋沾酸地问:“那小狐狸精不是说,你跟我离婚她才会给你弄贷款吗?怎么,你不想贷款了?” “我怎么会为了贷款跟你离婚呢?刚才,我都是试探你呢。” 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这是慕白羽最大的能耐,也是变幻莫测的商场赠送给他的礼物。 “是吗?试探我什么?” “试试你对我的感情。”慕白羽体贴地给戴玉披上了一件大衣:“书房没开空调,有些冷,别着凉了。” 紧接着又问:“小玉,你到底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戴玉明知道慕白羽的这番体贴与关心是虚假的,但还是很惬意地把自己投进了这虚假的温泉之中,一时的温馨,聊胜过无吧? 闭上眼睛,反手将慕白羽的手紧紧地抓住,喃喃地说:“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你还是离不开我的是吗?” “当然当然,我不是一直在说吗?我最喜欢的女人是你,至于其他的女人,只是被利用的对象,转过身,我连她们长成什么样都记不得了,”慕白羽强忍着不悦将戴玉搂进怀里,一边摩挲一边在其的耳边絮絮私语:“你要是不喜欢,从此后我再也不见她们了。” 戴玉根本不信。 母亲安菊英曾说过,有过一次外遇的男人,保不住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这种男人的“花”,尤如吸毒者,一辈子都很难戒掉。 再说了,当今社会,有唐僧这样坐怀不乱的男人吗? 慕白羽既然会上自己的床,自然能上别人的床,这是不容置疑的。 “骗人,我不信。” “骗谁也不能骗你呀。” 不信归不信,但此时此刻,戴玉很享受这些假话虚话。 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有了这几份浅笑,戴玉生硬的脸孔变得有些柔和,多了一丝女人味。 “小玉,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呢。” 戴玉依然闭着双眼,头脑一片空白,漏出了一句:“你知道凌微回悉尼干什么吗?” 慕白羽一愣,在戴玉身上乱摸的手一下子僵硬住了:“凌微?她回悉尼?” “对呀。” 慕白羽叹了一口气,凌微已失忆,失忆的她比健康的时候更抗拒自己,慕白羽已经把凌微放下了。 凌微上哪,慕白羽已经不太关心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慕白羽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戴玉一直很嫉恨凌微,对她而言,凌微离开中国,离开芝城是好消息,而对慕白羽来说,则不。 “怎么,看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舍不得凌微呀?你也太贪心了吧?怀里有了小狐狸精,还惦着另外一个,”戴玉吃起了飞醋:“你要是舍不得,可以出面挽留啊。” “你这是胡搅蛮缠!谁说舍不得?”慕白羽将戴玉推开,失落地说:“你大半夜的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个好消息?” 戴玉将慕白羽拉住,生怕他一走了之:“当然不是,你着什么急呀,我还没说完呢。” 慕白羽站住,静等下文。 “凌微回悉尼,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 “对,为你回悉尼筹款去。” 啊?慕白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凌微准备回悉尼是因为帮我筹款去?” “是呀,从潭城回来,我一直请她看在我的面上帮帮你,今晚,她终于答应回悉尼求她老爸去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凌微一出马,自己的困境骤然可解。 狂喜过后,慕白羽有些疑惑:“凌微既然答应帮忙,那她……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 “我亲自过来跟你说不是更好?”戴玉又有些吃味:“怎么,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胡说什么呢?”慕白羽主动牵起戴玉的手,往卧室走,暧昧地笑道:“今晚别回去了。” 戴玉一下子让自己变成了娇娇女,娇羞地夺回手:“讨厌……” 慕白羽一下抱起戴玉,邪魅地说:“今晚让你讨厌个够,以此感谢你的帮忙。” 戴玉不再挣扎,反手搂住了慕白羽的脖子。像戴玉这个年纪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当口。她需要男人,需要男人的搂抱,需要男人的亲抚,更需要男人的攻城掠地! 在此之前拒绝慕白羽,不愿住到这里来。那是因为慕白羽做得太过了,太绝情了,太伤戴玉的自尊了,戴玉拉不下脸来迁就慕白羽。 而此刻,戴玉春心荡漾,她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呐喊,都在渴望和期待! 而且,戴玉在见到令眼球充血的那一幕时,突然想明白了。对慕白羽不能再往外推,再推,就真的推到那小狐狸精的怀里去了。就像楚楚那样,为了她那可怜的自尊心,执意将慕白羽推进了自己的怀里。假如当时楚楚能忍一时痛苦,放宽心胸,那么,慕白羽至今都不会是自己的丈夫! 男人嘛,个个都是吃在碗里看在锅里的主。会不会出轨,会不会有婚外情,这要看有没有那个出轨的机会与条件。没有出轨,并不等于他不想别的女人。 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介意太多,臭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想明白了,戴玉紧绷着的架子就放下了。 夫妻嘛,不就是凑合? 第二天,两个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慕白羽一边穿衣一边说:“我去公司看看,中午我过来接你,咱们去外面吃。” 戴玉显得很幸福,拥着被,露出一个蓬松的脑袋,倦容满面:“那吃过饭以后呢?你回家来陪我吧?。” 不可能的事!慕白羽在心里冷哼道。嘴上却歉意地笑了笑:“恐怕不行,下午我还有个会议。我看,你下午回桂林别苑去,一来替我送一下凌微,她不是下午的飞机吗?二呢,你顺便把你妈妈接过来一块住,总住在别人那里不好。” 戴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不想动,好累,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我给你增加点热量吧。”慕白羽丢过一盒巧克力,观察着戴玉的表情,似乎不经意地问:“怎么回事?看你好象瘦了些。” 戴玉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盒,抓起一块巧克力就往嘴里塞,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紧接着,又连吃了好几块,这才满意地擦了擦嘴说:“真好吃。这个巧克力还真是宝贝,吃了它,我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精神特别好。白羽,你从哪掏换来的呀?你真有心。这东西,” 戴玉翻看着巧克力的包装盒,赞道:“外国的东西就是好,好吃还减肥。改天告诉我的小姐妹这个减肥的秘方,省得她们成天不是拼命地跳操就是大把的吃减肥药。” 慕白羽心中一惊,但面不改色,淡淡地说:“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姐妹能轻易地弄到手吗?这是我从国外专为你特制的,市面上买不到。别看这小小的一盒,得一百多美元呢。” 啊? 一百多美元一盒?那值人民币不得六七百块啊? “这么贵呀?那我是在吃金子了。” “只要你喜欢,贵点有什么关系?我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你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一时间,戴玉被迷得摸不着北,她翻身坐起,跪在慕白羽的面前,一边替他系着领带一边撒着娇:“你不会花言巧语地哄我吧?” “哄你干什么?这特制的巧克力就摆在你的面前,你不是亲自验证了它的奇效了吗?” 事实胜于雄辩。 戴玉又想起了另一个人:“老公,你不会跟那个小狐狸精也定制了吧?我告诉你哦,假如真是那样的话,我会宰了那个小狐狸精!” 慕白羽笑了笑,在戴玉干瘦的脸颊上扭了一把,说:“放心吧,全世界就你独一份。” “那还差不多。” “还有,别把这巧克力拿到你的小姐妹们面前去显摆,我可不愿意让那些女人分享我对你的真情和爱意。” 这话,说得戴玉的眼里泛起精光。她如八爪鱼一样地搂住慕白羽的脖子,摩挲着,蹭着,不愿松手:“老公放心,我才舍不得拿出去给大家分享呢。巧克力如此,你也如此。” “好了,你好好呆在家里,我走了。” 慕白羽用力地挣脱钳制。 拉开门,慕白羽好象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最近你真的没再见那个鄢子?” 戴玉摇了摇头,露出一付白痴的样子:“没有呀,我见他干什么?” 慕白羽沉思片刻,重新走回床边,从包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戴玉:“差点忘了,送你的礼物。” “什么?” “自己打开看看。” 戴玉有些心急地打开首饰盒,只看了那么一眼,她愣住了。 天鹅绒里的盒子内,一串造型别致的钻石项链闪烁着灼灼的精芒! “怎么啦?不喜欢?这可是限量绝版的款式哦,全世界只有十条。” 喜欢,怎能不喜欢呢?这天底下的女人,有一种东西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在任何时候都会深受诱惑,那就是首饰! 何况,这串钻石项链她曾在凌微的首饰盒里看见过。当时,只有无尽的羡慕和眼红,凌微说过,项链的价值在一千万左右。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只有眼红妒嫉的份,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成了它的主人! “快,快,老公,给我戴上。”戴玉喜不自禁,拿项链的手抖得像抽疯似的。 慕白羽暗自冷笑了笑,这串项链是山寨版的,是根据凌微的那串项链仿制的。 戴上项链的戴玉,美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这会儿叫她装狗都成。 慕白羽抓住机会:“小玉,上次跟你说过,我跟那个鄢子有过节。我不记仇,不等于他能放弃仇恨。所以啊,我得防着这个小子的偷袭。你要是有他的消息,可得随时告诉我。” 又抚了一把戴玉脖子上的项链,赞叹道:“真漂亮。老婆,你得护着你的老公,让你老公好好活着,这样才能给你赚钱,给你买首饰定购金子般的巧克力,才能让你过上贵妇人的生活。” 在昨夜之前,戴玉因为恨而站到了慕白羽的对立面。将鄢子拉拢控制着就是为了对付慕白羽,这也是唯一的一招了。原先,她的手中还握有慕白羽的那个致命证据,可随着公寓的那把火,一切都化为灰烬。 戴玉只有死死地抓住这唯一的把柄了,她很清楚,慕白羽和鄢子之间根本不是简单的过节,而是生死的深仇大恨!无论是慕白羽还是鄢子,他们都想对方死!无论是哪方落到对方的手里,都将是极惨的下场! 可经过慕白羽的*“贿赂”和廉价的“糖衣炮弹”,被罩身在云里雾里的戴玉被洗了脑,她已经改变了立场,站到了慕白羽的这一边。她想,不管怎么说,慕白羽花心归花心,反复无常归反复无常,但他总归是自己的老公,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怎么能站到外人的那头去害慕白羽呢? “老公,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老婆。好了,我得去公司了,你好好睡,中午的时候我会来接你去吃饭。” 慕白羽暗笑着离开了家。 戴玉在床上再也躺不住了。 她一会儿摸摸脖颈上的钻石项链,一会儿想着那个狠毒角色鄢子。是啊,慕白羽说得没错,他得好好活着,他活着就会送自己这啊那的,而那个鄢子,除了可以拿来对付慕白羽外,别无他用。 想明白了,戴玉有了新的决定。先将鄢子稳住,然后再告诉慕白羽。 原先,却是准备笼络鄢子来共同对付慕白羽。 戴玉迅速起床。 戴玉虽说不是警察,也没有案底的罪犯,可她的反侦察能力还是超强的。 换了四五辆出租车又步行了一段后,乔装打扮成中午女人的戴玉提着一个大篮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一个闪身进入了一条古朴简陋的小巷子里。 这条巷子上的房屋年纪,大约有一百多岁以上,墙体斑驳,蛛丝绕窗。木门大致都紧闭着,从透着被虫蛀成一指多宽的门缝,可以看见里头静悄悄的,鲜少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迹。 这是一条废弃的巷子,老住户们大部分都搬出去了,青石板铺就的小甬道两侧,早已是青苔满目,墙脚下的那条水沟已干涸,成了垃圾及落叶的乐土。 戴玉来到一座刻有精细砖雕的独门院子前,拿出钥匙迅速地打开门。 迈进高高的门槛,戴玉返身将门关好,上好了门栓。 “鄢子,鄢子!” 将篮子往天井旁的小方桌上一放,戴玉轻声地喊道。 喊了几声不见答应,戴玉径直朝那间如斗室一般的小黑屋走去:“鄢子,还在睡呢?” 仍是无人应答。 睡得跟猪一样。 戴玉心里暗骂了一句,猛地一把推开木质门,门是虚掩的。 里头黑咕隆咚的,咋一看,什么也看不清。 在门外站了好大会,眼睛才渐渐适应屋里的光线。 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木质结构,木墙木地板,沿天井方向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小窗一关,这屋白天也成黑夜。屋子里头有一张六七十年代的木板床,床前有一张油漆剥落的长方桌,除此外,就是一个很有些年代气息的橱柜……这里对戴玉来说,太熟悉了,在遇到上官金珠之前,她和母亲安菊英一直住在这。 床上无人,散发着霉味的被褥如卷筒一样堆放着。 “鄢子,鄢子你在哪?” 戴玉赶紧退出小屋,四处寻找。 先是跑到屋后的那个小院,那里有个简易的茅厕。 推开柴门,扑通一声,吓了戴玉一大跳。定晴一看,在眼前蹿过去几只肥硕的耗子。 捂着鼻子走进满是泥泞的小后院。 没人。 这下,戴玉有些着急了。鄢子住在这里已有近一个月,担心慕白羽会对他下手,平时他哪都不去,吃喝用度全由戴玉悄悄地送过来。 返身到东西厢房,挨个地打开紧闭的房门。“鄢子,你藏哪儿了,想吓唬我啊?你给我滚出来!” 东西厢房的面积都不大,只要适应了里头的黑暗,有没有人一眼就能望穿。除非,鄢子变成了老鼠! 心急火燎地找了几圈后,戴玉确实鄢子不在这了。 这个死男人到底上哪了?奇怪了,他是从哪出去的?大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里头的人根本无法打开门。 只有两种情况可以在不破坏大门锁的前提下出去。 一是,有外人盯上了鄢子并把他带走了;二是,鄢子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戴玉相信,很可能是第一种情况。她觉得,鄢子真要走的话,也会跟自己明说。自己和鄢子还有一个复仇计划呢,他怎么会不辞而别呢。 假如真是第一种情况那就糟了。 这个外人,除了慕白羽外,还能是谁?想起那个报复计划是针对慕白羽的,鄢子若将消息泄露给慕白羽,天哪,自己还有活头吗?慕白羽岂会放过自己? 戴玉瘫坐在门槛上,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这所旧宅就象一座古墓,漆黑一团,从各个房间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只蟑螂在戴玉的脚背悄悄地爬过,戴玉吓了一大跳,猛地跳起了身!环顾了四周,她抓起包就往外跑。 跑出大门,跑进小巷,手机响了。 戴玉的心还在怦怦乱跳,驻足一看,竟然是慕白羽的来电。 “喂……喂,老公……”声音哆嗦的,就好象被谁拿铁锯锯断似的。 “你在哪呢?忙什么呢,人不在家,电话还不接?” 电话那头的慕白羽虽在责备,却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 戴玉突然想起,上午的时候慕白羽约好的,说中午去月亮湾别墅接自己上外面吃饭去。原以为来一趟这里再回去时间正好,没想到鄢子不见了,自己找来找去找得忘了约定忘了时间。 “对不起对不起,我妈找我有急事……对不起,我忘了跟你说一声了。” 看了一眼手机,果然,确有三个未接电话。 “没关系。怎么样,妈有什么急事?办好了吗?”慕白羽体贴地问。 “办好了办好了。” “那你在桂林别苑?我过来接你吧?” 戴玉吓出一身冷汗,忙期期艾艾地说:“不用不用……今晚我就住在这里了,白羽,你自己早点休息吧。” 慕白羽挂了电话。 戴玉的疑心越来越大,一整天找不到自己,慕白羽竟然没生气,竟然还会问自己事情办好了没? 做贼心虚! 鄢子很可能在慕白羽手中。 假如,慕白羽只是想要了鄢子的命,那么,自己还是安全的。 可怕的是,鄢子在断气之前,会不会将自己与他密谋的事情告诉慕白羽啊? 越想越害怕,戴玉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回到月亮湾别墅去,探探慕白羽的口气,探探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知已知彼才能有胜算。 返回就简单多了,不再绕道与换出租车。 四十多分钟后,戴玉回到月亮湾别墅。 只是,这里,跟旧宅一样,漆黑如涂了墨汁。慕白羽的车不在,人也不在。 恐慌过后的戴玉火大了,难怪慕白羽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原来是试探一下自己会不会回来。 哼,肯定又和那个小狐狸精鬼混去了。 戴玉气急败坏,掉头就走。 她猜,慕白羽和小狐狸精一定在枫林别墅! 对,到那儿堵他们去! 坐上出租车,戴玉的心情变得异常的不好,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混到如此的地步?这样寒冷的夜晚,这样孤寂的夜晚,何处是自己的家,何人,才是知冷知热的人? 她不知道反思,这一切,不正是她自己造成的吗? 雪花,在车窗外一个劲地飘,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新仇旧恨—我剁了你那家伙 两个问题戴玉都想错了。 第一个问题,戴玉认定鄢子被慕白羽劫持了。 错了。此刻,鄢子正在王恩龙的手里。 那个郊外的小吃店已关张,在王恩龙意外地获得度假区配套工程后就关门大吉了。 王恩龙不当小吃店老板了,可那几个随了几年的徒弟却依然留着。只是,这徒弟的身份在一夜之间改变了,一个个变成了王恩龙的贴身保镖。 要不是凌微疾言厉色地喝止,王恩龙真想让他的这几个保镖穿上黑色西装戴上大墨镜,随他四处招摇、显摆。 养着这几个以前拿菜刀如今拿砍刀的徒弟,并不仅仅只是护身摆威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比如,今天的这件事情,王恩龙就觉得自己的钱米不是白花的。 他们,轻而易举地将藏匿在戴玉旧宅的鄢子给弄到了小吃店。 至于王恩龙是如何查到鄢子的藏身之处,这还得多谢凌微的提点。 那天,王恩龙将戴玉所说的事情一一地告诉凌微。未了,恼怒地说:“抓住鄢子这个王八蛋,我非剁了他不可!只可惜的是,不知他藏在哪。” 凌微悠悠地说:“越是觉得不可能的地方越有可能。” 王恩龙不明白这话意。 凌微不耐烦地直接点明:“戴玉的住处!” “不可能吧?贱货敢把鄢子藏在桂林别苑?还是藏在姓慕的别墅里?这更不可能,慕白羽和鄢子是死敌!” “猪!”凌微狠狠地骂了一句:“戴玉会那么蠢,把人藏到敌人的家去?” “那?” “戴玉不是有处旧宅吗?那旧宅地处偏僻,藏人最合适了。” 王恩龙猛拍了一下脑袋,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凌小姐,你真神通广大,连这个也知道。”王恩龙觉得自己是跟对人了,不,凌小姐不是人,是神! 凡事都逃不出她的算计。 果然。 当天夜里,王恩龙和他的那群保镖就在那所旧宅里找到了鄢子。 让戴玉想破脑袋没想明白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王恩龙他们既不会飞檐走壁,更没有开万能锁的本事,而是,王恩龙拿着钥匙大摇大摆地开锁进门。 谁让王恩龙曾是戴玉的老公,也曾是这所房子的主人? 将鄢子弄到小吃店后,王恩龙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凌微。 凌微严厉地要求他,不许对鄢子采取任何暴力行为,要好酒好菜地供着……等着她发话。 王恩龙不敢违拗,尽管,恨透了鄢子! 凌微交待不许暴力对待鄢子,又没说过不许在言语上需要收敛。 哼哼,酒足饭饱之后,王恩龙开始消谴鄢子了。 醉醺醺的,一边剔着牙,一边骂骂咧咧地来到那间原先堆杂物的小屋。 看守着的个保镖迎上来,讨好地问:“师傅,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还要好酒好饭地管着?需不需要徒弟们好好收拾他一顿?” 依他们所想,师傅把那个人如此“请”来,一定不会是贵客。 “滚!收……收什么拾?”王恩龙猛地踢了一脚锁着的房门:“给老子打开,老子要好好会会这位客人!” 门开处,王恩龙趔趄着脚步走了进去,回头又喝了一声:“全给老子……滚……滚出去!” 反正鄢子被反锁在木柱上,两眼还蒙着,就算有再强的武功也不可能对人造成伤害。 不能让徒弟们随在身后,万一鄢子将自己变成太监之事给抖露出来,自己在他们的面前还怎么充老大? 几个保镖作鸟兽散。 自然,他们不敢走远,就在前堂坐着。 王恩龙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双拳攥紧,却不敢往眼前的这个人身上落下。 他砰地一声,提起粗短的腿,只得踢在木柱上!“姓鄢的,你知道老子是……是谁?” 如一只狗一般被铁链拴着的鄢子,这会儿老实多了,不再挣扎。他知道,挣扎无益。“知道,一闻到这油腥味我就明白,自己落在了谁的手里。你,你不就是那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吗?” 啊? 王恩龙暴怒!这辈子,他最恨的就是听人提起这个! “你……王八蛋!你还敢提啊,老子……老子宰了你!” 说着,王恩龙从角落里摸出一把废置的菜刀,高高举起。 “王恩龙,别虚张声势了,你真想要我的命的话就不会把我弄到这儿来了,在那个破房子里就会动手了。把我弄到这来,我想无外乎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二是,有人不想让你这么做。” 妈的,这个鄢子也成精了,什么也瞒不过他。 “你……你少得意,惹老子火了,管她谁说的,先宰……宰了你再说!” “宰了我,你的男人根也回不来了。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我跟你成为朋友?放你妈的臭狗屁!”打不得还羞辱不得啊?王恩龙上前,一把将鄢子的裤腰带扯掉,哗地一下,里外几条裤子全给扒了!“姓鄢的,今天落到我的手里,我以牙还牙,先剁了你的再说!” 鄢子有些慌神了,两腿紧紧地夹着,也顾不得地上凉,死死地坐着,双手拼命地挣扎,铁链被牵扯得哗啦啦直响……“王恩龙,你……你不要乱来,你,我……我跟你说,你我的仇人是慕白羽,我们应该合起手来共同对付他……” 铁链的响声引来了保镖,一声长一声短地在门外叫嚷起来:“师傅,师傅!出什么事了?没事吧?” “滚!” 王恩龙喝了一声,又嘲笑道:“假如你想让大伙来参观参现你是如何变成太监的话,我可以成全。” 边说边上前,一把揪住鄢子男人根! 鄢子痛得哇哇乱叫,直求饶:“王恩龙,你放了我,求你饶了我吧……我跟你又没有仇,这全是因为慕白羽啊,我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跟我没有关系啊……王恩龙,王大哥,王大爷!求你放过我,我向你保证,从此后,我当你的小弟当你的马仔,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恩龙松了手,呸地一口痰吐在了鄢子的裤裆上,取笑道:“你这玩意,就跟秋后的瘪茄子一样,能让那些骚娘们满意?纯是装相的吧?哼哼,我想剁了你都没了那兴趣。” 实际上是,王恩龙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对凌微,他很是敬畏。 咣当一声,王恩龙将菜刀扔了。 鄢子情知王恩龙住了手,胆子又大了起来:“王老板,你大人大量,麻烦你把我裤子穿上好吗?还有,你是不是把黑布给我摘掉?这样蒙着太不舒服了。” “你还想舒服?怎么,给你弄个娘们过来?”因为兴奋,在体内的酒精迅速散去。王恩龙围着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的狼狈样。哈哈大笑:“光着腚多好?凉快又方便。” “姓王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了我吧!”鄢子在江湖上也是条汉子,一时性起,直着脖子大叫:“没错,我是拿了钱替人消灾剁掉了你的命根,可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是慕白羽化钱雇我干的。要恨,你恨慕白羽去,拿我做菜算个什么本事?老子横竖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小有名气,今天落在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鄢子硬气起来了,王恩龙反而软了下来,依他的心性,当然想零割了鄢子。可凌微有交待,他不敢造次。 “你放心,那个王八蛋死到临头了,跑不了。” “王老板,在对待慕白羽的这个问题上,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假如你能心平气和地对待我,我可以将一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 “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裤子给穿上?太冷了,我要是感冒生病了,你还得花钱买药请医生。” “呸,冻死你个王八蛋才好呢。给你花钱请医生,你等死吧。”王恩龙骂着,却顺从地将鄢子的裤子给穿上。“快说,什么秘密?” “你知道你的重华酒店和那家房地产公司实际上落到谁的手里吗?” 提起这个,王恩龙气得汗毛倒竖,圆瞪了他的那双金鱼眼,一把抓起鄢子的衣襟:“王八崽子,你还敢问,不是被你夺去了吗?” 三年前的那天,王恩龙被鄢子的手下弄到了一处隐密的所在。 王恩龙被人扔进那个地窖的时候不住嘴地求饶,甚至主动开价,他还以为对方是看上他的钱财绑票的呢。 “王恩龙,你以为几十万就可以把这个事情了了?” “那……那你们要想多少?”王恩龙在芝城算是个暴发户,在市面上号称千万富翁。可他的钱都在公司与酒店里,可以支配的现金不足百万。生命攸关,王恩龙已经很大方很善待自己了,将家中现金的一半供手奉上。 鄢子将双脚跷在一只破桌子上,一边慢悠悠地吸着长杆烟斗,一边笑咪咪地说:“我不要你的钱。” 啊,自己遇上不贪财的绑匪了?王恩龙觉得自己太好运了:“真的真的?朋友,那你们让我过来是?” “也不想跟你交朋友。王恩龙,我想要你的重华酒店和重华房地产公司。” 什么? 王恩龙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一下子集中到了脑袋上! “这可不行,那是我这辈子的心血,哪怕我死了,它们都得姓王!” 鄢子也不着急,烟雾萦绕中,淡淡地说:“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我这个人通情达理,做事从来不威逼他人。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王恩龙觉得,这还需要考虑吗?自己的身价财产全在酒店和公司上,没了这些,自己就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穷日子过怕了,打死自己也不愿回到从前。 再说,王恩龙心想,这伙绑匪只是狮子大开口玩弄自己吧,只要自己死死咬定给他们一些钱,绑匪们兴许不会坚持要酒店和公司。 “这位爷,不用考虑,我愿意将家中所有的现金全送给你们,那也不少了,有*十万呢。” 鄢子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问:“你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 “不用不用,大爷,我们成交吧?” “看来你是个不知死活的人,那好,”鄢子朝外面喊了一声:“给我进来。” 王恩龙的心,咚咚地乱跳起来。 这绑匪头子,他又让谁进来啊? “把他给我扒光喽。” 鄢子一声令下。 正值大热天,扒衣服还凉快呢。何况,自己是个男的,还怕被人强奸啊?王恩龙甚至很猥琐地想,这绑匪是不是要搞美人计啊,这随后叫进来的是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那太好了,先把小美人奸了再说,谁叫她自动送上门的? 瞬间,王恩龙成了一只白花花的肥猪。 “鄢爷,可以动手了吗?” 什么,动手?还有,这美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粗壮? “我这个人喜欢仁至义尽,”鄢子摆了摆手:“先等会,我最后再问他一遍。” “王恩龙,你是不是还要坚持你的说法?假如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大爷啊,我真的不能将酒店和公司给你们,那是我卖包子馒头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我已经很配合了,将家里所有的现金给你们。爷,假如你们还嫌少,那,”王恩龙一狠心,粗短的脖子一缩:“我再给你们一年酒店的纯利润。一年的利润不算少了,至少有上百万呢。” 鄢子将烟杆在桌上敲了敲,哈哈大笑:“小的们,这头猪不配合,接下来该是你们现身手的时候了。” “鄢爷放心,瞧好吧。”一声齐刷刷的答应。 不等王恩龙反应过来,一个持着锃亮短刀的矮个男人走上前,一把揪住王恩龙的命根,夜袅般狞笑道:“对不起了,下辈子再投胎当男人吧?” 王恩龙疼得吱哇乱叫。这哪是美人计啊,是想让自己断子绝孙啊。 “啊啊,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鄢爷已经给你很大的面子了,这会儿没工夫跟你商量!”刀客手下略一用劲,锋利的刀尖一下子刺进了皮肉里! 啊! 王恩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鲜血,喷了一地。 刀客住了手,扭身望着鄢子,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鄢子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王恩龙的面前,用脚步点了点在大幅度扭着身子嚎叫的王恩龙:“怎么样,现在想通了吗?要是还想不通,那只能对不起你了。” 短刀还扎在那条命根上。 刀客为了配合主人的话,手,又往下一摁。 “啊,疼死了疼死了……鄢大爷,鄢爷,鄢祖宗,鄢菩萨,你放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只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啊……” “早这样不就好了?”鄢子扭头示意:“拿过去让他签字。” 剧痛中,又被蒙着双眼,王恩龙颤抖着接过笔,在旁人的指点上,哆哆嗦嗦地画上“王恩龙”这三个字。也不知画了多少个名字,反正,王恩龙觉得自己就要死过去的时候,才听得有人说了一句:“行了。” 鄢子接过一撂的材料细细地看了看,然后将材料交给身后的人:“接下去该你了。” 剧烈的疼痛,已让王恩龙他大脑空白,思维模糊,眼看就要晕死过去。 鄢子看了一眼,提着长烟杆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丢下一句:“你们是怎么回事,做事这么不地道不彻底?” 马仔们跟了鄢子多年,鄢子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句话,他们都明白的很。 鄢子刚走到门外,啊!里头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 “把那玩意装好,跟我走。还有,给他上最好的止血药,别让他死了。”鄢子吩咐道,走了,他可以复命收钱了。 …… 往事充满血腥,充满暴力,充满仇恨,不堪回首! 王恩龙疯狂了,再也顾不得凌微的严厉嘱咐,冲着鄢子就是好一顿的打。 打累了,王恩龙柱着棍子问:“姓鄢的,再问你一句,那酒店和公司是不是在你的手里?不说实话,我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王老板,我说实话,那件事呀,我只是个中间人。” “那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的酒店和公司?” “慕白羽!” 什么?王恩龙不信:“我去看过,法人代表不是他。” “傻瓜,法人代表用得是他一个表亲的名字。” 啊? 王恩龙的心,顿时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 “这是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查。” “好,假如你在拿我开玩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你可以直接去问你的前妻,戴玉,她知道内情。” 姓戴的也知道?好个臭biao子,她居然敢隐瞒不说。 王恩龙用力地踢了鄢子一脚,转身准备出去。 “王老板!” 鄢子扯着脖子叫唤了起来。 “干嘛,找抽啊?” “你就这样走了?我们是不是得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王恩龙嘴里骂骂咧咧,却转回身,走回到鄢子的身边:“商量怎样剁了你的狗头?” 鄢子晃着头,吐着闷气:“王老板,你是不是可以把面罩和铁链给我弄掉?反正我也跑不了,也不想跑。你这里好酒好肉地管着,我爽着呢。” 王恩龙想了想,示意手下打开。 钻出面罩的鄢子吁了一口长气,拼命地睁了几下眼睛,然后活动了手脚。等他看清眼前的人和环境时,鄢子打了几个哈欠,疲乏地问:“我的烟杆呢?” 王恩龙的火上来了。还真把自己当人看哪,管吃管喝还要管抽? “你是不是还想给你找个女人解解乏呀?”仗着有几个手下拱卫着,王恩龙才不把鄢子放在眼里,新恨旧仇在心里打着滚呢。“姓鄢的,别得寸进尺,惹老子发毛,我五马分尸了你!” 鄢子已从王恩龙的举动里看出了端倪,若不是有人在身后撑着,自己落在王恩龙的手里还能有好?最差也得变成太监!王恩龙会手下留情,绝对不是因为王恩龙大发善心,而是,王恩龙似乎听命于谁! 这个“谁”是谁,鄢子很想知道。 王恩龙既然不敢伤害自己,那么,鄢子瞬时变得强硬起来。他从地上爬起,坐在方才王恩龙坐的位置上,眯着那双犀利狭长的眼睛,半真半假地说:“如今这年头,上哪弄马去?要不,咱们也来把时髦的,穿越到古代去?” 哈哈哈!几个保镖噗嗤一下笑了。 王恩龙鼓起金鱼眼一瞪,顿时噤声。 “姓鄢的,死到临头还玩幽默,我送你到阴曹地府去找阎罗王幽去吧?” 鄢子挥了挥手,依旧是那付苦大仇深的笑容:“我们是不是先把慕白羽送到阎王爷那里再说别的?” 这句话,王恩龙爱听。从得知内情后,王恩龙比任何时候都更恨慕白羽了。 “怎么送?”王恩龙脸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斜着眼问:“你这么恨那个王八蛋,又是为了什么?” 鄢子也不隐瞒,将和慕白羽的过节从头到尾说了一句,最后来句拽文的:“你说,我和他还能在一个蓝天下呼吸?不共戴天!”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等隐情。王恩龙开心地哈哈大笑:“这真是狗咬狗啊,活该!你们两个,都该去阎罗王那里去报到!” “迟早要去报到,等我把这件事先给了了,”鄢子却一脸的严肃,朝王恩龙伸出手,正色道:“拿我的烟杆来,等我过足了烟瘾,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未了又加了一句:“对付慕白羽。” 王恩龙口不连声骂着戴玉的时候,戴玉正往枫林别墅赶呢。 戴玉的第二个问题,依然是错。 到了地进了院子上了楼,戴玉发现,慕白羽根本不在这。 许久不曾到这里来了,这里的一切显得既疏远又有些眼熟。 慕白羽这混蛋还真能干啊,瞧这里里外外的,收拾得整洁又干净。院里的花草依旧葱绿,客厅的地板能照得出人影来,在楼梯的扶手上摸了一把,手指上纤尘不染。更让戴玉怒火万丈的是,那间卧室,原先属于慕白羽与楚楚的卧室,他俩的婚纱照还公然地挂在墙上,望着照片中巧笑倩兮娇媚羞涩的楚楚,戴玉一把扯下照片,咣当地往门外一丢,“去你妈的!” 嗵!,在空荡荡的过道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还嫌不够解恨,戴玉转过身,爬上床,将铺得整整齐齐的玫红床罩扯得乱七八糟。“我让你们睡,我让你们睡…。” 边扯边骂。 从卧室出来,戴玉正要下楼,在经过那间婴儿室的时候,她惊诧地发现,门,半掩着,从里头透出迷离的灯光。 原来,慕白羽这王八蛋躲在这屋呢。 肯定没好事。 戴玉冲过去,猛地一推,叫道:“慕白羽,你在干什么?” 戴玉热血沸腾,有种捉奸在床的冲动与愤怒。 布置得很温馨的婴儿室,窗帘轻挽,壁灯散发出一圈柔和的粉光。从国外进口的婴儿床,静静地安放在房间中央,小床上铺着粉色的小毛毯,毛毯上还放着一只粉嘟嘟的小猪枕头,甚是可爱。床边两侧是两只动物造型的床头柜,上面各有一支花瓶,花瓶里插着香水百合。 戴玉愣住了。 哪有慕白羽? 而且,这情景太古怪了。上回来的时候,这里和卧室,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所有的家俱都用白布蒙着。 而今天,灯光亮着,鲜花上滴着水珠,小床栏上系着五颜六色的汽球……这所有的一切表明,这里有人住着,到处都是人生活的痕迹。 哼,这说明什么,说明慕白羽忘不了过去,忘不了楚楚! 说什么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自己,慕白羽,见你的鬼去吧!我戴玉,再也不听你的鬼叫了! 戴玉抓起花瓶就朝墙上的那幅孩童画片砸去! 当啷一声,碎片与水花四溅,香水百合散落了一地。 墙上那个可爱的孩子,依然憨笑着,光着屁股趴在地上。 将婴儿室弄得如遭了大地震后,戴玉这才满意地离去。 在她下楼的时候,不经意的往后一看,可就那一瞟,吓得她魂飞魄散! 过道上,那幅被自己扔出来的婚纱照不见了。 戴玉记得很清楚,自己从那间卧室出来的时候,房门是大开的,而现在,主卧的门紧紧地关着。 戴玉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转身上楼走过去。 没错,门确实是关的,而那幅婚纱照确实不见了。 这…… 戴玉迟迟疑疑地推开虚掩的门,按住开关。当她的眼睛适应里头的光线时,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声发出惨叫! 天哪,被扔出去的婚纱照,竟然好端端地挂在了原来的位置! 见鬼了见鬼了! 戴玉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 冲出院门的时候,戴玉的裙裾被紧紧地抓住! “啊,鬼啊鬼啊……”戴玉哇哇大哭,腿脚酸软,双手不停地往后胡乱地飞舞。 扑嗤一声,听得一个东西倒下。 戴玉颤巍巍地回头一看,吁出了一口长气,原来是一根横伸出来的枯枝。 跑出大门外,哆哆嗦嗦地再次回头,一看,戴玉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婴儿室与主卧,窗门紧闭,一片漆黑。 肯定有鬼,肯定有鬼!戴玉当然没忘记,自己冲下楼的时候,那两间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戴玉不敢停留了,抓起裙裾就往外狂奔,路经保安岗哨时,她的这付惨样引起了保安的注意:“喂,站住!” 戴玉哪站得住,尽管腿软得如面条,但还是强挣着往外跑,生怕跑慢了,那鬼就追上来了。 跑到出租车停靠点,戴玉仍然不停地往别墅的方向探看,心想,那鬼不敢追出来吧?鬼也是怕人的吧? 好不容易等来了出租车,戴玉四手四脚地爬上去,冲着司机连连地喊:“快走快走……” “小姐,出什么事了?” “有鬼有鬼……”戴玉抖索着,不停地朝后看:“快,快离开这……” 司机透过后视镜,纳闷地看了一眼披头散发,惨白着脸孔的戴玉,心想,哪来的什么鬼?要说有鬼,你才像个鬼呢。 “小姐,上哪?” 上哪? 戴玉一时也想不起该上哪了。 月亮湾,她不敢去。慕白羽不在那里,一个人到那没那个胆量。 担战心惊地想了好一会,戴玉决定先回桂林别苑。 车子,在寂静的冬夜里如一个幽灵般穿梭在大街小巷。 戴玉冷静了下来。 斜倚在后座上,回想着在枫林别墅的整个过程,戴玉带着苦涩笑了,自己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年青人,怎么会信鬼神呢? 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发生的一幕幕是自己亲眼见的,不是做梦,更不是眼花!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 那又会是谁呢? 戴玉的脑袋中闪过一个身影。 对,很可能是慕白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马上出来了。慕白羽故意弄出诡异的情景将自己吓走,为的是,不让自己看见他和小狐狸精在一起! 或者是,背着自己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这么一想,戴玉的怒火又上来了。 摸出手机,飞速地摁出一组号码。 “喂,慕白羽,你在哪呢,在哪呢?”戴玉拼命压抑着火气,故作淡定。 “我在桂林别苑呀。你在电话里不是说在这吗?我过来接你的,可艾姨她们说,你今天根本就没到这。戴玉,你到底在哪,为什么要跟我撒谎?” 什么?慕白羽在桂林别苑?不可能! “我不信,你肯定不在桂林别苑!”戴玉也顾不得圆谎了,气急败坏地说:“慕白羽,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哪?” 慕白羽似乎有些上火了,提高声调:“我就在桂林别苑!你到底怎么啦?不信?我让你妈说句话?” 马上,手机里传来了安菊英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小玉啊,白羽在跟我说话呢。” 啊? 这么说,那所有的一切不是慕白羽所为啊? 戴玉全身再次打起了寒颤,她冲着手机尖喊了一句“你家有鬼,你家有鬼!” “胡说八道,你家才有鬼呢!”慕白羽在电话里训斥了一句,又问:“你是不是发高烧了?什么鬼不鬼的?你到底在哪?” “我在……我在枫林别墅大门外,白羽,你在哪,在哪,我要去找你……。” “你在枫林别墅?你说的鬼,是在那里见到的?”慕白羽心内一动,沉声地问。 “是的是的,你的那个家出鬼了,真的,真的有鬼……” “好了别说了,你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却说慕白羽今天一门心思想当个好老公,戴玉这头暂且得讨好着,看在她的那份还未到手的遗产上。雨婷不能放弃,说不定还得仰仗她的那位当市市副行长的老爸呢。而凌微,他也不能怠慢,凌微的身后靠着一座金山! 这可累坏了慕白羽。 午饭时分,慕白羽如约回到月亮湾去接戴玉。没想到,戴玉已离去。 给戴玉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慕白羽心想,戴玉不在更好,自己借机可以去送送凌微,她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月亮湾就在桂林别苑的附近,几分钟后,慕白羽就到了。 古朴的大门,竟然大开着。 慕白羽一惊,凌微不会已经走了吧? 赶紧进院。 艾姨正送一个男人出来,边走边一脸堆笑地说着话。 慕白羽见过这个老年男人,忙笑着伸过手去:“曹大夫,好久不见。” “好久不长,慕总你还好吧?” 慕白羽看了看艾姨提着的药箱,略略地皱了皱眉,关心地问:“怎么,老太太又不舒服了?” 曹大夫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老太太,是凌小姐。” 凌微? “是啊,”艾姨一反平日不喜欢跟慕白羽过话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家少奶奶怀孕了……喜事啊,大喜事……。” 什么?慕白羽愣住了。 曹大夫点了点头,也是很开心的模样,清雅的面孔成了一朵经霜的菊花:“凌小姐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嗬嗬,我得赶紧告诉老太太去,让她高兴高兴。” “曹大夫,还等您去告诉啊?我们早给老夫人打了电话,老夫人开心的不得了,说打发走客户就赶回来呢。”艾姨喜不自胜,似乎,怀孕的不是凌微,而是她。 “那我也得赶去公司。老夫人的身体刚恢复,血压有些不稳定,遇到这么大的喜事,一激动,我担心老夫人的血压又有波动。” 送走了曹大夫,艾姨三步两脚地回屋,边走还边说:“少奶奶怀孕了,少爷还不知道呢。我得赶快给他打个电话,让少爷赶紧回国。” 艾姨一口一个的“少奶奶”,让慕白羽的心如针扎。 “少奶奶?凌小姐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少奶奶了?”极力让自己的声调平稳些,再平稳些,但不悦已充斥在话语里:“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吗?这个称呼似乎太早了些。” 艾姨转过身,站在台阶上,冷眼望着慕白羽:“结不结婚不就是一张纸的问题吗?在少爷和大家的心目中,凌小姐早就是安府少奶奶了。” 慕白羽不想和一个下人说长道短,便快步地上了台阶准备进屋。 艾姨挡在路中间:“慕总,你老婆不在。” 艾姨的用意很明显,不想让慕白羽进屋。 慕白羽苍白的脸孔浮起一丝羞红,他有些恼火地推开艾姨,“凌小姐在哪?” 他问。 “对不起,少奶奶在床上歇着,不见客。” “是你假传旨意还是凌小姐真的不见客?”慕白羽狠狠地甩掉皮鞋,换上客人的专用鞋,“艾姨,你能代表凌小姐吗?” “慕总,我是这个家的管家,家里的这些杂物琐事统统由我管。假如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还当什么管家?” 慕白羽轻哼了一声,管家,什么屁大点的官?瞧她狂的。 “请你通报一声,我慕白羽有要事求见凌小姐。” 对佣人,慕白羽没有太多的耐心,他沉下脸来。 未了又加了一句:“假如耽误了,你艾姨担当不起!” 艾姨斜了一眼慕白羽,闷声闷气地说:“我去给你通报一下,至于少奶奶愿不愿意见你,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完,甩着身子上楼了。 慕白羽只得进一楼客厅候着。 宋妈和火炮嫂正在来回地上菜。 见客厅有客人,火炮嫂端了茶水过来。看清是慕白羽,火炮嫂的嘴撅得老高,将茶杯嘭地一下用力地掷在慕白羽的面前。 讨厌戴玉,自然不会喜欢她的老公。何况,眼前这个男人的臭名声在外,是个抛家弃妻的负心汉陈世美。 火炮嫂本性耿直,思想传统,最恨的,就是慕白羽之流! 茶水飞溅出来,有几滴溅在慕白羽的脸上,手上。 慕白羽窝火极了,他真想狠狠地甩火炮嫂一巴掌! 人在屋檐下,自然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慕白羽稳了稳神,装作无事人一般,“谢谢你,火炮嫂。” 火炮嫂一愣,原以为慕白羽会气得跳起来呢。 “火炮嫂,凌小姐是下午几点的飞机?”慕白羽找话,想极力拉近自己和火炮嫂的距离。 火炮嫂翻了翻眼白,皱起了眉头,粗声粗气地说:“还飞机?如今少奶奶怀孕呢,哪都不会去。” 凌微不去悉尼了?这让慕白羽急出一身冷汗。凌微若不回去,那她这一头的后援就算彻底断了。 自己还等米下锅呢。 慕白羽急得火星直冒。 他猛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往楼上冲,慕白羽已等不得艾姨的回复了。 “哎哎哎,你站住,少奶奶还没说要见你呢。” 火炮嫂扯着脖子直叫唤。 跑上二楼,艾姨正好从三楼下来,见到慕白羽强行冲关也不阻拦,冷淡地说:“少奶奶请你上楼呢。不过,我先提醒你,少奶奶体质弱要休息,你最多只能在少奶奶的房里呆十分钟。” 慕白羽不作声,拔腿就跑。 安菊英闻声下来,迎着问:“白羽,你来了,小玉呢?” 慕白羽不及说话,艾姨停住脚步,脸上有了一丝笑模样,对安菊英说:“我要给少爷打电话呢,菊英姐,麻烦你陪你家女婿去见一下少奶奶吧?” “好的好的,艾姨你忙去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探—真相大白 凌微觉得,这一切如同在梦中。 清晨起来,凌微一边收拾行装一边戴着耳机和安澜通着电话。电话里,安澜在顽皮地数着手指头:“微,再过十一个小时我就能见到你了。亲爱的,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我都想死你了。” 凌微心里甜滋滋的,却撅着嘴说:“少来了,是谁一个多月才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是谁不接我的电话?” 显然,安澜很羞赧,笑声里也带着赔罪的意味:“亲爱的,你别揪着不放好吗?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我不是给你道过歉了吗?我知道我知道,光是个道歉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微,你放心,等你回悉尼了,我会好好表现的,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凌微咯咯笑,直问:“你想怎么表现,说,如何表现?” “你的衣食住行,我样样都要亲自参与,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微,你喜欢吃鲍鱼卷吗?自从我到了悉尼后,发现这个东西真的很好吃呃。” “鲍鱼卷?” “对呀,很嫩很香,假如沾了芥未汁,那就更好吃……” 凌微觉得,自己的胃好象被谁揉搓着,一阵阵酸水往上涌。 “这里的炖羊排也很不错,一点膻味也没有,羊排酥而不腻,以前我是很排斥胡椒的,可这道菜里的胡椒味我却很喜欢……亲爱的,你以前在悉尼也一定吃过这儿的炖羊排吧?” “你别说了别说了,”凌微捂着胸口就跑向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搜肠刮肚了吐了一通后,凌微才涨红了脸气喘吁吁地回到卧室。 安澜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呢。 “怎么啦亲爱的?”安澜急切地问。 “不知怎么了,胃不舒服,刚才吐了。”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要不然就是昨晚着凉了。微,赶紧让艾姨陪你上医院看看。” “不用,吐完就舒服多了。” “亲爱的,还是去看看吧,我好放心。” “我忙着呢,你别这么不放心好吗?再过十一个小时我们就见面了,到时再说吧。” “我就是担心,万一在飞机上胃又难受起来怎么办?” “没事,我随身带点药就行了。” 刚放下电话,艾姨端着补品又进来了。 “凌小姐,这些事情放着,让我们来做好了,你怎么又自己整理上了?”艾姨赶紧抢过凌微手中的那只红箱子:“我来我来,你把这燕窝粥给喝了。” 凌微看了一眼,胃里一阵痉挛,还不等跑到卫生间就哇地一声吐在了门外! 艾姨吓坏了,赶紧跑过来扶着凌微:“怎么啦怎么了凌小姐?” “不知怎么了,大早上的起来就想吐,刚才已经吐过一回了。” 艾姨将凌微扶到沙发上坐下,又端来了热茶,望着凌微笑:“幸亏凌小姐还没跟我家少爷结婚,要是结过婚,我还会怀疑凌小姐你是不是怀孕了呢。” 怀孕?凌微心里一惊,不由地想起那晚,在疗养院的那一缠绵的一夜。 “艾姨胡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凌微无力地反驳了一句,却感到脸上火烧火燎的。 艾姨又看了一眼凌微,皱了皱眉说:“看你一脸通红,有没有发烧啊?” 说着,伸出手在凌微的额间试了试。 也许是激动与恐惧,凌微觉得自己的体温一下子往上升。 “哎哟,不好,有些烫手呢。”艾姨忙让凌微躺床上:“凌小姐,你先躺着,我马上请曹大夫过来,你呀,很可能是着凉了。这可不好,你不是下午的飞机吗?得赶紧让曹大夫看看,别带病坐飞机,那么远的路呢,遭罪呀。” 让曹大夫看看也好,万一在飞机上难受起来那就难办了。 曹大夫很快就赶过来了。 曹大夫出身中医世家,而他又精通西医。中西手段一检查,曹大夫连声恭喜:“凌小姐啊,恭喜你了,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什么? 凌微觉得,冷汗如水流一般在后脊梁上流淌。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而且,自己是未婚之身啊,这怀了孩子太难为情了。 虽然,现在社会,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司空见惯。 “不……不可能!”凌微红了脸,让艾姨先出去,悄声地问:“曹大夫,一定弄错了吧?” “不会错的,千真万确。”曹大夫收起听诊器,凌微置疑自己的医术和判断,让他有些不舒服。但职业的操守让曹大夫还是耐着性子缓缓地交待注意事项。特别交待了一句:“前三个月是关键期,凌小姐得特别小心。听说你要去澳洲?这万万不行。凌小姐,作为一个医生,我建议你取消航班。” 送走了曹大夫,凌微的脑子一片混乱,这样一来,彻底打破了计划! 就在凌微苦着脸东想西想的时候,艾姨进来报,慕白羽来了。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不见。 凌微转念又一想,自己假如真的不能远行回悉尼,那么得跟慕白羽一个说法。原先,凌微想借口替慕白羽去筹资滞留在悉尼,让慕白羽着急。然后,再让林付行长出面,逼慕白羽还款,慕白羽还不上,他的抵押物,也就是那家华鼎公司自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假如真的怀孕了,计划打乱,得另想个别的法子来逼慕白羽交出公司。 “那……让他上楼来吧。” 凌微吩咐道。 没过一会儿,安菊英陪着慕白羽进屋了。 “慕总,你怎么来了?”凌微羞涩地微阖着眼,“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适,不能起身来接待你了。” 慕白羽在床前坐下,凝望着凌微白里透红的小脸,心里如扎满了刺!这个女人怀孕了,她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妻子,成为安府的少奶奶! “凌小姐,恭喜你了,”慕白羽实在有些窝火,言语间不经意地泄露出来:“这真是让我们惊诧极了,也让大家开心极了,你的失忆症还没好,孩子却怀上了,这真是喜事一桩啊。” 凌微听出话中之意,咬了咬桃唇,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的神色,淡淡地说:“你这是在恭喜呢还是在嘲讽?慕总,对不起了,看来我无法去悉尼了,资金的问题你得另想办法了。” 慕白羽正要回答,手机响了。 当他听到戴玉在电话里头鬼哭狼嚎地叫喊有鬼时,不仅慕白羽惊住了,连身边的安菊英和凌微也傻眼了。 慕白羽赶往枫林别墅的时候,戴玉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根电线杆下。 摇下车窗,慕白羽阴郁着脸,低低地喝了一声:“上车。” 戴玉冻得浑身冰凉,又被吓得不轻。抬起脚,哆嗦了半天才迈进了车里。 “怎么回事?” “白羽,我见鬼了,真的见鬼了……”戴玉一把抓住慕白羽的手,身子不停地颤抖,眼里流露出恐惧与惊慌:“真的真的,明明婚纱照丢在过道上,转眼……转眼挂在了墙上。那……。那间婴儿室亮着灯光,还有香水百合,那上面还……还滴着水珠……汽球,还有汽球……” 慕白羽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留在心中的那个疑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别墅内发生的怪异事件,慕白羽曾不止一次地亲眼看到过,尽管与戴玉的述说有所不同,但大同小异。 “别说了!” 慕白羽厉声喝道。 戴玉恂恂地望着慕白羽。 当她发现车子掉头朝枫林别墅的大门处驰去的时候,不约惊恐大叫:“你……你要去哪里?” “去见见鬼呀。” 看到戴玉被吓得面无人色,慕白羽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我不……我不去……” “闭嘴!” 到了院门外,戴玉迟迟不肯下车,支支吾吾:“我在车上等着,你……你去吧……。” 慕白羽一把将戴玉扯下车来。 说实话,他也有些恐惧。 打开院门,慕白羽咳了一声,用声控打开了院子里的灯。 戴玉紧拉着慕白羽的衣襟,刚走进院子,她便失声叫道:“你看你看,我走的时候那两个房间是漆黑一团的,现在怎么又亮了?” 二楼的那两间临院窗户,半掩半开,柔和的灯光从里头投射出来,跌落在窗下的树木上。树杈上积雪未化,灯光照在上头,弥漫起迷离的光色。 慕白羽已有多天没回到这儿了,但清楚地记得,这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是关紧上锁的,水电也是关了总闸的。此刻,不仅窗门半开,而且还亮着灯光。 这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慕白羽不信,这个世界真有鬼。 联想起前段时间院子里那奇异的现象,慕白羽更是坚定这种想法。 这大半年来,慕白羽很少住在这,按理说,这里应该是花草枯萎、灰尘满布。可是,让慕白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楼上楼下,纤尘不染,院里院外,草绿花艳。甚至,在连续晴了十多天的一个傍晚,慕白羽还曾见到怒放的菊花的花瓣上滴着水珠,小花圃的地面湿漉漉的,仿佛有人刚浇过水…… 慕白羽不作声,扯着戴玉就往里走。 尽管不信鬼神,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这傻女人在身边,横竖也能壮下胆。 走进屋子,慕白羽迅速上楼。 “我……。我不上去,不上去……。” 慕白羽猛地转过声,阴恻恻地说道:“你以为鬼只会留在楼上?” 啊? 戴玉看了看身后,跌跌撞撞地拽着慕白羽往楼上走。生怕,鬼会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钻出来,来扯住她的腿。 慕白羽大步走到自己曾经的新房前,站住了。 房门半开,床两边的台灯都亮着,右边的被子被掀开了一个三角,似乎,在等待主人就寝。 走进去,径直走到窗前。窗门半开,而窗帘紧垂。 慕白羽有些紧张地倒退一步,这……是楚楚回来了吗?以前她就是喜欢这样,窗门不喜欢封闭,哪怕是冬天也要打开半扇,而窗帘却喜欢拉起来。还有,清晨起来,不管时间是否宽裕,她都要把床整理好,把自己睡的这一边被子掀开一个三角……。结婚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就是离婚的那一天,她仍然静静地把床整理好叠好才离去。 楚楚是个好清洁好整齐的女人,也是个热爱生活的女人。她在枫林别墅的每一天,总是不忘收拾院子和房间,将里里外外收拾得窗明几净,芳草萋萋。 慕白羽的脸上,闪过一抹柔软的笑容,他想,假如真是楚楚回来了,那么,自己该跟她说些什么? 楚楚决然离去后,慕白羽常会莫名地想到她。而跟她一起生活的时候,慕白羽却觉得她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唉,人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才知道想念,这也才迟了些。 只是,这纯粹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楚楚走的时候,不仅将送她的首饰及银行卡悉数留下,并且,把家中的钥匙也扔在梳妆台上。由此看,楚楚是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个家,事隔几年后,她怎么会好端端的再回到这个地方?这不合常理。 慕白羽陷入了沉思。 “走吧走吧,别看了,”戴玉拉起慕白羽就走:“就这样了,赶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慕白羽也不执拗,再次看到这些诡异的变化,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此人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慕白羽扭头就往三楼走。 “哎,白羽,你怎么还往楼上走啊?”戴玉拉住不放。 慕白羽依然不作声。 上到三楼,慕白羽直接进入书房。 “你要干嘛呀?这鬼地方吓死人了,我们赶紧走吧。”戴玉四处观望着,走道扬起积尘,她咳了起来。 慕白羽根本不理会,打开久置的电脑。 直接点开监控视频。 凝神,屏气。 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院子的景致……花草,鸟树,人工曲桥,小溪流水,花墙,电子院门…… “啊,白羽,你装了探头?” 嗯。 再往下看,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迅速地闪进了院里,急急地往屋里走去。此人低着头,头上罩着连衣帽,看不清眉眼,更看不清男女。只是,当身影飘上台阶的那一刻,慕白羽觉得,这人的身影好熟悉。 戴玉也惊叫道:“看上去怎么像凌微啊?” 慕白羽一下子拉下脸来,喝斥道:“胡说八道,在这个时间点儿,我当时正在桂林别苑跟她说话呢。” 那会是谁呢? 枫林别墅闹“鬼”了,这乍听去真有些天方夜谈,无法相信,可凌微躺不住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开门下楼。 到了一楼,也许是凌微的脚步声惊动了人。艾姨披着棉袄走出来,见凌微拎着包,赶紧上来:“少奶奶,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 “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凌微笑了笑:“艾姨你休息吧,没事的。” “那可不行,”艾姨一边伸手穿好衣服,一边按亮了客厅的吊灯:“少爷的电话你也听见了吧?少爷交待了又交待,千万不能让你一个人外出。老夫人也说,你现在是我们安府的宝贝,是家宝,一点闪失都不许有。这大晚上的,又这么冷,少奶奶,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在客厅坐坐,我陪你说说话?” “艾姨,我都在床上躺了一天了,腰都睡疼了。我就在院外的小路上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那,”艾姨迟疑了一会儿,干脆地说:“那好,我陪少奶奶去走走。” 凌微自然不能将艾姨带去,她转过身,嗔怪道:“别叫什么少奶奶,怪别扭的。” “叫不叫都是,这只是时间问题。等少爷一回来,你就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少奶奶了。” 想着安澜明天就要到家了,凌微的心里闪过一丝暖流。眼里,不觉流露出一缕温柔,取笑道:“谁说你家少爷回来我就成了你们的少奶奶?” “这还用说吗?你能等,你肚子里的小宝贝也不能等啊。”艾姨将凌微的大衣拿在手上,另一手搀住凌微:“走吧少奶奶,小心点。” 艾姨就像块粘糕,紧紧地拈在凌微的身上。 这怎么办呢? 门开处,寒风扑了进来。呜呜的风鸣声,如一群饿狼在荒原里疯跑。 凌微打了个寒颤,缩回了身子:“好冷。” 艾姨将大衣给凌微披上,趁机又劝:“外头又下雪米珠了,少奶奶,别出去了,路上滑,又冷。” 凌微嗯了一声,扭头回楼。 艾姨将凌微送回房,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放心地下楼睡觉去。 凌微在床边坐了坐,看了看时间,她又站了起来。 加添了一件厚毛衣,又换了一条羽绒裤,凌微穿着一双毛绒鞋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拉开大门的时候,凌微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 艾姨大约是相信凌微不会再乘夜出行了,所以,艾姨的房门尽管是半掩着的,仍然没有发觉凌微已经溜出家去了。 担心惊醒家里的人,凌微自然不敢开车出去。 家离大道,离出租车停靠点有好长的一段路。 夜,好静好静,只有寒风独自为大,在呼呼地吼叫。雪米珠打在雨伞和地面上,劈叭乱响,四周一片银白。 路面好滑好滑,凌微极小心地走着。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整个别墅区似乎被寒意催眠了,沉陷在黑夜中,只有这一溜路灯,在风雪的安抚下散发出寡淡的光色。 好容易走出山石拱门,凌微站在门下喘口气。 拿出手机,凌微沉思了一会,还是拨打出去。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仍然如此。 奇怪,怎么会关机呢?凌微记得,宁安娣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原因是因为中国与悉尼有时差,宁静担心楚楚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接不到。 所以从不关机。 这是怎么回事? 凌微有些着急,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的假设。 一个回忆,很大胆地攥住凌微的中枢神经。 难道,枫林别墅闹鬼之事及诡异之事,竟然是…… 那天晚上,也就是凌微初次回国不久的一个晚上,凌微有应酬,结束后走出酒家已有些醉意阑珊,不知怎么的,她想和谁说说话。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凌微习惯地拨打了宁静的电话。 没想到,手机关机。再打,仍然是。 凌微苦笑了笑,真是的,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找不到。 无聊地坐进了出租车。 司机看凌微有些微醉,看上去又不像是本地人,便使出了赚钱的歪门斜道,开着车绕城跑。 一开始,凌微没注意,头昏沉沉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些疼,她微阖着眼,倚在后座上假寐。可突然间,她猛地睁大眼睛,用力拍了一下司机座位,大叫一声:“停下!” “小姐,你……你到了?” 司机疑惑地问。 凌微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大纱,哼了一声说:“今晚便宜你了,我有事,不想找你麻烦。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枫林别墅区,不是桂林别苑!” 司机一下脸红了,期期艾艾地想说什么。 凌微却没时间听,抓起包就跳下车,冲那座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大门跑去。 “宁安娣!您……您怎么在这里?” 原来,与门卫在交涉的是宁静! 看到凌微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宁静有些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淡淡地说:“微微,你怎么来这?” “和人吃完饭,路过,”凌微上前问:“怎么了这是?” “我……我去朋友家坐了一会儿,出来他们就……就不认我了,不放我走。瞧他们问得详细的,好象我就是个坏人似的。” 宁静很淡定,但说话断断续续的,好象在边思考边说话。 宁安娣在枫林别墅有朋友?这让凌微很吃惊。但来不及多问,上前,很严肃地对保安说:“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市委楚付书记你们知道吗?” 知道,可跟这个穿戴普通的中年女人有什么关系? 凌微进一步提醒道:“她是楚付书记的夫人,她来这里看朋友你们也要拦吗?” 保安们窃窃地讨论了一下,觉得,宁可相信也不要得罪,万一真是呢?自己这些刚进城的农民工可不能把父母官给得罪了。 放行。 凌微挽着宁静走了一段,仰头望了一眼有些心神不宁的宁静,老话重提:“安娣,你在枫林别墅有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随后赶紧加了一句:“我从来没听楚楚听起过呀。” 宁静只回了一句便不说话了:“楚楚怎么会把这样的小事都告诉你呢?” 凌微不再发问,只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后那座凝聚着血泪的小楼! ……。 凌微不敢再往下想了,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快,上枫林别墅!” 三十分钟后,凌微来到了枫林别墅区。 保安,依旧尽职地将凌微拦下。这么晚了,又是这样的风雪之夜,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到处乱逛? “我是16号楼的朋友,16号的主人是慕白羽,华鼎公司的老总。” 这倒没错。只是, “慕总刚离开,带着他的老婆。” 保安说。 “不可能,你们一定看错了。慕总夫妇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在这,让我过来一趟,有生意要谈。”凌微顺口胡诌。 言之凿凿的保安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力了,扭回头问:“你们是不是也看见慕总离开了?” 另两位摇了摇头,不知是说没看见还是没看清。 在凌微到来之前,他们正在玩牌消夜。 “那好,小姐你自己进去看看吧。”保安放行。 凌微说了一声谢谢,进了大门。 沿着通往16号楼的小道,凌微的心情变得很复杂。几年没进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道两旁的枫树长高了许多。 远远的,望见那扇熟悉的铁质镂空门。门檐下的那盏声控灯,静静地安睡着。雪光,将周边的环境映得有几分迷离。 凌微正想往前走,铁门,竟然无声地开了。 闪出来一个戴着连衣帽的人! 身后的门,又无声地关上了。 走出来这个人,低着头,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 凌微朝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宁安娣?” 那个人一下子站住了。 依稀中,漫天飞扬的雪米如小虫子般在在人前人后飞舞。 “宁安娣,是您吗?” 凌微又喊了一声,并继续迎过去。 “是微……微?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真是宁静! 凌微顾不得路滑,抢步上前,一把搂住宁静,心疼地低喊:“安娣,这大晚上的,天气又这么寒冷,您到这儿来做什么?” 宁静将帽子拉下,露出她那张清秀而憔悴的面孔,回身指了指身后:“微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凌微当然知道,但只能装作不知道。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楚楚离婚前就住在这!”宁静咬住唇,痛苦地说:“想楚楚了,我就到这里来看看。院子里,有楚楚亲手种的花草,卧室里,有她亲手挑选的被子和日用品。可怜我的那个没出世的小外孙,他妈妈早早就布置好了婴儿室,小外孙却无福享用。微微啊,每次我来这,看到屋里屋外的这一切,我的心就疼得没办法忍受,我就越发的恨那对狗男女了。” 想起安澜的话,凌微一边搀着宁静往外走,一边问:“这么说,让慕白羽恐惧的一切,都是安娣您故意吓他们的?” 安澜曾将那天在枫林别墅发生的事情告诉过凌微,还说,看着院子里繁茂的景象,看着卧室里奇怪变动,慕白羽被吓得要命……当时,凌微听完也就算了,没往心里去。可自从上回在枫林别墅大门外看见宁静后,凌微开始关注起那件事来。 尤其是今天晚上,当听到慕白羽和戴玉通话时听到的片段,她更坚信自己的怀疑了。 这世界上根本没鬼,要偏说有鬼,也只能说明怕鬼的人心里有鬼。正所谓心里有鬼才怕夜敲门。 “微微,我先问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凌微只能又编谎话了。自从回国后,凌微觉得自己已被谎话所包围,她恨透谎话了。可是,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她不得不自圆其说:“我的一个生意伙伴就住在前面的14号楼。今晚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刚从她家出来,我发现前面有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便试着喊一声,没想到真是安娣您。” 宁静也很精明,她看着满面绯红的凌微,笑着问:“你不是今天下午的航班回悉尼吗?怎么没走啊?” 凌微抚了一下平坦的腹部,很想告诉实情,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又找借口:“临时有事,近段不准备去悉尼了。” 哦。 凌微生怕宁静接着问下去,赶紧问:“宁安娣,您今天是不是撞上那对狗男女了?” 宁静拍了拍胸口,喘了一口粗气:“是啊,快过年了,我更想楚楚了。今晚过来,没想到会遇上那狗男女!看着他们那付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鬼样,我真是解恨哪。” 凌微有些不解:“安娣,当时是怎么回事啊,您藏在哪啊,他们才没发现?” “我一开始进去吧,是先到楚楚的卧室,看见家具上又蒙上了白布,我气不打一处来,将白布扯了,重新换上楚楚喜欢的被褥。刚把卧室和婴儿室整理好,我就听到楼下有动静。我猜是那个姓慕的突然回来了,便赶紧躲进旁边的客房。慕白羽每次回去,总是在楼下呆着,或者上卧室和婴儿室看看,很少去其他房间,” 凌微笑着说:“宁安娣的反侦察能力还挺强啊。” “什么能力不能力的,真有那么大的能力,我能让楚楚受那么大的委屈?” “安娣,这是两码事。”凌微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为了缓和气氛,她勉强笑着又发问:“后来到底是谁进去了?” 其实,凌微已心知肚明。 “那个姓戴的坏女人!”宁静咬牙切齿:“她闯进卧室,竟然把你的照片给扔到过道上。当时,我真想冲出去一把掐死她!可又一想,她年轻,我已经老了,对打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便忍住。心想,打不过她,吓也要把她吓个半死!所以,等姓戴的转身准备下楼,我马上轻手轻脚出去,摁亮了婴儿室的灯,然后又快速地溜回到储藏室。你不知道,婴儿室就在客房的旁边。” 凌微苦笑了笑,哪能不知道呢?一切的一切,都如镌刻在脑海一般。 “姓戴的看见婴儿室突然亮起了灯光,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去。我乐吓了,看见姓戴玉的跑进院子里,我又把卧室和婴儿室的灯给关了。这下,那坏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看哪,她没死全也死了大半。哈哈哈。”回想当时情景,宁静开心地大笑。 “后来呢?” “我想,那姓戴的被吓跑了,今晚大概可以安宁了。风雪越来越大,我就打算在楚楚的床上过一夜,准备第二天再回家。谁料想,我刚脱衣上床,听得院外有汽车的声音。趴到窗门一看,不好,那对狗男女回来了。我一急之下,又躲进客房。在躲进去之前,我故意又把那两间屋子的灯给打开。隔着门,听着那坏女人胆战心惊的说话,听见来来去去乱糟糟的脚步声,我猜,一定把他们给吓坏了。狗男女在楼上楼下折腾个半天,终于走了。我这才出来,却撞上了你。” “安娣,以后别来了,让那对狗男女发现就有些不好了,”凌微很心酸,偎在宁静的怀里,动情地说:“我知道您很想念楚楚,您放心,楚楚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很可能她会带着心爱的男人回来见您,从此后,您和楚楚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孩子,谢谢你。”宁静抚着凌微的小手,咬着牙望了一眼身后,叹了一口气,说:“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其实,每次来,我的心情很复杂,替那些花草浇浇水松松土,搞搞屋内卫生,心里觉得楚楚就在身边,很温馨。可看到冷冷清清的四周,心里又凄谅的很,想着楚楚在这里曾受的苦难和伤害,我恨不得杀了那两个人!” “所以说,安娣,以后别来了。您应该这样想,正因为拜那对狗男女所赐,现在的楚楚比任何时候都过得好,过得幸福!” “对,我相信楚楚过得很好很快活。从每次的电话里,我听得出来。” “安娣,我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听了呀,一定开心。” 宁静凝眸,静静地看着凌微那张绝世美丽的面孔,慈爱地说:“是你的好消息吗?是不是要和安先生结婚了?假如是这样的话,这真是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在我的心里,你和楚楚没什么两样,都是我的亲闺女。前段时间我担心坏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为什么要拒绝安先生的求婚?” 凌微感到幸福的潮水快将自己淹没了。 “安娣,不是我,嘻嘻,也算是我吧,安娣不是说我和楚楚是一样的吗?”凌微仰起光洁的面孔,伸手接着飘洒下来的雪花,兴奋地说:“楚楚有结婚象了,而且,马上要结婚了。我听楚楚的意思,她好象怀孕了。” 啊? 宁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凌微赶紧扶住。 “真的,这是真的?”宁静紧紧地抓住凌微的双肩,突然变得异常有神的双眸死死地定格在凌微的脸上,“丫头,这也不许骗宁姨。” “我怎么敢骗宁安娣呢?” “那……。快给宁姨说说,楚楚的这个对象是干什么的,长得怎么样,人品好吗?还有还有,对楚楚是真心的好吗?” 凌微笑了:“安娣,您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先回哪一句了。嘻嘻,楚楚的未婚夫啊,是个世家子弟,家庭很富庶。模样嘛,高高大大的,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人品不错,性格更好,对楚楚百依百顺……安娣,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宁静眯缝着眼,看着凌微笑:“听你这么形容,怎么像是安先生的模样啊?” “安娣您还别说,他俩啊,还真有些相像。” “假如真像安先生,那我就放心了,”又嗔怪道:“楚楚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妈呀?” “安娣,楚楚不告诉您,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您想啊,当楚楚领着她的未婚夫突然出现在您的面前,您该多欢喜啊?” 宁静沉浸在甜蜜的遐想之中。 回过神来,宁静又有些沉闷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知楚楚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告诉对方,对方的条件那么好,我真担心对方不能接受啊。” “安娣放一百个心吧,那位先生啊,很爱楚楚,不计较楚楚的过去。我听楚楚说,楚楚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这真是老天开眼哪,我的楚楚终于苦尽甘来了。微微啊,你也催催楚楚,让她快点带男朋友回来,我真想马上见到他们。” “快了快了,一切都快了。” 将宁静送回住处,凌微也不敢多滞留,她担心艾姨她们会发现。 紧赶慢赶,凌微回到桂林别苑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多了。 悄悄地打开院门,悄悄地走过院子,当她轻轻地打开大门的时候,惊愣住了。 一楼客厅灯火通明,艾姨揉着眼睛迎过来,轻声地埋怨道:“少奶奶,你什么时候又溜出去了?” 凌微抬头一看,只见安奶奶一脸不悦地坐在沙发的中央。 凌微忙走过去,陪着笑:“奶奶,您老人家还没休息哪?” 上官金珠看了一眼凌微,朝艾姨摆了摆头,站了起来,说:“我的重孙子没睡,我哪敢休息?” 艾姨赶紧离去。 火炮嫂忙端上一杯热奶:“少奶奶,快趁热喝杯热奶暖暖身子。”又看了看凌微湿漉漉的棉靴,低声问:“你去哪了?老夫人急坏了。” 见上官金珠生气了,凌微有些紧张,上去挽住老人的胳膊,撒着娇:“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白天睡太久了,晚上睡不着。我本打算就在院外走走的,没想到走远了,在路口遇上了朋友的妈咪。我们就多聊了几句,等我送她回家再回来,时间就晚了。” 上官金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依旧不开心:“这么冷的天,下着雨雪,路又滑又这么晚,怎么能出去呢?艾姨也是,她失职了,我要扣她的工资!” “奶奶,这都是我不好,是我偷溜出去的,不怪艾姨。”凌微摇晃着上官金珠的手臂,继续撒娇:“您老人家要罚就罚我吧,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上官金珠也没打算真生气,见凌微嘟着小嘴,一付乖巧可爱的样子,她早就堆下笑来,说:“下次再乱跑,奶奶真的要生气哦。” “奶奶不生气哈,乖,听话,生气就不漂亮了。” 上官金珠终于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凌微,对端来甜品的艾姨说道:“真要命,我想跟她生气也生不起来。这鬼灵精太讨人喜欢了,比小澜还强。” 见女主人笑了,艾姨放下心来,也笑:“老夫人是看孙媳,越看越欢喜。老夫人,您是有福了,孙少爷那么有出息,孙媳又这么讨人喜欢这么孝顺。” 上官金珠一脸惬意的笑容,将凌微按坐在沙发上,吩咐道:“微微啊,赶紧把补品吃了上楼睡去,明天小澜就要到家了,你可要养足精神哦。”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外中毒 楼下的动静,有心探听的戴玉,那是听得一清二楚。 从枫林别墅出来,各怀着心思的俩人都没有说话。眼看到了分岔口,戴玉突然说了一句:“白羽,你今天晚上真的在桂林别苑?” 慕白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戴玉,淡淡地回答:“是啊,我在那,可是,你却不在。实话告诉我,上哪去了?” 戴玉当然不敢将实情告诉慕白羽,找了个借口:“那个小琳找我逛街,逛完后又约了几个小姐妹吃饭,吃完饭又去打牌……担心你不高兴,我们不是早约好了嘛。所以就……” “所以就不接我电话,所以就骗我说在桂林别苑?”慕白羽还是那样寡淡的表情,似乎,他根本不介意。 也确实不在意。戴玉在哪,在干什么,慕白羽根本无心过问。他在这个时候适时提起,只是想提醒戴玉,她骗不了他,任何时候任何事都是! “对不起,我下回一定不会了,”戴玉敷衍着,索性扭过脖子,直勾勾地望着慕白羽,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白羽,我听说那个鄢子四处在找你呢,你可得小心啊。” 鄢子?慕白羽心中一惊。自打鄢子出狱后,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后,慕白羽便警惕万分,时刻注意着自身的安危。他知道,鄢子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找我干什么?我跟他之间又没有仇恨,”慕白羽依旧淡定地问:“你又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鄢子又去找你了?” 哼,骗鬼哪,你慕白羽跟鄢子没仇?你俩是生死大恨! 戴玉在心里狠狠地想着,嘴里却说:“我跟他又没有交情,找我干嘛。” “小玉,你替我注意点,假如鄢子再来找你,你用计把他稳住,然后通知我。你别多想,我和他之间也许有个误会,借机说开也好,免得大家都过得不安生。” 戴玉看慕白羽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很肃穆,心里不由地嘀咕,难道,鄢子真的不是被慕白羽给弄走的? 假如是慕白羽把鄢子藏起来的,那么,知道真相的慕白羽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与体贴? 不是慕白羽,那又会是谁呢? 管他是谁,只要鄢子没落在慕白羽的手中就行。 戴玉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 “知道了。”她懒散地答了一声。 “送我回桂林别苑。” 这正中慕白羽下怀。 凌微这头如冰山倒,看样子靠凌微是拿不到款项了。那么,雨婷那个小妖精这边就至关重要。慕白羽打算把雨婷叫出来,再好好的灌灌*汤。 当然,戴玉这儿也不能得罪,她的身后还隐着安老爷子的巨额财产呢。尽管,那财产现在还在安老爷子的名下,不知何时才能到戴玉的手中,也不知到手能有多少份额。 “老婆,你不跟我回月亮湾啊?”慕白羽虚情假意地邀请,马上又说:“假如你不想回去,那我就回公司算了,明天要开年终会议,我有很多事要忙。” 嗯。 戴玉想回桂林别苑,自然有她的小九九。凌微怀孕了,这对她而言,无异是一个原子弹! 假如任局势发展,那么,接下来就是,凌微结婚生子,成为安家名副其实的少奶奶!这些不可怕,可怕的是,安老爷子在遗嘱里说了,安澜若在老爷子八十岁以前结婚生子,老人将他名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安澜。若不然,那百分之二十股份将传给戴玉! 别小看这百分之二十。算算看,这百分之二十股份若换成钱,那将是天文数字! 为了这天文数字,戴玉豁出去了。 有了这天文数字,别说慕白羽会象哈巴狗似地围着自己打转,天下的美男帅哥任自己挑! 回到桂林别苑,戴玉的兴奋劲还没消退,关门走道的动静很大。刚进屋,便把艾姨惊醒了。 艾姨一开始以为是凌微又出去了,吓了一大跳,忙爬起来,连外衣都来不及披。见是戴玉晚归,艾姨拉下脸来,指了指客厅的挂钟:“客随主便,安家是有规矩的人家。” 切,狗眼看人低,连个佣人都敢爬到自己的头上。等我戴玉将遗产继承后,看我不玩死你们这群下人! “艾姨,别这样狗仗人势的,假如是凌微出去,你也敢这样大声地训斥她?”戴玉翻着白眼,一边用力地甩掉脚上的长靴,一边狠狠地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永远不如凌微啊?我劝你一句,这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成了你的主人呢。” 艾姨觉得好笑,回了一句:“你放心,这辈子啊,我就是要饭也不会成为你的佣人。” “我懒得跟你多说,困死了。” 丢下话,戴玉斜了艾姨一眼,上楼了。 艾姨看着戴玉的得意洋洋的背影,呸了一声,准备回屋。 可戴玉的话,提醒了艾姨。 得上楼去看看凌微。少爷一再交待,凌微睡觉不老实,总是喜欢踢被子,还有,她总是喜欢开着窗睡觉,可千万别着凉了。 艾姨赶紧上楼。 推开门一看,艾姨失声地惊叫起来:“少奶奶,少奶奶!” 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一个大大的三角,窗帘被寒风吹得如旗帜一样鼓起来又落下去,屋内很冷,根本没开空调……凌微并不在屋内。 艾姨的惊叫声惊动了别苑里的所有人,当然也惊动了还未就寝的戴玉。 什么?这大半夜的,怀孕的凌微竟然不在屋里? 因为听到了上官金珠威严的喝斥声,戴玉为了在老太太的面前装作关心的样子,赶紧下楼,幸灾乐祸地说:“姨婆,我姐出去了?不会吧,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了,我姐她最守规矩了,怎么会乱跑呢?大家好好找找,肯定在哪个房间里吧?” 说着,还故意瞟了一眼很是紧张的艾姨。 上官金珠并不喜欢戴玉,只是碍于故世妹妹的情面上对戴玉保留几分客气。戴玉还没说完,她皱了皱眉,说:“你回屋休息去吧,大呼小叫的,让外人听着像什么话?” 戴玉悻悻上楼。 躺在温暖的床上,戴玉所有的神经都竖立着,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终于,凌微回来了。 戴玉心中突然一动,看来,凌微真的出去了,她上哪了?回想起自己在看监控视频时所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戴玉认定,出现在枫林别墅的那个人,一定是凌微! 如果真是凌微,慕白羽为什么要替她隐瞒?难道,他们之间有隐情?想起凌微失忆前,慕白羽对凌微的那个亲热劲与爱慕,戴玉觉得,事情很可能是这样。 越想越火,越想越气,联想起眼前发生的众多事情,有一个罪恶的念头从戴玉的脑海中产生了。 …… 今天,安澜要回来了,安府上下就跟过年一样欢欣热闹。 老夫人上官金珠在百忙之中给自己放了半天假,老人闲不住,亲自下厨做点心。艾姨不住地相劝,上官金珠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开心地笑道:“小澜出去了一个多月,在国外能吃到什么好的?他最喜欢吃我做的葱油肉卷了。今天哪,我多做些,让小澜好好的吃一顿爱心饭家乡饭。” 凌微被阻在厨房外,透过磨砂玻璃,心痒痒地叫道:“奶奶,我也会做面点,您让我进去呗?” “不行!”上官金珠回过身,慈爱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你不怕熏着,我还怕我的重孙子熏着呢。” 又命令艾姨:“你给我看着那丫头,绝对不能让她进来。” “老夫人,少奶奶既然这么想为少爷做点心,看在她的一片心意上就让少奶奶进来呗?您放心,重活我们不会让少奶奶干的。” 艾姨替凌微求着情。 忙碌着的宋妈抹了一把汗,也如斯说。 上官金工珠故意放下脸来:“怎么,你们一个个被少奶奶收买了?都不听我的话了?” “老夫人,这么说我们怎么担当得了?” “哈哈哈,”上官金珠看着她俩为难的情神,心情格外的好,笑了一通后正色地说:“你们也是当妈的,怎么就不知道当初怀孕的痛苦呢?凌丫头的反应这么大,吃什么吐什么,闻到油腥味都要吐半天,你们这样放她进来,岂不是让她翻箱倒柜地大吐?” 艾姨和宋妈顿时明白,冲门外的凌微吐了吐舌头:“少奶奶,请你好好的在外边呆着吧。少爷的吃食啊,我们都会准备好的,你就放心吧。” 宋妈看了一眼门外,皱了皱眉头,说:“老夫人,少奶奶这样吃什么吐什么可不好啊,而且,吃得又那么少。没有营养进去,肚里的小宝宝就长得慢。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让少奶奶多吃点?” 艾姨掀开蒸笼看了看渲气腾腾的锅,说:“宋妈,这怎么问上老夫人了?怎么才让让少奶奶多吃点,这是你的工作,你自己好好想办法去!” 宋妈一边揉着面一边说:“我家乡倒是有几味草药,村里的那些姑娘媳妇子怀孕的时候吐急了都拿它们止吐。” 艾姨一口回绝:“不好,我们少奶奶的身子贵重,哪能吃那些土药?” 上官金珠却微微点头,说:“当年,我怀小澜爸爸的时候也是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后来有人介绍用白石榴根炖瘦肉,吃了几次后症状就有明显的好转。也不知是体质好转了还是那药的功劳。” “白石榴根?这容易啊,咱们院里不是有好几棵吗?” “是啊,自打知道有那个功效,我有意裁了几棵。院角的那株,年纪比艾姨还大呢。” 艾姨吐了吐舌头, 宋妈请示:“老夫人,那我照您说的方子,给少奶奶炖点?” 上官金珠有些迟疑:“就是不知凌丫头愿不愿意喝。按说,这白石榴根是个好东西,寻常小孩不爱吃饭有积疳,吃吃它就有胃口了。小孩都可以吃,孕妇想必也无碍吧?不过,这最好先问问曹大夫,这关系到我们安家的子孙后代,可不能粗心大意。” “对对对。”艾姨和宋妈直点头。 厨房内说的热火朝天,玻璃门外也不消停。 戴玉从外面进来,见凌微站在厨房外,走过来:“姐,干嘛呢?” 凌微淡淡地回了一句:“看奶奶和艾姨她们做面点呢。” “哦,”戴玉看了一眼凌微,关心地说:“姐,这几天你消瘦多了,可得注意身体啊。” “谢谢。” “我们姐妹之间还这么客气,姐,你不把我当成妹妹了?” 凌微觉得,一阵恶心又涌了上来,摆了摆手就往一楼的卫生间冲。 戴玉冷冷一笑,正要离去,里头传来了上官金珠的吩咐声:“艾姨,你出去吧,陪着少奶奶。你从今天开始,家里事情放手交给宋妈和火炮嫂,你的主要任务是陪侍少奶奶。还有,凌丫头爱花爱草的,院里的凌霄花可千万别让她碰。” “老夫人,听说那凌霄花会坠胎,有这事?”这是宋妈的声音。 “是啊,所以千万别让少奶奶碰着,时刻提醒她。幸好,现在不是开花季节,我还放心些。不过,我听说凌霄花的根也是有毒性的。” 上官金珠说。 “哎哟,既然这样,那我们家为什么要种这种花呀,多危险?”艾姨叫道。 上官金珠似乎很感慨,叹了一口气,笑道:“你们知道,这凌霄花是谁种的吗?” “谁呀?” “小澜的爸爸,守清。他在出家之前种了那一片的凌霄花。知道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凌霄花的花语是,慈母之爱。你们没看到墙角还种植着樱草和冬青吗?这也是守清种的,这三种花草连在一起,就是表达对母亲的爱。唉,守清呀,他的心也苦啊。现在想想,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艾姨和宋妈忙相劝。 艾姨提起住院的葛瑞英:“少爷要回来了,太太的病也稳定要出院了,老夫人该高兴才是。”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的太太,等她回家了,你们可得好好侍候她。” “放心吧,老夫人,这是我们的本份。” 戴玉不想听下去了。可凌霄花这几个字眼,深深地刻进了脑子里。 她正在发愁如何实现计划呢,没想到,艾姨她们雪里送炭。 …… 安澜回来了。 葛瑞英也接回来了。 连安文瀚与安守清这对父子也在安澜的坚持下给请了回来。 今天的晚宴,是安府这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次。 上官金珠和安文瀚坐在餐桌的两端。这对老夫妻也是久不相见了,乍一见面,俩人似乎都有些窘迫,相互问声好便没了下文。 安澜和凌微,慕白羽和戴玉坐在左侧,安菊英,安守清和葛瑞英坐在右侧。 除了安澜和凌微不停地窃窃私语外,其他人都甚少说话,脸上多多少少带着一丝尴尬。 上官金珠率先举起杯,“今天,我们安家喜事连连,一是微微怀上了孩子,二是安澜从国外回来,三呢,” 上官金珠冲安澜和凌微菀尔一笑:“是他们的结婚大典。为了这三桩喜事,我们大家先共饮一杯。” 说完,一仰脖,一杯拉菲葡萄酒便见了底。 安澜端起凌微面前的酒,“微微不能喝酒,由我代喝。” 又让艾姨上热好的牛奶,接过,先浅抿了一小口,然后殷勤地递到凌微的手中:“不烫不凉,刚好。” 慕白羽看了一眼一脸幸福笑容的凌微,猛地将一杯满满的酒灌下。 戴玉冷眼看着,不阴不阳地说:“白羽,酒精伤肝。心伤了,肝不能再伤了。” 安菊英忙给戴玉使眼色,从对面站起,给戴玉的碟子里夹了一只清水虾:“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戴玉当即想发作,可当着安文澜和上官金珠的面上,她强忍着,还故意装出一付温婉贤惠的样子,站起身,先是给上官金珠和安文瀚倒了酒,随后一一地给席上的人都斟了酒。 临到凌微面前,戴玉亲热地说:“姐,你不能喝酒,那就牛奶代替吧?” “好。” 戴玉举起杯子与凌微手中的牛奶杯碰了碰,“姐,祝你和我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祝我的小外甥健健康康地成长,现在是乖宝贝,以后是大帅哥!” 安文瀚很开心,招呼着戴玉:“孩子,你坐下吧,这事交给艾姨她们就好了。” 上官金珠一边替凌微盛了一碗鸽子汤,一边对安菊英说:“你家的戴玉啊,这嘴越来越能说了。这可不像你,难道像她的爸爸?” 上官金珠无心的话,却在安菊英的心头扎进了一根!戴玉的父亲,那个该死的男人,从结婚到离家出走,跟自己说的话屈指可数,说的最多的不是夫妻间的亲密话,而是:怎么到这个时候饭还没好?你找死啊,洗脚水弄得这么烫?吃吃吃,全是青菜,你当我是菜猪啊?给老子滚,看你这付哭相就烦…… 安菊英有些责怪戴玉了,充什么贤惠孝顺之人哪,要不是你多此一举,上官金珠怎么会好端端提到那个畜生? 安菊英扯了扯戴玉的衣袖,示意她坐下。 戴玉也不干,她笑着对大家说:“为了家里这接二连三的喜事,今天我下厨做了一道菜,菜名叫四喜丸子。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大家端上来。” “小玉啊,你有这份心,外公太开心了。让宋妈去端上来吧,你坐下先吃点,看你忙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 也许是觉得欠私生女安菊英的太多,所以,安文瀚老人对戴玉特别亲,看着戴玉也特别顺眼。 宋妈转身欲走。 “外公,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戴玉甜甜地笑着,伸手拦住,“你们都忙了一天了,我来吧。” “这孩子,就是懂事。”安文瀚冲安菊英说。 安菊英有苦说不出,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慕白羽低头喝着他的酒,吃着他的菜,不作声。 凌微和安澜相视一笑,挤了挤眼。这戴玉,可真会演戏啊。 安澜拉着凌微站起来,安澜执着酒瓶,凌微端着高脚杯。 先是给爷爷奶奶满上。 上官金珠忙不迭地说:“这事让小澜来就行,微微你快去坐下,别累着。” “奶奶,我不累。” “不累也得坐着去,你不累,我重孙子累。”上官金珠故意绷着脸。 安文瀚抚着胡子看了看凌微,点着头,很慈祥地笑了:“凌小姐,不,现在应该叫你微微了。你还记得那次在夕阳公寓见面的情形吗?当时我就觉得,你就是我们安家人,非安家莫属。” “爷爷……” “哈哈,小澜啊,你有眼光,爷爷先恭喜你了。” “谢谢爷爷。” 来到安守清和葛瑞英的面前,因为一个是出家之人,一个又是久病初愈,所以,安澜只是象征性地往酒杯里倒了一点点。“爸爸,妈妈,祝你们心情愉悦,健康长寿。” 安守清从一个黄布袋里取出一个平安符,递给凌微:“孩子,这是在佛前开过光,你时刻放在身上,佛祖会保佑你们母子平安。” 凌微双手接过,很慎重地放入贴身的口袋:“谢谢伯父。” “还叫伯父哪?该换称呼了。”上官金珠满脸是笑,连皱褶里也全是笑意。 葛瑞英一直没开口,一直如一尊菩萨那样呆坐着。儿子和准媳妇站在面前劝菜,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等安澜和凌微备从身边走过时,葛瑞英突然说:“小澜哪,假如是奉子成婚,那得好好考虑考虑。婚姻毕竟不是寻常之事,不能随意。” 说着,饶有意趣地看了看安守清。 安澜明白母亲的话意,这是话中有话。“妈,我和微微是相爱的,因为相爱才要结婚,才要相守。” 可凌微却有些不舒服了,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安太太起,凌微便觉得,安太太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安太太?不可能啊。 上官金珠沉下脸来:“瑞英,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奉子成婚?你刚从医院回来,一定很乏了。” 又吩咐火炮嫂:“送太太回楼上休息去。” 葛瑞英顺从地站起,扶着火炮嫂,对在家说了一声:“请慢吃。” 说完,一步一步地往楼上挪去。 “四喜丸子来喽。”声音刚落,戴玉端着一个大托盘走进餐厅,将托盘放在中间,拿起公勺,先是给长辈各盛了一个丸子,随后盛了一个放在凌微的面前:“姐,你尝尝,看好吃不?” 凌微正想端起碟子,安澜接过,笑着说:“这个有些油腻,我代你吃吧,省得你吃了又吐。” 说着,猛地咬了一大口。 戴玉笑着嗔怪:“哥,丸子多着呢,你怎么抢了我姐的?” “我真的不能吃,就这样闻着都觉得有些恶心,谢谢你了戴玉小姐。” 戴玉也不勉强,而是指着宋妈端上来的红菇汤:“这汤是宋妈的拿手菜,清淡又滋补,姐可以多喝点。” 凌微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全家人围在一楼的客厅喝茶吃水果,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安澜却坐立不安,他不停地俯在凌微的耳边说着什么。而凌微,总是笑着摇头。 上官金珠看出这对情侣的小猫腻,笑道:“凌丫头,你就跟小澜上楼去吧。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想必小澜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凌微脸一红:“奶奶……” “嘿嘿,奶奶太理解我们了。”安澜正好借坡下驴,站起来就去搀凌微。 凌微将安澜的手甩掉,小脸就象朵红玫瑰,娇嫩鲜艳。“别闹,看大家笑你了。” “微,赶紧上楼好吗?我给你带了好多的礼物呢,你不想看看?” 安澜咬着凌微的耳朵。 凌微怕痒,咯咯地笑。 长辈们看着他俩,都舒心地笑了,且不时地插几句话打趣他们。 瞧着眼前这春意盎然的一幕,慕白羽觉得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告辞。 戴玉赶紧也站起来,挽着慕白羽的手臂:“老公,我们回月亮湾吧?” 慕白羽不置可否,失神的眼睛看了一眼凌微,大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幸好,安澜和凌微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幸福里,无暇顾及其他。 安奶奶开始驱赶了:“小澜,带着你的准新娘赶紧上楼去,我还要跟你的爸妈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呢。走吧走吧,别妨碍我们。” 这下,凌微不走都得走了。 何况,她早就想上楼了。 与安澜分别了四十一天,凌微的心,早就飞到了安澜的身上了。她有许多话要跟他说,诉她的相思,诉她的惦念,诉她的担心,诉她的愧疚,诉她的焦虑……诉她所有的所有! 安澜拉着凌微的小手,朝她做了个鬼脸,两个相偕着往楼上走去。 安文瀚望着他俩的背影阖首称叹:“真是一对壁人哪,男才女貌,金童玉女。我们小澜啊,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找了这么个好姑娘。” 几十年了,上官金珠第一次附合丈夫的话,不住地点头:“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凌丫头啊,还有你们不了解的优点,家世好相貌好在其次,更让我喜欢的是,这女孩很有教养,有品味,而且,天生就是块做生意的材料,很精明懂算计。在我离开公司的这段时间里,凌丫头竟然帮着小澜拿下好几个大项目,这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更让我喜上眉梢的是,她竟然治好了小澜的恐婚症。想起那天,也就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我想想就会发笑。” 安守清毕恭毕敬地坐着,不苟言笑地问:“妈,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金珠边说边笑,将当时的情形简单地一说,顿时,漾起了一片笑声。 笑声传到安澜和凌微的耳里,俩人相视而笑。安澜俯下身子,拦腰将凌微小心地抱起,往三楼走去。 “快放下,让人看到多不好。”将头埋进宽阔久违的怀抱里,嗅着那股熟悉的兰香味,凌微幸福极了。 “有什么不好的?抱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说着,安澜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一下灿若丹霞的俏脸蛋。 “谁是你老婆?讨厌。” “你呀。怎么,你不承认俺是你的老公?孩子他妈?” 凌微娇俏地掩上两耳:“不听不听,难听死了。” “难听啊?那还是叫老婆好听?” “你就坏吧,出去一趟,学会贫嘴贫舌了。” “错了,我学会如了如何爱你,如何理解你。” 推开房门,安澜将凌微轻轻地放在床上,双手撑在枕头的两边,低下头,充满爱恋地凝视着凌微:“亲爱的,对不起,我差点把你丢了。假如真把你丢了,那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女人了。” 凌微的脸色,由艳红慢慢地变成了粉色,又由粉色变成了惨白色,双唇,不由地哆嗦起来。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此刻被一阵湿雾所笼罩……“安,对不起,我不该瞒你那么久,可是,我不敢说呀,我害怕由此会失去你……安,你真的能原谅我吗?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过去吗?” 凌微这付痛楚加恐慌的小模样,让安澜心疼坏了。他紧紧地搂住凌微,吻着失色的唇,低喊道:“微,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全明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让你难受了。我现在才明白,你以前为什么一直说,假如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话,要我一定要谅解你。宝儿,我谅解,我全谅解。我理解你的苦衷,理解你心中的苦痛……从今往后,我会站在你的身后,给你爱,给你温暖,给你支持,给你力量,给你一切!亲爱的,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让伤害你的坏人逍遥法外,我要替可怜的妮可报仇雪恨!” “安,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宝贝儿,分别这几十天,宛如几十年一样漫长,我太想你了,”安澜气喘吁吁,体内的膨胀让他那张俊脸变得如一只煮红的虾,他克制着自己的*,叹着气说:“我知道,现在我们不能亲热,可是……可是……” 凌微轻轻地推开安澜,红着脸说:“请你再等几个月吧,等孩子出世了,我一定会把自己好好的交给你。” “啊?还要几个月呀,这也太长了吧?” 安澜的手又摸上了高耸的山峰。 凌微将手抓住,正要说话,突然,她感到一阵的腹痛! “哎哟,肚子好痛!” 啊? 凌微出现先兆性流产症状! 安府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在急救室门外。 上官金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低声地责备安澜:“你这孩子,真不知克制……胎儿在三个月之前最容易流产……唉,老天保佑啊,千万保住我的重孙子啊……” 安澜很羞赧也很紧张,他喃喃地说:“我们也没怎么样啊……我只是抱抱微微而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样也会造成流产?” 只是抱抱?上官金珠深深地皱起眉头:“按理说,这也不至于啊。” 戴玉接到母亲的电话也赶了过来。 安菊英悄悄地说:“刚才医生说了,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唉,这真是天灾*啊,怎么会这样呢?” 戴玉心头的那块石头,一下子坠落在地。 她压仰着满心的欢喜,冲到安澜的面前,狐假虎威:“哥,假如仅仅是搂抱一下,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哥,你是不是和我姐—” 说到这,嘎然而止。 而被强行卡在喉咙里的意思,大家全明白。 上官金珠责备地看了安澜一眼,不说话。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安澜急红了眼,狠狠地瞪了戴玉一把:“你胡说什么呢?” 戴玉装得很委屈的样子:“哥,干嘛这么凶,我不是替我姐着急嘛,没有就没有呗。” 又往火中加了一把柴:“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哥,你和我姐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们是未婚夫妻,又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真要有什么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安澜急得直跳脚,咬着牙喊了起来:“戴玉,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扯到那件事上?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跟别人偷情!假如真是因为那样才引起凌微的腹痛,我完全可以和医生实话实说。” “好了,全给我闭嘴!”上官金珠喝道。“还不嫌乱哪?” 安澜转身又走到紧闭的门前,向里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小玉,别胡说。”安菊英赶紧将戴玉扯到角落。 一个半小时后,那位正在休假而被安家专门请来的妇科黄主科,举着戴着消毒手套的手出来了。 “黄主任、黄主任,我孙媳妇怎么样了,孩子……孩子保住了吗?”上官金珠一把抓住黄主任的手,两眼睁得奇大,直勾勾地盯在黄主任的脸上。 戴玉也一下子冲过来,下死劲地望着黄主任。 “安老夫人放心,大人孩子都好。只是凌小姐中了毒,必须得住院排毒。” 上官金珠先是松了一口气,随既又紧张起来:“什么,中毒?这怎么可能!” “确实是中了某种毒。老夫人别急,我们马上将凌小姐的呕吐物和胃的分泌液送去检验室做检验,很快就会知道结果的。” 戴玉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转身对她妈喝道:“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孩子保住了,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好个屁好!戴玉心叫暗骂着,转身就走。 凌微推出急救室后,直接被推进特护病房。 折腾了这么大半夜的,凌微许是累了,昏昏欲睡。 “请大家都离开医院吧,明天探视的时间再来。”护士开始驱赶家属。 安澜扒在门上不愿走,请求道:“护士小姐,就让我留下来陪她吧?你放心,我不会影响病人的休息,更不会妨碍你们的治疗。” “先生,这是医院的规定。请放心离开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吧,照顾好病人是我们的天职。” 安澜还想说什么,上官金珠拉起安澜的胳膊:“听话,跟奶奶回去,我们明天再来看微微。小澜,奶奶有话要跟你说。” 见奶奶的面色很阴郁,很很厉,安澜不敢执拗,趴在窗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的凌微,默默地随奶奶走了。 上了车,上官金珠愈发正色地问:“小澜,黄主任说凌小丫是中毒,你是怎么想的?” “奶奶,我想不明白,这毒是怎么跑到微微的身体里的?是食物中毒,还是空气中的有毒物质的污染?或是,通过化妆品和衣物渗透?”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食物中毒。” “可是,微微吃的,跟我们大家吃的一样,在同一张桌上吃的。而且,今晚微微吃过的菜与汤,我都吃过喝过。我没有任何不适的状况,微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也许是,孕妇的体质不同也有可能,”上官金珠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会,吩咐道:“小澜,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今晚的饭菜一一封存,然后马上送到市疾控中心去。还有,把凌丫头的洗漱用品及化妆品也一并带去,请疾控中心的专家们检验一下。” “好的奶奶,黄主任刚才也这么嘱咐过。” 上官金珠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轻轻地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与苍暮。 安澜站上官金珠轻轻地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就好象回到小时候,自己受了惊吓与委屈,奶奶就是这样,拍着,安抚着。 表面上,安澜显得很安静,可心里如开了锅。凌微中毒,他差点吓瘫了。凌微在急救室的时候,他一心祈盼着凌微母子平安无事,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当告知凌微和孩子都平安的时候,安澜的心思又转到了中毒这两个字上! 凌微假如真是食物中毒,那么,会是什么食物呢?是人为的,还是无心的?小澜知道,有些食物单用的话没有毒性,可一旦有犯忌的食物搭配在一起,那就有可能会产生毒性与不良反应。 得赶紧解开这道谜底,否则,凌微太危险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给你变个戏法 回到家,安澜赶紧先去厨房。 宋妈正在洗碗:“少爷,饿了是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安澜摇了摇头:“宋妈,晚上的剩饭剩菜呢?” “那哪能让你吃剩饭剩菜?”宋妈从冰箱里拿出保鲜着的糯米粉:“少爷喜欢吃鲜肉小丸子,我这就给你做。少爷回客厅看会报纸等会儿,很快就好。” 安澜也不及细说,打开冰箱和橱柜看了看,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头,“宋妈,吃剩的饭菜呢?” 宋妈一愣,心想,这少爷,有好吃的不吃,怎么跟剩饭剩菜扛上了? “还在餐桌上放着呢,少奶奶肚子痛,我们大家慌着全跟着上医院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宋妈走过去揭开长型的大菜罩,看了看毫无热气的饭菜,“少爷,你执意要吃,那我帮你热热?这大冬天的,不好吃冷的。” “宋妈,桌上有几只碗几只碟,你就去拿几个保鲜袋来。” 什么?少爷把这些剩菜装起来? 这要干什么呀? “你别问了,赶紧的!” 宋妈拿了十二个保鲜袋过来。不用数桌上有几只碗碟,她记得很清楚,今晚,因给少爷接风洗尘,菜肴比较丰富。两个冷菜,四个热炒,一只火锅,两碗时令汤品,两碟点心,一盆水果沙拉。 “宋妈帮下忙。”安澜让宋妈撑起保鲜袋,自己分门别类地将菜肴倒进去。 “咦,不对,”宋妈望着多余的那只保鲜袋叫道:“我记得准准的,桌上有十二个碗碟,包括火锅。怎么还会多出一只塑料袋呢?应该刚刚好才对呀。” 安澜将每只保鲜袋都打上了结,堆在餐桌上:“宋妈,你看看,少了哪道菜?” 宋妈算来算去,哦了一声:“那碗红菇汤上哪去了?我记得当时只有少奶奶和少爷你俩各喝了一小碗,因是特地给少奶奶烧的,所以大家都没下勺子。还有大半碗呢,去哪了?” “你记得没错,大家都没喝?” “没错没错,那是专给少奶奶烧的,大家怎么好意思跟少奶奶抢呢?” 安澜点了点头,他回想起当时就餐的情景,确实,那碗红菇汤就搁在凌微的面前,就算不为凌微特地烧的,别人也不好意思站起来或走过来盛汤。 这就怪了,什么也没少,却少了一碗汤。 安澜的心里一动,难道,这问题就出在那碗红菇汤上?是不是担心东窗事发而毁灭了证据? “宋妈,把家里人全都叫到这里来,睡下的,也给我叫醒!” 见少爷一脸的肃然,宋妈虽纳闷不已,却不敢多问,提起大脚板扭着肥腰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安府上下的人都进了厨房,连上官金珠都被请下楼来。 “小澜,怎么啦?” “奶奶,您怎么也下来了?”安澜忙将刚从浴室出来的上官金珠往外推:“您回去休息吧,没您什么事。” “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上官金珠的目光很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症结。 安菊英看了看皱着眉头的上官金珠,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安澜,怯生生地问:“小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聚集在厨房的人们,全将探询的目光投注在安澜的脸上。 安澜的视线,在扫视了众人一遍后,问:“你们,谁见过那碗红菇汤?”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用意。 艾姨看着餐桌上堆着的那一只只保鲜袋,莫名其妙,不知少爷要干什么。“红菇汤?晚饭后不是还搁在桌上吗?” “问题是,我刚才没见到那碗汤!” 少爷平时待人很宽和很大方,今天怎么啦,竟然计较起一碗汤来? “我没喝,我不喜欢喝汤。” 首先辩白的是,自然是火炮嫂。 “我也没喝,那汤红红的,好像血哦,看着恶心。”昨晚回来吃饭的芳妮也赶紧解脱。 老花工披着一件发黄的军大衣,揉着眼:“我晚上尿多,一入夜,不仅不喝汤,连水也不喝。这事,大家都知道。” 说着,将求证的目光投向大家。 “没错,老花就是这个习惯。”艾姨证实道,又说:“我知道红菇汤是宋妈特地为少奶奶烧的,怎么会去动呢?不仅我没喝,我还能替宋妈担保,她也没喝。” 宋妈用力地点着她那颗肥硕的头颅。 “这就怪了,你们大家都没喝,难道,是你们谁给倒了?还是红菇汤自己长了翅膀飞了?” 大家纷纷地议论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哥,你是在查那碗红菇汤?” 安澜扭头一看,竟然是穿着毛绒布睡衣的戴玉。 “是的,你在饭后见过那碗汤吗?” 戴玉先是一愣,随即腼腆羞涩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哥。从医院回来,我饿了,就用红菇汤伴饭吃了。” “是你吃掉了?”安澜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那大家都散了吧,没事了。” 火炮嫂斜睨了戴玉一眼,小声轻蔑地嘟嚷:“属耗子的,专偷吃,害得大家都不安生。” 戴玉装作听不见,随在人后,拉着安澜的手臂,极窘迫地问:“哥,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单单查那碗红菇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对戴玉,若是按安澜的脾气,早就被踢出门去了。这个毒蝎心肠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凌微,是凌微势不两立的仇人,也是安澜的仇人!可凌微说了,现在不是动戴玉的最佳时机,等疖子熟了再挤浓水! 所以不能说真话。 安澜淡淡地说:“我以为是佣人们随手倒掉了,所以要查查,给大家一个警示。安府虽然家大业大,可也不能养成浪费的坏习惯。既然是你吃了,那就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我过会儿还得去医院呢。” 真是这样吗? 戴玉有些不信,却觉得安澜不是福尔摩斯。那颗悬着的心,缓缓地放下。 而安澜,却陷入了困惑之中。 到底是什么,使凌微中了毒? 幸亏中毒不深,第二天下午,凌微便转到了普通病房。 尽管侍候凌微的人很多,可安澜不放心假手他人,将公司仍然交给奶奶经管着,他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开病床。 “安,你忙去吧,我没事的。”凌微在安澜的耳边轻声地说道:“拜托你把我的笔记本和包给带过来。” “笔记本就别想了,医生说了,让你静养,”安澜一边将樱桃的细茎取掉一边说:“拿包干什么?住院又不用你亲自刷卡。” “哎呀,人家有用嘛。”凌微威胁地要坐起来:“你要是不帮我拿,那我自己回去拿。”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别动,给我老实躺好。我去拿,我去拿就是。唉,真拿你没办法。” 凌微得意地一笑:“看你以后敢不听话!” 安澜在凌微的腹部上轻抚了一把,取笑道:“不敢,以前你还只是皇后呢,我都不敢不听话,如今荣升为太后,小的更不敢不听从了。” “这么说,你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暂时顺从我的?”凌微见缝就插针。 安澜直叫冤:“我的苍天啊,冤大了我!你看你看,窗外飘起了大雪,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是一个标准的冤窦娥!” “少来!”凌微白了安澜一眼,娇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呀?六月飘雪才是窦娥冤,现在正是三九寒冬,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冤什么冤你?” 看着凌微一付娇俏的模样,安澜禁不住伸手去摸凌微的脸蛋,动情地说:“小坏蛋,你别招我哦。惹我刹不住火,那可不是我的责任。” “吓唬我,”凌微咯咯乱笑,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你可别乱来,艾姨就在门外呢。” “怕什么?我爱一下自己的老婆,谁管得着?” “皮厚!”凌微伸出纤细的手指刮了一下安澜的脸,羞他:“谁是你老婆?” “你呀,你不仅是我的老婆,还是我孩子他妈!” 凌微收住了笑,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亲爱的,你怎么啦,生气了?” 安澜吓坏了,赶紧陪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凌微摇了摇头:“不是的……安,我真的好担心我们的这个孩子有个意外。假如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爷爷奶奶,怎么面对你呀。” 安澜一把捂住凌微的小嘴:“别胡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们的孩子呀,一定会在大家的期待与祈祷下健康地成长,平安顺利地来到这个人世。” “可我隐约中总是有些担心。” “别担心,你放心,前天之事只是一个意外,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安澜将凌微的小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仿佛这样能给凌微信心与安全似的。 “安,你说,中毒事件是故意人为的还是凑巧?” 安澜凝神看着凌微,微微皱着眉头,“微,你是怎么认为的?” “假如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戴玉!” 安澜将红菇汤之事跟凌微略略地说了说,未了:“我有些疑惑,满桌子的菜,戴玉为什么偏偏拿它作宵夜呢?难道,那碗红菇汤里头有问题?” 红菇汤?凌微一愣,摇了摇头:“不会吧?假如汤里下了毒,我一定能品得出来的。你以前不是常说我是猫的鼻子狗的嗅觉吗?” “那可不一定。现在的毒物千奇百怪,有色无味的,有味无色的,还有无味无色的。” 这话,凌微赞同。 “遗憾的是,那碗红菇汤没了。是戴玉毁灭证据还是真的吃掉了,我们无从知晓。” “放心,假如真是人干的,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安,你说,假如真是戴玉干的,冒这么大的风险,那她的出发点是什么?” 安澜想了想,神情严峻了起来:“难道,她觉察出什么了?” “这倒不见得。上次在法国,她用那么卑鄙的手段陷害我,似乎并不是因为觉察出我的真实身份,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吃醋,妒忌,还有,我的故意招惹也可能激起她的愤怒。那是一个毫无肚量和修养的女人,而且,特别自私与狭隘。” “不管是不是她,微微,奶奶说了,等你出院后就住到郊区的山庄去,那里空气好,环境也不错,青山绿水的,最是休养的好地方。” “山庄?” “对呀,我们家的山庄。夏天的时候,奶奶常喜欢去那里避暑,那里呀,冬暖夏凉。” “你家还有山庄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什么你家?我们家!”安澜纠正道,又笑着说:“你回国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把松涛山庄给忘了。” “松涛山庄?真是好名字,光听名字我就喜欢上了。” “喜欢就好,到时我让艾姨去照顾你,当然,我也会时时陪在你的身边的。” 凌微仰起头:“安,我有个请求。” “别说请求,你一说请求两字,我觉得一下子拉开了我们之间的矩离。”安澜吻了一下凌微的俏脸蛋:“说吧,什么事?” “住到松涛山庄去,我喜欢,但我想带个人一块去。” “行啊,你想带谁去?奶奶说了,陪在你身边的,一定要最忠心也最会照顾人的人。奶奶选中了艾姨。亲爱的,你觉得艾姨不合适?” “我相信艾姨是个最适合的人选,可我还想再带个人去。” “好,你说带谁就带谁。火炮嫂还是宋妈?” “不是,”凌微摇了摇头:“我想请宁安娣一块住到松涛山庄去,我喜欢跟她在一起。而且,宁安娣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百吃不厌。” 安澜有些迟疑了:“这……宁姨会答应吗?” “只要我提出来,安娣一定会答应的,”凌微笑吟吟地望着安澜:“你忘了,她是楚楚的谁?” 安澜一下释然,笑道:“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又正色地问:“亲爱的,你这样瞒着宁姨,以后宁姨要是知道了,她老人家会不会生气?我看,还是将一切都告诉她吧?” “不行,”凌微摇了摇头:“关键时刻,容不得一丝的马虎和大意,一不小心就将前功尽弃。虽然我不信安娣她会泄露消息,但我担心她会阻拦和操心。” 这个担心倒也没错。 …… 医院的化验结果和市疾控中心的化验报告同时放在上官金珠的面前。 她拿起报告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化验结果细细地翻了翻,眉头紧蹙,按下内部电话:“请安董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安澜刚从医院回公司,见传,忙忙地过来。 “奶奶。” 上官金珠将化验结果和检验报告递过去:“你看看。” “结果出来了?”安澜低下头,细细地看着,喃喃地读出声来:“内中含有芹菜素和谷甾醇……。似食物中掺有凌霄之类的花根成分……。” 什么? 安澜一下子抬起了头:“有凌霄花根的成份?奶奶,我们家不是种有凌霄花吗?” 上官金珠的表情很凝重,额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假如真是凌霄花,那么微微中毒的事情就不是偶然的,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这个下毒之人很可能是安家的人。” “那会是谁呢?”安澜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枯黄而又平庸的面孔:“是谁这么缺德,竟然给微微下毒?” “小澜,这下毒之人的心肠如此歹毒如此费尽心机,他一定不会让人随便发现的。要想挖出这个人,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主动现身。” “这有些难度吧?” “小澜,你听我说,”上官金珠在安澜的耳边细细地说了几句,然后胸有成竹地说:“很显然,这个人的目的不是想毒死微微,而是想打掉微微腹中的胎儿。因为,凌霄花有坠胎作用,这在本草纲木中有注明。既然第一次没成功,那么,他一定会再次采取手段—” 上官金珠刚说到这,安澜急得连声叫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能让凌微去冒这个险。” “小傻瓜,奶奶哪能让我的重孙子去冒这个险?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呢,只要在家里跟大家这样说就行,” 说着,上官金珠几乎用蚊蚁叫的声音,对安澜交待了几句话。 因为爱,因为将凌微视为生命中的重中之重,所以,安澜实在舍不得让凌微当诱饵:“奶奶,就不能用别的办法吗?” “这办法既简单又不兴师动众,你相信奶奶,奶奶一定会在保证微微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将那个坏人揪出来。” 奶奶的精明能干,奶奶的大将风范,安澜从小就看在眼里,他相信奶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把握。 “小澜,你听奶奶的。微微今天不是要出院吗?你先把她接回到家去,等揪出那个坏人再送微微去松涛山庄休养。” “好吧,奶奶。” 安澜回到桂林别苑,开门迎候的艾姨顿觉奇怪:“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安澜也不直面回答,而是朝四周打量了一眼,问:“家里的人呢?” 艾姨抿嘴一笑:“少爷,今天不是礼拜天吗?” 安澜哦了一声,笑道:“这几天忙的,连礼拜几都忘记了。” 安府的规矩,家里的佣人每星期可以休息一天。在这一天里,干什么都行,成了家的,回家看望亲人去,如火炮嫂和宋妈她们。像芳妮这样的小姑娘,离家又远,便会约同在城里打工和当保姆的小姐妹们一块逛街看电影吃美食。 每个星期天,安家的主人们便要亲自下厨为自己做饭做菜,洗衣搞卫生。 上官金珠管这一天叫灵魂洗涤日。 “我妈呢?”安澜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那个窗户,“我妈又在床上躺着?” “太太啊?今天肯出去转转了。芳妮这孩子还真懂事,一直劝太太来着。这不,刚推着太太出门了,说是去附近的商业城看看,去给小少爷买衣服去。” 安澜幸福地笑了:“买衣服?早了点吧,孩子才一个多月呢。” “买衣服是其次,享受的,是那份心情和乐趣。”艾姨嘿嘿地笑着,转身从客厅里倒出一杯滚烫的茶来:“少爷,你在太阳底下休息会吧?今天天气好,阳光充足。” “嗯。艾姨,今天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孩子?” 艾姨的老家离得远,一两个月才回去一趟。平时遇到灵魂洗涤日,艾姨会抽空去看看在城里打工的那对儿女,替他们做顿饭洗洗衣服,以尽一份慈母之心。 “今天不去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放心。” 安澜好感动,在这个家工作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艾姨,她完全将自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你尽管去吧,少奶奶没事,下午就出院了。” “少奶奶这就要出院了?那好那好,谢天谢地谢菩萨,”艾姨在安澜的一侧坐下,说:“少奶奶要回家了,我就更不能出去了。” 悠然地轻啜了一口浓香的茶水,安澜想起一个人来,轻声地问:“那戴玉和她的妈妈—” “戴玉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回她自己的新家去看看。安姐好象在家,刚才我上四楼去拿那套银餐具的时候,好象听到客房有动静。” “拿银餐具干什么?” “少奶奶不是中毒了吗?我想,这电视里电影里都说,用银餐具可以验出毒来。我准备给少奶奶上银餐具,这样比较保险。” 安澜苦笑了:“艾姨,有些毒素,银器根本验不出来,你就别费这个心了。” 艾姨不依,也不信:“反正电视里就是那么演的,电视里还有错?小心没大错。” 安澜情知拗不过艾姨,也就不多说,而是:“艾姨,去请姑姑下楼来晒晒太阳吧,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 “好嘞。” 飘了几天的雪,今天终于放晴。 廊下,花丛中,树冠上,全是累累的积雪。阳光从头顶上折射下来,暖意蚕食着一分一分的积雪,积雪一寸一寸地融化着。 滴里答啦,雪水潺潺地从树梢上流下,从屋脊上流下,流经封冻的土地,将春意融进了寒冷里。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茶花的小芽儿已巍巍颤颤地探出头来,那一片枯黄的枝条上,已冒出星星点点的嫩芽苞。是凌霄花! 凌霄花,哦,凌霄花!以前,安澜很喜欢它,总觉得这花不张扬,总是静悄悄地盛开在夏绿之中。 如今,凌霄花差点让自己失去心爱的孩子! 要不是听说此花是父亲亲手裁种,安澜真想把它们全给拔了。 “小澜,今天怎么有空坐在家里晒太阳了?”安菊英走进院子,手里端着一个碟子:“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山楂糕。专为凌小姐做的,不知她肯不肯赏脸。前几天听凌小姐说她想吃酸的,这太好了,酸男辣女,看样子,肚里怀的,一定是男孩子。” 盛情难却,安澜接过,“男孩女孩无所谓,只要孩子聪明健康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还是希望凌小姐怀的是男孩子。安家几代单传,家里的香火全靠这个小宝贝去传承了。” 安澜没有这种传统而迂腐的观念,但也不忍伤了安菊英的一片好心,他知道,安菊英也是为安家着想,老一辈的人都有这种想法。 不仅安菊英有,奶奶和爸妈都有。 嗬嗬。 “小澜啊,刚才听艾姨说,凌小姐下午就要出院了?” “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让回家来养着呢。医院那地方太杂太乱,闹哄哄的,微微在那里也没法休息好。” “也是,哪里都没有家好,”安菊英一边将花木上的积雪摇掉,一边问:“都说凌小姐是因为中了毒才差点流产的,小澜,医生说没说,凌小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是吃进去的,还是像花粉过敏一样,从鼻孔里跑进去的?” 安澜很想实话实说,安菊英是长辈,而且,为人行事很令人尊敬。可想到安菊英是戴玉的母亲,安澜转念一想,便婉婉转转地说:“也不是什么毒了啦,医生说,微微她的脾胃差,再加上怀孕了,体质有些虚弱,对某些食物有些敏感,几下里加起来,微微就上吐下泄起来。别人看去,还以为食物中毒了呢,连医生都差点被误导了。” 安菊英吁出一口长气,抚了抚额头,说:“是这样啊?那天真把人吓坏了。小澜啊,你得问问医生,看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也好让宋妈她们注意着,别把不相宜的食物送上去。” “我今天回家来,也就是为了这事。微微下午就要回家了,我想提前回家来嘱咐嘱咐宋妈她们,让她们在微微的饮食上面多加点小心,可忙昏头了,忘记今天是礼拜天了,她们都不在家。” “你也是太忙的缘故,忙完公司得往医院跑,连这些琐事都得亲自嘱咐。小澜,你得注意身体啊。” “姑姑,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又聊了一阵,安菊英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掌,说:“趁天气好,我去月亮湾一趟,帮小玉他们晒晒被子什么的。这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安排和计划,跟你比呀,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安澜话里有话地说:“姑姑过于操心了,戴玉她呀,最会安排和计划了。姑姑觉得她不能干,那是因为姑姑太宠爱她了。” “你这孩子,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妥贴,让人心里暖暖的,小玉若有你的几分之一的涵养啊,我梦里都会笑出声来。” 安澜窘迫地笑了笑,不再作声。 安菊英收拾了收拾,离家走了。 听得电子门叭答地关上了,安澜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屋里叫道:“艾姨,你下来。” 艾姨正在三楼替凌微整理房间呢,听见叫声,从窗户里探出头:“少爷,什么事?” “你下来再说。” 没过一会儿,艾姨从屋里出来:“少爷,有什么事吩咐?” 安澜抬头看了看屋内,追问了一句:“家里真的没有其他的人了?” “没啦,就剩咱们俩了。” “那好,你把老花工的那把锄头拿给我。” “少爷要做什么?” 安澜诡密地一笑,挥了挥手:“赶紧拿来,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少爷要变戏法,而且,还要拿着锄头变,这太让人好奇了。 艾姨兴致勃勃地拿来小花锄,递到安澜的手中,“从来没听说少爷会变戏法啊。” “以前不会,不等于现在不会啊,”安澜提着锄头走向凌霄花的那一头,“我这本事啊,还得拜某个人所赐呢。” 艾姨听得云里雾里的,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安澜手中的锄头。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那背荫处的地面上已积了一层不薄的雪,压住了花枝,盖住了根茎。 安澜持着锄头,慢慢的,很细心地拔去凌霄花底下的那层积雪,一棵接着一棵。 原来是干这个呀。 艾姨伸出手去:“少爷,我来吧。” “你干不来的。” 这有什么干不来的?不就是把积雪给清除掉吗? 安澜也不说话,仍然如梳头娘一样,细致地“梳”着地面。 眼看墙角处那花丛下的积雪也清除掉了,安澜竟然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有些失落了。 艾姨看了半天,不知道少爷的这出到底算什么戏法。 “少爷,你不是干这个的,还是让我来吧?” 安澜提着锄头走来走去,那专注的神态真像个断案勘查的警察。艾姨从那间堆放老花工十八般武器的杂物间里抓出一把小铁锹,走到小道旁的凌霄花丛中,动作轻巧地清理起枯枝落叶来。 突然,艾姨叫了一声:“咦,这老花工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花根给弄断了?” 啊? 安澜心中大喜,忙走过去。 果不其然,拔开积雪和枯叶的地面上有新鲜动土的痕迹,凌霄花的根茎,很明显,有被人为截断的伤痕。 “别动别动,”安澜推开艾姨,笑道:“这就是我要变的戏法?” “少爷,你到底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明白?” “艾姨,你看,这棵凌霄花是不是被人挖了一戴根去?” 艾姨蹲下,细细地看了看,点着头:“没错,很新鲜哪,看样子就是这两天断掉的。这老花工啊,等他回来我要好好说说他。这凌霄花是守清大哥种的,平时,老夫人爱的什么似的。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这不是老花工弄断的。” 艾姨抬头望着变得很严肃的安澜,不解地问:“少爷你是什么意思?” 安澜蹲了下来,抚着花根的断口处,压低声音说:“艾姨,我实话告诉你,少奶奶啊,并不是因为吃了相克的东西,更不是她的脾胃虚弱。而是,她的饮食中被人掺了凌霄花。” “凌霄花?” “对。只是,凌霄花的开花季节在夏季和初秋,这个时候没有花。所以,我断定是掺进了根而不是花。” 艾姨似懂非懂:“以前听老夫人提起过,说凌霄花有消肿去淤血的功效,在古代的时候,也有人拿来坠胎。这根也有这些功效吗?” “想必也差不多吧,否则,少奶奶怎么会出现先兆性流产的症状呢?” “啊?”艾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么说,少奶奶差点失去孩子是因为这该死的花根?” 安澜的脸上腾起了一抹怒意,他咬着牙说:“应该可以这么认定。这该死的人,竟然用这么隐秘和卑鄙的手段去害凌微!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少爷,这个人是谁?难道,是老花工?不会吧?老花工老实本份,跟人和和气气的,从来不和人结仇。再说了,他跟少奶奶又没有过节,就算有,老花工也不会如此丧尽天良啊。” “我又没说是老花工。” “那会是谁呢?” “艾姨,现在我不能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安澜在艾姨的耳边说道:“这事和凌霄花花根之事,你千万不要跟家里的人提起,就装不知道。而且,你要跟家里人说,逢人都说,少奶奶是因为,” 安澜迟疑了一下,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一则食物相克的食谱,马上接下去说:“是因为同时吃了虾和维c片。” 洗尘宴会上确实上了一道油焖大虾,少奶奶确实有长期补食维生素的习惯。 “同时吃虾和维生素c就会中毒?” “是啊,原则上是这样。” 哦。 艾姨又问:“少爷,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心里有数了?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坏人给少奶奶下的毒?” 安澜点了点头,嘱咐道:“艾姨,今天的事,你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嘴,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那个下毒之人就不会现身了。” 艾姨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出于对下毒人的憎恨,出于下人对主人的服从。她不再多问,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艾姨,麻烦你把雪重新扫回到凌霄花的底下,不要让人看出被人动过。”安澜从秋千架上拿起大衣:“我去医院陪陪少奶奶。” “好的,少爷,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恢复原样的。” 到了医院,一推开病房门,斜倚在床上的凌微便朝安澜伸出手去:“我的笔记本呢?” “对不起,亲爱的,我一急就忘了这事了。” “你急什么呀?我看哪,你是成心不想给我带。”凌微嘟起鲜红的小嘴。 “真的不是,你又冤枉我,”安澜在床沿坐下,将凌微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声地说:“微微,检验报告出来了,你是因为中了凌霄花的毒。” 凌霄花的毒? 凌微一下子想起,那天,第一次进桂林别苑,院子里正盛开着娇艳的凌霄花。当时,自己忍不住蹲下身子去抚摸凌霄花。走在前头的安奶奶一下子喝斥起来,说凌霄花有毒,古代的女人都拿来它坠胎,让千万别乱动。 “确定?” “刚才,我和艾姨发现有一棵凌霄花的根被人为地截走了一大段。显然,放进你食物里的,是凌霄花的花根。” “这个人还真是有心哪,而且,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不用花费一分一毫。” 凌微取笑道。 安澜却笑不起来,一脸的严重:“亲爱的,我们得更加小心了。”说着,安澜将奶奶的主意一一地告诉凌微。 “微微,你赞成这样做吗?” “我赞成,”凌微点了点头:“奶奶这主意好。” “我总觉得这样太冒险了。” “没那么严重,现在,我们在明处,那个下毒之人在暗处,所以,只要我们小心点就可以。” “亲爱的,想必你很清楚是哪个人下的毒吧?” “除了她,还会有谁?安,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当然清楚。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你?” “我也想不明白。我和她之间虽有矛盾,她虽然在吃醋在妒忌,但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啊。她这样不顾一切地冒险,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阴谋?在法国出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错,除非那个女人心里变态,变态得失去人性。否则,一定有别的原因。她不是法盲,多少读过几天书,知道杀人要偿命。若是为了一点小事而起杀机,这人也太歹毒也太凶残了。” “安,你说,她会不会是识别出了我的真实身份?” “不会吧?连宁姨都被蒙在鼓里,她哪能识别的出来?” “这也说不定哦,我和她接触的比较多,而且,她和楚楚曾经是很要好的妹妹,对楚楚的爱好习惯都很熟悉。我是不是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让她发现什么了?” “这样说来,也有这个可能。微,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都得小心谨慎,从对方的手法来看,那是个残忍而不择手段的主。” “放心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前仇还没报呢,后恨又结上了。安,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坏人得逞的,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人遭恶报 戴玉一回到桂林别苑就听到大家在背地里说,凌微是因为同时吃了虾和维生素c才出现先兆性流产的。 暗自一笑,戴玉先去三楼,去探望下午才出院的凌微。 “姐,你没事了吧?”戴玉将一束香水百合轻巧地放进花瓶里:“你喜欢百合,回来的时候在路边花边顺便买了几枝。” “谢谢,”凌微坐了起来,挽了挽披至额前的短发,客气地说:“真是我的好姐妹,连我喜欢什么花都记得。” 戴玉一时无语,她觉得凌微话中有话。也不知为什么,对凌微的言行她总是很敏感。 “戴玉,以后等你怀孕了,你得吸取我的教训,有些食物,单样吃的时候没事,混在一起就很可能会出问题。你看,我好端端的差点流产,原因就是因为我服用维c后又吃了一只大虾。” “这真有这么厉害啊?真可怕。” “是啊,所以一定要小心。” “原先我对食物会相克这说法不太相信,总觉得这也太夸大奇词了。可姐这事一出,我终于相信了。这维c和大虾都是好东西,都是人类喜欢和需要的,可没想到,这两者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毒药。” “这世界千奇百怪,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 每回见到凌微,戴玉会很自然地想起,这位带着一脸温婉笑容的凌微,真的会是失忆人吗? 每回,她都想测试测试,她不放心。 “姐,你以前总喜欢用一根金色的带子束腰,从法国回来后,我再也没见到那根带子了。” 凌微抿嘴一笑,说:“是吗?我以前常用啊?真古怪,那根带子好沉哦,我会用那种带子当腰带?回国的时候法国医院把那支铜链子交给我,我还一直说那不是我的东西呢,我不要。后来,好象是安接过来了。那铜链子,应该在安那里吧。怎么,你喜欢那种粗俗的东西?” “不是啦,我也是突然想起,那根铜链子很漂亮,金光闪闪的。” 礼数到就行,戴玉略坐了坐便站起来告辞:“姐,我先上去了,晚上再来陪你说话。” 说着,禁不住张了张嘴,一付疲乏的样子。 “你忙你的,我没事。”凌微瞧着戴玉疲惫的神态,淡淡地:“戴玉,你也得注意啊,有些东西好吃,可很可能对你身体不利。” “谢谢姐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戴玉急着想走,急于扑向那盒巧克力。这国外定制的巧克力就是神奇,不仅好吃,还提神。现在,戴玉似乎一天也离不开它了。 凌微笑了笑,不说话。 戴玉一走,凌微立刻起身,推开窗门,将那束百合递给随后进来的火炮:“丢掉好了。” 安澜吩咐过,戴玉送进来的,无论是吃的用的,还是其他,统统不留。 火炮嫂看了看鲜灵灵的百合,又看了一眼楼上,不悦地嘟嚷:“讨厌的女人,走到哪让人讨厌到哪。” 凌微噗嗤一笑,交待道:“悄悄丢掉就好,不要让戴玉看见。” 哎。 门,轻轻地被敲响了。 火炮嫂赶紧去开门。 “菊英大姐,是你?” 讨厌戴玉,但并不等于讨厌戴玉的亲妈。 安菊英为人真诚、热心,安府的上下人等都挺喜欢她的。 “是,我来看看凌小姐。” 凌微忙让坐:“姑姑,请坐。”又笑着说:“姑姑以后别一口一个叫我凌小姐了,太生分。叫我凌微,或是微微吧?家里的人都这么叫。” 安菊英将一盘黄澄澄的山楂糕放在床柜上,说:“这是我亲手做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好吃不好吃的不敢说,但保证是干净卫生的。山楂是我亲手拣的,也是我亲手熬制的。” “姑姑费心了,谢谢。”碍于情面,凌微拣起一块山楂糕准备往嘴里送,“我好想吃酸酸的东西。” “少奶奶!”火炮嫂一把抢过,惊呼道:“等下再吃,让我先去看看食谱!少爷不是说过吗?有些食物是相克的,不能混吃。” 安菊英一脸的尴尬。 凌微又从盘里拿起一块山楂糕,轻轻地咬了一口,说:“火炮嫂你太草木皆兵了,这山楂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由它做成的糕点,应该没事的。” “这也说不定,我听少爷说,豆腐和蜂蜜混在一起吃还能吃出耳聋来呢。那豆腐和蜂蜜不是绿色食品?” 凌微趁安菊英不注意,将口中的山楂糕吐到手帕里,然后咂吧着嘴:“真好吃,又酸又甜。姑姑,你别听火炮嫂的,她呀,什么事都大惊小怪。这山楂糕我喜欢吃,真开胃,谢谢你,姑姑。” 安菊英的脸色略有些好转,强力笑了笑:“不怪火炮嫂,这小心总没错,应该这样。” 安菊英又说了几句话,走了。 凌微将山楂糕随手给了火炮嫂:“你拿去吃吧,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嘿嘿。 “还是那句话,别让菊英姑姑看见,那样的话,她会不舒服的。” 凌微相信,安菊英肯定不会害自己,也不会同意戴玉那么做。可是,安菊英是戴玉的亲妈,自己不得不提妨戴玉假借安菊英的手来达到她罪恶的目的。 “嗯。这菊英大姐啊,是个好人,不藏奸,有一说一,待人和和气气。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生出那样讨人嫌的女儿。” “这叫基因突变。” 火炮嫂也不懂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随口附合:“没错,那女人就是一只鸡,会jiao春的母鸡!你看看她在男人面前的那付贱相,又是夹菜又是倒酒,还不时涎着脸陪着说笑。真贱!” “哈哈,火炮嫂,你太有才了!” “没财,哪来的财?全家五口人都靠我当佣人这几个钱过日子,不上街要饭就算不错了。” 凌微更是笑得欢了:“哈哈哈,火炮嫂啊,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呢?太好笑了。” 笑过之后,凌微正色地说:“火炮嫂,你没事的时候常来陪陪我吧?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开心哦。” “好啊,只要少奶奶不嫌烦,我一有时间就来陪你。” “嗯,就这样说定了。” 这天晚上,火炮嫂在凌微的房间呆了很久。将陈年往事都倒了个遍,逗得凌微笑不连声,欢乐极了。安澜直夸火炮嫂:“不错不错,我要请奶奶给你加工钱。” 火炮嫂一抹脸,不高兴地说:“不要,我又不是卖笑的。” 哈哈哈! 这回,连安澜都笑得直不起身来。 屋里头的笑声自然惊动了有心人。 戴玉从门前走过,听着欢快的笑声,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咬着薄唇,心里狠狠地说,我让你们笑,我让你们笑! 等着,我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 这天半夜,桂林别苑突然传出了一阵惊骇的哭叫声。 随即,灯火通明,脚步声嘈杂。 凌微被惊醒了。 她打开台灯,冲套间里依旧鼾声震天的火炮嫂连声呼唤。 安澜本想自己陪着凌微,可凌微不干,红着脸在安澜的耳边轻声地说:“不行,我不放心你。再说了,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在我房里睡会招人侧目的。” “有什么好侧目的?这是我的家,你是我的老婆,我陪着我老婆孩子,那是天经地义。” “好了,别闹,回你房睡去。你明天还要去邻县的工地呢,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没事,带司机的。我只是去看看,又不用亲自推砖搬水泥的,不会累的。” “那也不行,”凌微突然想起一件事,正色地问:“安,你从欧洲回来也有三四天了,慕白羽见到你,他没有追问资金那件事?” “当面没问,在电话里含糊地提了一句,我当时随便搪塞过去了。这几天家里这么忙,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多问吧?” 嗯。凌微点了点头,又说:“安,你得有心理准备,想好如何应付他。前段时间,慕白羽将筹资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突然怀孕,他知道我这头是无望了。如今的他走投无路,急得上蹿下跳,我想,他一定会缠着你不放的。” 安澜凝睇着在瞬间变得十分肃穆的凌微,点了点头,又悄声地说:“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收网了?” “现在为时过早,”凌微摇着头说:“我要让他碰得头破血流,要让他受尽磨难才收网。就好似要枪毙的犯人,一下子毙掉了,那份恐惧感会很短暂,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但是,假如早在十天半月前就告诉犯人,他要被枪毙了。这十天半月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煎熬!”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慕白羽过完那十天半月再毙他!” 凌微莞尔一笑,“也可以这么说。” “亲爱的,我发现你又变了,变得沉着理智,变得沉稳多了。真有意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简直就是一个小怨妇,哀婉凄怆。第二次,你傲然高贵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目下无尘,天真烂漫。而且,口无遮拦,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而现在,算是第三次见到你,你又成了一位睿智、稳重,极富女人味的小女人!微微啊,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啊?” “我呀,哪个都是我,我是一个多面体。你每回看到的,都只是我的一个侧面。你只有全方位了解我了,你就会明白,你将娶回一位精灵,让你每天都能感到新鲜不已的精灵。” “嗬嗬,精灵!我看你呀,是个小狐狸精!” “我是狐狸精?”凌微娇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还不赶紧逃开,就不怕被我迷失了本性?” “我早被迷倒了,还等现在?迷就迷吧,被这么美丽的狐狸精迷倒,我荣幸,我乐意!” 说着,安澜的嘴又不老实了,吻了鲜花般娇艳的俏脸蛋还不满足,直接滑向殷红的唇。 “就知道甜言蜜语,”凌微用力地推开,娇嗔道:“不许偷袭!赶紧给我回房睡觉去。” 好说歹说,将安澜遣回他自己的房去。 凌微被汪洋一般的幸福冲击着,根本没有睡意,看了好一会儿书才朦朦胧胧地合上眼。睡着不久,被哭叫声惊醒了。 …… “少奶奶,怎么啦,是不是要喝水?”火炮嫂披着大袄走过来,揉着眼睛问。 凌微指了指门外:“你听,外面怎么啦?” 火炮嫂侧耳凝神一听,不屑地撇了撇嘴:“不知道那个死女人又在捣什么鬼!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讨厌,不理她!” 凌微却觉得,戴玉一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不管她本性如何张扬,可不至于半夜没事嚎叫吧? “火炮嫂,你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事,你来告诉我。” 火炮嫂不敢违拗,叽哩咕噜地边说边往外走:“也就是少奶奶,对这个死女人还这么关心。换上我,一脚踹她出去……” 没过一会儿,火炮嫂的大嗓门在静夜中暴响了:“少奶奶,出事了出事了……” 一阵乱了步伐的脚步声后,火炮嫂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出什么事了?快说快说。” 火炮嫂喘匀了粗气,神神秘秘地说:“那个死女人和她的妈妈出去了,去医院了。” 凌微一下子坐起了身子,睁大了眼睛:“怎么,姑姑生病了?” “不是不是,”火炮嫂抓过一个杯子,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大口的凉水,抹了一把嘴,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那个死女人的老公,也就是那个慕白羽,今晚在公司遭人暗算了,听说,被人砍了腿脚,生死不明呢。” 啊? 慕白羽被人伤了? 尽管,凌微恨透了慕白羽,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很震惊。 “火炮嫂,你去请少爷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凌微看了看窗外,漆黑的窗外,又有些为难地说:“算了,别去吵他了,让他好好睡觉。” 火炮嫂抿了抿厚厚的唇,笑道:“还睡呢,少爷早就被吵醒了,刚才在楼下还嘱咐我,让我别把你吵醒呢。你这小俩口啊,还真恩爱真体贴,你担心把他吵醒,少爷又担心你睡不好。” “好了,火炮嫂,别叽咕了,赶紧把少爷请到我房间来。” “好,我这就去。少奶奶,你先躺下,小心着凉。” 火炮嫂出去了,轻轻地掩上门。 整座豪宅安静了下来。 凌微凝视着柔和的台灯,心里如滚开的开水锅! 这个时候慕白羽出事了,对自己的计划,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奶奶,少爷陪着老夫人上医院了。”很快,火炮嫂又转回来了。 凌微点了点头,慕白羽怎么说也算是安家的亲戚,奶奶和安澜出于礼节也得前去关心关心。 “哦。火炮嫂,你给少爷打个电话,让他慢点开车,回家的时候先到我的房间来一趟。” 出院后,安澜就把凌微的手机给没收了,说手机的辐射太大,对孩子不好。 “知道了。” …… 安澜一直到凌晨才回来。 凌微听到汽车驰近的声音便一咕噜爬起来,叫醒了睡在隔壁套间的火炮嫂,让她赶紧把少爷请过来。 “微,一夜没睡好吧?”安澜回房抹了一把脸便赶紧来到凌微的身边,心疼地说:“两个这么大的黑影圈,成大熊猫了。” 凌微顾不上回答,急着问:“慕白羽真的被砍伤了?伤在哪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凌微一脸的焦灼,安澜的心里流过一丝醋味。慕白羽是楚楚的前夫,凌微这样着急,是心中还怀有旧情? “你一夜不睡,就为了等我回来告诉你确切的消息?” 酸味,浓浓的。 凌微自然辩得出来。 “胡说什么呢?安,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关心慕白羽吧?” 安澜不置可否。 “安,我再跟你说一遍,慕白羽是我的仇人,是妮可的仇人!就算为了妮可,我也不会放过他!假如你的心里还有其他的想法,那么,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很难过!” 见凌微的眼眶里泛起了泪花,安澜心痛极了,忙一个劲地陪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小心眼了。” “你这不是小心眼,往严重说,这是在侮辱我!” “亲爱的,别生气别生气,下回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微,你要是还难受,那就,”安澜抓过凌微的小手往自己的脸上乱打:“打我,打我出气!” 凌微苦涩地笑了笑,抽回了手。她真的没想到,安澜还会这样吃醋。不过,细想想也正常,正因为安澜太爱自己,太在乎自己,所以才会出言无状。换上自己,也一定会这样吃味的。自己,不是常在背地里吃那个叶小倩的醋吗?吃的那么莫名其妙,吃得那么有声有色,吃得那么冠冕堂皇! “好了,别闹了,说说慕白羽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原来。 昨天晚上,慕白羽应酬结束后回到华鼎公司,时间大概是九点半左右。 总经理的办公室在五楼,平时,慕白羽脚步匆匆,总是乘电梯上下。 今天也不例外。 带着一丝酒意,慕白羽按了电梯的键。 不料,电梯的门纹丝不动,一看,连指示灯都黑了。 恼怒地朝按键拍了一掌,骂了一声:“他妈的,又坏了。” 这几天电梯三天两头的坏。 哼,明天一定投诉这栋楼的物业,太不像话了。 走吧,步行上楼。 有几分醉意,脚步自然有些踉跄。慕白羽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往五楼走去。 楼道上的灯光也不是很明亮,影影绰绰的。 走到三楼的转弯角,迎面与两个年青人撞上。 这两人的腋下都夹着一件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慕白羽被撞得倒退一步,扶着楼梯扶手,恼火地说了一句:“走路请看道,你们……你们又不是螃蟹!” 那两个年轻人也不跟慕白羽计较,依然低着头往下走。 “慕……白……。羽!” 突然,其中的一个叫了一声。 “慕白羽也是你们叫的?”慕白羽刚想继续上楼,又扭回头:“我就是!华鼎公司的老总!怎么,有何贵干?” 年轻人又不作声了,慢腾腾地往下走。 慕白羽以为自己醉中出现幻觉了,也就不再纠缠,往上走。 就在这时,身后的那两个年轻人突然抽出腋下的东西,撕啦一声,报纸撕碎了,露出了两把明晃晃的大刀! “姓慕的,有人化大钱要你的腿呢!”说着就朝慕白羽砍来。 慕白羽闻声,下意识就往上跑。 可是,来不及了,身前,迷朦中,突然有把大刀朝他砍来,正砍中慕白羽的左膝盖上!同时,身后那两把锋利的大刀,如切菜一样砍在了慕白羽的右腿的后侧! 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洒在墙上与台阶上。 啊! 慕白羽发出一声惨叫,跌坐在楼梯的台阶上。 门卫听到了声音,迅速赶过来。 慕白羽已经晕死过去了。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慕白羽那么晚到公司干什么?” “听说公司保安给他打了电话,说有重要的客户来公司有事要面谈。” 凌微一下便明白了,这所谓的重要客户,一定是那几个行凶之人,他们假借保安给慕白羽传话,将慕白羽骗到了公司。 “报警了吗?” “应该报了吧。” “安,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性质的事件?会是谁干的?” “这很难说,有可能是生意场上的,因生意而红了眼;也可能是在社会上得罪了什么人。总之,对方下手会这么狠,他们之间的冤仇一定结得很深。” 凌微点了点头。 “安,去洗个澡睡会吧?离上班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呢,”凌微看了看壁钟,又看着一脸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安澜,心疼地说:“刮刮胡子,一夜之间,看上去老了几岁。” 安澜顺手摸了一把一层短茬的下巴,笑道:“一不注意就冒出来,看来,雄性荷尔蒙太旺盛了。”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说着,安澜一把搂过凌微,将下巴贴上她的小脸蛋,一边扎一边笑:“怎么样,感觉出来了吗?” 凌微一边躲一边用力往外推他:“讨厌,疼死我了……快洗澡去,一股怪怪的味道。” 安澜松了手,抬手放在鼻子嗅了嗅,“是医院的味道。” “去吧,别闹了。” 安澜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离去,涎着脸笑道:“我是不是洗了澡就可以过来睡?” “不行!” 凌微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 安澜发出一声长叹:“我的老天!还有七个月多月的时间,这么漫长,让我怎么熬啊!” “难熬也得熬,快走你的。”见安澜赖着不走,凌微吓唬道:“孩子抗议了,说他要睡觉了。” “好好好,睡觉、睡觉。”一提起孩子,安澜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安澜一走,凌微跳下床将门关上,又担心火炮嫂推门进来,将保险锁按上。 凌微从抽屉的最里端拿出了那只专用手机,以最快的速度拨出去一组号码。 …… 吃过丰富的营养早餐,凌微站起来主动说:“艾姨,你陪我出去走走?” 上官金珠一边看着报纸喝着牛奶,一边笑吟吟地点头:“对,这样很好,饭后走走,对身体和孩子都有好处。有人陪着我也放心。” 凌微刚走到门边,上官金珠又嘱咐了一句:“微微啊,别走远了,走走就回来,奶奶还要跟你商量大事呢。” “奶奶,有什么大事?” “你和小澜的婚姻大事啊。” 凌微有些羞窘,低下头,假装换鞋没听见。 上官金珠哈哈一笑,指着说:“你呀,怀孕以后连性子也变了,以前的你可不这样。小微啊,还记得起第一次进桂林别苑,你的那张‘路条’都说了些什么吗?” 凌微的脸红了,娇嗔道:“奶奶,您老人家怎么还记得那个呀?” “哈哈,记得,当然记得,永远都记得!正因为有那个‘路条’,这才有了你,有了我的重孙子,才有了我们安家即将到来的最大的喜事!我不仅要记得,而且,要把那‘路条’好好地保管起来,给你的孩子们看看,看看他们的妈妈是怎样进入安家的。” “奶奶!” 艾姨和火炮嫂禁不住追问:“老夫人,什么路条啊?” “奶奶不许说不许说!”凌微顿着脚,小脸红的,如墙角的那棵盛开的梅花。 “好好,我不说不说,这是咱祖孙俩的秘密。”上官金珠慈爱地挥了挥手:“奶奶不说,你放心吧。早去早回,奶奶今天哪都不去,就在家等你回来。” 哎。 凌微一走出大门,身后的艾姨扯了扯凌微的袖子,一脸的好奇:“少奶奶,到底是什么路条啊?” “不告诉你,保密。” “少奶奶,这路条这么神秘啊?老夫人要保密,少奶奶你也要保密。” “嘻嘻。” 沿着蜿蜒的小道往前走,两旁的草坪和树梢上仍有一层薄薄的积雪。风微起,吹起一阵碎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真好看。枫叶是红的,竹子和桂花树是绿的,而那边的灌木丛是淡黄的,雪是白色的……。艾姨,你看,像不像一幅画,一幅风景画?” 对眼前的风景,艾姨习空见惯。她随意地答了一句:“像,像,” 又问:“少奶奶,我们上哪走走?” 凌微往巨石拱门走过去,顺手扯过一段已有嫩芽苞的牵藤,咬了咬,说:“要不,我们去图书馆?” 望着凌微嘴角的那一抹绿色,艾姨赶紧上前把它擦掉。听说去图书馆,艾姨的头一下子就有三个大,“少奶奶不是随便走走吗?怎么要去图书馆啊?” 以前,凌微每回去图书馆都要大半天的时间。 “那就去新华书店吧?去买几本书,像育儿大全和胎教之类的书籍”。 别看艾姨没什么文化,大字只认得一箩筐,但胎教的重要性她是了解的。所以,艾姨不能反对,而且,新华书店比图书馆近。 “好,那就去新华书店。” 到了新华书店,凌微从书架上找了几本书,然后将艾姨带进了休息室,“艾姨,你坐在这儿看看书,” 又象变戏法似的,从手袋里拿出一付毛衣针和几团五颜六色的毛线:“听说艾姨你很会织毛衣,你能不能帮我孩子积几件小毛衣啊?” 艾姨平时没什么爱好,有空的时候便会替人积毛衣毛裤,围巾手套。安家的上下人等,哪个人的身上都有艾姨积的毛活。 艾姨接过书一看,竟然是毛衣大全。 顿时兴奋地说:“我正想给小少爷积几套漂亮的小毛衣毛裤呢,可原先会的那花样太古老了,怕入不了少奶奶你的眼。这会儿好了,这书里的花样太好看了。好,我就照着这上面的花样织。” 说干就干,艾姨比对着图案,比对着毛线的花色,兴致勃勃地干开了。 凌微抿嘴一笑,说:“艾姨,你在这里积着毛衣,我去阅览室看看书。” “好的,少奶奶去吧,别累着了。” “知道了。” 离开休息室,在一排排的书架丛中钻了几个来回,凌微迅速走出了新华书店。 上了出租书,凌微摸出那个专用手机打出去一个电话。 “喂,你到了吗?好,我马上到。” 三十五分钟后,凌微走进了一家街边的小咖啡馆。 这个时间,是咖啡馆一天里最清淡的时刻。不大的厅堂里,除了有一二个进来歇歇脚的行人外,除此外,就是三五个服务生在搞卫生。 “凌小姐,在这。” 沿街的窗下位置,有人挥着手扯着脖子叫。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凌微阴着脸走过去,将手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冷冷地说:“乱叫什么?” “嘿嘿,我不是担心凌小姐看不见我嘛。” “你呀,长着如此一付尊容,十里以外就能看见。”凌微嘲讽道,坐了下来。 “凌小姐,你喝哪个牌子的?” “我不喝,”凌微死死地盯着对方那张肥得直流油的脸孔,“王恩龙,慕白羽那件事情是你干的吧?” “在凌小姐面前,真人不说假话,”王恩龙得意洋洋地说:“没错,是我干的。怎么样,干得漂亮吧?那个龟孙这辈子怕是要坐轮椅了吧?哈哈。” 嘭! 凌微抓起糖缸往桌上狠狠地一砸,咬着牙,狠狠地说:“我不是交待过你吗,不许轻举妄动?你真是一头猪!” 接到凌微的传唤,王恩龙还以为凌微会赞赏自己呢,没想到,凌微竟然骂自己是头猪! “凌小姐……。” “我问你,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鄢子的主意?” “我……我和他共同决定的……。” 凌微气得咬牙切齿,她攥起了拳头,面目有些狰狞,“王恩龙,我再警告你一声,从今天开始,你和鄢子从这个城市消失,我让你们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见凌微如此严厉,王恩龙有些恐慌了:“慕白羽那王八蛋,他……他不会死了吧?” 凌微站了起来,“他的死活不用你管,记住,马上离开芝城。” “凌小姐,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和鄢子好。你放心,我马上就离开芝城,马上。” 哼,为你好?王恩龙,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况,你这是在犯法犯罪!我凌微,不可能去包庇一个坏人! 我只是想缓一段时间再将你送进监狱!等报仇的事情了了,我不会任你逍遥法外的! 回去的路上,凌微的心就像烧沸的开水锅,翻滚着,翻滚着。 王恩龙的这一横插杆子,算是彻底打乱了凌微的计划。 本来,凌微准备一点一点地收网,准备和慕白羽彻底摊牌了。 可这个意外事件一出来,慕白羽住进了医院。凌微可不想跟一个缠绵病榻的伤病员搏斗,这种力量不对等的对峙,凌微没兴趣,也不想占这个便宜。她要让慕白羽输个心服口服,让他这辈子再也爬不起来! 好,暂且让慕白羽先躲过这一次。 见凌微的脸色很不好看,艾姨不由地担心了:“少奶奶,是不是累着了?” 凌微摇了摇头。 “是不是哪不舒服?”艾姨更慌神了。刚才,她看了看手机,可把艾姨吓坏了,一不留神,在新华书店竟然呆了近两个小时!老夫人一定着急了。“少奶奶,你去哪了呀,我去阅览室室找你,怎么没找见你呢?” 凌微心里一惊,这艾姨,不是沉浸在积毛衣的乐趣之中吗?怎么半道想起找自己了呢? “我没事,就是有些困了。昨夜一晚没睡好,犯困。艾姨,你去找过我?我一直在阅览室呀,哦,对,中间的时候我去楼下的茶座买了一瓶水。” 哦。 艾姨稍有释然便又沉重了起来:“出来了这么久,老夫人一定要生气了。” “是我耽搁了时间,奶奶要生气也跟你没关系。” “那也是我不好,我得提醒少奶奶早些回家的。” “好了艾姨,没事的,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说着,为了加重语气,凌微还帅气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 艾姨破啼为笑。 到了家,果不其然,凌微和艾姨刚上台阶,上官金珠凌厉的声音就飞了出来:“艾姨,怎么回事,让少奶奶在外面走了这么久?” 凌微忙走进客厅。 上官金珠正站在面对院子的落地窗前。 凌微亲昵地从身后搂着老人,撒着娇:“奶奶,对不起,不关艾姨的事。是我不好,我硬要在新华书店多呆会。艾姨一直提醒来着,是我不肯回来。好奶奶,亲奶奶,别生气好吗?您老人家生气了,您的重孙子该着急了。” 上官金珠也不是真生气,是真着急。见凌微安然回来了,也就放心了。 “你这丫头,就知道糊弄奶奶,”上官金珠噗嗤一下笑了,回手拍了拍凌微娇嫩的小手:“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又冲着门外喊:“宋妈,宋妈!少奶奶回来了,赶紧把红枣桂圆汤给端过来。” “奶奶,您真的不生气了?”凌微拉着上官金珠走向沙发。 “想跟你生气来着,可一看到你这楚楚可怜的笑脸,一听到你撒娇的话语,我就是有天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 凌微嘻嘻一笑,朝艾姨眨了眨眼。 艾姨这下彻底把揪着的心放下。 用过加餐,上官金珠从碧玉茶几上拿起一本黄历,翻开,指着说:“微微啊,下个月有几个黄道吉日,你看看,哪天最好?你说了算。” 按凌微的计划,自己的婚事最好安排在复仇之后,那样,自己可以心无旁鹜地当个最快乐最幸福的新娘。 而且,凌微的心里还有个担忧,奶奶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假如奶奶知道一切隐情后,奶奶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自己吗?会同意和赞成自己嫁给安澜吗?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自己突然身怀有孕,婚期不能往后拖太久,否则,大着肚子当新娘,那也太难堪了。 这…… 见凌微沉吟不语,老人误会了。拉起凌微的手,轻轻地抚着,说:“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啊?没事,有什么话跟奶奶说,奶奶给你作主。上回,你拒绝了小澜的求婚,我能理解。你把先前的事情全忘了,小澜对你而言,跟个外人没什么两样。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怀上了小澜的孩子,而且,你们俩相处得越来越亲密,越来越默契,你,” 上官金珠定定地看着凌微那双躲闪的大眼睛:“你不会再拒绝了吧?” “奶奶……” “你跟奶奶说句实话,丫头,爱小澜吗?” 凌微郑重而又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上官金珠放心地大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奶奶,假如我犯了错,您能原谅我吗?”凌微踌躇半天,突然问。 上官金珠笑着说:“你能犯什么错?就算犯错,奶奶也能原谅你。你的本性很好,既便犯错也不是故意的。” “假如我有什么事情瞒着奶奶,但出于无奈,奶奶,您能谅解我吗?” 上官金珠直起身子,正色地问:“那是什么?现在能说吗?是关于哪方面的?跟安家有关吗?” “现在不能说,但以后我一定会亲口告诉奶奶您。跟安家应该有关吧,因为,我很快就会成为安家的人了。” 凌微的话,无异地答应了婚事。这让上官金珠很开心,她说:“既然你说是出于无奈,那么,奶奶相信,你的出发点不是恶意的,奶奶能谅解。” “谢谢奶奶。” “好了,这下可以选吉日了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叫污烂货来侍候呀 这天,安澜出于礼数又去医院看望了一下慕白羽,回家来,心情有些沉重,和凌微说话的时候,眼神是散的,说话有些辞不达意。 凌微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安澜的手中,不时地打量着安澜,不对呀,安澜这是怎么了?平时,每天回来,安澜总是开开心心的和自己说东说西,房里,洋溢着一片欢乐的笑语声。 今天是? “安,累了?我给你按摩一下?” “不累,”安澜将凌微的小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捂着,“我真的不累。宝贝,今天都干什么了?” “真的?那就是有心事。” “哪有什么心事?你想多了。” 凌微凝视着安澜的神色,摇了摇头:“不对,你一定有事。” 抽出双手,一手扭住安澜的鼻子,另一只手从发间拔下一枚紫玉发夹比划着:“说不说?再不老实交待,我要给你上刑具了!” “傻妞,真的没事。”安澜顺势将凌微抱进怀里,将头埋进凌微的发间,嗅着淡淡的发香,安澜有些陶醉了,喃喃地说:“亲爱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再也没有别人了。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突兀啊? “安,你要是有心事那可一定要告诉我。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的心里只有我。那么,作为唯一的我,当然得为唯一的你排忧解难了。” “好,有事的话一定会告诉你。” 安顿好凌微睡下后,安澜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安澜没有丁点睡意,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那几盏迷朦的路灯,眼前,不时地闪过一张妩媚动人的面孔;耳边,不时地响起戴玉的话语。 刚才,在医院,安澜进病房的时候正好撞上两位准备离去的警察。 其中的一位警察看了一眼安澜,对身后的慕白羽和戴玉说:“假如想起什么,请及时跟我们联系。你们要相信我们警方,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和维护你们的权利,请不要有什么顾虑。” 警察走后,安澜随口问了一句:“这怎么回事?” 如一个雪人一般平躺着的慕白羽,虚弱地摇了摇头,清瘦的脸上泛起一抹无奈。而戴玉有些火气,气急地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懂什么?”慕白羽轻斥了一句,随后叹着气说:“那些仅仅是猜测,怎么能做证据?我确实不认识那几个行凶之人嘛,难道硬要我说认识?” “你能不清楚是谁干的?除了那个鄢子以外,还有—” 慕白羽急忙抢过话去:“快请大哥坐下呀,说这些做什么?” 鄢子?安澜的心里咯登了一下,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在哪听到过呢? 在记忆库里迅速地搜寻着。 很快,有一个场景闪现了出来:安氏公司董事长办公室,戴玉来找自己,请求自己跟慕白羽说,说她一个名叫鄢子的朋友想承包度假区的配套工程…… 难道,慕白羽是因为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而被伤? 见安澜默默地坐在靠窗的椅上,戴玉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哥,喝水。” 安澜曾听过凌微的那个矿泉水故事的,心里有疙瘩,下意识地一把推开:“我不渴,我不渴!” 安澜的反应过于激烈,慕白羽和戴玉不由地看了安澜一眼。 “嗬嗬,我不习惯喝凉水。”安澜转移话题:“警方到现在也没发现现索吗?” 慕白羽微阖着眼,不说话。 戴玉摇了摇头,话里有话:“警察又不是算命的,能谄会算。这现索啊,主要还得依靠被害人提供呢。可白羽他,死活不愿意说。” “我说什么说,能乱说吗?”当着安澜的面,慕白羽很窝火,可又不敢乱发脾气。如一个死人般地躺在这,吃喝拉撒全得靠戴玉。 慕白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无奈。 “白羽,你是不是在包庇某个烂货哪?这事,假如不是姓鄢的干的,那一定是那个小狐狸精的老公干的。我早就听说了,那小狐狸精的老公放出话来,要收拾你呢。” 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两酡红晕。慕白羽气急败坏地说:“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她的老公?丽婷还是个未婚姑娘呢。” “我呸!还姑娘呢,早就破得拣不起来的老破鞋了。” “你!”慕白羽忍了又忍,咬着牙说:“大哥在这里呢,别乱说话。” 仗着安澜在面前,仗着慕白羽再也不是以前神气活现的慕白羽,仗着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戴玉一下子将自己的形象拔高了,她依然无所顾忌地说:“你到现在还帮那个贱货说话!既然这样,慕白羽,那就让那个小biao子来护理你呗。” 说着,戴玉走过去拉安澜:“哥,我们走,别妨碍人家!” 安澜只得假意相劝了:“戴玉,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就不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是当妻子的,怎么能把责任推给外人呢?” 没想到戴玉误会安澜了,以为安澜站在慕白羽的那一边,很是生气!她梗了梗脖子:“哥,这话不对。听说几年前你和一个叫叶小倩的女孩好的如一个人似的,两人也住在了一起,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可一旦分手,你不是照样不顾人家的死活,照样很快就和我姐爱的你死我活了吗?” 想起令人憎恨的凌微很快就要嫁给安澜了,想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戴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假如按哥的理论,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哥应该去美国把叶小倩接回来好好照顾!” “你……你不可理喻!”安澜站起来就要走。 “哥,你不知道吧?叶小倩啊,被那个美国人抛弃了,现在病着,举目无亲。” “你听谁说的?”安澜脱口问道。 不管怎么说,叶小倩也曾是自己倾心相爱过的恋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安澜不可能不关心。 戴玉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从病房出来,安澜的心好象被抽走一样。叶小倩,真的被人抛弃了?真的病了?自从叶小倩离开中国后,安澜除了接到一封只有三个字的信之外,便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前段时间在美国逗留的时候,安澜曾想去找找叶小倩,可一想到凌微,他便打消了主意。后来听美国的一个同学说,叶小倩早已结婚,老公是美国人。 这心事,又怎能跟凌微提及? 安澜陷入了苦恼之中。 而慕白羽也痛苦万分。 身体的苦痛,他兴许还能忍。可需要自己面对的窘境,却是无人替代,无法忍受。 首先是,公司的运行状况让他太担心了。 潭城的那个项目,因为注资出现那么大的缺口,现在基本上瘫痪了。虽然停工了,可每天的支出仍然很可观。 而乌村的那个度假区,尽管运作正常,可不尽人意,今天一大早,暂时负责度假区工地的庄付总跑来说,配套工程出现了问题,承包项目的工程公司根本就没有资质,墙体出现裂缝,地基有些倾斜,问慕白羽怎么办? 慕白羽一听就急了,配套工程不是被戴玉的一个朋友承包去了吗?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庄付总一走,慕白羽便急问戴玉,配套工程的承包者到底是谁? 戴玉自然不敢把王恩龙供出来,含糊地说,是她一个姐妹的朋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慕白羽真想马上亲去工地看看。 可自己现在的这个现状,别说去工地了,就是翻个身都难,都得靠外人帮助。 怎么办? 慕白羽只能全权委托庄付总与承包方协商,由承包方赶紧采取补救措施。实在不行,由华鼎公司殿后擦屁股。 资金本来就紧,这样一来,慕白羽觉得自己就像坐在火山口!一不小心就会被焚得只剩一股黑烟。 这个时候,只能对戴玉讲好话,不能发脾气。 “小玉,你去找一下你的那位朋友,让他们尽快返工。这做人,怎么能这么做呢?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把配套工程包给他们,他们就得领这份情,将工程干好,不能让我坐蜡吧?” 戴玉出去打电话了。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得站在慕白羽这边,慕白羽的公司倒了,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慕白羽叹了一口气,散乱的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白柜上的那张名片。这是那两位警察留下来的,说想起什么让他给上面的号码打电话。 不用想,慕白羽也知道,这伤害自己的,一定是鄢子!自从鄢子再次出现后,慕白羽一直有这个担心,也一直很谨慎地防范着。 他太后悔了。那天晚上,要不是喝多了酒,他也不会将保镖遣散,也不会独自一人回公司。酒喝多了,脑袋一热,也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足失成千古恨! 慕白羽真想告诉警察实情,让警察把鄢子给逮起来,判他个二十年,最好是死刑!就是死刑也解不了心头的恨! 可他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将鄢子逮起来容易,可一旦鄢子将前情也一并交待出来,那么,自己也得有牢狱之灾! 不行,不能让鄢子落在警察的手里。收拾鄢子,还得等自己伤好之后,亲手为之。 慕白羽想了想,冲着门外叫道:“小玉,你进来一下。” 戴玉正在给王恩龙打电话,可怎么打都打不通。王恩龙,竟然不在服务区! 也不知死哪去了。 戴玉狠狠地想。 听到慕白羽叫,她不耐烦地走进去:“什么事?” 慕白羽望着戴玉冷冷地笑,直笑得戴玉毛骨悚然才慢慢地说:“你一定知道那个鄢子的去向吧?” “我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自打鄢子从旧宅逃走后,戴玉找了很久也没有丁点的消息。 “不会吧?不是你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的?”想起戴玉曾用这招来逼自己和她结婚,慕白羽气得直哆嗦,但不能随意发作,用人之时,得笼络戴玉。“小玉,你不是一直怀疑是鄢子所为吗?既然这样,你得告诉我他在哪啊,这样,我才能提防再次受到他的伤害。” “我真的不知道,自那天走后,鄢子就不知上哪去了。我不骗你,真的。假如我说的是假话,你让我出门就被车撞死!” 戴玉这个人很保命,从来不肯拿自己的生命来赌咒发誓。今天发这样的毒誓,看来,她真的不知情。 慕白羽还是那样淡淡地一笑,转到了其他的话题:“小玉,巧克力快吃完了吧?真对不起,这几天腿疼的厉害,我把这事给忘了。” 戴玉有些感动,冰冷残忍的心流过一丝暖流,慕白羽在这个时候还想起自己的小零嘴! 她和缓了表情,坐在床前,调了调滴液的速度,温柔地说:“没关系,还有一盒呢。” “你吃着感觉还好吧?” “嗯,以前吧,我只是喜欢吃,可有可无,现在哪,一天都不能没有它。吃了它,我浑身来劲。你看,我白天晚上都守在你的身旁,却一点也没感到疲倦,这特制的巧克力,就是不一样。白羽,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这是我一个当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你放心,我会让人继续给你寄来的。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 说着,慕白羽将目光瞟向窗外,窗外有棵高大的紫荆花树,此刻,有只黑色羽毛的鸟正不知死活地站在树上骚首弄姿,而旁边,有一个硕大的马蜂窝。 戴玉就是那只鸟。 自己一定要成为那只蜂王。 戴玉,让你痛苦的日子就在后头,你就等着吧。 戴玉却一直沉浸在自设的烦恼之中,“白羽,我觉得这事很可能是小贱货的老公干的。小狐狸精跟你鬼混在一起,他能不生气不妒忌?你要是想护着那贱货,我可不答应!” “你刚才不是说是鄢子干的吗?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他了?” “我想来想去,那个贱货的老公更有可能。” 慕白羽也不跟戴玉纠缠,而是问:“怎么样,你朋友怎么说?” “打不通,说是不在服务区,”戴玉应付道:“你别急,等会我再打。” 慕白羽惨白一笑,不再开口,心里,却是一片凄凉。他想起那张娇艳青春的面孔,丽婷!可是,自从自己受伤后,这个女孩再也没出现过。 从她的手里拿到贷款,看来是不可能了。 入夜,很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来苏味。灯光暗暗的,仿佛也染上了病痛,无声无息。 慕白羽如一个活死人一般地平躺着,手上的输液管终于拔去,双手多少恢复些自由。他的脸色很平静,不知在想什么,左手轻轻地提起,抚摸着手腕上的留置针。 “小玉……”他轻轻地开口叫了一声。 在陪侍床上,戴玉根本没睡着,却不答应,依旧阖着眼,一动不动。 这么多天了,她烦了。 何况,慕白羽在伤前对她恶劣的态度,现在变成了她报复的理由,时不时的,她要拿几句带着火气和嘲讽的话来让慕白羽闹闹心。 享福的时候没自己的份,遭罪的时候却让自己垫底。这世道,有这么不讲理的吗?戴玉常这么气恨恨地想,你慕白羽不是风流倜傥,财大气粗,今天眠花明天卧柳吗?这个时候怎么不找那些女人来侍候? 偏我戴玉这么倒霉,这辈子生生要给你这个废人端屎端尿?戴玉断定,慕白羽此生再也站不起来了。 医生也是这么担心的。 “小玉!” 慕白羽提高了声调。 戴玉依旧不作声,而且,还故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慕白羽的身体伤了,可大脑依旧健康如初。他知道,戴玉在装睡。心里的那股火,又在悠悠地泛起。 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不是全拜戴玉所赐?没有戴玉,就没有王恩龙一说。没有王恩龙的凌辱与折磨,那天晚上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心生报仇之恨,也就没有鄢子的出现。公司那头也如此,没有戴玉拿鄢子来胁迫,自己就不可能将度假区的配套工程包给戴玉的朋友,配套工程不出问题,自己不会如此窘迫……转了一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归咎到戴玉的身上! 这个女人本来就该死,现在,死上加死! 慕白羽紧咬住了牙床,直咬得牙帮生疼,他才又轻轻地叫了一声:“戴玉,你帮我看看,那张五百万的银行卡是不是还在包里?” 五百万银行卡? 戴玉一咕噜坐了起来:“包在哪呢,包在哪呢?” 慕白羽冷冷一笑,仍淡然地说:“在我被窝里呢。” 戴玉赶紧扑过去,一把掀开被子:“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我想解手,把便盆拿过来。” 啊? 戴玉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将便盆狠狠地丢在床上,冷着脸说了一句:“没时没候的,等护工下班了你又要大便,你是不是成心折磨我?” “护工?那你这个当妻子的做什么用的?你别忘了,是你哭着喊着要当我慕某人的老婆的。老婆的义务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当行不行?你不是一门心思喜欢那个叫丽婷的贱货吗?还有,你一直喜欢着那个凌微,你现在就把她们叫过来呀,让她们侍候你大小便呀。” “可惜的是,她们不是我老婆!姓戴的,给我打水擦身子去!我今天落到这步田地,你敢说跟你没关系?从今往后,你得在我的面前赎罪!我一天站不起来,你一天便是我的奴才!” 慕白羽惹急了,抓起便盆便朝戴玉砸过去。 哐当一声,便盆在戴玉身上着陆后又掉在了地面上。 戴玉气得哇哇大叫,一脚将便盆踢得老远!“慕白羽,我告诉你,你别得寸进尺!什么叫跟我有关系,难道是我叫人来砍断你的腿?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没门!你想结婚就结婚,你想离婚就离婚,你以为民政局是为你家开的?”慕白羽冷笑道:“我给你交个底吧?我被伤成这样,没人敢给你办离婚!” 戴玉已私去民政局打听了,像慕白羽这样,出于人道主义,民政方面是不会准予离婚的。 戴玉顿时神情索然,恹恹地站在窗前。 “这就对了,来,过来,坐我身边来。”慕白羽得意地笑了,抬手拍了拍床沿:“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戴玉翻了翻眼白,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在床边的方凳上坐下。“什么事?” “傍晚的时候,安澜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 “他说了很多呢,我哪记得起那么多?” “安澜和凌微结婚的事。” 戴玉气不打一处来,讽笑道:“怎么,心上人和别人结婚了,你吃醋了,心里难受了?” 慕白羽不吃醋不难爱,那是假话。但现在不是吃醋吃味的时候。 “别胡搅蛮缠!”慕白羽低喝了一声,又说:“我是替你着急。” “替我着什么急?我又不想跟安澜结婚!” 慕白羽扯了扯辱弧,一脸的高深莫测:“我提醒你一句,凌微要是和安澜结婚了,几个月后又生下孩子。对你而言,你的损失是巨大的。” “什么意思?”慕白羽的话,直中戴玉的心底,但她故作不解。 “安老爷子的遗嘱!” 戴玉一惊:“你怎么知道?”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慕白羽轻蔑地笑着:“戴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可以建起一个煌煌的帝国,我不信你不在意。” 慕白羽竟连遗嘱的内容都知道,这太让戴玉惊诧了。 惊诧过后,戴玉只剩折服:“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不是走在前头了吗?还需要我说?凌微是如何中毒住院的,相信你比谁都清楚。” 戴玉更是心虚,这慕白羽难道是个鬼呀,他什么都知道? “我不明白!”戴玉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声,又有些无措地皱着眉:“白羽,你觉不觉得,凌微这个人有些特别?反正,从第一次和她见面开始,我就不喜欢她。” 原以为,慕白羽会连声斥责。没想到慕白羽一下子肃穆起来,眼里流露出一股警惕,微阖着头:“我也发现了。自从她出现后,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很蹊跷。” “对呀,我总觉得她是冲着我们来的。你看,凌微来到芝城后,先是不知用什么手段买通了精明古怪的那安老太婆,随即降服了有恐婚症的安澜。这不算,她竟然将好不容易中标的度假区工程转送给你,又提出那么优惠的条件和你共同开发潭城的那个爱民巷工程。表面上,华鼎公司一下子拥有了两个大项目。可实际上,就因为这两个工程将你逼到了无处可退的地步,而且,一旦还不上那巨额货款,华鼎公司转眼便要姓别人的姓。还有,那炒股亏损的一千多万也得算在她的头上,要不是她,你会买那支倒霉的梅林化工?” 戴玉的分析,句句落进慕白羽的心里。是啊,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林业招待所的旧址上重建大楼?要知道,林业招待所是他这辈子的隐痛!还有那间214室,那天,王恩龙怎么会出现在那?王恩龙已消失三年多了,偏这个时候又出现?是凑巧,还是事出有因? 越想越觉得奇怪,浑身的细胞不由地颤抖起来。 “戴玉,我觉得,得调查一下凌微的真实来历。” “怎么查呢?她的家又是国外。” “简单,高价聘请私家侦探。” …… 因桂林别苑要装修,凌微被送到郊区的松涛山庄去静养。 如凌微所愿所想,宁静一听说凌微怀孕了,高兴得坏了,连连答应,愿意去山庄陪侍,还笑着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呆着,成天呆在那鸽子笼里也烦了,到郊区住一段时间正好散散心。” 松涛山庄坐落在青山绿水之中,当车子拐进绿荫夹道的小路上时,一股带着青草味的清新空气就扑面而来。尽管时处寒冬,可春天的气息已经在枝头上露脸,那嫩黄的芽包,就像孩子的笑脸,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上去。 “微微,把车窗关上好吗?太冷,别感冒了。”安澜忍不住回过头,溺爱地劝阻着:“别把手伸出去,小心被树枝刮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艾姨忙要关窗。 凌微不肯,将一根横过来的野茶花树折断,望着上面的小芽苞,笑着说:“春天就要来了,这里很快就会开满遍野的山花。到时,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是画,胜似画。” “微微,不亏是学中文的,张口就是诗,就是文章。” 安澜真心赞道。 宁静一直看着眼前这对恩爱逾常的年轻人,满心的欢喜,为他们高兴。听到安澜如此说,宁静不觉问:“我记得微微是证券投资专业毕业的,不是学中文的吧?楚楚倒是学中文出身,可她羞于在人前表达。” 安澜情知失口,忙解释:“嗬嗬,我这是故意奉承微微来着,让她开心开心。” 凌微含笑看了一眼安澜,接口说:“楚楚内向,有内秀,这点跟我不一样。” 宁静释然,笑道:“小澜哪,真是个模范丈夫,从这点小事上就能看出来。”又拍了拍凌微的小手,“丫头,你有福了。楚楚要是有你这份福气,那我这辈子就放心了。” “安娣,您放心,过了年呀,楚楚就会回国,回来的时候她会把她心爱的男人带上。安娣,我是见过她男友的,那个小伙,长得和安差不多,温文尔雅,才高八斗,更重要的是,对楚楚百依百顺,俩人恩爱的很哪。” 安澜抿嘴笑着,从后视镜地朝凌微眨了眨眼睛。 “我记得呢,你以前就跟我提起过,”宁静一脸的期待与希望:“总说快回来了快回来了,可到现在还见不着她。我呀,就只有一个心愿,希望楚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让我亲眼看到她结婚生子,看到她幸福快乐。” “安娣,这个心愿很快就能达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离开山间小道,车子在向另一侧柏油马路行驶的时候,凌微突然叫了起来:“哎哟,这个地方我好象来过,怎么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你怎么可能来过呢?不可能的,你弄错了。”安澜笑着回头,说。 凌微索性又按下玻璃窗,伸出头朝飞驰而过的景致打量着:“没错,这个地方我真的很熟悉。我一定来过。” 艾姨探出头望了望,也嘟嚷一句:“少奶奶是外国回来的,这种乡下地方怎么会来过呢?难不成是在梦里来过?” 凌微却坚持:“不是梦,我就是在现实中来过。” “好好好,微微来过来过,我相信你来过。”见凌微有些毛急了,安澜忙递梯子:“我们家微微说来过就是来过。艾姨,你不许辩解。” “就是嘛。”凌微一脸的得意。 宁静抚着凌微的手,咂着嘴称赞:“你看你看,小澜简直把你当孩子一样哄着。如今这年头,这样体贴会疼女人的男人上哪找哦。” “我们家少爷就是这样会疼人。”艾姨凑趣:“少爷哪是把少奶奶当孩子哄啊,简直是当心肝宝贝捧着心疼着。宁姐你是不知道,只要我们少奶奶一声令下,少爷哪怕头拱地也要办到。” 凌微脸一红,幸福地望着安澜笑。 “要不我怎么说微微这丫头有福呢?”宁静轻轻地扭了一下凌微的腮帮子,“微微,你要知道惜福啊,要知道珍惜这份爱护与心疼,以后,也得知道关心小澜,从心里去爱惜他,这才是恩爱的好夫妻。” “宁姐,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家少奶奶对少爷,那也是真心疼爱。这夫妻过日子,就是人心换人心,两下里都有对方,时时处处都想着对方,一碗粥也要想着和对方分着喝,这样的日子才能天长地久,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宁静频频点着头:“微微,艾姨的这番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你得记在心里哦。” “艾姨,我没想到你对生活有这么多的感悟。”安澜拍了一下方向盘,笑道:“在我的印象里,艾姨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不爱说话不等于没有见解,”凌微接过话头:“宁安娣也不太爱说话,可安娣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楚楚说过,她妈妈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就是指引人生道路的教科书。” “楚楚胡说呢,哪是至理名言?只不是活了这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有一些人生感悟罢了。我呢,就是想把这些用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告诉你们当小辈的,这样,你们也就可以少走弯路。” “谢谢宁安娣,你真好。” “傻丫头,跟阿姨还说谢?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楚楚,我把你当楚楚一样的来心疼。你见过哪个当女儿的跟妈妈说谢字?” 凌微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她亲昵地倚在安静的怀里,喃喃地说:“是,我就是楚楚,我是宁安娣的女儿,亲女儿……” 突然,凌微直起身子,指着窗外说:“我认得这片树林!我一定到过这个地方。” 安漾一下子刹住了车。 右侧,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雪松!松林间,隐约地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哇,真漂亮,这雪松在我们这里可是难得一见啊。”安澜指着那若隐若现的建筑屋顶:“看样子,那是有钱人家的别墅。是谁家的啊,这么气派?” 雪松? 凌微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顿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附近的环境如此熟悉,原来,这里就是楚雨浓的那栋别墅,他送给自己的那处恶心的“爱巢”! 凌微的神情顿时变得恹恹的,她斜了一眼窗外,淡淡地说:“这就叫气派了?有钱,还不知道用怎样下三滥的手段贪污来的呢。” 凌微的情绪变化很大,这让安澜有些焦虑。曹大夫交待过,对孕妇要细心照顾,不仅饮食上要加倍注意调配和营养,在情绪上也要小心呵护,孕妇的情绪会波动很大。 果然是这样,刚才还开心的直撒娇呢,转眼便不高兴了。 “对对,我们家的微微说的对,有钱不等于气派,有钱不等于是好来的。” 凌微噗嗤一下笑了:“马屁精!” “这拍马屁也是一门高深的技术,”见凌微又像孩子般笑了,安澜顿时放下心来。取笑道:“万一拍不好,一下子拍到马脚上那就惨了。” “好啊,你竟敢骂我是马?”凌微威胁地举起小粉拳:“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安澜虚张声势地大叫:“不敢,小人哪敢骂太后娘娘?还要不要在太后的鞍前马后混日子了?” 宁静笑不拢嘴,将凌微搂住,“这丫头,就知道欺负小澜。” 凌微叫屈:“安娣啊,你到底是谁的人哪,怎么站错队伍了?” “坏丫头,什么叫站错了队伍?我才没那么傻呢。对你和小澜哪,我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这个时候两人成了两个阵营,转眼又粘到一起去了。现在我要是站在你这一边去责怪小澜冒犯你这位太后娘娘,说不定没过几分钟就会怪我对你的夫君不疼爱了。” 艾姨竖起大拇指:“宁姐,你说的太准确了,小俩口的事,就是不能乱掺和的。” “安娣坏,不帮我就不帮我吧,还有这么多的歪理。”凌微嘟起了小嘴:“我知道,假如是楚楚的话,安娣一定会站在楚楚的那一边。说来说去,宁安娣还是没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这丫头的嘴,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总是横有横答,竖有竖答,让我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谁说没把你当亲生女儿待了?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有时候啊,我待你比待楚楚还亲。对你呀,那是把对楚楚的疼爱全加到你的身上去了。楚楚相隔千里万里,我想疼她都够不着。” 宁静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是一片哽咽。 凌微心酸极了。她紧紧地搂着宁静,将脸贴在宁静的脸上,“安娣,都是我不好,让您伤心了。” “傻孩子,阿姨没有伤心,有你在眼前,阿姨开心着呢。” “就是,宁姐的亲生女儿虽远在千里万里之外,可眼前有我们家少奶奶这个干女儿啊,看着少奶奶,看着她肚里的孩子,宁姐有多少心事不能了的?”艾姨适时地劝慰着。 宁静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 雪松林望不见了,眼前出现一座仿古式的建筑。 “到了。”安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过头:“微微,感觉还好吧?” “挺好的,没事。” 车子停下了,安澜先跳下车,然后打开后座门,伸手去搀扶凌微:“小心,地面有些滑,连着晴了几天,积雪开始融化,到处湿漉漉的。” 又对宁静说:“宁姨,您也小心点。” “真典雅,恍然一见,我以为自己穿越到古代了呢。” 站在圆拱门前,凌微不由地赞叹道。 眼前,是一道白粉黑墙角的围墙,围墙蜿蜒起伏,将一处古仆的建筑圈在其中。拱门的门楣上写着四个柳体大字:松涛山庄。 安澜前导。 推开门,凌微的眼睛一亮,蹲下身拣去一个松球,闻了闻,打量着在寒冬季节也不失苍绿的松树林,“难怪叫松涛山庄,原来这围墙里头种了这么多的松树啊。” “是啊,全是奶奶亲手种的。奶奶说过,做人要有松树的品格。说松树有坚强不屈、不畏风霜、四季永驻的精神。而且它不用人们施肥,无须人们灌溉,狂风吹不倒它;洪水也淹不没它,严寒也冻不坏它,它只努力挺立着,一丝不动。它的毅力与坚韧,是我们现代人所缺少的。” 凌微不住地点头:“奶奶说的太好了,我也要做一棵松树!” “你就是一棵松树!”安澜笑道:“你坚韧不屈,遇到困难不畏惧,不退缩,而且,迎头而上,你是棵典型的松树。” 凌微知道安澜话中有话,当着宁静与艾姨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得自嘲:“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已有这么多的优点?” “当局者迷嘛,”见凌微似乎不像在路上那么开心了,有心事似的,安澜忙插科打诨:“我孩子他妈何止只有松树的品格?天下所有的美德都聚于一身了。” 凌微笑了笑,不说话,走进松树林间,抚着粗壮的树干,眼神,却不时地瞟向墙外,瞟向远处。 安澜有些疑心,顺着凌微的目光往外看去。顿时有些了然,笑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喜欢那片雪松,想在自己的家里也能见到它。这好办,我明天就叫人来种上。” 没想到,凌微勃然作怒,将手中的松球往地上狠狠一扔,说:“我才不要呢,我讨厌它,讨厌死了!” 啊? “微,为什么讨厌?雪松也是松树的一个种类,你刚才不说自己要做棵松树吗?” 凌微苦涩一笑,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有些人哪,不配种雪松,不配与雪松为伍。” 凌微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这让安澜太惊诧了。 “亲爱的,你一定是累了吧?走,赶紧进屋,里头全都安排好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个男人抢一个女人 安澜驾车而去。 凌微没有转身,而是兴步朝不远处走去。 “丫头啊,大早上的,风冷,还是回房去吧?”宁静拿着一件大衣走出来,披在凌微的身上,疼爱地说:“等太阳出来再去散步吧?现在风大雾重,小心感冒了。” “安娣,您回去歇着去,听艾姨说您一晚都没睡着,现在去补个觉,”凌微往后推宁静:“您回去,我略走走就回家。” “你呀,跟楚楚一样,认定的事情任是谁说都不管用,”宁静一边替凌微扣着大衣扣,一边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阿姨陪你在这附近走走。” “不用,宁安娣,真的不用您陪,我喜欢一个人瞎逛。您放心,这里是高档别墅区,很安全的。” 宁静拗不过凌微,只得唤出艾姨陪着凌微,并交待了又交待:“艾姨,你多看着她一点,这丫头,眼看要当妈妈了,可一点也没当妈的样,走路蹦蹦跳跳的,真让人担心。” “宁姐,您放心好了,我会看好我家少奶奶的。” 宁静还是不放心:“路面结着冰,滑着呢,千万小心。” “宁安娣,您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吧,”凌微调皮地叫道:“我不会蹦跳着走,我会像蜗牛一样爬。爬呀爬,安娣别嫌我回家爬得慢就行。” “这孩子,就知道胡说。”宁静一脸的溺爱,就象一个慈母,不放心孩子的离家。 艾姨搀着凌微一步步地往前走。 “少奶奶,慢点,一步一步的,踩牢了再迈腿。” 凌微孩子气挥了挥戴着手套的手:“艾姨,你当我是小孩学步啊?没事的,我还可以跑呢。” 说着,甩掉艾姨的手,做出要起跑的架势。 艾姨吓坏了,连声叫道:“我的小祖宗啊,你饶了我吧,让我多活几天吧。老夫人和少爷把你交给了我,你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该怎么活啊。” 凌微收住架势,主动挽起艾姨的胳膊,嘻笑道:“嘿嘿,我跟你开玩笑呢。” 艾姨抹了一把汗,面色惨白,替凌微掖了掖颈上的狐毛围巾:“我的少奶奶,你可千万别跟艾姨开这种玩笑。艾姨胆小,肩上责任又大,禁不起。” “别怕别怕,我再也不敢了。”凌微拍了拍艾姨的胸口,安慰道:“艾姨,我知道自己身上的份量,我不会乱来的,你不用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又问:“少奶奶,我们这是上哪去?” 凌微指着前方:“我们去那片树林看看?那树林太漂亮了,造型独特,层次分明,就好象人工剪裁过似的。” 艾姨眯起眼睛看了看,说:“听少爷说,那叫雪松。看样子那人家也是有钱人家,或者是当官的,否则哪住得起那么豪华的别墅?” “艾姨的眼睛真毒。” “少奶奶,你猜,那雪松里头,住着的是有钱人家,还是当官人家?” “我猜,住着一个畜生人家。” 啊? 艾姨惊翻了她的那双并不清澈的眼! “少奶奶,刚才你说什么?畜生人家?这……这怎么回事啊?难道,少奶奶认识那家主人?” 凌微不置可否,而是笑着说:“艾姨若不信,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赌那家主人是畜生还是人类。” 这个赌,艾姨敢下注。住在那么豪华别墅里的,会是畜生?不可能吧。 “好,赌就赌,少奶奶不许赖。要是我赢了,少奶奶得听话,不准出来的时候要呆在家里。” “行啊,就这样说定了。” 凌微断定自己会赢,因为,今天是礼拜天,而且,昨天路过雪松林的时候,看到那辆不为世人所知的,挂着特别车牌号的私家车。 路面很滑,凌微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进层层叠叠的雪松林,凌微顺势朝那片开阔的草坪走去。草地上,覆盖着大片的的积雪,可有些草芽儿并不屈服,从重重的积雪中探出头来,怯生生地打量着世界。 “少奶奶,我们这样能走过去吗?那家主人会不会见怪啊?” “我们不走近,怎么能看清那畜生的真面目?” 艾姨打量着玉石般晶莹的欧式拱门,笑着说:“少奶奶,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让畜生住着?除非,这里的人人伦颠倒了。” “你说的没错,是颠倒了,而且颠倒的厉害。” 凌微和艾姨正各自嘲笑着,只听得不远处那道紧闭的大门缓缓地开了。 “少奶奶,有人。” 凌微并不驻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眼看就要迈上浅浅的台阶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迎了过来:“喂,你们是谁呀,怎么可以乱闯私宅?” 凌微习惯性地歪着头,笑吟吟地望着对方:“谁说我是私闯?我要是说,你才是私闯民宅,你承认吗?” 台阶上,站着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孩! 这女孩还长得真耀眼,明眸皓齿,顾盼神飞,眉眼间,带着一抹稚气。唇边,卧着两个深深的梨窝。她穿着杏黄色的羽绒大衣,脚蹬一双及膝的鹿皮长靴。白色的围巾与帽子,衬着她赛雪的皮肤,整个人望去,真像个芭芘娃娃! “我私闯民宅?你有没有搞错?”女孩娇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又回身冲着后头喊:“雨浓,雨浓!你出来,你出来一下呀!” 说最后的那句,女孩还配合地顿起了脚。 雨浓? 凌微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唉,又是一只美丽的猎物。” 艾姨没听懂,悄悄地笑问凌微:“少奶奶,你输了吧?这姑娘明明是人,怎么会是畜生呢?” “我又没说这姑娘是畜生。畜生啊,在她身后。” 艾姨睁开了眼睛,她要看清楚,这被女孩唤成“雨浓”的东西,到底是猪还是狗! …… “小宝贝,怎么啦?”一个充满磁性又暧昧的声音从拱门里飞出来:“是不是什么东西落下了?” “不是不是啦,你看这个人,她竟然说我是私闯民宅!”女孩回身挽过那人的胳膊,撒着娇:“雨浓,你告诉她,我是这里的什么人!” 楚雨浓在那张娇艳得如桃花般的脸上吻了一口,笑嗬嗬地说:“这还用我说吗?你是这里的主人,唯一的女主人,是谁置疑你的—” 说着,楚雨浓抬起头,当他看清台阶上站着的凌微时,顿时瞠目结舌,脸上的那抹笑容冻结了,表情僵硬,两个眼珠子透过金边眼镜,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凌微,半天说不出话来。 “雨浓,你怎么啦,说呀,跟她说呀……”女孩如藤一样地缠着楚雨浓。 艾姨搀着凌微,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失望,这人既不是猪也不是狗,而是一位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少奶奶,这个人好面熟哦,好象在哪里见到过。” “当然面熟了,”凌微扬起光洁的脸,往前走了几步,“艾姨,眼前这位尊贵的男人,就是你我常在电视里看到的楚付书记!” 艾姨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又扯了扯凌微的衣袖,悄悄地问:“那……。这姑娘该是他家的女孩吧?长得真好看。” “哈哈,艾姨,你真是老花眼了,这都看不清吗?”凌微放声大笑,指着楚雨浓笑着:“楚付书记,恕我冒昧,你是不是跟我家的管家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啊?” 楚雨浓的面色变得有些难堪,他俯身在女孩的耳边说了几句,从裤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车你先开走,电话联系。” 女孩有些警觉了,她将钥匙一推,蹬蹬蹬地冲到凌微的面前,非常不友好地瞪大她那双大眼睛,指着凌微:“你是谁,你怎么敢这样对待楚付书记?” “妍妍!”楚雨浓几步下来,将女孩往外推:“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什么事。” 凌微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笑吟吟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女孩显然是觉得凌微这是在挑衅,所以,她不走,反而围着凌微转了一圈,“喂,你还不快走?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你可以随便进出的吗?” 艾姨伸手将凌微拦在怀里,对女孩的这种待客态度很生气,大声嚷嚷:“你才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呢,这是我家少奶奶,安氏集团公司董事长夫人!你给我放尊重些。别以为住在这里就了不起,有什么呀,我们家有好几栋别墅呢。” 安氏集团公司? 女孩显然是知道这家公司的,她一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后的楚雨浓。 也许是艾姨的话刺痛了楚雨浓的某处,他一下沉下脸来,厉声地喝道:“妍妍,你马上走,否则,你永远不要来见我了!” 叫妍妍的女孩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望了一眼楚雨浓,又冲凌微狠狠地瞪了一眼,哼了一声,准备离去。 凌微将其拦住,侧着身子打量了又打量,怜惜地叹着气:“小妹妹啊,我奉劝你一句,千万别自进火炕,否则呀,这辈子你就完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呀,你以为自己住进了豪宅,开起了豪车,攀上了达官贵人,就是过上天堂的日子。其实,搞不好就跌进了地狱!小妹妹,你的眼睛这么大,可得看清楚哦。”说着,凌微缓缓地走上台阶,扬了扬手中的门钥匙,回身对女孩笑道:“告诉你吧,我才是这栋别墅的真正主人!” 不仅是女孩,连艾姨也愣住了。 什么?凌微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你要是不相信呀,可以问问咱们的楚付书记,再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房产证,产权证!” 这下,那女孩不依了,扑过去,拼命摇晃着楚雨浓:“这是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 “别闹了,快走!”楚雨浓咬了咬牙,用阴狠歹毒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微,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不要了吗?怎么,今天又上门来了?你既然成了安氏的少夫人,那还有什么脸面有什么理由来要这栋房子?” 这样说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女孩顿时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楚雨浓,你是个大骗子!你说把这栋别墅送给我的,你说你的生命中没有别的女人,你说你这辈子唯一爱的是我……唔唔唔……。你骗人,你骗人!” 凌微笑道:“傻女孩,这样的话你也信?我告诉你一句实话,咱们的楚付书记啊,那桃花运走得,遍布天下;那女人缘结得,满世界都是。你也太单纯了,像咱们的楚付书记,那是咱们芝城的父母官,求他黏他的女人难以计数,再算上他老人家亲自看中的,我想,一个加强连算是低估他的能量了。” “凌微,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楚雨浓一脸的羞怒,穿着紧身的保暖背心就往外走:“再胡闹,我叫保安了。” “行啊,你叫吧,我想,这里的保安应该认识我,我作为这栋别墅的主人,保安怎么不认识业主呢?楚付书记,请把钥匙交出来,我给你通报一下,这栋别墅啊,我准备义卖。义卖获得的钱,捐给芝城的福利事业!” 说着,凌微朝楚雨浓伸出手去。 女孩看了一眼楚雨浓,又看了一眼凌微,哇哇哭着,跑了。 “你没权利处置,这栋别墅,我要收回已用。” 见到嘴的肥肉跑了,楚雨浓恨极,转身进了屋。 “你说收回就收回呀?没那么简单!”凌微笑着对艾姨道:“艾姨,打赌输了吧?那个男人果真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吧?” 艾姨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当着那么大的官,年纪足可以当那女孩的爹了,还这么坑人,真是畜生不如!少奶奶,我承认我输了。” 心中又有不解:“少奶奶,你怎么会有这栋别墅的钥匙?那畜生真把那房子送给你了?” “这话说来就长了,等我回家慢慢跟你说。”凌微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她的心里有了决定,得尽快行动,决不能再让楚雨浓残害小姑娘了。 恰在这时,艾姨的手机响了。 “喂,是宁姐啊?哦,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回来。” 挂断电话,艾姨对凌微说:“我们回去吧,安太太过来看你了。” …… 楚雨浓站在窗前。 他已戒烟多年,此刻,手指尖上却燃起了青烟。烟雾升腾着,弥漫着,在眼前织成了一张大网,让人罩身其中。 窗外,雪松林间,一道袅娜的身影正渐走渐远。 楚雨浓将烟头狠狠地拧在烟灰缸里。 凌微,你真是个小妖女! 你不是失忆了吗?你不是成了安氏新继承人的准新娘了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想起凌微对蔡妍说的话,楚雨浓苦笑了,他执着的认为,凌微会这么说,一定是吃醋了,一定是妒忌了。 如此想,楚雨浓的心情好受些,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凌微,她一定还喜欢着自己,否则,她不至于这么说这么做。 相比之下,楚雨浓更喜欢凌微一些。蔡妍只是比凌微年轻些,是刚出道的一个嫩模。除了这点稍胜过凌微外,其他的,根本无法与凌微相提并论。 想起凌微,不由地想起她的聪慧,她的妩媚,她的娇俏,她的时尚和精致! 真是个尤物啊。 楚雨浓心里已被破灭的*,现在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原以为,凌微成了失忆人,自己再也无缘靠近。没想到,凌微主动找上门,看她的言行,似乎已恢复了记忆。 凌微是属于自己的!为了她,自己不顾社会的舆论与官场的不利,与宁静离了婚!在准备迎娶她的时候,却传来了令人沮丧的消息:凌微失忆了。 一开始,楚雨浓有些不信,可试探了数次,又派人去省城的康复医院暗中调查,几个方面证实,凌微确已失去往日的所有记忆。 失去记忆没关系,楚雨浓觉得,只要凌微能重新接纳自己,没了过去的记忆又有何妨?在宁静的家中偶然遇到凌微后,楚雨浓便再次和凌微接触。先是送花送礼物,后是打电话约会。可凌微不是将花和礼物让人送回来,就是在电话里拒绝。而且,每次都会很客气地说:“楚付书记,谢谢你,我们彼此不熟,而且,你是官我是民,你这样大费周折地送花送礼物不合适。” 三番五次下来,楚雨浓挫败极了。 对凌微的心,渐渐地淡了下去,尤其是认识了嫩模蔡妍后,楚雨浓基本将凌微搁置一边了。 万万没想到,凌微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她故意的,一定是她的记忆恢复了。 楚雨浓越想越兴奋,他拿出手机便给凌微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通了。 “是微微吗?到家了吗?” 手机里一片静默,好半天才传来了一声年轻男人的声音:“不是,请问你是哪位?” 楚雨浓皱了皱眉,难道,自己拨错号码了?将手机举起,细细地看了看对方的手机号,没错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微微的朋友,请问你贵姓?”楚雨浓反问道。 “我姓安,”对方显然有些不悦,声音高了几个分贝:“我是凌微的老公,你是哪位?” 原来是凌微的未婚夫安澜。 楚雨浓心中一动,冷笑了笑,“你还不能自称是微微的老公吧?为时尚早。你问我是谁?我告诉你,凌微是我的未婚妻!”说着,一下摁断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楚雨浓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来电显示,嘴角边顿时爬起了一抹阴郁的笑意,他迅速接起:“喂,没听清我的话?那好,我再说一遍,凌微是我的未婚妻!” 不等对方有反应,这边的手机又摁断了。 然后,来个彻底的关机。 楚雨浓将手机一扔,抱着胳臂笑了。心想,姓安的,这便宜可不能让你随便拣!凌微若不是失忆,今天的她早就成了我楚雨浓的小娇妻! 想像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楚雨浓哈哈大笑。哼,就算找不回凌微,我也不会让你们那么好过。怎么的,也得给你安澜的心里添点堵! 小妖精,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既然已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你为什么突然跑到这儿来?是想破坏我楚雨浓的好事,还是真想把这栋别墅给义卖掉? 既然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好,我就让你尝尝招惹我楚雨浓会是什么滋味! 想毕,楚雨浓走进了书房,拿起了那只公家配发的手机,拨出去一组号码。 跟对方交待了需要办理的事项,楚雨浓又给蔡妍打了个电话。 “喂,小宝贝儿,在哪呢?” “讨厌!你找我干什么?你去找那个女人呀,你不是把别墅都送给她了吗?” 听着那娇滴滴的声音,楚雨浓浑身的骨头都酥了。他涎着脸说:“小妍妍啊,谁说把别墅送给她了?她自说自话。这栋别墅呀,我是打算送给你的。” “真的?” “我堂堂的一个市委付书记,会跟你一个小丫头说假话?” “那……那个女人为什么那么说呢?” 楚雨浓的心中滚过了一个自以为很自许的主意,他说:“这个女人呀,有些不自量力,因为我曾经帮过她一个忙,便缠上了我。妍妍,假如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那就要帮我一个忙哦。” “什么忙?”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这点还想不明白?那女人叫凌微,她是有未婚夫的,你只要找到她的未婚夫,让她的未婚夫管着她,那女人就不会再来破坏我们的关系了。当然,你不能暴露我的身份,那样,麻烦事会很多。” 蔡妍才十九岁,刚高中毕业,好不容易攀上这棵大树,自然不愿轻而易举地松手。从这里跑回家后,将闺房里的摆投砸了个遍,正气得咬牙切齿之时,接到了楚雨浓的电话。 接完了楚雨浓的来电,顿时破啼为笑。 她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 凌微和艾姨一进入圆拱门,宁静便接了出来,笑着嗔怪了一句:“上哪了?怎么去这么久?” 艾姨要回答,凌微阻止,探头往里一看,伸了伸舌头,小声地问:“安的妈妈怎么来了?” 葛瑞英虽然算是病愈出院,可身体的功能还未恢复,双腿还不能走路。平时在家吧,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轮椅上,很少外出,连亲朋好友的宴会都甚少参加。 今天,她竟然会坐着出租车,在乡间小道颠簸个把小时来到松涛山庄。这……一定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你快进去吧。” 凌微一进客厅,芳妮便跑着过来,欢叫道:“少奶奶,少奶奶!” 扑在凌微的怀里。 艾姨怜爱地责备道:“好了,别把少奶奶绊倒了。就这么几天没见面,看把你这小丫头想的。” “人家就是想少奶奶嘛。”芳妮撅起了嘴。 “好了,别闹了,让少奶奶先见过安太太。” 芳妮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 凌微忙朝葛瑞英走过去。 葛瑞英坐在轮椅上,正面对着落地玻璃窗。 “伯母,您怎么来了?” 葛瑞英回过头,被病折磨得有些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勉强的笑意:“回来了?” 嗯。 “艾姨,你先请大家到楼上去休息会,我有话跟凌小姐说。” 葛瑞英似乎有些不开心,眉眼间有股怒气。 艾姨纳罕地看了一眼从来没有主人架子的葛瑞英,很不解,这是怎么了?安太太的神态和口吻跟平时不一样,好奇怪。 “快去呀。” 葛瑞英沉下脸来。 “好好好。”艾姨吓了一跳,扭身就走。 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葛瑞英与凌微。 “伯母,您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我听着呢。”凌微端来了一杯鲜榨的果汁,神情恭谨地在葛瑞英的对面坐下。 “凌小姐,我先申明,假如我的话在无意中伤害到了你,请你别介意,也请你谅解,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和小澜好。” “我不会介意的。”凌微面带微笑地回答。可心里打起了小鼓。安澜的妈妈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喜欢自己,虽然她表面上没有明确表现出来,但凌微看得出来。 尤其是今天,当安家上下人等皆把凌微看成是安澜的未婚妻时,葛瑞英却一口一个“凌小姐”!这个称呼,一下子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也让凌微的心悬了起来。 自觉自己在安伯母的面前并没有失礼和得罪之处,安伯母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呢? “凌小姐,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伯母请问。” “第一,你真的喜欢小澜吗?” 凌微的小嘴张得奇大,怎么回事?这个问题难道有疑问吗? “是的,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非要结婚?” “对,因为爱,我们希望朝夕相处,希望恩恩爱爱相伴一辈子。” 葛瑞英将目光锁定在凌微的脸上,好象要从对方的眸子里求证。“你从法国回来才一个多月,两个月不到,既然你先前的记忆已失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说你们是因为爱才想结合在一起的?” 凌微一下子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不好回答。一回答,便会扯出许多。比如,自己并不是真的失忆人。 “伯母,请你相信,我和安是真心相爱的。” 凌微的解释很苍白,连她自己都知道。 所以,她有些窘迫。 “这个问题先问到这,”葛瑞英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双手抚摸着膝上的毯子,扯着线头,停顿了许久,才下了重大决心似地往下说:“第二个问题是,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在省城康复医院疗养时怀上的。算算时间,那时你才刚从法国回来。那时,小澜对你而言,跟外人没什么两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竟然怀孕了。我不得不怀疑—” 凌微气坏了,她在刹那间明白了葛瑞英的来意与话意! 她冷冷地说了一句:“安伯母,你是在怀疑我对安澜的感情?你觉得,我是不是在利用安澜,或是,对安澜有利可图?” “对不起,我得为我唯一的儿子负责任!” “安伯母既然有这个怀疑,为什么我在桂林别苑的时候不提出来,反而要等我到这里后再说?” “很简单,我不想让老太太不安。” “安伯母,我不得不说,您伤了我了,”凌微站了起来,面色很惨白:“我累了,想上楼去休息。伯母有什么不明白的,您可以去问您的儿子。” 说着,便要离去。 “凌小姐,你等一下,”葛瑞英拦住,仰起头,盯着凌微:“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喜欢你?” 凌微很想知道,可此情此景,已让她失去知道的好奇心!“我不想知道,喜欢不喜欢,是您个人的喜好,我没有能力左右。虽然,我很期待您的喜欢。” 凌微柔中带着刚硬的态度,让葛瑞英很喜欢。说实在的,打第一照面起,葛瑞英就喜欢上凌微的这种个性。 只是。 葛瑞英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陪我坐会儿好吗?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凌微原以为葛瑞英会由此生气。 她有些尴尬地坐回原位,讪笑了笑:“对不起。” “没事,”葛瑞英将目光从凌微的身上转移到了窗外,窗外的那片松树林上,“凌小姐,请原谅我的直言,因为我的这辈子,我对我儿子的终身,不得不慎重。” 安伯母的一辈子? “凌小姐,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小澜的父亲,纯粹是包办婚姻。我不喜欢他,他也不爱我,我和他的悲剧,说句不孝的话,全是因为小澜的奶奶给造成的!想起我这一辈子,我真的好恨老太太。是她毁了我和小澜爸爸的一生,往严重的说,是毁了四个人的人生。当年,我有心上人,而小澜的爸爸也有心爱的女孩,就因为老太太的一手操纵,在这个世界上,多了几个不幸的家庭。” “这件事,跟我有关吗?”想着葛瑞英年纪轻轻就守活寡,想着安守清孤零零地伴青灯古佛,凌微的眼眶有些红了。 “跟你没直接关系,但多少有些影响。老太太很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就让你住进了桂林别苑。你要知道,老太太是个很精明很难缠的人。她能那样对你,我想,老太太对你是不是有所图?” 凌微哦了一声:“我明白了,您以为我和小澜的一切是奶奶撮合的,您有前车可鉴,担心我和安会走您和安伯父的老路。甚至,您有可能认为,我对安家有所企图,所以,您一开始对我表现出不喜欢,希望我知难而退。” “对,凌小姐,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 “伯母放心,我和安在一起,真的是因为彼此的相爱,除此外,跟任何都无关。我和澜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不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人。我们,会为自己的幸福而抗争的。而我肚里的孩子,也是我和安爱情的结晶。” “凌小姐,你和小澜真不是老太太强行撮合和巧为安排的?”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我可以发誓!” “我早就过了相信誓言的年纪,”葛瑞英长叹了一口气,“为了小澜的终身幸福,我仍然不敢轻易相信,我仍然持反对意见。” “伯母……” “好了,我累了,你上楼去吧。”葛瑞英无力地挥了挥手,一脸的倦怠。 …… 安澜到达约定的地点时,包间里已有人早到了。 一路上,安澜非常不爽,这凭空的,竟然跳出一个自称是凌微未婚夫的男人! 这怎么可能? 可是,随后打来的那个要求见面的电话又作何解释? “安先生,您好。” 尽管心里憋着一股气,安澜还是很绅士地伸出手:“您好,请问您贵姓?” “我姓汤,在律师事务所供职。” “哦,是汤律师。我很忙,有什么话请直接说好了。”安澜表现出很霸气的样子,他要在第一时间将对方的气势给压下去。 这位汤律师长相不俗,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皮肤白皙细致,戴着一幅珐琅边的眼睛,薄薄的唇总喜欢那样抿着。也许是职业的渲染,他的眉宇与举手投足之间,处处流露出一丝精明与研判,好象对方坐着的,不是客人,而是罪犯与雇主。 “安生生,我受人委托,跟您谈谈你所谓的未婚妻,也就是凌微小姐之事。” 安澜顿时火了,右手紧紧地攥成铁拳!“什么叫所谓的未婚妻?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下个月十八号,凌微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汤律师,希望注意您的言词!” “可我雇主说,凌微小姐是他的未婚妻!而且,他们之间也有婚约!” “胡说八道!”安澜拍案而起,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叮当乱响。“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我要起诉他,告他个侵犯他人的名誉权!” “对不起,我想请安先生先看看这个。” 汤律师不急不躁,颀长的手指,从公文包里取出几份文件,双手递过去:“这是我雇主送给凌微小姐别墅的证明材料。” 安澜接过一看,这是房产的产权证,土地使用证,以及一些相关的证明! 户主的那一栏,无一例外地写着同一个名字。 凌微! 在芝城,凌微的名下还有一栋别墅?从来没听凌微提起过呀。 再看一眼别墅的地址,安澜有些傻眼了,这……。这别墅就在自家松涛别墅的附近呀。 “这能说明什么?一栋我未婚妻名下的别墅,就能说明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安澜稳住了神,反守为攻:“很多人都知道,我未婚妻是澳洲闻名的富商之女,她要买一二栋别墅,对她而言,就好似买套时装那么容易。” “我知道凌小姐是富二代,买套别墅对她而言的确很容易。可是,这栋别墅真的不是她花钱买的,而是我雇主送给她的定婚礼物!安先生若是不信,您还可以看看这个,” 汤律师从包里又取出了一撂文件:“这是过户手续。” 安澜接过,细细地看着,心,就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无底的深渊坠去,坠去! 这是一位名叫范冬青的人,将别墅别户到凌微的名下。 范冬青? 安澜搜遍了脑海,也记不起,凌微的生活中有这样的一个人。 “我可以解释一句,我的雇主并不叫范冬青,这栋别墅,是我雇主母亲名下的财产。” “你的雇主到底是谁?”安澜将手中的材料往桌上狠狠一扔,声嘶力竭地喊道。 汤律师并不直面回答,而是笑着说:“你觉得像凌小姐这样品貌俱佳的女孩,会喜欢上一个庸俗之辈吗?安先生,您不必知道我的雇主是谁,您只需从这场三角关系中主动退出便可。我雇主有个很优惠的条件,假如安先生识趣,他将给予适当的补偿,将来公司若有事,你可以通过我找到他帮忙。你要相信我雇主的能量,他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安澜嗤笑道:“好个能人!不过,请你转告他,我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而且,我也不会答应他提出的条件。凌微是我的,以前是我的,现在是我的,将来更是我的!要说退出,应该是你那位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雇主吧?汤律师,请你收起这些材料!就算这些材料是真的,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汤律师细心地将材料收起,一边往包里放一边说:“安先生,您又何必如此执拗呢?试想,假如不是因为爱,因为承诺,一个男人怎么会送一个女人如此厚重的礼物?一栋别墅折合成现价不是小数目,没人会拿它开玩笑。” “对不起,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说故事,这天方夜谭的故事我非常不感兴趣!” 尽管,安澜的心里已起波澜,但大半年在生意场上的磨练,已让安澜学会了如何用波澜不惊的状态来应对突发事变。 他淡淡地说。 “这绝对不是故事,更不是天方夜谭!假如凌微小姐不是因为失忆的缘故,此时的她,应该是我雇主的新婚娇娘!我家雇主也没有责怪安先生您的意思,您是因为不知实情而和凌微小姐在一起。跟凌微小姐也无关,我们不能苛求一个失忆之人还记着以前的爱情和爱人吧?这一切,错在造物主,他老人家不该让凌微小姐失忆!” 安澜冷冷地一笑:“汤律师,你不亏是当律师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不过,你回去告诉你的雇主,我的时间很宝贵,分分秒秒要拿巨额的钱来计算,希望他别再做这无聊的事,我没空奉陪!” “安先生,这事绝对是真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凌微小姐。就是不知道,凌微小姐是否将此事给忘光了。” 安澜哼了一声,“告辞。” 回公司的路上,安澜的心情很沉重,汤律师的话及那一撂材料,如烧得通红的烙铁,烙得心里发痛、发慌! 这个将一栋豪华别墅转到凌微名下的男人到底是谁?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此大方,除了彼此之间有相关的利益以外,剩下的,就是男女之情! 安澜猛然想起,那天,送凌微到松涛山庄的道上,在见到雪松隐住的那栋别墅时,凌微莫名其妙地不高兴,当时觉得很奇怪,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安澜没料到,公司还有一场暴风雨在等着他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突然不见了 “安董,有位小姐在大会客室等您。” “有提前预约吗?” “没有。” “不见。”安澜阴着脸,又补充一句:“我很累,取消下午的那两个约见。” “安董,”女秘书小心地察看着安澜的脸色,谨谨慎慎地说:“这位小姐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求面见安董您,还说,跟凌微小姐有关。” 跟凌微有关? 安澜一个激灵,脸上的疲惫之色顿时消失殆尽,他猛地转过身来:“把那位小姐请到我办公室来。还有,不许任何人打扰。” “好的。” 安澜刚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一位极其年轻的女孩在女秘书的陪同下叩门进来。 “安董,就是这位小姐要见您。” 安澜微微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女秘书出去。 紫檀门,轻轻地关上了。 “小姐贵姓?请坐。”安澜双臂环胸,打量着眼前这位漂亮得有些耀眼的姑娘,觉得有些面熟。“你认识我的未婚妻凌微?” 眼前的这位女孩,长得确实吸人眼球。年纪大约十*岁,身材高挑,面容娇好,一头长卷发披至腰间,每一步走得,极富弹性和诱惑性。 “算是认识吧,”女孩风摆荷柳似地走过去,用很淑女的姿势,在安澜的对面款款地坐下:“我姓蔡,帅哥哥一定从电视上或车展上见过我。安董拥有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肯定是爱车一族。” 安澜恍然想起,这个女孩不正是新近才出道的车模蔡妍吗? “原来是蔡妍小姐,幸会幸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安澜当然不例外。面对如此炫目的漂亮姑娘,态度,自然在不经意间和缓了许多。“蔡小姐今天的来意是?” “我想请安董管好您的未婚妻!” “什么意思?”安澜皱了皱眉:“我未婚妻有得罪蔡小姐的地方?” “何止是得罪?”蔡妍痛恨地撇了撇灿若樱花的双唇:“安董,您的未婚妻充当了第三者,严重地伤害了我和我未婚夫的感情。” 什么?安澜笑了,挠了挠头皮:“蔡小姐,这玩笑开大了吧?” “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蔡妍正色地说:“今天早上我还在别墅前见到了您的未婚妻。她不要脸,还去纠缠我的未婚夫。” 早上,别墅? 安澜心内一动,问:“哪里的别墅?” “郊区的长龙湾呀,安董应该知道的,那里全是高档别墅。我未婚夫的别墅是那里最豪华的一栋,前后全有雪松围着呢,漂亮的很,”蔡妍骄傲得像只小孔雀,不停地抖动着华丽的羽毛:“我未婚夫把那栋别墅当作定情礼物送给了我,可你的未婚妻竟然说那栋别墅是她的,还要赶我离开。真是的,真人面前还说假话,她还要不要脸哪?” 又是那栋别墅! 安澜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很想猛击过去!可他知道,不能乱打无辜! “别墅是谁的,看看房产证不就明白了?”安澜忍了又忍,依旧安静地说:“我的夫婚妻不可能是第三者,更不可能去破坏你和你未婚夫的感情。蔡小姐,假如是纠缠这么无稽的事情,对不起,我没时间陪你玩。” “安董,那栋别墅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我不想失去我的未婚夫啊……”蔡妍是在一个戏剧世家中长大,对粉墨登场的技巧很是稔熟,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便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她哭得好伤心,抽抽答答地说:“安董,您不是……不是深爱着凌小姐吗?您不是打算和她……。和她结婚吗?那就拜托您看好她……看好她呀,别再让她去找我未婚夫了。我……我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疼我的男人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安董,您就看在我的一片痴情上帮帮我吧?求您了……。” 望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蛋,安澜的心中涌起了大浪!他一时分辩不出,蔡妍说的这一切,是真还是假! 他的心,好乱好乱。 “我想,你肯定弄错了。我和我未婚妻很相爱,她怎么可能爱上你的未婚夫呢?” 安澜只能这么说。但他觉得,这番辩白太苍白,太无力,太禁不起反驳。 “我肯定没错,我在早上还亲眼见到过她呢。” “我能问一下,你的未婚夫是哪位才俊?” 这当然不能说。 “他是谁无关紧要,关键是,你的未婚妻别再这么不要脸了。” 蔡妍没忘记临行前楚雨浓的交待,把话说完就要马上撒退。言多必有失,万一说漏嘴就不好了。 她站了起来,依旧哭泣着说:“我……我知道安董很……很忙,我就……我就不多打搅了。请……请安董劝劝凌小姐,别再当第三者,第三者没有……没有好下场的……” 说着,又坏坏地说了一句:“我真想不通,安董如此富有,如此帅气,如此有魅力,凌小姐怎么还会缠着别的男人不放呢?” 戏演完了,蔡妍全身而退。 女秘书刚将客人送出去,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从紧闭的办公室里传出! 女秘书吓了一大跳,赶紧叩门:“安董,安董!您没事吧?” “给我滚!” 安澜吼了一声。 女秘书的眼眶红了,跟了安澜大半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堪的境遇。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掉泪。 没过一会儿,只听吱扭一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面色铁青的安澜走了出来。 女秘书忙站了起来:“安董……” “我出去一趟,任何一个人的来电都不许转到我的手机上。” “是,安董。” “若是家里人找我,你只要回不知道就行。” “那……假如是凌小姐呢?” “同样!” 安澜低喝了一声,火气冲冲地掉头而去。 女秘书看着安澜摆动幅度很大很激烈的背影,心想,董事长一定是遇上什么遭心的事了。很可能,跟刚离去的那位漂亮女孩有关。 安董一反平日的沉稳和气的常态,他……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女秘书多了一个心眼,打开了安澜那辆专车的定位系统。 …… 安澜的妈妈离去后,凌微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不被亲人、长辈看好和祝福的婚姻,凌微感到失望极了。 她万万没想到,安澜的妈妈会跳出来反对。 凌微无情无绪地坐在窗前,望着暮霭中那一株株挺立的青松,想做一棵风雨打不倒的松树的决心,在瞬间有些瓦解。 自己毕竟是个弱女子,渴望爱情,渴望亲情,渴望婚姻! 自己毕竟只有一付孱弱的肩膀,在抵御来自各方面的风霜之余,自己真的没有心力再去抵抗身后传来的偷袭。 她好想身后有一付坚实的胸膛供自己依靠,她好想身前有一付铁硬的盾,挡住刺向自己的矛! 安澜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时候,凌微第一个想起的,唯一能想起的,便是安澜。 暮色,渐渐地,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天边最后的一点光色,大地,在黑幕下沦陷了。刚还在半空中低飞盘旋的鸟儿,这会儿悉数飞进了那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叽叽喳喳闹了一阵后,安静了下来。 凌微看了看时间,已是傍晚六点半。 按往常,这个时候安澜已到家了,已亲热地守在自己的身边了。很可能是,一边逗着自己笑,一边端着一大盘的各色水果哄孩子似地劝自己食用。 “少奶奶,开饭吧?”艾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艾姨这是第三次前来请示了。 “少爷他—”凌微站了起来。 “我给少爷打过好几个电话了,可少爷关机,没人接听。”艾姨从衣架上取下大衣,小心地替凌微披上:“要不,别等少爷了吧?少爷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否则,手机不会打不通的。” 凌微恹恹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想,即使有天大的事情,安澜也不会关机的。以往有事,安澜就算再忙,也会让秘书打个告假的电话回来。 今天是怎么回事? “艾姨,给公司打个电话问问,我有些不放心。”凌微望了一眼已是暮色浓郁的窗外,微蹙起眉尖,担心两字,全写在她俊俏的眉宇间:“这山路,弯弯曲曲的,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融雪,路面很湿很滑,开车真的有些不安全。” “少奶奶放心吧,少爷是个老驾驶员,而且,少爷是个稳妥、谨慎的人,他开车很小心的。” 艾姨劝慰着。 “别说了,赶紧打电话去。” 艾姨去隔壁的小客厅打电话。 凌微站在原地等候。 “少奶奶,少爷不在公司呢。那个秘书还没走,她说少爷下午就出去了。我问她,少爷去哪了,秘书吞吞吐吐的,说她不知道。” 凌微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她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了。 安一定是出事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沿着血管流向凌微的奇筋八脉!她浑身哆嗦了起来,“艾姨,我冷,好冷!” 艾姨慌神了,抓起被子就将凌微包裹起来:“少奶奶,你先上床躺会吧?我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点。” “不用,你不用管我,赶紧的,往桂林别苑打电话,问问少爷有没有回家去。” “好的,我马上去打电话。” “对了,千万别告诉奶奶实话,免得她老人家着急。” “我知道了少奶奶,你赶紧躺下吧。” 没过一会儿,艾姨冲过来,神态很紧张:“少奶奶,少爷没有回家去,火炮嫂说少爷已有多天没有回桂林别苑了。” 这么个大活人竟然这样消失了,怎么办怎么办?报警吗? 凌微紧紧地抱着自己打着寒颤的身子,极力稳住神,强笑着安慰艾姨:“报什么警呀,说不定安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可是……可是,少爷好好的关什么机呀,难道是?”艾姨的眼睛一下子僵硬住了!“难道,是遭了绑匪了?” 今天下午,艾姨正好看了一部有关绑匪的影片,她一下子联想到这上头。 “不可能!芝城的治安这么好,还没听说过什么绑匪呢。” “那也说不定呀,电视里的那个绑匪,也不是生来就是坏人,是因为父亲得了癌症没钱治疗才铤而走险的。” “别乱讲!”凌微的心里乱糟糟的,她朝艾姨伸出手:“我的手机呢?给我,我来给安打电话,一次不通,二次,二次不通三次,我就一直打着,不信打不通。” “你的手机不是被少爷没收了吗?” 凌微恼怒地摆了摆手,被子一掀就爬下床:“我到隔壁打去。” “少奶奶,电话我来打,你呢,就在床上歇着,我去把饭菜给你端上来。” “我不想吃。” “那可不行,少奶奶不想吃,那小少爷得吃。”说着,艾姨将凌微强行摁进被窝里。 天,越来越黑,天气,也越来越冷。只听得一阵阵寒风从房前屋后刮过。那呜呜声,就像是一群野狼在狂嚎奔跑。 凌微在床上呆不住了,扑到窗前,眺望着那条通向外头世界的小道。 蜿蜒的小道,在迷离的路灯的映射下,依稀变成了一条扭曲的带子。 安,你在哪呀,赶紧回家,赶紧回来!你不可以让我这么担心,不可以让我这么着急! 宁静也听说了安澜杳无音信的消息,赶紧上楼来。 “微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凌微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会吵架呢。” 艾姨插了一句嘴:“早上的时候少奶奶不顾天寒,执意要送少爷上班,一直到看不见少爷的车子才转身,这样黏乎,怎么像是吵架的样子?” “可能是到工地去,手机又没电了。” 这种假设很快就被推翻:“安的手机没电,别人的手机有电吧?再说了,现在的通迅这么发达,在哪不能打电话啊。” “那就可能是事情太忙,小澜一时忘了打电话回家了。” “这也不可能,安再忙也不会把我忘了的。” 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到底什么才是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越来越沉了。 “少奶奶,你现在是双身子,禁不起累的,你先躺下,我在楼下等着,少爷一回来我就通知你。” “我不想睡。” “不想睡也得睡啊,大人捱得住,孩子可捱不住。” “宁安娣,你和艾姨都去睡吧,我没事,一个人等着就行。”凌微说:“艾姨,把你的手机给我。” “宁姐,你去歇着,我来陪少奶奶。少爷不回家,我也睡不着。”艾姨盘腿坐在沙发上,“这电话我来打,少爷吩咐过多次,说不要让少奶奶接触手机。”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窗外飘落下来的树叶都能听得见。 凌微越等越着急,秀媚的脸上,因紧张而飞上了两酡晕红。 “少奶奶,求你睡会吧,这样坐着可不行。”艾姨也毫无睡意,手机已打得发烫,“看样子,今晚少爷肯定不回来了。” 站起来,在窗前来回地徘徊着。 夜,真的好黑,黑得如被泼了墨汁。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扬扬洒洒地飘起雪花。 凌微有些火了,这安澜也太过分了。 “艾姨,你去睡吧,我们不等了。”说着,外衣也不脱,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里,并顺手关掉了大灯。 艾姨只能站起,替凌微掖了掖被子:“那我先下楼了,一有消息就来告诉你。” 凌微不作声,扯过被子将头蒙住。 由担心胡猜,到疑惑不安,再到不悦生气,一个晚上,凌微的思绪就象一个车轱辘,一个劲地往往前滚! 撇去担忧,凌微突然想起这事有些怪异。 安澜的妈妈来之前,安澜一切正常,可他妈妈一走,安澜便消失了。 难道,是安澜的妈妈对安澜说了什么,安澜心里又有了疙瘩? 想起上回,安澜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生气而消失了一段时间吗? 凌微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假如真是这样,那安这个人太没有担当,太没有个人的主见了。 跟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在一起,生活会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自己会很累,因为要独力承担生活所赋予的全部重担;随时要面对突发事件所带来的压力……安澜,果真是没有主见的人吗? 想起和他相识的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又似乎不可以将这顶沉重的帽子强加到他的头上。安澜不是没有主见,而是,由于他出身的优越环境,让他养成了不必事必恭亲,不必亲力亲为,他的见识比那些驰骋商场的同龄人稚嫩一些,看待问题理想化一些。 这想想,那想想,眼看一抹晨曦透进了屋内,凌微翻身坐了起来。 她决定回桂林别苑去看看。 兴许,安澜留宿在那里也说不定。 也许,安澜想好好想想他妈妈说的话。 凌微的心里,泛起了一抹苦涩的酸楚。 她觉得自己就像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三年多来,自己自强自立,自尊自重,何曾轮到别人来选择,轮到别人来轻视? 就算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凌微以最快的动作洗漱好。 下楼的时候,她的脚步很轻很轻,她不想惊动安静和艾姨。惊醒了她们,自己肯定走不成。 就在走出一楼客厅的时候,凌微又轻轻地折回身,伏在茶几上,写了一张便条,只说自己回桂林别苑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的,请宁安娣和艾姨不必着急。 走出松涛山庄,凌微傻眼了,这里是新建的别墅群,配套设施还没完善。不仅没有银行超市,连公交车也还没开通。出租车,更见不到影子。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人人都有代步的车子。 怎么回市里呢?走是走不回去的,这里到市区,足有十多公里呢。 自己的保时捷又停在桂林别苑的车库里。 站在寒风凛冽的清晨里,凌微有些无措了。 突然,她的灵光一现,脑海中闪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对呀,找他一定行! 凌微迅速从包里掏出那只不常用的手机,给对方打去了电话。 “喂,你在哪呢?” 显然,对方对来电号码不熟悉,更因为被无端唤醒,有些不悦,口齿不清地骂道:“你管爷在哪,你是哪棵葱啊?竟敢管起爷来了?” “马原,你的皮又痒痒了是吗?” 啊? 手机里,立时传来了讨好殷勤的说话声,且清晰异常:“是凌小姐啊?你怎么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呀?对不起对不起,差点误了大事。” 自从慕白羽受伤住院后,潭城的工程基本处于停工状态,而作为工程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的马原,自然无事可干。这段时间,他蜷缩在芝城,躲在老娘的翼下,享受着母爱的尽心照佛与呵护。 “马原,你赶紧开车过来接我,我在长龙湾别墅区。” “凌小姐,你到那里去干什么?” “少废话,赶紧过来。” “好好好,马上过来,马上过来。” 在凌微面前,桀骜不驯且痞子气十足的马原,表现出异常的乖顺和听从。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屋外实在是太冷了,风又大,凌微走回了屋里。 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望着晨曦中静立的松树,凌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站起来往楼上走。 从那只红皮箱里拿出一个纸质的文件袋,她又悄悄地走下楼。 可是,还是惊动了住在二楼的宁静。 宁静披衣出来,见状,忙问:“微微,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小澜回来了吗?” “没有,”凌微将食指横在唇间,嘘了一声,轻轻地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安娣,我们别把艾姨吵醒了,要不然我走不了。” “你去哪?我陪你去吧。” “不用,”凌微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轻笑道:“我去桂林别苑一趟,同时,还要去办件大事。” “大事?” “对,安娣,我相信,这件事情办成了,不仅楚楚高兴,连您也会很开心的。” 宁静一脸的疑惑,听不明白。 “现在不能说,到时您就明白了。” “看你这丫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要干什么。”宁静溺爱地笑了笑,又问:“小澜昨天打电话回来没有?有没有说他在干什么?你们这些孩子啊,总让我们当老辈的操心。” 凌微的心里感到很温暖,她搂过宁静的双肩,唏嘘地说:“安娣,您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知道宁静很担心安澜的安危,所以,凌微接下来说:“安来过电话了,因为开会开得很迟,所以住在桂林别苑了。” “那就好,没事就好。” 半小时后,马原的那辆涂得花花绿绿的丰田越野车便停在了松涛山庄的院门外。 “凌小姐,请上车。”将自己裹得如一只大狗熊的马原跳下车,殷勤地打开车门。 凌微皱了皱眉,这车是工程指挥部配置给马原的,也可以说,是凌微给他配置的。“把车糟蹋成这样,你能耐真大。” “不好看吗?”马原得意洋洋地拍了一下车身:“我这马一撒欢,满世界的目光都得投过来。” “好看个鬼,活象只绿蛤蟆。” 在旁边的宁静认出马原来了:“你不是马市长家的二公子吗?” 马原这才注意到凌微身边的宁静。 “您是?” “真是贵人多忘,以前,你家不是在市委的旧宿舍吗?后来你们买了新房搬走了,可我还住在老地方。” 马原哦了一声,想起来了,顿时笑道:“您不是楚付书记的夫人,宁阿姨吗?您怎么会在这?您认识凌小姐啊?” “我已经不是什么付书记的夫人了,”宁静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那样的恶心,深深地蹙着眉头:“以后,别再跟我提起这个。” “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凌微猛地扯了一把马原,恶狠狠地说:“给我上车,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车子驰出去老远,凌微才阴郁地说:“宁安娣已经和姓楚的离婚了,以后在安娣的面前不许提起那个姓楚的,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下意识地抚向腰间。 马原瞄了一眼凌微的小蛮腰,嘻嘻笑:“凌小姐,今天怕是威胁不了我了吧?” “没有铜链,你以为我就收拾不了你了吗?” “嘿嘿,我相信凌小姐有这个能耐,我不敢造次,不敢造次。” “知道就好,”凌微将座位往后放了放,让自己的坐得更舒服些。“马原,听说你的老爸调到地区当大市付书记了?” “对呀,凌小姐你好灵通。”马原得意洋洋地拍了一下方向盘:“马老头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眼看要退居两线了,却突然被调到地区去了。” 凌微斜了他一眼:“真不知马付市记是如何教育你的!我听说你老爸是位很有能力很受百姓拥护的父母官,可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活宝啊?” “大概我没继承我家老头好的基因吧?我大哥不错,可能是老头老太偏心,把好的东西全给了我大哥。” “是你自己不学好,还怪到父母头上,真是寡廉鲜耻!”凌微从包里取出那个纸质文件袋,狠狠地敲了一下马原的头:“说正经的。” “悉听凌小姐的吩咐。” “你老爸现在不是分管公检法吗?这样,你把这个文件袋亲手交给你爸爸,”凌微的脸色严厉了起来:“你不许打开看,而且,要保证亲手交到马付书记的手里!” “里头是什么东东啊?”马原接过。 “你不需要知道,对你而言,这东西微乎其微,而对某些人来说,这是一枚炸弹!” “凌小姐,你别可吓我。炸弹?我可不敢拿。” 凌微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马狗,这炸弹不会炸你的,你给我放好喽。这事你若是办砸了,我让你好看!” “既然对我不会造成伤害,那我就放心了,”马原嘻嘻一笑,痞子气十足地望着凌微:“凌小姐,你不会是想向我家老头行贿吧?那可不行哦,我虽然讨厌那个马老头,可他毕竟是我的老子,我不能看着他受伤害。” “胡说什么?马付书记是位好官清官,我会去向他行贿?莫名其妙!” 天,渐渐清明起来,弯曲的小道上,偶然也会遇见一二个行人。路边的野草,微微地抖颤着,哆哆嗦嗦地探出它的小脑袋。山脚下,时不时地出现几棵桃梨树,枝条上已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春天快来了,这里很快就会是花的世界……” 凌微生*花,嗅到花的气息,她的心情不约地好了许多。 马原侧过身子望了一眼凌微,“凌小姐,你现在记得起我,记得起我的电话号码,你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失忆患者啊。” “你见过几个失忆患者啊?懂什么像不像的?”凌微狠狠地剜了马原一眼,“我警告你,少在外面胡说八道,有关我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准提!” “不提就不提呗,干嘛这么凶啊?” “对你不凶不行,你这个人犯贱!” 马原晃了晃他那颗染成五颜六色的头颅,两只大耳圈被晃得叮当乱响。他正色地说:“凌小姐,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这个人从小就很坏,是那种头上长疮脚下流浓的角色,除了在老头面前装几分老实外,从不服人,也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可不知为什么,只打见了你后,我开始真心的敬服你,顺从你。换上别的女人敢这样待我,我早就—” “早就怎么样?” “早就,早就,”马原不敢说下去,嘿嘿笑道:“不说了,反正,你是我马原这辈子第一个顺从的女人。” “马原,其实,我也想对你说一句话。” 凌微坐正了身子,很正经很柔和地说。 马原张大着嘴,惊诧地望着凌微。凌微这付和气的态度,马原还是第一次见到。 “谢谢你。上回,你帮我拿下了潭城爱民巷的工程,还帮我做了很多事。这回,又替我当了无可替代的信使。马原,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重谢你的。” “凌小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是我心目中的天使,是主人,你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马原兴奋极了,越说越暧昧越下道:“凌小姐,感谢就免了,要不,把你谢给我吧?你放心,尽管我没有姓安的那么有钱,但我有个当官的老爹,我怎么说都算是个官二代吧?我会头拱地给你所想要的生活!” 凌微一下子拉下脸来:“马狗,你别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开染坊!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狗头!” “唉,你急什么急呀,我是看你一脸的心事,想逗你开心开心。” 凌微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 到了桂林别苑,凌微示意马原赶快走。 马原往院子里探了探头,涎着脸说:“凌小姐,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坐什么走?赶紧办你的事去!”凌微低喝了一声,转身就推门进去。 马原赶紧爬上车,嘟嚷了一句:“求人办事还这么凶,这天底下就属你凌微是头一号。” 驾车离去。 凌微抿嘴笑了。她发现,这个马原虽然一身的流氓习气,但只要驾驭得他,马原还是可以成为一个挺得力的助手的。 马原表面上痞里痞气,可骨子里很仗义,而且,还比较单纯。 对待马原,不需要太多的心机和手段,不需要有太多的防备。你只要让他信服,你只要让他真心的崇拜,他会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而慕白羽,这人太阴险,表面上一派的春风和气,心里隐藏着万千的毒计。每当他要靠近你的时候,你都得有所戒备,说不定,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你! 相较之下,凌微宁愿和马原这样的人打交道。 刚走上小甬道,在擦窗户的火炮嫂扯起嗓门喊:“老夫人,老夫人!少奶奶回来了,少奶奶回来了。” 上官金珠正准备用早餐,闻声,拿着张报纸迎出来:“微微回来了?怎么可能这大清早的?” 凌微忙拾级而上,“奶奶,早安。” 上官金珠从老花镜后一端祥,笑了:“果然是凌丫头。” “奶奶,这几天您过得好吗?”凌微上前拉起上官金珠的手:“奶奶,我想您了。” “奶奶也想你,当然,更想我的重孙子!”上官金珠上下打量着凌微,伸出手,轻抚着凌微的腹部,笑咪咪地问:“我的宝贝儿,你好吗?太奶奶可想你了。” 凌微噗嗤一笑:“奶奶,他五官还没长全呢,听不懂您的话。” “谁说小宝贝他听不懂?我说他准听得懂,准能感受得到。不信,等他出生后,咱们问问他?” 宋妈一边来回地端着早点,一边笑着说:“咱们的小少爷是神童,是天才,他肯定知道,他的太奶奶盼着他想着他爱着他哩。” 总说隔辈亲,隔着两辈更亲。上官金珠的心情格外的好,拉着凌微的小手不放,问东问西,问长问短。最后又问:“孩子,你吃过饭了吗?” 凌微这才感觉到,肚子好饿。 摇了摇头。 上官金珠发脾气了,抓起胸前的手机就要打电话:“艾姨太不像话了,竟然让你饿着肚子跑出来,而且,还让你一个人出来。她忘了她的职责了?真是越老越糊涂。不行,我得训斥她一通,让她长点记性。” 凌微一把按住,笑着说:“奶奶,不怪艾姨,是我偷偷跑出来的,艾姨不知道的。” “你偷偷跑出来的?”上官金珠一愣,随即不悦说:“那也是艾姨的失职。我派她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你,陪伴你。你跑出来她竟不知道,这不是失职是什么?” “我的好奶奶,您别生气,这都是我不好,是我故意要瞒着艾姨的。” 上官金珠一边吩咐宋妈赶紧给凌微上早餐,一边问:“凌丫头,这大早上的跑回来,有事吧?” 凌微朝楼上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左顾又言他:“没事,我就是想奶奶了。” “别骗奶奶了,说吧,什么事?”上官金珠的眼光犀利的很,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她。 “奶奶,安昨夜有没有回这里来?”凌微长叹了一口气,恂恂不安地问。 “没有哇,怎么啦,小澜昨夜没去松涛山庄?” 凌微凄婉地摇了摇头。 上官金珠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微微,你告诉奶奶,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昨天早晨还好好的呢,安还说下班的时候给我带芝士蛋糕呢。” “快跟奶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微将安澜失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未了,她苦着脸说:“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还给安的手机打过呢,可还是不通。” “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跟老婆跟家里交待一句吧?他这样莫名其妙地不见了算怎么回事?”上官金珠将报纸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公司看看。” “奶奶,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奶奶,让奶奶这么着急的,”凌微赶紧站起来:“您歇着,我去吧。” “你不许去,坐下,给我好好的用早餐!”上官金珠命令道:“宋妈,看住少奶奶,别让她到处乱跑,还有,给少奶奶炖碗补品,少奶奶肯定是一夜没睡好,瞧她的眼眶底下都发黑了。” “知道了。” “奶奶……”凌微还想努力。 上官金珠严厉地喝止:“别说了,你给我在家好好的呆着。一有小澜的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望着奶奶那一头显然是白发多于黑发的头发,望着奶奶皱褶深深的面孔,凌微心中有愧,奶奶年纪这么大了,正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时候,可是,自己还让老人如此操心,如此不安,真是不孝啊。“奶奶路上小心。” “放心吧,别看奶奶一大把年纪了,可体力与精力还是不会输给你们年轻人的。”上官金珠上了车,朝凌微挥了挥手:“快进去吧,外面冷。” 哎。 凌微正想回身,跑出去一段路的车子又掉头回来。“凌丫头!” “奶奶,有事?” “我听艾姨说,昨天,小澜的妈妈去松涛山庄了?” 凌微在心里责备艾姨太多事,但不得不承认:“嗯,伯母是去看我的。” 上官金珠微微蹙起眉,将目光定格在凌微的脸上:“真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小澜的妈妈自出院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身体不好,怎么会好端端的跑那么远去看你?丫头啊,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奶奶,有委屈也要跟奶奶说,奶奶给你作主。” 一阵暖意,从心头泛起,凌微好感动。“真的只是去看看我。奶奶,我没有委屈,奶奶您和家里人对我这么好,把我当宝贝一样哄着,哪来的委屈呀?” “没有就好。好了,你赶紧进屋去吧。” 第一百四十章 前女友出现 上官金珠一出电梯就直扑董事长办公室。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女秘书一脸的倦容,赶紧从座位上站起。 “林小姐这么早就来公司了?”上官金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位名牌高校毕业的女孩很有好感。“安董呢?” “老夫人,安董还没来呢。” 女秘书一边泡了一杯西湖龙井,一边恂恂不安地偷看着上官金珠。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实情告诉老夫人。昨天上午安澜负气离开公司后,下午没再回来,而晚上,安澜本来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宴会,可安澜届时没有出现。接到宴会主办方的催急电话,女秘书急坏了,拼命给安澜打电话发信息,可安澜杳无音迅。 昨晚整整一夜,林秘书都守在办公室里,不敢离去。女人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安董似乎出事了。 “没来?”上官金珠将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女秘书的身上,“他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 林秘书在跟安澜之前曾跟过上官金珠一段时间,深知老人严直公正的性格,在老人面前,林秘书不敢隐瞒:“安董是昨天上午离开公司的,下午没回来……。我一直给安董他打电话,可安董一直关机。昨晚我打了一夜,可安董仍是没有开机。” 上官金珠和缓了语气,她从对方脸上的疲惫之色看出了兢业与尽职。“辛苦你了,林秘书。” “这是我应该做的。”有老夫人的这么一句体恤之语,林秘书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老夫人,我正踌躇要不要跟您汇报呢,可又担心老夫人您会着急。” “林秘书,安董离开公司的时候,情绪怎么样?有来过什么人吗?接过谁的电话?他有没有说上哪去?”上官金珠一古脑提了一大堆的问题。 “老夫人,昨天来了一位很漂亮的女孩,看样子,安董好象不认识她。那女孩走后,安董似乎很生气,将那个牧童放牛的玉器都砸了,我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地的碎片。几分钟后,安董便离开这里,交待我说,谁找都推不知道,连家人找他也这么说。” 牧童放牛的瓷器? 这还是安澜今年生日的时候,凌微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安澜视若珍宝,去外地出差的时候也带在身边。 安澜竟把如此珍遗的纪念品给砸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当时安澜很生气,很可能是,他在生凌微的气! 而那个漂亮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安澜有外遇了? 不可能! 上官金珠断然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安澜是个很痴情的男孩,忘掉一个叶小倩花掉了三年多的时间,对凌微,对一个怀着他孩子的,他深爱着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置于脑后? 见上官金珠微微蹙着眉头,捧着茶杯不说话。林秘书很紧张,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什么让老董事长不开心了。 “小林,你觉得安董会上哪去?” 林秘书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喘了一口气,笑了:“老夫人,我想起来了,安董车上的定位系统我开着呢。” “哦,你还真有心。快,快看看,他到底在哪。” 林秘书扑到电脑前看了又看,不是特别自信地说:“安董的车,在新都大酒店附近。” 新都大酒店? 这是一家五星极的豪华大酒店,而且,开张不久。 安澜跑那里去干什么? “走!”上官金珠一扬头,率先走了。 女秘书愣了一会,随后跟上。心里却忐忑不安,她想,假如安董有个人*,不喜欢别人知道他在新都大酒店,自己这样贸然陪着老夫人过去,安董会不会不高兴呢? 林秘书甚至想到,安董会不会由此把自己开了? 上官金珠显然是看透了女秘书的心思,她淡淡一笑,随即将笑容冻结在唇边,“不要有顾虑,一切有我呢。” “老夫人……” “以后,安董有什么突发状况,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在公司里,我现在虽然退居二线,可永远是你安董的奶奶,这个,是永远都不会退居二线的。” “是,老夫人。” 到了新都大酒店,刚停上门廊,门童便迎上来,准备将车开进停车场。 林秘书往外看了看,扭身征求上官金珠的意见:“老夫人,我们是不是先去停车场看看有没有安董的车?安董的车在的话,我们再进酒店去?” “唔,不错。” 车子在门童的引导下,驶进了宽大阔绰的停车场。 停车场上,停着上百辆的名车豪车。 “老夫人,您留在车上,我下去看看。”林秘书跳下车。 司机在上官金珠的示意下,也随在林秘书的身后。 两人找了一圈,最后,司机喊了起来:“这不是我们家少爷的车吗?” 可不是? 在一辆加长林肯的背后,一辆丰田越野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林秘书抿嘴一笑:“老夫人一直让安董换辆附合身份的车子,可安董就是不答应。” “芝城的小老板都开上了奔驰宝马,可我们家少爷这么大的老总,却开着这么寒酸的丰田越野。” “这才彰显出我们安董的人格魅力!”林秘书很得意地赞了一句,然后急匆匆地返回到车前:“老夫人,安董的车在这。” “这小东西,到底捣什么鬼,在这里安营扎寨了?连班都不知道上了?看来,抓住他,我得给他好好上上课了。” 上官金珠款款地下了车。 到了大厅,林秘书请上官金珠先在沙发上休息会,她自己上总台查询:“请问,安澜先生住在哪个房间?” 生怕总台小姐听不明白,林秘书拿过笔,在酒店的信纸上写下安澜两字。 总台小姐在电脑里查了半天,很职业化地笑着,说:“对不起,这位先生不住在这,电脑里没有他的信息。” 这怎么可能? “不对呀,安董的车子就停在你们的停车场里呢。” 总台小姐仍然笑得端正:“车子停在我们停车场里,不一定人就得住在这里啊,也许,安生在车停在这,自己上这附近办事去了。” 对呀,这也有可能。 “老夫人,安董不住在这里,电脑里查过了,没有安董的住宿信息。”林秘书向上官金珠报告。 上官金珠站了起来,很严厉地说:“小澜他,到底在搞什么?” 林秘书和司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上官金珠不再说话,拿起包就往门外走去。 推开旋转门,迎头与一个人撞上了。 推门出来的,是一位很穿戴很时髦的姑娘,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秀丽清雅,身材娇小,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卷发。只是有些美中不足,这女孩的神色有些憔悴。 上官金珠觉得有些面熟,正在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而这女孩,竟然先是一愣,随即迎上两步,有些羞涩地打了一声招呼:“安……安奶奶!” “你……你是叶小倩?”上官金珠终于想起来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看了看女孩的身后,蹙着眉头又问:“安澜呢,他在哪?” 老人断定安澜就在这酒店。 “是的,安奶奶,我回国了,”不知为什么,叶小倩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特别重,而且,洋派地摊了摊双手,一脸的无辜:“他……。他昨天傍晚不是回去了吗?” 上官金珠不信,她无法相信叶小倩的话。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当年费尽了心机才将其和安澜拆开,又费了很多周折才将叶小倩“请”出国内。没想到,才过了短短的三年,叶小倩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让上官金珠很生气:“你怎么回来了?” 碍于礼貌,上官金珠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这句话给强咽了下去:我们之间不是有约在先吗?你怎么言而无信? 叶小倩有些羞窘,但装作不介意地耸了耸双肩,“对不起,我想念家人了。” 上官金珠也无暇顾及其他,马上回到主题上来:“安澜果真没和你在一起?叶小姐,我希望你说真话。” “我为什么要说假话?”老人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激怒叶小倩。“不错,小澜昨天来过,和我一起吃的午饭,傍晚时分说公司有事就走了。安奶奶若是不信我的话,您老人家可以上楼到房间去搜查。” 上官金珠死死地看了一眼叶小倩,随即对身后的林秘书一摆手:“我们走。” 扭头就下了台阶。 司机赶紧将车开过来, 上官金珠上车前,又扭头对叶小倩说:“叶小姐,当年的约定至今有效,我孙子马上就要结婚了,马上要当父亲了,我不希望他的生活又起波澜。” 叶小倩咬了咬唇,深潭般的眸底里,闪过一丝疼痛。她似乎在坚持什么,脸上依然挂着明媚清纯的笑容:“安奶奶,您不相信我,难道不相信小澜吗?” 上官金珠雍容高贵地莞尔一笑,砰地一下关上车门。 车子驰出了好长一段路,上官金珠问:“林秘书,昨天去公司找小澜的,可是这位叶小姐?” 林秘书摇了摇头:“不是的,昨天去公司的那位女孩更年轻更漂亮。” 上官金珠哦了一声,合上了双眼。 司机请示:“老夫人,去公司还是回家?” 上官金珠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吩咐道:“林秘书,再给安董打个电话。假如还是不通,你给他发语音短信,就说我找他,有急事。” “好的。” 过了一会儿,林秘书向上官金珠报告:“老夫人,安董的手机仍处于关机状态。” 上官金珠微微地点了点头。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说:“掉头,回去!” 林秘书不解:“老夫人,我们上哪?” 跟随多年的司机替上官金珠答了一句:“回新都大酒店。” 林秘书将求证的目光投向上官金珠。 上官金珠满意地笑了笑,不说话。 林秘书更不解了,回新都大酒店做什么?看老夫人待那位叶小姐的态度,显然是不满的,似乎之前彼此有恩怨。难道,是去找叶小姐吵架去? 这不是老夫人的风格! 到了新都大酒店,上官金珠并不下车,依旧吩咐林秘书:“你去总台查一下,叶小倩住在哪个房间。” “是。” 几分钟后,林秘书将获取的信息一一朝老人报告:“叶小姐住在815房。” “好,我们就去815房。”上官金珠下车,对司机说:“你留在车上,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是,老夫人。” 观光电梯将这一老一少送上了八楼。 临出电梯前,上官金珠突然说:“林秘书,无论在房间里看到什么,你都不能对外说。” “老夫人放心,我什么也看不见。” “唔,当老总身边的秘书,除了要有必要的业务素质外,最重要的,必须眼明手勤心细,外加上守口如瓶。做到这点,你这个秘书基本上算称职。” “谢谢老夫人的教诲,我一定谨记在心。” 林秘书说着,赶紧抢在上官金珠的前面,沿着来自埃及的花地毯,一路小跑,敲响了815房的房门。 紧闭的房门,许久才开。 “您找谁?” 林秘书赶快将手撑在门上,以防对方关门,“叶小姐,我们见过的。” 已是一身睡袍的叶小倩,神色有些慌乱,尤其是见到身后缓缓走来的上官金珠,更是有些手足无措,她想关门,却关不上。顿时红了脸,支吾着:“对不起,我不记得我们见过。” 上官金珠朗声地说道:“叶小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转眼的工夫就忘了?” 叶小倩索性放弃抵御,双手插在睡袍的口袋里,脸上的表情,由羞红变成了恼怒的惨白:“安奶奶,有什么事吗?” “叶小姐,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不管怎么说,你曾在我家里住过一年多时间,也算是朋友近邻吧?” “对不起安奶奶,我……我不方便在这里接待您。改天,改天我一定请您老人家喝茶。” “选日不如撞日,你要有心请我喝茶呀,就今天。我今天也跑累了,正渴着呢,”又对林秘书摆了摆手,“小林,你在外面等着我,我要和叶小姐叙叙旧。” 说着,将叶小倩往边上用力一推,兀自走进了客房里! “安奶奶,您……” 叶小倩没想到老人会使强,猝不及防,呆站在原地,窝火地看着上官金珠的背影。 “不是要请我喝茶吗?过来泡茶呀。” 上官金珠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她正色地望着叶小倩,指着衣架上的那件白色羽绒服:“这是谁的?” 这当然是安澜的。 叶小倩情知再也瞒不过去了,她推开卧室的门,红着脸说:“对不起,安奶奶,我跟您说谎了,小澜是在这。” 那张宽大的橡木大床上,有个人睡得正香。 他脸朝下睡着,一只手臂光裸着,扔在被子外头。 上官金珠脸一红,扭头就出来,“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被堵个正着,叶小倩自然很想给自己辩个清白。所以,她刚把茶水端上来,便急不可耐地说:“安奶奶,我和小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上官金珠冷哼了一声:“他都光着身子睡在这了,你还敢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叶小倩,你太过分了,你没忘记我们当年是如何约定的吧?我不能阻止你回国,但你不能再勾引我家小澜吧?” 叶小倩的脸,就象画家手中的调色盘,赤橙黄绿青蓝紫,全体挨个上色。她低着头,望着脚上的绣花棉拖鞋,喃喃地说:“我没有勾引小澜,真的没有……我只是太想他了,想回来看看他就回美国去……” “你跟小澜已是陌路人,你已经在美国成家,嫁作他人妇,而我家小澜,也有了心上人,而且,很快就要当爸爸了。你说,你们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泪水,从叶小倩的眼里溢出,又从眼角边滚落,一滴一滴,滴落在蓬松的睡袍上。 “安奶奶,小澜他……他真的有心上人了?” “怎么,小澜没告诉你?” 叶小倩摇了摇头,绝望地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倒在床上,先是呜咽地哭泣,随后便是放声大哭! 叶小倩悲戚绝望的面容与凄楚的哭声,让上官金珠的心,在倾刻间软了下来,她将面巾纸递过去:“别哭了,你和小澜的故事,早已经成了往昔的云烟。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幸福,祝小澜幸福!” “可是,我……我离婚了!” “你离婚了?为什么?” 叶小倩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试了试泪眼,羞窘地说:“还是……。还是那件事……。开始交往的时候,他说没关系,二人世界挺好挺安静的。可一年后他就逼着我生孩子。后来发现我……他就强行要求离婚。我不同意,他便把结婚证扔了出来,笑着说,我和他是假结婚,那结婚证是他通过朋友弄来的,根本没有法律效应。” “假结婚证?这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那个黄毛故意骗你的吧?”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托人去查,果然,那本结婚证是假的,私人伪造的。”说到这,叶小倩又痛哭了起来:“我在国外无亲无戚的,您给我的那些钱,一部分成了生活费,大部分被乔治骗走了。当时他……他跟我说,把钱投到他的公司里去,我每年坐享分红。我想,我……我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乔治总不至于骗我的钱吧?就相信他了……离开他的时候,我问他要钱,可他只扔过来一万美元,说其他的做生意全亏了赔了……离了婚,我的身体又不好,又没有工作,没办法,我只能……我只能回国了……” 上官金珠的眼眶红了,她拉过叶小倩的手,叹了一口气,说:“真是造孽哦,我没想到,当初那样做,我一是想帮你一把,二是,我有自己的私心,没想到把你害的这么惨。” “安奶奶,不怪您,不怪您,是我命不好,是我命数不好啊。” “傻孩子,什么命不命的,每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千万不要这么自怨自艾的。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既然回国了,那就别再去美国了,在芝城住下吧,奶奶送你一套公寓。” 上官金珠顿了一下,有些羞于启口,半天才低低地说:“生活和工作方面,我会帮你解决。但是,小澜这头,我希望你别多想了,小澜很爱他的未婚妻,那个女孩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各方面都很出众,不仅小澜喜欢,我们全家都喜欢。所以,为了凌微那丫头,为了她肚里的孩子,我请你别再找小澜,成全他们,就等于成全我,成全安家,成全安氏集团!” 叶小倩跌坐在床上,低着头,双手不停地纠结着腰带,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哽咽地说:“安奶奶,我不知道小澜已有未婚妻,真的不知道。假如知道的话,我不会找小澜的,我不会跟他见面的……” “可怜的孩子,我相信你。”上官金珠一脸有怜爱之色,“小倩,麻烦你把小澜给叫起来,我要带他回家,凌丫头这一天一夜没见他,可把她急坏了。” “安奶奶,您稍等。”走进卧室又走出来,神态更是羞赧,“安奶奶,我和小澜之间真的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昨晚小澜好象有心事,喝了太多的酒,酩酊大醉……” “我相信,我相信……” 叶小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安澜叫醒。 安澜一睁开眼,当他看清周边环境和自己后,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往身上套衣服,见叶小倩站在身边,他赶紧将被子扯上,连声叫道:“你出去,你出去!” 叶小倩既心酸又好笑,同时,还有一份不悦。她淡淡地笑了笑,转过身去。“这有什么?你忘了,我们曾经同居过一年多。” 安澜手忙脚乱地穿戴好,冲出去之前问:“我们……我们没事吧?” “你觉得会有什么事?”叶小倩的心里很酸楚,三年过去,昔日的情人变成了惊惶的陌生人!想当初,安澜像块粘糕,成天黏在自己的身上。而如今,却象避瘟疫一样要躲着自己!“有事怎样,没事怎样?” 安澜傻站住了,面露恐惧之色。 叶小倩又生气又心疼,说:“你喝得烂醉,能发生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澜吁了一口郁气,急急地往外跑。 叶小倩在身后哀怨地说了一句:“你奶奶在小客厅等着你呢。” 啊? 奶奶来了? 安澜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关公,红紫红紫的! 一路上,上官金珠紧抿着嘴,不说话,而安澜,似乎很胆怯很小心,不时地偷看着后座的奶奶,几次想开口,却不敢发出一个音。他自觉理亏,低着头,将脸涨成了酱紫色。 身边的林秘书也不敢说话。当她看到安澜从叶小倩的房里如逃一般地逃出来时,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她替凌微叫屈,凌微与叶小倩相比较,无论是外貌、身世、才干谈吐还是气质,都远远地胜过那个叶小倩! 所以,当安澜轻轻地问了她一句什么的时候,不知林秘书是没听见还是心中憋着一股莫名的火,她竟然将头扭向窗外,好象很有兴致地饱览着一路的景致! 安澜的脸更红了,又气又羞。 上官金珠虽微阖着双眼,但眼前的一切皆逃不过她的法眼,她摇了摇头,心想,小澜近来的工作表现虽然日臻成熟,但为人处世与心态方面,还欠火候。要想练到处事波澜不惊的境界,还得假以时日,还得千锤百练。 到了岔口,司机请示:“老夫人,我们上哪?” 上官金珠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安澜。 安澜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回公司,公司里还有事呢。” “你还记得公司?”上官金珠轻斥了一声,当着外人的面,她将不满强行地咽了下去,淡淡地说:“奶奶今天想请你喝茶。” 啊? 别说安澜惊诧了,连林秘书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只有跟随多年的老司机,他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依旧稳稳地把着他的方向盘。 “老艾,把我和小澜送到清馨茶楼后,你再把小林秘书送回公司去。” “是,老夫人。” 在大街上拐了几个街口,很快到了清馨茶楼。 林秘书搀着上官金珠下车,上官云珠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林秘书很知性地笑了笑,说:“老夫人,我可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唔,真是块当秘书的好材料。” 上官金珠在前,安澜在侧,各揣着心思,静默着走进了一间典雅安静的包房。 服务生端上茶水后,上官金珠挥手让她退去。 “小澜,喝茶呀,这是正宗的西湖龙井,而且,我能辩得出,这茶产自狮峰山。你尝尝?”上官金珠亲自动手,给安澜斟了一杯。 奶奶的态度越温和越安祥,安澜的心里越是敲起小鼓。他当然了解奶奶,奶奶这个人跟别人不同,越是逢到大事,她越冷静,更像无事人一般。 “谢谢奶奶。”安澜赶紧捧起瓷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赶紧猛啜了一口,结果被烫得哎哟了一声,赶紧放下。“嘿嘿,太烫了。” “喝茶要有品茶的心性,是品,而不是饮。”上官金珠慢悠悠地轻抿了一小口,有滋有味地咂了一下嘴,赞叹道:“你看,这茶,色泽翠绿,形如雀舌,香气浓郁,喝一品,甘醇爽口,回味无穷,是人间珍品哪。” 安澜知道奶奶的这一生都偏爱西湖龙井茶,早夕离不开它。便学着奶奶的样子,浅啜慢品,心不在蔫地随和:“确实不错,口感很好。” 上官金珠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小澜哪,你知道龙井分为几个品牌吗?” 安澜摇了摇头。 “龙井因产地不同,现在分为三个品牌,分别是西湖龙井,钱塘龙井,越州龙井,”上官金珠如数家珍地往下说:“这三家龙井,属西湖龙井为上乘。” “哦。” “而西湖龙井分别产自狮峰、虎跑、梅家坞等地,按质量排名,狮峰龙井为首选。为什么同样的龙井会优劣不等呢?这跟产地的环境与气候有关。狮峰龙井的所在地,周围山峦重叠,树木茵绿,地势北高南低,既能阻挡北方的寒流,又能截住南方的暖流,在茶区的上方常年形成一片干净的云雾。良好的地理环境,优质的水源,更得益于山泉雨露的灵气。” 安澜不时地偷窥着奶奶。他很是诧异,原以为奶奶将自己带进茶楼是为了训斥自己的彻夜不归,没想到,奶奶心平气和地说起了茶经,滔滔不绝。 “奶奶对茶叶的认知真渊博。” “小澜,就算你是一棵千年的优质茶树,可没有合适你的生长环境与气候,你仍然产不了优质的茶叶。” 上官金珠笑咪咪地说。 安澜恍然大悟,奶奶是借茶论人生哪。 “奶奶说的对。” “安家是能给你提供优良土壤的环境,而凌微,则是适合辅助你的小气候。相比之下,凌微比叶小倩更能襄助你在事业上获得成功。不是奶奶世俗,凌丫头的身后有强大的靠山,她本人,精明能干又聪慧过人,就连气场,也比叶小倩更强大。凌微是大家闺秀,而小倩只是个小家碧玉。” 安澜更加明白了。 他喃喃地说:“奶奶,您放心,我和小倩都已经成为过去。我爱微微,我不会离开她的。” 透过袅袅升腾的香雾,上官金珠目光犀利地盯看着安澜,微微阖首:“奶奶相信你。” 安澜喘出一口大气,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放心的笑容,提起茶壶给奶奶斟茶:“奶奶,您喝茶。” 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小澜哪,这喝茶跟做人是一样的。隔夜茶不能喝,喝了对肠胃不好。而新鲜的茶水,一能让感官满足,二能去油脂帮助消化,三呢,广含维生素和矿物质,对身体很有益处。”上官金珠依旧就茶论事。 安澜的心里有些苦涩,奶奶竟然把叶小倩比做了会伤胃的隔夜茶!这对叶小倩是不公平的。自从得知叶小倩离开自己的真实原因后,安澜的心里,除了深深的失落与无奈外,更多的是,怜惜与痛苦! 上官金珠看了一眼安澜,瘦弱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突然,她沉下脸来,厉声地说:“说说,明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们的原来,安澜在接待完蔡妍后,心情极端的恶劣,他无法再在办公室里呆下去,他需要酒精的刺激与麻醉。 安澜冲出公司,跑到日常很少去的假日酒吧。 刚点了一支年份不短的法国葡萄酒,包里的手机便响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客户电话或是那个可恶之人的电话,所以,他无视,自顾自地自斟自饮。 可是,手机似乎成心和安澜过不去,响个不停,安澜火了,抓出手机就想往地上砸去! 目光在手机屏上闪过,他发现,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是,座机的号码! 这会是谁? 安澜不耐烦地接起:“喂,哪位?” 手机的另一端,刹那间寂静无声。 有病!安澜狠狠地骂了一声就想摁断。 这时,从手机里传来了细微的哽咽声。 安澜很是惊讶:“喂,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手机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声音太熟悉了,安澜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你……你是小倩?” “是我,小澜,是我……”对方嚎啕大哭,哭得喘不过气:“小澜,我回来了……我回国了……” 安澜将手中的酒杯一扔,一下子站起身子,高喊道:“你回国了?你在哪,在哪!我马上要见到你,马上!” 酒吧里的服务生与客人,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安澜。 安澜什么也顾不得了,随着叶小倩的边哭边诉,他的泪,也缓缓地流下。 他猛地抹了一把泪,咬住牙,攥紧右拳,一字一句地说:“小倩,我马上过来,你等着我!” 赶到了叶小倩下榻的新都大酒店,叶小倩早已在大门口等着了。 一见到安澜,叶小倩猛地扑进了安澜的怀抱,凄婉的哭声顿时又迸发了出来! “小澜,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澜的也很难过,他同样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叶小倩了,乍一见面,他觉得恍如隔世。以前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似的,在脑海中闪过。 他紧紧地抱着叶小倩,酸楚的泪水,不停歇地滚落了下来。 “小澜,你还好吗?好吗?” “好,我很好,”安澜哽咽地说:“你好吗?” “我……我也很好,”叶小倩幸福地窝在安澜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也恍如隔世,紧紧地合着眼,任泪水纷飞,“小澜,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见到你了吗?” “真的,我们真的见面了。” 来往的客人不时地打量着这对哭泣着的男女。 安澜轻轻地将叶小倩推开。 “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叶小倩拉起安澜的手:“去我住的房间吧?小澜,三年多了,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安澜何尝不是呢?他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事要问。 进了房间,安澜迫不及待地问:“你是回国探亲还是有什么事?” 叶小倩给安澜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挨着安澜坐下,幽幽地说:“都不是,我……我离婚了……” “你离婚了?” 这消息,就如同乍一听到她跟美国人结婚,一样的感到惊诧! “嗯。”叶小倩将身子亲昵地倚在安澜的肩头,悄声地问:“小澜,听说你还没结婚?” 安澜嗯了一声,可脑海里迅速地闪过凌微绝美的容颜。 想起凌微,他下意识地移开身子,与叶小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叶小倩很敏感,她哀伤地说:“小澜,你还在恨我的不辞而别?你就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很想知道,这几年来,我一直纠缠这个问题。” “好,我告诉你。本来,按照约定,我必须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能让你知道。可是,我受不了这个煎熬,我受不了你的误解和冷淡。今天,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三年前的那个初夏,幸福无比的叶小倩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当准新娘,可婚检报告却给她当头一捧! 那天,陪她去婚检的是曹大夫,安澜因为单位突然有事去不成。 按例检查结束后,曹大夫让叶小倩先回家。 叶小倩顺便在街上逛了一大圈,购买了许多新婚小物件,待她兴致勃勃地回到桂林别苑的时候,发现从来是早出晚归的奶奶竟然还在家里,正坐在一楼的大客厅等着自己。 叶小倩知道,安澜的奶奶一直不太喜欢自己,所以,平时叶小倩想尽办法讨老人的喜欢。今天也不例外。 她赶紧拿着专为上官金珠买的丝巾走进去,讨好地笑着说:“奶奶,我给您买的,您看喜欢吗?” 上官金珠看了不看,指着沙发:“你坐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小倩纳闷地在上官金珠的对面坐下。 接过,翻开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体检报告吗? 叶小倩随意翻了翻,没看出端倪。“奶奶,我看血压和血糖血脂什么的,都正常呀,而且,我没有家族遗传病史,跟小澜更不是近亲,这—” 上官金珠接过,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说:“你看看这个。” 叶小倩凝神一看,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 什么? 无天性不孕? 这……这怎么可能? “科学的结论,容不得怀疑。”上官金珠正色地说:“小倩,先天性不孕症,这对你而言,只是一种疾病,而对我们安家来说,则是有关子孙后代的大事。” “奶奶,您……您什么意思?”叶小倩已六神无主,脸色发青,身子在颤抖。 “很简单,我希望你离开小澜!我家小澜是三代单传,我不能让安家的香火毁在你的手上!” “奶奶!”这真是个晴天霹雳!叶小倩哭着说:“奶奶,我和小澜是相爱的,我们不能分开,不能呀。”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安家断了香火,这庞大的财产无人继承?小倩,你假如是真的爱小澜,你就得为小澜着想,你总不能眼看着小澜永远不能当爸爸吧?你总不能让我当老绝户吧?你在我们家里也住了一年多,安家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小澜的爸爸出家当了和尚,小澜又是独子,我们安家人丁不旺,正需要小澜来散枝开叶!小倩,就算我求你了,你离开小澜吧,离开他,等于救了他,等于成全了我们安家,我会感谢你的,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奶奶,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小澜,不要呀……” 上官金珠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你必须离开!我相信,你会主动离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终于上当了 叶小倩边哭边说说到这,安澜忍不住插嘴问:“那后面呢?不是你在突然间主动离开我的吗?听你的意思,好象是我奶奶逼走你的。” “安奶奶表面上没逼我,可是,实际上……” “说清楚!” “那天的谈话后,奶奶再也没提起让我离开你的话题。我原以为奶奶心软了,正想把我得了不孕症的事情告诉你,我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事?”安澜一把抓住了叶小倩的手,那只冰凉的小手。 “我……我在回桂林别苑的道上,就在那道石拱门前,我……我被两个蒙面男人给……给……”说到这,叶小倩捂着脸又大哭了起来。 “什么?小倩,你说的是真的?”安澜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全捅到了头顶上!他瞪着血红的牛眼,凶狠地盯望着叶小倩:“这怎么可能呢?就在我家的大门口,你竟然被人凌辱了?小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叶小倩哭得哀哀欲绝:“小澜,这……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我也不愿相信是真的。就是到今天,我也希望那件事不是真的,是我的幻觉,是我的一个梦!可是,它就是真的,真真切切发生在我的身上的呀……” 安澜的左手,紧紧地攥成了铁拳,他咬着牙,哼地一声冷哼,挥拳朝咖啡杯砸去! 瓷杯无声地裂开了,已冷却的咖啡流了一地。 叶小倩一把捧起安澜的手,哭叫道:“天啊,流血了!”说着,捧起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着流血处,“快,快包扎一下……” 安澜夺手而过,脸色冷峻,“没事,我死不了!叶小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这样的丑事,我、我……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说呀?”叶小倩的眼里全是泪,眼前的一切都雾茫茫的,一络长卷发披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个面孔,越发显得娇怯可怜。“对不起,小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唉!这怎么会是叶小倩的错呢?她也不愿意被人糟蹋,她也不愿意让人凌辱啊。 “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突然离开我的?奶奶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奶奶知道……”虽然过去了三年多,可当年的那件事情给她的刺激太大,想忘记都难。叶小倩满脸的恐惧与惊慌:“那天晚上,我至到半夜才偷偷地回家,我不敢让人看到我当时的那付惨相。可没想到,奶奶竟然在楼下,当她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地说,洗洗就睡到隔壁的客房去吧,别吵醒小澜了。我强忍着,才没在奶奶面前哭出来。在浴室里洗了半天出来,奶奶端着一碗夜宵到客房来,看着我,轻轻地说了一句: 跟奶奶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当时,我太感动了,奶奶是那么强势的人,是商场的女强人,是安家的顶梁柱,这么久了,我从来没看见她给谁端过食物,侍候过谁。可奶奶,却在我异常痛苦的时候给我端来了夜宵,给我关怀,给我温暖!” 安澜直直地望着叶小倩,“一感动,你就把那件事情告诉奶奶了?” “是……我心里太苦了,爸妈在外地,这里又没有亲戚朋友……” “你呀,奶奶外表上看,好象很现代很时尚,可她骨子里很封建很传统。一个传统守旧的老人,她怎么能接受一个……那样的你呢?你当时应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而不应该告诉奶奶呀。” “我……我告诉奶奶,一是出于激动,二是,想试探奶奶一下。” “什么?试探一下,什么意思?” “我潜意思里,总觉得那件事情跟奶奶有关。奶奶虽然不再提出让我离开你,但她的内心一定很希望我离开—” 安澜一下子有些火了,他拉下脸来:“就算奶奶希望你离开我,但我相信,奶奶不会出如此下流的计策,奶奶不是那么寡廉鲜耻的人!” “我也不愿相信,可是,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别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这事,安澜就算被打死也不信。“奶奶听完这件事情的反应是?” “奶奶很同情,安慰了我一通,随后说,这事若让你知道,你一定会受不了,一定会离我而去。现在何不争取主动,自己率先离开?” “你就答应了?” “我不答应又能怎么办?我也担心,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被你知道,一定会嫌我不干净的。再加上我还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那更是嫌上加嫌了。我想过,就算我们勉强地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既然这样,我何必再留在你的身边?” “叶小倩啊叶小倩,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可遗憾的是,你至今不了解我的为人。” “我知道,你心肠软,出于怜悯与同情也会把我留下。可我不希望那样,那样的日子比死还难受。” “怜悯与同情?我的老天,你就是这样解读我对你的感情的?”安澜欲哭无泪,仰天长叹:“我不知道,我该哭还是该笑!几年的相处,换来了如此的认知!小倩,我由衷地感到悲哀!接下来,奶奶便为你安排出国的一切事项?” “是,奶奶给我大笔的钱,还派人替我办好了出国的护照和签证,连美国的学校和住处都替我找好了。” “奶奶也算有心。”安澜忍不住想嘲讽几句,但紧持底线:“奶奶为你做了这么多,除了她希望你离开我以外,更多的,应该是怜惜你,关照你,而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样,奶奶是那件事情的主谋与罪魁祸首!” “可是,我总觉得那件事情很蹊跷,什么人如此胆大,竟敢在你家的大门口对我……。对我施暴?” “反正不会是奶奶,这点,你要明白。” “现在说这个又有何益?就算是奶奶又如何?今天我提起,只是回忆中的一个连接的片段,并不是想指控谁。” 安澜的心,变得更阴郁,更绝望了。 凌微的事,叶小倩的事,如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安澜的身上! 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安澜似乎要抓住救命稻草,大叫道:“快,拿酒来,拿酒来!” …… 安澜说完了,神绪依然很激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上官金珠,脸颊飞起两抹酡红,眼里亮晶晶的,一付病态的样子。 上官金珠低下了花白的头。原以为,安澜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内情!没想到,事隔三年,叶小倩回来了,竟然亲口告诉安澜那不堪入耳的一切。 尽管,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安澜好,为安家好。可那样对待一个有病且遭受了性侵害的女孩,同作为女人,上官金珠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有些残忍。 只是,当时实在是出于无奈。 “小澜,奶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安家好。” “奶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巧合,还是您安排的?”说到后面这句,安澜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摘走一样,疼的直哆嗦。 上官金珠一下子抬起头,流露着歉意的目光,变得冷冽而又沉郁:“小澜,你怀疑叶小倩遭人凌辱是奶奶设计的?”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安澜心虚地避开那闪着熊熊火苗的眼睛,低着头,呢喃着:“我不相信是奶奶所为,真的不信,不信……。” 话是这么说,可安澜把话说得毫无底气。 上官金珠微微一笑,笑容里,全是寒意!“小澜,假如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奶奶真是太寒心了。没错,奶奶确实很反对小倩跟你在一起,她要是嫁给了你,意味着你再也当不了爸爸,安家从此断了香火!可是,我不会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术去威逼叶小倩离开!在你的心里,奶奶是那样下作的人吗?奶奶也是女人,不是出于无奈,奶奶也下不了那个狠心!” “对不起,奶奶,我……”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在我们家的大门口,竟然会出现那么胆大妄为的匪徒?他们就那么不怕死?遗憾的是,三年前,大门口没有安装监控探头。小澜,叶小倩她,”上官金珠边说边察看着安澜脸上的表情,斟酌地说:“在现场,她有没有发现什么匪徒留下的什么东西,或是,记下匪徒有什么特征?” “奶奶,说这些迟了,什么都迟了!三年前,您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问呀?”安澜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小澜,奶奶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毕竟深爱过叶小倩,看到她如此不堪的结局,你自然痛心,这是人之常情。但奶奶要告诉你,你现在不是以前,你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凌微,你得时时处处地为凌微着想,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可千万别为了叶小倩而伤了凌微啊。” 奶奶提到凌微,安澜的心,仿佛被尖刀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样,心在滴血! “奶奶,凌微她,她……” 上官金珠皱了皱眉:“她怎么啦?” “她跟我在一起的同时,又跟另外一个男人有,”安澜一咬牙:“有特殊的关系!” “特殊的关系?什么意思?” 安澜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他窝火地攥紧了右拳,有些责怪奶奶的悟透力如此差!“就是暧昧关系!” “胡说!”上官金珠断然否决:“凌丫头不是那样的人!你……听谁说的,还是你亲眼看见了?” “那个男人的女朋友找上门来了!说凌微是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想起当时的情景,安澜更是火上浇油!“在此之前,我还接到那个男人委托他人的来电。” 上官金珠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对这类事情,她见识的多了。“小澜你先别急,这事,很可能是一个圈套,一个想破坏你和凌微之间感情的圈套!” “可那个当车模的女人说的很清楚,说她和她未婚夫的住宅就是在我们家松涛山庄的附近,就是被那片雪松围住的那栋房子。还说,昨天早上,凌微还曾出现在那栋别墅里,要赶那个女人走呢。” 雪松? 上官金珠并不陌生,因为在芝城,雪松很少见。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相信。” “我也不愿相信,可是—” “别可是了,既然爱凌微,你就该相信她。”上官金珠正色地说:,“现在就给我回桂林别苑去,凌丫头在那里等着你呢。还有,不许在她的面前流露出半分的情绪,更不许和那个叶小倩联系。要是敢伤凌微的心,我饶不了你!” “我……奶奶,我心里实在是堵得慌啊……” “我会给你作主的,这事,我会查清楚。”上官金珠挥了挥手:“你现在回桂林别苑去,我到公司替你坐镇。” 安澜还想说什么,上官金珠已经站起来了,不容分说地往外推安澜:“想好如何解释昨晚没回家的借口吧,然后回和凌微一起松涛山庄去。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看你一眼的疲惫。” 奶奶的命令不能不遵守,无奈,安澜将奶奶送到公司后又到新都大酒店取了车,然后往桂林别苑而去。 而上官金珠一回到办公室,马上拿起话筒打电话。 “喂,是艾姨?” “是是,老夫人,”艾姨吓出了一身冷汗,是不是少奶奶在路上出什么事了?她真恨自己,为什么睡得那么死,竟连少奶奶偷溜出去都浑然不觉。“老夫人,是不是少奶奶她—” 上官金珠一愣,心想,这艾姨难道是心有灵犀,知道自己为了凌微之事给她打电话? 上官金珠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艾姨,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宁静早饭后出去散步了,偌大的别墅就剩艾姨一个人。“方便方便…。” 艾姨更是紧张了。 “艾姨,你老实告诉我,少奶奶昨天早上都去哪了?” 啊?老夫人怎么问起这个了? 不过,艾姨还是松了一口气,少奶奶没出事就好。她笑着说:“昨天早上呀,我陪着少奶奶去那个雪松别墅了,嘿嘿,雪松别墅,是我取的名。” “去那干什么?” “少奶奶说,那栋别墅是她名下的,当时,还有个不要脸的女孩和少奶奶吵起来呢,硬说那别墅是那个老男人送给她的结婚礼物。” 不要脸的女孩,老男人?这什么跟什么呀? “真是乱套!”上官金珠撂了电话,心里更是一团乱麻。但有一点可以证实,凌微昨天早上确实去了那个所谓的雪松别墅,安澜没乱说。 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查清那栋别墅的产权竟究归于谁。 上官金珠给公司的法律顾问打了一个电话。 …… 安澜将车驶进石拱门的时候,他真想驾车撞过去,将石拱门撞个粉碎! 在此之前,他很喜欢这道别具风味的石拱门,平时散步或步行上下班的时候,总喜欢在石拱门前滞留一会,摸摸冰凉的大石壁,扯扯从门顶上漫延垂下的绿色牵藤,眺望着不远处的那条泛着潋滟之波的小河,回望着那一片片竹林和桂花林,他觉得,这道石拱门就是一头连接幸福一头连接甜蜜的扭带! 而今天,他恨透了这道门!恨它冰冷无情,任那么悲惨的事情在它眼皮底下发生,任那么可怜的女孩在它面前哭泣哀求,它竟然不动声色,无动于衷! 安澜的眼里充满了怒火,面前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再加上进石拱门时车子没有减速反而提挡,车子如发疯的野马往前面冲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车子撞上了左侧的那棵有百年历史的古榕树! 车子的保险杠顿时被撞歪了,车盖被撞飞! 幸好,安全囊及时打开,保护安澜的身体没有往前冲。 安澜被吓清醒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艰难地推开了变了形的车门。 发现,那棵茂盛的古榕树,树干的中央被撞进去一个大洞!地面上,落了一地的榕叶。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桂树林后面的人们。 没过几分钟,几个人从那栋古典的别墅里跑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凌微。 火炮嫂跑在最前面,边跑边喊:“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凌微不敢跑,但走得很快,惹得胖乎乎的宋妈在身后边追边叫:“少奶奶,你慢点,慢点啊。” 好不容易赶到石拱门前,凌微差点要晕过去了。 她朝傻站在榕树前的安澜扑过去:“安,你没事吧,没事吧?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凌微紧紧地抓住安澜的双臂,上下打量,前后打量。 火炮嫂已将现场查看了一个遍,叹着气说:“好好的一辆车,毁了,还有这棵老榕,看样子也受伤不轻……” 安澜浑身上下没有受伤,凌微放心了,笑着嗔怪火炮嫂:“人没事就好,我们就要谢天谢地了,车毁树伤有什么关系?” “少奶奶说的没错,我们少爷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安澜依然如木桩一般地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切,似乎跟他无关。 “安,没事了,走,我们回家吧?”凌微挽起安澜的手臂。 安澜下意识想挣脱,可想到奶奶的话,他顺从地跟着往前走,惨白的脸上浮起一缕勉强的笑容:“把你吓坏了吧?” “可不?我以为这里发生爆炸了呢。”凌微朝建筑的方向示意:“赶紧回家让你妈妈看看,刚才这一声巨响,可把你妈妈吓坏了。她听说爆炸的方向在石拱门这里,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身子不停地乱颤,我以为伯母要晕倒了呢。” 安澜冰冷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在妈妈生病住院之前,安澜对妈妈一直抱有成见,一直不愿与她接近,从心底里看不起妈妈,轻视妈妈。可妈妈病后,安澜突然感到一阵的恐慌,他担心妈妈会撒手而去,担心自己从此要成为没有妈妈的孩子!那股厌恶与轻蔑,在不自觉中被莫名的恐惧所代替!长时间凝结的恩怨,就在那一刻冰消瓦解,安澜的心里,洋溢着一股赤子之情,一股平常孩子都具有的恋母情愫! 安澜甩开凌微的手,朝前跑去。他看见妈妈坐在轮椅里,由芳妮推着,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妈妈,妈妈!” 葛瑞英老远就伸出手,“孩子,你没事吧,没事吧?” “妈,我没事,没事,你放心,我好好的……” 安澜跑到跟前,俯下身子,紧紧地搂住葛瑞英,“妈,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葛瑞英迅速地瞟了一眼石拱门,然后急切地说:“走,我们快回家去。” 安澜推着轮椅往前走。他突然觉得,能推着妈妈行走在这青山绿水之中也是一种难言的幸福! “妈,等你身体好些,我陪你去海南玩玩吧?你不是一直想去海南吗?” “好,儿子。只要有你在身边,去哪我都喜欢,去哪都是人间天堂。”儿子失而复得,葛瑞英的心里,除了快乐就是幸福,这个时候的她,记不起自己的生活里还有一位让她很不开心的强势婆婆,还有一位名存实亡的和尚老公。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儿子,只有安澜! “到时,我带着我的儿子陪你一块去,咱们祖孙三代,其乐融融,那日子,有多美就有多美。所以,妈,你要好好的听医生的话,坚持服药,坚持锻炼,争取早日康复。” 葛瑞英仰起头,直勾勾地望着儿子这张俊逸清雅的面孔,喃喃地问:“儿子,你真心想和凌小姐结婚?” 安沌艰难地点了点头,强笑道:“妈,你不喜欢微微当你的儿媳妇吗?她怀上了你的孙子,我当然要跟她结婚啦。” “假如她没怀孕,你是不是就不一定跟她结婚?” 安澜没想到妈妈竟然会这么问。他很为难,因为,这个问题他还来不及想。 “妈,你说什么呢。”安澜只能这么笼统地回答。 “孩子,婚姻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婚姻,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了一个人,你千万得谨慎,千万别走了妈妈的老路。” 妈妈的不幸与痛苦,安澜是瞧在眼里的。也疼在心里。 “妈,你放心,不会的,我和微微会过的很幸福的。” 别看葛瑞英是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家庭妇女,可作为一个母亲,她的目光同样很锐利,她从儿子躲闪的眼光及含糊其辞的话语里,看出儿子对这桩婚姻的心虚与胆怯。 葛瑞英更是担心了。 她正想说话,凌微赶了上来。 …… 回松涛山庄的路上,凌微终于有心思想起别的事情来。 “安,昨天你上哪去了?晚上不回家,手机又打不通。” 安澜似乎在很专心地开车,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我去郊区工地了。” “去工地为什么不能回家?就算忙,回不了家,你也得给我打个电话呀,害我担了一夜的心。”凌微嗔怪道。本来,对安澜的突然失踪,她真有些生气,可当她看到那辆被撞得七零八落的车子后,她心中的那股气,在刹那间散去。 这个时候的嗔怪,没有生气的味道,只是一个小娇妻在心上人面前的发嗲撒娇。 “对不起,手机……手机没电了,再加上工地里出了一点小事,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猜也是手机没电了,你个坏蛋,”凌微娇俏地打了一下安澜,故意歪曲:“你心里就是没有我,要不然,你的手机没电,工地没有座机呀,你的那些手下没有手机呀?” “胡说什么呢?”安澜很想扯起笑容笑笑,但笑容就象被冻僵似的。他赶紧转移话题:“微微,你大清早的跑到桂林别苑去干什么?天气这么冷,路又这么滑。” “还不是不放心你?”凌微妩媚地斜睨了安澜一眼,嘟着小嘴:“你心疼了?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 安澜一本正经地说。 凌微看了一眼安澜,觉得安澜的态度有些冷淡,有些怪异。但她想当然地认为,刚才的那一撞,安澜一定吓得不轻,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 凌微开了个玩笑,摸了摸安澜的头,笑着说:“摸摸毛,吓不着。好了,安,你的魂回来了。” 安澜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有些不悦:“别乱动,我开着车呢。” 凌微收回了手,咬了咬唇,有些尴尬,但没有生气,她能理解安澜的心情。 凌微一时不敢乱说话,她害怕会让安澜更不高兴。 而安澜,面对一脸无邪表情的凌微,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火来! 凌微还真能装啊,装得这么亲热,这么动情,这么无间!她在外面不是有野男人吗?她为什么还能如此的平静,跟任何事没发生过一样? 心里有火,安澜的情态自然不会太好,也就更不想说话了。 一对曾经恩爱逾常的情侣,因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变成了哑巴。 在经过那片雪松的时候,安澜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说:“我看你似乎很喜欢雪松的样子,怎么样,我们在松涛山庄也种上一片?” 凌微扭过头,脸上一片冰冷。她不明白安澜为什么这么说,咬着牙回了一句:“谁说我喜欢这个破树?我告诉过你吗?” “我看你不停地盯着那片雪松看,车子过去了许久还回头看,所以我以为你喜欢呢,”安澜无法让自己恢复到平时的那付状态,心里仿佛扎着一根刺,不拔出来不行!“破树?那是一片在我们这里很难见到的雪松啊,它怎么成了破树了?” “我说破树就是破树!”说着,凌微阖上双眸,不愿再开口。 安澜偷看了凌微一眼,心里更不舒服,他发现凌微好象很激动,虽然安静地斜倚在座位上,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可她的那两排长长的眼睫在不停地抖颤着! 凌微的眼睫毛是泄露凌微内心世界的窗口!安澜发现,凌微不高兴或生气的时候,她的眼睫毛会跳舞! “微微,你和雪松之间,难道有故事?” 凌微不答,但眼睫毛抖动得更厉害了。 “还是跟雪松后面的那栋别墅有故事?” 安澜实在无法忍住了,他拔出心里的那根刺,朝凌微刺去!此刻的安澜,他就想把凌微扎得血淋淋的,凌微痛苦了,他才会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宽慰! 因为爱,因为心里的那份深厚的爱,所以,漾起的醋会如此的酸,腾起的嫉恨会如此的强烈! 凌微一愣,睁开眼睛,她微蹙起眉尖,扭身望着安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不是吧?”凌微尖锐地说:“你话里有话!” “你太敏感了,”安澜扯了扯唇孤,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凌厉:“难道,你真和那栋别墅有故事?” 凌微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在第一时间,她想到了艾姨。昨天艾姨陪着自己来过那栋令人憎恨的别墅,艾姨很可能将当时的情况跟安澜汇报过了。 凌微极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地说:“故事没有,但有一些关系。” 安澜马上问:“什么关系?” “雪松后的那栋别墅,户主是我!” 啊!安澜仿若被狠击了一闷棍!凌微竟然承认她就是那栋别墅的户主!这么说来,那个男人并没有造谣! 安澜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很自然地攥成了拳头,他猛地朝方向盘击了一掌,瞪大眼睛问:“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本来,凌微不想把楚雨浓的事情扯进来,她担心安澜会误解,会生气,更会反对!她想等楚雨浓之事了结后再告诉他。 楚雨浓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要完蛋了,所以,凌微在一些细节上忘乎所以,没加注意,却不成想,安澜突然发现了这栋别墅! 情知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凌微小心翼翼地说:“不是我买的,安,你别生气,听我慢慢的跟你说。” “不用说了,不就是一个有钱的男人送给你的求爱礼物吗?嗬嗬,我的未婚妻还真有魅力,那栋别墅,少说也值它个五六百万吧?光那一大片草坪与雪松就值不少钱。” “安,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好吗?这事,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你觉得,我会怎么想象?我什么也没想啊。” “安,你能安静地听我解释吗?” “我不想听带色的故事,本人没那个爱好。” 这下,凌微真的生气了,她拍了一下车窗,狠声喝道:“停车!” 安澜不停,反而加快车速,冷笑道:“怎么,想回雪松别墅去,或者去见那个男人?那可不行,你怀着我的孩子,你必须跟我回家!” “不可理喻!”凌微气得浑身直打颤,哆嗦着苍白的唇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见凌微气得直哆嗦,安澜又有些心疼,他勉强笑道:“别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哼! 回到松涛山庄,凌微径直上了两楼,进入卧室,砰地一下关上了门并且反锁上。 宁静闻声过来,却见安澜站在门口发愣。 “小澜,你别跟微微计较,孕妇呀,就是爱生气爱使小性子,”宁静笑着劝慰道:“微微一定是因为你昨晚没回家,一直没消息而生气了吧?以后呀,你在这些事情上多注意些,让着微微一些。” “宁姨,我知道了。” “来,到客房去休息会,我帮你整理一下。”宁静率先朝西面的那个房间走去。 安澜确实感到很累。 宁静铺好了床,将窗帘拉好,正想离开,安澜拦住:“宁姨,能陪我说说话吗?” “假如你不累,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我不累,宁姨。” 宁静在那张藤条椅上坐下,笑吟吟地望着一脸苦涩的安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心事倒没有,”安澜顺势在床沿坐下,垂着头:“我想问宁姨一件事情。” “问吧,什么事?” “微微对您很亲,什么话都会跟您说。我想问问,宁姨知不知道,微微的名下有一栋别墅?那别墅就在这附近。” “微微买了别墅?我没听说呀。” “哦。” 安澜的神色有些恹恹的。 宁静以为安澜累了,便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休息,微微那里有我呢。” “宁姨,等一下。” 宁静站住,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安澜那张变了颜色的脸上。她觉得,安澜的心里一定有事,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澜,是不是微微让你生气了?你看在她辛苦怀孕的份上别跟她计较吧。” “我没跟她计较,可是—”安澜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宁静接过话去:“我正想跟你说呢,微微的个性你是了解的,平时蹦蹦跳跳,忙进忙出,没一刻的安静,如今,猛然间让她如木佛般地被供养着,一步不能多走,连吃的喝的都得按着菜单来。我知道,这是你和大家对微微的照顾和呵护。可是,微微是个好动的人,这个样子如困兽般呆住,实在是太为难她了。所以,她的脾气变得有些急躁也是情理之中,请你谅解她一些,好吗小澜?” 安澜咬了咬牙,一顿脚,憋出了几句对安静而言无异是重型炮弹!“宁姨,微微在外面有没有异性的朋友?我的意思是指那种关系比较密切的异性朋友。” 宁静愣住了。她这才发现,安澜如此一付恼怒无措的表情,是因为这件事! 宁静凝视着安澜,直截了当地问:“你怀疑微微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在宁静的心目中,凌微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对她,跟对楚楚不分伯仲!自家女儿的清白被人置疑,当母亲的,首当其冲是最不能接受,最生气的! “我……宁姨,您说的太严重了。”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只是把话说得通俗些!” 安澜垂着头,沉思了半天,才紫胀着脸说:“宁姨,昨天,我……。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后来,有个女孩又跑到公司找我……” “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宁静不知道凌微的真实身份,可安澜早已经把宁静当成亲岳母了。他像一位受委屈的女婿,在丈母娘面前泄露出他在外人面前难言的隐情! 宁静听完,不觉勃然大怒,拍了拍大腿,神情很是激动:“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的微微怎么可能给人家当小三?她是那样志高气傲的女孩,一般的男人能轻易放进眼底里?再说了,她跟你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又怎么会背着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还接受别人的东西?微微出身大家,什么没见过,她的眼皮子会那么浅,会为了一栋别墅把自己的名声和尊严都赔送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宁静是位谈吐言行很斯文很守旧的中年女人,她最鄙视的,就是那种在大街上狂呼乱叫,拍大腿,手势翻飞,唾沫乱溅的泼妇!她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跟她们有的一拼了。 安澜惊诧地看了宁静一眼,随即将头低下,越来越低,就差垂到脚底下了,他如蚁般地说:“我……我也不相信,可是,在回到这里的路上,微微她承认,那栋别墅是她的……” “别墅是微微的,但不能就此证明她跟别的男人有染吧?不能证明那栋别墅是别的男人送的吧?微微不是缺钱的人,她要是想买一二栋别墅,这难不住她吧?” 安澜承认宁静说得没错,可他无法释怀,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充斥了他的整个心胸,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小澜,这事必须马上弄清楚,否则,一定会影响你和微微的感情。” “怎么……怎么才能弄清楚?”安澜处在很无措的境地,他很想把事情弄清楚,可又很害怕,万一凌微在外头有人的事情被坐实。 “很简单,你直接去问微微。小澜哪,你应该相信微微,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夫妻之间有事可不能这样藏着掖着的。” 安澜表示怀疑,假如真跟那个男人有关系,凌微会跟自己说真话吗? 宁静去推安澜:“这么大的事情搁在心里,我相信你也没办法休息。走,现在就去找微微,让她把别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安澜站住不动。 “你不去?那好,我去问微微。” 安静转身就走。 安澜一把拉住,脸色发青,又不好意思看宁静,低声地说了一句:“我自己去吧。” 安澜有些后悔,悔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宁静。他知道宁静是真心喜欢凌微的,也知道,宁静不会做出对凌微不利的事情来。可是,家丑不可外扬,凌微若是知道宁静也知情了,她一定会生气,会窝火的。 “宁姨,我求您一件事。” “说求字就远了,你说吧,什么事。” “您别跟微微说,说……说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好吗?” 宁静笑了笑:“好,我就装作不知道。不过,你得处理好这件事哦,千万别让微微受了委屈。” 第一百四十二章爱侣之间生间隙 宁静刚下楼,就见艾姨陪着一位女客来造访了。 “宁姐,这位是少爷的姑姑,”艾姨指着来客介绍道:“菊英大姐听说少爷撞车了,很担心,执意要过来看看少爷。” 安菊英将手中的一提兜水果交给艾姨,卑怯地笑了笑,说:“小澜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医院呢,一回去听说这事,可把我吓坏了。赶紧过来看看小澜,”又看了看四周,“小澜不在吗?” 原来是安澜的姑姑,这也算是至亲的亲人。宁静很客气地将安菊英让到客厅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你放心吧,小澜没事,这会儿正陪着微微呢。” 安菊英并不认识宁静,所以双手接茶,歉和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又问:“艾姨,这位是?” 艾姨哦了一声,拍了一下巴掌:“瞧我,介绍客人只介绍一半,”指着宁静说:“这位是少奶奶的干妈,这位宁姐呀,对咱们家的少奶奶可好了,比亲妈还亲。” 安菊英赶紧站起来,握着宁静的手,亲热地说:“原来是微微的干妈呀,我早就听大家提起过,今天才见到真人面。看样子你可能比我大些,我就随艾姨她们喊你一声姐了。宁姐,你辛苦了,替我们在照顾着微微。” “不辛苦,我也没做什么。请坐,一路上累了吧?” 艾姨将随身带来的菜蔬提进厨房,又钻出来说道:“可不?菊英大姐生怕市场上的蔬菜打了农药,大早上的跑到郊区的农民家买了一大堆的蔬菜和几只鸡鸭。融雪的天,道不好走,菊英大姐还摔了一跤,胳膊肘儿都给磨破了。” “艾姨,这有什么?微微怀着孕,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做这点小事还不应该?”安菊英羞赧地说着,把手别到身后。 宁静从药箱里拿出棉签纱布与碘酒:“来,我给你上上药吧?别让伤口感染了。” 看得出来,安菊英是位本份憨厚的家庭妇女,第一次见面,宁静便喜欢上了她。 “不用不用,就磨破了一点皮,过两天就好了,”安菊英连连地推却。 宁静一把拉住安菊英的衣袖,笑道:“又不废事,可伤口化起脓来就麻烦了。” 说着,轻轻地撸起安菊英的袖子。 “你们坐,我去拾缀午饭。”艾姨挽衣撂袖地离去。 安菊英是个私生女,从小生活在别人的白眼里,从小缺少关爱和呵护。唯一的女儿长大成人后,同样看不起她,鄙视她。今天,素不相识的宁静竟然如此关心自己,尽管是件微乎其微的小事,可安菊英被深深感动了:“谢谢,谢谢你,宁姐。” 伤口处理好后,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聊了一会儿,安菊英站了起来,歉卑地说:“小澜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那怎么行?怎样也得吃过午饭再走吧?”宁静也站了起来,看了看楼上:“我这就去叫小澜他们下来。” “不用不用,让他们小俩口好好的呆会儿。”安菊英忙拦住。 艾姨闻声从厨房里出来:“菊英姐,这大老远的,又到了饭点,你要是不吃饭走,少爷和少奶奶知道了得怪我了。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就是啊,”宁静夺下安菊英手中的布包,真心挽留:“微微他俩马上就下来了,你得让他们心里过意的去才行哪。” 无法拂却这一番真心真意,安菊英只得又坐了下来,羞涩地说:“又要麻烦你们。” “有什么麻烦的?我们也要吃饭的呀,不就多双筷子多块碗吗?”宁静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压低声音说:“按理,你这个当姑姑的来了,我得叫小澜和微微他俩马上下来。可他俩发生了一点小误会,微微正跟小澜生气呢。” “啊?”安菊英发出了一声惊呼,很是焦灼,一把拉起宁静的手:“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这俩孩子平时可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会闹矛盾呢?。宁姐啊,我想上去看看,从中劝合劝合。” 安菊英这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着急,她毕竟是安澜的亲姑姑。自从认祖归宗后,安菊英觉得自己再也不是无根无基的浮萍了,再也不是飘浮不定的风筝了。她对自己的这次回归看得比什么都重,看待安家的人,比视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拥有了较为富庶的生活;一个自小以为是孤儿的人,突然有了家有了这么多的亲人!安菊英除了感恩,除了幸福,除了珍惜,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别的了。 宁静笑了笑,说:“不用吧?他们自己能处理好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小澜欺负微微了?这可不行,微微那孩子,有孝心懂礼貌还能干,一百个女孩里头也找不出一个来。” 安菊英也不是外人,宁静的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呢,忍不住说:“唉,微微也不知招惹到谁了,那女人竟然跑到小澜的面前胡说八道,说微微抢了她老公,当了小三,还说她老公送了一栋别墅给微微……总之,说了一大堆损害微微的话。小澜听了很生气,尤其是微微自己承认,那栋别墅确实在她的名下……。” 安菊英先是一愣,随后哦了一声,很是气愤:“微微是富家女,家里有钱有势的,会当别人的小三?这个烂嘴巴的女人是谁?我撕了她的嘴去!” “听小澜说,那个女人叫什么蔡妍,是个车模。” “车模?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一个职业。就是开车展的时候,那些站在车子旁边的女孩。” 安菊英了然:“我在电视里看见过,她们穿着巴掌大布片的衣服,摆出勾引男人的样子。我顶恶心这些人。”又说:“那种女人的话根本不能信,小澜会因为听了那个姓菜姓饭的女人的话而怀疑微微的清白?假如是这样,那就是小澜的不对,我得说说他。” “小澜也不相信,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没关系,把事情说开就好了。” “嗯,他俩这么相亲相爱,误会应该能解开。” 楼上。 凌微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 “把头伸出来,被窝里空气不好,”安澜去扯被子:“听话!” 凌微紧紧地拉着被角,嗡声嗡气地说:“不要你管,你给我走开!” “微微,我承认我有些小心眼,有些狭隘,但是,我要求你一个解释不过分吧?” 凌微呼地一下坐了起来,小脸胀得通红,满头的短发纷披至额间。她怒目圆睁:“安澜,你刚才是要我的解释吗?我一直想跟你解释来着,可你不听,一路上对我讽刺挖苦,阴阳怪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我一直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也是最能体贴我的人!看来,是我错了。” 凌微发火的样子也很可爱很妩媚,白皙的脸上飞起两大团羞怒的红霞,大大的眼眸里,波光点点,清水,那一头飞扬的短发,经过在被窝里的一番“制作”,形如一个鸡窝,更象一只刺猬! 安澜忍不住伸出手去,去捋纷乱的头发。 凌微把头一偏,厉声喝道:“别动!这事不说清楚,你这辈子也别想碰我!” 安澜有些火了。明明是凌微的错,自己反过来陪了这么多不是,献了这么多的好,凌微却一点不领情,一点都没有愧意! “凌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你一点错也没有吗?”安澜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凌微,眸底里,飘浮着两团火苗,“我又不是胡中生有,更不是随意污陷!你知道吗?昨天上午,我分别见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另一个,就是小有名气的车模蔡妍。蔡妍,这个嫩模你应该听说过吧?” 蔡妍? 凌微一下子愣住了。 半天,她才收回失神的目光,问:“她去找你干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 心里却擂起了小鼓,这个该死的蔡妍,竟然去找安澜!不用说,她绝对是在安澜面前大泼脏水了。 安澜看出凌微的心虚,心里的那股嫉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他抽了抽唇角,似笑非笑:“这么看来,你对她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凌微暂时无暇去计较安澜的态度了,她咬着牙问了一句:“那个律师找你又是为了什么事?” “他们两个人,殊途同归,都是为了你而来。那个律师代表他主子,向我提出,让我退出这场什么三角恋爱。还特别说明,你是在失忆前和他的雇主相恋的,那栋别墅,也是你失忆前收下的。而蔡妍,则指责你是破坏她爱情婚姻的第三者,让我管着你。” 凌微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郁!她明白了,是谁在背后作祟! “安澜,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他们的话吗?” “我……我当然不信。可是,你总得说清那栋别墅的来历吧?” 安澜表白的,很苍白,很无力,很软弱,很踌躇。 凌微觉得,自己的心,被寒冰包裹着了 真是冷透了。 “看得出来,你是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就没必要多解释。”凌微翻身下床,从衣橱里拉出红皮箱。 安澜一把夺过皮箱:“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会跟一个不相知的人生活在一起。” “你不要上纲上线好不好?什么叫不相知?一天内发生这么多事情,你难道就没义务跟我解释解释吗?我又没怀疑你……你什么……” 凌微冷笑道:“还说没怀疑我?你摆出这付嘴脸给谁看呢?假如相信我,你就不应该一直追问那栋别墅的来历。你这么耿耿于怀,不正好证明,你是相信他们的话?既然相信,我就没必要解释。” 说着,从衣橱里狠狠地抓下衣裙。 安澜抓住红皮箱不放,心里的火气同样没办法释怀。他觉得凌微太无理取闹了,她怎么就不懂得换位思考呢?假如她是自己,当遇到昨天那样的场景,她会不着急不吃醋不发火?安澜脱口说道:“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假如我告诉你,叶小倩回来了,我昨晚是跟她在一起。听到这样的消息,你会怎么想?你不生气,不要求我解释解释?” 昨晚安澜是跟叶小倩在一起? “你说的是真的?”凌微收住了手,扭身望着安澜。 那目光,就象一团火,炙得安澜哆嗦了一下,他赶紧矢口否认:“我只是一个比喻。你看,你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同样表现得这么激烈?” “谁激烈了?”凌微松了一口气,反驳道:“再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和叶小倩有旧情,你一直没忘了她,而我跟蔡妍的那个臭男人,根本就没关系。” “你认识蔡妍的男人?” “假如你是在审问,对不起,我拒绝回答!” 安澜气坏了,失态地挥舞着手:“凌微,我真受不了你了!你要明白,因为爱你,我才在乎你;因为爱你,我才容不得你有丁点的暇疵;因为爱你,我才不愿和别人分享你!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受不了就别受呗!”凌微反唇相讥:“你这叫爱吗?爱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连最基本的信赖都没有了,那爱难道建立在半空中?你这不叫爱,是自私,是狭隘!” 安澜气得脸色发白,双唇直哆嗦:“好好,我自私,我狭隘!你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的,既然这样,我们何必凑在一起?” 将箱子猛地一扔。 凌微受伤了,她一下子睁开雾茫茫的眼睛,青着脸:“是没必要凑合在一起!我早知道,你对我的过去一直耿耿于怀,今天这样,只不过是借题发挥!行,就这样定了,我马上离开!” 丢下话,凌微连衣服也不收拾了,拉开房门就跑! 把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的宁静与安菊英吓了一大跳。 她们是被吵架声引上楼来的。 “微微,微微啊,你跑慢点,跑慢点啊……” 宁静和安菊英忙追了下去。 穿着睡袍趿着棉拖鞋的凌微跑得很快,把追在身后的宁静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微微,你别跑,你不能跑啊……我的天哪,你穿着这么点衣服,还穿着拖鞋,小心着凉哪……微微,你停下,你快停下啊……” 凌微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哪去,只想,一直往前跑,往前跑! 历史的重合,竟然是如此的巧。当年,深夜,那个受尽侮辱的女人,也是怀着孩子,也是盲目地向前狂奔! 凌微的热泪,流了下来。寒风吹过来,仿佛有千百枚针在乱扎,在乱刺! 宁静追得气喘吁吁,眼看凌微越跑越远,她只得哎哟了一声蹲下身子:“微微,我……肚子痛……你别跑了,别跑了……” 凌微回身一看,赶紧往回跑:“安娣,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肚子突然……突然很疼很疼……”宁静抱着肚子,心中暗喜。 凌微跑到宁静面前,将宁静扶起来,一脸的紧张:“安娣,怎么个疼法?我送你去医院吧?” 宁静反手将凌微抱住,紧紧地抱住,苦笑道:“我肚子不疼的话,我怎么抓得到你?傻孩子,你可把我吓死了。” “安娣,你使坏!”见宁静安然无恙,凌微挣扎着又要跑:“安娣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凌微看见,安澜和艾姨朝这边跑来。 宁静当然不会松手,她劝道:“你这个样子能跑哪去?你知道的,这个片区很少有出租车过来,难道,你打算穿着睡袍拖鞋跑到城里去?”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离开这里!” “微微啊,遇到事情要面对,要解决,而不是逃避。”宁静将自己是块称陀,死死地附在凌微的身上:“平时你很冷静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凌微倚在宁静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安娣,我不想和安澜在一起了,他不相信我……他怀疑我……” 宁静明白了,安澜仍在纠结凌微那件所谓的出轨之事,不觉又好气又心疼:“丫头,小澜是个男人,是个爱你爱到骨子里去的男人,他的表现会如此激烈,是因为他太爱你的缘故啊。” 凌微抬起泪眼:“安娣,怎么你也这么说呀?爱,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没了信任,哪来的爱呀?” “小澜是个男人,听到那样的事情自然很生气,你应该跟他解释清楚才是。” “他不信我,我就不跟他解释。” “你呀,跟楚楚一样的倔,跟楚楚一样的认死理。不管怎么说,小澜是爱你的,在乎你的。 ”安娣,他刚才说的话你是没听见,他竟然说……。竟然说,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再凑合下去了。安娣听见了吗?他竟然说,跟我在一起是凑和!“ 宁静替凌微试去了泪水,笑道:”吵架的时候哪来的好话?这一定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了,小澜的心里决不是这样想的。你看他平时待你的样子,那份小心,那份细腻,那份呵护,就差没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想的!“凌微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但就是不肯服输。”我跟楚楚一样,宁缺勿滥!“ 宁静溺爱地笑了笑,正要说话,身后冲过来一个人,一把将凌微抱在怀里,”谁说我是那么想的?你不要乱泼脏水好不好?小妖精,我看你往哪儿跑!“ 凌微猝不及防,被搂了个满怀。 宁静放心了,赶紧离开。 ”你刚才亲口说的,男子汉敢说敢当!“凌微擂起小拳就打:”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安澜拦腰就把凌微抱起,将脸贴上凌微的脸蛋上,心疼得直哆嗦:”我的小傻瓜,看你冻得,都成小冰棍了。“ ”要你管,我喜欢冻成冰棍,你管不着!“凌微拼命推开安澜胡子拉茬的脸:”讨厌,你扎疼我了!“ ”我不管谁管?“安澜自己也是穿着紧身毛衣跑出来的,所以,只能紧紧地抱着凌微,让自己身体的热量来驱走凌微身上的寒气,抵御风寒。 ”你滚,我讨厌你!“凌微在安澜的怀里乱踢乱瞪,心里的那股火气已渐渐消失,可脸上的面子挂不住,她依旧黑着脸,”你不是不想跟我凑和了吗?现在管我干吗?“ 安澜边跑边俯下身子在凌微的脸上狠狠地吻了一口,无奈地叫道:”小妞,拜托你别填词造句好吗?我当时是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何必凑在一起!我是说凑,没说凑和!“ 啊?凌微吃痛,反过来在安澜的下巴下咬了一口,”凑和凑和不一样吗?“ ”我的天哪,你还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呢,这都分不清楚,真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毕业的。是拿钱贿赂了老师,还是老师看你那付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放过了你?“ ”谁说我是中文系毕业的?我是证券投资专业毕业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个小妖精,会千变万化。我要是想永远地拥有你,必须得跟上你变化的速度。“ 凌微将脸窝在安澜健壮的胸怀里,幸福地笑了。 到了门口,凌微突然探出头问:”你现在还怀疑我吗?“ ”我一直没怀疑你呀。“ ”还说?口是心非。“ ”真的,我从来没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我猛一听到那样的传闻,又听你承认那栋别墅果然在你的名下,就……“ ”就对号入座了,就气急败坏地看不清我的为人了?“ ”嘿嘿……“ ”别嘿嘿,这问题很严重,要是不说清楚,你就是把我关起来我还会走的。“ 安澜将凌微抱进屋。 宁静和艾姨、安菊英都站在门口。看见这个情景,都开心地笑了。 轻轻地放在床上,把被子盖好,安澜俯下身子,双后撑在枕头的两边,俯看着凌微被冻得通红的脸蛋,怜爱地说:”以后不许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事论事,把事情说明白,不准乱跑。听见了吗,小坏蛋?“ ”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你不那样对我,我能生气地跑了呀?我气的,是你对我的态度,不是事情的本身!“ 安澜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没做错呀,凌微为什么还计较自己的态度呢?在安澜的心里,那个疙瘩和纠结始终存在,只是当他看到凌微哭着跑出去时,心疼了心软了。 他还是深爱着凌微的。 安澜的手机响了。 车子刚在院墙外停下,火炮嫂就迎了出来,在安澜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少爷,你小心些哦,老夫人刚从外面回来,好象很生气的样子。“ 火炮嫂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在别人听来,分贝依然很高。不仅让安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头往旁边偏了偏,连随后下车的安菊英也听的一清二楚。 嗯?”因为什么事?“安澜边往里走边问。 在电话里,奶奶只是很严肃地让自己马上回桂林别苑一趟。 ”我也不知道,老夫人没说。“火炮嫂随在身后。步上台阶,火炮嫂又说:”老夫人在她自己的房里。“ 替自己坐镇公司的奶奶突然回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来到二楼,安澜轻轻地在房门上叩了两下:”奶奶,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听到奶奶威严的答复,安澜才敢推门进去。 奶奶规矩多,在奶奶生气的情况下,更要遵守她定下的规矩。 ”奶奶……“ ”你先坐下,“上官金珠穿着驼绒大衣,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脸上淡施脂粉,完全是上班的装扮。她从手袋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安澜:”你看看。“ 安澜疑惑地接过,细细地看了起来。 上官金珠看着安澜的表情,只见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咬唇,最后,在眉宇间结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奶奶,您这是从哪弄来的?“ ”这是公司的黄律师去房地产公司调查的结论报告。黄律师的办事能力与素质,你应该相信吧?“ 黄律师是安氏集团公司长年聘请的法律顾名,是芝城,乃至本省都是赫赫有名的律师。 安澜点了点头。 ”看清了吧?雪松林的那套别墅,并不是凌微亲自购下的,而是这个名叫范冬青的女人转到凌微的名下。“ 范冬青?安澜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昨天,那个受人所托的律师,不也说,那套别墅是一位名叫范冬青的人转给凌微的吗? 这么说,那位律师并没有说谎,而本公司的黄律师也是克尽职守,事实证据确凿。 ”微微,有没有把这个情况跟你说?“ ”没有,“安澜脱口说。为了不让事情扩大化,他只得替凌微掩饰:”这件事情我没问她。“ 上官金珠取下老花镜,凝看着安澜,唇角边浮起一缕苦笑。安澜是上官金珠看着长大的,孙子的禀性脾气她一清二楚。安澜这个人,在其他的地方都很大方,可在情感方面比较小心眼。当年,为了叶小倩爱去泡吧与蹦迪,他不知对叶小倩发了多少次火。 上官金珠自然不信,安澜现在能保持冷静,在凌微面前能只字不提。 ”是吗?你不问,她就不主动向你解释解释?“ 安澜被逼到墙角,他喘了一口粗气:”我没让她解释,我相信她。“为了不让奶奶步步紧逼,安澜反守为攻:”奶奶,不是您告诫我,让我遇事冷静,还说凌微她不是那种生性随意的人,让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 上官没想到安澜会这么说,摇了摇头,”小澜,不是奶奶想破坏你和微微之间的感情,实在是,这件事情很重大。假如光是听那两个人的说三道四,奶奶自然不会相信,也不准你相信,但是,“ ”微微她不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孩。“ ”我自然希望微微什么事也没有。可我们安家在社会上是颇具影响力的家庭,嫁进我们安家的女孩,一定要清白,而且,关系要简单,不能让外人有可趁之机。奶奶这么做,是出于慎重,是为了我们安家的颜面和名声。“上官金珠被安澜反驳得有些不悦,表情有些羞赧。她指了指茶几上的材料:”这个又如何解释?这个范冬青是微微的什么人,为什么她把价值不菲的一大栋别墅转到凌微的名下?“ 安澜顿时无语。 是啊,这一栋别墅又不是一件小玩意,说送人就送人。这彼此的关系,一定很深厚。 这个范冬青到底是谁? ”微微有没有跟你提起个这个叫范冬青的人?“ 安澜摇了摇头,心里很矛盾,既觉得奶奶有些多事,何必去查这件事情呢?他真希望自己是只驼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可又很想把事情弄清楚,那件事就象一道无法消化的食物,横在胃中,上不去,下不来。 ”这事我来处理,“上官金珠按铃通知宋妈给安澜去热一下饭菜,扭头说:”一定饿了吧?看这一天闹的。“ 安澜站了起来,这才感到,胃里空空的。就好象有台绞肉机在搅动着,很不舒服。 ”小澜,奶奶还想交待你几句。在微微面前呀,你得保持冷静,而且,要以一颗平常心。千万别因为心里有事而对她撒气。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不能让她生气,好好照顾她呵护她,毕竟,她怀着你的孩子,怀着我们安家的后代。“ 嗯。 安澜答应着,拉开房门。 抬眼处,他看见戴玉正朝三楼走去。听到开门声,戴玉迫不得已回过头,关切地问:”哥,姨婆没事吧?我听说姨婆生气了,正想看看姨婆,可又怕太唐突……。“ 其实,刚才戴玉一直在门外偷听,将屋内祖孙俩的对话听了个*不离十。 ”奶奶没事,谁说奶奶生气了?“安澜不想多话,转身就下楼去。 戴玉冷笑了。 戴玉上到三楼,已候在楼梯口的安菊英慌忙堆起满脸的笑容打着招呼:”小玉,你怎么回来了?白羽身边不能离人哩,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呀。“ 看见母亲这卑躬屈膝的样子就来气!戴玉细长的眼睛一瞪,气乎乎地说:”我等着你送饭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家里呆着,怎么,你想饿死我呀?“ 原来,戴玉很挑食,吃不惯医院食堂的饭菜,一天三餐都由母亲安菊英给她送去。 安菊英一拍脑袋,”哎哟,你看你看,家里一出事,我把你的饭给忘在脑后了。对不起对不起,小玉,你一定饿坏了吧?你回房等着,妈妈去给你做点热的。“ 这个时候,安家午饭的开饭时间已过。 戴玉却逮住了一句话,眉尖一下子挑到了鬓角:”什么,家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 安菊英把事情的本末说了一遍,然后拍着胸脯说:”吓死人了,幸亏人没事,真是老天保佑。“ 戴玉白了安菊英一眼,一脸的鄙夷:”就算他出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看你急的,真是一付标准的奴才相!“ ”小玉啊,你也不可以这么说呀,安家对我们有恩,收留我们母女,供我们吃,供我们喝。再说了,小澜怎么说也是我的侄,是你的表哥。他要是出事了,我们的心里也难受不是?“ ”我才不会难受呢,看到他们难受,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安菊英叹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将房门关上。 ”安澜既然没事,那你还呆在家里?是不是嫌累了,不愿意在医院?“ ”我不是担心小澜嘛,随艾姨去松涛山庄去看看。可到了那,小澜和微微又闹了起来,我也就不好马上离开。“ 什么,安澜和凌微闹起来了? 这让戴玉很兴奋,主动叫了一声妈:”啊?他们怎么会吵架啊?我原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吵架呢。“ ”是舌头就会跟牙齿打架,何况是夫妻?“见女儿的心情突然转好,安菊英顿时开心了许多,笑着说:”有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胡乱生事。昨天上午,有人跑到小澜的面前大说微微的坏话,说微微抢了她的老公,又说她老公送了微微一套别墅,反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把小澜气得够呛。回到家,小澜自然在微微面前流露了。作为男人,这也难免。而微微当然也不肯受这个委屈,她—“ ”等下等下,“戴玉象只嗅觉很灵敏的猎犬,一下子嗅到了她喜欢味道,她一把拉住安菊英:”老妈,是什么人跑到安澜的面前去说的?“ ”我也记不太清楚,一个男的,是律师;另一个是女人,好象姓菜叫什么严。怎么,还有姓菜的这个姓哪?“ 姓菜?应该是姓蔡吧?戴玉的脑海里迅速地闪过几个姓蔡的面孔,但马上被她排除,她认识的,不一定跟安澜有关系。 ”你刚才说,那女人叫蔡严?你没听错?“ ”小澜和微微吵得很大声,我和艾姨她们在楼下都听到了。大家都上去想劝解劝解,又担心他俩不高兴,所以都站在门外。应该没错,当时我还心想,什么女人,怎么取了个男人的名字?“ 蔡严、蔡严、蔡严……。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就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听说过。想不起来了。 ”好了,你赶紧去给我准备吃的去。“ 安菊英看了一眼又是一付恶魔般嘴脸的女儿,心里叹着气,这戴玉,翻脸比翻书还快。对自己这样还能容忍,要是对别人也这样的话,她是要吃亏的呀。 可怜天下父母心!尽管戴玉从来不把安菊英当人看,更不把当妈妈看。可安菊英,仍时时刻刻把女儿的一切放在心里。 ”好,我这就去,“安菊英刚想转身又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在人家家里,做人要有眼色。我看你姨婆把小澜又叫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想去又有什么事。所以啊,小玉你省事些,我们尽量不给人家找事。“ ”好了,你给我闭嘴吧!“戴玉狠狠地从衣架上扯下浴袍,骂骂咧咧地往浴室走去,边走边骂:”医院那鬼地方也真不是人呆的,呆了一会儿便是一身的臭味!“ 站在门边的安菊英只能安慰道:”小玉,耐着性子,等白羽出了院就不用去了。这个时候,正是白羽最需要亲人陪侍关心的时候,你千万别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啊。“ 戴玉哼了一声,从浴室门缝里传出来她的愤怒:”凭什么要耐着性子?他好好的时候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了?他不是有那些贱货吗?怎么不叫那些贱货侍候他?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哼,我戴玉没那么傻没那么贱!我这会儿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我有我的目的,他姓慕的别想错了!“ ”小玉,你就别闹了。一个女人,总不能连着离两次婚吧?第一次离婚,王恩龙有错,你也有错。你既然真心喜欢白羽,为了他,你跟结发的老公离了婚。现在你和白羽好不容易结婚了,那你就要跟白羽好好的过日子,千万别再想别的了。“ 砰! 一个装有大半液体的洗浴液瓶从浴室里飞了出来,落在了安菊英的脚边。 安菊英的眼眶红了。她默默地拣起瓶子,默默地放在浴室的门口。 就在安菊英离开戴玉的房间时,却听到从浴室里传来了五音不全的唱歌声! 唉,这孩子,莫不是神经出了问题?刚还暴跳如雷呢,转眼又唱开歌了。 戴玉当然不是神经系统出了故障,而是,想起凌微和安澜来。 真是天助我也!原以为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微结婚生子,属于自己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成一团泡影。现在可好,凭空中出来这么一件事。 哼哼,戴玉狞笑着,决定来个火中浇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卑鄙无耻的女人 戴玉站在沿街的窗前,俯瞰着地面上的行人与车流。 一辆玫紫色的跑车在酒店的门前停下。门开处,先是伸下一条细致纤长的美腿,腿上,套着一双跟高足有十厘米的红色长靴。随即,一付玲珑有致的身段款款地从车上移下……哼,这么冷的大冬天,穿得这么薄这么透,想勾引谁啊?光看穿着就是个臭狐狸精! 美丽的女人,自然会得到男人的爱慕与追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却会遭到同性的排斥与嫉恨,尤其是会让那些被外貌协会排除在门外的丑女人产生恨意! 象戴玉这样其貌不扬、心胸狭窄,为人歹毒的女人,更是将漂亮美丽这几个美好的字眼封杀在她的生活之外! 她讨厌,更是痛恨美丽的女人。同时,她也恨造物主,为什么将她们造成人见人爱的天外方物,而将自己弄成这付德性! 当然,她更恨母亲安菊英!妈妈除了无法给自己提供优越的生活环境和条件以外,竟然还把自己生成这付模样。戴玉一直认为,女人的外貌是通向天堂的必备条件! 幸福生活,人人向往。有许多在外貌上不占优势的女孩,通过自身的努力与奋斗,改变了自身的生活环境,挤身于上流社会,获得事业与爱情的双丰收。 可戴玉不这么想,那条道太辛苦太累,她不屑。 她要追求捷径! 捷径?对她这样,一无身家二无靠山,三无学识才干,四无外表品行,她靠什么走捷径? 戴玉选择了攻于心计! 将楚楚挤出婚姻的城堡,将自己从小三上位到正房夫人,戴玉觉得自己成功了,她为自己的心计沾沾自喜。 初战告捷,戴玉蠢蠢欲动,欲罢不能,将目光投向更高境界!光是当上精英人物的老婆还远远不够,自己还得有钱,有钱才能有势,有势才能呼风唤雨! 自己还算不是太薄命,活到二十多岁,半道上竟然跑出来个有钱的外公!尽管是个身份有些尴尬的外公,但这外公对自己还算不薄,竟然将他名下的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留给自己! 可恨的是,这份获得,竟然也有条件! 为了扫除障碍,消除那个条件,戴玉信心百倍地又冲上没有硝烟的战场。 一连串的设计博弈后,戴玉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能给凌微吃点苦头,根本无法憾动凌微的根基。事情,照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着。戴玉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掉下个蔡妍! 戴玉及时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咚咚咚! 三声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戴玉的无边暇想。 “请进。”戴玉压抑住满心的厌恶与嫉恨,脸上一抹,扮出一付清风拂面的和蔼,快步地走向门口。 “是蔡妍小姐吧?” 蔡妍扭着水蛇一般的身子走了进来,缓缓地取下墨镜,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戴玉,孤傲地说:“是你找我?” 蔡妍轻蔑的态度,纤长的个头,清丽娇媚的容貌,在极大的程度上刺激到了戴玉! 这蔡妍果然是个会勾人魂魄的妖精! 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高挑,体态风骚,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尤其让戴玉怒火万丈的是,此妖孽长着一张狐狸脸,脸型尖长小巧,标准的,当今时下流行的萝莉脸。五官紧凑标致,皮肤白皙如玉,吹弹得破。樱唇高鼻,再加上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哪个男人见了,不魂牵梦萦? “是的,快请坐。” 戴玉强忍住怒火,一脸堆笑,殷勤地让座斟茶。 蔡妍不坐,高高地站着,两手拉着貂皮披肩,娇小的头颅微微地侧着,嘴角,轻视地撇着,“我认识你吗?” “以前不认识,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对不起,有话快点说,我不像你这么清闲,我忙着呢,待会儿还有个节目要录制。” 臭鸡婆,你傲什么傲?再傲,也只是有钱有势的男人们的一个玩物,只能算是个高级妓女! 戴玉在心里狠狠地骂着。 嘴上却笑着说:“蔡小姐,我相信,我的这个话题你一定感兴趣,而且,很可能为此会推掉那些俗事呢。” “俗事?你竟敢把我的事情说成俗事?”蔡妍哼了一声,越发看不起眼前这个卑微女人。 越是卑微的人,越是社会底层的人,她就越讨厌别人的轻视! 戴玉真想抓烂这张娇艳的面孔! 她忍了又忍,继续笑得很温和很委婉,“蔡小姐,对不起,也许我有些辞不达意,但是,我找你来,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蔡妍翻了翻白眼,她不相信,自己怎么可能和这样的女人之间产生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某位政府要员的女朋友。这位政府要员新近才离婚,蔡小姐,我得先恭喜你了。假如不出意外,你很快就会是我们芝城的第一夫人。” 蔡妍一愣,心想,这么隐密的事情,这个姓戴的女人她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蔡小姐忙,也就不绕弯子,长话短说。”戴玉撮起兰花指,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笑吟吟地说:“但是,我知道,在你通向第一夫人的路上,有一道障碍。这道障碍,我指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姓凌的女人!” 啊?姓戴的,连这个也知道? 蔡妍老实了许多,主动坐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比进门时和缓了一些,“戴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蔡妍的反响与变化,全落在戴玉的眼里。戴玉在心里鄙视地骂道:真是当了biao子还立牌坊!面上,却依如笑若春风:“蔡小姐,我相信你是明白的,而且,你也见过凌微。” 蔡妍毕竟才十八岁,与戴玉相比,无论社会经验、阅历,还是为人处世,她都不是戴玉的对手。 蔡妍露出了稚气天真的一面:“没错呀,我是见过她,但是,她怎么会成为我的障碍呢。” 跟一个稚嫩的小孩子交手,戴玉觉得,好没有成就感哦。 戏,当然还得演下去。 “我知道,你的那位政府要员很喜欢凌微。那栋雪松林环绕的别墅就是你男朋友送给凌微的。恕我直言,假如你与凌微抗衡,你很可能不是她的对手。蔡小姐,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实话实说。那个凌微,她出身于很富有的家庭,她父亲是澳大利亚有名的富商,其次,她的学历很高,再其次,她很精明能干。最后,你也看到了,她的长相绝对不输于你。只不过,你比她年轻几岁而已。可年龄,有时候就是资本,在政府要员的眼里,懂人情世故有人生阅历的女人,将更对他的胃口。” 蔡妍傻眼了,戴玉的话简直是说到她的心底里去了。 没错,昨晚在楚雨浓面前撒娇发火的时候,楚雨浓先是哄劝,哄不住便也发火了,也说了一番如上的话。 “依……。依戴小姐的意思,我……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来,我教你。唉,谁让我一见你喜欢呢,不想帮你都难。” 蔡妍以为自己遇上了救苦救难的大菩萨了呢,欣喜若旺。 …… 晚饭后,上官金珠跟往前一样,在宋妈的陪同下,沿着桂林小道慢慢地往前走,一是消食,二是锻炼。 走到石拱门面前,上官金珠不约地停了下来,抚摸着冰冷的大石块,打量着四周静谧的景致,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放映着一个经过编织的情景:夜深露重,四周静悄,几盏黄盈盈的路灯散发出迷离的光色……。一个夜归的女孩兴冲冲地经过石拱门,被两个蒙面男人拦住。女孩大惊失色,欲叫喊,却被那两蒙面男人抱住,捂住了嘴……月亮渐渐地偏移,树中的栖鸟纷纷地飞向半空中,一缕嘤嘤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 “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我真有些不信。”上官金珠狠狠地朝石壁击了一掌。尽管,上官金珠不喜欢叶小倩,总觉得叶小倩配不上安澜。可是,作为同是女人,天理与道德,让上官金珠从心底里同情叶小倩,憎恨那两个蒙面之人! 原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愧疚与同情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忘。没想到,叶小倩的再次出现,安澜如泣的控诉,将上官金珠重新拉回到三年前。 这两天,上官金珠简直不敢从石拱门前经过。在她的潜意识里,叶小倩的出事与如此凄惨的结局,与她自身分不开。上官金珠心想,自己当年怎么会那么残忍呢,怎么会把那么可怜的女孩赶出家门呢?尽管,自己仍然容不得未来的孙媳妇有污点,也仍然不能让安家断后,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就算不让叶小倩成为安澜的妻子,自己也可以作出一个比让叶小倩飘洋出海更好的决定吧? 每次路过,她总是紧紧地闭上眼睛,催促司机加快车速,每回都像逃一般地逃离石拱门。 她甚至想把石拱门拆了。 “老夫人,少爷发生撞车的地方就在这。”宋妈心有余悸,指着那棵被拦腰撞了一个大洞的桂花树。 上官金珠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理解安澜当时的心情。安澜当年是深爱着叶小倩的,为了叶小倩的突然离去,安澜差点疯了。在接下来的几年的时间里,要不是有凌微出现,安澜很可能会走他父亲的老路! 触景生情,安澜自然是满心愤怒,义愤填膺,大脑一时失去控制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妈,你说,我要不要把这道石拱门给拆了?然后,”上官金珠环指着夜色笼罩的周边:“把环境改造一下,比如,种桂树的地方改成小花圃,这石拱门前面的草地,弄成一片假山。” 宋妈摇了摇她那肥硕的脑袋,直通通地说:“我看不好。” “为什么?” “我知道老夫人是为了不让少爷想起那件事情,可是,事情发生了,它印在少爷的脑海里,刻在少爷的心里,光是改变环境又有什么用呢?” “按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宋妈羞窘地一笑,说:“我就知道烧饭烧菜,哪能有什么建议呢?我只是随口一说,老夫人您可不要往心里去哦。” “宋妈你客气了,你刚才的这几句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宋妈,你是我们安家的老人,在我们家多年,我们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看,你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别跟我客套。” “老夫人,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 宋妈从石壁上扯下一段牵藤,轻轻地抽打着石壁,“老夫人,我有个担心。只是,我不知该不该说。” “一起说出来,不管是什么,我都听着。”上官金珠鼓励道:“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为我们安家,我知道你没有坏心眼。” 受此鼓舞,宋妈鼓足勇气说:“老夫人,您是知道少爷的心思的,他对那个叶小倩是很有感情的。要不是有少奶奶出现,我想,少爷到今还想着小倩小姐呢。本来吧,少爷现在喜欢上了少奶奶,眼看就要结婚了,老夫人您和我们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可在这个时候小倩小姐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少爷对小倩小姐的心思也渐渐地淡了,少爷又那么喜爱少奶奶,按说也无妨。可是,当少爷听说小倩小姐曾在这里发生过那么惨的事情,又知道了小倩小姐离开他的真实原因,” 宋妈偷偷地看了一眼上官金珠,怯怯地笑了笑,说:“老夫人,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您可别生气啊。” “宋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为我们安家好,我怎么会生气呢?你说的对,接着往下说。” “少爷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一定会很同情叶小倩小姐。甚至,他会以为是他造成了叶小姐的不幸。在这种情况下,少爷他会不会因为自责,因为同情,更因为心里还有叶小姐而做出对不起少奶奶的事情来呢?这是我最担心的。” 上官金珠心头一热,她拉起宋妈的双手,神情很激动:“宋妈,谢谢你谢谢你,没想到,你还担心着这些。跟你说实话,昨晚上我一夜没睡,心里也正是担心这个呀。” “老夫人,您太见外了,您对我说谢字,岂不是把我当外人看了?我可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说句冒昧的话,我把少爷当成了自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过得乱七八糟的,我这个当大人的自然会着急,会心疼。” “好宋妈,你的这番话让我太感动了。我真没想到,你如此关心小澜,关心我们安家。好,我也不说感谢的话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妈,你说,为了让你我都放心,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想,把少爷与少奶奶的婚事尽早操办,这样,一来让少爷安心,二来让少奶奶放心,三来让小倩小姐死心!” “宋妈,你连说的这三个心,算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好,就照你说的办。” “老夫人,那就赶紧知会少爷和少奶奶,让他们也抓紧去拍婚纱照什么的。” “对对,我这就给小澜他们打电话。” …。 安澜正在侍候凌微泡澡呢,接到奶奶的电话,不觉愣了愣,随后笑道:“奶奶,您也太心急了吧?” “当然心急,我急着抱重孙子呢。”上官金珠的笑声很爽朗,先前由那栋别墅引起的不快,在抱重孙子的的催化下,在宋妈的提醒下,一时间跑得无影无踪。 “好,我知道了,明天天气要是好的话,我们就去预约。”安澜一边答应着,一边伸手试着水温。 凌微躺在水里,水面上铺了一层浅粉色的玫瑰花瓣。她微阖着眼,花瓣的近距离“亲吻”,她感觉有些酥麻,不时地从拿手撩开。 “安,奶奶让我们明天做什么?”凌微问。 安澜将手机放回到台架上,俯下身子,在粉嘟嘟的脸蛋上吻了一下,笑着说:“奶奶让我们抓紧去拍婚纱照呢。” “这老太太,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想到这上头来了?”凌微幸福地笑了,她睁开眼睛,仰望着安澜:“安,你愿意和我去拍婚纱照吗?” “愿意,当然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安澜从凌微蓬松的发间拿掉一片花瓣,举在眼前。透过薄薄的瓣面,花瓣上那丛横的丝络是那样的杂乱,是那样的显目。 安澜觉得,这仿佛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爱凌微,爱得那么深,那么缒绻,一目了然。而心底里的那股纠结,却挥之不去,割不断,理还乱。 他很想,将那一切不愉快置于脑后,一门心思地爱凌微,疼凌微。 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办到呢? 为什么,每每把凌微搂在怀里,那个不合谐的声音便钻了出来,便让安澜爱抚的手,变得迟疑,变得僵硬? 安澜真想把那个声音从脑海中抠出来,狠狠的,丢到爪洼国去。 “真的?”凌微从水里伸出玉手,轻轻地掐了一下安澜的腮帮:“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口是心非呢?” 安澜晃了晃脑袋,极力让自己神情专注。“你又不是x光,怎么能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看你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那你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了?” 凌微嘟了嘟腥红的小嘴,一脸的娇憨:“看见某人还在留恋已成过去式的前女友!” 这话,其实是凌微胡诌的,也是她在一闪念间想起的,她打心里没这么想。 安澜一听,微微蹙了蹙眉头。凌微的话,似乎正中他的心怀。从叶小倩再次出现后,尤其是听了叶小倩离开自己的真实原因后,安澜便时不时地想起叶小倩,对叶小倩,他有自责,更多是内疚。尽管,难堪的现状并不是他造成的。 “胡说。” “什么胡说?我又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你,你为什么对号入座?”凌微屈起手指,将水珠弹在安澜的脸上:“老实交待,是不是我的话说到你的心底里去了?” “没有没有……别闹了。” 凌微望着羞涩满面的安澜,正色地说:“安,就算你还惦记着前女友,我也不会吃醋,更不会怪你的。你惦记着她,说明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假如你把叶小倩彻底给忘掉,那说明你很无情。你既然能忘得了她,同样也能忘得了我。对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我很鄙视。” “微微,你真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我说的是真心话。”凌微拉过安澜的手,轻轻地抚在自己潮红的脸上,轻轻地说:“假如叶小倩在日后遇到了麻烦,遇到了困难,我希望你能助她一臂之力,假如需要,我也会施以援手的。” 安澜愣住了。 眼前的凌微,真像是圣女啊。 安澜的心里,漾起了一阵的感动,他觉得自己太猥琐太小人之心了。这样纯洁善良的女孩,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肮脏的行径? 自已怎么那么下流地去怀疑凌微呢? 仿佛,一阵轻风将心里的阴霾尽数吹尽。 安澜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拿起干净洁白的浴巾:“亲爱的,快起来吧,都泡了一个多小时了。” 凌微顺从又羞涩地支起白腻的身子。 许久了,自从上次的肌肤之亲后,凌微总是借口有孕而拒绝安澜的亲近。这么多天来,可把安澜憋坏了。 安澜手忙脚乱地将凌微裹进宽大的浴巾里,吻着朝霞般光彩照人的脸蛋,喃喃地说:“宝贝,你可把我想坏了。” 凌微将自己紧紧地搂住,嬉笑道:“别想,不到新婚的那天晚上,你别想沾便宜。” “亲爱的亲爱的,我们马上要进洞房了,你我马上就是夫妻了……” “马上,却并不代表是现在,”凌微义正词严:“安,你不可以这样,你知道吗?这叫违背妇女的意愿,叫强迫!强迫,那是犯法的。” 安澜只有对天叫苦了:“我的老天,我爱自己的老婆,却变成了强迫。” “嘿嘿,为了不触犯法律,我亲爱的安,你还是忍忍吧。” “你个小坏蛋,你等着,等着我收拾你!”安澜“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娇俏可人的凌微一口吞进肚子里。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凌微的感情,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情真爱。为了这份爱,安澜觉得,自己可以去活,也可以去死!而对叶小倩,那只是负疚,只是一丝丝的怀念。 “收拾?你舍得收拾我呀?”凌微可爱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眯缝着,像只小猫咪似的,“我就不信,你能下得了手!” 安澜确实舍不得。别说收拾,就是轻轻地碰一下都极具小心,就好似,凌微是件绝世的瓷器珍品,多看一眼都心疼! “小坏蛋,你是不是抓住了我的心理就想胡作非为?告诉你,我心疼归心疼,收拾归收拾。越心疼越收拾,越收拾越心疼……” 凌微哈哈大笑:“这话还有逻辑吗?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呀?” 安澜望着笑意盎然的凌微, 安澜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表示什么,只知道,一股幸福的浪潮,将他冲到了幸福的海洋之中。 一切不快都抛之九霄云外。什么蔡妍,什么叶小倩,什么男人,什么别墅…… “宝贝,我爱你!我只想说,爱你,爱你,爱你……” …… 今天还真是拍婚纱照的天气啊。 一大早,温暖的阳光就透过薄曦投射下来,将大地涂成了一片金色。 凌微早早的就起来了,她亲自下厨给安澜做了一顿爱心早餐,然后将早餐装在保温瓶里,偷偷地送进了安澜的卧室。见安澜趴在床上睡得很香甜,凌微昵爱地替他将裸露的手臂轻轻地塞进被窝里,又从衣橱里拿出干净的衣裤,一一地放在安澜的枕边。 随后走进浴室,往牙刷上挤好牙膏,摆好了洗浴的拖鞋。 艾姨刚好上楼来,见状,抿嘴笑,轻声地说:“少奶奶,你这样会把少爷宠坏的。再说了,你现在怀着孩子,做这些会累着你的。” “我就是要把他宠坏,在我的心里,安就像我的孩子,大孩子。”凌微摇了摇头,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为安做点事,我感到很幸福很快乐,怎么会感到累呢?艾姨,你不会懂的。” 这回轮到艾姨摇头了:“我确实不懂。” 回到自己的卧室,凌微站在窗前,微眯着双眸,望着小院里沐浴着阳光的那一株株松树,心情格外的好。 婚纱照,哦,拍婚纱照。 想起往事,凌微的心里闪过一缕阴霾。 她当然无法忘记,永远不能忘记。 那天,也是冬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阳光明媚。 拍婚纱的外景地。 准新娘与拍摄人员早就到了,可准新郎迟迟未到。 准新娘着急,拍摄人员更着急。 他不住地催:“美女,通知帅哥赶紧过来好吗?今天下午我们还有一场呢。” 准新娘很羞赧,她何尝没有联系准新郎?打出去的电话,不少数十个。 电话里,准新郎显得很不耐烦,不是说公司里还有事没处理完,就是说马上就过来。 准新娘跑到路口,不停是眺望。 眼看太阳都移到头顶上了,准新郎才姗姗来迟。 准新娘一肚子的火,当着外人,尤其是这样大好的日子,她忍了又忍,笑着迎上去。 去挽准新郎的手。 没想到准新郎一甩胳膊,沉着脸说了一句:“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准新娘一脸愕然,随即,便是一脸的羞惭,委屈的眼泪,在化过妆的眼睛里打转。 …… “亲爱的,准备好了吗?” 安澜推门进来。 “好了,”凌微收拾好纷乱的思绪,转过身,慵懒地投进安澜的怀里:“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确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婚纱影楼把什么都会准备好。唯一要准备的,就是当事人的心情。 “亲爱的,准备好当我安澜的新娘了吗?”安澜紧紧地拥着凌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满足而幸福。仿佛,他拥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未来,一个充满甜蜜与快乐的未来。 “我早就准备好了。安,在回国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想当你的新娘了。”凌微如一只小猫咪般地蜷缩在安澜的怀里,玩弄着安澜衬衫袖上的金扣,喃喃地说:“我希望,我永远都是安的新娘,每天,每刻!我也愿意成为,这一粒粒金扣,能永永远远和你相伴。” 安澜的心,仿若是一朵春风里的桃花,在这一瞬间绽放了。 他轻轻地吻着凌微,笑着说:“小傻瓜,我不希望你成为金扣。扣子再贵重也只是一种装饰,一种附属品。亲爱的,你是我命中劫数,遇上你,从此后我再也逃不开了,我愿意用我的努力和执着,来换取你每天每时每秒的欢乐!你更是我的宝贝,我要把你捧在心里,养在眼里!” 安澜基本属于较为腼腆内秀的男人,他很少有煽情的表达,对凌微也是如此。 凌微惊诧地望着安澜,伸手摸着安澜棱角分明的双唇,“安,这话是你说的吗?我还真不信哩。” “当然是我说的,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样的话,换上在以前,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可今天,竟然如此顺溜自然地说了出来。我的小妖精,我看,我这辈子是欠你的!” “没错,你是欠我的,”凌微亲了一下安澜发青的下巴,甜甜地说:“不仅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下下辈子,你仍然是欠我的。” “我愿意生生世世欠你,这样我才有机会和你在一起,这样才有机会弥补你。心爱的宝贝,我在前世的前世,在你的身上打下了印迹,拴了一根无形的绳子。任你跑到哪,任你的过去曾经属于谁。最终,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最终,你一定会属于我!” “安,这根绳子,我愿意它永永远远都在我的身上……” “当然在你的身上。我一扯一牵,你就算在千里万里之外也会回到我的身边来。你是属于我的,生生世世属于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夺不去!” “安,我觉得,今天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仅只是今天,我要让你成为永远的幸福女人!” ……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甜蜜的亲热。 “少爷,少奶奶,老夫人过来了。” 啊,奶奶大清早的过来了? 安澜牵着凌微的小手,忙下来。 “奶奶,您怎么过来了?” 今天的上官金珠,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貂皮大衣,配上同质的船型帽子,手里提着一个深灰色的lv手袋,贵气中透着一丝俏皮。 “今天呀,我去看你们拍婚纱照。这辈子没拍过婚纱照,去现场看看,也算满足一下多年的心愿。” 上官金珠说的很随意,安澜和凌微却感到很难过。他们想起了奶奶的不幸婚姻,想起了奶奶这辈子所遭受的情感挫折。 凌微忙找了个话题,她挽起上官金珠的手臂,笑着说:“奶奶,您今天的妆容可真漂亮。” 上官金珠微微一笑:“是吗?有你这个准新娘漂亮?” “比我漂亮多了,我可不具备奶奶的这份从容不迫雍容华贵的气质。” “小嘴就是甜,”上官金珠笑着,望了一眼窗外:“可以走了吗?” 在外景地跟着忙了一天,因为心情愉悦,上官金珠竟然不觉得累。 用过晚餐后,上官金珠依然在宋妈的陪同下,在桂林别苑的周围散步消食。 “老夫人,少爷和少奶奶的婚纱照拍好了,接下来就得办婚礼了吧?” “是啊,吉日我都找人选好了,这下,我算是放心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说话声:“老太太,我就担心这么一办,您老人家要灰心了!” 上官金珠猛地一个转身。 当她看清眼前的来人时,更是惊诧不已:“你……你是谁?” “老夫人不认识我,我却认识您。老夫人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女强人上官金珠,是您一手创办了安氏集团公司,并且让它在您的手里发扬光大。芝城的人,谁不认识您呢?” 无论是谁,睿智的,愚蠢的;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听了奉承的好话,一样会心情愉悦。 聪慧、强势莫若上官金珠,她同样逃不出这俗套。 上官金珠微微一笑,望着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孩:“你对我倒是很熟悉,那我可否请问你的芳名呢?你到这里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说这几句好听的话吧?” “我叫蔡妍,”女孩朝上官金珠走近一步,很大方地伸出手:“老夫人,我冒昧前来见您,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情。” 上官金珠轻握了一下蔡妍的手,顺手做了一个示意:“是吗?那请到里头的屋里去坐坐。” 蔡妍站在原地,不动,借着石拱门顶上的路灯,看了看随在上官金珠身后的宋妈,摇了摇头:“我就简单说几句话,也就不进屋去吵着您的家人了。” 这位姓蔡的女孩,不仅长得好,而且很有礼貌,须臾之间便讨得了上官金珠的喜欢。 上官金珠朝宋妈摆了摆手:“你先进去吧。” 宋妈看了看上官金珠,又看了看突然的造访之客,迟疑着。 “放心吧,你还担心这位美丽的小姐会对我不利?你先回去把水给我放好,今晚我想泡个澡。” 宋妈被说中心事,憨态可拘地笑着,答应着,挪动着短短的双腿,往回走去。 “老夫人,您家的佣人对您真忠心。这也可在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您的为人和持家的态度。”蔡妍没有忘记戴玉的嘱咐,对上官金珠,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世界上的人,谁也不会跟好话过不去。当然,这好话也要说的有技巧,假如胡乱拍马,则很可能会惹怒马儿,更有可能还会被马儿反踹一脚。 蔡妍自小混社会,是个人精。人前说人话,逢鬼说鬼话,这是她的拿手好戏,难不到她。 上官金珠果然喜上眉梢。假如在商场对决之中遇上这样的对手,也许她会警惕百倍,不易上当。而面前是一位脸上还洋溢着稚气的小女孩,上官金珠自然少了戒备心理。 她全盘接受了蔡妍的奉承与不露痕迹的讨好。 “你这孩子,真有教养。” “老夫人过奖了,”蔡妍向前走近一步,很亲昵很自然地挽起上官金珠:“老夫人,我们走走吧?” “好,我家这片桂花林很不错,走在月下的林间小道,感觉会格外的好。” 今天是初十,月亮还有些残缺,周边,弥漫着一圈淡淡的云雾。月色投射下来,仿若给树木披上了一层轻纱。 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呼吸着带着清香的空气,偶尔,一两张落叶轻轻地飘舞着,慢慢地投进大地母亲的怀抱。树杈上,几只已习惯人类的栖鸟相互挤挨着,发出喃喃的叽喳声……“真是天然的氧吧啊,老夫人,您一家人生活在这样的仙境里,真是赛神仙哪……。” 蔡妍边走着,边连声赞叹。 上官金珠很得意,这里的一草一木皆凝结着她的智慧和心血。 但她没忘记蔡妍的来意,笑吟吟地问:“蔡小姐,你今天不是来欣赏我的桂林别苑的,有什么事,请直说。” “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蔡妍娇俏地拍了一下额头,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悲戚,一丝绝望,一丝悲伤:“老夫人,我是向您求救的。” “求救?这话太严重了。” “真的,这事除了老夫人,没人能帮我了。” 上官金珠想,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孩,看她穿着打扮,并不像社会低层的人,没有丝毫经济危机的迹象。“姑娘,你说,什么事?” 蔡妍的表演功夫也是一绝,稍稍眨巴一下眼睛,眼泪便滚落了下来:“老夫人,请您管好凌微凌小姐吧。凌小姐不是很快就要和您的孙子结婚了吗?您的孙子安先生那样优秀出众,凌小姐应该十分满足才对,可她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未婚夫啊。老夫人,我有这个现状不容易,凌小姐这么横插一杠,我将失去一切……老夫人,您是一位善心的老人家,您不会看着我这样惨而袖手旁观的,不会—” 上官金珠听到这,一下子紧蹙起眉头,她想起一件事来,细细地打量着身边的这个女孩:“你……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在此之前找过我的孙子?” “是的,老夫人,我是走投无路才来打搅老夫人您的。” “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老夫人,我和凌小姐今世无冤前生无仇,怎么会平白无故跟凌小姐过不去?实在是凌小姐做得太过分了,我出于无奈。” “我能问一下,你的那位未婚夫是哪位达官贵人?” 楚雨浓一再交待,千万别把他的身份给泄露出去。说他是政界的人,不能沾惹这些是是非非,影响仕途。 “老夫人,我的未婚夫很优秀也很有钱,您想,他能把一栋五六百万的别墅送给凌小姐,不说别的吧,光说这财力就不是常人可比的。” 上官金珠赞同此话。 “你能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说一说吗?” 蔡妍暗喜,她发现,老人已渐渐地上了自己的道。 “好。” 蔡妍用极柔和极凄婉的声调,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她来了个点晴术,明是为了凌微开脱,实则上是将凌微直接推进的漩涡之中:“老夫人,其实,这也不能怪凌小姐,当时,她跟我未婚夫交往的时候还是在失忆前,和我未婚夫订婚约也是在她失忆前。只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安先生,就不应该再去找我未婚夫,而且,既然她不打算和我的未婚夫在一起了,那她就应该把别墅还给我们。老夫人,您说对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听信谣言 蔡妍孜孜善诱,上官金珠暗自点头,心里隐藏着的那股气愤,在渐渐地发生质的变化。原来,凌微竟在失忆前与别的男人有婚约! 这了太过分了! 上官金珠当然没有忘记,凌微在失忆前就与安澜卿卿我我,私定终身! 凌微,竟然同时与两个男人交往,这本身就是道德缺失,不可原谅! “蔡小姐,你说那栋别墅是你未婚夫送给凌微的,有证据吗?”上官金珠步步紧逼。 “有,别墅原先的户主名叫范冬青,而范冬青,是我未婚夫的妈妈。”蔡妍被逼到墙角,脱口说出了楚雨浓不让说的真相。 范冬青?这个名字太熟悉了,这两天不时有人提起。 “蔡小姐,你先回去,假如事实果真如此,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谢谢老夫人。” “老夫人,假如我是您,我一定会好好查查,凌小姐的孩子,他到底姓什么!” 这是蔡妍向上官金珠告辞时最后说的几句话。 这几句话,貌似简单,实际上很恶毒。 上官金珠自然品出这其中的味道。 回到卧室,上官金珠再也无心泡澡了。 一股恼怒与忿恨,在她的心底里翻滚升腾! 自恃练就了一双火眼金晴,却在凌微的身上跌破了眼镜,自己看错了人! 因年轻时遭受了情感变故,让上官金珠对那些水性扬花,对感情不忠贞会随时背叛的男女,深恶痛绝! 凌微竟然同时和两个男人有婚约,而且,失忆后,她竟然还去找那个男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凌微对那个男人有很深的记忆,有很深的感情,这让上官金珠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上官金珠当然不会忘记,凌微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在省城的康复疗养院里怀上的。算算日子,那时离凌微她回国不足半月。凌微不是失忆了吗?既然失忆,那么对先前的发生的一切与身边的人肯定没印象,安澜对她而言,跟陌生人又有什么两样?凌微竟然跟一个形同陌生人的男人共居一室,并有了孩子。 从中可以看出,凌微这个人太随便了。 更是想起,凌微第一次来见自己的情形。 上官金珠只有苦笑了,当时,凌微以一味“药”毛遂自荐,自己竟然觉得凌微来自国外,是个直爽和酒脱的女孩,理念超前,敢说敢做。如今看来,这岂不是生性太随意之故? 可是,上官金珠又想到,和凌微也接触了一段时间,从对方的言谈举止及对生活的态度中,凌微并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啊。 矛盾,太矛盾,更太纠结了。 在屋子里转了几大圈后,上官金珠便冷静了下来,多年的商海泛沉,让她养成了综合多方面思考问题,决不会让问题牵着鼻子走。 就在上官金珠斟酌,是否要直接给凌微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黄律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老夫人,我查清了范冬青是许何人了。” 哦,这真是雪中送炭。知道了范冬青是谁,那就可以知道送别墅和凌微交往的男人是谁。蔡妍不是说了吗?范冬青是她未婚夫的妈妈。 黄律师以他惯有的声调,有条不紊地把调查的结果简略地汇报了一下,最后,说出了范冬青之子的真名实姓! 当上官金珠听清了那个如雷惯耳的的名字后,一下子怔忡住了。连黄律师给她道了晚安,上官金珠也不知回答了。 她举着手机傻站在原地,脑海里,前事如过幻灯片似的,一幕幕的翻过去:安澜嘲讽地说凌微是个不解人情世故的二,连说带笑地描述凌微在楚付书记家里不苟小节的表现……。度假区的那个项目,是人人都想吃的唐僧肉,难度其大可想而知,凌微却在不动声色中将项目揽下。要知道,凌微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女孩,在芝城人生地不熟的,把项目揽下,不是有高人在背后帮忙,谈何容易?这个高人,当然是指楚付书记。 上官金珠隐约记得,安澜曾提起过,度假区的那个项目,楚付书记功不可没。 楚付书记和凌微,这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凌微怎么会一回国就跑到楚付书记的家里,而且,行为还如此的随便、放肆?楚付书记为什么会帮凌微这么大的一个忙? 除非两个人有私情。 还有,凌微失忆后从法国回来,一开始为什么不答应安澜的求婚?当时,凌微的解释是,自己把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都记不清了。包括事和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事隔不多久却又有了自称是安澜的孩子?她不是记不起安澜是谁吗?为什么又和安澜有肌肤之亲,更有了孩子,这其中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凌微是不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才答应和安澜结婚?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她的那个野孩子找个名正言顺的爹? 这个孩子,是不是在凌微失忆前就怀上的? “凌微肚子里的孩子,他到底姓什么!” 这句话,如一记闷棍,打得上官金珠晕头转向!更象一只马蜂,围着上官金珠转个不停。 不行!假如,凌微怀的这个孩子是那个男人的,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凌微嫁给安澜,嫁进安家。自己并不要求未来的孙媳妇必须来自豪门、名门,学历有多高,能力有多强。唯求一点,那就是对方必须是干净、清白的,绝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入安家,不能让安澜蒙羞,让安家的血统紊乱! 壁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将灯下的方寸之地渲染得很有几分迷蒙。 上官金珠望着灯晕,她觉得,那光色就象一道研询的目光,是那样的逼人,那样的刺人肺腑! 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上官金珠不再等待,她已经忍不住了。 拨出去一组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起,听声音,对方的情神很愉悦。 “奶奶,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上官金珠哪有心情和凌微寒暄?她简洁地说了一句:“明天,你哪都别去,我去松涛山庄看你。” 不等凌微回答,上官金珠一下子摁断了手机。 第二天一早,凌微就起来了。 为安澜做好早餐准备好换洗衣服后,凌微款款地下楼来。 “艾姨,炖一碗燕窝,再蒸一笼玉米面小馒头。” 凌微走过厨房,交待道。 艾姨从热气的渲腾中抬起头,笑道:“少奶奶不是不吃那个燕窝吗?今儿怎么想吃了?” “不是我吃,是奶奶要过来用早餐。” “少奶奶先吃早点吧?”艾姨掀开蒸锅盖,把一碗红枣银耳的甜品端来出,放在餐桌上,扭头问:“老夫人要过来用早餐?嘿嘿,看老夫人,自打少奶奶住到松涛山庄后,时不时要过来一下。老夫人不是喜欢跑这么远的路来吃我作的早餐,而是离不开少奶奶,想少奶奶了。” 凌微甜甜地一笑,摇了摇头:“早点放回蒸锅去,我等奶奶过来一块吃。” “少奶奶和老夫人就是有缘,你敬着她,老夫人爱着你。看你们一家子亲亲热热的,我们下人看着也欢喜。” “艾姨怎么老说自己是下人哪?你和宋妈火炮嫂她们,不是下人,是我们的家人,亲人!” 艾姨很开心,拍了拍手掌说:“我们有自知之明,下人就是下人。可听少奶奶这么一说,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少奶奶待人这么和气这么谦和,不仅是少爷有福了,连带着我们大家也有福气。” “艾姨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楼梯上传来了安澜爽朗的笑声:“艾姨说了什么,让我的新娘难为情了?” “安起来了?”凌微红着脸,走过去,低声地嗔怪:“别一口一个新娘的,让艾姨笑话。” “我才不会笑话呢,少奶奶可不是少爷的新娘?” 安澜从艾姨的手中接过皮包,顺便在凌微的小鼻子上轻轻地钩了一下,在凌微的耳边轻声地取笑道:“叫你一声新娘你害羞,我要是叫你孩子他妈,你岂不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凌微的小脸飞红,她伸手就打了安澜一下:“讨厌!赶紧上班去吧。” 安澜哈哈笑着,大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又回身,交待凌微:“你先用早餐吧,别把我的孩子给饿坏了。不要等奶奶了,谁知道奶奶什么时候到呢?” “少在这儿胡说,快走你的。”听安澜不时地提起孩子孩子的,凌微既感到幸福,又有一缕难言的羞赧。 “门口风大,小心着凉。”安澜缠缠绵绵地看着凌微:“你拼命赶我走,我却不想离开你,一步都不想。” “快走吧,今天不是要下工地吗?别让手下的人等急了。路上开车小心点,注意安全。”凌微将安澜送到门口。 “放心吧,我现在的肩上,负着重担,不仅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更有老婆孩子,我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你们着想啊。乖乖的呆在家里,陪奶奶好好玩玩,我办完事情马上回来。” “好,我会乖乖听话的。” 安澜这才放心往院门口走去。 凌微走到客厅,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透过疏密不均的松树间隙,看着安澜把车开出来,看着安澜冲自己又是摆手又是飞吻。 凌微笑了。 她不由自主地学着安澜的样子,深深地做了一个飞吻。 “少奶奶,你和少爷真恩爱。就算是对那个叶小倩,少爷也没有这般的体贴疼爱。”说到这,艾姨自知失口,一脸的愧色:“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在少奶奶面前提起过去的人。” 凌微却一脸的坦然,笑着说:“艾姨也太小心了,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叶小倩曾经是安的未婚妻,他们相爱过,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哪个人没有过去,哪个人又是没有故事的呢?” “少奶奶,你的心胸真宽广。换上别的女人,她说不定就要生气了。” “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所有。爱他的优点,爱他的缺点,爱他的现在,爱他的过去和未来。艾姨,你真心的爱过一个人吗?” 艾姨笑了,她觉得凌微这个问题问得太可笑了。 “少奶奶,我和我的那个死鬼老公是父母包办的,到结婚那天才看清他的模样,哪来的爱哟。当我看到那一头白发的时候,哭了一晚上。” 一头白发? “对呀,我结婚的时候,我十八岁,我那个死鬼老公五十八岁,整整大我四十岁,足可以当我的爷爷了。” 凌微从来没听艾姨主动提起过她的婚姻,她的家庭。只知道,艾姨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城里打工。 凌微惊愕地张大了嘴。 “大你这么多,你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你嫁给那个老人?” 艾姨痛恨地撇了撇嘴,恨声道:“我爹是个酒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顿顿要喝酒。那时家里穷,子女又多,吃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酒喝?我那个酒鬼爹就把我拿去换酒喝了,我那死鬼老公出了两担谷子给我酒鬼爹,我这一辈子便被葬送了。” 啊? “那你的老公呢?” “死了。”回答得干脆明了,还带着一丝欣喜。 “病死的?” 艾姨似乎有难言之隐,不愿意往下说。 转移话题:“少奶奶,少爷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叶小倩回国了。” “叶小倩回国了?”凌微心里动了一下,转身看着艾姨:“你听谁说的?” “这事,安家上下全都知道,少奶奶你竟然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艾姨有些了悟:“少爷可能是担心少奶奶多心才不告诉你的吧?” 凌微不作声。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叶小倩回国了,安澜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真的是担心自己会吃醋会多心吗? “小澜不告诉你真相,不是担心你会吃醋,而是,他的心里另有打算!” 门外,传来了一声冰冷的说话声。 凌微扭头一看, 上官金珠到了。 “奶奶……。” “老夫人来了?我怎么没听见车子响呢?”艾姨忙上前侍候脱衣脱帽。 上官金珠阴沉着脸,支开艾姨:“你先上楼忙去,我没有召唤,你们谁都别下来。” 哎。 艾姨看了一眼上官金珠,忙答应着上楼。楼上的客房还住着宁静,这得赶紧知会她一声。 凌微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上官金珠如此沉郁的脸色。 偌大的客厅,就剩下这对祖孙俩了。 “奶奶,您一定没用早餐吧?我给您准备了,这就给您端上来。” “不用!”上官金珠厉声地喝了一句,将手袋往沙发上一扔,率先坐下,又指了指身边的沙发:“你也坐下。” 凌微怯怯地坐下,怯怯地望着上官金珠,怯怯地问:“奶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你觉得呢?”上官金珠冷冷地说。 凌微咬住唇,脸上飞起了羞红。她看得出来,奶奶在生气,而且,是跟自己生气。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奶奶如此生气。奶奶,您直接说好吗?” 上官金珠微微地点着头,依旧铁青着脸,直勾勾地望着凌微,那犀利的目光,从凌微的脸上往下移,最后落在了腹部。目光停驻了,不动了。 凌微感受到了目光的炙热与穿透力,她很不自然地扯了扯大棉袄。她不明白的是,奶奶到底在看什么! “凌微,这里没有外人,你老实告诉我二个问题。一,那套别墅,也就是雪松后的那栋别墅到底是谁送给你的,你跟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二,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上官金珠坐正了身姿,上身毕挺,高傲地昂着头,寒冷的双眸,就那样毫不掩饰地直盯着凌微。 什么? 凌微仿佛被砸了一闷棍,头昏脑胀,眼冒金花,耳边,嗡嗡地响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傻傻地望着上官金珠:“奶奶,您刚才说什么?” 上官金珠不满地咳嗽了一声,又用极快的语速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未了,冷冰冰地说:“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这对你对我都比较好。说吧,说真话。你要明白,假话只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涌上了头顶! 凌微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她瞪着奇大无比的双眼,看了一眼阴沉沉的上官金珠,“奶奶,假如您老人家是出于关心爱护我和小澜,那么,我会如实回答。可是,假如您是以一个审判者的身份来过问这件事情,那么,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你!”上官金珠也一下站了起来,哆嗦着手指,指着凌微:“好啊,品行如此不堪,在我的面前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凌微冷笑了:“这么说,奶奶执意认定我就是个品行不堪的人,那么,我无话可说了。” “不是我认定,而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说话。” “我的所作所为?”凌微想破了脑子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奶奶一口认定自己品行有亏? “我已经派人查明,那栋别墅是堂堂的楚付书记转赠给你的。你在失忆前,曾答应嫁给楚付书记。楚雨浓为了你而和结发妻子离了婚,你们交往了好长一段时间。”上官金珠抬头看了看楼上,唇边的冷笑,改成了嘲讽:“听说楚付书记的前妻待你很好,这段时间还在这里陪护你。呵呵,假如她知道,是你破坏了她的婚姻,是你抢走了她的老公,那位名叫宁静的女士,她又会怎么想你?” 凌微的脸,从羞红转成了惨白,又从惨白变成了青灰色。她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上官金珠! “奶奶,我真没想到,您竟然在背后调查我。” “当然要调查,我不能容忍未来的孙媳妇玷污我安家门楣!”上官金珠步步紧逼:“看来,调查的结论并没有错,你已经承认了某些事实。比如,别墅的来历。” 凌微无语了,面对盛气凌人的老人,面对老人的强势认定,凌微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而且,楚雨浓之事,此刻不易张扬,更不好扩大,以免惊动楚雨浓。 上官金珠冷冷地笑着,站在凌微的对面。 冷场,冷场。 寒冷,向四面八方扩散。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冷颤。 凌微率先打破了冷场:“奶奶,假如我说,事情不像您了解的那样,您老人家会相信我的话吗?” “那要看你说什么。” 这样看来,任是自己说什么,奶奶都不会轻易相信。 凌微叹了一口气,说:“奶奶,我只想说,我是清白的,我身子是清白的,对安澜的感情也是清白的。” “清白,你说清白就清白?”上官金珠的目光又落在了凌微平坦的腹部上:“我还想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小澜的!” 凌微咬了咬牙,面色苍白,身子不住地在哆嗦。好半天,凌微才淡淡地说:“奶奶竟然还怀疑这个,我太伤心了。那好,假如奶奶不信这个孩子是安澜的,那么,我把这个孩子打掉就是。” 说着,往楼梯走去:“奶奶您随意,我要上楼换衣服。” 上官金珠脱口问道:“换衣服干什么?” “去医院啊。” 上官多珠一下紧张起来,她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马上上前拦住:“把孩子做掉?凌微,你是不是害怕东窗事发毁灭证据啊?” 凌微哭笑不得,她不想多说什么,事态的严重程度远远超于事实的本身。凌微觉得,自己要好好想想。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澜会不会跟奶奶有同样的想法,认为孩子不是他的? 安澜现在没有,难保以后没有。安澜是个情绪化的人,而且,他又很听奶奶的话。让他不受奶奶的影响,几乎不可能。 回到楼上,凌微在第一时间给安澜打电话。 安澜正在高速路上,接到来电,很是愕然,他开了句玩笑:“小妞,刚分开一个小时就想我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欢快的音乐声,凌微把冲上舌间的话强行地咽了下去。等会再跟安澜说吧,这会儿在高速上,不能让他分心分神;看他如此开心,凌微真的不忍心破坏安澜的兴致。 “是啊,你到哪了?” “还有半小时就到工地了。小妞,你在干嘛呢?奶奶过来了吗?” 眼泪,在凌微的眼眶里打转,她硬是没让它流下来。 强颜欢笑:“我在想你呀,奶奶过来了,正在和艾姨说话呢。安,专心开车,到了地给我来电话。” “好嘞。”安澜高高兴兴地说:“宝贝,多陪陪奶奶,多和奶奶说说话。我是奶奶从小带大的,从感情上来说,我跟奶奶最亲。我希望,我的老婆也能尊敬奶奶,能和奶奶相处的很好。” “我知道了。”凌微含泪挂断了电话。 换好衣服,凌微拿着包下楼。 宁静已在楼梯口候着。 “宁安娣,你也起来了?” 宁静一脸忧色地看着凌微,眼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关切之情。上前拉起凌微的手,低声地问:“微微,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凌微强作着微笑,挽起宁静的胳膊:“安娣,我们去逛街好吗?” 宁静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你比楚楚幸运,比楚楚顺利。可现在看来,你和楚楚一样,都是命运多舛的人。唉,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安娣,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刚才听艾姨说,小澜的奶奶来过了。还说老夫人很生气,怀疑你在失忆前跟别的男人有染,甚至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说到这,宁静偷看了一眼凌微,吞吞吐吐地说:“微微,宁姨是相信你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 凌微扭过头去,极力不让宁静看出自己的委屈与悲凉。强忍了半天,凌微回过身,笑着说:“谢谢安娣。只要安娣相信我,我心里就轻松多了。” “可是,老夫人她……” “我自信自己是清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相信,假以时日,奶奶会明白过来的。” 宁静依旧是愁容一片:“我担心的是,万一老夫人一直这样怀疑下去,那小澜他……你们的婚事怎么办?依老夫人的性子,她是不会赞成你和小澜结婚的。” “不结就不结呗。”凌微故作轻松地说。 “傻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可以不结婚,可你肚里的孩子怎么办?你总不能当个未婚妈妈吧?” 凌微咬了咬唇,说出了一个想法:“这就看安的了,假如他也怀疑我的清白。那好,对不起了,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打住打住!”宁静慌乱地止住凌微的话,嗔怪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让孩子听到了该多伤心?” “假如孩子有知觉能听到外面的说话,他早就该伤心了。安娣,你都不知道刚才奶奶是怎么说的。” 想起上官金珠的那番严厉而苛刻的话语,凌微的心头里,涌起了许多的不满与埋怨。她理解一位当老人当长辈的心情,但无法接受上官金珠的态度与言辞。 “微微,先别介意老夫人的意见了。现在首要的就是,了解小澜的看法,而且,你还要马上和老夫人进行沟通,做一番真诚的解释。我相信,这一切一定是由于误会造成的。” 凌微一脸的难色,眼梢微微挑起,额间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安娣,奶奶现在是认定我的清白有问题,她不会相信我说的。你是不了解奶奶那个人,这位老人家很强势也很霸道,而且她认定和决定的事情,别人一般难以动摇。” “那就让老夫人这样错误地认定下去?这可不行,你能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 这怎么办?凌微愁苦着小脸儿,无奈地望着宁静。 “微微,你为什么不能把事情跟老夫人说清楚?依我看,事情很简单呀。老夫人怀疑别墅的来历,那你就把别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老夫人怀疑你与别的男人有染,怀疑孩子的清白,那你索性去做个亲子鉴定!这些,对你不难呀。” “是不难,可是,”凌微叹着气,接下去的话无法对宁静说。凌微担忧的,不是在老太太面前洗涮自己的清白,而是,担心这件的本身。一旦让外人知晓,尤其是那个关键之人,会不会打草惊蛇!凌微当然知道,那件事情现在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因为眼前的这件事情而影响到重要的事情。 绝对不可以!自己苦心经营,运筹帷幄了这么久。不正是为了将一切丑恶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不正是想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处罚? 没办法,这个时候只能忍辱负重。 只能暂且让奶奶误会了。 凌微相信,一旦真相大白,奶奶会理解自己,会赞同自己的。 “安娣,我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我只要安娣能相信我,我是清白的就行。” “唉,你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隐情啊,为什么不能跟宁姨说呢?” “对不起,安娣,我真的不能说。但请你放心,很快,安娣就会知道真相。” “我不逼你,可是,眼前这样该怎么办哪?我担心小澜一旦听老夫人说,他会不会也怀疑起你来?前几天你们已经为了别墅的事情闹了一场不愉快。” “真金不怕火炼!就算安现在也怀疑我的清白,但我只能忍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唉,微微啊,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宁安娣,对不起……”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看你这么痛苦,我替你难过呀。” 凌微勉强笑了笑,装作一派无所谓:“安娣,我不难过,我难过什么呀?” 心里却隐着一股担心,假如安澜他相信了奶奶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 凌微决定,自己应该主动找安澜说。 安澜说过,他傍晚的时候会回家。 可凌微已等不到傍晚了。 她再次给安澜打电话。 安澜似乎在建筑工地,周遭的噪声很大,两人,都提着嗓子在叫喊:“喂,安,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呃,搅拌机的声音太大了。微微,有事吗?要不,我等会再给你打电话?” 凌微恹恹地挂断了电话。 在屋内作困兽状。 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后,凌微觉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拿起手机又给安澜打电话。 这次,电话那头安静了许多,在听到安澜爽朗的声音的同时,还听到了电流的沙沙声。 “安,我想跟你说件事。”凌微迫不及待地说。 “对不起,我正给工地的几个负责人开个碰头会呢,”安澜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充满温情:“亲爱的,我一忙完事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凌微当然不能说不好。 再次挂断电话。 宁静推门进来,将一碗甜品放在桌上:“垫补点,一定饿了吧?” 凌微这才记起,自己的早餐还没吃呢,现在已快到午饭时间。 可一点也没感到饿。 “不饿也得吃,你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 凌微苦笑了笑,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感叹地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倒霉啊,还没出生呢,就让他的太婆婆如此不待见,还硬说他是个私生子。” “孩子,不许这么说,孩子听了会伤心的。”宁静忙制止,劝慰道:“老夫人是因为不了解情况才那样说的,等事情清楚后她老人家爱这个孩子还爱不够呢。” 是吗? “当然啦,人说隔辈亲隔辈亲,像这样隔着两辈的,更亲。” 此时此刻,凌微不指望隔辈有多亲,她只希望奶奶别把战火延伸到安澜那儿就好了。 “安娣,怎么还不到傍晚呢?这时间过的太慢了。” 宁静惊诧,抬起疑惑的眼睛看着很是焦灼的凌微:“怎么了?这大中午的,你怎么就盼着傍晚呢?” “安说傍晚就回家。” 宁静哦了一声,笑道:“瞧这小俩口,一时一刻都这么难分开。” 凌微正色地说:“不是分不开,而是,我有话要跟安澜说。” 宁静了悟,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你应该把事情跟小澜说清楚。你也是拗,当着老夫人的面,你为什么就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呢?我真想不通。” “跟奶奶,现在还不是说清楚的时候。安不同,我的很多事情他早已知道。” 宁静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凌微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别人不知道的? “安娣,对不起,我以后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但现在不行,请你原谅。” “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见外。你不愿意说,说明这事有不能说的理由,宁姨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替你担心,这样下去,老夫人会坚决不赞同你嫁给安家的。老夫人作着安家的主,她老人家要是不松口,你想和小澜结婚,我看悬。可不结婚,你这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这可怎么办?” 这点,凌微也明白。 她把希望寄托在安澜的身上。希望,在自己四面楚歌的境遇里,安澜能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他伸出坚实的膀臂。 她坚信,安澜会的,因为,安澜爱自己,他说过,无论面对怎样的风雨,他都要成为自己的避风港! 凌微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可心底里,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泄气:安澜很听奶奶的话,从小到大,奶奶说什么,他全盘接受。而且,安澜在男女情感方面有些小心眼。在前几次的突发状况中,他不是很充分地表现出来了吗?不是躲到国外就是夜不归宿,逃避现实,躲开矛盾。 凌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安澜他,应该会在不断发生的事件中渐渐地成熟和长大吧? 午饭,凌微食之无味,一点食欲都没有。 放下饭筷,她在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 艾姨和宁静相视一笑,将个人的空间腾出来留给凌微。 “安,吃饭了吗?” “午饭没吃呢,”安澜似乎有些着急,他的语调有些急速,急急地说:“微,工地上的挖掘机把一个工人伤了,我现在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 凌微就是有天大的事情,这会儿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是叮嘱了一声:“你忙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小心开车。” 回到卧室,凌微感到莫名的疲惫,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以往,她有午睡的习惯。 凌微蜷缩在窗前的皮椅上,望着窗外的那片松树林,傻傻地发着愣。 真是急病遇上慢郎中,偏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手下的工人受伤了,安澜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无论如何也不能撒手就回吧?不管怎么说,他也得等受伤的工人从手术室出来吧? 也不知在皮椅上坐了多久,凌微被手机铃声惊醒了。 凌微欣喜若旺地抓起手机,心想,一定是安澜的。 她张口就说:“安,你终于来电话了……”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傻丫头,看清了再说话。我是爹地,不是安先生。” 原来是爸爸凌志的来电。 凌微脸一红,羞涩地说:“爹地,是您呀,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会有时间给我打吗?”凌志虽然是满口的埋怨,可语气很是溺爱,没有一点责怪的口吻:“前几天安老夫人给我打过电话,说安家已为你们确定了结婚的吉日。爹地打这通电话是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爹地给你带回去?” “爹地,这里什么都有,不需要。” “那可不行。我的大女儿要嫁人了,要结婚了,我这个当爹地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凌微的心里流过一丝苦涩,自己结个婚怎么这么难呀?上回,爹地都已经回国了,婚事却告吹。而这次,眼看万事俱备,连婚纱照都拍了,可婚事,很可能又要挂起来了。 “爹地,具体的时间还没定呢,您急什么呀,”凌微不敢多说,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爹地,等婚礼的时间真的确定了,我再打电话告诉您。我现在有事呢,爹地,我们改天再聊?” 说着,凌微便要挂断电话。 凌志一头雾水,心想,安老夫人明明说下个月,也就是正月初九为安澜和凌微举行婚礼,说的明明白白,凌微却为什么说还未最后确定呢? 这真有些奇怪。 凌微匆匆挂断电话。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好不容易,盼得天空有了第一缕的暮色。 凌微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 第一百四十五章怎么会一次就有孩子 无人接听。 安澜竟然不接电话! 当那悠长的嘀嘀声不歇气地在耳边荡响的时候,凌微简直要疯了! 从早等到晚,等来的,竟然是这一声声催人肠断的嘀嘀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受伤工人的手术还没结束?还是,安澜另有什么事? 可就算这样,安澜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呀。 凌微心急火燎,举着手机在不大的卧室里走了无数个来回后,决定亲自去找安澜。 虽然不知道安澜在哪,可凌微想,先去医院,然后去公司。安澜的车子上装有gps定位系统,让那位林秘书一查便知。 凌微迅速下楼。 宁静一直守在客厅,连午休都是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打发的。她不放心凌微,唯恐凌微心里难过而往外跑。 “微微,上哪去?”宁静忙冲出客厅。 “安娣,我要去找安,”在宁静面前,凌微不想隐瞒:“他的电话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我不放心。” 电话没人接?宁静一愣,这有些奇怪了。安澜再忙,接个电话总有时间吧? “别急,再打打看。” “我已经打了n个电话了。” “那你准备上哪去找呀?小澜不是说去工地了吗?你知道他在哪家工地?再说了,工地都处在荒郊野外,路况都不太好,一路颠颠簸簸的,你受得了吗?微微,你不能去,真要去的话,我去。” “安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城了,工地上有一个工人受伤了。我想,安不可能又回到工地去吧?安娣,我自己去,没事的。你留在家里,安要是回来的话,你赶紧给我打电话。” 宁静看了看屋外,皱着眉头:“你怎么走?这里很少有出租车进来,你自己的车又留在桂林别苑。” 宁静的话提醒了凌微。 凌微恼怒地说:“住在这里真想是软禁,寸步难行。不行,今天我就要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否则,哪里都去不了。” “既然没办法走,那就安心在家等着,我想,小澜很快就会回来。即使有事,他也会打电话回来的。” “不行,我没办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我的心里好象燃着一团火似的。” 宁静能理解凌微的心情。 可是…… 凌微脑子一转,想起一个人来。 “我让朋友过来接我。” “是男的还是女的?” 凌微哑然失笑:“安娣,你真有意思,这有关系吗?” 宁静一脸的郑重:“有,不仅有,而且有很大的关系。微微,安老夫人正有那些担心呢,假如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说不定她老人家又会有对你不利的想法。” 凌微沉下脸来,倔强地说:“我不怕,身子不怕影子歪。我总不能因为奶奶会胡思乱想而不和异性来往吧?” “现在是关键时候,微微,在细节上你要多注意些。” 凌微有些不高兴了,她心里在想想,自己是二十一世界的年轻人,怎能拘泥这么迂腐的理念? “安娣,你太小心了。就算奶奶真的会这么想、这么看,我也不能迁就奶奶。不管是谁,只要是错的看法与见解,我都不会随声附和,奶奶的也不行。” “唉,”宁静叹了一口气,叹自己与凌微之间的代沟,叹凌微太执拗了。“微微,这不是附合不附合的问题。你想,老夫人正因为别墅的事情在跟你生气,这个时候假如再出现个什么男人,你觉得奶奶会怎么想?” “安娣,我不会因为奶奶怎么想而刻意苛求自己的言行。安娣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从小就这样,觉得是对的,我一定会坚持。” 宁静苦笑道:“我哪能算了解你呀,你小时候又没跟我生活在一起。” 凌微情知失言,赶紧从包里抓起手机打电话。 打完电话,凌微返身在窗前坐了下来。 暮色,渐渐地浓了。夜风起,将那一株株松树摇得左右摇摆。呜呜声,如一群野狼奔跑在荒原上。一阵又一阵的栖鸟,在半空中盘旋着,迟迟不敢落下来。 “小鸟不敢回到窝里,是因为风太大了,而安不回家又是为了什么呢?”凌微喃喃地说着。 “傻丫头,小澜一定是有要紧事,要不然哪,早就飞回来了。” 艾姨也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着说:“就是啊,少爷那么黏少奶奶,那么离不开少奶奶,要不是外头的大事绊住了他的脚,少爷肯定想长上一对翅膀飞回来呢。” “安娣和艾姨,你们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是实话实说。”艾姨与宁静同声道。 “少奶奶,都快七点了,别等少爷了,先吃饭吧?”艾姨又说。 凌微摇了摇头,“我不想吃。安娣艾姨,你们吃吧,别等了。” “少奶奶不吃,我怎么吃得下去?”艾姨也坐了下来:“我陪少奶奶一起等少爷回来。” 凌微不好意思了,站了起来:“好吧,我们先吃饭。” “这就对了。别人饿的,你是饿不得的,现在呀,你是国宝大熊猫。” 凌微苦笑了笑,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受气憋屈的国宝? 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吧,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凌微拿起包就走。 宁静急得在后面叫道:“让人开慢点,别着急。还有,有什么事情赶紧给我们打电话。” 艾姨也一路小跑追出去,“少奶奶,找到少爷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在家里等着呢。” “知道了。” 凌微跑到门口,马原已经拉开车门在等着了。 “我尊敬的凌小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么着急把我从酒桌上抓过来?” “马原,对不起,事出无奈,我在芝城只有你这么个朋友,只能找你帮忙了。” 马原受宠若惊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凌小姐能把我当成朋友,我真是开心死了。凌小姐,去哪,您吩咐就是,偶鞍前马后滴侍候。” 凌微说了一个地址。 马原侧身看了一眼凌微:“这个时候不是下班了吗?公司不会有人了吧?凌小姐,你是去找安澜还是?” 不等凌微回答,马原批判起安澜来:“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里放着仙女还不赶紧滚回家!等我见到他,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 凌微一瞪眼:“哼,你敢!” 马原被打回了原形,嘻笑道:“不敢不敢,我不是看凌小姐的脸上有些怒气,想让你开心开心嘛。” “别说话,专心开车。” “得令!” 凌微抿着嘴笑。这个马原,似乎越来越可爱了。 如马原所说的,安澜果真不在公司,连那位很兢业的林秘书都已下班回家了。 凌微白了马原一眼,骂了一句:“乌鸦嘴!” 马原嘿嘿一笑,很优雅地捋了一下披至肩头的长发,“是吗?我却觉得自己是喜鹊嘴。没找到安澜,我岂不是可以和凌小姐多呆会?” 凌微举起手包就打过去:“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马原夸张地大叫了一声,捂着头:“你不讲理,我要投诉!我这是实话实说,你为什么还要打我?” “投诉?好呀,你投去呀,找马付书记投诉去吧。”凌微说到这,想起了一件事,脸色顿时变得很严肃:“马原,我让你交给你爸的东西交了吗?” 马原吹了一声口哨,索性扭过头,直愣愣地望着凌微:“交了呀,我不明白,那里头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我把文件袋交给老头的第二天,老头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很认真地问我,那东西有没有被人看见过。凌小姐,到底是什么东东呀,我家老头怎么会那么正视?我感觉得到,老头好象很重视也很紧张。” 真是个心系于民的好领导。 凌微放心了。 “你以后会知道的,这事成了,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感谢就免了,我只希望今后凌小姐对咱客气些,别一见面就横眉竖眼的,俺怕怕。” “少来,你会害怕?你要是会害怕,也就会当个好人了。” “我不是好人吗?”马原用力地挺了挺胸膛,耳朵上的那两只大金属圈划出了很大的孤度,“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个大大的好人哪。” “我懒得理你。”凌微闭上了眼睛。 “你不理我,我却不得不理你。亲爱的凌小姐,接下来,我们上哪?” 凌微也不回答,而是摸出手机。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动作稔熟地拨出一组电话号码。 果如凌微担心的,安澜依旧没接电话,任烦人的手机铃声在不断地响着。 “去市立医院。” 凌微下了命令。 去医院?马原一把抓住凌微的手臂,急切地问:“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凌微劈手夺过:“你才不舒服呢。” “那去医院干什么?” “你管呢?你照办就是了,怎么那么多废话?”凌微不耐烦地提高声调。 马原一下子老实了,调转车头,半天才嘟嚷了一句:“小妖女,就知道对我凶。我也是贱,换上别的女人,她敢在泰山头上动土?不怕死了差不多。” “你给我闭嘴吧,烦死了!” 马原乖乖地闭上了嘴。 到了医院,凌微吩咐了一句就走:“你在车上等着,我马上回来。” 进入综合大楼,凌微先到护士护理站。问了护士才知道,那位被挖掘机挖断了腿的工人,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就出了手术室,因伤势不重,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 凌微赶紧往普通病房跑去。 病房内,有三张病床,除了躺着的三个病人外,三张病床前都围着探视的亲友。 凌微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安澜的身影。 想想也对,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安澜来关心一下是必须的,但不可能一直呆在医院里吧? 凌微恹恹地走出大楼。 马原正将双脚跷在方向盘上冲着车外走过的美女吹口哨,见状,赶紧跳下车迎过去:“这么快就出来了?” “干嘛,你还想我住在那里头啊?”凌微斜倪了马原一眼,默默地拉开车门,坐进车内。又冲车外吼道:“你走不走?你是不是想住在医院里啊?” “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妖精!”接触多了,马原在凌微的面前胆大多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凌微腰上的那条铜链子不见了。 凌微不作声,再次拨打电话。 手机那头,依然无人接听。 真是晕死!凌微嘲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两天连着四处去找安澜。 这要是被马原知道了,他岂不要笑话自己? “接着去哪?请吩咐。” 凌微也没地方可去了,脱口说道:“去桂林别苑。” 马原依言。 车子如撒野的马儿朝前飞奔。一路的灯光打进来,让车内的人晕染成斑斑点点,形似梅花鹿。 眼看就要转进那条通往桂林别苑的林间小道了,马原终于憋不住再次开口:“凌小姐,我觉得你有心事。能告诉我吗?哥可以替你排解排解。” 马原说的很正经,一改平常的嘻笑之色。 马原变得很肃穆的样子,让凌微的心里流过一丝温暖,她默默地摇了摇头:“没事。” “不对,我觉得你一定有事。那天,你也是临时把我抓来,让我把你送到桂林别苑。今天,你同样让我送你回来,而且,同样眉头紧锁,一脸的苦瓜相,”马原望了一眼凌微,继续说:“凌小姐,你不是把我当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那么,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本份。告诉我吧,发生什么事了?” 凌微好感动,她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我真的没事,只是回家去看看。” “你骗我。回家看看,难道需要天黑了才急急忙忙回来吗?而且,你可以让安澜去接你呀,安澜呢,这小子在忙什么,任你这个绝世大美女满街跑,他就那么放心哪?” “好了,别胡说了。”凌微喝止。 被描得花花绿绿的越野车,在林荫夹道上飞驰而过,卷起一阵阵枯枝落叶。 远远的,石拱门如一个克尽职守的卫士,挺拔地站在黑夜之中。 凌微看到石拱门旁依稀站着一个人。 “停下停下。” 凌微连连叫道。 嘎地一声,马原来个紧急刹车! 越野车野惯了,刹那间当然受不了人为的制约与摆布,往前冲了一百多米才不情不愿地停下。 “死马狗,你吓死我了。”凌微的额间沁出了冷汗,她举起手袋就打过去:“干嘛,谋财害命啊?” 不知为什么,跟马原在一起,凌微会由衷地感到轻松与自然。而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考虑,不用斟酌,一切都可以处在最自然的状态。 马原嘻嘻一笑,咪起了桃花眼,顺手替凌微取掉保险带:“财是要谋的,但是,什么财能抵得上你的命?在我的心里,凌小姐价是无价之宝。” 说着,拿起湿巾就要去探凌微头上的汗珠。 凌微将头一偏,斜倪了马原一眼:“油嘴贫舌,一身的痞子习气。” “凌大小姐,你这样评价我,我可是冤大发了。在别人的眼里,我也许就是个地道的痞子,可在你面前,我可是真心想做个你心目中的好人。而且,我一直努力朝那个方向前进。” “少来了,”凌微推开车门跳下车:“你回去吧,这段路我自己可以走。” 马原马上下车,追过去:“那可不行,护花使者护花使者,花都跑了,我这个使者还怎么当呢?等着,我送你到家门口。你放心,我不会再要求进里头去坐坐了。我在芝城也算是有皮有脸有名有气的名人,被大美女当场拒绝,那个囧,我就差钻地缝了。” “你会钻地缝?那地面上就没人生存了。”凌微嗤笑了一句,转身朝那个人影疾走过去。她发现,那个人似乎是位姑娘,身体修长苗条,穿着长裙。 “你好,你找谁?” 那黑影抬起头,温婉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就朝来路走去。 拱门上装有几盏彩色的路灯,五颜六色,就象一只只窥探的眼睛,正暧昧地察看着四周。 迷蒙的灯光投在那女孩的身上。 凌微从心底里赞了一声:哇,好清雅的女孩! 身体修长玲珑如弱柳,眉目清丽似皎月。一头中分的长发披在腰后,内着一条拖至脚背的素色长裙,外面是一件束腰的浅色毛绒大衣。全身上下,淡雅素致,只有她脖颈上那条藕粉色丝巾略带一丝闹色…… “哎,我老远就看到你站在我们家门口了,你是不是要找我们家里的什么人哪?”凌微在身后喊。 “你们家?”那女孩一下子转过身,清泉般流溢的双眼,在凌微的脸上身上不住地打量,然后,怯生生地问:“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安澜的未婚妻,凌微凌小姐吧?” 奇怪了,这女孩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是啊,你是?” 马原跑到灯下一看,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叶小倩,是你?” 那被唤作叶小倩的女孩也纳罕地将目光投向凌微的身后,一脸的惊诧:“你……马原,你怎么也在这?” 马原顾不上回答,一把拽住叶小倩的手臂,急切地问:“你怎么回来的?你不是在美国吗?你回来干什么?” 又看了看四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犀利和尖刻:“你到桂林别苑干什么?来找安澜?拜托,你有点自尊心好不好?那个花花公子不要你了,三四年前就不要你了,你还送到他的面前来,你还要脸不要脸哪?” 凌微与叶小倩齐声说:“安澜不是花花公子!” “好好,”马原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就算他不是花花公子,可他现在已经和凌小姐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这个时候跑回来找他,算是怎么个回事?” “我……”叶小倩被诘问得张口结舌,瞬间红了脸,半天才支吾地说:“我回国又不是来找安澜的……我……” 马原哼了一声,抬头望了一眼桂树林后头的那栋古典建筑,冷笑道:“站到人家的门口了,还说不是来找他?” “我真的不是来找他的,我只是想看看……。看看当年曾住过的环境……。”叶小倩扭头就走。 “你还真有情有义啊,”马原依旧取笑道:“只是,你这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人家才没把你当回事呢。” 叶小倩不作声。 凌微有些恼火,喝止道:“马狗,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叶小姐来不来找安澜,关你什么事?” 马原顿时如瘪了气的汽球,喃喃地说:“我就看不惯她这样。再说,我这不是在维护你的权利吗?在保护你,你不知道哇?” “我不需要你保护,谢谢!你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乱掺和!”凌微黑着脸下了命令。 马原看了一眼凌微,又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叶小倩,什么也不就说,快步地走向车子。 砰! 一声关门的巨响,在夜空中炸响。 随后,越野车如发了狂的疯子,加足马力。猛地掉头,猛地从凌微与叶小倩的身边冲过。 雪亮的车灯,带着怒气,撕破了夜色的笼罩。转眼间,越野车便不见了。 “这个死疯子!”凌微骂了一句,随即面向叶小倩,发出邀请:“叶小姐,既然到这了,不管是不是来找安澜的,你进去坐会吧。” 叶小倩的心里很矛盾。 她确实是来找安澜的。自从那一晚后,安澜就像从这个地球上失踪似的。打电话,不接,去公司找他,他不见。 安澜是不想见到自己,还是出了什么事了? 在叶小倩的心里,安澜依旧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只是,叶小倩如今不敢将自己的意愿意表露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了这个资格。 可是,没资格归没资格,那种惦念与留恋,随着离安澜的距离越来越近而愈来愈强烈。她思念安澜,脑海中,日夜播放的是,曾经的缠绵与恩爱! 这次离婚,叶小倩下意识地选择回国,选择投向安澜。当她得知安澜已有了心爱的女孩时,叶小倩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那空中飞舞的雪片! 一片片,一片片! 她吃味,她嫉妒,更多的,是不甘愿。 心爱的男人,怎容其他的女孩占有? 在那一刻,她非常想见到,安澜的新女友。甚至,有了想将安澜重新抢回来的念头。 今天,她见到了。 见到的第一眼,叶小倩便悲哀地认输了。 自己不是凌微的对手。 “不了,以后……。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吧……。” “叶小姐,我有事要问你。”凌微拦在叶小倩的身前。 两个各怀着心思的女孩,在惨淡的月光与雪光的映照下,沿着蜿蜒的小径,步履不一致地往前面走去。 凌微习惯性地歪过头,细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叶小倩,率先打破沉寂的僵局:“叶小姐,我早就听安说起过你们的过去,今天见到你,我感到很亲切。” 安? 好别致好亲昵的称呼。 叶小倩的心里仿若流过一池的酸水,她苦涩地笑了笑,“是吗?他还会跟你提起我呀?” “很自然的事情呀。我们既然决定相守在一起,自然要了解对方的全部,不仅是现在,还有过去。你曾在安的生活中扮演了那么重要的角色,我要了解安当然少不了你啦。”凌微欢快地说。 叶小倩有些惊讶地望着凌微,微微地张着小嘴,就那样看怪物似地看着凌微:“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醋味?难道,听安澜提起我,提起我和他的过去,你就没有一点不舒服?” 凌微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要有醋味,为什么要不舒服?你和他已成了过去,哪个人没有过去没有故事?我怎么会揪着一个人的过去让自己难受?这不是自寻烦恼吗?告诉你吧,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就住在你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里。你还记得那间屋子的布置吧?一屋的粉色,粉色的窗帘粉色的被子床罩,粉色的灯罩,粉色的墙,连摆在桌上的那对小泥娃娃也是粉色的。我住进去之后,安曾想把那一切给换掉,我不让。因为,我也喜欢粉色。” 凌微真诚地拉起叶小倩的手,“叶小倩,我们对颜色的爱好竟然也是一样的。” 叶小倩不露痕迹地夺回自己的手,心里的那股酸,越发的浓郁了。 凌微她,不仅占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而且,她还住进了自己的屋子。 在叶小倩的下意识里,那间住了一年多的屋子,是自己的,自己的! 凌微很敏锐,一下子便发现了叶小倩的冷漠与敌视。 “叶小姐,我听说你在美国嫁人结婚了,也听说,”说到这,凌微将那两个敏感的字眼“离婚”直接跳跃过去:“你回国来回到芝城,有什么打算吗?” 凌微听说过,叶小倩不是本地人。 “暂时没什么打算,”叶小倩自然不能说真话,支吾地说:“我在芝城有许多同学和朋友,来看看大家……” “哦,”对叶小倩的回答,凌微并不信,但她没有直面反驳。只是淡淡地笑着,仰着脸,任清淡的月辉抚摸着娇媚的脸庞:“叶小姐,国外的生活我有体验,对孤身的一个女孩来说,确实有些艰难。我觉得,你还是留在国内比较好。” 月光下的凌微,显得越加柔媚与神圣。 叶小倩心虚地低下头,她觉得,月光很有穿透力,她好担心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事暴露在似水的月光之下。 “这个,”叶小倩沉吟着,口似心非地说:“以后再说。” “假如有需要,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的。” 让一个情敌来帮助自己?真是笑话。且不说凌微的用心是否包藏了歹意,叶小倩怀疑。就是在面子上,叶小倩也不会答应的。 月色,很柔和很清淡很干净,仿佛,是一张过滤网,将一切杂质摒除在外。 “我不需要!”叶小倩突然提高声调。她笑吟吟地迎向凌微那双关切的目光,挑恤般地说:“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要!” 凌微又是哦了一声,她从地上拣起了一支枯枝,惋惜地说:“曾几时,还是繁花满枝头,可转眼间,却颓败如此。” 叶小倩觉得凌微借物寓意,在讽刺挖苦自己,便迎头而上:“也不单单是这根枯枝如此,是生物都逃不开季节轮换与岁月更替的侵袭。” “那是自然,谁能抵得过大自然的恩赐?”凌微将枯枝丢掉,拍了拍手,依然笑意盎然:“所以,更应该在繁花满枝头的时候珍爱自己,珍惜当下的阳光雨露。” 叶小倩很窝火,她觉得凌微的每一句话都是冲自己而来。 叶小倩站住了:“凌小姐,你不会是想就这个枯枝问题而跟我展开讨论吧?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跟我说吗?那请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们边走边说不好吗?马上到就家了。” 叶小倩摇了摇头,一脸的寡寒,似笑非笑:“那里,此刻不是我的家,我就不进去了。凌小姐,有话请快说,我还有个约会呢。” 叶小倩将“此刻”这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凌微自然听出来了。 心说,现在不是,以后也肯定不是。 “好吧,”凌微侧过身子,面对着叶小倩,炯炯地看着对方,迎接着来自叶小倩的挑战。慢腾腾地说:“我想告诉叶小姐的是,你和安,已成了过去,成了一页翻过去的书页。我天性不爱吃醋,但并不妨碍我会阻止你和安的私下见面。假如你真需要见安,那么,请跟我联系,我来安排。” 叶小倩生气了,她一扭身子,将长发往后一扬,秀丽的脸上浮起一缕冰冷的笑容,“凌小姐,我和安澜现在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是同学。同学见同学,难道也要你批准吗?” “对待毫无他意的同学,自然不必。” 凌微也把话说得很直白,她也生气了。凌微发现,叶小倩是来者不善哪。 叶小倩在鼻腔里轻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冲凌微扬了扬戴着羊毛手套的小手,典雅大方地说了一句:“凌小姐,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快步朝黑暗处走去。 同是女人,自然有体恤女人的心肠。凌微有些心软,叫了一声:“叶小倩,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还是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吧?” 叶小倩误会了凌微的好意,以为,凌微是在揭自己的底,在揭那层血淋淋的伤疤! 女人特有的小心眼与嫉火,在叶小倩的心头滋生蔓延。 “凌小姐,你赶紧回家吧,安澜在里头呢。还有,麻烦你替我问他一下,那条白底蓝条的四角短裤还要吗?不要的话我准备扔掉了。反正他穿的型号我知道,到时可以再买。” 不等凌微回答,叶小倩玲珑修长的身影迅速隐进了夜色之中。 白底蓝色的四角短裤?这不是自己亲手给安澜买的吗?为什么,叶小倩会知道呢? 果如叶小倩所想的,凌微彻底火了。 她想的最多的是,安澜数次玩失踪,很可能跟叶小倩在一起! 哼,原来是旧情难忘,死灰复燃啊。 凌微一口气跑过了绵延数百米的桂树林,跑进了院子。 安家的上下,似乎刚吃过晚饭,餐厅的灯光灿烂,客厅的灯光糜烂,连过道上的灯都齐刷刷地亮着。 火炮嫂正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出来,猛一见到凌微,惊得倒退了两步,继尔笑道:“少奶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冷不丁的站在那里,吓我一跳。” 托盘里,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浓郁的香味,在偌大的空间内萦绕扩散。 看到这杯咖啡,凌微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安澜一定在这。这个家,除了自己,除了安澜,别人没有喝咖啡的嗜好。 “安呢?”凌微冷着脸,问。 火炮嫂粗心大意,根本没看清凌微的脸色,大着嗓子冲客厅叫道:“少爷,少爷!少奶奶来了,少奶奶来了。” 安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头,深蹙着眉头。从下午被奶奶唤到桂林别苑后,奶奶的轮番轰炸就一直没停止过。 头疼死了。 “她又来干什么?”上官金珠一脸的不悦,将老花镜缓缓地放进眼睛匣里,将那撂资料往安澜的怀里一塞:“你走吧,该怎么做,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安澜叹了一口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上官金珠:“奶奶,我……” “别你呀我呀的,男子汉大丈夫,什么可以迁就,什么可以容忍,你应该有分寸。”说着,上官金珠站起来,走出客厅。 在经过凌微的身边时,上官金珠连眼皮也没抬起,就好象眼前没凌微这个人似的。 “奶奶……” 凌微忍气叫了一声。 上官金珠没有答应,只是抬起那双锐利的眼睛,重重地看了凌微一眼,随即上楼去了。 当着不明真相的火炮嫂与宋妈,凌微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狠抽了几记大耳光! 脸,顿时火辣辣的。 她顿了顿,朝客厅冲过去。 “安澜!” 安澜当然知道凌微来了,但他没有抬头,依旧是那付坐姿。“你……你怎么来了?” “该我问你吧?你为什么又玩消失,为什么又不接电话?回家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搞得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安澜,你又怎么了?”凌微一屁股坐在安澜的身边,尽管很火大,可看到安澜这付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她又没来由的心疼。不由地和缓了语气,将安澜的面孔拉向自己,直勾勾地打量着,问:“安,到底出什么事了?” 安澜闭上了双眼,一脸痛苦的神色,他又想逃避,又想把身子隐藏在沙子底下。 这,如何启齿? 一下午,奶奶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马上和凌微断绝关系,他们安家不能接受一个品行有亏的女孩! 凌微的眼光,从安澜的脸上落在了那一撂的材料上。 她拿了起来。 安澜没有阻止,他想阻止来着。可是,不知是来不及了,还是有别的想法,反正,他就这样抬起迷茫的双眼,看着凌微。 凌微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一撂材料,脸色变得铁青,眼里闪烁着两团火焰!她咬了咬唇,将材料狠狠地丢在茶几上,说话的声音变得尖利而疾速:“安,我相信,这些东西不是你弄来的。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又相信了?” 安澜脑子里乱糟糟的。 下午,还在手术室外面候着的安澜被奶奶唤了回来。 一下车,在小花园里忙碌的老花工便直起身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提醒:“少爷,你小心点,老夫人好象生很大的气哦。” 奶奶生气? 这也不奇怪,这几天奶奶老是生气,安澜有些麻木了。 “哦。” 安澜随口应了一句,朝屋里走去。 正准备上楼去奶奶的卧室,突然,从一楼客厅飞出来一声厉喝:“给我进来!” 安澜折身走过去。 “奶奶……” 安澜陪着笑脸。 上官金珠正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双手交叉在胸前,头也不回:“先看了那份材料再跟我说话!” 安澜以为是公司的文件,便笑着说:“奶奶,公司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上官金珠倏地转过身,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用纤长的手指在玉石桌面上很威严地叩了两下:“你能不能先看完再说?” 安澜的心怦怦地乱跳起来,奶奶这付严厉的样子,让他胆颤心惊。 他疑惑地拿起材料。 当他看了一页时便有些烦燥了,勉强笑道:“怎么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耐着性子看下去。” “我不看,我不是已经跟奶奶解释过了吗?凌微跟楚楚是好姐妹,而楚雨浓是楚楚的继父。楚付书记看在继女楚楚的份上帮一下凌微,这也很正常。” “正常到,送凌微一栋别墅?这也太大方了。” 对这个问题,安澜也想不通。他也很想问凌微个究竟,可是,他担心会再次引起凌微的误会,他担心会由此造成自己和凌微分崩离析! “反正,绝对不像是奶奶想的那样。” “我想的?不是我想的,而是事实摆在这。”上官金珠仍然是满面的肃穆:“你看最后那一页。” 当安澜耐着性子看完最好一页的时候,终于拍案而起! “污蔑,胡扯!孩子当然是我的,怎么可能是别的男人的?” 上官金珠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说你和凌微只是有过一次吗?一次就有了孩子的机率是很小的。而且,当时凌微全然记不起你是谁,就因为记不起你而拒绝你的求婚。可为什么一到了疗养院,她就肯跟你在一起呢?这不是有些蹊跷吗?我怀疑,那次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合理合法的爹!很不幸的是,你被她选择中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安澜脸色苍白,眼神飘浮,大冬天的,额间却布满了汗,冷汗! 奶奶的提醒,让安澜心里的猜测从暗处走到了明处:怎么会这么巧呢?一次就有了孩子!那次和叶小倩准备结婚的时候曾去做了婚检。婚检医师说,自己比较难让女方怀孕,当然,不是不能怀孕,只是比较难怀孕! 而且,凌微确认怀孕后就一直拒绝自己的亲热!这真不像是处在恩爱中的女人哪。 上官金珠见安澜沉默不语,正要说话,火炮嫂大门大嗓地报告凌微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拔凉拔凉的 见安澜默不作声,凌微一下子明白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插进了一把尖刀! 安澜的样子,已经显露了他的心声。 他用沉默,来表示内心的苦闷挣扎与怀疑! 这让凌微实在是无法忍受。 安澜,是她最坚定的后盾和最安全的避风港。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相信自己,怀疑自己,可安澜不行。 可是,偏偏安澜不相信自己,在怀疑自已。 假如,自己没有怀上孩子,那么,自己可以在做完一切必须完成的事情后绝然离去。 可偏偏怀上了安澜的孩子,孩子,就是一条扭带,将自己与安澜紧紧地纠结在一起,让自己不敢随意而为。 此刻,凌微觉得自己仿若是个风筝,一只断了线飘荡在半空中的风筝!上不了天,下不了地。又像是,前临悬崖后无退路! “好,我明白了。”凌微拿起包就走。 “你……你要上哪去?” “自然是去我需要去的地方。” 凌微说完,大步地走了出去。 步下台阶,只听得安澜哑着嗓子在吩咐:“艾师傅,麻烦你把少奶奶送回松涛山庄去。” 凌微冷冷地笑着,脸上挂着彻骨的寒意。 火炮嫂抢步上前去开门,她并不知道少爷和少奶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小俩口闹小误会呢。 “少奶奶,你也别着急,少爷想必是有什么心事,过会儿就好了。” “我没事。”凌微惨然一笑,走出门去。 一个人从黑暗处跳出来,在门檐灯光的辉映下露出惨白的牙齿:“哈哈,我猜得没错,凌小姐还需要我这个司机吧?” 是马原。 “你……你怎么没走啊?” “不敢走呀,我一猜就知道,我还有用武之处。”说着,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一弓身:“请。” 凌微也不多说,顺从地上了车。 马原朝灯火阑珊处吹了一声口哨,很开心地爬上了车。 凌微心情很不好,斜倪了他一眼,低喝道:“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马原叫起了屈:“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不吃不喝守在寒风里,不就是不放心你吗?你不仅不体谅我的这一片苦心,反而一见面就对我呲牙。我……我有冤无处诉去。” 看到马原那张五官紧蹙在一起的样子,凌微想笑又笑不出来。她扭过头,微阖上眼:“你自找的。” “是我自找的,我活该,我倒霉这总行了吧?”马原一边轻松地舞着方向盘,一边不时地看着凌微:“在我闭上嘴巴之前,我是不是得问一下,接下去我们到哪?是不是送你回松涛山庄?” 凌微从痛苦的迷茫中回过神来,她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后,如心里所担心的,安澜并没有追出来。 这么晚了,安澜竟然如此放心! 还未关合的大门处,火炮嫂和宋妈站在那,担心地张望着。 泪水,在酸胀的眼底里打转。 凌微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极力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不!”凌微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又自知失态,将悲愤与怒火强力地咽了下去,故作淡然地说:“今晚我不想回那儿去。” 去哪呢?凌微一片茫然。 “今晚不想回去?我看,你似乎这辈子都不想回去了吧?”马原的脸上,莫名地浮上了一缕欣喜的笑容,他很想大声地吹几声口哨,但他不敢造次。“要不,我给你提供一个好地方?” 凌微瞪了他一眼,“你的嘴是不是闭不上?需不需要我拿针帮你缝上?” 马原夸张地拿手掌将嘴捂上,含糊不清地叫道:“不要不要啦,这张嘴嘴要是被你缝上,咱今后咋吃肉喝酒呀?” 凌微不想说话,将身子扭过,面朝着窗外。 已是九点多了,冬天的夜,显得格外的安静,格外的黑郁。 越野车驰出石拱门的时候,马原收起了嘻笑之色,只是用忧郁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微,静静地往城中闹市的方向驰去。 沿着寂静的街道,车子慢慢地转着圈子,那认真执着的态度,似乎在数街上的行人有多少,似乎在点路灯有多少盏。 也不知绕城转了多少圈,凌微的身子终于动了一下,主动开口了:“你说的那个好地方,是个什么所在?” 马原狂喜,大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女菩萨终于开金口了。” 马上兴勃勃地说:“那个好地方呀,是我老妈给我买的结婚新房!那里什么都全了,应有尽有,就差一个女人。” 凌微误会了马原的意思,勃然大怒:“姓马的,你是不是又想找死啊?” “你看你看,又生气了,”马原胆怯地看了凌微一眼,将身子一缩,活象个受气包:“也怪我没讲明白,那套公寓啊,我一天都没去住过。空着也是空着,假如凌小姐愿意,今晚就到那里委屈一夜?” 凌微松了一口气,神情缓和了许多,“好吧,就去那。” 车子掉头,朝一片灯海处驶去。 驶进了门岗处,马原终于忍不住了,把憋了一路的话给问了出来:“凌小姐,你是怎么啦,是不是跟姓安的那小子生气了?” “我跟谁生气,关你什么事!”凌微吼了一声,马上主动闭上了嘴。如今,自己是个落难之人,无处投奔。是马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就象是听话的仆役,让他哪就上哪,还给自己提供落脚的一个所在,对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似乎不好让他闭嘴。 那就让自己闭嘴吧,心情不好,凌微实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别人说话。 偏马原太过于关心凌微,关心则乱嘛。他继续义愤填膺地问:“假如是安小子让你生的气,等着,我替你报仇,拆了那小子的骨头放他的血!” 凌微看了一眼手长脚长的马原,又好笑又好气,不屑地说:“就凭你这付马蜂一样的身架,你能是人家的对手?” “恁管我是马蜂身架还是蜘蛛身架,只要你老人家一声令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措。” “好了好了,你给我闭嘴吧!”忍无可忍,凌微只得再次“请”马原闭上那张尊贵的嘴。 …… 当安澜听艾师傅汇报说,少奶奶坐上别人的车子走了时,不觉慌乱起来,连声问:“是谁的车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往哪里去了?” 火炮嫂抿嘴笑:“我说嘛,少爷只是心里有事,不可能真的不管少奶奶。” “我…。我没看清楚,夜太黑了,我只看到少奶奶坐上了一辆白色的车子走了。”艾师傅谨慎地说。 艾师傅是安府老夫人的专职司机,已任职多年,上官老夫人视艾师傅为亲人,有什么心事都会在车里与他聊几句。所以,艾师傅对少爷与少奶奶之间发生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 艾师傅生性老实忠厚之人,在跟少爷说了谎话之后,自然不敢滞留在安澜面前,找个借口便离开客厅。 在经过火炮嫂的身边时,艾师傅朝火炮嫂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出去了。 偏火炮嫂是个粗心的人,她依着大嗓门说道:“这老艾,年纪不大眼神却不怎么样,那么近的距离怎么会看不清呢?少爷,少奶奶上了一辆画得象金龟子一样的车子,开车是个梳着小辩子的男人,我看那男人好象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少奶奶一出去他就从车里跳出来。切,我最讨厌男人梳小辩戴耳环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么样……” 什么,凌微上了一个梳着小辩戴着耳环的男人的车子?这个男人是谁? 安澜的脑海里,如过电影一般,将凌微所认识的男人一一地过了一遍。 没有如此异类的男人呀,凌微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男人,自己怎么不知道? “哥,上次送我姐回来,也是那样一个男人。我记得很清楚,那个男人梳着齐肩的小辩子,戴着拳头那么大的耳项圈,当时我就纳了闷了,我姐怎么会跟痞子在一起呢?” 戴玉缓缓地从楼梯上下来。 火炮嫂斜了戴玉一眼,不悦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神出鬼没的,吓了我一跳。” 戴玉的心情很好,她发现,事情正沿着她计较的方向进行着。所以,她第一次没跟火炮嫂计较,笑吟吟地说:“我早就回来了。火炮嫂,你的胆子跟你的身材真不匹配。” 火炮嫂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不想跟讨厌的女人多话。 “戴玉,你看清了?”安澜冷着脸问。 “我不知道今天这个梳小辩的男人是不是上次那个,这点,我不敢确定,不敢胡说,”戴玉倒了一杯水,从气急败坏的安澜身边走过,再丢下一枚“炸弹”:“哥,我姐这人太有异性缘了,那些男人,一看到我姐就象苍蝇见了血似的,一个个往前扑。这也不怪我姐,都怪那些臭男人太贱了。” 说完,不等安澜回答,戴玉及时撤退。 “小澜,这回你相信了吧?她的事情,你能知道一半就不错了。” 不知什么时候,上官金珠站在了客厅的门口。 安澜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他咬了咬牙,拿起大衣就走。 “你这孩子,这大晚上的又要上哪?”上官金珠拦住。 “我回松涛山庄。” 上官金珠哼了一声:“我敢跟你打个赌,她一准不会回到那儿去。” 安澜不信,凌微不回松涛山庄又能去哪?假如宁静在城里,凌微兴许会跑到宁静的家去,可宁静阿姨正在松涛山庄。 “小澜,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连奶奶的话也不相信了?就算她真的回到松涛山庄去,你去找她又有什么意义?对这种生性的女人,你还打算要吗?”见眼前没人,上官金珠把话说得很绝决很明白:“你今天也看到了,除了那个姓楚的老男人给她送这送那以外,还有小男人供她驱使呢。男人们给了她这么多的照顾与惠利,她给人家什么呢?这年头没人做那种没有回馈的生意了,他们也一定是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才会在凌微的面前大献殷勤。一个女人最直接的回报是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安澜的心,就好象被扎进了千万根刺一般!他的眼睛充血了,红得如一块红布!“奶奶,您别说了!” “我也不想说,可看到你还执迷不悟,不得不说。”上官金珠痛苦地皱了皱眉头,从安澜的手里抢过大衣:“这么晚了别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安澜哪有心思等到明天?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仿佛拱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他既担心凌微的安危,更担心凌微是不是真的如奶奶所说,她跟那个男人之间有什么隐情。 “不,我现在就走。” 上官金珠死死地拽住安澜的手臂,劝道:“傻孩子,天这么黑路这么滑,白天的时候又下过一阵的雪,去山庄的道全是弯来弯去的小道,真的太不安全了,奶奶不放心。” “我会小心的。” “你现在一肚子的火,思想哪能集中?小澜,假如你的心里还有奶奶,那你就听奶奶的,今晚就住在这,明天再去找她。” 望着奶奶清瘦孱弱的面孔,安澜心疼了,奶奶还带着一身的病呢。曹大夫曾暗中嘱咐过,说千万别让奶奶太操心,别让奶奶太生气,奶奶脑袋里还有很小的肿瘤呢,千万别把那些肿瘤给激活激大了。 安澜站住了。 “这才是奶奶的好孙子,”上官金珠吁了一口气,继续说:“你要是不放心她,这好办,过半个小时往山庄打个电话,看她到底在哪,你心里也好有数。” 安澜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却没脱衣服。他心里很乱,各种各样的猜测一下地涌上了心头。一会儿觉得凌微一定会回到松涛山庄,一会儿又觉得凌微跟那个小辩子男人幽会去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小时,安澜翻身坐了起来,拿出手机便打电话。 松涛山庄那头,接电话的是宁静。 “是小澜哪?我还以为是微微呢,怎么了,小俩口想陪安奶奶住一晚上?” 安澜一时语塞,他支吾了两句便放下了电话。 凌微,果如奶奶说的那样,并没有回松涛山庄! 这下,安澜彻底崩溃了,他再也无法安睡了。 拿起手机就走。 还好,经过奶奶的房门口时,发现房门已关,里头寂静无声。 在黑暗中跑了好长一段路,安澜才想起,自己上哪去找凌微? 他站住了。 天空中飘着迷茫的细雨,碎碎的,冰冷的,落在了安澜的脸上,裸露的脖颈上。 宽阔静谧的大道,往两边延伸,像一条带子,连接着两端的黑暗。 这个时候,谁没事往外跑?在家守着家人守着热炕头,比什么不强?所以,这时是出租车司机最懒惰的时分,反正没客可拉,还不如回家睡大觉去呢。 气急之下跑出来,安澜只穿着一身紧身保暖衣。刚才不觉冷,那是憋着满身的火气,可被风这么一吹,冷雨这么一洒,浑身顿时打起寒颤来。 就在这时,安澜的手机响了。 安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是凌微打来的电话,这个时候,除了她,还会有谁给自己打电话呢? 冰冷的身子,顿时有了暖意。 凌微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那么就一定不像奶奶说的那样,是跟别的男人鬼混去了。 安澜连看一下来电号码都没有耐心,张嘴冲着手机喊:“微微,你在哪,到底在哪?”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 “微微,你说话呀,快说话呀……。” 过了许久,传来了幽幽的回答:“小澜,我是小倩。” 小倩? “是……小澜,你怎么啦,听你的声音好象很着急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澜的心,往下沉,往下沉。 不是凌微,不是她的电话。 失望,外加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在心底里浮沉。 果然如奶奶所说的那样,凌微,是跟那个梳小辫的男人走了。 “小澜,你别吓我,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叶小倩很着急。 安澜听得出来,叶小倩的着急,是那种自发自内心的焦灼。 他冰冷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叶小倩的好,她的爱,她的柔,她的呵护与照顾。 “小倩,你来接我,你来接我……。” 安澜无力地喊道。 这个时候,他想抓住身边的任何一根稻草。他不想沉下去,他不想溺水毙命! 细雨,依旧不紧不慢地飘洒着;风,依旧如一群饿狼在眼前呜呜地卷过,偶尔有一二张落叶被卷起,在半空中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又悄然落下,然后,被雪雨紧紧地粘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安澜觉得,自己就是那片落叶。无论如何努力的挣扎,依然摆脱不了地心引力的束缚。 叶小倩很快赶过来了。 当她看到安澜只穿着一件保暖毛衣站在风雪中的时,猛地扑了过去,紧紧地搂住安澜,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澜,你这是怎么啦?冷了吧?你这是成心想让我心疼死啊……。” 安澜任叶小倩抱着,心里却闪过一个痛苦的念头:这个时候,抱着自己的心疼自己的,为什么不是凌微,为什么不是凌微? 到了叶小倩下榻的宾馆,叶小倩赶紧将安澜推进浴室,一边放水一边就要替安澜脱衣服:“快,快泡个热水澡。唉,浑身都湿透了,老天保佑,千万别感冒啊。” 安澜一把按住叶小倩的手,羞赧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叶小倩反手抓住安澜的手,亲昵地嗔怪道:“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会在一起泡澡。” 安澜面红耳赤,期期艾艾地说:“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现在是单身,我现在也是单身,以前我很爱你,现在依然爱你。”叶小倩说的羞羞涩涩,表情却很坚定。 在石拱门前遇到凌微后,叶小倩心里的那个与念头在瞬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回国之后,尤其是那晚后,叶小倩底里有了想法,她想重新回到安澜的身边,她想和安澜重新开始。她相信,安澜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她也相信,安澜还是爱自己的。当年,安澜是多么的爱自己啊,叶小倩不信,安澜会在短短的三年间把自己给忘了。 可是,当她看到有着绝世容颜,有着魔鬼身材的凌微时,叶小倩的心凉了。 自己,根本不是凌微的对手,各方面的条件皆不如凌微!假如自己是男人的话,也一定会选凌微而不是自己。自己,容貌不如凌微,而且,还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从桂林别苑回到宾馆,叶小倩像患上重感的病人,无力地倒在床上。思来想去,林小倩决定回美国去。 回去之前,跟安澜道个别吧。 电话挂出去,听到安澜那虚弱而无助的说话声,叶小倩心疼坏了,在心痛之余,她竟有一丝欣喜。她敏锐地发现,安澜和凌微之间似乎出问题了。 “小倩,对不起,我现在不是单身,我有未婚妻。”安澜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既感到一丝甜蜜,又感到一阵巨大的苦痛。 未婚妻,呵呵,自己将凌微视为未婚妻,那她呢?还会把自己放在心里,还会认定自己是她的未婚夫吗? 想起奶奶的话,安澜又感到极度的嫉愤!假如,凌微真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自己才不屑承认她是未婚妻呢! 叶小倩刚还灼灼发亮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去。她松开了手,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有未婚妻,对不起,我太不自量力了。” 安澜知道自己的话伤了叶小倩,但是,他只能这么说,只能这么做。这是为凌微负责,也是为叶小倩负责。 “对不起,小倩。”安澜真诚地说:“不管是何时何地,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好妹妹。” 叶小倩苦苦一笑,抱起湿透的衣裤,掩上浴室的房门,轻声地说了一句:“难道,我只是想当你的妹妹和朋友吗?” 安澜自然听见了。 眼眶红了。 但他很清楚,自己和叶小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算自己这次失去了凌微,叶小倩也不可能重新走进自己的生活。自已对她,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感情了。 心里,盛得满满的是,凌微。 想起凌微,安澜觉得自己的心被摘走了。 泡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安澜始从浴室出来,叶小倩笑吟吟地站了起来,亲热地挽起安澜的手臂,将他拖向外面的套间:“澜,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夜宵。还准备了一瓶红酒,你淋了那么久的雨,酒最能驱寒驱湿气。” 叶小倩只穿着一件束腰的睡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腰带很轻松地挽着,胸前的领口处被高耸的胸部顶开,露出一片腻白的肌肤,那深深的乳沟,如瓷玉一般,那样的紧致,那样的细腻,那样的富有弹性…… 安澜看了一眼,便象着火似地逃开。脸,红得象关公。 叶小倩抿嘴一笑,一边跪在沙发上替安澜擦头发,一边娇俏地说:“我又不是老虎,你紧张什么呀?就算我是只老虎,我在你这个武松面前也只有老老实实的份呀。” 安澜嘿嘿地笑了两声,窘迫地移开了身子,往朝旁边挪了挪。 “别动,还没擦干呢。”叶小倩索性将整个身子倚在安澜的身上:“听话,不许乱动。” 叶小倩的胸部,紧紧地压在安澜的背上。安澜虽穿着一件天鹅绒的睡衣,但还是感到那充盈的丰满。 他越发不好意思了。 抢过毛巾:“我自己来吧。” 叶小倩又一把抢过来,温温柔柔地说:“小澜,你就让我好好的侍候你一回吧?三年多了,我一直想拥有这种机会,能让我近距离地和你在一起,为你做点小事,看着你吃饭,看着你睡觉,看着你走路……。这所有的所有,对我而言,都是巨大的幸福。” 叶小倩说的很动情,眼里泛起了泪花,擦头发的动作变得缓慢而轻柔。 安澜也被打动了。 记忆中的美好,虽然不能复制,但可以重温。以往的一幕幕,如放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一一地放映……。 跟叶小倩在一起的时候,那感觉确实很美好。叶小倩柔情似水,娇婉可爱……可是,这一切都已成往昔,成了一幅永恒定格的图画。 只能让它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深处。 安澜的眼里同样有了湿意,但他仍是很坚决地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拿过已烤干的衣裤,趁叶小倩纳罕之际迅速跑进了浴室。 叶小倩抓着那块毛巾,愣愣地坐在原位。眸底里的泪花,渐渐地衍变成滴滴的泪珠。随着心底里的一声长叹,泪珠滴里答拉地滚落了下来,不歇气地往下滚,滚落在衣襟上,滚落在地毯上。 穿戴整齐的安澜走了出来。 叶小倩背过身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转过身,仍是一脸温温柔柔的笑容。只是,笑容里带着一抹隐不去的哀伤和恐惧。“小澜,你这就要走吗?陪我坐坐好吗?我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安澜并没有打算马上走,心里的苦闷和疼痛,需要释放与治疗。他不想面对奶奶,更不想回到没有凌微的松涛山庄。 那样,会疯的! 他换去睡衣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叶小倩产生暧昧的想法,更不想让自己掉进绯色的漩涡之中。将一切不正常的苗头消灭在萌芽之中,防患于未然。 看到叶小倩眼底里的那一缕期盼,安澜也不忍心太伤她。毕竟,叶小倩是他曾深深爱过的女人!如今,得知了叶小倩离开自己的真相,得知了叶小倩曾经遭受的凌辱,安澜更是觉得自己是造成叶小倩不幸的罪恶源头! “我没说要走呀,”安澜坐回到原位,拿起红酒,笑着说:“这么好的酒,我怎能错过呢?” 一朵娇艳的鲜花,在叶小倩的脸上倏时绽放开了。 她如一只燕子,轻盈地飞到安澜的身边。眼里流波,红唇轻启,身姿娇慵,一付醉美人的模样!“小澜,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的。” 安澜不露痕迹地移了移身子,打着岔:“我记得你的酒量不错,在美国这么多年,想必酒量大增了吧?” 说着,先替叶小倩面前的酒杯斟了约七分的红酒。 鲜红的酒液,映着叶小倩桃红的小脸。叶小倩挚起高脚杯直接贴上安澜的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安澜,娇滴滴地说:“我已经醉了,这杯酒还是请你替我喝吧。” 对方的炙热与,悉数地写在叶小倩那双会说话的丹凤眼里。 安澜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很绅士地推开酒杯,笑着说:“你还没喝呢,哪来的酒醉?小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这里你是主人,主人不喝,我这个客人如何敢喝呀?” “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是我的主人,”叶小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迷离,那两酡羞红,尤若两朵三春里的桃花,娇艳无比。“澜,我愿意你是我永远的主人,我愿意自己是你永远的仆人……” “小倩,你别这样,”安澜惊悚地站起来:“你要是这样,我真的无法再呆下去了。” 叶小倩一把拽住安澜的衣袖,一迭声地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喝酒,喝酒!” 安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猛酒伤身,”叶小倩将安澜按坐下来,夹了一筷子的小菜放在安澜的唇边:“吃口菜。小澜,我记得你喜欢吃炒三鲜。” 安澜窘迫地咽了下去,然后急急地拿起筷子,如饿了几天的人一样在各色的菜肴里下筷。“你从哪来弄来的这炒菜?味道还真不错。” “你泡澡的时候我到楼下的餐厅,让那里的师傅专为你做的。”叶小倩看出安澜的用意,情绪显然是受到了影响,她一杯杯地灌着酒,不停地冲安澜举着杯底:“你看,我的又干了。小澜,快喝呀,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安澜很想一醉方休,但他不敢,他担心又会重演上回的故事。 “小倩,你别这样喝。刚才你自己不也说,喝猛酒伤身吗?” “伤不伤身,我无所谓,再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关心我的身子会不会伤?”说着,叶小倩抓起酒瓶就要往嘴里猛倒。 安澜一把夺过,痛心地说:“怎么会没人关心?我跟你说过,你是我的妹妹,我的朋友,我会关心的。” “小澜,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不想当你的朋友,”叶小倩哭了起来:“我多想回到从前,我多想回到过去,小澜,让我回来吧,我求你了……” “不!”安澜痛苦地,但很坚决地说:“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了凌微,而且,我和凌微已经有了孩子,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啊? 可叶小倩不死心,她双手紧紧地抓住安澜的肩膀,被泪水浸泡着的双眼死死地看着安澜的眼睛,歇斯底里:“你骗我,骗我!既然跟她有了孩子,既然要结婚了,可我为什么看不见你的笑容,为什么你的眼里有痛苦?你的脸上,根本没有既将新婚的甜蜜和幸福!” “小倩,你冷静些。我没有骗你,我和凌微真的要结婚了。只是……只是,我和她之间出现了一点小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借着酒劲,安澜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撇开关键之处告诉了叶小倩。未了,安澜像是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对叶小倩说:“我不信,凌微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孩。” 叶小倩的心里,随着安澜痛苦的叙述,慢慢地绽开了一朵美丽的花儿! 呵,原来,凌微竟然面临这样的窘境!她是了解安奶奶和安澜的。老人虽然驰骋商场多年,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可骨子里却很传统,老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品行有亏的女孩嫁进安府的。而安澜,别看他牛高马大接受过高等教育,思想理念也很超前,可他很听奶奶的话,安奶奶叫他往东,正常情况下他一般不会往西。 叶小倩以前曾嘲笑安澜是个彻头彻尾的愚忠分子。 “既然不信,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呢?”叶小倩一针见血。 安澜语塞。 好半天才喃喃地自我解嘲:“我……我没有痛苦啊,假如真有痛苦,那也是因为凌微生气了。” “她生气也是因为你怀疑她。假如你相信她清白的话,凌小姐何至于生气,更不会不回家。” “我当然相信她,可是,”被叶小倩道中了心思,安澜再次红了脸,低着头,无助掰着手指:“我奶奶她……” 手指的哔剥声,让叶小倩很是烦燥,但她又不敢出言制止。 “小澜,这跟你奶奶没关系。假如你坚信不疑地站在她的一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在怀疑她的清白,她都不会生气走掉!”叶小倩笑着望向安澜:“告诉我,你的心里是不是也在怀疑,哪怕,就那么一点点?” 叶小倩娇憨地伸出一个小手指头。 安澜自然无法否认。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弄清了安澜的想法,叶小倩开心了起来。有缝隙便好,怕就怕在,固若金汤。 “小澜,对凌小姐而言,我是个外人,对她的事情,我不好任意评说。可你不同,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的一切我都很关切。所以,恕我冒昧,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你随便说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首先我申明一下,我见过凌小姐。” “你……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叶小倩将酒杯递到安澜的手中,充满痴爱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安澜的脸上移开。 “就在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 “对。好几天没有你的消息了,打你电话不接,到你公司也见不到你人。没办法,我只能到桂林别苑去见你。可是,到了那里我却不敢进去,我害怕见到安奶奶。就在我踌躇的时候,凌小姐突然到了,而且,她不是一个人,身边有护花使者。” 护花使者? 安澜的心,仿若被刺扎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打个电话。” “就在这里打呗,难道还要避开我啊?” 安澜稳了稳神,举着手机按了重拨键。 接电话的,仍是艾姨。 当安澜还未听完便一下子摁断了电话。 凌微仍然没有回去,仍然在外面。 这么说,凌微是跟那个所谡的护花使者在一起。 “是啊,那个护花使者你认识,我更认识。” “谁?” “马原!”叶小倩一字一句地说。 马原? 安澜恍然大悟!没错,马原梳着齐肩的小辫子,戴着硕大的耳圈。一个标准的异类! 这么说来,叶小倩并没有说谎,她的话,与火炮嫂之言能印证得上。 “他俩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去?我记得凌微很讨厌马原,曾因为我而把他痛打了一顿。” “这也不奇怪啊,有些人的相识就是因为不打不相识。” 短短的半年时间,从敌人到朋友,这步子也迈得太快一点了吧? “这更不奇怪了,你和她不是从相看两厌到相看两欢了吗?”叶小倩的心里酸溜溜的,一想到凌微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自己心爱的男人给霸占了去,且是全身心的,叶小倩便没来由的嫉恨! 安澜腼腆地笑了笑。 “先不说马原,”叶小倩与安澜碰了碰杯,然后一抑脖,一杯满满的红酒便落了肚。冲安澜照了照杯底,叶小倩继续往下说:“还是说凌小姐吧。凌小姐长得可真漂亮,又极有气质,再加上是位标准的富二代,追求她的男人怕是如云了吧?” 这话听得,安澜的心里也爬起了酸味。 “那又怎样?凌微她根本就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她不是,可她禁不起那些臭男人的纠缠啊,老辈人常说,好女怕人缠,一缠便缠出了问题。”为了把话说得让人抓不住空子,更为了不让安澜觉得自己是在吃醋,叶小倩极力为凌微开脱:“这也不怪凌小姐,她那么出众,免不了招人爱慕,要怪就怪那些臭男人,明知凌小姐有男朋友了还象苍蝇一样围着她。” 刹那间,安澜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叶小倩马上感觉到安澜的变化了。这个变化让叶小倩感到很不舒服。 她马上感叹着说:“唉,这年头做什么都难,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凌小姐要做成一件大事,所面临的困难一定很多,要付出的代价也一定不少。这到底是该怪这个社会呢,还是怪人性的贪婪?反正,同是女人,不管凌小姐做了什么,我都是站在她的那一边的。我同情她,体谅她。做一个女人难,做一个有事业心的女人更难!” 这话里话外,不是直接说凌微跟那些男人有染吗? 可叶小倩的话里挑不出刺来呀,奶奶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安澜更烦燥了。 抓起酒瓶,咬掉木塞,咕嘟咕嘟地往嘴里倒。 等叶小倩反应过来,酒瓶已经见底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马狗出事了 这一夜,安澜不安稳,而凌微,同样不安稳。 到了马原的公寓,凌微一进门便问卧室在哪。她累了,好累,真想一头倒在床上再不起来。 “等会再睡,我给你弄点吃的。看样子,你一定没吃晚饭。”马原说着,不等凌微回答,转身走进厨房,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多格食盒:“对不起,马公馆还没开伙呢,啥也没有,巧男难做无米之饮,我下去给你买点好吃的。” 还公馆呢,不就只是一套两居室的小套房吗? 灯光下,凌微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粉墙般惨白。她虚弱地摇了摇头:“我不饿,不想吃。” “不饿?除非你真的是泥菩萨。”马原将电视打开,一甩小辫子,命令道:“给我乖乖地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凌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马原,她发现,马原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挺男人的。 房门砰地一下关上了,马原走了。 凌微正拿起摇控器,房门又开了,探进马原那张很有特色的面孔:“别乱开门,谁叫都别开。这是一个新建小区,治安不是很好。” “我又不是小孩,用不着你叮嘱。” “那可不行。万一被哪只色狼盯上了,你可危险了。你要是遭遇了什么不测,那我得哭死!” 见马原的脸上又浮起痞子般的坏笑,凌微抓过一本杂志就扔过去:“滚你的,你才遭遇不测呢。” 马原一闪身,嘻嘻一笑,跑了。 凌微在屋内巡视了一遍,然后,倒在沙发上,用摇控器打发着时间,换频道如翻书一般。 没什么好看的,也没心思看。 她随手拿起乱扔在沙发上的杂志,一翻,脸便红透了,“该死的臭流氓,净看这些淫秽的烂书。” 将杂志悉数扔进了垃圾篓里。 液晶电视里正播着国际新闻,也不知是哪个国家的,画面很是混乱,石头菜叶鸡蛋乱飞,有人倒地有人叫喊,地面上到处有血迹。 凌微将遥控器一扔,不想看了。哪哪都乱,都烦。 她转身走进浴室。凌微有洁癖,每天晚上要洗个澡才能就寝,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大冬天,妈妈领她到乡下的叔公家去作客。因叔公家是在农村,没有专门的洗澡间,也没有洗澡设施。农村人没有勤洗澡的习惯,很多人在一个冬季里都不洗澡的。 这天晚上,凌微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浑身痒痒,好象有所多的虫子在爬。 半夜的时候,凌微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去那间简陋的厨房舀热水。可后锅里早就没热水了,小凌微无奈,从水缸里舀了一脸盆的凉水擦起了身子。 身子用凉水擦过了,凌微倒是睡着了。可是,后半夜发起高烧来。 叔公一家吓坏了,连夜上山为她采草药去。 烧退了,可凌微还是想洗澡,因为,夜里还是睡不着。 无奈,叔公请了村里的拖拉机把凌微送到了镇上,在镇上唯一的公共洗浴室洗过澡后,后半夜,凌微睡得好香好香。 …… 因担心马原就会回来,凌微快快地冲了一个澡。 穿上原来的衣物,凌微走出浴室。抬头看了一下挂钟,晕,马原去买夜宵已去了近一个小时。 这马狗,想必是亲自去做夜宵了。 凌微嘟嚷道。 也许是洗了个热水澡,凌微这才感到腹中空空的,好象有只小手在挠,在抓。 真饿。 夜深人静,倍感无聊。凌微走过去,走到窗前。 马原的这套公寓采光不错,视野很开阔。而且,后临别墅前接大马路,前情后景一览无余。 马路中间,好象出什么事了,几个人围着一辆车。 在干什么呢,这大半夜的? 凌微移开目光,把目光专注地盯在小区的大门处。马原回来必须得经过那里,他总不能飞进来吧? 死马狗,还不回来,你想饿死我呀? 饥饿,搅得凌微坐立不安,六神无主,她第一次发现,饥饿也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手! 凌微顾不得为客之道了,先是拉开冰箱,后又打开壁橱。果然是没开过伙,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橱角,倒是有一只僵硬的蟑螂尸体。 回到客厅再看看时间,又过去了十五分钟。 死马狗,你到底上哪去了? 凌微火大了,从包里掏出手机,想也不想地给马原打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 “喂,死马狗,你死哪去了?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喝上了?再不给我滚回来,我一把火把你的房给点了!” 凌微劈头盖脑地骂过去。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随既大叫道:“你他妈的什么破女人?你老公出车祸了,你还敢烧房?你老公真是倒霉催的,讨到你这样会咒人的老婆。现在好了,你老公被你诅咒应验了,他—” 手机马上就被他人给抢过去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赶紧去人民医院吧,你老公刚才被车撞了,刚被救护车拉走。” 什么? 凌微傻眼了,她也不及去纠正他们的误会,醒过味来便急切地叫道:“你们没弄错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让马原接电话,快让他接电话。” 那哑声的男人嘲笑道:“你真是个傻女人,你老公都被120的车拉走了,他怎么接电话?” “那他的手机?” “拉在地上了,你赶紧过来拿去。” 凌微扑到窗前,依稀间,马路的中间还有三二个人,只是,车子不见了。 这么说,刚才看到的,正是马原出车祸之时的场景。 凌微的心,仿佛补人狠狠地扎了一刀!马原,是为了给自己买夜宵而被车子撞了的。 上天保佑,千万别让马原出什么大事啊。 否则,如何面对马原的家人? 凌微觉得,自己就是个罪魁祸首!都是自己不好,好端端的咒他发生什么不测。 虽然自己是有口无心。 凌微大衣就冲了出去。 凌微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那三个行人还真尽职,举着马原的手机在原地等着。 “喏,你老公的手机。”那个在电话里骂人的男人率先将手机交给了凌微。 旁边有位中年妇友,她悲天悯人地看了一眼凌微,悲切地指着地面上说:“你看你看,你老公大概是给你买夜宵吧?馄饨洒了一地,可怜那个食盒也被轧烂了。唉,你赶紧去医院吧,这会儿不知你老公怎么样了呢。” 地面上,除了一大滩血迹,最显眼的是,那已结冻的一只只馄饨。 凌微的泪,流了下来。 “别在这儿哭了,赶紧去医院吧,我担心再晚些,你见不到你老公了。”那男人粗音大嗓,看样子,是哪个工厂下夜班的工人,穿着一身的工作服。 中年女人推了一把那男人,嗔怪道:“胡说什么呀你?就知道胡沁。”又对凌微说:“大妹子,我帮你拦辆车吧?” 凌微哭着点了点头。 夜,很黑,黑得如一只黑手掌捂住了大地。风,很大,呜呜地翻滚着,像个老人在凄厉地哭泣。 孤身站在手术室门口,凌微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孤寂。只感受到,空前的迷茫和恐惧。 手术室在长廊的中间,长长的两端伸向寂夜的黑暗之中。 手术室门上的灯,一直亮着,亮得凌微的心,在不住地怦怦乱跳。 已经进去这么久了,马原不会有事吧,不会有事吧? 老天保佑,神佛保佑,保佑马原不要有大事! 在奔往医院的路上,凌微一直在祈祷,祈祷马原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只是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只是衣服上破了几个洞。 赶到了医院,当听护士说马原已被送进了手术室时,凌微的心,咯噔了一下,尤若一片羽毛,飘飘悠悠地往下坠,往悬崖下坠! 但她还是挣扎着,抱着执着的信念,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马原没事,马原很可能只是手或脚骨折了,休息一段时间便好,就好。 可手术室的灯光,却象一记闷棍,狠狠地击打了凌微!它很直白地告诉凌微,马原的伤不会太轻,要不然,怎么可能在手术室里呆了这么久,这么久! 凌微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手术室的门,开了。 匆匆走出来一位护士,看她胸牌上的注明,是护士长。她的衣襟上沾着血迹,眼里流露出一缕焦灼。 凌微忙迎上前:“护士长,马原他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护士长看了凌微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是什么意思。 “护士长,你告诉我好吗?病人到底怎么样了?” 护士长一路小跑,边跑边说:“对不起,我没时间跟你多解释,手术正在进行中。备用血浆不够了,我得赶紧去取血浆。” “请问,马原是什么血型?” 护士长急喘吁吁,有些不悦地说:“你家人的血型你竟然不知道?真是的。” 护士长想当然地认为,大半夜守在手术室门外的,除了亲人家人,还会是谁? “我……我真的不知道……” “a型。” 凌微紧追几步一把拉住护士长的手臂:“抽我的,我就是a型。” “不必,血库里有a型血浆。” 凌微拉住不信:“不,一定要抽我的。护士长,求你了,用我的血,求你抽我的血!” “这又何必呢,血库里又不是没有。” 凌微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哽咽地说:“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一定要为他做点什么,否则,我这辈子都无法释怀。护士长,请你体谅体谅我的心情好吗?求你了。” 护士长拗不过,再说,她看见凌微满脸的泪水也不忍心再拒绝。 “好吧,你跟我来,先验一下血。” 几分钟后,凌微殷红的鲜血,缓缓地流入了马原的体内。 被抽走了四鲜血的凌微,脸色苍白,手脚发软,无力地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那个护士长好心地走出来,泡了一杯糖水递给凌微:“喝点糖水吧?唉,我说让你少抽点少抽点,你偏要抽四。头晕了吧?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没关系的,我休息一会就好,谢谢你,护士长。” 护士长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皱了皱眉:“病人伤的这么重,你家里就你一个人来呀?你们的父母呢?” 护士长的话提醒了凌微。 对呀,得通知马原的爸妈吧?可是,凌微又担心马家爸妈有了几分年纪,会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马家父母要是倒下了,那自己的罪会更重。 “肯定得让你们的父母知道啊,这么大的一件事,你的小肩膀如何扛得住?听我的,赶紧通知你们的父母过来。” 说完,护士长推门进去。 凌微思忖再三,决定依护士长说的,通知马原的爸妈。 打开马原的手机,调了半天,才调出两个手机号码,一个注明是马老头子,另一个叫马老太太。 凌微拨出去马老太太的手机号码。 铃声才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起来,嘀里答拉地说了一大堆:“你个死孩子,这个时候也不回家,就知道在外面疯野。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还不赶紧给我回来?我可告诉你,你爸在家呢,你小心点吧,别又挨你老头的骂。” 声音很轻,却很柔和,很溺爱。 一个母亲的情怀泄露无遗。 凌微默默地听完,然后含泪说道:“阿姨,我不是马原。马原受伤了,请您和马书记来一趟医院好吗?在……。在人民医院。您放心,马原没什么大事,只是蹭破点皮。对,对,摔倒了。伤势不重,真的不重。” 凌微只能这么说,而且,她的心里就是这样期盼的。 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吧,马原的爸妈赶了过来。 凌微从未见过马原的父母,但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马原和他的妈妈很相像。而马原的父亲常在本地新闻中出现,是张熟面孔。 “马付书记,阿姨,你们来了?” 凌微赶紧站起来迎上前。 “你是?”马原的父样马行云,个子高大结实,皮肤黝黑,一头极短的寸发。五官很分明,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很犀利,似乎一眼就能洞穿对方的心事。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凌微,伸出手:“小姐贵姓?是你送我儿子到医院的?” 凌微有些心虚地握了一下父母官的大手,低低地应了一句:“我姓凌,凌云壮志的凌,是马原的朋友。” 马原的妈妈却顾不上寒喧,扑过去扒在手术室的房门上,急得直拍门:“小原,小原!你在里面吗?你好吧,你答应一声妈妈呀……” “秦芳,别搅乱大夫的救治,”马行去严厉地咳嗽了一声,又和蔼可亲地问凌微:“凌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凌微胆怯地望了一眼马行云,又望了一下极力抑止着哭泣的马夫人,蚊般地说了一声:“马原他……他是为了我才出的车祸。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到他的公寓去的,我更不该答应他去买夜宵……马付书记,对不起,对不起……” 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络绎不绝地滚落了下来。 马行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微,不作声。 而马夫人闻言,一下子扑到凌微的身上,拼命地摇着凌微娇弱的身子,哭着喊:“你是谁呀,你干嘛要去我儿子的公寓,你干嘛还要支使他去给你买夜宵呀?你是从哪钻出来的妖女,把我的儿子害成这样,你赔我的儿子,赔我的儿子!” “秦芳,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乱叫嚷什么?这是医院,不是你的家!”马行云像喝斥下属一样,喝斥着妻子。 秦芳怯生生地偷看了马行云一眼,松开了抓挠的手,却恨恨地瞪了凌微一眼。 外面的吵闹自然引起了手术里头的注意。 护士长走了出来:“小声点,别吵。”又微蹙着眉头对秦芳说:“你这样对你的女儿就不对了,刚才,是你的女儿给你的儿子输了四的血。你看她的面孔跟抹上白粉似的,这是还没缓过劲来。你们还是先照顾好你们的女儿吧,你们的儿子还没这么快出来呢。” 说着,就要进去。 秦芳一把抓住护士长的手:“大夫、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他到底伤在哪啊……” “右大腿粉碎性骨折,颅内有大量的淤血。” “啊!”秦芳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的天哪,这怎么好呀,腿断了,小原会不会从此成了个跛子呀……小原还没结婚哪,成跛子了有哪个女孩会嫁他呀……。” “你有完没完?给我住嘴!”马行云的眼里虽然闪过了一丝疼惜,可脸上的表情很冷竣,很严肃:“马原出车祸,跟你有很大的关系!平时把他宠得无法无天,这么大的人了,没有一点正经事干,成天东游西逛的不着家。他要是一个行为有约束力的人,何至于半夜还游荡在外面?我看哪,他活该,应该给他一次血的教训!” “你……行云,你是小原的爸爸,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对丈夫,秦芳历来很畏惧,她不敢和马行云对着干,就冲凌微而来!“你到底是谁?你跟我家小原是什么关系?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生就一付狐狸精的模样!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还害得我儿子遭这么大的罪!姓凌的,我儿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也别想活!” “越说越不像话了!”马行云回过头,厉声地叫道:“小方,麻烦你把马原的妈妈送回家去!” 站在不远处的司机应声而动。 丈夫的命令不遵守不行,秦芳哭着离开了。一路走,一路哭,一路骂。 凌微惊悚地低着头。 马行云歉意地说:“对不起,凌小姐,请你别跟我妻子计较。她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不懂得教育孩子,你看,她把马原教成了什么了,纯是一个混世魔王!” “马付书记,是我不好,不是因为我,马原不会出车祸的,秦阿姨生气也是情理之中。马原也不是坏人,他很仗义的,只是行为方式有些异类,”凌微抬起头,含泪笑道:“应该说秦阿姨教子有方,我听马原说,他的哥哥很有出息,是个很有名气的电气工程师。” “凌小姐很善解人意。听你说话,跟马原以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太不一样了。”马行云微微地阖首:“凌小姐,我还要谢谢你呢,你给马原输了那么多的血。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这是我唯一能为马原做的。马付书记,您放心,我年轻身体好,四不算什么。” “你坐下,休息休息。” “马付书记,您也坐。” 马行云率先坐下,侧过身子:“凌小姐,你跟我儿子是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我跟马原有缘,回国没几天便认识了他。”想起认识的情景,凌微不约地笑了笑,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闹过一场误会后才成了朋友。” 凌微不想多说,马行云也适可而止。他转移了话题:“你从国外回来?这么说,你是海归或是外裔华人?” “我算是外裔华人吧,不过,我取得澳大利亚绿卡的时间不长,三年还不到。” “哦,回国是投资还是探亲哪?” “回国投资。” “哦,这充分说明你父亲富了不忘祖国。对你们父女俩的这种爱国之情,我表示诚挚的敬意。” “马付书记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凌微抬头望了望紧闭的门,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马原怎么样了,我真的好担心。” “不用担心,那小子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从小到大,他闯的祸不少,可每次都能安然度过。”马行云安慰道。 凌微却从马行云的脸上看到一丝担忧和焦虑。 可怜天下父母心。 马原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听到医生说,马原可以探视了,凌微第一个跑进了病房。 马原的妈妈和一大帮亲兄弟朋好友也一起涌了进去,惹得值班护士拼命拦阻:“对不起,病人刚清醒,需要安静,大家轮流来。先让近亲属进来,其他的人明天再来吧。” 马原的妈妈秦芳指着凌微,气恨恨地说:“那个女人不是我家的什么人,你让她出去!” 护士看了凌微一眼,迟迟疑疑地说:“那不是病人的妹妹吗?怎么不是近亲属呢?人家还给病人输了四血呢,又在手术室外面守了一夜,不是近亲属会这么做吗?” “我说不是就是不是!你马上把那个扫把星给我赶出去!要不然,哼,”秦芳冷着脸说:“我会到你们的院长面前去投诉你的。” 护士知道病人的来头很大,据说是大市付书记的儿子。而对秦芳的身份,她并不了解。但职业的操守,让护士忍下气来,仍是温婉地说:“阿姨您别生气,那位小姐一会儿我就让她出去。” “不行,现在就让她出去,我看见她就冒火!”说着,秦芳冲到病房前,拽起凌微就往外推:“出去!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儿子会落到这个下场?” 身后的人皆不知马原受伤的真实原因,一个个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凌微的身上。 凌微正弯着腰将果篮里的水果拿出来,马原妈妈的态度,让她很难堪,也很委屈,但她能理解一个当母亲的心。 凌微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地说:“秦阿姨,我马上走,马上走。” 马原尽管像个雪人似地躺在病床上,可失血的脸上仍然挂着坏坏的笑容,颤巍巍地伸出那只挂着吊针的手,拉住凌微的衣袖:“不行,你不能走。你要是敢走,我马上就会晕过去。” 说着,便翻起了眼皮,眼眶内剩下的,全是眼白。 “好,我不走,不走。” 马原又冲着母亲说:“老妈,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体里流着凌微小姐的鲜血?你把她赶走,就是等于把我赶走。你骂她是扫把星,那我也是扫把星。” 秦芳的身边只有这么个小儿子,尽管不争气,可依然溺爱得没有天理。从小到大,马原说要东西,她不敢给西东。在秦芳的心里,小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整片天空。 “好好,我的小冤家,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秦芳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在床沿坐下,握着马原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盯在儿子的脸上,心疼地问:“儿子,你疼吗?难受吗?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去。” 马原的注意力却在凌微的身上,他敷衍地应答了两句,转脸就对凌微说:“你真傻,血库里明明有血浆,干吗要让她们抽你的?你这付小身板能有多少血?” 又取笑道:“等我好了,我还你八。” “胡说什么你?”看到马原虽然虚弱,精神却好,悬着的心放下大半,“你为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秦芳轻哼了一声,一脸的寒霜。 “谁说为了你?我是因为自己饿了才出去买夜宵的。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值得偶亲自去为她买夜宵的。” 凌微的脸红了,心里却挺感动,她知道,马原这是在为她开脱。 护士又站出来驱赶:“大家出去吧,病人需要静养。” “你好好养着,我明天再来看你。”凌微准备离开。 马原眼巴巴地望着凌微,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吻说:“能再陪我一会儿吗?就一会。” 凌微为难地看着护士。 秦芳忙说:“儿子,妈妈留下陪你,妈妈陪你。” “不,我想让凌小姐陪我。”也许是担心妈妈尴尬,马原又加了一句:“我这个大帅哥身边,总得有个把大美女陪着吧?否则太跌份了。老妈,你这个资深美女就回去陪老帅哥吧?我听说老马帅哥在家呢。” 秦芳噗嗤一下乐了,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子的那条好腿,嗔怪道:“伤成这样了还贫。” “哎哟哟,老美女谋害小帅哥了!”马原咋咋乎乎起来。 凌微抿嘴笑。这个马原还真逗,伤得这么重还有心开玩笑逗闷子。 随着与马原接触的次数多了,凌微发现,马原身上的优点还是挺多的。马原留给人的印象会如此不尽人意,纯粹是因为他故意用痞子般的言行将他身上的闪光点给掩饰掉。拨开那层遮掩物可以发现,马原还是个挺讨人喜欢的人。 凌微将秦芳送至门口。 秦芳看了一眼凌微,又悄悄地看了一眼马原,压低声音说:“我不希望你留下,假如你不想难堪,我希望你马上走。不过,你给我悄悄的走,不要在我和我儿子之间制造矛盾。” 凌微垂下头,极力避开秦芳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低声而坚决地说:“马夫人,假如马原需要,我是不会离开医院的。您放心,我只是陪陪他,至于你们之间,我是不会掺和的。” “你!”秦芳一顿脚,脑怒地说:“你是不是非要看到我发火啊?” “对不起,您就是发火我也不会走的,除非马原叫我走。” 秦芳要骂人了。 病床上的马原及时救驾:“凌小姐,麻烦你把枕头给我拿掉一个。” 哦。 秦芳气恨恨地走了。 老妈一走,马原马上来了精神,怜爱地望着凌微:“你的脸色不好看,凌小姐,回去休息吧。” 凌微抹了一把脸,疲惫地笑了笑:“我不累,”又说:“你不是要我陪着你吗?” “怎么可能不累?昨晚一夜没睡,又给我输了那么多的血,不累才怪。”马原侧过脸,苍白憔悴的脸上印满了满足的笑容:“你已经陪过了,回去吧。” “我真的不累。” 马原痞痞地笑了笑:“你不累也得回家吧?消失了一天一夜了,那姓安的小子怕是发了疯似地在找你吧?” “爱找不找。”想起安澜,凌微满肚子的火,要不是安澜不信任自己,自己怎么会从桂林别苑跑出来,又怎么会坐上马原的车?更不会随着马原到他的公寓。没到马原的公寓,马原也就不会出去给自己买夜宵,也就不会发生车祸! 所以,这一切都得怪安澜! 昨夜一气之下,凌微把两只手机都关了。 “凌小姐,看你的表现,是不是跟安小子闹矛盾了?闹矛盾好,你们一闹矛盾我就有可趁之机了。” 凌微斜了马原一眼,举起小粉拳威胁道:“要不是看你受了伤,我决饶不了你。” 马原虚张声势地往边上一躲,却真的触到了伤处,不约哎哟了一声:“啊,疼死我了!” 凌微赶紧附下身子,焦急地问:“哪疼那疼?” 其实真疼,可马原表现的很轻松,嘻笑着说:“骗你的啦,想引起你怜惜。” “讨厌。” “凌小姐,你还是回家休息去吧。刚才不让你走,是我不想让我妈留下。我妈是个叨叨嘴,我受不了她。现在我妈回去了,警报消除,你可以回去了。” “我还有这个作用啊?”凌微反身坐了下来,替马原掖了掖被角:“我真的不累。别说话了,闭上眼睛睡会。” 马原用一种极其眷恋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微,张了张嘴:“我真的有些困了。” 话音刚落不久,他便轻轻地扯起了均匀的鼾声。 小护士凑近看了看仪器,轻声地说:“流了那么多的血,自然体虚。小姐,这里有我们呢,你也回去歇着去。” 见马原晕沉沉地睡着了,凌微吁出一口气,从小方凳上站了起来:“那好,我回去睡会,晚上再过来。” 凌微一出病房门,马原便一下睁开了眼,朝小护士眨了眨眼。 “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小护士惊诧。 马原虚弱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笑着说:“我要是不睡着,她能走吗?” “你们真有意思。” 却说凌微刚拐过长廊便顶头与一个人撞上了。 “姐,怎么是你呀?你到医院干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凌微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她勉强让自己保持往日的冷静,淡淡地说:“我来看个朋友。” “是吗?”戴玉和经过身边的护士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全身心面对凌微。脸上,除了爬起一股神秘感外,还有一缕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姐,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你知不知道,哥都急坏了。说是去找你,昨晚一夜没回家。姨婆也急坏了,忙着往公司和松涛山庄打电话。可两边的人都说没见到他,也不知哥上哪去了。” 戴玉还在喋喋不休地往下说,凌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转身就走。 戴玉也不强留,望着凌微窈窕的背影,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凌微到住院部干什么?难道,是来看慕白羽的? 如此一想,戴玉的嫉火便窜了出来! 好啊,凌微还真会找时间,趁自己不在便跑来看慕白羽。 戴玉急急地跑向病房。 猛地推开病房, 豪华病房内,只有慕白羽一个病人。 慕白羽已好多了,此刻正半倚在病床上。而那个护工正在削苹果。 “她来干什么?” 慕白羽抬起眼睛,厌恶从他的眼底里闪过。“谁来干什么?” “凌微!” “她?她什么时候来过?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刚睡醒,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姓凌的真的没来过?” “她要是能来就好了。”慕白羽说完,便低下头看材料不作声了。 这几天慕白羽的腿伤在渐渐的复原,可脾气越来越坏。潭城的工地已停工,而芝城度假区的工程也面临着资金的短缺,欠中行的款项和经林付行长牵头借来的钱也到期,几头一逼,慕白羽想自杀的心都有。 戴玉懒得跟慕白羽多说,哼了一声,身子一扭就离开病房。 凌微到住院部来干什么? 这是戴玉最关心的。 她跑到护士护理站问:“小朱,刚才那个女人来这里干什么?” 戴玉问的是刚才打招呼的那个圆脸小护士。 “她呀?是护理昨晚送进来的一个病号的。那女的还真有意思,明明血库里有血浆,可她偏要给病号输血,还一口气输了四呢。” 什么? “那病号叫什么呀,住在哪间病房?得了什么病,是男还是女呀?” 小护士正忙着,有些不耐烦:“是个出车祸的男人,在816室。” 奇怪了,凌微竟然会为一个车祸伤者输血?她不是怀着孩子吗?这么说,那个受伤之人与凌微的关系不简单哪。 戴玉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扭头就跑。 到了816室,戴玉发现,这病房的环境和设施比慕白羽的那一间还要讲究还要奢华。 透过玻璃窗,戴玉看到偌大的病房内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位病人,那人侧着脸,戴玉无法看清那人的脸。 窗前有个穿着护工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窗前,好象在浇花。 这个病人到底是谁呀? 戴玉想了想,便一下推门进去,边往里走边说:“老公,对不起,今天医院小超市里的樱桃卖完了,咱们明天再吃吧?” 病床上的人慢慢地扭过头来,蹙着眉头看着戴玉。 那护工也赶紧走过来:“小姐,你找谁呀?” 戴玉已从那块挂在床侧的牌子上看清楚了,病人叫马原。 她装得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跑错了房间。打扰了。” “没关系,这几间病房一模一样,刚才我也差点走错。”护工和气地说。 戴玉重新又回到护理站。 慕白羽住了这么久的医院,戴玉跟这里的几位小护士都混熟了。 她逮住一个护士:“小庄,816室的病人是不是很有钱哪,他竟然住那么高级的病房。” “他呀,不是有钱,但有势。听说病人的父亲是个当官的,原来在芝城当市长,现在调到地区当副书记了。” 原来,是官二代。 凌微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官二代? 第一百四十八章往昔只可追忆却不能回味 走出住院部,凌微茫然了。 站在分岔口,眼望着通向南北的大道,凌微不知自己能走向哪。 她不想回到桂林别苑,也不想回松涛山庄。 在芝城,并没有什么亲朋。上林付行长那里?不太好吧,林付行长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堂婶是个很会拈酸吃醋的女人,自己贸然前去,不明真相的堂婶一定会给自己难堪。 世界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凌微苦笑了。 打开手机,凌微想看看,有谁能给自己提供一片庇荫之所。 倏时,冒出了一大堆未接电话转成的短信。 数数,竟有一百三十多条。 从昨晚到此时此刻。 除了是安澜的,还有宁静的。宁静也有二十多条。 凌微心头一热,一下知道,自己可以上哪去。 “喂,安娣……” 正急得如热锅里蚂蚁团团转的宁静,乍一接到凌微的电话,在那头惊叫了起来:“孩子,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啊……” 凌微也不多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安娣,我想回家,回咱们自己的家。” 声音里,透着疲惫,透着孱弱,透着酸楚,还透着一股浓浓的亲情。 宁静一愣,马上醒过味来,连声说:“好好,你先回去,我马上赶回城里。” 四十分钟后,宁静在那个简陋的家里见到了毫无人色的凌微。 奇怪,凌微怎么会有自己这个家的钥匙?但她不及问,宁静从凌微的脸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何况,凌微昨天一夜没回家,宁静本来就很着急,而接到急坏了的安澜往松涛山庄打了无数通电话后,更是急得不得了。 “微微,你怎么了,生病了?看你脸色很难看,一点血色也没有。” “我有家里的钥匙,是楚楚给我的,”凌微摇了摇钥匙,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不愿动弹,“安娣,我没事,只有好饿,给我做点好吃的行吗?” “行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包野菜包子去。野菜还是昨天在松涛山庄后面的那座小山上采的呢,很新鲜。” 宁静抓起围裙就进了厨房。 又回身进了卧室,拿出来一条厚毛毯:“来,躺下,好好休息会,等包子熟了再叫你。” 凌微顺从地躺在沙发上,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合上了眼。 包子熟了的时候,凌微却已经睡熟了。 宁静不忍心叫醒凌微,在沙发旁坐下,看着一夜间消瘦了许多的凌微,宁静的眼里噙起一抹热泪,心疼地想,好可怜的孩子,远离父母亲人,在这里打拼事业。事业上的艰辛与困苦不用多说,自然是局外人无法体谅与理解的。可是,在情感上遇到的挫败与痛苦,宁静是瞧在眼里的。 凌微从不在面前诉苦,宁静却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这次,安澜和安奶奶在执意地置疑凌微的清白。 宁静站在凌微这一边,她无条件地相信凌微。她相信凌微是个清白的孩子,她相信凌微对安澜的感情是真挚的,是纯净的。 对安澜的怀疑,宁静表现出极大的愤概。 所以,当安澜将松涛山庄的电话快要打暴时,宁静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回答了几句:“微微不干不净的,你找她干什么?让她走好了,你不就可以把那个叫叶什么的女人娶回家了?” 安澜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宁静轻轻地试去凌微眼角边的泪珠,心,莫名地被扯了一下,好疼好疼。她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女儿,楚楚。楚楚跟凌微一样,醒着的时候总是笑意盎然,可睡着的时候,常有泪珠挂着眼角。 都是让人心疼的好孩子。 细细地凝看着凌微。宁静发现,凌微的额头、鬓角,还有睡着时这付娇怯的小模样,很像楚楚。 唉,是自己太想女儿了,但凡跟自己在一起,或是在街上看到的女孩,宁静总觉得像她的楚楚。 宁静苦笑着,仍然一眼不眨地凝视着凌微。 与凌现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来,宁静已在不知觉中将凌微当成了楚楚。不知觉中,如疼女儿般地,疼她爱她。 将那绺留海轻轻地挽到耳后,忍不住,在凌微光洁如瓷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宁静的动静尽管很轻很轻,但凌微缓缓地睁开了眼,慵懒地伸向手臂,搂住宁静的脖子,撒着娇:“安娣,我梦见我们一起去斗门后头的那座小山上去采野菜了。” 宁静一怔,然后反手搂住凌微,点了点凌微的额头,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斗门后头的小山上有野菜?楚楚在家的时候常跟我一块去那里采野菜。” 凌微抿了抿嘴,找了一个借口掩饰过去:“常听楚楚听起呗,听多了,就刻在脑子里了。” “这傻孩子,什么都跟你说。” “那是当然,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凌微赶紧坐起身子,转移话题,夸张地拍着胸口:“我好饿哦,就象有只小手在抓我的胃口似的。” 宁静赶紧站起来:“我这就把包子给你端过来,别动,就坐在沙发上吃吧。” “在安娣的家里,我就像个女王。”凌微幸福地晃了晃脑袋。 “你呀,天生就是个女王的命。阿姨侍候你心甘情愿,还很开心。” “安娣,你真好,就像我的亲妈妈一样。” “你若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妈妈吧。”说着,宁静笑着进了厨房。 吃着清香适口喧乎的大包子,凌微幸福地喘了一口粗气,说:“真好吃,这会儿就是拿满汉全席给我换,我也不给。” “有那么好吃吗?净糊弄我,”宁静在凌微的身边坐下,忧虑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凌微:“微微,你和小澜又怎么了?我看,你是不是先给小澜打个电话?他今天打了一天的电话,找不见你,他急死了。” “急死活该。”凌微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包子。 宁静摇了摇头,借口锅里还蒸着包子,转身进了厨房。 ……。 安澜赶到市委旧宿舍的时候,凌微正酒足饭饱地躺在沙发上休息。 “小澜,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宁静一把将安澜推到凌微的面前,笑着说:“你们好好聊,我出去走走,散散步。” 不等凌微他俩回答,宁静拿起围巾帽子就走。 安澜的突然出现,让凌微冰冷与愤怒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她知道,是宁静暗底里把安澜叫过来的。 “凌微!” 凌微?安澜竟叫自己凌微!尽管,这是自己的姓和名,可从安澜的嘴里叫出来,显得那么的疏远与陌生,凌微刚暖和一些的心,一下子又结了霜冰。她默默地转过身去,背朝着安澜。 安澜的心里也是很复杂,这一天一夜经历的事情,似乎象坐上摩天轮,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又在地上。 昨夜,凌微负气跑掉后,又气又急又冷又迷茫的安澜被叶小倩接到了她下榻的地方。两瓶红酒见底后,安澜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躺在叶小倩的床上,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和叶小倩已鸳梦重温。 对于这样的结果,安澜并不感到吃惊。甚至可以说,在他的心底里还有一丝这样的期盼。 凌微不是跟别的男人有染吗?那自己上前女友的床也不算不正常。 安澜的心里感到一阵报复后的快感。 但快感过后,安澜感到异常的空虚,更感到一阵的恐慌。这……说是报复凌微,可为什么,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无法面对凌微,对不起凌微?而且,自已并不想重新回到叶小倩的身边,对叶小倩,安澜已没了往日的爱恋和火热,这样做,显然对叶小倩是极不公平的。 “小澜,”叶小倩慵懒地朝安澜伸出手臂,将脸贴上对方的肩窝处,动情地说:“你千万别多想,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的。只要你的心里有我,能时时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和安澜相处了几年,对安澜的脾气,叶小倩算是了解到姥姥家了。安澜这人,别看他表面上平和淡雅,遇事不太有主见。可一旦他认定的事情,一百头牛也拉不回,而且,他跟别的富家子弟一样,不喜欢别人驾驭。要想让他听从自己的想法,必须慢慢地渗透,一点一滴的渗透。 叶小倩故作大方,以退为进。 “小倩,真对……对不起,昨晚喝醉了,醉得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安澜慌慌忙忙地起床,在床前的地毯上拨拉着那堆乱糟糟的衣物。 “亲爱的,我并没有怪你啊,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叶小倩纤弱的长手臂,就象条柔绵的带子,紧紧地缠上安澜的裸腰。 安澜脸红耳赤地掰开叶小倩的手,“别这样,小倩……。我不能太对不起你。我现在已有了未姨妻,而你还有长长的,美好的未来。小倩,听我的劝,在国内好好的找一位爱你疼你的精品男人,这样,我的负罪感会减少很多,我也会放心很多。” 叶小倩收住了笑,幽幽地说:“像我这样的,还有哪个精品男人会要?再说了,我的心里再也进不去别的男人。算了,这辈子我就这样过了,只要你允许我在心里偷偷地爱你,能在想你的时候见到你,我别无所求。” “这样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虚耗一生。” “那也没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更无法和命抗衡。” “小倩,我们已成为过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你要对自己的一生负责,重新规划你的人生。” “我已经说过,我无法和命抗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你以前不是这么宿命这么消极的人哪。” “是曲折的人生让我变得如此消极颓废的,我也不想这样。” “小倩,今天我有急事需要马上去办,我们改天再好好谈谈。” 安澜急于要走。 叶小倩也不拦,而是抬起蓬松的头颅,就那样淡淡地一笑,眉梢微微挑了挑,说:“你现在是去找凌微小姐吧?” “是……是的……” “那你赶紧去找她吧,小澜,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这里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我会当好你的垃圾回收站,会是你最好疗伤的港湾和休憩的避风港。” 叶小倩明白,自己不能像昨天那样,像个活生生的怨妇,对安澜死缠烂打,又哭又闹。那样,只能将安澜推得更远,安澜本身就是个吃软不吹硬的人。 对待安澜应该用一种很宽容很温和的态度。 “唉,小倩,你何必这样呢?”安澜很感动,他真想把叶小倩拥进怀里好好的安慰一番。但他不敢,安澜担心,假如一再让心任意妄为,那必将叶小倩带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别有思想负担,我是个成年人,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安澜走出客房的时候,眼角里不由地挂上了两粒豆大的泪珠。 他心疼叶小倩,毕竟,跟她有过一段美好的岁月。 往昔只可追忆,却不能回味。因为一回味,所有的味道都带上了酸涩。 走出宾馆,安澜打开手机,在第一时间往凌微的手机上打过去。让安澜很痛苦的是,凌微的手机依然是处在关机状态。往松涛山庄打过去,如安澜所担心的,宁静在电话那头着急地告诉安澜,凌微一夜没回家。 这……。 凌微到底上哪去了?难道,跟那个梳小辫子的马原鬼混了一夜? 安澜的心头顿时又腾起一股怒火,无法抑止的怒火。 他提脚就朝走道上的那颗棕榈树踢去。 枝叶有些枯瘦的棕榈树只是晃了晃身子,以一付嘲讽的态势静静地看着盛怒中的安澜。 安澜的脚却被踢疼了,他咬了咬牙,朝出租车停靠点走去。 就在安澜准备上出租车的时候,手机响了。 安澜一阵狂喜,心想,一定是凌微来的电话。 接完电话,安澜仿若被兜身浇了一盆冷水! 又是奶奶的来电,又是老话重提。只是话题里多了一份新意,那就是,奶奶在电话里说,凌微昨天确实跟马原在一起,而且,凌微随马原去了马家公寓。 什么,凌微跟马原去了他的公寓?这夜深人静的,这孤男寡女的,能干什么,会干什么,如今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安澜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在周身的血管中流淌,奔腾! “那个姓马的男人发生了车祸,凌微在医院里陪着,寸步不离地陪着。”奶奶又说。 安澜的脑袋成了一个马蜂窝,奶奶的话便是一只只乱飞乱撞的马蜂。 嗡嗡嗡……再也听不清任何一个字! 安澜生平第一次掐断了奶奶的电话。 …… 屋内寂静无声,凌微以为安澜走了,便缓缓地转过身子。 安澜那张苍白却带着一丝忿怒红晕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凌微猛地闭上了眼睛。 “凌微,你昨天晚上在哪,跟谁在一起?”安澜再也忍不住了,攥了攥右拳,问。 凌微不作声,心里却漾起一丝丝痛楚。看安澜的神情,听他的话意,安澜不是来求和的,而是兴师问罪来了。 凌微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假如,安澜以柔示歉,那么,她会敛起在此之前发生的任何不愉快,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以往的情意上,凌微愿意后退一步。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道理,凌微懂。只是,有时候无法后退,退无可退。 凌微闭着眼睛,任那股痛楚慢慢地变成酸涩,然后,任酸涩变成滚烫的液体。 只是,凌微死死地控制住,极力不让那股液体变成名叫泪水的东西。 她的心,开始哭泣。看来,安澜是不再爱自己也不再在乎自己了。假如还爱着自己,在意着自己,昨晚他就不应该让自己跑掉! 就算他一时追不上,那也应该给自己打电话呀。 凌微清楚地记得,昨晚安澜只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那一百来个未接来电,全是今天的。 也就是说,安澜在见到自己生气跑走后,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一个电话,过后便杳无音信如黄鹤。他的这个电话,纯粹是应付,是敷衍。 如此一想,心酸变成了心痛,继尔变成了愤怒。 当安澜再次发问的时候,凌微冷冷地说:“我跟谁在一起,在哪里,这是我的自由,跟你无关。” 安澜的心头供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呢,凌微的话就象火星,这一扔进去,呼地一下炸开了! “跟我无关?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孩子的妈妈,你敢说跟我没关系?” 安澜低低地吼了起来,五官扭曲得,如同一个大麻花。 凌微哼了一声,轻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的未婚妻,你孩子的妈妈!你忘了昨晚是怎么说的?转眼间,我一下子又成了你的未婚妻,又成了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能善变,我却无法接受。” “我问你,你昨晚跟谁在一起,在哪?”安澜似乎要发狂了,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眼底里还布满血丝。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凌微翻身坐了起来,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安澜一把抓住凌微纤弱的肩膀,咬着牙大叫:“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行踪?哼,你不是跟那个姓马的在一起吗?你不是到他的公寓去过夜吗?我奶奶说的还真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谁跟你在一起谁就倒霉!我听说马原出了车祸,我还听说,你在病床前衣带不解地照顾了一天一夜。呵呵,你们彼此的感情还真深哪,我羡慕之极!” “你放开我!”凌微奋力挣扎,小脸气得,如蒙上了一块红布:“安澜,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我!好,我是扫把星,我是灾星!既然这样,你还不赶紧给我滚?” “我要听你亲口说,你昨晚跟谁在一起!”安澜抓住不放,隔着毛衣,深深地掐进凌微的皮肤。 疼痛,来自肌肤,更来自内心深处! 凌微真的没想到,“扫把星”这三个字会从安澜的嘴里出来。 几年前的好感,近一年的相处与恩爱,竟然换来如此剜心的三个字! 凌微不再挣扎,她任安澜抓住,直面面对安澜。扬起变了形的面孔,咬了咬唇,死命地将怒火压在喉咙间。凌微嘎嘎地冷笑了起来,笑得面目全非:“你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我昨晚确实跟马原在一起,而且,我还跟他去了他的公寓。本想在他那儿过一夜,可事与愿违,马原为了给我买夜宵,不小心被车子撞了。” 安澜也冷笑了,笑得凌微毛骨悚然。 “是吗?他是为了给你去买夜宵才被车子撞了的?凌微,你好大的魅力!” “承蒙夸奖!”凌微拍了拍安澜的手,继续发出冷笑:“我交待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会走的,你不用下逐客令。我知道你很忙,既要忙幽会,又要去医院照顾伤病员,我不会那么没眼色耽误你时间的。” “那就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安澜松了手,通红的眼睛从凌微的脸上渐渐地往下移,往下移,移到了凌微的腹部上。 凌微受不了那炙烫的目光,一下子扭过身去,淡淡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以孩子作幌子来要挟你的。既然你不承认是你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与你无关。要和不要,我自己决定。” 对孩子的问题,安澜只是怀疑,还没有最后确定。安澜突然担心起来,假如这孩子真是自己的,那可不能让凌微随意处置。 “你要是想证明你的清白,那你跟我去医院一趟。” “去医院干嘛?” “做亲子鉴定。” “我凭什么要去做亲子鉴定?我又没有赖上你。从此后,这孩子无论怎样都跟你无关。” “那可不行,假如这孩子是我的,你无权单方面处置。” “你的?”凌微一把推开门,满面羞红:“你听好了,这孩子不是你的,是我野男人的!姓安的,你听清楚了吗?滚,你给我滚!” 安澜的态度,让凌微彻底绝望了。 她如一只母狮一般吼叫了起来。 一直在楼下徘徊的宁静赶紧跑上来,边跑边喊:“微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凌微无力地倚在门框上,全身抖颤着,指着安澜,哆嗦着唇说:“安娣,把这个人面兽心的给我赶走!让他滚,让他滚……。” 宁静看了看气极了的凌微,又看了看一脸怒气铁青着脸的安澜,不知该怎么办。 “安娣,你没听见吗?让他滚,让他滚呀!” “你不用赶,我马上走。”安澜一甩门就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必须做亲子鉴定!在做亲子鉴定之前,你不许私自处置孩子。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微伏在沙发上哭了很久,一直在旁默默地陪着掉泪的宁静开口了:“好了,别哭了,小心身子。” 凌微攥起小拳头打着腹部,哭着说:“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要这个孩子干什么?” “傻孩子!”宁静一把握住凌微的手,急切地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拿孩子出气?” 凌微投进了宁静的怀里,放声大哭:“安娣,安澜他……他怎么能这样?他太伤我了,我……我不能原谅他!安娣,我……我不要这个孩子,不要!” “不许胡说!”宁静捂住凌微的嘴,嗔怪道:“怎么能说这种话?小心让孩子听见。小澜是不对,他不该见风就是雨,更不该那样说你。可是,你们之间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孩子来投胎一回不容易,你可不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人世的权利。” “可是……安娣,我总不能单身带着一个孩子吧?孩子没有父亲,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凌微伏在宁静的怀里抽泣着。 “你这话也讲得太早了,遇到事情可不能把路想绝了。小澜会如此介意你在哪,和谁在一起,从另一个侧面来说,那是因为他太在乎你,在爱你的缘故。” 凌微皱了皱眉:“安娣,你怎么跟他说的一样?这是借口。他那样对我,不是爱,而是自私,是狭隘,是占有欲在作怪!” “你们年轻人哪,名词就是多。反正我觉得吧,小澜是出于对你的爱。正因为太爱你了,他才会无法接受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安娣,什么叫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凌微狠狠地抹了把泪,咬着唇说:“昨天跟马原在一起,是因为马原送我到桂林别苑后没有马上离去,我跑出家门的时候他还在门外,所以就坐上了他的车。我当时被安澜气坏了,所以不想回到松涛山庄,听了马原的建议,先去他的公寓暂住一晚。没想到马原为了给我去买夜宵被车子给撞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这个经过,你跟小澜解释过吗?” 凌微将头一梗:“凭什么我事事都要向他汇报?假如他信任我,他就绝对不会那样想,更不会那么说!” “你呀,跟楚楚一样,就是倔!”宁静无奈地说:“其实呀,男人在很多时候比女人还要小心眼。你看看社会上的一些现象就明白了,男人若有外遇,女人会哭会闹,最后会顾虑孩子以及其他方面而原谅男人,容纳男人;而女人一旦有了外遇,男的不是打就是骂,最后绝大多数以离婚了结。” “安娣!”凌微提高声调,神情有些不悦:“我并没有外遇!” “傻丫头,阿姨只是一个比喻,没说你有外遇。” 凌微松开宁静,恹恹地倒在了沙发上。 宁静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枚草莓:“来,吃点水果。” 凌微摇了摇头。 灯光下,凌微蜷缩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与娇小。头发纷乱,脸上满是泪痕。 宁静心痛极了。认识凌微这么久,她第一次看见凌微如此娇弱不堪的一面。 “孩子,我们到河边散散步去?”宁静将那绺遮住右眼的留海捋到后面,轻轻地顺理着闪着腻光的短发,“别生气了,生气的妈妈生下来的孩子会很丑。”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小祖宗,别胡说了好吗?小俩口闹矛盾是常事,你不可以动不动就拿孩子说事啊。” 凌微一脸正色:“我不是胡说,我说的是真心话。” “不行,绝对不行!”宁静在瞬间找到了说服凌微的理由:“你傻呀,假如你现在把孩子做掉了,那么,口实就落下了。安家的人就会说,你是因为心虚才不敢去做亲子鉴定,才不敢把孩子留下。到那时,你就是长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点,凌微倒是没想到。 只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倔强地说:“我不需要他们的认定,他们说什么我都无所谓,我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嘴硬!”宁静溺爱的拍了拍凌微的手:“假如不在意小澜和他奶奶是如何说的,你干嘛这么生气?” 凌微一时语塞。 敏捷的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反击的方向:“我生气不是因为他们说什么,而是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最重要的是,自已倾心相爱的男人,竟然是如此不了解不信任自己的人!我伤心,我失望!” “微微,了解一个人需要漫长的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但是,我坚信小澜这个人的本质是好的,有点小毛病也是正常,人无完人嘛。” “什么小毛病?那是大毛病!一个无法容忍的大毛病!” 宁静笑了笑,“你也太上纲上线了。我不是说过嘛,男人在很多时候比女人还要小气,还要心窄。换个角度说,假如昨晚小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天一夜找不到他的人,你会怎么想?难道,你会很开心地说,没事,跟什么人在一起都没关系。不会吧?” 当然不会。 凌微仍然咬住不松口:“我就算不会那么说,但我绝对不会胡乱地怀疑他,更不会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 “那是因为,你爱他不够深!”宁静一语中矢:“假如你爱小澜爱进骨头里,你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异常的关心、在意,更容不得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爱安澜不够深? 宁静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凌微!她觉得自己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了安澜,还能说那份情意不够深吗? “我看得出来,你和小澜相比较,小澜爱你更多一些。” “安娣偏心。” “你呀,真是三斤的鸭子二斤半的嘴,死倔!”宁静将一粒鲜红的草莓塞进了凌微的嘴里,笑嗔道:“我谁也不偏,站在公正的立场上。” 经宁静这一番柔中带刚的开导,凌微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抱着双膝,凝看着地板上那一条条变宽了的地砖缝隙,慢吞吞地说:“真不知道,安澜怎么会有这种小心眼。” “这……跟他的生活环境与情感经历有关吧?” 凌微一愣,这点,凌微同样没想到。 “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宁静说:“小澜曾有过一个深爱的女朋友,女朋友的骤然离开,对小澜的打击一定很大,也一定会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有过心理创伤的人,他比常人要敏感,更容易受到惊吓。而且,他会时不时地对号入座。再加上小澜出身豪门,家人宠外人捧,让他养成了自傲自尊的个性,容不得别人的一点冒犯与轻视,” 凌微一下子接过话去:“这些都不足以解释他对我的那种态度!安娣,经过挫折与痛苦的人,应该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而不是打着爱的旗号做着伤害爱的蠢事!” “微微,不是阿姨说你,你也有做错的地方。” “我?”凌微不觉破啼为恼:“安娣,难道你也相信安澜的话,怀疑我的人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宁静依旧用没有起伏的声线,徐徐地说:“你的错在于,在遇上事情的时候没有站在对方的位置替小澜想想。假如,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小澜,我相信,小澜就算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但一定不会造成目前这种僵局。” 凌微有口难言。 她何尝不想把一切全告诉安澜? 可她有她的苦衷。 一,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凌微担心一旦泄露便会打草惊蛇。现在正是关键阶段,凌微宁愿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愿前功尽弃。 二,凌微是个顺毛驴,假如安澜不是用那种怀疑与审讯的态度与口吻来对待她,凌微也不会与安澜拗着来。 事情就是这样,充满着不定性的因素。 几个因素凑在一起,便将事态无限度地扩大,扩大到,令人无法掌控。 “安娣,你不明白的。”凌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明白,你能告诉阿姨,为什么死活不愿跟小澜好好解释解释?” “一言难尽,安娣。对不起,以后安娣你会知道的。” “跟阿姨还见外。” “不是见外,是我有难言之隐。安娣,你只要相信我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女人就行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你的人品。在我的心里眼里,你是个自尊自爱又自强的好女孩。” “谢谢安娣。” “可是,光我相信没用哪,你得让小澜相信。” “我不需要他相信,他爱信不信。” “你这是说气话,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你呀,越来越像楚楚,心口不一,总是把苦痛咽下,在人前人后扮着无所谓的笑脸。而且,对待感情问题有洁癖。有时候啊,我会产生错觉,觉得你就是楚楚。” “安娣就把我当成楚楚吧。” “先别说楚楚,微微,我还是不放心你和小澜。听阿姨劝,找小澜好好谈谈吧。你们要是真的为此分手了,我觉得太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跟一个不懂你不了解你的人生活在一起,将来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我敢说,你假如真的离开小澜,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我说会。旁观者清,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你和小澜呀,那是有真感情的。只不过是,你比小澜少付出一些。丫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多想想小澜平日对你的好,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会这么执意要离开小澜了。” “安娣,你别再劝了。”凌微转过话题,突然问:“安娣,你一直说我跟楚楚很像,对待情感问题也如出一辙,容不得感情上头有丁点的污点。安娣你想过吗?楚楚为什么会这样?” 宁静一脸的迷茫,眼里流过一丝困惑,摇了摇头说:“我也想不通,楚楚什么时候变成了那样。当时她执意要离婚的时候,我死活劝她来着,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要轻易提离婚。而且,慕白羽在她的面前跪了又跪,下了无数个保证,保证不再跟那个贱女人来往。可楚楚牛心不听,一门心思要离婚。” “安娣你也真是的,遇上那样负心的男人,你还让楚楚忍着?”凌微嗔怪道。 “你们这些孩子呀,把感情问题想得太美好了。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不整出点花样来?有点本事的男人自然有女人追着缠着,有些男人纯粹是被某些坏男人勾引坏的。” “反正我跟楚楚一样,宁缺毋滥。”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笼统地一锅烩。有的男人本质天生的不好,这样的男人自然不可取;可有些男人本质不错,是因为定性不够把持不住才偶尔犯一两次错,这样的男人就不能一棍子打死,你得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做人。” “安娣,你不会认为慕白羽的本质不够坏吧?” “跟你说句实话,慕白羽虽然做了我一年多的女婿,我对他真的不是太了解。我当时拦着楚楚不让她离婚,并不是看在慕白羽的份上,而是顾念到楚楚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没父亲的孩子,那将来的路有多难走就有多难走。” “安娣,楚楚就是因为不想让孩子重蹈她的覆辙,所以才咬着牙离婚的。” 宁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她的那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凌微,喃喃地问:“楚楚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安娣,你一定不知道,在楚楚十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吧?她为什么会突然住到学校去,为什么要报考外省的大学?安娣,你一定不知道吧?” “楚楚十五岁?”宁静一把抓住凌微的手,急促地叫道:“楚楚十五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天哪,你快说,快说呀。” 第一百四十九章那好你给我跪下 凌微正想往下说,门,咚咚咚地敲响了。 宁静站起来开门,边走边嘀咕:“我这个冰窖还有客人来?真是稀奇。” 凌微的心,仿佛被尖刺狠狠地戳了一下,眼眶,不约地红了。 门开处,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 宁静认识,所以很热情地礼让着:“老夫人,是您哪?快请进快请进。” 凌微回头一看,站起来迎过去,勉强扮出笑容:“奶奶,您怎么来了?” 上官金珠穿着一件黑狐毛大衣,衣摆下露出一截黑紫色的旗袍裙裾。头上戴着黑色的船型绒帽,厚绵的耳垂上镶着晶亮的钻花。唇角噙着端庄的浅笑,眼里底掩不去一丝威严……。好个气势逼人的老太太。 “凌微,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上官金珠一进门便开口。 呵呵,奶奶也连名带姓地叫起自己来了。 凌微更是一阵的心酸。 她心头一硬,脸上便结了一层薄霜。凌微不卑不亢地端来热茶,周到备致地礼敬着:“好的,奶奶请坐下来说吧。” 宁静有些尴尬,她看出来,老夫人是带着心事带着怒气来了。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似乎不好掺和在里头。可又不好一走了之,宁静担心凌微会受什么委屈。 上官金珠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一下宁静,微笑着说:“我想跟凌微单独说几句话,行吗?” “当然行,当然行,”宁静连声说。这时候不得不走了,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微微,你好好招待老夫人,我出去买点水果。” “好的。” 宁静在经过凌微的身边时,轻轻地扯了一下凌微的衣袖,又朝她眨了一下眼,摇了摇头。 凌微看懂了宁静的意思。 宁安娣的意思是,好好和老太太说话,顺着老太太,千万别气着老太太。 凌微点了点头。 宁静掩门出去。 “凌微,我听小澜说,你要把孩子打掉?”上官金珠不愧是商场老将,知道什么时候必须得开门见山。 “是的。”凌微也不含糊,她也是个干脆之人。何况,她已嗅到暴风雨的味道。在这种情况下,凌微没心思多周旋。 “不可以!”上官金珠将茶杯放茶几上重重地一放,厉声喝道:“你没权利这么做!孩子是我们安家的,是我们安家的后代,你单方面无权做出这样的决定。” 凌微淡然一笑:“奶奶,安澜已经说过,这孩子不是他的。既然不是他的,那跟安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上官金珠抿了抿唇,将怒气强压下去,有些和缓地说:“那是他的气话。” “是吗?”凌微不想就这个问题与老太太纠缠下去,淡淡地说了一句。 “当然。不过,这不是他的错,他是被你气得失了理智。” “奶奶,我能为自己说句话吗?” “什么时候我不让你说话了?”上官金珠侧过身子盯视着凌微。目光犀利,极具穿透力。 凌微觉得,自己似乎被人剥去了所有遮饰的衣物,全身裸着暴露在老太太的面前。 她感到有些不自然。 垂着头,表情淡定,声线平稳,“奶奶,我并没有气安澜,是他自己把自己气着了。我在您的面前再重申一遍,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安澜的事情,我问心无愧。也许奶奶您会诘问,那套别墅是怎么回事,那个楚付书记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等等,等等。这些问题,假如我站在您的位置上,我也会这么想,这么问,所以,我不怪您,因为,您不了解内情与隐情。而安澜,他应该了解我相信我,就算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不应该那样去想我,往我的身上泼脏水。奶奶,跟您说实话,我的心被安澜伤透了,伤得体无完肤。” 凌微的话,说得入情入理,且柔中有刚。 上官金珠不是平庸之辈,这几十年来,大风大雨见的多了。 在来这之前,上官金珠尽管被猜忌与忿怒主宰了整个心胸,气恨至极。可凌微的这番话恍若是一盆凉水,将心头之火浇灭了大半。 上官金珠朝凌微这边移了移,依旧盯着的凌微,问:“你说你有隐情?我能问问,到底是什么隐情吗?” 凌微摇了摇头:“对不起,奶奶,我现在不能说。不过,我答应您,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就几个月,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你这不是托词吧?” “奶奶,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您觉得我是那种不负责任喜欢逃避的人吗?” 上官金珠有些迷惘,在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在场景里,凌微是个敢说敢做敢担当的女孩,她不会为任何事情找借口找理由。对就是对的,错就是错的,一清二白。 唉,这几天被频起的突发状况给弄糊涂了。 “好,就给你几个月的时间,”上官金珠将帽子取下,抚着帽沿上订着的那颗硕大的深海珍珠,置疑严厉的目光渐渐地变成了暖色调,飞快地掠过凌微的腹部:“你也得答应我,不许把孩子做掉。” 凌微苦涩地一笑:“安澜既然怀疑这孩子是别人的,我……。我不想当未婚妈妈!” “小澜怀疑你,你可以证明给他看呀。” “怎么证明?” 上官金珠委婉地说出她的来意:“要不,去做个胎儿亲子鉴定?我请教过曹大夫了,做亲子鉴定在胎儿4到8周是比较合适的时期。这样呢,就可以打消小澜的疑虑。” 凌微刚有一丝暖意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原来,老太太最终的目的是让自己去做亲子鉴定,换句话说,奶奶跟安澜一样,同样在怀疑自己这个孩子的身份和血统。 这,不是简单的做一个亲子鉴定,而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凌微脱口就要拒绝。可她想起了宁静的话,假如自己执意拒绝做亲子鉴定,不仅无法洗清自己的清白,更重要的是,有可能破坏自己筹划了多时的计划。 这可万万不行。 “好,我听奶奶的。” 见凌微答应了,上官金珠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很好,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懂道理的孩子。” 是吗?凌微只剩下苦笑了。 过了几天,凌微主动给安澜打了个电话。 等安澜赶到医院,凌微已在宁静的陪同下在鉴定中心门口等着了。 俩人好几天没见面了,乍一相见,俩人都有些羞窘。 宁静忙打圆场:“小澜,你来了?路上很挤吧,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 安澜偷看了一眼凌微,憔悴的脸上爬起一缕勉强的笑意:“还好,不太挤。” 一个星期没见到凌微了,安澜好想。这七天来,他寝食难安,白天黑夜全没了概念,脑海里,除了凌微还是凌微。 他想凌微。不知为什么,一开始,安澜恨透了凌微,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他发誓要把她狠狠地丢到某个角落,永永远远地把她遗忘。 可是,他才撑了一天一夜便忘掉了自己的誓言。 恨意,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凌微的一颦一笑,如过电影似地在脑海中播放个不停。思念与回忆,就如两道绳索,将安澜捆绑得无法动弹。 太想她了,想得心都要碎了。 多少次,安澜拿出手机想给凌微打电话。可一想到自己在凌微面前说的那些话,便失了勇气。 多少次,望着凌微的照片,抚着那上头妩媚的眉眼,喃喃地说着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 多少次,安澜站在市委旧宿舍的那道拱门口,望着那扇半开的窗户,一看就是大半夜。 …… 宁静趁凌微扭头之机,轻轻地捅了一下安澜,低声地说了一句:“和微微说句话去。” 安澜见凌微沉郁着脸,扭着身子,心里有些发虚,迟迟疑疑地走到凌微的面前,哆嗦了半天的手,去握凌微的小手……“你……你好吗?” 安澜心酸地发现,几天不见,凌微瘦得很厉害,下巴又尖又长,眼眶下,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凌微将手一下子别到了身后,连抬头看一眼安澜的心情都没有,倏地转到了宁静的身后。 安澜尴尬地站在原地。 宁静轻打了一下凌微的手背,嗔怪道:“丫头,小澜问你话呢。” 凌微不作声,扭头看着窗外的那棵枝叶凋零的梧桐树。 安澜抽完血后,突然说:“微,你别抽了,我不想让你抽羊水了。” 做胎儿的亲子鉴定,必须抽取孕妇的羊水来做绒毛的化验。 两位妇产科的大夫已经站在凌微的身边。 凌微一边往手术室走,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说不抽就不抽了?” 安澜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凌微的双肩,“微微,听我的,别抽了。” “你给我放手!”凌微用力地甩掉安澜的手,一字一句地说:“这个鉴定,我非做不可!” 安澜不明白了,凌微不是不愿做亲子鉴定吗?为什么突然又肯了呢,而且,还如此坚决。 “微微……” “有什么话,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手术室。 宁静目送着凌微孤单的背影,又望了一眼同样清瘦了许多的安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真是作孽哦。” 宁静的话,如鞭子一般抽打着安澜。 安澜的脸一下子红了。 “宁姨,微微她……她是不是恨透了我?” “恨不恨透我不敢说,但我告诉你,这回你算是把她的心给伤透了。” “宁姨,我知道我不该那样怀疑她,我也承认那样说是不对的,”在外人面前,安澜还是死活想捞回点面子。“可她有义务跟我解释吧?这其中的缘由不说开,叫人怎么想?” “小澜哪,不是宁姨要批评你,这次,你是真的委屈了凌微那丫头了。微微跟我说了,她不跟你多作解释是有隐情的,她还说,不久后的将来你会看到事情的真相的。” 隐情?安澜知道,凌微一心要报仇,在做各种各样的准备与辅垫。 难道,楚雨浓与马原也是她复仇的对象? 楚雨浓是楚楚以前的继父,假如凌微要找楚雨浓报仇,那么楚雨浓一定伤害过楚楚。再进一步想,楚雨浓伤害楚楚什么呢? 还有,马原是凌微回国后才认识的,按理说,马原不可能伤害过楚楚。 这两者之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安澜想不明白。 抑或是,凌微在找托词? 安澜晃了晃头,将不利于凌微的想法和念头用力地甩出去。 “宁姨,微微跟您提起过她的隐情吗?” “没有,”宁静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跟我说,那天刚想跟我说楚楚在十五岁发生的事情,你奶奶就来了,打断了。” 楚楚的事情? 安澜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在楚楚身上发生的事情很可能跟凌微的隐情有关。否则,凌微不会无端地提起来。 真是扫兴,奶奶去的真不是时候。 “宁姨,拜托您跟微微解释解释,就说我不该那样怀疑她,不该在她的面前胡说八道,希望她看在我俩过去的情份上原谅我的不理智。” “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呢?” “宁姨你也是看见的,微微现在根本就不跟我说话,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唉,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可好孩子为什么就不能过上好日子呢?真是造物弄人。” 宁静感叹着。 安澜突然想起什么,迟疑了半天问:“宁姨,微微真的什么都没跟您提起?比如,她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宁静紧蹙起眉头,直勾勾地盯着安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澜情知自己失言了,忙辩解道:“对不起,我有些辞不达意了。我的意思是,微微还有另一层身份,她是楚楚爸爸的干女儿,这事宁姨您知道吗?” 宁静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这事我当然知道,上回楚楚爸爸回国的时候就告诉我了。就因为凌丫头是我们的干女儿,又是楚楚的好姐妹,我才这样心疼她,护着她。看见微微伤心成那样,我心痛死了,真的恨不得骂你一顿才解气。” “对不起,宁姨。” “别跟我说对不起,等微微出来,你跟她说对不起吧。” 也不知在手术室外等了多久,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凌微在一个护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安澜和宁静赶紧迎上去。 凌微的脸色相当难看,呈灰色,双唇没有一点的血色。头发蓬乱着,脚下似乎没有一点力气,那双脚似乎在地面上拖着。 见状,安澜更是自责不已,心疼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微,是我该死,我不该怀疑你的……”安澜说这话的时候,眼眶泛红了。 凌微虚弱而坚定地甩掉安澜的手,冲宁静疲惫地笑了笑:“安娣,我们回家。” “微,回我们自己的家吧?别去麻烦宁姨了。” 宁静扶着凌微,看了看一脸期待却充满窘色的安澜,低声劝道:“孩子,不是阿姨不欢迎你去我的家,而是—” 凌微接过话岔:“安娣,那里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是是是……”做为局外人,宁静自然不好拒绝凌微去她那个简陋却充满温馨的家。 “微微,还是跟我一起回我们自己的家吧,我们好好谈谈,好吗?我请求你。”安澜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凌微依旧垂着眼皮,“安娣,你告诉他,等鉴定结果出来,我会主动找他谈的。”她说。 宁静为难地看了看他们,无奈地说:“小澜,要不这样,先让微微到我家去休息两天?” 安澜了解凌微的脾气,他不再坚持:“那……。好吧,麻烦宁姨了。” 一步一挪地挪到门口,安澜早已把车开过来了。他赶紧把车门打开:“宁姨、微微,我送你们回去。” 宁静有些迟疑,凌微却径直步下浅浅的台阶,往院门口走去。 “小澜你自己走吧,我和微微打车回去。”宁静撂下话就追了上去。 安澜痛苦而无助地站在原地。 坐进了出租车,宁静将凌微拥进怀里,笑着嗔怪道:“你呀,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他给我面子了吗?”凌微将眼睁得大大的,凝望着窗外那一排排往后倒去的树木,极力不让泪水滚出来。 原以为,自己同样恨透了安澜,恨他的不信任,恨他的置疑,更痛他的薄情寡义。可乍一看到他,多日凝聚的痛恨在刹那间崩溃、融化了。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凌微看不透自己。 刚才,凌微是用力咬着牙,才在安澜的面前没有泄露自己的内心。 “唉,你为什么一定要钻牛角尖呢?小俩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哪能这么记仇的?” “我跟他还不是小俩口。就算我跟他结婚了,在这原则问题上,我也不会迁就和退让。” “你呀,就是嘴硬。” 凌微苦涩地笑了笑,不说话,缓缓地闭上眼睛。 回到家,打开门,宁静和凌微都愣住了。 家里来了个客人,不受欢迎,甚至是令人憎恨的客人! 楚雨浓! 宁静和凌微的脸,立时沉了下来。 凌微扭身就进入了卧室,砰地一声,将房门撞上。 宁静脱下手套丢在桌上,淡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的。”说着,楚雨浓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宁静伸手拦住,紧蹙着眉头:“你没看见有里头有人哪?” 又看了看门:“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宁静记得,办离婚手续的那天,自己已让楚雨浓交出了房中的钥匙。 楚雨浓也不解释,猛地推了宁静一把:“你给我让开!” 这可不能让。 宁静把着门,恼怒地盯着楚雨浓:“你再乱闯,我告你私闯民宅!” “滚你的私闯民宅!”楚雨浓低吼了起来:“再不让开,小心我对你动粗!” 动粗? “有种的,你试试?”宁静冷笑道。她发现,今天的楚雨浓有些异常,不仅是神情有违常态,他的衣着与外表也与往日不同。 往日的楚雨浓,衣冠楚楚,皮鞋光鲜锃亮。虽然在公众面前刻意地保持着一个简洁朴素的形象,可在家里,他喜欢穿名牌讲气场,一头不长不短乌黑的头发往后梳成个大背头,精光黑亮。就算苍蝇不小心飞上去也会摔倒腿。 而今天,头发蓬乱,好似刚从鸡窝里出来。深灰色的大衣皱皱巴巴,衣襟上还沾了不少星星点点的污迹,裤腿与棉皮鞋上,同样沾了许多深浅不一的小泥点。 “宁静,你别给脸不要脸,给我滚开!”楚雨浓喝道,猛地去推房门。 房门吱扭一声开了,探出来一张苍白孱弱的面孔:“楚付书记,是您要见我吗?” 凌微弯起唇角,不屑地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楚雨浓,轻蔑地说:“有何贵干哪楚付书记?” “我有话要跟你说!”楚雨浓想挤进门去。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找微微干什么?”宁静去拽楚雨浓的衣袖:“微微身体不好,你不要去烦她。” “跟你说,跟你说得着吗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楚雨浓嗤笑道。 凌微不知楚雨浓找自己要干什么,但相信,绝对不会来找自己“谈情说爱”。难道是,自己的那个材料…… 凌微一下子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望着楚雨浓,憔悴的脸上浮起了两大团红晕,笑吟吟地说:“楚付书记有重要的指示要向我下达啊?那好,请进。” 宁静不知凌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瓜,悄悄地推了一下凌微的手肘:“你别理他,夜猫子进宅,一定没什么好事。” “安娣放心,我有本事把坏事变成好事。”凌微将宁静推向隔壁的客房:“安娣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会。” 将客房门掩上,凌微率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帅气地晃了晃脑袋,像个标准的主人在指挥卑微的仆人:“你进屋怎么不知道换鞋呀?赶紧把鞋给换了。” 自来人五人六在人前威风惯了,见状,楚雨浓很是窝火,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强忍着忿怒,依言将皮鞋脱在门外,换上拖鞋。 正想坐下,凌微又开口了:“你坐在那条小矮凳上吧。瞧你这一身脏兮兮的,别弄脏了宁安娣家的沙发。” 楚雨浓真是火大了。 “这种地方,值得这么讲究吗?” “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怎么啦?在我的眼里,远比某些人的豪宅大院要来得体面和干净!” 楚雨浓咬了咬牙,还是照办。 “什么事,说吧,我很忙,只能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凌微居高临下地望着矮了自己一截的楚雨浓,嘴角边噙起一抹冷笑,嘲讽道:“楚付书记,委屈你了。” 在小矮凳上坐着楚雨浓,若不是有大事压着,他早就拂袖而去。 他忍了又忍,极力让自己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是,这笑太僵硬太刻意,比哭还难看。 “微微,我遇到麻烦了。” 凌微一听,心中暗喜,心想,自己的材料发挥作用了。 她淡淡地笑问:“是吗?是什么事难住了咱们的楚大书记?真是难得呀。” 楚雨浓也无暇去计较凌微的态度,继续用极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央求意味的语调,轻柔地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看到楚雨浓如一丧家之犬,凌微感到开心极了,仿佛,全身的细胞开始跳舞。“楚大书记在芝城是头面人物,足可以呼风唤雨,怎么会找我这个小人物帮忙呢?” 楚雨浓当然辩得出来,凌微的讽刺与敌意。 但他顾不得许多了。 “微微,我就开门见山了,”楚雨浓将小矮凳往前移了移,压低声音说:“组织上在查那处别墅的来历,就是我送给你的那栋。” 果然是这事。 但凌微不明白,组织上调查官员的财产事项,怎么会让被查之人知道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检委有我的好友,”楚雨浓淡淡地掩饰过去,急急地往下说:“先不管是哪来的消息,消息是否正确,我必须得防患于未然。” “怎么个防法呀?” “我请求你,当组织上出面来找你调查的时候,请你替我澄清,那栋别墅不是我送给你的,而是你自己购买的。” “组织上还能这么容易轻信?他们一定会去调查的。那别墅明明是你送给我的,而且,别墅的房主原先是你的妈妈,你妈妈的名字叫范冬青。” 楚雨浓一愣,推了推滑至鼻端上的眼镜,纳罕地望着凌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背后调查我?” 凌微弯起眉梢,不屑地笑道:“我去调查你?有这个必要吗?你是我的谁呀,我要去费那个心力与时间?” “那你是……” “告诉你吧,是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告诉安澜的,为此,我和安澜之间还闹得有些不愉快。” “她?”楚雨浓皱了皱眉:“那个二货!她跟安澜是怎么说的?” 想起蔡妍的那些话,凌微恶心的直想吐。但吐归吐,她还得强忍着呕吐往下说,她要亲眼看看,剥下伪君子的假面具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一个堂堂的市委付书记,竟然找了个二货!这说出去,真是有损楚大书记的光辉形象哪。” “微微,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看在咱们过去的情份上,你就别落井下石了。” “我可不敢,”凌微厌恶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角落,离楚雨浓远远的:“别提咱们咱们的,我跟你有过什么情份吗?你可别吓我。我倒是记得,你有个小女朋友叫蔡妍,是个车模,你跟她倒是有情份。要不然,她怎么会吃我的醋,莫名其妙地跑到安澜和安奶奶面前胡说八道,在我的身上乱泼脏水?楚大书记,就算今天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找个时间去找你们,我必须要让你们给我一个说法!” 说到这里,凌微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生起一脸的寒霜。 “微微啊,我们先不说那个傻女人好吗?我很着急,这件事情很棘手,需要马上处理。你放心,等这件事息了风波,我一定让蔡妍给你赔礼道歉。” “你觉得那是蔡妍的事吗?” “当然是她。” “错!透过现象看本质,她一个小小的车模,要不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和撑腰,她能想到到安澜的面前挑拨我和安澜之间的关系?” 楚雨浓急得心头直迸火,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来说这个闲话? “微微,我说过,蔡妍的事情先搁置一边,你还是先帮我救场吧。” 凌微将纤长的腿伸到茶几上,舒舒服服地斜倚在沙发上,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慢悠悠地说:“任何事情都有内在的联系,蔡妍挑拨之事并不是单一的。” “我的天哪!”楚雨浓低喊了一声:“小祖宗,我求你了。” “求我?”凌微笑嘻嘻地说:“你跪下来求我呀。” 楚雨浓看了看那道紧闭的客房门,咬了咬牙,眉头一皱,道:“好,假如我跪下,你是不是答应帮忙?” 凌微依旧慢条斯理:“你都没有跪下,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答应你呀。” 楚雨浓双拳紧握,要不是看在凌微还有利用价值,他真的想把拳头狠狠地击打在那张清瘦却不失妩媚风韵的俏脸上。 扑通! 楚雨浓在凌微面前跪下了。 凌微早已打开了手机的视频。 “你跪得也太难看了吧?两脚趴得那么开,活象只瘌蛤蟆。” “你!”楚雨浓气青了脸,一下子站起了身,“你别太过分了。” 说着,晃了晃拳头。 凌微也一下子站了起来,笑咪咪地说:“你站起来了,我也就可以站起来了。楚付书记,这里只有两个女人,你一个大男人多留不便,我就不挽留了。” 楚雨浓扭头就往外走,可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苦着脸,强压着怒火,笑着说:“微微,微微小姐,我求你帮这个忙。只要度过这个难关,你要我怎么做都行。” 好戏看过了,凌微也准备进入正题。 她很大度地接受了楚雨浓的央求。 “那你说,我该怎么帮你?” “很简单,在上头跟你了解情况时,你只需说那栋别墅是你买的,这样,就算我会遭人暗算,也牵扯不到你的身上。” 哼,楚雨浓会有这么好心? 凌微莞儿一笑,提醒道:“蔡妍提醒过我,那栋别墅由你母亲,也就是范冬青女士转到我的名下的。这个,如何解释呢?” 那个该死的小女人!楚雨浓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挺了挺胸,好似心中有一大片竹林,“这也不难,我妈妈的姐姐嫁给一个姓凌的男人,那男人我得叫他大姨夫。你呢,可以自称是我大姨的孙女。” 凌微听得一头雾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桥搭好了,你就好说话了,”楚雨浓搬起小矮凳又要往凌微的身前凑:“你可以跟他们说,你还未回国的时候就托我妈给你买一栋房子,因你的身份等证明没寄回来,便登记在我妈的名下,你回国后,我妈便将房子的产权转到了你的名下,事情,就这么简单。” “果然简单,”凌微习惯性地歪了歪头,用眼角斜睨了一下楚雨浓,把玩着手机:“真不愧是官场上的工程师,这种桥你也搭得起来。” 听话听音,楚雨浓当然听得出来这其中的讽刺之意,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和心情跟凌微辩解了,站起来,用一种诌媚的眼神望着凌微:“这么说,你是算答应我了?” “我想知道,我帮了你这样一个大忙,你拿什么来感谢我?”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望着凌微娇媚的俏脸蛋,动情的风韵,楚雨浓渐渐地走神了,不约地伸出手,想去摸凌微的脸:“只要你愿意,我马上把那个二货给甩了。我们,马上结婚!” 凌微一下子闪过,霍地站起身,睁目怒视:“楚大书记,请自重!” 楚雨浓悻悻地缩回手,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暴戾的笑容,但只是一闪而过。 “微微,这事就拜托你了。” “看在你曾是楚楚继父的份上,我答应帮你这个忙。至于会帮成怎样,那你只能听天由命。” “只要你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行了,你可以走了。”凌微阴着脸下了逐客令。 楚雨浓一走,宁静就冲出门来。 “微微,刚才那畜生说的,可是真的?” 楚雨浓送自己别墅的事情,凌微一直瞒着宁静。她很担心宁静会掺和进来,以至事情越来越复杂。 凌微艰难地点了点头。 宁静沉不着气了,她激动地喊道:“原来,安奶奶和小澜说有个男人送你别墅,这个男人是那个畜生啊?微微啊微微,你怎么能接受他的馈赠?那个畜生他哪有那么好心哪,一定对你存有不轨之心。微微,听宁姨的,别帮那个畜生说假话,你应该到纪委去揭发那个畜生,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宁安娣,你放心,我做事自有自己的分寸。” 宁静失望着看着凌微,那眼神,透着疏远,透着迷惑,“微微,他为什么要送你别墅?你又为什么接受?为了那栋别墅,你和小澜、安老夫人闹得那么僵,你这样做值吗?赶紧把那栋别墅还给姓楚的,然后将前因后果跟公检法机关小澜说清楚。这样,既惩罚了那个畜生,又能挽回小澜,洗清自己的清白。” “安娣,你别操心了,相信我,这事我能办好的。” 宁静狐疑的目光在凌微的脸上不住地闪烁,她有些怀疑了,凌微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实话?那栋别墅的来历,安家的人都知道,可凌微为什么瞒着自己? 难道,凌微跟楚雨浓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如此一想,宁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凌微却没有注意到宁静表情的变化,疲惫与困顿,如波涛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她张了张嘴,懒散地说:“安娣,我累了,想先休息了。” “好的,你赶紧去休息,就住在楚楚原先的房间吧?房间很干净的,我每天都有打扫。” 凌微推开门看了看,里头整洁如初,梳妆台上依旧摆放着鲜艳的香水百合。铺着粉色床罩的大床上,那个硕大的瞌睡熊依然憨态可掬地将头垂到隆起的大肚子上…… “安娣,你每天还在这个房间里摆放香水百合啊?楚楚最喜欢粉红色,最喜欢香水百合。” 凌微的心,热潮汹涌,一种名叫“亲情”的热流,在身体的奇筋八脉流动。 “是啊,女儿的爱好当妈妈的怎能忘记?我每天进去打扫,每隔两天便换一束新鲜的百合。每天晚上,把窗帘放下,每天清晨,又把窗帘卷起一角,打开窗门,”宁静一脸的幸福与满足,微眯着眼,凝看着楚楚的单人照,向往地说:“每每做这些,我就感到楚楚就在身边。” “对不起安娣,对不起……”凌微扑过去,拥着宁静的双肩,将脸贴在散发出熟悉香味的发间,喃喃地说:“我不好,我让安娣牵挂了。” 宁静拍了拍凌微的后背,笑着说:“傻孩子,这怎么能说你不好呢?也不是楚楚不好,楚楚也是身不由已。楚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她不是成心让我挂念的。” “安娣,能让我跟楚楚一样,叫你一声妈妈吗?” “怎么不能?你不是我的干女儿吗?当然可以叫我妈妈了,我巴不得呢。” 凌微在宁静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娇嘀嘀地叫了一声:“妈!老妈!” “哎,哎!”宁静的眼里噙起了泪花,将凌微搂进怀里,动情地说:“可能是太想楚楚那丫头了,听你这么一叫,我好象觉得楚楚在叫我呢。她也这样,喜欢第一句叫妈,第两句便变成了老妈!” “妈,老妈!真好,我又有妈妈心疼了!”凌微真想大叫一声:妈,你就是我的亲妈,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妈! 第一百五十章亲子鉴定结果 这天一早,凌微还在睡梦中呢,宁静便悄悄地离开家,拿着一个竹编的篮子,准备去斗门的后山看看有没有可采摘的野菜。下个星期就是立春了,野外的植物比人更知道节气,早早的,从结冻的土里探出了迎春的脑袋。如今的人们思想观念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人,有鱼有肉便是好日子,现在的人哪,却专跟野味的食物过不去。美其名为,要过健康环保的绿色新生活。 楚楚喜欢野菜包子,这凌丫头也喜欢。真是有些怪,凌微的许多爱好都跟楚楚相同。 凌微调侃是:近墨者黑。 宁静却觉得,这是老天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亲生女儿不在身边,便给自己送来了与亲生女儿神似的干女儿,以慰寂寥。 老天对自己还不算太薄。 走出圆拱门,迎面就遇上了一位快递员。 “阿姨,请问这栋红砖楼里有没有一位叫宁静的?”快递员拿着一个大信封,伸头望了一眼有些破败的小院子,拦着宁静问。 宁静呵呵一笑,说:“你真是问对人了,我就是宁静。” “是吗?那太好了。阿姨,这是您的信,请签字。” 宁静接过信,一边签字一边问:“哪来的?一定是澳大利亚寄来的吧?” 宁静跟绝大多数中年女人一样,对电脑这个怪兽根本无法驾驭,也就无法享受使用网络所带来的便捷。楚楚跟宁静的联系方式,除了打电话外,就是时常给用信纸来互传对彼此的思念与挂念。 快递员看了一眼信封皮,收起笔摇了摇头:“不是,好象是市内的。” 市内的? 奇怪,市内有什么人会给自己写信?这年头除了像自己这样跟不上形势跟不上潮流的人会偶尔在信纸上涂几笔外,还有别的人也愿意提起笔的? 宁静也顾不上去采野菜了,将篮子放地上一放,拆开信封便看了起来: 宁静女士:您好。 很冒昧给您去信,您一定会很奇怪,也一定会问我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被一个处心积虑的人给算计了。 这个一肚子毒汁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您视为亲生女儿的凌微! 没错,就是这个坏女人,她跟您的前夫有染有婚约,您的前夫为了她才跟您离的婚。为了讨好凌微,您前夫利用手头之便为凌微大开方便之门,为凌微在芝城站稳脚跟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将一栋别墅送给了她。 您也许会不相信,也许会说我在胡说八道。 这样吧,我给您提供一个线索,您可以去找一个名叫李秀芝的女人,她会告诉您楚大书记与凌微的一些香艳情事。这个女人您一定知道吧? ……。 李秀芝? 怎能不知道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跟楚雨浓多年了,宁静见过她多次,烧成灰扒了皮宁静也认识她! 这封简短的信,宁静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看了很多遍,至到,可以倒背如流。 对楚雨浓有多少个女人,宁静不感兴趣,更不会吃醋拈酸。 她在意的是,凌微! 可以说,这封信将宁静冷凝在心底的那个念头给激活了。 因为楚雨浓的到来,因为偷听了他和凌微的对话,更因为凌微一直跟自己瞒着许多事情,宁静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疑窦,凌微,似乎真的跟楚雨浓的关系不平常! 而今天的这个信,就像是催化剂,将疑窦激活,催大! 凌微假如真跟楚雨浓有那令人不齿的关系,这就很好解释她的行为了。为了接近楚雨浓,凌微拼命令粘上自己;为了和楚雨浓在一起,她假借着帮自己脱离苦海而巧言令色让自己和楚雨浓离了婚。 愤怒,油然而生!宁静感到一阵空前的愤怒,她觉得自己被人戏弄了,成了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物! 宁静站在拱门下想了又想,决定,去找李秀芝。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楚楚着想。宁静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身边,有那么一个下三滥的朋友! 李秀芝还住在近郊的那栋单位集资楼里。 因为身体不太好,又仗着有楚雨浓的这个大后台,李秀芝在十年前就病退了。 病退的人拿着正常退休的工资,这足以说明后台有多硬。 敲开门的时候,李秀芝正在弄早点。 乍一见到宁静,李秀芝先是一愣,随后尴尬地说:“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手里还拿着勺子。 李秀芝知道楚雨浓已跟宁静离了婚。 离了婚的女人和被人抛弃的女人,这两者之间没有交集,同样,也没有共同语言。 来的路上,宁静一直在想措辞。 在昔日的情敌面前,既要表现的不卑不亢,又要把事情求证清楚。 有些难度。 与其虚假地寒喧,不如来个直截了当。 宁静站在门口,淡淡地笑了笑,问:“我想问你一件事。” 近两个月来,李秀芝过着一下如火一下似冰的生活。听说楚雨浓和宁静离婚了,李秀芝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见不得人见不得阳光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苦尽甘来了。 可就在这时,楚雨浓的身边先是出现了一个海外女归侨,后是出现了一个嫩模。当李秀芝看到凌微和蔡妍的时候,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戏了,必将成为第二个宁静! 李秀芝之所以没找楚雨浓闹,是知道怎么闹也无济于事,还不如静静地接受楚雨浓的赔偿。 不闹,不等于心中没气。 一口气憋着,李秀芝的身体每况愈下。 这个时候,曾让自己伤害了多年的宁静找上门来了。 这让李秀芝有些恐慌,她弄不明白,宁静要找自己干什么?清算往日的旧账? “你……你问吧。” “李秀芝,你认识一个叫凌微的女孩吗?”站在门外,宁静有些忿怒。尽管,她从来没爱过楚雨浓,从来不在意他的身边有多少女人,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可是,这些类似李秀芝的女人们,曾给宁静带来了巨大的蒙羞感!所以,她恨这些女人! 凌微? 李秀芝的心头一松,随既气哼哼地说:“认识,我们还见过面呢。” “你们见过面?” “是啊,就在芝城宾馆。” “你们怎么会撞见的?” 李秀芝带着怒气将当时的情景叙说了一遍。未了,她咬着薄薄的唇说:“要不是我去的及时,那对狗男女想必要上演龙凤呈祥了。” “不许你那样说凌微!”宁静忍不住大声嚷嚷。 李秀芝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宁静,纳闷地问:“凌微是你什么人,要你这么护着她?” 宁静在嗓子眼里轻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回家的路上,宁静几欲摔倒。 她的心,要碎了。 假如李秀芝说的是实话,那么,自己确实是充当了凌微接近楚雨浓的桥梁!凌微,是为了她自己才假作善意劝自己跟楚雨浓离婚的。 宁静觉得,李秀芝没有胡说,要不然,安家的老夫人和安澜为什么会怀疑凌微的清白,为什么会置疑孩子的来历? 无风不起浪! 还有,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宁静很后悔,刚才为什么不问问李秀芝,问问是不是她写的。 可是,就算是李秀芝写的,她会当面承认吗?假如会承认,那李秀芝就不会用匿名的方式写那封信了。 宁静的脑袋里似乎被塞了一团乱麻,乱遭遭的,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进了拱门,刚进楼梯口,一道旋风刮了过来! “安娣,你去哪了?我以为你去菜场了,到菜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你。” 凌微穿着家居的花棉衣,扑了过来。 对凌微的那份慈母之心,已渐渐变冷。宁静有些窘迫地推开凌微,边上楼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我去医院看一个亲戚。” “去医院?安娣,谁生病了?严重不?” “你不认识的。”宁静依旧淡漠地说。 心里却在想,如何将凌微支出这个家,让她离开自己。 这样没有品行的女人,宁静是最厌恶的。要不是碍着楚楚的面子,宁静一张口就会让凌微离开。 凌微却一点眼色也没有,追上去挽着宁静的胳膊,亲热地说:“我怎么会不认识?安娣,生病的人到底是谁呀?” “楼道窄,”宁静甩掉凌微如八爪鱼的手,有些生硬地说:“我家的亲戚你怎么会认识?” 凌微这下觉察出宁静的不高兴了。 “安娣,是不是那位亲戚的病很严重啊?”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一辈子被人利用被人玩耍,换上你,你会开心?” 宁静的话里是有话啊,凌微这才警觉了起来。她站在楼梯台阶上,望着宁静有些弯曲的后腰,正色地问:“安娣,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在说我吧?” 宁静已经到了门口,一边摸钥匙一边说:“乱猜什么呢?” 想去安娣也不会用如此刺人的话语来说自己。 凌微放心了,笑着跟宁静进了屋。 宁静一进屋便进了自己的卧室,一声不吭。 凌微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拍了拍门:“安娣,你是不是累了?早饭吃过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下碗面条。” “我不饿,”宁静在屋里头嗡声嗡气地说:“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想休息一会。” “心里不舒服?”凌微急了,宁静一直来有心动过速的毛病。“安娣,我们上医院去看看好吗?” “不用,谢谢。” 谢谢? 这短短的两个字如一把尖刀,深深地刺进了凌微的心脏! 认识宁静以来,宁静跟凌微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可唯独没有说:谢谢! 谢谢,这是一个极端文明的词语,可用在亲人之间,则显得陌生与疏远。 凌微的脸上的笑容被“谢谢”两字叉在了原位。 僵硬,紧绷。 心,隐隐的痛! 自己,是不是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说了什么让安娣不高兴的话?凌微反省着。 没有呀,昨晚半夜的时候安娣还细心地去看自己有没有蹬了被子,还将半开的窗门给轻轻掩上。 今天醒来的时候,安娣已经离开了家。 这到底是怎么了? “安娣,你是不是跟我生气了?” 里头半天没有回应,寂静无声。 凌微正想去找钥匙,房里头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微微啊,跟你商量个事。” “安娣,你干嘛这么客气呀,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好了,怎么扯到商量上来了?” “是这样,”宁静似乎在斟酌字眼,吞吞吐吐:“我也没办法,真……真对不起你……” “哎哟,”凌几天顿了顿脚,嗔怪道:“什么事呀,什么对的起对不起的?安娣,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屋里头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凌微急坏了,攥起拳头就擂门:“安娣,你开门,快点开门!” “别敲了,我休息会,”宁静的口吻里有些不耐烦,声调又寒又低沉:“我想说,你是不是回松涛山庄住去?” 什么? 凌微以为自己听岔了:“安娣,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先回松涛山庄去?” “为什么?安娣,你要赶我走吗?我哪做错了让安娣如此讨厌?”凌微的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安娣,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我,甚至可以打我骂我,但不可以赶我走呀。” “对不起,不是我要赶你走,主要是我那个住院的亲戚出院了要住到家里来。你也知道,家里就两个房间,假如多余一间,我也不会硬着心肠让你搬走了。微微,对不起,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凌微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她当然明白,所谓的亲戚要住进来纯粹是宁静的借口,凌微哪能不知道,宁静在这座城市里根本没什么亲戚。 凌微不明白的是,宁静为什么在突然间变成这样。 凌微住进了芝城宾馆。 她在等待,等待事情的明了,等着让事实给自己洗清身上的污点。 这几天,凌微除了完成一件大事外,每天都会去看马原,陪马原胡说八道一会,其余的时间她则窝在宾馆里。 日子过得既缓慢又无聊。 在这段时间里,凌微关掉了那两只手机,只开着那只不为大家所知的手机。当初买这张卡,纯是为了私下跟王恩龙联系。如今王恩龙不知所踪,好象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似的,这只手机便成了和悉尼的父亲联系的专用工具。 整日面对着寂寂长夜与漫长的白天,凌微除了折磨电脑和电视外,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打发时间。时不时的,她会悄悄地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安澜的消息。 无数次,凌微命令自己把安澜放下,忘掉他,憎恨他。安澜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痛恨,令人伤心欲绝。可是,恨劲一过,凌微除了能想起安澜的好,安澜的爱,安澜的细腻体贴,安澜的柔情蜜意外,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恨不起来。 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吧?凌微只能这么无奈的想。 咚咚咚! 门,终于有人敲响了,终于盼得有人来了。 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凌微都欢迎。有,聊胜过无。 进来的,竟然是安氏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黄律师。黄律师,是凌微这几天唯一见到的熟人。 “您好,凌小姐。” “黄律师,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黄律师的脸上浮现出一缕职业化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皮包,笑着说:“凌小姐,您是否能让我进去说话?” “对不起,”凌微倒退两步,“请。” 黄律师显然是来过这里,所以他熟门熟户地径直走进小套间里。 “凌小姐,按照您的嘱咐,事情办妥了。” 凌微给黄律师泡了一杯速溶咖啡,递过去:“辛苦了,黄律师。” “凌小姐如此信任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办,我受宠若惊,谈不上辛苦。” 黄律师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职业病,喜欢饶舌。 凌微淡淡一笑,从皮包里抽出一大撂材料,低下头细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凌微将材料重新放回包里,又从自己的小坤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进黄律师的包里。 “这可不行!”黄律师如被火炭烤着似的,着急忙慌地从包里掏出卡来:“我可不能收您的钱!” “请别推辞,这是你的劳动所得。” “不!凌小姐,我是安氏公司常年聘请的法律顾问,为安氏为您和安董做点事,是我应当应份的。再说了,安氏每年给我一笔丰厚的薪水,我怎能私下又收受您的酬劳?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凌微将银行卡强行塞到黄律师的手里,“黄律师,这事跟安氏跟安董没有一点关系,纯粹是我个人的事情。你放心,这不是行贿,这是很正常的酬谢。” 推不过,黄律师窘迫地收下银行卡,望了一眼显得很是清瘦的凌微,又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轻缀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问:“凌小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律师别客气,请说吧。” “您一个人住到宾馆来,而且,这几天安董好象生了重病似的,整个人无精打采。昨天,竟然在高层会议上为了一件报单的事情大发雷霆。高管们都有些发蒙了,私底下说,从未见安董如此失态,”黄律师又看了一眼凌微,压低声音说:“凌小姐,您和安董是不是闹矛盾了?” 凌微的心,仿佛被谁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她忍着疼痛,强颜欢笑:“没有的事,我和他怎么会闹矛盾呢?” 黄律师却不信,凌微将那么隐秘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办,而且,特别嘱咐说,不要让安澜和安奶奶知道。 假如他们之间恩爱如初,凌微何须这样藏藏隐隐的? 凌微,又怎么会独自住到酒店来? 前段时间,凌微不是被安董安置在山青水秀的松涛山庄休养吗?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只是,作为局外人,黄律师不便多加过问。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凌小姐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在所不辞。” “谢谢黄律师,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不过,我还得再叮嘱你一遍,那件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声张,替我保密。那件事事关重大,重大的程度,你可能无法想象。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真相,但请你相信,你很快就会知情的。” “凌小姐放心,这是当律师的操守,也是为人的原则。” 凌微点了点头:“正因为相信你的为人,所以我才把那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否则,我就得掂量掂量轻重了,毕竟,你是安氏公司的法律顾问。让你瞒着安澜,有些为难你了。” “我知道凌小姐不会伤害到安氏的利益,我也知道那件事情和安董扯不上关系。否则,我也不会轻易接手。” “黄律师,你是个标准的好律师。” “凌小姐过奖了。” 黄律师走后,凌微望着那撂资料发愣。她在想,自己这样做,对楚雨浓是不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凌微让黄律师做为自己的代理人,将别墅的相关材料及佐证资料一起送到了市纪委。当然,那只录有楚雨浓得意洋洋讲述别墅来历的录音及那天他到市委旧宿舍恳求自己作伪证的视频,统统呈上。 楚雨浓,你的未日快要到了,你就等着接受罪行的审判吧。 到那时,新账老账一块算不了。 推开窗门,一股带着寒气的清新扑面而来,扑在凌微潮红滚烫的脸上,凉凉的,真舒服。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窗外的树木就好象被清水洗过似的。 凌微的心情油然好了许多。 明天,后天,大大后天,一样的好天气,一定。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一大早,凌微便起床了。 站在梳妆镜前打扮了许久,直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娇艳动人的美人儿才心满意足地罢了手。 出门前,凌微主动给安澜打了个电话:“安董,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接到凌微的电话,安澜一下傻眼了。这么多天凌微就好象影遁似的,打电话,关机;去宁静家找她,宁姨说凌微早就不住在这里了。一开始安澜还以为宁静在帮着凌微骗自己,可看到宁静一脸冰冷的神情,也就不敢多呆。 连着去了三次后,安澜相信了宁静的话,凌微确实不在那里了。 凌微,她到底上哪儿去了? 真是急死安澜了。 “微微,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呀,你现在在哪?快告诉我,我马上要见到你!” 凌微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住哪跟你无关,不过,我也想马上见到你。今天是出结果的日子,想必你没忘记吧?” “什么出结果的日子?”这几天让凌微折腾得,安澜的脑子里只剩下凌微的影子了, “真会装!”凌微嗤笑道:“这不是你日盼夜盼的事情吗?” “微微,你别这样,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安澜慌乱地大叫,辞不达意。“微微,快告诉我,我在哪里能见到你?” “市鉴定中心!”凌微说完,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时间,还早,凌微懒懒地坐在床上。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拿起手机翻看,可是,在数不清的转为自动短信中,没有一条是她心中所渴望的。 宁安娣,在自己关手机的这几天里,没来过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 安娣好象她的生活中从未有过自己一般。 凌微又是心酸,又是心寒。 她不明白,宁安娣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若冰霜。 但她相信,安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那事,一定跟自己有关。 凌微想了想,还是决定下给宁静打个电话。 这个电话非打不可。 鉴定结果出来后,凌微想马上进行下一步。在下一步的进行中,凌微需要人陪伴。这位人选,凌微想到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宁静。 还好,宁静接电话了。 “安娣,你怎么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呀,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待见我?”电话一接通,凌微劈头盖脑地说了一大串,临了,还撒娇:“安娣,我生气了,跟你生气了!”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寂了。 只传来宁静粗粗的喘气声。 “安娣,你在听吗?在听吗?” 宁静稳了稳心神,淡淡地应了一句:“在听呢。有什么事吗,今天?” “没事就不能找安娣你了?”凌微娇嗔了一句,然后正色地说:“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安娣你帮忙。安娣,这个忙你必须帮。” 帮忙,今天? 宁静猛然间想起,今天是出鉴定结果的日子。结果与否,与自己有关吗? 本想一口回绝,一个念头从脑海中迅速闪过,自己不是怀疑凌微与楚雨浓有染吗?正好,自己可以到现场亲眼见证一下事情的真相。 也好让自己迟疑不决怀疑不断的心,释然。 “好的,我马上就赶过去。”宁静简短地说了一句,率先挂断了电话。 凌微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打电话之前,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宁安娣一口拒绝。 还好,安娣虽然语气不悦,但还是答应自己了。 到了鉴定中心,一个人飞奔出来替凌微打开出租车的车门。 凌微看也不看,径直往里走。 “微微,你好吗,好吗?这么多天没有你的消息,你急死我了!”安澜紧跟在身后,一反往日不爱多言的常态,喋喋不休:“微微,你瘦了,下巴尖的可以削铅笔了。这是怎么啦,为什么瘦成这样?是没吃好没睡好吧?你心疼死我了……微,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跟我回家吧,让我有个赎罪的机会……” 安澜不知自己到底想表示什么,只知道,看到清瘦得不成人形的凌微,他的心,好疼好疼。 心一疼,很多介意的东西便暂时遁形了。 凌微先是不作声,被聒噪的不耐烦了,她猛地转过身,双眼直逼安澜:“跟你回家?好啊,等会鉴定结果出来,你要是能勇敢地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我就跟你回家!” 这纯是气话,更是为了激安澜。 安澜没想到凌微会如此说。 两种不同的结果?意思就是,那孩子,有可能是自己的,有可能是别的男人的! 假如是别的男人的,自己有那份勇气与宽容来接受与接纳吗?就算自己有,奶奶会答应吗? 奶奶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与凌微分开的这几天,安澜想凌微,也想凌微腹中的孩子。也不知为什么,每每想起那个孩子,他竟然会觉得很亲切,很亲昵,原先的怀疑与否定,在不经意中泯灭。一门心思地沉浸在,与凌微和孩子重逢的幻想之中。 可是,当他的目光可以真真切切地在凌微的腹部扫过时,那种置疑与痛苦尤如春后的小笋,在刹那间冒了出来。 他在拷问自己,也在考量自己的承受力。 他恐惧地发现,自己对孩子血统的归属问题,依然跟之前一样。中间会产生波动,缘于对凌微的思念。 可一旦被思念的人出现在面前,那个纠结的问题就会浮现在水面上,就会被无形地放大。 安澜缄默了。 “怎么不说话呢?”凌微抬起泠泠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安澜,心,依旧很疼,脸上却带着如天气般灿烂的笑容,款款地说道:“我看,一切都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再说吧,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吧?” “微微…。” 凌微不答,丢下安澜朝候在大厅里的宁静快步地走去:“安娣,你好快哦。” 宁静不露痕迹地移开身子,装作看墙上的宣传栏,淡淡地应了一句:“家离这里只有两站路。” 凌微有些羞窘地站在原地。 看来,宁安娣的怒气还未消。到底是什么呀,凌微很想知道。 只是,此刻无暇顾及宁静,因为,一位中年女医生走出来,招呼凌微和安澜到医生办公室去。 鉴定报告出来了。 安澜在万分欣喜的同时,羞赧地望着凌微。 他想说很多很多歉意的话语,他想开开心心地拥着凌微回家去。 可他不敢。 因为,凌微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安澜。 宁静看明白了鉴定报告的内容,脸上的寒霜消退了不少。几天了,她第一次主动握起凌微的手,慈爱的笑容又浮现在她干瘦的脸上,笑着说:“想不想回阿姨的家?阿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 这孩子既然是安澜的,那么,跟楚雨浓就没什么事。前面就说过,宁静不是吃醋吃味,而是不愿受那个欺侮,不愿意给人当桥梁与玩物。 今天,这个死扣被解开,宁静的心情自然恢复了正常。 宁静想,把污水泼到凌微身上的那封信的幕后人与李秀芝,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有可能是两个有着相同心思,有着相同目的的小人。 且不管这些了,只要凌微没掺和在其间就好。 “宁姨,还是让微微跟我回家吧?微微住在外面这么多天,我奶奶都想坏了都。”安澜不好多说什么,他怯生生地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凌微,又看了看随后赶到的奶奶。 上官金珠毕竟是上了几分年纪了,再加上心头上揣着事情,所以气喘吁吁。 这会儿缓过气来,上前拉起凌微的小手,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自己的家不回,也不怕奶奶想你想的受不了。好了,什么也别说了,跟奶奶回家。奶奶呀,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呢。” 安澜赶紧缓和气氛,插浑打科:“奶奶,什么重要的话呀,能不能也跟我说说?” “你这浑小子,我才不跟你说呢。” 安澜笑着对凌微说:“你看,奶奶好偏心哦,有什么话只跟你说,却不跟我说。” 凌微静静地听着,瘦削的脸上一直挂着平和的笑容,她面对上官金珠,安安静静地说:“安奶奶,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听着呢。” “这个地方怎么能说那么喜庆的话呢?回家回家,跟奶奶回家。” 凌微摇了摇头:“我的家,在悉尼。还有,宁安娣的家,也算是我的家。” 安澜显然是有些着急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希望奶奶能助他一臂之力。 遭到凌微的婉拒,上官金珠也有些不悦。但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处理眼前的这一幕,对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老人很自信。 “微微呀,我知道,小澜这孩子不懂事,伤了你的心。你放心,我替你收拾他,给你出气,”上官金珠象征性地打了安澜两下:“你这死孩子,眼看就要奔三了,还是个大公司的董事长呢,处理事情还这么毛糙与激进。奶奶知道你爱微微,爱得没有自我。也知道,你对爱情一直追求完美。更知道,你是因为太爱微微的缘故,太在意你们之间的爱,才那么刻意地做—”说到这,上官金珠及时刹车,转移话题,命令道:“浑小子,还不赶紧给微微陪不是,请求她原谅?我告诉你,你若是得不到微微的谅解,奶奶也不要你了。” “奶奶……”安澜无奈地叫了一声 凌微也不是傻瓜,更不是一头牛,拴根绳子就会被牵着走。 凌微微笑着,直到现场的人全都不说话了,她才缓缓地开口:“奶奶,你别为难安澜了。” 上官金珠一喜,就差没把凌微搂进怀里了,连声笑道:“好好好,微微啊,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又对安澜眨了一下眼睛:“浑小子呃,不知你从哪修来的福气。你看看,微微被你气成这样了还替你说话。” “微微,谢谢你,谢谢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澜不好意思一再地认错,只是不歇气地说着谢谢。 凌微挽起宁静的胳膊,轻轻柔柔地说:“安娣,接下来我要求你帮个忙。” “什么求不求的,你这么见外干什么?说吧,什么事,只要阿姨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凌微点了点头,在宁静的耳边轻声地说了起来。 “什么?这可不行!”没等凌微说完,宁静便跳了起来:“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这是—” 凌微一把捂住宁静的嘴,“安娣,我们走吧。” 当着安澜和安奶奶的面,凌微自然不能让宁静失口说出来。 “安奶奶,我还有事,再见。” 对安澜,她却是连一个眼角都不愿给他。 “微微,你这是上哪啊?”上官金珠急急地追上来。 失落至极的安澜也随后跟上。 碍于礼貌,凌微不得不回答:“对不起,这是我的一个秘密。再见了安奶奶,您多保重。” 这情形,不妙啊。上官金珠的心,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微微,奶奶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及早回到我们自己的家去。你记住,奶奶会一直在门口等候、迎接我的孙媳妇,我的重孙子的。” 老人的心情,凌微当然能理解,站在老人的角度看这件事,凌微能体贴老人的言行。她并没有跟老人生气,她介意的是,安漾对自己的态度及,他的个性。 嫁人嫁汉,不仅仅是穿衣吃饭。更重要的是,两人要心心相印,要有共同的默契,要有彼此的信任。 亲子鉴定这件事,只是一块试金石,从中却可以看出,安澜对自己的不信任。 婚姻中一旦存在着不信任感,那生活就会变得复杂不堪,就存在着危机,婚姻之航船就会触礁。 凌微的个性是宁缺勿滥,从春情萌发的那一天起,她就刻意地追求感情的完美与无暇。可命运偏偏跟她开玩笑,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绝望。 “安澜,我们就在这里道声再见了。”凌微平静地说,脸上,甚至还浮着一丝柔和的微笑。“谢谢你对我的关爱与呵护,我真诚地祝你生活幸福,事业有成。” 说完,凌微掉头而去。 一直酝酿在眼底里的泪,在转身的那一刻,潸然落下。 “走吧,宁安娣。”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们分手 安澜傻眼了。 凌微的意思很明了,她是要跟自己分手了。 安澜曾设想了很多很多再次相见的场景,有凌微娇嗔不愿随自己回家,在自己柔情的感召下,凌微含泪带笑地被自己抱着走上回家的路;有凌微假意生气从自己的身边跑开,自己随后追上,在强大的爱情感化下,凌微由怒转喜,轻盈地跳上自己的车;有凌微真生气,对自己真心的道歉视若无睹,奶奶上场了,奶奶用她特有的魅力与亲和力,最终让自己赢得美人归……种种,种种,过程千变万化,可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凌微如一个乖巧的小女人,顺从地回到自己的身边! 没想到,凌微竟然跟自己说再见! 安澜的脸色,由绯红变成了苍白,又有苍白,变成了青灰色。 还是上官金珠最先醒过味来,她很不高兴,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着一股怒意。只是,在孙子面前,上官金珠仍想保持她的贵妇与淑女的形象。 随女主人来鉴定中心的火炮嫂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摇了摇安澜的手臂,高音大嗓:“少爷你发什么呆呀?赶紧去追少奶奶啊。” 追她?络绎不绝的人流中,早就没了凌微的身影。 上官金珠冷冷地看了看门外,威严地皱了皱眉头。 “奶奶,您听出微微的意思了吗?她……她好象要跟我分手!”安澜痛苦地抓绕着他的那头短发,一把又一把,瞧那狠劲,似乎不把那些头发揪光就誓不罢休。 “这是气头上的话,”上官金珠将安澜的手紧紧地攥住:“你这样是干什么?有问题得想解决问题的方法,你这样揪头发,就算把这一头头发揪光也无济于事。” “奶奶,你不了解她。凌微她,个性倔强,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她认定的事情,别说九头牛,九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上官金珠不以为然,她用看待生意的眼光解读凌微的断然而去,“你不懂,别的事情她可以很倔,这件事情却由不得她倔强。你想哪,她现在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再倔下去,肚子越来越大。就算她是从国外回来的,有着时尚的理念与前卫的思想,可同样不愿当个未婚妈妈吧?所以呀,你别急,微微只是发发女孩的脾气,在你的面前撒撒娇,发泄发泄,等这阵气过后,她一定会主动来找你的。” 主动找自己?这有可能吗?这不是凌微的性格。 火炮嫂连声附合:“没错没错,老夫人说的对极了。这女人哪,有了孩子这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为了孩子,再倔强的女人都得服软。想当初,要不是我有了孩子,我才不会嫁给我那窝囊废的老公呢,这—” 上官金珠严厉地咳嗽了一声,及时制止住火炮嫂的任意发挥。 “奶奶,事情,一定不像您想象的那么简单。”安澜觉得,自己的魂随凌微走了,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奶奶,您快帮我想个办法呀。” “真是沉不住气!小澜哪,我担心你这样,就算这次哄她回来了,她摸准了你的脾气,以后就会时不时地要挟你。奶奶是过来人,小俩口的别别扭扭看得多了。” 安澜哪听得进奶奶的经验之谈?心急如火:“奶奶,我要去找微微,我这就去找她!” 说着,不等奶奶回答便撒腿就跑。 上官金珠在身后直摇头:“唉,这么沉不住气,以后准得让凌微那丫头给拿住。” “老夫人多想了,这小俩口一会儿是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又是西风压倒东风,哪有个准数呢?只要少爷和少奶奶和和睦睦的,谁拿谁都一样。” “火炮嫂,你今天的话还很有人生哲理哦。走吧,我们回家。” “那少爷他?” “不管他了,从小管他长大,又把他送上了董事长的位置,接下来的问题,应该由他自己解决了。” 火炮嫂哄着老人:“是啊,这小辈的事情,大人也管不了,就算要管,他们也不服管。老夫人您稍候,我去让艾师傅把车开过来。” 车子,稳稳地驰进了阳光下的大道。 阳光融融的,像是给大地涂上了一层奶油色。冬季的严酷已渐渐褪去,春天的脚步,已经惊醒了道旁的树木。枝杈上,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频频地和过往的行人和车辆打着招呼。 “唉,这日子过的真快,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真希望,今年的春节是个吉祥年,团圆年。” 上官金珠发出了感叹。 “假如少奶奶和少爷能如老夫人所愿,在预定下的吉日里结婚成家,那这个年就好过喽,全家上下都会过个开心年。” “这就看凌微这女孩懂不懂事了。” “少奶奶心地很善良很懂事的,老夫人就别想那么多了。” “不是我喜欢多想,而是这些孩子不让人省心。” 火炮嫂咽了咽口水,有些胆怯地望了一眼后座上的老人,期期艾艾地说:“老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个爽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这么吞吞吐吐?” ‘“老夫人,原谅我说实话。我也是女人,也是从少奶奶的那个年纪走过来的,站在她的位置上为她想想,少奶奶她生气发狠也是正常的。哪个女人愿意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与未来的夫家怀疑清白呀?”火炮嫂边说,边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看着上官金珠,“少奶奶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孩,家境又好,更是容不得受丁点委屈了。” “在我安家,说不得委屈不委屈。”上官金珠紧紧地蹙着眉头:“在我们这个家里,必须得学会宽容与忍受,顾全大局。假如动不动就生气就说些决绝的话,那她成不了我们安家人。” 火炮嫂不敢作声了。 心里却想,老夫人以前不是很喜欢少奶奶的这付刚硬的禀性与脾气吗?不止一次说少奶奶有个性,能成大事呢。这会儿怎么又说少奶奶成不了安家的人呢? 火炮嫂想不明白。 “火炮嫂,回家后让宋妈给少爷炖点补品。我相信,少爷一定是受挫而归,身心疲惫,给他补补。” “老夫人的意思是,少奶奶不会跟少爷回家?” 上官金珠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肯定的。不过,我断定,不出十天半月,凌丫头自己就回来了。” …… 却说凌微和宁静一上车,宁静便着急地劝说开了。 凌微就象是块不进油盐的石头,半句不听劝,先是默不作声,随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安娣,我决定了。” 唉。 宁静发出了一声长叹。宁静知道,今天任凭自己磨破嘴皮也无法打消凌微的决定了。 凌微跟楚楚一样,性子倔,只要她做出的决定,任是谁也无法相劝,无法拉回。 到了妇幼保健院,在手术室门外等候叫号的时候,宁静明知无果却做着最后的努力:“微微啊,你再考虑考虑,你这一进去,后果就无法挽回了。” “安娣,你别再劝了,”凌微虚弱却异常绝决:“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唉。 宁静无奈地闭上了嘴。 坐在长椅上,宁静如坐针毡。怎么办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微一旦进入那间垂着白布帘的屋子里,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丫头,孩子他,”宁静恂恂不安地望了一眼凌微,斟酌着语句:“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不能任意剥夺他来到这个人世的权利啊。” 凌微无力地撮起唇角,苦苦地笑了笑,紧紧蜷缩着的心,宛若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剧烈的疼痛,再次在奇筋八脉扩散。 见凌微低着头,默默不语,宁静以为凌微被自己说动了,便增加了一份自信,继续往下说:“再说了,这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无权一个人自作决定。决定不要孩子,你首先得征求孩子父亲的同意吧?” 凌微一下子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眼直逼宁静,倔强地说:“这孩子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 “你呀,”宁静溺爱地拍了一下凌微的手背,嗔怪道:“你一个人能生孩子呀?净说些孩子气的话。” “别人不是早就申明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吗?既然不承认,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可鉴定结果出来,证明这个孩子是小澜的呀。” 凌微一扭头,一股冷冽之气浮上了她的眸底:“那又怎样?鉴定结果只能证明,我是清白的!除此外,别无他用!” “微微,听宁姨一句劝好吗?今天我们先回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假如明天你还是这样坚决,宁姨保证不再相劝,明天再陪你过来。” 两滴晶莹的泪珠,缓缓地从眼角边流下,流经清瘦的腮边,悄然地落在了衣襟上。 “安娣,你不会想让我当个未婚妈妈吧?楚楚曾跟我说过,你是为了不让楚楚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才跟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的。我相信,你应该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凌微哑声地说。 说着,凌微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宁静,一脸的愧色:“对不起安娣,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往事。” 宁静的脸上腾起了一抹苦涩,她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没事,我已经不会为过去的事情难过伤怀了。凌丫头,我当然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是,宁姨还得再说一句,你现在的处境跟我过去的处境不一样,不管怎么说,小澜还是深爱着你的。他对你的误会,缘于—” 凌微抢过话去:“这样的爱,不要也罢。安娣,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信任就象是一张平整的纸,一旦有皱褶了,任是怎样的抚平都无法复原了。我这个人要求完美,我不希望属于我的那张纸上有着横一道竖一道的皱褶。” “傻丫头啊,生活的道路上充满曲折与坎坷,注定会在属于你的那张纸下烙下痕迹。我倒是觉得,看人看问题得看主流,只要主流没问题,细节上就不要太过苛求。” “安娣,彼此之间的信任不是细节,属于主流。” “可是,”宁静搜索枯肠地想对词:“小澜只是犯了一个常人通常都会犯的错误。其实,他是因为太过爱你,太过追求爱情完美的缘故。” “安娣别为他找理由找借口了,反正我是不会原谅他的。”说完,凌微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窗门,任寒风拂起一头的短风,任寒意抚摸潮红的脸庞,不再开口。 宁静有些窘迫地坐在原地。 僵硬了半天,宁静怯怯地站起来,说:“微微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的。 宁静走了几步又回头:“你等我回来再进手术室哦,一定得等我回来。” 凌微没往深处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好日子,来做妇科小手术的女人很多,两排的长椅上坐满了各色焦灼的人,有男人,更有女人。 当然,男人只是作为陪同的角色。 凌微等得有些焦心。 没过一会儿,宁静匆匆地回来了。 “微微,叫到几号了?” 凌微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号:“前面还有三个人呢。” 宁静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宽心的笑容:“这么说,还得有一大会儿的工夫呢。” 心里计算着,安澜从半道上赶到医院这里,所需要的时间。 刚才在洗手间里,宁静在第一时间给安澜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宁静也是思虑了再三才决定打的。在心底里,宁静也是很生安澜的气。可是,打掉孩子,这是一件大事,宁静不敢怠慢。她担心,万一凌微事后后悔了,万一安澜责怪自己没有尽到相劝的责任,那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孩子是无罪的,他有出生的权利,有享受做人的权利! 宁静一直这样想。 “看那个女人的肚子,真大呀,怕是双胞胎吧?”宁静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孕妇,话里有所指,笑着说:“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你看她,走起路来像企鹅,整个人变得那么难看,可她的脸上全是幸福骄傲的神情。” 凌微看了一眼,心里隐隐地疼痛着。 她也想做一个那样的妈妈!可是,造物主吝啬,总是在剥夺自己的那份幸福与骄傲,上回是这样,这回又是这样。 “微微……” “安娣,我明白你的意思,”凌微的脸上闪过一抹疼惜,“可惜的是,我做不了妈妈!” “谁说的?” “命运注定的。” “凌微!”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一位年轻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用一种没有情感色彩的调子简短地叫了一声。 凌微答应着,迅速朝手术室走去。 宁静一下子站起身子,慌里慌张地看了看长廊的转弯处。人来人往中,并没有发现那道期望的身影。 “微微,看你的脸色很难看,你……你是不是再歇会儿?”宁静觉得自己的心坠落到了谷底,她不知该想个什么由头来阻止凌微迈向手术室的脚步。 凌微似乎看穿了宁静的心思,她扭头朝宁静无力又柔和地笑了笑,推门进去。 完了,这下完了。 宁静发出一声呜咽般的长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人连叫带嚷地冲了过来! “微微,微微!” 宁静瘫坐在长椅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小澜,你怎么才到呀?”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悲怆地说:“凌丫头进去大半天了。” 啊? 安澜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小澜哪,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你还是冷静冷静吧。” 安澜猛地捶了一下手术室的门,痛心疾首地大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微微,凌微!你给我出来,快给我出来呀!” “小澜,别这样,别这样……”宁静无力地劝慰着。 门,缓缓地开了。露出一张戴着淡蓝色口罩的面孔,口罩上方裸露着的那双大眼睛里透出一股庄严的冷冽,女护士威严地说:“这里是手术室,请保持安静。” 说完,手术室又轻轻地阖上了。 “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安澜像是被抽掉了身上所有的筋骨,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低声哭泣着:“凌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怎么可以!你太残忍了,太狠心了……。” 长椅上的男女纷纷朝安澜看,低声地议论着。 “小澜,你起来,起来!”宁静使劲地去拉安澜,痛心地劝道:“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可以要的……” 安澜抬起满是泪痕的泪,直勾勾地望着那扇纹丝不动的房门,绝望地叫道:“宁姨,我和凌微还会有以后吗?还会有吗?” “怎么会没有呢?”宁静的心里一点都没有底,但她还是扎挣着劝道:“你们之间只是闹了点小误会,误会解除了自然就和好了,自然就有以后了。” 安澜任眼里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根本不去顾及身边那一双双惊诧的目光……他脸色苍白,就象刚生过一场大病。哑着嗓子,孱弱地摇着头:“宁姨,你不了解凌微,你不了解她……” “是,我不算很了解她,但是,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我家楚楚的影子。微微虽然倔强,虽然很有个性,但她同样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小澜,你别难过,只要微微转过那个弯来,你们还是有幸福的未来的。” 转过那个弯? 谈何容易! “宁姨,我知道,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好,我不该那样猜忌微微的,我不该那样不相信她的。可她也不能这样来报复我惩罚我吧?她不能拿孩子的一条命来渲泻心中的愤怒吧?她有气有恨应该朝我来啊,怎能把气撒在孩子的身上呢?呜呜,凌微,我恨你,我不能原谅你!” 安澜语无伦次地哭叫着,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宁静站在安澜的身边,她默默地流着泪,同样语无伦次地劝慰着。 紧闭的手术室之门,终于在一阵阵的低泣声中打开了。 安澜和宁静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凌微在护士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微微,你还好吧?”宁静从护士的手中接过凌微虚弱的身子,紧张地问道。 安澜同时朝凌微伸出手,可伸到一半又倏地缩了回来。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微,垂下头,满腹的话,被强行地阻拦在咽喉间。 凌微的目光匆匆地从安澜的身上扫过,落在了宁静关切疼爱的脸上,惨白的脸上腾起两团虚弱的红晕,淡然一笑,说:“安娣,我很好,你放心好了。” “现在能走吗?要不要在椅子上休息会?” “不用,安娣,我们回家。” 宁静扶着凌微朝长廊的那头走去。 安澜叉在原地,傻愣愣地望着凌微单薄而孤寂的背影。心很疼很痛,也很迷茫,不知自己该怎么做。 护士纳罕地望了一眼安澜,嘟嚷了一句:“现在的人真不知是怎么回事,象变脸似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拿我们医护人员开玩笑哪……” 安澜听不明白,翻着眼白看着护士。 护士却不再看安澜,而是扯着嗓子开始叫下一个病人了。 上官老人接到安澜的电话随后赶到了。 “小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微怎么到这儿来了?快告诉奶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澜目光游离地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奶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旁边有位饶舌的大肚子女人,她看了看安澜,又看了看上官金珠,多嘴多舌地说道:“老奶奶,您来迟了,刚才做流产的那个女孩大概是您的孙媳妇吧?她刚走了,做完流产手术离开了……” 什么? 上官金珠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扶在长椅的背上才不至于摔倒! 她顾不得保持成功人士的形象,像个泼妇似的,一把扭住安澜,厉声喝问:“小澜,凌微把孩子打掉了?是这样吗?你说,你说呀!” 安澜甩开奶奶的手,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小澜!”老人在身后失声大叫:“你给我站住,回答我的问题!” 安澜慢悠悠地回过头,惨白一笑,露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齿。那笑容,让人瘆得慌。 上官金珠觉得,自己的后脊梁爬起了鸡皮疙瘩! “奶奶,这下好了,您也不用费心地调查凌微的行径了,您也不必再费心地怀疑孩子的来历了!” 上官金珠愣住了。 心内顿时明白,孩子没保住。 心痛之作,老人痛苦地问道:“小澜,难道,你把一切都归咎到奶奶的身上?难道,你也恨奶奶?” “我不恨奶奶,我不恨别人,我只恨我自己!”说着,安澜如一个游魂似地,恍恍惚惚地朝前走去。 痛心至极的上官金珠回到桂林别苑,发现安澜的车子停在大门口。 艾姨已回到桂林别苑,这会儿接了出来,胆怯地偷看着老人脸上的神色,悄声地问:“老夫人,少奶奶没事吧?少奶奶怎么没跟少爷回家来呀?” 上官金珠默不作声,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艾姨赶紧拣起,轻轻地拍打了几下,随在老人的身后,不敢再发问。 事态严重。 老夫人是个帽子控,尤其酷爱这顶镶有深海珍珠的帽子。平时帽子上落点灰尘都舍不得,今天竟然将帽子甩了。 上官金珠径直朝楼梯走去,走上几个楼阶又回过头,神情肃穆地吩咐道:“让少爷到我的房间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老夫人。” 上官金珠回到自己的卧室,将疲惫的身子扔进了绵软的沙发里。 心,疼得在滴血! 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砰地一声,上官金珠狠狠地捶了一下沙发的扶手,咬着唇,低低地说了一句:“凌微,你太过分了!你不仁,那就别怪我无义!” 那话语,就好象在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一字一顿。 虚掩的门,轻轻地叩响了。 料定是安澜。 上官金珠已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她稳了稳神,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情绪化:“进来。” 进来的,却是艾姨。 “老夫人,少爷他……”艾姨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上官金珠,不安地说:“少爷说他身体有些不舒服……” 上官金珠霍地一下站起身子,抿了抿薄薄的唇,眉头紧锁,不悦地说:“这么说,是想让我亲自去看他喽?” “老夫人,看少爷无力的样子,真的好象生病了,”艾姨斟酌着语句,避开锋芒,喃喃地说:“要不,等少爷休息会再请他过来?” 老夫人疼少爷是出了名的,艾姨相信,自己的这几句话一定能打消老人的怒气。 “生病?我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上官金珠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哼了一声朝门口走去:“我这就给他治病去!” 艾姨傻眼了,站在原地。 上到三楼,上官金珠一眼就看见安澜站在那扇粉色的门前。 “小澜!” 倚在门框上的安澜,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作听不见,一动不动。 “小澜!” 上官金珠提高了声调。声线里,明显聚集了众多不满与隐怒。 安澜如一尊泥佛,摆着固定的姿势,背对着老人。 上官金珠疾步走过去,猛地拍了一下安澜的肩头,沉声道:“你打算永远不搭理奶奶了?” 安澜醉汉般地晃了晃身子,偏转过头,直勾勾的眼神从上官金珠的脸上掠过,依旧跌落在屋内的那帧照片上,喃喃地问:“奶奶,您有事?” 上官金珠既窝火又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拉过安澜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随奶奶呢?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值得你这样失魂落魄的?走,到奶奶的房间去,奶奶有话要跟你说。” 安澜的左手,死死地抓住门把,眼神如钩,依旧紧紧地钩住摆在床柜上的那幅照片。照片中的凌微,笑靥如花,甚至,比鲜花还娇艳。 上官金珠生气了,用力地打了一下安澜的手背:“你这个傻瓜,她都那样对你了,不顾你的感受,一意孤行地把我们安家的后代给打掉!这么个绝情的女人,你还留恋什么?” “奶奶,我们怀疑她清白在先,她打掉孩子在后,要怪,就怪我吧,”安澜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右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换个角度想,她也委屈啊。” 上官金珠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她一拳一拳地捶打着安澜的胸口,气极了!“你是不是被她迷惑了?到了这个时候还帮她说话?小澜,你若是奶奶的亲孙子,那就得听奶奶的,马上和凌微断绝任何关系!” “奶奶……” 安澜心乱如麻,五味杂陈。他既觉得冤枉了凌微,又恨凌微的自作主张,无视自己的存在,更无法将凌微从心中彻底除去。 凌微,恍若长在他的心底里,任是怎样的力量都无法憾动。 “我的话你没听见?”上官金珠断喝道:“我再说一遍,马上和凌微断绝任何关系,我们安家容不得这样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女人!” 安澜抬起雾茫茫的眼睛,呆呆地看了一眼盛怒中的奶奶,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法打消奶奶的决定。 奶奶是安氏集团的主宰,也是安家的老佛爷,她说一不二。 何况,安澜的脑海里塞满了乱絮,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澜默默地挣脱开奶奶的牵制,默默地朝楼梯走去。 “小澜,不许再去找她!你要是不听奶奶的话,那你就别再回桂林别苑了,奶奶全当没你这个孙子!” 安澜头也不回,心里却在滴血,自己上哪去找凌微?就算找到她,她还会理睬自己吗? 走下楼梯,走过过道,走下台阶,走进院子。 艾姨在身后喊:“少爷,下雨了,你带把伞啊。” 上官金珠站在楼梯口,痛惜地望着那个摇晃的背影,带着怒气嗔怪道:“还不赶紧给少爷送伞去?这大冬天的冷雨,最伤人的。” 一辆轮椅轻轻地滚过来,随后带过来一个慌乱的声音:“小澜,小澜哪,你千万别在雨里走啊,淋坏了可怎么办呀?” 上官金珠严厉地咳了一声,除除地说:“小澜并不用你费心,你还是养好你自己的身子吧。”又吩咐下人:“芳妮,门口风大,把你太太推回屋去。” 在上官金珠的潜意识里,儿媳葛瑞英越来越像是个不祥之人。葛瑞英进门不久,儿子安守清便离家当了和尚,现在,孙子安澜的情感生活不尽人意,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连她自己也成了个半瘫的病人。上官金珠将这一切都归咎到葛瑞英的身上。尽管,这个儿媳是自己亲自挑选的。 就因为是老人亲自挑选的,所以,对葛瑞英的再多不满也只能吞在肚子里。但对葛瑞英的态度,一抹寒意总会在不经意中流露。 自来逆来顺受的葛瑞英,这回竟然死死地抓住轮子,声音不重不轻,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小澜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这个当妈的不费心,谁费心?” 上官金珠愣住了,像看外星人似地看着葛瑞英。 葛瑞英生平头一回将带着迎战的目光迎向婆婆,然后轻轻一笑,推开芳妮的手,自顾将轮椅往屋里摇去。 上官金珠怏怏不乐地回到自己典雅古朴的卧室。 明知安澜不会接自己的电话,上官金珠还是难以自恃地拨出去一组号码。 出人意料的是,安澜在那头接起了电话。听电流传来的背景声响,上官金珠断定安澜此刻正行走在大街上。 “小澜,你上哪这么大雨天?要去也得开车去吧啊,要不,奶奶让艾师傅送你去?” “我哪也不去,我在雨天散步呢。”安澜似乎很淡定,嘎嘎地笑了几声,又说:“奶奶,在雨里散步,感觉还真有些特别呢,您要不要和我一块领略领略?” 笑声很空洞,好似从一个深谷里传来。 安澜那近乎飘渺与灵魂脱壳的口吻,让上官金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不好,小澜的旧疾好象又犯了! 上官金珠当然没忘记,当年,叶小倩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后,安澜失魂落魄地游走在大街小巷中。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气候,历史,竟然再次重演。 这是谁的错? 是自己的错,还是安澜的错,或是,凌微的错? 是凌微的错! 上官金珠咬牙认定。 对凌微的痛恨,在此刻达到了沸点。 上官金珠相信,假如此刻凌微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一定会迎头给凌微两记狠狠的大耳光! 安澜好不容易从往昔的阴影中走出来,是凌微再次将安澜送进了地狱。 凌微,是个妖精,更是罪魁祸首! 上官金珠比任何时候都痛恨凌微。 老人按响了铜铃。 一直不安地站在门外候着的艾姨马上进来。 “老夫人……” “让你家男人马上把车开出来!” 艾姨看了看窗外,一脸难色,支支吾吾地说:“老夫人,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您是不是—” 上官金珠严厉地瞪了艾姨一眼,脸上难掩怒气:“刮风下雨怎么啦,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出去!” 艾姨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答了个是,转身出去。 没过一会儿,门,轻轻地叩响了。 上官金珠拎起坤包,拿起帽子就走。 门开处,上官金珠愣住了。 叩门的不是来回话的艾姨,而是葛瑞英! 令上官金珠吃惊的,不是葛瑞英本人,而是轮椅旁,那只陈旧而硕大的樟木箱子! 上官金珠自然记得,这只长相难看且笨重无比的樟木箱子,是葛瑞英两件陪嫁物件中的一件。 “你要干什么?” 上官金珠首先开口。 已换掉家居服的葛瑞英,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裤,已掺有白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膝上,放着一只漆色有些斑驳的小匣子。 “妈,我要走了,”葛瑞英显然有些激动,平素暗淡的眸底里闪烁着一抹火光,“我已经请了律师,他会来找你们谈的。” “走?你要去哪里?”上官金珠慢条斯理地将帽子戴上,然后从坤包里拿出化妆镜,边对着小镜子整帽边散慢地说:“请律师?你请律师干什么?还跟我们谈?有什么好谈的?” 上官金珠的脸上和往常一样,雍容的温和中浮现着一丝不屑与轻视。 葛瑞英已经习惯了上官金珠对自己的态度与口吻,近三十年的婆媳,早已把各自的一切了然于胸。 按理,葛瑞英应该有颗平常心,淡然甚至是漠视眼前这不公平的待遇,比如,和往日一样。 可是,葛瑞英勃然作怒,她挺了挺一贯缩着的脖颈,直通通地说:“当然有好谈的,律师会把我的意思如实地向您和安守清传达。” 安守清? 这是什么意思? “凭空扯上守清作什么?他是三界之外的人。” “没错,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本来,凡尘的事情扯不上他,”葛瑞英平板的脸上闪过一丝挪喻,“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挂着葛瑞英丈夫的名号。” 上官金珠有些明白葛瑞英的意思了,她看了一眼轮椅边的樟木箱及那只匣子,顿时大怒:“怎么,你想离开安家,离开守清?” 葛瑞英抚了抚溜光的发鬓,淡淡地说:“是的,我要和安守清离婚!不过,妈说错了,不是我要离开安守清,而是安守清离开了我,离开了小澜!他的这一离开,到今天为止,整整二十五年二个月零三天了。” “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上官金珠仿若被人打了一记耳光那样的羞惭!平庸而无能的葛瑞英竟然率先提出离婚,这对高傲的上官老人是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要离婚,也得让安家率先提出!“不可以!听见了吗?你不可以离婚!” “为什么不可以?婚姻自由,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员,我当然可以提出离婚!” 葛瑞英也不示弱,昂首逼视着强势的婆婆。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上官金珠强硬地说了一句,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回屋去吧,今天我正烦着呢,你别没事找事。” “我没找事,”葛瑞英倔强地说:“我只是争取我的权利。妈,不管您同意不同意,这个婚我离定了。” 说着,葛瑞英打开了小匣子,又让芳妮打开樟木箱,指着说:“妈,您仔细看好喽,这里头的东西没一件是姓安的。” “别胡闹了,回屋去!”上官金珠厉声喝道。 葛瑞英淡然一笑,不回答,而是对芳妮耳语了几句。 芳妮转身进了客厅。 上官金珠以为葛瑞英被自己镇住了,吁出了一口郁气,朝门外走去,径直上了停在大门外的车子。 艾姨就站在不远处的楼梯脚下,惊诧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从来没有个人主见和思想的安太太,竟然敢在老夫人的面前提出离婚两字! 天哪,安太太是被人换了心脑还是换了胆子了? 尤其是,认识葛瑞英四、五十年了,艾姨还是第一次听到,葛瑞英说了这么多话,这么多有力量的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我不要打了补丁的貂皮大衣 车子驶出桂林别苑好长一段路后,上官金珠才回过味来。 不对呀,今天的葛瑞英有些异常,全然不是往日的模样。 老人从包里摸出手机。 “喂,是火炮嫂啊?你去请安太太来接电话。” 葛瑞英的手机已关机,上官金珠只能打到家里。 令上官金珠更加诧异的是,火炮嫂如着火般地回答说:“老夫人,安太太走了,拿着行李走了,说是再也不回来了。老夫人,安太太刚走不久,您要是想追她回来的话还来得及……” 走了,再也不回去了? 难道说,刚才葛瑞英说的是真的?她没让自己镇住,没让自己打消胡思乱想? 一阵难言的挫败感顿时袭击了上官老人! 上官金珠火了。 她猛地拍了一下司机座位的后背,怒斥道:“走就走吧,还追?亏你想得出来!离了那只臭鸡蛋,难道还做不成槽子糕了?” 甩掉手机,上官金珠气哼哼地说:“真会拿自己当人物看!她以为她是谁啊?没文化没学历,没教养没背景,是能为自己赚件衣服穿呢,还是能赚口饭吃?在安家近三十年了,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出来进去的,佣人满眼地侍候着。这样的好日子她不仅不感恩,反而在安家遇到难事的今天提出离婚!哼,离婚,我看她离了安家靠什么生活!” 艾师傅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看了一眼上官金珠,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说:“我看安太太也遇上了什么心事了吧?要不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老了老了还提出离婚。” “什么心事?她那点小九九我还看不出来?”上官金珠真想一吐为快,可当着艾师傅这个外人,她还是强行把话压下去,家丑不可外扬嘛。 心里却在说,葛瑞英啊葛瑞英,你不就是看到老情人邱家臣新死了老婆,想重温鸯梦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去?这么多年你不提,偏在这个时候提离婚,你是觉得安家还不够乱? 上官金珠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葛瑞英太无情无义! 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冷凝成冰,连呼吸都带上了沉重的气息。 到了道路的交叉口,艾师傅不得不开口请示:“老夫人,我们上哪?” 上官金珠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才能找到凌微,阴沉着脸:“我知道上哪去?” 这可把艾师傅为难死了。 他只得减慢车速,慢慢地驶上通往城区的大道。 雨已渐渐地小了,细密的雨丝相互交缠着,织成了一幅巨大的纱网。风却强劲的很,肆虐着雨网,变幻出各种各样的造型。 “艾师傅,去市委的旧宿舍。” 上官金珠终于指明了方向。 “好的。”艾师傅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车子稳速地朝目的地飞驰而去。 到了那堵古城墙前,艾师傅跳下车打开车门。 上官金珠刚把一条腿伸下,又迅速收了回去,而是吩咐艾师傅:“你上楼去看看,看看凌微有没有在这里。呶,就是三楼靠右面的那套房子。” 艾师傅这才明白,老夫人冒雨出来,是来找少奶奶啊。 领命而去。 没过一会儿,艾师傅回来了。只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带来一个人。 这个人,上官金珠当然认识,而且,还有过交道。所以,她顾不上喧寒,开口就问:“宁女士,凌微在你这里吗?” 宁静一脸的困惑,头发上与身上沾了不少雨星,但来不及抖掉,急急地说:“我正想问您呢,安老夫人,凌丫头有没有回桂林别苑,或是去了松涛山庄?” 上官老人还未回答,宁静在心里苦笑了,凌微怎么会回桂林别苑呢?她把孩子都打掉了,说明她去意已决。 上官金珠摇了摇头,将犀利的目光锁定在宁静的脸上,“凌微真的不在你这里?” “真的没在我家,这不,我也在找她呢。” 上官金珠不信:“宁女士,你放心,我只是找凌微谈谈她和我孙子之间的事情,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我知道老夫人不会伤害凌丫头,不过,她真的不是这里啊。” “她不是和你上了同部车子离开医院的吗?” 宁静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迷蒙的四周,着急地说:“跟我上同部车,这没错,可是半道上微微说她要买几套内衣,我当时说陪她一块去。凌丫头不让,说让我先回家,还说她想吃我做的野菜包子了。拗不过,我就先回家。可在家左等右等,包子热了又热,到现在也不见她回来。打她电话,却又象上回一样,关机。我正准备去外面找找呢,老夫人您家的司机师傅却找上门来了。我担心这位师傅不相信我的话,还特地让司机师傅进屋去找了一遍呢。” 上官金珠望向艾师傅。 艾师傅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打扰了。”上官金珠倨傲地点了点头,冲艾师傅说了一句:“我们走。” “老夫人,找到微微请告诉我一声好吗?这丫头让我担心死了,刚做的手术,外头又天寒地冻的,这可怎么好啊。”宁静拍着车窗说。 手术?这两个字如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深深地烙痛了上官金珠的心! “谁说我要去找她?”上官金珠冷冷地说,往椅背上一靠,闭上双眼,沉声命令道:“走,回去。” 艾师傅恂恂地回过头:“老夫人,回哪?” 老人的无名火又上来了,霍地一下睁开了双眼,狠狠地瞪着对方:“你说回哪?难道我的话你竟然听不懂了?” 艾师傅慌忙转过身子,连声说:“听得懂听得懂……” 跟随老人多年了,艾师傅还是第一次发现,老夫人的眸底里竟然会藏着凶光! “那还不快走?” 就在大伙四处寻找凌微的时候,凌微出现在清馨茶楼里。 “凌小姐……” 包厢里早已有人候着,见凌微推门进去,忙陪着廉价的笑容站了起来。 凌微看也不看,将手袋往桌上一放,阴着脸,把手套扯下。 “凌小姐,外头很冷吧?快请坐下,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凌微推开那只粗俗且殷勤的手,垂着眼皮冷冷地说:“怎么,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嘿嘿,不好意思凌小姐,原谅我不辞而别—” 凌微斜睨了对方一眼,轻蔑地扬了扬手中的手套:“少来这套!王恩龙,你这个时候回来找我,怕是又要有事求我了吧?” 王恩龙嘿嘿一笑,双手捧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 看他贪婪焦灼的样子,似乎干渴了几十年。 “凌……凌小姐,我,我,”王恩龙从萦绕的茶雾中抬起头,那双猥琐的眼睛在凌微的脸上溜来溜去,“凌小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啪地一声,凌微将手套往桌上狠狠地一扔,站了起来:“我不是来听你胡扯的!” “哎哎,”王恩龙赶紧站起来拦住凌微,仍是肥硕成猪头般的脸颊上,如几只小耗子在蹦达着,“凌小姐请坐,我有要紧事要求你帮忙。” “求我帮忙?”凌微扯了扯唇角,一抹鄙视与嘲讽在眸底里闪烁:“你王恩龙本事大的很,满世界撒着欢,今天怎么会低声下气来求我帮忙?” “嘿嘿,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而到处乱跑的,如今跟只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吃了早饭没午饭,睡了昨晚没今夜……。这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的报应,谁叫我不听凌小姐的话去投案自首的?” 凌微冷冷地看着王恩龙,冷笑一直噙在嘴角边:“闭嘴吧,这个时候说这些,你不觉得迟了些?” “只要凌小姐肯帮忙,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迟,”王恩龙蹭到凌微的面前,伸手想去搀扶凌微坐下,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倏地缩了回去,他不敢造次。“凌小姐,你给我几个钱好吗?我两天没吃饭了。” “你没吃饭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给你钱?” “凌小姐,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嘛,不是同盟嘛……。” “你?”凌微蔑视地撇了撇嘴:“朋友?你配吗?” “凌小姐,我不配当你的朋友,你当我是只流浪狗吧,给我一口吃的,让我有精力能为凌小姐你看家护院……” 凌微先是眯着眼看着王恩龙,随后便哈哈大笑,指着王恩龙的鼻子道:“流浪狗?你也不配!最起码,流浪狗有它招人心疼的地方。而你呢,全身上下没一个细胞是让人不厌恶的!当年有钱的时候,你眠花卧柳,满世界地玩弄女性。这我管不着,让我愤恨的是,你竟然对楚楚揣着那么恶心的念头,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楚楚差点死在你的手上!” 楚楚? 王恩龙抬起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许久不曾许过的脸上弥漫起一股浓郁的惊诧:“凌小姐,你……你真的认识楚楚?” “跟你说不着!” “凌小姐,害楚楚的不是我,是慕白羽和姓戴的那个臭biao子,你可别把恨算到我的头上哪。” “你不是主谋也是帮凶!”凌微满脸通红,咬着牙道:“你竟然在半夜的时候逼着怀孕的楚楚赶到一百公里以外的芝城!你竟然还想在楚楚的身上报复慕白羽对你的凌辱!王恩龙,要不是看在你也是受害者的份上,你现在早就在监狱里啃窝窝头了。你以为你一消失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王恩龙相信凌微有那份能耐,只要她想找,自己就算躲进十八层地狱也会被她挖出来。 “是是是……” “知道我为什么放任你在外面游荡吗?” 这点,王恩龙真的想不出究竟来。 “我是想让你这只丧家犬尝尝流浪的滋味,是想让你过过遭受他人轻视与白眼的生活!王恩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吧?” 王恩龙心有余悸地扯着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襟,喊叫道:“精彩什么呀?跟个叫花子似的。凌小姐,你看看我的这付鬼样子就知道了。” 凌微移开目光,款款地在椅上坐下,端起杯,凝望着澄明的茶水,慢悠悠地说:“只可惜你不是茶叶,茶水起泡越澄清,而你,把你泡死了也改不了你的臭习性。” 王恩龙听不懂,也没时间细辩。他着急地说:“凌小姐,请你看在我以前还算听话的份上给我几个钱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凌微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有滋有味地品着茶。 就在王恩龙急得直跳的时候,凌微突然问了一句:“鄢子在哪,他跟你在一起吗?” 王恩龙咧开了大嘴,嘿嘿了一声说:“当然,我怎能把那么大的鱼饵给放掉呢?” 鄢子曾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他会甘受王恩龙的辖制? 王恩龙看出凌微眼里的不信,得意地晃了晃硕大的脑袋,说:“对付鄢子,得投其所好。” “他所好什么?” “女人,毒品!”王恩龙的神情越发猥琐了。 哼! 凌微在鼻孔里轻哼了一声,又问:“你不是衣食无着吗?哪来的钱供鄢子挥霍?” “凌小姐你这就不知道了,鄢子当初是做毒品生意的,在被我算计之前,暗中藏了很多毒品。嘿嘿,我哪用花钱去买毒品啊,只消把鄢子藏起来的那部分毒品找出来给鄢子吸就行了。” “你本事还不小啊。” 王恩龙以为凌微是在夸奖自己,愈发蹬鼻子上脸了:“那是,我王恩龙是谁啊?” 凌微将茶杯一放,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么有本事,找我干什么?告辞。” “凌小姐别走别走,”王恩龙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卑躬屈膝地说:“瞧我这张烂嘴,都胡说些什么呀。” 凌微冲外面叫了一声:“小姐,买单。” 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有意无意地从包里落下一串钥匙,说:“慕白羽的那栋别墅空了那么久,成了毒虫和老鼠的窝了。慕白羽住在医院里,这段时间肯定出不了院……唉,可惜了那么好的住处……” 王恩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大撂钞票,吞咽着口水说:“喝杯茶不用这么多吧?” 凌微也不说话,转身出了包厢。 王恩龙以短跑运动员的速度迅带将那一大撂钞票抓在手里。 在服务小姐进屋之前,王恩龙已将那串钥匙拣了起来。 透过半开的门,凌微将里头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 姓王的还不算太笨。 凌微担心被人找着,她换了个地方住下。 草草地吃了几口外卖,洗漱过后,凌微将疲惫的身子扔进了绵软的大床里。 她很累也很困,她想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来迎对明天的战斗。 凌微预感到,明天将是一个繁杂而不平凡的一天。 在去茶楼的路上,凌微接到了马原的电话。马原在电话里神秘地告诉凌微一个绝密的消息。 凌微吁出了一口长长的郁气。 这消息并不突然,是凌微所期待的。 只是,凌微没想到这消息来得这么快。 看来,*的办事效率也在与时俱进。 调匀气息,闭上眼睛。 可是,心里就好象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似的,凌微根本无法睡着。 在床上烙了无数张烙饼后,凌微索性坐了起来。 下意识地从枕下摸出那只iphone4,打开锁。 一下子,如洪水般涌出来一大堆未接电话转成的短信。 凌微细细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希望在宁安娣众多的来电中穿插着安澜的来电! 让凌微惊诧的是,不仅有安澜的来电,而且,安奶奶也给自己打了三个电话。 安奶奶找自己干什么? 凌微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安奶奶找自己算账来了。 安奶奶是个外表时尚骨子里却镌刻着传统守旧烙印的老人,她和别的老人一样,期盼着子孙繁衍,代代相传。当老人听说自己好端端的把她的重孙子给打掉,老人岂能不着急? 对安奶奶,凌微怀揣着深深的歉意。可是,心底里总有一抹埋怨与火气:假如安奶奶和安澜能完完全全地信任自己理解自己,那么,结局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望着屏保上安澜的照片,凌微的眼眶不由地泛酸,湿雾升起,安澜腼腆的笑容越来越不清晰…… 晶莹的泪珠顺着酸胀的眼角,簌簌地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滴落在安澜的笑脸上……安澜的笑颜更模糊了。 真的没想到,自己和安澜的缘份竟然是这样的浅! 夜,很静,静到可以听到水仙花绽放的声音。 手机,从凌微的手中无力地落下,瞪着泠泠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凌微。也许,它在问:主人,你真的不要安澜了吗,真的不要了吗? 不要了,要不起。就算勉强要,自己能容忍那个残缺与破损吗? 曾经,凌微将自己和安澜之间的感情形容成一件华丽的外衣。 如今,这件外衣污迹斑驳,四处有洞。自己,愿意披上这么一件外衣吗? 不,不! 心底里有个声音在高声喊叫。 凌微了解自己的禀性,是个宁缺勿滥的主。对感情,尤其如此。 她不想委屈自己。 可为什么,想起安澜的时候,心会那么的痛,那么的疼,就好象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为什么,在埋怨痛恨安澜的时候,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缕难舍与留恋?而且,这抹难舍与眷恋,就好象是颗有着茁壮生命力的种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种子渐渐地发芽,渐渐地长大,此刻,长成了一棵大树,将心的空间充斥得没有一丝空隙。 凌微差点喘不过气来。 凌微再一次问自己:能彻底忘掉安澜吗?能完全把他和往昔的一切放下吗? 可以,可以,可以! 可这回答,为何这么勉强,这般无力? 泪水,再一次盈满了那双大大的眼睛。 凌微极力不让泪水落下。 ……。 却说安澜,从家里出来后,冒着细密冰冷的小雨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目光游离,神态落寞,像个魂灵般地晃悠着。 脑海里,却不时地闪现出凌微冷淡的面容…… 凌微,自作主张把孩子打掉了! 安澜的心里,不时有人在这样提醒着,打掉了,打掉了,打掉了! “凌微,你太过分了,你太无视我的感受了!”啪地一掌,安澜朝人行道上的香障树狠狠地打去!仿佛,那棵树就是凌微! 过往的行人纷纷将目光向安澜投过来。 安澜根本不去顾及这些诧异的眼睛,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边不时地踢打着无辜的树木。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如泣如诉。 “凌微,我恨你,恨你!你在哪儿啊,给我回家,回家……” 踉跄的脚步,趔趄着,在阴冷的风雨中,不时地变幻着身形,好象在故意摆着pose。 经过夜来香酒吧的时候,安澜被里头传来的那一阵阵靡靡之音给拖住了脚步。 酒香,更似长了一双小手,将安澜紧紧地拽住。 安澜扭头走了进去。 他需要麻醉,他不想让自己清醒地去接受道德和良心的拷问,他不想分清谁是谁非,他需要沉醉。 “先生,请。” 看安澜穿戴不俗,一身的名牌,引宾小姐喜滋滋地往里导引。 就在安澜无神无绪进入包厢的时候,一个声音惊诧地响了起来:“安澜先生,你怎么有时间来这?” 安澜抬头一看,不由地咧了咧嘴,苦涩一笑,说:“林付行长,幸会幸会。” 林子修纳罕地看了一眼全身湿透,带着一脸迷茫的安澜,迎过来,低声地问:“安董,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谢谢。” 林子修却不信,安澜极其注意个人外表穿着与精神状态。如此落魂与不羁的样子,林子修还是第一次看见。 “小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把我当叔叔看,就请跟我说实话。” 安澜无力地摇了摇头,笑容,比哭还难看。“真的没事,林付行长。” 林子修直直地看着安澜,也摇了摇头:“小澜,在我的心里你早已经是我的侄女婿了,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助我一臂之力?”安澜再次苦笑了,他一边抓过桌上的一瓶红酒,顾不得桌旁客人诧异的眼神,一仰脖,咕嘟咕嘟一阵猛灌。眼看就要见底,安澜抬起头,望着紧张至极的林子修,喃喃地说:“你没办法帮我的,没办法的。” “事情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呢?小澜,别喝了,这样喝会伤身体的。” 安澜将酒瓶一放,瞪着血红的眼,直逼林子修:“那好,你帮!凌微把孩子打掉了,你能让她把孩子重新揣进肚子里吗?” 什么?林子修愣住了。 好半天,一把抓住安澜的手,摇晃着:“小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能拿孩子的事情开玩笑吗?” 这下,林子修紧张了起来,他很正色地问:“微微现在在哪?” “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酒劲上来了,安澜一头栽到在沙发上。 林子修拿起外衣和包,匆匆地对客人道了一声歉,急急地离开包厢。 林子修是个有心人,很快,在一家营业不久的四星酒店找到了凌微。 “安扣,您怎么知道我在这?”打开门,凌微惊诧地望着林子修。 “上次喝茶的时候你曾称赞这家酒店的虾饺好吃,我记在心里了,”林子修呵呵一笑,帅气地扬了扬车钥匙:“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凌微赶紧闪身一边:“请,安扣,快请进来坐。” 坐下后,林子修打量着凌微憔悴和清瘦的面孔,皱了皱眉:“微微,出什么事了?告诉叔叔。” “没什么事。”凌微欲言又止,在林子修的对面坐下。 “安澜说没什么事,你也这么说,但我不相信。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子修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凌厉,最后的那句,好似在下命令。 凌微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将小嘴弯成了圆形:“安澜说?安扣,您是怎么遇见安的?” 口吻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没了埋怨,没了痛恨。 凌微根本没察觉自己的变化。 林子修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他将目光锁定在凌微的脸上,淡然一笑,说:“我在夜来香酒吧遇见了安澜。要不是听他说,我还不知道你离家出家呢。微微,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和安澜闹矛盾了?” 林安扣的目光虽然温和,关切,凌微却觉得似有两道犀利的剑,深深地刺透自己的内心深处。 凌微无处可退,她死死地咬住唇,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恬淡而风轻:“没有,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几天。” “安静几天?”林子修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你和小澜不是准备结婚了吗?听安老夫人说,婚期已定。在这个时候你竟然有心思一个人住到酒店里来,这不正常。” “真的没事,安扣,您别担心。” “微微,我从见到你那天起就把你当成了楚楚来关心呵护。假如你把我当成亲人,那么就别瞒着叔叔。叔叔虽不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空,但无论如何可以借你一付肩膀。虽然,这付肩膀没了年轻人的结实,但比年轻人更加牢靠。” 凌微眼里久蓄着的睛泪,在这个时候吧答吧答地往下落……“安扣……” 林子修将抽纸递过去,心疼地说:“丫头,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楚楚,就是我家那个野丫头。有什么委屈,你倒出来,叔叔为你作主。” 这……从何说起呢?心里藏着的事情,尤若一团乱麻,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安扣,我和安澜分手了!”憋了许久,凌微喊了出来。 话出来的时候,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奔泻而出! “别哭别哭!”林子修吃惊地抓住凌微颤抖的肩头,“什么,你和安澜分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在林子修的认定里,安澜和凌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世界上任何一对男女会分手,会离弃,而他们不会。 “他……我,”凌微狠狠地抹了一下泪眼,哭着说:“他对我没有一点信任,他伤透了我。这样的感情,这样的人,我没办法接受!” “安澜怎么不信任你了?在我的印象里,安澜可是位标准的好丈夫的候选人哪,对你体贴又细心,关怀备致。每每看到他为你做的事情,我常暗自开心,为你有这么一位恋人而欣喜。而今天,你怎么?” 凌微接过话去,脸上的表情依然哀哀欲绝,“安扣,您不了解,什么也不了解……。” 凌微的悲伤与绝望,深深地感染了林子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子修当凌微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心疼。 “那你说说,让我来了解了解安澜,好吗?” 凌微艰难地摇头:“安扣,我不知该怎么说,我的心太乱太乱了。” 林子修调了一杯热果珍,轻轻地放在凌微的面前,疼惜地说:“微微,你还是上床躺会吧,刚从手术室出来,看你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想必累极了吧?来,喝口热的就上床躺躺。” 啊? 凌微轻呼了一声,有些羞窘地说:“安扣,您怎么知道我刚从手术室出来?” “安澜说的,说你把孩子打掉了。微微,真有这事?”林子修斟酌着语句,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最重要的话问了出来。 凌微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两片红晕,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咬住失色的唇问:“安澜还跟您说了些什么?” “就说这件事了。我看他痛苦的样子,不好多问,又听说你离家出走了,也就急匆匆地来找你了。” 凌微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说话。 林子修看不懂这点头到底是想说明什么问题,正想问,凌微却幽幽地说:“安扣,您听说楚雨浓被双规这件事了吗?” 林子修面色刚毅地嗯了一声:“听说了,姓楚是前天晚上被市纪委的人带走的。” 林子修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和缓的凌微,微微阖着头,“微微,这其中有没有你的功劳?” 凌微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发出请求:“安扣,我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请不请的,对叔叔还这么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好了,只要我能办到。” “安扣,麻烦您给安老夫人和安澜以及宁静宁安娣打个电话,我想在明天早上九点,在桂林别苑与大家见个面,我有话说。” 林子修不明白,这样的电话凌微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打呢?但他没有拒绝,“好的,我等会就打。” 凌微似乎看穿了林子修的心思,勉强笑了笑,说:“我不想再和安家的人有私底下的来往。安扣,明天,您陪我一同前往好吗?” “没问题,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谢谢安扣。” “这孩子,总是这么见外。” ……。 八点半,桂林别苑。 上官老人自从接到中行的林付行长的电话后就一直没办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凌微,竟然通过外人给自己打电话,竟然跟下通牒似的,说她要在桂林别苑跟自己见面。 凌微还真是把自己当人物看哪。 哼,倒要看看,凌微想干什么! 凌微只让上官金珠愤怒,而安澜,却实在让老人焦心。 安澜从昨天离家后,音迅全无,上官金珠派了好几批人去找,没找着。 这小子也是个没良心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顾公司不要家人! 上官老人在心里狠狠地责备着,却无法不为失踪的孙子担心,他昨晚住在哪,有没有冻着,有没有饿着…… “老夫人老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猛然间,火炮嫂的叫喊声在院子里炸响了。 上官金珠探头一看,只见安澜仍是昨天的那身装束,低着头慢慢地穿过院子往屋子走来。 老人很惊喜,仿佛重拾回珍宝一般,正想招手叫,却生生地把叫喊声憋了回去。 不能再这样迁就他,得给他甩个脸色看。否则,这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甘蔗哪头甜哪头不甜。 上官金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在给盆景修剪枝叶的艾姨。 艾姨心领神会,马上放下花剪迎出去:“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谢天谢地谢菩萨,老夫人一晚上没睡,担心你哪。” 安澜一脸的疲惫,也不多话,只是在喉咙里唔了一声,从艾姨的身边经过。 艾姨一把拉住,压低声音提醒道:“少爷,老夫人在客厅呢。” 安澜只是抬起迷惘的眼睛看了一眼艾姨,哦了一声,依旧朝楼梯走去。 艾姨无奈地朝后看了一眼。 上官金珠的脸色越发凝重,她朝艾姨摆了摆手,示意艾姨别再纠缠了。 老人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心里却涌起一阵阵的悲凉: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自己视如珍宝的孙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失败呀失败。 “宋妈,给少爷端碗我喝的西洋参汤,给他端楼上去。喝完参汤让他好好休息会,看他疲倦的样子及一身酒气,肯定一夜没睡光喝闷酒了。” 难过归难过,上官金珠还是平心静气地吩咐佣人。 就在上官金珠坐回沙发里等待“客人”到来的时候,安澜一身整齐地出现在客厅的门口。 “奶奶早。” 安澜有些窘迫地说。 上官金珠头也不抬,好象没听见一般。 艾姨忙笑着来打岔:“老夫人,少爷问您的安哪。” 上官金珠依旧看着晨报,淡淡地说:“他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稀罕,真是稀罕。” “少爷怎么会没有老夫人您呢?少爷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孝敬着呢。”艾姨和着稀泥,将安澜推向上官老人。 “是吗?假如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称为孝敬的话,我宁愿没有那个福分。” 安澜的酒已醒,尽管,心里仍是一片冰凉。 他惴惴不安地坐到了上官金珠的身边,将眼镜递过去:“奶奶……” 上官金珠有些羞赧,将报纸往茶几上一放,偏过头:“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回来陪罪的。” 对奶奶,安澜确实抱着深深的内疚与歉意。 “奶奶,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对您发脾气的,奶奶,请您原谅我的不孝。”安澜很想像往常那样,将生气的奶奶搂在怀里,然后再说几句撒娇与道歉的话语。他相信,只要这么一做,奶奶的气一定会消。可是,今天,此刻,安澜怎么也无法让自己这么做。 心里那股气,就象一条绳索,将安澜紧紧地捆绑。 下意识中,安澜将凌微的离去归咎到奶奶的头上。 若不是奶奶多事,去暗中调查凌微,自己也不会怀疑凌微,也不会让凌微去做亲子鉴定,也就不会那样伤凌微的心,凌微也就不会离自己而去。 这一切,奶奶脱不了干系! 上官金珠等待着孙子的拥抱,等待着孙子的撒娇。甚至,老人已准备好嗔怪的笑语,准备在孙子伸出手臂的时候,给心爱孙子的一个回应。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安澜有所动作。上官金珠真的生气了,她站起身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冲艾姨借题发挥地发着脾气:“真是的,整个盆景也这么笨拙。这枝杈也不修修,任它乱长,你是养花哪还是养枝杈啊?” “嘿嘿,老夫人,我倒是觉得这几支枝杈长得好,剪了太可惜了。” “把这几支乱长的枝杈给剪了!”上官金珠瞟了一眼低着头的安澜,气呼呼地说:“花木不修剪不成形,人不修剪不成器。艾姨,我不希望再看到乱糟糟的盆景!” 见老夫人脸色阴沉的可怕,艾姨不敢再说话,连声答应着。 “奶奶……” 上官金珠轻哼了一声,嘲讽地问:“你尊驾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请移尊步,我这里不欢迎不孝子孙。” 安澜咬了咬牙,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奶奶,凌微通知我在家里等她,她要回来有话跟我说。” “原来如此。我说呢,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回家来呢,原来,是女王的一声召唤。” 见安澜仍把凌微看为如此重要,上官金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安澜只有苦笑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安澜垂首不语,上官金珠更是来气,她猛地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瞪大皱褶纵横的双眸,低喝道:“姓凌的倒是蛮大的架子哦,弄个外人来下通知,通知她要在我的家里来接见我们。哼,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教养的丫头!” “奶奶,微微她……她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地方可去。她有事要跟我们说,除了这里,又能上哪?”安澜忍不住替凌微分辩起来。 上官金珠冷笑道:“到这个时候还替她说话,你真是个孝子哦。不过,不是我们面前的孝子孝孙,而是那个姓凌的孝子!” “奶奶,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难听?是她做的事太难看了!” 安澜攥了攥右拳,正要回答,火炮嫂又连珠炮地炸开了:“老夫人,少爷,快出来看呀,少奶奶回来了,少奶奶回来了。” 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与诧异。 安澜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上官金珠斜睨了安澜一眼,威严地说:“不是女王驾到的话,希望你安静地坐着,别丢了我们安家的脸!” 安澜羞窘地重新坐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女孩十五岁时的羞辱 凌微在院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些,更灿烂些。然后,举步迈进。 艾姨迎出去,看见凌微,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艾姨已然知道凌微与少爷之间的变故。所以,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称呼凌微。 凌微大度地笑了笑,率先和艾姨打了个招呼:“艾姨,早。” “早,早!”艾姨闪身在一旁,“请进。” 望着凌微玲珑有致的背影,置身在由凌微带来的那不凡的气场,艾姨的心里直叹气:唉,真是老天不长眼哪,这么好的女孩,她怎么就当不了安府的少奶奶呢? 安澜听到了凌微的声音,听到了凌微与艾姨的对话,屁股下似乎长了根刺,坐立不安。他不时地偷看着奶奶的脸色,不时地遁着声音往外偷窥。 上官金珠将安澜的细微变化全瞧在眼里,不由地抿了抿嘴,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把自己看得太不值钱了。” 自己值多少钱?安澜在心里问着自己。 是不是,一个集团公司董事长的的名头可以将人性将感情置于脚下,就可以让自己拥有可以俯瞰众生的权利? “奶奶,我本身并不值钱,而且,别人也不是那么不值钱。” 安澜终于将心里的话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上官金珠狠狠地斜看了安澜一眼,正要说话,凌微进来了,“安奶奶早上好。” 又冲着安澜微微的阖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凌微很平静,平静的,就如院子里的那株山茶花,在寒风中,不苛言笑,淡定如昔。 安澜却太不平静了,他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一夜不见,安澜却觉得仿若过了一个世纪。 心里的别扭与纠结,郁闷与愤怒,在见到凌微这张清弱却妩媚无比的面孔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来了?”再也顾不得奶奶凌厉的目光,安澜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迎向凌微,“昨晚住在哪,睡得好吗?” 对安澜的表现,上官金珠不满意极了,她威严地咳了一声,用目光将安澜锁定在原地,不让他有进一步不安分的表现。 然后雍容地朝凌微点了点头,“你来了?请坐。” “谢谢。” 凌微将大衣和包交给了艾姨,自己提着长裙,款款地在她平日里最喜欢坐的椅上坐了下来。 椅子摆在落地玻璃窗下,外面的世界一目了然。 “说吧,什么事?”不容凌微喘口气,上官金珠便沉着脸开口了。 安澜看了一眼隐怒中的奶奶,又看了一眼淡然中透着倦意与虚弱的凌微,心,仿若被人用力地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艾姨,你给少……给凌小姐煮杯热咖啡来。”安澜鼓足勇气,红着脸吩咐道。 上官金珠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没有发作。而是将脸扭向凌微,用一种钻研与责询的眼光看着凌微。 “谢谢,早餐我已经喝过咖啡了,”凌微将双手摆在膝上,冲艾姨笑了笑,轻启红唇:“麻烦你出去把车上的客人替我请进来。” 车上还有客人? 上官金珠和安澜将目光不由地投向屋外。 安澜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什么客人呢?不会是凌微新交的男朋友吧?很有可能,要不然凌微怎么会如此绝情,不仅把孩子给打掉,而且,绝然而然地离自己而去,不给自己一点她的消息。凌微把人带来,难道是向自己挑衅与寻隙? 如此一想,安澜的脸色由白变成红,又由红变成了青灰色。 上官金珠也在猜测,凌微带来的客人是谁呢?什么意思? 凌微的自作主张,让上官金珠更是恼怒,她似笑非笑地说:“凌小姐,你既然提出跟小澜分手,那么在这个家你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凌微很聪明,一点就通。她神色淡雅地挑了挑眉梢,回答道:“对不起安奶奶,恕我冒昧了。不过,这位客人很重要,他在我说话的时候必须到场。” 上官金珠黑着脸,朝有些手足无措的艾姨点了一下头。 艾姨如被开释般地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艾姨惊诧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夫人,少……凌小姐的干妈也来了。” 凌微疾速地站了起来。 宁静已随着林子修一同走进客厅。 “安娣……” 宁静抓住凌微有些冰谅的小手,上下打量,失态地叫道:“丫头,昨晚你上哪去了,你让宁姨急死了。你还好吗,好吗?” “我很好,安娣,请坐下,”凌微一手挽着宁静,别一只手挽起林子修,“安扣,谢谢你。” 林子修拍了拍凌微的手背,亲昵地说:“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见外。” 将来人安置坐下后,凌微笑着迎向一脸纳罕的上官金珠:“安奶奶,今天借您的一方宝地,主要是想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官金珠与来人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冷冷地说:“这件大事跟我们安家有关吗?” 言外之意是,你凌微有事,有必要到安家来说? 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凌微也不是傻瓜,当然品得出味来。 “有。” 上官金珠往后一仰,一付怠慢的神态,半天才说了一句:“那我倒要好好听听,这件关乎我们安家的大事!” 安澜却释怀了,眼见得请进来的客人竟然是熟悉的林付行长与宁姨,并不是所谓的凌微之男友,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与林子修与宁静小声地喧寒了几句后,再也忍不住了,跃跃欲试地走到凌微的跟前,低低地说:“微微,能告诉我住在哪吗?我想去看你……” 声音很低很低,凌微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晃了晃短发,歪着头看了一眼安澜,心情很复杂,脸上却依旧带着恬淡的笑容,提高声调说:“谢谢安董的关心。至于我住在哪,这大概不再属于安董关心的范围了吧?” 当着大伙,尤其当着奶奶的面,安澜碰了一鼻子的灰,他羞窘极了。 在奶奶威怒目光的逼视下,安澜低着头坐回到原处。 凌微感到一阵报复后的快感,尽管,她没想过让安澜难堪和痛苦。 林子修适时地打破僵局,他往前凑了凑身子,说:“老夫人和安董,你们听说了本市发生的那件大事吗?” “什么大事?”上官金珠与安澜这对祖孙同时发问。 侍立在侧的艾姨与火炮嫂也竖起了耳朵。 林子修对凌微做了个手势,笑容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溺爱与关切,很慈祥,很温和。 宁静被蒙在鼓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她昨晚接到前夫堂弟的电话时,很是诧异。她惊诧林子修竟然认识凌微,并且成了凌微的传话之人。最让她吃惊的是,林子修在电话里说,凌微请她第二天九点到安家的桂林别苑去一趟,凌微有话要说。宁静正为找凌微找不着而着急呢,听说凌微让她去桂林别苑,什么也顾不得多问,今天一大早就往这边赶,半道上,宁静遇上了驾车前来的林子修。宁静几次想问个究竟,可林子修不是顾左而言他就是轻描淡写地说:别急,到地就知道了。 宁静紧紧地盯着凌微。 凌微正襟危坐,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起来,眸底里,甚至闪过一抹憎恨。她除除地开口了:“安奶奶,您听说楚雨浓楚付书记被双规这件事了吗?” 楚雨浓被双规? 这几天家中杂事纷多,先是凌微绯闻,紧接着凌微打胎与安澜分手,再接着安分守已如木偶一般的葛瑞英离家出走,上官金珠被折腾的,根本无心去关心国家大事。 “官场上的事情,我没有兴趣过问。试问凌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事?假如是这件事情,对不起,我不想听。” 说着,上官老人便想站起身来:“我很忙的,没空听你这种八卦新闻。” 凌微伸手拦住:“安奶奶,您能耐心听我说下去吗?” 安澜觉得,凌微不会无聊到找大家来谈论一个外人的仕途沉浮。 尽管不知道,凌微为什么会好端端地提起楚雨浓。 “奶奶,给微微一点时间好吗?” 上官金珠用眼角的余威让安澜及时地闭上了嘴。但她还是很顺从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楚雨浓是否被双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雨浓是被我告倒的!” 啊? 除了林子修,屋里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大家别不相信,这里,有我向公检法部门检举楚雨浓的相关材料。当然,这些都是复印件,原件都送到了市纪检委。还有,那些材料都是通过马原转给他当大市副市长的父亲的。我和马原之间是清白的,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说穿了,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说实在的,我真的有些对不起马原,他被我利用了。” 说着,凌微从包里取出一大撂文字材料与视听材料,轻轻地放在上官老人的面前。 上官金珠拿起最上面的那本材料,细细地翻了起来。 而安澜,则拿起手机,打开视频,看过之后,又打开录音听了起来。 凌微端坐着,歪着头,看着这对祖孙俩脸上的表情。 宁静先是一愣,随后走到凌微的身边,拉着凌微的手轻声地询问数语。 凌微用肯定的语气解答了宁静的疑惑。 “我接近楚雨浓,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最确凿的证据,”凌微扬了扬一份材料,苦笑道:“这是那栋别墅的相关材料,我为什么会接受这栋别墅呢?就是为了现在能更狠地打击楚雨浓!那栋别墅,是指证楚雨浓贪赃枉法的最好证据!只是我没想到,这栋别墅会引起那么多的风波,它让我—” 说到这,凌微不再说下去。 安澜很难过,他听得出来,凌微的声音里含着委屈,含着痛苦,含着悲愤!他想说句什么,凌微却根本无视他,扭过头去。 当上官金珠取下眼镜时,凌微又适时地说:“为了让宁安娣从楚雨浓魔掌里解脱出来,我不得不使用美人计,诱他主动和宁安娣离婚。” 说着,凌微指着安澜手中的录音笔和手机视频:“我说的是实话,那里头可以证明我一字不虚。” 安澜听完看完,对凌微的歉疚如雨后春笋一般,任是怎么的抑制也无剂于事。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冲到凌微的面前,一把将凌微搂进了怀里,呜咽般地叫道:“微微,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瞒着我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冤枉了你了,我不该那样不分清红皂白不辩是非就对你发脾气啊,微微,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好吗?” 上官金珠也一时陷入了无语状态,确实,自己冤枉了凌微,可是, 上官金珠非常不满意安澜的态度。一个男孩子,尤其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就算事实如此,也不应该这样原形毕露,让大家轻易地看到他的内心世界啊。 成熟的男人应该喜形不于色。 上官金珠挑刺了。 “我能相信这一切吗?” 林子修不卑不亢地笑了笑,说:“我以我的人性和党性向您保证,微微说的,是实打实的实情。从微微开始行动后不久,我便知道了内情,并坚定不移地站到了凌微的那一边。” “林付行长,”上官老人将矛盾对准了林子修:“你和凌微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她?” 林子修淡淡一笑,说:“面见不平,不说拨刀相助,尽自己的微薄力量来伸张正义也属应当应份。” “就算是这样,可我不明白的是,凌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跟楚雨浓前世有仇,今世有恨?” “对!”凌微的表情有些沉郁了,嘴角边噙着一抹痛恨!“我在替宁安娣,在替楚楚报仇!” 楚楚? 屋内的众人集体咀嚼起这两个字来。 宁静苦笑着解释道:“楚楚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是微微的好姐妹。”又指着林子修:“他是楚楚的堂叔叔,是我女儿亲爸的堂兄弟。” 上官金珠哦了一声,看凌微的眼神缓和了几分。但不解仍在眸底里闪烁,“那位楚楚到底遭遇了什么,让你如此介怀和仇恨,不惜一切代价来替她报仇雪恨?” 宁静一直紧紧地抓住凌微的手,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微微,上回你曾提到过,说楚楚在十五岁的时候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你正想往下说,却遇上了别的事情把话刹住了。丫头,你如此痛恨楚雨浓,难道跟那件事情有关?” 安澜也死死地盯着凌微,一眼不眨。仿佛,眨一下眼睛,凌微便会消失似的。 “是的!” 屋内一片沉寂,钟摆的走动声,显得异常响亮。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凌微的两片红唇上。 凌微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宁静:“安娣,你不介意我把楚楚的往事跟大家说吧?” 宁静也太想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你说,我不介意的。既然楚楚会把她的事情告诉你,那么,楚楚就没打算永远隐瞒。” 嗯。 在凌微时尔低语时尔亢奋的叙说中,在众人的面前渐渐地展开一幅让人无法容忍也无法想像的画面! 楚楚十五岁前,对继父楚雨浓还是很亲昵很敬重的。一是楚楚的生父离开她的时候,她还不记事,楚楚是把楚雨浓当成亲生父亲来相处的。二是,楚雨浓跟前妻没有孩子,跟宁静结婚后也没有亲生的孩子,所以对楚楚还能善待几分。说白了,楚雨浓把小楚楚当成了宠物来养。何况,楚楚从小就长得很漂亮,人见人爱。 十五岁的那个初夏的一天,彻底颠覆了这个貌似和睦的关系。 那天天黑的时候,楚雨浓如发了疯似地对宁静大打出手。 那天是星期五,楚楚做完值日才回家,刚推开门,就听见厨房里头吼声如雷。 “说,今天跟你说话的那个男人是谁?” 楚楚被吼声吓坏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隐在厨房的门外,悄悄地往里看, 只见妈妈背着身子弯着腰,在洗着菜,继父楚雨浓站在一侧,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 楚楚只看到楚雨浓的侧面,就看那么两眼便把楚楚的小心肝吓得怦怦乱跳。 第一次发现,平日里和气的继父,发起脾气来的样子竟然是那么的凶狠,那么的可怕!腮帮子上的肌肉紧绷着,脸色铁青。 宁静依旧低着头,水声哗哗地响。 “问你呢,没听见?” 宁静将洗好的菜放在架子上控水,随手拧开液化气,淡淡地应了一句:“是一个同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同事?你同事我会不认识?” 楚雨浓曾在宁静的那个厂呆了大半年的时间,领导同事他几乎都认识。 “那位同事是去年才分配来的,你没见过。” “嗬,你还真有魅力啊,才毕业的小青年你就勾搭上了?瞧你对他的那个热乎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个是你养的小白脸呢。” “你太恶毒了,别这样无理取闹好不好?小黄是厂办的,正在写厂志呢,今天他是向我打听一些厂里的旧事来着。” “写厂志,向你打听?哼哼,你算哪根葱啊,是厂里的元老还是领导?少在我面前扯!说,俩到底干了些什么?” 宁静也火了,把锅铲一扔,扭过身:“楚雨浓,你说我俩干什么了?你以为我是你呀,什么女人的身上都往上靠?你要我说明白跟小黄是什么关系,那好,你今天跟我说说,那个李秀芝是个什么货色,她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我不说你就罢了,你反过来成天揪着我不放,你……你还是不是人哪?” “男人玩个把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女人靠过来,说明我个人魅力十足!”楚雨浓得意地将略显有长的头发往后一甩,冷笑道:“作为你就得给我安分守已,给我楚雨浓当好大后方!你要是胆敢给我来个后院起火,哼哼,那你就给我试试!” 躲在门后的楚楚看到妈妈的脸色很难看,灰白的有些吓人。 “无聊,我无聊?”楚雨浓一把揪起宁静的衣襟:“臭biao子,你别忘了你是如何来到我身边的!你既然能背着你的老公跟我玩婚外恋,同样也可以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上床!” “楚雨浓,谁跟你你玩婚外恋?你真无耻!”宁静气愤交加,拼命狰扎:“我是如何和你在一起的,你心里最清楚!当年你若不是设计陷害,我才不会跟畜生在一起呢。” “好啊,你竟敢骂我是畜生!”楚雨浓手起掌落,啪地一声,狠狠地打了宁静一巴掌!“臭女人,自己犯贱倒贴还反过来说我设计陷害!对你这种女人,我值得去费那么大的工夫吗?” 宁静猛地推开楚雨浓,声音凄厉地叫喊道:“姓楚的,我容忍你多年了,今天,我不想跟你一起过了!” “你说过就过,不过就不过呀?没门!” 楚雨浓冲过去,再次拽住宁静。 吓蒙了的楚楚醒过神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冲进厨房,举着书包就朝楚雨浓打过去:“你敢打我妈妈,我打死你,打死你!” 楚雨浓的眼镜被打落在地,眼前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不过,再模糊,楚楚愤怒的小脸还是看得清的。 楚雨浓挥手就朝楚楚打去,狠狠地骂道:“小王八羔子,竟敢打我!你忘了是谁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养得这么大的?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我宰了你!” 宁静一把将楚楚推开,凄怆地叫道:“你别动我的楚楚,别动我的楚楚!要打你就打我吧,打我吧……” 头上身上,顿时挨了楚雨浓的许多拳脚。 “妈妈,”楚楚顿着脚,气急败坏:“妈妈,你真是一付奴才相!干什么要让他打你?你又不欠他的!” “谁说不欠我的?你们母女俩都欠我的!没有我,你们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没有我,你们就是一堆臭狗屎,谁见着谁都要远远避开!” 楚楚在妈妈的牵制下无法向楚雨浓扑去,可小嘴不饶人,针尖对麦芒地回应道:“你才是臭狗屎呢,是臭狗屎的臭狗屎!别以为当了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放心,离了你这堆臭狗屎,我和我妈妈只会过的更好!” 楚雨浓抬眼看了一眼楚楚,他这才发现,一直没去注意的这个小不点,忽然间,小不点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瞧她纤弱扶柳的腰身,瞧她尖挺如藏了一双小白鸽的胸部,瞧她天鹅的玉颈,瞧她修长的腿……哪哪都充满了诱惑! 楚雨浓强咽了一口水,怒气在瞬间消失,他嘿嘿了两声,心平气和地说:“要不是看在楚楚的面上,宁静,我今天不会放过你的!” “谁要你看我的面上?你是谁呀,”对楚雨浓的好感,在看到对妈妈举起巴掌的那一刻消失殆尽!此刻,在楚楚的心头,除了恨还是恨!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伤她的妈妈就是伤她!楚楚扶过宁静:“妈妈,我们走,离开这个破家!” 宁静叹了一口气,将楚楚推进她的那个小房间,说:“我们大人的事你别管,好好念你的书就好。” 靠着窗边站着的楚雨浓冷笑了:“我谅你也没处可去。宁静,换上我的话,我是不会轻易离开一颗在政坛上正冉冉上升的新星的。只要你守规矩,别给我的眼里滴眼药水,那楚雨浓的正房夫人的名号自然不会落到别的女人身上去。” 宁静没有作声,她默默地走进女儿的房间。 没错,她确实无处可去。假如没有女儿,宁静可以转身就离去,哪怕在街上流浪也比跟楚雨浓生活在一起强。可是,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楚楚啊。 为了让楚楚有个表面上的家,宁静只能忍气吞声。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强忍着就可以不发生的。 过了一个星期,又到了星期五,住校的楚楚一回到家便在厨房里忙个不停。 宁静还没下班,家里只有楚楚一个人。 有心的楚雨浓提前下班了,他知道楚楚今天会回家。 “楚楚哪,你看,爸爸给你买什么了?” 楚雨浓拿着一只衣袋兴致勃勃地喊道。 楚楚围着围裙,举着铲子迎出来,小脸上,除了汗水就是灿烂的笑容:“爸,你回来了?我正在给你做那道你最喜欢吃的油焖章鱼呢。你在客厅里坐一下,饭马上就好。对了,茶泡好了,就放在茶几上,爸先喝口茶。” 楚雨浓回来的路上还担心楚楚会生上次的气记自己的仇呢,正准备小恩小惠地贿赂她。没想到,乍一见面,楚楚一脸的笑模样,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清纯如晨露的俏脸蛋上还浮现着羞涩的红晕。 这让楚雨浓的心更加痒痒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洁腻得如一只刚剥了壳的鸡蛋的脸,涎着脸说:“还是我的楚楚懂事,爸爸爱死你了。” 楚楚厌恶地闪开身,挥舞着铲子说:“哎哟,章鱼要糊了。” 楚雨浓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意了猥琐与*。 他来到客厅,打开电视,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听到厨房里传来楚楚细声却韵味十足的歌声,楚雨浓更加亢奋了,他恨不得冲过去将楚楚搂进怀里! 只是急躁不来,楚楚还是个小姑娘,对待如此青涩的处子,粗暴是没有趣味的。 美味,得慢慢品尝,慢慢享受。等待美味的过程,同样是一种享受。 楚雨浓悠然自得地喝着楚楚泡好的茶水,微眯着眼,脑海里却全是楚楚发育得很好的身体。 想着美味很快就要进口了,楚雨浓不停地咂巴着嘴。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呀,不能让宁静回来,这个扫把星一回来,什么好事都会被她搅喽。 楚雨浓想了想,给宁静打了个电话。 “小静啊,你什么时候下班哪?” 口气里,除了关切还是关切,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是一个当丈夫的在关心还未回家的妻子呢。 楚雨浓的突然改变,宁静显然有些不适应,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马上就下班了。” “小静,刚才楚楚的班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楚楚在体育课的时候摔倒了。我在开会呢,你是不是去学校看看?没什么事就带她回家吧,今天是星期五,需要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派车去接你们母女俩……” 后面的话,宁静根本就没听见。听说女儿摔伤了,宁静急得不行,嗯啊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楚雨浓再次狞笑了。 他清楚的很,楚楚的学校在离城三十多公里的郊区,来回得两个多小时。再加上等车和到学校找人,这一耽搁,没有三四个小时宁静是回不来的。 哼哼,有这三四个小时的空档,什么事情办不了? 楚楚也没让楚雨浓多等,很快,她出来了:“爸,饭菜好了,我们吃饭吧?” 楚雨浓故意看了一下钟,说:“等等你妈妈吧,她也快下班了。” 平时总是要等着宁静回家一块吃饭的楚楚,今天一反常态,拉起楚雨浓的手撒着娇:“说不定妈妈今天又要加班了。爸,今天不等了,我饿死了。” 楚雨浓心痒痒地拥过楚楚,笑着说:“好好,今天不等你妈妈,我们先吃,可不能把我的小楚楚给饿坏了。” “还是爸疼我。”楚楚说着,强压着阵阵翻滚上来的恶心,脸上依旧带着笑。 楚楚本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可多年寄人蓠下的生活让她有了更多的心机。她能含着泪笑,她能无事人一般和讨厌的人说笑。而且,她信奉已故世外婆说的信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当然,这几句话不是楚楚外婆发明的,而是同样早已故去的一位伟人他老人家说的。 楚楚将这几句话抄在日记本的首页上,每天都会看上几遍。 “当然是爸疼你,”楚雨浓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件东西,往楚楚的怀里塞:“快去试试,穿给爸看看,看看合不合身。” 楚雨浓看似无意,实则上他故意用手蹭着楚楚的胸部。 楚楚当然感觉到了,她不易察觉地咬了咬银牙,就差咬碎了。脸上却依旧笑靥如花,娇俏地问:“是什么呀?” “是一套名牌的内衣。”楚雨浓暧昧地盯着楚楚的脸蛋看,像只闻风而来的苍蝇,“你跟你妈妈不一样,你年青漂亮,不能再穿你妈给你买的那些地摊货了。以后,爸给你买,喜欢哪款名牌就跟爸说。” 买你个鬼!老王八蛋! 楚楚在心里,第一次暴起了粗口! 她忍了又忍,接过内衣,随手放在椅上,一边斟酒一边笑着说:“爸,等会再试,先吃饭。” “爸好想看到你穿着名牌内衣的样子啊。” “等会就可以看到啦,”楚楚扯了扯身上的校服,嘟着小嘴说:“你看我一身汗一身油烟,也没办法试呀。爸,还是等我洗完澡后再试吧?” 想像着裸身的楚楚进入浴室的情景,楚雨浓不觉地舔了舔充满渴望的唇,点了点头:“好,先吃饭先吃饭。” 这顿饭,楚雨浓吃得有滋有味极了,不仅秀色可餐,而且,还可以不时地吃点小豆腐。 楚楚却一口也没吃,她不停地劝楚雨浓喝酒,不停地给楚雨浓夹菜,像极了一位孝顺的女儿。 酒足饭饱,楚雨浓呛斜着眼,一把拉过楚楚的手,抚摸着,口齿不清地说:“我的乖女儿,我的……我的宝贝,快去洗澡,快去……快去换上那身……那身内衣……” 楚楚将筷子一放,“好,我这就去洗澡,爸,你等着。” 楚雨浓踉踉呛呛地站了起来:“我……我跟你一块洗,一块洗……。” “那可不行。” “有什么……有什么不行的?我是你…。你爸,也是一个……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跟一个……一个女人在一起洗……洗澡,不是很……很正常的吗?” 楚楚敏捷地一个闪身,闪进了浴室。 心里却郁闷极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菜里和酒里都放了刘盈盈给的那种药了,酒和菜已全到楚雨浓的肚子里了,可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呢? 原来,刘盈盈是楚楚的同桌,也是同寝室的室友,是位不爱说话的女孩。与刘盈盈相处久了,楚楚才知道,刘盈盈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命运。只是,自己有位在官场上混得风声水起的继父,而她则有个恶毒残忍的后妈。 许多次,楚楚发现刘盈盈的手臂上全是青一场紫一块的掐痕,更有一次,刘盈盈的左耳血肉模糊。楚楚在私下问了很多遍,刘盈盈才用无所谓的神态说,是她后妈的杰作。 楚楚诧异刘盈盈这无所谓的态度。 刘盈盈却轻轻地说:“没关系,那个丑老女人是在点我心中的火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楚一时没听明白。 至到快放暑假的一天,刘盈盈神神秘秘地告诉楚楚,她那个后妈得了不治之症,正躺在医院里苟且残喘呢。 楚楚有些不信,前两天还看到刘盈盈的身上带着被虐的痕迹呢,那后妈怎么会一下子得了不治之症呢? 刘盈盈得意地一笑,将楚楚扯到走廊上,一脸寡寒,说:“我给她吃了毒药了。哼,本想让她死的,没想到药量太少了,没死成,反让那个坏女人拣了条贱命!” 楚楚的心里有了一种解恨的痛快。更觉得,那个坏后妈,与其那样没有知觉地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呢。 上个星期天回校后,楚楚从上铺跳下,钻进了刘盈盈的床上。 “盈盈,你上次给你后妈吃的什么药呀?” 刘盈盈警觉地看了看室内,室内只有她和楚楚。刘盈盈放下心来,笑嘻嘻地答道:“怎么,你也有痛恨的人呀?” 当然有。 但楚楚是个很谨慎的孩子,妈妈常说,说话要留三分,要给自己留有一份余地。所以,楚楚含含糊糊地不说真话:“哪来的痛恨之人哪?我是好奇。而且,多了解一些常识嘛,将来在小说里用得上。” 刘盈盈知道楚楚在课余的时候写小说,小说虽然没在报纸杂志上发表,却在同学之中广为流传。 刘盈盈信以为真。 她在楚楚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并从床底下的一双臭球鞋里拿出一个白纸包递给楚楚,还阴沉沉地笑了笑说:“反正我也没用了,送给你药耗子吧。嘿嘿,别小看这一小包,可以药到一大群大耗子呢。” 凌微接过,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床底下,拍了拍手说:“我家才没有耗子呢。” 好不容易熬到周未,眼看刘盈盈去校外的那家餐馆去当小时工了,凌微从床底下掏出那个白纸包,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下个星期要期中考,这个周未就不回家了。 楚楚知道,自己不回家的时候,妈妈一般不会太早回家,下班后,妈妈或是在街上盲目地逛一圈,什么也不买,或是到堂婶(也就是林子修叔叔的媳妇)开的店里去坐坐,消磨时间。 一切准备停当,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楚楚又用节省下来的伙食费买了红酒和章鱼及一些时令的蔬菜,一回到家便忙碌起来,一心等着楚雨浓回家。 …… 看到楚楚如一条泥鳅般地钻进浴室,且把浴室的门反锁上,被挡在门外的楚雨浓欲火狂飙,借着酒劲拍着房门:“楚楚,小宝贝,快把门……门打开,我帮你洗……帮你洗好吗?” 楚楚故作惊慌地在里头叫道:“爸,你别拍了,再拍,门都要被你拍破了。” 心里却在祈祷:药性快发作吧,快发作吧! 虽然恨透了楚雨浓,楚楚却明白,杀人是要偿命的,为了一个坏人而付出生命的代价,犯不着。楚楚只是想让楚雨浓尝点苦头,最好让他变成刘盈盈后妈的那个样子,变成植物人,一辈子离不开病床。 有着这样的打算,楚楚在酒里菜里下药的时候确实很小心。 楚楚娇怯的声音越发激起楚雨浓的兽欲! 他朝浴室的门猛击了一掌,哈哈笑道:“拍破了才好呢,小乖乖,快开门吧……” 眼看简陋的门被撞得摇晃起来,楚楚有些着急了,万一楚雨浓破门而入,自己一定要遭殃! 情急之下,楚楚哎哟了一声叫了起来:“痛死我了痛死我了……爸,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肚子为什么这么痛呀?爸,你怎么样啊,肚子会不会痛啊……。” 楚雨浓一惊,顿时感到来自腹部的不适感。熊熊的欲火,就象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浇灭了。 他抱着肚子跑到客厅,打电话叫来了一位医生朋友。 趁楚雨浓在接受医生检查的空儿,楚楚迅速将加了药的酒及菜肴倒进了备好的塑料袋里,然后将备份的酒菜放回到饭桌上。 果然如楚楚所想,那位医生在对楚雨浓进行催吐后,把桌上的酒菜全拿走了,说是拿去化验一下。 楚楚暗自一笑,心说,拿去化验吧,我看你能化验出什么来。 那位医生一走,楚雨浓酒醒了,他阴着脸走到楚楚的房门口,厉声地喝道:“你给我出来!” “我睡了。” “睡了也给我起来!再不出来,我一脚踹烂这道破门!” 反正楚雨浓没亲眼看见自己的所为,没什么好怕的。楚楚横了横心,开门出来:“爸,什么事?” 楚雨浓脸色铁青,指着楚楚:“好你个没有良心的崽子,竟然给我下毒!” 楚楚当然矢口否认:“我没有呀,我怎么会跟爸下毒呢?” 楚雨浓也没有证据,他只是从楚楚反常的举止中感到有些怀疑。 楚雨浓一把将楚楚拉进怀里,邪恶地说:“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楚雨浓的手开始上下齐动了:“很简单,只要你好好的配合。” 楚楚吓坏了,拼命挣扎,大声叫喊:“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快救命啊…。” 楚雨浓冷笑道:“省点力气吧,在这里,我是领导,是人人敬畏的领导,有谁敢到我的家里来救人?” 楚楚才十五虚岁,而且女孩子体弱,根本不是壮年人的对手。转眼间,衣服被楚雨浓强行剥了下来。 “真美,太美了!”看着眼前这具洁白无瑕的玉体,楚雨浓要发狂了。 楚楚如一只小困兽,眼看就要被吃了,急中生智,她突然不再狰扎,指着门外说:“哎呀,妈妈回来了。” 楚雨浓一惊,松了手回头看。 楚楚将楚雨浓猛力一推,砰地一下关上了门,还怕不保险,又将书桌移过来顶在门上。未了,喘着气叫:“你再撞门,我就从窗户上跳下去!你等着,我要报警,我要告你这个老流氓!” 楚雨浓被摔了个仰巴叉,好容易在地上爬起,气坏了,叉着腰恐吓道:“小丫头片子,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露出一星半点,我马上就到公安局去举报你,说你勾引领导,给一个领导下毒。我相信,只要我这么认定,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到那时,你小小的年纪就要去坐牢,你妈妈就是个少年犯的母亲,到时看你们怎么做人,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楚楚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她一时被吓住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恶人之间的交战 凌微说完了好一阵子,客厅内仍是寂静无声。大家的目光,依然死死地盯在凌微极有韵致的唇上。 似乎,都在问:还有呢,接下来呢。还在等待那个令人痛恨的故事的延续与结局。 凌微苦涩地一笑,站了起来。 安澜一急,是急故事还没有完满的结局还是着急凌微的离去,他倏地站了起来,拦住凌微的路:“微微,微微……” 随后站起的是宁静。 她从艾姨的手中接过大衣,轻轻地披在凌微的身上,看宁静的表情,很为难,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又说不出来。 “安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凌微顺势挽起宁静:“没错,楚楚自从经历了那天可怕的恶梦后,她一心想逃离楚雨浓,为此,她长期住校,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基本不回家。高考的时候,她宁愿放弃本省大学的好专业而报考外省的冷门专业。 本来,大学毕业的时候楚楚一门心思想留在外省,可经不起你的‘威逼利诱’,更担心你的生活,她不得不考回芝城来。可是,那次的记忆太深刻了,深刻到,她根本不敢住回到家来。为了尽快结束逃避与流浪般的生活,她与慕白羽仅见过几面便决定将自己嫁了出去。原以为从此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没想到,嫁非所人,楚楚从虎口里又跳进了火坑! 逃出火坑后,楚楚将她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归咎到那个老色鬼的身上!从那一刻起,楚楚肆意报仇,她要将所有的痛苦都还给楚雨浓及那些践踏她自尊与人生的男女!” 见大家的眼光依旧痴痴地望着自己,凌微怔忡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我是楚楚最好的姐妹,比亲姐妹还亲,所以,楚楚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替楚楚讨回这个公道,出这口气!” 宁静的泪,流了下来,她抱着凌微哭喊道:“楚楚这傻孩子啊,为什么把这么多的事情瞒在心里,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呀。你心疼死妈妈了,心疼死了!” 发狂般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那神态形似撒野的泼皮妇!“楚楚啊,你让妈妈情何以堪哪,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劈啪声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也刺痛了大家的心! “安娣,你别这样别这样,楚楚不是好好的吗?她现在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凌微抱着宁静哭:“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宁姨,别怪楚楚别怪楚楚,楚楚也是不想让您担心让您难过呀,”安澜痛苦地看了一眼凌微,心疼的,五官都扭曲起来,他一手拉着宁静,一手拉着凌微,眼眶红红的,像极了兔子,“宁姨,我也没想到,楚楚竟然有这样非人的往事!” 一直想在人前保持男子汉坚硬的安澜,终于崩溃了,泪流满面,不顾客厅里有这众多的人,一把将凌微搂在怀里,死死地搂着,哭着说:“微,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该死,是我在你的伤口上洒盐哪……” 上官金珠也是满脸的忧戚与怜惜,但老人不满意安澜的态度与话语,开口阻止:“小澜,你说的什么话呀,辞不达意。什么叫在伤口里酒盐?凌微与那位楚楚小姐又不是同一个人。你呀,就是心太软了。” 安澜已完全沉浸在凌微所叙说的那个惨痛里了,迷茫地说:“不是我辞不达意,不是的。楚楚不是别人,就是—” “是什么?”上官金珠很敏感,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点。 凌微被吓出一身冷汗,她猛地将安澜推开,失声叫道:“安澜,你胡说什么?什么楚楚不是别人?楚楚就是楚楚,是我凌微的好姐妹好朋友!” 安澜回过味来,苦苦一笑,无力地说:“是的,楚楚有你这样的朋友,她很幸运……” 凌微吁出一口长气,转身向上官金珠告辞:“安奶奶,我的话说完了,我走了,您老人家多保重。” “微!”安澜急坏了,一把抓过凌微手中的包,大叫:“事情说清楚了,大家都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你……你怎么还要走啊?” 上官金珠的心里,也有了许多的悔恨。她是位爱憎分明的老人,既然知道自己错怪了凌微,伤害了凌微,那么,她就会适时地改正这个错误。 “微微啊,既然把一切都说开了,说明白了,你还往哪走?”上官金珠爱怜地嗔怪道:“哪都不许去,留下给奶奶当孙媳妇。” 又觉得这话太孤单无力了,上官金珠忙找了个援手:“他宁姨,你是微微的干妈,微微在这里你就算是她的娘家人。你说,你想不想看到这两个相爱的孩子永远在一起啊?” 宁静当然想,她当然希望凌微有个好归宿。经过了这么多事,宁静对安澜有了基本的了解,安澜的本质还是好的,只是遇事不太冷静,生性有些多疑,又没多大的主见。这也难怪,谁让他出身在豪门大宅,谁让他有一位强势的奶奶呢? 只是,宁静很明白,谁也作不了凌微的主。上官老人强势,凌微更强势。 “老夫人,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解决吧?我们当老人的,当然希望他们过的好,过的幸福。” 宁静只能这么说。 安澜眼巴巴地望着凌微,就好象一只被饿了许久的宠物狗那样盯着主人的施舍,一脸的哀求。 凌微的心,在隐隐的痛。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心一软,凌微担心自己又会再次地受到伤害。 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凌微心有余悸。 “安奶奶,您放心,会有一位更好的女孩来当您的孙媳妇的。”说完,凌微狠心地推开安澜,拉起宁静就走。 “微微,微微!你别走,别走!” 安澜撕心裂肺地喊,跌跌撞撞就要追上去。 上官金珠命令佣人们将安澜拦住,然后皱着眉,看着渐远的背影,有些不悦地说:“凌微的这句话算是说对了,没错,会有一位好姑娘进入安家的。凌微也太要强了,也太不懂事了,她竟然一点都不顾我的面子,扬长而去。她去打听打听,我这辈子跟谁服过软?要强的女人当不了安家的媳妇!小澜,忘了她吧,强扭的瓜不甜,你等着,奶奶这就让人给你介绍一位好姑娘。” 安澜脸色苍白,身子如打摆子似地摇晃不定,他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老人,“不,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你真是个傻孩子!你又不欠她的,为什么死要缠在她的那棵树上?”上官金珠有些火了,猛地拍了一下茶几面:“你怀疑她的清白,委屈了她,这是你的不对,可是,她竟然自作主张把我们安家的后代给打掉了,这也太过分了吧?相比之下,她的错更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无视我们大家的挽留,执意离去。她不肯谅解你,我还不肯原谅她呢!这样不懂道理的女孩,不要也罢!” 安澜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往楼上走去。 艾姨领着一大班人拦在大门口,情知此刻插翅也难逃出这个家。 …… 上了车,车内的空气比方才在安家客厅的时候更加沉闷,仿佛,空气被凝固了。 林子修和宁静面面相觑,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看着坐在后座的凌微。 凌微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可她将林子修与宁静的表情看在眼里后,不觉愧意丛生,自己好不孝啊,没孝敬过他们一天,却让他们整天为自己操心不断。 “安扣,安娣,我们去吃大餐吧?”凌微强撑起笑容,夸张地抚着肚子:“饿死我了都,前胸贴后背了。” 吃大餐?凌微还有心情去吃大餐? 林子修和宁静同时回过头去,他们有些担心,凌微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出毛病了。 “安扣、安娣,你们别这样苦着一张脸好不好?是请你俩位去吃大餐呢,又不是去开追悼会!”为了调节气氛,凌微开了句玩笑。 可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仅林子修和宁静一脸寡淡,连凌微自己也笑不起来。 “微微,别怪宁姨多嘴,你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就这样和安澜分手了,我们这局外人想想都有些舍不得。”宁静扭过身子,叹着气劝道:“哪个人不会犯错呢?只要知错改错就行了。再说,这又不是原则上不可原谅的大错,安澜会那样置疑你,归根到底还是太喜欢你的缘故—” 凌微摇了摇头,神色凄迷:“安娣,你别劝了。信任,是婚恋中最基本的元素。彼此间没有了信任,那相处的日子一定不会快乐和幸福。” “微微啊,你有些上纲上线了,我可得为安澜说几句话,”林子修故作轻松地说:“这也不能全怪安澜。安澜会那么多心,一是太在意你的缘故,二是某些事情推波助澜了。假如你对安澜坦诚相待,安澜很可能不会那样误解你,这跟信任不信任,似乎有些距离。” “安扣,我把能告诉的全告诉了他,他知道我许多许多的事情,包括,你们不知道的隐情。”凌微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不是我刻意要瞒你们的,实在是有些事情太过严重了,严重的我不敢轻易的说。” “不用对不起,我们能理解,”林子修敛起脸上的微笑,正色地说:“我相信,你没把报复楚雨浓的事情跟安澜细说过吧?” 凌微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甘心地说:“就算我没说,但他作为朝夕相处的恋人,他应该了解我,应该从我的言行中看出一些来才对。” 林子修和宁静同时笑了:“你这孩子,安澜又不是福尔摩斯,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反正,我无法原谅他!” “微微呀,当今的社会到处都讲究个换位思考,你站在安澜的位置上替他想想。假如,你是安澜,而安澜是你。安澜在外面与某个女人来往频繁,而且,不时地传出绯闻。在这个时候,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安娣,不管我会怎么想,但我至少不会把脏水往他的头上泼吧?这点信任度总有吧?” “话当然好说,可一旦真遇上那样的事情,保持冷静就有些难度了。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子修插进话来。 凌微想起了那个叶小倩。 那次,当自己听说叶小倩回国来了,且是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当即心里就不舒服了,脑海里像过电影似地过着一幕幕想象的场景,一会儿是安澜与叶小倩又哭又笑搂在一起,一会儿又是他俩手挽手去看电影吃大餐,一会儿呢,他们翻滚在床上,旧情复燃! 那几天,凌微虽然没在安澜及任何人面前提及,可也没什么好声气来面对安澜。对安澜,话里话外全是讽刺挖苦,话里有话。 自己会那样失去理智,不就是因为太爱安澜了,爱到不愿意让别的女人来沾染? 如此一想,凌微揪着的心结松开了许多。 见凌微低着头不说话了,宁静便“得寸进尺”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还有,假如安澜不经你的同意私自把孩子打掉了,难道你会不生气?” 心里的冰,开始有一丝丝的回暖。是啊,假如自己是安澜,自己也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凌微就是嘴硬,不愿承认:“我生气的,不是孩子问题,而是,他的无端猜测与怀疑。” 林子修轻拍了一下方向盘,“微微啊,我还真没发现,你是个喜欢替换概念的主。我们刚才是在说,安澜先生的苦衷,你倒好,换成了你的气愤所在,来个乾坤大颠倒。” “本来就是嘛,”在林子修与宁静面前,凌微就象个理亏的孩子,撒娇地撇着嘴,说:“你们要是是我凌微的亲人,那就请你们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话,不许替那个安某开脱。” “你呀,真是不讲道理。一转眼工夫,安澜变成安某了?” “称他安某还是客气的,惹我火了,我直接把他屏蔽掉。” 宁静也不懂屏蔽两字是什么意思,她从包里拿出一包干菜肉酥饼递过去:“你不是饿了吗?先垫补先垫补。等会回家宁姨给你包野菜包子去。” 凌微接过,看了一眼包装袋上那鲜肉的图案便一下子挪开了,苦着脸:“不吃不吃,看着就想吐。” 想吐? “微微,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还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宁静着急地问。 “没有没有。”凌微有些慌乱,见宁静的眼里有一丝疑惑,她下意识地紧了紧大衣的两边,遮住了平坦的腹部,“没事啦,想必是饿过头的缘故。” 宁静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不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唉,孩子被你打掉了,太可惜了。” “安娣,你别难受,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孩子也会有的。” “每每看到你这付不肯低头倔强的样子,我总会想到楚楚。假如楚楚的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算起来今年也有三岁了。” 宁静一付神往感叹的样子。 林子修也叹了口气。 凌微咬了咬唇,突然她说:“安娣,你相信奇迹吗?” “我不相信奇迹,但相信因果报应。” “正因为有因果报应,才会有奇迹发生,安扣、安娣,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会让你们看到一个大大的奇迹。” 林子修与宁静被说的莫名奇妙。 这个晚上,除了安澜和凌微这对苦命鸳鸯无法入睡外,还有一对各揣着见不得人心思的夫妻,同样无法入眠。 医院,高级病房。 淡蓝色的墙上,顶头的那只壁灯悠悠地亮着,它就若一只好奇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 慕白羽半躺着,腰上垫着几个软棉的枕头,裹至大腿根部的石膏已拆去,只是在右小腿上绑着纱布。据说,右小腿上的植皮没有成功,上个星期做了第二次植皮手术。 这小块的植皮手术相对于以前的大面积伤情,实在不算什么。所以,慕白羽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他已经能够拖着右腿下床洗漱上厕所了。 按说,晚上已不需要家属陪床了。 可今晚,戴玉出现在病床前,还说,今晚不回家了,要在医院陪慕白羽。 慕白羽却半点也不领情。他先是冷冷的说不必,见戴玉打算在隔壁的床上按营扎寨,便扭过头,从枕下拿起一本带色的杂志翻了起来。 戴玉不停地打着哈欠,就铺床的那一小会工夫,她连打了五个哈欠。 慕白羽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看你困的,还是回家睡去吧。” “不,”戴玉用手捂着嘴,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嗡声嗡气地说:“我想陪着你嘛,干嘛一直赶人家走啊?” 戴玉的本意是想在慕白羽的面前撒撒娇。 可是,一来,戴玉对慕白羽已没了那份撒娇的感情,二是,哈欠这个东西太坏事了,挡在喉咙口,将撒娇的成分悉数杀灭。 慕白羽听去,异常的别扭,他皱了皱眉,厌恶地斜了一眼戴玉:“谢谢,没有这个必要。” 慕白羽的冷淡与轻视,戴玉已经习惯。但再习惯的东西在每一次遇到的时候,心里都会产生一丝新意。 戴玉也不例外。 她在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心说,姓慕的,要不是我有求于你,打死我都不愿上你这儿来! “亲爱的,我先去洗个澡。”说着,拿起睡衣走进了卫生间。 慕白羽一声不吭,好象根本没听见。 病房内很安静,寂静得,如一座古墓。 书,成了手中的摆设。就算书里有更性感更果体的美女,此刻也勾不起慕白羽的兴趣了。 傍晚的那位来人,将慕白羽表面的平静彻底打破。 “慕总……” 正单腿站在窗前的慕白羽闻声回头,冷漠寡淡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尽管,很勉强。 从被人暗算住院后,慕白羽就不愿意见人,包括家人下属与朋友。 这不难理解。慕白羽也算是成功人士,也算是头上有光环的男人。曾几何,他站在人生之颠,俯瞰众生,指点江山。不承想,强悍的鹰也有被啄瞎眼睛的时候,被莫名地遭人暗算。尤其让慕白羽咽不下气的是,公安部门至今还没找到凶手,至今没给他一个交代! 真是一群废物! 每次办案警察来录笔录的时候,慕白羽总是在心里狠狠的骂着。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慕白羽对警察彻底失去了期望。 但是,泰山头上被人动土的愤怒与仇恨,让慕白羽根本不能放过凶手!就凭这日日夜夜的疼痛与触目惊心的伤痕,慕白羽的牙关在咬碎的同时,暗下决心,只要自己活着,就一定要把暗算自己的凶手给揪出来! 慕白羽不动声色地行动了。 “嗯,有什么消息了?”病房里没人,慕白羽直截了当地问。 来人是芝城很有名气的私家侦探,绰号叫“搜狐”。 “慕总,您认识一位叫王恩龙的男人吗?”搜狐的屁股刚在沙发上落下,便忙不迭地从包里掏出一撂材料。 王恩龙? 慕白羽如吞了一块狗大便似地感到恶心! 与王恩龙的种种过节,如过电影般地在脑海中一一的闪过。 慕白羽被暗算的当时,也曾想到过,是不是王恩龙所为。想起那天在潭城受到侮辱,慕白羽杀王恩龙的心都有。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慕白羽马上否决掉了。 没错,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对不起王恩龙,不仅占了他的老婆,更占了他的财产,逼得他一度成了流浪汉。 可是,慕白羽却觉得,这不能怪自己,更不能恨自己!王恩龙要恨要怪,那就找戴玉那个死女人吧!要不是她下贱倒贴,自己根本不会和那种女人捆绑在一起。至于王恩龙的那份财产,慕白羽权当是戴玉将自己拉进地狱的些许补偿。 假如王恩龙想报仇,当年就可以进行,不必等到四年之后。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王恩龙不是君子,他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与耐心来捱过这漫长的一千多天! 办案警察来病床前询问的时候,曾不止一次问慕白羽,在社会上和商场上,是否有不对路的仇人? 人在江湖上混,尤其象慕白羽这样冷酷无情的人,自然会树一些仇敌。 慕白羽将几个与自己斗得水深火热的对手的名字通报给了警方。 但独独没把王恩龙的名字告诉警察。 一是慕白羽真的不相信是王恩龙所为,在他的心目中,王恩龙就是一团糊不上墙的烂泥,成不了事。前段时间发生在潭城214室的事情,纯粹是戴玉那臭女人给招来的,二是,慕白羽有些私心,一旦将王恩龙扯进去,警察势必会追问他们之间的过节,那么,自己的那一幕不光彩的往事就会暴露在阳光之下。不管慕白羽如何否认,丑恶就是丑恶,它变不成美好。 慕白羽缄默了许久,冷冷地点了点头。 “慕总,我发现,您出事的那天,那个王恩龙到过华鼎公司。” “他?你从哪里发现,那个人到过我的公司?”慕白羽的口吻很淡定,但他觉得,一股冷气从后脊梁上升起。 王恩龙视自己为仇敌,他怎么会贸然跑到自己的地界上去? “是,尽管您出事的那天,公司整栋楼的监控探头都被人为地破坏掉了,可我还是从门卫那里查到了一丝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王恩龙这个人。” “门卫?什么意思?” “门卫老张头说,出事那天的下午,有两个男人曾经询问慕总您的办公室在几楼。老张头告诉了,其中一个男人又问,慕总你晚上有没有加班的习惯。老张头回答说有。老张头因为接了对方的一包中华烟,便想主动帮他们联系一下慕总。可那两个人说不用了,还说改天再来找慕总,转身便走了。” “就算是这样,你怎么能证明,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就是王恩龙?”说到名字,慕白羽的脸色变得异常冷郁,牙关咬得紧紧的。 “视频。” “视频,哪来的视频?”慕白羽当然没忘记,自己出事那天,凶手将公司的监控探头全给破坏掉了,连带着,附近路段的摄像头也无一幸免。 警察一开始也是将着重点放在了沿路及华鼎公司的监控探头上。可凶手很狡猾,毁掉了附近所有的探头, 搜狐诡密地一笑,从包里掏出一个样式很陈旧的手机来。 打开,递给慕白羽。 慕白羽将疑惑的目光从搜狐的脸上移到了手机屏幕上。 可就这么一眼扫过,慕白羽一眼认出,没错,趴在门卫室窗台上的正是王恩龙。扒了皮也认得出来。 “谁的手机?” “老张头的。这也是个巧合,原来,老张头的孙子有了新手机,就把旧手机丢给了老张头。老张头从没摆弄过手机,对这玩意很好奇很新鲜,所以,那几天一有空就拿出手机来摆弄。那天,也就是慕总您出事的地天,老张头看见另一个姓迟的门卫新买了一架手机,正在人前炫耀拍照呢。老张头心痒痒的,问小迟,他的手机能不能拍照。小迟看了看,说手机虽旧,却是品牌机,有照相和拍视频的功能。姓迟的门卫说完就走了,却撩起了老张头的兴趣,他按照小迟教他的法子摆弄,拍了一会儿照片,将室外的花花草草都拍遍,又打开了视频来室外过往的车辆与路人,玩得不亦乐乎。就在这时,有两个男人上前和老张头搭讪。老张头回着话,却没把视频关掉,所以,那两个男人便被拍进了视频里。” 原来是这样。 慕白羽又看了看视频中的人,那两人除了一个是王恩龙外,另外一个人不认识,很年青的样子,戴着压舌帽,只能看清鼻子以下的部位,此人站在王恩龙的身后,看样子没有说话。跟老张头搭话的,一直是王恩龙。 看明白过后,慕白羽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将手机放在枕下,淡淡地问:“你能发现这个,警察却没发现?难道警察真是吃干饭的?” 名字叫搜狐,这人却有着一张狐狸般的面孔,尖鼻子尖嘴,外带尖下巴。让人感觉怪怪的是,眉毛与胡子黑得出奇,就好象用笔描过似的。 “嘿嘿,这是天意吧?”搜狐得意地说:“慕总你出事的那天晚上,老张头是白班,第二天听说这事,他吓坏了,担心公司要找他的麻烦,在家里生起病来。等他病好去上班,警察早就去过几拨了。蒙慕总不弃,将这件大案交给我,我当时就去了华鼎公司,很幸运的是,我碰上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张头。在与老张头闲聊的时候,老张头苦恼地说起了这件事,还说,不知道公司会不会把全部的门卫都赶掉,当时,夜间当班的那两个门卫因失职而被解聘。” 这事,慕白羽当然知道。虽然不是他亲自签署的文件,可接替慕白羽管理公司的副总已一一禀报过了。 把失职的门卫开除掉,是副总接管公司所做的第一件事情。 “我一边安慰老张头,一边提出用自己的苹果手机换他的旧手机。老张头是个实诚人,也是个贪小便宜的,自然欣然答应。” 老张头在华鼎公司已有年头了,慕白羽印象很深的是,老张头在下班后总会去公共场所拣垃圾,曾因为老张头将拣来的矿泉水瓶堆在门卫室而被慕白羽训斥了一顿。 “我知道了。”慕白羽挥了挥无力的手,皱着眉头说:“这事到此为止,我没有听过你的这番话,你也没见过老张头,我们之间更没有什么关系。” 说着,将一张银行卡扔了过去。 搜狐麻利地接住,笑着说:“我根本就不认识慕总,哪又来什么话?至于老张头,我相信他不会胡说的。我曾警告过他,假如他把白天遇见的事情说给第三个人知道,那他的门卫工作也算干到头了。我相信,就算老张头把手机拍视频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证据,再说,别人也认不出我来。” 说着,搜狐抬手往脸上一抹,手心里便多了一些东西。 慕白羽笑了笑:“难怪,你一进来我就觉得怪怪的,原来又乔装打扮了。” “那是自然,不瞒慕总说,每一个案件我都会有不同的装扮。这是职业的需要,也是保护自身的需求,慕总,请别见怪才好。” “有什么好怪的?在江湖上混,各自都有潜规则,各自都需要保护色。” “谢谢慕总的理解。” “你走吧,记住,你从来没见过我。” “当然,我什么时候都没见过。告辞,慕总多保重。” 搜狐走后,慕白羽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担心搜狐会泄密,搜狐在江湖上声名会那么大,生意会那么好,并不是他比别的私家侦探更有水平更有能力,而是搜狐的职业操守比较好,任是谁的*,到了他这里便成了死寂。别人,哪怕是警察叔叔也休想从他的嘴里掏出半分半毫隐情。 慕白羽焦虑的是,怎样对付王恩龙,如何报复王恩龙。 找自己豢养的那伙地痞流氓吗? 慕白羽摇了摇头,不行!让他们去砸个车吓唬吓唬个把胆小的人,他们在行,而且胜任。可放手让他们干这么件冒险系数很高的事情,慕白羽担心事情不成却惹祸上身。 就此放过王恩龙?慕白羽能答应,他身上的伤痛也不地答应! 可采取怎样的方式去收拾王恩龙呢? 就在慕白羽冥思苦想的时候,丢在床柜上的手机响了。 慕白羽一看,是公司副总的来电。 “你好,乔副总,有事?” 对方似乎很着急,来不及与慕白羽寒喧便急急地说:“慕总,刚才中行的林付行长打电话提醒,说我们公司欠中行的钱已到期,假如逾期不还的话,中行不得已要按照合同办事了。” “公司账户上还有多少流动资金?” “加上一部分未收款,总共不到五百万。” 不到五百万?慕白羽叹了一口气,这么一点钱够什么用?光是替度假区的那个装修工程擦屁股都不够用。 在中行,慕白羽用抵押贷款的方式贷来了五千万。这五千万资金如细沙,一点点地渗入了潭城旧城改造项目与度假区的主建工程之中。如今,两个工程都进行到一半瘫住了,正等着源源不断的款项去救工程的命呢。 这个时候中行再来逼款,那简直是逼慕白羽的命! 这段时间来,慕白羽一边忍受身体上的痛楚,一边还得应付不断上门来讨钱的项目负责人。 “林付行长是什么意思?你找过他了吗?” “林付行长说爱莫能助,还说让我提醒慕总一声,通过林付行长向他朋友借来的钱,假如我们再不付利息,他们将起诉法院讨还本利……” 我的天哪! 慕白羽差不多要疯了! 这天晚饭,慕白羽根本没有胃口,喝了两勺汤便放下了。 戴玉根根本无视,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而且,脸上还洋溢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 这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慕白羽的心。 他将小饭桌一推,沉着脸说了一声:“拿走!”便不再言语。 至到,戴玉一反常态地留下陪床。 …… 却说戴玉一走进浴室,发现浴室有人。 戴玉一愣,随即冲背对着在洗衣服的安菊英温漫柔柔地喊了一声:“妈,辛苦你了。” 这段时间,戴玉借口身体不好,很少来医院。慕白羽每天的饭菜悉数“承包”给了“丈母娘”安菊英。 在丈母娘的头上加引号,那是因为慕白羽从来不承认那个在街边卖咸菜的女人是自己的另一个娘! 他打心里鄙视这对母女! 安菊英憨厚本份,却不是没眼色,她当然看出女婿眼中的那股轻蔑与敌视了。 按说,安菊英可以掉头就走,再也不来。法律又没有规定,丈母娘非得来医院照顾女婿,法律没有这一款! 安菊英太善良太实诚了。老人觉得,女婿不好,自己的女儿更不好。先拆散别人的家庭,后又跟外国的黄毛有一腿,如今又不安份,成天在街上东荡西逛,不管老公的死活。 唉,实在是丢人现眼! 老人想多做一些实事,为戴玉赎罪。 让安菊英惊诧的是,多日不见的女儿突然出现在医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安菊英回过头,大张着嘴看着笑咪咪的戴玉,想说句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是自己的那个没有天理无法无天的女儿吗?安菊英认不出来了。 戴玉走到母亲的身边,亲热地挽着安菊英的脖子,对着镜子展现出难得一见的笑颜,温言软语:“妈,这段时间辛苦了,你今晚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呢,你放心吧。” 安菊英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小玉,你……你没事吧?” 对安菊英而言,她已记不得女儿有多长时间没对自己这样说话了。 安菊英有些受宠若惊,更有些惶恐。 接下来,女儿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吧? 这是历次的经验。 从小到大,每每戴玉对母亲一反常态地使用上好脸色好言语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总让安菊英无法忍受,且痛苦异常。 老人异常担心。 安菊英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戴玉比先前更温柔更体贴,先帮妈妈穿上大衣,又将不离手的貂皮暖手袋塞到妈妈的怀里,再紧接着,殷勤备致亲热备致地将妈妈送出医院的大门。 戴玉转身走了,安菊英还呆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女儿的背影。 女儿被神佛换了心性了? 安菊英只能这么想,她是信佛之人,每日的祈祷,想必感动了菩萨了吧? 而戴玉在走上台阶进入电梯之前,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看见母亲还傻愣在原地,不由地有些火了,冲安菊英挥了挥拳,尖声喊了一句:“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夜宵啊?” 安菊英心内一片冰冷,唉,菩萨还是没听见自己的日夜祷告啊。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安菊英的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不对呀,女儿今晚有些异常,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安菊英已让坎坷多变的生活吓怕了。 她转身悄悄地往回走。 走到病房门外,安菊英没有推门而入,而是静静地站在外面,透过小玻璃窗往里看。 戴玉已在病房内,此刻正站在病床前说着什么。 再看女婿,慕白羽依旧侧着身子看着手中的杂志。 女儿在说什么呢? 安菊英只看到女儿不停地用用掩着嘴,不停地皱着眉头,似乎很累的样子。 看到女儿如此疲惫的样子,安菊英心疼了。当母亲的就是这样,她看不得孩子的辛苦和疲累,看不得孩子的困难与痛苦。与其让孩子经受着,不如让自己来承担这一切! 安菊英推门就要进去。 女儿的一句话让安菊英站住了。 “白羽,你有没有听说凌微和安澜分手的事情?” 凌微不是准备和安澜结婚了吗? 慕白羽尽管没心思听别人的事情,但凌微不是别人,她怎么也算是一个熟人,一个曾让慕白羽动过心的女人。 见慕白羽用一种疑问的眼神看着自己,戴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千真万确。而且,对于这件事情,我是大大的功臣。” “你?”慕白羽轻蔑地看了戴玉一眼,这才明白,戴玉为什么一晚上展露着她那令人恶心的笑容。他继续翻看着他的杂志:“就算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把凌微与安澜分手的功劳全归到自己的身上吧?” 安菊英听着,心里在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听女儿的话意,对小澜与凌微的分手似乎很开心很期待的样子。 真是没心没肺的坏孩子! “为什么不?你躺在医院里当然不知道,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做了些什么!” 慕白羽依旧嘲讽地取笑着:“夜来无事,对你的丰功伟绩,我倒很想洗耳恭听。”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在这件事上你一定会站在我的立场上。” “那可不一定。” “你知道安澜和那个老太婆为什么会怀疑凌微的清白吗?是我,”戴玉得意地指了指那只塌鼻子:“是我想办法让那个车模,也就是蔡妍,还有那个到现在还对安澜执迷不悟的叶小倩,到老太太及安澜的面前指天划地地说了一通,由不得他们不信。我笑那两个傻b,到现在还以为我在帮她们呢。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不禁让慕白羽蹙起了眉尖,也让门外偷听的安菊英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安菊英不停地在心里问着。 “你是怎么知道叶小倩和蔡妍的?” 戴玉不想实话实说,含糊地说了句:“这就是我的本事了。” 幸好,慕白羽无心再追问下去。 “戴玉,你今天的表现很反常,是有事求我吧?” 女儿有事求慕白羽? 瞧慕白羽整天躺在病床上,连出个房门都需要他人的帮助,他又能帮戴玉什么呢? 安菊英很是纳罕。 她想,戴玉一定会矢口否认。 让安菊英跌破眼镜的是,戴玉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怪了,女儿究竟要求慕白羽帮什么? 戴玉虽然不工作,可袋里从不缺钱。她呀,是命好,好不好的在需要大把化钱的年纪找回了姥爷安文翰! 对戴玉的经济状况,安菊英基本上是了解的。 安家让自己母女俩认祖归宗的时候,上官金珠除了很大度地送自己一套公寓外,而送了戴玉一辆跑车,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满心愧意的安文翰,私底下还给了戴玉一百万的现金!就算慕白羽不给戴玉零花钱,戴玉也能守着那堆钱过的很好。 只是,安菊英不知道,那一百万哪,早就被慕白羽巧言令色地骗走。名义上说是投资,年底分红,可两三年过去了,不仅没见到一分的红利,连那一百万的本钱也跌落水底,不再被慕白羽提起。 “什么事?假如又是问那一百万的事,那就请闭尊口。原由我已经说过了,公司不景气,潭城的工程已处在瘫痪状态,而芝城度假区的那个项目,因为你的缘故而需要大笔的款项去修补去整改,”慕白羽将手中的杂志往床柜上一扔,转身面对戴玉,那眼神,一下子变得好凌厉,口气也似乎结了冰:“你已经没有要回那笔资金的资格了。” 失去那一百万,戴玉当然心疼!虽然,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要回那笔钱。但既然说到这,戴玉也就顺势抓住,变脸变色地说:“为什么我没有资格?那是我的钱,我什么时候想要你什么时候就得还我。” “我一是没钱,二是,有钱也不会还你。戴玉,你把我害成这样,还好意思朝我要钱?” 慕白羽冷笑道。 “什么叫我害你这样?你被人砍成这样,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提起这个,戴玉火了,着了火的语言,跟着纠结了多时的思绪往下走:“我怀疑是你偷了哪个男人的女人,那个男人气不过,找你报复的吧?说不定,是那个叫什么雨婷的臭biao子的某个野男人干的吧?你有种,竟然把这事强按到我的头上!” 啪! 慕白羽抓起杂志就朝戴玉的脸上砸去!“臭biao子,再敢多说一句,我掐死你!” 戴玉才不怕呢,料慕白羽做不了那个英雄壮举! 但她还是退后了一步,嘲笑道:“戳到你心里的那块冷病了吧?就算你能掐死我,我最后还是要讨还那一百万的!” 想起那一百万,戴玉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疼! 提到那一百万,戴玉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像颗炸弹似的,在慕白羽面前炸开了。 “你说一句我害你这样,你就能把那一百万给昧下啊?没门!”戴玉跳着脚,披着的长发在身后荡来荡去,“慕白羽,你说,我害你什么了,你有种的说出来!” “真是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慕白羽双手扶着床边,小心翼翼地拖着伤腿,让自己的身子坐正一些,“不是你,我会把度假区工程的装修项目包给别人?要不是你在我和凌微之间挑拨离间,凌微能看着我束手无策而见死不救?假如凌微施了援手,今天我就不会如此潦倒,公司就不会频临倒闭!臭biao子,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没找你麻烦已是开了天恩了,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要那区区的一百万?” 说起那个度假区的装修工程,戴玉还是有些理亏的。她已经听说,装修工程竟然是被一家没有资质的工程公司承包的,不仅没有资质,而且装修质量不过关,慕白羽为了擦这个屁股,已经往里头投了好几百万了。 戴玉曾到工地去看过,一看便明白了,王恩龙是借此机会来报复慕白羽! 戴玉这才明白,王恩龙为什么费尽心机要承包那个装修工程! 原来,王恩龙是在那里张开口袋等着装慕白羽啊。 幸亏慕白羽不知道装修工程的幕后者是王恩龙,否则,慕白羽一定会把自己宰了! 戴玉自然不能承认,她高声大嗓地分辩:“我有那么大的面子吗?你肯把工程包给我?慕白羽,我提醒你一句,当初你把装修配套工程包给他人,是看在鄢子的份上吧?还有,我有那个本事挑拨你和姓凌的关系?你太高看我了。姓凌的明明是把你当猴子耍,戏玩你来着,谁叫你当真了?这个时候把什么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慕白羽,你太强悍了!” 提起鄢子,慕白羽气不打一处来!这回遭人算计,慕白羽总觉得和王恩龙及鄢子脱不了干系! “滚,你给我滚!” 戴玉依言滚了几步,停住了。 不能就这样走了,怎么忘了自己的来意呢? 她已经离不开那美味的巧克力了。 曾经,戴玉将市面上的巧克力悉数地尝了个遍,可她不得不悲哀地认定,慕白羽给自己特制的巧克力果真是世间无二,独此一家。 一直来,慕白羽隔三差五地给自己送巧克力,就是被人伤了躺在病床上,慕白羽在疼痛之余仍不忘向戴玉表达“爱心”。一开始,戴玉感激涕零,恨不得冲慕白羽高喊几声亲爹。可不久便发现,这巧克力里头有猫腻,为什么不吃就委迷不振,一吃就亢奋异常? 而且,慕白羽对自己没有一点好感,从他的眼里就能看出来。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关爱? 有鬼! 很可能巧克力里掺有毒品! 想到这个,戴玉不寒而栗! 可紧接着涌上来的难受,一浪高过一浪,那股痛苦劲,翻滚嘶喊,抓耳挠腮,让戴玉再也无力去多想,去抵触。唯一的想法,就是想办法让慕白羽再给自己一些巧克力。 不知为了什么,从上个星期开始,慕白羽给戴玉突然“断饮”了。 这也正是戴玉今夜前来的主要目的。 她快要熬不过了。 “还不给我滚?”慕白羽鄙视地斜了她一眼,转身慢慢地躺下,将壁灯关掉。 屋内,一下子变得阴暗无比。尽管,墙角的那盏节能灯还亮着。 戴玉觉得阴暗, 她朝前走了几步,极力和缓了语气:“白羽,是我不好,我不该胡说八道,我不该惹你生气!你原谅我吧。” 慕白羽闭着眼狞笑了。 他当然知道戴玉的来意。 他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绕什么弯子?” “白羽,再给我几盒巧克力吧,求你了。”戴玉在床沿坐了下来,为了给自己的话增添几分柔和与感染的说服力,戴玉甚至将慕白羽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细细地抚摸着:“亲爱的,真苦了你了,瞧这手腕上全是针孔。” 慕白羽感到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他当然知道,戴玉为何一下变得这么恶心,这么厚颜无耻! 其实,当看到好几天不见的戴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慕白羽便知道了她的来历。 他尽情地玩弄她,戏弄她,不愁戴玉有那份勇气与能耐拂袖而去。 为了“配合”戴玉把戏继续演下去,慕白羽只好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手,任那只手上的毛孔倒了竖,竖了倒。 “哎哟,这事还真有些难办,”慕白羽用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那只伤腿,苦大仇深地说:“这人情呀,就是淡如水,人走茶凉。你也知道,那巧克力是瑞士的厂家定制的,以前吧,我只要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可自从我受伤后,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消息,我想,他们是不是认为我伤了,公司要倒了,付不起那钱哪?狗眼看人低,真是令人气愤!” 戴玉只得继续央求:“亲爱的,求你再想想办法呗。我知道,你有办法,什么困难都难不到你的。” “你高看我了,”慕白羽自然不能轻易答应,把话题很轻巧地转到关键点上:“我真要是那么有能耐,能眼看公司破产、倒闭?” “公司不会破产倒闭的,”戴玉含含糊糊的说:“就算公司出现了资金短缺,那也是暂时现象。” 慕白羽从枕下抽出一大撂资料,丢给戴玉:“你看看报表就知道了。” 在认识慕白羽之前,戴玉跟着王恩龙着实地做了几年生意。戴玉尚有几分生意人的脑子,几年间,将生意经营得风声水起。 所以,戴玉看的懂报表。 戴玉无心看,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虽然心不在蔫,但那一行行数字还是长着翅膀飞进了脑海里。 慕白羽果然说的没错,公司已经出现大面积的赤字。 “白羽……” “你应该知道,潭城工程的资金是我拿公司抵押贷来的,而度假区的前二期资金,则是通过中行的林付行长帮忙借来的,利息高不说,一旦届时还不上,我慕白羽不仅会失去所有的财产,连公司也无法保全。戴玉,现在不是你求我,而是我求请帮一下忙。” “我?我没职没业,能帮你什么忙?”戴玉还以为慕白羽在算计那部分财产,和王恩龙婚姻存续期间自己私藏的那部分私房钱。“我现在可是一分钱也没有了,所有的钱不是全投在公司里了?” 这话不假,当时,戴玉为了讨好慕白羽,更看好华鼎公司的未来,她将大部分的钱都给了慕白羽。她日夜妄想着大把大把的红利飞进自己的口袋里,日夜期盼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华鼎公司的股东! 只是,理想永远比现实骨感。股东没当成,红利也没见到,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现在,手中也只有那几万块钱了。 慕白羽嗬嗬一笑,看了一眼戴玉脖颈中那条钻石项链,说:“我知道你手中没什么钱。但是,” 故意停顿了下来,看着戴玉笑。 戴玉被笑得,瘆得慌。她在等待着,“但是”后面的文章。 慕白羽却不说话,仍然望着戴玉发笑。 “白羽,但是什么呀?”终于,戴玉先败下阵来,她问。不是她顶不住,而是身上越来越难受,就好象有千万只虫子在爬,在啃,在撕扯。 赶紧结束两人的相见,赶紧拿到那救命的巧克力。 戴玉挺不住,只能率先低下头。 她和慕白羽都知道,谁先着急,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输。 “你不是有强大的靠山吗?” “靠山?” “对呀,只要那靠山动动手指,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我们的华鼎公司就有救了,那家生产巧克力的厂家就会主动给我寄巧克力过来。” 戴玉误会错了,她唉了一声,皱了皱眉:“你说的是安氏集团啊?趁早打消念头吧。那安澜看见我就像看见外人一样,正眼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而那个老太婆,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可真要是问她拿钱,我担保她马上就会翻脸。白羽,至于安氏,你就别寄于希望了。” 慕白羽静静地听戴玉说着,从头到尾地听着,不插话也不打断。至到戴玉说完了,慕白羽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我没指安氏集团。” “那……你所说的靠山是谁?你总不会指我那个卖咸菜的老娘吧?”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安菊英,见冷不丁提起自己,更是竖起了耳朵听着。 慕白羽轻蔑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是她呢?” 戴玉急得直顿脚,提高声调喊道:“白羽,你快说吧,不要绕关子了。” “你最大的靠山,是那位在老年公寓里,整天不是画竹子就是练字的安文翰!” “你……你说的,是我外公?” “对。” “老头现在有什么钱哪,在安家又没有话语权。” “错!”慕白羽点了点资产报表,暧昧地说:“我提醒你一下,你的遗产份额!” 戴玉这下明白了,苦着脸说:“老头子活得好好的,那份额就像是天上的画饼,可看不可吃。” “你不会想办法把饼吃掉啊?” “怎么吃?” 门外的安菊英吓了一大跳,天外,这两个不孝子竟然在算计老爷子的遗产! 咣当一声,手里的那个多层食盒落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谁?”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安菊英不敢作声,悄悄地拣起食品盒,赶紧离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大结局 安菊英心神不宁地回到桂林别苑,刚推开自己的房门,从斜对面的主人房里传出来一声细微却极清晰的说话:“菊英,回来了?” 安菊英一愣,随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半掩的门外,态度极为恭敬:“大姨,您还没休息哪?” 上官金珠穿着一袭长至脚裸的睡裙,睡裙上白底上缀着玫紫色的小碎花,真丝质地,飘逸而贵气,平时总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此刻只是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一个马尾。 老人真显得年轻啊。 安菊英在心中叹喟着,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自己满是皱褶的面孔,看了看自己灰暗的穿着。唉,与老人比起来,自己活象是大姨的大姨! “睡不着,”上官金珠站在门口,灯光从她的身后投射过来,让老人的脸部表情有些阴郁,“你要是不着急休息的话,到我房间坐坐?” 安菊英有些惊悚了。 上官金珠尽管认下自己母女俩,栖身的公寓被焚后,上官金珠又慈悲地让自己住进了桂林别苑。每次碰面,老人都非常客气,表面上貌似一家。可安菊英心里明白,这是上官金珠有修养,会做人。老人如此所为,决不是出于亲情,更不是因为心疼自己母女俩。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过于客气,这客气的本身就涵含着生分与疏远。 这点,生活在社会的低层,尝尽了势利白眼的安菊英,自然更懂。 老人很客气,但从未让安菊英到她的房间去坐坐。 安菊英的双腿如灌了铅似的,无法迈进。 “菊英,进来呀,”老人一个敏捷的闪身,裙裾一飘,率先走了回去:“我的房间又不是虎穴,你害怕什么?” 话音里已带着明显的不满。 寄人篱下,在他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菊英强力撑着,将自己的身子挪进了屋里,惴惴不安地笑道:“大姨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是担心影响大姨的休息。” 上官金珠已经在那把特定的藤椅上坐下,指着临窗的沙发:“坐吧。” 安菊英像个小媳妇似的,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坐下。与其说坐下,不如说是蹲坐着,身体的重心,放在了两只脚上。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娘走了四年了。” 上官金珠徐徐地开口了。 今天是那个苦命娘的祭日,安菊英当然不会忘记,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坟地拜祭。 安菊英偷看了上官金珠一眼,想不明白,老人为何在此刻突然提起那个让她伤了一辈子心的人! 是怀念儿时的姐妹情义,还是忘不了妹妹对姐姐的伤害?或是,人老了,喜欢追怀年轻时的人和事? “是,整整四年了。” “菊英,别怪大姨四年了都没去看过你娘,”上官金珠斜倚在藤椅上,微微低着头,双眼微闭,似乎在神往什么。“这段时间,我总是梦见和你娘小时候在一起的情景。” 安菊英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像傻子似地嘿嘿。 难道,大姨今晚想和自己聊聊苦了一辈子的老娘? “娘”的这个话题,对安菊英与上官金珠来说,都是很尴尬的。 若不是上官金珠主动提及,安菊英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我很后悔的是,在你娘活着的时候没有原谅她。” “都怪我娘不好,都怪我娘不好……” 上官金珠摇了摇头,一缕悲戚与悔意,慢慢地爬上她的脸……“不怪她,我不应该怪她,更不应该恨她。可世间没有后悔药,要不,我真愿意化大价钱把药买回来呀。” 说到后面,上官金珠的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声! 安菊英被深深地感动了。 扑通一声跪在了上官金珠的面前:“大姨,我替我娘给您跪下了。是我娘对不起您,是我娘往您的心上捅刀子啊。” 上官金珠伸手去拉安菊英,泪水,从眼角里悄然的滚落,她哽咽道:“快起来快起来……我说过,不怪你娘,是我太小心眼了,不该把怒气撒在你娘的身上哪。” 安菊英却不肯起来,重重地给上官金珠磕了六个响头,边磕边哭道:“三个头,是替我娘磕的,我替我娘给大姨陪个不是。另三个,是我和小玉给您磕的,感谢大姨收留我们,感谢大姨让我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大姨,您的大恩大德我今世是无法报答了,那就让我下辈子变牛变马报答您吧?” 上官金珠泪流满面,“孩子,你言重了。快起来快起来,大姨受不了这么重的礼……” 老人的泪,融化了安菊英心内的坚冰,化解了心内的疑惑,更拉近了彼此的矩离。 安菊英一头扑进了上官金珠的怀里,大哭:“大姨,谢谢您谢谢您!我真是个有福之人哪,有您这么一位心如菩萨一般的姨!大姨,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哪……。” “傻孩子,说这个就扯远了。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安文瀚的错,是他诱惑了年少不更事的银珠,不仅在我的心上刻下难以愈合的伤痕,更是毁了银珠一辈子啊!”上官金珠咬了咬牙,深邃的眸底里闪过一丝仇恨!“我恨安文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大姨,”安菊英怯怯地望着上官金珠,支吾地说:“我爸他……他的心里也很苦啊!” 想起父亲偌大的年纪依然孤身寄住在老年公寓里,安菊英的心中很是不忍。无论父亲犯了多大的错,凄凉的晚景还是令人心酸不已。 “苦?活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怪不了别人。” 安菊英却突然想起刚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番话。 尽管不明白戴玉他们具体要做什么,可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 “大姨,我想替我爹求个情,接他回家来住好吗?” 安菊英觉得,父亲要是能住回到桂林别苑来,一是自己能早晚照顾着,二来,可以避开不利的事情。 上官金珠却一口否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后你别再提了。” 安菊英无奈地闭上了嘴。 就在安菊英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上官金珠突然说:“小澜对你很是尊重,你能不能上去看看他劝劝他?” “小澜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姓凌的丫头?”上官金珠连声叹气:“凌微要跟小澜分手,小澜不肯,死活不肯放手,这会儿正在自己的房里闹情绪呢。唉,这孩子真不知随了谁的性,这么痴情!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止凌丫头一个,放眼望去,好女孩顺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紧随着苦笑道:“像他的那个爸!婚姻上一不遂心,竟然抛家舍业地当了和尚。” 安菊英对今天上午发生在桂林别苑的事情并不知情,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过,在此之前发生在安澜与凌微之间的事情,安菊英多少是了解的。 安澜怀疑凌微与别的男人有染,而凌微在一气之下把孩子给打掉了。 安菊英不好评说她那位当了和尚的同父异母兄长,只能把话题放在小辈身上: “谁说要分手?大姨也别着急,他们肯定是嘴上说说而已。” “你不了解凌微,那丫头倔着呢,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吐出来的钉子。”上官金珠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凌微倔强的面容,摇着头,任一绺发丝粘在左眼上:“其实,我挺欣赏这丫头的,是块成大事的料。” “我看也是,私底下我还跟艾姨提起过,说那位凌小姐的性格像极了大姨您。” “像我?” “是呀,”安菊英大着胆子说:“您看,当年我爹伤了您的心,事过多年您仍然不肯原谅我爹。不是您和我爹没感情,是大姨您对感情有洁癖。凌小姐也一样,她和小澜在一起的时候,看她快活的像只小燕子,走路都带着笑。可一旦小澜在情感上伤了她的心,凌小姐便不顾一切地丢掉那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不为别的,只为维护她的那份自尊。大姨,您不觉得凌小姐就是年轻的您呀?” 上官金珠苦笑了笑:“既然相像如一家人,为何不进一家门呢?” “好事多磨呗。” 上官金珠依旧心事重重:“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凌微,她决定放手了,任是谁都无法让她改变心意。其实,对我们现在的安家来说,太强势的女子不适合当少奶奶。可这道理小澜哪听得进去?没办法,我只能请你去劝劝小澜,让小澜死心,尽快从往日的阴影里走出来。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小澜再来个四年的沉沦。” “大姨放心吧,凌小姐不是那位叶小倩小姐,我总觉得小澜和凌小姐的事不会黄。” 上官金珠挥了挥手:“好,那你去看看小澜吧,我累了。” 安菊英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来到楼下,在厨房里忙碌了好大一会儿才端着托盘重新上楼。 来到三楼,安菊英轻轻地叩了叩门:“小澜,你开下门,是我,姑姑。” 里头半天也没个回应, 安菊英又轻轻地敲了敲门。 安澜终于回答了,声音又低又沉,好象从被窝里发出来的:“对不起,姑姑,我睡了。” 安菊英知道安澜没睡,门底下,透出一缕橙黄的灯光。 “小澜,姑姑给你做了一碗夜宵,你吃了再睡好吗?” 又过了一会,门,开了。 “姑姑,我不饿。”安澜还是一身白天的装束,头发蓬乱。 安菊英径直走了进去,嗔怪道:“怎么会不饿?一个正当年的大小伙,两餐没好好吃,能不饿?” 说着,将托盘放在电脑桌上:“来,快过来吃点。上海的菜馄饨,你最喜欢的。” 说不饿,那是托词,只是没有胃口。 碍于情面,安澜端起碗。 勺起一只圆鼓鼓丰满的馄饨,安澜的眼眶突然红了。他勉强地将馄饨塞进了嘴里,机械地嚼着。 碗里的热气,袅袅的,在眼前漂浮。迷蒙中,出现了凌微妩媚的笑容与顽皮的笑语:安,快吃,这叫希望小丸子,吃了它,你的心愿就能达成。说,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凌微将绿盈盈的菜馄饨取名叫希望小丸子! “我最大的心愿是……微微,你别走,别走!回来吧,回来!”安澜喃喃地说着。 “小澜,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太烫了?来,姑姑给它扇下凉。”安菊英从电脑桌上抽出一本薄薄的书。 安澜回过神来。 眼前的那张绝美的笑脸遁形了,晃动着,安菊英谦恭、小心的面孔。 “不用不用,”安澜忙将青瓷碗端起,“不烫的,真的不烫。姑姑,你去休息吧,我马上吃,马上吃…。” 安菊英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她慈爱地看着安澜:“姑姑不困,姑姑看着你吃。” 尽管厌恶戴玉,可对戴玉的妈妈,安澜还是很尊敬的。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姑姑,而是,安菊英的为人与心性,实在可亲可敬。 安澜羞赧地笑了笑,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眼看一大碗菜馄饨见底了,安菊英满意地吁出一口气,“真是个好孩子,好,真好。” 把抽纸递过去。 安澜更是羞窘了,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说:“姑姑把我当小孩子了。” “在姑姑的眼里,你们哪,永远是孩子。” 安澜当然知道,这“你们”两字,除了自己,还包括了戴玉,很可能,还有慕白羽。 凌微有否包含其中? 不得知。 “姑姑,白羽好多了吧?”对慕白羽,安澜恨极。只是,碍于姑姑的情面,随口问了一句。 “好是好多了,只是,唉,总让人不放心。” “怎么了?” “那对冤家呀,时好时坏,不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安菊英想起大姨的嘱托,转移了话题:“小澜哪,姑姑能问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 “姑姑请说。” “小澜,你真的非凌微小姐不娶?” 安澜不明白安菊英为何会这么问,但还是很慎重地点了点头:“嗯,假如这次真的失去微微,我,我一辈子不结婚!” “那怎么行呢?你是我唯一的侄儿,是安氏的唯一继承人,我们安家的香火,得靠你一代代的传下去啊。” “姑姑,我不是生育的机器,也不是香火传承的桥梁。” “话是这么说,可是,万一凌小姐执意不肯回来,你总不能在她的那棵树上吊死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人这一辈子,总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吧?” “可感情这东西,不能勉强哪。你想跟凌微小姐在一起,得她愿意哪。” 安澜一把抓住安菊英的手,恳切地说:“姑姑,麻烦你去劝劝微微吧?麻烦你去劝劝她!我相信,她会听你的话,会重新回来的。” 安菊英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大姨让我来劝你放弃凌微,你可好,反过来让我去劝凌微回到你的身边。 真是纠结。 这两天,安菊英不知打了多少电话,每每,对方传来一声温温柔柔的说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就在安菊英准备放弃寻找凌微的时候,凌微接电话了。 “阿弥陀佛,微微,你上哪去了,怎么老不接电话呀?” 凌微这两天不时被市纪检委找去,谈话做笔录。再加上不愿被安澜找到,手机基本处于关机状态。 “姑姑,有事吗?”一时找不出更合适的称呼,凌微只得沿用以前的。 一声“姑姑”,叫得安菊英心花怒放,她在心里说,好事,有门。 既然凌微还管自己叫姑姑,那么说明凌微的心里还是有安澜有安家的。 “微微呀,好几天不见你,姑姑想你了。这不,中午我下厨做了一道火腿肉炖笋干,想起你喜欢吃这道菜,我还给你留了呢。晚上,晚上回家来吃饭好吗?” 安菊英权当不知道凌微已向安澜提出分手的事,乐滋滋地邀请着。 “姑姑,我……我有事呢,这段时间就不回去了。” “再有事还不吃饭呀?要不,告诉姑姑你住在哪,姑姑给你送去。” 凌微沉默了一会,觉得不能再这样糊弄了,得告诉安姑姑实话。 “对不起,姑姑,我已经跟安澜分手了。” 安菊英没想到凌微会这样直通通地说出来,一时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姑姑,假如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以后再聊?” “哎哎哎,等等,等等,”安菊英用力地抓紧手机,好像手机就是凌微,生怕她跑了似的。“微微,你能听姑姑跟你说几句话吗?” 凌微看出安菊英的用意了,没吭声。 “微微,你是个好孩子,小澜也是个好孩子,既然都是好孩子,那你们就应该过上好日子!” 凌微沉默了一会,说:“姑姑,谢谢你。不过,我和安澜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安菊英扯起嗓子喊:“你俩以前多好呀,多般配呀。我知道,要不是小玉胡乱搅和,你和小澜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凌微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姑姑,你在桂林别苑?” “嗯,为了找你呀,这两天哪都没去,医院也没去。” 桂林别苑人多嘴杂,安姑姑的话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又会生事。 “姑姑,我马上来接你好吗?我们去宁安娣家见个面。” 安菊英也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明白,连声答应。 很快,凌微开着车过来了。 安菊英正站在石拱门前候着。 “姑姑,上来吧?” 安菊英上车之前,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三楼的那个窗前站着一个人,见自己回眸,人影倏地一下不见了。 “微微你看,小澜看着呢。” 凌微淡然一笑,不说话。其实,她早就看见了。 在看见安澜身影的那一刻,凌微的心里,除了一丝苦涩外,更多的是,酸楚! 红色的保时捷飞快地驰进了大街。 “微微呀,你是没看见小澜。就这么几天哪,瞧把他瘦的,瘦得没有人样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安菊英,一边说一边扭身看凌微。她发现,不仅仅是安澜瘦了,凌微也瘦得尖了下巴。“真让人操心哪,你说,你们这对好孩子,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凌微感知到,安菊英的关心与担忧是发自内心的,是真切的。 她好感动。 “没事的,姑姑,一切都会过去的。” “没那么简单,”安菊英摇了摇花白的头颅,忧心忡忡:“你是没听见小澜都说了些什么!” 凌微扭头看了看安菊英,但没说话。 安菊英只得自顾自地往下说:“小澜跟我说了,非你不娶,假如你真的不肯再回到他的身边的话,他说这辈子不结婚了。” “这是气话,姑姑别担心。” “是气话吗?微微啊,你比姑姑更了解小澜,他是个会说气话的孩子吗?” 好象不是。 安澜不是个喜欢赌咒发誓的人。 “微微,为了你和小澜能够和好如初,我不得不说了。” 从电话里,凌微便感到安菊英似乎有隐情,有关自己和安澜的隐情。 “姑姑,你说,我听着呢。” “微微,假如我说出来,你不会看不起小玉吧?不会跟她生分吧?请你相信,小玉那样做也是有苦衷的,归根到底是被慕白羽逼的呀……” 凌微很惊诧,表面上却风轻云淡,“什么事呀姑姑说的如此严重?怎么会呢?我和戴玉是干姐妹,怎么会看不起她跟她生分呢?姑姑放心,不论出什么事,你,姑姑,永远是我尊敬的姑姑!” 凌微的话说得很有水平。 安菊英听不出话中之话,反而松驰了紧绷的神情,“这就好这就好……” 凌微静静地等着下文。 从私心说,安菊英并不想将女儿的所作所为告诉凌微。可是,当她看到凌微如此决绝地离开安澜,想起安家收留自己母女俩的恩情,想到安澜是安家唯一的血脉,善良的安菊英便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得为安家,为安澜做点什么。尤其是,不能让旧事重现,不能让凌微成为第二个楚楚! “微微,你一定误会小澜了,小澜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孩子。他……”安菊英咬了咬牙,来个底朝天:“他会那样对你,是误听误信了一些话。不仅是他,连老太太当时都信了别人的了。” “姑姑,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和安澜之间制造矛盾?” 安菊英沉吟片刻,慎重地点了点头。 “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是戴玉吧?” 安菊英还是那样的肃穆,再次点了点头。 凌微有些疑心了,安菊英作为戴玉的亲妈,她怎么会主动在自己的面前告发亲生女儿呢? “不会吧?我不相信。从我这头论,我和戴玉是姐妹,从安澜那头算,他俩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这种情况下,戴玉为什么会从中破坏我和安澜的关系?” “唉,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全是那个钱闹的呀。” 钱闹的? “姑姑,这什么意思?” 到了市委的旧宿舍,安静乍一见到凌微,就好象见到从天下掉下来的凤凰似的,一把搂住凌微,又叫又嚷:“天哪天哪,这两天你到底上哪去了,打电话又关机。微微啊,你让宁姨担心死了。你好吗?没饿着吧,没冻着吧?” 宁静嘀里答拉地说了一大通。 凌微抿嘴一笑,反手挽起宁静,娇嗔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呀,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能让自己冻着饿着呀?” 安菊英在身后说:“在我们大人的眼里,你们可不就是三岁的孩子?” 宁静这才发现,凌微身后的安菊英。 “是他安姑姑呀?快请进快请进。” 宁静热情地招呼着,心里却有些疑惑,凌微怎么和安菊英在一起?难道,凌微改变了主意,回到了安家? 如此一想,宁静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进了屋,宁静忙着洗水果、沏茶。 凌微却一脸正色地说:“安娣,你先别忙,姑姑有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呢。” 宁静纳闷地看了一眼她俩,放下茶水,坐下。 “姑姑,你接着说。” 宁静不明白,凌微为什么要让自己当着宁静的面说。但顾不得许多了,话既然已说了一半,再想隐瞒也瞒不住了。 何况安菊英不想隐瞒。 安菊英将在病房外听到的话细细地说了一遍。 未了,安菊英抬起有些惶恐的眼睛,紧张地望着凌微:“微微,你别怪小玉,小玉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你就看在我的面上,看在她从小没父亲教养的份上原谅她吧?” 凌微真的没想到,自己与安澜的分崩离析,竟然有戴玉从中推波助澜。这点,她真的没想到。 戴玉这样费尽心机,仅仅就是为了拆散自己和安澜? 凌微沉思着。 宁静却坐不住了,一脸怒容地面对安菊英:“这……你的女儿怎么那么坏呢?她跟微微和安澜,是前世有冤还是今世有仇啊?人家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婚,微微还是她的结拜姐妹呢,安澜还是她的哥哥呢,这样缺德的事情你女儿也做得出来?” 凌微幽幽地笑了笑:“这不奇怪。安娣,你知道姑姑的女儿是谁吗?” “我不知道,没见过,到底是哪个烂心烂肺的女人呀?” “她,安娣一定认识,姓戴名玉,以前曾是楚楚的好姐妹!” “啊?”宁静一下子跳了起来:“是她?真是她?” 戴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她!” 宁静痛苦而愤怒地拍着沙发的扶手,“我的天哪,怎么又会遇上那个坏女人啊,当年,要不是她那么不要脸横插一杠,我家楚楚也不会受那个凌辱,不会背井离乡离开我!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又出现在你和小澜之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姐俩怎么都会遇上她呢?” “安娣,有前因必有后果。” “可让我不理解的是,想他姑姑这么好的人,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坏呢?” “这更不奇怪,基因产生变异了呗。” 安菊英没想到,一直有着好印象的宁姐,竟然是楚楚的妈妈!楚楚,她记得,是个多好的女孩啊,每回上家去,总少不了给自己带东带西的,说起话来温温柔柔,不笑不开口,比自己的亲生女儿强多了。楚楚被戴玉拆散了家庭拆散了婚姻后,被迫离开了家离开了中国,这些,安菊英知道。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是,楚楚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成家了吗?等等,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安菊英总会莫名地想起漂流在国外的楚楚! “宁姐,对不起!对不起楚楚,也对不起你。在这里,我代替我那个作孽的女儿向你道声对不起!” 宁静狠狠地瞪着安菊英,忘神地叫道:“一个对不起就能抵消我和楚楚的痛苦?四年了,我和我唯一的女儿被天南地北分隔着,想楚楚的时候,我只能抱着她的照片流泪!这几年流的泪,一句对不起就能偿还了?” 安菊英无话可说,历经岁月风霜侵袭的脸,胀得通红通红。 把头低的,就想在地板上找条缝隙钻进去。 凌微扯了扯宁静的衣袖,朝她使了个眼色,阻止宁静的愤怒,将安菊英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不住地抚摸着,内疚地说:“对不起,姑姑。你别难过,你是你,戴玉是戴玉,从我认识戴玉的那天起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位心地纯良的好长辈!” “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应该是我!”安菊英一手抓住凌微,另一只手握着宁静,眼泪,噙在眼眶内,极力不让滚落下来。多年艰难的生活,早已让安菊英不知道眼泪是什么玩意了。眼泪,对安菊英来说,同样是奢侈品。 “不,姑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凌微却是满脸泪水,任泪珠在俏美的脸上肆意翻滚,“你能把亲生女儿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我们,这本身就说明,你是位有良心有正义感的好人!姑姑,谢谢你,谢谢你!” 宁静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将温热的茶水放到安菊英的手上,“他姑姑,你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谢谢。” “不,微微说的没错,要说感谢,得我们谢谢你才对。” “宁姐,微微,你们不仅不恨我怪我,还口口声声说谢我,这更是让我羞得抬不起头啊,”安菊英双手捂着脸,呜呜咽咽:“你们放心,我会看住小玉的,绝不让小玉再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老天呀,我前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让我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老天,要罚就罚我吧,罚我吧……” “姑姑,别这样别这样……” “他姑姑,你别难过,我和微微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安菊英猛地抓住凌微的双手,抬起迷蒙的老花眼,死死地盯着凌微,哀求道:“微微,你和小澜之间的误会大部分是小玉这个孽障造成的,为了让我心里能好过一些,姑姑求你,你看在姑姑的份上见见小澜好吗?你要是就这样走了,姑姑真的没法做人了。微微,求你,姑姑求你……” 说着,安菊英就想跪下去。 凌微一把搀住,含泪答应:“姑姑别这样,我答应你答应你……” 送走了安菊英,宁静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睁着迷茫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凌微:“微微,安澜姑姑的女儿真是戴玉,真的是戴玉?我怎么就那么难以置信呢?这世上的事有那么巧,楚楚遇上她,你也能遇上她?而且,她已经破坏了楚楚的婚姻,现在又来破坏你和小澜的婚姻。这个坏女人,难道她跟你姐俩都有仇啊?” “安娣,我说过,有前因就会有后果。我和楚楚的婚姻虽然是两个载体,可从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明白。” 凌微真想脱口说出,可现在不是最后的时刻,关键的话还是不能随意说出口。 她只得这么说:“是啊。那个姓戴的女人是楚楚的仇人,是她给楚楚带来无尽的痛苦与羞辱。我作为楚楚的好朋友好姐妹,理应替楚楚出口气!所以,我不仅要接近楚雨浓,更要和戴玉接近。” “这么说,你和姓戴的认姐妹,就是想为楚楚报仇?” “是的。” “孩子,危险的事情我们不能干,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廉耻不说,更没有人性,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安娣放心,我对付她,不会明着干,我要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凌微咬牙切齿地说。 “微微,我替楚楚谢谢你,谢谢你……” “安娣见外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 为自己? 凌微迎向宁静疑惑讶异的眼神,淡然化开:“我早就把自己当成楚楚了,楚楚是我,我就是楚楚!”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楚楚有你这么个姐妹,真是她有福啊。不,”宁静将凌微搂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凌微瘦直的后背:“应该说我有福,老了老了,老天送来你这么个干闺女!” 凌微伏在宁静的怀里,感受着春天般温暖的母爱,喃喃地说:“安娣,假如发现我以后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啊……” 宁静扳直了凌微的身子,将遮在前额的留海往旁边捋去,一边捋一边嗔怪道:“这孩子又说什么呢?这话你说了很多次了。别说你没做错什么,就算是做错了,宁姨也不会怪你的。宁姨相信,你不会有心去做错事的,有错的话也是无心的。” “假如是有心的呢?” “那也是有苦衷的。” 凌微放心了,反手搂着宁静,将自己潮红的脸贴在宁静的脖颈上,像个小孩似地撒着娇:“安娣,你得记住你说过的话哟。” “我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也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嗯嗯。” 宁静突然想起什么,问:“孩子,你今天为什么要将他姑姑带到这里来?” “这有两个原因。” 嗯? 宁静凝神听着。 “一,是姑姑先找的我,在电话里姑姑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听说姑姑在桂林别苑,我担心那里人多,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二是,这点最重要,因为姑姑是戴玉的妈妈,不管姑姑如何讨厌戴玉,她总归是戴玉的亲妈,在潜意识里总会向着戴玉。所以,我把姑姑带到这儿来,并且把你是楚楚的亲妈的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宁静还是不懂:“你不怕安姑姑把这事告诉戴玉啊?” “我就是想通过姑姑把这个事情传到戴玉的耳朵里去。” “这样做,岂不是让戴玉对你提高警惕?你不是要替楚楚报仇吗?戴玉知道了这事,对你一定会设防,对你一定会存有戒心。” “我不怕。以前不说明,那是没到揭盖的时候,如今疖子快熟了,快到挤脓的时候了。这会儿让戴玉知道,戴玉能拿我怎么办呢?她会像一只惊弓之鸟,整日惶恐不安!嘿嘿,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安娣你没听说过吗?要一个人死,很容易,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可在仇人的身上慢慢地拿刀子零割,那痛苦就无限放大延长了。什么叫生不如死?到时候在戴玉的身上就能见识了。” “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多的主意的心计,楚楚不如你。” “安娣说错了,什么人都会变的。说不定楚楚现在变得比我还厉害呢。” “我可不相信。” “安娣到时候就会相信了。” 俩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悄悄话后,宁静将凌微按坐在沙发上,还细心地给凌微靠上一个软枕:“流产也算是个小月子,你还没出月呢,注意自个的身子。” “我没事,身子强壮着呢。” “听阿姨的,阿姨是过来人。生楚楚的那会儿吧,年轻不懂事,总觉得什么都无所谓,老辈的嘱咐根本听不见去。生楚楚的时候正是秋天,人说秋老虎秋老虎,真是最热的时候。我呢,不是赤着脚穿着拖鞋到处乱跑,就是去洗头洗澡。现在可好,不是头疼脚疼就是胳膊痛,应了老话了,月子里留下的病痛会留一辈子的。” “楚楚也是这痛那痛的……” 宁静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地抓住凌微的手,仿佛凌微就是楚楚!“楚楚这痛哪痛的?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呀?” “楚楚怕你担心嘛。” “这孩子,什么都瞒着我,”宁静叹了一口气,依旧很紧张地问:“一定是四年前的那次流产没有休息好,落下病根了。” “没关系的安娣,老人们不是说了吗?月子里的病月子养,等楚楚下回怀孕的时候好好养身体,把亏欠补回来就没事了。” “话是这么说,可那要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快了,不会让安娣等很久的。”凌微说着,手,下意识地抚向腹部。 安静的注意力仍在楚楚身上,咧了咧嘴:“快了?怎么个快法?楚楚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呢,哪来的孩子啊?” “安娣,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赌楚楚在七个月后生孩子!” 宁静噗嗤一下乐了:“好,赌就赌。你以为生孩子就是吹口气哪,说生就生?还七个月后呢。” “反正,楚楚要是七个月后没生出孩子来,我就替楚楚生一个。” 宁静乐坏了,轻轻地拍了一下凌微的小手:“你这孩子,又开始胡说。这生孩子还能替代的呀?再说,你拿什么生?真是个傻丫头。” “嘻嘻,安娣,我没有胡说。” 果然如凌微她们所猜测的,安菊英表面上说是回桂林别苑,实则上,她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正是查完房探视病人的时间,过道上,病房内外,全是人,像集市似的。 医生刚走,戴玉便又气哼哼地躺了回去。身子软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在向慕白羽示威。 昨天磨了一晚上,慕白羽仍然没有松口。 巧克力,仍如天上的画饼,逗得戴玉直流口水。 慕白羽也不理她,自己慢慢地起床,一步一挪地到卫生间洗漱了一回,然后,又一挪一步地蹭到窗前,单脚站着,推开窗户,眺望着窗外的晨景。 窗下,有两位穿着深蓝色大褂的中年女人在修拾院子里的落叶。其中一位说:“唉,再过几天就年三十了,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就是一年。”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儿子回来了,我把我的老爹妈也接过来了。” “真好,今年你家热闹了。” “过年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劲?” 风,像把凌厉的刀,刺得慕白羽裸露的皮肤生疼生疼的。 心,也疼了起来。 要过年了,可自己哪有个过年的劲?环顾冷冷清清的四周,慕白羽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弃似的。 父母亲自打慕白羽和戴玉结婚后就基本断了往来,他们不喜欢戴玉。就是慕白羽负伤住院,慕家爸妈也只是来了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次。每次来,他们都要避开戴玉,趁戴玉不在的时间匆匆来看一眼。 昨天下午也是如此,先是打了个电话过来,得知戴玉不在病房,老俩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 简短的交流中,与前几次一样,满是对慕白羽的埋怨与责怪。 慕白羽忍气吞声地接受着,谁让自己一意孤行与父母背着干呢?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慕白羽和戴玉结婚,纯是无奈之举。 一步错,步步错。 这是父亲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慕白羽说的话。 母亲总归是慈母心肠,对这个能干的唯一儿子那是又气又疼,拉着慕白羽的手,心疼地说:“问问医生,看看过年的那几天能不能先回家去。” 父亲吼了一句:“你回家可以,但不许那个祸害精跟着去,我们慕家没有那种儿媳妇!” 母亲虽然也厌极了这个既没有长相又没有品行的戴玉,但和气为贵,又是临近过年,便恂恂地说:“团圆年团圆年,分在世界各地的人都要相聚在一起。老慕,还是让戴玉也一起回家吧。” “我跟她过什么团圆年哪?”父亲气不打一处来,不住地拍着床柜,嘭嘭直响!“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放着那么好的老婆不要,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来这么个垃圾的角色。你不要脸没关系,我老慕家丢不起这个人!” 提起楚楚,母亲也是一脸的疼惜,边削着苹果边指责:“就是,那个楚楚,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最可心的是,对老人对小孩,她总是那么的有爱心。她离开我们家有近四年了吧?可楼下的陈阿姨时不时还会提起她,说楚楚如何如何的好,那次在电梯里老毛病犯了,要不是楚楚背着上医院,陈阿姨说,也许老命早就没了—” 慕白羽低着头,好像没听见似的,其实,母亲的话,如重锤,句句敲在慕白羽的心上! “好了,提这些做什么?一提这些,我脑袋就要炸了!”父亲盯着从门外走过的一个小女孩,神色有些凄迷,喃喃地说:“要不是你作孽,我的孙子也该有这么大了。” “唉,你刚才还说不要提起过去,你怎么自己提起来了?”母亲赶紧起身把门关上。 她也同样,每回看到三四岁的小孩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楚楚,想起白羽与楚楚那个没见天日便夭折的孩子。 每回都心疼的难以复加。 “折腾吧,你继续折腾!”说完,父亲气恨恨地甩手离去。 母亲抹着眼泪,对慕白羽嘱咐了一番,紧随而去。 …… 想着昨天发生的情景,回想着父母脸上的表情,慕白羽恨不得拿刀宰了戴玉! “喂,你干嘛呀打窗户开得那么大,想冻死我呀?” 戴玉蒙着头叫道。 慕白羽冷笑了一声,心说,假如这么容易就能让你这个丑货离开这个世界,那我何必费那么大的工夫? “冻死你?我可舍不得。” 慕白羽继续冷笑道,单脚跳至戴玉床边,用力地掀掉被子:“起来,要睡回你家睡去!” 家?哪里是家? 借以栖身的公寓已被焚,桂林别苑不是自己的家,月亮湾那里也不是,枫林的那栋别墅更不是自己的家! 戴玉悲哀地觉得,自己混来混去,混成了一只无处可去的丧家犬! 戴玉一骨碌坐起来,哈欠连天,不时地拍着嘴:“起来可以,那你答应的巧克力呢?” “昨晚我说的很明白,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你也太绝了吧?那老头的遗产是那么好得的?” “你觉得我绝,那你别要巧克力啊,”慕白羽耸了耸肩,“你可以完全不做这笔交易,我可没逼你。” 戴玉已经完全被毒品控制住了,这会儿若是有人让她卖淫换毒品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干。 “可是,”戴玉一脸难色:“那老头活得好好的,那股份怎么能落到我的头上?” 小眼珠一转,戴玉自以为想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她趿着鞋下床,凑到慕白羽的面前,陪着笑说:“哎,你也听说了,安澜和凌微的婚事告吹。他们的婚事一告吹,安澜在老头八十岁前结婚生子的愿望便难以实现,这样,老头子的那股份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头上。白羽,这样吧,你先给我去定制巧克力,把每次的数量记下,到时我统一结账。” 慕白羽哈哈大笑:“哈哈哈,戴玉啊戴玉,你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弱智啊!” “怎么是弱智的算盘?”戴玉翻了翻白眼。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弱智,给个画饼就星光灿烂?我告诉你,我可是个务实的主,在没看到猎物之前,我是轻易不撒鹰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 “自己想去,别来烦我!” 慕白羽上了床。 门,咚咚咚地响了。 安菊英有些不习惯与慕白羽独处一室,总觉得让气氛有些尴尬。所以,她将戴玉叫了出去。 “干嘛叫我出来?”戴玉紧裹了裹大衣,狠狠地斜了被风吹得满脸通红的安菊英:“有话不能在里头说呀?搞什么鬼?” “小玉,我想跟你说件事,当着白羽的面不方便。” “什么事,快说。” “你知不知道,那个凌微的干妈,也就是名叫宁静的女人,她是谁吗?” “管她是谁?跟我有关系吗?”戴玉厌恶地撇了撇嘴,“你不会无聊到跟我聊这种问题吧?” 戴玉只听说凌微有这么个干妈,从未见过面。 “她……她是楚楚的亲妈!” 啊? 戴玉一下子睁开了那双细细的小眼睛,一把揪住安菊英的肩头,恶狠狠地叫道:“老东西,你胡说什么?别人拿楚楚来嘲笑我,你也拿楚楚来玩我?” 安菊英将脸憋得发青,咳嗽了起来。咳了许久才喘着粗气说:“你……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再怎么胡搞,我也不会玩你啊……。” “这么说,这是真的?”戴玉松了手。 安菊英如大赦一般,点着头:“千真万确,刚才,宁姐在我的面前当面承认了。” “宁姐,是你哪门子的宁姐?这么说,你以前就认识?” “我也是通过凌微认识的,刚认识不久。” “哼,好哇,我的亲妈竟然背着我跟我的仇人混在一起!” 安菊英偷看着暴跳如雷的戴玉,小心翼翼地说:“凌微怎么成了你的仇人了?她怎么得罪你了?小玉啊,损阴德的事情咱们别干,要不然会下地狱的啊……” “你给老娘闭嘴!”戴玉怒喝道:“我干什么还需要你教啊?卖你的咸菜去!” 老娘? 安菊英苦笑了,完了完了,女儿疯颠得,连娘亲与女儿的身份都分不清了。 “小玉,妈再劝你一句,千万别再干傻事,损阴德的事情不能干哪。你已经害了楚楚,千万别再害凌微了。再说了,小澜横竖算是你的哥哥,安家对我们母女俩有恩哪—” 戴玉气得扫帚眉倒竖,猛地推了安菊英一把:“放你的臭狗屁!谁说我要害凌微了,谁说我要害安澜了?老东西,你要是胆敢在凌微和安澜面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唉。 安菊英只剩叹气的份了。 “小玉啊,凌微和小澜也不是傻瓜。听说,凌微把那个楚付书记都送进牢里了。我怕啊,怕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呸!乌鸦嘴,给老娘滚,快滚!” 安菊英离去后,戴玉先是狠狠地冲过往的病人及家属瞪眼,仿佛眼前走过的,不是那个吃里扒外的老娘就是恨到骨髓里的凌微! 冷静下来之后,戴玉突然想到,凌微的干妈竟然是楚楚的亲妈!这是偶然巧合还是有必然的联系? 事情也没有那么凑巧吧?世界这么大,凌微怎么会和楚楚凑到一块去? 想起从认识凌微的第一天开始,这一路走来,戴玉总觉得凌微好象是自己上辈子的仇人,时时处处与自己过不去。 戴玉没忘记,第一次见面,凌微便用玩笑的口吻嘲笑自己长相;在去见安老头的路上,凌微嘲讽自己是小三的后代;在悉尼,凌微使唤自己就如使唤仆妇一般,全然不把自己当人看。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多了,与慕白羽幽会故意让自己生气;在潭城那间214房间对自己的羞侮,王恩龙的突然出现,婚礼上出现的自己与吉米苟合的画面……凌微总是选择很适当的时机在自己的心上捅刀子! 难道,凌微是为楚楚找自己报复来了? 有这个可能! 越想越可怕,后脊梁上源源不断地沁出冷汗来。 “白羽白羽!” 戴玉边喊边跑向病房。 “撞见鬼了,喊什么喊?”慕白羽皱了皱眉,低头对付着他的那盘营养早餐。 “白羽,凌微的干妈竟然是楚楚的亲妈!” “你说什么?”慕白羽一愣,手中的筷子却一下子滑进了托盘里。 “刚才我听说,凌微的干妈是楚楚的亲妈!” “听谁说的,莫名其妙!” “真的真的,我妈刚才跟我说的,还说,那个宁静当着我妈的面亲口承认的。” “你刚才说,凌微的干妈叫宁静?” 是啊。 慕白羽一身冰凉,他怎能忘记前丈母娘的名字呢?没错,楚楚亲妈的名字就叫宁静! 慕白羽的眉头紧紧地团缩了起来,他恐慌地感到,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凌微来者不善! 自从凌微来到这个芝城后,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先是股市里损失了几千万,后来,就好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似的,公司陷进了沼泽地,进退两难,自己,又差点成了废人! 想起枫林别墅发生的“鬼事”,慕白羽越想越害怕,他从床柜里摸出两盒巧克力,冲戴玉扬了扬:“想不想要?” 戴玉一看,猛地扑了过去,连声叫道:“想想想,想死我了!” 慕白羽将手一缩:“要得到它容易,你先去办件事。” “什么事?” “前段时间,你曾经说要去调查凌微来着。怎么,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 戴玉拍了一下脑袋:“是啊,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又苦着脸说:“这怎么调查呢?没有头绪啊。” 慕白羽却冷冰冰地说:“那就是你的事了。” 戴玉的眼睛盯着慕白羽手中的巧克力。 “我先给你两盒,事成之后,你想要多少就给你多少。戴玉,我提醒你一句,假如凌微的到来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凌微!” “我知道我知道。” 慕白羽将巧克力丢在被子上,淡淡地说:“知道就好,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听到你的好消息。” 戴玉赶紧将两盒巧克力抓在手上。 “对了,刚才我还听我老妈说,凌微把楚付书记都送进牢里去了。” 慕白羽一惊,昨天主治大夫来查房的时候曾说了一句:这年头当官也没什么意思,谁知道哪天就被逮起来? 当时慕白羽随口问了一句:“肖主任,又在做何司马之叹哪?” “你不知道啊?我们市的楚雨浓副书记被双规了。” 原来,还真有这么这回事啊? “真是因为凌微?” 楚雨浓是楚楚的继父,而凌微又是楚楚妈妈的干闺女,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越往深处想,慕白羽的神色越难看。想到最后,慕白羽冲戴玉喝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等着人家来收拾啊?” 戴玉走后,慕白羽沉吟了许久,给一位律师打去了一个电话。 对戴玉的办事能力,慕白羽不敢相信。 …… 有些轻敌的凌微,这天,她突然拿出一个小本本,神神秘秘地说:“安娣,你前几天说过,说我无论想干什么都会站在我的这一边。我想问问,今天这话还算数吗?” 宁静正在和面,她头也不回,朗声地说:“当然算数,不仅今天算数,明天后天,大大后天都算数。” “真的?我说什么安娣都依我?”凌微慢慢地设着套。 宁静不知是计,依旧很用力地揉着面:“依你依你,我的小祖宗,我忙着呢,你别捣乱。” 凌微抿嘴一乐,小本本递到宁静的面前:“安娣,你看看这是什么?” 宁静也不是没有常识,只用眼角瞥了一眼,顺手将滑落下来的一绺长发捋到了耳后,淡淡地说:“护照。见过的,楚楚不是有了这个才跑的那么远的?” 宁静的发鬓上添了一抹面粉。 凌微一边拿干毛巾来擦试,一边继续说:“安娣,这本护照给你好吗?” “给我?我拿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我这辈子连芝城都没出去过呢,没想过漂洋过海跑那么远。” “安娣,假如我想请你去呢?” “你要请我去哪啊?哪哪都没有自己的家好,我不去。” 凌微假装生气了,叉着小蛮腰叫道:“安娣你不地道,刚才还说听我的呢,怎么转眼之间就不算数了?” 宁静这才发现,凌微不是是开玩笑。 她将揉好的面盖上洁净的白纱布,洗手的时候,扭头问:“微微,你不是拿宁姨开玩笑?” “怎么会是开玩笑呢?”凌微正色地说:“我是很认真在跟你谈这件事情的。” “你打算带宁姨上哪?这马上就要过年了。” “就因为是过年,我才要带安娣去团圆哪。” 团圆? 宁静一下子悟出了凌微的用意,脸,微微地有些变色,绯红色,神情有些忸捏起来:“你……你想回悉尼?” 凌微环抱着宁静,笑咪咪地盯着宁静有些躲闪的眼睛:“安娣,你想不想去悉尼?想不想去看看干爹和楚楚、怜怜?” “想,当然想,”宁静脱口而出,又马上羞涩地更正:“二十多年没见到怜怜了,真想她。还有楚楚,离开我也有快四个年头了,真想看看她现在的生活。” “也想我干爹吧?”凌微顽皮地笑着,将护照塞到宁静的怀里:“想楚楚想怜怜就去看看她们呗,顺便看看我干爹。” “你这个坏丫头。” 宁静真想把护照接过来,掖在怀里,可当着凌微的面,总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 “安娣,我看得出来,你嘴里虽然骂着我,心里不定怎么夸我呢。” 宁静亲昵地扭了一下凌微的腮帮子,嗔怪道:“坏丫头,拿干妈开起玩笑来了。” “安娣,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便私下办了你的护照订了机票。你…。不怪我冒失吧?” “丫头,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宁姨着想,可是,”宁静看了看凌微,叹了口气,说:“你流产才几天哪,再加上和小澜他—,你这样,怎么好跑来跑去跑得那么远,身体也吃不消啊。” 宁静边说,边调拌着肉馅。 “我没事,身体好着呢。”凌微一口深呼吸,然后屏住呼吸,嗡声翁气地说:“别再提他,我现在跟他没有关系。” 闻到那股子肉腥味,胃里就好象有只小手在搅动,想吐,实在想吐。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宁静伸出手指点了点凌微的额头,咬着牙笑骂道:“你倒好,关了手机什么人的电话不接,什么人不见。我可倒霉了,电话不断,半夜还被电话铃声吵醒。” “你可以不接呀,嫌烦,把手机关了。” “我可不能关,楚楚和怜怜要是找不到我,她们可不得急死了?” “还有我干爹,”凌微使促狭地说:“我干爹要是找不到你,更得急死了。” “小坏丫头!”宁静面红耳赤,轻轻地拍了一下凌微的屁股:“胡说八道,你干爹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了?” “就有就有,来电话的频率还不低呢,前天晚上是干爹的电话吧?昨天下午又是吧?还有今天早上,才五点多就来了电话!安娣,你敢说这几通电话不是干爹的?” 宁静的脸更红了。 谁说只有少女才能怀春? 人到中年,年轻时的那段感情,随着岁月的沉淀与酿造,更显得隽长与深厚。 自从凌志回国,尤其是见过那么一次面后,凌志与宁静的心里,深埋在心头的那股情感,同时重新萌芽了。 只是,宁静在凌微的面前不太好意思承认。 “胡说什么呢?”宁静无力地分辩道,又说:“安澜天天打电话烦我,丫头,你是不是见见他?就算你真的不想要他了,你也该当面跟他说清楚吧?省得他成天的烦我。” 凌微怎能听不出宁静的劝合之意?安娣这是借口让自己和安澜说清楚去和安澜见个面哪。 凌微的心很乱很乱。 在安菊英说出真相之前,凌微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再也不想见到安澜了。可是,当她得知,安澜对自己的置疑绝大部分出于戴玉的挑拨时,凌微的心有些软了。 但对安澜,总有那么一缕怨恨,就算有人离间挑拨,就算有人使坏,可安澜你可以不信哪,你为什么会中人家的毒计? 归根到底是因为你对我凌微的感情不执着,不信任! 她想暂时离开芝城回悉尼,也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安娣,别说了,现在见和不见,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我就不信,你就真的能这样冷心地撇下这一切?” “撇不下又怎样?安娣,你别劝我了,我以前就说过,跟楚楚一样,我有情感洁癖。” “你呀,真是又一个楚楚,真拿你们没办法。”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还是想想,给干爹和怜怜他们带些什么土物产吧。” “真的要去悉尼过年哪?” 宁静的心里,既盼着此行,又有些忐忑。 毕竟,曾经对不起过凌志,毕竟,和小女儿分开了二十多年。 “安娣,你放心吧,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窗外,明媚一片,阳光当头照,给大地投下了金色的晕晖。枝头间,已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嫩芽,一群雪白的鸽子,飞起落下,扬起清脆的鸽哨声。 生活,确实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