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系列:十字墓园》 第一章 拥抱死亡 内心的审判让做错事情的人忏悔、自申罪状。 大多数时候,梦是阻止我们与死人会面的,即便梦中的情景很适合死人出现,但是你不一定能够见得到那些死去的人。 自从收到来自印度维利西牧师的信之后,我整个人的身体似乎就不是自己的了,我总是能够自己为自己营造一些可怕的镜头,当然这些镜头比不上墓园里那些惨烈,只是一些来自内心深处,想象中耶路撒冷那些可怜的流浪孩子的画面,以及战火朝天的燃烧迹象。 尽管我还想跟哥哥再呆一段时间,也仍然还想再见见李敏,可是…… 恐惧开始从内心里囤生出来,某些意识开始指引着我。 因为这样,所以我无法继续安心地生活下去,我必须离开。 就在我离开家的头一天晚上我梦到了一些情景,这些情景里充满了恐怖的色彩,庞大的树木群占据了整个城市的重要部位,一些旧的花布条挂在上面,繁乱的蝴蝶在树间萦绕,失去双腿的青蛙在挣扎。我靠近了林子,我以为能够看见一些自己想见到的人,比如我的祖父,或者其他人。我对你说过我已经能够驾驭我自己的梦境了,但是尽管这样梦还是阻止了我与死人见面,到是我的弟弟亚松朝我飞奔而来。 当然,我另外的看法就是梦很少会让我们有机会去见到那些死去的人。 生活在某种情况下会令一个人的思想走极端,在四月份的时候,我人已经在耶路撒冷了,我的思想很复杂,内心里产生的情景总是交错复杂,到了耶路撒冷,我无法听懂他们的语言,这个城市存在着太多种语言,在我到耶路撒冷的第三天我才在一个旅馆里住了下来,我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你也许不知道在之前的几天里我是如何度过的,在语言上我几乎变成了一个哑巴,夜里我只能蜷缩在街道的角落里。 第四天,在一个叫拉比尼斯的镇子上我见到了一家餐馆,主人来自中国,他救助了我,餐馆的老板以亲人的方式接待了我,他是一个四川人,看上去比我年长一些,他问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我说我有一个亲人迷失在这个地方,我想要把他带回去。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在款待我的时候他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任何的线索。” “这会很难找的。” “也许吧,不过要是找不到他的话,我会寝食难安。” “那么你是否记得他的长相。”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 “你没有亲戚在这里吗?” “没有。”我摇摇头,随后我们坐到后院的两个椅子上。 “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过中国人了,大概有十年了。” “也许人们都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我也不知道我祖父为何会来到这里,十三岁我就离开了四川,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去过。”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招待了我,他让我先跟他住一段时间,这样一来我总算在这个地方落下了脚,接着他为我介绍了这个地方的境况,按他的说法我是在大海捞针,这些话在午夜里反复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但是我必须接受这现实,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够自己把它咽到肚子里。 他的名字叫马力,有个女儿叫马焉,有一个弟弟在镇上做泥活,一个名副其实的回教家庭,妻子是个犹太女人,他们一家看上去很幸福,他问起我现在中国的样子,我说很好,正在发展成一个强有力的国家,为此他感到很欣慰,他说在耶路撒冷语言众多,但是大部分人讲希伯来语,他说我必须要学会希伯来语和一些简单的英语,不然很难与人们交流,我说也许这将会很难,他说不管学什么都有技巧,很快就能够适应,我笑笑我说我会尽量学的。 当我们谈起这座城市的时候,也许他早已对这个城市抱于了热情,他说耶路撒冷是位于近东黎凡特地区的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在地理上位于犹大山地,介于地中海与死海之间。他讲这些的时候很顺溜,还提到了耶路撒冷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三大亚伯拉罕宗教的圣地。我仔细地听着并没有多说话,他似乎认为我是对这些陌生,于是他问道:“也许在中国你并没有听过这些教派。” “也听过一些,其实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印度度过的。” 这样一来他又开始对印度产生兴趣,于是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来对他说我在印度的那些见闻及印度的习俗。 也许我注定要与死人打交道,在三十六岁之前我在印度无时无刻不面对着死人。 在六月份的第十七个晚上,马力带我去见识了另外一个人,那是在他人生中救过他命的一位名叫艾米利的老人,他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佛教徒,开始的时候我很纳闷,因为我觉得他不应该信奉佛教,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来自斯里兰卡,那里大多都是信奉佛教。老人在年轻的时候在某一场爆炸中救了马力的命。这些天我产生了太多的想法,我在马力的餐馆里白吃白住,马焉每天都在教我学习希伯来语,转眼之间已经快两个月了,于是我提出要离开的念头,但是马力极力要挽留我,他说现在的局势很复杂稍稍一点差错就有可能丢掉性命,所以他打算让我来照顾这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他的救命恩人,于是我欣然接受了。 在离他家两公里的地方,他带着来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我穿越了一片茂盛的矮丛林,丛林中间有一条一米宽的土路,在一些低矮的丛林之后,我看见了一间木制的小楼,在我们进去之后,狭小的园子左侧有一座墓碑。我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了,我没有看到任何的碑文,二楼上还亮着灯,我跟随在马力身后上了小楼,最先出现的是那些手帕、床单、毛巾,牙膏以及还在亮着灯的小厨房,脚下出现咚咚的木板响声,马力一进门就开始叫唤着一个称呼,也许称呼相当于中国的叔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们的交谈用的是希伯来语,我只能够听出一小部分。 艾米利先生就坐在一个花布铺着的沙发上,之前他似乎在瞌睡,马力对老人说为他找来了一位好帮手,这时候老头似乎才从瞌睡中挣扎出来,他笑了起来,头发和胡须都已经白了,似乎所有老人都是一个模式,看上去总是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马力为我们互相介绍了一番,之后他们开始互相说一些关切的话,然后又提起某一年、某一天在耶路撒冷发生过何种残忍的袭击……有时候马力会把他们的内容翻译给我听,一整个晚上都是这样的话题。 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里,本来我是要留下来的,但是我还没有收拾衣服,所以马力说让我明天再搬过来,在我们走到楼下的时候,借着楼上微弱的灯光,我刻意又去看了看园子里的那座坟,此时一些死尸的样子浮现在我的眼前,一个大于我三、四倍的黑影从我的身后笼罩上来,像似要环抱住我似的,顿时我浑身发冷,就在黑影将要怀抱住我的时候,马力划了一根火柴,同时递给了我一支香烟,顿时我才回过神来,随即黑影消失。 我终于还是又踏在了异国的土地上,我不知道这里离我的祖国有多远,我当然期望早一点把事情办完,然后回到我哥哥的身边去,园子里那些花草还等着我回去浇水。也许我需要一段时间,我必须把语言学会,那么我便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找我的弟弟亚松,但是我不知道这要花费我多少时间,在来之前我哥哥已经提醒过我,他说到了别的国家最主要的就是语言,他确实对我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当时我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这些事情,因为我内心就要被‘忏悔’这个词语压得透不过气来了,所以我来了,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国度,有时寂寞、有时焦急。 一年以前我毫不含糊地怂恿了我的弟弟离开了我的叔叔,为了当时稚嫩的阴谋,如今我踏上了这条赎罪之路。 这是一个宗教城市,与印度之间毫无关联,因为人们的信仰不一样。 第二天马焉帮我把我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搬进了艾米利老人不太宽敞的小庄园里,艾米利迎接了我们,他看上去确实有些衰老,但是还不至于很快就死去,因为他还能够撰住手里的牧羊犬,他的笑容看上去很真诚,头发几乎找不到一根黑色的,他的打扮很适合这个庄园,也许他认为为自己配一条灰色的围巾,看上去会突出他是一个艺术家,当然这样也确实搭配得很好看。 一楼左侧的一间不大的小屋成了我的卧室,我说的是一进门左手边那间,卧室离那座坟墓大概只有几公尺,我和马焉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打扫我的卧室,之后老人让我到楼上去搬了一张书桌下来,马焉将一些书摆在上面,她把窗户推开,然后对我说她会去弄几盆百合来摆在窗子上,我说这真是漂亮的卧室。 一整个上午我们都在收拾庄园里荒废的花坛和修剪果树。 到了晚上的时候,马焉才回去,而我与艾米利不熟,所以他在楼上看电视,我则坐在园子里看夜空,也在心里温习一些学过的语言,在艾米利楼上的灯关闭之后,我也打算进屋里去睡觉,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刮过,矮墙上一个影子掠过,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也惊到了我,接着,一张纸从我头上飘下来,我转过身,忽然一个死亡的念头涌上我的心头,一个蝴蝶撞在我的脸上,我弯下腰拣起了这张纸,借着窗口昏暗的光线,一副血肉模糊的画面出现在我的眼前, ‘拥抱死亡’这个希伯来语词语首次出现在我眼前这张纸上。 第二章 失踪之夜 我在庄园里安顿了下来。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园子里有点怪异你一定要相信,因为当天晚上我听到了一阵喘气声,听起来像似妇女的,这对于长久独处的我来说很容易辨别。 第二天艾米利起得比我早,马焉在随后也来了,因为她暂时要做我们的翻译,有时要做我的老师。艾米利老先生让我们陪着他到街上去吃早点,我伸出右手去搀扶着他,这时候我看见他的皮鞋擦得很亮,脖子上依旧围着那块灰色的围巾,也许这些细节已经让我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了人了。他说在几年前耶路撒冷比现在还要更贫穷一些,他说在他三十岁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简直是一个贫穷、嘈杂的小地方,这些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但是有些复杂的句子我仍然不明白,全靠马焉在一旁解释。我的心思并不是要去知道这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当然为了快一点学会希伯来语,我还是反复问他们一些我听不懂的句子。 在街上我第一次吃到了甜食,这与我当初在印度吃的那些甜食是不一样的,我更喜欢耶路撒冷的甜食,它并不是太腻人,有时候我会刻意去看看艾米利,我猜测他大概有七十岁了,因为不管是皮肤还是头发都已经证明了他的年龄。在我和马焉用中文对话的时候,她说眼前的这位老头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于是我又刻意看了看他,我对马焉点头,我说看穿着打扮我已经想到了,我突然想起来问马焉在园子里的那座坟是谁的,她摇摇头,她说她也不清楚。 在我们从街上回到庄园的时候,艾米利兴起带我见识了他的一部分画作,尽管我对美术毫无了解,但是我仍旧觉得这些画作真的很美,他逐一地为我介绍,马焉小声地说要是普通人,谁也没有机会接近这座庄园,为此我似乎感到很庆幸。一些残酷的画面吸引了我的眼球,破碎的瓦砾,灾难的场面,还不等我提问,艾米利就解释说这是一个充满灾难的城市,他说战争常常光顾这个世界公认的圣城。 对于生活为我们准备的陷阱我们是无法察觉的,没有谁能够大胆地说他能够看到一个阴谋来临之前的预兆,讲屁话的人总是能够讲出一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鬼话,而事实又往往背道而迟。 在我与艾米利更加熟识一些之后,他开始表现得更加和蔼可亲,我们有时候成天的不离开庄园半步,马焉在餐馆没有生意的时候就来了,有时候马力会让她给我们带一些美味。在无聊的时候艾米利就会对我们讲一些过去的事情,渐渐地我开始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能说话的老人,他能够将一件平淡的事情讲得绘声绘色,他第一次跟我们说起的话题是绘画,他在来到耶路撒冷之前生活在斯里兰卡,他说那里风景优美,是绘画创作的天堂,当我问道他为什么要到耶路撒冷来的时候,他说也许前世他曾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因为他能够找到一些内心深处的感应。对于他的说法我点头默认了,因为我曾经也确实有这样的感受。 艾米利第一次问我到耶路撒冷来做什么的时候是一个傍晚,那天马焉刚好不在,所以我们的对话掺入了一些猜疑。 “我能够知道你为什么来耶路撒冷吗?”他这样问道。 “我来找我的弟弟。” “找你弟弟?” “是的,我表弟。以前我们一直生活在印度,在三十六岁之前我都是生活在印度,在某一天与我弟弟交谈的时候,他打算离开他的家,他问我要一些建议,于是我怂恿他离开,当时我与他父亲在关系上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我指望着为他制造一些悲伤。” “之后你后悔了吗?”他看着我,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睛依旧还很有光。 “是的,所以我希望能够把我表弟找回去,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尝够了。” “也许这会很困难。”他说。 “不管怎样,我想我会尽力的。” “这是你的愿望吗?” “也许吧。” “你还没有结婚吧。”他问。 “你说什么?” “我说结婚,你结婚。”他重复了一遍。 “我没听懂。”我摇摇头看着他,于是他又换了其它的话题。“你对耶路撒冷有什么评价?” “我觉得很好,是个不错的地方。” “你会留下来常住吗?”他问。 “我没有听懂?”我说。 “我问你打算住多久?” “找到我的弟弟为止。” “之后呢?” “回中国去。” 这一天我们的谈话有些费劲,但是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常常聊天,这样一来我便能够学到更多的希伯来语。 随后我做了一点简单的饭菜,我们俩一同用了晚饭,其间我们谈到了一些电影,他所喜欢的是恐怖片,而我并不倾向于那些,我更喜欢一些记录片。 傍晚的时候他还决然要出去,我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出去的时候他说他去租几个碟片回来,之后我才问他到哪里去租,他说很近一会就会回来,接着我说我陪他去,但是他拒绝了,他走了出去,剩下我独自坐在园子里。 他这一走就没有再回来,我在我的卧室里一直等待着,直到午,我开始有些着急,我反复回忆着刚才他说的话,他说他去租几个碟片回来看,其它的就没有再多说了,可是这一走都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我焦虑地等待着他的到来,我想去告诉马力,但是我又想,也许他遇到了某一位长久未见的朋友,也许他随他的朋友去了,这是好的方面。同时我又想到也许他跌倒在某个水塘里,或者某一个深坑里了,这些想法令我更加焦急,终于在午夜过后我想我有必要去把这件事情告诉马力,于是我摸黑跑了两里地来到马力家,这时候他们都已经睡着了,当马力被我叫醒的时候,他似乎意识到某件事情发生了,我大体地向他解释了一遍,之后他骑着摩托带着我回到了庄园。 这个夜注定是焦虑的,我们射着电筒到四周去找了一遍,我们也问了一些路人,最后我们敲开了镇上的碟子店,这是专门租售影碟的地方,马力问影碟店的老头是否艾米利来租过碟子,他说:“艾米利在天黑之前就已经租着两本碟子回去了,一本‘凶杀之城’另一本‘找回人类丢失的信仰’” “那么你能说说他大概是几点钟离开的。” “我当时没有看表,总之在他走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店主在说话的时候刻意看了看我,也许他觉得我面生。 “他只是租了两本带子吗?” “是的,他走的时候还说要赶末班车,不然就要摸黑回去了。” “末班车?” “这只是他常常说的玩笑话,他总是说天黑定之前有一趟‘时光末班车’。” 我和马力离开了影碟出租店,这个晚上的空气是紧张的,马力没有回去,他与我一起躺在我的卧室里,我们一直等到天亮艾米利都没有回来,最后马力去报了警,最后警方接受了此事,但是并没有得出结果,他们缔造了几个悬疑人,他们猜测艾米利老先生是遇害了,但是他们也没有找到尸体。 谢天谢地,警察在马力的证明下排除我是悬疑人的可能,我吓得冒冷汗,我以为我又将面临一场谋杀的牢狱之灾。 第三章 独守庄园 失踪事件发生之后…… 我并没有撤离庄园,而是接受了留守庄园的请求,艾米利的失踪对于马力来说是痛心的,他想尽了办法,雇了很多工人找遍了附近的任何一个地方。也许几十年的感情已经让他们情同父子,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脸上都没有出现过笑容,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是说一些假设,但是尽管这样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信的疑点,唯一的可信的假设就是艾米利因为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而不辞而别了,但是经过几天的询问,在事发当晚几乎没有一辆车拉过艾米利利老人离开这里,那么他真的是坐着‘时光末班车’走的吗?当然这是我不得而知的。 在马力近乎请求或者说邀请的情况下,我留了下来,马力让我住在艾米利的庄园里等待他老人家回来,当然在此期间找人的事情可以同时进行,因为语言上的差异,以及马力的恩惠,我答应了他,这样一来我便又想起了印度的那个墓园,这样的留守似乎如出一辙。 在马力一家的光临下我的生活始终保持着欢笑,这与墓园比起来大有差别,此刻回想起过去三十年间在印度做守墓人来,我才感觉到后怕。我并不打算找什么离开的借口,因为我现在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我的希伯来语仍然还很糟糕。马焉几乎每天都到庄园里教我讲希伯来语,在我们更熟识之后,她讲到了一些生活上的细节,比如她最近常常提到的她家对面的做皮革生意的马克,他们似乎是同样的年龄,并且在恋爱,听她的口气,她父母并不喜欢他们来往。 我把艾米利的牧羊犬在一个温和的中午洗了一个澡,它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也许它也在想它的主人,我与它沟通了几句,我问它:“你主人在走的时候有没有向你道别?”“你怎么不理我呢?”“主人有没有托梦来给你呢?”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这时候真的发出了一个声音,“它怎么能够听得懂你的话呢?” 我回过头原来马焉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你来拉。” “是啊,今天没什么生意。”她说,随后她抱怨说在她家附近又开了一家餐馆。 “最近生意都很差吗?” “不一定。你打算研究动物的语言吗?” “没有。”我笑了笑,“我只是看它好多天没有洗澡了。” “你还真是细心。”她说。 “反正闲着也没有事情做,想出去走走又怕迷路,呆在家里又闷。” “你可以到楼上去看电视。” “算了吧,我还是不要动艾米利先生的东西。” “没关系的,其实他是个仁慈的老人,他很友好,他不会在意这些的……当然还说不定他是不是还能够回来。” “你爸没有得到消息吗?” “他似乎瘦了。”说完她就朝屋里进去了,随后拿出了一块大毛巾来披在狗的身上。 “这事情有点邪门。”我说。 “是呀,我们到楼上去看一会电视吧。” “真的要上去吗?” “当然了,这并不会说明我们没有礼貌,因为之前我总是帮艾米利选频道。”她说,看起来她今天很高兴。 “那好吧。” 我随马焉一起上到二楼,屋子里依旧有住人的气息,她推门,屋里看上去依旧很整洁,当然了,他才离开那么几天,这屋子是木制的所以明显不会有什么灰尘,似乎内心深处仍旧能够感应到艾米利的气息,感觉他依旧住在里面,马焉把电视打开,显现出来的是耶路撒冷地方电视台,她说常常看电视能更快地掌握希伯来语,也能够掌握一些信息。事实上也是这样,我能看到一些熟悉的词汇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蹲下身翻看了艾米利老人摆在电视隔壁木架上的碟片,大多是一些美国和法国的片子,底层摆着几本书,封面上的词汇书籍、和绘画的技巧…… 我们大概在屋里呆了半个小时,马焉为我介绍这些地方电视台的名称,随后她说带我出去走走,她开玩笑说也许能够碰到我弟弟,我说要是能够遇到他的话那真是得谢天谢地了,听我这么一说她就笑了起来,在我们走出庄园之后,马焉说今早马克为她送去了一束漂亮的玫瑰,她看上去很幸福,我问她是不是很高兴,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我们一直在说话,后来我们来到租碟子的地方,她问我要不要进去,我说进去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这与线索无关。” “那是什么呢?” “租了让你晚上的时间过得快一些。” “大多我是听不懂的。” “有字幕的。” “好吧,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影碟店的主人在之前我已经见过了,只是今天他自报了姓名,这是一个好记的名字——西尼。他还问我有没有艾米利老人的消息,我摇摇头,“那么你是?” “什么?”我问。 “他是艾米利的亲戚。”马焉抢先回答了西尼的提问。 “哦,原来是这样,这件事情挺蹊跷的,那天晚上艾米利在我这里选了两本带子就走了,他只是花了很短的时间,走的时候他还开玩笑说要去赶‘时光末班车。’”西尼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老实人,他的年龄大概能够定格在五十岁。 我和马焉同样也只是花了很短的时间在店里选了两本碟片,马焉说这都是她看过的带子,结局容易让人接受,我问她什么意思,他说意思就是结局很圆满。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西尼说了许多的客套话,他说他喜欢与中国人做朋友,让我有时间就来这里消遣,他总是说‘消遣’这个词语,几分钟时间他就说了好几次。我以为他的笑容搭配上他的语言,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们多光临他的小店罢了。但事实上我错了,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走出小店之后马焉对我说这是一个失忆的可怜的老头,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说这是她爸爸说的。 ‘这是一个外来的失忆的老头,他没有任何的回忆,他并不属于这里。’这是马焉的原话,这样一来我的同情心又开始起作用了,要么是我又想家了,总之一时间我感觉自己有些难受,这样的感觉无法描述出来,是遁生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模糊感觉。 我们绕着短短了街道转了一圈,太多的建筑令我眼花缭乱,于是我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被人们称呼为圣城了,我们还是谈了一些关于西尼的话题,不过马焉知道的也确实太少,我们仅仅只是谈论了那么五、六分钟,之后马焉对我提到了一些比较有名的地方,例如犹太教的西墙和圣殿山,穆斯林的圆顶清真寺和阿克萨清真寺,以及基督徒的圣墓教堂和苦路。这些地名在我听来依旧很陌生,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这些,当然最令我着迷的是关于耶稣的,在之前的印度我也略听到过几次耶稣这个名字,她说根据《圣经》记载,耶路撒冷是耶稣受难、埋葬、复活、升天的地点。《圣经》这个词语我也听过,我问她是否想了解一些印度的风俗,她说她想听听,但是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她家的餐馆门口,我们的话题被她爸爸给打断了,马力在餐馆里已经看见了我们。 第四章 午夜幽梦 在餐馆的后院里,阳光已经渐渐地虚弱了,花坛里的一些花仍旧还散发着浓烈的香味,看得出来他仍然还在对艾米利老人的失踪感到困惑,在院子里他再次向我吐露了他对艾米利的感情,我说世界上总是在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也许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艾米利会重新回来。他笑了笑,看上去仍旧很无奈,然后接过我的话说:“这样的几率不知道会有多少。” “没有发现尸体始终是幸运的。”我说。 “当然,我还抱以希望,我也希望他真的能够再回来。” “别担心,我想他应该是会回来的。” “但愿如此。” 我把‘时光末班车’这个词语对马力又提了一遍,他并没有多大的反映,他说也许这只是艾米利老人的一句口头禅而已,我们在院子里聊了一会,他说最近几个晚上他总是想起几年前与艾米利一起到野外去作画的情景,而最近的梦常常在他醒来之前告诉他一个叫‘墨蝶’的地方,他还去到了那里,也见到了艾米利老先生。我说也许梦里有什么指引,他随即摇摇头,然后说猜测往往会把我们带往另一个迷途的方向,我说要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梦里出现的次数频繁的话,那么也许会有某方面的暗示。尽管我一直辩护但是他还是否决了我的一切构想,他一直认为这只是现实与梦境的巧合罢了。 艾米利的消失在附近渐渐地传开了,各种版本的传言渐渐增多,不过大多数人都相信他依旧还活着。在我们吃过晚饭之后马力陪我来到庄园,他指着那座园子里的坟说那是艾米利的妻子的,是耶路撒冷本地人,三年前死于心肌梗塞,此后艾米利便停止了绘画,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我首次走近去看了看墓碑,大理石上刻着的词语大多是我不能够辨认的。马力说艾米利与他妻子生前很相爱,是一对家庭的典范。我问起了他们的儿女,马力说:“他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斯里兰卡,都已经成家了,他们一直没有来过耶路撒冷,只是在春天的时候艾米利会与他妻子回去看他们。 “他还真是古怪。” “大概画家都是这样。” “我觉得他应与他的儿女生活在一起。” 听后马力笑了笑,这时候我们已经在爬楼梯了,他说:“这似乎不大可能……” “怎么会呢?”我问道。 “他离过婚。” “那墓碑下的是他的?” “他离婚之后才来到耶路撒冷的,墓碑下的是他第二任妻子。他对我说过到了耶路撒冷才找到了真正的快乐。” 马力说着带我爬到了楼顶。“这里风景很美。”我说,不过我没有加感叹的表情。 “是的,我有空的时候都会爬上来看看。” “艾米利会上来吗?” “他以前总是在这里作画,也许有大半的作品灵感来源于此。” “这像是一幅画。”我确实被眼前的情景感动了。 “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一趟橄榄山。”马力说。 “美吗?” “当然。” 在楼顶我们度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落日徘徊在地平线上,马力说起了他与艾米利老人过去的那些故事,有些也确实很感人,我问他艾米利是否办过画展,他说在超过十个城市里办过巡展,之后我们又说起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我问他是不是会想家,他说几乎在每一个节气来之前都会想家。当我问起为什么不回去时,他说有些事情只能够想象,而现实要做到是极其困难的,听他这么一说我似乎也产生了一些感受,我仰起头看看天空,我问马力是否能够为我写一封信回去,他接受了我的请求,并且很快就附诸了行动,在黄昏来临之间我们已经坐在二楼的屋子里开始写信了,我在一旁口述,而他帮我代笔,此时哥哥的样子完整地浮现在我的心里,悲伤慢慢袭击了我。 马力离开时天还未黑定,走的时候他嘱咐我夜里留心一点,艾米利的书房里藏有许多的画册,我对他点点头,我说我本身就是干守护这一行的,他对我笑笑便离开了。 夜很快吞噬了一切,我下楼去关上了大门,我刚要上楼又想起了那只牧羊犬,我到厨房里去给它做了一些食物,我去给它送食物的时候他正趴在一棵石榴树下,但是见到我之后它就蹦了起来。我以安逸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电视上正在播放着马焉介绍给我的碟子,我刚坐下几分钟,突然隔壁有响动的声响,我的第一反应是猫,要不了几分钟它就会离开,我继续守着电视看,开始跟着电视上重复一些简单的句子,直到剧烈的响动产生之后我才打算站起身去看看,我穿上鞋顺着过道走进另一间屋子,我并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个地方,我更不知道那是一间摆放什么的屋子,我只是打算去跺跺脚,或者吼几声把猫吓走,我暂时没有感应到更恐怖的事情会发生。 从狭长的过道里伴随着内心的幻想影像我渐渐地接近了响动的地方,我伸手扶着窗户边的窗帘,脚步缓慢,正当一切又处于安静之时,我的内心里快速变换了数十张裹尸人的画面,这只是短暂的自我恐吓,当然了因为此时的光线几乎为零,我继续朝前走了几步,一切都处于安静之中,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停止了脚步,约莫几秒钟之后,我打算返身回到客厅,就在这时一阵幻觉侵袭了我的大脑,随之,恐怖的挣扎呻吟从我的脚下传来,顿时我的脑皮缩紧,似乎有少许的头发脱落,接着又是一声哀号,我大步跑回客厅,我四处巡视,最后我找到了火柴和一支蜡烛,我再次慢慢靠近,当一只形若老鼠但是大过老鼠的动物血腥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同情心驱使我去拯救了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艾米利老人摆下的老鼠夹,正好夹住了它右腿到脖子的地方,不过在事后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老鼠夹夹住它之前,另一跟半尺长的钢丝早已从肚子上射重了它,钢丝细度只能够以毫米在计算。 我并未为它包扎伤口,因为我不懂得为动物去做手术,我也知道即便动了手术它同样是死,所以我将它送到了楼下的一棵树下,至于明天它是否会死于园中,这个并不是我应该考虑的,我很快又回到楼上去,此时已经没有了学习的兴趣,我拿起了艾米利老先生的画册来看,笔法很清晰。夜并不打算因此而清净下来,从对面玻璃里印照出来的影子吓了我一跳,我以为这影子来自楼下的那座坟里,其实这只是我自己的影子罢了。 正儿八经的幻觉来自深夜,开始的时候我失去了睡意,恐惧的色彩仍旧没有在我的心里退去,等瞌睡真正来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把电视和电灯都关了躺在沙发上,一个声音从黑夜的某一个偏僻的地方传来,它在我的耳边徘徊着,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在我半眯着眼睛的时候,无数个黑影在屋子里舞弄,我当然知道这是幻觉,我只能够把眼睛紧紧闭上,任由萦绕的凄厉在我的内心深处碰撞,我把身子放平,我知道恐惧离我很近,但同时它又很远,它似乎无法接近我,但是它却束缚着我,从那一副血肉模糊的纸片开始,‘拥抱死亡’的七彩画面就控制了我的内心,长久遗留下来的恐惧效应早已贯穿了我的灵魂,不可挣扎,却也无法伤残。 瞌睡到最后仍旧来临了,但是短暂且荒唐的梦境令我的精神更加憔悴。 冷笑声从我的身后首次出现的时候,我刚刚从梦中恐怖的葡萄园里逃脱出来,我不知道天是不是要亮了,冷笑令我在初醒的瞬间毛酥骨冷,我清楚地听着这笑声离我的头部只有十尺的距离,这与幻觉无关,那笑声冷到让我不敢伸手去拉开关,我只是躺着,一直警告自己应该打开灯。 第五章 虚实难料 我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睁开,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确实有那么几分钟脑子面对着恐惧的时候居然抛锚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情景,这个情景来自我的梦里…… 有好几秒钟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这些画面来自于脑海的深处,它曾经多次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是一片幽深的葡萄园,它无边无际,也许这是一个有主人的园子,但是我从未在里面见过它的主人,我说的是我曾好多次梦见那个地方,但是我每次试图进入那间屋子的时候梦就醒了,没有谁能够告诉我那间屋子里住着什么人呢?我很想知道,不过我一直没有进去,期待吧,我期望下一次能够有机会进去,真的,我能够驾驭自己的梦境,只是要进去似乎也要看运气。 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情景下,我的身子是不是会晃动,离我头十尺的地方确实有一个人在冷笑,我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伸手去拉灯,因为我此时除了脑子之外其它的一切都麻木了,我对鬼魂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我否定了此类的恐惧。迷糊之中时间似乎又令我睡过去了,我不知道这一睡又过了多久,我看见一个老头子在电视面前走动,他的胡须有手巴掌那么长,他在看着我,我们之间没有对话,恐惧感慢慢减弱,我以为这是在我六岁的时候,以同样的方式用某种脱去自然的能力把我定住的同一个老人,也就是令我想动不能动,想醒醒不过来,想叫叫不出声的同一种方法。我以为我是睁着眼睛的,因为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还是穿着那见连衣帽,黑色的,一直下垂到小腿的一件长衣。渐渐地我开始很难喘气,也无法挣扎,我认为我已经坐起了身,不过我还是说不出话,这样的感觉越来越难受,以至于我拼命的挣扎…… 我终于还是醒过来了。 我挣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有亮光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无法向你清楚的描述出来,我抬起头,但是好像大脑供氧困难,于是我继续又闭上了眼睛,此时的脑子是纯粹清醒的,一些情形还在脑海里,只是感觉到这样的经历确实无聊。 睡眠早已不在了,几分钟后我起身到卫生间洗蔌,随即我拉着牧羊犬出去转了一圈,路上已经有人经过了,遇到一个人,看上去很像印度人,但是我并没有跟他打招呼,尽管有一点亲切的感觉。路过碟子店的时候,西尼刚好打开门,他见到我就露出了友人般的微笑,我对他打了个招呼,他看上去似乎睡了个好觉,看上去精神很好。 “这么早就起来拉?”他问道。 “是啊,昨晚睡得早,六点种就已经没有瞌睡了。” “我也是,我昨晚七点就关门了。” “也许七点过后还会有生意。” “不在乎那么一两个。”他笑笑,小狗在我手里朝前撰绳子。“这么早你打算到哪里去呢?”他接着问。 “我只是随便走走,也许我会逛到马力家去。” “是去告诉他艾米利回来了的事情吗?” “什么?” “艾米利。” “艾米利回来的事情。”他重复了一遍。 “没有啊,我没有对你说艾米利回来啊。”我说,我以为他听我的某一句话听错了。 “可是昨天晚上他来我的店里租碟子啊。” “昨晚。” “傍晚。” “算了,别开这样的玩笑,那样,马力会讨厌我的。”我说。 “怎么会是玩笑呢?”他一脸严肃的样子。 我看着他开始不说话。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他回来了。昨天傍晚他来到我的店里,租了一本关于缅甸战争的碟子,我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去走亲戚了。” “马焉说艾米利先生在这里没有亲戚。”我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他就是这样说的。” “我刚刚从家里出来,他并没有回家去。”我说,之后我又笑了笑,我说:“是不是你做梦了,误以为是真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就把嘴嘟起来,然后转身进了屋里,他让我也进去,然后绕到木架子的背后,“你看我的带子就是摆在这个地方的,现在不在了。” “真的吗?”我再次发出了疑问。 他伸手抓了抓头,“不可能啊,确实是他,他穿灰色的上衣,脖子上围一个围巾,与失踪的那天晚上一是个打扮。” “也许我该去找马力,跟他说说这件事情。” “是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离开了西尼的小店,我在猜测他的话的可信度有多少,我会去问问马力在过去西尼是否在是谎话连篇的人。 十几分种后我来到了餐馆,马力早已经起床了,“亚男,你怎么起这么早呢?”他的笑容很好,看来他心情不错。 “睡不着,我已经绕了一个大圈子了。” “不如跟我一起去集市吧。” “好啊。” 我们很快吃完了早点,我把狗丢在了马力家后院里,马力驾驶着他那辆以色列秃头汽车驶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开始的时候都是他在说话,他说不知道我对耶路撒冷的集市与中国的有什么看法,我说没有多大的区别,耶路撒冷的集市与印度的差不多,他笑笑然后说也许世界上大部分的集市都差不多,他说他到过缅甸和巴基斯坦,它们都没有什么异样。他还说起了马焉的事情,他说他现在很烦恼,不知道该怎样去阻止马焉,我看着他没有作声,然后他又接着说,他打算把马焉带回中国去,这时候我说现在她还小,跟我那表弟差不多年纪,我说要是实在不愿意她在外面的话,等我回中国的时候把她带回去,他笑了起来,“要是那样的话,我想我又舍不得。” “那么你打算回中国去吗?” “我肯妻子又不肯,妻子肯,我又觉得她的家本身是在这里,要是离开这里的话,她又会很可怜,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顺其自然吧,你有时候得听听马焉的想法。” “这方面我很古板。” “你自己就有一段异国情缘,你又怎么能阻止她呢?” “就因为我自己有这么一出遭遇,所以我才不想让她也像我一样。” “不要太超心,命运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你呢?怎么没有听你提过你妻子。”他问。 “我还没结婚。” “抱歉。” “有过那么一段恋爱,结果还是没有在一起。” “没事,还年轻的。”他说。 “对了,差点忘记对你说了。” “什么事?” “碟子店的老板说艾米利先生回来了。” “什么?” 我停了半秒,车子刷地停住了,马力又接着说:“你说艾米利先生回来了?” “西尼说他老人家昨天晚上又来租碟子了,可是他并没有回去。” “你是说艾米利先生回来了,但是他没有回家去。” “西尼刚才是这样说的。” 有好几秒钟他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在猜测话的可信度,直到另一辆车在后面按响了喇叭,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先别去市集了,我们先回家一趟,也许他真的回来了。” 第六章 十字墓园 奇迹并没有出现,我们回到庄园查看了所有的卧室,但是并没有发现艾米利先生,马力的表情看上去很忧虑,我真的琢磨不透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他有大概半个小时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显然他还在难受,接着我们又来到影碟出租店,在路过集市的时候他买了一些水果,见到西尼的时候他就把水果递给了西尼。就这样西尼又回忆了一遍昨天晚上的事情,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西尼一直否认那是幻觉,他说他以生命保证艾米利先生在昨天傍晚的时候来过碟子店,马力与我离开的时候她又嘱咐西尼,“要是艾米利先生再来租碟子的话请你帮我把他留下来。” “我会的。”他给了我们一个安心的笑。 我们还是驱着车去了一趟市集,采购了一些蔬菜和肉类,他的情绪很低落,他说这件事情有点悬乎,我问他西尼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他也不太了解。简单的对白让我们各自都抽出空闲来去想别的事情。中午的时候我们回到家里,吃过饭我们来到后园里,我把小狗唤过来,我对他说:“我回去了,傍晚的时候我会去影碟店附近转转。” “谢谢你,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谎言,我们不应该太在意。” “别那么客气,反正我闲着也没有什么事做。” 我走出马力家之后就直接朝庄园走去了,途中我产生了一些想法,但是很快就过去了,并没有为我的情绪带来多大的波动。 庄园里空无一人,我在园子里转悠了一会,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邪门,当然我并不打算投入多少的心思去得到什么,只是我受到了马力的恩惠我想为他做一点点事情,等我学会了希伯来语之后我就会与马力一家告别。 一整个中午和下午我都无所事事,除了坐在园子里冥想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于有点精神恍惚,太阳渐渐地偏下去,我上楼去看了看时间,此时是下午的五点钟,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并没有哪个频道能够锁住我的眼球,我闭着眼睛眯了一会,耳朵仍旧在听着电视里传出来的希伯来语,有几分钟我是睡着了,我走在阴凉的长廊里,那里有一条清泉,泉边铺着白色的沙子…… 黄昏在我瞌睡的时候悄悄来临,不知道在我迷糊的这段时间里艾米利先生是否又来租带子了,想到这里我不得不站起身,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眼睛有点痛,似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但是我的肚子却没有饿的感觉。 我下了楼真的打算到外面去走走,或者干脆到碟子店去坐一会,西尼应该是欢迎我这样一位客人的。 在我朝碟子店走去的时候,我没有意料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把思想定位在印度的一些情景之中,有时是在封铃小镇,有时是在一些陌生的从未见过的墓园里,这些情景占据了我内心里所有存放画面的位置。 在我来到影碟店的时候西尼还在吃晚饭,他正在喝酒但是并没有喝醉,他起身欢迎了我,“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来陪我喝点酒。”他手上端着一个白瓷杯子。 “不喝了,我是来问问您艾米利先生有来过吗?”我说。 “没有。” “你过来坐下。” “我真的吃过了。” “过来我们说说话,谈谈艾米利先生。” 他这么一说我就走了过去,也许他想要对我说一点什么。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顺手拿过了一个杯子,然后倒了一杯酒给我,我笑笑拒绝了他,但是他站起身去把屋外的一快写有最新电影预告的牌子给抬了回来。 “收工喽。”他笑了笑。 我们的话题直接步入主题,我问他在艾米利先生失踪之前是不是经常都来这里租带子,他说几乎两三天来一次,然后又把头朝背后看了看,“我的带子有大半都被他看过了。” “你认为他去了哪里呢?” “这个我不知道,总之我相信他还活着。” “没有发现尸体之前,我也相信他还活着。” “也许明天他又会来租碟子。” “那我明天再来了。” “先陪我喝了这杯酒吧,平常我也不会有什么朋友。” 他看上去很真诚,然后他又接着说想跟我说说话,谈一些事情。 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也许如他说的那样,他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失忆,所以他忘记了一切。 他问我他看上去像哪一国人,顿时我没有反应过来,我说:“怎么会这样问呢?” “因为我都不知道我是哪国人。” “不会吧!”我发出感叹之后才又想起马焉的话。 “我不但不知道我是哪国人,我连自己有几岁也不知道,该死的记忆已经离开了我三十多年了,我隐约记得的只是瞬间那些断续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呢?” “1939年的那个早晨,人们在十字墓园(音译)里把我救了出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说头天晚上那里发生了大爆炸。”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端起酒喝了一口,他把小桌子上的菜移动了一下,把牛肉挪到了我的面前。 “大概是直升机爆炸。” “那你应该是欧洲人。”我说。 “也许吧。”他笑了起来,看上去他的眼睛还很有神。“也许有一天我会记起以前的事情。” “希望如此。”我说。 “对了,你有听过十字墓园吗?”他问。 “没有。” “艾米利先生没有对你提过吗?” 我不知道十字墓园这样一个地方意味着什么,在喝酒的时候他提了不下十次,他总是重复着他是从那里活着出来的,也说那是个诡秘的地方,他总是回到那里去回忆一些事情,但是一直都没有回忆起出事之前的那些记忆。我不小心把他的鱼缸撞了一下,也许他以为我醉了,他问我是不是很少喝酒,我说喝过几次而已,慢慢地我们的话题有些荒谬,他说艾米利先生也许真的能够坐到‘时光末班车。’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笑了,大概我们都不相信,但是我们没有话题的时候这总能够算是一个话题,免得他总是提起那个十字墓园,我们在黑暗中继续喝酒。我似乎看上去真的像是醉了,连西尼都已经看出来了,他问:“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我很清醒。” “没有一个醉鬼会承认自己醉了。” “你说什么?”我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 “我说没有一个醉鬼会承认自己醉了。” 我依旧看着他没有作声,指望他再重复一遍。 “醉鬼……知道这个词语吗?” “什么鬼?” “鬼?我说的不是鬼,这与鬼无关。”他摇摇头。 “那是什么呢?”我问。 “你相信有鬼吗?” “我没有见过。” “想见见吗?” 我笑了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怕了吗?” “怎么会呢?” “以前我常常与死人睡在一起。” “我可不喜欢说谎话的人。” “可这是事实,在来此之前我一直呆在印度。”我又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第七章 对话死人 我和西尼开始进入了漫无目的的交谈,时间开始过得飞快。随后西尼又去弄了几个小菜,他的手艺还算不错,不过比起马力来就差多了,听我说我曾在印度陪死人睡过觉,西尼就对这些话题感兴趣了。于是我们的话题越扯越远,他对一些世界上客观存在的事实表示不满,对于宇宙天文他充满了兴趣,也许是他的行业驱使了他产生无数的好奇,他说他的脑子里偶尔会出现蓝色星球,我说也许这是电影看多了,他说这也许只是其一。我对他另外的解释是他在失忆之前也许常常坐飞机,他同意我的说法。接着他问我情人之类的话题,我回避了他的一些提问,因为某些事情在谈到的时候会触及一些回忆令自己难受。随后电灯突然间熄灭了,大概是停电了,他骂了几句脏话,他的性格确实很暴躁,但是有时候也很幽默,在黑暗中我们度过了十几分钟,其中谈到了鬼怪,他说这个时候要是灯亮起来他突然间消失了我会有什么想法,我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会先回去睡一觉明天醒来再分析这件事情,他说我也许是困了。我问他是不是停电了,他说可能是某一个变压器被小偷给偷了。 “我听说中国人是很忌讳鬼魂的。” “这是东方与西方的差异,文化不同所以导致了宗教信仰的不同。” “我们还是把它推给地域吧。”他说。 “风俗是其一。” 忧伤的话题渐渐地又转向到他的身上,他说他很需要他那些丢失的回忆。 话题开始围绕着十字墓园展开,黑暗中我们看不见彼此,但是话题越来越热烈。 他问我是否愿意跟着他去一趟十字墓园。 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何原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在电灯亮起来之后,他骂了一句“真他妈的见鬼。”他那张悲伤的脸让酒后的我多少产生了一些同情。 这时候的感情里与阴谋无关,对话或者即将要产生的行动都与阴谋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也许是出于某些方面的原因,或者我们本身就已经成了两个醉鬼,我答应与他一起去一趟十字墓园,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总之我已经失去了睡意,意识无法掌控我的身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夜里带我去十字墓园,当然要是在酒精消退之前犯了什么错误,我想我会把它完全推脱给酒精。 “十字墓园是人们在夜里常常去的地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出门了,这句话也恰巧回答了我的疑惑。 “不知道会有多久的路程?” “半个小时足够了。” “你真的陪死人睡过觉吗?”“当然了。” 这时候我们俩都笑了起来,大概是这样的问题与答案都太过幼稚了。 在漆黑的没有任何光线的路上,他说在十字墓园附近有一座教堂,在每个周末的早晨都会人满为患,我问那是一个什么教堂,他说在无数年前已经存在的老教堂,他也说出了名字,但是他说得太快我并没有记住。在黑暗之中我们并列走在路上,崎岖的路面并不适合夜间行走,有时候你会以为耳边会有蚊子萦绕,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虫子,路上某尔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影子,在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们双方都停止说话,尽管酒精在这个时候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我们还没有到烂醉如泥的地步。西尼提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这个时候的恐惧话题有时候会令我们的大脑发麻,但是我们两人的性格凑在一起注定要谈一些匪夷所思的话题,我曾经常年呆在墓园里,而他是一个失忆的老头。他说在十字墓园里常常能够看见完好无损的尸体,我说难道有人会将死人的胳膊或者腿切去吗?我发出这样的疑问令他发笑了,他解释说他的意思是能够在十字墓园里看见肉体尚未腐烂的尸体,我似乎已经幻想到了一些画面,但是我仍然愿意与他谈这个话题。 我说尸体要是不火化,那么将会装在棺木里,然后深坑埋葬,难道会有尸体跑到地面上来吗?他反对我的说法,他问我在世界上有多少种葬法,对此我毫无了解,随后他说起了天葬、墓葬、水葬、火葬、悬葬……等等一系列的关于死人的话题。 “我仍然无法了解你所说的尸体跑到路面上来。” “我没有说它自己会跑,我是说……比如信仰不同,对待死人的方式也不同,一些人死后被敞放在洞穴口,你路过的时候就能够清楚的看到,而且你能够产生一些感应。” “你说的这些就是十字墓园里常见的吗?” “是的,你怕了吗?” “不会,我说过我曾经与死人睡过觉。” “那么我真应该带你去见识一下。”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十字墓园,确实还有人呆在这个地方,但是并不如西尼口诉的那多,并且光线暗淡,多部分的光线来至于人们点的那些蜡烛和香发出的火星,地面上仍是崎岖不平的,有几个妇女的哭声让人听了有些胆寒,似乎酒精就要过去了,我大脑的麻木感在渐渐地消退,恐惧悄悄侵入我的身体,我有好几次打算问西尼带我来这个地方做什么,但是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我以为他只是打算出来走走,应该很快他会带我回去。 三五成群的人确实可见,多数看上去披头散发,当然这也许是光线导致到幻觉,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越是继续走下去,迎面而来的人越多,而似乎老少搭配的要较多一些,少年搀扶着老人,一些哭声隐约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一小段时间西尼没有说话,我认为他在想事情,所以就没有打扰他,但是在爬上一个小坡之后他令我坐了下来,他说他就是在坡道侧边的一个低坑里被人们救出来的,那时候不知道是谁揪着他的腿把他从废墟就揪出来,也许这才是他带我到此地的真实意义,他陷入了回忆的沼泽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够得到一些感应,他也许在拼命的回忆一些往事,但是似乎毫无进展。有好几次我想插开话题,我问他这个十字墓园是不是延伸了十几公里,他说没有那么长,但是他也没有说到底有多长,他在回避我。我继续问他为什么这里会叫十字墓园,他说:“在这个墓园的任何一个十字路口,你会遇到一些死而复活的人。” 我抬头四处看了看,在附近竖着一些木制的十字架,尽管光线暗淡,但是我知道那些都是红色的,这无可否认,不过大多都已经退色了。 在西尼弯腰在一旁呕吐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走到我的身旁,“能够给我一点水喝吗?我快要渴死了。”我慢慢转过头,这时候眼前的情景让我无法尖叫,蓬乱的头发,干瘪的身材。 “没有。” “我快要渴死了。” “我没有带水。” “能送我去找水吗?” “这附近没有水。”我撒了谎。 对话直到西尼返身走过来的时候才停止。 “你说什么?”西尼问道,他似乎清醒了许多。 “他问我要水。” “谁问你要水?” “他啊?”我转过头打算指给他看,此时望去数十米远都没有任何的人影。 “你是不是昏头了。” “难道是死而复活的人?”我开始纳闷。 “走吧,别乱说了,我现在好多了。” “去哪里?” “你以为我真的带你来看这些死人吗?” 第八章 困顿之夜 西尼说穿越十字墓园再走半个小时就到白蚁(音译)大教堂了,黎明来临之后那里将有一场盛大的传道盛会,他说他打算花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去参加这样的盛会,这时候我的瞌睡已经侵袭了我,我没有直接拒绝他,我说我今天约了马力到市集去,他说参加传道演说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我依旧尽力的推脱,因为我真的很难受,酒精已经占据了我的一切,此刻我只想睡觉。 也许西尼很期待那样的一个传道盛会,但是他也喝了酒,这是教会所不能容忍的,我说我们身上都有酒味,并不适合去那样的地方,也许他同意了我的说法,于是他也决定与我一同回去。 大概他心里产生了一些抱怨。 我们有好一会没有说话。 大概离天亮还早,因为四野里仍旧被黑色所吞噬着。 我们延着另一条狭窄的小路返回,其间有一些夜鸟的叫声,听上去有一些恐怖,路面上一片漆黑,这时候酒精正在消减开去,我仍然还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因为有一段路上从两边散发出来的味道很腥人,这些味道来自多年来陈腐在此地的尸体,所以恶心来得比较凶猛,特别是这些难闻的味道再配上许多来自内心的腐烂画面。有那么一会我感觉身后跟随了其他的过路人,我知道走夜路的时候一般不能回头,但是我还是回头去看了看,结果并没有任何的发现,西尼问我看什么,我说什么也没看,他发出了一声冷笑,他说我一定是害怕了,我并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胆怯,于是又找了一些反驳的话,就这样我们又开始聊一些虚无缥缈的话题,我说我曾经呆的地方要比这里恐怖一百倍,随即我描述了一些印度封铃镇的画面给他听,接着,他说他曾经吃过人肉,此类的话题注定只能成为当时的玩笑话而已。他说在那些生活困难的年代,他曾经将一个人丢在火炉上烤着吃掉,一共吃了一个星期,我开玩笑问他那个人在火炉上的时候,是否曾发出痛苦的叫唤声,他笑笑说是死了才丢到火炉上的。 对话虽然听起来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同时也会在内心里产生一些画面,或多或少地控制了自己的意识,在渐渐走出十字墓园之后我们便换了话题,他问我婚姻之类的问题,我说来不及考虑这些,他说:“是不是一直没有出现意中人。” “不是,是时间太紧凑了,也许命运暂时还不打算让我转运。” “大多时候这些是不能够让命运来决定的。” “那么你呢?”我反问道。 “我?我都多少年纪了,谁还想这些。” “我是说你年轻的时候。” “别提了,老毛病一直在缠绕着我的,像幽灵一样在每一个夜里折磨着我……刚刚被人们救活的时候,为了知道自己是谁,我的大脑差点就报炸了,一天想到晚,一夜想到亮,开始头痛,之后便精神恍惚…我告诉你我并非一点记忆也没有,在某尔的瞬间我真的能够想到一些家庭的画面,我相信那是我失忆以前的家庭。” “也许吧,也许有一天你会恢复你的记忆。” “不行了,现在酒喝得多了,记忆正在大步地减退。” 我们的谈话似乎又涉及了伤感。 “也许那段记忆与喝酒无关,在某个时候也许它会再回到你的脑子里,然后带你回家。” “但愿如此,不过我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即便回去了不知道家里是否还有人,妻子大概早已经改嫁了。” “或者你是个美国人。”我说。 “不管是哪国人,只要让我知道自己是哪国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你的脑子还会疼痛吗?” “好多了,每个周末我都会到教堂里去坐坐,这渐渐成了我的习惯,也减轻了我的痛苦。” 他这样说我顿时便后悔了,我后悔也许我刚才不该阻止他去教堂。 “下个周末我陪你去。” “好啊,也许能够碰见艾米利先生,因为之前我也总是会在某几个教堂里遇到他,我对他打招呼,他总是以他那熟悉的微笑来回敬我。” “他是个容易相处的老头。” “是的,他来租碟子的时候常常与我聊天,他的家乡在斯里兰卡。” “那里应该是个美丽的地方,因为他的许多作品画的是斯里兰卡。” “你到过他的画室吗?” “有幸到过一次。” “那真好。” 说着我们已经回到了镇上,随后他打开门进去了,我们做了简短的告别之后我就打算回去了。 回到庄园的时候我发现二楼的灯是亮着的,我以为是艾米利先生回来了,于是我兴奋地跑到楼上,我叫了几声,但是屋里没有人回应我,于是我推开门进去,屋子里的电视是开着的,我看看墙上的钟此时刚好是夜里的四点十五,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我到卧室里看了看,仍旧没有任何的发现,难道是我自己忘记了关灯和关电视吗?这似乎有点不大可能,我开始有一些困惑,不过我已经很困了我到卫生间里热了点水,蔌洗过后我便开始躺在沙发上睡觉,很快便睡熟了。 柔弱的梦总是在憔悴的夜里悄悄嵌入人们的灵魂里。 我并不打算在每天睡觉的时候都镶嵌一个梦让自己去猜疑,但是这似乎已经无法改变了,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经历得太多,总是一睡熟之后梦就缠绵而至,今天也不例外,尽管天就要亮了,但是我同样做了一个梦,只是还没有结局,就被一阵咳嗽声给惊扰了。 或者那会是一个美梦,或者再美它也只是一个梦,不足以说明什么…… 在梦里我正打算进入地宫的时候,一阵咳嗽的声音惊醒了我。 朦胧中我睁开眼睛,也许我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但是这时候艾米利先生真实地出现了,慌忙中我揉了揉眼睛,接着便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我抓起外衣披在身上,我有些慌忙,并不是因为我躺在他的沙发上,而是因为他的出现,我忘了该怎样称呼他。 “艾先生。”我不知道这样称呼他会不会生气,因为这完全成了中国的语法。 “天还未亮,你再睡一会吧。”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们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里呢?” “我到斯里兰卡去了。” “斯里兰卡?” “我的故乡。” “马力很担心你。” “我知道。” “你现在刚回来吗?” “是的,我昨晚坐‘时光末班车’回来的。” “呵呵。”我确实发出了这样的笑声,“你饿吗?我去给你做一点吃的。” “不用,我在城里吃过了。” “我想我必须去告诉马力一声,他为了你寝食难安。” “我马上要走了,我要去另一个地方,你不用去告诉他了。” “他很想见见您。” 说着我已经穿上了鞋,我顾不上去考虑太多的问题,此刻我真的只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马力。 第九章 前世相逢 我急匆匆地跑到马力家,这时候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都还没有起床,我敲开门之后以平淡的语气告诉他,我说艾米利先生回来了,马力也显得很平静,因为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我的话,当然我喘粗气表情似乎盖过了我的激动,马力推出了他的摩托车,之后我们往庄园驶去,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路上会遇到早起的人,马力问我艾米利先生去了哪里,我说他回家去了,我重复了一遍,我说回斯里兰卡去了。 路上我们只说了几句简单的对白,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就好象我自己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 在庄园的门口我们停下了车,楼上的灯依旧还亮着。 本身我们跑上去应该可以看见艾米利先生的,你想想我跑到马力家,然后我们再骑着摩托车回来,其间最多花费了一小时。可是当我们上到二楼的时候,眼前却是一片空洞。 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卧室,随后我们又下到一楼,后园、楼顶我们都找过,但是依旧没有发现。 “他刚才真的回来了。”我说。 “也许他又出去了。” “他还与我对话了。” “算了,也许他不想见人。” “我们出去找找,他真的回来过了。” “不用了,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马力拍着我的肩膀。 “真是奇怪,他说过他做时光末班车回来的,但是我没有太在意,我以为他开玩笑的。”我说。 “他是这样说的吗?” “是的。” “有点不可思议。” “也许他会再回来的。”我说。 “也许他犯了老年痴呆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吧,我待会还要去集市,我要回去了。” “不睡了。” “不要有什么顾虑,这大概只是一种老年病。” “你有事,你先回去,要是有什么我会通知你的。” “好的。” 马力以老年痴呆来定位了艾米利先生的失踪,之后他又走了,我把庄园的大门紧紧关上,园子里那座孤单的坟墓大概也见识到艾米利先生回来了,但是它同样又看着他走了。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暂时不想看什么电视,我的瞌睡还在欠缺,所以我又躺到了沙发上,正当我打算睡一会的时候,一系列的疑问开始爬进我的脑海,我在想艾米利先生是如何进来的呢?为什么他在用钥匙开大门的时候楼下的牧羊犬不叫唤呢?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能辨气味和脚步声的地步了。另外一个想法就是由于我酒精过度,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而是一个梦令我神魂颠倒,然后穿上鞋子就奔向马力家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只是自我想象的消遣罢了,我的大脑还没有愚钝到这样的地步,总之不管什么都好,这些事情似乎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想尽快学会希伯来语,然后去找到我的弟弟。 这天晚些时候下雨了,下的不大,只能够算一场小雨而已,有那么一会我听着是停了,但是当我站起身走到窗口的时候它又下了,气温并没有因此而低下来,我本身打算去找西尼聊点什么,但是我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我担心马焉来了我不在,那样会很对不起她,因为她每次过来都是步行。 时间接近傍晚的时候马焉一直没有来,我想她有事情做不会来了,于是我开始到厨房里做饭,这时候我发现厨房里多了一些新鲜的牛肉,我下意识地回头左右看了看,难道有谁进来过吗?大概是我睡着的时候马焉来了,并且在马力的吩咐下她给我带来了一些新鲜菜,但是她见到我睡着了,所以她没有叫醒我。这样的念头瞬间解除了我的困惑,于是我做了一个红烧牛肉,这是在家的时候我的嫂子传授给我的。我在艾米利先生的厨房里以一个大厨师的姿态开始为自己制作一份丰富的晚餐。大多的时候我都是不在乎这些的,通常我只要能够弄饱肚子就行了,但是今天我突然想要赋予自己一个厨师的身份。 时间因为这样而过得快一些,当我的饭菜做好的时候太阳只留一点点余光了。 也许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我相信不会有什么来打搅我,厨房里的灯不算太暗,这时我有一个念头想起了家,当然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我驱赶走了,我知道要是我沉迷于其中的话,那么整个时段的空气都会染上悲伤。 在我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但是,当我侧着耳朵去听的时候却又没有声音了,我以为是起风了,又过了大概半分钟,门再一次被人敲响,此时我清楚地听到了有人在敲门,于是在站起身去把门打开,一个年仅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站在我的面前,头发看上去有点长,是卷的,眼睛发肿却很有神,衣着看上去像似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鞋子破了几乎不能够穿了,我以亲和的希伯来语问他找睡找谁,但是他没有急于回答我,而是抬着头四处张望。 “我想我能够帮你,请问你找谁?” “我找艾米利。”他口气僵硬,直呼其名,我想也许他太劳累了。 “艾米利先生出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不知道,他已经出去好多天了,也许是出远门了。” “那么你是谁?”他的眼神里延伸着仇恨。 “我是他请来看守房子的。” “真他妈的见鬼。” “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他你来过。” “你记住我叫卡洛斯,等他回来之后你告诉他我来过,记住是卡洛斯。” “好的,我会记住的,你放心。” “你是哪国人?” “我是中国人。” “你没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善意,我是艾米利的仇人。” “你这么年轻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仇恨!仇恨总是容易生出太多的事端,甚至毁灭一个人。” “要毁灭的上一世已经毁灭了。” “你的鞋子破了。”我指了指他的脚。 “这与我们的谈话不达调。” “我认为我能够送你一双。”我没有等他说话,又接着说,“是出于某种教徒的友善。” “是吗?” 我转身跑回来我的卧室里拿了一双我的鞋出来,也许这样的冲动来自内心里的某种感应,于是我照做了。 “你试试,我只穿过一次。”我真诚地看着他,这种感应真的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谢谢。”他接受了我的馈赠,他提着鞋返身走了,走了大概有七、八步他又停了下来,返过身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前世我在印度见过你。”之后他大步地走了。 这样一句悬念重重的话丢给了我,之后他消失了,那么我该怎么审视他的这句话呢?我轻声问自己,这难道是真的吗?他在他所谓的前世真的见过我吗?在耶路撒冷我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人,难道这出于何种阴谋,当然这不大可能,因为我才来了那么短的时间,为什么我会住进这个庄园呢? 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些,我只是打算来找到我的弟弟,然后带他回去,而此刻我似乎注定要成了这里的一份子,这应该如何解释呢? 第十章 夜深人静 夜幕渐渐笼罩上来。 除了看电视之外我似乎想不到更好的消遣时间的办法,天刚刚黑下来的那一小会儿,我坐在电视机前看了一会电视,我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我仔细想了一些事情,除非艾米利先生真的是得了老年痴呆,不然的话一切就显得怪异了。我并没有延着坏的方面想,我只是随便想了一下,我并不打算将我的头皮想得发麻,因为这些事情真的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要不是因为马力,我真的不会花费一秒钟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只是感觉上我似乎已被扯进了这个圈子,比如刚才那位仁兄,他居然说在他前世在印度见过我,多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当然我可以认为那是一句假话,但是它又存在着一丝丝的真实,这样平白地碰上了这件事情,我不得不去计较一下。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我一直在四、五个频道之间来回跳转,似乎没有什么能够令我感兴趣,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楼下的狗突然间叫了起来,我忽然忘记了那样一个伙伴,我立刻下楼去给它做了一点吃的,这花费了我二十分钟,就在我打算把它拉上二楼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后园里有人在走动,本来我以为只是幻觉,可是就在我拉的小狗走了几步的时候,它便拼命挣脱了我手里的绳索,尽自朝后院里跑去,我也跟在后面跑到了后面,我摸黑着按了一下开关,但是灯只是闪了几下并没有亮起来,这应该是时间长了没有开,所以接触不良的原因,当然这时候还没黑到什么都看不见,我追过去的时候一些植物的味道泛入我的鼻孔,它把一盆花撞到了地上,我开始担心这花会不会是艾米利先生最喜欢的,或者最珍贵的,它像发疯一样的蹦到墙边去,大声地吼叫,这时一只猫从围墙上急速跑过,是因为那只猫吗?我停下了脚步,我想这样疯狂的追逐应该停止了,毫无疑问它就是为了那只猫,我在心里这样想。我已经放松了整个身子,就在这时候一个影子映照在墙上,电灯依旧在闪烁,一个大爪子,看上去毛茸茸地映在墙上,似乎正要掐住我的脖子,瞬间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立刻转过头,眼前却只是空荡一片,这绝对不是幻觉,也不会是某枝树杆。终于狗叫声也随之停止了,我跑过去拉住它,它也毫无挣扎之意,之后我们便一同上楼了。 我让它坐在电视面前,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它此刻成了我的伙伴,我真想给他取一个中文名字,但是我又担心他听不明白。我的脑子里开始明显地出现一个阴影,这不如印度墓园那些影子来得虚假,此刻的显得比较真实一些,与人似乎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空气并没有因为回到屋里而安静下来,窗玻璃在随后也‘砰‘地响了一声,我回过头的时候,红色的液体正划出一道痕,这似乎弥漫了一丝丝的恐惧,接着是鸟的哀叫声,画面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只迷路的急速行进的小鸟撞到了我的窗户上,不过那样也不至于有血贱出来,那么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事故呢,我已经无法去猜测了,我拿起遥控把声道调得尽量低,这样有助于我听外面的响动,也许我是怕了,我怕了吗?我这样平静地问自己,我想到的是李敏,我应该想起这种童年时候就烙下的友爱,不过一想到这些我就会鄙视我自己,我真的不应该对李敏存在丝毫的非分之想。我没有责怪命运,我没有这样的本事,我的思想有一点含糊,我也讨厌我自己在安静的时候总去想到这个人,我抱怨的是来自内心里无法控诉的也许与命运无关的一切,我真的怕了……幸好夜深之后又下雨了,感谢有这样一场雨,不至于我会一整夜的难熬,我站起身在屋子里渡了几步,结果我把小狗给吵醒了,确切的说不是渡是走到窗子边去看了看雨,我从小就对雨产生着某种寄托之情,这也许与我的家庭有着直接的关系。 午夜过后我的瞌睡开始来临我把头靠在沙发上,电视里依旧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声音,但是这不会影响到我的睡眠,在我决定睡之前我仍旧还想着那个黑影,它像个石头一样压在我的心里,有一会小迷失了自己,我觉得自己很累,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完结自己的一生,我想到了我的弟弟,我不知道要什么是才能够与他碰面,这是一个未知数,没有谁能够告诉我,亦没有任何的期限。 有一个多小时我睡熟了,睡得很好,一直没有做梦,也没有脖子或者身子酸痛,直到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差点将我的鼓膜穿通,我猛地抬起头来,时钟正好指在四字上,秒针还在咔嚓咔嚓地响动着,我与小狗的眼神刚好对上,我知道它是被我惊醒的,我有些难受,或者说是暴躁,我把拳头紧紧捏住,这样的惊扰时间太短暂,大概只是一秒钟便让我神经全都绷紧,我慢慢转着头看看四周,并没有丝毫的乱像,是我自己顾虑太重了吗?还是那个声音真实地窜透了我的大脑,我毫无头绪,甚至于我的耳朵过了好几分钟之后还在疼痛,而内心在后怕,同时也在愤怒。 不知道错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缠绕着我,掺杂了幻觉和情绪以及对待事物的态度,开始让我困惑、抱怨,错觉似乎是比较恼火的事情,就像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我很难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在我的鼓膜被尖叫震荡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幻觉也同时出现了,这真的很难解释,我也无法接受,这样一来我又完全失去了睡意。我朝窗口看去那一道血迹仍旧还在,没有理由一只鸟撞玻璃窗上会撞到血贱在玻璃上…… 我开始坐着发愣,睡眠似乎已经与我无关。 清早我便拉着小狗出去,我的脑子里很糟,我来到西尼的店铺的时候他还没有开门,我顺着马力家的方向走去,我想找个人来说说话,大概时间真的还很早,马力一家也还没有起床,到是马克却早早就起来了,他与我并不熟,见过几次面似乎还没有过对话,他看见我站在马力家门口,他便试着跟我打招呼,也许他担心我听不懂希伯来语,于是他先是笑,然后才叫我叔叔,他的称呼另我有一点吃惊,我对他笑笑,我保证笑得很真诚,因为马焉说马克是个懂事的孩子,当然她是以长辈的口气来说的。 “你好,叔叔你起得很早。”他走了过来,看上去比我稍高一点点。 “我昨晚睡得早。”我对他友善地笑笑。 “你还没有吃早点吧?不如我们一起到街口去吃甜食。” “我们两个吗?”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走吧,由我来带路。”此时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我的后背,他到真的很热情。 “你叫马克,对吧?” “是的。” “我听马焉讲的。” “你的希伯来语讲得很好。” 我们似乎还没有找到共同的话题,所以暂时只是互相说一些简单不着边的句子。 “最近有送马焉花吗?” “有。”他点点头,“你也是中国人吗?” “是的。” 有大概几十秒的时间我们互相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我们互相沉没着。 直到走到甜食店之后他才为我介绍甜食,他是个很有礼貌的小伙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显得很有教养。 “我觉得这里的甜食是整个镇上最美味的。”他说。“你觉得呢?” 他问这话的时候甜食还未做好,“我很喜欢甜食,以前在印度的时候我常吃。” “你在印度呆过吗?” “是啊,在了好多年。” “是做生意吗?” “当然,那时候生意做得还挺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顺口就撒了这样一个慌。 “那是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只要能赚钱的都做。” “你真了不起。” “可是最后破产了。”我在撒谎。 “其实也没什么,还可以重头再来。” 这时候甜点师傅已经将甜食送上来了,马克邀我一起品尝,最后他干脆连钱也付了,还要了几份带走,为此我在回来的路上又跟他多聊了一些事情,聊的是关于马焉的,我告诉他让他好好爱护马焉,其他的事情我能够帮助他,我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我要去说这些话,难道只是为了那一盘甜点吗?当然不是了,主要是我对爱情的遭遇、伤残已经根深蒂固,所以我但愿他们能够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第十一章 莫名惊扰 下午,马力刚用摩托送我回到庄园不久,我正在园子里收拾那些残断的树枝和落叶,此时离天黑还早,大概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来给小狗喂过食物,狗盆里的一些狗食并不是我做的,其中一些看上去像是罐头,而另一些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肠子,正当我对此事纳闷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从外面走进来,大概我忘记关门了,她的笑容很好,问我:“你能够告诉我,艾米利先生在家吗?”,她的声音不大,听上去还很委婉,我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艾米利先生的亲戚,我有点事情想找他。” “艾米利先生出远门了。” “怎么没有听他说起呢?他以前有事情总是要去告诉我们的……”她的眼睛四周转了转,“当然了,也许他还在生气,他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了,你是他请来的新佣人吗?以前我从未见过你。” “我是他的朋友,前段时间他生病了,于是我来照顾他几天。”我说。 “我不懂。”她摇摇头,也许我的希伯来语还不是太容易听清楚。 “我说艾米利先生病了。” “生病了?” “是的。”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也不知道。” “我能够在这里住几天吗?”我想也许她是从别的城市来的。 “抱歉,这里只有一个卧室。”我尽量说得明了一些,因为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是艾米利先生的亲戚。 “我只住几个晚上而已,我想很快我就会离开这里,我只是暂时有事不能够回家,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我看着她并没有急于回话,或者我不能确定他在说什么? “也许你说得太快了。”我们眼睛对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我说今晚我要住在这里。”她这句话说得很明了。 “这恐怕不行,艾米利先生走的时候吩咐过,在他走的这段时间里庄园里不接客。”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你懂我的意思吗?” “可我是他的亲戚。” “也不例外。”我看着她,她一直没有眨眼睛,“要是你真的有困难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到我朋友那里去住,他在街上开了一个餐馆。”我说。 “不用了我去住旅馆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我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在园子里收拾,之后马焉来了,她给我带来了一些食物,以及两本书。我对她提起了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说艾米利先生很少接见外人,特别是在他打算作画的时候,他可以把自己的门锁住一个星期。我说幸好是这样,不然的话我大概真的得罪了他的亲戚了,马焉笑笑,她说这其实没什么。接着我们聊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我提起了马克请我吃早点的事情,她说马克早已经向他报告过了,我说那是一个有教养的小伙子,她很赞同我的说法。 我对马焉说:“最近有点烦乱,夜里的时候,有时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感觉很怪异。” “是吗?都发生了一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官出了毛病,总是在晚上的时候被某种声音惊醒。” “也许是这里太过于僻静了。” “有时又觉得是我的幻觉在恐吓我。” “你跟我爸说过这些吗?”马焉问道。 “没有,我们的这些谈话你千万不要对你爸说,不然他一定会让我搬离这里的。” “可是……” “没事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安全是最重要的。” “当然,这些我都知道,千万不要对你爸说起这些,不然他会担心的。” 马焉点点头,她说希望艾米利先生快些回来,我笑笑,我说我也常常那么指望,这时候她想起了一件事情,所以急忙打断了我的是话,她说她告诉了他所有的朋友,要是见到年轻的黄种人就上去问问是不是叫亚松,为此我很感激,我说要不是遇到他们一家人的话,我现在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她说她也嘱咐了马克,他们要是到城里去进货的时候也会帮我留意一些,说完这些她看上去很高兴。 当马焉走了之后庄园又重归于寂寞之中,我回到屋里翻看了马焉带过来的书,大多是一些有用的词汇,此刻抱着书,我感觉自己像似流浪汉一样,一丝丝的失落束缚了我的内心。 吃过饭后我又打算出去走走,确切地说我是想去找西尼聊聊,因为我一个人确实闷得发慌。我这辈子很少锁门,大概与我的遭遇有太大的关系,我同样不想锁艾米利先生的大门,但是我又必须锁,我担心蟊贼随时会来将他的庄园洗劫一空。尽管我以缓慢渡步的方式来消遣时间,但我还是很快就来到了西尼的店铺里,这时候他仍然还在喝酒,只不过是已经到了尾声了,见面之后的第一个话题同样还是问艾米利先生的事情,他问我艾米利先生有没有回来了,我摇摇头。 “这种事情总是很难说的。”他说。 “他没有来租带子吗?” “当然了,要是来的话我一定会把他留下来。”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结束他的晚餐,之后用纸擦去了嘴上的油脂,但酒味是擦不去的,他问我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出去溜达一下,他说要么带我去看一些古老的教堂,要么就是认识一位新朋友,我问他什么样的朋友,他说那是一个自幼爱养蝴蝶的人,我笑了起来,我说我可重未听过养蝴蝶这样一个职业。 “但这是事实。” “养蝴蝶能够做什么呢?”我问。 “在我看来也真的做不了什么,但是在他自己看来似乎能够做一切。” “真是稀奇。” “你喜欢看一些古迹吗?”西尼问。 “你指的是哪方面。” “建筑,或者一些毁坏的老墙,我指的是墙上有一些古老的符号以及绘画。” “喜欢,不过不是这个时候,我觉得那是白天做的事情。” “那么,我先带你去认识那位养蝴蝶的朋友吧。” “也许……” “怎么?有什么顾虑吗?”他问。 “我觉得我不想交什么朋友。” “他可是个大牧师级的人物,你会喜欢他的。” “确定吗?” “当然,请相信我。” 绕过街道,顺着十字墓园的方向一直走下去,穿越墓园一公里左右,接着是一条细长的便道,两旁似乎是一些无花果树,丛林以及残断的老墙包围着这条通道,也许还有一些眼镜蛇……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天渐渐黑下来,西尼早已在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了电筒,这样不至于在回来的时候摸黑。在穿过十字墓园的时候,我突然间有那么一点点感应,这时候天还未黑,此时的十字墓园似乎是一个美妙的地方,看上去极其美丽,只不过仍旧能够在起风的瞬间闻到一些死人的气息,在十字路口的地方有一个石头台阶,西尼指着说“你走上去试试,你若是想起你的任何一位故人,他便会显现在你的眼前。” “这是真的吗?” “前提条件是要死去的。” “那我去试试。”说着,我便要走。 随后西尼又一把抓住了我,并且捏得很紧。 第十二章 恐怖迷局 我想要是我站上去的话,我不止会想到一位死去的故人,我会想起我所有想念的故人,就在我准备踏上那个石台上的时候,西尼抓住了我的右手,随即一股酒味扑打在我的鼻子上,他让我不要试了,想试的话等打算离开耶路撒冷的时候再来试,他说要是站上去的话会招来一些不可避免的现实存在的和虚无的东西,生活会因此而增添恐怖的色彩,我问他是否试过,他摇摇头,然后说他的某位朋友试过,结果很糟糕,在夜幕之后情绪常常失控,最后以自杀结束了一切,这些听来确实有些邪门。随即我们继续上路,当走过几十米之后,我又刻意地回过头来看了看,确实在那个石台的上方似乎飘忽着一些灰色的物质,如雾一样忽而升高,忽而又降低。 路上渐渐地开始没有人,西尼介绍说我们正向耶路撒冷的西南边走去,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那么埋葬了无数的尸骨,我不打算问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但是他还是照说了,似乎他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一些是我无法理解的,比如他说的残杀异教徒之类的,我不觉得撕杀是任何一个教派所推行的,只是千百年来的演变并不是我们所能够说得清楚的,这里属于旧城区的郊外,在穿越墓园一公里左右,继续沿着一条细长的小道进去,小道的两旁有些复杂,本身我以为只是一些无花果树,充其量能够有几条蛇,但是我没有想到里面也有墓地,甚至如西尼说的那样,还有太多裸露出来的尸骨,西尼介绍说这本身属于耶路撒冷郊区,地属欣嫩子谷,是耶路撒冷最恐怖的地方。 我们一直走到小道的尽头,这时候手电筒派上了用场,地上掺杂着一些石子,当一间圆形的门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并不以为这是一间屋子,并且更想不到它有一个索大的后园,在我们等待屋主来开门的时候,借着电筒的光线我看到墙上有一些壁画和一些古老的符号,我不知道这来自于哪个世纪,这似乎已无法辨认。屋子的主人或许是个好客的老实人,他打开门的时候居然也朝着我笑了笑,他的卷边头发一直垂到耳边,看上去与大多的以色列人一样,戴着一副黑边的眼镜,名字叫特曼,这对于我来说似乎容易记住,这可以翻译为特慢,我和西尼跟随在他身后来到了主屋,过道狭窄阴冷,尽管狭窄,但还是摆了好几盆花在两旁。 屋里的灯光昏暗,这是适合一个人独处的光线,开始的几句他们用的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也许是互相问好介绍近况,接着我们便开始用希伯来语,特曼对于中国很好奇,于是让我介绍了一番,他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他说将来有机会的话话他想跟着我去一趟中国。我们大多谈到的都是毫无意义的话题,我想西尼带我来认识这样一个人,无非也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半个小时之后,西尼终于谈起了特曼的蝴蝶,这样一来话题才得以展开,特曼描述了太多关于养蝴蝶的美妙,也说了一些心得,以及他自己对于蝴蝶的热爱,我们聊得比较投入,随后,我终于大饱了眼福,特曼起身打算带我去见见他养的那些蝴蝶,当他去拿钥匙的时候,西尼凑着我的耳朵说:“他是个性情怪癖的人,一般人是不能够进到他的后园的。” “那我算是庆幸吗?” “应该算吧。” “我很期待。” “呆会你会惊叹。” 我相信他的说法,我们跟随着特曼来到后园,也许你无法想象这间破旧古老的屋子后面会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园子,后园很宽敞,顶部是遮住的,看上去像网状的丝织品,或者是其它的。数只白织灯泡的光亮一齐发出,也许功率程度超过了几千瓦,花坪与花坪之间有笔直的路埂,上面摆放着一些方形的木箱,看上去与多年前在印度见到过的一模一样,这似乎出自同一工匠之手,一些蝴蝶在灯光中翩翩起舞,花坪里的花种类繁多,色彩各异。 那些远处的墙边摆放着一些乐器,西尼介绍说这些都是特曼自制的,墙上挂着一些名画,在西墙角有一间小木屋,据猜测,这应该是给蝴蝶歇息的地方,我赞叹到这真是一个奇妙无比的园子,特曼对此赞誉很满足,他说欢迎我常常来观光,西尼说在不做礼拜的情况下,特曼对他的园子总是寸步不离。在一个木架上摆放着几个玻璃器皿,里面装有蝴蝶标本,特曼介绍说这都是蝴蝶的尸体制作的,他同样还把这些标本售出去,西尼说国外许多买家都赞不绝口,他似乎对特曼很了解,当然也许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在西尼和特曼走进那一间小屋去取蛹的时候,我在园子里蹲了下来,我试图去闻闻那些漂亮的花香,花的香味很浓,紫色的以及粉色的如同小麦叶子的花是我喜欢的,它们看上去极其亲切。就在我沉迷于其中的时候,特曼与西尼正在那间小木屋取蛹,我不知道西尼要取蛹做什么,这似乎也是他今晚到来的主要目的,我仍旧在弯着腰去闻花,忽然几个白色的骨头从花枝的缝隙里出现在我的眼前,顿时我站起身来,再仔细看去的时候我发现似乎隔一段就有几根,这也没有什么恐惧的,最主要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出现令我有些心慌,她在向我示好,她出现子在墙脚不显眼的位置,只出现了半个身子,强烈的灯光下,我看清楚了她的眼睛,她一直没有眨,脸上有唯一的表情,头发看上去并不整齐,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光景,穿着血红色的上衣,或者是朱红的。 我顿时呆住了,身子有些发麻,我们对视了几秒钟,最后她居然朝我狂奔而来,我没有看见她的腿,是的,她似乎没有腿……刹那间血色弥漫了整个园子。 “西尼……”我的声音过于惊慌。 “什么事情?”西尼和特曼都同时从小屋子跑出来。 当我回头的时候,整个园子里却一片平静,于是我只好指了指那些白骨。 “没事的,这些现在除了做花肥之外它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已经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器官了,我不知该做如何的描述。 “算了,时间晚了,也许亚男身子有些虚弱,我改天再来取吧。”西尼对特曼皱了皱眉头。 “那好吧。”特曼笑笑。 “抱歉。”我说。 之后我们告别了这个美丽的蝴蝶谷,西尼打开电筒与我并肩走在一起,路有点窄,我们几乎是肩膀擦着肩膀。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很邪门,我看见了一个人出现在园子里。”我说着,那一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一个人?” “是的,一个小女孩,她向我狂奔而来,并且我看不见她的腿。”我说,西尼没有及时搭我的话,“你相信我的话吗?” “当然,你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么我相信是真的。” “也许不是幻觉,因为这样的情景从前并未出现过。” “那么会是什么呢?”西尼声音开始变低。 “那一幕……充满了恐惧。” “也许吧。”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我问。 “在十字墓园里出现过,不过不确定,因为在那里昼夜都会有人。” 路上我们谈论着诸入此类的问题,随后也遇到几个过路客,他们朝我们看看,我们也同样朝他们看看,西尼猜测这些人大概是盗墓贼,这样一来我又想起一些发生在印度的事情,想起一个叫希茜的朋友。在快要接近十字墓园的时候在路旁有一个商店,门口燃着一个大火炉。这时候已经是午夜过后了,西尼问我饿不饿,我说一点也不饿,只是有点渴,之后我们打算到商店里买一点水,绕过火盆我们来到商店,一个玻璃柜出现在我们眼前,里面确实摆着一些小食品,以及瓶装水,西尼大声叫唤了几声,但是不见有人过来,楼上也并没有亮着灯,接着我又喊了两声,仍然没有人回应,只是门口的火盆突然之间翻了,木炭撒在地上。 “真见鬼。”西尼骂了一句。 “我们走吧。”我说。 第十三章 灾难临近 我们刚转身打算离开,这时候一个老头出现在我们面前,头发斑白,身体瘦弱,距离我们只有半米,但是我们并未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咒骂我们为什么要推翻他的火盆,西尼大声怒斥他是瞎子,他不顾西尼的恐吓,依旧咒骂着,西尼火冒三丈,“要是你再嚷嚷就匝了你的破店。”这时候屋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像似敲鼓,又仿佛似敲盆底的声音,那声音从屋里缓慢传出来。 “我们并没有动你的火盆,这恐怕你也知道,你要是继续嚷嚷,我们真的会烧了你的店。” 他的气势渐渐弱下去。 “半夜三更你装什么鬼,老子刚从欣嫩子谷捉鬼回来,你少惹麻烦。”西尼又骂了起来。 也许欣嫩子谷这个地名震住了他,他没有再多说话,只是蹒跚地走进了他的店铺里。 “我们走吧。”我说。 随即我们离开了,走过几步之后,我们便开始发出笑声,为了刚才的事情我们笑了起来,我说:“你唬人真厉害。” “你也不错……你真会烧了他的的店铺吗?” “怎么会呢?只是恐吓而已,要是在白天的话我也不会这样说,毕竟他是个老头子。” “我们似乎吓坏他了,一下烧店,一下捉鬼的。” 只是走了几十米的路程,我们之间的谈笑瞬间又停止了,因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店铺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门口同样摆着一个黑色的火盆。 “真他们的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这与刚才的小店如出一辙。”我说。 “有胆量再过去试试吗?”西尼和我都停下了脚步,他问道。 “也许没必要。” “或者今天是个什么节日,所以每个店铺的门口都要摆一个火盆。”西尼这样说,也许他想开脱什么。 “大概是这样的。” 这样的循环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和西尼灰溜溜地穿越了十字墓园,终于还是回来了,到了他的碟子店的时候,他已经打开门进去了,但是他又返身出来说要送我回去,尽管我一再强调我有走夜路的习惯,但是他还是坚决要送我回庄园,也许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在我们来到庄园的时候,警笛的转动预示着庄园出事了,我们走进之后,两个警员正守着一具尸体,见到我们他们便主动询问,之后还要我们去认尸,掀开白布,我没有想到会是她,死者正是自称是艾米利先生亲戚的那个女人,死像很惨,凶手的手段很残忍,脖子似乎被割开了一半,瞬间恶心在我脖子处发痒,西尼看后抬起头来对着警察摇摇头,我同样也摇头,之后他们说尸体要明天才能够运走,今晚会在这里摆一夜,希望不会打搅到我,他们说话很客气,于是我也对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西尼嘱咐我夜里小心点,我开玩笑说有警察守着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笑笑便回去了。 下半夜显得比较平静,我大概是睡熟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一早警察和法医就来敲门,他们带了收查令,他们打算在庄园里仔细搜查一番,因为尸体出现在庄园门口,这也许与孤零零存在于此处的庄园有关,当然更主要的是住在庄园里的人,一个警员把我搂到一旁,他首先自我介绍他叫约瑟,接着介绍了几条以色列的法律。他问凶杀案是否与我有关,言下之意就是要我坦白,我摇摇头,我说:“这根本毫无根据,我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做这些事情。” “所有的凶手通常都是这样说的。” “你可以搜查园子里的一切东西,也包括我的指纹,或者其它的。” “你还挺懂的。” “因为我做过牢。” “做了多久。” “十六年。” “你是哪国人。” “中国人。” 在栅栏的旁边的一些玫瑰似乎在昨天夜里突然开放了,我似乎还闻到了它的香味。 “在中国吗?” “在印度。” “是杀人吗?” “是陷害。” 他似乎有点同情我,但同时又停醒我:“你可不要对我编任何的故事。” “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你对我礼貌,所以我对你说实话,我觉得你没有任何理由怀疑我,因为我刚来这里不久,不可能那么快就结下仇人。” “今天早些时候有人见过这个女人朝你住宅这个方向走来。” “我并没有见过她,你们应该查清楚她是一个什么人,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我现在只想查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他似乎有些生气了。 这时候也许马力听到了什么传言,他急匆匆地赶来了,我真的应该感觉到庆幸,也许马力真的是个大好人,所以人们都相信他,他与警察约瑟相隔几米就开始互相打招呼,接着他证实了我是他亲戚的身份,约瑟似乎有些内疚,或者是尴尬,但是我对他笑笑,我说:“抱歉,我刚来到这里不久,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我非常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 “谢谢,刚才实在抱歉。”约瑟说。 几个法医在园子里转悠了好半天,他们似乎在收集某些证据,马力邀请约瑟上楼去坐坐,但是他没有接受邀请,他问马力艾米利先生是否有消息了,马力只是摇摇头,我们一直站在园子里,直到那些法医和警员都出去之后,约瑟才与我们道别,他再次对我说了抱歉。 马力说他与约瑟很多年前就认识了, 他是个很正直的人,让我不要担心,我说我并不担心,我只是有一点担忧,这样的残杀看上去很残忍。 “也许这与某一件事情有关联。”马力说。 “大概吧,不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是的,死者在生前与我说过话。”我这样一说马力就吓到了,他转着头四周看看,然后才扶着我,让我上楼去说,我一边爬楼梯,一边说 :“死者在死之前曾说她是艾米利先生的亲戚。” “亲戚?” “是的,她是这样说的。” “是哪门子的亲戚呢?” “她说得很认真,她还恳求我让她住在这里。” “这些事情你还对谁说过?” “马焉……” “这些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会的。” “你去找过西尼吗?艾米利先生是否有来过。” “我去找过他,但是艾米利先生没有来过。” “西尼是个可爱的家伙,一个人闷的话可以去找他消遣一下。” “我会的。” 马力在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就走了,他说也许这几天都会有警察来查案,让我千万不要紧张,尽量少出去,他还提醒我在夜里的时候千万不能够开门给任何人,因为现在世道很乱。说完他就走了,我站在楼上,我突然看见一个手巴掌印在玻璃窗上,我想我从未把自己的手伸按玻璃上,只是这巴掌印又会是谁的呢?因为这也根本不符合艾米利先生的手掌,这些小细节似乎在提示着我什么,我开始有一些感应,我的思绪沿着感应的方向急速行进而去,在我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片郁绿的森林,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弟弟亚松的样子,这是来到耶路撒冷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应。 第十四章 蝴蝶引路 我渐渐觉得我会深陷于某场意外产生的迷团之中,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除了虚无缥缈,那还有什么能够描述呢?我不知道该把自己用一个怎样的角色来定位,我只是为了找回我的弟弟,所以我来到了耶路撒冷,并且我向我哥哥保证过用一年时间来完成我要做的事情。转眼几个月过去了,我却连希伯来语都还未学好,我又怎么能去找我的弟弟呢?况且我似乎现在正安于享乐,安于现状,我想这样的描述绝非是在冤枉我自己,我似乎是怕于去奔波而停于此处,还是是命运之神早已在此地划上了一个圈子等待着我。 我常常在黎明来临的那段时间里醒过来,之后便失去睡意,我知道太多事情其实根本就是一些自然现象,但是我却总是会产生一些疑虑,这几天我常常早起,我爬上楼顶去看着那慢慢从地平线上爬上来的太阳,它依旧是那么软绵绵地。关于我的弟弟我产生了太多的内疚,我已经来到了耶路撒冷,但是这仍然存在着太多的困难,最近几天总是发生一些蹊跷的事情,尽管暂时与我无关,但是,我的内心仍然焦虑。 在那个自称是艾米利先生亲戚的女人被人杀害后的第七天傍晚,那时候太阳就要落下去了,我站在楼顶上看见一个人影朝庄园走来,我以为是过路的,随后我一直躲在楼顶上看着,他站在外面朝庄园里窥视,背上还背了一个包,他一直在门口逗留了半个小时,最后有另外一起人经过他在离开,之后我便下楼来,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小偷,于是我为自己做了防备,我找了一根铁棒摆在客厅里沙发旁边的木架子上,因为我担心他会在晚上产起某种行动。 结果真是我多虑了,接着的几天都很平静。 没过几天另一具尸体又被发现了,他就在庄园后墙的一个土坑里,警察让我跟他们一起去了现场,坑里有一些碎石子,石子缝里长着一些苔藓植物,死者是一年轻男性也许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这里很少有人路过,所以现在才被发现。我看见他的手已经开始腐烂了,脸上长了一些霉壮的东西,有时候记忆总是会撒谎,我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曾经见过他,但是随后的几分钟我便否定了自己的记忆,我告诉警察我没有见过此人,也没有在晚上听到或呐喊的求救声。在他们把尸体抬上来的时候,我似乎有些后怕,他的胸脯看上去像是长了毛茸茸的一层绿霉,一个警员在做记录的时候不小心笔掉下去就把皮戳了一个洞,我想他的内部也许已经腐烂了大部分,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这天晚上我看电视看到半夜,我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我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好是夜里三点十五分,我摸索着下到一楼,园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小狗被我吵醒了,它叫了一声。当我走了几步之后,大概他才听出了是我,于是它便安静了下来,我进厨房里热了一点饭,这只花费了我十分钟,之后我就开始吃,小狗睡在外面又叫了两声,于是我也给它也做了一点宵夜,当我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他没有人出声,只是不断地敲门,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并且马力嘱咐过我夜里不能够给任何人开门,所以我只能假装没听见,门一直敲了好几分钟,我开始有些心慌。在我刚打算问他是谁的时候,敲门声突然间便停止了。 我接着把我的半碗饭吃完,在我打算上楼去的时候,在后园里出现了一阵脚步声,我听得很清楚,我以为是小偷溜进来了,于是我顺手抓起了桌上的菜刀,我摸黑来到了后园,楼上的几丝散光照射在园子里,我看了看并没有任何的响动,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当我转身的时候,脚步声再次响起,随后,我在墙边把后园里的电灯打开,这时候电灯依旧像上次一样一亮一灭地闪烁着,尽管这样我还是四周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就在这时我听见墙外传来了一阵阵凄厉声,听上去很惨,这样一来我又想起了那具发绿霉的尸体,说实话,我真的被吓到了,我没有凑到墙边去,我立即关了灯,然后便上楼去了。 下半夜的时候我睡着了,有好一会我似乎也做梦了,我梦见一个女人朝着我走过来,她看上去很漂亮,随后她是我认识的熟人,我们一同在一条人少的街上走了一会,街上有一些树,树的叶子都已经脱落了,在路边有那么几间小吃店,我们在路边坐了下来,我看见我的哥哥从街到上走过,于是我大声叫唤他,但是他并没有理我,我一直追在后面,但是他很快就消失了…… 随后我醒了过来,我不知道这能够算是一个什么梦,无头无尾地就结束了,可是我仍不想睁开眼睛,我打算再睡一会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打算再回到那个梦里去。 可事实上这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我失去了睡意,这时天已经亮了,我记不清我已经在这沙发上睡了几天了,这里更适合做我的卧室,当然我只是在艾米利先生回来之前能够住在这里,等他回来之后我便要搬回我的卧室去,其实也不是搬,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属于我的东西搬上来过,我只是夜里躺在沙发上而已。 清晨之后,我并没有起得那么早,有那么一会我的瞌睡又来了,于是我打算再睡一会,这多半是因为夜里没有睡好的缘故。这一睡就到中午才醒过来,我首先给自己洗了个头,接着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我瞌睡睡足了,于是感觉精神很好,所以为自己舒服地打扮了一番,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心过了,也许这会是特别的一天,我觉得我会先去西尼那一趟,然后跟他坐半个小时,他应该有什么稀奇的事情跟我说说,因为他也是个孤独的幻想者。 要是有特别的事情要发生,也许会有一点预兆,当然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你这辈子从未遇到过。我刚打开大门打算到西尼那里去,忽然看见几只蝴蝶,随后是一群蝴蝶,它们围绕着我飞舞,还停在我的肩上和衣领上,那么这是为什么呢?这一幕感动了我,我从未见过这样奇妙的事情发生,甚至我连想都不感想象这一幕,它们的色彩众多,大多是全花的,也有白的、紫的、青色的、暗红的……一直在我身旁绕了十几分钟,之后才飞高,接着飞进庄园里。 我迫不及待想要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当然第一个想到的是马焉,不过最先知道的应该是西尼,因为我首先要去找西尼。 离西尼的店铺大概还有十几米,西尼就已经看到了我,也许他看得出来我心情不错。 “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今天心情这么好。” “我想我不告诉你的话你绝对猜不到。”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猜猜了。” “那好吧,你就猜猜吧。” “我猜三次一定会猜到。” “我打算让你猜十次。”我说,我认为没有谁能够猜到这种事情。 “那就失去猜的意义了。” “但是我打赌你猜不到。” “是不是路上拣到钱了?”西尼问。 我对他摇摇头。 “那么是路上碰到美女了?” “继续猜吧。” “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早知道了。” “那是什么呢?”我问。 “是不是一群蝴蝶围绕着你打转。” 我惊呆了,他怎么会知道呢?是不是他也是什么大预言家还是某方面的能人呢?我没有说话,我在等待着他解释,因为他已经张口了。 “是否觉得很奇妙。”他问。 “当然。” “是我的猜测奇妙还是那些蝴蝶奇妙。” “都挺奇妙的,能够为我解释一下吗?” “这些事情我早遇到过了,也许你还是头一次。” “是关于某种水土吗?” 西尼一听便笑了起来,“这是特曼养的那些蝴蝶,我第一次经历这些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随后特曼来了才对我解释,这是特曼发过来的信号。”“信号。” “也许蝴蝶记住了我们身上气息,因为那天我们一同去了蝴蝶园。” “听起来很模糊。” “特曼总是用这种方式邀请我去吃饭。” “是吗?” “我们今晚要去赴宴。”西尼笑了笑,但是我仍旧还未懂得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 第十五章 犹太女人 在通向十字墓园的这条小路上,这简直再平静不过了,与往常绝对没有任何的异样,有那么几分钟起风了,太阳软绵绵地平睡在地平线上,它一副就要掉下去的样子,路边稀疏有一些无花果树,也许刚刚有死人从这里过去,因为路上还有一些斩新的纸钱,西尼开玩笑说遍地都是钱,我冲他无奈地笑笑,这些都与我们无关。有那么一会我指望着艾米利先生出现在这条路上,但是我很清醒,我觉得这是说不定的事情,因为很多事情都是太过蹊跷,所以让人们发出疑问。我们走得并不是太急,当地的人们都说这是一条给死人走的路,但是人们为了抄近道,所以常常穿越这里,风只是刮了几分钟而已,随后便停止了,有那么一会儿,我闻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这些味道来自那些土堆下面,以及那些草丛里。我捂着鼻子问西尼这是怎么回事,他说这多半是死人的身子腐烂之后夹杂了一些植物的花草味,所散发出来的腥味。 到了十字墓园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我对西尼说我很想站到十字口的那个台阶上去看看艾米利先生是死了还是活着,西尼看着我大概过了几秒钟他才说话。他说也许没有必要,因为这确实有点邪门,除非我真的是不想去找我弟弟了,或者不想再回到中国去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打消了爬上去的念头,西尼扯扯我的袖子说:“走吧,荒唐的事情我们宁愿不要去尝试。” 整个十字墓园都有人在祭奠死去的人,空气中似乎是飘忽着一层薄雾,也有可能是那些香散发出来的烟雾,有几处人们正在朝山壁上挖洞子,也许是为他们的亲人准备的,当然也有可能这是他们的工作,因为他们看上去穿着很破烂。在我看来这里似乎飘忽着另外一些东西,他们就飘忽在我们的周围,他们也正睁大眼睛看着我们,也同样小心翼翼地不撞到我们,要是撞到了我们的肚子或者其它部位我们就会疼痛起来。在我们快要穿过墓园的最后一小段的时候,西尼跑到一旁去小便了,尽管我告诉他不要在这些地方小便,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左右看看没有人就朝着一个土堆后面去了,这时候突然有一只大手拍到我的肩上,“我好渴,能够给我一点水喝吗?” 我回过头去,一个头发乱糟的人站在我身后,也许他站了有还一会了,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似乎眼睛珠被胶水粘住了,动也不动,颧骨是扁下去的,像似刚刚被压路机压过似的。 “没有。” “我好渴。”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你到前面去看看,也许前面有小商店。” “你能给我一点钱吗?” 他的一双青色的,或者是接近绿色的手伸了出来,顿时我吓得有些不敢再说话,可是我也真的没有带一分钱。 “不好意思……我没有带钱。” “我真的好渴。” “抱歉……” “什么事?”这时候西尼从土堆后发出声音来。 “没事。”我回了一声。 “走吧。”西尼一边拉裤子,一边走过来。“你跟谁说话?”他接着问。 “他问我要水?”我回过头,这时候空无一人,瞬间我才感觉到后怕。 “什么?” “真见鬼,明明有人问我要水的。”我说。 “走吧,这不稀奇,有人为了生活他宁愿装神弄鬼。” “可是没理由这么快就消失,跟上次一样。”我仍然还在回头去看。 “很多事情不是很容易就想通的。” 随后我们谈起了另外的话题,比如西尼说到在周末的时候特曼都做些什么,在教堂里都讲一些什么,总之我们的谈话开始涉及到特曼的生活,西尼说特曼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呆会要让我大开眼界,我笑了笑,我说也许这有点夸张了,他说呆会我就明白了。这样一来我又抱以了期待之心,也许特曼真的有一个漂亮的女儿,西尼说让我呆会千万不要出现吃惊的表情,我说也许这不大可能,因为我对这方面有那么一点点迟钝,或者说冷淡,接着西尼问我到底有多冷淡,我伸出两只手来比画了一下,这样一来我们都笑了,因为我们知道这只是玩笑话而已。 一路上的无花果树让我觉得新鲜,也许这里与我记忆中的某个地方有些相象,太阳光渐渐暗淡了,眼看着它就要掉下去了,特曼的家出现在我们眼前,欣嫩子谷这么一个简单易记的地名又出现在的脑海里。 当我们来到门口的时候,我看清楚了墙壁上的那些字,以及那几幅具有象征意义的壁画,也许西尼见我看得过隐,于是就没有急于敲门,而是等我看了好几分钟之后才清脆地敲了三下。 真是不可思议确实是那么一位美貌的犹太女子来开门,见面之后以叔叔称呼西尼,西尼真的回头来看了看我,这时候也许我确实有点脸红,脸上有点发热,这确实是一个少见的美女,当然马焉能够与之相比的。 “您好,我叫安妮娅。” “您好,我叫亚男。” “欢迎你们的到来。” “谢谢。” “还说不会吃惊!”西尼小声对我说。 “这不叫吃惊啊。” “那是什么呢?” “很平常啊。” 我们跟随在安妮娅身后来到了主屋,屋子里光线并不是太好,只能够靠日光灯来照亮,桌子上早已摆好了饭菜,也许是刚刚上好,因为一些菜还在冒热气,似乎气温有点高,我感觉到很热,我坐在西尼的旁边,特曼坐在我对面,安妮娅就挨着特曼坐着,我们的话题还是从蝴蝶开始,期间西尼插了一句话,他问是否有酒,“我早说过了要喝酒就自带,我是不会介意的,当然我不会刻意去准备酒。”特曼这样说了一句,也许他们已经认识很酒了,所以毫不忌讳任何的话题。 “时间匆忙我也忘记准备了。”西尼说。 “我这里一般是不藏酒的。” “我当然知道,牧师大人。” 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安妮娅在这一桌人当中略显年轻,也许只有二十几岁,我不知道她母亲为什么不在,也许她有事出远门了,我问特曼为什么那些蝴蝶会找得到我的住处,他笑笑,他说只要进到过后园的人,蝴蝶一般都能够顺着气味一路跟踪而去,他介绍说世界上蝴蝶有太多的种类,它们的触觉系统都是相当发达的。他这么一说就容易理解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也没有必要去怀疑这一件,当然这确实是不可思议的,这一点我是相信的,晚宴接近尾声的时候,特曼才说明他请我们来吃饭的用意,他明天将在白蚁大教堂有一个大型的讲座,为了安全起见,需要一些可靠的帮手,比如维持讲座之前或者之后的次序,他希望能够得到我们的帮助,西尼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随即也点点头同意明天去帮他。 “那明天早上我开车来接你们?”安妮娅很开心地说。 “好的。”西尼说,我也点点头,这时候我们的眼神撞到了一起,或者说我们是刻意的,也可以理解为陌生人之间总是会有一些眼神相撞的事情发生。 晚上我已经不记得是几点的时候回去了,安妮娅的车停得有点远,为了不麻烦她,我们还是决定步行回去,他们父女俩把我们送出来,之后我和西尼又开始摸夜路了,今晚也许并不是那么庆幸,因为我们忘记了带手电筒。 第十六章 深夜遭遇 大概时间有点晚了,我们从欣嫩子谷走出来的途中路上没有遇到任何行人,当然,平常这里也很少有人经过。四野里显得有些荒凉,月色不太好,西尼说他打算给我讲个故事,今晚月光实在太弱,连旁边的无花果树都看不清楚,旷野里偶尔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也许是风声,也许是某些畜生在活动,我问他打算讲个哪方面的故事,他说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吸血鬼的故事,也许他想要试试我是否够胆大,我说:“要故事精彩的话你就讲吧。”他讲了开头,大概意思在他三年前看片子的时候,在某一个晚上他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故事的开始讲的是一个盛产吸血鬼的地方,是欧洲的某个小国家,他一时记不起名字了,所以他没有讲出名字来,在某栋建筑下的一个巢穴里住着一批吸血鬼,它们在有光线的时候不敢出来,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最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出现,专门吸取路人的血……故事刚开始,突然间旷野里传来了一阵奔腾夹杂哀嚎声响,短暂却尖锐。于是我们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声音?”他问道。 “也许是乌鸦,或者别的鸟类,它们总是在夜里停在电线上吓人。”月亮似乎又被黑云遮住了,我连西尼的脸都看不见了。我说。 “不是的,这不是鸟类。” “那会是什么呢?”我问。 “是吸血鬼吗?”他似乎在开始开玩笑了。 “也许吧,我正想大开眼界呢。” 我们继续走,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些自然存在的,在白天不敢出来的一切,在这个时候都出来了。我并不想在这样的晚上去幻想那些肮脏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早已经安葬下土的。西尼问我是不是要把故事继续听完,我让他请随便,我补充了一句,我说越是漆黑的夜我越感觉到快活,这句话听来有点假。西尼开始继续讲着吸血鬼的故事,他问我是否知道吸血鬼一次能够喝多少血。我又没有见过,我怎么能够知道他能喝多少呢?我应了他一句,我说三、五公斤应该没问题吧,他说应该比这还要多。话题还没有结束,但是一个老妇人忽然出现在我们身后,她一定是得了哮喘病,这从她脖子里发出来的如同闷雷一样的呕阂声就能够判断出来,她的出现显得有些突然,于是西尼的吸血鬼故事又被迫终止了,我们并没有因为老妇人的出现而去谈论她,我们大概有五、六分钟没有说话,他没有讲故事,我也没有提出问题。 “后面有人吗?”西尼说,话音很低,只有我能够听见。 “听声音是一个老妇人。”我说。 “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呢?”“我们不同样走在路上吗?也许她也是来走亲戚的,刚才的哀嚎声也许就是她发出的。” “她跟了我们有一会了吧。”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大概有十分钟了。”我说。 “这里一般不会有人。” “我们走慢一点让他上前吧。” 我们互相商量着同时脚步也渐渐地慢了下来,蹊跷的事情也随之发生了,当我们慢下来之后,老妇也慢下来,这样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这时候我们都有点矛盾了,也许产生了一点恐惧的念头,我们商量着加快脚步,我以为我们已经甩拖了她,结果在我回头的瞬间,老妇却紧随在我们身后,突然发出了恐怖的冷笑声,这时候瞳孔似乎已经收缩得差不多了,我隐约看见她的右手上拖了一样东西,但是没有发出任何撞地的声音。 我开始有些担忧,也许西尼也产生了同样的担忧。 “怎么办,也许我们遇上了真正的吸血鬼了。”西尼半开玩笑地说。 “我刚才刻意看了看,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看到他的手上拖着什么东西,你回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我刚才也看了,什么也看不清。” “那我们是否要停下来。” “你怕了。”他说。 “我没怕。” “那干嘛要停下来。” “我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她也只是路过这里。” “那她何以发出恐怖的冷笑声。” “不要停了来,快到墓园里,也许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就到墓园了,到那里我们再停。” “那好吧。” 当另一个人影出现在我们前面的时候,我心里才感觉到慌张,这显得有点不正常,灰色的影子离我们大概有几米远,像似朝我们迎面走来,又像似走在我们前面,我和西尼之间没有对白,一句也没有,但是我们却都加快了脚步,结果我们还是赶不上那个影子,而身后的老妇却紧紧跟着我们,时而还发出冷冷的嘲笑声,有时候是脖子的卡痰声,路上有小动物穿过,这反而能够看得比较清楚。 终于远处的一盏灯光,让紧绷的内心松懈下来了,相信西尼也同样如此,当我们渐渐朝灯光走进的时候,突然火光汹涌,那间上次我们路过的小商店起火了,而走在我们前面的影子却朝火海里冲进去了,当我和西尼正打算回头去看看那老妇人的时候,身后却空无一物,我们停了下来,店里的火渐渐地熄灭了,我们互相对望着,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也看着我,脸上明显轻松了,他说:“总是能够解释的。” “那么你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我想通了我再告诉你。” 我们俩互相笑笑,之后接着赶路,在经过十字墓园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坡道,好象整个十字墓园的走向都是倾斜下去的,但是在白天的时候这里又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在走到十字墓园的十字路口的时候,西尼突然说太热,于是他把他的衣服脱了,光着身子与我并肩走在一起,我说这样也许会吓到路人,他笑笑说这么晚还出来闲逛的人,就算吓到了也是活该。 “就像我们刚才一样吗?”我说。 “是的,我们也是活该。” “也许我们在天黑之前就应该离开了。”我说。 “可是你似乎并不打算那么早走。” “我觉得跟特曼谈话很有意思。” “当然了,他是个有名的大牧师,不过今晚更有意思的应该是安妮娅。” “当然,她确实很有内涵。”我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呢?”我笑了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们的年纪已经不适合谈这些了。” “你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可现在我的人生不允许我想这些。” “滚蛋吧,去他爹的人生,人生算个屁。” 接着我们的谈话多半是一些玩笑话,直到我们一直回到家里,所有的话题都涉及了男女感情,他回屋之后问我要不要他送我回去,我谢绝了,但是他非要把他的手电筒拿给了我,最后他又伸出头来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他问我今天晚上是否会梦见安妮娅,我笑笑并没有回答他。路上我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我的脑子突然间抛锚了,我居然真的又想起了安妮娅的样子,那真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过她也许已经结婚了,又或者她喜欢犹太男人,我嘲笑我自己居然想到这些事情,但是尽管这样我仍然还为了明天早上能够见到安妮娅而感觉到高兴,同时罪恶也聚到了我的心头,不过很快又被驱散了,我慢吞吞回到庄园,接着我打开了园子里的灯,小狗突然叫了起来,它兴奋地朝我叫唤,我到厨房里给它做了一些吃的,在随后我打算把它拉到楼上去,在我准备上楼的时候,我无意中又见到了园子里的那座墓,顿时又产生了一些感悟,想起了一些事情,譬如刚才经历的那些事情,我应该如何来给自己的内心定位呢? 这能算做怎样的遭遇呢? 第十七章 杂乱的夜 夜显得有些漫长,我并未感觉到瞌睡会很快来到,我在电视前面坐了一阵子,许多频道都是在转播新闻,小狗趴在沙发上似乎正要进入梦乡,有一小会我又想起了安妮娅,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在之前从未发生过,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一些人,不管最后能否成为朋友,事先我们并不知道一个人的一生要结识多少朋友,这是事实。我感觉我的脊椎在夜深之后有点痛,我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疾病就要降临了,或者是因为常常熬夜的缘故,一些多年前,或者是不久前梦里断续的画面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些仿佛电视天线不受控制,忽有忽无的电视画面一样,它困扰着我,尽管我想沿着一个固定的画面继续走下去,但是很快又跳转到别的画面上,我有些力不从心,这些画面显得比较繁乱。 窗外有刮风的声音,随后刮得还比较猛烈,一个镜头闪现在窗口,一个黑红色的球状瞬间出现即刻又消失,大概停留了一秒钟,我以为是闪电,或者汽车的灯光,于是我走过去把窗帘拉上,也许我真的经历了太多事情,所以对这些并不是太在乎,随后我把小狗唤到身上来抱着,偶尔对着它说两句中文…… 窗帘又被风掀动了,浮度并不大,有两只猫似乎是趴在围墙上,它们的叫声不同,一个高一个低,夜越深越是凄厉,我本想找一点棉花把耳朵堵住,但是找了好几个抽屉都没有找到,最后我把电视声音开大了一点,因为这些叫声渐渐地像哭一样,电视里的声音并没有盖过它们的叫声,反而激怒了它们,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因为它们似乎从某个地方慢慢地爬到阳台上,声音越来越靠近,大概有一个小花盆被它们撞倒了。只是两只猫而已,我当然不是惧怕它们,而是夜里我不习惯与他们周旋,因为吃亏的会是我,总是这样的,请相信我夜里我们是斗不过它们的,它们天生就是夜里的精灵,它能够把你逗得脾气暴躁,乱摔茶杯,而且你只能够听着它逃窜而去,你碰不到它。 声音渐渐逼近,近到了我的耳边,突然之间另一个念头闪过,要么这并不是猫的叫声,那么又会是什么呢?这时候电灯像发疯一样的闪了两下,幸好它没有熄掉,小狗在我怀里挣扎着叫了几声,我摸着它的头,它很快又停止了愤怒。我只得把这些嫁接到野猫身上,我想应该是它们撞到了电线,电线有些接触不良,于是电灯出现了闪烁的状态。 尽管风声在随后愈演愈烈,但是我并不指望着它会下雨,因为在耶路撒冷干燥是出了名的,想要雨水除非在冬天,否则老天是很吝啬的,电灯再次闪烁的时候我赶紧起身把电视关了,毕竟不是自己的财物,要是爆炸了,艾米利先生回来我会很尴尬。 电视关闭之后脑子就更糟罪了,呻吟渐渐逼近,感觉就像隐匿与屋子的某个黑暗处,但是仔细听的话又是在窗口,我抬着头,情绪有点乱,就在这个时候,我在对面的玻璃里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的长相与我一模一样,我差点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了,顿时心跳加快了速度,我抓起一本书朝窗口扔去,这一扔便出现了一阵逃窜声,终于我获得了那么短暂的安静。 我的神经似乎有点错乱,我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并且感觉到的屋子里的空气让人窒息,我把小狗放到沙发上,我突然间很想哥哥,这时候空寂围绕着我,在我向窗口走去的时候,小狗也蹦了起来,几乎同一时间与我一起挤到了窗口,窗口的灯光照下去,隐约能够看见园子里的一些东西,看得最清楚的还是艾米利先生妻子的坟墓,窗外的空气确实清新,但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什么镇住了,突然间感自己无法动弹,是意识控制了一切,我弯着头看着那黑呼呼的坟墓,清醒地看着一个人从坟墓的旁边冒出来,头发很乱,白色的连身长衣,最后狗狂叫了起来,这时候我才得以回过神来,待我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除了漆黑之外,别无他物。 我慢慢关好窗户,然后把窗帘拉上,有那么一会我安静了下来,我想到了中国的某些节日,比如中秋、重阳,家的后园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不知道我种下的那些花是否已经开放了…… 一些超自然的现象让我觉得有些头晕。 终于在午夜过后我睡着了,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也许夜里有人进来过,小狗身上披了一块毛布,我睁开眼睛它还在睡觉,于是我又闭着眼睛睡了一会,最后西尼的呐喊声把我吵醒了,我爬起来扑到窗口答应了他,随后我跑下楼去开了门。 “还在做梦吧。”西尼说,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好,一辆车子调了个头回转过来,停住之后安妮娅从车上下来,也对我笑了笑。 “快请进来坐。”我似乎有些慌。 “我们得赶时间了,你快去洗脸吧。”西尼说。 “不好意思,我刚才走错路了。”安妮娅笑了笑。 “那你们等我一会。” 我返身回到屋里,在卫生间里我只花费了三分钟,接着换了一套衣服,略做打扮之后便下楼了。 “我们迟到了吗?”我问道。 “也许吧,不过还可以争取。”安妮娅说。 “还有时间的。”西尼夜补充了一句。 “这车还真快。”我小声地说。“这是1967年的法国货。”西尼回了我一句。 “特曼还真有钱。” “错。”西尼摇摇头,“她从不花他爸的钱。”他悄悄凑着我的耳朵说。 “你认识特曼多久了?” “好多年了。” 路上安妮娅开车很快,但是他的技术确实很棒,有一会她一边开车一边跟我和西尼开玩笑,西尼不时地看手表,我静静坐在位置上,看着安妮娅的头发我想起了一些人,那些曾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这些画面是如此的温馨,这个清晨生命似乎转变了方向在活着。 我听见一些熟悉的声音,从印度一些寺庙里传出来,另外出现了一些画面,一些仙人的住所,鹿野苑。 也许这个时候我不该想起这些,但事实上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时间在这个早上,显得有些宽宏大量,我们的车子停在白蚁教堂的时候,礼拜还没开始,接着我们开始布置,安妮娅从车里拿出一些淡兰色的布来,特别考虑到安全的因素我把所有的通道都检查了一遍,因为人要是太多的话,常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替他们考虑了一些安全方面的因素,这只是其一,另外西尼悄悄对这我的耳朵说要是碰到麻烦就得放弃一切自顾逃命,我不懂得他的意思,我说有那么严重吗?之后他又笑笑说这只是打比方,随后他又说:“要是真有麻烦我会救你的,我觉得你像个好人。” “你是说我的长相吗?”这时候我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我是说你的内心。” “这你怎么能够知道呢?” “猜的。” “喔。”我点点头。 “特曼传道可是有一手的,他有许多的追随者。” “应该算是一个大人物吧。”我笑笑。 “当然了,不过也有反对者。” “怎么会呢?” “世界上思想对立的例子很多。” “看来我得仔细去听听了。” “你要是没有接触过的话,我想你会听不懂。” “我以前有许多牧师朋友。” “真的吗?” “难道我还骗你。” “很难说。” 我们笑了起来,接着安妮娅走过来与我们搭话,她问我们对于教派有何了解,我和西尼都分别摇了摇头,她说她从小就受她父亲的影响,结果思想渐渐地就转变了。也许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后来她有事走开了,西尼指了指教堂对面的一条狭窄通道,他仍然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要是待会有事就朝那边逃命。”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而已。 第十八章 白蚁教堂 这个早晨,白蚁大教堂人满为患,其中也不乏一些半大的男孩子,教徒们把这种事情看得很神圣,我和西尼站在门口,安妮娅在与她的朋友聊天,她有时候露出微笑,她让人看上去总是很得体,也许大家正在期待布会的开始,我和西尼在门口铁栏处的花坛旁站着,西尼说他最近正在恢复记忆,我看着他,也许对此他感觉到幸福,只要他能够恢复记忆,那么他就能够回家去。 对于离家的人来说回家是一种梦想,不过此刻似乎与回家并没有什么联系,这时候还是早上,不过人要是突然对于哪方面敏感的话,那么突然想起什么也不奇怪,我本来打算跟他讨论一下待会散场的事情,但是好像他并不想谈这些,他只想谈谈他心里的事情,他说:“我渐渐地能够想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有时是小时候,有时是年轻的样子。” “大概你正在恢复你的记忆。”我说。 “我想也是这样,最近我总是会产生一些从未有过的感应,有些是事发之前的,有些则是即将发生的。” “这怎么理解。” “我觉得自己有预知能力,但不是我刻意的,是凭空产生的。” “是吗?这样真好。” 我们说话的时候特曼已经登上讲台去了,安妮娅就站在他右侧边,贴着窗户站着,她偶尔朝我们看看,也许她在猜测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这样会使得我的脑子有些乱。” “可是这样往往又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我说。 “真不知道事情到最后要发展到什么地步,这两天我的脑子里都出现了战争的场面,也许我之前真的是一个战士。” “看你的长相也许这是有可能的。” “那么我会是哪一场战争被淘汰的呢?” “你真该去图书馆查查史料。”我说。 “没用,早查过了。” “你听过特曼传道吗?” “很少,他总是让我戒酒。” “能做到吗?” “戒掉我就见鬼去了。” 他显得有些苦闷,我正产生一些同情心,可是就在这时候教堂里突然发生了意外,看上去像似灯灭了,顿时产生了一阵沸腾,当我和西尼冲到门口的时候,灯突然又亮了起来。西尼说也许是电压不稳,安妮娅点点头示意我们不必慌张,随后我们又走出了教堂,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安妮娅从后门绕到我们跟前,她问我们为何不进去,西尼说我们都是酒徒暂时不能进去,当然这只是借口罢了,因为之前西尼说过他也常常插在教堂的人群里,他还多次碰到过艾米利先生。 在我们聊天期间西尼曾提议去吃点什么,但是我们不应该那么做,也许我们走开的时候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冲突,按安妮娅的话来说就是捣乱份子穿插在众信徒之中,并且现在的时局总是容易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正当我们在教堂门口的花坛旁谈笑的时候,教堂里的灯又灭了,接着有人开了枪,动乱真正开始了,安妮娅打算冲进去,但是她被冲出来的人流给档住了,逃命的人们像疯子一样朝外挤,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后门和侧门都是开着的,或者那里也已经挤满了人。西尼揪住我的袖子,他打算带我离开这里,但是安妮娅却仍在拼命地往外里挤,我担心她会遭到踩踏,我和西尼的眼神撞到一起,他要带我走,但是我的犹豫很明显,于是他跑过去抓住了安妮娅,“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父亲在里面。” “他不会有事的。” 安妮娅的脖子哽咽着,她的表情异常焦急。 “你们先走,我绕后门进去,刚才我把后门也打开了,你们开车来接运。”我说完就朝一旁的巷子里去了。 西尼在身后大声叫嚷着,他不允许我去,但是这时候我已经跑出很远了,我回头告诉他:“我不会有事的。” 西尼仍旧在身后怒喊我,他咆哮着要我站住。 事情并不是太顺利,巷子被砖墙堵住了,我试着跑跳好几次才跳上去,结果掉进了某家的园子,我只记得那里有一棵葡萄树,架子上还有一些铁丝,我的胳膊和后背都被割破了,幸而主人不在家,也没有养狗,接着又是一连几次的跑跳才翻越过去,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教堂的后门,这时我才知道自己走错路了,后门确实没有人走,我悄悄溜进教堂,教堂里光线很暗,朱红色的大帘子遮得很严实。 当我来到教堂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特曼先生,这时教堂里已经空空一片了,我想也许这根本就不是针对特曼先生,他也已经随其他人一起逃走了,而开枪者并不是什么暴徒,他只是打算扰乱一下次序而已。这些想法渐渐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慢慢走出教堂,随后警察封锁了教堂,我还在围观的人群里挤着,忽然身后一只大手从身后拉住了我,我回过头一看是西尼。他把我拉到一旁,问我是不是想进监狱,他的话带着恐吓的味道。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安妮娅呢?”我问。 “他送他爸爸去医院了。”他瞪了我一眼,“只是轻伤而已。” “我们去看看他吧。” “过过再说吧。” “为什么?”“我们都是外国人,这个时候是很难说清楚的,我希望你清醒一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我们从西尼先前指的那条狭窄的巷子里去了。 “我早就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了。” “真有这么邪门吗?” “这不是邪门,这真的是预知,难道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没有道理吗?”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顿时我冷静了下来,我又回想了一下他之前说的话,确实有逃生的意思,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我们慢慢走在偏僻的小道里,有一段我们迷路了。然后我们又开始往回走,走过一段又朝前走,这大概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你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问。 “这很正常,这是非常时期,本身冲突就无处不在。” “可是问题在于特曼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说过人类只要有思想的存在,冲突就会无处不在。” “幸好特曼没事。” “真他妈见鬼,我们怎么会碰上这些事情呢?” “我们现在是不是迷路了。”我问,路边有几家风格迥异的餐馆,看上去比较高档。 “我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应该不会迷路。” “这些地方好熟悉。”我说,我的心里确实也产生了一些感应。 “刚才我呐喊你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瞬间又出现了一个画面。” “是关于什么的?” “战火朝天的迹象。” “也许……” “别说话了,幻觉又来了。” 我们一同静默着走了一段,我们确实是迷路了,一些老路上汪着一些水,路面上很烂,建筑却很美观。 第十九章 闲情雅致 我和西尼绕过几条狭窄的小道,这些道路大多都比较相仿,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我居然开始在内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走在这样的地方,但是我又清楚地告诉自己我是来找我弟弟,接着我又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找呢?这样一来我便开始焦急了,我暗自计算了一下时间,我想或许我应该再写一封信到印度去,我想再问问维利西牧师,我弟弟是不是有写过信回去。在路旁的一颗枯去的树根处我们停了下来,因为太多的白蚁出现在我们眼前。 “真是稀奇,这么多的白蚁。”我说。 “我也没见过这些东西。” “我们大概需要找个人来问问了,也许我们方向走返了。”我说。 “刚才我想起我小时候的一些情景了,我突然想起一个镜头,我从河岸上跌下去,脚上还留了一道伤疤。”他回答的并不是我想要听的。 “是吗?那么应该看看你的脚上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伤疤。” “是的,我早就发现自己的脚上有一个旧伤疤了。” “也许上帝要让你回家了。” “可是越这样,我又越觉得害怕。” “为什么?”我问。 “要是我真的想起了一切,那么我会是一个什么人呢?是一个逃兵,或者是一个俘虏,一个江湖骗子?” “你想得太多了。也许你是一个将军。” “怎么可能呢!”他笑了笑。 “可是你也不能总是想到一些坏的方面。” 我们就这样闲聊着走了一段,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便叫了一辆车送我们回去。最后西尼让我回庄园呆着,要是他有特曼的消息,那么他会及时告诉我。分开之后我本想到马力家去一淌,但是我的后背似乎真被那些葡萄架子上的铁丝给划伤了,所以我想先回去洗一下,要不然会感染到皮肤发烂。因为这样的念头我便尽自回庄园去了,小狗见我进大门就朝我狂奔而来,看来我真的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不然真的会产生一些感情。 我上到二楼还未进门,屋子电视的声音就传出来了,难道是马焉来了吗?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随后小狗叫了几声,也许它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却不懂得它的语言,我看了看它于是把门推开了,电视锁定的是我昨天夜里看的频道,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健忘吗?这似乎有点不大可能,那么又会是怎么回事呢?我开始有点头痛,也许是脑子太乱了,我坐到沙发上,小狗又跳到了我的身上,我抱着它,它没有再叫唤,只是安静地把头伏再我的手臂上。是小偷光临了庄园吗?这有点不大可能,因为屋子里一切都是那么整洁,并且电视也还在,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摆放得整齐,我开始绞尽脑子地开始回忆昨天夜里到今天早晨的那些经历,但是一些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昨天夜里我把电视关闭之后是不是又把它打开了,或者在今天早晨我离开的时候……可是我想了很久,几乎没有可能是我开的。 我把电视重新关闭了,我太累了,随后我躺倒在沙发上,小狗就睡在我的侧边,我在想把它取个名字,想啊想的,我一连想了几个但是都不满意,也许我真的是睡眠不足了,于是在几分钟之后瞌睡上来了,终于‘灰露’这个名字涌现出来,这也许能够令我回忆一位朋友。 在梦里我成了一个毫无信仰的白痴式的人物,我居然穿梭在印度的某些墓地里成了盗墓贼,我有些着急和慌张,我怎么会变成一个这样的人呢?我渐渐地有些沮丧,并且想到逃出墓园,但是尽管我奔跑的速度很快,但是我也跑不出墓园,一些绿色的手从地上伸出来揪我的裤脚,我很担心,我想我总是会被抓到的了,于是我自己为自己设计了会腾空。当真,我已经能够驾驭自己的梦了,我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候在梦里自救。终于我还是逃出了墓园,随后我遇到了马焉,我问它爸爸在哪里,我想要跟着他学厨师,马焉并不打算理我,我的心情很悲伤……接着梦又换了其他的画面,总是跑啊跳啊的,最后显得很累,并且都是乱七八糟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还是到马力家去了一趟,马力刚从市集回来,我帮着他从车上把货物卸下来,看来他的心情还不错,他说最近生意很好,我问他是不是很累,他说要是不累的话又会不习惯,他还是在说马焉的事情,他说他真的不想让马焉嫁给外国人,他对此很矛盾,想要听听我的意见,我说很多事情是不好说的,也是猜不透的,也许真的有许多事情是注定的,比如谁要嫁谁,并不是做长辈的所能够控制的。他摇摇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他不可能责骂马焉,或者极度的去阻止。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并且我懂得你的内心,但是我们总是要面对的,并且不能总是为了一件事情而忧心忡忡,他点点头表示同意,我说不管嫁给谁,主要是生活能够惬意,能够找到生活的乐趣。 “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从小就是这样,所以她所要做的事情我不想阻止。”马力说。 “那么就顺其自然吧,一件事情始终是要有结局的。” “不然还能怎样呢?” 我搂住他的肩悄声地说,“你是这样的幸福,不要再有什么顾虑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年纪会碰到你这样一位朋友。” “当然,这些都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要不是遇上你,我真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说了真心话。 傍晚的时候马焉回来了,她见到我很开心,于是悄悄告诉我她和马克在他家后园里种满了玫瑰,说等哪天带我去看,我说:“那是你们的秘密花园,我不能进去。” “可是我希望有人看看那里有多漂亮。” “你可以叫你爸爸去。” “他?算了吧,那样会激怒他的。” “刚才我们还说起你呢?” “说我?” “也许以后他会渐渐接纳你们。” “真的吗?” “你是我的老师,我能骗你吗?” “谢谢您,我想我会多抽时间教你一些词汇,以此来报答你。”她笑了笑。 “不用抽时间了,等你有空闲的时候再慢慢教,学习是急不来的。”我说。 “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参观我们的玫瑰花园。” “好吧,看来一定是布置得很漂亮了。” “当然,我们花费了很多心思。” “有时间多关心一下你爸,他的心思也全花在你身上了。” “我知道。” 我在马力家吃过饭后才回庄园,这时候夜幕已经笼上了,马力在楼上坐了一会便走了,在我送他下楼的时候,他提到了局势这个词语,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说我尽量呆在园子里,他说希望我早点找到我弟弟,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们一起回中国一趟,听他的话语,他已经很想家了,我说也许还不是时候,我不知道命运是做如何打算的。他一听便笑了起来,他说我在埋怨一些东西,我说除了埋怨我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犯下的错只有自己能够赎回。 马力走了孤独又开始围绕着我,我忽然想到也许弟弟已经不在耶路撒冷了,也许他厌倦了这个地方去了别处,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一时间我无法逃出自己设下的陷阱,尽管我打开电视但是脑子依旧围绕着一件事情在转动,直到最后我想起该为小狗喂食了,我才回过神来。于是我下到楼下,这时熟悉的动乱声仍旧从后园里传来,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并不打算去看什么,我只想为小狗做一点吃的而已。我知道当我转过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安静下来。 也许这是某种自然现象。 也许我对于这些都已经麻木了。 可是今天晚上决然不同。 那脚步声直奔我而来。 第二十章 谍杀之初 我不知道那敏感的脚步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听着像是从后园传来,但是又好像从围墙外传来,我的情绪并未因为而被骚乱,我依旧在给’灰露’做食物,两分钟后食物做好了,我端着往里走,有那么几秒钟,我听到那脚步声似乎进来了,但是我想想这有点不大可能,我蹲下身去给’灰露’喂食。 它大概是饿慌了,一个劲地朝我看,我示意它快吃,结果它吃几口就要停下来四周看看,有时我也会会过头看看,尽管园子里的灯亮着,但是毕竟园子里有一点奇怪,回头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我刚到这里的时候,飘到我手里的那张写着“拥抱死亡”的字条,当然了要是恶作剧的话,那到罢了,可是这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我越朝这些方面想就越是紧张。 随后真的有人进到园子里来了,他的影子映照在地上,我是无意间看到的,’灰露’叫了起来,但是我没有回头,是的我的心里很乱,我不知道在我回头的一瞬间会发生什么事情,人影映在地上没有动,而’灰露’拼命地叫个不停,由于我是蹲着的,所以我只能伸手假装去摸摸’灰露’,让它继续吃食,就在这个时候我分心了,我把眼光移开了,我把眼光移动到别的地方,我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够作为我的武器,抱歉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在这个时候’灰露’的叫声停止了,我再回过来的时候,映在地上的影子早已经不在了,这时我才站起身,但是在我回过头的时候,整个园子里仍是空空一片。 这时并不是一无所获,我发现大门开了一道缝,大概有一尺那么宽,我开始回想刚才我送马力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关门了,难道我也患上了健忘症了吗?对于这些我毫无头绪,我朝着四周看了看,一切平静得出奇。 在我打算拉着‘灰露’上楼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踩到了楼梯上,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了厮打的声音,逃窜和追逐,呐喊与呻吟,呼救。一时间我有些慌张,也许是路人遇上了强盗,但是这里平常好像不会有什么路人,正在我琢磨不定的时候,更加强烈的呐喊声传了进来,正义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强烈的作用,于是我打开门跑了出去,这时候’灰露’也跟在了后面,它开始大声地怒吼,也许它担心我会出事,于是它跑到了我的前面,我们之间相差十几米,一两分分钟后,刚才的呼救以及呐喊声都已经停止了,安静得像似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这当然不可能是恶作剧,‘灰露’在一个地方电线杆处停了下来,也许它发现了什么。隐约中我还能够看得见它的位置,这时它停止了怒吼,我知道它在等待着我过去,当我靠近它的时候,一股血腥气味扑面而来,我想应该是出事了,走到跟前的时候,我看不清眼前的物体是什么,血腥味依旧还很重,脚下有点粘连的感觉,当我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划着的时候,我不禁一身寒颤…… 血肉模糊的一片,地上全是血,就连我的两只脚都站在了血泊里,半具尸体横躺在电线杆下,下半身已经不见了,上半身睡在地上,眼睛还在睁得大大地,我忍耐着恐惧又继续划了两根火柴在四周看了看,我并未发现他的下半身,我有点担心,我认为这绝对是变态干的。 我跑回庄园把大门关上,之后我便向马力家赶去,我想得到马力的帮助,我大概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跑到了马力家,‘灰露’一直跟在我的后面,马力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便,大概我说得并不是太清楚,于是马力把我带回家里,给我倒了一点果汁,他让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之后他和我一起去警局报了案,事情有点蹊跷,当警察把警犬拉出来的时候那只警犬拼命地朝我吼叫,尽管这样我还是没有太在意,接着我带着几名警员到达了事发现场,他们的手电筒光线很强烈,随即他们又多派来了一些人,他们四处去搜查,绕着庄园转了一圈,警犬只要一靠近我就吼叫,一个警员射着电筒问我,“为什么血泊里的脚印会与你的相同。” “抱歉,刚才我听到呐喊声我就赶过来了,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没有看见这里有这么多的血。” “这脚印不止一个。”另一个警员说道。 “当时天黑了,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于是我站着掏火柴,脚总是要动的,难道你们怀疑我?” “你把你的火柴拿出来我想看看牌子。”一个警员用夹子夹起了一根刚点着就熄灭的火柴棒。 “见鬼。”我不知道火柴去了哪里,也许老天又打算在这个时候根我开一个玩笑。 “快一点。”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马力插了一句,但是很快他们就阻止了马力说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火柴在刚才跑掉了。”我说。 “请不要有那么多的假设。” 我想他们一定是在怀疑我,这也难怪,连我自己都怀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脚印。 事情发展到有点让人想愤怒,他们带走了我,尽管马力费尽了唇舌,但是他们也豪不留情,他们说想要盘问我一些事情,马力在随后走开了,他让我不要着急,我笑笑,我说我一点也不在意,不管在任何地方我都能够睡着。 就这样我坐上了他们拉犯人的车。 我真的不在乎这些,只是觉得有一点冤枉。 在午夜来临之前马力与他的警察朋友到警局里把我接了出来,出来的时候马力拍着我的肩膀说:“真是委屈你了。” “其实这没什么,你真有办法。” “你是清白的,这些杂种总是喜欢找替罪羊。” 马力这样一说我才感觉到有点后怕。 “谢谢你,刚才我真不想去管着闲事,可是最后我还是去了。” “要是换了我听到求救声我也会去。” 我们一边走一边闲聊着,他让我搬到他家去住,我说艾米利先生家里那么多贵重的东西要是没有人的话,那么毛贼便会去光顾。 “真是谢谢你。”马力搂着我的肩。 “夜里我会把门窗都关好的。” 我们一起回到他家,‘灰露’扑到我的身上来,我蹲下身去抚摸着它,它立刻就躺到地上,也许我们之间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最后由马力骑摩托送我和‘灰露’回庄园。 他把我送到庄园之后便走了,先前的一些画面出现在我的眼前,不过我还是谢天谢地,我终于还是安然无恙的又回到庄园了,‘灰露’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它的眼睛看着我,我们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关系。 夜深之后,尽管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味道,但是我还是睡着了,这是一个愉悦的晚上,之前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让人大伤脑筋的怪梦,这似乎已经定型,但是今天晚上却决然不同,我睡熟之后梦见了李敏,她是那样的漂亮,我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总之我们成了好朋友,我们走在一条绿草盎然的河岸上,河水清澈见底,河里游着各种颜色的鱼,有那么几次我看着她的手,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手,说实话我真的想去拉一下,哪怕只是一下而已,但是我没有那样的胆量,我怯弱了,我只是跟他并肩走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问我为什么不肯回家,我说等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回去,这时我很迷惑,我不知道是走在哪个国家的河岸上,亦不知道中国在哪个方向,顿时我看着太阳,忽然间觉得那不是小时候出现在中国天空中的太阳,一时间我感觉到很沮丧,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到一座桥的地方,李敏说她要走了,而我站在河岸上,我尽然对她点点头,就那样看着她消失了。在我想要挽留她的时候桥却不见了,顿时我倍感惋惜,直到我突然从悲伤中醒过来为止。 “你做梦了?”马焉正弯着腰看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说着,但是我仍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我以为是夜里。 “李敏是谁?” “李敏?”这时我已经坐起身来了,我弯着腰看了看时钟,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一些短暂的念头闪过。 “早上我爸爸让我来看看你,可是我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所以我没有叫醒你。” “哦,我大概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你为什么总是叫着李敏这个名字呢?” “她是我小时候的救命恩人。”我说。 “不止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吧。” “那还能是什么呢?那时候我才六岁。”我说,梦里的画面仍旧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那时候能用什么来形容呢?” “我不知道。” “算了不说你了,你赶紧去洗脸吧,今天我打算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今天不用做事吗?”我问。 “今天我爸放我的假。” 第二十一章 夜半惊梦 我们顺着标有“住院部”字样的楼道里走进去。 我们爬到四搂,在楼口有一间护士房,里面还坐着一个护士,她见我们上来还主动与安妮娅打招呼,当我们走过之后安妮娅才解释说这是她的同学,这句话并没有引出任何的话题,过道里仍旧只是脚步声。 从过道的深处传来一些哭声,这时候我们都开口了,西尼说:“真见鬼,又死人了。” “你说什么?”我问。 “你听这么凄惨不是死人是什么?” “也许……当然,也许是吧。”我说。 “我们到了。”安妮娅说,她带着我们进入十七号病房,我们进去的时候一位女护士正在与特曼聊天,见到我们之后她便露出了微笑,我把水果摆在木柜子上,女护士见此情形微笑着告别了病房,剩下来的时间便成了我们的,当然,西尼最关心的还是问特曼是怎么受伤的,特曼说在罪徒举枪的时候,被眼快的教徒给扑倒了,(当然他们的口气总是称罪徒,而不是直接说行凶者,或者凶手。)结果很幸运子弹穿偏了,这在我听来确实是幸运,你想要是没有那个教徒扑倒罪徒的话,那么安妮娅似乎真要失去他的父亲了。 “你真够幸运的。”西尼说。 我坐在一旁暂时还没有什么轮到我说的。 “当然,我得感谢上帝。” “你总是这样乐观。”安妮娅说,这时她正拿着水果刀削水果,隐约中还是能够听到过道尽头传来的哭泣声。 “伤口好些了吗?”西尼问。 “我认为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医生还没有下达出院的通知给我。”安妮娅似乎在撒娇,这时我们都笑了,他把手里削好的梨子递给了我,随即我又将它递给了西尼。 “枪伤总是要多观察几天的。”我说。 “恩,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做。”特曼朝我点点头。 这件事情丝毫没有改变特曼的想法,在我们的谈话中他还是在袒护着他的思想,我们当然是无法改变他,也不想改变他。随后他们讲起了某一场电影,也许这场电影在耶路撒冷曾感动了一些人,特曼和西尼对于这场名为《乡村》的电影感言颇多,在我听来电影似乎讲的也是某位传教士的一生,其中也经历过枪杀和其他大大小小的暗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安妮娅对此并不感兴趣,她站起身打算去上厕所,但是打开门的时候,那些哭泣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止,她停了一些,西尼看看我,于是我自告奋勇要陪她去,这样一来我为自己又获得了安妮娅的一个微笑,为此在我们一起走在过道里的时候,我自己又奚落或者说自我挖苦了一番。 我们一起下到一楼,穿过一小个有假山的园子,来到了西墙角的厕所,这里有一些香蕉树,当然也许不是香蕉树,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我分不清楚。我站在门口等她,这算什么呢?我除了自我数落之外,没有任何的想法,直到安妮娅的尖叫声传出来之后我才回过神来,我毫不含糊地冲了进去,幸好里面只有安妮娅一人。 “老鼠……” 我抬头一看两只老鼠正从窗外逃窜而去,此刻的尴尬令我有些不知所措,尽管我是背对着她,但是我仍旧心跳加快浑身发热。 “跑掉了。”我说,声音极小。 “你可以等我一分钟吗?” “没事。”我说。 也许真的只是一分钟,可是我却觉得像似站了一个小时,我还是庆幸这时候没有人进来。 在我们出来之后,她说了一连串抱歉的话,她说她长这么大最害怕的就是老鼠。 我没有打算再继续这件事情,于是我说起了我小时候的某几次经历,一讲就讲到病房门口。 我们回到病房,刚坐下几分钟护士就来打针了,接着西尼看了看手上的表,然后说也许我们该离开了。仍旧是安妮娅送我们回去,把我们送到家后安妮娅又回医院去了,而我开始有些思想抛锚。 我躺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一些事情笑了起来,当然这与安妮娅有关。这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两个笑声似乎是一起笑出来的,我分辨得不是太清楚,我不知道这笑声是我自己的,还是另外还有一个笑声,为了证明此事,我又随意地笑了一次,同样另一个笑声盖过了我的笑声,此时,我吓得坐起身来,我转着头四周看了看,一切都静止未动。 我站起身到处查看了一下,只是在窗户边被吓了一跳,自己的影子照射在玻璃里,所以吓到了自己,我打算下楼去把“灰露”拉上来,可是下到楼下的时候我突然饿了,所以我给自己做了一点吃的,也给“灰露”做了一些,吃过之后我们才一同上到楼上,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尽管有两个节目有点看头,但是我眼睛忽然很困了,于是我打算先睡一下,所以我把灯关了。 注定有好几分钟是自我的思想挣扎。 大概瞌睡才刚刚来光顾我,就在这个时候玻璃突然炸开了,我睁开眼睛窗户上的玻璃是好着的,那么这又是哪里的玻璃破碎声呢?我直起身,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想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只想知道是哪一块玻璃。 我还来不及去开灯,卫生间里突然挤出来一个黑影,很明显手上拿了利器,他朝我飞奔而来,我抓器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大概正中脑门,平时我从未练习过这方面的技能,随后我抓过沙发旁边的木架子上的铁棒,这是早已准备好的,我猛地站起身厮打过去,铁棒与钢刀碰撞在一起闪出了一些火花,我近乎疯狂地开始迎战,战斗持续了两分钟,最后他拉开门便逃窜而去,接着我追到搂下,他从围墙上跳出去了。我把整个庄园里的所有灯都打开了,我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里搜寻……难道我得罪了什么人吗?或者这只是小偷而已。 半个小时之后,一切安静得像似什么也没用发生过。 可是我刚睡下几分钟,我清楚地听到楼梯上有脚步。 于是我起身依旧拿着铁棒,慢慢把门打开顺着楼道下去,我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我绕了一圈依旧没有什么发现,这时候我开始在内心里抱怨了,我抱怨我的听觉系统,抱怨我现在变成了胆小鬼。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我把屋子里的灯开着,终于我还是睡着了。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也许他早已经回来了,也许他还洗了一个早,只是我睡得太熟了。 大概是凌晨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艾米利先生出现了,他穿着睡衣站在屋子里。 顿时吓我一跳。 “你怎么不睡卧室呢?”他开始说话了,我不清楚眼前的是人还是鬼。 “艾先生……” “我回来了。”他看上去绝对正常。 “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我刚刚从十字墓园走路回来,我抽时间去看了看空地,我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洞穴。” “抱歉,我有点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死后的洞穴,我死去之后是要摆到十字墓园的。” 我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所说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你还打算走吗?” “不知道,也许暂时不会走了。”他笑笑,最后坐到沙发上点了一只烟。 “现在你回来了,我该下去我的卧室里睡了。”我说,并且站了起来。 “不急,既然醒了我们就聊聊吧。” “噢,我忘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了。” “有一会了,我抽空洗了个澡。” “你肚子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吃过了,最近有人来打听我的消息吗?” “没有,不……有,有的。” 第二十二章 迷失思想 也许艾米利先生真的是坐着时光末班车回来的,这点我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尽管我也试图问问他,但是他始终咬定人在天黑之前能够坐到时光的末班车,关于他的信仰我还理解甚少,谁知道会有那么一辆车子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从我们身边经过呢,在他看来这寄托了灵魂的旅行让他多少有一些劳累。 我相信他还活着,而并非是死了的魂回,我与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我们没有打算要打开电视,渐我似乎很想听听他的这番经历。他说刚才他在外面转悠的时候看见一些魂不附体的影子,这些话有点令我毛骨悚然,这些我暂时没办法相信,但是他都已经那么大年纪了,似乎没有必要说这些话出来骗人,我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他让我给他泡了一杯茶,在我站起来的时候,他说他回了一趟斯里兰卡,他本来打算去看看他的妻子,但是他妻子身体有好几个丈夫,所以他撤消了这个计划。也许这令他产生了一点点的沮丧,接着他说他想给我讲一些关于斯里兰卡的事情,他说的话太多让我产生了疑惑,他说他已经知道他的死期了,虽然我一直想换一个话题,但是他仍旧要提关于他死后的事情。 “我想很快我就会彻底离开这里了。”他没有因此而叹气。 “你要到哪里去呢?” “首先我要把尸体藏在十字墓园,然后让我的灵魂回到斯里兰卡去,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 “算了我们先睡一觉吧,我觉得我们在这里说这些都毫无意义。”我说。 “这怎么会呢?难道你忌讳谈这些吗?可是人总是要死的。” “我想知道你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现在回来了又打算做点什么?” “我回来是打算把没做的事情做完,特别是这个庄园,我打算把他送人……要是被那些魂不附体的人占据了那多可惜,送给你怎么样?不过你得一辈子守在这里。” “谢谢您的好意,艾先生我们似乎不该在夜里谈这些问题,我只是一个过客,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会很快就离开。” “你不想待在这里吗?你要是答应我一辈子守在这里我就把庄园送给你。” “艾先生你打算让我怎么理解你的思想呢?这恐怕太抽象了。” “你不要激动,我是不会勉强人们做不情愿的事情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既然你来了,我想你并不会轻易就离开,关于生命的事情恐怕不是你我所能够主导的。” “我觉得我们的思想格格不入。”我说。 “这不是思想的问题,完全只是我们的意愿。” “这些是你认为的。” “那么你认为呢?”他说,似乎他养足了精神非要跟我谈这些事情。 “我们没必要谈这些,时间太晚了,我想我还是先下去睡了。” “你不担心你会看见那些魂不附体的人吗?” “那也比谈这些强多了。”我说,我恨头了永远待在这里的说法,我答应哥哥一年就回去的,现在我似乎很怕,要是提到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我就头痛发狂。 “是吗?” 我站起身走了,此时我的脑子有点发涨,我似乎是倒霉透顶了,在我姑且神智清楚的时刻,我想清楚地告诉你我真的不打算相信这些事情,这些毫无根据的事情也许只是出自艾先生这样年龄尚大满口胡言的老头,生活至始至终都在有规律地进行着,它丝毫没有脱离它的轨迹。 夜并不是那么平静,我回到一楼我的卧室,也许黎明就要到来了,我不知道在我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在,我本想去通知马力,但是又觉得毫无意义。 有那么一会我忽然间有点纳闷,我回忆起刚才他所说的一句话,也许真的如他说的那样这些生活真的不是我们所能够主导的,我有点不知所措,有点疲倦,这时候往往是想家的绝美时机。 尽管我有些疲惫了但是我仍然还是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事情,我打算明天一定要请马力写一封信到印度去。我想早点知道弟弟是不是还在耶路撒冷,夜里想起这些事情往往是最恼火的,你总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而合不上眼,甚至情绪失控。 尽管这样我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爬上搂去,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 “你是不是想看看我还在不在?”我刚推开门就发现他坐在沙发上。 我没有想到一个老人会起那么早。 “没有,我想问问你早点要吃什么?” “是你到市场去买吗?” “当然,最近马焉传授了一些手艺给我,也许你会喜欢。”我明显在撒谎。 “你先过来坐一下。” 这时我忽然发现那块烂玻璃。 “那玻璃是被盗贼砸坏的,我还来不及去扫呢?” “这没什么,你不知道这里每年要有多少盗贼惦记着。” “他们总是在夜里行动。”我说。 “有的在白天也会出现,要看对的是什么人,要是像你一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那他们也许会选择在夜里,可是如果对象是我这样的老人,那他们随时都可以行动。”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在来耶路撒冷以前的做什么的?”他接着问。 “我什么都没做,我从小就没有学到什么手艺。” “真是可惜,种庄稼行吗?” “也没用尝试过,一直想,但是没有机会,从六岁开始我就离开了家,去年回去一趟,但是今年又出来了。” “真有意思,你喜欢画画吗?” 我摇摇头,“我想我没有那种天赋。” “找个时间试试吧,也许我能够培养你某一方面的爱好。” “年纪大了,学东西会很迟钝的。” “要是你爱上画画我就把这庄园送给你。” “不会的,我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太大的兴趣,我们还是谈谈早点吃什么吧。” “也许你的思维能够铺出无数的画面。” “牛奶鸡蛋怎么样?” 我们的谈话有点不搭调。 “听我说,你不能碌碌无为的过一生。” “可是我现在暂时只能够碌碌无为,我是来找我弟弟的,不是来学习某一门技术的。” “你画画同样可以找人。” “我不会心安理得地握住画笔的。” 我们的对话显得有点失控,可是这似乎并不在我,我眼前的这个老人确实有点顽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消失,但是消失回来之后似乎又变得糊涂了,语不搭调,从昨天晚会上到现在,我们只是进行了两次对话,但是两次都不顺利,似乎我们的想法不一样,这也难怪了,两个想法不一样,目的不一样的人是无法生活在一起的。 随后他要与我一起去市场,接着我们吃了早点,路上一直有人与他打招呼,但是某些人问他去了哪里,他总是回避,或者假装没有听见,最后我们到了马力家,但是马力没有问他去哪里,只是问他身体怎么样,看来这就是马力的与众不太,或者他早已知道了结果,总之这一天过得有点快,我在厨房里对马力说我想离开艾米利先生,但是马力央求我,他说他就快要死了,不能够让他自己一个人冰冷地死去,并且他还说艾米利在几个星期之内就会死,这让我听起来有点悬乎。 第二十三章 异地行走 这天晚些时候我和马力陪着艾米利先生去了一趟十字墓园,要是你也看到我们的步行速度的话,我相信你会觉得这比蜗牛快不了多少,有时候我觉得马力对这样一位老人太过尊敬了,他几乎不发出一个疑问,或者任何一句奉谦的话,可是我们为什么要陪着艾米利先生步行而去呢?这当然是有他的说法了,他说在人死后的第七天才有人能够为他点亮一盏照路的灯,才出现引路人,他不希望在死去的七天时间里糊涂的度过,他想靠记忆来记住这些回家的路,然后能够凭借着记忆回家来,这些在我听来对于死亡太过于浪漫多了,也难怪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信仰不同,马力搀扶在他的右边,我则搀扶在他的左边,我相信他的大脑已经有一部分已经死去了,因为他总是在说话的时候朝着一个方向转头,不管是接我的话,还是接马力的话他的头都是朝着右边转头,这样一来总是把他那白得发亮的后脑勺朝向我,所以整个途中我都尽量少说话,当然了要是我一句话都不说的话,马力又会认为我是不愿意陪他们来,其实我心里确实是不愿意。 到十字墓园的主道总是这一条充满冷清的窄路,路上我们还是会遇到人,不过大多都听不到脚步声,也许这是因为心里问题,但是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我并不是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都要抬着头去看,只是我一连看了几个似乎都看不见脸,这或许能够理解为与光线暗淡有关,在路上艾米利先生还是又提到了他死后庄园的处理问题,他让马力为他出个主意,马力说在死之前就将他卖了,然后捐献给红十字会,我想这样的打算应该是令他满意的,但是他仅仅只是夸赞了马力善良而已,他不同意那样做,他需要留住那套房子,继而他又说让我跟着他学画,学会之后就把它送给我,我说最多只是几个月时间我找到我弟弟我就要回去了……我们的话常常因为一些哭泣的声音而冷场,马力告诉我这个地方就是这样让我不要害怕,我说之前我和西尼已经来过了。 我们从一座土丘旁的一条窄路绕了近道,这时候艾米利先生突然停了下来,他指着一个地方说他原本选定的就是这里,但是后来他看到几个年轻人已经占领了这里,所以他只有另外选择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开始胡言乱语,总是牵扯一些关于灵魂的问题,他问马力要是他死后灵魂飘忽到他家会不会欢迎,马力笑了笑,并没有做什么回答。 我们继续朝前走,我在想要不是马力也一起来的话,我想我会产生一些担心,因为我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好感,我已经开始对这样一个地方产生了敏感,比如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盯着你要水,或者瞬间消失的人影,诸如此类……有那么一会我似乎迷失了自己,忽然听不到艾米利先生在讲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在说话,因为他头偏的影子印在地上,可是我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被什么占据了,按艾米利先生的话来说就是灵魂走在自己的身旁,自己的身子则被别的东西借去了,有好一段路,我感觉看得见三个人走在我的前面,你知道的,这三个人就是艾米利先生和马力,另一个是我,我突然觉得极其冷清,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好一阵子,最后我连路也看不见了,只知道自己的双脚在走路,并且踩到一些横七竖八的尸骨,幻觉里充满了一切恐怖的画面,一些人正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自己是走在十字墓园里,但是到处都是雾和那些孤零零的头上包着麻布的人,他们都遮住了脸,直面朝我走来,他们的眼睛也被遮住了所以当我们几乎要碰面的时候都不会让路,我忽然间也双脚不听使唤,但是我却没有撞上只是对穿过去。 有好一会我感觉到身子很冷,我几乎从未体验过如此冷清的地方,人们都是一个人在走路,也不知道转弯,只是孤单地走着,而眼前的三个人一直在朝前走。 凄冷的画面最后被马力赶走了,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马力正用手恰着我鼻子下的人忠。 “亚男……”马力在小声的叫我。 我慢慢把他的手拿开,“好冷清。” “好点没有?” “没事了。” “你最近是不是体虚?” “可能是没有睡好吧,没事了。”他仍然看着我,“真的没事了。”我接着说,这时候我发觉艾米利先生不在了,“艾米利先生呢?” “他在那边祭奠他的朋友。”马力指了指,几米远的地方艾米利先生正竖立在一个洞口。 我对你介绍过的这里的部分人的习俗就是在人死后挖一个洞把尸体搁在里面。 “刚才怎么回事?”马力接着问。 “我似乎走在了另一条路上但是仍然能够看到我们在行走。” “打起精神来,不要再出现这种事,这样很危险,也许你刚才思想抛锚了。” “是的,确实有一会我有点不知所终。” “难怪艾米利先生跟你说话你没有理他。” 随后马力的一句话让我听出了一点眉目。 “人要是在容易灵魂脱体的时候说的话,多半不是自己在说。”这时候艾米利先生先生仍然还没有过来,也许他悲伤正困扰着他。 “你指的是艾米利先生吗?” “他的年纪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你还懂这些?”我笑笑。 “我有一位朋友是研究这些的。” “有些事情我在印度的时候就开始好奇了。” 这时候艾米利先生蹒跚地走了过来,他一过来就问我是不是好点了,我点点头,似乎他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随后我们跟着他来到了他选定的地方,看上去确实是个好地方,他说这里比较清净,我和马力都同时笑了笑。接着他用低声的语调问马力什么时候能够把这里琢开,马力说这再简单不过了,但是他不想那么快……他们之间的语调都比较低,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伤感,艾米利先生说人生总是要分手的,选择一次离开就是选择另一次相聚,这时他也偏过脸来看了看我,这些话在我听来到是挺正常的,当然要是他总是这样正常的话,我想他会是一个可爱的老头,最后艾米利先生让马力在一个星期之内把这个地方琢开,马力点点头答应了他。 在稍晚一些时候,可能已经是半夜了,我们才从十字墓园回来。 之后,艾米利先生让我陪他洗了一个澡,当然应该是帮他洗了一个澡,他说我是个性格古板的一个人,但是他又说再坚硬的石块在水里都会被磨成鹅卵石,这时候他把水开大了一点,然后看着我。他看上去很可爱,你知道老人在某些时候确实显得有些可爱,我说我并不是性格古板,我只是经历了太多事情,脑子显得有一点迟钝,这时他笑了,他说这往往是人们开脱的借口罢了,接着他的口气让我有点吃惊,他的问题出乎我的意料。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安妮娅,顿时我呆住了,我看着他,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人呢?为什么他突然地消失了,但是又回来了,可是在他消失的这些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安妮娅?” 这时候我们两个都光着身子站在浴室里,水正从头上冲下来。 “艾先生,我有点不敢相信你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您不是一直不在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怎么能够不知道呢?我从斯里兰卡已经回来几天了。” “你指的是你一直在屋里只是我看不到你。” “当然。”他露出了一点点可怕的笑。 “这很难理解。”我当时很冷静,“这简直无法理解。”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吓傻了。” “对于你的话我有点模糊。”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关于安妮娅……” “是有那么一点点,我是说她长的确实漂亮,但是我从未产生过任何的想法。” “那么你跟着我学画画吧,你总要让她喜欢你的某些方面。” “还是为了画画?” “不全是?” “那是什么呢?” 第二十四章 阴谋之夜 艾米利先生在我看来并不是太正常,严格地来说还显得比较邪门。 第二个晚上他又凭空地消失了几个小时,我以为他又消失了,但是最终他还是又出现在我面前,这个晚上并不是那么平静,起初是小狗“灰露”的叫唤声显得有点频繁,其次是那位早前出现过的,接受过我鞋子恩惠的自称是艾米利先生仇人的卡洛斯又出现了,他敲开大门的时候我以为是艾米利先生回来了,但是一看竟然是他,他很友好地向我问好,接着便询问我艾米利先生的下落,我说昨天还在,但是今天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当然他有理由不相信我的话,可是他居然相信了我,他说他会再来的,于是转身便要走。 “朋友,你有事需要我转告他吗?”我叫住了他,这时候他转过身来,顿时我看着他的身子和表情,也许我们真的在某一时刻相识过,我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感应。 “你告诉他我来过了。”他看起来友善多了。 “好的。” “老实说,你呆在这里干什么呢?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从哪来还是回哪去吧。” “我来耶路撒冷找我弟弟,找到我就回去了。” “……也许你应该离开这里,我指的是耶路撒冷。” “我不太懂你的意义。” “当然了,也许这些并不是谁改变得了的,你好自为之吧,我想我们没有理由成为仇人。” 我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这时候他也笑了笑,之后他便走了。 我开始在想这些人找艾米利先生到底有什么事呢?他都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会去哪里滋事吗? 恐怕到了午夜的时候,我突然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艾米利先生站在我面前,顿时吓我一跳,我就躺在沙发上,他似乎发现自己吓到了我,于是便笑了起来,我立刻坐起身感觉事情有点邪门,门是锁死的,我在想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吓到你了吧。” “也许吧,你去了哪里呢?刚才有个人来找过你……卡洛斯。” “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 “是的,我在路上遇到他了,他们都是以前的一些朋友。” “但愿如此,不过我看着他还很年轻。” “年轻又怎样?年轻也可以成为朋友的。”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之后把电视打开了,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可是他说他是你的仇人。” “够了亚男,我们不说这些了。” “当然,这不是我该超心的。”我说。 “我有点累了,我问你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关于跟我学画画的事情。” “我没有这方面的雅兴,我要找我弟弟,我是来找人的。”提到找人我的心里就开始着急,并且难受,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你若是真想得到安妮娅,那么你应该做一个画师,至少在经济上让人们仰慕你,这些我都能够帮助你。” “你早点睡吧,我下去了。”我站起身走了,似乎有点不礼貌。 “难道你不想得到安妮娅吗?” “这是两回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从未想过你想的这些。” 我下到一楼的卧室里,心情确实有些恶劣,有一小会的时间我极度想家,想念那些短暂的平静的生活。似乎这些注定只能够是想想而已,因为在深夜里又有人来敲门了,几条狗在大门外大叫,我打开灯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想到底又是什么事情?我披着外衣轻轻打开门,悄悄来到园子里,我必须得先听听是些什么人,要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开的,敲门的人自报是警察并且狼狗一直在叫,所以我把门打开了,这时候几只电筒照在我的脸上,狼狗一个劲地朝我叫唤,之后情形好了一点,他们把电筒移开了,又是一庄惨案发生在庄园外面,他们带我去了现场,离庄园大概只有一百米远,尸体丢在隔壁的草丛中,眼前的尸体令我有些胆寒,我蒙住嘴和鼻子,我不想让自己闻到一丁点的死人气息,因为此刻躺在血泊里的人正是刚才到庄园里找艾米利先生的卡洛斯,他的死像很惨,但是四体健全,警员对我做了短暂的盘问,这大概又浪费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个认识马力的警官把我搂到一旁,他以平和的语气对我说,“最近一连发生了那么多的凶杀案,手段极其残忍,你晚上多注意一点,平常有可疑人的话请事先通知我们,这对你的安全也有帮助。” “我会的。” “死者你认识吗?” “他敲开过我的门,但是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他对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他只是问路……” “听说艾米利先生回来了?” “是的,回来两天了,但是他早已经睡了,他今天睡得很早,难道你们怀疑他?” “当然,他德高望重这几乎不可能。” “我也这样认为。”我说,我忽然想到刚才艾米利先生确实消失了几个小时。 “看在马力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了,你回去休息吧。”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希望一切都与你无关。” 我暂时没有说话。我忽然间不想动弹,我看着他们离开,从未有过的疲倦压到我的头上,也许阴谋和危险正渐渐向我逼近,我慢慢走回庄园,我刚把门关上,我一回头就发现艾米利先生站在我身后,我开始产生一些怀疑,我想眼前的这个老头会是这些惨案的凶手吗?我静静地自我分析了几秒钟。 “亚男,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 “我刚刚醒过来。” “卡洛斯被人杀了,手段有点毒辣。” “是吗?真不可思议。”我们站在园子里,我忽然觉得有一点点难受,毕竟死者算是我的熟人,并且至今我都在怀疑他所说的前世在印度见过我,此刻看来是得不出任何的答案了。 “警察把他带走了,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顿时他哑口无言,但是随后他表现出一些难过的表情。 “他真的不该来找我。” “是呀,希望他能够记得十字墓园的路。” “你说什么?” “我说卡洛斯的灵魂……睡吧,警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说完我尽自走回我的卧室里,我没有开灯,也没有探出头去看艾米利先生,我忽然觉得有一点点悲伤,这悲伤来自空气中弥漫的那些熟悉的似曾相识的表情,这些表情出现在我的印象里,卡洛斯死了,一个自称自己在前世见过我的人。这个夜是让人焦虑的,有那么几分钟我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些艾米利先生与他厮打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很快又消失了,你要是见到艾米利先生的身子你也会打消这样的念头,因为要是风稍稍大点的话就能够将他吹倒。当然了除非他不是人,或者这样的假设是可笑的,因为这些假设根本就不该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想到的,而我,现在正清醒着。 第二十五章 再次失踪 我开始对庄园里产生了一些敏感,这种敏感来自某种潜伏的事件,也许是对灵魂,或者异世界的猜想。早上我去了马力家一趟,我们聊了一些日常的话题,而更多令我心烦意乱的话题,我一直没有对他们提及。我还陪着马焉去了一趟马克家的后园,他们所栽下的玫瑰还未开放,但是这里早已被一个叫做浪漫的词语所包围着,我当然也想到了一些人,这些人都是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的女人。这并不算什么悠闲的时光,只是无所事事而已,我似乎每天都是这样。在中午的时候我告别了马力家,我又去找西尼了,他仍旧守在他的碟子店里,这天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但是见到我之后他还是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他说他寂寞得快要疯掉了,随后,我陪他一起看了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阿拉伯的感人故事,西尼一边看一边跟我提他的思想,他说越来越着受困于自己的思想,有时他甚至有点发狂,我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强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他说他似乎又想起自己是一个有名的电影演员,这时候我没有笑,我说他的身板做任何一个职业都绰绰有余,听后他笑了起来,他说可是现实毫不客气地跟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我恐怕在这里担了两个小时,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他邀我晚上过来喝酒,开始的时候我有点犹豫,可是最后他又说安妮娅今天晚上要送几箱法国啤酒过来,他还说了啤酒的牌子,但是我没有记住,之后他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问我是不是愿意来陪陪他,我说我需要回去看看艾米利先生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吩咐,他点点头说希望我来尝尝来自法国的啤酒。 我的思想有一点混乱,我走在路上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一股空虚的气息袭击了我,让我的思想产生了一些悲伤的感觉,等我回到屋里的时候艾米利先生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在我打算转身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他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这时候我心情很不好,可是我仍然没有产生不礼貌的情形。 “我没有那方面的天赋,也没有那些时间,我对您说过,我是在找我弟弟的。” “你先过来坐下。”这时候他坐了起来,头发看上去有点乱。 “你帮我去接一杯自来水过来。”他递给我一个杯子,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颜料。 “需要洗一下吗?” “不用,画师从不会在乎这些。” 我到卫生间里给他接了一杯自来水,随后坐在他的旁边,之后他开始作画,其间他停止了与我交谈,我也安静了下来,不过很快我的瞌睡就来了,出于礼貌,我起身到楼下走了一趟,后来又继续上来看他作画,我瞟了一眼,一个女人的模样已经成型了,我实在没有多大的兴趣,我顺手拿起了茶几下层的书来看,尽管也是一本关于画作的书,但是我还是随便看了看那些图片,确实也有几幅是我喜欢的。 我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书渐渐地我失去了自觉,我完全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许这个时候谁造访了我的灵魂深处,我走在那些冷凄凄的路面上,整个场景中都充满了悲凉的气息,我仍然知道我在看艾米利先生画画,但是脑子却在营造另外的场面,所到之处一片死寂,随后我来到了一片荒凉的旷野里,忽然有几个人用头顶着框子从我身边经过,框子里装着几个西瓜,我跟在他们身后,我实在太害怕了,我担心冷不丁地就冒出一个死神来,可是这样的场面很快又消失了,我来到了一个悬崖边,悬崖上凿开了许多的洞,洞里面摆放着一些棺材,那是一片荒野之地,除了我一个人外其他的都是幽灵,一些木偶人被排放在洞穴口,它们的表情怪异恐怖……远处有一座桥,桥下种着一些橡胶树,有一些零碎的屋子,我的思想渐渐地带着我爬上石壁随后进入到了洞中,洞里躺着无数的尸体,大多数已经变成白骨了,一些骷髅看上去有些怕人,我忽然迷失在洞中,顿时我找不到出口…… 一阵笑声惊醒了我,我睁开眼睛,这时候艾米利先生正在看着我笑。 “抱歉,我做梦了。”我说。 “是个恐怖的梦吗?” “应该算吧。” “那些画面是不是常常困扰着你。” “偶尔。” “你应该多想一些美丽的画面,比如蓝天、白云。” “只是梦而已,我早习惯了。”我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你见到了那些可口的西瓜,你应该顺着延续下去,可是你顿时又想到了恐怖的画面。” “你知道我做什么梦?” “我哪有那个本事,是你梦中说的。” “我从不说梦话的。” “睡着了你怎么知道你不说梦话。” 我的脑子里很不清醒,这些天来一天比一天迷糊。 他画了安妮娅的画像送给我,这令我无法理解,之前他并不认识安妮娅,我想他的记忆不可能这么好。 尽管这样我还是收下了这幅画。 我把画拿到了卧室。 还不等我把画摆放好,门外就有人敲门了,这时候进来一些警员,他们说想要见见艾米利先生,话音刚落他们就硬闯了进来,他们直接冲到了楼上,我紧跟其后上来,可是这时候客厅里空空一片,连桌上的那些画笔和颜料都已经不见了,最后他们盘问了我,我说艾米利先生出远门了,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最终他们丢给我一句话,他们说艾米利先生现在是悬疑犯,要是我包庇的话有我的苦头吃,我没有再多说,只是目送他们离开,事情本身已经很奇怪了,艾米利先生跟本就不可能离开庄园,随后我也找遍了庄园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一无所获。 对于他的凭空失踪,我并未产生任何的担心,这似乎就要成为我的习惯了,我相信他在某个时刻又会显现出来,当然我相信他不会害我,尽管我已经相信了刚才那些警察说的话,他确实是一个悬疑犯,卡洛斯的死与他是有关系的,因为卡洛斯说过他是艾米利先生的仇人,况且艾米利先生刚刚回来卡洛斯就死了,我暂时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死去,或者他用某种方法去杀人,总之我相信他的一切不正常都与刚才警察所说这些有联系。 傍晚的时候我还是打算去找西尼聊聊,我真的想去见见安妮娅,在我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产生了某种内在的感应,也许我要假装一次浪漫,因为我在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是能够为自己带来一些愉悦。 我到西尼家的时候安尼娅还未到来,之后我们开始吃饭,他说安妮娅不会来吃饭,她大概要晚上才会过来,也许是九点,或者是十点。 我开始期待着,这些期待我并没有表现出来。 天黑过后不久安妮娅就来了…… 尽管我有些高兴,但是我还是尽量的自我约束。 我们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做,所以在我把啤酒从车上抬下来之后,安妮娅说要陪我们喝一点。 我已不记得我们的话题从何开始的了。 “我最近老是想起自己是一个演员。”西尼总是这样说,这个晚上他说了好几次,我在想也许他的处境真的很苦恼。 “你的脾气也许常常跟导演扛上。”安妮娅说,这时候我们都笑了笑。 “这两天我想起很多拍电影的镜头,真的,有时候被自己的回忆搞得很累,可是这些画面又太过短暂了。” “你应该多看一点欧洲的电影,也许,有一天你会看到年轻时候的你。”我说。 “我也正有这样的想法。” “做演员真好,我有时候也想过去做一个演员,可是我爸又舍不得我离开他。”安妮娅说。 “当然了,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我也舍不得。”西尼笑了笑。 最后,西尼出去了,也许他打算出去方便一下。 我有那么一会与安妮娅独处,这时我们似乎又没有什么话说了。 “你结婚了吗?”她问。 “我一直在忙,忙啊忙的,六岁就到现在。” “我真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你愿意讲一下吗?” “当然,我很愿意。”我们居然谈这些,难道我对他谈那些倒霉的虚无飘渺的遭遇吗? 第二十六章 蝴蝶传情 我和安妮娅刚开始谈了一会我小时候的一些经历,西尼就回来了,他也许喝多了,他插开了我们的话题,于是安妮娅耸耸肩说希望下次有时间再聊了,西尼讲了一些胡话,因为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喝过酒了,现在又喝了一些所以我相信他是醉了,他说的一些话,有时候令我和安妮娅很难堪,但是他却不以为然。有一阵子他仍旧沉浸在他那些破碎的回忆里,看上去他很难受,他甚至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这样我又不得不把他的手松开,我们引导着他讲一些轻松的话题,可是他看上起似乎无法自拔,这时候他真的醉了,他把椅子靠到了墙边开始进入他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看上去像似睡着了,但是偶尔又会发出几个问题……最后他真的睡着了,只剩下安妮娅和我,我不明白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迷惑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也许他真的醉了。”安妮娅说。 “大概他心里真的很难受,每天都喝太多的酒。” “我想我该回去了,我爸总是为我晚回家而感到担心。” “当然,你不能再喝了,你还要开车。” 说着我们都站起身,这时候西尼仍然在闭目养神。 我和安妮娅一起来到屋外。 “路上注意安全。”我说。 “别担心,我习惯了走夜路。” “这很好。” “我们一起走吧,我送你。”她说。 “我打算照看一下老西尼,也许他待会需要我的帮助,这里很近我自己走路回去。”我回头看了看屋里。 “那好吧,我先走了。” “嗳,要是没必要的话,在路上不要停车。” “我知道。” 她上车去了,并且关上了门,接着打着了火,随后她又说,“下个月我过生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喝一次。” “好啊,路上小心一点,我总觉得十字墓园那里常常会有一些恶作剧的人。” “放心吧,我对付得来,回去之后我用蝴蝶来给你传信。” “也许蝴蝶会迷路。” “我们试试看。”她笑笑,然后就开着车走了,我一直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之中,心里得到了一点点的温馨。 我回到屋里,西尼已经睡熟了,我在架子上找了一个枪战的片子独自坐着看,在我看到一半的时候,电影的声音吵醒了他,他睁开眼睛问我几点了,我说刚好是午夜,这时他才想起安妮娅来,我说早已经回去了,他微微笑了笑,问我为什么还不走,我说在等你醒过来,要是需要沟通心灵的话我很适合做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他慢慢走过来然后搂住我,他说:“你真是一个不错的家伙,真不后悔认识你。” “我们就不要说这些了。” “你要在我这里睡吗?”他问。 “你这里床够吗?” “两个人一起睡。” “算了吧,你那个单人床要是两个人挤上去的话也许它会从中间断掉。”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我还是回去睡吧,我还要等着安妮娅的蝴蝶。” “什么意思。” “安妮娅说她回去之后会用蝴蝶来报平安。” “需要这样吗?” 他笑了起来,似乎他的瞌睡已经睡够了,我的瞌睡却上来了,所以我道别了,他并没有挽留,只是说送我过去,我说我早已习惯了走夜路,就算闭着眼睛我都能够回去。 我独自走了,刚走一小段,我回过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关灯了,看来他真的很累了,我在路上又想起了安妮娅,所以我不得不嘲笑自己,路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一些夜里活动的昆虫在我耳边一直叫个不停。我喝的酒很少,脑子也很清醒,但是忽然间我发觉有人想跟我开玩笑,他们跟在我背后,有好几次他们的脚步似乎想超过我,但是又忍住了。 世界上总是存在着太多奇怪的事情,偶尔有那么一两件碰到自己身上,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快到庄园的时候,我忽然之间被两个黑影按倒在地上,接着捂住我的嘴,把眼睛蒙上了,我被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最后把我放开的是警察,这时候我揉揉眼睛,眼前出现了好几个警察。他们安排我坐下来,话题开始之后,艾米利先生成了重点的话题,因为他成了最近几庄凶杀案的悬疑对象,最少七宗命案与他有直接的关系。他的诡秘行踪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他们之所以悄悄把我带来,按他们的话来说是相信我是清白的,希望我与他们合作,这样一来我才虚惊一场,我当然是答应了他们,不然他们将会把我逐出耶路撒冷,让我不能再继续逗留在耶路撒冷,听到这些恐吓之后,或者不是恐吓,我也理解为是对我这个外国人的保护,所以我答应了他们。 最后他们又把我送回原地,我拍拍身上的灰若无其事地继续回家,我简直太累了,似乎精神有一点恍惚,我怎么会住在这个地方呢?我不禁这样问道。我站在门口看了看,整个庄园里一片漆黑。 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地四处检查了一遍,一切正常,‘灰露’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把他带到了我的卧室,我冷静了下来,一些事情重新在我的脑子里审视了一遍,我在想这些总该有起因,就算我相信艾米利先生制造了这些血案,但是他总有一个起因,他一个将死之人真能杀死这些人么?他又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呢? 夜渐渐变得冷清,先前的酒精早已经消散了,‘灰露’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我想它大概是睡着了。 在我打算睡觉的时候真的有那么十几只蝴蝶飞了进来,它们从窗口里进来,在我的卧室里绕了几圈,顿时我心里又充满了欢欣,刚刚发生的事情差点让我忘记了自己先前见到安妮娅了,并且现在的蝴蝶说明了安妮娅已经平安回到家了,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在蝴蝶从窗口出去的时候我伸手跟它们挥别,这是件多么奇妙的事情,它们居然如此听话。 夜里我又醒过来一躺,在我打算睁开眼睛之前我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我认为在我睁开眼睛之后,艾米利先生会像前几次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在心里默数了一、二、三,可事实上我还是输了,我起身到他的卧室里检查了一遍,但是里面仍旧是空着的。 也许我不该怀疑他,但是事情出现得如此蹊跷,第二天,上午我到厨房里给‘灰露’做了一点吃的,在我拿狗盆的时候忽然发现下面有一张简短的字条,我立刻捡起来回到屋里去查了一下,内容是让我到十字墓园去一趟,留信人是艾米利。 事情有一点奇怪,他以这种方式给我传信,莫非他真的与凶杀案扯上了关系,况且字条出现在这里,除非夜里他来过庄园,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警局说点什么,还是真的去十字墓园见见他,在我困惑的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他慈祥的一面,于是我还是打算去一趟墓园。 当然这些事情也许马力还在毫不知情,不过我想我很快会去告诉他,在‘灰露’的食物做好之后,我独自去了一趟十字墓园,我并没有在那里见到艾米利先生,我在那里绕了好半天。在他选定自己死后摆放尸体的地方,我看见一些人正在凿洞,也许这些人是马力请来的,他们看上去很专业,也许为死人建房子正是他们得心应手的。我总是在这个的地方产生晕眩,当然并不完全如马力所说的体虚,而是牵制于某种磁场的效应,这样的感受在印度的时候曾发生过。 我转悠了大概二十分钟,也许出于某种顾虑他并不敢出来,当然要是这样的话正说明了那些死者与他脱不了关系,我内心的矛盾让我无法解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在回来的路上我反复地问自己,‘这与我有关吗?’但得到的回答是‘这与我毫无关系。’在回到西尼家门口的时候我进去坐了一会,我们还是闲聊了一些话题,大多都是关于他做梦和记忆的事情,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正受着这些事情的困扰,甚至有点痛苦,他总是一见面就分析他的那些梦,我想要是生活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的头发也许在短时间内就会变得花白。今天他居然说羡慕我背后有那么一个哥哥,有那么幸福的一个家,于是我们围绕着这些话题一直说下去,我同时说一些安慰他的话,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否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情,我笑笑,我并没有把艾米利先生那些鬼事情说出来,我只是说想尽快找到我的弟弟。老西尼开始很信任我说的一切,他说很幸运在这个年纪遇见我,这样的话我不记得是他第几次说了,总之我也渐渐地对他产生了一点点依赖,似乎每天都想跟他见个面说说话,尽管我们聊的都是一些虚无飘渺的话题,但心里总是很惬意,有时候他很悲观,当然我们都存在着这样的情绪,但是总能够互相安慰,就好像他说会帮助我找弟弟一样。吃过饭后,我们一整个中午都在看电视,有一会他又靠着墙睡着了,看上去很狼狈,他把一只裤脚卷起了,而另一只没有卷,靠着墙就睡着我,我却一直盯着电视看,期间有人来租碟子,还是我帮他收了租金,我没有叫醒他,也许夜里他如我一样总是会遇到一些莫名奇妙的惊扰。 第二十七章 轮回使者 傍晚我告别了老西尼,尽管他挽留我吃晚饭,但是我拒绝了。我开始回庄园,路上我在想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但是又觉得马力帮助我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我想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他说艾米利先生很快就会死去,我似乎又觉得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当我回到庄园的时候,马焉早已经在庄园里了,她问我去了哪里,我说去找西尼聊天了,然后她笑了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是不是打算拉好关系以后看电影不要钱,我说现在已经不用花钱了,直接去了就看了,我们这样在园子里说了一会话,之后她才想起来问艾米利先生哪去了,我说大概是又出远门了,昨天傍晚的时候就出去了,随后我又补充说,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她说大概真的是得了某种老年病了,这句话大概是以她爸爸的口气说出来的。 “最近有警察来调查艾米利先生……” “调查他什么呢?” “他们说最近的凶杀案与艾米利先生有关。” 这时候我们带着‘灰露’上到了二楼。 “他们的思想总是很抽象,能够怀疑一切的人,当然这是他们的权利……他们找到艾米利先生问话了吗?” “没有,艾米利先生最近总是平白无故地消失掉,有时候连门响的声音都听不见他就出去了,或者就进来了,他总是在晚上出现,并且总是在我突然间睁开眼睛的时候。” 马焉拿着遥控在调电视,似乎她并不打算锁定某一个电视台。 “你应该告诉他不要那么没礼貌,那样会吓到人的。” “我没有对他提过这些,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会隐身。” “等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我跟他说。” “算了,你千万别说。” “为什么?” “因为你要是一说他肯定知道是我告诉你的,那样会影响我们的关系的。”我说。 “可是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话会吓到你的。” “没什么,再恐怖的我都已经历过了。” “那好吧,对了,最近你看书了吗?” “看了,一些词语我已经会默写了。” “你真行。” “尽管我没有进过学校,但是我却一直都在学习……” 这时我们都笑了起来,她说不一定要默写,能够读得出来也就行了,找人有时候也是需要运气的,所以没有必要着急,也许在我们谈话间她似乎听出了一些着急的气息,所以她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点点头,我说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也许有天我们在街上走着走着就撞见了,最后我说:“我有点想家了,上次我给你爸的地址也许他还留着请他代我寄封信回去。” “好的,等收到回信我就把信给你送过来。” “你爸最近忙吗?” “不忙,到了晚上似乎还有点无所事事……” “是吗?那改天晚上我应该过去跟他说说话。” “随时欢迎。” 随后马焉说要回去,我送了她一小段,之后她便自己回去了,我也往回走,这时我突然想到庄园附近去走走,所以我尽自朝庄园的右面走去,那边有一条比较宽的大河。走在河边上,有那么一会我忽然想起了安妮娅,这时场面显得有一点清新,在河的两边有一些风景树,多少增添了一丝丝的浪漫,可是遗憾的是我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天并不打算那么早就黑下来,我顺着河边走了半个小时,脑子里一直在推测弟弟的行踪,或者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好容易有这么一段时间真正属于自己,然而一位自称轮回使者的人出现了,他从我的正面走来离我半米的时候他停住了,他穿着一件有大帽子的灰色长衣,正因为他戴了帽子,满脸胡须,一双无神的眼睛,所以我突然意识到了恐惧,我侧着身子把道让出了一半并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先过去,但是他却笑了笑对我发出了问候。“你好,亚男。” “你怎么知道我叫亚男呢?你认识我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知道整个耶路撒冷每一个人的名字。”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对他开始有一点点的兴趣,“那你说说镇上卖中国菜的老板叫什么?” “马力……” “他女儿呢?” “马焉。” “那么他家对面的父子俩分别叫什么呢?” “父亲叫多格,儿子叫马克,妻子叫……” “够了。在市场隔壁搞影碟出租的老头叫什么?” “叫西尼。” “在西尼的隔壁住着的老太太呢?” “没有这号人物。” 这时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我。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我是轮回的使者。” 他这样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冷笑话,随即我就笑了起来,并且笑得很大声,尽管丧失了礼貌,但是玩笑是他先开出来的。 “这样说确实有点好笑,但这是事实。”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自我称谓,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听到过这种自我称谓的人不超过两个。” “你不信吗?”他并未因此而感到懊恼。 “你要是此刻在一秒钟之内在我眼前化作一屡白烟的话,我想我一定会相信的,那么明天的耶路撒冷日报会登头版头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当然不会信。” “迟早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别跟自己过不去,做自己不是多好,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什么轮回的使者呢?这难道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头衔吗?”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找你是为了救一些人,你想听听具体情况吗?” “我想我不会有这方面的兴趣……” 听我这么一说,他就没有再多说话了,我们的眼神僵持了几秒钟,随后他侧着身子从我身旁走了,并且对我说还会再来找我,我回了一句,我说最好不要来了,之后我还想告诉他我只是打算找到我弟弟就离开了,我真的没有兴趣去做其他的任何事情。可是我没有说出来,说出来他也不一定会理解我。当他离开之后我也开始走了几步,但是好奇心驱使着我回头看了看,眼前竟是空空一片,一个鬼影也没有。 第二十八章 相约墓园 稍后我失去了令我继续走下去的心情,我开始绕道往庄园的方向走,在任何一个傍晚我都在想,要是这样的闲逛要是在家乡该有多好啊,也许我哥哥会陪着我闲逛,或者我的侄子,但是这些只能是想想而已。这些想法一来我就无法逃脱了,只能够一直顺着思想延续下去,这个晚上的庄园是不平静的,我又被那座坟墓给吓到了,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了一切,而我最近总是觉得自己的肚子在饿,就算我刚吃完饭,要不了一个小时我依旧又饿了,这也许与天气或者心情有直接的关系,尽管一切复杂的事情确实令我有点难堪,但是与安妮娅的相识恐怕能够平息一切的复杂景象,这是我到耶路撒冷值得庆幸的另一件事情。 我回来的时候‘灰露’朝我狂奔过来,我抱起他就朝楼上走,我把电视打开,我相信‘灰露’也会看电视,是的,它也常常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我坐下喝了一杯白开水,这时候肚子已经开始饿了,我又坐了半个小时。 确实需要吃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电视的左上角在一块白色纱布的下面有一张字条,这本身有点不太容易被发现,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又是艾米利先生留的,我坐到沙发上,他可真是越来越神秘了,我不清楚为什么他要以这样的方式与我联系,我并未及时去看字条,我抓在手里,心里却有着另外的想法,我把手摆在沙发上,也许字条被我揉皱了,因为我心情确实不太好,我曾想把它扔进垃圾桶,他的做法有点不可理喻。 我坐在沙发上做着心里斗争,我不知道该不该看,我在想看了接下来我会怎么做,不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字条到底写了什么?我确实有点困顿,我把眼睛闭着,这时‘灰露’跑过来甜了甜我的手,我睁开眼睛还是觉得该看一下。 字条的内容是让我通知马力,在明天晚上一起到十字墓园去见他,他有急事想与我们商量,他所用到的语言确实能够让人想到着急两个字。随后,我站起身到楼下厨房里做了一点吃的,自从发现字条那一刻起我的脑子就一直围绕着字条在思索,我想这应该告诉马力,不然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很难受,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我至今无法摸清,有时我甚至想到艾米利先生早已不在人世了,不过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我用狗盆给‘灰露’盛了一些食物,随后我自己又回到厨房里去吃饭,这时我听到了一声碰撞声,这对于这个庄园来说似乎很正常,我也并没有太惊奇,我仍旧坐着吃饭,甚至都不去想任何恐怖的事情会发生,在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屋顶上的灯闪烁了几下,接着‘灰露’开始慌乱地叫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风,园子里出现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那些树枝与树枝,塑料与铁器的碰撞声,开始我以为要下雨了,可是随后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出奇地安静,‘灰露’也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响。 园子里渐渐变得鸦雀无声,我没有去想艾米利先生,今夜是不是会以他贯用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前,或者某个人物从卫生间里突然蹦出来,而是想下个月安妮娅过生日时我该送她点什么?或者我是不是该买套新衣服。 吃过饭后,我正准备把剩菜端出去倒了,这时一块石板撞在石头上的声响令我立刻回过了头,我望着那座黑呼呼的坟墓,我居然瞬间幻想了艾米利先生妻子生前的样子,但是那幅样子有点怕人,蓬乱的头发,一脸惨白,浑身湿淋淋地,眼睛睁得极大……这样一副脸嘴令我身心寒颤,接着又传来一声,我还来不及放下盘子我就走过去,走了几步我忽然停下了脚步,那座本身就带有恐惧色彩的坟墓令我停了下来,我想在坟墓的背面确实有什么挪动了石板,是不是坟堆下真的要爬出一个人来了,我在心里琢磨着,脚却没有再动,‘灰露’跑到我的身后,似乎它又发现了什么,我蹲下身看了看‘灰露’,然后朝着坟堆用手指了指, ‘灰露’便冲了过去,它大声且疯狂的吼叫,随即我也转到了坟后,一切都是平静的,并没有任何的石板被挪动过。 我返身把手里的剩菜倒进了狗盆里,我已经不打算洗碗了,所以我把灯关了就上楼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不知道艾米利先生是否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来过,期间我也没有醒,我只是做了一个很短的梦,醒过来就忘记了,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起来看了一会书,我的脑子里想的事情很复杂,所以我宁愿起来看看书,也不会趴在沙发上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那样确实很难受。 太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之后,我的瞌睡又上来了,于是我打算到我的卧室里去睡一下,我从二楼来到一楼,我感觉卧室里有一点点潮湿,我把门开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熟,我差点忘记了去告诉马力艾米利先生想见他,直到下午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之后我去了马力家,在后院里我悄悄对他说起了此事,他问我时间是几点,我说字条上只写了晚上,并没有写几点。 看得出来马力对于艾米利先生来说是绝对没有怀疑之心的,因此我的一些猜测也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想要尽快弄清楚到底是件什么事情,他似乎有点焦急,他在担心艾米利先生,他一连问了我几次什么时候出发,我想他为了艾米利先生能够放弃一切,当然了,他的命都是艾米利先生救回来的。 我面对着他的时候我尽量不去说我的那些没有退路的推想,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这些想法在他面前是永远不可能成立的,比如我猜想艾米利先生至少参与了一庄谋杀案,但是换了马力他是无法相信的。 我们出发的时候太阳才刚刚落下去,走到半路的时候他才说忘记了带手电筒,我说我们不一定见得到他,因为上次他也约见了我一次,结果我去了,但是我并没有见到他,马力对我的这些话并不感兴趣,他走在我的侧面脚步略有点快。 “我想他以这样的方式与我们见面是有苦衷的。”马力说。 “也许吧。” “等见面之后我想带他去医院里检查一下,也许他得了什么病症。” “但是有时候我觉得他身体还很好,并不至于得什么病。” “神经上的病症总是不容易被察觉的,他一直是一个善良的人,一直都是……” “当然,这些我是相信的,我也希望他只是犯了某种暂时的病症。”我说。 路上我们遇到几个人,这条路上总是容易在晚上或者夜里遇到人。 “最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吗?”幸亏他插了这么一个话题,不然我们会一直延续这他的猜测下去。你知道猜测总是很恼火的,会产生许多束缚思想的事端出来。 “没有,我一直在复习马焉交给我的那些词语,有时候我去老西尼那里,也能够学到一些词语。” “那是个可爱的老头,有时候也很可怜。” “可怜吗?” “当然了,举世无亲……他已经彻底的失忆了。” “他说有时候仍然能够有一些断续的回忆。” “那也无济于事,脑子受损的话是很痛苦的。” “或许吧,有时我跟他聊天,我觉得我们能够有许多的话说。” “这很好,至少能够消磨彼此的时间,我听马焉说你常常去找他?” “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他的好朋友了,所以我有时间便经常去找他。” “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这些都是可怜的人。” 我有几秒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怪大家都说你是好人……”我说。 我们笑了笑,马力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此时我们已经到了十字墓园,他开始朝四周去查寻艾米利先生的踪影,我觉得要是艾米利先生稍有顾虑的话,他又不会出来了,我们在十字墓园到处散逛,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我又望了望那个所谓能够看见辞世的人的石台阶,我不知道是在某个时候有这样一个玩意,并且赋予了这么一个诱惑的传言,我本想问问马力站在那上面是否真的能够看见死去的人,但是他一脸的严肃,我又打消了心里的念头,我只是探而观之,我想等我哪天准备离开耶路撒冷的时候,我会站上去看看,也许真的能有意外的收获。 二十多分钟之后天越来越黑,我们仍然是一片茫然,马力说分头去找,但是我说他约我们来,他似乎早已经到这里了,只是他暂时不想现身而已,听后马力同意了我的说法,我们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一会,我并没有期待他老人家的出现,起风的时候整个十字墓园里一片灰暗,看上去极其吓人,像似灰色要吞食一切似的,我们都低下头等待着风沙过去,我看着那些土丘我在想也许他们早已经存在数千年了,但是他们仍然没有被风摧毁散尽…… 几阵风过后目标终于出现了,他老人家以一副艺术家的样子站在我们眼前几米远的地方,还给自己加了一顶鸭舌帽,尽管有点不协调,但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接着露出一道贯常的微笑,随后把我们带到了一个藏有尸体的洞里,刚进去的时候他还说这本身是他看中的地盘,只是被人角逐先登了,这引起了我和马力的一阵笑。 第二十九章 思绪纷乱 随后的话题有一点点自私,我说的是艾米利先生所说的那些话,倘若马力不在的话,我想我会转身就走,当然我不会大发雷霆,毕竟他的脑子也许真的出问题了。我们进到了洞子的最里端,一些蜡烛也许刚点亮不久,大概一些骷髅正盯着我们,艾米利先生开口就说让我接受他的馈赠,他打算把庄园划到我的名下,当时我就拒绝了,我仍然说我很快就会走,我要庄园一点用也没有,这些都是带不走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我并不需要这些,马力还没有做声,他大概还没有明白艾米利先生的意思。 “我想把它给马力会比较适合一些。”我说。 “马力要维持他的家庭,他不可能整日守在庄园里。”艾米利先生反驳道。 “那么可以把它卖了,这样来的比较实在。” “这样就失去了我们现在谈话的意义了。” “这本身就毫无意义,你认为我就能够守着那个庄园一辈子吗?我是来找人的……找人,并不是来帮谁看守房子的。”我说。 “我有点不明白你们的对话,也许我们应该从头说说。”马力说。 “抱歉,时间太紧了,我忘记了。”艾米利先生平静地说,“庄园是我的心血,现在我正遭人陷害,要是那些警察逮到我的话,我想我的财产就要被没收了,并且你们知道那里摆放了我自己的以及收藏的画作,我当然不渴望那样,现在我想在我死去之前先立个遗嘱,把庄园给亚男,当然条件是他要一直守着它,不让任何人占有它,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的语气减缓了下来。 “是谁在陷害你呢?”马力问。 “我也不清楚,他想至我于死地。” “我想你搞错了,你应该到斯里兰卡去把你女儿,或者你儿子叫过来,他们才有资格继承你的东西。” “这与他们无关,我不想提到他们,亚男,你帮帮我怎么样?” “这不是帮的问题,我也有家,我始终是要回去的,况且你真的能够把你的庄园给卖了,然后把钱捐给慈善机构,或者直接给马力了。” 他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我以为他哭了,他伸手抓了抓额头,“保住庄园是为了保住更多人的生命。”他说得很动情,但是仍旧没有说到重点。“马力,你相信我说的话吗?”他又转向了马力。 “当然,我当然相信。”马力立刻点点头。 “亚男……” “我觉得你可以说得再清楚一点,那么也许我们能够一起为你想想办法,不论如何总能够想到办法的。”我说,我似乎也相信了他所谓的有人在陷害他,也确实想帮助他。 “恕我不能够再继续说下去。”他看上去心事重重,“马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现在随时会面临死亡。” “可是亚男始终是要走的,他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会帮助你的,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商量一下,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到我家里去避一段时间。” “没用的。”他冷笑着,似乎有点绝望。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随后我和马力一起返回,艾米利先生却未与我们同路,他的意思是不想连累我们,路上我和马力又提到先前涉及的问题,马力仍然说艾米利先生是有苦衷的,他一辈子都光辉无限,从未见他求过人,我没有说话,我只是在心里想即便求我我也不会答应,因为我的人生似乎就要被这些鬼事给耽误完了。随后马力说要是不行的话就先答应他,等他死去之后我们再做处理,他说这些的时候只是以平常的口气来说,大概也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没有回话,我想他是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最后我说艾米利先生有点反常,在他回来之后就一直让我跟他学画画。马力说要死的人总是会显得比较固执,而且脑子常常发昏。最后我们的话题涉及了凶杀案,这时马力与我就有分歧了,他总是相信艾米利先生是清白的,当然,我并不打算为这些事情与马力去争执,我保持沉默,我也在想他就要死了,等他死了之后我就道别这里,道别所有认识的人,转向城里去找我弟弟。 我们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马力忽然想起来告诉我已经帮我写信回去报平安了,对此我很感激他,我想让他帮我再请人写一封到印度去给维利西牧师,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说明天就去城里找人帮我写。 我们在庄园门口道别。 他独自回去了,走的时候仍然嘱咐我夜里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我正打算掏钥匙开门的时候,那个幽灵般的自称是轮回使者的老头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因此吓了我一跳,他的开场白是问我是否吓到我了,我说要是生活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自杀,没有必要用夜里吓人来寻找快乐,接着他说了一些道歉的话,我接过他的话说,“你道歉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自称是‘轮回的使者’不是在吓人吗?你这些话会让人精神恍惚的。”他的回答是他在这里等了我两个小时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废话了,要是杀人能够解决问题的话我真的会在这个黑夜里将他杀掉,我继续掏出钥匙把大门打开,他跟随在我身后进到庄园里,我警告他,但是他像胶一样又软又粘,他说他需要几分钟时间,我伸手抹了一下自觉的头发,我开始想为什么尽给我遇到这些事情呢?难道我真的要相信他是轮回的使者吗?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在夜幕或者夜里像幽灵一样的出现呢?我真的有些困倦了,“老先生,我刚刚经历了长途奔走,现在很累,你要是真有事情要谈的话,我想你明天白天来找我,记住是白天。”我看在‘灰露’的份上把自己的情绪重新调整了一下,因为‘灰露’总是让我一见到就高兴,它是如此讨人喜欢。 “我想我只要十分钟而已。”他仍然打算纠缠下去。 我蹲下身抱起了‘灰露’。 “那你说吧。” “我是轮回的使者……” “这你说过了,我已经知道了。”我说。 “这个庄园里隐藏着一副关于轮回的画卷,这是属于我们的,我想把它找回去。” “我想你应该去找艾米利先生谈谈,因为他才是这个庄园的主人,我没有这个权利。” “请你相信我说的话。” “我当然相信,不过,你还是得去找艾米利先生去,我做不了主,我现在要休息了,你请走吧。” “我只要一点点时间。” “一秒钟都不行。” 我把他请出了庄园,但是他仍然扰乱了我的思想,所谓轮回的画卷会是什么呢?我不想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我知道一切的谎言总是经过一系列的构思的,所以我不会那么容易就受骗,他们都在玩江湖把戏。 我的身体累了,真的有些累了。 我带着疲倦的神情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内心的疲倦与身体的疲倦加在一起,让我在几分钟之类就睡着了。 当然我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做梦,但是最近几天忽然觉得自己的梦总是在醒来之后就完全不记得了。 这个晚上的梦有点特别,梦里出现了一些火焰,时光回旋到少年时期,在那些湖水清澈的河边奔跑追逐,随后出现战火朝天的迹象。生命常常以这样的方式在进行着,现实和梦常常能够做一些对比,在现实中已经疲惫不堪了,到了梦里尽管有那么一会的悠闲时光,但是又冲刺着许多冷清凄凉的画面。 我在黎明的时候睁开眼睛朝窗外看了看,这似乎成了我的习惯,总是习惯于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出现在自己瞌睡的时候,你知道最近总是发生此类的事情,一个人的精神要是在某种生活的模式下束缚得太久,那么精神注定是要随之改变的。 早晨我失去了睡意,我想马力应该已经起床了,他似乎正打算到城里去帮我请人写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为这些事情而担忧,要是在家里不受到自我内心的审判,那么我是绝对不会跑到这儿的。 第三十章 蝴蝶园事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同样经历了一些事情,比如陪着西尼去了一趟医院,陪安妮娅到城里去看了她的绸布店铺以及木料厂,这是一个很有生意头脑的女人,难怪西尼说安妮娅从不用她父亲的钱。我陪着西尼去医院并不是打算去修复记忆什么的,而是因为他老人家喝酒过多,现在已经酒精中毒,要是再继续酗酒的话,上帝便要下达死亡通知单了,这是幽默的医生对我说的,希望我能够引导他戒酒,在走廊里医生花了十几分钟对我说戒酒的方式,我总是点头默认,在我和西尼出医院之后,我想身旁这个老头并不是有多固执,我想我会渐渐开导他把酒戒掉的。 在回镇的路上我们进行了长久的交谈,他让我对他说实话,他想知道医生真正地对我说了什么,我看着他突然间有点同情,但是我又不可能骗他,我说:“医生告诉我,要是再让你继续像这样喝酒的话,那么你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上了。”他似乎并不以为然,还跟我开了个玩笑,但是我确实自己不打算再跟他说什么玩笑话,我说一个意志力强的人是能够戒掉吸毒的,他笑笑然后说懂得我的意思,我说:“既然这样,我希望你把酒戒掉,我可不想到十字墓园里给你挖洞。” “怎么会呢?医生总是喜欢说一些恐吓病人的话。”听得出来他有一点乐观。 “可是你确实晕倒了,我想这是值得考虑的。” “还考虑什么呢?难道我还指望着恢复记忆吗?不可能了,我自己知道这不可能了,都那么多年了,要想起的话早就想起了,现在身体又变成这样,我没有指望了。”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晕倒之前你并不是这么悲观。” “都几十年了,回家的念头每一刻都在压迫着自己,钢铁也会被压弯的。” “把酒戒掉吧,你还有时间的,也许你有一个儿子,他正等待着你有一天回去。” “这有可能吗?”他翻了翻眼睛看着我。 “当然了,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美妙的,就像我哥哥一样,我以为他会在战场上牺牲,可是事实上他却活了下来,并且现在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庭。”我说, “也许你说得有道理。” “那么答应我把酒戒掉吧。” “慢慢来,这也许需要一段时间。” “当然,我相信你能的,至于你心里的压力你要想办法去缓解,以后我会帮你的,等我找到我弟弟,我就随你去欧洲,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查。” 他笑了起来,“你真有意思这些都被你想到了。” “总会有办法的。”“这似乎有点不可能。” “那就随我到中国去,我们组建一个家庭,我会带给你快乐的。” “这也许是个好办法。” 在回镇上的车上我们一直谈着这些话题,我们的心情因此轻松了许多。 这天晚上我们又去了欣嫩子谷一趟,我再一次进到了蝴蝶园,主要原因是因为特曼牧师知道了老西尼晕倒的事情,所以带西尼去找他的私交,也是一个有名的医生,本来我也打算去的,但是安妮娅说要是剩下她一个人的话会很无聊的,所以在老西尼的建议下留下我来陪安妮娅,我知道他的用意,从他介绍我认识安妮娅那一刻起,他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我和安妮娅坐在屋里看了几分钟的电视,过后她提议我们到蝴蝶园去逛逛,因为先前我看到一些怪异的景象,也许你还记得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向我狂奔而来,并且我看不见她的腿。因为这样我本来打算拒绝的,但是安妮娅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把门打开了,所以我以一个男子汉的身份命令我不必胆怯,因此我还是跟在她身后进到了蝴蝶园,当然刚进来的时候总是这么美幻,强烈的灯光下那些美妙的蝴蝶在飞舞,地上被隔开的花坪仍旧开着不同色彩鲜艳的花……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偶尔裸露在缝隙里的白骨。 “我觉得我父亲这辈子最成功的就是设计了这么一个地方。”安妮娅似乎有点自豪。 “是的,确实是这样,这里很美妙。”我们横站在路基上,数千只蝴蝶在飞舞。 “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选对地点。”我知道她指的是那些白骨。 “这些总是无法避免的,要是换了别的地方,可能这些蝴蝶又会不习惯环境,我看到整个欣嫩子谷蝴蝶都比较多。” “可能是地域的原因。”她说。 “美景总是容易盖过它的不足。” “这是个好地方,我爸爸有个朋友是埃及人,他来过这里一次,他说这里位于某个磁场的正中央,所以这些鲜花开得很艳,适合蝴蝶栖息。” “磁场吗?”我问。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她转头看了看四周。 “也许磁场总是会带来一些不好的情景出现。” “你指的是哪方面?”她问。 “比如说人影……上次我随你父亲进来过这里,但是当他和西尼到小屋里去之后,我在这里见到了一幕比较恐怖的景象。” “这就是磁场效应,你说的我想我也见到过。” “但是……” “我们做个试验吧。” “什么试验?” “你把眼睛闭上……想一些你经历过的画面,或者你梦里出现过的。”我听着安妮娅的话开始想到一切我在印度时候的经历,我想起了那些在夜里出现的戴白帽子的人,过了一会,安妮娅说,“你睁开眼睛。”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两个戴白帽子的人正朝我跑来,脚依旧不见了,我整个人开始有一点点晕眩,顿时我闭上了眼睛,但是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又消失了,瞬间我笑了起来,事情尽是这样的奇妙,原来恐惧是来自心里,我或多或少地明白了一些。安妮娅说这些都是容易理解的,我说刚才我还真有点不敢进来,她笑了笑,然后到墙边去弹钢琴,我则坐在一旁听着,有一会我闭上了眼睛,因为那曲子太奇妙了,她算得上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有时我又偷偷看她几眼,你知道男人总是这样,可是有一次我们的眼神正好撞上了,我突然感觉身子发热,我想我不该那么没礼貌,也许她只是出于好朋友在对待我,而我却产生了其它的想法,当她奏完一曲之后又问我是不是还想再听一曲,我当然很想,我点点头,她又开始了,这样重复了三首,随后她就不问了,一首完了就接着弹另一首,直到西尼他们回来。 西尼凑着身子问我是不是该回去了,我看了看他,他露出了诡秘的笑容,他在奚落我这个男子汉在此刻尽然变得优柔寡断,我真的不想走,但是我又非走不可。 这晚安妮娅开车送我们回去,出于对安妮娅的安全起见,特曼也跟着去了,他坐在安妮娅的旁边,我和西尼坐在后面,特曼和西尼一上车就开始谈战争的问题,这些我不是太清楚,因为我很少看报纸,这样一来时间就过得飞快了,在我看来才五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到了,我和西尼一道下车,简短的道别之后他们父女俩就回去了,之后西尼问我在他和特曼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我说除了看蝴蝶就是听曲子,我夸赞了安妮娅的钢琴弹得好,西尼说他并不是想听这些,他认为我在敷衍他,这时我笑了起来,我说两个刚认识的人能够做什么呢?接着他是一连串的教导,说男人应该主动一点…之类的话说了许多,而我并不善于谈这些,我说:“算了吧,我们在很多方面都不适合,还是不要谈这些了,不然我今晚无法入睡了。” “怎么这么说呢?特曼说他很看好你。” “算了,你别诱惑我了。” “跟你说实话吧,安妮娅以前是有过一个对象,但是结婚前上战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之后安妮娅就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性情变得很沉默,可是认识你之后她就变了。” “也许他还会回来的。” “都战死了还怎么回来呢?特曼对我说过他真的很喜欢你。” “我看我得走了,我们明天继续再谈。” “你考虑一下。” “好啊。” 第三十一章 死者遗嘱 在我回到庄园的时候瞌睡盖过了一切,尽管‘灰露’指望着我把它抱起来,但是我真的只想倒在床上,我蹲下身摸摸它的头,但是我不打算把它抱起来。我慢慢爬上楼去看了看,我想看看是不是又有盗贼潜伏在某个地方……这时候,我不知道艾米利先生在几点的时候回来了,他躺在床上,在我偏着头看他的时候,我们的眼神对在了一起,之后他邀请我到他的卧室里去坐坐,他说想找个人说说话,他看上去神情恍惚,他并没有问我去了哪里,也没有问我跟谁在一起,一开口他就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他说在他二十岁之后遇上了他的恩师,按他的话来说他在二十岁之后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坐在一旁的蓝色花布躺椅上,他说他一辈子只选择了一个职业,所以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这似乎很容易让人理解。 这个夜里他的话非常多,他利用短暂的几句话提了一下他的儿子,随后又说起他在耶路撒冷的这段爱情,接着他就说也许他就要死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期间我最多只说了五句话。 但是我说得比较贴切,我是希望早点离开这里回到我卧室里去睡觉。 他说上帝恩赐了一段美好的姻缘给他,于是他已经满足了在这里逗留的时日,稍做停顿之后他问我对上帝有什么看法,我笑了笑,笑得有些愤怒的味道,我真的打算把内心的话狠狠地说出来,但是眼前的情景似乎并不适合于我即将要说的这些干瘪的充满敌意的倾诉,因为他正沉浸在他美满的爱情世界里,而我想起的尽是我那些虚无缥缈的遭遇。于是我转过身走到窗子边,我望着黑夜中的后园,我似乎没有理由去责骂任何的遭遇,是战争带来了这一切…这些想法令我停止了愤怒,我重新走到床边,我说要是我不想回家的话我会跟着你一同拥抱死亡的,他听过之后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明显他似乎理解错了,也许他认为我对他感情太深,所以要与他一起走向死亡,鉴于此,他又对我说了几句开导兼感激的话,这些成了我们消磨时间的主要话题。 这个夜里我们几乎唠叨了两个小时,随后他似乎累了,他问我要是找不到我弟弟怎么办,我闭了一下眼睛,我说:“尽量找,要是真的找不到的话,那也没办法只有回家去。” “这么找人是要吃很多苦头的。”他的话音开始压低。 “可是自己犯下了错……总是感觉良心不安。” “你真是是个善良的人。” “这个世界上其实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只不过遭遇若不同思想也就变了。”我说。 “你是在抱怨什么吗?”“抱怨能起什么作用吗?生活要是定了格想改变是很困难的,就像你做了画家一样,要改行就不容易了。” “所以现在我不打算再让你跟我学画画了,虽然我们很少在一起,但是有时候,你的话语和性格改变了我的一些想法。”他说,也许这会是一句真话。 “是这样吗?” “当然了,人的思想一辈子都在变化,永远在受着事物的影像,要是我能够选择的话我想我也会选择另外的人生。” “难道你还有什么遗憾吗?名利你都有了。” “当然了,也许有你一天你会明白的。”他看着我,“你去睡吧,什么都不要想,睡个好觉。” “您也早点休息吧。” 随后我匆匆下楼回到了我的卧室,很快我便睡着了。 也许有太多的不寻常在夜里发生了,可是我睡着了,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第二天是忙碌的一天。 早晨醒来,我还想再躺一会,这样的想法大概浪费了我两个小时,一躺又睡了两个小时,之后我再次醒来。 我来到楼上看了一会电视,‘灰露’在屋里跑来跑去,随后它发现了一些事情,他跑到我旁边开始叫唤,但是我并没有在意,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我才站起身打算去做早点,可是这时候我发觉有点不对劲,‘灰露’站在艾米利先生的卧室门口不想动,我叫它,它就以不同的声音回应我,所以我打算走过去把它抱起来,意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看看时间我想应该是起床的时候了,于是我叫了艾米利先生一声,他并没有反应,随后我又叫了两声,最后我发现他已经没在喘气了,我跑过去,他真的断气了,我立刻到马力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马力。 接着马力与我一同来到庄园,他把车停在门口,我们上楼去看过之后,他的表情并未有多大的改变,也许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太过于悲伤。 接下来便开始了忙碌,按照正常程序我们请来了镇上的医师,以及镇长,警察在中午的时候也来了,但是医师已经证明了艾米利先生的死因属于正常死亡,所以令警察感到遗憾,一堆的谋杀案还在等着他老人家去证实,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接着请来了牧师,本身我以为能够请特曼牧师来的,但是又觉得也许生前他们并不是太熟悉,所以我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在傍晚的时候西尼来了,他只是因为关心我所以来问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暂时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办了,马力帮助了我太多,这时候他需要我的帮忙。随后西尼说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在好好计划一下,他让我千万不要不辞而别,我笑笑,我说怎么可能呢? 在傍晚的时候一个名叫迪勒的画师光顾了庄园,马力介绍说这是艾米利先生生前的朋友,马力为我们介绍认识了,我的角色似乎真的成了艾米利先生的亲戚了,艾米利先生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所以镇上的人都来看他最后一眼,所有来的人都与我打招呼,我与马力商量了一下,我问他:“是不是联系斯里兰卡那边,看能否联系到他的家人。” “身前他没有提到过这些,并且他的遗嘱上也未涉及到。” “遗嘱吗?” “刚才我们在他的口袋里收到了他的遗嘱,这是他早已写好的了,日期是三天前。” “也许他早已做好打算了。”我说。 “继承人是你。”马力很肯定地看着我。 “我不会要的。” “可这是他的意思。” “你知道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也许就再也不会来了。”我说。 “我知道,可是眼下虎视眈眈想得到庄园的人很多,你先接受吧,其它的事情等过过我们再商量。” 我在心里想为什么会是我呢?我可以数清我只是照看了他那么仅仅几次而已。 “他随后又跟我谈过,总之,有些事情等过段时间我会跟你说的。” “可是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这些。” “旁人都会以为你是他的远房亲戚,艾米利先生本身就是一个外国人。要是你不接受,也许太多的人会为了得到庄园而设计一些阴谋。” 我们的对话未得出结果,因为马力帮助了我太多,所以我没有必要与他产生抵触。 事情办得很快,来不及去考虑斯里兰卡对待死人的习俗是怎样的,马力也不打算去按照某国的习俗去等待几天,在傍晚的时候,马力请来一些劳工,他们在马力的指挥下把艾米利先生的尸体抬到了十字墓园,搬进了事先凿好的洞子里,牧师先生点亮了蜡烛,在托盘里摆放了水果和糕点,此时我看了看马力,他并不是太悲伤,‘灰露’跟在我身后一直来到十字墓园里,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跟着我,只有迪勒画师看上去似乎极度悲伤,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不过看样子已经能够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友谊了。 生命在结束之后就变成了虚空,我在洞里待了几分钟,无非就是看着牧师做了一系列的仪式,谈不上有多难过,而更多的是疑问,是他躺在这里之前的那一系列的举动,我至今还在怀疑,比如突然出现,以及他口里说出来的时光末班车,再则就是警察说的那些谋杀案……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再问清楚了,我看看‘灰露’它正盯着洞子里看着,我此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难道我真的能接受这位死者的馈赠吗?生前,我们并无太密切的关系…… 第三十二章 庄园秘密 事情结束的时候叫迪勒的画师在庄园里不肯离去,马力悄悄对我说这是个善良的人,也是艾米利先生的画师朋友,但是并不经常来往。我说他大概不打算走了,马力说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车能够送他回去了,他在卧室里帮艾米利先生收拾遗物,这样一来大概又花费了两个小时,最后马力走了,他说晚上让迪勒画师与我住也好,这样还能够做个伴,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整个庄园里只剩下了我和迪勒画师,我猜想他的脑子已经麻木了,因为他似乎伤心过度了,他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目光暗淡,神情恍惚,他坐下来便把头靠在了沙发背上,几只蚊子正围着日光灯不停地转悠着,‘灰露’躺在墙脚,似乎悲伤也袭击了它,唯独我在屋子里走动,我开始对一些问题产生疑问,我走到窗口边站着,忽然想起了艾米利先生说的那句话,他说:“保住了庄园就保住了更多人的命。”在十字墓园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此刻疑问才爬上心头,我渐渐绕进了自己的圈子里,连迪勒画师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我都没发觉。 “不用难过了,人总是要死的。”他开始安慰我。 “当然。”我转过身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当然他完全误解了,我真的没有难过。 “抱歉,也许今晚我要在这里住了。” “没关系。” “会影响到你吗?”他问。 在说话的时候我感觉他很亲却。 “当然不会,你尽管住下来,我听马力说你是艾米利先生的好朋友。” “是的,我们已经是十几年的朋友了。” 因为马力事先说过这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我对他产生了好感。 “你是中国人吧?”时间不早了,我打算打发他睡觉了。 “是的。” “那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当然,地大物博。” “你到这里多久了?” “有半年了……”我说。 “噢。”他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你的希伯来语语讲得挺不错的。” “仍然还有听不懂的,不过我对语言的学习总是学得很快。” “这也许是你的天赋。” “也许吧。” “艾米利走了,可是这个庄园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他似乎还想想再多聊一点什么。 “是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它给我,也许他认为我们之间有缘分。”我这样说,这听起来并不太讨人喜欢。 “是吗?他把庄园给了你吗?” “遗书上是这样写的。” “哦……这…很好,很好。”他的脸色在瞬间就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此刻我失去了继续与他对话的心情。 “迪勒先生我想我们该睡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好的,我们休息吧。” “卫生间里有热水,对了,你忌讳睡艾米利先生的床吗?要是介意的话你可以到楼下与我一起睡。” “不,一点也不介意。”他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晚安。” “晚安。”他对我笑笑。 随后我下了楼,‘灰露’也随我一起下到一楼。 这是一个没有噩梦的夜。 迪勒画师这一住就是一个星期,在夜里的时候我总是听见有下楼的脚步声,第一个晚上我确实被这些脚步声给吓到了,我以为是艾米利先生回来了,因为之前他总是在屋里突然现身,所以我想到也许他老人家又回来了,要是他真的回来了这可就奇怪了。我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也许是半醒半睡,我开始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随后等彻底醒过来之后,脚步声已接近门口了,突然会有那么几秒钟感到惊恐,但是很快脚步声又远去,于是我爬起来,想要看看是不是人死后真的会回来收回生前的脚迹,我这一看便看到了一个人影,再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迪勒画师,他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也许他怕吓到我,所以在嘴上叼了一根烟。 第二天他特意找到我对我说夜里起来的事情,他说他总是在夜里起床,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接着他又强调说也许是某种病症,总是在夜里的时候肚子饿。我说这没什么,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某种习惯,他说希望起夜不会影响到我,此时我说我的瞌睡很大,一般是不会被吵醒的。似乎,因为有过这样的对话他就更加起睡自如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每天夜里都要起来两三次,其实我是很容易惊醒的,有时我打算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他,所以我会探起头去看看,当然这样只要看见是他我便又继续安心地睡了。不过在第四天的时候他就显得有些不安分了,我听见开门的轻微声,之后我想他应该就要下来了,可是却突然又没有脚步声了,这时候我已经醒了,所以我侧着身子听着,因为我感到有点奇怪,门都开了为什么会没有脚步声呢?我坐起身看向窗外,突然一些隐约的脚步声传来,此时我想肯定是老迪勒下来了,也许他怕影响到我,所以他故意悄悄地下楼梯,接着一个黑影盖了过来,我立刻把身子翻了一下,假装睡着,随即他遮住了窗口的光线,很明显他正趴在窗口往我卧室里看,大约看了半分钟他离开了,依旧没有任何的声响,这时我又转过了身,然后悄悄下床光着脚来到窗子边,我半蹲着,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晚上他显得有点不安分,首先是进到厨房里去了,好几分钟才出来,随后又到处转,沿着围墙查看,他像似在找什么东西似的,还不时地伸手去摸摸墙,接着又转到后园仔细查看了一番,可是走到后园小画室的时候他站住了,他伸手摸了摸锁,站了几分钟之后就返身回来了,随后他便上了楼。 第五个晚上他照常起来,首先到了厨房里,接着才到我的窗口,我依然装做睡熟了,接着他又四处去乱摸,连那座坟他也围着转了几圈,还伸手去敲了两下,我开始对他有界心,我想他也许为了某种利益而来,并且是白天所不能做的,只有在夜里去查询,也许为了某个秘密,当然最大的可能是盗画,不过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我想并不是几副画就能令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也许有更深的吸引力在吸引着他,当然最能够为他开脱的还是‘梦游症’,不过看起来并不像,因为他的脚步很轻。 最后两个晚上他同样也没有安心地躺在他的床上。 在他没有借口再留下来的时候,他终于还是要走了。 “我走了,有机会到我家里做客,马力去过我家,你们一起来。” “好的,我们有机会会来的。”我说。 “对了,你喜欢收藏画吗?” “喜欢,但那是在家的时候。”我说。 “等我再来的时候我送你一幅。” “好啊。” “艾米利先生收藏了许多不错的名画,你晚上留意一点,也许会碰上盗贼。”他有点依依不舍。 “我会的。” “对了,你到过艾米利先生的画室吗?” “进过一次。” “你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里面有很多精美的画卷,不过就是小了一点。”我说。 “小吗?” “难道你没有进去过吗?” “没有。” “我现在可以带你进去看看……噢,不好意思,上了锁了,我不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 “你说的是后园的那一间屋子吗?” “是的。” “那里我进去过了。”他说。 “那你指的是什么?” “我以为有大一点的。” “新建的?”我问。 “是的,新建的。” “那到没有,只有后园那一间而已。” “这样啊。” 他似乎是带着遗憾走了,还假装欢笑。 第三十三章 相依相偎 我开始和安妮娅频繁见面,这也许出自某种指引,或者是命运之神的眷顾。 我们常常在城里逛,我开始习惯于注意周围的人,每看见一个黄皮肤的人,我都会上去搭话,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是来找弟弟的。与安妮娅在一起的时光渐渐地变得美好,欢乐总是伴随着我们,我想这是生活的恩赐,安尼娅说她会尽量帮着我找弟弟,每当她说这些的时候我总是产生感激之心,我们有太多的话题可讲,你知道我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最近我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地变化,这并不极限于与安妮娅在一起的对话或者其它,而是整个人的思想似乎有了另外的觉悟。 那天晚上我们在公路上行驶,她突然说想要教我开车,我并没有拒绝,只是硬着头皮上了,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些,当我坐上驾驶位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小会时间感觉到紧张,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让它走动,在安妮娅的教导下每一步都小心地进行着,总是一起步就熄火,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安妮娅在一旁对我反复讲述,我并不是太笨的人,可是我确实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终于反复了好多次后,开始能够把车开动,这样一来就不觉得有多紧张了,安妮娅一直都在说话,该推动哪个一个零件,要是我听不懂她就亲自示范。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上的车很少,所以一直没有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有时候惹得安妮娅大笑,同时我也觉得好笑,你想想要是车子走得很平稳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下子就熄火了,两个人在车里都被涌上前去,或者在踩油门的时候却紧紧踩着刹车,这也许真的值得一笑。 事情并没有一直这样顺利,等车子接近镇子的时候,突然间车胎就漏气了,也许被铁钉给戳穿了,这时安妮娅让我停车,她快速把车子开到了庄园,到了门口的时候车子已经完全没有气了,这时天已黑了,接下来我们开始做饭,这大概花费了两个小时,吃过饭之后我们休息了一会,随后我们才开始补胎,她从工具箱里把工具拿出来,你知道当一个女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会觉得她更加有魅力,不过黑油总是在不经意间会染到脸上去,在她的指挥下我也算得上是个学得比较快的修理工,我们的衣服和鞋上都抹了一些黑油,最先抹到的是她的额头,接着我的脸颊和下巴都抹到了黑油,于是我们互相看着发笑,这大概又花了我们两个小时,之后我带她上楼洗了个澡,但是她的衣服已经没法穿了,所以在我的提议下让她换了我的衣服,等她出来之后我又开始去洗,我用了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为自己清洗了一遍,我洗澡总是这个时间,不会多也不会少,接着我们喝了一杯咖啡,这时候大概已经到午夜了。 “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她把喝咖啡的杯子洗了,我从未尝试过如此细致的生活。 “现在吗?” “是的。” “也许时间有点晚了。”我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可是,我爸会担心的。” “也许你爸知道我们在一起。” “是的,他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留你过夜。”我也许不该这样说,于是我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这里有床,你可以睡楼上,也可以睡楼下。” “这到不重要。”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最多十分钟就能够回去了。” “这我相信,不过我担心胎在半路的时候会爆掉,那么你该怎么办?” “也许不会那么巧。” “我真的担心会在半路爆胎,你一个人在路上,会很危险的。”我说。 “我想…我先把衣服洗了再说……” 她抓起我们俩的脏衣服就朝卫生间走去,这时候我说了一句话,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朝卫生间走去,我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忽然之间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我站起身走到窗子边去,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我忽然之间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而记忆里仍然还是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我站了好一会,之后我走到卫生间门口去跟安妮娅说话,我们的话题很简单,她说想要听我以前的故事,我说现在并不适合,那样的故事需要在太阳底下,因为那实在是太漫长了,大概要一整个下午才能够说完,接着她说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让人听了感觉很幸福,你会想到她描述的那些美丽画面,也许她小时侯的生活比现在要幸福得多,因为那时候他们并不生活在欣嫩子谷,而是生活在一个叫摩西村的地方,那里有她完整的记忆。 等衣服洗完,然后我们一起拿下楼去晾着,时间已经更晚了,她说也许她爸早已经睡熟了。这时‘灰露’围着她打转,所以她干脆把它抱了起来,我们回到楼上开始看电视,一直看到大部分的频道都停台,这时我问她睡楼上还是楼下,她说她换了床不管在哪里睡都会失眠,这时我似乎有一点后悔,也许我先前应该送她回去,要是她一夜都不睡觉的话,那么我相信我也无法安睡。 我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睡觉,我说也许修车太累了睡下去就能够睡熟也说不定。 “但愿吧。” “那么我送你去睡我的床吧,就在楼下。” “好吧。” 我带着她来到我的卧室,我把被子拉开,这时‘灰露’仍旧跟在我们身后,我卧室里的灯光有一点点昏暗,这并不是今天晚上才变暗的,这里一开始就是这么暗,我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但是不知道安妮娅是不是能够习惯。 “灯光有一点暗。”我说。 “没有啊,我不觉得,这很好。” 我们之间的对白开始有一点单板。 “今天晚上你就睡我的床吧。” “那你呢?” “我到楼上去睡。” “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换了床就会整夜的睡不着。” “这大概只是短暂的,等瞌睡来了就能够睡着了。” “我想我们还能够再聊点什么,因为我不想睡在床上独自胡思乱想。” “那么我们聊点什么呢?“ “什么都好,你不要那么快把我丢在这里。” “你担心你会做恶梦吗?”我问。 “有时候会,你知道这些是无法控制的。”她说。 “当然。” “我想对你说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 “好啊。” “你想要听吗?” “我可以在这里听到天亮”我说。 第三十四章 不翼而飞 在艾米利先生死后的第十四天晚上,马力突然急匆匆地把我的大门给敲开,我猜想也许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表情很严肃,我打开大门之后他就搂着我的肩一边爬楼,一边开始对我说十字墓园里发生奇怪的事情了,这时他似乎还不打算把事情说出来,我急问他到底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如此的急躁,他没有很快就说出来,我们一同来到楼上的屋里,他在屋子里四处查看了一番,特别是艾米利先生的卧室,随后又他才坐了下来,我不打算再追问他了,我想等他平静下来之后他会清楚地对我描述一番的,我走到墙边去给他泡了一杯茶,随后我邀他坐下来,他说他刚从十字墓园过来,随后他稍做了停顿,我们一齐喝了一口茶,他接着说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你知道中国人总是喜欢说‘不对劲’这个词语,特别是在事情不肯定的时候。 “艾米利先生的尸体不见了。”马力很镇定地对我说。 “怎么会呢?”我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我能够听见。 “事实就是这样啊,我到墓园去了,但是我进去之后发现棺木的盖子有一道缝,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棺木里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有听说过,有人会将十字墓园里的尸体给盗走吗?” “这些年我从未听过这方面的传言。”马力说,他似乎在回忆一些事情。 “那么会是什么呢?在死去之前他就神出鬼没,我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遗书上将庄园留给我?” “事情有点奇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时候不得不让人想到一些恐惧的事情。”他说。 “有一次在路上马焉对我讲过一件奇妙的事情?” “什么事情。” “是关于耶稣升天的……这似乎有点相像。” “不可能的,我们不要做这方面的设想,我现在整个脑子都很乱,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你今天才发现的吗?” “是的,不过前几天我一直很忙,所以没有去墓园。” 马力看上去有一点点忧郁,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发生是谁都会恐惧的,我的心里或多或少也产生了一些焦虑,我担心某个晚上艾米利先生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或者躺在他的卧室里,你知道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马力临走时告诉我暂时对此事保密,我点点头我说:“事情有点邪门。” “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他拍拍我的肩膀说。 “也许他又坐着时光车回去了。”我说。 “这是他的玩笑话,我从不相信真有什么时光车。”“当然。” 马力离开之后一切的疑问又开始围绕着我,我在想艾米利先生的尸体也许是被一些人偷走了,也许他的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我推翻了,他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呢?随后我又想也许是被某些饥饿的动物给拖食了,当然这些都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的,那么他去了哪里了呢?他是否会再出现在庄园里?这样一系列的疑问开始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不知道该如何从谜团中找到有说服力的证据。 尽管事情的发生表面上只有我和马力知道,并且我保证我保守了秘密,而马力当然也保守了他的秘密,但是事情还是泄露了,在随后的半个月时间里,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在流传这样一件事情,而且传言似乎分了好几个版本,一个是说艾米利先生的画室里隐藏着一幅名为‘十字墓园’的画卷,这是一幅能够掌握自己轮回的画卷,是十几世纪之前有从耶稣的坟墓盗出来的,最后落到了艾米利先生的手中,一位匿名的画师能够证实这件事情;而另一个版本则是有太多的盗贼正打算到艾米利先生的庄园里盗取那些神秘的画卷,所以艾米利先生显灵了,他已经惩罚了那些正有打算的盗贼,也有尸体为证;当然最离谱的一个传闻是艾米利先生尸变了,亦有人说在夜里见到了他…… 在我看来这些传言都是人们随便编造出来的,你知道要是一个人死了,他的尸体不翼而飞了,那么注定是要受到无数的传言所攻击的,这是无可厚非的,这成了人们茶前饭后一个消遣的话题。 毫无疑问我在庄园里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也许专门有人在惩罚那些想到庄园来盗画的盗贼,当然这些人大多是那些警察,他们当然也听到了不少的传言,所以他们对庄园实施了保护,夜里常常有追逐的声响,但是这些都来自那些日夜值班的警察。这些都是马力的那位警官朋友告诉我的,他让我安心地住在里面,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我知道这是看在马力的份上他才对我说了这些。 西尼同样也对这些事情产生了疑惑,他开玩笑说要是艾米利先生哪天又出现在他的店里,那么他真的会被吓坏,当然这些都是我们见面之后的玩笑话,其实他担心的是我而已,他说他有点纳闷我为什么会接受那一撞庄园呢?他说让我搬来去跟他一起住,我说最近事情正吵得沸沸扬扬,要是我说不要庄园的话,那么不知道将有多少人为了得到庄园而处心积虑,也许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杀戮,西尼听后还是同意了我的观点,我说我始终要走的,等我走了庄园是要交给马力的,因为这是艾米利先生一辈子的心血,我只是一个过路客而已,我不想带着任何的罪名离开。 “那么你打算守着多久呢?” “要是明天就找到我弟弟的话,明天我就会向马力辞别,其它的事情我不会在乎。” “那么你晚上的时候会担心有人翻进庄园去吗?” “不担心,说实话这些我真的没有担心过,其实一直在我心里起作用的还是某句话,艾米利先生在死之前说要是保住了庄园将会保住许多人的生命,至今我还在耿耿怀疑。” “这怎么理解呢?” “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算了,我们不要为这些事情烦心了,那天我去欣嫩子谷了,特曼说安妮娅最近常常不归家,他虽然高兴,但是也担心。” “是的,安妮娅最近都与我在一起。” “你是个不错的家伙,当然我开始有顾虑了,因为你口口声声都是说找到你弟弟你就要回去,那么到时候安妮娅怎么办。”西尼说。 “我考虑过这些,我当然会对一切事情负责的。” “是吗?那么你打算怎么对安妮娅负责呢?” “我想……要是她愿意的话我会娶她的。”我説。 “要是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愿意留下来吗?” “我想我哥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要是我幸福的话,不管怎样他都会高兴的,不过,我答应过你要帮助你的,我会陪你去欧洲的,我要帮你找到家人。” “你真会说感动的话。” “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要是了解的话我就不会问那么多了。” 突然间,我好像在心里又想起了一些人,这些人曾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在印度的时候我确实有一些好朋友,我现在忽然提到结婚这样的话题了,我真想有一天真的步入婚礼的殿堂,那么我的人生将达到高潮和辉煌,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厄运也许会离我而去,再也不用整天的心烦意乱,不必去担心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谁会出现在夜里,谁又会拦住我的去路,我只想有一个家庭,能够在后园离种种花,仅此而已。 第三十五章 无聊的夜 两个月后…… 1973年10月4日,马焉在傍晚的时候给我送来了一封印度维利西牧师寄来的信,信的内容并不长。信的开头是维利西牧师对我的问候,闲聊了几句关于他生活方面的事情,随后才步入正题,他说我弟弟亚松确实又从耶路撒冷寄了一封信到教堂去,但是没有留下确切的地址,不过邮戳显示仍然是耶路撒冷的,维利西牧师摘抄了部分内容:“我正四处流浪,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但是我有信心找到我要的生活,也许我的生活正在向某一个方面转变,但是无论如何,我希望哥哥帮我照顾好我父亲,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耶路撒冷,更不可让他到这里来找我,他身体不太好,我不希望他受这样的苦,所以我就不打算留下我的地址了。我去了”圣殿山‘一趟,还有橄榄山,不知道你们的生活是否有困难,是不是有打算要回中国去,我遇到一些拾荒的教徒朋友,我正有打算与他们一道到世界各地去走走……“ 看完后我把信折了起来,然后又放回到信封里,我把它搁在桌子上,我的眼睛有点疼痛,我内心开始忏悔,是我改变了亚松的信仰,当初我真的不该那么做,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我的心里很难受,我想到了我的叔叔,我不知道他最近是如何度过的,也许他每一秒钟都在受着失去儿子的痛楚,想到这些我忽然间思想就崩溃了,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的阴谋能够与之相比,我无法面对自己,我居然制造了这样一场阴谋,这真的有点不可思议,我的头一偏撞在墙上,我想多少给自己一点惩罚,这时马焉吓坏了,当然我太激动了,所以忘记了这些,马焉立刻抓住了我,问我怎么了,让我不要难受。 “我弟弟正在四处流浪,这正是我犯下的错。”我的声音有点沮丧。 “事情总是能够解决的,但是我们千万不要着急。” “也许他就要离开耶路撒冷了。” “还有时间的。” 我渐渐镇定了下来。 “我应该抓紧时间去找他。”我说。 “他怎么会到耶路撒冷来的。” “都怪我,那时候他还不懂事……他总是羡慕有钱人的生活,所以我让他离开他父亲,我说外面的世界很大,想要过好的生活就应该到外国去,我没有想到他会选择耶路撒冷,当然不管选择哪里都是一样的,他没有任何能够帮忙的朋友……” “也许你这样做没有错。” “怎么可能没有错呢?当然我只是希望着他能够离开他父亲,那就是我的目的。幸好那时候我还呆在印度,我让他有时间的话就写信回去给维利西牧师,尼知道我并不是这么坏的。” “你,你那时候也许还年轻。” “不是的,事情有点无聊,你知道,在我小的时候,中国的大地上到处都燃烧这战火,于是我叔叔带着我逃到了印度,当然我叔叔有错,他把我丢到一个墓园里去做了守墓人……这些说起来有点复杂,后来我去坐了牢,出来之后我就想报复我叔叔,所以我就骗我弟弟离开他,我误导了弟弟的思想,还给了他一笔钱,最终让离开了我叔叔……后来,我终于回到了中国,生活变得美满,可是我每天都在自责,我无法继续生活下去。” “听起来确实有点复杂,最终还是得怪你叔叔。” “其实我叔叔是个老实人,我现在不怪他了。” 马焉在翻一些过去的艾米利先生的旧画作在看,我们停顿了一会,随后我们换了别的话题,我觉得这些在我说出来之后确实舒服了一点点,但是心里的压力仍旧未减,我想我要尽快抽时间去将弟弟找回来,其它的事情往后再做打算,我忽然想起来问问马焉她与马克栽的那些玫瑰是不是开了,她点点头说:“是啊,有相当一部分都开了。” “那也许很漂亮。” “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看看,真的很漂亮。” “改天我去欣赏一下。” “好啊。”她笑了笑。 这天晚上马焉走了之后我独自坐在屋里,我把桌子上的信又看了一遍,心里仍然充满了内疚感,我斜躺在沙发上,脑子里开始产生一些胡乱的想法,是关于艾米利先生的,我在想他的样子,尽管他现在已经消失了,连他的尸体也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仍然存在一些想法,我想也许他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你知道一个人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总会想出一些玩意来,要是他真的出现了,那么我该如何面对呢?我开始围绕着这些想法尽自深入,思想开始重复,一些想法反复循环,我闭着眼睛,要么想到自己在那些荒村里找弟弟的样子,要么就是艾米利先生出现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他露着他的招盘笑容,再有就是西尼喝酒的样子,总是这些个画面,它们轮换着反复出现。有一会感觉自己是瞌睡来了,但是思想仍然在变换着,半醒半睡地想着一些事情,渐渐地进入了朦胧状态,随后我知道自己又换了一个姿势,这样一来又感觉躺着舒服多了。 到了夜里我醒了过来,我想也许还早,打算出去走走,也许是刚才睡了一觉所以现在精神十足,但是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于是我打算下楼去卧室睡觉。 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究竟叫做什么? 在我下到楼底的时候我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我在想也许这庄园里也许真的存在着一副画,于是我又返身上楼去拿来了电筒,我转悠着在庄园里走了一圈,但是丝毫没有任何的发现,这时我开始嘲笑自己,原来我是这样的人,我似乎有一点点羞愧,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接着另外一个想法接踵而来,艾米利先生说保住庄园能够保住更多人的生命,这些断言断语让我开始心情烦躁,我把电筒关了,然后进到卧室里,这时我已经失去了一切睡眠,开始我是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感觉正有什么东西朝着窗户靠拢。 我突然有点不自在,我以为我的神经系统似乎又要出问题了,但是事实上确实有一个黑影出现了,我不敢确定那是什么,因为这出现得确实太短暂了,在我仔细朝外面看过去的时候,一切又是静止的,甚至连风都没有刮动。 我平躺下去的时候,那黑影又开始出现了,等我再次坐起身来的时候,一切又恢复正常,这时我的思想开始有一点点不正常,因为最近的事情总是发生得太蹊跷了,我有一点点担心,要是盗贼也就罢了,我是担心艾米利先生又再次出现在庄园里,那么真的会吓到我,我甚至会精神崩溃。时间在紧张种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实在没有精神再这样折腾下去了,于是我起身把窗帘给拉上了,我想就算真的有人出现在庄园里我也不管了,我真的受够了,有时候只是树枝的影子而已,我总是在夜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等我把窗帘拉上之后,一切似乎就显得更加猖狂了,一道手电筒的光线朝我窗前闪过,这时候我真的无法忍受了,我拉开门,就在这时几个脚步声刚好传过来,但是我仔细一听这似乎是在庄园外面,电筒的光线也再次穿过门缝照进来,最后我把院子里的灯打开了,这时候外面的人才开始问话,也许他们发现我还没有睡着,几个警察在外面问我是不是还没睡,我说已经睡了但是被吵醒了,结果他们让我打开门,他们说正在追一个罪犯,问我有没有听到有人从这里跑过去,我说没有,我刚刚才醒过来,经过几番问话之后他们便没有再打扰我睡觉,他们说会一直在附近转到天亮,让我安心地睡,我越来越觉得该感谢他们。 在我返回卧室的时候,我又回去检查了一下大门是不是锁死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如此细心了,也许是现在变得越来越胆小了,这是事实我不想否认。 人常常因为生活的环境在改变着。 我的欲望仅仅是找到我的弟弟,把他带回印度去,要是他愿意跟我回中国的话,那么我会非常高兴。 我的胡须在渐渐变得浓烈。 我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老西尼现在的样子,我记得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在心里也曾这样的胆怯过,这是来自环境的压力,以及心里的压力。寻找,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太多,因为寝食难安所以我才踩上这样的寻找之路,寻找是自我宽恕的方式,这是挽救一个人却能够获的双重新生的唯一办法,我知道偶尔的怯弱只是暂时的,我一定有能力一直地走下去,直到找到我弟弟,那时候我才能够过回幸福的生活,我恐怕该自我约束了,因为我感觉自己有时候总是很健忘。 第三十六章 温馨情事 1973年10月6日,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 我听到了太多关于战争的传言,一些谣言吹得很响,也许马力开始有一些担心了,所以他找到我,问我是不是打算先回中国去,这时候我有点犹豫,我似乎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但是马力说让我考虑一下,要是想走的话把马焉先带回中国去。他让我考虑了一个下午,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又跑来问我要答案,他说似乎以色列的局势并不好,这时候我仍然在犹豫,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安妮娅也来了,她让我到城里去帮她的忙,因为我告诉马力我不打算回去,对此他没有抱任何的遗憾,当然另一个方面是我考虑到亚松正在到处流浪,战争也许会夺走他的生命。 马力的生意无法再继续下去,所以他家的餐馆彻底的关闭了。 我和西尼去了欣嫩子谷,白天的时候我就随安妮娅到城里去,帮助她看守店铺,到了傍晚我们就回到欣嫩子谷,大多时候是我和安妮娅独处,我们总是在看电视,除了看电视的时间就是在蝴蝶园里听她弹钢琴,渐渐地我似乎习惯了听她弹琴,以前我从未听过这些,甚至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地方,你若是也见到这么多蝴蝶在飞舞,我想你也会感叹不已,园子里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清晨这些花香飘到卧室里了,每天的空气总是很清新。西尼和特曼牧师总是到书房里去,特曼牧师帮助西尼治疗心理,西尼在与我独处的时候他说特曼为他读了《圣经》这部书,他喜欢这部书中惊心动魄的故事,当然大多的故事对一个人,他强调说特别是对他这样丢失记忆且心灵受损的人是会有帮助的,以及书中方舟的建造、滂沱大雨、各种动物、方舟再次停下来时生活是怎么样的、轻便摇篮的事、穿越红海……等等这些都是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但是他同时又说他讨厌特曼常常在故事结束之后诋毁别的教派,他说他讨厌极了。他似乎真的受到了一些感染,在某个晚上他还利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对我讲述了耶稣遇难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整个过程。 我至始至终都生活在烦乱之中,一直都没有空闲来想想竟然会有这样一段爱情镶嵌在我的人生里,我陪着安妮娅在城里守着她的铺子,每天都很轻松,战争还未波及日常的生活,也许这是我们值得庆幸的。每天我们在铺子里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而在外面逛游的时间占多数,我想要是运气稍好一点的话,也许我们能够碰见我弟弟。尽管想法很美妙,但是事实却每天都以失望而告终,就算我们徒步走几公里,直到她两腿发软我们也没有任何的收获,甚至看不到一个中国人,她也托人打听在耶路撒冷,在哪些地方中国人相对多一点点。我在这些天确实感动了,她总是很卖力,尽管我知道她平时从不徒步走路,甚至多年来她也不徒步走这么多的路,但是几天来她为了我确实带着我走了不少的路,她也从不抱怨,累了我们就一同坐在路边,有时她流许多汗,我说我自己去找就行了,但是她总是担心我会迷路。 生活在慢慢地转向另外的形式。 我第一次凑着安妮娅的耳朵对她说他看上去很漂亮的时候,是在她家门口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有一个草堆,是特曼先生堆起来的,那是在十七号的晚上,她说在这里常常能够看见流星,所以让我来这里看看,许个愿早点找到我弟弟,我们开始的时候是站着,我不知道该以如何的口吻来打开话题,所以我便凑到她的耳朵说,“你看上去真漂亮。”而之前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当然另外的原因也许是夜色实在太美了。 她突然没有与我对话,过了那么几秒钟之后她才问我是不是早就该说了。 我说我以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么为什么现在又说了呢?” “因为……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尝试着把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 “为什么?”她问。 “因为爆发战争了,我打算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陆续地说出来。” “这与战争有关系吗?” “我对战争有恐惧症。”我说,这时天空中的星宿很璀璨。 “那是一种什么症状。” “这种症状就是像我现在一样。” 我们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不会的,战争不会波及我们。” “但愿如此。”我说。 我们在夜空下依偎在一起,天空在此刻突然间显得如此神秘。 这天晚上安妮娅的声音很柔软。 有时候幸福离我们很近,近到让人想闭着眼睛去慢慢享受,我暂时不打算去想别的事情,我只是静静地拥着安妮娅,她指着一颗最亮的星宿,我看着顿时产生了一些感动,这是对浩瀚夜空的敬畏,我们仰着头一边说话一边看星宿,大约半个小时确实有一颗流星出现了,于是我们都互相双手合十做了祈祷,当然,一个是不够的,我一连许了几个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此刻变得犹如一个孩子一样,最后我们转过身互相对着,她问我都许了些什么,可是在我打算说出来的时候她又蒙住了我的嘴,她说这是不可以说出来的,我们像两个青春期的大孩子一样坐着,也许太多的往事正从我们头顶上经过,或者一些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祈祷正包围着我们,我当然希望我一切的愿望都能实现,也指望着早点找到弟弟。 我们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在十一点的时候又回到了屋里。本来,我回去之后还打算看一会电视,但是老西尼和特曼还在下棋,所以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进我的卧室了,安妮娅也到她的卧室里去了,我打算上床就睡觉的,可是我却在床上翻来滚去半个小时还依旧睡不着,就在我要睡着的时候,这时脑子已经进入了朦胧状态,老西尼突然提着两瓶啤酒进来了,之后他非要我陪他喝一点,于是我只好又把衣服重新穿起来。 一开始,我对喝酒的兴趣并不高,你知道我的瞌睡才刚刚到来,其次是因为他的病。 他从包里掏出来两包带皮花生。 接着他说这酒不能够给特曼发现,这是今天白天他到他店里去拿来的,我一听忽然觉得应该陪他喝一点,你想想要是一个人对某样东西上瘾,要一下子剥夺掉他,那么会是一件很惨的事情。 “刚才下棋的时候我又想到了一个词语。” “什么词语?” “开罗。”他以神秘的表情说出了这么一个词语。 “开罗?” “这是埃及的首都。” “那又怎样呢?” “我忽然觉得我是在开罗长大的。” “确定吗?” “这是刚出现的念头,因为这样的念头,所以害我输了一盘棋。” “会不会是电视上提到的。”我问。 “可是刚才没有放电视。” “那么也许是战争,现在以色列正在与埃及打仗。” 我们开始大口地喝酒小声地讨论。 “可这样突然间在脑子里冒出一个词语来,并且以色列与埃及打仗,但是我所想起的是开罗这个城市。” “可是刚才尼明明说开罗是埃及的首都啊。” “我这样说吗?”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吃惊。 “要不是你说我就更不知道了。” “哎……难道脑子又开始乱了吗?可是没有道理的啊,我不可能在没喝酒之前就迷糊啊。”他似乎有点苦恼。 “也许是你下棋的时候太专注了。” “专注也伤脑子吗?” 我断定他又伤到脑子了。 “不知道,我没有试过,来喝酒。” “等明天问问安妮娅,我也许真的昏头了。” 我们一直把酒喝完才睡觉,他连衣服都没脱就在床上睡熟了,也许他真的不能再喝酒了,只要一点点他就醉了。 第三十七章 凭空失踪 在这天夜里,我们一直喝酒喝了一个小时,主要是讲了太多无聊的话题,西尼对我说了一些内心里的话,他说遇上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我想这样说也许有一点夸张,但是这确实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不过我同样也很喜欢他,我们之间能够产生内心的共鸣,有好一阵子他的思想迷惑了,也许他又想起了某一阵残乱的画面,这不好说,因为人的内心总是容易产生一些忧虑的想法,特别是喝酒之后。 很晚之后我们才睡下去,他把头凑在窗子边,他说他看着那些星宿闪烁的时候总是很想家。那么我能够说什么呢?我除了让他不要看星宿之外,我真的别无它法,我对他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他自己也说了一些,在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睡着了,而我还在讲话,等我听到他均匀的喘气声之后我突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我对耶路撒冷的历史不太熟悉,也很少听人去讲它的历史,这也许已它的沧桑有关,只是马焉在一些时候偶尔提起一些罢了。我不知道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听说是为了收复失地,当然不管什么,我总是在心里期待着这场战争快点结束。我指望着我弟弟不要离开耶路撒冷,更指望着不要在大街或者乡村看到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家园的难民们,因为难民的生活我深有体会,那种滋味几乎用语言无法形容。 我把自己内心的渴望一遍又一遍地说出来,我始终在提醒自己抓紧时间,因为我知道人总是在舒适的环境里麻醉,许多时候我是内疚的,我在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我不该诱骗我那年轻的弟弟,那么现在我就不用让我哥哥再担心我了,也许我们正过着安逸的生活,不过这时候另外的思想总是穿插进来,与安妮娅的相识同样是值得庆幸的,以及马力一家还有老西尼,你知道人的思想总是贪婪的,就好像现在的我一样。 在十月十九号这天傍晚的时候安妮娅在与我们聊天的时候说,战争也许了一点点的好转,接着西尼问到底有什么好转?她说似乎九要停火了,这时我和西尼都同时看着她,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不管对谁来说。讨厌战争的老百姓,总是对这样的消息会感到兴奋。安妮娅接着说了一些她所知道的消息,之后西尼与她讨论战争的导火索,他们俩都各持自己的意见,也能够讲出一些道理,但是我觉得都毫无意义,所谓战争就是将大量的人送入死亡之地,让平静的家园到处闹饥荒…… 十月二十六号,安妮娅的话终于得到了证实,于是我和西尼又回镇上去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去了马力家一趟,他家里的餐馆又重新开业了,只是生意还并不是太好。在下午的时候我带着‘灰露’回到了庄园,莫名地感觉到熟悉,也许已经在这里住了太久,大概已产生了感情,傍晚的时候马焉又给我送来一些新鲜菜,我们在园子里闲聊了一些事情,她对我说起了马克,她总是喜欢提起他,但是我似乎也很愿意听他提及,我也能够说一些她听上去比较高兴地事情,她提到了结婚,她问我婚姻的意义,我突然抓抓头,我说尽管我还没有结婚,但是我知道婚姻是比较复杂的,通常这需要两个人之间能够互相体谅包容……我们都谈此类的问题并且不会觉得有什么障碍,反而能够让我们的心情都平静下来。她推出了一些假设,都是她与马克结婚之后的假设,听起来设计的很好,一些似乎还很浪漫,我们就这样一直谈到太阳落下去,本来她打算在这里帮我做饭的,但是又担心餐馆里需要她帮忙,所以她还是走了…… 这个晚上也许某些人知道我回来了,所以他们都打算跟我见个面,在我刚吃过饭之后,我把碗洗了,我以为可以在沙发上躺一下了,要是瞌睡来的话我还可以随便睡一会,只不过这时候我又想起了安妮娅,我想也许她会开着车来一躺,然后在夜深之前她仍然能够赶回去,就在我为这些想法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灰露’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接着吼叫了几声,我想也许真的是安妮娅来了,不过这样的机率小之又小,稍后他它了下来。 几十秒的安静之后它再次叫吼起来,叫得有些激烈,此时我知道真的有人来造访庄园了,不然的话‘灰露’不会这么大声的,并且我还想到并不是熟人,要是熟人的话它总是会摇尾巴,正在我内心猜疑的时候大门终于响了,我站起身走到窗边,但是我看不见是谁,出于礼貌我还是急忙下楼打开了大门。我没有想到迪勒画师会在这个时候来访,‘灰露’在见到人之后也停止了叫吼。 “您好,老先生。” “你好亚男,打扰了。” “怎么会呢,我正愁一个人寂寞呢,快到楼上坐。” 我们一起上了楼,不过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这么晚了,也许他又打算在这里借宿了。 “我今天到十字墓园里去看了看艾米利先生,虽然他已经去世了,但是心里仍然在挂念着他。” “是呀,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几个月了。” “不过还算好,我在洞里看见一些新鲜的水果,人们真是有心,在平常还有人去看看他。” “他在镇上德高望重,所以人们都记着他。”我说。 “也许吧。” “他一定很满足。” 我在敷衍他,我总是想对他说一些敷衍的话,甚至我根本就不欢迎他。你想想他要是真的去了十字墓园的话,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艾米利先生的棺木是开着的呢?还假惺惺说有新鲜的水果。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那里只是一副空棺材了,谁还会去祭奠呢? “我想今晚我又要在这里借宿一晚了,因为我在这里没有熟人。” “没关系,你愿意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一个人简直太闷了。” “也许又要打扰你的睡眠了。” “不会,我说过的,我这个人只要睡着了,一般都吵不醒。”我对着他笑笑。 我把电视打开,本来我打算去找老西尼说说话的,可是这下看来是走不开了,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我打算找个好看一点的电视看看,那样我们就不会为找不到话说而感到尴尬了,可是似乎没有一个电视节目能够锁住他的眼球,他一开始对我提了一些他认为比较有名的画作,以及一些穷困潦倒的画家,这是他的专长所以聊起来比较能够有词汇从嘴里延绵不绝。我并没有多少话可插,这样一来我显得更加无聊,因为我要一直陪着他讨论这些他感兴趣的事情。 终于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他忽然停止了谈话,当然不是忽然间就一个字都不说了,而是眼睛盯着电视好一会才说一句话,最后我们干脆停了下来,原本我以为他对这个节目感兴趣,可是随后我才发现他在开始瞌睡了,我慢慢站起身到卫生间里热了一点水,几分钟之后他终于被我打发到床上去了,他看上去精神极差,也许这几天晚上他都没有睡好。 在他睡熟之后我便带着‘灰露’下楼去睡了,很快我也进入了迷糊状态,我知道用不了一分钟我就能够睡熟,最后我想到的一个问题是,在今天晚上的某一个时刻,迪勒仍然会下楼来,然后依旧会走进大门旁边的厨房里,这似乎是绝对的。 我已经对这些不好奇了,所以我真正地睡熟了,可是这个晚上似乎一切受到了某种牵引。 我常常把一些自然现象看成是某种指引。 但是这些自然现象又常常让我碰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夜里我忽然醒了过来,突然间整个肚子都在疼痛,可能是拉肚子了,我有些挣扎,我很想起来去上厕所,但是又想等天亮再去,可是肚子却实在疼痛,并且越来越痛,到最后不得不到楼上去上厕所,我想要是迪勒画师也刚刚打算下来的话,我们会撞个正着,不过我已经没心思担心这些了,我慢慢上到二楼,我也怕把他吵醒,所以脚步绝对的轻,但是并不是无声,我也担心会吓到他。 我打开门,我想要是他醒着的话,我的意思是他出声,他肯定会问是谁,那时我会对他说我肚子痛了上来上个厕所……一系列的思绪在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太多种可能以及对白,但是这些在我上好厕所之后都没有得到兑现。奇怪的是等我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我的所有对白以及画面消失之后,我在客厅里接近卧室的时候,居然一丝喘气声都没有,我慢慢向卧室靠近,此时卧室里居然没有人了,我想他一定是到厨房里去了,也只有他到厨房里去了,那么这件事情才能够说得通。 于是我下到一楼,我一看厨房里的灯居然是关着的。 那么他会是去哪里了呢?难道又是凭空失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