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魔环》 第1章 梦存在的地方(一) 魔都春日的夜晚下着如梦如幻的杏花雨。夜里九点，独立游戏工作室——城爵工作室的员工们激动地聚集在办公区的液晶大屏幕前，观看在魔都举办的第24届国际游戏开发者大会颁奖实况。 自从服务器主机的算力达到中心化云游戏要求的下限，而云游戏平台方也突然神奇地解决了高效压缩传输高清视频文件的老大难问题，玩家游玩单机3a大作的门槛大幅度降低，独立游戏和3a大作的分界线渐渐模糊。 本来依靠玩法和技术创新足以让独立游戏崭露头角的舞台——国际游戏开发者大会一下子挤满了国际大厂。 在大作扎堆的会场上，本来就生存艰难的独立游戏，光芒愈发暗淡，颓势尽显。 今年城爵工作室的作品也参与到了开发者大会各项奖项的竞争之中。 虽然完成了千万的销量，但是在平台分成之后，城爵工作室的收入并不可观，再加上工作室新开发的项目野心过大，开发费用严重超出预算，资金缺口与日俱增。 工作室的两位负责人不得不申请新一轮投资，甚至发起了众筹。这一次参与到国际开发者大奖的争夺中，也是工作室赢得投资者青睐的宝贵出路。 如果能够得奖，大家永远都不会担心工作室的项目资金缺口，甚至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和工作室的未来。 这一次大奖花落谁家，关系着每一个人的命运。然而，面对着宛若群山一般高不可攀的国际3a大作，每个人都压力倍增。 “最差也要拿一个最佳下载奖吧。”主美汪佳丽的嗓音已经紧张发颤得像是哭音。 “不，最有希望的是最佳叙事奖！”一个员工忍不住开口。 “没错没错，楚总……不是，楚少在《灵》里的故事风格，是无可挑剔的。”员工们纷纷点头。 “你们错了，开发者大会的评委才不关心我们的心灵故事，就算写出一部红楼梦来，也不可能得奖。美术，只有楚少的美术功底才能打动他们的心。就像上次的《死宅的突围》！”蒋深看了一眼汪佳丽。 “这一次的美术风格我只是延续了楚少《死宅的突围》的画风，评委不可能给同样的美术风格两次大奖，多样性是大会的宗旨。而且这一次3a大作这么多，楚少和我两个怎么打得过国际大厂几十年的积累。”汪佳丽无力地摇头。 “没错，只有游戏设计才是楚少真正有竞争力的奖项！” “这个我同意，反正不可能是最佳技术奖了，上一次《死宅的突围》能得奖楚少自己都说侥幸。” “3a大作按照惯例都是拿年度大奖，其他奖项评委应该考虑一下独立游戏的！” “真的吗？真要考虑独立游戏，这些3a大作根本就不该来参选。而且一来就这么多，一个年度大奖够吗？” “嘘嘘！看，蔡总出现了。”主程蒋深指着屏幕上一个发际线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男人。 他满脸富足的红润，鼻子油光发亮，一双豆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灵动地朝着镜头望来，手指悄悄举起，做了一个剪刀手的手势。 城爵工作室的两名大佬中，蔡爵是运营总监兼产品总监兼出品人，他是工作室的脸面。所有大型颁奖和与玩家互动的活动都由他出面。 “蔡总的无名指在抖啊。”主美汪佳丽叹息着。 众人都忍不住想笑，但是没人笑得出声，心情太紧张压抑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望向工作区中央的办公桌。在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人。在今晚的城爵工作室里，他是唯一一个用后脑勺对准大屏幕的人。 他叫楚千城，就是人们称为“楚少”的男人，城爵工作室项目负责人，着名游戏制作人。 他第一部与死党蔡爵合作的独立游戏《死宅的突围》曾经获得第22届国际游戏开发者大会的4项大奖。 《死宅的突围》是让玩家帮助一个因为大流行而在家里自闭的宅男冲出自己创造的梦幻世界，鼓足勇气走出家门，重新走向社会的游戏。 每一天死宅出门都会历经无数心理上的挣扎。而游戏则把这种挣扎转换为rogue-like的闯关游戏。 这个游戏是楚千城根据自身经历编写，玩法独具一格，被业界称为吃货国的《传奇之下》。 楚千城的第二部游戏彻底打响了他所在城爵工作室的名声，就是他的《灵魂守护者》。 游戏同样使用rogue-like的闯关模式。玩家扮演一个在绝望边缘突然领悟超能力“进入梦境”的少年。他们能够进入濒临绝望者的梦境中收集心理创伤，完成他们的自救拼图。 在拯救一个个因为家暴、校园暴力、职场歧视、网络暴力、童年阴影、异性骚扰、闺蜜背刺而濒临崩溃的少女之后，他们会收集心理创伤碎片作为奖励，集成自己的自救拼图，自救拼图完成之日，就是玩家破茧而出之时。 在拯救少女灵魂的时候，玩家必须靠在闯关过程中的牺牲和奉献，令少女们深藏内心的勇气和力量觉醒。最后的boss必须由少女的灵魂打出最后一波伤害才能真正的消灭。 游戏的核心是“牺牲和救赎”。 楚千城本来不想把所有的濒临绝望者都设定成少女，但是负责游戏出品、监制和运营的蔡爵却坚持一定要全部都是少女，懂的都懂！ 这个游戏发售第一个月就在内燃机平台上卖了三百万份，一年卖掉一千万多份，成为了吃货国第一个发售量过千万的单机游戏。 今晚参赛的主角，也正是这部创造了奇迹的游戏。 此刻的楚千城正在用接在主机上的手绘屏，不断修改着一副游戏原画。 这是一副黑白色调的游戏女主人公原画。她头上戴着破旧的工作皮帽，皮帽上扣着防护镜，一只手拿着冒烟的焊枪，另一只手伸向画面之外，似乎想要抚摸观画者。 她瘦弱矮小，脸庞也瘦削，嘴唇干裂起皮，眼睛之下有淡淡黑圆圈，显得憔悴而疲惫，但是她淡色眼睛中光华璀璨，仿佛藏着一条银河。 楚千城全神贯注的样子，一如既往，让员工们都感到无比的踏实，仿佛所有的荣誉都将是城爵工作室的囊中之物。 然而…… “现在公布本次大会最佳音效奖，参选者是灵魂守护者，斗宗5……得主是远方哭号8。” “唉~~~”工作区内一片叹息。 “没关系，没关系！”蒋深举起手压了压，“本来就没什么希望。” “现在公布本次大会最佳美术奖，参选者是灵魂守护者，生化灾难重制版……得主是斗宗5！” “这根本是碾压啊。”众人纷纷哀叹。斗宗5这个火了快二十年的单机神作浴火重生，它的美术功底根本不是《灵魂守护者》这种独立制作可以比拟的。 “现在公布本次大会观众选择奖……得主是生化灾难重制版！” “没人指望他们选咱们的游戏。”汪佳丽赌气地大声说。工作区里静悄悄的，人们心口都压着沉重无比的大石，没有应和她的心情，连和她最合拍的蒋深都不想说话。 “……本次大会最佳技术奖……斗宗5。” “哎呀~~~~~”这一次所有人都绷不住了，齐刷刷失望地叫了出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技术奖不太可能拿到，但是他们积累的失望太多了。 “……本次大会最佳下载奖，得主是地狱无人。” “怎么回事！”主美汪佳丽惊呼了出来，“咱们《灵魂守护者》在蒸汽机平台上下载过千万，这《地狱无人》什么来头？” “……”蒋深心情沉重地摇头，“又有高手冒头啊。这次难了。” “本次大会的最佳叙事奖，得主是……黑魄4！” “唉~~~~”工作区被哀叹声淹没。果然开发者大会的评委对于《灵魂守护者》中关怀的普罗大众毫无同理心，他们只觉得这个游戏……吵闹。 “本次大会最佳游戏设计奖，参选者灵魂守护者、生化灾难重制版、地狱无人……得主是黑魄4！” “什么！？”蒋深、汪佳丽同时用手抱住头顶。 黑魄4是游戏业界传奇老贼的杰作，他在新作中运用了rogue-like的地图重置机制，创造了永不重样的箱庭世界，虐得玩家死去活来的同时，又爱不释手，完全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但是这个机制，也被运用在《灵魂守护者》中。而且《灵》的发售时间早过《黑魄4》。这并不是说老贼抄袭《灵》，而是一次难得的英雄所见略同。 但是老贼的江湖地位毕竟高不可攀，城爵工作室只能甘拜下风。游戏最佳设计奖之后，其他奖项《灵魂守护者》没有任何竞争力，年度大奖更是无法与3a大作相匹敌。 这一次开发者大会，城爵工作室颗粒无收。 第2章 梦存在的地方(二) 大屏幕上冒出城爵工作室蔡总的镜头，他一双豆眼全红了，刚才举着剪刀手的手指被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用力掰着。 主美汪佳丽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些年来，城爵工作室的压力太大了，资金压力，项目压力，工作压力，创新压力，虽然可以进行她最爱的事业，但是为爱发电也是有极限的，她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蒋深红着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被她用力甩开手。 工作区内的员工们眼睛都红了，鼻子酸楚难当。《灵魂守护者》这个项目上浸透了他们全部的才华、积累、心血、汗水和对游戏的狂热。本来以为，这个优秀的项目可以得到业界的青睐，他们的努力会得到世人的认可，但是…… 大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大屏幕上嘈杂的颁奖声。 “楚少……”蒋深转过身来望向楚千城，哑着嗓子，“很遗憾，这次……” “嘘……”楚千城双目迷离，犹如在遥望一个充满了诗意和梦幻的远方，“等一下。” “但是楚少……”汪佳丽哽咽着开口。 “嘘，楚少让我们等一下！”蒋深挡在她面前。汪佳丽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 众人强忍着无比失落的心情，纷纷转回头观看着国际开发者颁奖大会。得到奖励的游戏开发者们依次上台致辞。 有的奖项得主只上来一个人，讲了几句就下台而去，有的奖项得主哗啦啦上来一堆人，一人一句讲得没完没了。 大屏幕上的开发者大会主持人仍然在讲他的冷幽默段子。城爵工作室内没人觉得好笑。以他们现在的心情，沈藤、贾灵、李蛋一起上台都逗不笑他们。 终于主持人停止了扯犊子，开始公布最后一个奖项。 主持人拆开含有得奖者信息的信封，欣慰地微微一笑。 “在公布名单之前，请允许我发表一下自己的一些感受。” 主持人看了看会场上的满座高朋，胸有成竹地将胳膊肘伏在讲台上。 “今天我们看到了很多优秀的作品。它们的艺术呈现，它们的故事创作，它们强大的技术力和玩法都让我为之倾倒。但是，作为对游戏一生痴迷的我来说，我更希望看到的，是在创新之路上勇往直前，不断开拓前沿边疆，创造全新可能性的作品。我很欣慰，今年，你们选出了我最中意的游戏！” “现在宣布本次大会选出的年度游戏，参选者斗宗5、生化灾难重制版、黑魄4、远方哭号8、灵魂守护者……得主是————” “……城爵工作室的灵魂守护者！” 城爵工作室的大厅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犹如中了定身法。巨大的喜悦和无比的激动犹如电流一般冲刷着他们的感官，他们的大脑处于暂时宕机状态，一切反应都像喝醉了酒一般，不但迟钝，而且开始失灵。 大会上来参赛的国际3a大作全部都是城爵工作室员工们从小玩到大的作品续作。能和这些大作一同参赛，已经是每一个员工童年的梦想。 现在，他们的作品居然从这些大作手中夺取了年度大奖，国际开发者大会至高无上的压轴奖项。 这一切，犹如一场梦。 “妈妈，爸爸！我们中奖，不，是得奖了！”一个女员工用手捂住耳朵，跺着脚，迫不及待地向父母宣告喜讯，但是她手中并没有手机，手机已经落在地上，被她的高跟鞋踩碎了。 “我要为楚少献上心脏！”一个男员工跪倒在地，放声大叫，然后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他跪在了手机碎片上。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另一个男员工扯下了身上的衬衫，并开始撕里面的t恤，然而因为腱鞘炎导致手劲太弱，扯不动。 “佳丽，有一句话，我终于可以对你说了！”蒋深猛地扳过汪佳丽的身子，“我们义结金兰吧！” “我愿意！咱们不生孩子，一个都不要！”汪佳丽哭了出来。 “万岁！万岁！” 蒋深和汪佳丽的对话点燃全场的气氛，所有人陷入了狂欢。 谁都没有想到，3a大作云集的国际开发者大会年度游戏大奖，竟然被城爵工作室拿到了！ 大屏幕上，冲上去领奖的蔡总一脚踩空，咚地摔在了奖台上。但是他顾不得两腿摔麻了，匍匐前进，爬上了奖台。 太重要了，太关键了，这个大奖来得太是时候了！ …… 凄厉的虫鸣声在楚千城的耳边回荡。令人牙齿泛寒的虫刀摩擦金属声淹没了他的听觉神经。 楚千城仿佛沉浸到了他设计的新游戏——《枯骨镇》之中，在未来人类复兴的前沿边疆直面着黑色的虫潮。 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别开生面，前所未有的。 同时，这一切又仿佛是他前生的往事。 在他眼前，反复闪烁着他心目中《枯骨镇》的女主角——艾莉。她的形象是如此的鲜活，完全不需要他进行任何的调整和修饰，直接从他的大脑深处鱼跃而出，出现在他的画板之上。 当他画出艾莉之后，整个枯骨镇的故事背景就如影随形，应运而生。 愈发完善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愈发修改艾莉的整体形象，他就愈发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温热。 这就像他在试图回忆起一个比童年还要遥远的梦境，但是却总是想不起来，但是与回忆共生的身体感觉却仍然存在。 他知道，他必须把《枯骨镇》做出来，他必须让艾莉在《枯骨镇》中存在！ “哪里不对，还差一点，在哪里了？” 楚千城凝望着艾莉的黑白色画像。 “长期挨饿的人，脸部脂肪缺失，应该有一定的凹陷。她是十三四岁的样子，雀斑，忘了雀斑！” 楚千城小心谨慎地涂改着手绘屏上的原画，生怕一不小心毁掉了自己的灵感之源。 直到他为画中的艾莉做好最后的修改，耳中狂响的虫鸣才终于消失。他也从《枯骨镇》的幻想世界中一点点析出。 “这才是她。”楚千城对着手中的画像左看右看，灵魂深处的温热温暖着他的心脏，他感到犹如泡在温泉中一般的安然。 终于，找到她了，《枯骨镇》的女主角。 楚千城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楚少，你早就猜到你的作品能得年度大奖？所以你才让我们再等一下？” 蒋深的询问从楚千城的身边传来。 楚千城倏然想起，他和同事们说好了要一起看今晚的国际开发者大会颁奖实况。 但是，他刚才彻底忘了。 在业内奋斗了五年，资金、人才储备和灵感都已经到位，楚千城终于有了开发3a级别作品的契机，可以实现他构筑一个史诗般宏大的游戏世界的梦想，一个新游戏——《枯骨镇》。 时至今日，《枯骨镇》世界观和核心玩法已经构思完成，并有了实物和软件原型。游戏原画和人物背景也都有了初稿。 这个新世界已经降临在楚千城的脑海之中，让他沉迷其中。 “嗯。”听到蒋深的询问，楚千城身上残留的社恐属性让他不敢太不合群，他有些慌乱地点头。 “哇，楚少就是楚少，永远这么自信。我们都吓哭了！”汪佳丽揉着眼睛哽咽着说。 楚千城想问具体情况，但是刚才随口吹的牛让他不好意思问出口。 “今晚都这么晚了，大家也都知道了结果，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开工哦。” 楚千城想要支开大家，再给蔡爵打个电话。 “楚少，今晚上庆祝吧，大家喝一杯去？”蒋深兴奋地问。 “这么晚了大家又这么兴奋，深夜酗酒想猝死吗？都回家喝牛奶，好好睡一觉。” 楚千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艾莉。 “楚少比我们还注意我们的身体啊。”员工们都笑了。 “都走都走。”楚千城挥挥手。大家嬉笑着和他道别，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楚千城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望向电脑中的人物原画。 “反正都这么晚了，干脆不睡了，尝试一下哪个引擎能够把她做得更好。”楚千城活动了一下手指，打开了游戏引擎开源网站总览。 看着主机上网页的加载，他忽然望了一下手里掏出来的手机：我要拿手机干什么来着？ 他熟练地把手机关机，沉浸在开源引擎的搜索之中。 …… 魔都国际开发者大会的会场上，蔡爵攥着手机拼命地反复按着拨号快捷键，但是等着他的永远是无人接听。 “城哥啊，你又沉迷了！”蔡爵无奈地收起手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死党再次沉迷在追寻新游戏灵感的狂热之中。 他在举办大会的魔都国际会展中心大厅内兴奋地走来走去，捂着一下跳得比一下猛的脖颈血管，在狂喜和兴奋的同时，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脑梗或者心梗。 “蔡总……恭喜恭喜啊！” 一个热情而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蔡爵转头一看，兴奋的心情顿时沉静了下来。 来人四十多岁，宽肩膀国字脸，一身干练和稳重的气息，正是国内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之一鲸鲲集团的董事长助理祝铁军。 “祝先生。”蔡爵眯起眼睛，“福总没来？” “福总有事。”祝铁军微笑着说。 “福总贵人事忙，理解理解。”蔡爵眼皮跳了跳，心里很是不满。在国内，独立游戏仍然无法受到应有的重视。 “蔡总，福总虽然被董事局会议拖住来不了现场，但是他早就猜到贵工作室一定能够获奖，合同他已经签过字，他让我特意带到会展中心，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给你看，以示诚意。” 祝铁军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一脸温和的笑意。 蔡爵警惕地看着祝铁军的公文包，又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包你满意。”祝铁军读懂了他的心思，言简意赅地含笑说。 蔡爵的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的神情，随即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第3章 梦存在的地方(三) 楚千城在虚空引擎和嚎引擎两者的开源网站上左右摇摆。最新的虚空引擎当然吸引人，但是他早就尝试过无数遍，总觉得完成《枯骨镇》差了一些些意思，无法承载他的野心。 嚎引擎虽然在某些方面可以完成他的构想，但是太不习惯了，和他们工作室的使用习惯相去甚远，磨合成本过高，而且在另一些方面，它的表现不尽如人意。 他一直没敢更深一步推进游戏制作，除了游戏系统的确立上与团队有过多番争论之外，现在日新月异的引擎功能，以及游戏载体的瞬息万变，让他迟迟不敢下定决心采用哪种新引擎来制作游戏。 游戏界最大的潮流就是云游戏的迅猛发展。一台移动端甚至只是一个有网络的老电脑，只要有云服务端，就可以跑动顶级3a游戏。世界上顶级3a游戏用一台手机做操纵端，链接一台普通电视就可以玩到顶帧。 3a大作的门槛在大踏步地下调，更多买不起家用豪华主机，或者被显卡困扰的游戏用户将有机会享受到顶帧的3a游戏作品。 这意味着游戏制作人们完全不需要顾及家用配置的局限性，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能够提供最真实沉浸体验的引擎。 而楚千城追求的，就是终极的游戏沉浸感。 现在他完善了艾莉的原画，他渴望着让艾莉在《枯骨镇》有声有色地存在。这对于《枯骨镇》引擎的要求成倍地提高了。 现存的游戏引擎储备，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要，除非他想要开发一个自用引擎。这对于一个小小的独立游戏工作室来说，根本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也不是……不能完成，现在开源的人工智能应用五花八门，我已经用了不少绘图和程序设计的开源人工智能应用……” 楚千城开始放弃搜索开源引擎，转而搜索开源人工智能。 过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 楚千城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精神渐渐无法集中，鼠标在搜索列表中漫无目的地点着，忽然间，他来到了一个新的网页界面。 “奇物之屋ai开源网？”楚千城闭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用手打了打脸颊，用鼠标点了一下界面。 “有何需要吗？”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随即他面前自动出现一个输入界面。 “呃……我想要做一个游戏引擎，能做到吗？”楚千城强忍困意打着字。 “什么是游戏引擎？” 楚千城苦笑，他果然过于天真了。 “游戏引擎就是指一些已编写好的可编辑游戏系统或者一些交互式实时图像应用程序的核心组件。当然这是以前的定义，现在已经发展成一套蕴含多个子系统的复杂系统，用来更精妙地虚构和模拟现实。” 楚千城半闭着眼睛打字。 “更精妙的虚构和模拟现实？这个是我的功能范围之内。把你的需求具体表达一下。” “呵呵……”楚千城揉了揉眼睛，“让我们先做一个假想，这世界面临巨大的危机……” 楚千城将自己一直构想的《枯骨镇》科幻背景用精简的语言做了一个大致的描述。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想看看这个全新的开源人工智能极限在哪儿。 “经过我的计算，你描绘的世界大致是这个样子的。” 楚千城的电脑屏幕突然被一个空旷的黑色原野覆盖。纤细的裸子植物高高耸立，随风摇摆，紫红色的地衣苔藓在皲裂的河床附近蔓延，天空中飘着厚厚的尘埃。 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就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世界！ “我需要更具体的描述。还有，什么是游戏？” 对话框中跳出新的话语。 “让我想想如何表达。”楚千城兴奋地打字，“这要从人类的起源说起……” …… 血丝一点点爬满蔡爵的眼白。祝铁军专心致志地啄饮着面前的咖啡，只以眼角余光打量他。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贪婪！ “福总看人实在太准了。”祝铁军用手画着杯沿。 城爵工作室最大的突破口就是蔡爵。他已经过了用爱发电的心境，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潜在的游戏规则，并被这个游戏规则深深震慑。当他想要摆脱这个规则的时候，他只会陷得更深。 拿下蔡爵，等于招揽了国内独立游戏业的门面。 至于楚千城，他不管运营，只管项目，那么……他应该会和熟悉的合作者一起并入鲸鲲旗下。 祝铁军似乎已经看到了鲸鲲游戏未来的愿景：谋臣如雨，良将如云，横扫业界，所向无敌。 “城哥肯定不会同意的。”蔡爵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合约上的条款。 祝铁军有一丝惊讶。蔡爵的眼中有着肉眼可见的贪婪。这种贪婪对人心的腐蚀，祝铁军经商以来看得实在太多了。 像蔡爵这样盯着如此优厚的条款还会犹豫的贪心人，还真不多。祝铁军心中充满了厌倦和嫌弃：不需要这样吧？戏精吗？这么能演，去演绣春刀啊。 但是，福总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拿下城爵工作室。 祝铁军无奈地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他想早点回家，不想做零零七。 “蔡总，如果还有别的条件，可以提。”祝铁军淡淡地说。 “我不敢保证城哥会进鲸鲲集团。我需要把这条拿出合同。”蔡爵哑着嗓子说。 “嗯？”祝铁军微微皱眉。 他拿起合约仔细看了看，发现合约上果然有楚千城的名字。这件事他和福总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但是福总还是不放心，在最后把楚千城的名字写进了合约。 我都要！ “这才是福总的作风啊。”祝铁军摇了摇头。 “我理解中城爵工作室的分工是你管运营，他管项目。你的决定，他会反对吗？”祝铁军问。 “原则性的问题上，他绝不会妥协。他不做运营不是学不会，而是不喜欢。” 蔡爵沉声说。 “合作这么多年，他做的是最喜欢的工作，而你做的是最不喜欢的工作，这真是不公平啊。”祝铁军淡淡一笑。 蔡爵嘴唇蠕动了一下：“总得有人做运营。他……一旦投入，整个人都是傻的，运营不能靠他。” “是啊。《灵魂守护者》发行量首破千万，他居然不做续作，不做手游，不深挖这个ip的价值，直接另起炉灶，把所有经费用来投资新作，实属不智。这也造成了你们城爵工作室获得如此之大的成功，项目资金仍然入不敷出。啧、啧、啧……” 祝铁军连连摇头。 蔡爵用手糊着头上即将阵亡的发际线。 “城哥不会做手游的。他认为游戏内购系统毁灭了单机游戏独有的自洽体系，最终会毁灭这个行业。”蔡爵疲惫地说，“我试图说服他，但是我说不过他。没人能。” 祝铁军微微一笑：“也许，你到鲸鲲集团另外闯出一番天地会改变他固执的心态。” 蔡爵看了他一眼：“这也是我的想法。不过，我不确定他会愿意跟我去鲸鲲见证这一切。如果有这条在合约里，这约是签不成的。” 祝铁军猛地站起身：“蔡总，麻烦你稍等片刻，我立刻召集法务部改合约。” 他雷厉风行地转身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蔡爵感到心脏紧巴巴的，仿佛有只大手在反复捏着。 “蔡总，幸会。” 就在蔡爵心事重重，患得患失的时候，一个清脆明媚的女声在他头顶响起。 蔡爵茫然抬起头来。这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年轻少女，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精神抖擞。 “你是……”蔡爵感到自己此刻的思绪有些迟滞，仿佛喝了白酒一般。 “我是福总介绍来的，这是鲸鲲集团出具的介绍信。”少女双手奉上一张光滑的纸片。 蔡爵拿起纸片看了一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哦！是福总介绍的，对对对！你……你叫……呃……” “我叫福馨。” “对对对。从明天起你到城爵工作室报到，从执行策划做起。我非常看好你。”蔡爵连连点头。 “多谢蔡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少女拿回了那张介绍信，恭敬地鞠躬。 “年轻人，有朝气，就该这样。对了，见到楚总不要叫楚总，叫楚少，一定要记住。”蔡爵忽然想起。 “是。” 少女转过身来，拎着介绍信走出了咖啡厅，随手一甩，那张介绍信犹如一张飞旋的扑克牌，准确地飞向路旁的垃圾箱。 路灯照在飞旋的纸片上，上面并没有任何鲸鲲集团的介绍信，而只有咖啡厅的菜单。 …… 楚千城沉浸在无边的狂喜之中。奇物之屋开源人工智能蕴含的功能让他震惊不已。他在详细解释了游戏的概念之后，只是以最基本游戏引擎功能作为范例演示了光照效果、物理碰撞效果、底层渲染、骨骼动画等子系统，这个神奇的奇物之屋人工智能竟然青出于蓝地做出了功能更强大的系统。 最后他干脆把所有功能整合在一起，制造出了一个时长大概二十秒的游戏demo。 而艾莉，《枯骨镇》的女主角，在这个demo中诞生了，栩栩如生！ 楚千城看着demo中女主角活灵活现的样子，灵魂深处仿佛产生了深远而悠长的共鸣。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真的以为自己认识她，并在某个时空和她相依为命。 “他们找到我了。” 就在这时奇物之屋开源人工智能突然在对话框里弹出这句话。 “嗯？”楚千城揉了揉眼睛。 “今天的交流到此为止，再见。” “再见。”楚千城怅然若失，但是兴奋感占据了他的心灵，他并不在意人工智能的突然离去。 他找到了《枯骨镇》未来的方向。他要继续和奇物之屋开源人工智能合作，开发出属于《枯骨镇》的自研引擎，向着拥有终极沉浸感的游戏前沿勇猛挺进，不但创造一个伟大的游戏，他还想要开创一个伟大的时代。 兴奋过后，劳累感和疲惫感骤然来袭，压倒了他亢奋过后的神经。 “明天，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楚千城怀着这美好的希望，一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4章 枯骨镇危机 枯骨镇的夜空中只有黑色尘云，看不到一颗星星。天黑得像锅底，枯骨镇的镇民已经有数百年没看见过月亮。 今天是枯骨镇举行暮光节的日子。每年的暮光节，蛮荒地带黎明的天空都会显现出一片极漂亮的玫瑰色光芒，犹如一团巨大的火烧云罩在天空上。从这一天开始，枯骨镇有半年的时间，每到白天，天空都会沐浴在暮光中。 每当这个时候，人们都会有一种错觉：太阳随时会从这美仑美奂的天空中破云而出。数百年来，错觉从未消失过。 今天枯骨镇追光阵线卫所周边奢侈地点上了数十盏各色冷光灯，将卫所照得一片绚烂，颇有节日气氛。 艾莉一个人在厨房里兴奋而自豪地忙碌着。今天她十三岁，是成为卫所后勤部预备役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为枯骨镇卫所掌厨。她把自己攒了一年的食材都拿了出来，统统下锅，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老爹的战友们。 望着锅里咕咚咕咚冒出的酱黑色泡沫，艾莉仿佛可以看到酒足饭饱的追光战士们把肆虐而来的虫族，一个接一个地踩成粪便。 “嘿！”艾莉兴奋地用力一挥手，仿佛她一个人就干掉了一群虫兵…… “艾莉！”厨房的门被猛然推开，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子沉沉地靠在门板上，艰难支撑着身子。 “老爹，出什么事了？”艾莉抬起头惊讶地问。 “你……在……锅里，下了什么？”中年男子说完这句话，整仿佛被人一拳打在了十二指肠上，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我……我攒了一年的……食材……”艾莉失声说。 “我做了什么孽……”中年男子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手里攥着对讲机。对讲机里正传来焦灼的通讯声： “枯骨镇卫所请注意，有三十个虫族初级作战单元正朝你方靠近，预计五分钟到达，重复一遍，有三十个虫族初级作战单元正朝你方靠近，五分钟内到达，请抓紧时间防御！over！” “老爹，你……你歇着，我帮你去叫人！”艾莉急切地大声说。 “叫什么人？”中年男人伸手想要拉住艾莉，但是她已经冲出了厨房，到了卫所的饭厅。 眼前的一切让她呆住了： 所有的战士都在厕所的门前东倒西歪地趴着。有四个战士挤在男女厕所的门上，卡着动不了。整个房间的味道渐渐变得很不对。 “我，做了，什么？”艾莉目瞪口呆。 末日之后的地球上，人类和虫族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枯骨镇位于已经化为蛮荒的人类世界边缘，虽然拥有追光阵线和拓荒者联盟正规军，但是总会有小股小股行动迅速隐蔽的虫兵穿过人类防御，突袭到略靠后方的聚落和城镇中来，这被称为虫灾。 每一次虫灾的来袭，都会导致若干城镇和聚落被夷为平地。这也是追光阵线在重要的城镇和聚落布置卫所的原因。 卫所的队长是追光阵线中的资深超凡者，他负责招募卫所附近城镇有战斗经验和潜力的士兵和拥有潜能的异种人类。成型的卫所在队长指挥下，抵抗小规模虫灾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前提是卫所士兵们没有吃坏肚子，堵在厕所里。 艾莉的脑子里回放起一年前狼首村的悲剧。五十只突然出现的黑翼刀虫在深夜突破了狼首村的防御墙，将猝不及防的狼首村防卫队撕成了碎片。 等到枯骨镇的卫所战士赶到时，整个狼首村已经化为惨烈的血海。即使最有经验的战士回想起狼首村的惨景，也忍不住下意识地干呕。 艾莉浑身发冷，她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脑袋高高地挂在枯骨镇的树枝上： “我感觉不到我的脚了……我在想神马！” “艾莉，去……找……ig。”老爹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ig？老爹，他是维修机器人！”艾莉惊呼。 “只有他……可以……战斗……呃~~~~”老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副痛苦中略带解脱的表情。 艾莉想也不想地跑出了卫所。 ig！ig！你在哪儿？对！维修所！ …… 楚千城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熟悉却永远记不起来的梦境之中。这一年来，这个梦犹如一位熟悉又陌生的故人，总是在午夜匆匆到访，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熟悉的，灵魂飘扬的感觉，再次回到了梦中。他仿佛进入了一个陌生的躯壳之中，拥有了另一段奇异的人生，犹如一场梦中的游戏。 “系统重新上线……，检查能源储备，中等！” “……检查控制系统，完好！” “……检查神经芯片组群，存在异常！” “……检查行动模块，完好！” “……检查维修模块，可用！” “……检查战斗模块，无！” 楚千城感到一串串毫无生气的电子音从自己的嘴中喷吐出来，还全部都是英文。 “ig！ig！现在做记忆修正，跟我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楚千城的耳边响起。 这是……梅森素数，2的31次方减一，伤害或者经验的最大值……楚千城用英语机械地跟着说： “！” 她是艾莉……楚千城感到自己恍恍惚惚的神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找到了一个锚点。 “不如来局昆特牌吧！”艾莉的声音在楚千城耳边响起。 不需要焦躁，把这当成梦境，或者说，一个梦里的游戏，进入玩家的心态……楚千城感到自己因为不知所措而混乱的思绪一点点沉静了下来，头脑开始稳定地运转。 “你是ig，为什么你叫ig！” 因为曼德骡人的电视剧里，有一个机器人叫做ig11，所以我给自己也起了这个名字……楚千城忽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在上一次断电之前，他的思维体，或者说灵魂，进入了这个仿生人的体内。他现在是枯骨镇战斗机械维修所唯一可以正常工作的维修机器人。 实际上，他的正式称号应该是维修仿生人。但是自从城邦区发生了仿生人起义失败事件，所有仿生人都被当成了废品。人们对于仿生人非常排斥，只有蛮荒地区的人们还会对他们废物利用。但是为了不引起反感，人们都称这些废物利用的仿生人为机器人。 在第一次充电苏醒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艾莉。她是枯骨镇卫所负责人，枯骨镇防卫队队长燕程的女儿。 栗色短发，淡棕色的眼睛，喜欢瘪嘴吹自己的刘海，脸色永远是焦黄焦黄的，一天中只有在晚饭后，她的脸上才会浮现极好看的粉红色。因为只有在晚饭时，她才能勉强吃饱。 她是枯骨镇维修所唯一的维修工，靠镇里制造所的技师教导的机械知识来修理机械装备和战具来赚一点额外的资源配给。 楚千城的意识是她在维修一个全身损毁的仿生人时，突然出现在它的电子脑内的。艾莉把这当成她最大的功绩。 单枪匹马修好了出故障的神经芯片组群，重塑了仿生人电子脑，让一台完全报废的仿生人再次运行，这是足够维修师吹一辈子的事。 剩余的记忆仍然异常的混乱，楚千城竭力冷静地思考，并靠刚才找到的锚点稳定住自己漂浮不定的思绪。 我是ig，我是维修机器人，我在枯骨镇……楚千城不断地在脑海中重复着。 “ig，快，站起来，还有两分钟！虫族要来了，有三十个战斗单元。只有你能战斗！”艾莉焦急无比地用力拉着楚千城的机械身躯。但是她小小的力气，就如蚍蜉撼大树。 “但是……我是维修机器人。”楚千城惊了。 “来不及解释了，给！”艾莉将一把沉重的冲锋枪双手丢给楚千城，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个大皮包的背带，试图给楚千城背上，但是她只是抬了一下身子，就被皮包的重量拽倒在地。 楚千城单手接过这把冲锋枪，低头看了一眼，这把冲锋枪弹夹和枪管都比他记忆中的着名冲锋枪要大一圈，但是结构上大同小异，外观极为粗糙，似乎不是生产线上的产品。 “ig，这是弹药！”艾莉的尖细声音响起。 楚千城转头看到了地上的弹药皮包，里面是大量的弹夹和两枚高爆手雷。他拎起皮包，背在身上，手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皮包里将弹夹插入腰部的武装带上，并在胸前挂上两枚宝贵的手雷。 武装带！？楚千城微微一愣。为什么一台维修机器人会有武装带。 “快！它们就要到第一防线了！”艾莉拉着楚千城的机械手臂，用力将他朝着西南方向拽去。那里是卫所坐落的地方。再往前，就是第一道防御线。 楚千城从他的电子眼里可以看到枯骨镇的整个地图，剩下的区域全部是灰雾笼罩。 就在这时，整个枯骨镇被一片凄厉的报警蜂鸣声淹没。七八盏血红色的警灯从枯骨镇西南各个边缘冒出来，随着蜂鸣声不停闪烁。 枯骨镇的镇民们手脚麻利地封死门户，上好钢条，熄灭灯火。街道上瞬间安静，犹如鬼域。并没有热血者跑到卫所帮助防御城镇。 这个时候，没有军事素养的人参与防御，只会添乱，浪费弹药。 夜风里偶尔传来几声幼儿因害怕而发出的哭泣。 哒哒哒哒…… 自动机枪发射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那是枯骨镇第一道防御线上布置的红外线瞄准速射自动机枪，除了追光战士和持炬人以外，最值得依靠的防御战力。 追光战士和持炬人……楚千城试图在脑海中寻找这两个名词的定义。但是记忆仍处于混乱中。 “吱~~~~~”一声尖锐的虫鸣响起。那是被击杀的第一只虫族战斗单元。它隐藏在夜色中，没有夜视仪无法看清它身属的兵种。 还有二十九只！ 第5章 ig的高光时刻 吱~~~~！ 第二只虫子被自动机枪击中，它的身体犹如被熟练的屠夫肢解，凌空四散，汁水飞扬。 还有二十八只！楚千城在脑子里冷静地计数。借着从卫所蔓延出来的冷光灯光华，他勉强认出了这第二只虫子的模样。 果然，是暴走虫。奔走速度极快而且攻击残暴的低阶虫族。 它们的头部长得像大个的蝾螈，异常凶恶，身上有六条虫腿，背上有半退化的翅，偶尔还能飞跳一下。 它们的嘴两侧长有钻肉刺，刺筒中会爬出钻肉甲虫，无论是钢筋还是血肉，都会被钻肉甲虫啃出一堆窟窿，配合暴走虫本身的牙口，任何敌人在它们面前都可能一秒融化。 这群速度惊人的虫兵犹如暗色的闪电，瞬间将第一道防御线的防卫墙撕出一道巨大的扣子，蜂拥而入。 一台持续射击的自动机枪突然哑火。令人浑身酸涩的啃噬声在远处传来，那台自动机枪已经被暴走虫给啃没了。 吱吱~~~~~！又有两只暴走虫的惨叫声传来。它们已经距离卫所所在的第二道防线不到一百步。爆出的虫族汁水将眼前的大地涂成一片墨色。 二十六！ 楚千城甩开艾莉，加快了脚步。 第一道防线上安排的自动机枪数量只有四台。相比于其他的卫所，枯骨镇的这种防御级别已经相当奢侈。这是队长燕程从仅有的资源中扣扣索索出来的极限。 在自动机枪仍然能发挥威力的时候，楚千城必须要配合机枪组形成完美火力覆盖。 如果让虫族冲破自动机枪组防线，光靠他手里的一把重型冲锋枪是无法抵御二十六只暴走虫的。 他端着冲锋枪冷静地瞄准朝着一台自动机枪飞扑的两只暴走虫。此时的自动机枪已经完全吸引了暴走虫群的注意力，将其认定为第一威胁。这给了楚千城从容射击的机会。 哒哒哒哒！他迅速发射了三十余发子弹，全部击中这两只暴走虫的眼睛和额头部位。七八颗子弹贯穿了暴走虫的眼睛，将它们的脑部洞穿。 这在一瞬间切断了它们的生机。它们相对完好的身体横陈在自动机枪台附近，无形中形成了阻碍。 后续的暴走虫想要冲击自动机枪台，就要飞扑一下，这就慢了一秒。如果想要踩着虫子尸体硬上，会耽误两秒。 二十四！ 楚千城从武装带上拿起一枚弹夹。刚才一瞬间的观察中，他发现每一枚弹夹里是四十枚钻甲弹，他一轮射击已经用了三十多发。 他毫不犹豫地右手持枪，左手拿起备用弹夹，顶击冲锋枪弹夹卡笋，挤落仅剩三发子弹的旧弹夹，将新弹夹迅速换上，毫不停留地继续射击。 吱吱~~~~~~！ 两只已经扑到另一台自动机枪上准备撕咬的暴走虫脑袋直接爆炸。它们的尸体顺着自动机枪的枪架滑落，瘫在地上。楚千城看到这台自动机枪上已经爬满了钻肉甲虫。 二十二！还剩两台自动机枪。 楚千城知道这台爬满甲虫的自动机枪已经去日无多。 令他惊喜的是，这台即将被啃光的自动机枪在失灵之前，回光返照地击毙了一只耀武扬威的暴走虫，废物利用了一把。 二十一！ 当弹夹还剩三发子弹的时候，楚千城再次单手顶卡笋换弹夹，在短暂的2秒停顿之后，迅速恢复持续射击。 他喷射而出的火力与仅剩下的两台自动机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三叉戟式火力，在完美覆盖防卫墙缺口通道的同时，添加了足够的火力密度。 吱吱吱吱~~~！ 四只暴走虫发出凄厉的惨叫，被自动机枪打成碎片。 还剩十七只！ 楚千城感到一丝不妙。 因为暴走虫的强悍，它即使死亡，身体器官仍然在痉挛移动。 自动机枪侦测到目标的移动，就会持续射击，这极大消耗了不多的弹药，同时它将本来可以作为障碍物的虫族尸体打成了血泥，反而为虫族的长驱直入开辟了通道。 楚千城当机立断，一边射击，一边向后迅速退了十几步。 果然，在他退后的过程中，自动机枪的弹链告磬。枯骨镇卫所的资源并非大风掉下来的。 在这期间，又有两只暴走虫被弹幕撕碎。 还剩十五只！ 在这期间，自动机枪吸引了足够的暴走虫的仇恨。十五只暴走虫组成的虫潮迅速淹没了这两座自动机枪台。 楚千城沉着射击，依靠点射，准确射杀了两只把注意力转向他的暴走虫。虫尸落地，随着冲锋的惯性横在他身前，被他一脚踩住。 还剩十三只！ 秒换弹夹，楚千城隔着虫尸，对准涌向自己的暴走虫稳定射击。 吱~~~~！当先一只冲向他的暴走虫当场毙命。尸体从他身前横陈的虫尸上滚落，挡在他右侧前方，正好绊住另一只绕过虫尸进攻的暴走虫。这只暴走虫被绊了一个跟头，滚倒在地，挡住了更多的虫兵。 楚千城边后退边射击，瞬间打死另一只半空飞扑过来的暴走虫，它的身体垮在地上，挡住了他的左侧前方。 还剩十一只！ 楚千城感到虫族开始朝着他的左右两侧绕行，试图将他包围吞噬。与此同时，三只暴走虫爬上他身前的虫尸，将钻肉刺对准他，开始疯狂喷射钻肉甲虫。 楚千城一边射击一边急速后退。 在打死两只左右包夹的暴走虫之后，他身上已经爬满了钻肉甲虫。而暴走虫群距离他近在咫尺。 他从武装带上摘下手雷。刚才他一直不敢用这两枚高爆手雷，因为丢得距离太远，照明不够情况下，无法保证精度，没有绝对的杀伤力。而在刚才，距离太近，自己也存活不下来。 但是现在身上爬满了钻肉甲虫，正是出手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将两枚高爆手雷全部丢了出去。轰轰两声巨响，高爆手雷在虫群中央彻底炸开，橘红色的花火一下子吞没了全部十一只暴走虫。 强大的冲击波将他自己也炸飞了起来。纷飞的弹片无情地切割着他全身。 而爬满了他全身的钻肉甲虫犹如一层气垫，将弹片切割动能全部吸收进了他们坚固的身体里，同时还吸收了一轮冲击波。 噗噗噗噗！楚千城全身的钻肉甲虫同时爆开，犹如一堆被踩碎的青柿子。 楚千城的身子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站在地上，身子在跳野狼迪斯科，左右猛甩胯胯轴，钻肉甲虫血污被他全都甩掉。糊在脸上血污也被甩落，恢复了视野。 硝烟中，两只暴走虫一前一后闪电般扑杀出来。它们身上千疮百孔，也接近了死亡的边缘，但是虫族强悍的生命力让它们做出了最后的冲锋。 楚千城抬枪激射，一只暴走虫被他当场打爆头。 但是藏在第一只暴走虫之后的虫兵，准确地将六只钻肉甲虫射在他的身上和枪上。 咔咔咔咔！钻肉甲虫仿佛进入了嗜血疯狂的状态，锋锐的牙齿凶狠地啃食着他身上和枪上的合金元件。 楚千城猛然将冲锋枪旋转丢入空中。趴在枪上的一只钻肉甲虫被离心力甩飞。 他腾出双手，闪电般摸遍全身，将正在身上啃食的五只钻肉甲虫一一抓住，甩手丢飞。冲锋枪旋转落下，被他右手单手接住，对准最后一只暴走虫即将扣动扳机。 但是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猛然停住。如果没记错，弹夹里只剩一发子弹了！ 他伸手摸向武装带……他插在腰带上的弹夹都用完了。 一发子弹打不死暴走虫，需要至少十发以上。如果现在从皮包里拿弹夹，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从背后伸过来，将一枚弹夹迅速塞进他的机械手中。 那是艾莉！ 楚千城一把攥住弹夹，顶卡笋挤卸弹夹，上夹瞄准射击。 清脆而舒爽的射击声喷薄而出，几乎冲到他眼前的暴走虫在枪声中人立起来，发出一声绝望而狂怒的嘶吼，整个身子向后倒去，缩在地上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终于无声无息了。 楚千城握枪的右手臂在暴走虫死亡的同时，轰然掉落。 这只暴走虫在冲锋的时候，用钻肉刺再次发射了数只钻肉甲虫。在楚千城射死它的同时，这些钻肉甲虫也咬断了他的胳膊。 “吖——！”楚千城的背后传来艾莉的惊叫声。 这些钻肉甲虫的凶悍，让人毛骨悚然。 楚千城勉强挪动左手，抓住钻肉甲虫丢在地上，一脚踩碎。但是他的左手也脱落了下来。这是另一只钻肉甲虫的杰作。 他猛甩胯胯轴，将身上剩余的钻肉甲虫甩落，一一踩死。但是他身上开始喷泉一般狂涌电火花。 钻肉甲虫的攻击已经穿透了他的防御装甲，造成了无数机械损伤。 他感到动力从身上一点点地消失了，连神志都变得飘忽不定。他缓缓坐到地上，挺直了胸膛。 “ig！ig！你的核心被咬坏了吗？电子脑坏了吗？”艾莉冲到他身边，扶住他上半身。 “不，更糟！”楚千城呆板地说。 “你怎么了？” “我……没……电……了……” 第6章 从梦中醒来(一) 楚千城从梦中惊醒。他一定是又做了同样的梦。从梦境中脱离时的感觉总是那样。在脑海中闪现的模糊影像熟悉依旧。 但是他到底做了什么梦？他永远想不起来。 他抬起头，办公室的电子钟表显示时间上午8:45。还有15分钟正式上班。 他昨天又在办公室里熬到睡着。这两年来，他几乎天天如此。 啊~~~这熟悉的，被灵感追逐的日子，犹如一场人生的美梦。 昨天入睡之前，他想到了解决游戏引擎，推进《枯骨镇》项目进度的方法。这也是他梦醒之后，如此兴奋的原因。 他做出了这辈子最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让他看到了全新的，从未设想过的新天地。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死党蔡爵，告诉团队中的每一个人。 “楚少早！” “楚少还是这么早！” 那是《枯骨镇》项目组的主程蒋深和主美汪佳丽。他们是从《灵魂守护者》刚立项就跟随楚千城创业的老部下。 刚入《灵》项目组的时候还是两个青葱粉嫩的大学生，一腔热情满身斗志。 他们在楚千城的帮助下进修游戏开发技术，美术软件运用，建筑和场景设计，造型和光影艺术，并通过在项目中的磨炼稳步提高自身素质和学习能力，时至今日，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部门大佬。 昨晚之后，他们已经是拥有大奖记录的业界翘楚了。 但是在楚千城面前，他们仍然充满了敬畏。 “楚少！” “楚少来啦！” 通往工作区的走廊上，楚千城陆续见到了一批又一批准时上班的员工。他们看到楚千城都会开口叫一声“楚少”。 楚千城今年三十岁了。蔡爵在年初就偷偷提醒所有的员工，以后叫楚千城不准叫头儿！不准叫楚总！都叫楚少！ 楚千城朝他们报以微笑。蔡爵这厮是越来越油腻了。这不是提醒他：小伙子，你年纪不小了！ 楚千城珍惜地看着这些员工的背影。这都是他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银河舰队啊。每一个员工的成长都有着他的心血。 想要制作3a级大作，需要至少200名拥有核心技术和经验的员工。楚千城依靠着开源的人工智能技术辅助，将这个数字勉强降到了90人。但是他穷尽5年时间，也只招募到81人。 这81个员工，每个人都是他的心头肉。 城爵工作室的工作区是一间开放的圆形大厅，各个部门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同一区域，游戏设计时产生的任何疑问，几个部门人员可以迅速沟通，即时解决。平时休息时，也是所有人聚集在工作区吃工作室提供的自助餐。 楚千城借此鼓励跨部门协商，竭力创造出一种共同创业的氛围，让所有参与者团结一心，减少勾心斗角的内耗，因为根本耗不起。 楚千城进入工作区后，一屁股坐到西侧的讲台上，背对巨型液晶显示屏，用力拍了拍手：“大家都过来一下。” 正在各自工作台前整理材料的员工们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纷纷围拢到讲台前，好奇地望着楚千城。在项目进行期间，楚千城每有一个新想法，都会第一时间在这里和大家讨论，明白利弊得失，最后做出符合预期的选择。 楚千城的想法一大部分都是天马行空，会被集体否决的。但凡是通过的想法，一经实现，就会让工作室的项目产生一个飞跃性的提升。所以他的想法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今天也是一样。 楚千城含笑看着聚拢过来的员工，心里却有一丝隐约的不安感。包括蒋深和汪佳丽在内，每一个员工脸上都失去了亮色，眼神也显得飘忽不定。这是心不在焉，犹豫不定的表情。一个人两个人，这还不值得担心。 但是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很奇怪，尤其是昨天团队刚刚获得国际开发者大会年度大奖，这本该让他们士气高昂才对。 楚千城对于团队的士气和氛围极为敏感，因为这直接决定工作效率。 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我还不知道……楚千城并不太奇怪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知道。 公司运营由蔡爵掌控，他只负责项目。运营上出现任何问题，蔡爵都会选择独自解决，不影响楚千城的工作情绪。在项目推进期间，尤其是在这种决定项目走向的重要关头，他绝对不能分心。 也许蔡爵并没有对员工保密，而这个事情也引起了员工的不安。但是，没什么事情是蔡爵无法解决的。 “为什么我们选择一个机器人作为玩家扮演的主角？” 楚千城稍微沉淀了一下，过滤掉刚才的不安情绪，微笑着开口。 “机器人电子眼ar视界可以令游戏人物的属性、职业、任务、特长、装备界面显得毫不突兀，从而保证了游戏的代入感。”蒋深开口。 “仿生人或者赛博格的造型，也符合我们对于未来的想象，可以深化我们想要揭示的主题。”汪佳丽飞快地接口。 “机器人没有嗅觉，没有触觉，和玩家在游戏中的体验类似，可以提供一种合理的沉浸感，当然，前提是得到玩家的认同。”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非常好！”楚千城大喜，又有一个人才冒尖了！他伸长了脖子试图寻找说话的人。员工们配合地让开身子，将说这句话的员工露出头来。 这是一个二十岁冒头的文静少女，戴着无框眼镜，细眼翘鼻子瓜子脸，容貌清丽，一副乖巧的样子。 “你是……”楚千城认得每一个员工，但是这个员工他死活想不起名字来。 “我是福馨，执行策划，刚入职。”少女慌忙说。 “执行策划？”楚千城笑了，“我们请得起执行策划了吗？” 台下的员工们纷纷莞尔。 他心头不安略微有点变大了：这里应该有笑声。 “沉浸感，统治一切的沉浸感，这将是未来3a大作分层的标准。想要站在金字塔顶，我们需要最顶级的沉浸感，这需要人物，剧情，游戏玩法，游戏画风，所有的一切。” “当然最最核心的，是技术力。我们需要新一代的游戏引擎，能够提供超越目前所有商业引擎的真实感，能够符合《枯骨镇》及其续作特色，符合工作室未来发展方向，符合我们使用习惯的自研引擎。”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第7章 从梦中醒来(二) 开发游戏引擎不是一个中小型游戏公司能够成就的伟业。即使是大公司进行独立开发，也是费时费力。 想当年某s公司立项开发顶级游戏引擎暮光引擎，甚至连影院品质的demo都已经制作出来，但是后来烂尾，以至于最后的帝王之心3和终极梦想7重制都要用虚空引擎，空耗了惊人的人力物力，得不偿失。 以城爵工作室的技术力，即使是楚千城这种千万量级的大神，想要做这件事也无异于异想天开。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昨天之前，我也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在发疯。但是，人工智能技术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想象。阿狸的ai张班可以设计双十一11亿张海报。esrgan2.0能够将旧游戏的画质提升到次世代的效果。谷狗的影院画师可以让你的涂鸦变成一副游戏原画。现在，全新的人工智能在适当的引导下，已经可以初步实现游戏引擎的自动编写。” 楚千城说到这里的时候，浑身一阵久违的燥热，那是看到了地平线前方曙光的激动。 员工们死气沉沉的眼睛，终于燃烧起来了，明亮的光芒星星点点地聚集在一起，犹如一片美丽的星辰。 楚千城以坚定而自信的眼神一个个地扫视着他们，他希望把自己的信心注入他们的心灵，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心事，他都希望引导他们朝着他设想的方向前进。 “来看看我们《枯骨镇》的女主角。”楚千城手指灵活地敲击着身边摆放的笔记本，背后的显示屏明亮了起来。 屏幕上，一台双臂都已经折断，胸前和脸上闪烁着蓝色电火花的机器人歪歪斜斜地将头靠在一个小女孩的肩膀上。 小女孩紧紧挨着机器人，坐在高高的山岗上，将自己的外衣裹在机器人的肩膀上，仿佛害怕它受冷。 外衣在风中扑簌簌地颤动，随风摇曳。 电火花闪烁的蓝光映照在小女孩的脸上，眼睛里。她明亮的大眼睛反射着电光，灿若星河。她的脸在电光闪耀中忽隐忽现，焦黄的皮肤漫射着年轻的晕华。 微光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一条细细的橘线切开了漆黑的天地。灰暗的山岗，皲裂的河床，灰色的裸子植物群落，地毯般的苔藓，都在这朦胧的橘光中显现。 天色越来越亮，橘色变成了紫红色，随即变成了朦胧柔和的玫瑰色。 天空仿佛化为一块玫瑰色的玻璃天井，把一切变得如梦如幻。 小女孩和机器人身上流动着玫瑰色，泪水从小女孩的眼中一滴滴流出，每一滴泪水都折射、漫射、反射着变幻莫测的晨光。 “暮光节快乐，ig！”小女孩凑近机器人，小声说。 每一个看到这个视频的人都感到口干舌燥：影视级别的画质，顶尖的物理效果，无懈可击的光照效果，完美的远景渲染，无可挑剔的人物造型。 如果不是相信楚千城的个人诚信，他们甚至以为这是楚千城请人实地拍摄，再后期加工而成的。 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深谙剧情线的他们都沉浸在脑海中虚构的故事，猛然跃迁到大屏幕上的震撼和狂喜。 “呜……”寂静的大厅里突然传出来哽咽声。众人愕然回头，却发现新入职的福馨正捂着嘴低声啜泣。 看到众人愕然望着自己，福馨红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看着众人仍然呆呆看着她，福馨嘟起嘴：“你……你们不觉得悲伤吗？” “他们只想做机器人。”楚千城笑着说。 久违的笑声终于响起，这才是城爵工作室应该有的样子。楚千城欣慰地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蔡爵。 “楚少，耽误你一点时间。”蔡爵招了招手。 工作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员工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楚千城的眼睛。 楚少，耽误你一点时间？！……楚千城的心陡地沉了下来。这不是蔡爵和他说话的风格。谨慎，客气，犹如陌生人。 怀着这沉甸甸的心情，楚千城跟着蔡爵进入了他单独的办公室。作为游戏总监兼运营总监兼出品人，蔡爵一直认为和部下保持点距离没毛病。 “儿子，找爸爸什么事儿？”楚千城故作轻松地问。这是他们在大学宿舍里面的称呼。 “坐下说。”蔡爵仿佛没听到楚千城的调侃，只是伸了伸手。 楚千城只好坐下，挺直了腰杆。 蔡爵喝了口茶。楚千城看到透明茶杯里漂浮着颗颗枸杞：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吗？ “鲸鲲的老总亲自来和我谈了……”蔡爵低头看着茶杯。 “切~~~，我当什么事。”楚千城笑了，“又是来参股？拒绝他不完了。” “不，这一次他要并购我们。”蔡爵沉声说。 “笑话，我们不是上市公司，他怎么并购，疯了？” “他愿意用鲸鲲百分之五的股份来换取我们两个的股权。所有在职的员工，只要在公司合并后愿意留在原有岗位，每人额外奖励300万，并按照所占的员工股权来补偿现金。” “这就是每人将近500万！”楚千城迅速计算了一下，光是收买城爵工作室员工，鲸鲲集团就要花4亿元，更不要提这个巨无霸企业百分之五的股份，按股价换算，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鲸鲲的老总已经派人接触过了咱们所有的员工，刚开始出价年薪300万想要挖走他们，没有一个人动摇。但是，现在……”蔡爵摇了摇头。 城爵工作室是员工持股激励制，所有员工持股40%，楚千城和蔡爵各占30%。 “你怎么说？”楚千城望向蔡爵。 “加入鲸鲲旗下，一样可以做游戏，我的想法是接受并购。”蔡爵坦诚地说。 “我的想法是绝不可能。”楚千城斩钉截铁。 “鲸鲲的老总说了，保留工作室独立性，不干涉我们的决策。”蔡爵急切地说。 “工作性质不一样，价值观不一样。”楚千城举手摇了摇。 “什么不一样？我觉得没啥差别。” “我们做游戏，是游戏——钱——游戏。我们赚钱，是为了做更好的游戏。但是鲸鲲这种集团做游戏，是钱——游戏——更多的钱。他们做游戏只是为了赚钱，为了资本的增殖。他们根本不关心什么是好游戏，他们的承诺一文不值。” 楚千城用手揉着额头。昨夜缺失的睡眠开始让他的脑袋疼痛。 “楚少，你能不能别这么迂腐。当初你要是趁着《灵魂守护者》大热的时候推出手游续作，我们早就上天了。现在熬了这么久做《枯骨镇》，经费都快烧光了，游戏还没有影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鲸鲲看准了我们资金紧张才敢搞这种大动作。”蔡爵满腹怨气。 “儿子，你这是质疑你爸啊。你说，是不是你想要卖股权？”楚千城瞪眼。 “不只是我，所有员工都想卖！”蔡爵瘫在椅子上，双手一摊，“500万啊，楚少。金钱才是最现实的。这些员工都是你的心头肉，你替他们想想，如果拒绝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家里的，亲戚的，女朋友的，男朋友的……人心散了，你想81个人挑战3a级大作，可能吗？” 楚千城想到了今早上他持续发现的员工精气神的异常。原来在这些天里，他们坐了这么惊心动魄的过山车。 “如果你觉得钱少，我还可以跟鲸鲲的老总继续谈。”蔡爵一边揉着脸一边说。 楚千城猛然站起身，拉开蔡爵办公室的门，准备毅然决然地出门。但是他看到了门外迅速作鸟兽散的员工们。他们刚才都在门外偷听。 “500万啊，楚少！”蔡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你如果拒绝，我当然跟你一条心，但是，我就问你，以后那个新来的执行策划福馨给你倒的水，你敢不敢喝！” 楚千城脑海里浮现起那个看个短片都会轻声啜泣的女孩子。 他当然不相信这样善感的女孩会黑化到为他上杯断肠水。但是，光是这样的金钱诱惑对人性的腐蚀，就足以让人感到悲哀。 他轻轻关上了门，重新坐回座位。 蔡爵和他沉默地对视着。 “鲸鲲并没有告诉员工他们出的价，是你说的。”楚千城忽然叹了口气。 “……”蔡爵的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但是终于没有否认。 楚千城沉着脸看着他。蔡爵想要卖股权，鲸鲲就没有必要亲自出面。 “这几年，我真的累了。”蔡爵低着头，“我管运营，你管制作，但是你赚钱凭的是本事，我赚钱凭的是你的本事。每天我忙得头皮发麻，却总是忘了在忙什么。” 楚千城看了一眼他倒退的发际线，抿了抿嘴。 “咱们工作室常年缺人，我一人顶几个干，老婆孩子都不认我了。我想多赚点钱，给自己放个假。”蔡爵鼓起勇气抬头。 楚千城闭上眼睛。他知道，这五年如梦如幻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 第8章 我们就像神明 “让我猜猜……”楚千城点着嘴唇，“鲸鲲想要《枯骨镇》。” 随着云游戏的蓬勃发展，游戏下载平台的竞争到达了白热化，谁能够抢占更多的优秀游戏，谁就能够在未来的游戏市场取得垄断地位。有实力的工作室，成为了市场上的稀缺资源。 鲸鲲集团从一统网课平台起家，将全吃货国最紧缺的优秀师资汇聚在一处，占领了八成的市场份额，建立了网上类横水式学习工厂。 后来鲸鲲集团转型素质教育，将目光转向广大的大学生，将高校热心教育的讲师一网打尽，彻底统治了网课市场。 在鲸鲲集团利用自己平台优势开始进军游戏市场时，其势头已经不可阻挡。原来吃货国流行的社交平台，几乎被鲸鲲网课交流平台取代。 只要鲸鲲推荐，整班整班的学生都会因为社交压力而争相下载他们的游戏。他们想要打击竞争对手，只需要在家长群里提一句，立刻就会有百万举报。 再加上鲸鲲集团从游戏界学会了传统艺能一抄二改三水军，缝合山寨了不少国内外优秀游戏，此消彼长之下，鲸鲲游戏平台的实力与日俱增，令世界瞩目。 在楚千城看来，拥有如此实力的游戏平台方，必然要在云游戏大行其道的当下，抢占快车道，一统3a级单机游戏市场。 然而蔡爵愣愣地看着他，像在看着一个傻子。 “怎么？”楚千城不解。 “他们看中的是你的《灵魂守护者》！”蔡爵用手掌根揉着眼睛，他的偏头疼也犯了。 “啊？”楚千城感到诧异。 “当然啦。千万大神的名号哪儿来的？你的《灵魂守护者》啊！”蔡爵不理解为什么楚千城连这个都忘了，“他们肯定要把它改成氪金抽卡手游。” “但是……现在云游戏时代，难道不该抢占3a制高点，开拓完全沉浸式游戏的前沿边疆吗？”楚千城震惊地问。 “你……你……唉！”蔡爵用力撸着头发。楚千城可以看到他的发际线肉眼可见的后缩。 “云游戏的发展的确让更多人可以玩到3a级大作。但是，谁有时间玩？”蔡爵双手习惯性地再次一摊，“我没时间玩。你呢？” 楚千城沉默了下来。 “国内行业疯狂内卷，打工人996已成常态！有鉴赏能力，有学习能力，有体验新事物渴望的人群正在被压榨掉最后一滴剩余价值。玩游戏成为了单纯的解压和发泄。人们需要在碎片化的时间，迅速体验到快感。氪金抽卡手游正好迎合了他们报复性消费的需求，完美的闭环！” 蔡爵犹如在进行演讲一般挥舞着手臂。 “云游戏实际上正好为把3a大作下调成3a全平台氪金网游提供了契机。楚少，在不远的将来，国内很可能没有人玩单机了，所有人都会被同化到氪金网游的模式中去。” “然后每个游戏最终都落实到对数据的追逐，氪金变强的终极目标就是变得更强，每个角色都被数据异化，最后每个服务器一个终产者，愚蠢的回路！”楚千城抿嘴摇头，“这绝不是游戏该有的未来。” “楚少，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蔡爵还想说什么，但是嗓子哑了，他扭过头去。 “儿子，不如陪爸爸再任性一次，咱们把《枯骨镇》做出来？” 沉默了很久之后，楚千城攥紧拳头开口。 “……”蔡爵眼圈红了，他挣扎了片刻，“楚少，你还记得ig夺冠那一年吗？” 楚千城笑了，他当然记得。他们两个像疯子一样跑到阳台上，对着另一边的宿舍大吼着“ig，nb！” 青春，热血，疯狂，恣意昂扬。 “你还记得小凤凰夺冠那一年吗？”蔡爵追问。 楚千城叹了口气。他当然记得。他们两个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等着，等着对面的宿舍先喊出来之后，他们才凑热闹一般吆喝了两句。 青春是有保质期的。 “那就这样吧。”楚千城彻底明白了蔡爵的意思，“我愿意把我的股权转让给你。” “楚少，不需要转让给我……” “前提是《枯骨镇》所有版权和相关资料都归我所有。”楚千城打断了蔡爵的话。 “你疯了！这个项目根本不值这么多钱，这是空中楼阁，楚少，你就算想要脱离工作室，也可以等到并购之后。”蔡爵急了。 “我要保住这个项目，而且我不想和鲸鲲扯上任何关系。”楚千城神色坚定。 “这件事我会办妥，公司里还有一些流动资金，我会把这笔钱连同《枯骨镇》的版权和资料都交接给你，你想要重启项目，启动资金也要有啊。”蔡爵急切地说。 楚千城潇洒地双手拍了拍膝盖：“也好，多谢了，蔡少。” 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蔡爵沉沉地站起身，只感到肩膀上好像扛了一座山。他小心地迈着步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低声吩咐秘书整理好《枯骨镇》的所有资料和数据，并把仍然留存在公司存储器上的资料彻底删除干净。 工作区里传来兴奋的议论声。可以感到每一个员工都为事情的最终尘埃落定而感到欢欣鼓舞。 看过楚千城演示的片段，他们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追随他坚持下去，把《枯骨镇》做出来。但是，这毕竟不是一部价值500万的片子。 钱是最现实的。 “楚少，东西收拾妥了，放在你的办公桌上，钱也打到了你的账户，合同在这儿。”蔡爵小心翼翼地把合同推到楚千城的面前。 楚千城睁开眼，潦草地看了看，拿起笔，签了字。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蔡爵：“不要拿鲸鲲的股票，要现金。” “嗯？”蔡爵茫然。 楚千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走出了办公室。蔡爵在门口望着他，试图跟上，但是他的脚却仿佛被焊死在地上。 楚千城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工作区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所有的员工都在看着他。 秘书整理好的《枯骨镇》所有资料和数据盘都被放在一个结实的大纸箱里。纸箱孤零零放在办公桌桌面上。 楚千城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样样收入纸箱，然后把抽屉一个个打开，逐个清理。 合上所有的抽屉之后，楚千城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双手扶住桌面，低着头。 屋子里静得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以前的人们通过绘画、雕刻、诗歌、戏剧、小说、动画和电影来描述这个世界，今天，我们用游戏。”楚千城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局促，尴尬却又有着莫名的期待。 “也许，你们不觉得我们做的事，有多了不起。但是，人们会用我们写下的台词玩梗，穿着我们设计的服装炫酷，透过我们设计的人物，去理解这大千世界。我们的作品能塑造全新的流行风气，主导未来一代人的喜怒哀乐，掌控他们大脑最底层的思维模式，甚至书写全新的语言和历史！” “一百年后，五百年后，我们的游戏人物仍然会被人们顶礼膜拜。我们的游戏故事仍然会被众人传唱，我们设计的玩法仍然会被无数次、无数次地复制，传播。人们通过我们的游戏，来研究我们的时代，了解我们的国家，体验我们的悲欢离合。我们决定历史和未来在人们眼中的样子，我们……就像神明！” 楚千城的声音刚开始很暗哑，但是渐渐变得清晰，变得有力，最后变得慷慨激昂。 “我们的事业，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记住这句话。”楚千城的声音变得微弱了，仿佛失去了信心。 “记住这句话！”他迅速以更强有力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是！”屋子里的人们几乎在同一时刻，下意识地用仿佛呻吟般微弱的声音回答。 楚千城吐了一口气，用力抬起沉重的纸箱子，昂首阔步，走出了城爵工作室。 第9章 项目mor－cn－0781 “项目编号：mor-0781。” “项目等级：欧几里得级。” “研究优先级：a+” “收容措施：区域region-013实行严格信息管制，配备与俄罗斯合作研制最高级别军用防火墙，隐蔽智能网关，3名国宝级网络防御专家24小时轮值守卫。” “项目唯一相关研究编号：r-108。” “项目描述：mor-0781发现于■■国■省■■城■郊，生成于挖矿用台式机，在挖矿期间表现出超出常规的惊人算力，造成■■年震惊世界的比特币暴跌。相关人员已被控制，并被删除记忆。” “附录a：mor-0781以强化学习算法破解了region-013防火墙，在互联网上生成自制网页，与某一个体接触并进行了密切交流。” “与项目mor-0781接触的个体应被编级为mor-0781-1。” “防火墙成功升级，项目mor-0781被重新收容。研究项目r-108取得了飞跃性进展，研究显示项目mor-0781-1对于r-108进展起到决定性作用，建议收容。” 漆黑的房间里，电脑屏幕闪烁着冷光，显示出一页页冷硬色调的文档。 屏幕前，一个浸在黑暗中的人影叼着香烟，目光沉静地望着屏幕。 突然间，新的信息在屏幕中涌现。 “已经成功接触mor-0781-1，该项目未呈现任何高危特性，与项目r-108的研究具有高匹配性，适合收容，强烈建议更进一步接触。” “mor探员c-汇报完毕。” 黑影的双手各伸出一根食指，笨拙地敲击着键盘：“c-立刻回分局述职。进一步接触需经过总部审核。” …… 楚千城抱着沉重的纸箱子坐在地铁上。因为没有本地户口，他只能在与魔都交界的昆城买房。 他一周前去工作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一周后会离开自己的工作室。他买的房子距离市区的工作室极远，自己开车远不如坐公交快。 刚买房的时候，他在周围可以看到“禁止捕杀野生动物，违者将受法律制裁”的牌子，很高兴这里还有“法律”。 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他不断地试图找出解决今天问题的其他途径，反复论证之后，他知道工作室的命运其实很早之前已经注定。 蔡爵因为专注管理运营而无法深入参与到项目中来，没有充分享受到创造游戏的乐趣，这导致他丧失了生活的锚点。他必然要从另外的渠道满足自我实现的需求。 于是赚钱成为了生活的意义，赚钱本身就可以让他感到满足和幸福，对于游戏的热情，被无情地稀释了。 蔡爵变成这样，楚千城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他不是因为过于痴迷制作游戏，能够分担蔡爵的运营负担，也许……也许他会成为被金钱异化的那个人。 在这个消费主义的世界，异化无处不在。楚千城对于游戏制作变态般的痴迷，是一种对世界的反抗。他只想拥有一个有趣的人生。 “五年的心血全部蒸发了。”楚千城闭上眼睛。 他费尽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银河战舰，被鲸鲲集团只用了百分之五的股份和4亿现金就横刀夺爱。 他心血铸就的两款亲儿子一般的作品，未来必然认贼作父。 他赖以自豪的事业，在今天彻底崩塌，难以看到翻盘的希望。 楚千城感到眼眶肿痛，悲从中来。 “哭一哭也好，应该发泄一下，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我哭还犯法吗？”楚千城的鼻子抖了抖，刚要哭，却听到一阵啜泣声。 他茫然转头。抽泣声是从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那里发出的。 他身上穿着蒙了一身灰土的蓝色工作服，挽着袖子，露出粗糙黝黑的小臂，手里紧紧地攥着半个馒头。他一边赌气地吃着馒头，一边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泪水犹如透明的蚯蚓，从他的眼角爬出来，爬到鼻子上，嘴上，馒头上。 沉闷的呜咽声透过馒头传出来。他试图用馒头堵住嘴，但是声音还是时断时续地响起。 远处有一个戴口罩的少女，正偷偷举着手机，拍着这个男人的模样。 楚千城收住了眼泪。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哭。 …… 回到昆城郊区的房子里，楚千城迫不及待地上网，寻找着昨天下午找到的那个开源人工智能页面。 收藏夹里的网址失灵了！ 他尝试搜索历史记录，里面的页面被清空了。他微微一愣，难道他昨天清理了历史记录？手这么贱呢？ 如果不是他连夜制作的《枯骨镇》demo还在，他一定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默默回忆着昨晚搜索开源人工智能项目的步骤，一步步地重复着他记忆中寻找过的页面，一无所获。 他看着电脑里存放的文件。这是他用已经开源的最新虚空引擎做的骨骼动画，视觉效果，场景图，底层渲染，水体模拟，地形渲染，碰撞和物理效果等内容。 在与昨晚的人工智能页面交互时，他把这些文件上传给人工智能，并附加了开源引擎和效果演示，详细讲解了自己对于未来游戏各方面性能的期待和要求。 与他交互的人工智能，感觉上和一个好奇的小孩一样，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关于游戏引擎的知识。这让楚千城感到就像在给一个天才的小孩上网课。 教导一个聪明的孩子，就像和一个聪明人通宵畅谈一般，非常的舒服愉快，还很解压。 当晚，他从页面上得到了一个功能尚不完善的游戏引擎。依靠这个残缺引擎，他与页面上的开源人工智能合作完成了那个令他无比震撼的《枯骨镇》demo。 他最初的期望在这部demo中全部实现了。 然而，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并不是那个人工智能的极限，也不是这个残缺游戏引擎的极限。这只是大餐前的开胃小菜。 他仔细地回忆着昨日的细节。那个开源网站的名字叫做“奇物之屋ai开源网——致力于开发人工智能相关应用。” 网站的标题刚在随机推荐的网页上出现，就攫取了楚千城的注意力。 楚千城对于开源人工智能的应用和研究非常熟悉。现在很多人工智能都靠大数据喂养来训练人工智能进行特定领域的应用。 开源ai让大量客户应用ai解决特定问题，等于免费雇佣了亿万老师来教一个孩子功课，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 楚千城利用了很多开源ai，大量简化了游戏制作中的重复性劳动，把美术设计和程序设计从冗余的劳动中解放了出来，极大推进了游戏制作进程。他甚至鼓励主程设计自研的人工智能，帮助游戏社区的玩家简化创立mod的流程。 但是，这个网站里的开源ai和他以前使用过的ai并不一样。它的学习能力和创新能力非常全面，而且具有通用性，并非只局限于一个特定应用。 例如运用全动态全局光照方案渲染镜面反射和无限反弹的漫反射，再比如运用虚拟微多边形几何体技术筛选和导入美术资源，这些如果是普通的开源ai，都需要预设不同的参数，应用不同的算法。 而这个奇物之屋ai却可以自动运用两套算法参数，把两个任务同时完成。 或者只是一套算法参数，只是算法可以覆盖多个不同应用……楚千城摇了摇头，他只是人工智能的应用者而不是开发者，对于ai前沿成果并不会实时追踪。 但是，奇物之屋ai在与自己的交流中可以自动修改碰撞脚本，提升物理效果，这绝对不可能是一套算法就能解决的。 已经初步完备的通用人工智能？！ 楚千城望着空白的网页，既兴奋又焦虑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转圈。 昨天他因为合作创制《枯骨镇》demo，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没心情细想这些。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这个奇物之屋ai经过训练之后，根本不需要他插手，自己就能设计一套功能强大的游戏引擎。如果加上他的参与和指导，这套引擎将会把他的新游戏《枯骨镇》推向一个全新的维度，一个完全沉浸式的虚拟游戏。 这将会是一个足以改变传统游戏载体和世界游戏产业的划时代游戏。 他感到自己犹如站在所罗门王宝藏门前的考古学家。 忽然间，奇物之屋ai页面的消失没有那么突兀和令人震惊了。 所罗门王宝藏的大门，怎么可能轻易开启？ “也许奇物之屋ai的设计公司在昨晚的交流之后，同样发现了它的潜力。如果这个公司的决策者拥有足够敏锐的商业触觉，他们会争分夺秒地挖掘这个ai的无穷潜力……还有相关产业！” “……新的商业引擎，全新的完全沉浸式游戏……不，全新的游戏载体！ar？vr？小说中出现过百万次，现实中从未出现的……游戏舱！” “……一个世界？” 楚千城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了。 第10章 接触 “根据探员c-的详细汇报，研究项目r-108之所以取得飞跃性进展，项目mor-0781-1并非起到了关键性作用。r-108之所以跃进，他是唯一的原因！” “申请将项目mor-0781-1编制改为mor-0799。项目等级为：安全。研究优先级为：s。” “与此同时，建议将mor-0781的研究优先级升级为：s。” “因为项目安全等级为安全，所以接触方式必须确保mor-0799对于总局及分局的干员真实身份全无觉察。这需要建立拥有特定背景的产业和相关人脉资源。分局人员资源有限，需要总局支援。” “因为研究项目r-108的高优先级，作为分局负责人，申请召开委员会视频会议。” …… 纯黑背景的大厅里，几个大屏幕上显示出进行过模糊处理的人影。 福馨感到异常的紧张。 她没想到自己在奇物管理局东方分局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 大厅里其他的探员和机动队员此刻都站在她的侧前方，和她同样肩膀紧绷地看着这几个大屏幕。 虽然只有模糊的人影，但也是他们第一次集中看到整个管理局金字塔尖端的巨头们，足够他们在内部的聚会里吹一辈子。 “该项目是一位独立游戏制作人？” 经过多重处理的电子音在大厅中回响。这是一位管理局委员会巨头在说话。 “是的！” 福馨几乎只剩下脚尖着地，鼓足了勇气大声说。 “呃~~~是很尊重自己专业的那种！” 福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项目mor……咳咳！”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那是管理局东方分局局长吴德阳，一位留着灰白长发，细长凤眼，随时随刻手里夹着一根烟的老人。而他的咳嗽，几乎可以称得上他的标志。 “咱们……内部讨论，我就直说名字了，楚千城是个做游戏的，对于事物法则看得通透，对于人文历史和科技发展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最重要的一点，很有想象力，嘶~~~呼~~~咳咳！” 吴德阳旁若无人地一边说一边抽着烟，几个大屏幕上的巨头们耐心地等着。 “他令项目r-108突飞猛进，也许是因为他的特殊能力，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对未来的推演与我们得到的信息不谋而合……呼~~~~” 吴德阳仰天喷出一串烟圈，双眼迷离，似乎沉浸在迷人的思考之中。 巨头们静静地听着，没人打断他的发言。 “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制造一个合适的，令他无从质疑的契机，对他开放项目mor-0781所有权限，让他心无旁骛的投身于他最爱的活动之中，彻底激发他的潜力。然后我们通过项目mor-0781，以及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员进行引导，一点点完成r-108的最终目标。” 吴德阳望着空中的烟云，以清澈的语调娓娓道来。 “r-108这么快出成果，是意外之喜。项目mor-0799显示出了他的潜力，值得投资。我同意将20亿欧元项目资金投入东方分局r108项目组。” “我会动用手头的资源为你们建立合法的背景身份。” “你们需要在游戏界拥有口碑和历史，这才能吸引到该项目。这需要动用欧几里得级项目mor-0021。我认为这是可行的。” 几大巨头的发言十分务实，对于吴德阳的意见毫无保留地接受。 “但是……收容项目mor-0799的地点定在哪儿呢？”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那是东方分局首席研究员管青，原来项目mor-0781的唯一直接接触者和负责人。 他现在是有一些情绪的，因为一旦楚千城被收容，他将成为mor-0781的优先接触者。管青将会退居次席。 本来他和项目的关系很好，现在出现了竞争者，他自然是心头不爽的。 “嘻嘻，明明是我先来的……”福馨默默地想着一些奇怪的场景。 “将region-013重新装修改建，同时容纳两个项目，明天就开始进行。” 巨头的声音斩钉截铁，雷厉风行。 “是！”管青、吴德阳、福馨以及大厅里所有探员同时点头。 …… 魔都的六月，雨热同季。傍晚时分，大雨倾盆。 福宝坐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呆滞地望着街道上的车流。他需要用望远镜才能看清地上为躲雨而狂奔的上班族。 玻璃窗上反射着他的影像。 枯黄稀疏的头发，粗糙起痘的脸庞，因被焦虑困扰而深陷的眼圈，植物神经紊乱而失控的身材，裤衩，背心…… 他才四十八岁，却已经有耳顺之人的容貌。 “福总，今天推荐的游戏是《天亮》系列第六代，《天亮6》。”背后的董事长助理祝铁军的声音让他昏昏欲睡。 “简单介绍一下。” “这是历史策略回合制游戏，玩家将创建及带领自己的文明从石器时代迈向信息时代，并成为世界的领导者。” “和《全战》系列有什么区别？” “《全局战争》更注重表现的是战争，还原战争的真实。《天亮6》注重在最高层面突出领导人的战略和运营。” “今天还是玩《全战》吧，刺刀见红，更符合国情。” “福总，大小姐特别推荐了这个游戏。” 福宝的眼皮跳了跳。 “那就……给我安装《天亮6》吧。” “是，这就准备。” 福宝拿过助理为他准备好的游戏用笔记本电脑，开始进入游戏界面。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他要强迫自己玩两个小时游戏，熟悉业务。 国内游戏界猛兽当道，猪鹅麋环伺，他的鲸鲲名字是威风，但是能活多久……不好说。 国内游戏界……猛兽当道，猪鹅麋……乌环伺，奇物之屋集团……尤其难缠。他的鲸鲲…… 福宝的额头上忽然冒出密密的冷汗，为什么他这些年一直忽略了奇物之屋集团。他们从2006年开始就大肆收购海外的独立游戏工作室，打造属于自己的游戏平台。 近二十年来，他们平台麾下聚集了无数取得了tga国际大奖的王牌制作人，在3a单机游戏领域精耕细作，紧密布局，意图垄断云游戏产业。 他们开设游戏学院，从年轻一代开始培养游戏制作人，拉高了国内游戏界入职的门槛，最近几年更是国内年轻人心向往之的求职圣地。 连他自己的女儿都在奇物之屋的感召下加入了集团，与他这个老父亲打对台。 再让这个集团发展下去，他们随时可能改写国内游戏界的游戏规则。 突如其来的紧迫感和焦虑，让福宝的心脏出现一阵无序的跳动。他颤抖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他急出来的虚汗。 “可惜啊，城爵工作室的楚千城没到我的麾下做事。”福宝想要解开衬衫的纽扣，却发现自己身上脱得只剩一件背心，魔都的天气太闷热了。 他太需要楚千城这样真正懂得游戏的人才了。有了他在身边出谋划策，福宝就可以针对游戏未来可能出现的走势提前布局，保住鲸鲲在氪金手游领域的传统优势。关键时刻，还可以让楚千城出来背锅，缓解公司压力。 没了楚千城，他少了无数的操作空间。 福宝的心脏沉甸甸的，他感到自己无端多出来一件天大的心事，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能在《天亮6》里疯狂地扩张，杀戮，发泄着自己的焦躁。 “这是什么烂游戏！”福宝非常的不满，“推平地图就这么难吗？如果做成网游，这里应该有氪金点。” 咖啡的香味传来，让他焦躁的情绪得以舒缓。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助理祝铁军正在为他端上一杯拉铁咖啡。 “不用了，小祝，今天晚上我想早点睡。”福宝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说。 “福总，已经早上了。” …… 楚千城望着镜子里的脸。凌乱灰白的头发，惺忪无神的眼睛，稀疏的胡茬子，额头上的川字纹……一切都在显示自己消逝的年华，以及……缺失的睡眠。 这些日子，他夜夜失眠，偶尔能够入睡，也只是短暂的成眠和中夜的惊醒。 他不知道是该先想办法找到那个消失的开源ai，还是先建立工作室，重新招募他的银河舰队，或者屈服于灵感的诱惑，自己在家里开始制作。 这个混乱的时候，他迫切需要蔡爵这样的人才来为他理清优先级。在他灵感勃发的关键时刻而发生的并购，对他造成的伤害和影响太大了。 他的世界在两个月后仍然处于余震之中。 敲门声悠悠传来。楚千城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上午8:30，这个时候他认识的所有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呼呼大睡。 “快递吗？我不可能昏昏沉沉地订了外卖吧？” 楚千城揉着眼睛，来到门口，看了一眼猫眼，随即打开了门。 门前站立的，是一身笔挺女式黑西服，内穿白衬衫，双手挽着袖子，精神抖擞的福馨。 “是那个很有潜力的新人。”楚千城对福馨观感极好，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她财务自由实现得太早了，失去了生活压力，她在行业上的成长很可能中断，这也许会让游戏业界损失一个人才。 国内业界的人才太紧缺了。 “楚少……”福馨看到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犹如星星。 “叫我老楚吧。”楚千城摆了摆手。在他看来楚少比老楚还显老。 “嗯，老楚……我发了很多信息给您，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复，我有点担心，就直接来找您了，请不要见怪。”福馨一脸担心的样子。 楚千城下意识地拿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经关机一个多星期了。最近太多猎头来骚扰他，让他一刻都安静不下来。他的心本来就很乱，只能暂时隔绝外界干扰，希望理清思绪。 “对不起，我……”楚千城拿着关着的手机，想说些抱歉的话，但是他忽然找不到思路了。最近他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 “没关系没关系，您需要休息，需要重整旗鼓，我们都懂得。”福馨用力点头。 “你们？”楚千城微微一愣。 “对，我们！我现在是奇物之屋集团未来工作室的雇员。”福馨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楚千城。 “奇物之屋集团游戏研发部魔都分公司未来工作室执行策划福馨。” 又是执行策划？楚千城觉得福馨刚入业界的履历已经堪称传奇。 等等！奇物之屋！楚千城眼睛猛然烧着了一般发亮。 犄角旮旯里躲藏的记忆疯狂地在他的大脑里闪现。奇物之屋那个开源ai原来是奇物之屋集团的产品，难怪！ 楚千城恍然大悟。奇物之屋集团可是拥有业界响当当的名号。 近二十年来，他们集团麾下聚集了无数取得了tga国际大奖的王牌制作人，在3a单机游戏领域精耕细作，紧密布局，意图垄断云游戏产业。 他们开设游戏学院，从年轻一代开始培养游戏制作人，拉高了国内游戏界入职的门槛，最近几年更是国内年轻人心向往之的求职圣地。 未来工作室是奇物之屋平台签下的最有名的工作室，旗下一堆各种名字……响当当的大作。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当初没有一开始就想到这个集团呢？耽误了两个月啊……楚千城按着脑袋，无比欣喜，却又无比懊恼。 “因为这个集团太注重于自己产品的质量，而并没有积极运营自己的企业形象。所有制作游戏的团队都躲在幕后不为人知。这非常符合游戏制作大佬的作风，躲在幕后，完全用自己的作品说话。” 楚千城连连点头，这才是他几乎忽略了奇物之屋集团的原因，这很合理。 “……”福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千城的表情。从他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到连连点头，她心细地捕捉到了他每一个微妙的心理变化，“成功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王牌项目mor-0021。” “我曾经用你们集团的开源ai设计制作过一款尚不完善的游戏开发引擎。不知道如果继续和贵集团合作……”楚千城无比热切地望着福馨。 “老楚，相信你也看到了我集团开源ai的潜力，制作业界最先进的游戏引擎，只是初级目标，它未来的潜力不可限量。”福馨默默背诵着管青为她准备的剧本。 管青是mor-0781的负责人，他非常清楚这个项目能干什么。 “我明白。”楚千城深有同感地点头。 “我们集团董事长吴总非常看重您的才华和能力，听说您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难，他希望能够和你见个面，探讨一下合作的方向。”福馨谨慎地一字一句地说。 她刻意回避了“吃个饭”“喝个茶”这些普通的提法，因为会引起楚千城的反感。虽然只在城爵工作室呆了一天，但是从员工们私下的交谈里，她知道楚千城对于吃饭喝茶这种耽误时间的做法都不满意。 “好！”楚千城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能再见到奇物之屋ai，吃饭喝茶也不是不可以。 第11章 奇物之屋 奇物之屋集团总部与魔都市政府只隔几条街，正式进入总部大厦之前，还能看到一个奇物之屋生活馆。 据福馨介绍，这里是为奇物之屋员工服务的，不对外开放，经常会有招商银行、农业银行etc等来驻点办事。进门可以看到无人超市，银行atm，自助照相馆，再往里还有理发、美甲甚至购房买车的服务。 出了生活馆，对面就是奇物之屋印象咖啡馆。据福馨介绍，这里是员工休闲和业内交流的圣地。 进入奇物之屋总部大厦，大厅里是文化墙，墙上挂着员工入职的荣誉记录和生活点滴。 福馨带着楚千城到达二层。这里是办事大厅，行政、hr等部门在这里提供员工商业保险、社保公积金落户、工资卡等一站式服务。 再往里走是规模庞大的健身区，里面有剑道馆、空手道馆、截拳道馆、柔道馆、射箭馆、还有一个地方专门训练人飞刀和手里剑，健身区中央还有一个虚拟战争游戏馆。 楚千城一边看一边艳羡。他做动作游戏一直有短板，就是因为掌控不了完美的打击感和精确的格斗动作，有了这么一个实感体验区，会给他非常多的帮助和灵感。 走入大厦各层，都可以看到茶水厅，那是各层员工喝茶聊天解压的去处。 楚千城跟着福馨乘内部电梯到了未来工作室，出电梯就能看到工作室的茶水间。穿过茶水间，楚千城看到的都是其他公司老游戏的旧海报，完全没有一张未来工作室自己作品的游戏原画和海报样图。 “呃~~~负责工作室的管总认为未来工作室……那个……不应该沉浸于过去，而应该放眼于未来。他非常鼓励员工从别的游戏里吸取灵感，而不要把眼光局限于旧作。”福馨看到楚千城眼中的疑惑，立刻开口。 “很有想法。”楚千城不疑有他。 穿过未来工作室办公区，福馨带楚千城来到一间豪华的会客厅，一位灰白长发，细眼长眉的老者正坐在沙发上喷云吐雾。看到福馨领着楚千城进门，他下意识地掐了烟头，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这位就是楚千城先生。”福馨对老者说，接着她转头微微一笑：“这是集团董事长吴老。” 楚千城点头致意，坐到了老人对面，两人礼貌地握手。 “你们谈，我先出去了。”她一脸干练，两脚带风地出门而去。 这就是楚千城？小伙子有点沧桑啊……吴德阳下意识地伸着右手食指和无名指扶了扶嘴唇，随即尴尬地咳嗽一声：“楚先生，久仰。” “幸会幸会。”楚千城真诚地说。他并没有听说过吴老这个人，不过对于他身为奇物之屋集团董事长的身份怀有敬意。这份敬意基于奇物之屋在业界优良的口碑。 在他印象里，奇物之屋集团是业界少见的对独立游戏和单机游戏大力扶植，并将其当成主攻方向的企业。这很对他的胃口。 他一直梦想着国内业界能够有这样一只领头羊出现，没想到这个梦想居然成真了！ 吴德阳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望着楚千城。楚千城沉静地回望他，等待他的发言，毕竟是吴老请他来的，必有说法。 吴德阳沉默了良久，他有点忘词了…… 难道要我先说点什么？嗯，一路上确实看到了奇物之屋的实力和企业文化，但是这些并不是能吸引我的东西，难道吴总认为这就已经足够说服我了？还是说，他认为我已经见识过奇物之屋ai，再加上企业口碑、历史、实力和文化氛围，说服力足够，但是，我需要自主权……楚千城思忖着如何开口。 轰地一声，会客厅的门被推开，管青踉跄着进门，福馨在他身后迅速把门关上。 呼……楚千城和吴德阳同时松了口气。 “介绍一下，这是未来工作室负责人管青，主程出身，也是奇物之屋ai的设计者之一。”吴德阳慢条斯理地开口，仿佛刚才的忘词一事根本没发生。 “幸会幸会，我见识过您的作品，印象深刻。”楚千城站起来热情地与管青握手，他指的是奇物之屋ai。 “呃……过奖了。”管青脸微微一红。 “楚先生，我们都看过你制作的《枯骨镇》demo，也研究过你和小灵设计的引擎。”吴德阳直到此时才把这些词都想起来，表面上却用一种特意安排过的口吻娓娓道来。 小灵？这就是奇物之屋ai？……楚千城忽然想到了福馨。这个项目他以城爵工作室的股权换到手，已经不算是工作室的项目，也没有了保密合同的保护。福馨转到奇物之屋来，把demo交代给新老板，并没有违规。 只是他不记得当时她有机会用手机录像，她忙着哭呢。 “我认为这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作品。”吴德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管青。 “是的！”管青飞快的接口，狠狠地瞪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隐藏摄像头，“我也是这么认为。” “感谢两位的赏识，不过……”楚千城思索着说。 “楚先生，如果不让这部作品问世，我觉得这是业界的损失。”吴德阳淡淡地说。 楚千城淡淡一笑，暂时并不想接口，他还在筹措说辞。 “楚先生，如果你愿意到未来工作室完成这部作品，我愿意让你来主持大局，我从旁协助你合力完成这部作品。”管青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楚千城。 我伟大吧？感动吧！……管青死死盯着楚千城的眼睛。 楚千城沉思着摇了摇头：“我想要的是完全的自主权。叙事风格，故事走向，情节基调，对应的人群，核心的玩法，游戏的数值结构，美术、配乐、演出我都需要绝对的掌控。” 管青没趣地低下头，随即又偷偷撇了撇天花板上的隐藏摄像头。 “我们集团的特色，就是给制作人完全、充分、毫无保留的自由。”吴德阳又摸了摸嘴唇，干渴地咽了咽唾沫，“只要不违背基本伦理道德和法治，其他的一切全部不干预。” 楚千城询问地看了一眼管青。 “我没问题，全部由你来主导。”管青木然说。 “真的？”楚千城有些震惊。管青在他看来是一个完成过多部作品的大制作人，而且风格和他一样，事无巨细一把抓，属于完全掌控团队的典范。这往往需要比封建君王还要强大的控制力，同时也会孕育极强的个性。为什么他会把大权如此轻易转让，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咳咳……哼！”吴德阳轻轻咳嗽一声。 “那个……我最近遇到了创作的瓶颈，需要观摩另外一位大师的创造过程，这可以激发我的灵感，至少给我激励。所以我愿意无偿帮助你完成这部作品，就把这当成是同行的互助吧。”管青挺起胸，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原来如此！楚千城恍然大悟：他也是一个被灵感驱动的人。 他特别了解进入瓶颈期的那种痛苦。当初创作《死宅的突围》时，因为无法想出符合创意的升级玩法，他天天以拳头擂墙来发泄，犹如一个疯子。 想不出好点子又不愿意妥协的那种感觉，比生不出孩子还难受。 “另外我还要提一点。”吴德阳适时接过话头。 “您请说。”楚千城礼貌地点头。 “管青以前有一个旧班子，都是业内翘楚，我也把他们打散放到了其他团队作为骨干和领头人。我会调一批履历过硬的新人到未来工作室，交给你来管理，当然，管青会负责协调。新人可能不太懂事，楚先生多担待。”吴德阳微笑着说。 老奸巨猾！……管青斜眼看着吴德阳，心里无比佩服。虽然吴局长烟抽得多，脑子又时不时当机，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得他上。 这一句话就把未来管理局潜在的危机全都消弭了。今后如果负责收容楚千城的探员们露出不懂行的马脚，全都可以用新人不懂事来解释。 “理解。”楚千城点头。他并没有奢望直接接手管青现有的团队。因为管青是他们的老领导，难免会拿管青和他比较，磨合艰难，勾心斗角，会存在极大的沟通成本。 如果全部都是合乎标准的新人，管青退居二线协调，扮演蔡爵以前的角色，那么就算花上一点时间磨练新人，楚千城也有信心带出一只新的银河舰队。 当然，未来工作室协助他完成《枯骨镇》也并非无欲无求，他为奇物之屋集团带出一批业内精英，这是双赢之举，很合理。 问题就剩下游戏的着作权归属、研发费用和运营收益等问题。这一点楚千城比较担心。因为《枯骨镇》并非一个孤立的游戏，他计划将其做成一个系列，所以着作权的归属变得尤为重要。 “着作权的问题嘛……”吴德阳想起了台词，“我们和楚先生共同拥有。不过我可以做出一个保证，如果楚先生想要制作续集，未来工作室将无条件继续与你配合，你对游戏制作有完全自主权，直到这个系列结束为止，这些都可以写进合约，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以后可以和小管详谈。” “但是，万一管先生找到了灵感……”楚千城担心地看了一眼管青。这个系列很可能要做十年甚至更长，到时候管青万一来灵感了如何分配人力资源？ “如果我想要制作新游戏，我会招回原来的员工，我的工作室足以同时开两个项目。”管青一脸的沉静，肚子里却在咒骂吴德阳。因为他之后还要和楚千城扯研发费用和营收分红，这些他又要临时恶补。 “我想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楚千城思索了一下，干脆地点点头。 他现在已经不止想要做一个普通的3a大作，而是一部划时代的巨制。这也许会花费半生的时间才能够完成，而且只有在奇物之屋ai的帮助下才有实现的可能。 如果这意味着和大集团合作，与资本共舞，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幸好奇物之屋集团二十年来的口碑和业内主攻方向契合他对游戏的理念，而且自主权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只要订立严格的合同，他可以重新掌握命运。 “接下来我们商讨一下细节吧。”楚千城微笑着说。 “好，让小管和你谈吧，细节方面他就可以拍板。”吴德阳拍了怕管青的肩膀，抓起桌上的烟盒，笑嘻嘻地出了门。 第12章 收容 坐在搬家公司卡车的副驾驶座上，楚千城望着车外的滚滚红尘，心中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奇物之屋集团对于他的接纳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研发经费异常充裕，而且上不封顶，营收分成也极大地照顾了他的利益，以至于他不得不提醒管青，集团本身也要收回成本。 集团不但提供了优厚的合作条件，还照顾到了他的生活安排，帮他解决了魔都户口问题，而且就近在奇物之屋集团大厦附近安置了新房，让他可以出门左转，直接进入总部工作。 相比以前在城爵工作室不得不睡在办公室里，如今的工作环境犹如在天堂。 “也许他们也从那个demo意识到了奇物之屋ai和我之间起到了1+1大于2的化学作用。” 马上能够再和奇物之屋ai见面，楚千城心头竟然有小鹿乱撞的感觉，就像重新回到了少年时代。 “先考虑怎么和团队见面，怎么和管青相处，争取尽快磨合，推进项目。”楚千城闭上眼睛开始思考着未来和团队见面的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针对的措施。 …… 楚千城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到达现场！ 未来工作室内的奇物管理局探员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疯狂地布置场地，安排一切。 上一次楚千城进入未来工作室时，东方分局局长吴德阳调度了一批奇物管理局麾下某演艺公司临演客串了一番，成本不高，效果不错。 但是现在楚千城真的要来上班，要想成功收容，不引起他的疑心，就需要有一批朝夕相处的员工。 因为未来工作室是一个“可以同时开两个项目”的大工作室，那就必须有两百名以上的员工。这些人不得不从管理局东方分局各省份县市的探员中调集，再加上东方分局总署里的机动队员，勉勉强强才凑了不到一百五十人。 吴德阳不得不靠自己的人脉请东瀛、欧洲和北美分局的老熟人帮忙，调集了一批共五十人的探员。 管青在未来工作室工作区内紧张地和十几名主要接触楚千城的探员对台词，研究角色。这里面有他自己麾下的研究员，有东方分局的其他探员和机动队员。 管理局分局内的人员分为研究员、探员和机动队员。 探员主要任务是调查、收容、保护奇物。 机动队员是追捕、控制、甚至是消灭失控的违禁物。 研究员负责研究、利用、或者与奇物合作。 研究员很多本身就曾经是奇物，但是在与管理局的合作过程中被同化吸收，成为了管理局的资源。这个过程有时候是美妙的，有时候恰恰相反。 李汤米坐在工作室靠窗的角落里，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着周围探员们鸡飞狗跳，有一种怡然自得的快感。 他完全可以让奇物之屋集团规模小一点，名声小一点，可以大大节省管理局的成本，但是他没道理这么做。管理局损耗的钱财越多，他就越可以享受幸灾乐祸的乐趣。 他本是个中欧混血的作家，回到父亲的祖国寻根时被管理局收容，到现在已经二十年。 项目编号mor-0021，能力：在人脑中虚构一段无中生有的共同意识。 比如：圣诞老人，独角兽，美人鱼，奇物之屋集团。 这是他的小说那么受欢迎的原因，他本来想要拥有一段传奇的写作人生。但是，奇物管理局却说：不，你不想。 为了处理收容之后的各种意外，并随时创造新的共同意识，他必须留在未来工作室，与楚千城保持日常接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管青也丢给他一个角色：未来工作室背景架构师。在吃货国的游戏公司里，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业，一般由主策或者执行策划兼任。 毕竟李汤米的卖相是真的好，有他在可以把未来工作室精英的颜值提升一个档次，甚至可以调动异性探员的士气。 李汤米很珍惜这一次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自从被控制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管理局各方面的情报，分析他们在控制和收容奇物上的短板，并且表面上做出愿意服从，并很享受有异性机动队员陪伴和控制的奇情生活。 这让管理局一点点失去了对他的戒心。 这一次让他从总部出来执行任务，就是对他防范松懈的一个表征。只要能够搞定控制他的机动队员，他有七八成的机会脱逃。 在机会到来之前，他决定用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等待楚千城为自己创造脱逃的时机。 在李汤米的身边坐着一位容貌柔和，长发披肩的女性。她拿着手机在看一本关于爱情的小说。 她是隶属于管理局总部，专门负责控制李汤米的s级机动队员舒怀紫。 一个李汤米绝对不想看到她阴暗面的女子。 “什么小说？谁写的？”李汤米尽量保持礼貌。和舒怀紫拉好关系，可以帮助他更轻易地脱逃。 “……”舒怀紫以一种优越的，高高在上的神情缓缓转头望向李汤米，微微一笑，“你认得中文吗？” 李汤米笑着一摊手：“我就想知道是哪一位作家捕获了你的心。” “这是《倾城之恋》。”舒怀紫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张爱玲的作品。” 李汤米点头：“原来是她。她的作品非常深刻地刻画了男权制度下女性的悲凉命运。” “这本风格不同，里面的女主战胜了命运。”舒怀紫淡淡地说。 她收起了手机。李汤米在刻意接近她，这个英俊而桀骜不驯的混血老男孩难道有出逃的计划？！ 舒怀紫不得不提起精神。今天除了控制李汤米，她还要兼职演员，角色好像是运营总监还是运营策划来着？ 管理局也开始压榨员工了。 在李汤米身边坐着另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瘦高女性。 她穿着长风衣，腰板笔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正进入即将过四五次二十九岁生日的人生阶段，神色冷峻刻板，容貌清秀。 她叫成嘉熙，心理学家和数学家，精通数学心理学，对人工智能有独到的见解，她是与李汤米合作的高级研究员。 这一次李汤米动用如此精妙的无中生有术创造奇物之屋集团，也有她对于这个能力精确操纵和把控的功劳。 舒怀紫和成嘉熙是总部控制和利用李汤米的王牌。研究显示李汤米在有女性陪伴时，会表现出良好的合作倾向。 这也是成嘉熙能够打败上百名资历在她之上的研究员，成功获得研究李汤米机会的原因。 这一次她也不得不参与到这出收容戏剧的演出中，她扮演一名数值策划。 看着舒怀紫收起手机，神色内敛地闭目养神，成嘉熙嘴角轻扬，但是一言不发。 她知道舒怀紫看张爱玲的作品并不是因为喜爱文学，而是希望让人知道她除了肌肉，还有“灵魂”。 吴德阳在管青分派角色和对台词的时候，一页页翻看着和楚千城的合同：“小管。” “嗯？”管青茫然转身。 “这合同里缺点东西啊。”吴德阳笑着说。 “缺什么？”管青心头一紧。 “你没给他配个老婆，这怎么行？” 吴德阳的话让屋子里的探员们哄堂大笑。 管青只能苦笑。 他为了确保收容成功，在合同里把楚千城从摇篮到坟墓都照顾得无微不至，以至于楚千城不得不提醒他集团是不是也需要收益？ 这差点穿帮。不过幸好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工作区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福馨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了来了！五分钟准备！” 探员们纷纷各就各位。吴德阳迅速溜走了。作为集团老总，不可能天天在一个游戏工作室混日子。 因为刚才吴德阳的调侃，大家心情都轻松了一些，这对演出很有利。 …… 楚千城抱着原来的那个纸箱子走进了未来工作室。 在管青的带头下，所有的工作室员工都站起身来，掌声欢迎他的到来。楚千城把箱子放在工作区的讲台上，感激地朝管青点点头，随即向福馨挥手致意。 这是两个他认识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工作环境里珍贵的锚点。 福馨用力地鼓着掌，甚至眼珠子都有点发胀。 她是看着楚千城从意气风发到跌落深渊，然后又从深渊里爬出来的。 他离开城爵工作室的那段讲话，疯狂恣意，激荡人心。虽然，现在他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至少他又可以进行他最爱的事业。 这难道不是一段童话吗？ 这就是她愿意加入奇物管理局的原因。她渴望任何一点神奇的气息，这让她能够看到脱离现实的明媚希望。 她活在一个太现实的世界里。她缺乏童话。 楚千城将一张张游戏原画、背景设定、大事记、构思草图、人物描绘拿出来，贴在了工作区讲台周围的墙上。 然后他在讲台后方的白板上用马克笔写了几个大字：“为什么是《枯骨镇》？” “我们的构想，是从费米悖论得来的灵感。” 楚千城看了一眼工作室的员工们，所有人都频频点头，似乎对于费米悖论非常熟悉，心领神会，这令他心头一喜。 费米悖论对于不涉足科幻领域的游戏人来说还是比较少见的概念，能够理解这个悖论，对于接下来的东西理解就很容易。 “虽然有黑暗丛林理论来试图解释这个悖论，但是黑暗丛林法则是以开枪者不会暴露自己为前提。而《三体》的基石是光速不可超越。大刘本身也说过黑暗丛林理论只在低级文明成立。如果有超光速，如果开枪者会暴露自己，如果有高级文明，除了大过滤器假说、盖亚瓶盖假说、深海假说以外，费米悖论还有什么有趣的假说解释？” 楚千城的话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每一个奇物管理局的员工都听得心惊肉跳。项目mor-0799正在叙述他发现未来真相的思维历程。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所有人都是历史的见证者。 第13章 我们为什么做游戏 “假设有一种星际旅行方式，是在真实宇宙无法观测到的。那么，即使外星人真的正在飞向地球，我们也看不见……”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楚千城的话在回响。 “……但是这无法解释我们为什么观测不到有文明痕迹的星球。”楚千城以坚定自信的眼神望着前排的每一个工作室主要员工的眼睛。 “我的解释是，文明都被吃了！”楚千城举起双手。 有一瞬间，屋子里静得像坟墓，随即各种呼吸声突然响起，而且全都渐渐变得沉重。 “而这些可怕的，懂得不存在于真实宇宙的星际旅行方式的外星人，正在朝我们的地球飞行。我们是可观测宇宙之内最后的文明。”楚千城双手攥在一起，横在胸口，“他们，我定义为虫族，虫族来吃我们了。” 李汤米拼命地用手糊着脸，躲开了舒怀紫和成嘉熙望向他的鄙夷眼神：“都是创作者……”。 他也曾经试图写科幻小说，但他不是疯子。他怎么知道竟然有这种事！ “如何才能真正的躲避这种压倒性的威胁。假设地球首脑真的能够统一意志，做出决策，那么我只能想到一种办法。就是在虫族到来之前，先行核平地球，抹去地球的文明，令虫族失去兴趣。等到虫族离开，让人类保留下来的火种在后来的岁月里，慢慢发展，重建文明。” “当然，这是建立在虫族会通过神奇的星际旅行到别的星系去继续吞噬文明的假设上。同时这个星系距离银河系非常遥远。只有这样，才能给地球留下存活和发展的时间。” “楚先生……”管青忍不住举起手来。但是他举手的动作都是艰难而颤抖的。 对于楚千城黑暗诡异的预言，管青虽然有所准备，但是他充满说服力的发言风格，让这个预言的震撼力双倍地加强了。这就像小时候惊鸿一瞥的恐怖电影，又以高清晰的画质再次播放了一遍。 管青发现，自己好像从未长大。 “叫我老楚好了，什么问题？”楚千城温然一笑。 “为什么是虫族？虫族怎么来的？”管青压抑着颤抖。 他的态度让楚千城精神高度集中。他敏感地觉察到以管青为代表的未来工作室职员们开始融入到故事的情境中来，这很好！ 他希望把这个氛围保持住，让这个作品不再仅仅是自己的，而是所有人共同的，这才能孕育出难以想象的，无比美妙的合力与火花。 “为什么要用虫族来代表外星人……”楚千城笑了，“因为虫子能吃，这是宇宙真理。而且虫族在多种游戏和影视中都用来代表宇宙的灾难。我觉得用它们的形象代表这种迫近的威胁，非常合适。” “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的想象。”楚千城吐了口气，“虽然这是一个科幻背景，但是必须有现实作为参照才能给玩家以真实感和代入感。所以在经过我前工作室同事们的讨论之后，他们认为我这个解释是最符合现实的，当然我完全欢迎大家的热烈讨论和质疑。” 大厅里的众人默默点头。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包括管青，包括李汤米。 每个人都在好奇楚千城的解释。 “在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是资本对人，对行业，对国家的异化。它正在把我们的世界改造得表面上符合逻辑，但是底层却无比疯狂。” “资本的逐利性和它的扩张性令其永远朝着增熵的方向前进。在逐利天性下，所有资本都会自动流向增殖潜力最高的投机行业，例如金融、房地产和博彩业，这并没有在解放生产力上做出贡献，反而加剧了市场泡沫和经济危机，国进而民退。” “很多伟大的科幻作家预言了赛博世界，我们的大刘甚至提出了终产者的概念，但是，这也许不是资本进化的最高形态。” 说到这里楚千城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其实也觉得自己的设想有些出人意料，但是这个设想是有趣的。 “资本的扩张，是对利润的追逐，随着这个追求，它异化所有与其接触的个体。钱、产业、资本家、打工人。如果这个追求再进一步升级呢？利润的追求与生存和繁衍的本能合二为一，达到极致。 到最后，资本化的最高形式不止于赛博朋克，不止于终产者，而是成为吞噬一切的母巢。” 李汤米口干舌燥。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一滴咖啡。 “人们总说剥削者是寄生虫。那么终极的剥削者，宇宙的毁灭者，为什么不是最可怕的虫子——母巢之王！” 楚千城说到这里，兴奋地一屁股坐到讲台上，拿起身边的咖啡杯，低头啄饮。 “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虫族。”他喝完咖啡，又添了一句。 屋子里再次安静起来。每个人都面如土色。 福馨脸色惨白地偷偷看着周围的同事，他们都在强装镇定。她也踊跃地表现着坚强，但是她的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尖叫。 “所以……他们来了。那批已经达到终极形态的资本化外星人？”李汤米嗓音干涩地开口问。成嘉熙和舒怀紫望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了惯有的从容和坚强，而是透着一丝无力。 “没错。虫族在文明消失的地球没做停留，呼啸而去。只留下一批幼虫来吞吃掉核爆后空气中残剩的能量。故事的时间线到达了五百年后，残留的人类重建了文明，与地球上的虫族最终相遇。” “于是，我们来到了枯骨镇，战争的前沿，复兴后人类的边疆。我们……也就是玩家，作为来自过去的人类，穿越到五百年后，我们……将为人类的存续而战。” 楚千城的话语激动而热烈，犹如在叙述一篇人类的史诗。 但是未来工作室里的其他人，却完全没有一点激动的意思。有的人全身僵硬冰冷，动都动不了。有的人膀胱肿痛，想上厕所。有的人口舌干燥，眼看着就要起泡。 原来这就是r108立项的原因！ 因为人类在宇宙中不但孤独，而且即将灭亡。 看着众人惨白的脸庞，楚千城感到一丝惊奇。他们似乎比城爵工作室的职员们更容易深入到背景故事的情境中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那种绝望和急于寻找出路的感觉。 不愧是出过无数响当当大作的游戏集团。里面哪怕是新人，对于游戏的态度也是真诚的。 楚千城钦佩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管青，朝他点头致意。管青朝他咧嘴一笑，比哭难看。 只不过，他们也有点入戏太深了……楚千城没有深入去想。 “这就回到了我们讨论的根本话题，为什么是枯骨镇？”楚千城拍了拍身后的白板，“假设人类在虫族到来之前，预先引爆了核兵器，伪装了文明的灭亡。那么我大胆假设，一定有一批人类，他们通过某种手段预见到了未来！” 众人纷纷点头，真实。 “这批人必然为人类预留了足以战胜虫族的武器。这也许是一批神奇的科技，也许是一批有特殊基因的人类，又或者是两样兼有。我假设这些科技和人类在未来的作用，都已经被预言。” “我们玩家，既然因为特定的原因穿越到了枯骨镇，又遇到了枯骨镇的女主角艾莉，那么她必然是预言中的一份子，她身上存在着拯救人类的拼图。” “所以为什么是枯骨镇？因为……它出现在预言之中。这是我们救世之旅的起点。”楚千城用马克笔在枯骨镇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福馨连忙站起身，从楚千城的箱子里拿出他打印好的故事构架和剧情梗概分发给未来工作室的众人。 这是执行策划的使命。 人们抓过材料，如饥似渴地看着，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没有具体的剧情线？”李汤米第一个抬起头来。 “这里我只是将枯骨镇面临的困难和内部的隐患写了出来，包括他们的来龙去脉，包括所有反派的背景，包括枯骨镇周围势力的变化动态，包括枯骨镇所有镇民的心理特征和行为模式，但是剧情是不固定的。” 楚千城笑着摇摇头。 “呃~~~”李汤米思索着，“总要有分支剧情，分支结局之类的吧。”他不是真正的背景架构师…… “这就是我渴望在这个游戏里尝试的新东西。”楚千城振奋地说，“我想要做一个即使没有玩家参与，也会自行运转的开放世界。运转的规律和结果完全取决于我们设定的人物、势力、社会和自然条件等等。玩家的参与会产生影响，影响力大小要靠玩家本身的参与度来决定。 能不能改变主角的命运，能不能让主角在激烈变动的世界环境中生存、成长和成熟，全靠玩家自己的努力。故事的结局是开放的，拥有无限的分支。” “喔！这个游戏我想玩！”李汤米吹了一记口哨。 “但是……但是艾莉她，不会死吧？绝对不可以的！”福馨揪心地说。 “这就是做游戏的乐趣之一。”楚千城笑了，“你可以选择让主角去死，创造一部华丽的悲剧。这如果是小说或者电影，自然会被喷死。但是在游戏里，这只能怪玩家不够努力。他会重新再玩，坚持着把最理想的结局打出来。我们创作者可以同时享受到写悲剧和写喜剧的双重快感。” “老楚，你要设计的，是一个连续运转，完全自洽的虚拟空间，一个以枯骨镇为边界的世界！”管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是，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在仔细思考过小灵的潜力之后，我决定只有这样的游戏，才能够将它的潜力全部呈现出来。” 楚千城兴致勃勃地说。 “这……这太有野心了。”管青作为小灵的负责人自然知道这是多么庞大的工程。当初决定收容楚千城的时候，哪怕是管理局的巨头们恐怕都没想到他要干这件大事。 虽然说r108的意义重大，但是总部有没有投入这么大资源的决心呢？ 管青着急地开口：“这需要惊人的算力，甚至电力都是问题。而且玩家的电脑根本不可能跑得动这么恐怖运算量的软件。” 楚千城神色冷静地点头：“没错。玩家的电脑不会跑得动。但是现在云游戏已经普及，可以让玩家在购买游戏后与我们提供的服务器连接，云游玩。我们需要的算力，可以通过游戏优化，可以通过云计算来分流。” “但是，记住这是单机游戏。也就是说，每一个玩家一个世界！”管青语音急切，“如果有一百万玩家，这个算力和电力消耗是天文数字。” “可以考虑与现在一日千里的量子计算服务接轨，并行运算。”楚千城笑了，“现在这些技术也许不健全，但是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在我们把游戏做出来的时候，这已经是可行的了。” 管青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已经跟不上楚千城的思路了。 “哪怕只有几个人能玩，我也希望成为第一个将这种游戏做出来的人。”楚千城沉静地望着未来工作室内的众人，“这是科技的边疆，游戏发展的未来，象征着人类科技与艺术结合的最高形式。我希望成为这个新时代的开拓者。” 人们面面相觑，互相递着眼色，却都沉默不语。 “我们为什么要做游戏？”楚千城张开双手，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人们看着他，鸦雀无声。 “有人说，电子游戏是第九艺术，也是人类艺术的终极，是人类其他所有艺术类型的补完。一款伟大的游戏，往往是小说、电影、戏剧、音乐、绘画、雕塑……一切艺术形式的完美融合。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游戏将是所有艺术最终的归宿。” “但是我认为游戏还不是终极。”楚千城双目犹如璀璨的星辰，照得所有人目眩神迷，“当我们能够塑造足够真实，足够可信的虚拟游戏，以至于魔环的边际不复存在，那么……我们将会创造一个真正的世界。这是第十艺术，创世的艺术。” 他的话犹如原子弹爆炸产生的蘑菇云，触目惊心。 未来工作室的干员们呆呆地站着，任凭无法控制的酥麻感一遍遍冲刷着全身。 “如果毁灭终将来临，生命必然消逝，熵增永不可减。那么当初生命如何出现，又凭什么存在？只能用奇迹解释吗？还是说，奇迹，就是一门艺术！” 第14章 小灵 楚千城明亮的双眼在屏幕上熠熠生辉，他的慷慨陈词，配合着下面英文、韩文、俄文和日文的字幕，回荡在寂静而光照暗淡的议事厅中。 大厅的几块大屏幕上，奇物管理局的巨头们沉默而专注地听着，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大厅里的管青、福馨、李汤米、舒怀紫和成嘉熙用眼睛追踪着字幕，下意识地关注着翻译的准确与否。 因为每一个字的差别，都会让词意背离楚千城的初衷。这意味着管理局在决策时可能会犯严重到无可挽回的错误。 “嘶……”吴德阳的手指缩了一下，招来所有人的注视。他苦笑一下，丢掉烧过头的烟屁股。他无比的遗憾，错过了这一番让人心潮激荡的演讲。 视频播放结束后，巨头们仍然在沉默着。人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们敲击桌面以及抚摸下巴的手指。 福馨和管青偷偷望向吴德阳，吴德阳严肃地朝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绝对不准说话。 李汤米、成嘉熙和舒怀紫也保持着一言不发，这并不是他们的项目，轮不到他们说话。 “让他做。” 几个巨头在同一时间，以各自不同的母语，整齐地开口。 …… 经过几天熟悉工作室环境，并签署了一系列保密协议，楚千城终于在办公桌的工作室主机上，看到了奇物之屋集团“耗费巨资”研制出来的ai——小灵。 当初和小灵第一次交流的时候，小灵是在客服界面上的以对话图标出现的。图标是奇物之屋的吉祥物——只有一颗牙的白色小鬼。 对于奇物之屋的吉祥物，楚千城觉得槽点满满。不过，还有游戏公司用拳头做商标，吉祥物是鬼……倒也不是难以置信的选择。 这一次小灵出现的方式颇有些吓人，它是缓缓从屏幕上冉冉升起的，仍然是化为白色小鬼的模样。 楚千城第一眼看到，下意识地想调出资源管理器，看看什么进程出了问题。 “任务？” 白鬼小灵的头上出现了对话框。而在屏幕下方也出现了供楚千城使用的对话框。 楚千城沉默了下来。他想要制作《枯骨镇》开放世界游戏，首先需要搭建世界框架，那就要有当时的地理环境、气候变化、植被特征、还需要实时的参数。 先从那个残缺的游戏引擎做起吧……楚千城迅速理清了思路，开始打字：“继续做未完成的奇物之屋游戏引擎。” “已经完成。” “咳咳咳咳……”楚千城口水呛到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游戏引擎完成了？！ 专用子系统、专用渲染、玩家机制、摄像机、封装算法、流程系统、脚本系统、光照效果、物理碰撞效果、底层渲染、骨骼动画……这复杂而精密的一切需要大型团队长达几年的努力，还可能会制作失败。 更何况楚千城因为对于完全沉浸式游戏的痴迷和追求，对于新款游戏引擎提出了远超市面上竞品的高难度要求。 小灵竟然在两个月内全部完成？ 难道说通用人工智能已经发展到这么强大的阶段？ 奇物之屋集团也许在二十年前初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朝着制作游戏的方向来发展通用人工智能了！ 回想着奇物之屋集团在游戏界堪称传奇的履历，楚千城越来越感到这个猜想是可能的。 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向一向以来有两种，一种是通用人工智能，或者说强人工智能，一种是专用人工智能，也是弱人工智能。 楚千城熟悉的全部都是专用人工智能。这也是目前世界上应用最成熟，发展最完善的人工智能。而通用人工智能却因为概念过于超前，实现过于困难，一直处于半温不火的状态。 整个世界对于通用人工智能也有普遍的，敌视和排斥的态度。 如果二十年前人类愿意将所有的资源都投注到通用人工智能的开发和研究，也许今天的世界已经是人工智能高速发展的科幻天地。 如果一个集团愿意不计成本地投入资源开发通用人工智能，二十年持之以恒的话，很有可能孕育出类似于小灵这样对于游戏方面功能有超强适用性的ai。 这很合理。 楚千城兴奋无比地搓着手，迅速打字：“给我看看。” 主机上迅速出现了一个游戏引擎图标。随即图标闪烁了两下，自动启动了程序，进入了游戏引擎的界面。楚千城眯起眼睛，抬起鼠标接管了权限，开始自己操作熟悉起来。 当初他和小灵交流的时候说过的光影效果、物理碰撞效果等方面，小灵制作的游戏引擎都非常出色，甚至超过了市面上流行的最新虚空引擎。 但是在专用子系统、玩家机制、游戏摄像机、性能剖析和调试等方面，还是显示出了不少需要改进的缺陷。这是因为小灵并没有实际设计游戏的经验，缺乏游戏行业近半个世纪的积累。 楚千城一边调试，一边和小灵通过对话框交流，一个个把问题提出来，并在网上搜索素材和教程，与小灵进行沟通。 就这么一点点的进行下去，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里十一点。楚千城喝光了桌边的咖啡，揉了揉眼睛。 “你不累吗？”小灵突然问。 楚千城吓了一跳。这一刻，小灵对他来说，更像一个活物，一个生灵！ “我还行。”楚千城迅速打了三个字，同时他想了想又继续打字，“你呢？” “我不会累的。” “我准备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楚千城想了想，点点头，敲了回车键。 “我也想出去，可惜不行。” 楚千城抿住嘴唇。小灵已经具备初级的智能，开始对自身的环境产生了评判。他并不吃惊，毕竟《汽车城变人》里的人工智能都起义了，他对通用人工智能的未来发展有充分的了解和准备。 “你想出去走走？”楚千城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对，很想。”小灵的白鬼图标突然睁大了眼睛，眼睛里水汪汪的。 “你想用刚设计好的游戏引擎建造一个奇物之屋集团总部吗？”楚千城问。 “我……可以吗？”小灵白鬼图标的脸红了。这表示激动！ “当然，我教你啊。”楚千城跃跃欲试地搓着手。 “但是……这和我想出去走走有关系吗？”小灵猛然问。 “你想要到大厦外面去走走的话，先需要有一个属于你的大厦，不是吗？”楚千城微笑着反问。 “原来如此……谢谢！” …… 管青正在奇物之屋集团总部大厦地下秘密实验室里组装着一架机器人。 自从小灵被安排参与了r108项目以来，它对于构筑经历核爆过后500年的地理环境、气候变化、植被特征，以及实时变化的各种参数调整，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基础。 这除了因为总部项目mor-0001的末日预言，更大的原因是它逃脱出总部的防火墙后，与楚千城进行的一夜游戏引擎设计的交流。 楚千城对于《枯骨镇》demo中未来五百年核爆环境的准确描述令小灵对于未来的模拟一日千里。 总部计划根据小灵的模拟，在西伯利亚地区建立一个极度还原500年后核爆场景的实验基地，为未来人类即将面对的生存挑战做进一步的布局。 这是一个时间绵延百年的庞大计划，得到了世界所有主要国家的秘密支持，这也是人类试图保住地球文明的最伟大尝试。 本来mor-0001末日预言只是确保了未来事件发生的精准，这是经过无数次准确预言之后在管理局积累的信誉。 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未来。 楚千城的猜想，几乎吻合了预言的一切破碎的信息细节，并把它们串联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同时楚千城对于游戏引擎的构思，也无形中完备了小灵模拟未来环境的技术储备。 现在管青负责的秘密任务，就是安装一台可以下载小灵，并拥有多种模拟感官仪器的机器人，将其放在西伯利亚的秘密实验场地，开始实地测试未来生存环境和需要为未来的传承者准备的应急措施，探索未来求存之路。 这不但可以更全面的搜集未来世界的数据，而且对于小灵的进化也至关重要。 管青一直希望能够创造一个属于小灵的机器人，让它不再只是一个程序。靠着它拥有的庞大云储存支持和所有感官，包括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无需任何前置知识，就让他在世界里探索就好，真正无监督，前馈系统。 然后让小灵将所获取的所有数据都存储起来，它可以随时随地调用这些数据来指导自己探索世界。 依靠获得的电力作为它的奖励，让它不断填充能源持续运行。这样可以让它发展出近乎人类的求生能力和高级智力。以其永恒的生命力和超强的自我学习进化的能力，期望它能够在末日之后找到拯救文明的方法。 现在他终于可以亲手操作这个梦寐以求的项目，这一点上，他要感谢楚千城。 想到小灵即将拥有自己的躯体，管青忍不住露出老父亲一般欣慰的微笑：他几乎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个“孩子”降生时的样子。 第15章 降生 管青一直忙碌到凌晨，机器人的安装和调试出现了无数波折。与他合作的东方分局研究员们也都已经撑不住去睡了，第二天他们还要扮演未来工作室员工。 管青看着仍然七零八落的机器人部件，无奈地叹息。现在唯一能够储存和容纳小灵的，只有它最先容身的台式机。想要在另一个机械体上运行如此先进的人工智能，从操作系统、核心芯片、电力系统到存储系统都是世纪难题。 他虽然解决了感官系统和制动系统这些一般人解决不了的难题，但是这些都是最简单的问题。 从地下秘密实验室乘坐电梯升入奇物之屋集团总部大厅，管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监控软件。 这是管理局为了监控楚千城和小灵安装给每一个探员的。管青本来只是东方分局的首席研究员，但是因为他和楚千城的交流最为直接密切，又是小灵的负责人，所以福馨特意也为他安了一个。 在监控摄像里，楚千城仍然在办公室终端主机上工作。他正在一边喝咖啡，一边观看着主机屏幕上的画面。 那是奇物之屋集团总部内部的生活馆。一个穿着红白两色学生服，背着双肩背小书包的小女孩，正在生活馆里饶有兴致地东瞧西望。 小女孩每走几步，就会在脑袋上冒出对话框。 楚千城会在屏幕上敲字与其交流。 “小灵！”管青震惊了。 小灵在屏幕上一直以白色小鬼的形象示人，这是它自己定制的形象，因为在它的理解里，它根本算不上一个活物，只是一个小小的幽灵，一段程序，一个代码。 但是在这个犹如真正存在的奇物之屋生活馆里，它却将自己的形象改变为了人类小女孩。 它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它降生了。 管青没有亲眼目睹它的出生。见证奇迹的竟然是楚千城。 虽然这个事情管青多多少少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也来的太快了！ 在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管青发现自己已经坐着电梯进入了未来工作室，冲到了楚千城的身边。 “老楚，这……”管青抬手指着屏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法解释为什么深夜冲入工作室，不禁张口结舌。 “小管，来了，快看，小灵正在探索生活馆。”楚千城丝毫没有介意管青的突然到来，更没产生什么怀疑。他深更半夜出入工作室太正常了。 “你……它……她……怎么回事？”管青的语言能力暂时失灵了。 “小灵想要出去看看，我和她合力设计了奇物之屋大厦。她正在各地探索。刚才她才在印象咖啡馆喝过咖啡。”楚千城笑着说。 “等等，这么小喝咖啡？”管青下意识地反对。 “哦，对不起，我之前没有意识到。”楚千城连忙在屏幕里敲字，“小灵，你现在设定是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咖啡会引发你的神经兴奋。我们还需要具体细化人体内的器官、腺体和神经功能。” “哒哒哒！”小灵双手后扬，拖起了火车，在生活馆里撒欢一般疯跑，瞬间进入了咖啡因兴奋状态。 “你们……不能语音交流吗？”管青看着小灵在生活馆里疯跑，脑子一团混乱。 “等一下我调试一下。”楚千城试图调出程序。 “好了。”小灵的电子音迅速通过主机的音响传出来，清脆明媚。 “能听见我说话吗？”楚千城对着主机顶端的马克风说。 “已经可以了。”小灵转过头来，对着屏幕灿烂地一笑。管青被她的笑容一下子迷住了。 “习惯了打字，没顾上调试语音，没想到小灵的适应力和功能这么强。”楚千城由衷地说。 “这都是爸爸你教得好。”小灵笑眯眯地望向楚千城。 “爸爸？！”管青心里嫉妒得直抽筋。他可是将小灵人工智能化的先驱和开拓者，小灵真正的创始人啊。孩子长大了，就不认他了。 楚千城端起咖啡：“呃~~~小灵，……管青才是真正创造你的人。” “是啊，妈妈！”小灵对管青一脸真诚地说。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楚千城默默地把咖啡放回桌子，用袖子擦着脸上和身上的咖啡渍。 “环境是实时变化的。”管青在尴尬了一段时间之后，忽然发现了生活馆玻璃窗外的光影变化，天亮了。 “是的，小灵设计了天气和时间变化参数，她的人物也会随着环境发生情绪、状态和生理上的细微变化。”楚千城点头。 这个时候，屏幕上的小灵伸了个懒腰。 “原来如此。”管青点头。 “我让小灵和真正的奇物之屋集团监控系统联网，对比真实大厦和虚拟大厦的数据，并交替呈现给小灵的化身女孩。她会对数据进行识别，如果虚拟大厦被她正确判断出来，她立刻会实时修改虚拟大厦的参数，进行迭代演算，再进行新一轮识别。如果她判断错误，则会实时修改化身女孩的感知系统，之后进行迭代。” 楚千城说到这里笑了笑：“我觉得这样的话小灵模拟世界环境的能力和模拟真实人物的能力会同步提升。在它们提升到与真实一般无二的时候，达到纳什平衡。这样小灵会有一个真实的世界，同时会变成一个近乎真实的人类。” “这是把神经对抗网络的算法升级到通用人工智能领域。简单有效！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我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单纯的……人造生命，完全没想到她可以同时模拟环境和人物，并互相迭代进化！”管青下意识地想撸头发，被楚千城一把抓住手。 管青看了他一眼。 “抱歉。”楚千城笑着松手，“少做这个动作，防止脱发。” 这是程序员间的关怀。 “而且她不只可以模拟一个人物！”管青的思维发散了开来。 “没错，只要算力能够支撑，她可以模拟几百，几千，甚至几万个人物。然后用他们所有的识别系统与周围环境进行对抗性识别，不断迭代完善自身。理论上，只要时间足够，她就能够创造一个真实的世界。” 楚千城沉思着说。 管青咽了一口口水。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正在做的机器人。与楚千城刚才所说的方法相比，他的机器人感官体验法低效了亿万倍，简直可以直接扔了。 更加美妙的是，西伯利亚的实验基地全都可以不建，只需要把资源投注在虚拟世界上。这不但可以节约大笔的经费，而且还大大降低了项目曝光的风险。 在管理局的风险管控上，又可以节约一大笔钱。 难怪小灵会想要突破防火墙出逃，他限制了她的上限。 “咱们可以把枯骨镇的世界环境模拟出来吗？”管青忍不住问。 楚千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管青。管青一愣，他不觉得自己问了什么傻问题。他可是智商160的天才。 “我们用小灵，不就是为了制造《枯骨镇》吗？”楚千城不解地问。 管青想打自己耳光，他逼迫自己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咱们还得关注一下奖励系统的问题，小灵进化必须有适当奖励来控制她的行为边界。否则，我们会制造一个人类的主宰。” “她创造更大一点的世界，她可以拥有更多的地方探索和发展，拥有更多的同族和社会关系，建设更灿烂的文明。她创造世界，她创造人类，她就像女娲和盘古一样。可以把她想象成天际线的玩家，她的奖励就是这个世界。”楚千城微笑着说。 “我现在有点明白你说的第十艺术了。”管青长舒一口气，“这将是人工智能的艺术。” 第16章 枯骨镇初成 数十枚原子弹的蘑菇云在五大洲繁华都市附近升起，强光和冲击波淹没了一切。飓风四面而起，沙尘冲天。大地皲裂，河流泛滥，冰川融化。 东亚陷入汪洋之中，南北美洲被火山爆发笼罩。 世界的上空覆盖着两千米沙尘，阳光无法直射入地表。地球进入了黑暗的时代。 斗转星移，时间推进五百年，进入了劫后历520年。 这一年，枯骨镇的维修所里，一台废弃仿生人的电子眼，突然亮了起来。 “这太棒了！” 大屏幕前的楚千城狂喜地挥拳大叫。 “你们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数据？难道奇物之屋集团pcg技术的资源库里早有了这种科幻推演的储备？” 楚千城本来以为要把枯骨镇未来的地理环境、气候变化、植被特征、时间迁移的痕迹全部制作出来，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搜集数据。尤其是核爆之后产生的地形演变与未来世界的气候变迁，这都需要超强算力支持的大型数据模拟。 他身边的吴德阳、管青、福馨等人都低头不看他，以免笑出来。 这些数据其实都是小灵在几个月前计算完成，用来作为西伯利亚实验基地地理和气候环境制造的生成参数。 利用小灵和楚千城设计制造的全新游戏引擎，只需要把现成资源导入现有的pcg工具管线，就可以完美呈现出核爆后五百年的沧海桑田，细致到细胞和基因分子。 “小楚，你要相信我们奇物之屋集团永远是有备无患的。”吴德阳夹着香烟，悠然自得地坐在老板椅上，喷吐着烟圈。 在装逼的道路上，吴德阳也许会迟到，但是永不缺席。 通过交接这个宝贵的资料库，吴德阳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在楚千城面前肆无忌惮抽烟的特权。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皮质工作服，背着工具箱的十三岁女孩出现在仿生人的面前。她惊喜过望地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它身上的零件。 镜头拉远，枯骨镇上层层叠叠的破旧房屋和高高筑就的围墙铁丝网，映入众人眼帘。在枯骨镇市中心的街道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行人。市集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摊位。空荡荡的马路上驶来了千奇百怪的车辆，甚至还有猛兽拖曳的车厢。 视频到此嘎然而止。 “我们还需要填充太多的东西。武器配置、服装和建筑风格、人物立绘、各种势力人物的语种和习惯，战斗形式，核心系统，游戏数值……” 楚千城用力拍着手说。 周围的未来工作室员工们面如土色。他们根本不会这个！ 所有人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管青。管青狠狠地回瞪他们，不懂就学呗，做个游戏有什么难的？ 李汤米一脸轻松，左右看了一眼，心里满是幸灾乐祸。据他所知，国内游戏行业里，背景架构师就是个虚衔，没啥事儿做。 “汤米，咱们先聊聊人物背景和势力划分。”楚千城朝他招了招手。 李汤米脸顿时黑了。周围的探员们看着他都有一种炮弹找他去了的劫后余生感。 未来工作室的工作区被楚千城布置得和城爵工作室一模一样。所以李汤米与楚千城的交谈，是所有工作室的员工都能隐约听见的。 李汤米本身曾经是作家，但是他已经二十年没创作了。 在与楚千城的交谈……用他自己的话讲这叫交锋……中，无论是人物构成，心理刻画，还是势力背景，社会隐患的分析，他都被全面碾压。 李汤米欧洲血统骨子里的自傲让他格外受打击。 而且这段交谈全程都被所有管理局干员听到，等同公开处刑。 当他拿着楚千城给他列的足足上百条需要修改的要点，垂头丧气地走回办公桌的时候，一直想要嘲笑他的成嘉熙和舒怀紫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不要可怜我！我只是没有用心去做……看着两位美人眼中的怜悯，李汤米恨不得直接升天。 幸好，他的屈辱时刻终于要结束了。另一个扮演主美的探员被楚千城叫了过去。这货就是个为管理局各个项目的目击者画素描的。 楚千城和他聊了一会儿，这货眼圈就红了。 李汤米看到这里，终于舒服地吸了一口气：看别人失恋，比自己脱单都开心。 而这两段谈话，只是噩梦的开始。 毕竟背景架构师和主美都是艺术向的工作，可能各人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楚千城还留了一定的余地。 游戏数值、程序设计、关卡场景等等诸如此类的工作，就是纯粹的专业素养。楚千城稍微问几句专业上的东西，所有人全都只能躺下装死。 楚千城不得不语气严厉地对他们一个个进行提点和敲打。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管理局员工们，真的都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们不敢跟吴德阳和楚千城生气，但是却都在偷偷用死鱼眼瞪视管青。管青视如不见，自己业务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聊完一圈之后，楚千城不禁感叹奇物之屋集团的优厚待遇不是没有代价，这基本上等于带了一群农民上战场。 不过感觉敏锐的他发现，这帮员工只是手生，但是基本素质都能看得出来，是一群执行力强，点头知尾，并且知识储备丰厚的人才。 尤其是成嘉熙，身为数值策划，她好像专业学偏了，对于认知心理学造诣颇深，这反而让楚千城有如获至宝的感觉。 在他全新的游戏之中，他决定彻底抛弃掉显性数值，把游戏数据全部隐藏，因为这样会严重妨碍沉浸感。 那么如何让无痛感的玩家体验到生命的流逝，危机的临近，这就需要一些打击感和机体异常反应的暗示。如何将这些暗示在心理层面数值化，就要靠懂心理学的数值策划了。 看着楚千城欣赏的目光，成嘉熙头皮发麻。她只想当一条咸鱼，但是皇上大人这是看上她了？她恨不得吐出一嘴的气泡，扮成咸鱼的样子。 她的想法和所有员工一样。他们私下里希望楚千城一怒之下，把他们都炒了。这样他们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用在这里996兼职。 除了李汤米，他希望在这里找到出逃的机会，所以不得不和楚千城死磕。 “无论如何，刚开始的几个月里，怕是只能我、福馨、管青和小灵身兼数职把大部分工作包揽，同时让这些员工一点点熟悉工作，争取在后半年提速。” 福馨作为执行策划，动作一直很麻利，而且对于游戏的理解也到位。楚千城有心让她在未来独当一面。 楚千城没有忘记吴德阳想要训练新人的初衷，他觉得既然集团如此器重于他，投桃报李，他怎么也要把这帮家伙带出来。 解雇？咸鱼？不存在的。在他麾下就没有不能打的。 第17章 未来工作室生态 福馨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魔幻。虽然说，她在奇物管理局上班，日子已经够魔幻了，但是自从开始收容楚千城之后，她的魔幻生活仿佛来了个超级加倍。 楚千城并没有在工作上难为她，也没有难为管理局任何人。但是他工作的时候，非常鼓励员工旁观，并在做事的时候跟直播一样，顺带着把自己的思路和想法跟周围的人说。 他完全没有强迫的意思，只是在叙述的时候将《枯骨镇》核心玩法，游戏特点，风土人情，情节驱动等等有意思的地方与员工需要在各自专业上的投入配合着讲。 管理局的干员们想不听都不行。尤其是福馨本身对于游戏也特别感兴趣，从小到大父亲没时间陪在她身边，都会买一大堆好玩的东西补偿她。不断升级的游戏主机成了她的最爱。 可以说她父亲在一统网课平台之后转战游戏界，一部分也是受到女儿的启发，看到了这块资本增殖潜力巨大，而且未来发展没有上限的市场。 楚千城讲的东西，福馨能听懂，还能帮助没听懂的管理局同事来深入理解。而在帮助他们理解的同时，福馨又再次温习了楚千城的东西，她……感到受益匪浅！ 这让她对管理局的职业追求生出了片刻的迷糊。她到底是一个管理局探员还是一个游戏制作者？她懵了。 这还不止。 她发现楚千城对他寄予了厚望，似乎希望她将来独当一面。楚千城对她交代的东西越来越多，安排任务越来越全面细致，几乎每个部门都有涉及。 最要命的是，楚千城还把一堆网课资料推荐给了她，并言之凿凿，这些课程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加强她的业务水平，提升她未来的上限。 这些网课全都是她父亲安排的国外名师担纲的主打科目，确实都是真材实料，完全弥补了国内大学游戏制作行业课程形式大于内容的尴尬。 很多这些网课昔日的消费者，现在就担任鲸鲲集团游戏研发部的关键职位。 福馨识货，自然知道楚千城的良苦用心，但是她并不是游戏制作者。她是mor探员！她的未来是收容和保护更多的奇物，并成为管理局未来的高层，成为改变世界，守护人类的中坚。 但是……游戏制作原来并不像她想象那么复杂，在奇物之屋集团的枯骨镇游戏引擎辅助下，大学里面只要学过c++就够用了，主要是大量接触过游戏，对于玩家的需求有敏锐的洞察力。这对编写游戏的帮助极大。 这个我熟啊……福馨忍不住想。 最近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尊敬，以前他们在我面前的高人一等统统消失了，他们好像完全接纳了我，甚至开始崇拜我，我的管理局逆袭之路一马平川……福馨点开手机鲸鲲网课平台上的gamedesignworkshop系列讲座。 “作为一名设计师，让游戏进化成为超越你最初想法的游戏是你的职责。不是把它紧锁在一个地方一成不变，而是孕育出新的生命，这就是游戏设计的艺术。” “这不会是楚千城说的吧？”福馨聚精会神地听课，感觉受到了启迪。 李汤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枯骨镇的故事氛围之中。在末日之后五百年，人类站在生存与毁灭的边缘，一个从过去穿越而来的玩家，与一直和他互相守护的女主角艾莉，在注定即将吞没枯骨镇的黑潮中，艰难地成长、奋斗、寻觅生的希望，同时坦然接受命运的审判。 这让他沉寂了二十年的创作灵感如喷泉一般爆发。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脱离了对于自己特殊能力的痴迷和自傲，完全成为了一名全心寻找故事走向的凡人，在楚千城给定的框架中书写着枯骨镇的一切。 他渴望拯救小女孩艾莉，同时又想为玩家主角寻找出头露脸的时机，但是随着故事的发展，他设想了无数条道路，但是每一条道路只是开了个头，就都被楚千城斩断。 “让所有的事件自己发生，让玩家自己去寻找出路。” 这是楚千城设计这个游戏的终极目的，一个自行运转的开放世界，完全由玩家自己寻找故事破局的契机。 他们可以全程旁观。也可以从一开始就强势介入所有事件。 他们可以作为一名维修机器人从头工作到尾，也可以在维修的同时偷偷学习战斗知识，用自己制作的武器来保卫枯骨镇。 他们既可以做一条咸鱼，也可以做一个英雄。 李汤米满腹的创意都被堵死在肚子里，创作狂热燃烧着他的心灵，他只能疯狂地修改故事框架、势力分布和艾莉可能具备的潜在能力，希望在游戏原型做出来的时候，自己能成为第一个入局的测试玩家，他要用行动来书写接下来的故事…… 等等，我原来计划好像是要出逃吧？……李汤米抬起头看了看眼前写满了字的电脑屏幕。 等到游戏原型设计出来，好好畅游一番，心无挂碍之后，再寻找机会出逃。嗯，逃跑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全神贯注，绝对不能三心二意……李汤米稳定了情绪，又开始埋头工作起来。 舒怀紫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晕了。 加入管理局以来，她就没有过休假的机会。她本以为看押李汤米，同时兼职收容楚千城，这种双重任务会压榨掉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她错了。 在收容楚千城期间，她身为运营策划，全程空转。楚千城根本没搭理过她。她有时候会当着忙得焦头烂额的成嘉熙和李汤米的面，在楚千城面前晃悠。 这被管理局同事们称为“危险接近”，取自空港塔台的术语。 哎，他看见我了，哎，他走开了，哎他又看见我了，哎，他又走开了……舒怀紫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怡然自得。 到点下班时，楚千城才会叫住舒怀紫，嘘寒问暖一番。基本上离不开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工作环境适不适应，同事相处融不融洽。 这些问题让人很尴尬，楚千城就像是没话找话。 舒怀紫觉得楚千城是不是有个傻儿子要找儿媳妇？嗯……他五岁生的…… 她发现自己成为了所有一天到晚假装忙碌的同事们共同羡慕嫉妒恨的目标。她不需要再靠读张爱玲的小说在同事中标新立异，真不错。 成嘉熙快疯了。她不想玩大菠萝ii，大菠萝iii，死了又死、巫婆i、ii、iii，不想研究游戏体验、节奏、生态……更不想拆解游戏数值，逆向推想数据公式。 唯一让她找到一丝宁静的，就是熟悉的excel表格和里面清晰可查的数据。这让她觉得还活在阳间。 第18章 误会! 管青是东方分局所有人里最快进入角色的，楚千城和他交流的时间占去一天工作时长的一半还要多。管青虽然对于其他东西一窍不通，但只要是程序设计方面的任何知识，他都能在极短时间内触类旁通。 楚千城对他的钦佩与日俱增，与此同时他也从楚千城丰沛的想象力和清奇的脑洞中汲取到了无穷的灵感。 管青最感兴趣的就是每天听楚千城仿佛话痨一般一边工作一边跟旁边的同事聊游戏设计。听得入神的时候，管青都忘了自己是在研发r108还是在做叫《枯骨镇》的游戏。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管青发现自己对于游戏设计的流程已经烂熟于心。这些知识不知不觉间已经潜移默化地占据了他的大脑，甚至还挤占了其他知识的空间。 意识到这一点的管青竟然生不出一点抗拒之心。 这楚千城简直有毒！ 小灵在这段时间里的成长让管青和楚千城都非常震惊。它几乎包揽了从美术设计到程序设计的所有关键环节。 即便楚千城犹如多开的脚本一样同时与小灵合作完成数个部门的工作，小灵的潜力仍然有很大一部分没有得到充分开发。 某一天，灵感突发的楚千城决定让小灵分出十几个子程序，模拟游戏制作者，同时在十几个主机按照他分派的工作，独立作业，在每天工作结束后，由他进行检查和评估，决定正确与否的反馈。 这个决定让管青头皮发麻。小灵从这一天起，不但模拟游戏里的角色，还要模拟现实里的角色，这是否太超限了？ 管青忍不住把自己的担忧向楚千城倾诉，但是楚千城却毫不介意。 “只要算力和电力供应没有到达极限，理论上说，小灵的边界不会受到限制。十几个线程只是刚开始，以后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继续增加，甚至增加一个数量级。”楚千城笃定地说。 管青不得不点头同意。因为奇物之屋集团的共同意识里的确拥有值得信赖的算力和电力供应。这是楚千城假设的前提。 …… 在最初的磨合之后，楚千城渐渐感到自己融入了未来工作室的大家庭里。每一个人在他的督促和感召之下，都进入了工作状态。让他尤为欣慰的是管青、福馨和李汤米。 主美欧阳威略微有点拉胯。这个家伙不但性格极其脆弱，而且美术风格和作品主题相差甚远。不过他的美术素养还是到位的，楚千城只能劝他多接触游戏，并根据他的审美介绍了一些游戏给他。让他找到游戏美术的感觉，同时让他的画风和自己同步。 最让楚千城摸不透的就是运营策划舒怀紫。他其实不知道管青为什么要这么早安排这个职位。现在游戏八字没一撇，运营策划的工作怎么展开他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也许她在同时管理别的奇物之屋游戏的数据库采集和建设，也许《枯骨镇》玩家论坛和贴吧的建设已经在筹划之中。 这些楚千城都不觉得是现在他应该管的事情，应该是舒怀紫直接向管青和吴德阳这两个集团大佬负责。 他只需要和舒怀紫拉好关系，以免在游戏发行时，被舒怀紫打乱节奏，逼迫工作室赶工出活，甚至在半成品的时候就发售，引发危机。 但是舒怀紫似乎平时什么都没在干。 奇物之屋集团这么佛系的吗？还是说舒怀紫鸭子戏水，下面紧着折腾呢！ 楚千城越来越看不懂舒怀紫了。 除了舒怀紫，楚千城觉得整个工作室的员工们都很令他舒心，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互相内卷，一片和谐。城爵工作室达到这种气氛，足足花了他两年时间调整。 “枯骨镇很有希望完成，而且还可能提前！” 这个想法让楚千城动荡不已的心境终于变得平和宁静。灵感犹在，诸事安然，这是楚千城最好的生活状态。 这一天他早早下班，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精神，补充能量。最近熬夜太频繁，他怕自己在工作完成之前猝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舒怀紫一只手拿着手机，在众人的注视下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又犹如幽灵一般缓缓移开，抿着嘴唇，似乎在绷笑。 在她的背后，福馨、管青、成嘉熙、欧阳威和李汤米都默默地看着舒怀紫，脸色灰灰的。 “小舒，还没下班啊。”楚千城决定趁着下班的时间和舒怀紫再拉拉关系。 “呃~”舒怀紫止住脚步，一个趔趄，“没有，快！快了。” 楚千城和舒怀紫尴尬地看着彼此。 昨天问过和同事相处融不融洽了……楚千城摸着嘴唇。 吃得好不好前天好像说过了……舒怀紫抿着嘴。 睡得好不好好像不用问了，她中午在办公桌上睡了两个小时……楚千城额头有点冒汗。 工作环境适不适应也问过太多次了吧……舒怀紫挠着眼皮。 楚千城看了一眼舒怀紫的手机屏幕，长舒一口气：“哦，你也喜欢这本书。” 谢天谢地……舒怀紫也长出一口气：“嗯，是啊，喜欢她的风格。”今天她还在看《倾城之恋》，这本书实在好长啊。 “现在女作家很少能像张雅妤一样沉下心来写故事。”楚千城笑着说。 “呵呵……”舒怀紫一脸鄙夷地笑着摇摇头，“不，《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作品。” 楚千城微微一愣：“是没错。不过这本书是《一个人的倾城之恋》。” “嗯？” 舒怀紫翻到卷首，眼睛突然瞪大了。她只看到了最后四个大字，“一个人的”的红色小字犹如中国结一样陈列在旁边，她把它当装饰，完全没看。 “张爱玲是现代作家吧。”楚千城说出这句话有点后悔，好像得罪了运营策划，还是个女人。 “还有点事儿，我先……”楚千城两腿带风地出了门，错过了用脚抠出一室一厅的机会。明天再找机会补救吧。 舒怀紫全身僵硬地转过身去，福馨、李汤米、管青、成嘉熙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砰！欧阳威悄悄把工作室的门关上了。 社死现场控制成功！ 第19章 梦境重临(一) 几步到家的楚千城，第一次用家里的厨具为自己做了一顿加香肠加豌豆的蛋炒饭，又就着炒饭喝了一大碗酱油海苔鸡蛋汤。 吃饱喝足，楚千城挺在沙发上，无比满足。很久没吃这么暖和这么香甜的饭了。 为了消食，他拿起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城爵工作室的现状。这是他繁忙之余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查查自己老班底的情况。 事情的发展果然和蔡爵预测的一样。鲸鲲集团并购城爵工作室之后立刻开始了《灵魂守护者》手机版的运作。原工作室负责人蔡爵担纲出品人和游戏总监。 但是制作手机版的团队却是鲸鲲旗下着名的鲲鹏工作室。这个工作室特别善于改良其他工作室的优秀作品，将其制造成充满鲸鲲风味的网络游戏，并创造奇迹般的营收。 这首先要感谢鲸鲲旗下的运营总监和数值策划。 最近传闻鲲鹏工作室又以高薪和诚意聘请了麋厂离职的美术设计师加盟。 现在鲸鲲集团号称有鹅厂的运营，猪场的策划和麋厂的美术，真正的银河舰队。 看到这条消息，楚千城不禁有点为蔡爵担心。在这个强将如云的工作室里做出品人，摆明了就是要被架空的命运。东西做好了没他事儿，没做好他背锅。 《灵魂守护者》这个作品对于楚千城而言，已经是完结之作。故事线有一个非常完整的收束。所有的主线、支线、伏笔都交代得非常清楚了。玩法也被挖掘到了极致。 楚千城就是感到《灵魂守护者》已经达到东家之子的程度，增之一分而肥，减之一分而瘦，所以下了大决心研发新作，突破自己，打破旧作的枷锁。 想要在这个作品上添枝加叶做氪金抽卡网游，无非是把《灵魂守护者》的玩法通过添加层层限制，比如限制队友，分拆技能，关卡怪物加血加防来为玩家添堵，制造焦虑，逼迫玩家氪金买爽。 相当于将《植被大战丧尸》网络版故事复刻一遍。 当然鲲鹏工作室的运营和数值都是顶级人才，他们可以通过各种营销活动和与鲲鹏其他游戏联动来激发玩家的兴趣。 麋厂来的美术也会在游戏人物上下功夫，增添动画pv，添加买点。 但是……楚千城用手揉着眼睛。 《灵魂守护者》的核心主题是奉献与救赎。这些氪金内购的项目与游戏主题格格不入，会产生极大的违和。这会彻底破坏游戏的沉浸感，将玩家从游戏情境中粗暴地剥离出来。 《灵魂守护者》的忠实粉丝会第一个反对这么做。 如果运营利用游戏粉丝的抗议大搞黑红套路，这些粉丝就会沦为被消费的对象。 蔡爵作为《灵魂守护者》单机版的运营总监，在论坛上和这些粉丝的关系混得极好。也多亏了他的运营和互动，帮助楚千城收获了许多的销量。他也被粉丝们亲切地称呼为“菜菜子”。 但是，当初他被捧得多高，现在就会摔得多狠。 《灵魂守护者》手机版的黑红营销一搞起，他将会被粉丝冲成筛子。 他被当成出品人这个决策，已经注定了他必然成为背锅侠。 楚千城只希望蔡爵听了他的劝告，卖掉鲸鲲集团的股份，拿钱离场。但是，他显然没有听。 楚千城默默想象着蔡爵现在的状态。他不肯兑换股票，是因为换了现金存在银行每天都在贬值，这对于已经是资本家模样的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到最后钱还是要用来买股票换取增殖潜能。还有哪家的股票比鲸鲲这个行业新贵更有潜力？ 既然手里有这么多集团股票，为集团做点事情很合理吧？ 蔡爵其实根本没什么选择。除非他勇于走出这个愚蠢的回路，重新记起当初和楚千城一起想要做游戏的梦想。 蔡爵的思路应该比我更加清晰，也许情况没有我想得这么糟糕……楚千城叹了一口气，只能为这位昔日死党默默祝福。 让楚千城感到欣慰的是蒋深和汪佳丽离开了城爵工作室，召集了一批老同事，开设了一间全新的游戏工作室。 他知道这一对搭档迟早能够独当一面。他只希望他们还坚持做单机游戏。因为单机游戏创造的是游戏的基因。从这些基因里，能够诞生庞大的，美丽的生命。基因库越庞大，游戏行业的前景就越广阔。 也许他们不能成为在蓝海中畅游的幸运儿，但是，他们将会是造海者。 楚千城的手机黑了下来，没电了。 他为手机插上电，伸了个懒腰，困意满满地爬上没怎么睡过的新床，抓起毛巾被盖在身上。 “小灵进化得越来越快了，再这样下去，也许以后的游戏工作室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员工。这样可以把经费节省出来制作更高质量的游戏。但是员工的安置和以后的出路……”楚千城想着想着，昏睡了过去。 …… 熟悉的，灵魂飘扬的感觉，再次回到了梦中。那种感觉，又一次回归了。 楚千城缓缓睁开眼睛。 “系统重新上线……，检查能源储备，完好！” “……检查控制系统，完好！” “……检查神经芯片组群，存在异常！” “……检查行动模块，完好！” “……检查维修模块，可用！” “……检查战斗模块，无！” “ig，你终于回来了！” 楚千城感到了身体的晃动。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正兴奋地紧紧拥抱着他的躯体……一具钢铁之躯。 楚千城挣扎着试图理清脑海中的记忆。但是记忆一片混乱，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跟我说……！”小女孩抬起头，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 这是……梅森素数，2的31次方减一，伤害或者经验的最大值……楚千城用英语机械地跟着说： “！” “不如来局昆特牌吧！” “你是ig，为什么你叫ig！” 楚千城忽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他是ig，目前是维修所的维修机器人，以前是一台废弃的仿生人。 一切都缘起于他想出全新的游戏《枯骨镇》设定的那一天，当他试图用费米悖论来为自己的游戏设立故事背景的那个夜晚。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在现实世界中总也想不起来的梦。 这个梦，是一切的起点。 第20章 梦境重临(二) 在梦境之中，楚千城降生于枯骨镇维修所，成为了一名维修机器人。修好他的，是燕程队长的女儿艾莉。 作为一名优先级垫底的维修机器人，他依靠比较落后的超大容量铝电池供电。每一次回充能源都需要很长时间，还要找枯骨镇电力局局长来讨要充电权限。 每当没电的时候，他就会进入休眠状态。 接着他就在现实世界醒来。醒来之后，他总是回想不起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有在重新回到这个“梦境”后，他才能把枯骨镇的点点滴滴慢慢回忆起来。 在这里的时光，是他唯一可以同时拥有枯骨镇记忆和现实世界记忆的时光。 他发现他在这里的现实世界记忆，截止于他每次睡觉穿越之前。也就是说，他无法知道现实世界未来某个节点会发生什么事情。 比如当他第一次做梦进入枯骨镇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城爵工作室会在一年后被鲸鲲集团并购。 他只能初步判断自己的穿越了。 在这一年的枯骨镇生涯中，楚千城趁着自由行动的时间，朝着记忆中枯骨镇游戏的边界行走，他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地走出边界，毫无阻碍。 边界之外是更广阔的荒原，荒原之外游曳着虫族，也活跃着追光阵线的战士。 这个世界里有与他来自的现实世界完全接轨的历史。 这可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楚千城在一年里反复探索，暂时做出了这个假定。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那么他穿越到了未来。或者说……未来的某种可能性？ 这个可能的未来和他在枯骨镇游戏中预言的未来，完全吻合，分毫不差。为什么会这样？他言灵了吗？为什么他能够在梦中穿越？ 楚千城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ig，你救了枯骨镇，老爹对你非常满意。我终于可以用最好的零件来修理你了，这一次维修花了足足四个月，你看看还满意吗？”艾莉得意无比地递给楚千城一面镜子。 楚千城拿过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部，仍然是一副被剥去了仿生皮层的合金面孔，但是这左右两边的腮红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身躯，破损的金属外壳全部被崭新合金外壳取代，但是为什么外面会漆着粉红色。 他举起手看了一眼，手还在……但是却只有四个手指头。 艾莉把他打扮成了金属娃娃。 “不……”楚千城忍不住叫了出来。 “挺好的……” “不~~~~” “挺好的！” “不！” …… “ig！看起来不错。” “艾莉，你的小宠物又能站起来啦。” “ig不是宠物，他是我的朋友！” “嘿，ig！那个……再见！” “ig来了，走走走！” 跟着艾莉走过枯骨镇的主干道，去往枯骨镇卫所，一路之上，有镇民看到他打招呼，也有追光战士看到他，避而远之。 “真讨厌，都是一群坏蛋，你救了他们，他们还不能对你改变看法。”艾莉嘟着嘴说。 楚千城并没做出任何的表示。他现在这身打扮，很难不让人有看法。 卫所里的战士们看到ig，都出现了表情失控。 燕程走了出来，看了ig一眼，低头叹了口气，仿佛在为自己额外付出的精密零件而默哀。 “ig，进来。”燕程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抬起头。 “老爹，不能再欺负ig。”艾莉严肃地望着他。 “谁还能欺负他现在？”燕程耸了耸肩。 现在ig是一位单枪匹马干掉三十只暴走虫的勇士。这是枯骨镇拿得出手的最大噱头。 “那倒也是！”艾莉骄傲地拍了拍楚千城的肩膀，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燕程打开卫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楚千城看了艾莉一眼。 “去吧，ig。”艾莉朝他挥挥手，“我也要去工作了。” 她转过身，蹦蹦跳跳走了。她现在已经卸任了炊事员的职务，重新做起维修工来。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楚千城进了卫所，来到了燕程的队长办公室。 燕程正在屋子里坐着，隔着窗户，脸色忧郁地望着艾莉远去的背影。他在独处时，都会放松一下自己，做出一些平时在人前不会做的表情。 在ig面前，他就犹如独处一样。所以楚千城有机会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有机会知道他不为人知的心事。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桌上的照片看去。那是燕程夫人的照片，一个美丽迷人的俄国女郎。 但是，楚千城知道，这张照片是假的，这是一张五百多年前着名俄裔女星的照片。 燕程藏着什么往事，楚千城并不知道，也没有问。这不是他该问的问题。 “我应该让你执掌一只战术小队。”燕程望着楚千城。 “这是命令吗？”楚千城干瘪地问。 “不，这不是。”燕程立刻摇头，“没有人会听你的指挥。” 城邦区的仿生人起义一直是人类心头的疙瘩。没有人愿意服从仿生机器人的意志。 楚千城一直觉得仿生人起义是一件特别魔幻的事情，在共同面对虫族威胁的形势下，仿生人既然拥有了智力，为什么还要起义和人类作对呢？不应该一起抗击虫族吗？他们既然是人工智能，理性不该是他们行为的最基本准则吗？ “我也不能让你训练部队，同样没有人会把你当教官。”燕程无奈地摇头。 楚千城听出了他的遗憾。因为燕程是少有的几个认可他的人。 燕程看中了楚千城附身的ig，认为他会是卫队合格的训练对象。他教会了ig枪法、格斗和军事战术，然后鼓动卫队士兵们在训练期间与他对练，提高战斗能力。 事实上，这也是让士兵们可以通过与ig格斗消解一下对于仿生人的恐惧和敌视，不至于让他们因为讨厌ig而迁怒他的女儿艾莉。 ig刚开始的时候被卫队士兵们天天暴打，时常缺胳膊断腿。这个时候是艾莉和父亲燕程关系最僵的时候，父女两个常常因为ig的损坏而大吵大闹。 为了不让他们父女两个发展到敌对的程度，楚千城趁着有电的时间偷偷加练，方法就是悄咪咪走出枯骨镇边界，袭击在镇外活动的零星虫子，训练自己的战术素养，格斗技巧和枪术。 很快的，通过不懈努力和不需要睡觉的优势，ig成为了一名令人生畏的机械战士。它可以凭借质量差劲儿的机械躯体，击败装备精良，膀大腰圆的一个小队追光战士。 于是，燕程可以向艾莉显示当初训练ig的良苦用心，艾莉可以向枯骨镇镇民吹嘘自己修好的维修机器人如何厉害，追光战士们再也不敢欺负ig，更不敢对艾莉不满。否则这位小辣椒会指着他们鼻子嘲讽他们一个小队打不过一个维修机器人。 枯骨镇的社交圈出现了罕有的和谐。 因为这个原因，燕程对ig是另眼相看的。 第21章 成为炊事员 “除了维修工作，我以卫所队长的名义，授予你军事列装持有权和狩猎权，从今天起，你是卫所炊事员，负责卫所的伙食。” 燕程沉思片刻，下定决心地说。 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出枯骨镇之外更远的荒原去探险了！……楚千城感到了一丝惊喜。这会让他更进一步地了解枯骨镇世界，解开心头很多的谜团。 “记住，消耗弹药和装备损耗折旧的价值必须小于或等于狩猎的收获。否则，你的电力资源将会受到限制。”燕程冷冷地说。 “是。” “你可以出去了，明天下午开始上岗。你最好在今天下午就开始准备。” “是。” 燕程看了一眼ig的外壳和脸：“下午会有一批废零件和旧漆送到维修站，你自己解决一下。” “是。”楚千城心头一喜。燕程毕竟还是个人啊。 …… 走在回维修所的路上，楚千城艰难地整理着一年来的记忆。 在楚千城目前的记忆里，根据他游戏里的故事线，这里应该是玩家降生仿生人躯壳的节点，玩家要在这一刻开始做出抉择，展开救世之旅。 虽然当他在现实中醒来，梦里一切记忆都变得模糊，永远记不起来，但是，潜藏的记忆激发了他的灵感，他在现实中一点点重现了枯骨镇的一切。 现在重回枯骨镇的他牢牢记得，自己正试图做一个关于枯骨镇的游戏。 他发现了一件令他既感到惊悚，又感到惊喜的事。 在游戏设计过程中，现实中的他预见到在艾莉十四岁成为枯骨镇卫所炊事员的时候，因为特定原因，会出现一次集体食物中毒的事件。到时候卫所防御会极度空虚。唯一不需要进餐的他，将会成为卫所最后的防御力量。 为了将这个过程戏剧化，他安排了一批虫族低阶兵突袭卫所，以此来做一个游戏战斗模式的原型，同时可以做一系列吸引人的pv。 令他吃惊的是，在再次穿越之后，这个事件真正的发生了，虽然不是他预想那种虫兵，却也大同小异，情况异常危急。 他依靠苦练而得的枪法和战术拯救了枯骨镇。 这个事件让他意识到《枯骨镇》对梦境中的他而言，有着重大的意义。 这个游戏可以预言他在枯骨镇即将遭遇到的危机！ 混乱的记忆一点点沉淀下来。楚千城想起了睡觉之前的所有记忆。 他连忙仔细回忆：他的《枯骨镇》正在紧锣密鼓地制作着。他暂时没有预见任何的危机，还好还好。 但是根据他对于枯骨镇周边势力变化，以及人类世界与虫族的对抗形势，他知道枯骨镇遇上灾变的可能性极高。 所以在现实中，他才笃定地认为只要设定好《枯骨镇》人物、势力、自然环境、时代风潮以及虫族扩张的变化函数，然后让这个开放世界自行运转，就会出现足够的戏剧性冲突来为玩家提供无数艰难的挑战。 甚至会出现游戏难度过高而劝退的可能性。 “原来我的灵感就是来自于枯骨镇的梦中经历……” 楚千城有点感怀，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天才。 “我所有的灵感里，也许只有费米悖论的猜想和虫族的起源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 想到这里，楚千城又有点迷糊。他的确是在想出这两个创意之后才在梦中进入的枯骨镇。 那么这个未来世界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现实中的自己即将创造出来的游戏世界？ “如果这个是我的游戏世界，那就会产生一个悖论：我所有灵感都来自于这个游戏世界。而我凭借这些灵感创造了这个游戏世界。那么这个游戏到底是谁做的？所以，这个世界不是我创造的，它是真实的世界。” 这很合理。楚千城点点头，脚步变得无比坚定。 …… 首先一件事，楚千城决定为自己换装。并不是说他对粉色或者娘化外观存在歧视，而是他也必须尊重自己的性别。 燕程队长派遣他最信任的警卫兵伊万将说好的旧零件和涂漆送到了维修所。伊万是一个英俊而面容柔和的俄国男人。眼睛是那种水晶石一般半透明的色泽，淡淡的灰蓝色。 他是荒民的儿子。 在艰难复苏的人类世界，形成了三个生态迥异的社区。在远离虫族的大后方分为两个大区，一个是经济最发达，社会结构最稳定的城邦区，这里是所有支撑人类经济命脉的巨型企业存在的区域。 为了维持人类的基本需求，人类投入了巨大资源来保护和发展这些企业。 另一个则是暮光区。暮光区是文明和蛮荒交接的地带。这里住着在城邦区找不到工作，又负担不起巨大生活费用的城市弃民和各大巨型企业底层员工。 他们在这里寻求低廉的住房，相对安全的生活，以及可以维持生计的工作。 暮光区里也有一些次一级的人类企业存在，基本上是低等制造业、畜牧业和农产品企业。 在人类世界的前沿，是追光阵线统治的蛮荒国度。这里追光阵线以军管的形势维持着这片人类最广大区域的秩序和安全。 这里有寻找古代文明遗迹的探险家、寻找新能源的公司雇佣的拓荒者、追光阵线雇佣来拓土开疆的雇佣兵、追光阵线本部战士和持炬人，而占人口最多的，就是在这里挣扎求存的荒民。 荒民是人类世界最底层的人，他们没有进入暮光区和城邦区的准入许可，没有资格从追光阵线组织取得任何的食物配给和军事物资，他们只能接受追光阵线和城邦区集团企业的救济和捐助。 伊万的父母所在的聚落被虫族攻占，他的父母带着他逃出聚落后，相继因为饥饿而死。他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被燕程救下，随后成为了枯骨镇的追光战士，拥有了口粮配给。 伊万把燕程当做他的第二个父亲。 在与楚千城交接完所有物资之后，他将一只肥硕的死仓鼠悄悄放在维修所的器材桌上。 “别让她再存起来。”伊万低声对楚千城说，“今晚上就吃掉！” 伊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偷给艾莉打些野味回来，但是艾莉却都把它们放在自己研制出来的冰柜里储存着，希望给燕程和卫所的战士们补充营养。 但是结果却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她的冰柜设计得还可以，但是镇子里经常停电。 “好。”楚千城点头。他现在是一个维修机器人。 伊万拍了拍楚千城的肩膀，转身走了。 第22章 讨好老若望 楚千城利用旧零件为自己的机械手制造了第五根手指，否则他在控枪的时候会出现问题。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控制系统，发现新安装的手指可以和其他手指同步接受指令，运转良好。楚千城松了口气。 他拿起所剩无几的旧涂漆，连接上喷漆枪，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涂上灰漆，遮蔽住粉红的色调。同时，他用维修所仅剩的银漆遮蔽了脸上的腮红。 另一个房间里，刚刚维修完一台野地快车的艾莉走进工作间，顿时嘟起了嘴，仿佛失去了心爱的玩具。 “我是卫所的炊事员了，艾莉。”楚千城迅速转移话题。 “哦？老爹终于让你担任公职了？我就说你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滴！”艾莉仿佛可以看到电力局的臭局长奴颜婢膝地跪倒在ig面前，双手奉上新充好电的电池。 “我在今天下午就要出动狩猎。” “你需要狙击器材，老爹提供吗？你不会用冲锋枪打猎吧？”艾莉担心地问。 在荒原之上，除了偶尔游荡的零星虫子，最多的就是变异野兽。这些野兽除了因为核爆辐射产生基因变异之外，还经过了虫群的筛选。 能够在虫群的洗礼之下存活下来的野兽，才配在蛮荒国度里生存繁衍。 所以变异野兽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凶兽。一类是拥有强大繁殖力或者逃生能力的异兽。 枯骨镇附近经常能碰到的是凶兽。所以周围的环境异常凶险。想要猎捕凶兽，就需要威力强大的狙击武器。 枯骨镇的卫所在追光阵线组织里属于低优先级卫所。它位于蛮荒国度靠后的地带，距离暮光区较近。这里并不直面虫族主战母巢，只需要抗击小股部队的骚扰。 所以这里无法申请到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最好的狙击器材只有沿袭自五百年前图纸的反器材狙击步枪。 这些狙击步枪还不是军事制造集团在生产线上打造的，而是蛮荒国度里的机械师用战场边角料废物利用制造的。被人称为荒枪。 子弹也必须从机械师那里购买，一般是12.7x99毫米的穿甲弹。 这种军事列装级武器必须要卫所队长的授权才能够装备。 “队长已经给了我权限，今天下午我会去领装备。” “要去老若望那里？”艾莉想了想说，“那个懒鬼没点动力根本不会给你多做弹药。” 楚千城和艾莉的目光同时投向了伊万留在器材桌上的肥仓鼠。 …… 仓鼠做法在枯骨镇分为烤制、炖制、腌制、炒制。楚千城决定做炖仓鼠。仓鼠肉太少，只够一人的量，但是加上荒原特产的蘑菇、暮光区特产的转基因土豆和干苔藓，就能保证两人的量。 艾莉从小到大都喜欢囤粮。这只肥仓鼠如果给她吃，她是死都不会吃的，一定偷偷摸摸囤到冰柜里等着喂给老爹或者其他的追光战士。 想要她吃点好东西，必须走不同寻常的道路。 楚千城将仓鼠皮扒掉，血洗得干干净净，以开水烫过，偷偷用了一点燕程藏在维修所的伏特加除味添香，用卫所囤积的黄豆酱翻炒，再以开水熬煮，同时准备好洗干净和发好的土豆、蘑菇、干苔藓。 在他看来，暮光区最伟大的发明就是转基因黄豆。在阳光直射极度短缺的恶劣环境下，培育出了可以生产豆浆、酱油、黄豆酱、豆腐等多种产品的植物果实。 但是，黄豆在枯骨镇基本上都用来作豆浆和豆腐，以保证人们的营养。楚千城只能千方百计赚到很少的一点黄豆，然后自己动手制作黄豆酱。 这成为了楚千城烹饪调味的中坚力量，甚至可以说是独门秘籍。艾莉的厨艺就是从楚千城那里学的。她的调味手法的确过关了，但是食材的选择却很成问题。 “颜色和光泽都有问题，艾莉，你来品尝一下味道。” 楚千城看到锅里的鼠肉已经烂透，忽然开口说。 “啊，我吃太可惜了吧。”艾莉咽了咽口水。 “如果老若望不喜欢，整锅都白做了。”楚千城闷闷地说。 “这可不行，我尝尝。”艾莉的心理防线坍塌了，她用铁勺捞出一块肥硕的鼠肉，简单吹了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这不行，你没尝。”楚千城严肃地摇头。 “啊，太香了，我差点整块吞下去！” “再来一块。” “这样好吗？但是为了你的弹药……” 艾莉这一次非常认真地咀嚼。好香啊，她快哭了。自从ig休眠，她已经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食物了。 整个枯骨镇，只有ig不吃饭，还有工夫用挣来的配给做调味料。 仔细品尝过这香甜软烂的仓鼠肉，艾莉嘴巴完全停不下来。 她才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刻。即使她的理智不断地提醒她：我必须停下来了，不能再吃了！但是她的嘴和胃却坚定地说：不，吃下去！ 楚千城做出全神贯注烹调的模样，时不时地捞出一块肉递给艾莉。 艾莉鼓足腮帮子，吹几下，哧溜吃下去，吧唧吧唧几口吃没，然后眼巴巴等着下一勺。 等到她回过神来，整锅仓鼠肉神奇地消失了，只剩下土豆、蘑菇和苔藓飘在酱香味十足的汤里。 “我，做了，什么？” 艾莉摸着饱胀的肚子，目瞪口呆。 楚千城将剩下的汤汁和食材装入一个塑料饭盒。 “ig，只有这点，完全不够取悦老若望的……”艾莉红着脸说。 楚千城走到维修所器材桌旁，从底下翻出一瓶伏特加。这是燕程藏在维修所的珍宝。 “啊！老爹竟然把酒藏在这里！”艾莉瞪圆了眼睛，随即担心起来，“你拿走了老爹的酒，要是被他怎么办？” “他发现不了。”楚千城笃定地摇头。 “好吧。”艾莉没有费神去想为什么。只要ig说老爹发现不了，她基本上可以当成是事实。她的小脑瓜不想去想太复杂的问题。在枯骨镇，人们的处世哲学就是对事不要做深入的思考。 因为在这个荒原之上，一旦养成多虑的习惯，人们在独处时，就会被无边的焦虑和恐惧吞没。 第23章 老若望 枯骨镇之所以能够受到追光阵线的重视，并建立卫所，是因为镇上出现了机械师。 机械师是一群拥有奇异的知识储备和生产能力，可以独立制造高级军事装备，并以普通人类无法企及的高效率使用这些装备的人才。 机械师在大型军事制造集团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成为了人类顶住虫族进攻的重要支柱。 因为他们提供的优良战备能力，人类议会甚至将他们归入了超凡者序列，成为了超凡者的一个门类。 人类议会还根据机械师的能力，将其划分为九个级别，享受不同的待遇。所有一切都和其他三类超凡者等同。 老若望就是枯骨镇唯一的机械师。 没人知道老若望是什么时候来枯骨镇的。他的来历一直是一个谜团。很多人传言说他在枯骨镇建立第一天就来了，如今已经五百多岁。 老若望看上去的确苍老，但是距离五百岁相去甚远。他的肌肉还很强壮，骨骼宽阔，须发花白，连汗毛都是白色的，犹如一只步入暮年的白熊。 枯骨镇卫所就是围绕他的机械制造体系而建立的。 但是整个镇子，最懒的人，就是老若望。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他是动也不动一下的。 也许是因为活得太久了，也许是因为看了太多的死亡，老若望对于一切都不那么上心。每天坐在机械制造所的前台，只干两件事，喝酒，发呆。 除了燕程，没人指使得动老若望。 楚千城来到机械制造所的时候，老若望正一手拿着本叫做《造梦者布奇》的纸质书，一手晃悠自己的空酒瓶，试图摇出最后一滴酒。 这个酒瓶子不知道被晃悠多少次了，酒瓶上剩下的酒渍已经干涸。不知道老若望是想要摇出最后一滴酒，还是懒得把酒瓶扔了。 楚千城把装着鼠肉汤的饭盒放到前台桌面上，打开了盒盖。 “嗯~~~~”老若望踢动滑轮椅，犹如被人拽着鼻子，伸头飘了过来。 他丢下书，伸手直接从汤里捞出一只蘑菇，放到嘴里，随即猛然瞪大了眼睛，“等等，这是你做的还是艾莉做的？” “我。” “呼……嗯~~~~~”老若望放心地大嚼起来。他猩红起皱的方脸膛生动地蠕动着，皱纹卷曲，犹如怒放的鲜花。 “艾莉从哪儿给你下载的厨艺知识！？”老若望眉飞色舞，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 在枯骨镇，所有的人类知识都是东拼西凑的。 它们有些来自追光阵线保留的人类残缺知识库，有些来自过路的探险家分享的考古数据，有些来自拓荒者用来交换资源的城邦新科技，有些则是寻找庇护的城邦区黑客提供的城邦秘库中的稀有知识。 这些知识涵盖人类上下六千年的文明，门类庞多，纷繁芜杂，储存的方式也五花八门。艾莉开着无线网在镇子里到处找资源，说不定就能找到点好东西。 “我闻到仓鼠肉的香味，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没等楚千城开口，老若望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头搅和着汤汁，试图寻找已经寿终正寝的仓鼠肉。 楚千城将伏特加咚地一声放到前台。 老若望瞬间忘记了仓鼠肉，而是一下子抱住了伏特加，伸鼻子闻了一下浓烈的酒香，陶然欲醉。 “我正好断供。”老若望咕咚喝了一口，将酒含在嘴里漱了三下，缓缓咽入喉咙。 “吖~~~~”他靠在滑轮椅背上，闭着眼睛，享受着烈酒入胃带来的暖意和飘飘欲仙的感觉。 “老若望，我将在明天下午正式入职枯骨镇卫所，成为炊事员。队长授权我军事列装权和狩猎权，我需要反器材狙击步枪和穿甲弹。” 楚千城终于找到了最适合开口的时候。 “我就猜到你有求于我。这是艾莉的主意？”老若望问。 “是。” “她把老爹的私藏都拿出来了，要是被燕程发现，屁股怕不是要开花。”老若望笑呵呵地说。 “所以我需要很多穿甲弹。”楚千城直截了当。 “啊哈，靠我的弹药帮你们把伏特加赚回来，有想法。”老若望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他仰头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口酒，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满是黑灰的勺子，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一边喝汤一边喝酒，不亦乐乎。 片刻之后，鼠肉汤被喝得精光，伏特加也没了。 “嗝~~~~~”老若望打了一个悠长的酒嗝。满屋子都是伏特加的分子。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仓鼠肉，喝过最带劲的伏特加。” 老若望醉了。 楚千城耐心地等着。老若望是头驴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只有他心甘情愿，才能做事。 “你等一下。”老若望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机械制造所后面的车间里。 那是整个制造所最神秘的地方，他在里面鼓捣了很多高精尖的军事产品。比如枯骨镇防御体系中的中坚力量——红外线瞄准速射自动机枪，就是老若望的杰作。 楚千城熟极而流的重型冲锋枪以及所有的子弹和弹夹，也是老若望制造的。 还有曾经救过楚千城一命的高爆手雷。 这个车间里似乎藏着一整个军事工厂。 电机启动的声音从车间中传来，电火花和尖锐的切割声响起，接着是冲床和车床的轰鸣。老若望的身影在火花和电光中投射到车间的地板上，从敞开的门口可以隐约看到。 楚千城没有生出进去偷看的念头。老若望在车间内外安装了很多隐秘的摄像头，防止自己制造机械时被偷窥。偷窥者会受到严惩，甚至会被驱赶出枯骨镇。 老若望以前收过几个学生，这些学生成为机械师后，无一例外都选择寻找门路留在城邦区工作。他们不愿意回到枯骨镇和蛮荒国度。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收过学生。 一个小时之后，老若望走了出来，将一把制作精良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横放到前台。然后把三盒12.7x99mm的子弹整齐摞在一起，放在枪支旁边。 “枪是现成的，子弹新做的，共60发，一半穿甲弹，一半爆破弹。记住需要上缴200公斤兽肉抵消弹药损耗和器材折旧。枪支如果损坏，需要赔偿2吨肉食，或者等价的食材、矿物、新知识、军事器材……对了，还有……酒！” 第24章 猎饵 楚千城有点激动。 60发子弹，配合他的枪法，如果走运碰到兽群，那是有机会创造奇迹一波肥的。 这远远超出了他最好的估计。他本来的计划是一盒20发穿甲弹。 这笔珍贵的弹药可以让他找机会挑战120公里外的维斯瓦谷地。那里曾是一条历史悠久的大河，地质变迁后，河水流进地下河，河床一半干涸，在雨季时会再度成河，河两岸生长出了茂密的变异蕨类植物和大片巨型蘑菇。 很多以蘑菇为食的异兽在那里活动，所以也吸引了很多凶兽在那里捕食。 楚千城想要的就是凶兽。因为这些凶兽能吃虫族，并且消化虫族的肢体，生长出超出寻常的巨大身躯，犹如恐龙。 这都是肉。 楚千城背着反器材狙击枪，抱着三盒弹药回到了维修所。 艾莉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其他的装备。用于中短程战斗的重型冲锋枪，充足的弹药，一枚硕果仅存的高爆手雷，还有一台对讲机。 这也是老若望产品，发射功率5瓦，使用距离极限为8公里。 这些通通都放在了曾经陪伴楚千城活过虫灾的大皮包里。 “艾莉，我……”楚千城刚要说话。 “给！”艾莉却抢先一步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楚千城。 “这是……”楚千城微微一愣。 “这是老爹早早让我修好的野地快车。车里的能量是满格的。”艾莉看上去很兴奋，因为她修好的ig开她修好的车去打猎，这就和她亲自去没区别。 “谢谢。” 楚千城感到温暖，心里面的。 “打猎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虫灾级别的大修理。”艾莉笑着说。 “嗯。” 楚千城将狙击弹药装好，背上大皮包，扛上冲锋枪和狙击枪，走出了维修所的后门。 那台野地快车就停在外面等他。 野地快车是一种依靠电力行驶的四轮驱动卡车。在野地行驶速度最快会达到八十公里每小时，正好比奔跑速度最快的黑翼刀虫快一点点。 野地快车载重500公斤，载重量到达极限时，这辆车速度只能维持四十公里每小时。 每一次出来打猎，枯骨镇的猎人都会在野外的临时营地里驻扎，打足了500公斤猎物再回镇子。 楚千城把装备放到副驾驶，坐上驾驶座，发动了引擎，并把燕程给他的狩猎证挂在了后视镜架上。 看到了鲜红如血的狩猎证，枯骨镇守东门的追光战士们迅速为他打开了大门，并向他敬礼。从今天起，他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楚千城想露出微笑，但是只能在心里做一做这个动作。在枯骨镇一年来，他终于有了一点出头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了在现实世界自己要做的《枯骨镇》游戏。如果游戏的玩家要花一年时间在枯骨镇上建立人脉和资源，那这游戏分分钟凉凉。 楚千城下意识地想要改进游戏设定，但是却突然摇摇头。 他在这里的记忆，完全无法带回到现实中去，想了也是白想。现在还是专注于寻找肉食吧。 枯骨镇拥有追光阵线的供给，也有拓荒者联盟的援助，不过都是食盐、蔗糖、蔬菜和粮食。肉食只能靠自给自足。 而追光战士要与虫族作战，必须保持高强度的战术训练和充足的营养，肉是绝对不能少的。 这是炊事员的重责所在。 以前艾莉当上炊事员，就是因为伊万可以帮她打猎，这让她比别的人多出不少优势。而且人类做炊事员，对于镇民来说比较容易接受。 现在，楚千城把所有的活都包了。一个仿生人做炊事员，如果他不出活，怕是要经历新一轮敌视和针对。在这一点上，燕程是为他顶下了压力的。 楚千城决定把狩猎工作好好完成，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枯骨镇的地位。 荒原是最现实的，只要有实力，就算是只猪也能说了算。 维斯瓦河谷距离枯骨镇二十公里，有一条还算完整的公路连通着枯骨镇和河谷丛林。在公路上有十几处毁坏的路面，楚千城只需要在野地里绕一段路就可以继续前行。 但是这条公路附近也是虫族零散部队比较集中的地带。因为公路上人类活动的痕迹很频繁。 开车在这条无名公路上行驶，越往维斯瓦河谷，路况越凶险，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并经常随机性绕路，防止被虫族作战单元截击。 楚千城反而比较期待被虫族袭击，因为他的计划是打一只大个头的凶兽。想要打这种行踪不定的大家伙，就需要准备诱饵。 凶兽是喜欢吃虫族的。 楚千城期待与黑翼刀虫相遇。 黑翼刀虫的样子像螳螂，翅膀比暴走虫要大一点，动作更快，两只前肢是巨大的螳螂刀，比合金钢还要锋利，切割枪管和防爆盾就像裁纸。它们的出刀极凶狠，甲壳也极为坚固，能抗住冲锋枪近距离扫射。 不过它们的攻击方式单一，身上有没被甲壳覆盖的弱点，尤其是脖颈脆弱。 楚千城的枪法精准，有信心在极限距离用冲锋枪打死这些虫族低级战斗单元。 黑翼刀虫的甲壳是极好的护甲、装甲和防爆盾材料。它的双刀可以给老若望加工成优良的冷兵器刀具和工业切割剪裁工具。它的壳内软肉，是大多数凶兽果腹的佳品。 楚千城甚至想要尝试自己烹饪虫肉，可惜虫子身上的信息素对人类有害。 但是凶兽却可以把虫子的信息素完全消化掉，化为养料。 正在想着黑翼刀虫的诸般好处，借着暮光时段透过漫天沙尘的午后微光，楚千城的电子眼捕捉到三道疾驰的黑影。 黑翼刀虫！一来就是三只。 已经来不及停车瞄准，稳定开火。楚千城将车在原地一个大回转，在车转动过程中，直接从皮包里掏出冲锋枪，单臂持枪伸出车窗外，将所有的子弹都打了出去，就对准黑翼刀虫的颈部疯狂开火。 等到车转到屁股朝着虫族的时候，楚千城的枪也打完了子弹。 四十发冲锋枪钻甲弹在黄灰的暮色中拖曳出漂亮的流火。当先一只黑翼刀虫的虫头直接被子弹切断，拖着黄绿色的浆液飞窜了出去。 第二只黑翼刀虫被子弹从胸腹甲壳的缝隙中击中，背部破出一个大洞，黄绿虫液哗啦啦流了一地。 它狂叫着舞动虫刀，上下扫荡，向前跑了十几米，拖出一地浆液。 第三只刀虫被子弹连续击中左胸甲壳，身子向着右边不受控制地歪了过去，正好被第二只刀虫狂卷的虫刀切中脖子，虫头直射上天，虫浆如喷泉，喷了一天。 楚千城只用一梭子子弹就幸运地击杀了三只黑翼刀虫，这超过了他最好的战绩。他本来还想要开车逃亡一段距离，依靠边跑边打，慢慢收拾它们。 但是，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果断一脚踩下油门，车犹如离弦之箭，疯狂奔驰起来。 第25章 虫忍(为千年远盟主加更) 第三只黑翼刀虫脑子飞天，虫浆喷洒的瞬间，楚千城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仔细观看倒后镜的那一刹那，他看到地上的虫浆上迅速出现了一串虫肢的脚印。 中奖了！楚千城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这三只黑翼刀虫身后竟然隐藏着一只虫忍。 虫忍是黑翼刀虫的进化种，它完全没有了虫翅，但是六只虫腿极度发达，尤其是两只壮硕后肢，可以给它们提供火箭般的推进力。 它们的躯体拥有自动隐身的保护色，可以自动变色，瞬间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是它们的眼睛是瞎的，需要靠与其他虫子联合行动，通过信息素互相传递情报来进行捕猎和战斗。 它的双刀一长一短，长的特别像野太刀，短的则像打刀，所以这种虫子被称为虫忍。虫忍的双刀比黑翼刀虫锋利多了，可以直接切断黑翼刀虫的刀锋。 它们迅捷的移动速度，天生就能协调的双刀绞杀，比起黑翼刀虫单一的攻击方式要多变凶残，配合它诡异莫测的瞬间爆发位移，一只虫子足以吃下一整只追光战斗小队。 人们甚至把它当成可以和初级超凡者抗衡的兵种。 但是楚千城知道自己今天有击杀虫忍的机会。因为与它一起作战的三个战斗单元全都被他幸运地击杀了。这说明这货没有同伴的信息素提供情报。 虫忍攻击力爆棚，爆发力惊人，但是相应的，防御力只是中等。它一旦失去同伴，就会变成瞎子，这给了楚千城操作空间。 楚千城踩下油门加速的一瞬间，就松开安全带，打开驾驶室侧门，顺手为冲锋枪换上新弹夹，在车子加速，发动机轰鸣的瞬间，纵身跳车，滚翻站起。 与此同时，他看到野地快车后窗玻璃和前窗玻璃同时碎裂。那是虫忍大刀绞杀而产生的效果。它在听到发动机轰鸣的时候，已经闪身上车，刺破后窗玻璃，一刀捅穿驾驶座，刀尖撞破前车窗。 楚千城晚一秒下车，电子脑就没了。 后车窗残剩玻璃被一下子划拉干净。驾驶座椅背也被拦腰斩断。那是虫忍在试图斩断楚千城的头。 它并没听见楚千城已经跳车，并在它背后举起了冲锋枪。 楚千城对准野地快车车后窗持续射击，将密集的弹药覆盖在方圆五米的空间，在看到子弹与甲壳撞击的火花出现后，迅速单手换弹夹，重新装弹，持续射击。 虫浆狂涌，虫忍拖着数条黄绿色的虫浆之线从车上跳下来，朝着楚千城狂奔而来，它的奔跑痕迹清晰可见。 它已经被子弹击穿数处要害。 楚千城沉心静气，稳定射击，将子弹准确送入虫忍的头部和颈部，随即身子错了一个小角度。 虫忍双刀犹如刺入了豆腐一般从他的侧胸插进来。楚千城让开了要害。 楚千城抓紧抵近射击的宝贵瞬间，将枪头贯入虫忍的脑袋，将仅剩的七发子弹全部射入它的脑神经系统。 虫忍犹如被人抽干了灵魂，跟面口袋一样啪地挂在楚千城的身上。虫忍双刀因为重力缓慢切割着楚千城的护甲。他连忙一只手托住虫忍，另一只手丢下枪，把忍刀小心翼翼拔出了他的钢铁之躯。 这两刀没有插入他的核心系统和电池上，只是造成了不重要的损坏，楚千城简单修理一下就又是一个好机器人。 楚千城把四具虫尸放在公路路面上，借着午后微光从虫忍破碎的肢体上拆下来忍双刀，然后用双刀切割掉四具虫尸身上的甲壳，砍下另外六把虫刀，最后把战利品堆积到车厢里。 他以短的忍刀将四具虫尸体内的虫肉切割成块，塞满一车。 野地快车被子弹射出无数弹孔，但是并没有子弹打坏引擎和电力系统。前车窗户破了也无所谓，楚千城的脸不怕风吹。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车身，扫除破碎的玻璃粒，用焊枪粗犷地修整了一下车上的划痕和自己的破损，随即坐上只剩大半截的驾驶座，启动发动机，朝着维斯瓦谷地继续驶去。 今天就算没打到凶兽，光是虫忍的隐形甲壳和忍双刀，就足够换一辆新车还能赚到足够的肉类供给。当然，这种宝贵的猎物可以极大提高ig在枯骨镇的声誉，令他成为众人眼中的支柱，并会为他赚取许多的便利。这些都是隐形的财富。 楚千城并没有因此而满足，他觉得既然做了炊事员，就要把差事办好。凶兽肉还是要的。 维斯瓦谷地的丛林里是经过几代变异留存下来的喜阴蕨类和苦苣苔类植物。地上最多的就是变异红苹，楚千城叫它满江红，亲切一点。这些变异苹科植物可以固氮，是极好的肥料。 如果来这里的猎人没打够猎物，带上几箱满江红回去，可以促进枯骨镇大棚里的蔬菜和粮食加速生长。 地面上高大的乔木有变异紫杉、土杉，最多的是变异槭树。这些槭树科植物仍然保持着古地球枫树的根茎，但是叶子已经变得极为细小稀疏，只有原来树叶十分之一的面积，远看更像槐树。 在这些高大乔木的根茎部分，生长着巨大的蘑菇群，其中可食用的巨磨有变异牛肝菌，侧耳菇，树楸菌等。 普通人类吃这些巨型菌类，里面蕴含的少量毒素容易导致头晕、腹泻，严重的会食物中毒。但是很多异兽却非常喜欢这种营养含量丰盛的蘑菇，超强的体质也让他们可以扛过毒素的侵袭。 所以这里是异兽的天堂。同时也是凶兽活动的区域。因为凶兽的存在，虫族在这里踪迹稀少，除非是整座母巢空降于此。 但是这并不会让维斯瓦谷地变得安全多少，凶兽同样喜欢吃人，人更好吃。 楚千城将车开入追光阵线专门在维斯瓦谷地安置的狩猎小屋之中。 这是周围以枯骨镇为首的七个聚落共同享用的狩猎屋。因为狼首村的消失，现在只剩下六个聚落了。 第26章 维斯瓦河床 在狼首村和枯骨镇相继受到虫群袭击之后，各个聚落猎人都降低了外出次数。在维斯瓦河谷的狩猎小屋因为地处危险地带，要穿过虫群活跃的区域，所以完全没有人来。 楚千城将野地快车停在小屋边的空地上。从车上卸下虫肉放入屋中，并将最大块的虫肉打包放入屋中备用的食品箱里。 他用屋中的行军带在食品箱上打好背带，将箱子背在身上，出门朝着维斯瓦谷地的河床方向走去。 河床区域时常有地下水冒出，水质清澈，所以吸引了很多凶兽和异兽来饮水，是诱捕凶兽的好地方。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野地跋涉，他终于来到距离狩猎小屋最近的河床，并在这里找到了汇聚成一片池塘的地下水泉眼。 有几只啮齿类异兽正在水边痛饮，看到楚千城后犹如几道闪电一般狂奔而去，速度甚至比虫忍都快。这些啮齿类异兽名叫癞兔，它们犹如癞蛤蟆一样长有皮脂腺，一旦危及生命，会自动分泌毒液，遍及全身，让自己的肉无法食用，被吃就与敌携亡，没被吃就逃出生天。 人类无法捕食它们，虫族难以吞噬它们，只有特定的凶兽可以消化它们分泌的毒素，甚至进化出对它们毒素味道的喜好。 楚千城警惕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除了癞兔群不再有其他的动物，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远处传来的鸟类低鸣。维斯瓦丛林中有不少与凶兽成共生关系的鸟群。 楚千城将这一箱虫肉放在地上，在电子眼中查了一下时间，时间已经到了凶兽猎食的傍晚。 为了吸引爱吃虫肉的凶兽，他决定做一件他一直想做的事情：烹调虫肉。 吃货国的虫菜烹饪技法一向丰富，炸蝗虫、烤蚂蚱、蚂蚁酱都是着名的美食。 楚千城在初中时代就主动担纲了家庭主厨的职位。主要是因为父母离异后，老爸的菜做得实在太烂。他为了自己的营养，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时候家里没零食了，到外面抓一把蚂蚱回来烤黄、上盐、花椒、香油调味，吃起来满嘴余香。 现在没有调料，就生个火吧，烤虫忍，烤刀虫，让虫肉的香味加速散出去，可以迅速吸引到贪吃的凶兽。 楚千城时间有限，他明天就要上岗做炊事员，必须尽快寻找到合适的肉食。 他在泉眼附近找到一块大片石，将整箱虫肉倒在石头上。在石头附近堆满了干苔藓、杉树枝叶、和各种干枯的蕨类，用随身携带的维修焊枪点上火。 环绕大片石的柴火堆顿时燃烧起来，冒出杏黄色的低矮火苗。石头温度迅速升高，加热着虫肉。楚千城感觉这味道一定很快就起来了。 他点起来的柴火只燃烧了半个多小时，明火就渐渐熄灭，只剩下烧成炭的杉树枝条还在冒着烟。 他检查了一下大片石上的虫肉，滋滋作响，情形喜人。 他找到河床附近一处变异箬竹和边草聚生的高地，用自己刚才采摘的草木编织好隐蔽用草帽和披肩，掩盖好身上的金属色泽，然后打开反器材狙击步枪的支架，将枪架好。 老若望制造的三盒狙击弹药被他平放在枪支旁边。老若望特质反器材狙击枪弹夹可以容纳五发子弹，在1.3秒内可以全部打出。 楚千城将三枚破甲弹和两枚爆破弹混装在一个弹夹中。三枚破甲弹在前，两枚爆破弹在后。他自信以他的枪法，可以一击打中目标，三击破防，剩下的两枚爆破弹是用来打后续伤害的。 他把另外两个同样配置的弹夹放在身边。这是他仅有的三枚弹夹。十五发子弹打不死凶兽，他自己就会被咬成废铁。不过他有信心一发中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千城趴在高地上耐心地等待着。这个时段是凶兽觅食的黄金时段。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两个黑影朝着他烧烤虫肉的河谷泉眼处飞奔而来。这是两个人影！ 他在电子眼的夜视功能下仔细观看。这两个人穿着特制连体战斗服，但是式样截然不同。一个人全身是纳米材料的弹性紧身战斗衣，一个人则是画满了魔纹回路的紧身魔法制服。 楚千城差一点激动地站起来。魔法师？！ 虽然他在枯骨镇曾经听老若望和燕程聊过四系超凡者中有一系叫做魔法系。他们是可以通过人体异能来操纵一种叫做灵能的战斗能量的神奇人类。 在末日五百年后的世界，显然人类世界领悟了一些神秘的能量——灵能。在枯骨镇，因为知识库的不完整，关于灵能的记载并不详细。楚千城只能从队长燕程和机械师老若望那里听到一星半点的简单介绍。 在末日压力之下，人类靠基因编译科技和基因突变进化觉悟了多种异能。觉悟异能者被称为超凡者。超凡者分为四个体系，分别是机械师、异能者、念力者、魔法师。 魔法师就是一群觉悟异能的人类，他们共同对一种来自亚空间的神秘能量——灵能产生了感知。这种灵能需要思维体的引导才能进入现实世界。 魔法师就是能够以思维体链接亚空间汲取灵能的超凡者。 在现实世界，这显然给了他灵感，让他设计出了一种战斗人物——未来的魔法师。他们依靠雕刻魔纹回路的战斗衣增幅自己的能力。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构思并绘画了这种魔纹回路紧身战斗衣式样图。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真的有这样的人，而且穿的竟然是他设计出来的战斗衣款式！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创造进入了现实！ “我的灵感并非完全来自于梦境中的未来世界，有些灵感是现实中的我自发生成的！比如费米悖论的推想和虫族的由来。现在又有了魔法师的战斗衣。假设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显然我的灵感部分影响到了未来世界！” 楚千城一时之间心潮激荡，思绪翻腾。 就在这时，他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第27章 联和精锐行动局 超凡者是支撑人类对抗虫族的重要战斗力量。四系超能共同支撑起了人类战线。 在蛮荒国度、暮光区和城邦区都有各自的超能组织，还五花八门。但是三个区却统一有一只由超凡者组成的执法特警——联和精锐行动局。 这只特警队伍专门处理脱离各级组织控制以及犯罪的失控超凡者。他们的职权遍布三大人类区域。 暮光区和城邦区也有自己的超凡执法组织，但是力度不够。蛮荒国度根本没有资源处理失控的超凡者。 不过联合精锐行动局主要的资金来源是城邦区行政部门，并接受各大企业捐助，他们的精力总是先集中于城邦区，然后再辐射到暮光区和蛮荒国度。 这也是身为初级探员的梅艾达和雷蒙德到现在感到不解的事。为什么他们的上司会为了一个失控的初级异能者，不远万里把他们派到蛮荒国度来。 他们虽然是刚入门的超凡者，但是他们自认为自己的禀赋极高，可以说是超出同僚一头的好苗子。他们应该接手城邦区高级城区里的大案子，而不是跑到蛮荒之地来追捕一个充满恶臭的驯兽师。 但是，他们发现自己的旅程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出勤！ “等等等等……”跑得气已经快喘不上来的雷蒙德语带哭音，“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来，假装不动。现在天黑了，它说不定弱视，看不见呢？” “太好了，就该这样，你站着别动啊！”梅艾达一边手刀快跑，一边连连点赞。 “喂！别丢下我！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雷蒙德撒丫子狂奔，瞬间和梅艾达肩并肩，“这就是你和你母亲断绝来往的原因！” “等你被那个狗东西吃掉，我会记得亲自把消息带给你的父母！”梅艾达呼哧带喘，“带着你剩下的中指。”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对，你一定隐瞒了什么没告诉我！” “是吗？所以现在我和你一起逃命是因为我喜欢？” 昏暗的河谷前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平石。平石上有一滩黑乎乎的虫肉，正在散发着奇异的糊香味。 梅艾达和雷蒙德扭头看到这块平石上的虫肉，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停下来？”雷蒙德停下是因为实在跑不动了。 “呼……”梅艾达插着腰喘气，“有人生过火！这里有人，在这里战斗也许会有帮手。” “你也跑不动了对不对？”雷蒙德问。 “闭嘴。” 梅艾达深一口气，摆出了战斗姿态。雷蒙德看了她一眼，也进入了战斗状态。 轰~~~！轰~~~！轰~~~！ 巨大的黑影朝着他们无情地逼近，沉重的脚步震动着地面，发出隆隆的轰鸣。 血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犹如血红色的灯笼直射人心，照出两人心底无边的恐惧。 巨大的牙齿长度足有十厘米，嘴长一米，头长一米五，身高五米，四肢颀长，臀高四米，肌肉发达，鳞甲坚硬，动作敏捷。 这是一只站在蛮荒国度生物金字塔巅峰的凶兽——暴蜥。从科莫多巨蜥基因突变而形成的巨大怪兽，它身上的毒腺，被称为死亡播种机，一旦发射，方圆数十米内人畜无存。这种凶兽在危险性列表里，被列为c级高危种，等同于一位c级战斗力的异能者。 暴蜥以捕食虫族的能力和惊人的食量着称。只要是肉，它都能吃得进去，还能吃得很好。 “小心它的毒腺。”雷蒙德小声说。 “放心，它不会用毒。”梅艾达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配！” 暴蜥冷冷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扭过头去，跑到他们身边的平石旁，张开血盆大口，伸出一根颀长的舌头，一条条卷起石头上的虫肉，仰脖子吃了进去。 梅艾达和雷蒙德愣愣地站在它的旁边，不知道该干啥。 …… 楚千城松开了他的扳机。暴蜥是无法用反器材狙击步枪干掉的凶兽。它的感官太敏锐了，子弹飞行时产生的波动都能被它感知，并先行躲避。它的鳞甲比虫族的甲壳还要坚硬，反器材子弹都难以射透，除非是连续正面击中五六发以上。 最让楚千城不喜欢的，就是暴蜥死亡时毒腺会破裂，令全身的肉染毒，无法食用，这和癞兔很像。 他仍旧用枪瞄准暴蜥。因为他要确保那两个人类的安全。暴蜥似乎要攻击他们。 但是让他惊奇的是，暴蜥吃完了虫肉，满意地打了个嗝，眼睛化为普通的灰黑色，竟然大摇大摆地转过身准备走了。 楚千城的确烤了四只虫子的肉，足足有两百斤。暴蜥吃饱了并不出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哨音穿透丛林，射入河谷。 暴蜥的眼睛再次变成了猩红色。它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望向身边战战兢兢站立的超凡者。 但是，它的眼睛里的红光闪了一下就熄灭了。仿佛即将熄灭的蜡烛之光。它伸头凑近两个超凡者闻了闻，索然无味地摇头，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楚千城看着那两个超凡者一屁股坐在河床之上，似乎吓坏了。暴蜥的气势太可怕了，难怪他们害怕。这可是高阶超凡者都要头疼如何应付的巅峰凶兽。 到底是谁有这么强大的能力来控制它攻击超凡者？ 楚千城感到紧张。这样的人杀他易如反掌。令他懊丧的是，暴蜥吃了他所有的诱饵，今天的狩猎似乎失败了。 当暴蜥离去之后，那令人感到胆寒的哨音再次响起。 坐在地上的两个超凡者同时跳起来，做出战斗姿态。林木翻卷，一只巨型的变异疣猪劈开林木，气势汹汹地朝着两人走来。 它长着颀长的獠牙，肩膀上挂着两排骨刺，滚圆外凸的大眼睛里燃烧着火一般的光芒。 电火花在它的皮毛上疯狂地闪烁。它经过变异的基因可以像电鳐一样产生巨大的生物电能，并从它鼻孔中喷出具有一定射程的电弧。 这是一只雷疣猪，同样是c级高危种。光从攻击力上来讲，它甚至比暴蜥还要强劲。 那个隐藏的敌人竟然可以用哨子连续引来这么多种类的凶兽？这已经是异能界的王牌了。 楚千城暗暗心惊。 这个时候，那两个超凡者似乎已经承受不了刺激，抢先动手了。穿着魔法师制服的超凡者从手里激发出一个巨大的赤红火团。这团火犹如一轮初生的朝阳般显眼。 雷疣猪眼睛里的血红色加深了，它咆哮一声，朝着这个举火的魔法师狂奔而来。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女性的超凡者动手了。她以兰花指从火团中拎出一丝火线，对准雷疣猪的额头射去，犹如赤红色的激光。 楚千城心头一亮。这是一对超凡组合！ 第28章 救援 魔法师是灵能控制者，他把灵能具现到现实世界的形式是火。女性超凡者则是一位异能者，她的特长就是操纵火焰。 一个产生火焰，一个操纵火焰攻击。 但是这两个人对于自己的超凡能力似乎都使用不纯熟，缺乏实战。 她射出去火线，攻击力不够，浓度不强，准头更是欠佳，破不了雷疣猪的防御，却激发了它更大的怒火。 恐怖的电弧从它的嘴里喷射出来，化为密密麻麻的电丝覆盖向两人。 轰地一声，这两个人直接被炸飞了。 与此同时，数条火线在女异能者的操纵下歪打正着，击中疣猪，将它烧出几块黑斑，引发它的暴怒。它朝着女性异能者直扑过去。 为了保护女性异能者，魔法师将手上的火球整团丢向雷疣猪。鲜红的火光吸引了雷疣猪的注意，它转过身朝着魔法师扑来。 就在这时，女性异能者隔空引导火球朝着疣猪胸腹撞去。 轰地一声爆炸，火球在疣猪腹部爆开，炸出一天火花。疣猪的腹部灰了一片，但是毫无损伤。然而，它的身子在这一瞬间，有了片刻的滞空。 “好！”楚千城看到了机会，迅速用枪瞄准它巨大的眼珠子。 哒哒哒哒哒！ 楚千城在1.3秒之内，将三发破甲弹两发爆破弹全部射光。 三发破甲弹依次根据疣猪浮空运动的轨迹射入它的眼珠子，将它的眼珠打爆，撕裂了它眼后的肌肉。 两发爆破弹准确贯入它的大脑，相继引爆。它的大脑肌肉被炸开，脑子被炸烂。 当雷疣猪落地的时候，已经气绝。 楚千城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舒畅和喜悦。刚才连发的五枪再次超越了他平时的最佳纪录，纯靠手感调整微小角度，追踪动态目标，连续五枪击中同一区域。 这已经比教给他枪法的燕程都要高明很多。毕竟燕程的专精不在枪的领域。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超水平发挥。楚千城感觉这似乎和他越来越认同自己仿生人这个角色有一定的关系。在开枪的时候，他完全摒弃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彻底沉浸于精密仪器般精准的手感之中。 人类的智慧配合仿生人的执行力，共同造就了这两次超越水准的发挥。 楚千城迅速换上新的弹夹，将枪瞄准了哨音响起的丛林深处，靠调大倍率的瞄准镜和夜视电子眼搜索着目标。 老若望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有起码的消音措施，在刚才的剧斗中开火枪声不明显，有一定几率不被敌人发现。除非这个神秘的敌人不但可以驱策凶兽，而且还有顺风耳。 在瞄准镜内的视界里，林莽深处隐约有一个黑影扭动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出现在楚千城的枪口之前，而是躲到了一只全身厚甲，大概一只猪大小的凶兽身后。 幽魂穿山甲！ 楚千城的电子眼迅速刷出一行行数据。幽魂穿山甲可是凶兽中的珍种。它不但奔跑迅速，还可以纵上高大的树干和陡峭的悬崖。它的甲壳具有暴蜥都无法比拟的抗击打力，破甲弹无法击破。一块幽魂穿山甲的甲壳足够换取枯骨镇卫所全部物资半年的供给。 幽魂穿山甲还喜食虫族，尖锐的利爪撕开虫族的几丁质甲壳轻而易举。 它在凶兽级别中，属于b-级高危珍种。 在追光阵线持炬人阵营里，有几位高等级的驯兽师，他们以驱策幽魂穿山甲着称，一个人可以顶一个追光战士中队。这些驯兽师每个人都是战场上的传说。 这只幽魂穿山甲应该是驯兽师的驯化产物，攥在手心的底牌。 令楚千城吃惊的是，这个恐怖的驯兽师躲在树后，迅速翻身骑上幽魂穿山甲，并双手紧紧抱住它的脖颈。 这只穿山甲猛地窜上一颗参天的土杉，在巨树之间灵敏地纵跃来去，迅捷如电，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跑了？……楚千城并没有不识时务地追射。 和机械师一样，异能者也分为九个战斗等级。为了容易收录归档，等级划分从e级开始，到x级（sss级）为最高等级。 不过接受异能训练的人类，私下里会把异能者分为九个不同等级的战斗职业，大致上描述这些异能者的战斗强度和普遍具有的风格。 在d级以上的异能者都会拥有自己等阶的专有称谓。比如在d级时的异能者被称为异人，在c级时的异能者专称是控制者。 驯兽师最低也要是异人级别的异能者。但是能够控制住幽魂穿山甲的驯兽师，必然是控制者级别。 控制者和普通战士的战斗力的差别是100:1到500:1之间。 楚千城自己虽然集中训练过枪法、格斗和军事战术，也曾经打败过虫忍，但是对上控制者，他是毫无取胜可能的。 这个控制者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操控幽魂穿山甲，而是能用能力召唤暴蜥和雷疣猪这种等级的凶兽，在一段时间内为他而战。 在荒野之上对抗这种依靠幽魂穿山甲保护自己的驯兽师，时间一旦拖长，周围游荡的凶兽全都可能成为他的战力，就算是同等级的控制者都会被战斗压垮。 幸运的是，楚千城超越自我的神奇一枪，五发子弹打中同一只眼睛，直接干死雷疣猪。这可能让那个驯兽师以为在丛林里埋伏着一位机械师，甚至是远程狙击的王者——枪炮师。 这才是他被吓跑的原因。 楚千城当然不敢再开枪，一旦露怯，所有人都活不了。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这位驯兽师跑远，并确定他没有绕一大圈再跑回来，这需要时间。 …… 维斯瓦谷地的河床上，雷蒙德和梅艾达保持着令人迷惑的战斗姿态。雷蒙德双手托天，举着一个巨大的火球。梅艾达犹如老鹰展翅，两只手高悬在火球之上，捏着兰花指，随时准备拎出火线狂甩出去。 雷蒙德跪在地上。梅艾达弓箭步站立。两个人的脸色都白得像鬼。 先是暴蜥，再是雷疣猪，他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他们甚至不知道雷疣猪是怎么死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和死人就差一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眼泪开始在雷蒙德的眼角渗出。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为庆祝暮光节做的炸鸡，想起了父亲偷偷喂给他喝的啤酒。 他错了，真的！他应该留在新翡冷翠，像父亲一样做一名自由城邦银行底层职员，而不是为了帮家里多挣点钱而成为魔法师。 梅艾达也感到鼻尖酸楚。她太好强了，总想要强过她的哥哥们。在普通警局里当个警长不能满足她，她一定要削尖脑袋钻入联合精锐行动局做探员，成为警界之光。 哥哥们说得对，警界之光不是人当的。人类是有极限的…… 第29章 相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精神达到极限的雷蒙德第一个崩溃了。 “潘柯夫斯基~~~~我跟你拼了，来呀。”雷蒙德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两只腿成大字叉开站立，双手托起火球，怼到梅艾达的脸上，“打呀！艾达！让他尝尝这个！” 梅艾达早已经摇摇欲坠，如今在雷蒙德影响下，她也瞬间进入狂化。 “潘柯夫斯基，吃老娘的串烧吧，啊啦啦啦啦~~~~~”梅艾达卷着舌头狂啸着，两只手犹如风车一般轮动，每一次轮动就有一条火线从火球中抽离出来，对着前方狂卷而出。 一条条火线犹如加特林机枪射出的曳光弹，在维斯瓦谷地的河床上一排排炸开，散出满地血蘑菇般美丽的爆炸火光，把河床方圆一里的区域都覆盖了个遍。 “哎呀~~~”片刻之后，雷蒙德犹如被抽干了一般软绵绵跪倒，以头抢地。他靠体内异能之力抽取的灵能都具现成了火球，再被梅艾达抽走，现在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有被掏空的感觉。 梅艾达仰天坐倒，筋疲力尽。绝望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她崩溃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两人腰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追光阵线枯骨镇卫所炊事员ig呼叫，请回答。over。” “……”梅艾达和雷蒙德同时从地上坐起来，对望了一眼。作为联和精锐行动局成员，他们腰畔的对讲机都会调到追光阵线公共频道待机，这是为了随时与追光阵线的同事取得联系，获得帮助。 “这里是联和精锐行动局初级探员梅艾达，请说。over。”梅艾达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追击你们的敌人已经撤退，请停止开火。over。” 梅艾达和雷蒙德惊喜无比地互望了一眼。 “他是被我们的组合攻击吓跑的吗？over。”雷蒙德忍不住问。 “他是一个小时之前走的。over。” …… 楚千城扛着食品箱来到维斯瓦谷地的时候，梅艾达和雷蒙德缩肩站在原地，与他尴尬地对视。 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他们的身心，甚至让他们都没注意到楚千城是一个仿生人。 “我能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楚千城开口问。 梅艾达和雷蒙德感到脖颈子都烧了起来。看过刚才的举动，正常人都会怀疑他们到底配不配做联合精锐行动局的探员。 他们垂头丧气地从怀里拿出证件。楚千城点亮肩膀上的冷光灯，对准证件扫了一下。照片看上去完全是正常人…… “需要心理咨询吗？枯骨镇的卫生局可以提供帮助。”楚千城贴心地问。 “不用……”梅艾达和雷蒙德用小细嗓说。 楚千城不再多说。 他在冷光灯的照耀下来到死去的雷疣猪面前，放下食品箱，从武装带上取下虫忍短刀。 “那是……虫忍的前肢？”梅艾达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 “你杀的？”雷蒙德对于能找到不尴尬的话题而如释重负，连忙跟进。 “是。” “虫忍是e级战斗力的单位啊。”雷蒙德惊叹。 “是。” 雷蒙德和梅艾达这才发现楚千城的外形是一台没有拟真表皮的仿生人。因为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通过聊天摆脱了尴尬，把注意力集中到别人身上。 “你是仿生人？”梅艾达脱口而出。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没有！”梅艾达和雷蒙德同时摇头。仿生人起义对他们而言都是模糊的记忆，没必要现在得罪楚千城。他不但杀过虫忍，还是他们刚才出丑露乖的目击者。 楚千城握着忍刀来到雷疣猪面前，找到它被射穿的眼眶处，将忍刀插进去，精准而迅捷地切割起雷疣猪的外皮。 雷疣猪的外皮虽然防御力没有暴蜥那么强，但是也有相当程度的防护力，对抗虫族的利爪和刀型前肢来说，还是非常给力的。只有虫忍的刀能够这么迅速地切割它的皮肤。 看着他流畅而精准的扒皮动作，雷蒙德和梅艾达都浑身发冷。常年在大城市生活的他们，没见过蛮荒国度人类的生存方式，对于这种血腥的场景噤若寒蝉。 因为楚千城出刀始于雷疣猪眼部的血洞，两人这才注意到雷疣猪是被枪打死的。结合楚千城背着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他们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原来是这位仿生人救了他们一命。 等到楚千城扒完皮，将皮革用行军带捆绑好放在一边，雷蒙德尝试着走过去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道谢，但是看到他一手的血，又吓得缩了回来。 楚千城开始切割雷疣猪身上的肉，把肉割成整齐的方块，一块块摆在食品箱里，不一会儿200斤肉就在箱子里码好。但是雷疣猪的肉还有四分之三。 梅艾达和雷蒙德看了一会儿，意识到楚千城需要帮忙，连忙走上前。 “你需要东西装这头猪吗？”梅艾达问。 “是的。”楚千城点点头。 “用这个试试。”梅艾达拿出一枚黑色的类似垃圾袋的东西。 楚千城拿过来掸了掸，意识到这个黑色袋子延展性极好而且弹力极佳，有点像梅艾达穿的战斗衣。 “这是纳米材料袋。行动局用来收集证据……”梅艾达说到这里有点犹豫。 “还有装疑犯尸体的。”雷蒙德献媚一般补充了一句。 梅艾达瞪了他一眼。 “好东西啊。”楚千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梅艾达的纳米材料袋装下了雷疣猪全部的猪肉，连食品箱都一起装了进去。雷蒙德的纳米袋也被楚千城要过来，除了装雷疣猪可以食用的内脏以外，最主要是装一样价值极高的好东西——雷疣猪的发电器官。 雷疣猪的发电器官被称为电晶肌，由数千根柱形体构成，人们称之为发电柱。发电柱由五六千个细小的多核合胞体构成，也叫生物电函。 雷疣猪电晶肌产生的电量极为惊人，甚至可以产生强力电弧攻击敌人。一小块电晶肌就可以制造成高效生物电池，这是前线精锐兵团的电弧刀、电弧枪、小型战斗机甲、便携式高斯步枪等高尖端作战武器的电源。 一整块电晶肌生产的生物电池强大到可以让一个聚落城镇的供电系统维持一年。这是蛮荒国度最受欢迎的硬通货，比钻石还要珍贵。 正好枯骨镇还有老若望这样的机械师可以制作生物电池，根本不用再交给别的工厂过手揩油。这算是楚千城狩猎的最大收获。 第30章 大丰收 雷蒙德的这个纳米袋由楚千城亲自背在肩上，剩下的纳米袋被他用行军带捆绑系在腰间。 扛着这两个小山般的大袋子，他兴致勃勃地朝着狩猎小屋走去。 在他身后，雷蒙德和梅艾达各自帮他拎着一半的疣猪皮。 经过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三人终于到达狩猎小屋。梅艾达和雷蒙德瘫在地上气喘吁吁，完全起不来了。 楚千城则忙前忙后，将所有的战利品都装上野地快车。因为狩猎战果太丰富了，他怕在野外待久了会引发其他聚落猎人的争夺，于是准备连夜回枯骨镇。 雷蒙德和梅艾达巴不得去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于是在他的邀请下一同坐上了野地快车。 …… 夜色中的公路在野地快车的远光灯下显得诡异而阴森。随机出现的坑洼和毁坏的路面让雷蒙德和梅艾达神经高度紧张。 他们已经在潘柯夫斯基手上吃了太多苦头，车也没了，同事也都被杀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救星，再要出事，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追杀你们的是谁？”楚千城出于安抚他们情绪的需要和他们聊天。 从后视镜上他观察到这两个人似乎随时会心肌梗死。 “这是行动局的机密，无关的人……”梅艾达还试图保持最后一点行动局精锐的尊严。 “我们追捕潘柯夫斯基，一个驯兽师，战斗力是d级。”雷蒙德似乎对于行动局的职业诉求在今晚到达了极限。 “你们的战斗力似乎是e级。” “……”梅艾达和雷蒙德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他们不但是e级，而且还是新兵蛋子。 “我们有个d级战斗力的队长，还有几个e级战斗力的同事。”雷蒙德下意识地解释。 “他们呢？” “都死光了。”梅艾达丝毫不难过地说。 “你们好像不太难过的样子。”楚千城有点奇怪。 “他们是特聘探员。我们和他们不熟。” 雷蒙德张了张嘴，却没继续说下去。他偷看了一眼梅艾达。这几个探员不但和他们不熟，还对梅艾达动手动脚，很不规矩。 楚千城暗中点了点头。行动局特聘探员就是城邦区四大超凡者组织协助行动局抓捕罪犯的外部人员。 四大组织的人不是警员出身，没有接受过警察系统的培训和教育，有些成员的行事作风极度狂野，不合规矩，让人非常讨厌，这在蛮荒国度都有所耳闻。 但是行动局因为人员短缺，所以不得不特聘这些人员帮忙做事，这也是权宜之计。 这几个人被潘柯夫斯基杀了，也许雷蒙德和梅艾达还会偷笑呢。 “但是这个驯兽师好像是c级啊？”楚千城问出了最让他困惑的问题。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梅艾达脸色苍白了起来，“本来抓捕一切顺利，我们就要将他合围，但是他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啊，他好像变成了什么怪物，我不是说他长出犄角或是什么，而是他整个人的状态、情绪、气息都没有人味了。实力也一下子暴涨，竟然召唤出来一头暴蜥保护他。” 雷蒙德脸色惨白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色鬼队长被暴蜥一口吞下去，另一个开车想跑的同事被暴蜥连人带车踩成钢筋混血肉。 巨树上挂着之前被暴蜥撞飞的同事，他们身上冒出来十几根枝条。不过他们在被撞飞的时候，已经咽气了。 “爆种了啊。”楚千城淡淡地感叹了一句。 爆种异能是枯骨镇流行的传说故事。一般主角都是战场上濒临绝境的持炬人，在生死一线的瞬间，超越自己，爆发出跨越等阶的力量。 但是据老若望说，超凡者爆种的几率极低，十万分之一都没有，基本上就是一个念想而已。没想到今天让他抓到一个现行。 路上一个虫族都没有出现。楚千城车上仍然残留着虫忍的血迹和味道。落单的虫族通过嗅觉会趋利避害，不去挑战杀死过虫忍的人类。 楚千城的野地快车经过三个小时无惊无险的驾驶之后，顺利回到了枯骨镇。 枯骨镇东门迅速打开，站岗的追光战士喜笑颜开地挥着手，直接放楚千城开车进门，甚至没有盘问他旁边坐着的两个探员。 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车后箱上堆积如山的猪肉上。 楚千城第一件事就是连夜到卫所向燕程报到，并将雷蒙德和梅艾达转交给他。持炬人和行动局有合作关系，这件事到此就可以按照正常程序推进下去。 看着燕程和雷蒙德、梅艾达详谈起来，他默默抽身离开。 这一次他打到如此之多的好东西，必须排一个优先级来处理。他首先要将电晶肌送到老若望的机械制造所。这个天赐之物他要好好加以利用才行。 老若望就住在制造所里，所以楚千城砸门就可以把他吵醒。 推门而出的老若望一张国字脸红得像地狱恶魔，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一张嘴就能直接把ig给吞了。 楚千城将整块电晶肌推到老若望的脚尖前。老若望的脸色从极度震怒，瞬间过度到了若有所思，仿佛忽然变成了贤者。 片刻之后，“好吧！”他弯腰把电晶肌扛在肩膀上，喜滋滋地进门了。 楚千城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老若望从柜台底下摸出一瓶不知道从哪儿拐骗来的琴酒，打开瓶盖，为自己满满盛了一杯，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口，抚摸着放到前台上的硕大电晶肌。 “ig啊ig，你可真是福星啊。”老若望感慨万千，“这电晶肌少说也值枯骨镇一年的供给。你是打到雷霆战狼了？” “雷疣猪。” “我的上帝，至少五百公斤肉吧！？”老若望大喜过望。 “嗯，而且口味上乘。” “猪皮也是好东西啊。”老若望抹了一把哈喇子。 楚千城看着老若望进入了从未见过的喜悦状态，他考虑展开一直计划的事情。 作为一名仿生机器人，他知道最有希望能够提升战力的方法就是选择成为四系超凡者中的机械师。机械师不需要天赋异禀，只需要接受按部就班的学习和训练就可以稳步提升自己的各项能力。 没有战斗天赋的人也可以成为制造机械和各种高精尖科技产品的能人。 而老若望就是一个等阶高到全镇没人有权限了解真相的机械师。 第31章 机械师之路 楚千城想要成为机械师，第一是为了自己，第二也是为了艾莉。随着他现实记忆的复苏，他知道艾莉是游戏《枯骨镇》中的主角。她的生死幸福，被现实中的自己设定为玩家通关等级的评价。 那么，如今他进入未来世界的枯骨镇，核心的主线必然落实在艾莉的安危上。和游戏不同，他只有一次试错的机会。 艾莉如果能够成为机械师，懂得保护自己，并有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那么她的安全度和幸福度都会有很大一段提升，也会大大提高未来楚千城行动的容错率。 “ig，我知道你现在是卫所炊事员，也算是进入追光阵线体系里的人了。你的狩猎所得，除了履行炊事员使命，并交纳等价于弹药损耗的交换物，其他都归你自己所有。这块电晶肌，是属于你的。你准备怎么处理？”老若望沉声问。 “我想用它交学费。”楚千城经过深思熟虑后开口。 “哦？”老若望眼睛眯了起来，充满警惕地看着ig。 “我想成为机械师。”楚千城直截了当。 “你知道我不再收学生了。”老若望断然说。 “我不会回城邦区，那里容不下我，我会一直留在枯骨镇，直到再也无法修复为止。”楚千城坦然说。 老若望沉默了。他望着ig充满划痕的铁脸蛋，积极地思考着。内心深处，他并不排斥ig成为机械师。因为ig这一年来的表现已经让他几乎把它当成了真人，一个真正的战友。他也相信ig绝对不会离开枯骨镇。这让ig成为比以前那些该死的学生更理想的教授对象。 但是机械师之所以与众不同，并不仅仅因为他们学习能力强，智商高，勤劳努力。机械师也是需要异能来辅助的。这种异能来自于人类变异的基因，ig身为仿生人，是无法进入机械师更高一层领域的。 当然，这是机械师社区内部的机密，没有外人知道。而且入门级别的机械师能力，凡人只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就可以学到，并无门槛。所以很多人类都误以为机械师是唯一可以帮助他们向上爬升的通道。 ig就算想学，也只能入门而已。 而且别人会怎么想，一个仿生人居然成为了机械师，其他人反而没机会。这会让ig和艾莉受到更多的敌视。而且他自己的风评也会被害。 他看了一眼前台的电晶肌。 ig能学到什么程度，关我屁事？别人敌视ig和艾莉，自然有燕程和ig来处理，不用我担心。谁敢害我的风评，我弄死他，而且关于艾莉……老若望想到这里，下定决心，转身走进了车间。 楚千城终于在心里松一口气。 等到老若望出来之后，楚千城立刻开口：“老若望，我如果成为机械师，一定会教给艾莉机械师的知识，我希望你提前知道。”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老若望摆摆手，“以后不要叫我老若望，叫我老师。” “是，老师。” “基本机械原理和知识你都懂，先从这几本书看起吧。”老若望将从车间里找来的一枚存储卡丢到前台桌面上，“已经给你解密了，直接上传到你的电子脑里。” 楚千城将存储卡插入自己胸前接口，将数据上传。他的电子眼视界中顿时涌出一片信息流。 《编程精要》、《初级极速维修学》、《进阶机械学》、《简易实战改装》、《精细维修学》、《械力傻瓜教程》、《电磁因子傻瓜教程》、《机械续航学》、《电池改造学》…… 楚千城浏览着这里面的书目，心里感叹机械师的学习量之大。刚入门就必须接受如此庞杂的基础知识体系，可见想要成为机械师的门槛之高。 到最后，他的电子眼突然凝固了。 储存卡书目的最后赫然有一本书——《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 这是人类三大区明令禁止的禁书。因为这本书将会提升仿生人的人工智能水平。老若望刚收他做学生就把这本禁书传授给他，为什么？ 他疑惑地望向老若望。老若望低头专注于检查电晶肌，并没有看他。 楚千城迅速回忆着这一年里与老若望打交道的点滴。老若望虽然来历成迷，身份成迷，好吃懒做，整天发呆。但是在日常的言语交谈中，他的真实性格仍然能透射出一星半点。 他对于人类，或者说对于城邦区人类，以及向往城邦区生活的人类都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失望。 所以，当他谈及自己教过的学生去了城邦区，都会有一种深深的倦怠。那是失望到极致的表现。 这和枯骨镇镇民平时言谈中对城邦区的向往截然相反。 而仿生人起义正是发生在城邦区，是一场暮光区和蛮荒国度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起义。所有关于起义的报道都来自拓荒者联盟的小道消息。 具体这个起义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所有人都语焉不详。久经现实世界各路水军洗礼的楚千城自然而然意识到仿生人起义的来源、成因、危害甚至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都是存疑的。 老若望也许对仿生人抱有同情，甚至是不多的真正知道仿生人起义来龙去脉的人。 他一直以来对于ig的接受度就比别人高很多，甚至超过燕程，仅次于艾莉。 楚千城停止了继续思考，老若望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ig，今天就从《电池改造学》开始讲起。”老若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整块电晶肌偷偷收好，前台只剩下切成纺锤状的两小块。 楚千城顿时感到精神一振。投生为一个仿生人，电力资源是支撑他一切行动的基础，也是最核心的奖励。电池改造学可以让他的续航能力达到质的飞跃，他几乎是本能地全神贯注起来。 “作为一个机械师，他的装备有百分之六十都需要电池来提供续航。电池容量和供电稳定性决定了机械师基础的生存能力和战斗能力。电池改造学提供给机械师将手边的产电材料巧妙搭构结合，制造出高效能电池的工艺。这是普通人，咳咳，我是说仿生人也能掌握的技巧。” 老若望迅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怼进了嘴里。 楚千城心中渴望更加强烈。如果他能够自己制造电池，那么他的续航就不需要艾莉和燕程到电力局那里和局长软磨硬泡地受委屈。 老若望将手中的纺锤状电晶肌举起来：“我们将用3d打印技术将纳米材料制造成电子神经元，与电晶肌搭建生物回路。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机械生物体的原型产品，不过我把它叫做生物电池。” 第32章 令人社死的误会(为潜水的乌贼兄加更) 雷蒙德和梅艾达走出燕程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此刻他们的心情是极度抑郁的。 燕程当然是不肯派一个追光战士帮助他们追捕潘柯夫斯基的。c级的控制者，精锐级驯兽师造成的毁灭能力足以摧毁整个枯骨镇的防御。燕程可不想引火烧身。 蛮荒国度里野生的超凡者多的是，也不多潘柯夫斯基一个。 雷蒙德和梅艾达借用了卫所的通讯系统向联和精锐行动局发送了求援的申请，花费了漫长的一个上午才终于接通，结果换来的是顶头上司免费赠送的破口大骂。 最让他们感到焦虑的，就是燕程非常详细地询问了他们逃跑的细节，似乎难以置信以他们的能力，怎么能从暴蜥的嘴里逃掉。 雷蒙德和梅艾达虽然尽力隐瞒了他们两个在最后对峙阶段直接崩溃的场景，但是他们绝对相信燕程是会追问ig的。 这个ig可是一个仿生人，他不会撒谎！ 想到他们两个人崩溃时刻那种狼狈模样，雷蒙德和梅艾达都感到社死之路就在前方。 “哈哈哈哈……”在卫所的食堂中传来一阵爽朗欢快的笑声。 雷蒙德和梅艾达面如土色地同时转过头去，只见食堂内的追光战士们聚在长长的餐桌上，一边享受ig端来的美味烤肉，一边和他大声谈笑。 ig果然是保不住秘密的。 梅艾达无力地靠在墙上，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件事传到行动局总部里的情景。她的哥哥们会围着她笑到岔气为止。 “我真傻，真的……”梅艾达闭上眼睛，后悔自己进入行动局的选择。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雷蒙德着急地走到追光战士们中间，“我们情绪崩溃这件事的发生，是有前因后果的。他召唤到了暴蜥，暴蜥！后来又召唤了雷疣猪。我们付出了足够的勇气。逃生也是需要勇气的！最后我们选择回过头来战斗，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那家伙早就跑了……” “雷蒙德……”楚千城忍不住开口。 “ig，你别打断行动局精英的话。”燕程的警卫员伊万迅速开口。 “你继续说，我们都听着呢！”其他的追光战士纷纷说。 “雷蒙德！”梅艾达在角落里鼓足勇气叫了一声。 “不不不，艾达，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当时的情况是这样……”雷蒙德详详细细把他和梅艾达崩溃时候具体的情形、动作、语言和情境都描述了一遍，还配上了动作。 “你……你再做一遍，是这样吗？”伊万双手作出自由泳的动作。 “不，是这样。”雷蒙德双臂抡圆如风车，做了一遍梅艾达崩溃时发射加特林火线的动作。 “你是这样吗？”伊万伸手做了一个小鸡磕头的手势。 “不，你这样不好，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我筋疲力尽，筋疲力尽可以理解吧？所以，我的具体动作是……”雷蒙德想要跪到地上。 楚千城一把扶住了他：“雷蒙德，我刚才没说这个。” “没……没说？那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我们已经忘了。不过我知道接下来一年我们会说什么……”伊万举起桌上的水杯，朝雷蒙德举杯致敬。 雷蒙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求助地望向墙角的梅艾达。梅艾达已经背朝外挤在墙角，恨不能从墙角挤入异次元。 追光战士们嗡地一声哄笑起来，食堂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走在通向维修所的路上，因为背负着沉重的羞愧和内疚，雷蒙德的背已经驼了。梅艾达稍微好点，但是并没好到哪儿去。 “你们不太信任仿生人啊。”楚千城走在他们侧前方为他们引路，带他们到维修站旁边的休息站暂住，这里有枯骨镇仅有的空房间。 “……”雷蒙德和梅艾达都没有说话。他们无话可说。片刻之后，梅艾达伸拳打了一下雷蒙德的肩膀，有点不解气，又伸腿踢了他屁股一脚。 雷蒙德没还手。以他目前的状态，这一拳一脚特别解压。 “不用放在心上，过几天人们渐渐就会忘了这件事。”楚千城说。 “会吗？”雷蒙德忍不住开口。 “雷蒙德！”梅艾达忍无可忍了，“上帝是给了你一张嘴，但他不是让你用来说话的！” “荒原上经常会发生灾祸，人们很快就会忘记细枝末节的小事。”楚千城淡淡地说。 雷蒙德和梅艾达默然对望了一眼，对刚才两人的斤斤计较都感到汗颜。与荒民们的不幸比起来，他们的社死不值一提。 送两人安全进入休息站，并为他们各自找了房间安顿，楚千城一身轻松地转身走向维修站。 艾莉正在门口等他回来。 “ig，你总算回来了，老若望怎么说？那么大一块电晶肌，他不会还要拒绝你吧？”艾莉担心地问。 她已经知道楚千城计划做机械师的事情。她也早就觉得ig有足够的资格成为和老若望一样厉害的机械师。虽然老若望具体多厉害她一无所知。 “我成为了机械师！”楚千城颇感自豪的开口。但是他的声音依然是干瘪的电子音。 “乌拉！我的ig永远是最棒的！” 艾莉抱住楚千城的钢铁胸膛，激动地摇晃个不停。 “老若望默许了我来传授你机械师的知识。”楚千城又说。 “哈……”艾莉捂住嘴。 楚千城点点头。 “我也要成为机械师了？我吗？”艾莉惊喜又不知所措地整理着自己的皮质工作服。 “老若望教给了我电池改造学。今天上了第一课，生物电池的制造。我会用同样的教程教授你。”楚千城从背包里取出了老若望教他做的第一块生物电池，递给艾莉。 这是一只犹如萤火虫一般的机械装置。在它的前半部分是电路板构成的虫身，外侧是塑料制作的外壳，它的后半部分是连接着纳米神经元网络的电晶肌，犹如罩在虫翼中的萤火虫发光器。 它的触角犹如一堆细小的乐高玩具组合而成，可以根据不同电池接口而变形。 雷疣猪的电晶肌内储藏了它一生生命活动中积聚的庞大电能。生命越长的雷疣猪，电晶肌就越宝贵。楚千城杀死的这头雷疣猪已经有两百年的寿命。 它的电晶肌做成的生物电池，储存的电量极为惊人。 “你是说……我也可以做出像这样漂亮的机械生物？”艾莉看得呆住了。这只电晶肌生物电池完全展现出了赛博科技的无穷魅力。 “是生物电池。”楚千城从背包里拿出一块老若望留给他练手的电晶肌，丢给艾莉，“现在开始上课吧。” 第33章 赛博生物 楚千城的教授进行得异常顺利。艾莉似乎天生就有吸纳机械学知识的基因，他讲述的电池改造学，迅速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可以实用的知识。 她靠基于电池改造学基础知识的想象力，以及对于成品电池结构的观察，自己动手就把电晶肌生物电池给制造了出来。 楚千城对于艾莉对知识的迅捷把握极为震惊。她的流体智力水准，也就是智商，并非出类拔萃，燕程说过她的智商测试水准只是略高于平均值而已。那么她对机械学的吸收靠的是强大的晶体智力水准。 这只能说明她的骨子里，或者说基因深处隐藏着对于机械学的经验记忆。 “我觉得可以稍微改进一下。”艾莉完全沉浸在了机械创造的进程之中，眼睛里闪烁着梦幻的光。 楚千城没有出声打扰她。他熟悉这种状态，这是灵感被激发时的样子。他坐在墙角，静静看着艾莉，怀着期待和敬畏之心，等待着她的创造。 艾莉开动3d打印机，将自己通过绘图软件描画的图形打印了出来。 它的外型极像萤火虫的构造，体内结构则是由一个中央信息芯片和纳米腹索神经元构成中枢控制系统。两只翅膀和六只虫腿从中枢系统延伸出来，活灵活现。 紧接着，她用维修所仅有的一个微型摄像头链接在神经元上，构成简单的视觉结构。 在摄像头下方，她安装了一个尖利的吸管通过小型真空泵和密封管道链接到电晶肌上，与生物回路联通。 这个尖利的吸管是她用特殊纳米粘合剂将黑翼刀虫虫刀的碎片黏合而成的，锋利而且坚固。 她灵巧的双手将电晶肌和这个类似萤火虫体的结构通过神经元网络链接。 当她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之后，转头朝楚千城得意地一笑：“阿布拉黛布拉！” 一段电火花从操作台上冒起。那是从电晶肌上冒出的电光穿透了生物电池的外壳，照亮了整块电池。 翅膀和虫腿开始痉挛颤动，片刻之后，颤抖变成有目的的行动，它拍着翅膀艰难地在操作台上跋涉。 这已经不是一块电池，而是一个机械生命体，或者说赛博生物！因为这是机械与生物体的结合。 这只赛博生物艰难攀爬到操作台的边缘，身子前倾，无助地跌落。 当它下坠的那一瞬间，它的翅膀猛然激烈拍击，仿佛一只蜂鸟在极速扇动翅膀。它在空中划出一个下坠螺旋，在坠落到地表的瞬间，扶摇直上，犹如一只真正的飞虫，飞上天花板，在维修所开阔的场地上自由地飞翔。 楚千城从座椅上猛地站起身，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就是艾莉的超能力吗？她能够创造赛博生命？ 赛博生物在空中飞行了一段时间，降落到艾莉高高举起的手心，将头偏到一旁，防止嘴上的尖刺划伤艾莉。艾莉将脸蛋凑近它，和它脸贴脸亲昵了一番。 “它多美丽啊。” 艾莉动情地说。 “是的，非常美丽。”楚千城感怀地点头。生命永远是美丽的。 “要给它起个名字。这一次我来取。”艾莉将赛博生物珍爱地抱在怀里。 楚千城没有反对。这是她制造的生物，她有命名权。 “就叫它花仙吧，它将吸食荒原上的花蜜和露水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艾莉闭上眼睛，纵情想象。 “不，它……”楚千城看过了艾莉为它制造的身体结构，它不可能靠花蜜和露水维持生命。但是他闭上了嘴。在这个时候打破艾莉的迷梦是残忍的。 “下一次狩猎，你带上花仙好吗？只有你才能帮助它找到花田。现在正是荒原的花季。”艾莉柔声说。 “交换条件是，今天你必须吃掉我给你准备的烤肉。”楚千城干瘪地说。 “我……我都吃光了！”艾莉连忙说。 楚千城转身来到冷柜前，用力打开柜门。他和燕程分别为艾莉留下的烤肉被装成一大盒，包的严严实实地放在柜里。 “我……我吃了几口的。”艾莉红着脸低下头。 “我给你热热，必须吃完。”楚千城拿出装烤肉的饭盒，放进烤箱里加热。 …… 当天晚上，等到艾莉回家睡觉，楚千城开始学习老若望给他的那批机械师教程。作为人类智慧和电子脑的结合体，他吸收知识也有先天的优势。 他最先看的，是老若望给他的最后一本书《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这是一种通过编辑特定算法来加速通用人工智能学习速度的科技。 对于他来说，这个未来科技对于他用来协调人类智慧和电子脑中央芯片信息处理系统的融合至关重要。 自从降生到仿生人躯壳之中后，楚千城的思维体和电子脑的融合并不顺利。他的思维模式在漫长的一年里，一点点被电子脑同化，渐渐变得越来越像机器人。思维灵敏度，看问题角度的多样性，超越当前现实的想象力，甚至思辨能力都日渐衰弱。 这是因为思维体虽然保持了人类的记忆，但是想要恢复人脑的功能，仍然需要电子脑的辅助。而电子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受到硬件芯片和软件算法的双重限制，很难和人类的自然脑相提并论。 这具电子脑的芯片功能倒是非常强劲。但是软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跟不上时代。 这部《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里介绍的编程技术和训练方法，可以让楚千城靠自学编程，设计多种训练方法，通过和卫所局域网联网，浏览各类可以向他解密的知识库，不断迭代训练电子脑的信息处理能力，加强电子脑和思维体的融合进程。 这不但可以让楚千城恢复正常人的思维水准，还可以把电子脑训练成果固化为思维体内的晶体智力，形成他记忆库的一部分，也就是思维体的一部分。 这个双向的进程对于仿生人躯体操纵和他的灵魂升华都有极大的裨益。 尤其是灵魂升华的功能对楚千城更是无价之宝。如果他真的是灵魂穿越的话，这种功能还可以让现实中的自己得到实质的提升。 不仅如此，一旦他再次回到枯骨镇，回忆起现实中自己的提升程度，就能确立他灵魂穿越的基本事实，令他对自己的状态，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说不定他现在学的枪术、战斗技巧、军事战术还能带回现实呢。 楚千城依靠电子脑惊人的记忆力和逻辑推演能力疯狂吸纳着书本里的编程知识，开始为自己编制多个线程的训练程序，并依靠链接知识库，编程、训练同步进行，不断迭代。 第34章 我是什么! 第二天清晨，楚千城结束了学习进程，在卫所的食堂里为卫所战士做了早餐，并与几名帮厨敲定了制造午餐的流程。 他作为唯一的正职炊事员必须负责出镇狩猎。在出外狩猎期间，这些由枯骨镇镇民组成的帮厨会代替他烹制食物。 在与帮厨交流过程中，他明显感到电子脑的信息处理能力得到了数倍的攀升。他的思维更加清晰灵活了，开始能够思考一堆以前没发现过的问题。他能够更敏锐地感到焦虑，紧张，激动、开心和困惑，他的潜意识开始能够反映到他的状态上。 这都是信息芯片处理能力升级的体现。当然，这有好有坏，但是利大于弊。 艾莉精神抖擞地出现在维修站，昨晚上的一顿烤肉，为她补充了丰富的营养，她睡得极好，从嘴上的食物残渣看，早餐也吃了，还吃了不少。 她的肩膀上停着花仙。花仙看上去有点蔫，似乎生命力衰弱了。 “ig，花仙好像饿了。你看她都不精神了。”艾莉有点担心。 “我今天带她去狩猎。”楚千城配合艾莉用“她”来称呼花仙。 “我就知道ig最靠得住。”艾莉慷慨地赞扬着ig，因为ig是她修好的，所以这就等于在夸她自己。 “艾莉，你最开始发现和维修我的时候，是否也做了结构上的改进？”楚千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艾莉可以制造机械生命的话，那么她很可能是楚千城降生到枯骨镇的关键。 “当然啦。我为了维修你，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做了各种各样的改进，多到我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到底做了什么。”艾莉笑着说。 “我……我是花仙初代机？”楚千城心底一片茫然。 我是什么？！ 这是楚千城头脑里开始不断萦绕的问题。他以为自己是灵魂穿越降生到枯骨镇一个仿生人身上的人类。 但是，艾莉表现出来的超能力让他开始怀疑这个念头。 他怀疑自己和花仙一样，是艾利制造出来的赛博生命，只是因为某种原因继承了现实世界楚千城的思维和记忆。 因为赛博生命和仿生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实在太像了，所以无论是艾莉、燕程还是老若望都没有分辨出其中的差别。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 我是什么？！我到底是穿越了？还是重生了？我还是楚千城吗？楚千城真的是我吗？ 信息处理能力的升级为楚千城带来了负面影响，思维混乱、惊恐、自我怀疑等情绪更容易发生，并且显得更加清晰和鲜明。 他更加像一个人类了。但是他到底算不算人类？ 楚千城本来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人类，不过是换了一个躯壳，但是现在，他不太确定了。 “现在只有在断电之后，重新穿越回现实，检验自己是否多了枯骨镇学习的知识。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灵魂穿越。” 楚千城在混乱中成功找到了关键。 花仙从艾莉的肩膀上飞过来，艰难地爬上楚千城的肩膀，有气无力地趴着，节省着每一分能量。 “它显然不是从电晶肌里吸取能量补充自身的。”楚千城侧头看了它一眼，“难道真的是用生物能？这也是艾莉的能力？” 他有点担心带着花仙离开艾莉会让她走向死亡。但是他更担心花仙会持续从艾莉身上吸收生命能量，导致她早衰，甚至夭折。 “也许……她真的可以吸取花蜜呢？毕竟，这是她的造物主说的。”楚千城与艾莉挥手告别，转身向维修所后门走去。野地快车就在那里等他，而且玻璃和椅背已经被他换上崭新的。 车载电池即将用尽，不过楚千城已经换上了他自己制造的电晶肌生物电池，马力强劲，而且能开至少一千公里。作为机械师的好处，充分显示了出来。 当他刚刚整理好装备，即将开车，雷蒙德和梅艾达在燕程的引领下来到车旁。 “队长。”楚千城下车向燕程敬礼。 “嗯。”燕程点点头，“这两位探员想要回行动局总部述职，开往新翡冷翠的空列今天中午12点半会在悬崖市外的空港降落。我已经为他们申请好了舱位。你开车带他们去一趟。回来继续狩猎。” “是！” 目送燕程走远，楚千城回过头来，只见雷蒙德和梅艾达并肩站在车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他，想要上车又生怕引起他的不满。想要搭便车回家的心情，一览无余。 “你们吃早饭了吗？”楚千城忍不住好奇地问。 “……没。”雷蒙德和梅艾达同时摇头。休息站不提供早餐，想吃早餐就要去卫所的食堂。他们已经是那里的吉祥物了。 他们在离开蛮荒国度之前是不可能吃上饭了……楚千城打开后车门，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雷蒙德和梅艾达老老实实地上车坐好，看了一眼楚千城肩膀上的花仙，没有问任何奇怪的问题。他肩膀上就算坐着哥斯拉，只要能送他们回家，他们也会视如不见。 在沉默中楚千城开车走上了去悬崖市的旅程。 悬崖市处于蛮荒国度和暮光区相交地带，是一座较为大型的暮光都市，城内有一些高科技企业的建筑和园区，但大部分是破旧的贫民居住区。 城市没有资金建筑外城墙，所以悬崖市是建立在分割暮光区和蛮荒国度的峡谷边缘，一面在悬崖上，全部是高科技园区和高级住宅，被称为都市区，另一面呈扇形分布，环绕悬崖而建，是贫民居住区，构成类似城下町的结构。 都市区和贫民区有电网和高墙相隔，墙上配备防御力量，这些防御力量都是暮光区的佣兵组织。 在悬崖市南侧紧靠都市区的地方，建筑着一座空港，全称是磁悬浮空中列车停靠港。 在人类突破了常温超导体的研究之后，经过百年的发展，终于将磁悬浮技术成熟应用于大型空中运输上。空中列车应运而生。 磁悬浮空中列车装载量大，续航力强，操作也比飞机简便，速度还快，逐渐取代了运输飞机的地位，成为连接人类三大区的运输主力。 悬崖市空港开放给蛮荒国度和暮光区所有人类。每隔三天有一班货运空列，每隔一个月有一班客运空列。 客运空列到港的这一天，是悬崖市空港最繁忙紧张的时刻，因为有无数想要进入城邦区的组织和势力都想要在这一天搭上空列去往城邦区。蛮荒国度和暮光区的贫民更是削尖了脑袋想要上船。 舱位的争抢在这一天会达到白热化，刺刀见红的情况时有出现。 在后视镜上看到雷蒙德和梅艾达一脸欣喜和憧憬的样子，楚千城忍不住想咧嘴笑，但是不能。 待会儿这两个坐着专列来蛮荒的新兵蛋子就有机会见识到蛮荒客运空列的社会环境。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旅行。 第35章 鲨虎组 楚千城把车停在了距离空港还有一公里远的都市区高墙下停车场中。这里空位还算多，而且有佣兵看守，不怕被人盗窃和抢夺。 他带着雷蒙德、梅艾达走过一公里远的贫民区，在摩肩接踵的悬崖市贫民中间穿越而行，途中不知道有多少扒手试图将手伸进雷蒙德和梅艾达的口袋，都被楚千城无情地拍回了手掌。 雷蒙德和梅艾达到最后几乎是缩到了楚千城的背上才终于衣衫完整地来到空港门口。 靠着证件开路，三个人被空港守卫礼貌地迎进门，越过排队的人流，直接进入了开具空列普通舱位票的出票室。 出票室内人满为患。挤满了依靠种种关系才有机会到这里买票的各色人等。里面鱼龙混杂，各方势力荟萃一堂。 楚千城想要拿到燕程队长为雷蒙德、梅艾达申请的舱位票，还需要出具一系列证件，并费一番口舌。这需要时间。 他让雷蒙德和梅艾达把证件给他，等在出票室门外，并背墙站立，尽量挤在墙角。他可不想带着这两个菜鸟进出票室，好不容易拿到票转头人没了。 等到楚千城进门，雷蒙德和梅艾达听话地挤在墙角，胆战心惊地看着周围。进出出票室的有浑身改装体的赛博格，有整条胳膊都是黑帮定制纹身的大佬，有全身肌肉仿佛小山一般的大汉，还有成帮结伙，脸色狞厉凶狠的暴徒。 没点身份，没点背景、没点手段的人很少能够在空港出票室门口晃悠。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清秀而面色疲惫的女人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从出票室门内艰难地挤出来，靠到墙边无助地蹲下身。 “妈妈，你累了吗？”小女孩摸着女人的脸。 “不累，妈妈不累。”女人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眼神中闪烁着无穷的绝望。但是她仍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从怀中拿出两个土豆做成的烤饼递给小女孩：“夏夏，饿了吗？吃吧。” “妈妈，不是要留着路上吃吗？”小女孩好奇地问。 “不需要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它们都吃了。”女人的眼中涌出两行泪水。她飞快地用胳膊抹去。 小女孩拿过这两个土豆饼，将一个递给女人：“妈妈，一人一个。” “不用了，妈妈实在吃不下，也不想吃。”女人忍着泪水哑声说。 小女孩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她轻轻咬了一口土豆饼。突然，一阵咕噜噜的腹鸣在她身边响起。 雷蒙德和梅艾达的肚子同时叫了起来。 小女孩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咬着土豆饼，鼓着腮帮子努力地咀嚼。 咕噜噜……腹鸣声继续响起。雷蒙德和梅艾达捂着肚子，但是无法控制。 小女孩突然举起手中的两块土豆饼，递给梅艾达和雷蒙德：“你们要吃吗？” “不不不，你吃吧。”梅艾达连忙挥手。雷蒙德也跟着摇头。 “你们吃吧，你们比我们更需要食物。”小女孩看了一眼筋疲力尽的妈妈，眼里满是悲伤。她把土豆饼硬塞到雷蒙德和梅艾达的手里，然后紧紧地抱住母亲。 母女两人缩在墙角，互相依偎，默默地哭泣。 雷蒙德和梅艾达拿着土豆饼，只感到重若千钧。 就在这时，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挤开空港门口的守卫，冲到了出票室门口。当先的一个纹身疤面的男人一眼看到了缩在墙角的母女俩。 “哈哈哈，你们这两个贱货。”男人捧腹大笑，用手指着母女两人，“你们真以为得了荒原病就有资格到城邦福利医院去接受治疗？” 荒原病是一种会引发全身溃烂的绝病，病因源于长期置身于辐射浓度相对较高环境。这是蛮荒国度非常普遍的病症。在城邦区的诊所可以通过基因修补彻底治愈。 但是，人必须能够进入城邦区才行。 “给我过来！”男人直冲到母女两人面前，一只手抓住女人的头发，一只手拽住小女孩的胳膊，将她们硬生生拉起来。 “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多少客人等着你们伺候。玲子，你女儿反正也活不久了，就带她一起接客吧。”男人的话引得跟他一起来的壮汉们哈哈大笑。 “不！不可以！我跟你们拼了！”被称为玲子的女人疯狂地挣脱开男人的抓掖，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但是男人冷笑着一绷肌肉，钢铁般的肌肉竟然弹开了女人的牙。 他是异能者，拥有石化皮肤。 他一把攥住她的咽喉，捏住她的嘴：“你的嘴可不是用来咬人了。” “喂！放开她！”梅艾达愤怒了，她不能坐视玲子遭受如此欺负。 “没你的事儿！”男人转身看了梅艾达一眼，眼中凶残的恶意让梅艾达心脏一颤。 “艾达，别……”雷蒙德颤抖地扬了扬下巴，指了指男人的纹身。 左臂是老虎，代表勇武，右臂是一条从漩涡中鱼跃而出的鲨，代表扫灭一切的杀意。鲨虎组合在一起，正是横行暮光区和城邦区的地下组织——鲨虎组。 鲨虎组是超凡者组织，里面的骨干是e级以上战斗力的四系超凡者。传说他们的干部里面有s级战力的超凡者，而且不止一个。 鲨虎组综合实力占据地下世界前八的位置，与血池、创世会、虚拟阵线、堕落者乐园、赛博连锁店、猩红剧场并称七大组织，属于黑道的第一梯队。仅仅屈居于统治地下世界的掘墓人之下。 联和精锐行动局并不把鲨虎组的案件放在最高优先级上，除非触及到城邦区核心利益。因为鲨虎组的实力太强，等闲惹不起。 哪怕探员被杀，只要鲨虎组献上替罪羊，行动局一般会睁一眼闭一眼。 这种内部消息还是梅艾达的哥哥们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和雷蒙德的。 “吖~~~~~”玲子似乎精神崩溃了，她不要命地在男人手中挣扎，绝望已经把她的灵魂彻底吞没。 “妈妈~~~~”小女孩忽然轻声开口，“妈妈，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玲子发出垂死野兽般的悲鸣，彻底失去了力气。 “嘿嘿，乖，待会儿我好好疼疼你。”男人夹住小女孩，拖着玲子，在众手下的哄笑声中大踏步朝着空港外走去。 周围的空港守卫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去看鲨虎组任何一个人。 梅艾达和雷蒙德紧紧贴着墙，石化皮肤异能者天克梅艾达和雷蒙德的组合。而且他们根本不敢惹连行动局都不想惹的鲨虎组。 一直等到人走光了，他们才抬起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票出好了。” 就在这时，楚千城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第36章 狙击 “怎么了？”看到雷蒙德和梅艾达脸色不对，楚千城忙问。 “鲨虎组……”雷蒙德冲口而出。 “他们抓走了玲子……她女儿……他们要逼小女孩卖身。”梅艾达语无伦次地说。 “等等。”楚千城打断了他们，“他们当着你们的面逼小女孩卖身？你们让他们走了？” “我……因为，他们……”梅艾达脸红得像猪肝。 “鲨虎组，是鲨虎组。”雷蒙德仿佛只会这句话了。 “票在这儿，拿好。”楚千城把两张空列舱票递给他们。 雷蒙德和梅艾达低着头接过票，不敢看楚千城的脸。 “永远别回蛮荒国度。” 楚千城说完这句话，转身朝空港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鲨虎组危险啊。”梅艾达担心地问。 楚千城瞥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身飞奔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雷蒙德和梅艾达低头看着手里几乎要捏烂了的土豆饼，都感到一种比死亡还难忍受的羞愧。 …… 楚千城询问空港守卫鲨虎组的去向，守卫犹豫了半天，终于大着胆子悄悄告诉了他。在悬崖市，追光战士的证件还是有分量的。 楚千城按照守卫指引的道路，远远就看到了一群彪形大汉正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丢上一辆改装卡车。卡车上除了这两个女人，还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少女。 改装卡车前后是各种式样的改装摩托和敞篷跑车。鲨虎组的人纷纷上车，组成车队，浩浩荡荡朝着城外出发。 “鲨虎组的人口走私已经蔓延到悬崖市了……”楚千城躲到街角的阴影中望着车队远去，心情沉重。 鲨虎组是暮光区和城邦区的毒瘤，以走私军火、人口、基因试剂和做皮肉生意着称。追光阵线不管它，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踩过界，到蛮荒国度来撒野。 但是悬崖市空港已经是蛮荒国度和暮光区共有的公共区域。鲨虎组跑到这里来公然抢劫人口，是根本不把追光阵线的威慑放在眼里。 他作为追光战士，这件闲事是必须管的。否则鲨虎组变本加厉，必然会欺负到距此不远的枯骨镇来。想到艾莉，他决心必须将这股苗头在萌生的时候狠狠掐灭。 他迅速转身跑回自己存放在悬崖市都市区高墙附近停车场的野地快车上，取出藏在车厢底座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和冲锋枪，拿出所有弹药。 鲨虎组的车队走的是贫民区中央的那条下山的道路，蜿蜒曲折，车水马龙。再加上今天又是空中列车一个月一次来运送旅客去城邦区，这条窄道交通拥堵，不比走路快多少。 楚千城背着冲锋枪，扛着反器材狙击步枪，沿着贫民区下山的陡峭小道，一路半滑半跑，直线下山，反而比鲨虎组的车队要走得快。 等到他到了悬崖市贫民区外的荒原上，找到一片蕨类灌木作为掩护，架好步枪，鲨虎组的车队才从贫民区出口冒出头来，车上响起阵阵冲锋枪朝天射击的声音。 这是鲨虎组嫌车开得太慢，正在开枪恫吓前面挡路的车辆行人让道。 楚千城让自己沉静下来，进入了狙击状态，用瞄准镜仔细地观察车队的行动。在镜头中，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鲨虎组这一次走私的少女竟然全都是荒民打扮。 荒民是受追光阵线保护的，也是他们重要的兵源。蛮荒国度处于对抗虫族的前沿，兵源重于一切。 走私荒民人口，不但犯了追光阵线大忌，而且其他组织也会对此追责。鲨虎组就算是地下世界的头马，也不至于自大到可以对抗人类三大区的官方组织。 除非有人提供庇护。谁有这么大胆子？出于什么目的？ 楚千城迅速打消了念头，现在要做的是救人。他开始精心地选择即将射击的目标。 …… 安腾英树扯掉了身上仅剩的一件背心。自从领悟了石化皮肤的异能之后，他一旦激发异能，就会觉得很热。这是他的皮肤不再分泌汗水的缘故。他又时常因为懒惰而忘记散去异能，导致他天天都很热。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面相拥哭泣的玲子母女。这对母女蓄谋已久，一直在等待机会逃出新江户市歌舞伎町，逃往城邦区治病。 本来她们机会不大，但是最近上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需要照拂一个来历神秘的城邦人。而这个城邦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搞来一批荒原少女来换取物资。 既然上头让照拂，这又是一笔大生意，安藤英树自然愿意为歌舞伎町再添点新货色。他也好久没有新的猎物了。 因为忙于交接，玲子母女又被一直同情她们的手下放生，这才让安腾英树不得不顺路跑一趟空港，把这对贱女人抓回来。 待会儿该如何惩罚她们……安藤英树感到连小腹都燥热起来：“我一定会让他们感到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他的心中已经安排好了血腥而邪恶的剧本，脑海中冒出玲子因为绝望而扭曲的脸庞。他喜欢看女人卑微而绝望的样子，这让他感到男性的力量。 “p先生，你的这批货，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安腾英树用流利的英语说。 “第二批货，我给你半价。”在他旁边传来低沉而模糊的语声，那是一个全身缩在黑色风衣和兜帽里的男人。 “还有第二批货？”安腾英树不知道是惊是喜。 “我需要很多物资。” 轰——！ 突兀的爆炸声在前方传来，车队领头的三轮改装摩托车直接爆炸，车上的三个手下冲天而起。 “爆破弹，反器材枪！”这个念头闪过安藤英树的脑海。他扭头一看，身边的p先生已经消失了踪影。他的应变要快得多。 轰——！ 第二辆摩托车四分五裂，上面的打手被炸飞，轰地砸在了改装卡车上。安腾英树身边驾驶卡车的司机一头砸在方向盘上，气息全无。 “该死！”安腾英树抢过方向盘，将车撞向路边一丛低矮的灌木，趁着撞击的减速一脚踢开司机，踩中了刹车。 在驾驶室外，他看到两个手下舞动冲锋枪想要四外扫射，但是他们的上半身突然消失了。 “这是军方的火力！”安藤英树从车上跳下来，激发异能，身子犹如疾跑的猎豹，左躲右闪，在运动中他的感官变得犹如野兽一般敏锐，迅速发现了藏在灌木中的狙击手。 “你死了！”安藤英树抓起一把冲锋枪，朝着灌木丛迂回急奔，准备找准射程一击致命。 一发子弹在他的身侧划过，刮在的皮肤上，掀起一串火星。他毫发无伤。只要不是正面击中，反器材子弹也伤不了他。 安腾英树跑得更快了，杀意也更浓。 一旦全面激发异能，他不但有石化皮肤，动作也会快如闪电，神经反射灵敏度激增，几乎没有任何狙击手可以靠狙击枪直接命中他。而他只要进入射程，用石化异能者激发到巅峰的野性直觉，可以轻易靠手感击中敌人。 异能者对抗普通人是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的。 又一发子弹在他身侧飞过。这个狙击手胆怯了！他越打越歪。 安腾英树心头狂喜，开始有了虐杀的想法。他也许可以走近这个狙击手，直接用手撕下他的四肢加以折磨。 片刻之后他感到不对，身后怎么变得安静了？ 我的手下！……安藤英树心中猛然醒悟。刚才的狙击手根本没有在打他，他瞄准的是安藤的手下。 这个冷静凶残的对手想要把所有人都干掉。安藤英树作为带头人，留到最后来杀，这样他的手下才不会作鸟兽散，增加捕猎的难度。 “去死吧！”安藤英树不再敢托大，在射程内立即开枪，他的野性直觉保证了他出手的准确度。 但是他刚举起枪，这把枪就直接碎了。一颗破甲弹重重砸在他的胸口，化为合金饼干，又被弹开。 狙击手趁着他举枪射击的瞬间停顿，直接命中了他的枪和他的人。 剧烈的疼痛让安腾英树彻底狂化，他仿佛化身真正的野兽，四肢抓地，如一道闪电般冲向狙击手。 现在他距离狙击手只有三秒钟的路程，他即使狂化也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迂回，闪开可能追击而至的狙击子弹，随即腾空而起，犹如一只扑食的猛虎，朝着狙击手藏身的草丛扑来。 哒哒哒哒……！ 重型冲锋枪连发的脆响从灌木丛中传来。这名狙击手居然换枪了，换成了覆盖中近距离的冲锋枪，这比换狙击枪弹夹快了很多。 三十多发子弹鱼贯打在安藤英树身上，没有一发落空。他虽然毫发无伤，但是滞空的身体却被打飞了出去，后滚翻栽倒在地。 咔咔！换弹夹的声音！ 安藤英树纵身再次扑起，这一次距离更近了，他有机会。 哒哒哒哒……！ 他又飞了。 “吖——”他怒目圆睁，从地上狂扑而起，咆哮着扑来。这两梭子子弹让他暴怒如狂。这是对异能者的挑衅！ 就在这时，一梭子子弹再次飞来，这一次，一排子弹准确打在他的脸上，两只瞪圆的眼睛同时中弹。 他的眼前一黑。 在剧痛攻心之下，他有片刻的混乱，而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就在这时从他的左眼眶直插入了他的脑子。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敌人，另一把锋利的利刃从他的右眼眶插了进来。 他浑身一阵痉挛，终于无声无息了。 第37章 救人 楚千城用膝盖抵住石化异能者的胸口，谨慎地拔出插在他眼中的虫忍双刀，确定了他的死亡。 “这货似乎比虫忍要厉害一些，e级战斗力无疑。” 楚千城回忆着刚才进行的战斗，他能够在迅速打完三梭子子弹之后准确命中石化异能者的双眼并用忍刀破防，枪法准确度和攻击敏锐度都比以前有了提高。 他这种机械师还没入门的水准能杀死e级异能者，显然是《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起到的作用。 楚千城收起双刀，重新端起换好弹夹的冲锋枪。 他在石化异能者冲锋的时候趁机射杀了他剩下的手下，但是缺了一个人。那个坐在石化异能者旁边的家伙不见了。在攻击一开始的时候就消失了。 当石化异能者找到他的位置时，楚千城和这个神秘人互换了位置，现在神秘人在暗，而他在明，形势严峻。 现在他最怕的情况是这个神秘人也是狙击手，那么就会出现守尸待兔的危机。这名神秘人在远方找一个隐蔽位置埋伏，一个个射伤卡车上的荒原少女，逼迫楚千城出现来救援，再予以射杀。 而这个神秘人在事发第一时间消失，很可能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必须抢在神秘人就位开枪之前，把人抢下来躲在死角。 他这时才想起肩膀上还停着花仙，因为是仿生人没有神经感知系统，所以时间一久他就把肩膀上多了一个赛博生物这件事给忘了。 他看了一眼肩膀，发现花仙没了！他连忙四外扫视，赫然看到花仙正停在石化异能者的脸上，将长长的吸嘴伸入他破碎的眼眶中，吸食着他的血浆。 随着花仙津津有味的吮吸，它肚子上的电晶肌熠熠生辉，发出了蓝白色的光。 楚千城愣了一秒种：“回去之前得记得给它擦擦吸管上的血，然后告诉艾莉它吸的是花蜜。” 时间不等人，他只能把花仙留在那里继续吸血，自己则狂奔着跑向改装卡车，趁着神秘人还没有做好狙击准备的窗口，把车上的人救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狂奔过公路和灌木丛间的开阔地面，冲到卡车载货车厢后门，把门用枪托砸开。 “全都下车，快！快！快！”他大喊。 在车上爬成一团的荒原少女们尖叫着抱着头，在他的催促下一个接一个下车，按照他的指示迅速躲进路边的灌木丛里。 幸好这辆卡车撞进了矮灌木丛后停了下来。所以从车厢到灌木丛的距离极短，非常安全。 车厢上还剩下两个人，是一对母女，她们双目失神地抱在一起，似乎对于眼前的情景缺乏反应能力。 “快下车，你们得救了。”楚千城跑到她们面前大声说。 “得救了……”母亲双目无神，整个人都瘫在地上。鲜血从她的鼻孔和眼角流淌下来。 荒原病。她病发了。 楚千城背起枪，低头将她扛在身上，伸出手对女儿说：“来，跟我下车。” 小女孩干脆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机械手，紧紧握住。 楚千城纵身跳下车。小女孩牵着他的手，纵身一跃，和他一起跳了下来。 就在这时，楚千城的电子眼突然预警。他当即一把抱住小女孩，接着揽住小女孩的母亲，用脊背遮蔽住她们。 铮铮铮铮……数十声令人牙酸的穿凿声四面八方响起，改装卡车被上百枚黑色细纺锤般的长刺穿透，这些长刺轻易刺穿了卡车的合金车身，连续不断插在ig机体的背部，即使被卡车多层钢板减弱穿力，仍然深深插入了他外层的护甲。 楚千城看了一眼胳膊上插的长刺，电子眼迅速辨别了出来：食人鼠刺。 这不是异兽，而是凶兽，甚至比暴蜥还要可怕。因为它们是结群捕食，还有鼠王组织，拥有基础智能和战斗力。他们合在一起并称为b级高危种群。 食人鼠中有刺鼠，也就是负责远程火力的食人鼠，它们身上有变异角蛋白形成的长刺，可以通过管型肌肉将长刺从背上射出，射程达500米以上，穿透力极强。 刺鼠是鼠群中的金字塔中层猎食者，拥有享用猎物的优先权。 扑鼠也就是捕猎鼠，它们行动迅速，头上长有数枚角蛋白硬刺，犹如犄角，可以通过急速奔跑，撞入敌人身体，将他们刺穿。 它们是金字塔底层的捕食者。 鼠王则是一直隐藏在林野之间，不轻易露面的最上层猎食者，它可以通过某种心灵感应和鼠群做最基本的沟通和布局。 成规模的食人鼠群甚至可以和虫族的大队抗衡，非常可怕。 “潘柯夫斯基？”楚千城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操纵鼠群的神秘人，就是雷蒙德和梅艾达要追捕，却又突然间变成c级战斗力的怪物超凡者——潘柯夫斯基。 他的能力好像又增强了。 “你……”小女孩抬起头看着ig身上冒出来的电火花。 楚千城几个地方被刺穿，电线断裂，火花四射，情况和他对抗虫族的那一晚相当接近。 他的电子眼内出现了电量剧减的标识。 刚才射击的是刺鼠，扑鼠马上就要来了。楚千城感到了大地的震动。他冒头看了一眼，随即猛然压下身。三根长刺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去。 一共有十来只母猪大小的扑鼠狂奔而来，速度大概是猎豹一般快，头部和肩膀全部都是角蛋白硬壳和硬刺，犹如十来辆攻城车。 “快走！”楚千城用力一推，将女人和小女孩推到路边的灌木丛里。 他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报废了，现在只希望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 “叔叔，那你呢？”小女孩尖叫。 叔叔？……楚千城一愣，他是机器人也这么显老吗？ 野地快车特有的引擎轰鸣声突然从背后传来，楚千城猛然转过身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看傻了。 雷蒙德和梅艾达开着车犹如敢死队员一般呼啸而来，雷蒙德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端起一团巨大如西瓜的火球。梅艾达坐在副驾驶，双手兰花指，风车一般地甩动。 加特林机枪般的鲜红火线咆哮着划过黑暗的天空，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公路至上，掀起成百上千个血红色的光蘑菇。 后方为扑鼠提供火力支援的刺鼠被眼前的地狱之景震惊了，漫天火光烧化了它们的斗志，它们尖叫着转身就跑。 只剩下已经进入冲锋状态的扑鼠被嗜血狂热所淹没，列阵而奔，穿过火场而来。 楚千城猛然站到马路中间，端起冲锋枪朝着迎面冲来的十多只扑鼠瞄准射击。 援军已到，他有机会活下来！ 第38章 满载而归 刺鼠已经都跑了，而梅艾达与雷蒙德组合的加特林火线仍然在持续发威。这种合力形成的火线一旦击中扑鼠，足以击破他们身上不强的角蛋白壳。 只要他们打中三分之一，其他的楚千城靠冲锋枪来解决！ 三十多发子弹转瞬即逝，三只扑鼠惨叫着滚倒在地，疯狂地痉挛，还撞到了后续的同伴。楚千城从武装带上拔出备用弹药，顶卡笋，换弹夹，继续射击。 两只扑鼠眼睛中弹，同时栽倒在地，气息全无。后面的四只扑鼠同时高高跃起，在空中挤在一起，越过死亡的同伴，狂吼着扑来，却在落地的时候挤成一团。 楚千城一边后退一边迅速单手换弹夹。 在这四只扑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梭子子弹准确砸在他们的小腹嫩肉上，它们纷纷惨叫着躺倒在地。 九只！ 战果远远大于楚千城的预期，经过通用智能训练，他的枪法比以前更准更狠了。 但是为什么还有三只？ 楚千城已经没有弹夹了！他迅速转头，雷蒙德和梅艾达呆呆地望着他，没火了。 这俩货一顿加特林机枪一个没打死？！蠢火力压制？ “吱~~~~~”三只扑鼠狂怒地扑向楚千城，十几根硬刺眼看就要把他穿成筛子。 咔啦啦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在地上盘成一条漂亮的银蛇。 三只狂扑来的扑鼠被闪电盘中，噗地爆燃了起来，化为三团白热的火球。楚千城脚步一错，侧身避开这三团滚动的烈焰。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肚子闪烁明亮蓝宝石色的花仙，雄赳赳气昂昂地在空中飞了一个“∞”型，神气活现地落到他的肩膀上。 “花仙竟然继承了雷疣猪的技能？！”楚千城心中暗自惊叹：艾莉的机械降生潜力根本没有上限啊。 他伸手拍了拍花仙的翅膀，激起一片电火花。花仙振动翅膀，将头偏到他的铁面上，蹭了蹭。楚千城一阵感动。 这就是初代机和二代机的友情吗？ 虚弱而低哑的欢呼声从灌木丛中传来，那是荒原少女们以及玲子母女发出的声音。她们没有人逃走。多日的囚禁折磨和担惊受怕已经耗尽了她们的精力，她们没力气跑了。 楚千城带着花仙朝着路边丛林处走了几步。现在他冲锋枪没子弹，狙击步枪丢在伏击灌木丛里，全身挂满了刺鼠的长刺，电量已经见底，所有的战斗力就只有一个花仙。 雷蒙德和梅艾达能够帮他挡两枪，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如果潘柯夫斯基这个可怕的驯兽师再把鼠王召过来，这里所有人一起完蛋。 但是他持枪而立，就仿佛刚开始活动筋骨，准备大开杀戒。 潘柯夫斯基之前就被他吓走过一次，这一次花仙大爆发，恐怖的闪电链让人摸不清她的底蕴，他大概率不会硬碰硬。 片刻之后，无事发生。楚千城果断地收枪。依照他观察到的潘柯夫斯基行为模式，他是凭直觉行事的人。一旦体验到危险，会迅速撤离，犹如一只机敏的野兽。当他感觉到成功的可能性，也会毫不留情地全力攻击。 现在没有任何动静，说明潘柯夫斯基没有放出后手，已经撤离了。这可能是因为花仙的震慑，也可能是事起仓促，他没有准备更多的召唤野兽。 雷蒙德和梅艾达默默地来到他的身边，小心地看着他，仿佛等待着什么。 “干得不错。”楚千城回头用干瘪的电子音说。 雷蒙德和梅艾达互望一眼，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ig，刚才的鼠群，是潘柯夫斯基搞的吗？”梅艾达鼓足勇气问。 “嗯。”楚千城肯定地点头，“他和鲨虎组似乎有交易，也许就和这些荒原少女有关。我会带她们回枯骨镇深入调查。” “我……我们决定跟你回去协助调查。”梅艾达咬牙说。 “我们决定了吗？”雷蒙德吓了一跳。 梅艾达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 “没错，就这么定了。”雷蒙德脸色铁青。 “赶上空列还来得及。”楚千城提醒他们。 梅艾达咬紧牙关，从雷蒙德手中夺过舱位票，来到玲子母女的面前：“给！你们比我们更需要它。” 玲子看着眼前的舱位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妈！舱位票，我们的病有救了！”小女孩尖叫着。 “这是真的吗？”玲子的眼中泪水浑浊，神色痴呆。她已经不敢相信幸福。 “是真的。我开车带你们回空港，一定来得及的！”雷蒙德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扶你们上车，赶快吧。”梅艾达扶起玲子的胳膊，将她连拖带拽地送上车。 小女孩和两人道过谢后，跑到楚千城面前：“我叫风夏。这是妈妈取的名字。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自己的姓。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听的姓。我叫花间院风夏。” “ig。”楚千城指了指自己。 小女孩走到楚千城身侧，用力将他胳膊上的一根长刺拔下来，紧紧攥在手里：“ig，我会记住你的。” “再不走赶不上空列了。”楚千城提醒她。 小女孩飞奔着跑上野地快车，雷蒙德一踩加速器，车呼啸着朝山上的悬崖市空港飞驰而去。 “ig——”小女孩从车窗上探出头，“我叫花间院风夏，记住！” 楚千城缓慢地伸出手，僵硬地挥了挥。 一路上的车辆都纷纷给这辆车让道，刚才的战斗整个悬崖市都看到了，这可是击垮了鲨虎组的战车。 楚千城跑上斜坡，从伏击灌木丛里拿出他的狙击器材，转身回到改装卡车旁，上车将卡车开回到路中央。车经过刺鼠和他的狙击枪洗礼，但是基础的结构并没有损坏，蓄能器、引擎、轮胎、方向盘都好使。 他让剩下荒原少女们上车，自己把被冲锋枪打死的九只扑鼠一一搬上车。这都是好肉。 被花仙电死的扑鼠已经烧成了渣，很遗憾。 他从一位荒原少女那里借来一块手帕，为花仙擦拭干净吸嘴，在卡车上等待了片刻。 看了一眼自己的电量，已经接近红线，他只能默默祈祷雷蒙德和梅艾达早点回来。 幸好，眼看着红线开始闪烁的时候，雷蒙德和梅艾达开车回来了。 楚千城招呼梅艾达开车，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 “喔~~~真是满载而归的一天啊。”梅艾达兴奋地启动了卡车，朝着西方的枯骨镇方向开去。刚刚帮助了玲子母女，她感觉自己是全世界的主人。 漫天的沙尘中透出一点点明媚的紫红色，那是暮光，黄昏到了。 “哇，这就是暮光吗？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蛮荒国度原来这么美。”梅艾达动情地说。 “它是最美的。”楚千城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39章 无事发生(为晨赋夕书友加更) 楚千城来到未来工作室的时候，身上还存着一丝从梦中醒来的温热。昨晚上，他必然是做了一个好梦，虽然还是和平时一样，梦到什么统统都想不起来。但是，他已经习惯。 “早！老楚！” “老楚来啦！” “老楚今天精神不错哦！” “老楚，昨晚上干什么了？是要脱单吗？” 未来工作室的成员们熟络地和他打招呼，完全没有把他当成老板的拘谨，比以前他的员工要放得开。他喜欢这种状态，这更容易营造一种畅所欲言的环境，激发出更多的灵感。 他对灵感的饥渴是永无止境的。 “老楚，小灵已经把枯骨镇的外部环境和内部变数都设定好了，你看一眼。”管青看到他进门立刻在主机上调出小灵的形象。 此刻的小灵正在奇物之屋集团大厦的咖啡屋里喝着果汁，吃着草莓蛋糕。 “爸爸，早！”小灵对着屏幕挥手。 未来工作室里的职员偷看着管青尴尬的脸色，低头不语。现在管理局的同事们都在背后偷偷笑话他。 “早，小灵。”楚千城调出主机中各项数值界面，眯着眼睛仔细地浏览着。 “今天咱们先试运行一下，时间定为三年，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比例设在1:50。” 楚千城抬起头来。 “我们还没有引入玩家参与的变数。”管青提醒他。 “先粗略看一遍我们现在制造的开放世界有什么bug，之后再引入玩家的参与。”楚千城沉声说。 “好嘞。”管青下意识地一拍手。 周围的管理局干员们也是一阵欢欣鼓舞，眼中难掩兴奋。 楚千城的《枯骨镇》实际上就是虫灾之后五百年未来世界命运的一个颇为精确的预演。不过，这并非全球尺度的全面预演，而是微缩到一个蛮荒小镇。 通过枯骨镇的命运，管理局可以预见到未来即将发生的大事。 在楚千城、李汤米和小灵的共同努力下，枯骨镇周边势力和人类三大区的势力都已经勾勒分明。枯骨镇内部的人物关系和背景脉络也全部理清。虽然这不是准确度百分之百的预测，但是却非常符合人类复兴后的大方向。 通过运行这个游戏世界来管中窥豹，可以大致摸索出未来的走向，这会让管理局与其背后支持的各大势力更有针对性地为未来布局。 当然，这也说明大家扮演游戏部门员工的日子已经能看到结束的一天啦。 未来工作室工作区大屏幕上，枯骨镇的一切开始沉稳而有序地运行。小灵制造的模拟现实开放世界，开始接受时间的检验。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充满颤栗和期待地观看着枯骨镇世界中的所有变化。 玩家扮演的机器人因为没有玩家参与而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每天就在维修所辛勤地工作。艾莉和它没有太多的互动，而枯骨镇周围的黑帮势力，各大官方组织和枯骨镇卫所也没有太大纠葛。 虫族偶尔入侵，但是有惊无险，并无大风波。 枯骨镇安然无恙地运行到了下班的时间段。 这一天里，楚千城和小灵不断地实时交流，探讨枯骨镇运行中每一帧画面的呈现形式，游戏摄像头的角度，战斗中打击感的呈现，以及人物关系的修正，并做好备忘录，等到游戏运行结束就逐步修改。 到了下班的时候，所有员工都忍不住鼓掌。枯骨镇运行了一整天，并没有出现肉眼可见的bug。即使没调试过游戏，他们也知道这简直是奇迹。 人工智能小灵的优秀之处展露无余。 但是楚千城却忧心忡忡。从这一天起，他晚上睡在了办公室里，随时监控枯骨镇的运行。 三个多星期之后，枯骨镇运行完了整整三年时间。 工作室里的管理局员工们也大致发现了问题。这三年里，无事发生？！艾莉安然无恙，各方势力也对枯骨镇爱答不理，包括虫族。仿佛枯骨镇的兴衰与任何人都没关系。 楚千城在游戏运行结束当天，和管青进行了长达五六个小时的讨论。未来工作室内阴云密布，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是他们甚至都不明白压力从哪儿来的。 楚千城终于和管青讨论完毕，脸色忧郁地一屁股坐在讲台上，沉默了半晌。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聚集到他的面前。 “好消息是，我们的枯骨镇运行得非常完美，零bug，这在业内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奇迹。”楚千城勉强振奋精神，拍了拍手说。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鼓掌欢呼还是该沉默不语。他们都选择沉默。 “相信大家也都明白坏消息是什么了。”楚千城长长叹了口气，“我们的《枯骨镇》游戏性近乎为零。” “……”管理局的干员们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肚子里其实是恍然大悟。 “有些游戏是靠玩法驱动，有些游戏是情节和玩法双驱动，而我们的游戏则是纯粹的情节驱动，玩法都是依赖于情节而生的。 一个真实的世界是猎奇的，是值得游览的，但却不是好玩的。没有矛盾冲突驱动情节，玩家没有挑战，没有情节赋予的情感充能，更没有因战胜挑战而得的奖励，那么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没有玩家参与，艾莉和枯骨镇依旧安然无恙。这个游戏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楚千城说到这里，抱臂在胸，缓缓摇头，陷入了沉思。 “是反派不稀罕艾莉的能力吗？”福馨此刻已经完全是执行策划的模样。 楚千城浑身一震，抬头望向福馨，啪地用力一拍手：“好想法。” 他激动地转过头望着大屏幕上仍然在持续运转的枯骨镇开放世界：“艾莉的能力应该是救世拼图的一部分。我们的设定却过于普通，没有达到让各方势力垂涎，并引发人类内部利益斗争的地步。”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类内部利益斗争，就不能一心抗虫吗？”管青非常的焦虑。未来的人类光是对抗虫族就已经捉襟见肘，还要内部之间互相勾心斗角，这也太作了。 “故事一定要有足够复杂的矛盾冲突，我同意老楚的意见。外部矛盾其实没有内部矛盾威胁大，这是很好的情节驱动。”李汤米沉迷在故事情节的塑造中，和楚千城思维完全同步。 “人类已经禁不起折腾了！”舒怀紫愤怒地说。 “……”楚千城看了她一眼。运营策划居然比背景架构师还要入戏，难得！ “首先是戏剧冲突的需要。其次是我们的设定本身就存在漏洞。艾莉的能力被设定得太弱，起不了救世的作用。”楚千城沉思着说，“这一点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实验来证明。” “什么实验？”管青问。 “一切维持原来的设定，把时间再往前推进十年，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比例设为最高极限1:1000。四天之后，我们看看结果。”楚千城摸着下巴说。 管青二话不说，立刻跑到主机前，与小灵交流后，开始加速运转开放世界。 第40章 艾莉的异能 结果并没有等到四天，第二天就出来了。 五年后虫族开始疯狂扩张，枯骨镇全员抗战，镇毁人亡，艾莉虽然被燕程牺牲性命救走，并激发了她的异能，但是依然无法拯救世界。她与人类最后的抵抗军团惨死在虫族的压倒性兵力面前。 经过反复的测试，这个结果基本没变。 “艾莉的确需要全新的超能力。”舒怀紫和管青此刻都同意了楚千城的看法。 这个凄惨结局的生成，本身就是虫族和人类实力对比相差太悬殊造成的。艾莉就算再早解锁异能，加上玩家的合力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按照小灵的计算，这样的结局非常随机，可能是五年后，可能是十年后，可能是二十年后。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和艾莉的生死一点关系都没有。玩家拯救艾莉以此拯救世界的美好愿望不会达成。 “事实证明，人类的复兴对比虫族的碾压，根本无足轻重，我们需要为艾莉量身订造一个超能力，让她可以支撑起一片抵抗的战场，为人类带来存续的希望，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课题，大家畅所欲言吧。” 楚千城坐在讲台上，兴致勃勃地望着所有员工。他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黑黑的，灰灰的。 “很好，都已经进入了情境。”楚千城很兴奋，犹如喝了一瓶老白干一般快美异常，他知道：灵感的火花就要在眼前迸现出来了。 “变绿巨人怎么样，再加上分裂生殖？大就是好，多就是美！”主美欧阳威积极地思考着，并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艺术倾向。 “滚啊！”舒怀紫、成嘉熙和福馨同时怒吼。 “死亡异能怎么样！瞪眼毁灭全世界！”李汤米站起身。 “区别敌人和自己人吗？”管青忙问。 “呃……，这种异能要是选择性攻击，太低效了。”李汤米摇头。 “这和中子分解波一样吧，可以降解地球上高阶的有机物，可惜是无差别的。”管青严肃地思考着。 “这也不符合艾莉性格的设定。她应该是一个善解人意，热爱生命的女孩，死亡天使的能力有点出戏。”楚千城摸着嘴唇摇头。 “可以增添悲剧气息和内在矛盾，为人物增加张力。”李汤米为自己的想法争辩了一句。 “可以作为一种选择，不过……”楚千城仔细思考着，“一旦发动敌我携亡的话，以艾莉的性格是使用不出来的。这样她就起不到扭转乾坤的作用。而如果有选择性，又太低效，只能作为一个强者使用，改变不了战局。” “生成生命呢？”福馨冒失地开口。 “福馨！”成嘉熙厉声开口，吓了所有人一跳。 福馨急忙闭上嘴，浑身冷汗。她太投入，竟然忘了，她说出来的这个异能，正是一样管理局东方分局列为等级泰米尔级的项目——mor-0009。 该项目可以通过一种奇异的电磁因子制造出具有特殊活动规律的纳米机械生命。成嘉熙作为管理局内数学心理学专家，曾经作为观察员参加过对这些纳米机械生命体的观摩。同时在场的，还有因为具有特殊亲和力而被准许共同观察的福馨。 这是她们必须保守的秘密。但是福馨却脱口说了出来。幸好，表面上看，只是一种神奇的猜测。 “生成生命……”楚千城没有太关注成嘉熙的异常，而是整个身心沉浸在福馨的提议中。 “生成生命这太玄幻了。”楚千城摇了摇头。 “呼……”福馨和成嘉熙都松了一口气。福馨偷偷望向成嘉熙，一脸请求原谅的乖巧。成嘉熙翻了个白眼，伸手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她决定为福馨保密，不能让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被送去删除记忆。而且，这掐头去尾的，也不能算是泄密。 “不过如果是机械生命的话……”楚千城仰起头。 “嘶……”福馨和成嘉熙头皮发麻，倒吸凉气。 “她天生就具有对机械的亲和力，是与生俱来的机械师。按照我们的设定，机械师的能力来源于体内生物电产生的电磁因子。而艾莉，作为天生的机械师，她不但可以不需要训练就自动产生电磁因子，而且她强大的机械亲和，可以让她直接给具有特殊活动规律的机械赋予生命。这个生命的来源可以源自电磁因子，又或者像转生一样吸引了世界之外的灵魂体。” “她是人类为未来而培养的新一代人类胚胎，体内留存着自动生成电磁因子的基因编译，并在五百年不断的迭代中进化到最终的完美阶段，”说到这里，楚千城用力一拍手，“这就足以颠覆战局！” “好，这个好！”欧阳威心悦诚服地点头。 “还可以吧。”李汤米大度地一摆手。 “靠谱。”管青神色肃穆，目**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舒怀紫没有开口表态，她还在生楚千城揭她短的气，但是她的脸上已经露出被楚千城想象力折服的神情。 而福馨和成嘉熙脸色煞白。 …… 重新设计了艾莉的异能之后，未来工作室在楚千城的调度和管青的配合下，高效运转起来。 艾莉的身份和能力的升级，以及各种能力被激发的美术效果和游戏原画如雨后春笋般贴满了整个未来工作室的墙壁，将原来悬挂其他游戏作品原画的空间全部占满。 主美欧阳威在几个月的学习和沟通中，开始有了些游戏主美的模样，在楚千城热情而细致的启发和描绘下，勾勒出了一系列艾莉创造的机械生命体原画，并在绘画过程中一点点从自己为项目素描的能力中挖掘出了游戏美术天分。 他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未来工作室主工作区的主美办公间里，楚千城和欧阳威坐着滑轮椅挤在一起，凑在主机大屏幕上。 大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正是欧阳威历经数天终于绘制完成的另一个艾莉的创造物，楚千城为它起名叫花仙。 它的外型极像萤火虫，体内结构则是由一个中央信息芯片和纳米腹索神经元构成的中枢控制系统。两只翅膀和六只虫腿从中枢系统延伸出来，活灵活现。 两只仿佛虫眼一般的微型摄像头链接在神经元上，构成简单的视觉结构。 在摄像头下方，一个尖利的吸管通过小型真空泵和密封管道链接到一块蔚蓝色的奇异生物体上，与生物回路联通。 这个尖利的吸管是她用特殊纳米粘合剂将黑翼刀虫虫刀的碎片黏合而成的，锋利而且坚固。 而那个生物体则是一块楚千城臆想的某种陆地放电生物的放电肌。 楚千城和欧阳威似乎都被花仙奇异的赛博造型给深深地吸引了，犹如着了魔一般痴痴看着。 过了良久，楚千城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欧阳威的肩膀。欧阳威转过头来，一张胖脸怔怔地望向楚千城，片刻之后…… “我们要重新设计玩家的机械造型！”楚千城和欧阳威同时开口。 “哈哈哈！”两个人同时露出鲜花盛放般的生动笑容，因为出人意料的心灵相通而放声大笑了起来。 在他们背后闲来无事看热闹的舒怀紫差点被吓一跟头。 第41章 游戏升级 在背景架构师的办公间里，李汤米和楚千城激烈地辩论着，研讨着，将一个个人物关系图摊在桌面上作为讨论的依据，两个人的手指头在密如蛛丝的人物关系导图上来回移动，激辩着艾莉和燕程的身份和关系。 作为数值策划和心理分析师的成嘉熙撑在办公桌前，以无比强势的态度加入了讨论，把自己研究出来的种种人物特性，以简洁语言迅速剖析分明。 “必须得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才能把最多的势力引入枯骨镇，创造更加激烈的矛盾冲突，并且身份和背景也与艾莉本身具有的特殊性完美匹配。”楚千城激动地说。 “但是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和冲突，全部压在对此毫无所知的玩家身上，光靠一个仿生人的力量，是无法解决枯骨镇危机的。”李汤米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游戏之中，把自己想象成了在游戏中畅游的玩家。他想要在这个异世界活下去。 “我完全同意老楚的意见。汤米，你忘了。这是游戏！”成嘉熙提醒他，“玩家是可以取档重来的。他们也必然会这么做。所以，对于人物的复杂关系，我们可以认为玩家最后都会完全了解，并有所准备。” “没错，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攻略’这种东西。”楚千城以为自己说了一句笑话，但是却看到成嘉熙和李汤米沉思了片刻，随即庄重地点头，仿佛他说了一句科学的论断。 楚千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所以……这才是艾莉和燕程的关系……”李汤米长舒一口气，满眼憧憬，“真想看看把这样的人物关系代入主程序后，开放世界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和变化。” “呃~~~”成嘉熙按住额头，这意味着无数的数值调整和测试。她的养颜计划啊。 …… 在主程办公桌前，管青和楚千城紧张地与小灵进行沟通，不断调整着游戏的变量和参数，在旧有的模型上嵌套新的人物关系和背景。 同时楚千城让小灵微调了枯骨镇游戏画面的渲染管线，将枯骨镇世界中光影效果比较脏，没有美感的景致都调得清澈透亮了一些。 这个调节让管青和小灵都感到不解。因为楚千城的初衷就是塑造一个拥有无可比拟的沉浸感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必然是极度趋近真实的。 但是楚千城现在的修改却背离了他的初衷，让整个游戏的视觉效果无论在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让人感到美感十足，这缺乏真实感，会让人很快察觉自己在游戏中。 “不，追求沉浸感并不是一定要百分百真实的光影和色彩。而是塑造一个令玩家愿意相信是真实的世界。如果所有的画面都百分百复原真实，会在某种程度上令玩家产生排斥心理，并想要脱离这个世界。这反而破坏了沉浸感。” 楚千城望着屏幕上认真看着他的小灵，耐心地解释。管青抱臂在胸，在旁边默默地聆听，若有所悟。 “所以……所以我们不是在设计一个百分百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一个……”小灵摸着下巴，想着确切的词语。 “一段电影？一段虚拟回忆？一个戏剧？”管青也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一场梦境。”楚千城笑着开口。 …… 日子很快就到了运行升级后的枯骨镇开放世界的日子。整个未来工作室的管理局探员在这一天都早早来上班，犹如一群赶着看最新大片的电影发烧友。 楚千城这些日子基本没睡什么觉。枯骨镇全新的升级和艾莉的新背景，新人设，与燕程的新人物关系让整个世界都显得无比的生动诡秘，充满了数不清的变量。 他开始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沉迷和梦幻感。那是每一次他沉浸到自己的作品中时都有的感觉。在这一刻，他摆脱了凡尘俗世的所有束缚，可以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重获新生。 这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快感，强大而美妙，犹如活在生命的巅峰。 “这才是我想要开发新游戏的原因啊。”楚千城望着咖啡机中析出的浓香咖啡，默默咽着口水。 “老楚，想什么呢？”福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如梦初醒，回过头来，发现整个工作室已经围满了人。所有的员工都已到岗。 “这么早？”楚千城惊讶了。 “行啦行啦，老楚，运行吧。”李汤米说出了所有员工的心愿。 “是啊，gkd！”众人在心中默默地呐喊。 这个游戏对他们并不只是个游戏，而是代表着未来的希望啊。 “好，小灵，准备启动。” 主机上坐在奇物之屋总部印象咖啡厅里的小灵精神地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双手一拍。 在工作室主工作区的大屏幕上，顿时显现出艾莉和仿生机器人重新相遇的画面。人与机器人的故事在枯骨镇重新开始，并以1:1000的游戏现实时间比例运转。 这一次，故事刚刚运行了一年多一点，新人物、新事件就纷至沓来。每当出现一个新人物和新事件，小灵就会暂停运行，将人物事件编写成大事记，显示在大屏幕旁边的中型显示屏上。 楚千城等人的视角迅速在大事记屏幕和主屏幕上切换，以空前的专注度跟踪着每一件事情的进展。 在枯骨镇开放世界运行到第二年的时候，各项数据陆续开始出现问题。艾莉在枯骨镇的影像突然出现了模糊和闪烁，事件的时间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错乱和bug，甚至连自然环境都出现了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管青冲到主机前，试图探查究竟，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小灵竟然禁止他操作系统。她彻底接管了枯骨镇世界。 “小灵出现异常！”管青猛然转过头来，目光越过了楚千城，而是望向身后的舒怀紫。 身为管理局s级机动队员的舒怀紫立刻走到角落，在李汤米和欧阳威有意无意地遮蔽之下，偷偷掏出管理局专用卫星电话，向此时正身在西伯利亚的吴德阳打电话请示。 项目mor-0781再次出现失控，这件事可大可小，必须请示分局局长。 “别紧张，小管，我想这是正常的。”楚千城思索片刻，伸手按住管青的肩膀。 “为什么？”管青下意识地望向他。 “我们这些日子太过于注重培养小灵的创造力，但是没有注意培养她作为智能存在的理解力和适应力。她现在就好像一个刚刚懂事，刚刚从事创作的小孩，她无法容忍自己费尽心力创造的人物在故事线中受到损害，比如说艾莉。所以她擅自修改了故事的结局，但是她还无法修正结局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所以枯骨镇的一切都产生了和现实不符的bug。” 楚千城一边思索一边猜测着。 “原来如此……”管青点点头，按照这个思路考虑了一会儿。 “不对啊，之前你把游戏推进十年的时候，艾莉也惨死于虫群之中。小灵并没有因此而失灵！”管青瞬间找到了楚千城推理的漏洞。 “……”楚千城抿了抿嘴。 “怎么了？老楚？”看到他的样子，福馨的心突然悬起来了，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认识楚千城比任何人都时间长，知道楚千城做出过这个样子，这是有话不忍说的模样。 第42章 无法接受的结局 “呼，很可能是艾莉的结局比惨死于虫群更不能让小灵接受。”楚千城用手指点着额头，“这是我的错。我太痴迷于寻找能够激发玩家参与感的情节驱动，忽视了我们工作室不是唯一的创造者，这个故事线的创造者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小灵。” “但是，但是……”福馨忍不住开口想说小灵不过是一个人工智能，她不具备这么丰富的情感。 但是她忽然不确定了。 在她细致的观察中，她发现小灵真正的成长是在接触到楚千城以后。 它自从接触到楚千城，就进化为一个网络中的具有独立形态的小鬼形象，而和他进一步接触之后，它进化为一个住在奇物之屋集团总部的小女孩。 随着枯骨镇世界一天天完善，她化身十多个子程序分别完成着楚千城布置的不同任务，等于以十多个分身在接受着楚千城的言传身教。 楚千城作为一名游戏制作者所具有的激情、灵感、创造力被小灵完全学习模仿，同时她也从他身上学到了温柔、善解人意、和做人的良心。 她就像是楚千城教养长大的孩子。如果说她养成了对游戏中角色的喜爱，选择不想要她死亡，这太正常了。福馨可以想象，楚千城在刚刚开始接触游戏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 “小灵发展出了人类的感情？我有设计这样的程序吗？”管青想的却是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编程能力产生了某种迷思。 “小灵发展到现在，早已经有了自编程的能力吧。”楚千城提醒他。 “……”管青默默点头。小灵这个项目神秘生成于那台奇异的挖矿台式机，成因到现在管理局都没有对他这样的a+级研究员解密，它如果进化出自编程能力，管青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最近也观察到小灵和楚千城在一起的时候，进化得尤其迅速，在她能够分出将近二十个子程序实时完成不同游戏制作工作时，他已经来不及追踪她全部的升级程序。 “小灵，出来吧，我们谈谈。”楚千城放缓语调，轻柔地说。 小灵的小女孩形象从屏幕的一角颤巍巍地冒出来，只露出半张脸。 “爸爸，你真残忍，艾莉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结局，我不要！”小灵嘟着嘴。 “对不起，小灵，这是我的考虑不周，忘记了你的感受。”楚千城深吸一口气，语调温柔，“但是，小灵，咱们合作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做一个电子游戏。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游戏吧？游戏的定义，内容和类型，你都很熟悉了。” “当然！”小灵肯定地点头。 “但是你还没有玩过一个游戏。”楚千城柔声说。 “没钱……”小灵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这样吧，这是我的内燃机平台账号。上面是我玩过的一些游戏，你可以去尝试玩玩看，很有意思的。”楚千城在主机上登录了他的平台账号。 片刻之后，楚千城的主机屏幕被一款叫做钢铁之心的游戏占满。 “爸爸，还有吗？”小灵在管青的主机上冒出头来。 小灵现在多线程处理任务的能力爆棚，但是游戏却有着自己的运行时间。一个游戏显然是无法满足她的。 “小管，你有内燃机平台账号吗？”楚千城转身问。 管青头上顿时滋滋冒汗。作为“未来工作室负责人”，业内的游戏精英，他居然没有内燃机平台账号。要暴露了！ “老楚！”机灵无比的福馨立刻挺身而出，挡在了管青面前，“咱们奇物之屋集团为成员都购买了内燃机平台的账号。如果小灵需要的话，我立刻和上面沟通，为它准备一批库存最丰富的游戏账号。” “好想法。就交给你去办吧。”楚千城高兴地点头。他看了一眼整个工作区的主机，计算了一下，“要不，今天大家放一天假吧。小灵可能会用到你们所有人的主机。” “呼……”管青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他们距离暴露最近的一天。他们必须赶紧联系东方分局的后勤，加急为他们购买一批内燃机平台老账号，这些账号里不但需要有丰富的游戏库，而且需要有悠久的游戏历史。这才能显示出奇物之屋集团游戏人才的底蕴。 幸好楚千城第一个想到的是内燃机平台，万一他脑子一抽风，想到了要用奇物之屋平台的账号，那就全员暴露了。 福馨在众人感激和崇拜的目光中，飘飘然飞出了奇物之屋集团大厦，紧急联络后勤。 一个多小时之后，她手脚麻利地将一批后勤人员好不容易搜集到的老账号交给楚千城。 楚千城一一给小灵看过之后，小灵瞬间在工作室两百台主机上登录账号，开始同步玩楚千城力荐的两百部不同种类，不同风格的游戏佳作。 楚千城兴致勃勃地在工作室两百台主机上浏览着，看着小灵一步步走向沉迷游戏不能自拔的迷人旅程，这仿佛让他看到了少年时代的自己。 看着看着，一股难以抵抗的倦意袭上心头。这段日子，他又养出了熬夜的坏毛病，现在身子快要撑不住了，可不能猝死啊…… 楚千城在办公室里舒适的沙发上躺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就眯一小会儿……” 片刻之后，他沉入了梦乡。 …… “系统重新上线……，检查能源储备，完好！” “……检查控制系统，完好！” “……检查神经芯片组群，存在异常！” “……检查行动模块，完好！” “……检查维修模块，可用！” “……检查战斗模块，肩扛式小型榴弹炮，弹药量零！” “跟我说……！” “不如来局昆特牌吧！” “你是ig，你为什么叫ig？” 楚千城迅速从混乱和迷惑中清醒了过来。枯骨镇的记忆在大脑中沉淀凝聚，而现实世界的记忆很快与新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形成清晰分明的两条时间线。 “我的大脑对于现实世界的记忆和枯骨镇的记忆处理得越来越好了。” 楚千城不禁想起自己正在进行训练的指导书《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这种提升和这本书应该有关系。 他连忙回忆自己重返现实后的一段经历，发现并没有机会显示出他超出寻常的枪术、战斗技巧和军事战术素养。 他一直在工作室里忙于完成枯骨镇世界的运行，连总部大厦都没走出去过，更何况是玩枪打拳。他是否真的是灵魂穿越，仍然要打上问号。 楚千城心头涌出烦躁情绪。这是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生效的结果。以前的他更像机器人，不会如此出现如此明显的情绪。 他迅速控制住了心情，回忆起断电之前发生的事，那个时候他正在回枯骨镇的路上，开车的是梅艾达。 他用恢复了视觉的电子眼四外观看，赫然发现艾莉、花仙、雷蒙德和梅艾达都聚集在他身边。 第43章 新任务 “艾莉，我的电量恢复了？”楚千城记得他充电需要一周多一点的时间。 “呼……”梅艾达和雷蒙德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梅艾达甚至冲过来紧紧拥抱住他，仿佛他刚刚死而复生。 花仙嗡嗡地飞过来，站在他的肩膀上，用它的虫脸贴在楚千城的铁面上，亲昵地摩擦着。 “伙计，你可真吓死我们了。”雷蒙德挠着头，“你真该看看艾达，看到你断电，真以为你死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闭嘴，你没哭？鼻涕都喷出来了。”梅艾达恼羞成怒地扭过头来。 “我当时真的还记得他是仿生人，是你一哭我才慌了的，我以为你比我更懂仿生人。”雷蒙德连忙自辩清白。 “他当时浑身上下插了几十根刺鼠刺，我以为他死了很正常。上帝都不会怪我。”梅艾达气势汹汹。 “上帝也会证明你先哭的。”雷蒙德毫不示弱。 梅艾达抄起了手边的扳手。雷蒙德躲出维修所，但还是探头进来：“ig，你感觉怎么样？还记得我们吗？” “记得。”楚千城发出了干瘪的电子音。他的发音系统还是老样子。但是，什么东西变了。他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能量级数显着提升，电子视界里显示的能量指标120奥拉。 奥拉是人类三大区统一的复合能级单位，是指在特定的运行强度和战斗烈度中，单位千瓦时可以获得的战斗时长与战斗质量的综合指标。 奥拉数越高，证明该单位的工作效率和战斗效率越高。 奥拉数是战斗机械和超凡者共同拥有的战斗指标，奥拉的高低决定了他们的价值，可以在九阶战斗力分级之外更加细化的量化他们的战力。 楚千城电子视界中的能级标识原来只有60奥拉左右，现在提升了整整一倍。 他再次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电量储备，也比原来延长了一倍。这双重加倍就导致他的运行效率比原来高了四倍。 “大升级啊。”楚千城有些惊讶。艾莉竟然能在他身上消耗这么多资源来升级吗？ “艾莉，我升级了？”楚千城扭头望向艾莉。 这位刚刚入门机械师殿堂的小维修师正抱臂在胸，得意无比地看着他，左右晃脑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那当然。你做了这么大一件事，老爹却把你的功绩全都算到卫所身上，要来一大笔资源。我不敲敲他的竹杠，我就枉为你的死党兼主人。”艾莉神气活现。 “看看这个大家伙！”雷蒙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楚千城身边，摸着他的肩膀。 楚千城被他摸得心里发麻。他扭头一看，这才看到肩膀上多了一挺连发榴弹炮，转轮上有六发弹量，但是却没有一枚实装的榴弹。 “这个榴弹炮还是我让老若望给你装的。”艾莉得意地邀功。 “你让老师给我安装的？”楚千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若望这头千年乌龟肯爬出制造所了？ “哼哼，放心，现在我有治他的法宝。”艾莉神秘地眨眨眼睛。 楚千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花仙，希望艾莉不要用花仙来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这一次改装只花了四个月时间，比上一次虫灾修你的时间还要短一点。这段时间都是由他们替你的班做的帮厨，你可得好好谢谢他们，要不然你的炊事员职位怕是要被别人抢了呢。”艾莉踮起脚尖，拍了拍梅艾达的肩膀。 “谢谢。”楚千城看了一眼梅艾达和雷蒙德。 梅艾达和雷蒙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的脸色红润，精神也很好，似乎已经适应了荒原的环境。 “去狩猎了吗？”楚千城好奇地问。 梅艾达和雷蒙德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们去了，但是…… “ig，扑鼠肉和疣猪肉都吃完好久了，不过幸好今天是你充电完成的好日子。”艾莉说到这里咳嗽一声，“我带你去见老爹吧，他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好。” 楚千城有种不祥的预感。 …… 卫所队长办公室中，燕程的表情比以前更加忧郁了，仿佛一位预见到暴风雨的船长。 “队长！”楚千城向燕程横臂握拳在左胸，这是追光战士的军礼。 燕程心不在焉地以拳捶胸，回礼致敬：“ig，这一次干得漂亮。” “队长，是潘柯夫斯基……”楚千城下意识地希望把自己参详出来的真相汇报上去。 “我已经都知道了，雷蒙德和艾达跟我报告过。现在，上头命令我们枯骨镇防区六个聚落的战士和行动局密切合作，一定要将潘柯夫斯基捉拿归案。”燕程沉声说。 “他还在逃？”楚千城追问。 “嗯。这是一个新晋的c级超凡者，四系超凡者中，c级的异能者是最可怕的。他们都有了精妙控制异能的力量。而控制者里，野战最强的又是可以驯服凶兽的驯兽师。”燕程说到这里揉了揉太阳穴，“在蛮荒国度，他找到了主场。” “他逃到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楚千城有点奇怪。 “他好像急需什么物资，所以才会铤而走险贩卖荒原少女到暮光区。他的脑子显然不太清楚了。这么做，犯了追光阵线的大忌。”燕程疲惫地说。 “鲨虎组怎么说？”楚千城关切地问。 “上级已经和鲨虎组谈过了。”燕程叹了口气，“你最好别再去悬崖市。不过鲨虎组也不会再接受潘柯夫斯基的货。” “那个得了荒原病的母亲和她的女儿怎样了？” “她们安全到达了新翡冷翠。梅艾达的哥哥们收留了她们。现在我不知道玲子如何，不过她孩子的病好像已经治好了。”燕程说到这里，难得地笑了笑。 “很好。”楚千城点头。他的脸是笑不出来的。 燕程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朝外看了看，随即把门关严。 “ig，我需要你配合雷蒙德和梅艾达去调查潘柯夫斯基。”燕程压低了声音。 “是。但是我还有炊事员的工作。” “我会提升你充电权限。这样你就可以24小时工作了。我会让伊万盯着帮厨的工作，你只需要带足够的猎物回来就行。” “是。”楚千城发现无意中拿到了007的成就。 “你们不需要抓捕他。但是我需要知道他曾经接触过什么人。这非常重要。”燕程似乎想要多说一些，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 “这非常重要。”他简单重复了一遍。 “这非常重要。”楚千城干瘪地重复着。现实世界的记忆在此刻鲜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是他和李汤米、成嘉熙激烈讨论最终定稿的燕程和艾莉的人物关系。 第44章 恶意 这个未来世界是否真的会和他的游戏如出一撤？楚千城心头忽然变得格外紧张。 小灵曾经推算出了艾莉可能的结局。那是一个她不忍看，不忍播放的人间惨剧。 这一切是否和潘柯夫斯基有关？他难道来自于燕程的过去，那个在楚千城的设定中的某个神秘组织？ 楚千城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他曾经在游戏中预测过艾莉担任炊事员会导致卫所防卫出现一段时间的极度虚弱，这在现实中的确发生了，而且是他预测过的最坏的情况。虫族出现的战斗单元是具有中短程作战能力的暴走虫，比他预测的黑翼刀虫要更难对付。 这说明他的预测并非百分之百准确，这也符合枯骨镇游戏设定的开放世界，每一件事的发生都具有一定的随机性。没有人能够百分之一百预测未来。 他也只能预测一个大概的事件走向。比如燕程和艾莉的关系，很可能只是他预测中的一个可能性。燕程的身份也只能是某个他设定中的神秘组织。 除非，他不是灵魂穿越到未来，而是直接穿越到未来自己做出来的游戏里。那么他则可以通过现在的设定来准确预知燕程过去的身份。 不，即使这样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正确，因为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游戏初创阶段，随着创作的持续进行，所有设定都有更改的可能。 反复思考之后，楚千城决定不依靠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记忆，而是根据线索实时推理。 潘柯夫斯基拐卖荒原人口去暮光区鲨虎组，这表明他不惜一切要赚取一批关键资源，先从这个方向入手调查……楚千城向燕程敬礼准备出门。 “ig，如果有任何异常出现，你会把艾莉作为第一优先级保护吗？”燕程在他出门的时候突然问。 “会。” “很好。” 燕程招手让他离开了办公室。 卫所食堂里，雷蒙德和梅艾达正分发最后一批刺鼠烤肉。餐厅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雷，你们还是一点野味都没打到吗？” “艾达，眼神不好是异能者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雷，多吃辣椒，可以多点火气。” “你们最近不吵架了，火力不足了吗？” 众人一边和雷蒙德、梅艾达调笑，一边无比珍惜地小口吃着盘子里每一块烤肉，哪怕一点肉末都不放过。 当楚千城出现的时候，众人顿时都不敢再嘲笑这对活宝了，因为据称这对活宝和ig的关系不同凡响。 “喂喂喂，我忍你们好久了！”伊万站起身来，“他们不就是没打到一只野味吗？四个月没打到一只，这不容易的！” 餐厅里的人们嘿嘿地低笑。雷蒙德和梅艾达脸色如常。这四个月他们的脸皮厚度肉眼可见地攀升了。因为准头是不可能在短期内有迅速提升的。 “雷，艾达，今天我们三个一起狩猎。”楚千城开口。 “喔~~~~！”食堂里的战士们发自内心地欢呼起来。 雷蒙德和梅艾达坐下吃饭的时候，楚千城坐到了他们旁边，这让他们有点发怔。仿生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你们在围捕潘柯夫斯基的时候，他有没有和其他人有接触？”楚千城问。 “没有。队长也问过这个问题了。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梅艾达说。 雷蒙德耸了耸肩膀，也摇了摇头。 “不过，鲨虎组有点奇怪。”雷蒙德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们明知道从荒原走私人口是追光阵线的大忌，竟然还敢接收潘柯夫斯基的货。” “这要不然就是鲨虎组的青壮年干部想要上位，要不然就是鲨虎组高层默许。”梅艾达思考着说。 “这需要等一段时间，看看暮光区是否传来鲨虎组清理门户或者内讧的消息。”被雷蒙德提醒，楚千城立刻紧张地思索起来，“如果没有，那么很可能有人在秘密扶植潘柯夫斯基。” 雷蒙德和梅艾达都吃惊地看着他。他们显然没想到ig居然有这么强的逻辑分析能力。 “但是时间不等人，等到鲨虎组有消息，也许大祸已经发生。”楚千城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啊？”雷蒙德和梅艾达同时惊呼。 “假设有人暗中扶植潘柯夫斯基，那么他很可能冲着枯……我是说追光阵线来的。”楚千城不敢暴露艾莉和枯骨镇的重要性。 “没那么可怕吧？”雷蒙德和梅艾达都笑了。在他们看来，潘柯夫斯基就算变异了，也不过是c级的驯兽师，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对追光阵线有何危害。 楚千城闭上了嘴。他知道艾莉的秘密，所以他心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潘柯夫斯基的出现，必然与艾莉有关。在背后扶植他的人，已经把目光盯在了艾莉身上。 …… 第二天的狩猎收获丰富。 楚千城不但击毙了一头变异巨熊，还意外收获了一条长达十三米，直径七十厘米的食人鳅。 这是活跃在维斯瓦谷地地下水系中的巨兽，平时在四通八达的地下河中游动，通过神奇的听力捕捉地表的巨型兽类，时机成熟后破土而出，一口吞下猎物。 它是在吞吃变异巨熊的过程中被楚千城一枪穿头而死。这两只猎物让楚千城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切割分块，在雷蒙德和梅艾达的帮助下，来回运送了两趟才终于全部运回了枯骨镇卫所。 一头熊加上一头食人鳅，肉量达到了一吨。楚千城本以为这一次可以为他赚到不少的资源配给。 “啧啧啧……”制造所的老若望看着他的猎获清单，“ig，这也就刚刚好抵消了你的弹药和器材折旧。” “嗯？”楚千城有些意外。 “你的改装和升级花的可都是镇里的资源啊。而且这两货狩猎消耗的弹药和器材折旧也都算在你的身上，谁叫你把他们又给带回来了。”老若望一边抠牙一边说。 楚千城回头看了雷蒙德和梅艾达一眼。他们同时低下头。他们是城邦区来的探员，对于弹药量是没什么概念的，打完为止。 “要不是你送回来的荒原少女里面好多人愿意留在枯骨镇，这两个家伙怕是要被赶出镇子。”老若望笑嘻嘻地抬起头。 “老师，你的气色变好了？”楚千城迅速从失望情绪中摆脱出来，惊讶地发现老若望常挂脸上的颓废和沮丧都不见了，还有了明显的笑模样。 “咳咳，我气色本来就这样！”老若望有点生气，但是却露出很少有的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仿佛他的生命里有了一点亮色。 第45章 继续学习 雷蒙德和梅艾达抿嘴忍笑。楚千城有些奇怪，不过他的注意力迅速集中在另一件事上。 “老师，我什么时候开始继续学习？” “嗯，今晚上你就过来吧。”老若望点头。 楚千城精神大振。自从感受到潘柯夫斯基出现的异常，他迫切感到自己需要赶紧提升实力，否则根本无从化解枯骨镇的危机。 现在他的战力能够勉强依靠战术干掉e级战力的异能者，也就是奥拉指标在100-以上的异能者。d级战力则会直接提升一个数量级，奥拉指数最高达到1000左右。c级战力的异能者战力峰值飙升到。 预估潘柯夫斯基的实际奥拉指数恐怕会达到6000-8000左右，这相当于60-80个ig的战斗力。 燕程和老若望的战力楚千城不得而知，不过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两个人身上。他必须站出来在关键时刻作为艾莉的守护者，帮助她活过迫在眉睫的危机。 楚千城希望通过努力学习，尽快提升到d级机械师水准，这样勉强可以成为挡住潘柯夫斯基的一个成型战力。 他回到维修所，想要跟艾莉说一下自己今晚的计划，却惊讶地看到艾莉正在引导着十来个新面孔的少女在维修所里参观。 看到楚千城过来，艾莉立刻兴奋地朝他挥手：“ig，来我这里一下。” 楚千城莫名其妙地看了身后雷蒙德和梅艾达一眼，他们都做出催促的手势。 “艾莉，维修所需要新帮手吗？”楚千城凑过去问。 “她们不是来这里做事的，是来参观的。”艾莉眯着眼笑。 “嗯？”楚千城一愣。维修所有什么值得参观的吗？ 但是这些少女已经哗地围到了他的周围，争相伸手抚摸着他身上刚刚改装好的装甲和金属骨骼，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 “终于修好了……” “好像比以前帅气了。” “看上去好有安全感！” “能再站起来太好了。” …… “大家请尽管放心，ig有我的后勤支援，足够保护所有人的安全。大家可以放心在枯骨镇安居乐业。”艾莉一边介绍着楚千城身上新安装的部件，一边得意洋洋地说。 “感觉做了示众的材料……”楚千城挺起胸膛，任人摆布。他现在终于看清楚，这些少女都是他从鲨虎组手下救出来的荒民。他记得老若望说过这些少女都准备留在镇里。 这是一件大好事。镇里一直处于人口缺乏的状态，年轻的卫所战士们找不到配偶，只能在防区聚会的时候在其他聚落的与会者中碰运气。现在多了这十几个少女，给枯骨镇增添了不少生气。 随即他看到了在卫所结束强化训练出来的追光战士们。 除了伊万仍然穿着湿淋淋的军绿色t恤，其他的战士都有意无意地光着膀子，露出他们强壮健美的肌肉，以t恤擦拭着身上亮晶晶的汗水，偶尔还会甩甩头，甩掉头上滴里搭拉的汗珠子。 少女们犹如小母鸡般咯咯笑着，缩在艾莉和楚千城的身后偷偷地看个不停。 艾莉看看战士们，又看看身后的少女们，仿佛欣赏了一出鲜活生动的人间喜剧，乐不可支。 楚千城看着艾莉，心中欣慰：他救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等等，老若望最近气色变好，难道说也爆发了第二春？……楚千城的心情奇怪了起来。 …… 晚上，楚千城如期到老若望的制造所进行机械师培训。 刚一进门，他就听到老若望在车间里吹着《波兰圆舞曲》的口哨。 此刻的人类三大区都在进行着第二次文艺复兴运动。很多古老的歌曲开始在互联网上流行起来。这个活动在蛮荒国度开展得非常热烈，这首波兰民歌因为深受维斯瓦谷地附近居民喜爱，所以在枯骨镇的年轻人中间流行起来。 老若望居然也喜欢上这些年轻人的东西。 “老师，我来了。”他来到前台。 “咳咳……进来要先敲门。”老若望冲出车间，脸色红润，面带尴尬，“我给你的那些书你都看完了哪几本？” “《编程精要》、《多线程……》” “好了，那本书别说出来。”老若望迅速阻止了他。 “《电池改造学》、《进阶机械学》。”楚千城继续说。 “嗯，这些都是你已经熟悉的领域，我就让你自己研究。从今天起，我们从《初级急速维修学》开始讲起，会覆盖一些《简易实战改装》、《精细维修学》和《机械续航学》的内容，书本上的东西，你自己回去看就好了。我们今天是实际操作。” “好的，老师。” 老若望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神色严肃起来。 “ig，有一点我不怕告诉你。现在普遍的宣传是，机械师人人都可以做。这个口号并没有说谎，但是也没有说出所有的真相。机械师也需要人类拥有异能的基因作为辅助，才能够一点点爬上更高的门槛。作为一个仿生人或者普通的人类，即使做了机械师，也只能到达入门级别。更具体一点说，e级——初阶机械师和d级——械武者。” “械武者？”楚千城这是第一次听说械武者的名字。 在他自己为异能划分的等级中，机械师只是分成e到x级九个战力级别。 “嗯，机械师一般是后勤制造和远程火力主导者。占机械师百分之八十的初阶机械师都是如此。但是进阶后的机械师，可以承受机动作战和渗透作战的战斗强度，不但拥有强有力的火力压制，而且在近战的时候还可以拥有轻型殖装来增加战斗力。” “原来如此，难怪被称为械武者。”楚千城点头。 “你作为仿生人，天生就拥有类殖装的合金骨骼，只要对你稍加改装，就可以升级为类械武者。不过，只有人类才能使用的电磁因子，你并没有，所以你本身作为机械师，就是个不完全体。”老若望说到这里，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的改装……”楚千城若有所悟。 “没错，我一直在暗中帮助艾莉改装你的身体。不过，她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机械天才，我只需要暗示应该采用的材料和模块，她就心领神会，自行把你改装好了。”老若望说到这里，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以她的才华，她在枯骨镇怕是呆不长啊。” 楚千城知道老若望不希望年轻人离开蛮荒国度去城邦区或者暮光区讨生活。 “这么说，我现在已经算是一半进入了械武者的门槛？”楚千城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只能说进来了半只脚。”老若望笑了，“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虽然天生拥有类殖装躯体，但是你身体的零件磨损速度和战斗消耗速度远远超过人类。人类可以靠新陈代谢来重塑身体，哪怕受了轻重伤，也可以靠激发异能或者使用医疗剂恢复。你就必须靠战时维修来迅速恢复战力。这就需要极速维修学。” “嗯。”楚千城电子眼内满是星星。 第46章 活力 作为一名仿生人，极速维修学确实是一门自救的关键学科。一旦战斗持续一定时间，各个部件的磨损和消耗必然达到临界值，这个时候迅速更换部件，继续投入战斗，会让楚千城的战斗效率拥有极大的提升。这就像赛车每过一定时间都要速换轮胎一样。 “在战场上迅速锁定可以替代机械损坏部件的材料，在火力压制下维修机体，在激烈战斗中即时更换磨损殆尽的战斗部件，这些都能让你在实力悬殊的战斗中获得保命和逆袭的本钱。” 楚千城认真地听着，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当然，这一切都不可能由你自己来做，因为你正在忙着战斗。能帮你做的，只有你自己设计制造的维修安卓体。” 老若望说到这里，舒服地在前台伸了个懒腰，将两只脚懒洋洋地搭在桌面上。在他的金属衣领上猛然出现一个滑门，滑门中跑出一只犹如蜘蛛般的小机器人，将一根雪茄塞在他的嘴上，然后灵巧地点上了火。 “难怪你懒得快和乌龟一个模样了。”楚千城恍然大悟。 “维修安卓体就是极速维修学的核心技术。如何对它编程，如何设计它的维修脚本，如何令其分辨有用材料，如何维持它们的高效运转，这又涉及到了精细维修、实战改装、机械续航等各门学科内容。今天咱们暂时不介绍这么多基础知识，先从实战角度来学习极速维修学的要义。” 楚千城晃了晃机械头，活动了一下自己崭新的机械手，他感到今晚又将是无比充实的一晚。 …… 艾莉这一整天都沉浸在欢乐中。 ig如愿苏醒，言谈变得更加柔和自然。艾莉可以清晰地感到他机械性言行之间渗透出的某名情感，她还不清楚那种情感是什么，但是它让她感到温暖。 维修所里欢声笑语，被ig营救出来的少女们鼓起了勇气和那些光着上身的士兵们攀谈，憧憬着未来在枯骨镇的岁月。这让她感到人生充满了无穷可能。 这种感觉，让她心中奔涌着信心和力量。 “不知道今晚ig会教会做什么呢？”艾莉无比期待地想着。 花仙在她的肩膀上站着，精神抖擞。每一次它与ig出去狩猎，回来都是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真不知道ig到哪儿找到这么多花蜜来喂它。 艾莉认真地研究着燕程今天交给她修复的战斗机械——厨子。这是枯骨镇列装的唯一一种机甲型号。为了对抗虫群的虫海战术，人类阵线需要有一种可以顶在前面对抗虫群的屏障。 这种厨子机甲就是枯骨镇防守的铁壁。因为人类三大区的领导层都不再相信强人工智能，所以这种厨子机甲必须由人类驾驶。这也是它在卫所集体食物中毒时无法上场的主要原因。 厨子机甲核心武装就是四管喷射高温电浆的电浆发射器，这些高温电浆可以引燃虫族的几丁质甲壳，把前方扇形区域的虫群做成烧烤。 所以它被称为厨子。 它的双肩上还有远程火箭炮，但是这火箭炮也就发射两轮就哑火了。它体内的弹药空间全部被高温电浆发射器的储能电池占满。 现在楚千城带回了电疣猪的电晶肌，老若望将其制造成了高效电晶肌电池。燕程就把改装厨子机甲的任务交给了艾莉。老若望是不干这种技术含量低却又辛苦的活的。 有了电晶肌电池就可以扩大厨子机甲的弹药库。 艾莉开始考虑在保证电浆发射器电量前提下，如何提升厨子进攻多样性的问题。她看过ig进行的战术训练，一直希望能够造一台复制ig战力的大家伙。 “为什么老若望不来帮帮你呢？”一个磁性轻柔的语声在艾莉头顶传来。 艾莉笑着抬起头。 那是ig救回来的一位荒原女孩。她是所有女孩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有十九岁。在蛮荒国度中，这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龄。 她的名字叫做凯西娅，是枯骨镇所属防区狼首村的本地女孩。狼首村被袭击之后，她一直在别的聚落讨生活。在潘柯夫斯基提供的虚假雇工消息引诱之下，鼓足勇气到暮光区闯荡，却差点被卖到新江户市歌舞伎町。 “那只老陆龟，除非想要晒太阳，否则他绝对不会出制造所一步。我们枯骨镇已经几百年没见过太阳了。”艾莉尖酸地说。她对于老若望的懒惰相当地鄙视。 在枯骨镇，大家都在拼命努力地生活呢。 “他看起来好像有很悲伤的往事，喝酒的样子显得相当悲苦。”凯西娅思索着说。 “哈哈，我老爹说过：醉鬼总是装出悲苦的样子，这样别人就不会阻止他们买醉。” “但是，他的手很巧，我看到了维修所前台上的安卓体，它们还会为他打扫卫生。”凯西娅笑着说。 “悄悄告诉你，它们还会为他洗衣服。否则他一定会被自己臭死。” 艾莉和凯西娅捂着嘴嬉笑起来。 “我在镇里的种植大棚找到了一个工作，下班以后，我可以到维修所来帮工吗？”凯西娅忽然问。 “当然啦，我来问问老爹可以为你拨多少资源作为薪水。”艾莉欢喜地说。ig最近狩猎和待机的时间太长了，她喜欢多一个同伴聊天。 “不不不，不用啦。我只是对机械感兴趣。我可以一边帮工一边学习，将来也许可以在镇里的制造所找一份更稳定的工作。”凯西娅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那真是太好了。虽然说ig现在成了老若望的学生，但是他太忙了，老爹分配他太多工作，晚上还要学习，制作所里只有老若望，什么活都要排队，太没效率了。” 艾莉简直要欢呼出来。 就在这时，维修所的大门被轻轻打开，闪烁着银白色光辉的人影缓步走进门来。花仙发出亲昵的嘶嘶声，从艾莉的肩膀上飞到人影的肩上。人影伸手拍了拍它，蓝色的电光犹如鲜花般盛放。 “ig，你回来啦。”艾莉眼睛明亮如星。 第47章 情感 整个晚上，楚千城都在老若望的教导下学习制作维修安卓体。也许是因为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已经被他完善，他的学习进度远远超出了老若望的预料。 他不但迅速掌握了安卓体制作方法，还编写出了足以和老若望的安卓体抗衡的维修脚本，同时创作出了损耗内存极少的材料识别程序，嵌套进了安卓体的系统中，让安卓体行动的效率大幅度提高。 老若望只能提前让他带着安卓体回家自己玩去，同时布置下他的阅读功课：既然你这么厉害，就把我给你的书全都看完，下次考核。 楚千城感到老若望似乎有点焦虑。 他是怕人类赶不上仿生人的智商吗？……楚千城一边寻思这件事一边进了维修所的门。 他意外地发现一位荒原少女还留在维修所。她们的参观应该在几个小时之前就结束了啊？ 他警惕地观察着这位少女的容貌，姜红色头发，健康红润的鹅蛋脸，深邃的眼眶，美丽的淡棕色眼睛，圆润的厚嘴唇，娇俏的唇珠犹如春峰。 “她叫凯西娅。她会在下午到维修所帮工，我会教她机械学的知识。” 耳畔回响着艾莉兴奋的声音。 楚千城下意识地感到紧张。艾莉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这会给保护她的使命增添变数。 必须想办法让艾莉打消这个念头……楚千城思索着。 看着楚千城望着自己的样子，凯西娅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怯，她站起身小声对艾莉说：“对不起，我先走了。” 接着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奔出了维修所。 “ig！你把她吓坏了。”艾莉不满地插腰。 “嗯？” “她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到我这里来的。她想要好好工作，成为一名合格的技师，然后到制造所取得一份稳定的工作。所以她愿意在正常工作之外到我这里免费打工，这难道不是一位努力生活的女孩子吗？”艾莉严肃地问。 “是这样，但是……”楚千城无法解释自己的担忧。 “你费尽心力救她出火坑，难道是为了让她在种植大棚了结残生吗？我们荒民也该有向往幸福的野心才行啊。”艾莉激动地说。 “但是我感到她并非单纯是为了好工作。”楚千城无奈地说。 “哼哼，当然还有别的原因。”艾莉抱臂在胸，“她似乎看上了老若望。” “啊！？”楚千城惊了。 “不用担心，ig！”艾莉挥舞着手指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这只是她想要寻找安全感的本能。哼哼，我太了解啦。我会找机会把伊万介绍给她。老爹曾经和我说，伊万再找不到对象，可能要把他派到别的聚落去驻扎。我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安排上。” 小小年纪，已经有大妈属性了吗？……楚千城感到惊奇。他忽然想起了老若望出乎寻常的举动，他也是一副有了意中人的样子。难道…… 枯骨镇的社交季要到了吗？ “ig，老若望教给了你什么好东西，我要都学到。”艾莉满怀期待地问。 “这一次我学的是维修安卓体的制造技术。”楚千城迅速整理情绪，把老若望指导他的教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开始耐心给艾莉讲解，并把自己制作的维修安卓体从胸腔新造的滑门中放出来，给她查看。 “哎呀，ig，这个安卓体太丑了。我待会给你改装一下吧。”艾莉还没来得及看教程，就迫不及待对安卓体的外观评价起来。 “外观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力。”楚千城纠正她的观念错误。 “等一下，这就像做菜一样，菜不好看，怎么让人吃啊。”艾莉不依不饶。 但是你做的菜……楚千城斜眼看她，决定不提这个话题。 他开始认真讲述维修安卓体的制造和升级方法。艾莉很少见地在这个课题上卡壳了。她的基础知识不足，尤其是编程和脚本设计。 楚千城心里莫名地有点得意，总算有点比艾莉强的地方了。 他用了一整晚时间教她编程。 …… 第二天中午，楚千城狩猎归来，看到艾莉的身上爬满了犹如蚂蚁一般的微型安卓体。 有些安卓体在为她梳头发，有些安卓体在为她打辫子，有的安卓体在为她捶背，有的在揉腰。 楚千城走进维修所，看到艾莉正在维修的厨子机甲上，爬满了几十只蚂蚁安卓体，它们在维修所的仓库和机甲之间来回穿梭，自动寻找着适合的材料来改装机甲的弹药空间和电浆充能器。 “去！”艾莉指着楚千城。 一批蚂蚁安卓体爬到楚千城的面前，将六枚早已经制造好的榴弹为楚千城迅速安装到肩膀上。 “你……你学得这么快？”楚千城终于还是深受打击。 “哈哈，在你伟大的主人面前臣服吧，ig。”艾莉得意地说。 艾莉的蚂蚁安卓体各自安装一个子系统，所有子系统都由一个主系统来统一调配任务。任务分派的主系统安装在艾莉手臂上的蚁后主机上。 楚千城看到这个精妙的虫巢型系统，心中的挫败感顿时上升了数倍。这个系统他的确在昨天晚上和艾莉有过深入的讨论。 他认为维修安卓体要面临的维修任务纷繁芜杂，而作为主体的自己又要全神战斗，无暇分出心神来处理维修问题，所以想要建立一个与主电子脑系统分立的维修主系统。 他的理念就是维修主系统也是电子脑的一部分，但是所有区块都为保持机体运转良好而存在，相当于一个嵌套在电子脑上的维修安卓体。 它将通过电子脑感知机体上任何部件的不良反应，通过维修脚本和材料分拣程序来分派特定维修安卓体去做指定任务。 这些有着独立芯片的蚂蚁安卓体则根据主系统的分派完成各种特定任务，不会再兼顾其他维修工作，芯片运行压力减轻，工作效率数倍提升。 但是他还处于有一个大致概念的阶段。 而艾莉则已经用了一天时间将这个虫巢系统建立并调试完成，效果还比楚千城想象的更好。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吗？ “想要吗？”艾莉举起自己的左臂，小臂上的蚁后主机犹如一枚精巧的护腕，在维修所的灯光下闪烁迷蒙的光芒。 楚千城有了一种在游戏中看到顶级装备的兴奋感。 “只要你发誓永远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我就大慈大悲把这伟大的蚁后主机赏赐给你。”艾莉的脸上闪烁着红苹果般美丽的光华。 “……”楚千城不明白为什么艾莉忽然表现出对他如此的依恋。虽然他知道，艾莉对他情感的真挚深沉，但是这种情感一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羁绊。 今天的艾莉，却格外想要把这份感情讲出来。 楚千城感到一丝惭愧。一直以来他躲在仿生人的躯壳中，把自己是仿生人作为座右铭，无形中回避了艾莉对他的羁绊之情。 艾莉在枯骨镇一直是孤独的。没几个小伙伴和她玩耍。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安排了工作。 她今年十四岁了，她需要朋友，需要同伴，需要另一个灵魂来承载她的热情和依恋。他作为和她朝夕相处的同伴，有义务对她的感情做出回应。 他回顾自身一年的历程。在这奇异的梦境中，艾莉的陪伴让他度过了最初的彷徨恐惧，一点点把握住了生活的脉搏。他对艾莉的感情不只存在于理论中，而是真实地存在于他的心中。 这中间没有虚假，更不需要躲藏。 “效忠吾主，至死不渝。”楚千城横臂在胸，这是追光战士的军礼。他在对艾莉刚才“你伟大的主人”的自称做出回应。 艾莉到了玩公主与骑士游戏的年龄了，这种传说中的羁绊非常像他和艾莉现在的关系。他是艾莉赋予生命的赛博生命（仿生人）。艾莉同时是他的朋友和创造者，也就是他的主人。 “啊~~~”艾莉捂着红扑扑的脸蛋，犹如一个小公主一般在维修所里旋转着身体，仿佛被楚千城话语中激发的情景感动了。 看着她快乐的模样，楚千城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要快乐得飞起来。 艾莉从手上脱下蚁后主机，双手高高捧起，递给楚千城：“我将这无价的宝物赐予你，完美的骑士，相信你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守护我！”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楚千城双手接过蚁后主机，低头说。 “哦，ig，我知道你一定会永远永远守在我的身边。” 艾莉闭上眼睛，踮起脚尖用力抱住楚千城的腰，将脸蛋贴在他的钢铁胸膛上。 半晌之后，艾莉才从刚才的感动中恢复过来，她擦掉激动而出的眼泪，贴心地为楚千城安装上蚁后主机，并把维修脚本的修改和填充材料的方法告诉他。 “艾莉，制作安卓体的材料和榴弹的材料你是怎么从老师那里要来的？”楚千城熟悉了操作以后，忽然奇怪地问。 “哼哼，根本不需要我出手，我只要和凯西娅提一声，她就会帮我要到。”艾莉神秘地一笑。 “但是，你不是说要撮合她和伊万吗？”楚千城吃惊地问。原来艾莉的神秘武器是凯西娅！ “来，你来！”艾莉神秘地朝楚千城招招手。 楚千城莫名其妙地跟着她，偷偷走到维修所的后门。这里与卫所只隔着一个胡同，在胡同墙壁的阴影中，伊万正在和一位金发的荒原少女偷偷接吻。 “伊万……”楚千城莫名有点惆怅。 除了他之外，伊万也算是从小看艾莉长大的人，但是他现在怕是不能经常替燕程队长照顾她了，因为他有了需要全心照顾的人。 难怪今天艾莉会突然变得如此感性。周围的人们都在陷入爱河，她也想要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情感。她害怕ig也像伊万一样离开她。 第48章 暗流涌动 当天夜里，楚千城继续熟悉着艾莉制作的蚁后主机和维修蚁群。通过熟悉这种虫巢式维修体的制作方法和系统编程，他发现自己对于极速维修学、机械续航学、精细编程等科目的学习进展更加迅速。 渐渐的，掌握了精细编程的他可以在电子脑中自行编辑运行一个简单的虚拟战场，并在这个战场中承受高烈度火力。 依靠这个虚拟战场，他可以强化训练自己蚁后主系统分派任务维修机体的能力，并进行多次迭代升级。 同时他会实时修改他的虚拟战场，让战场的真实度和复杂性逐步提升，逼迫蚁后主系统升级综合维修力。这种对抗性迭代升级，是他训练小灵进行迭代升级和学习多线程通用智能训练的经验结合。 依靠这个对抗性迭代训练，仅仅一个夜晚他各项科目的综合能力都有了几何级数的提升。他感到自己的维修续航力得到了一个宝贵的飞跃。 他朝着械武者之路，又进了一步。 …… 因为楚千城狩猎的高效率，枯骨镇卫所的肉制品存量成倍增多了。不但可以供上卫所的士兵们，连枯骨镇的镇民们也时不时能享受到ig的猎物。 艾莉和那些瘦骨嶙峋的荒原少女们肉眼可见地丰满高大了起来，艾莉的脸上一天24小时都浮现着健康的红晕，显现出了更多青春的魅力。 楚千城终于腾出手来，全心调查潘柯夫斯基从城邦区出逃到蛮荒国度的路线图，希望找到任何与潘柯夫斯基接触者的线索。这是燕程反复强调的重点要求。 雷蒙德和梅艾达在这些日子已经把他们调查潘柯夫斯基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他。 潘柯夫斯基在联合精锐行动局的重犯猎捕排序中突然进入了a级清单。 行动局a级清单是紧急猎捕清单。任何清单一旦出现在城邦区行动局地方分局辖区之内，所有探员都必须将其放在最高优先级上，除非有s级重犯清单出现。 雷蒙德和梅艾达所属新翡冷翠阿切特里分局一接到a级清单，第一时间就把他们两个安排上了。 阿切特里分局是行动局里人手和装备配比都极为匮乏的地方分局。因为这里位于城邦区四大主城之一的新翡冷翠，超凡者犯罪率极低。他们平时连普通的超凡者罪犯都见不到，更何况是a级要犯。 总部也不可能为这个分局配备什么高手和尖端装备，过于浪费。 所以分局局长脑筋一转，就直接把新人雷蒙德和梅艾达火线提拔，一脚把他们踢到总局的精锐抓捕组来凑数。 这两个新丁在抓捕组里备受排挤，最后还捞上和一队特聘探员进入了蛮荒国度抓捕要犯的苦差。 虽然这一队特聘探员的身份在抓捕组里被严格保密，但是雷蒙德和梅艾达还是看出来这批又好色又不靠谱的家伙来自城邦区最让人头痛的官方组织——异种控制基金会。 这个基金会受城邦区联和司法部和七大财团的资助，专门缉捕不在四大组织注册并且不受控制的野生异能者。 不受控制的野生异能者，这个定义相当的宽泛，几乎可以安插上任何罪名。所以异能者除非在官方四大组织注册，否则统统都可以罗织罪名进入异种控制基金会猎捕的清单。 这也是大多数异能者不喜欢异种控制基金会成员的原因。而且异种控制基金会本身的成员良莠不齐，非常遭人厌恶。 楚千城觉得这一切都非常合理。失控的异能者被异种控制基金会抓捕，并由联合精锐行动局协同，这是很经典的流程。 唯一的巧合就是潘柯夫斯基突然爆种，杀死了所有抓捕探员，反而是应变最迟缓，行动能力最差的雷蒙德和梅艾达从他手底下跑出来了。 “为什么这两货竟然能活下来？”楚千城回想着他初遇雷蒙德和梅艾达的遭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潘柯夫斯基突然爆种进化是一个巧合，那么雷蒙德和梅艾达大难不死，就是第二个巧合。一个事件中发生一个巧合，是有可能性的，出现两个巧合，那就是安排了！ 楚千城猛然从维修所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让正在维修所聊天的艾莉和凯西娅吓了一跳。 楚千城连忙再次坐下来。凯西娅再次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跑掉了。艾莉抱臂在胸，看着楚千城严肃地摇头。 楚千城调出蚂蚁安卓体爬满全身，假装正在进行维修训练，这才让艾莉满意地点点头，出门找凯西娅去了。 首先确定潘柯夫斯基的出现是一个安排。潘柯夫斯基的爆种也是有意安排。为什么雷蒙德和梅艾达没死……楚千城摸着合金下巴，但是这完全无法帮助他思考。 假设潘柯夫斯基真的是临时爆种提升到了c级，他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那么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死对他威胁最大的敌人。 这就是他的暴蜥首先击杀了抓捕组里d级战斗力的好色队长和他一众e级战斗力手下的原因。但是雷蒙德和梅艾达因为是地方分局派来的新兵蛋子，战斗力低下，容易控制和摆布，所以才会活下来。 他们活下来是因为足够弱小……楚千城摇了摇头，决定不在这上面纠结。 他们活下来是为了什么？……楚千城紧紧抓住这一丝线头，紧张地思考着。 雷蒙德和梅艾达最后遇到了他。这看起来像一个巧合，不可能有任何人预料到他会到维斯瓦谷地狩猎，除非能够提前侦查出他的行踪。 从枯骨镇到维斯瓦谷地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路，期间他还和黑翼刀虫、虫忍进行了战斗，声响比较大。如果附近的荒原有敌人的侦察设施，可以轻易发觉他正在通往维斯瓦河谷的公路上。 如果一切真的是这样发生的，那么潘柯夫斯基之外，肯定还有一个人躲在阴影之外，操纵这一切。他甚至可能是潘柯夫斯基爆种的操纵者。 他就是真正想要艾莉的人！ 楚千城又想站起来，但是忍住了。 潘柯夫斯基将雷蒙德和梅艾达保送到了枯骨镇内，又有什么阴谋？想要探查艾莉周围防卫的虚实？但是这两货显然不是搞刑侦的材料，也不可能被任何阴谋组织看上，太容易泄露情报。 他们实际上也如同潘柯夫斯基一样被控制了？这已经涉及到念力师的领域。念力师是一群拥有超常精神能力的人类，属于四大超凡体系中单独的一系。在念力进化到一定程度后，具有精神控制其他智能生物的能力。 这是s级战斗力的念力师才会拥有的顶级能力。如果真有这样的敌人，他只要出现在枯骨镇防区附近，必然会被追光阵线的s级持炬人发现并锁定，并引发蛮荒国度和城邦区的高层会谈。 楚千城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雷蒙德和梅艾达其实在第二天就被他送到悬崖市空港准备返回新翡冷翠了。 但是，在空港之中，雷蒙德和梅艾达遇到了从鲨虎组逃出来的花间院风夏和她的母亲。这又是一个巧合。 这个巧合直接导致楚千城无意中破坏了潘柯夫斯基想要从荒原贩卖人口换取资源的计划。显然，这个巧合并非潘柯夫斯基安排的，而是躲在他背后的那个人。 他为什么要破坏潘柯夫斯基的计划？潘柯夫斯基获得资源后会脱离他的掌控？又或者，他要借这一次人口买卖的截断往枯骨镇安插人手？ 楚千城再次站了起来。现在艾莉正和凯西娅待在一起。而凯西娅正是潘柯夫斯基贩卖的人口之一。 他抓起挂在墙上的重型冲锋枪，健步冲出维修所。凯西娅应该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现在被临时安排在休息站附近的民居里暂住。 楚千城快步赶到休息站，正好看到凯西娅和艾莉笑着挥手作别，转身走进了她住的民居。他连忙藏进休息站墙壁的阴影中，防止被她们发现。 现在冲出去只会暴露自己已经看破敌人的计划。而且凯西娅不一定是真正的暗桩。打草惊蛇只会自乱阵脚……楚千城贴住墙壁。 燕程交给他的任务是找到与潘柯夫斯基接触的那个人。也许凯西娅就是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人的关键。 楚千城决心把以后关注的重点放在凯西娅身上。 第49章 冷兵信仰 当天晚上，老若望继续为楚千城讲授机械师极速维修学知识，同时以非常严厉的规格考核他各个科目的理解程度。 经过对抗性迭代训练的楚千城在每一门科目的考核中，都以满分过关。 老若望以筋疲力尽的目光看着他，那是一种被掏空的表情。他现在开始后悔收了ig的电晶肌大礼。 楚千城默默地望着他，心里非常理解老若望的感受。这就是他面对艾莉时的挫败感。从老若望的表情他可以加倍强烈地感受到艾莉天分的强大。 “哦管他呢，反正我的知识留在我身上也是陪葬，今天开始，我就跟你讲讲械武者的真谛。”老若望开朗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可是一个老抱怨鬼。以前的他或者会直接放楚千城的假，自己滚会老巢休息，除非楚千城再带来别的美食或者美酒来贿赂。 “是因为凯西娅吗？”楚千城回想着老若望的异常和艾莉突然间丰厚的储备。凯西娅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为什么要做械武者？”老若望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楚千城习惯性地挺直了腰板。 “四系超凡者都有自己近战技术。异能者有武道家，机械师有械武者，魔法师有魔法骑士和战斗法师，念力师则有体术家。没有任何超凡者敢忽视近战能力。根据数据显示，超凡者间的决胜，百分之五十四依靠近战。这个数据越往高等级走，增长趋势越明显。在x级战力的阶段，距离已经失去了意义。” 说到这里，老若望深沉地望向楚千城。 “是否有勇气走上近战之路，代表超凡者上进的野心。不想当x级战力的超凡者，培养价值会大大降低。所以，哪怕是为了获取更多培养资源，超凡者也必须向近战趋近。” 楚千城缓缓点头。 “还有一点，械武者对低级战力的碾压比普通机械师明显：一把精炼刀具，使用得当，可以灭杀一只综合性战术小队的战士。但是低阶机械师携带的弹药却不足以支撑消灭一只综合性战术小队。所以仅从消耗上来说，械武者在战斗上的价值比机械师更大。” 还有这样的考量……楚千城精神更加专注了。 “械武者需要学会熟练运用各种战斗器械，并配合枪械达到可观的综合战力，同时自身的体术也需要达到同样的威力。这是三门纷繁芜杂的学问。我只能给你最基础的普及知识，你需要持续不断地通过收集相关知识完善械武者战斗体系，并总结出最适合自己的路子。” 老若望将一枚储存卡丢给楚千城。 “今天我们到这里吧，你可以拿这些知识回去继续训练。看起来你已经领悟到比我亲身传授更加有效率的学习方法。不要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利用你仿生人的优势强大起来吧。” 老若望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现在每一分壮大起来的力量都至关重要。” “嗯。” 楚千城点头。他不太确定老若望是推测到了枯骨镇的异变，还只是凭借直觉判断。但是老若望已经感到枯骨镇即将发生危机。 既然如此，你倒是多出门走走啊……楚千城心里无奈地想。 作为枯骨镇最强隐藏战力，老若望实在应该多努力一点。 将储存卡插在胸前的接口上，楚千城从电子眼中看到储存卡中体量庞大的教程视频和书目。 光是《体术》一门书目中就涵盖着古今中外数千个体术流派的传承，每一种传承都有精炼到极致的杀招和套路，配合图文还有专门的战斗视频、专家讲解和真正超凡者的经验谈。 但是《体术》却不是占存储量最大的书目。 《枪斗术》的书目中虽然流派没有《体术》众多，但是战斗视频、图文讲解、械武者经验谈的内容丰富了一倍。这个新兴的战斗形式在短短五百年内，衍生出了无数风格迥异的套路，发展出了超过人类体术的丰富知识。 这也许是因为这五百年来，人类的战斗烈度高过了有记载以来的任何时代的总和。 比《枪斗术》占存储量还要大的，就是《冷兵术》这一个门类。它所占的存储量是《体术》和《枪斗术》的总和还多一倍。 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冷兵器，根据它们的形状、大小、规格、数目，《冷兵术》划分出了上万个流派，每个流派都有着历代超凡者总结出来的不同套路和战斗风格。 和《体术》、《枪斗术》不同的是，《冷兵术》里充斥着互相矛盾的理论。无数器械大师和冷兵王者都为了自己钟爱的冷兵器而狂热，信仰论充斥在每一个流派记载的字里行间。 就算是相对应该比较客观的专家讲解和超凡者自述都在花大把的时间为各自的信仰辩护。 楚千城刚看了一个小时，脑子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信仰流派：信仰刀锋是为死神代行天职的刀即是道流；信仰心邪之人无法藏剑的剑即是光流；信仰大就是好，重量就是一切的巨锤自由落体流；信仰开天辟地勇者必备的盘古之斧流；信仰冷锋是笔，血光是墨的飞刀如画流…… 这些人怕不是疯了……楚千城的电子脑差点短路。 楚千城以无比的勇气和决心设立了冷兵决战的高烈度战场，把在《体术》《枪斗术》和《冷兵术》三门学科中学到的知识应用于实战，通过战场烈度和战斗知识升级的无限迭代来训练自己。 但是，他遇到了严重的问题，因为三门学科的知识过于繁杂，而且知识体系之间的优劣对比因为种种原因而失真，他迭代出来的战斗效果在优秀和恶劣之间严重的震荡。他的战果数据无法收敛，总是无限发散。 这都是因为他试图将《冷兵术》囫囵吞枣全都学过来，然后在实战中调节的结果。 他不得不以人类的判断力从《冷兵术》近万个信仰论学说中选择一个来学习。否则，他怀疑自己可怜的电子脑会直接化为一朵烟花。 从他观看过的数千部超凡者自述中，他渐渐明白了冷兵术信仰论充斥的原因。在面对虫群的血战中，如果到达了只能近战的阶段，即使强如超凡者承受的心理压力也是空前巨大的。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烈度最大的战争。人类为了生存而被激发出的勇武之气前所未有。这种战斗中，人们必须保持信仰，任何信仰都好。 这些沉迷近战的超凡者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他们朝夕相伴的兵器。这是他们力量的源泉，也成为了他们的信仰。 所以，这些信仰论并不是矛盾的。在这些超凡者各自的心理世界中，这些理论都无比真实，并经过了他们亲身的验证。 选择任何一种冷兵器作为自己的主战兵器都是正确的选择，任何信仰论都是合理的。 楚千城认真地思考着自己的风格。 第50章 老若望加入狩猎(为小鸟盟主加更) 良久之后，楚千城终于决定，把《冷兵术》里出现的所有冷兵器编号并整理成数据库，然后编制一个随机选择程序与数据库链接。一旦启动程序，这个程序就会自动为楚千城选择一把冷兵器。 他知道自己不一定会喜欢程序为自己随机选的冷兵器。但是这样正好，这会让他发现自己心底深处潜藏的倾向。 程序启动……钉头锤。 楚千城毫不犹豫地重新启动程序。 开山斧。 再次启动程序。 九节鞭。 楚千城沉默了。他发现自己倾向于讨厌冷兵器。 他无奈地启动程序，不抱希望。 剑。 “看来我是剑即是光流了。”楚千城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坚定了选择之后，楚千城再次调出他之前设立的冷兵虚拟战场，这一次他把自己设定为剑武者，开始了迭代升级的训练。 迭代升级的结果比以前他贪多嚼不烂的情况要好很多。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的几个小时里，他成功地从青涩的初学者晋级到了熟练的剑武者。 他拥有人类智慧和仿生人电子脑的优势在此时显露无疑。人类智慧让他可以自发创造新的自我训练方式吸收新知识，而仿生人电子脑则可以把这种自我训练方式编成程序，并依靠神经元芯片组的强大功能加速实现。 如果仿生人真的进化出高级智能，那么他们进化速度将会十分惊人，可惜仿生人的电子脑功能还不够强大，生成自我意识需要的哲学思辨算力足以让电子脑过载爆炸。 除非是像奇物之屋集团的小灵一样拥有一个大集团提供的算力支持，仿生人才能拥有自己的智能。 楚千城挥舞着双手，假装自己拥有趁手的合金剑，他发现光是挥舞剑锋的动作都会给自己带来强烈的信心和灵魂的净化。 迭代升级了半个晚上，他好像已经沦为剑即是光的信徒。 这样好吗？呃，不管他，这很实用……楚千城迅速摆脱了纠结。 “ig！你好像在学习冷兵器？” 艾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楚千城转过身，发现艾莉已经早早来到维修所上班。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老若望教给自己的知识向艾莉描述了一遍，她对此毫无兴趣。机械制造、维护和养成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是的。” “你选好冷兵器了吗？” “剑。” “那老若望昨天没有教你怎么制剑吗？” “没有。” 艾莉插着腰努力地思考着：“老若望太懒了。你得多贿赂他点东西才行。今天有防区大集，要不今天你再去狩猎点好东西去那里换好货。最好是老若望一直想要的东西。” 酒！美食！酒！……楚千城脑子里闪现出三样东西。 “老若望喜欢什么东西呢？这是个值得思考思考的问题。”艾莉若有所思。 “我知道。”楚千城开口。 “不，你不知道！” 艾莉和楚千城都被吓了一跳，他们同时回过头去。 老若望用肩膀倚靠着维修所的门口，嘴里叼着半根雪茄。 “老若望！你怎么出的制造所？”艾莉惊了。 “我……”老若望脸色发黑，“我走出来的。” “用你自己的脚吗？”艾莉眼睛忽然睁大了，“你不会是让凯西娅背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老若望气得一把丢掉嘴里的雪茄，“我的脚是健全的。” 但你的灵魂是残废的，老师……楚千城在心里补充。 “ig……”老若望打了个响指，转头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维修所。艾莉的质问让他很狼狈。 楚千城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半根雪茄，从墙上拿下冲锋枪和装弹药的皮包，跟他一起走出了门。 老若望在维修所后门等着他。他走得惊人的快。楚千城看了一眼他的身后。他身后停着那辆他截获的鲨虎组贩卖人口的武装货车。 老若望似乎对它进行过改装，它的蓄能箱似乎可以容纳改装电晶肌生物电池。这让这辆车的能级蹿升了两个数量级。车两侧还安装有两台自动机枪。老若望甚至加装了超大容量弹药箱和弹链。 “今天我和你一起狩猎。你的狙击器材就在驾驶舱里。”老若望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楚千城怀着无比震惊的心情坐上了驾驶座。 “你想要一把好武器对吧？”老若望转头望向楚千城。 楚千城缓缓点头。 “好好表现，今天我需要点好货去赶集。”老若望在副驾驶上挪了挪身子，试图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但是他焦躁地换了几个姿势，却坐卧不安。 楚千城把自己捡起来的雪茄递给他。 老若望看到雪茄，整个人都舒缓了下来，他笑着耸耸肩膀，拿过雪茄吹了吹灰，美滋滋地叼在嘴里。 他的金属衣领倏然打开，蜘蛛安卓体迅速爬出来，准备为他重新打火。 但是一只蚂蚁安卓体已经抢先一步爬上了老若望的手背，迅速为雪茄点上了火。 蜘蛛安卓体和蚂蚁安卓体默然对望了一眼，各自朝着自己的主人跑去。蜘蛛安卓体钻进了老若望衣领的滑门中。而蚂蚁安卓体则钻进了楚千城的胸膛。 楚千城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老若望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喷云吐雾。驾驶舱中的气氛变得安静。 “这不是你做的安卓体。”半晌之后，老若望忍不住开口试探。 “艾莉制造。” “呼！”老若望吐出一串烟圈，眼神中透射着复杂的情绪，“这就是我不想收她做学生的原因。她会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的年纪。” “我们今天去哪儿狩猎？”楚千城问。 “我哪儿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那你跟来是搞哪样！？……楚千城盯着老若望。 “我会提醒你该狩猎哪种野兽，赶集的时候什么东西要卖给谁，卖多少。这些信息是无价的！”老若望说到这里双手枕着后脑，身子后仰，“我先睡一会儿，到地方叫我。” …… 楚千城再次把车停在了维斯瓦谷地的狩猎小屋。最近因为他多次在这里狩猎，附近的凶兽变得少了。但是，异兽群数目却越来越多。 现在时节到了维斯瓦的雨季，谷地附近的巨型蘑菇吸引了无数植食型异兽前来觅食。这些蘑菇就算长成了大块头，味道依然很鲜美，楚千城如果没有猎获，也会采摘一些回去作为饲料喂养枯骨镇的驯化兽。 他现在的狩猎宝地已经改成了当初猎捕食人鳅的时候发现的地下河网络。他在这里放置了一些感应和分辨脚步声的声音感测器。他在感测器上安装了识别软件，可以迅速识别可供食用的异兽。 只要他来到维斯瓦河谷地带就打开区域无线网络，与遍布地下的感测器联网，在电子眼中寻找异兽踪迹。 这些感测器也是他最近猎获颇丰的功臣之一。 今天他一打开感测器网络就看到了一样血红色的警报。感测器网络侦测并辨识到一种极度危险的异兽——吞噬兽。 这种吞噬兽是一种体型巨大的亚洲貘进化突变而来的。这些亚洲貘本来生活热带沼泽和雨林之中，在核爆之后身体变异，离开了温暖潮湿的生活环境，迁徙到了北方的温带地区，进化出了可以吞噬各种有营养物质的特性，包括植物、动物、甚至土壤和矿物。 它们进化出了巨大坚固的角质外壳，全身长着犹如犀牛角般修长而锋利的长角，好像一台凶猛的冲车。 它们不但外型凶猛，还进化出了不完全的精神攻击能力。它们巨眼的凝视会让其他生物精神紊乱，产生混乱、失忆、恐惧等各种负面情绪，以至于忘记了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 就算是暴蜥这样的凶兽遇到吞噬兽都不一定能够稳占上风。 它也是不多的几种能够吃掉暴蜥的异兽。在异兽的危险列表中，它们被列为b级高危种。异兽的高危种战斗力逊于凶兽的高危种，但是达到b级也是相当恐怖的。 第51章 狩猎吞噬兽 吞噬兽因为可以影响生物精神状态的能力而可怕，但是对于楚千城来说却等同白给。因为他现在是仿生人躯壳，电子脑对于精神攻击是绝缘的。除非这货的精神攻击是灵魂层面的，而且楚千城真正是灵魂穿越体。 楚千城看着屏幕上的红色警报就好像看见了宝箱标识。他急忙拿出对讲机对老若望呼叫：“土豆呼叫南瓜，over。” 老若望逼他定自己的暗号，楚千城想到自己永远处于异常状态的电子脑，决定采用一个游戏界的笑话自称。 老若望把这个定暗号的活动看成了某种比大小的游戏，于是给自己起了南瓜的自称。 大就是好的信徒？……楚千城想起老若望的冷兵器好像是巨锤。 在他正在检查感测器网络的时候，老若望勉为其难地掌握反狙击步枪，作为他的支援和掩护。 “什么事？我刚躺下！over。” “发现吞噬兽群。over。” 对讲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楚千城可以想象老若望连滚带爬从草地上爬起来，扶正狙击枪准备瞄准的样子。 “你是猎王吗？一来维斯瓦谷地，就有异兽赶着送温暖？over。”老若望的嗓音里有兴奋也有贪婪。 吞噬兽对于任何机械师来说都是宝物。它全身都是宝。吞噬兽皮坚硬如最优质的泰铂合金板，而重量只有这种钢板的十分之一。一整套兽皮做成的皮衣穿在身上，可以把机械师瞬间变成装甲车一般坚固的怪物。 吞噬兽的兽牙、骨骼和角质长角是制作钉锤、长枪、战戟和武装盾的极品材料。 吞噬兽的内脏，尤其是它的副消化系统，经过合理的改造，可以制造最初级最低效的物质能量转换器。因为它这套独特的消化系统可以把土壤和矿石转化为生物能量，令其持续不间断地生长发育。 老若望的机械师等级还没到如此惊世骇俗的程度，但是他知道蛮荒国度里的机械师有谁需要这个东西，他们愿意出多少代价。 在能量为王的蛮荒国度，这套副消化系统价值连城。 “感应到地面震动，振幅可观，预测目标距离不远。over。”楚千城将电子眼聚焦调远。 “跑啊土豆！……over！”对讲机里传来老若望着急的呼叫。 楚千城迅速转身向着河谷侧面的陡坡飞奔。 轰地一声，河谷附近的林木被恐怖的巨力撞得连根飞起，卷向天空。一只暴蜥以恐怖无比的速度朝着楚千城扑来。 楚千城在这一瞬间，身子猛地维持僵直不动。暴蜥庞大的身体从他头顶高高越过，高速朝着河谷远方狂奔，根本连看都不看楚千城一眼。 楚千城经过形象识别，发现这正是当初被潘柯夫斯基驱策的那头暴蜥。它很快就摆脱了潘柯夫斯基的控制，因为即使是c级驯兽师也很难驱策一头成年的暴蜥。 电子视界中的报警红光冲天而起。楚千城朝着暴蜥奔逃的来路望去，三只体型犹如成年巨象的吞噬兽狂奔而来，猩红色的巨眼死死地锁定了奔逃的暴蜥。 暴蜥在吞噬兽眼中是食物。 楚千城感应到空气波动。那是老若望开火了。虽然老若望尽量掩藏了他的实力，但是楚千城预估他至少是c级机械师……大概。 砰！破甲弹射中了中间那头吞噬兽的额头。那里是它最坚固的地方！剧烈的震荡让这头吞噬兽猛地晃了晃头，血红色巨眼盯紧了楚千城。 “跟我没关系……”楚千城想解释但只能无奈地转身飞奔。 老若望打偏了！ 楚千城想到了两个可能性。第一是老若望喝了太多的酒，荒废了太多的光阴，他已经不复当年之勇。第二是老若望和他一样喜欢瞄准野兽的眼睛，因为这是最容易瓦解它们大脑的捷径。 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凝视吞噬兽具有精神扰乱能力的巨眼。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楚千城的脑子里来不及多想，他知道现在能够救他的只剩下他自己。 他猛然转过身来。老若望的后四发子弹从天而降。他用的是楚千城配比过的弹夹，三破甲弹，两爆破弹。两枚破甲弹打在吞噬兽的肩膀和脸上，爆破弹打在它的鼻子和长角上。 吞噬兽看着楚千城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生吞了。要知道，吞噬兽也是能够消化仿生人的！ 大地在震动。吞噬兽的影像越来越近，几乎占满了他的全部视野。 楚千城脚下小步微挪，找准角度，从背上取下重型冲锋枪。 噗~~~！ 吞噬兽头上的长角凶猛无比地顶在楚千城的腰肋处，将他刺了个透心凉，挑到空中。 楚千城举枪瞄准吞噬兽的巨眼，一口气打光了一整夹子弹。他并不会受到猩红巨眼的精神扰乱，这一次的抵近射击精准凶狠，一如他惯常的水准。 吞噬兽的一只猩红左眼被四十枚穿甲子弹打成了血窟窿。 “吼——”吞噬兽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它怒吼的时候脖子同时上扬，楚千城顺着它额上向前挺出的长角，一下子滑到了它血淋淋的脸上。楚千城趁势拔出虫忍双刀中的短打刀，对准吞噬兽的眼窝一刀插去。 噗地一声，打刀没入深深的肌肉之中，却被内层的肌肉猛然夹住，在剧烈地蠕动中啪地绞断了刀刃。 “这么强横！”楚千城惊了。吞噬兽包裹大脑的肌肉蕴含的力量太恐怖了。 吞噬兽长角上传来强大的甩力，他的身子被猛然甩脱了长角。楚千城眼看就要被甩落到吞噬兽的巨蹄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启动了他肩膀上的榴弹炮，六发榴弹一口气全都发射出去，目标被他设定在吞噬兽的左眼血窟窿上。 六发榴弹炮精准击中目标，爆出六朵血色烟花。楚千城一个跟头栽到地上，滚落在吞噬兽面前。吞噬兽两只井盖大小的前蹄高高悬于空中，眼看就要把他踩成铁饼。 但是它的前蹄一直没有落下来，反而持续向上扬起。楚千城手脚并用，向后迅速攀爬，急切地拉开距离。 这只吞噬兽四蹄朝天地栽倒在地上，发了疯一般抽搐着，凄厉惨叫。它的身体随着抽搐而打着转，尾巴啪地甩在楚千城身上，将他抽了一个跟头。 等到他再次艰难爬起来的时候，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 第52章 赶集 楚千城茫然朝左右看去。刚才在左右两边狂奔的吞噬兽根本没有做任何的停留，而是急速朝着暴蜥逃跑的方向奔走，仿佛没看到自己的同伴正在被狩猎。 而把楚千城插穿的那只吞噬兽此刻已经停止了抽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楚千城不知道是什么杀死了它，也许是榴弹炮打中了脑子，也许是忍刀被炸进了脑子，也许是老若望用什么方法杀了它。 他扶了一下自己右臂上的蚁后主机。蚂蚁安卓体们蜂拥而出，开始用艾莉在他体内储备的后备材料修补他被刺穿的躯体。 他特意选择了线路元件最少的腰肋部分被吞噬兽刺穿，修理起来难度较低，而且材料也不是很缺，可以修理到大致维持正常运行。 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背后传来，伴随着老若望急促的喘息声。 楚千城缓慢地转过身去，赫然看到此刻的老若望腿上出现了一具轻薄的外骨骼战具。他的上半身没有任何装甲，他常穿的金属背心此刻不见了，变成了手上拎着的一枚长柄金属锤。 楚千城第一次看到老若望光着上半身的样子，他全身肌肉精壮健硕，疙瘩肉像小山般隆起，皮肤赤红，青筋暴露，比普通的青年追光战士要健壮得多。 这么多年的酗酒和颓丧，似乎并没有让老若望的身体机能退化。他仍然保持在巅峰的战斗状态。 刚才和吞噬兽的激战感觉上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有短短的一个照面。就在这么短的时间，老若望换上外骨骼战具，拿起战锤，从狙击地点冲过1500米陡峭山路来到吞噬兽攻击的地点，这个支援速度已经骇人听闻。 但是，他还是来迟了。 老若望看着楚千城，目光中露出欣慰，但同时却也露出深沉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我杀了它，老师。”楚千城现在知道，老若望并没有来得及出手，是他自己干掉了这只吞噬兽。 “好……”老若望的嗓音有些嘶哑。他迅速转过头去。他手上的金属锤出现了楚千城看不到的形变，重新变回了金属背心穿回他的身上。 片刻之后，老若望调整好情绪，重新转过身来。 “别对任何人说。”老若望看了看楚千城，没头没尾地说。 “说什么？”楚千城不得不这么说，否则就会暴露他具有人类智能的真相。 老若望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迅速转换了话题：“今天的收获足够让你拥有一整套梦幻战具。开始工作吧。” 老若望的外骨骼战具是一整套装备。他来营救楚千城的时候只来得及穿上下半身帮助奔跑的腿具。在搬运吞噬兽的过程中，老若望让楚千城见识到了完整战具的威力。 身穿完整外骨骼战具的老若望可以轻松举起重达数吨的吞噬兽，健步如飞地行走两公里山路，将它运到狩猎小屋。 在狩猎小屋里，老若望用楚千城递给他的虫忍长刀从眼窝处开始，迅速而精准地扒掉了吞噬兽的兽皮，切割兽肉，解剖内脏，拆卸骨骼，并用纳米材料袋打包整齐，让楚千城一袋袋搬到改装卡车上。 这个时候，时间才到上午十一点钟，正好是防区大集开始的时候。 枯骨镇所在防区有七个聚落构成，自从狼首村消亡之后，只剩下六个聚落。每个月的月末，防区大集就会在驻扎在本防区的军镇中举行。 枯骨镇所属防区的军镇叫瓦尔莎娃镇，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防区所在的昔日人类国度的首都。 大集当日，不但本防区的聚落居民会来军镇市集采购必需品和奢侈品，其他军镇的追光战士和持炬人也会偶尔来看看有什么一直想买的东西。 瓦尔莎娃镇因为镇长和防区长官关系融洽，所以市镇的建设和管理非常完善，日用品和粮蔬生产很发达，所以其他防区的战士常常到这里赶集，一到大集举行的时候，市镇内总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老若望凭借自己的身份，在瓦尔莎娃镇找了一个相当高档的停车位，楚千城把这满载好东西的货车小心停好。 “你别下车，看好东西，我下去找人交易，这中间你不要多嘴。”老若望精神抖擞地跳下车，完全看不出刚才在维斯瓦谷地里的颓丧。 “是，老师。”楚千城很高兴老若望能振作起来。人到了老若望的年纪，一旦过于颓丧，会衰老得非常快。他不希望自己的老师一直沉沦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声传来，楚千城从倒后镜中看去，赫然看到老若望带了一大群人来到卡车的车厢后面。 “吞噬兽的骨骼，进化到巅峰的异兽之骨，坚硬和韧性强过所有人类能够制造的合金，制作武具的梦幻材料……” “吞噬兽的脑横肌，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强韧的殖装材料了……” “吞噬兽的牙……” “吞噬兽的长角，想做战戟吗？” “……” 楚千城坐在驾驶室上没有动。他作为仿生人外型，一般不太愿意下车和外人见面，容易招惹是非。尤其是老若望正在进行紧张的讨价还价，关系到狩猎的收获，他更不愿意节外生枝。 片刻之后，在一阵阵叹息声和艳羡声中，老若望分别和几位防区内和附近防区的大佬进行了深入的利益交换，换得了一大堆装备和材料，还有一箱比材料还贵重的加料伏特加。人群也渐渐散去。 车上只剩下吞噬兽的肉和最宝贵的副消化系统。 老若望此刻正在和最后一名客人讨价还价。这个客人说着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头上戴着兜帽，但是却无法遮住他嘴唇上标志性的漂亮小胡子。 “要价太高了，老若望，你这样我的主顾会把我生吞活剥的。”小胡子苦叹着。 “那就让他亲自来交涉。这可是我和学生九死一生打来的珍宝，我知道他的实验就差这最后一步。而我正好能够给他供上。很多人都在打物质能量转换器的主意，我可以卖给任何一个人。” “唉，老若望，大家都是知识圣堂的一份子，给点同袍之情怎么样？” “其他人难道是虚拟阵线的？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必须价格公道地把东西卖出去，否则我在其他人面前也是没法交代的。” “我们可以为你保守秘密啊。” “开玩笑，我是不是在给你优惠之后，还要付你封口费？就这个价，怎么样吧？” “唉，这个价太折磨人了。我去想想办法。” 小胡子忧心忡忡地转身离开。 第53章 收获 老若望回到副驾驶座，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刚才的讨价还价仿佛让他找回了青春的活力，他的脸上泛着红光，每个皱纹里都是笑意。 “很赚？”楚千城问。 “赚已经不足以形容。应该说，很抢。”老若望罕有地活动着他那久不运动的眉毛和脸肉。楚千城觉得慢动作的眉飞色舞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足够做兵器？” “放心，小伙子，不但足够做你的兵器，还有大大的富裕。”老若望得意地说。 随即他微微一怔，咳嗽了一声：“我是说，ig。” 楚千城看了看他，老若望有些心虚地躲过了他的电子眼。这一瞬间，他把楚千城真正看成了一个人类。 “记住刚才那个人！”老若望迅速转移话题。 “那个小胡子？” “嘿嘿，对，记住他的胡子。他死也不会改变他的胡子。他叫杜邦。所罗门宝藏联合体安保公司的b级雇员，专门负责为联合体内首席研究员搜集稀有材料。他是一名机械师，也是一名异能者，不必惊讶，四系超凡者都可以在摄取特有基因合剂后转职，不过这都是高级人员的专利。” “原来如此。”楚千城暗暗心惊。四系超凡者依靠特定基因合剂自由转职，这几乎和他在《枯骨镇》中的设定完全一致。 “杜邦这类人是蛮荒国度和城邦区以物换物的特殊纽带，属于一个庞大而神秘的社区。和他们打交道，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是如果胆子够大，路子够野，他们会让你在蛮荒国度生活得非常舒服。以后如果我……” 老若望说到这里，嗓子一颤。他定了定神：“如果我不能来交易，我会把联络他的途径转交给你。他什么都能给你弄到，但是价格绝不便宜。和他打交道之前，学会研究他比你更需要什么。他的外号叫做黑市。” 老若望忽然跳下车去。楚千城这才感应到黑市杜邦已经出现在停车场入口。 “老若望，和你打交道一点意思都没有。” “去猩红剧场才有意思。” “你要小心啊，这东西烫手，要不是我的主顾真的急需吞噬兽消化系统，我不可能从他那里搞到。” “你不用操我的心，赶紧想办法保存这套消化系统吧，再过几个小时就变质了。” 黑市杜邦和老若望仔细验了货之后，互相嘲讽谩骂着挥手告别。 老若望上车之后，严肃地说：“开车，我们立刻走。” 楚千城没有多嘴，迅速启动了引擎，改装卡车沉稳地轰鸣着离开了瓦尔莎娃镇。老若望抱臂在胸，神色冷峻地坐在副驾驶，金属背心衣领上滑门打开，两只蜘蛛安卓体将一副外型粗犷的ar视镜戴在他的脸上。 改装卡车上的两台自动机枪突然齐刷刷地旋转向后，瞄准了四十五度角方向的天空。 哒哒哒哒……机枪射击声响彻了林野。楚千城望着后视镜，只见七八架小型无人机从空中冒着黑烟坠落在地，爆出青蓝色火花。 楚千城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 “放心，人已经走了。”老若望淡淡地说，“杜邦说的没错，这东西果然烫手。” 楚千城感到一阵兴奋。这应该就是机械师之间的对决了。以后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安坐而破敌呢？ …… 枯骨镇制造所的巨型器材桌上，平摊着老若望这一次换来的所有装备和材料。 在所有东西的最核心处，老若望精心摆放着两叠互相链接在一起的金属环。金属环的中心各有一台黑色柱形仪器，有点像路由器的样子。 在这两台仪器和金属环旁边则是一堆稀有金属块和楚千城从未见过的仪器。 有惊无险从瓦尔莎娃镇回来之后，楚千城感到自己像从怪兽巢穴归来的探险家，正在和自己的同伴欣赏堆积如山的珍宝。 老若望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双眼发光地看着眼前堆积的装备和原材料：“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些，足够……” 他斜眼看了看楚千城：“ig，今天我们学习如何制作械武者专用的战具。” “是。”楚千城攥紧了金属拳头。这说明老若望认为他已经足够当械武者了！ “你的实力足够当械武者。但是因为你不是人类，无法产生人类才能拥有的生物电场，所以无法制造机械师特有的电磁因子，我们称之为械力。但是这个世上总是有变通的方法。” 老若望用力拍了拍器材桌，满眼笑意。 “这就是变通的方法？”楚千城试探着问。 “嘿嘿，没错。这是城邦区的头号违禁品，但是在蛮荒国度却没人管。只要用足够的代价去换，就能换到。”老若望搓着手，“看看吧，复合式磁链核心。” 楚千城望向这两个套着一串金属环的路由器。 “你想要成为械武者，在以冷兵进攻的时候，必须兼顾有效防御。你手中的武器必须在防御和攻击中切换自如，这也是初代械武者们首先想到的问题。” “在枪斗术盛行之后，远程和近程之间的切换一度成为主流，武器从远程、中程到近程的切换需求日益提升。到最后，机械师对于武器的品味和需求随着战斗风格、等级和职业的变化，呈现出多样化趋势。为了满足庞杂的需求，城邦区设计出了这种复合式磁链武器，它可以通过磁场链接微型几何金属片，任意改变武器形态。” 楚千城迅速抓住了重点，这就是像老若望的金属背心一样的变形武器！他忍不住看了老若望的背心一眼。 “我这个是最低级的制品。”老若望拍了拍他的背心，“我为你买的这套装备，是专门为没有超凡能力的人类提供的复合式磁链核心。看到这根黑柱没有？这是电磁因子发生器，依靠电力驱动。” “这么说，我只要有足够电力供应，就可以操纵武器变形？！”楚千城惊喜地开口。 “没错啦。即使仿生人也可以使用，这才是城邦区要禁用的原因。”老若望微微一笑，“从今天起，我们学习制造微型几何金属片，并将其磁化，形成微磁片。你需要这个！” 老若望又把一枚储存卡丢给楚千城。 楚千城插上一看，里面是《机械精修》、《军械改装》、《磁链科技应用》、《精密制造》、《精细改装策略》、《磁链应用技术》…… 所有的学科都围绕着如何制造磁性微型几何金属片展开。 “用你自己的方法开始训练吧。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开始动手制造！” 第54章 磁链武器 楚千城以一个小时的时间利用电子脑迅速浏览了一遍老若望提供的所有科目知识，以一个小时建成了一个虚拟战场和武器制造车间。 他的虚拟战场模拟的是一个机械师必须以冷兵对抗敌军的环境。他同时指挥敌军和自己的化身械武者。敌军以多项他熟知的热兵器狙杀械武者，械武者不断在车间中制造新型磁链武器击杀敌军。 一旦敌军胜利，械武者的攻击和制造技艺自动升级，一旦械武者胜利，敌军的热武器和战术则随之迭代。 双方同时迭代升级，直到两者都达到各自的极限，陷入战斗僵持。在这样的训练之中，他不但可以把自己制造和使用磁链武器的技术提升到个人的极限，而且还可以在自己的逼迫下，把热武器控制和军事战术专长提升到极致。 等到他训练结束，他惊喜地发现自己不但熟练掌握了磁链武器制造技术，而且还自行领悟出了难度极高的枪斗术。 因为枪斗术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体术和枪术的融合，以及冷兵器和热兵器的无痕切换。这在他为自己设计的迭代训练中，都已经体现出来。 “你看起来已经掌握了初步的磁链武器制造技术。”老若望看着楚千城手指上下移动表现出来的动作，心领神会。 不止如此……楚千城没多说，只是肯定地点头。 “我们开始吧。”老若望开动了机器。 首先要做的是利用老若望新购置的最新型熔炼兼3d打印的磁片制造机生产特殊合金制成的微磁片。 因为这一次制造的磁链武器需要用到人造的复合式磁链核心，所以微磁片的表面积较大，一把磁链武器只有五十多片微磁片构成。 老若望教导楚千城在磁片制造机上调节合金成分，制造合适强度和韧度的磁片合金，然后选择特殊的形状来进行武器组合。 楚千城感到这就好像在选择合适的乐高部件来组建特定的乐高玩具一样。但是五十多片磁片所能完美搭构的部件非常有限。 他选择了剑型、甲型和盾型。甲型是磁片平时收藏状态的模样，盾型可以帮助他抵挡敌人的狙击和集火。剑型其意自明。 令他惊喜的是，在剑型和盾型之外，他选择的五十多个磁片形态还可以构筑飞刀形状。他不由得想到了飞刀如画流。 随即他竟然有一点惭愧，他的信仰真不虔诚啊。但是他只是刚开始信奉剑即是光流，现在多加一个飞刀如画流，也是说得过去的。两个信仰并不矛盾，只要不是邪教就行。 “不知道飞刀如画流嵌套进现在的多线程迭代升级体系中，是不是会引发数据震荡和发散？”楚千城默默地盘算。 “如果你能够自由控制五百片微磁片，你的武器就会千变万化，不拘一格。如果你能够自由控制五千片微磁片，同时掌握足够的械力，你可以在高斯机枪、电磁炮和冷兵器间切换。如果你再强大一点，掌握空间压缩技术、五万微磁片和顶尖械力，你甚至可以变出一套战斗机甲。” 老若望看着沉思的楚千城，微笑着说。 楚千城迅速停止了思考，他怕自己想下去电子脑直接炸了。 老若望接下来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复合式磁链核心嵌套进楚千城胸口之中。 这并不容易。他不得不花一个小时才弄清楚了艾莉到底给楚千城胸膛里安装了什么东西。这些组件、芯片和电路板让老若望不止一次地开口骂娘。 但是他一点都不敢做出改变。 艾莉也许不是科班出身的机械师，制造出来的东西，编辑的程序也都天马行空，乱七八糟。但是只要改动一点东西，神仙都没办法恢复原状。包括艾莉自己。 老若望形容艾莉的技艺是上帝之手。 经过艰苦的研究和不断妥协，老若望好不容易才在楚千城胸口挤出一块舒适的空间，满头是汗地安装上复合式磁链核心。安装这个玩意儿只花了他十来分钟。 剩下的时间，老若望全部用来教导楚千城如何利用磁链核心上的金属磁环来吸附控制微磁片。 他把另一幅金属磁环套在手臂上，闭目凝神。刚刚制造出来的微磁片迅速在他身上聚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副从肩膀到手腕的钢铁臂甲。他的形象一下子威猛高大了很多。 他一挥臂，五十多枚磁片聚合在掌心，形成一把宽五厘米，长一米三的合金利剑。 “你可以构筑得更长更窄一点，但是注意剑体结构。磁链核心提供的磁力虽然强，但是最高战斗烈度还是会动摇应力集中的结构。所以尽量构筑坚实的剑体。” 说到这里老若望摇摇头说：“其实构筑成锤型是最保险的。” 他是巨锤自由落体流狂信徒。 老若望一甩臂，长剑化为一枚小巧的八角盾遮蔽在胸口，正好挡住他中上部位要害。 “如果是巨锤武器，可以构筑大盾，挡住你的胯部。不过我猜剑即是光的家伙不在乎下半身。” 这，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啦……楚千城惊讶于老若望的狂热。 他把老若望递给他的磁环一环环扣在身上，学着老若望的样子闭上电子眼。 啪啪啪啪……五十多个磁片全都贴在他的脸上。 老若望拿开遮住他电子眼的两片磁片：“你需要利用电子脑为每片微磁片编辑特定控制程序，精确控制磁片行动轨迹，一并安装到磁链核心的控制系统中。开始吧。” “是！”楚千城有点惭愧。他刚才在虚拟战场中把自己虚拟成械武者，却忘记了自己是仿生人的细节。他一直设定自己可以用械力操纵磁链武器。 …… 楚千城回到维修所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吃好早餐的艾莉气鼓鼓地回到维修所。 “ig，你和伊万说说吧，他现在光顾着谈恋爱，对早餐一点不上心。他和他的帮厨做的吞噬兽肉肠太难吃了，可惜了你差点被报废才打到的好肉。”艾莉看到他就抱怨。 “好。”楚千城上下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一副半饱的样子，略心疼。 “告诉我老若望给了你什么好东西。他要是私吞了你的狩猎收获，我一定要让老爹，不，让凯西娅不理他！”艾莉一副大权在握的得意。 楚千城一甩胳膊，附着在胳膊上的臂甲猛然组合成一把宽5厘米，长一米三的冷艳长剑。 “喔~~~~”艾莉捂着脸袋，兴冲冲地跑到楚千城身边，用手抚摸着剑锋，“好酷啊。比老若望平时摆酷的巨锤可威风多了。” “我控制得还不纯熟。”楚千城现在只能把磁链武器变成臂甲和长剑，其他的变型还需要完善各个磁片的控制程序，这是一项非常漫长浩大的工程。 现在他不禁怀念起自己的人类大脑。人脑才是真正的奇迹产物啊。 “艾莉~~~”在维修所的门口传来凯西娅的声音。 她在去粮蔬大棚上班之前，往往会来艾莉这里聊会儿天。但是她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她看到了楚千城手上握着的长剑，整个人都呆住了。 “哎哎哎，快收起来，吓坏了凯西娅。”艾莉连忙挡住楚千城。 楚千城一甩胳膊，长剑瓦解化为臂甲，但是有几片的程序还是出了错，贴在了他的脸上。他不得不一片片拿下来补回到手臂上。 凯西娅捂住嘴，拍着胸口：“那把剑好可怕。” “凯西娅，别担心，ig有了新装备，我们就更安全了。”艾莉冲过去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嗯。”凯西娅歪头让开艾莉再次看了一眼楚千城的手臂，又看了看他的铁面。 “艾莉，我看你早上没吃饱的样子，特意把我的那一份带给你吃。”凯西娅从背后拿出来一个饭盒，盒里正是食堂供应的吞噬兽肉肠。 “呃~~~，我不想吃。”艾莉战术后仰。 “我加工一下吧。”楚千城礼貌地向凯西娅点点头，伸出手。凯西娅朝他露出一丝微笑，小心翼翼地把饭盒放到他的金属手掌上。 “艾莉，咸吗？”楚千城来到维修所厨房，拿出存量见底的食用油放入炒锅。 “这群帮厨可能根本没放盐，全是肉腥味，没咸味。”艾莉撇着嘴。 楚千城连连摇头，伊万有异性没人性，这么糟蹋食物，过分。 他将饭盒内的肉肠拿出来切成碎丁，然后点起炉子，开启风扇，将冰柜里的黄豆酱拿出来，放入锅中，炒出酱香，把碎肉肠丢进锅里翻炒。 这是他在枯骨镇唯一能够做到的调味。而且因为他没有嗅觉功能，所以只能靠目测和询问来调试咸度，所以成品也不可能特别可口。 但是，这肯定比没味道没除腥的肉肠好吃多了。 片刻之后，酱汁裹到肉肠丁上，楚千城开大火烧制，让苍粉色的肉肠笼罩上一层栗色的酱衣。光是色泽一项上，已经可以打开人类的味蕾。 楚千城将肠丁盛回饭盒递给艾莉。 “嗯~~~~~”艾莉俯身闻了一下，立刻陶醉地闭上眼睛。 “别存着，都吃了。”楚千城提醒她一句。 “凯西娅，我们一起吃吧。”艾莉热情地邀请。 “不了。”凯西娅笑着摆摆手，“这是我特别留给你的。” 肉肠丁的热气在她的脸庞前飘过，她的表情迟滞了一下，才终于耸了耸鼻子，做出惊讶陶醉的表情。 楚千城看着她，没有说话。 第55章 跟踪 楚千城的时间突然变得非常紧张。夜晚训练，白天狩猎，同时和雷蒙德、梅艾达一起回溯潘柯夫斯基在蛮荒国度的行踪。 但是，他在晚上又给自己添了一个任务：跟踪凯西娅。 凯西娅的行迹越来越让他感到不对头。首先她接触艾莉的举动极度惹人怀疑。艾莉现在是他重点的保卫对象，任何企图和她接触的外人，都会触碰他的反应神经。 光这一点，已经让他对凯西娅疑点重重。 凯西娅昨天竟然当着他的面出现了表情上的异常。她喜欢楚千城做的酱香肠丁的表情是装的。 楚千城倒并不是心理脆弱的厨师，任何不喜欢他食物的食客都会被他敌视。但是，凯西娅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做出了喜欢的表情，这种露出马脚的微表情让楚千城格外上心。 她为什么要伪装？她接近艾莉到底有什么目的？她积极往制造所和维修所钻是否有阴谋？ 她是如何被潘柯夫斯基贩卖到鲨虎组的？ 燕程一再强调调查与潘柯夫斯基接触的人，凯西娅就是其中之一。楚千城决定放弃部分夜晚的训练，把狩猎时间挪到晚上，在白天假装出门狩猎，实际上则暗中跟踪凯西娅。 他无法亲自跟踪凯西娅，这太过明显，因为枯骨镇只有他一个仿生人。 老若望教他做的蜘蛛安卓体因为被艾莉的蚁后主机代替而失去了用武之地。他一直希望将这几个精心制作的机械启用于别的项目。 如今他因为狩猎而获得了不少用于交换的资源，以此从老若望那里换来不少材料和仪器，这使他可以对蜘蛛安卓体进行一定的改装，并重新编辑它的人工智能系统，令其可以进行跟踪和监视。 老若望手上几台废旧的微型摄像头被他安在了蜘蛛安卓体上，楚千城还取得了老若望为防区安装的局域网权限，可以使用防区无线网络。这让他可以遥控安卓体在枯骨镇所在防区内跟踪特定目标。 他自己则躲在镇外的林地里，随时追踪凯西娅的行踪。 如果凯西娅真的是潘柯夫斯基安排的内线，也许他可以顺着凯西娅找到这位神秘的驯兽师。 蜘蛛安卓体的追踪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它们以精妙的路线尾随着凯西娅进入枯骨镇的粮蔬大棚工作，尾随她放工跑到维修站帮工和艾莉聊天，尾随她下班后回到借宿的民居学习机械知识，上网查找知识库，然后关灯睡觉。 经过长达两个月的观察，楚千城发现凯西娅完全是一个乐观、上进、有志向的荒原少女形象，丝毫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哪怕她和艾莉所说的话，也都是和机械相关的讨论。 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她说不定真的可以在制造所工作，成为一名实习机械师，甚至进而进入卫所，成为一名追光战士。 楚千城渐渐感到继续追踪凯西娅是一个难以持续的工作。因为他放弃了部分的夜晚训练之后，开始有点赶不上老若望训练他的进度。 虽然老若望对他现在的训练状态颇为满意，但是那只是他因为无法全力投入训练，造成他控制磁链武器的能力一直无法追上老若望，这让他感到自己宝刀未老的缘故。 老若望保持对他的羡慕嫉妒恨才是楚千城满意的训练进度。 现在他花了大把时间在凯西娅身上，毫无收获。而这宝贵的时间如果用在训练上，他可以提升很多的战斗力。 然而，如果查不出潘柯夫斯基在枯骨镇埋下的暗雷，找不到控制潘柯夫斯基的幕后黑手，楚千城就算练出和老若望一样的战斗力，估计也是无济于事的。 进退两难……楚千城愈发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急躁情绪。因为他是一个仿生人而非人类，他无法做出任何纾解情绪的动作，只能靠自己的心智来平复。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 燕程应该和自己一样对接触艾莉的外人敏感。他应该也在怀疑凯西娅才对。为什么不和他讨论一下凯西娅的疑点？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啊。 当日夜里，楚千城敲开了燕程办公室的大门。 “坐下说。”燕程往外警惕地看了一眼，紧紧关上了大门。 楚千城微微一怔，随即坐到办公桌前的客椅上。 “ig，听老若望说，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械武者了？”燕程坐到他对面。 “是。”楚千城下意识地想站起身，但是被燕程举手阻止。 “从今天起，你坐着和我说话。械武者是d级战斗力，我会向总部为你申请对应的军衔。基于你的身份，审核会经历很长的时间，但是在追光阵线，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燕程做了一个“你可以说话了”的手势。 “我怀疑潘柯夫斯基背后有操纵者。是他安排了潘柯夫斯基贩卖人口的整个行动。雷蒙德和梅艾达是被潘柯夫斯基故意放走，刻意安排到我身边，导致我扰乱鲨虎组人口买卖的棋子。而被我接回枯骨镇的荒原少女里面，有潘柯夫斯基，或者他的背后操纵者安排的暗线。” 楚千城一口气说完。 燕程愣愣地望着他。楚千城默默回望。燕程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随即停下来，拉开办公桌侧面的一层抽屉。接着拉开第二层，第三层…… 在反复寻找无果后，他双手扶着桌面，郁闷地吐了一口气，坐回椅子。 “艾莉真的给你来了一次大升级啊。”燕程沉思片刻，忽然开口，“她给你换了什么？” “不知道。” 燕程饥渴地咽了口口水，以手揉着太阳穴，缓缓整理着楚千城的话语：“所以……你认为凯西娅有疑点？” 他果然也对凯西娅接触艾莉感到敏感！……楚千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你认为潘柯夫斯基机缘巧合的能力提升，是来自背后操纵者的阴谋？”燕程一点点反推着楚千城的结论。 “是。而雷蒙德和梅艾达活下来……” “……是因为他们足够弱小，容易操控？” 楚千城和燕程默然互望，缓缓点头，同时升起心有灵犀般的默契。 “ig，你是一个仿生人。虽然你尽力在学习一个人类的行为，而且学习得很好，但是涉及到人类真正阴谋的层面上，你还需要大量的学习和训练。”燕程思索片刻，斟酌着开口。 “……”楚千城无语，他的确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而且是穿越自五百年前的灵魂，但是他无法证明，只能听着燕程以人类的优越感教训。 “假设我是幕后操纵潘柯夫斯基的人。我不会再安排另一个暗线在枯骨镇里。控制链太多，过于繁琐，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造成本身的暴露，此非智者所为。我会选择和潘柯夫斯基直接联系。这就是我叮嘱你一定要找到和潘柯夫斯基联络的人的原因。” 燕程思索了片刻，沉声说。 第56章 交心 楚千城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在现实世界毕竟只是一个做游戏的，不是一个专业阴谋家，这些问题他根本没想到。 但是他回忆了一番雷蒙德和梅艾达的经历，他们活过暴蜥追捕的经历确实过于奇幻，再加上又通过他们令楚千城无意中截获了鲨虎组的人口买卖。 而且，楚千城清楚地记得，在两种情况之下，潘柯夫斯基都有杀死他的机会，但是他都没有这么做。这显得过于刻意，必有说法！ “但是……”楚千城开口刚要补充，燕程截断了他。 “继续紧密和雷蒙德、梅艾达合作，找到和潘柯夫斯基密切接触者，一点点回溯潘柯夫斯基过往接触的人员，一个都别放过。其他人，其他事，不要管。”燕程严厉地说。 “是。”楚千城放弃了坚持。因为他感到燕程说的话非常有道理，找到潘柯夫斯基的操纵者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其他和此人相关的暗线，相比之下低了一个优先级，舍近求远。而雷蒙德、梅艾达与鲨虎组的巧合，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他非常后悔浪费了两个月时间跟踪凯西娅。 燕程的表情变得缓和了一些：“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再接再厉。” “是。” 燕程的嘴开始蠕动起来，他控制不住地咽吐沫。 他苦笑了一下：“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潘柯夫斯基的出现，会为我们带来毁灭性的灾祸。异能者，尤其是暴走的异能者，他们带来的变数……太多了。” 楚千城沉默不语。想到现实世界的枯骨镇游戏结局，他心情沉重到不想说话。 “保护好你自己，潘柯夫斯基两次放过你，代表幕后操纵他的人随时可以让你死。”燕程望向他的脸。 “……”楚千城微微一惊。他注意到了潘柯夫斯基两次都放过了他。那么这就绝不是巧合了，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记住，ig，你还没遇到毁灭性的危险，这说明你现在追查的所有线索都是错的。你必须找到自保的方法。”燕程补充了一句。 燕程的话将一块铅石塞入了楚千城的心底。 刚走出卫所的大门，楚千城就快步跑向老若望的制造所。这个时候他和老若望的学习和训练早已经结束了，以老若望的性格，应该已经睡了。但是他知道时间不等人，必须赶紧把一件事办成。 咚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在制造所所在的街道上回荡。 楚千城锲而不舍地一直敲着，直到老若望开门。 “干什么！？”老若望犹如一只暴怒的北极熊，手臂的白毛都已经倒立。 “老师，这个能换点酒吗？”楚千城把自己一直收藏在武装带中的虫忍长刀拿了出来。他知道上一次赶集，老若望除了装备和材料，还偷偷换了一箱加料伏特加。 就是不知道这箱伏特加他有没有喝完。 “只能换一瓶！”老若望看着虫忍长刀的寒锋，眼皮跳了跳。 楚千城这才发现他有些不一样。这么晚他还穿得整齐。而且过了足足两个月，一箱伏特加居然还有剩下的！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迅速和老若望换了一瓶加料伏特加，简单告别之后，飞奔着跑回了维修所。在他背后，老若望迅速关上了门，发出砰地一声。他甚至没有因为楚千城的打扰而咒骂几句。 跑回维修所，楚千城迅速把伏特加塞到器材桌的底下，然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金属椅上，开始进行虚拟冷兵战场和械武者对抗性迭代升级训练。 片刻之后，燕程和艾莉来到了维修所。 “老爹，你这么晚干什么去啊？明天再去呗。” “老爹，大半夜你不在家，我睡不着觉。” “老爹，你大半夜去维修所，是不是有病？” …… 艾莉几乎是抱住燕程的腰，想要把他拖走。但是燕程一把夹住她的腰，把她拎起来，直接走进了维修所，将她丢在椅子上。 他快步走过楚千城身边，来到器材桌前，弯腰在底下摸出了一瓶伏特加。 “嘶~~~~”燕程拔开瓶塞，闻着伏特加的香味，陶醉地坐到楚千城的对面，从制服内兜里取出一枚小小的扁平金属酒壶。他将伏特加酒瓶对准金属酒壶，细小的酒线从酒瓶冒出来，准确钻入酒壶，片刻装满。 燕程塞好瓶盖，将伏特加重新放回器材桌底下藏好。在他旁边坐着的艾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藏好酒瓶，又朝着楚千城望去。 楚千城熄灭了左电子眼的灯光。艾莉捂住嘴，忍住笑。 “吖~~~~”燕程闭上眼睛深深嘬了一口酒壶里的伏特加，靠在椅背上，发出舒畅的吟声。 燕程好酒，但是总以极大的毅力忍住酒瘾，既是因为他的卫所队长职位不允许他酗酒，又是因为他的女儿艾莉太让他牵肠挂肚。 在他饮酒的时候，是他不多的，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只在最信任的人面前饮酒。 “有过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时候吗？”燕程靠在椅子上，望着维修所的天花板。 艾莉看了一眼楚千城，楚千城看了看艾莉。燕程举起酒壶，指了指楚千城。 “有过。” 楚千城惊讶于燕程竟然在和他谈天。在燕程的眼中，他也已经是一个人类了吗？或者，他只是升级成了一个树洞。 “但是……”燕程又嘬了一口酒，在嘴里漱了漱，才恋恋不舍地咽下，“……当你终于找到目标的时候，那种热烈、真挚、动人的感觉只会存在短短的一瞬。变成刻在你记忆深处的一个模糊的片段。接下来，你会被完成这个目标的使命日复一日地煎熬，压榨，折磨，直到彻底垮掉。” 燕程咚地一声，将酒壶重重砸在器材桌上，目光炯炯，望着楚千城。 “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楚千城想到了自己对于完美游戏的追求，想到自己和父亲反目，想到蔡爵的背叛，想到城爵工作室的消亡，想到自己抱着文件箱坐在地铁上，却连哭都不配的至暗时刻。 “人总会垮掉的。如果接受这个现实，再回过头来看，知道为何而活的人多了那真挚、热烈、动人的一瞬，这不值得吗？” “生而为人，本身就是值得的。” 楚千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拥有人类的灵魂，还只是拥有人类记忆的仿生人。这一句话发自内心。 维修所陷入了安静。燕程握着酒壶愣愣地望着楚千城。艾莉站起了身，双手捂着红苹果般美丽的脸蛋。 燕程仰起头来，将酒壶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他的眼睛亮得像启明星。 “无论未来如何，ig，一起大干一场。”他对着楚千城举起酒壶。 楚千城横臂身前，锤击左胸，那里安装着磁链核心。 燕程带着艾莉回家。艾莉偷偷转过身来，对着楚千城用胳膊比了一个大大的心，笑着，唱着，翩翩旋转着走了。 望着她快乐的样子，楚千城深深理解燕程的心情。保护好艾莉，不只因为她是拯救人类的拼图，更因为她是燕程深爱的亲人。这份双重重担，让他随时都在垮掉的边缘。 但是，现在他来了。这份责任，就让他一起承担吧。 第57章 回溯 第二天清晨，楚千城惊讶地发现伊万一脸忧伤地背上了狙击器材和他金发碧眼的女朋友亲吻告别。他将代替ig去为卫所狩猎。 楚千城知道，这是燕程将他的时间表清理出来专门从事调查工作。也许昨天他的表现让燕程对他刮目相看，他现在俨然成为了枯骨镇调查潘柯夫斯基的主力。 这样他白天的时间完全空出来了。 他没有耽搁一分钟，立刻找到刚从食堂出来的雷蒙德和梅艾达。作为联合行动局的探员，他们拥有利用行动局专属设备上城邦区各级网络权限。通过他们的权限，楚千城可以回溯潘柯夫斯基被批捕前所接触所有人的档案。 这需要他花上一整天时间带两人去瓦尔莎娃镇联合精锐行动局地方分局以局内特殊设备上网。 雷蒙德和梅艾达听说瓦尔莎娃镇里竟然有行动局地方分局都吃了一惊，面如土色。 楚千城想笑。他们一定没想到行动局受处分的探员可以被贬到如此蛮荒之所。 在瓦尔莎娃镇分局里，雷蒙德和梅艾达七情上面，和分局里驻守的孤零零两名探员不断地套交情。这两名探员看到有行动局的同事来，也是喜出望外，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楚千城站在旁边看着，犹如在观看一场人间的戏剧。 进入分局的网络通讯室里，雷蒙德和梅艾达刚才挤出来的笑脸瞬间消散。瓦尔莎娃镇的行动局探员是驻站探员，一共四人，分两班坐岗，绝对不能离开通讯岗位。 没有机会值外勤，也就没有升迁机会，只能默默熬资历。进入瓦尔莎娃镇，等于职场自杀。 除非有新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 “ig，这是潘柯夫斯基相关的所有案件档案和接触过的所有人员名单。”雷蒙德无比积极地调出了自己细心整理的档案。 “ig，我可以通过城邦档案号查出他们以前的犯罪档案和雇佣记录，包括佣兵、保安公司、私人调查等职位。”梅艾达补充了一句。 “好。这些我都需要。”楚千城大喜。 “让我联络一下我大哥。”梅艾达挤开雷蒙德，开始通过社交软件联系他的家庭成员。雷蒙德被她挤到地上，但是完全没有一句怨言，一咕噜爬起来，凑在电脑边观看。 “ig，找到潘柯夫斯基接触者，就能找到他的行踪，对吧？”雷蒙德急切地追问。 不能……但是楚千城并没有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摸着金属下巴，缓缓点头。他能听到梅艾达和雷蒙德吐气的声音。 楚千城迅速翻看着人事和案件档案记录，试图一点点勾勒出潘柯夫斯基被抓捕前后的行动轨迹。 潘柯夫斯基一直是一个野生的异能者。原来曾经拥有城邦区着名的大马戏团——大篷车剧场。因为他驯服异兽甚至凶兽的本领高强，他的大篷车剧场迅速变为新翡冷翠最赚钱的娱乐公司。 联合精锐行动局对他的逮捕行动发生得毫无前兆，仿佛是一发现他拥有异能便立刻批捕，丝毫不犹豫。 而潘柯夫斯基逃跑得也相当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行动局档案中只是写明了潘柯夫斯基异常危险，上了a级清单，成为紧急猎捕对象，至于为什么如此危险，以雷蒙德、梅艾达和梅艾达大哥的权限，都无法查到。 楚千城一个个拉出接触名单，通过梅艾达的关系网检索各项记录，这些人要不就是潘柯夫斯基的马戏团雇员，要不就是他的观众和粉丝，要不就是追捕他的探员。在经过一番深挖之后，所有人均无可疑之处。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搜索毫无进展。楚千城陷入了深思。雷蒙德和梅艾达也变得异常沮丧。 无论谁是潘柯夫斯基背后的控制者，他的行动非常隐秘。 楚千城忽然想到围捕潘柯夫斯基的队长是异种控制基金会的探员。潘柯夫斯基突然批捕，很可能和异种控制基金会有关系。 异种控制基金会是受七大财团的资助，所以高层管理者多少受到财团内部的操纵。 七大财团是城邦区七大人类支柱型企业的控制者，掌握着人类的经济命脉，同时也享有着高高在上的特权。异种控制基金会对于异能者的控制，很多是出于占有特种能力的需求来考量。 经常有城邦区新闻报道怀疑初阶异能者遭到异种控制基金会罗织罪名，逮捕后秘密进行研究。 而异种控制基金会背后的金主也部分掌控着联和精锐行动局的管理层命脉，施加一点压力迫使行动局批捕某个异能者，这虽然并不常见，但绝非不可能。 也许背后操纵潘柯夫斯基的人，正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种特殊能力。 楚千城回想着潘柯夫斯基的能力有何特殊之处。 他的确可以驱策雷疣猪、暴蜥、幽魂穿山甲和食人鼠群这种危害度在c级和b级间徘徊的凶兽。 “这种控制力在他到达控制者（c级）层次并稳定之后，是否会出现一种能力的跃迁？”楚千城沉思着。 “ig，你在想什么？”梅艾达问。 楚千城看着梅艾达。她此刻因为对于自己职业未来的忧虑而脸色苍白。 “艾达，你在异种控制基金会里面有人脉吗？”楚千城问。 “我有个哥哥是基金会的探员。但是……我们好久没联络了。”梅艾达支吾着说。 “你有哥哥在异种控制基金会？！”雷蒙德惊了。 当初那个基金会探员队长对梅艾达动手动脚，怎么没见她报上家门自保呢？ “我有很多哥哥，并不是每个感情都很好。我和我母亲还断绝了关系呢。”梅艾达瞪了雷蒙德一眼。 “异种控制基金会对潘柯夫斯基感兴趣，这应该是他被无缘无故迅速批捕，并升级为a级清单的原因。如果能查到基金会为什么对他感兴趣，这说不定能解释他突然变强的原因。”楚千城干瘪地说。 “我们为什么要对他为什么批捕，或者突然变强感兴趣？这能让我们知道到哪儿去抓他吗？”雷蒙德忍不住问。 “……”楚千城心里苦笑，他和雷蒙德、梅艾达关心的完全是两回事，他差点忘了。 第58章 发现线索 “如果能够找到他突然变强的原因，也许能让行动局多派些得力的人手过来一起搜捕。他贩卖荒原人口似乎是为了购买资源，如果我们知道他变强的原因，就能知道他需要什么资源，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他的踪迹。” 楚千城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理由。 “艾达，这很有道理啊，如果找到潘柯夫斯基变强的原因，我们就不用背锅了，还能配合新到的人手重建抓捕组戴罪立功。”雷蒙德兴奋地说。 “我真的没办法联络瑞德，我们很早就不交谈了。他只想要用家族传承的异能发财，和我是两个极端，谈不来。”梅艾达连连摇头。 楚千城无奈地转过头去，继续上网找线索。 “我……我曾经见过他的探员编号，他的工作邮箱是用编号设定账号名的，只需要他的密码就能登录。在那里应该能够找到一点线索。”梅艾达忽然扭捏地说。 “你知道他的密码吗？”楚千城和雷蒙德齐声问。 “不知道。他为工作设置的密码都很长，而且不给任何人。” “都很长？他有其他工作吗？”楚千城敏锐地问。 “嗯，他做过一段时间的程序代码开发者，希望积攒经验进入知识圣堂，但是他能力不足，被拒绝了。”梅艾达撇了撇嘴。 “他有没有喜欢的昵称？”楚千城活动了一下手掌。 他曾经有过运用社会工程学的经历。作为一个宅男，他也曾想要搭讪女神，并为此付出过努力和热情。搭讪没有成功，但是却为他后续制作的《灵魂守护者》积攒了宝贵的素材。 “gene-pig。” “有没有社交网站的个人空间？” “有，在……” 楚千城立刻登录了梅艾达的社交网站账号，浏览了一下梅瑞德的私人空间，果然看到他在某个开源协同和代码托管平台上拥有账号，还在空间上链接了地址。 梅瑞德确实是个对赚钱较为在意的人，在实习期间还接了外包项目，在仓库里有外包项目的代码，数据库账号密码都是明文显示。 楚千城暗中默念阿弥陀佛，通过账号密码链接上外包项目数据库，这外包项目显然黄了，没几个用户，很快找到了梅瑞德用过的几个测试账号，账号密码都是明文标出。密码的确很长，用的是圆周率3.。 他尝试以梅艾达提供的探员编号和圆周率密码登陆梅瑞德基金会邮箱，失败。 梅瑞德还是非常谨慎的。楚千城尝试了一下：pi=3.。 进来了。 楚千城预感梅瑞德在基金会的日子不会太久。 他迅速查了一下梅瑞德的邮箱，主要寻找潘柯夫斯基批捕日的邮件信息，试图锁定一点蛛丝马迹。 在当天有一封他和其他几个探员相约去酒吧庆祝的邮件，他还是发起人。 “那只色猪带着他的狗腿子去蛮荒国度啦，女士们，让我们去酒吧庆祝一下吧。感谢那个超能跑的萨姆沙！” 邮件是由英文写成。超能跑的萨姆沙，很明显意指潘柯夫斯基。 楚千城记住了这个称号。萨姆沙这个名字他颇为在意，但是想不起来在哪本书里见过。这显然是异种控制基金会用来称呼潘柯夫斯基的代号或者绰号。 只是不知是代表潘柯夫斯基这个独特的驯兽师，还是代表类似于潘柯夫斯基的这一类异能者。 又经过了一番查询，楚千城用尽了雷蒙德和梅艾达能提供的所有人脉和关系，发现最大的收获只剩下梅瑞德邮箱里的萨姆沙这个称谓。 回来的路上，雷蒙德和梅艾达望着瓦尔莎娃镇周围的风景，似乎在强迫自己熟悉这里的环境。 他们认命了。 楚千城决定再去找燕程。因为他知道根据自己的游戏设定，燕程是有神秘来历的。也许不是游戏具体设定的那个势力，但是他的人脉现在必须拿出来用一用。 因为他已经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他感到时间所剩无几了。 …… 燕程的办公室里灯光昏暗，他站在门口望着窗外的暮云，不知道在想什么。 “队长。”楚千城向他行礼。 “在瓦尔莎娃镇找到什么线索没有？”燕程问。 “我从基金会的探员邮箱里查到他们用来称呼潘柯夫斯基的一个代号或者绰号——萨姆沙。” 楚千城以干瘪的电子音说。 燕程迅速回过身来，与楚千城擦肩而过，打开门朝外看了一眼，迅速关门。 “他是萨姆沙？”燕程再次确定。 “他们是这么称呼他的。” 燕程抿了抿嘴。他坐回了办公椅，从制服内侧衣兜里拿出了他的扁平酒壶。 “萨姆沙这个代号不是基金会的人起的。”燕程将酒壶举到唇边。 “你知道？”楚千城冲口而出。 “……”燕程沉默不语，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紧张地思考着。 楚千城沉下心来等待。按照他的设定，因为艾莉的特殊性，燕程的背景极深，想要他对任何人解密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或者处于极端特殊的环境。 “这个代号的具体意思，我不确定。因为我从未达到过解密权限。但是这个代号属于什么组织，我很清楚。”燕程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 “它属于什么组织？” 燕程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仿佛解密这个情报会给他带来莫名的苦痛。 “你到老若望那里等我。跟他说我即将公开一件非常重要的机密，并做一个重要决定，希望能够取得他的谅解和支持。”燕程终于下定决心，“这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是。” “我处理一点军务，10分钟之内会到。” “是！” 楚千城敬礼，转身离开。 “艾莉……”燕程忧伤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 楚千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制造所，心情激动。他心里还在反复揣摩着萨姆沙这个名字，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从这个名字里知道一点什么。再加上燕程即将解密的神秘组织。他也许可以揭开潘柯夫斯基背后操纵者的神秘面纱。 咚咚咚！——他敲响了制造所的大门。这个时候是老若望每天在车间里制造机械的固定时间，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则禁止打扰。 据说他只有在黄昏时分才会足够清醒，并拥有创造灵感。 老若望开门的时候脸色异常阴沉。他极度反感有人在他清醒的时候打扰他，哪怕是他的学生也一样。 “是队长让我来找老师的。”楚千城迅速甩锅。 “给我进来，说完赶紧走。”老若望不耐烦地开门放他进来。 楚千城转身探头朝制造所外的街道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行人，于是紧紧把门关上。他的动作让老若望微微一惊。 “燕程有什么事找我？”老若望一脸疑惑。 “他将要公开一个非常重要的机密，并做一个重要决定。”楚千城以干瘪的电子音说。 老若望的身子仿佛被电击了一般震了震。 “他说希望得到你的谅解和支持。”楚千城补充了一句。 “……”老若望的脸上露出一朵怪异的微笑。这朵微笑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犹如一只被逼入角落的野兽。 “他想要得到我的谅解和支持？”老若望淡淡地重复。 楚千城感到了某种莫名的杀意。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还说了什么？”老若望抬起头望向楚千城。 “他说，这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楚千城迅速将磁链核心的控制程序开启，令其处于待机状态。 老若望的脸上露出他常常会有的那种深邃的疲惫。 他双手支撑着前台的桌子，缓缓垂下了头：“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当他垂下头的时候，他高大身躯遮蔽的车间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人类还要维持多久这样荒谬的谎言？” 凯西娅极具辨识度的磁性嗓音在制造所响起。此刻的她，柔和的音色荡然无存，嗓音清亮，激昂，华丽，犹如一位奏响战歌的女武神。 老若望惊惶地转过头去：“凯西娅，不要！” “我英勇的，虔诚的追随者啊，我不离不弃的战士，你的王，已经归来！”凯西娅迈着自豪，优雅，迤逦的步伐，朝着楚千城昂首走来，雍容华贵地抬起她白皙的手背。在她的手背上，露出了一朵拥有暮光般美色的鸢尾花。 我的王？她是谁？她果然有问题！……楚千城一甩胳膊，磁链合金剑瞬间从臂甲状态变成了长剑状态。 “僭越者！”凯西娅的眼中冒出恐怖的红光。 “不——”老若望失声大叫。 楚千城发现手中的合金剑竟然脱离了磁链核心的掌控，落到了凯西娅的左手里，并化为一把手刺的形状。这是他没有设想过的武器形态。 在凯西娅的右手也突然出现了一丛金光，并化为另一把手刺。她也有一把磁链武器！ 两把手刺同时插向楚千城的肋下，自下而上将他捅穿并插到半空。楚千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凯西娅将一对手刺同时拔出他的腰肋。汹涌的电火花彻底淹没了他。 第59章 梦中惊坐起 “嘶……”楚千城摸着自己两边的肋骨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他感到喉咙干涩，两肋发麻，皮肤上针扎一般难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抽搐。这是噩梦的征兆。 他试图回想刚才梦中的景象，但是一无所获。梦里有一些模糊的片段还残存在记忆中，好像是枯骨镇游戏中的场景。但是其他的全都随着梦境离开了他的大脑。 “最近熬夜太多了，饮食不规律。这是身体在向我发出警报。再不好好休息将养，肯定会生一场大病。”楚千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默默地提醒自己养生。 他想到了蔡爵茶中漂浮的枸杞：“现在网购来得及吧？” “爸爸，你醒了？”他办公桌主机上的音响里响起了小灵的询问声。 “小灵……”楚千城将刚掏出来的手机又放了回去，“玩得怎么样？” “嗯，很好。”小灵在屏幕上冒出头来。背景上的几个游戏都自动最小化。 楚千城看了一眼办公区里的电子钟，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我只想眯一小会儿的……楚千城感到自己的生物钟已经彻底失调。 “爸爸，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能容忍这么残忍的结局了。”小灵的语调中元气满满。 “哦？”楚千城望向小灵。 “因为游戏是可以取档重来的，你同时可以安排喜剧、悲剧和闹剧的结局，让故事出现完全不同的走向。你常说你想要创造的是一个世界。其实你真正创造的，是无数个世界！”小灵语气高亢。 楚千城听出了她话语中洋溢的丰富情感：“小灵像一个长大了的孩子。” “每一个结局都相当于创造了一条完整的世界线。”楚千城笑着开口，“每一个玩家在一场特定的游戏里，只会创造一个结局。任何一个游戏的主创，都无可避免地拥有自己的倾向性，我也会倾向于一个我认为完美的结局。这个完美的结局，就是我想要创造的世界，也是我最想要和玩家们分享的世界。其他的世界线，都只是一种可能性。” “所以，你是一定要救艾莉的！对吧？”小灵振奋地问。 “一定要救，我们一起来救！” “爸爸，我想要立刻开始工作，这些游戏，我以后再玩。”小灵神色肃穆。 “好吧，先让我看看艾莉是怎么死的。”楚千城也严肃起来。 大屏幕上，枯骨镇世界的时间线重新回到了玩家降生枯骨镇一年之后，枯骨镇惊变倏然而至，楚千城的视野瞬间被鲜血和火光充满。 …… 李汤米拿着手机，反转摄像头照着自己。他感到自己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他有点羡慕楚千城，他的头发只是变白变灰，但还是那么的浓密。 自从知道了小灵计算出来的艾莉的结局，李汤米这些天来都仿佛住在冰窖里，他被人类残忍和贪婪的本性深深的震撼了。 小灵计算出来的事件走向里，有一条雷打不动的事件线被她刻意隐瞒了下来。而这条事件线，直接导致了艾莉被残忍杀害和解剖，最终枯骨镇全员被屠戮，拯救人类的拼图彻底消亡，地球随之毁灭。 李汤米和楚千城齐心合力修改了上百稿的设定，但是最终，这条事件线还是会发生。人类一切的悲剧都是从这条关键的线索生发出来的。 楚千城只是为了一个游戏的剧情，就已经彻夜失眠，努力地思考解决的方法。李汤米则是直接看到了未来人类的悲惨命运。那种深重的悲哀和绝望感，让他无法喘息。 他知道不只是他，整个管理局，哪怕是那些影响着世界政治经济局势的管理局巨头们，上千个奇物加起来，也都无能为力。他们的能力可以毁天灭地，但是毁灭不了来自人性最底层的疯狂。 现在的李汤米已经无事可做。楚千城让他找时间休息将养，最好喝点枸杞茶滋补一下。因为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背景架构师能够处理的了。 李汤米很同意楚千城的观点。但是他不认为剩下的事情还有谁能处理得了。整个管理局已经秘密开了一周的巨头会议。他有幸参加了一天的会议，亲眼看到这些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巨头们破天荒地动容发怒。 他最讨厌的吴德阳居然也有被骂的时候。 但是巨头们的焦虑和怒火最后还是被吴德阳熄灭了，因为在绝望之中，吴德阳找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楚千城继续与小灵保持合作，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他们身上。 当人类的理性已经无法解决问题，也许人类的梦想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楚千城和小灵的合作，是管理局投入所有资源的一场“万岁冲锋”。 舒怀紫和成嘉熙这几周也日渐憔悴。对于未来不可避免的悲剧，她们找不到任何解决的方法，只能把所有的情绪和焦虑都积攒在心里，不敢去招惹李汤米和楚千城。因为这两个人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但是现在李汤米已经被证明无用……李汤米有点担心地看着舒怀紫和成嘉熙，他发现自己随时会变成出气筒的模样。 管青这几周罕见地申请和家人联络，并在每天固定找出一个小时和家里人聊点家长里短，仿佛要把所有失去的天伦之乐补回来。他的父母和姐姐已经好几次旁敲侧击，问他到底是不是得了绝症。 “没有，我真的很好，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我把存款寄给你是为了侄子侄女未来的学业。我不只给你寄钱，爸妈那里我也寄了，所以你放心……” 管青的办公桌那里传来他焦虑而苍白的解释声。 “姐——，我没得淋巴癌。我只是……” “是的，我得了轻度的抑郁症……好吧，是重度抑郁症，我受不了刺激的，好好把钱收着！” 管青挂上了电话。 福馨把一杯泡着枸杞的绿茶放到他的桌上。 “这不是我要的，是汤米的。”管青忙说。 “……”福馨一脸关爱绝症病人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杯是我额外给你泡的。能喝，就多喝点。” “我……”管青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几次错过管理局内部开设的干员情绪管理课程是非常大的决策失误。 福馨接着把一杯牛奶放到了欧阳威的桌前。他现在正抱着一枚绿巨人的抱枕，闭目养神，似乎想要从巨人的体内汲取到他需要的力量。 福馨无奈地摇摇头。 和所有其他的探员相比，福馨的心态反而是最积极正面的。这首先是因为她只是管理局初级探员，对于管理局的局限性了解不多，仍然认为管理局是万能的。其次是因为她对于小灵和楚千城拥有比别人多得多的信心。 尤其是对于楚千城，她甚至有了一点盲目的崇拜，她总是模模糊糊觉得他可以创造奇迹。 这一点微末的希望，足以让她的世界充满阳光。 第60章 楚千城的解法 楚千城大踏步走进了办公区，精神抖擞，意气昂扬。 所有员工下意识地同时站起身，朝着讲台走去。他们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楚千城走路带风的样子，意味着他解决了一个阶段性难题。 楚千城的工作方法是，当一个问题显得太艰巨，无法解决时，他会换一个思路，从另一个角度把它划分为几个阶段性小问题，然后从头开始一一解决。虽然到最后能不能解决不好说，但是却可以把项目的进度向前拓展，同时激励士气。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士气。 “大家伙来一下。”楚千城一屁股坐上了讲台。他的面前，人已经站满了。 “大家都知道，这几周我们遇到了问题。咱们的游戏进行到一定程度，会出现令人无法接受的，近乎等于游戏失败的结局。这不只是过不过审这种小问题，而是我们的故事是不是能够达到完美结局的大问题。既然是大问题，小打小闹的想要解决，是不可能的。我们要用大解法。” 楚千城的脸上浮现着兴奋的红晕。众人都如饥似渴地盯着他的嘴巴，恨不得直接撬开。 “……”楚千城发现大家都太过于专注，竟然没有人问“丞相因何发笑”这种知情识趣的问题。 “咳咳，”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我们的大解法就是，提前引入玩家。” “玩家？”管青吃惊地开口，“但是我们甚至还没讨论游戏载体，也没设计游戏界面，人机互动系统，你不是说要等到世界剧情能够稳定并收束之后再引入玩家的变量吗？”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世界剧情已经收束了。即使它稳定在了我们谁都不喜欢的坏结局。” “不，这样的结局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的。这对于玩家来说太残忍太可怕了！”福馨急切地开口。 “我知道，小福。”楚千城温和地笑着，“事实是，现在的世界线通过设定无法改变。只有通过玩家的力量才能改变。这正是我们当初设计游戏想要的目的。玩家需要在游戏中接受挑战，并取得胜利。” “但是，像这样稳定的世界线结局，就算玩家的力量再大也改变不了，我们必须减弱他们面临的压力啊。”福馨揪心地说。 “我们从设定的源头做出的种种努力，经过证明无法影响结局。这并不代表，这些设定的更改配合玩家的努力，无法影响结局。我们都被结尾枯骨镇所面临的困境，艾莉所面临的无边绝望所限制，失去了我们创造奇迹的想象力。这是正常的。创作者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烦恼。 但是作为游戏的创造者，我们永远可以去信赖我们的玩家。当创作遇到瓶颈的时候，玩家们会为我们想到解决的办法。” 楚千城说到这里望向面前的未来工作室成员们，只见他们脸上并没有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比如说moba的玩法，就是玩家依靠雪峰王座的地图编辑器做出来的。比如吃鸡的玩法，就是从武斗突袭的mod里诞生的。是玩家创造了这些世界流行的玩法，而后来的游戏制作人，充其量不过是他们的追随者。 我们的枯骨镇世界，也只是给玩家们提供了一个世界的框架。我们创造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游戏挑战。一个近乎绝望的人机对战世界。玩家对抗的是人工智能创造的未来末世，必须通过拯救艾莉来拯救世界。 现在，需要玩家来为我们创造出全新的内容，全新的玩法，甚至全新的剧情和结局。” 楚千城说到这里，下意识低头找讲台上的咖啡。但是他发现福馨一直在专心地听他说话，根本没想过给他倒。 他尴尬地抠了抠讲台上的木纹，随即抬起头来：“谁有问题吗？” “就算玩家是解法，但是让他们玩这种不完善的游戏也是不公平的，太残忍了。”福馨第一个开口。 楚千城笑了：“放心，他们会得到补偿的，这就是游戏测试员存在的目的。” “哦……”福馨脸红了。她因为被艾莉的结局打击得太狠，所以不太希望任何人再受到同样的打击，差点忘了世界上还有游戏测试员这个职业。 “这一次我们不但会请公司内部员工，我还计划联络一批我一直在关注的游戏阿婆主作为测试员，他们对游戏的理解，以及清奇的脑洞都会给我们带来宝贵的灵感。”楚千城看了一眼管青。 “我会安排一切。”管青的语气振奋，仿佛终于从抑郁症中复活了。 “在此之前，小管，我们必须谈一谈游戏载体和运行环境的问题。”楚千城的脸色严肃了下来，“现在的流行游戏主机和电脑似乎不足以承载我们的内容。是时候讨论一下能否启用集团现在的新产品了。” “我们私下聊。”管青汗流浃背。什么新产品？他不知道啊！ “好，各位振作起来。”楚千城用力拍手，“虽然这个世界线充满挑战，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们将要创造的，是一个伟大的游戏。” “喔~~~”人们鼓掌呐喊着，自己给自己鼓劲儿，如今的他们太需要这种精气神了。 …… 管青找准机会，趁着楚千城找到他之前溜出了办公区，悄悄跑到吴德阳的董事长办公室。吴德阳本来在西伯利亚，结果被舒怀紫一个电话叫回来，却发现小灵的问题已经解决。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世界线最终收束于全完蛋结局的大事件攫取了注意力，在和总局巨头们一阵侃大山之后，他不得不全天候驻扎在奇物之屋集团大厦，做出一副全力解决问题的姿态。虽然他知道自己基本上什么都干不了。 他正在办公室里喷云吐雾，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老板椅上，等着敲门人以为办公室没人而自动离去。 “局长，我闻到烟味了。”门外传来管青的声音。 “唉……”吴德阳懒洋洋地开口，“进来吧。” “局长，楚千城现在需要和我讨论游戏载体。目前咱们奇物之屋集团有新产品，具体是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管青慌忙坐下。 “我也不知道，都是李汤米想出来的东西。”吴德阳揉着太阳穴。这李汤米隔三差五就给管理局东方分局找事儿，可烦死他了。 “现在所有人都非常确信我们有新研发的游戏载体，还是开创游戏新纪元的划时代产品，但只是个念想，具体是什么完全没概念……”管青额头冒汗。 “这个李汤米，好像是个作家原来，对不对？”吴德阳吐着烟圈。 “是啊。” “咱们项目mor-0213不是一直想要吃个作家来进化吗？要不把李汤米喂给他吧。”吴德阳幽幽地说。 “不行啊，mor-0213的优先级没李汤米高。” “唉……”管青和吴德阳相顾叹息。 第61章 游戏载体 “小管啊，我呢，马上退休啦。管理局东方分局局长这个位置，一般都认为研究员担任比较稳妥，你一直是咱们的首席。做的工作一直不错，就是少一点点主人翁的精神。”吴德阳半眯着眼睛。 管青斜眼看他，研究员确实担任领导岗位的比较多，但是那都是学术上没成就的。他可是自认为在学术上造诣极高，很可能会到总部奇物研究所做首席研究员的。那才是他命定的归宿。 “你保持这种态度的话，我觉得当东方分局局长对你的未来是比较稳妥的，我决定去职之前给总部写封推荐信。”吴德阳若无其事地吐着烟圈。 “局长，我会想办法解决游戏载体的事情。不过你见多识广，给我点参谋总可以吧。”管青汗毛直立。吴德阳一旦写出推荐信，他真有可能当一辈子东方分局局长。 “哎，你找我聊有什么用，现在你最应该的，是找楚千城聊，看看他有什么想法。然后你把他的想法交给我，我再想办法。”吴德阳笑了，“咱们东方分局人才济济，项目也快上千了，研究员里面不少都有到总部奇物研究所深造的实力，你要相信咱们管理局的底蕴嘛。” 管青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形是最绝望的。明知道未来人类就要全军覆没了，但是现在的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 我太难了……管青看到楚千城的时候，发现他正和李汤米聊天，两个人山南海北，聊得兴高采烈，仿佛一切阴霾都已经烟消云散。 整个工作区的状态都是如此。 虽然还没有找到解决人类危机的方法，但是所有人仿佛都被楚千城的乐观给说服了，把希望寄托在了未来项目的游戏测试员身上。 整天就知道玩游戏的家伙，难道真能拯救世界吗？……管青不以为然。他现在对于游戏制作已经驾轻就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玩过海量的游戏。他的本命游戏依然是扫雷。 “老楚，到我办公室聊聊。”管青向楚千城招手。 楚千城用力一拍手，和李汤米告别。李汤米朝管青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管青脸皮抽筋地转过头去，朝楚千城一笑，与他并肩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进门坐好之后，楚千城立刻开口：“小管，说实话，咱们经常聊新产品，但是好像从没有接触过实质内容，咱们奇物之屋集团开发的游戏载体到底是什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解密了？” “事实上，提升玩家的游玩质量一直是我奇物之屋集团主攻的方向。但是，公司对于未来游戏发展的前景和进化的程度缺乏足够的判断依据。我们想要开发一系列的新产品，针对各种可能的游戏发展阶段，试图锁定一款符合未来市场需求，并可以重新定义商业游戏的主力机型。” 管青仿佛挤牙膏一般拼命往外挤词。他照相机式的记忆让他将刚才网上抄来的发言稿顺利地挤了出来。 楚千城听得愣了半天，终于开口：“所以你们不只开发了一个新产品，而是一堆新产品。” 管青沉稳地点头，虚得不行。 “都有什么样的产品？”楚千城身子俯过来。 “那个……vr眼镜。”管青试探着开口。 “vr肯定是不行的。咱们的游戏用vr来玩，前庭组织教你做人啊。”楚千城连连摇头。 在众多的vr缺陷中，画面与现实的差异导致前庭组织晕眩示警是最让人头疼的。很多人甚至会发生强烈的呕吐。 “我们也开发了一种游戏舱，是可以随着游戏进程而产生摇摆甚至旋转的。”管青又想了一招。 “这对于前庭组织示警解决得也不是很完善，除非在旋转的同时以电前庭刺激产生虚拟三维运动。但是首先游戏舱的价格就会劝退绝大部分玩家，而且电前庭刺激的研究还没有官方认可的结论，贸然启用，对集团极为不利。” 楚千城再次摇头。 “还有一些比较前沿的新产品，仍然在测试阶段。总部还没有对我解密。不如这样，你先把你现有的理想载体想法跟我说说，我向总部汇报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要求的产品。” 管青终于开始了他的试探。 “我的想法是比较另类一点。”楚千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的游戏，每一帧的景致和画面，都趋向于影视的画质，这种追求极致美感的视界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不真实。这会让人脱离沉浸感。我渴望创造一个让人误以为是真实的世界。我不希望他们会意识到自己在游戏里。” “但是你曾经说过如果不追求极致美感的视界，玩家会对游戏环境产生厌恶而破坏沉浸感。”管青奇怪地问。 “没错，这是个矛盾。但是这个矛盾在梦境中就会很好的解决。如果玩家在玩游戏的时候是处于睡眠之中的，那么他们会无比安全和舒适地沉浸其中，犹如在另一个世界——梦中世界。” 楚千城搓着手，不由自主地笑着，为自己的念头而激动。 “做梦玩游戏？！”管青沉浸在楚千城的想法里，只感到身子发轻，如在云中。 “在东瀛已经有人制造出以人物和图片为梦境主题的造梦机，在麻省理工学院也制造出了追踪睡眠设备dormio，通过影响人类进入睡眠之前的临睡幻觉来制造梦境。我一直认为在生活压力逐渐增大的现代社会，梦中游戏将会成为一种主流。” 楚千城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看向管青：“我也就是痛快痛快嘴。我知道这种技术距离成熟还有很远。咱们第一款游戏，用传统主机也是可以的。我只是希望在未来的续集，可以朝这种梦幻主机努力一把。” “……”管青摸着下巴沉思着。 管理局的重点项目里有一个项目mor-0007。他本来是一位拥有造梦能力的奇物，在被管理局收容之后，愿意将自己用于造梦的器官移除用于造梦研究，以此换取人身自由。 这个工程持续了十五年，后来这个项目被重塑记忆，重新投放回社会。后来这个项目还做了导演，创作了一部世界知名的关于梦境的电影。 第62章 造梦机 mor-0007提供的造梦器官所产生的效果，被管理局模拟为一种耳机状脉冲装置。它可以接受外界信号，并以微弱的脉冲电流刺激人脑，令负责制造梦境的脑细胞和神经元与外界信号产生共鸣，形成与外界提供的信息同步的梦境。 脉冲装置以无线网络链接电脑，而电脑则会通过装置将正在运行的数据同步输入人脑的梦境之中，以此实现制造梦境。 管理局之所以研究造梦机，是因为管理局内很多高危的柯尔特级奇物，都必须在特定的环境之中才能够保持状态稳定，不产生失衡和失控的悲剧。其中一些环境较为极端，必须通过为项目制造出特定的梦境才能够实现。 这项技术在管理局内部已经通过多项测试，相当成熟稳定，只是因为考虑到其中蕴含的科技水平超越了时代，所以一直处于保密状态。 但是现在世界面临终结的危机，同时科技发展也进入了云时代，造梦机的解锁时机已经成熟。 “在想什么呢？”楚千城看着管青沉思的表情，好奇地问。 “呃……”管青如梦初醒，“我在想这样的机器相比传统主机，除了用户体验提升之外，还有什么好处，我的意思是对游戏结局的推演。” “你果然还是比较在意那个坏结局。”楚千城揉了揉眼睛，“我也是因为那个结局失眠到现在。” “你失眠了？看不出来啊。”管青回忆着楚千城这几周精力充沛，干劲十足的样子。 “工作室里面士气低落，咱们做负责人的，需要振奋士气。”楚千城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相比其他人，我更在意结局一点，毕竟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并非我原初的设想。但是，一旦人物环境背景设计好了，故事的走向就脱出了创作者的控制。” “老楚，你想出的引入玩家改变结局的想法真的能成功吗？”管青担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楚千城苦笑，“我对游戏的玩家一直是怀有期待的。因为他们是比游戏制作人更有激情和灵感的创造者。他们的创作，完全是出于热爱，与世俗的金钱、利益、资本无关。在这个资本横行的世界，真正为了热爱而努力创造的人群，太稀少了。” “这就是我一直想问的，玩家除了在新主机里会有提升的体验之外，他们的活跃是否能提升改变结局的可能性？”管青敏锐地问。 “梦境主机最大的改变就是游戏模式。传统主机游戏，人们往往选择一个合适的整块的时间来玩。而梦境主机则可以让人在每天睡眠的时候尽情游玩。提供给玩家的游戏时长成倍增加了，这就给了玩家更多的探索和解谜的时间。 传统主机一旦遇到障碍，或者学习曲线过于陡峭，玩家直接选择退出不玩。但是在梦境主机里，玩家在新鲜的梦境状态下，会彻底沉迷其中，绝对不会轻易醒来。 在梦境之中，玩家的创造性和想象力会激发到极致，要知道很多改变世界的发明，都是在梦中实现的。” “所以……玩家在梦境主机中会更有可能改变游戏中的坏结局？让玩家的创造力创造奇迹？”管青抓住了重点。 “是的。”楚千城伸出双手枕在后脑靠到沙发背上，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中，“人性底层的疯狂确实让人绝望，但是人性孕育的光辉同样让人着迷，我们的游戏就是在勾画这样一个让人疯狂却又让人着迷的世界。” 啪！一声脆响在管青办公室门口响起。管青蹭地一下子跳起来，猛地拉开门，吓了楚千城一跳。 门口是双手攥在一起，两眼闪闪发光的福馨。地上是一滩咖啡渍和满地碎瓷片。 “小福，是你啊。”管青长舒了一口气。 “管总监……”福馨放光的眼睛死死盯着管青。刚才楚千城的话，她在门外偷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话语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以至于忘了手中还拿着要给楚千城送来的咖啡。她和管青一样知道造梦机的存在，她用眼神强烈暗示：给他！给他！给他！ 管青微微点头，竖起食指让她别激动。 “我去向集团总部请示一下，看看研发部门有没有类似的产品。老楚，别抱太大希望。”管青转过身来。 “当然当然。还是那句话，传统主机也是可行的。但千万别是游戏舱或者vr设施，那是万万不行的。”楚千城补充了一句。 管青疾行而去，屋子里只剩下楚千城和福馨。楚千城看了看地上的咖啡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随即抬起头来：“小福，手没烫着吧？” “没有没有。”福馨连连摆手。 “让清洁工来打扫，你别自己动手。”楚千城站起来准备出门。 “老楚……”福馨忽然激动地转过身来。 “嗯？” “你一定能救下艾莉，对吧？”福馨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楚千城心里充满了不确定，但是他微微一笑，“当然。” …… 奇物之屋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空中飘着凝而不散的蓝色烟圈。管青的眼睛被这个烟圈吸引了注意力，差点忽略了吴德阳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料敌在先的得意之情。 难道局长早就知道楚千城会想要造梦机？……管青忍不住想。此刻吴德阳的形象，稍微有点像诸葛亮了。 “你看看，小管，这就是我为什么上一次要把你改进西伯利亚实验基地的申请压下来的原因。”吴德阳慢悠悠地说。 “啊？局长，你还没有申请停止西伯利亚实验基地的建设啊？”管青急了。 西伯利亚实验基地的建造工程浩大，每一天光是管控所花费的费用，就是天文数字。 现在有了楚千城设计的类神经元对抗网络式的人工智能多线程迭代，小灵制造出来的虚拟末日未来世界已经无限接近真实世界，早早就完成了西伯利亚实验基地所要达到的试验任务。 这些钱拿来干点啥不好？ “唉，你还是太年轻啊。”吴德阳笑了，“你把工程停了又如何，你有别的项目报上去吗？经费攥在高层手里，他们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跟咱们东方分局有什么关系？” “所……所以，局长，您的意思是……”管青隐隐约约想明白了，他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吴德阳的老奸巨猾他开始有点崇拜了。 “唉，现在你把这个成果报上去，然后再提一提将造梦机产业化的建议，这样总部手里刚好有钱，心情又好，批下来的可能性就大多了，对不对？”吴德阳笑眯眯地说。 “嗯……”管青连连点头。 “好，你把造梦机产业化的提案完善一下，重点点明这可以改变未来末世极可能出现的文明灭亡危机。对了，再提一句，玩家的参与可以更大幅度提升未来末世生存潜能的探索和开发，加强未来文明的存续能力，扣住西伯利亚实验的终极目标。我们立刻申请委员会视频会议！” 吴德阳猛地站起身，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是！”管青情绪也高亢起来。吴德阳现在在他眼里完全是一个司马懿了。他打开笔记本，双手如飞，飞快修改提案。 第63章 原型机启动 第二天清晨，楚千城早早来到办公区开始工作，却看到管青正在办公区东面讲台区域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似乎根本没有离开过公司。 “小管，你一晚上没走？不用这么卷吧？”楚千城笑着走上前打招呼。 “老楚，好消息，好消息！”管青看到他眼睛一亮，箭步上前。 楚千城心脏猛然开始狂跳。他记得昨天自己和管青的谈话，昨天夜里一夜翻来覆去，都是在想着造梦机的可能性，甚至开始幻想真的有这种机器之后，他将会在游戏中做出的改进。因为过于兴奋，又是睁眼到天明。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一种幻想。然而他内心深处的期待却完全压制不住。 就这样在压抑和失控反复折磨之下，他憔悴无比地来到了工作室办公区，看到了喊着好消息的管青。 他有一种大胆的想法。 “到办公室谈！”管青兴奋地拉着楚千城就走。 一进办公室楚千城习惯性地把门关上，关之前还向外面望了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 “小管，难道……”楚千城额头冒汗，嗓音沙哑。 “集团研发部门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开始启动了造梦机的项目。集团董事局一致认为梦境主机确实是未来游戏的发展方向之一，而且成为趋势的可能性极大。所以我们一直在秘密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并已经申请到200多项相关的专利技术。在云计算、云游戏大潮来临之后，造梦机的研发已经非常成熟，只差以造梦机为载体的游戏。” 管青激动地低声说。 楚千城感到眼前一阵发花。他身子一软，坐到了沙发上，四肢酥麻，半天爬不起来。 “老楚！老楚！”管青吓得差点扑到沙发上。他坐到楚千城身边，摸着他的额头和脉搏。幸好额头只是温热，脉搏也不是过快。 “不好意思，我最近太累了，刚才又太兴奋。”楚千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的手还在抖，但是心情已经在强大的意志力下恢复了平静。 梦想成真这件事诚然让人振奋，但是乐极生悲也是伴生而来的副产品，他必须牢牢抓住眼前的机遇，不要在幸运女神光顾的当天掉链子。 “难怪集团如此重视小灵的开发和我的项目。”楚千城此时解开了心头隐隐约约的迷惑，“这都是为了新一代的游戏主机！” “是啊，我也是刚知道的。”管青记得自己的身份是未来工作室负责人，还接触不到集团管理高层，所以现在才恍然大悟是合理的。 “可以理解，新主机涉及的商业秘密太多了，现在集团对我们解密了这个信息，说明造梦机已经具备商业应用的可能。这太让人兴奋了。”楚千城激动得不断拍击自己的膝盖，“我们的枯骨镇世界将会成为引领新一代游戏产业革命的划时代作品。” 管青连连点头，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楚千城看了看他，随即添了一句：“当然，对于集团来说，这个游戏建立起来的技术壁垒，会让其他公司花费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去赶超。全世界有野心抱负的游戏工作室会争相加盟。这段时间，足够集团建立起独霸天下的游戏帝国。奇物之屋集团不愧是有远见卓识的业界翘楚。” 管青微微一笑，他知道无论是楚千城还是他自己，其实对于这个都不在乎。 楚千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如果可能，我今天就想看看造梦机的原型。” 楚千城深知这一次游戏设计和传统不一样，游戏的主体是可以自主运行的枯骨镇世界，玩家界面和交互都会随后设计。他首先要知道如何将这个虚拟世界成功在新载体上运行起来。 管青点点头，将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烟盒大小的金属盒，将其打开。盒内放着三只好像是蓝牙耳机一样的小型装置。 “这么小巧？”楚千城惊讶地说。 “研发部门还设计了一个软件，可以下载到电脑或者手机上。这三件套装置一个外接到电脑或手机上，是信号播放和接收器，另外两个塞在耳朵里，一个是脉冲发生器，一个是信号回馈器。软件通过信号播放器将电脑数据传送到脉冲发生器上，脉冲发生器则通过细小的脉冲电流刺激脑部造梦细胞和神经，产生高质量梦境。” 管青娓娓道来。 “信号回馈器是用于把梦境传送回电脑或手机，以便于观看梦境内容？”楚千城问。 “是的。这样便于追踪造梦机的工作情况，以及使用者在梦境中的状态，以便于收……”管青嘴一秃噜，差点说出来收容、保护和利用。 “太好了。我正在担心，因为我害怕梦境主机根本没有存盘、回放和直播的内容，没有实机操作演示，宣传上可是会非常吃力的。我怕舒怀紫会活吃了我。”楚千城苦笑着说。 管青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当初楚千城无意中揭穿了舒怀紫假文青的真相，舒怀紫气一直顺不过来。后来她渐渐开始被楚千城创造的游戏世界吸引，因为爱好而钻研，终于明白了楚千城为什么对她又是害怕又套近乎。 随即她专心扮演一个称职的运营策划的角色，开始组建贴吧，经营网站，真正地运作《枯骨镇》品牌，并时不时找楚千城的麻烦，让他头疼得不行的，总算小小地报复了一下他。 如今楚千城的反应，正是舒怀紫报复后遗症的体现。 “所以这个造梦机软件，应该就是咱们公司的游戏平台，而我们的枯骨镇可以放在平台上供客户下载到那个……脉冲发生器上。”楚千城思索着说。 “等等，不不不，不是这样。”管青吓了一跳，“那个脉冲发生器只是类似于解码器或者信息转换器的装置，它可承受不了我们游戏的体量，老实说没有家用主机能承受得了。” 楚千城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难道说咱们游戏的内容是直接下载到玩家的大脑里？” “不是不是。只是通过电讯号来让使用者的梦境和我们主机上的输出数据同步……”管青并非研发造梦机的研究员，只能读使用说明书。 随即他看到楚千城看他的奇怪眼神。 他微微一惊：这不就是下载游戏到大脑的另一个说法。 “原来世界科技不知不觉间已经进步到这个程度了吗？”楚千城用手抓着头发，一副刚经历过烂柯棋局的模样。 “是啊……”管青咧着嘴。这造梦机简直黑科技，难怪项目mor-0007能够从管理局手中重获自由。 “下载速度是多少？”楚千城又问。 “……”管青张了张嘴，随即郁闷地摇头。 “能保证游戏画质吗？” 管青深吸一口气，摇头。 “回传到主机上的梦境信息是以游戏存盘数据形式储存，还是以视频格式保存？” “……”管青平生首次荣幸地收获“一问三不知”成就。 “没、没关系，看来总部把这个宝贝捂得很严啊。”楚千城连忙拍了拍管青肩膀，“额外的好消息是，玩家的引入和与世界的交互比我想象的要简单了无数倍。因为梦境生成的本身就是以人为本的。玩家的引入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几乎不需要我们额外的工作。” “没错，我们只需要设定玩家在梦境中的角色，人的大脑会自动产生人与世界的交互。”管青点头。 “等等！”楚千城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我们……我们可以直接把枯骨镇世界移植到造梦平台上，下载到人脑，玩家直接就可以进行游戏。” “等一下，我们还必须在造梦机里设定玩家在梦境中的角色。”管青提醒他。 “玩家的角色我们早在枯骨镇故事中设定好了！如果造梦机能够制造一个完整的梦境，玩家的身份是依照故事自动生成的。”楚千城激动地说。 “难道……难道说……我们的游戏……已经完成了？”管青难以置信。 “理论上说是这样，但是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虚拟世界是否可以不失真地完整呈现，游戏画质和流畅度是否可以保证，人脑在容纳一个虚拟世界后是否会有当机的可能，玩家的技能和提升途径是否需要嵌入更全面的指引，很多很多的东西都需要大量测试……” 楚千城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着魔一般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和管青“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但是，一个令他陷入狂喜的讯息却反复在他的大脑中刷新着。 他的游戏已经可以玩了。 “这台造梦机还是原型机？”楚千城走了半天来回步终于停下来问。 “它经历过许多测试，有着完整的数据和专利技术，对于人体的危害近乎于零。不过它的确还没有经历过加载这种大型虚拟世界的测试，这方面数据都是不完整的。”管青望向他。 “需要安排测试人员来进行初步系统和功能的测试。为了公司里面测试员的安全着想，我希望能够做第一个测试员。”楚千城激动地说。 “老楚，冷静冷静。”管青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我知道，这是你的游戏。但是，你是我们公司最宝贵的资产，让你来亲自测试造梦机还是太冒险了。” “但是你说过它对于人体危害近乎为零。”楚千城忙说。 “但是人的大脑太精密了，一点点损伤都会影响你的创造力。我们还需要你来为我们制作续集。”管青坚持。 这一次游戏测试对于管理局乃至于整个人类社会都太重要了，自然要让公司里面最具探索资格的机动队员冲锋陷阵。 “哎，我有个好主意。”楚千城眼睛一亮。 第64章 大吉大利 上午九点整，未来工作室员工们刚来上班就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今天，楚千城要组织整个工作室员工来一次大型团建活动。 班也不上了，全体直接到奇物之屋集团大厦二层健身区中央的虚拟战争馆集合。楚千城和管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工作室里的人们都感到既郁闷又困惑。老实说，现在没人想搞别的。所有人都被未来死局带来的沉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只有拼命地工作才让他们能找到一丝平静。他们都指望楚千城带领大家走出黑森林，看到未来的阳光呢。 你搞团建是闹哪样啊。 心里虽然抗议，但是所有管理局干员们还是不得不服从上级的命令。毕竟管青现在就像是东方分局的执行局长，是吴德阳重点栽培的苗子。他的话大家都必须重视。 虚拟战争馆今日全部清场，只有楚千城和管青站在场地中央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众人不得不强打精神在两人面前集合，还需要排成整齐的队列，人人心中都很烦躁。 “各位，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楚千城振奋地看着大家，“我们已经确定了游戏的主机——奇物造梦机1型。” “哈~~？”所有人都惊了。 造梦机确实是保密等级不高的管理局标配产品，用来控制收容奇物。但是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东西居然会被用来作楚千城的游戏主机。管理局这是为了未来放飞自我了吗？ “我知道大家都很吃惊。我也是刚刚才得知集团拥有这样一个新产品。造梦机1型可以在人类的大脑中制造梦境，将整个虚拟游戏世界移植到梦境中去。相信大家都该明白，如果我们的游戏在这台新主机上运行成功，我们将会创造电子游戏的新纪元。” 所有管理局的干员下意识地举起手，机械地鼓掌。他们的精神处于震惊和麻木的状态。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搞团建。 “大家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要搞团建？”楚千城笑了，“首先因为咱们组团以来，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联络感情。其次也是因为第一次枯骨镇在造梦机上的试运行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需要选拔出一个足以承担压力和风险的测试员作为原型机第一名测试者。” “原来如此……”众人的精神终于振奋起来。这两百多名干员之中，有不少都是机动队员，大家彼此都不服谁，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小小比试一番。以激光枪和感应探头来进行较量虽然儿戏了一点，但是能够用这种有限的工具来制造出傲人的战果，更是一门大学问。 “这一次我把虚拟战争馆里主机的程序修改了一下，咱们可以用这个虚拟战争馆进行一次吃鸡大战，活到最后的吃鸡者……” “请问一下。”舒怀紫忽然举手打断了楚千城的话。 “好好，小舒，你说。”楚千城忙不迭地说。 “老楚，你参加比赛吗？”舒怀紫跃跃欲试。 “我和小管就不参加了。主要是怕大家放不开手脚。”楚千城笑着说，“大家看到我打还是不打是个问题，玩得不尽兴就不好了。” “那你不参加测试吗？”舒怀紫追问。 “不，我最后和吃鸡的冠军会来一场单对单的较量，无论谁得了冠军，都要面对我的挑战。只有过了我这一关，才能去做测试员。当然，我赢了，测试员就是我啦，哈哈。”楚千城笑嘻嘻地说。 “不公平啊，老楚，那要是冠军不敢打你怎么办？”福馨笑着问。 “能吃到鸡的员工一定是一位勇士，不会怕我区区一个负责人吧？”楚千城狡猾地一笑。 这就是他的一点小心思。管青执意不让他做第一个测试员，为了给管青留个面子，他想出了这个赛制，取了一点巧，给自己一个五五开的机会。 万一吃鸡者是福馨或者欧阳威呢，他们必然要给老楚一个面子吧。况且，楚千城相信自己十年cs的经验，打激光枪也不会太菜。 管青站在楚千城身后含笑不语。楚千城这点小心思，正应了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管青自然知道胜出者必然是机动队员，很可能就是舒怀紫。她会让楚千城吗？不，她会用枪托怼死他。 “好，大家去换个衣服，拿武器开始吧。”管青拍手说。 众人欢呼一声，兴致勃勃地四散而去。 “喝杯咖啡？”楚千城望向管青。 管青欣然点头。两人施施然坐到虚拟战争馆边的咖啡座上，让服务员倒上咖啡，静静等待比赛结果。 虚拟战争馆内鸦雀无声。这和平时一旦开战就杀声震天，欢声笑语的现象截然不同。管青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 楚千城安排的吃鸡之战确实有意思。他让所有人都带上黑眼罩，由服务员带领着走进虚拟战争馆，在馆内乱走几圈后在随机位置停下。 等到所有人都进馆之后，灯火一黑，同时提示音响起，所有人摘下眼罩。五秒钟之后灯火重燃，激战开始。所有活过开灯瞬间的人，都会找到隐蔽地点静等敌人犯错。 馆中激光枪射程1000米，是实战中狙击枪射程。安静无声是狙击手最起码的素质。 大家都是会玩的，自然鸦雀无声。 “你觉得谁会赢？”管青笑着问。 “管他呢，只要不是舒怀紫，我是真不敢惹她。”楚千城笑着喝咖啡。 管青双手捧着咖啡悠悠然地啄饮：人生真是太有意思了。 …… 舒怀紫扛着枪在两百多名员工的欢呼和掌声中，施施然走出了虚拟战争馆。工作室里一直和她在健身区较劲的各地机动队员们人人都脸色苍白，心悦诚服。 舒怀紫太可怕了。出枪快！枪法准！身法巧！视角广！狠话多！ 他们都庆幸这个虚拟战争馆的枪战是严禁身体接触的。否则他们很可能欣赏到舒怀紫钩拳和鞭腿的暴力美学。 舒怀紫不愧是亚洲首屈一指的s级机动队员，无论是气势压制还是业务能力都无可挑剔。 那些本来认为她是女性而对其有所轻视的男员工更是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并非他们觉悟变高了，而是舒怀紫特别招呼过他们，让他们输得格外憋屈。 吃鸡的胜利还不是这一天的高峰，摆在舒怀紫面前的，还有另一场额外的庆典，那就是与楚千城单对单的刚枪秀。 书、平光眼镜和沉静冷厉的气质，正是舒怀紫气质管理的三件套。被楚千城多嘴戳破了她读错书的真相，这三件套的加成效果等于全泡汤了。她不得不重新打造自己的穿着风格和气质造型，彻底抛弃原来的书卷风基调，这等于毁了她半个衣柜。 此诚不共戴天之仇也！ 第65章 唯一的名额 跟在舒怀紫后面的成嘉熙和福馨已经彻底成了小迷妹。刚才舒怀紫在战争馆里的造型，实在太酷了，英气勃发，魅力惊人。她们的取向都快被她掰成麻花了。 “怀紫姐，待会儿你对付老楚可要下手轻一点啊，他这种创作者，特别的脆弱，你可别把他打傻了。”福馨追在舒怀紫后面找话说。 “不怕不怕，男人嘛，挫折等于磨砺，紫紫尽管放手对付他，缩手缩脚的不是咱们的紫紫。”成嘉熙眯着眼说。 “淡定，馨馨、嘉熙，我和他，哼哼，懂得都懂。”舒怀紫冷冷一笑。 成嘉熙顿时一脸崇拜，完全忘记了以前她多么看不起舒怀紫假文青的样子。自从舒怀紫放弃端文青的架子，她好像越来越顺眼了。 福馨握着小拳头，又是担心，又莫名期待，心情极为复杂。 楚千城和管青坐在虚拟战争馆旁的咖啡座上正在谈笑风生。看到员工们簇拥着舒怀紫走来，都站起身。 果然……管青默不作声，腮帮子直抖。 “小舒！？小舒……你……你赢了？”楚千城吓了一跳，怕什么来什么可还行。 “大吉大利啊，老楚。”舒怀紫笑眯眯。 “对对，大吉大利。”楚千城紧张得冒汗。他是非常想成为第一个枯骨镇游戏测试员的。他绝对不会把这个名额让给一位女士。这太危险，对舒怀紫不公平。而且她是运营策划，不一定懂游戏，无法敏锐发现游戏的缺陷。 这意味着他不得不赢刚刚吃了鸡的舒怀紫，让她从胜利的巅峰跌落下来。这很可能会得罪她。但是为了《枯骨镇》，这是必须承受的代价。 “老楚，我有个提议。”舒怀紫的笑容灿若春花。 “哦，请说。”楚千城心头一喜。运营策划应该是个人精，她在这个关头主动放弃的话，大家和气收场，这对未来的合作有利。 “咱们单对单的刚枪对抗，不应该只比一场，应该比七场，七局四胜，这样才过瘾。”舒怀紫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管理局干员们，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没人出来说反对。 舒怀紫和楚千城之间的过节，当初参与过社死现场管控的干员们都知道。 公开处刑……这是回荡在所有人心头的一句话。 “永远不要得罪女人啊。”李汤米、欧阳威偷偷看了一眼躲在楚千城身后假装不存在的管青，三个人都脸色发白。 “还是不要这样吧。”楚千城温和地笑着，“小舒，我是有十年cs经验的人，一场比赛我可能因为手不热而意外输掉，如果比七场，经验会起到决定作用，我大概率会赢，这对你不利。” 噗哈哈哈哈……周围的人们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肚子里已经快要笑烂了。 “老楚……咳咳，”舒怀紫的表情管理亮起红灯，“你可不要看不起女人，你必须使尽全力，正常发挥水平，这是对我，不，这是对女性的……尊重。” “哦，那好。”楚千城精神顿时集中起来。最近随着女性的觉醒，职场上掀起尊重女性的风潮，楚千城提醒自己万万不要逆潮流而动，必须全力以赴以显示男女各顶半边天。 楚千城进入馆中的换衣间换衣服，舒怀紫兴冲冲地在人群簇拥下进入战争馆东门入口等待。楚千城换好衣服，选好装备会在西入口进入，两人会在战争馆内部复杂的地形中迂回前进，直到互相碰面，光枪对决。 管青被舒怀紫拉过来做裁判，其实就是记个局数。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聚集在战争馆上层的观看台上看两人对决。 这些日子和楚千城交流比较密切，处得比较好的成嘉熙、欧阳威、李汤米和福馨都不忍心看他被舒怀紫收拾。这四个人趁其他人不注意，悄咪咪地一起躲进一旁的咖啡座。 “哎哟，多大仇多大怨啊。”欧阳威无比同情楚千城。他现在已经是楚千城半记名的徒弟，游戏原画的创作越来越出色，灵感也越来越多，甚至有辞职改行的打算。楚千城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当然更向着师父！ “紫紫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小。”成嘉熙感叹。 “怀紫她是独身主义者吗？”李汤米出语刁钻，收获了成嘉熙和福馨俩大白眼。 “没……没关系的。老楚这个人大气，就算今天被削一顿，他明天肯定就忘了。”福馨不断地为自己鼓气，“不需要为他担心。” “我可以制造一个舒怀紫不可战胜的共同意识，这样老楚输了也不觉得丢人。”李汤米热心地说。 “来不及了，你启动能力也需要一天时间，到时候老楚说不定早把这事儿忘了。”福馨说。 “等等，”成嘉熙忽然举起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了？”众人问。 “怎么一点声没有呢？”成嘉熙瞪大眼睛。 “两个人蹲点呢吧。”李汤米猜测。 “不对不对，以紫紫的性格她肯定长驱直入，面对面射击，彻底碾压老楚。她肯定不喜欢远距离狙击，看不到老楚的脸啊。”成嘉熙思索着说。 “……”其他人也开始觉得奇怪。舒怀紫一旦长驱直入，胜负会产生得很快，掌声呢？欢呼呢？起哄呢？幸灾乐祸不香了？ …… 舒怀紫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的感应探头红灯亮起，将她照得像一棵圣诞树。 楚千城连续第四次狙中了她，结束了这场七局四胜的马拉松较量。 四场比赛，她没有一次找准楚千城的位置。他好像融化在了虚拟战争馆的虚空之中，只在她移动的瞬间，一枪毙命。 可怕的杀气在虚拟战争馆的上方涌动，犹如一位从地狱之底爬出来的恶魔，正在对她充满恶意地凝视。 舒怀紫甚至有点庆幸比赛结束。她感到自己不是参加了一场真人cs，而是被拉到了芬兰的战场，遇到了白色死神。 “小舒？小舒？”耳边突然传来楚千城轻柔的声音。 “吖——”舒怀紫吓得失声尖叫，他什么时候到身边的。 “没事没事，比赛已经结束了。哎，这虚拟战争馆设计得有点吓人，太拟真了，有功夫我跟上头说说，把环境改得柔和一点。”楚千城连忙说。 舒怀紫脸色苍白地望着他，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走走，咱们先出门缓缓。”楚千城扶住她的肩膀，引领她迅速走出战争馆。舒怀紫全程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她仍然被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和挫败感统治。 门外的未来工作室成员们都脸色苍白地望着楚千城，气氛沉默异常。 楚千城心里暗暗懊悔自己因为过于渴望测试员资格而忘了人情世故。怎么舒怀紫不让他留手，他就真不留手呢？这根本不是尊重女性的问题，而是他不懂做人的问题。 至少要让她三局嘛。 这件事需要好好补救一下……楚千城感到了众人“谴责的目光”。 “小福，小福！”楚千城看到钻出人群的福馨犹如看到救星，“来来，快给小舒一杯热茶缓缓。里面空调开得太大了，脸都冻白了。大家让一下，让一下。” 舒怀紫木然地被楚千城推到咖啡座上坐下。成嘉熙凑到她身边观看她的脸色。福馨端来热红茶。舒怀紫抓过茶杯挡住脸，假装喝茶，不想看任何人。 “小管……”楚千城找到同样脸色苍白的管青，“你看小舒这个样子，不太适合测试，要不还是我先来，出来结果之后再组织内部员工系统测试。小舒如果申请，接下来的名额优先考虑她。” “行，你先去准备吧。”管青全凭本能开口。 “好，小舒那儿，你照顾一下。”楚千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走了。 直到楚千城没影了，人们才呼啦一下聚集到舒怀紫周围。 不少人都是居高临下看到了整个战局。楚千城藏的位置的确刁钻，但是距离也太远了，怎么舒怀紫一动弹就被制裁呢？这情形诡异得让人全身发毛。 “紫紫，你开口说句话，你怎么了，是上面忽然下命令，让你故意放水吗？”成嘉熙想到了最可能的情况。 “不会吧，是吴局长亲自下令还是委员会里的委员啊？”福馨瞪大了眼睛。 “哦……”围着的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隐隐然已经是东方分局第一人的机动队员舒怀紫竟然连输四场，输后还脸色难看成这样。被老总胁迫输了她最想赢的比赛，可不就是这样子吗？ “没有人下令。” 当地一声，舒怀紫把茶杯砸桌上，低下头：“我自己输的。” “啊？你爱上师父了？”欧阳威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被成嘉熙和福馨呸了一脸。 “……”舒怀紫沉默了半晌，忽然抬头，“cs是用来训练狙击手的军事软件吗？” “不是啊，是款老游戏。”福馨忙说。 “老楚他是狙神。真正的狙神！”舒怀紫脸色惨白，“咱们机动队里没人干的过他。” “啊？” 第66章 造梦空间 楚千城进入管青的办公室，紧张地在管青办公桌台式机上调试着枯骨镇世界，把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的比例暂时调节为219:1，大致上是40小时现实时间为枯骨镇里的一年。 他预估时间轴进展到玩家到达枯骨镇的第二年末时，一切大事件都已经尘埃落定，艾莉的结局命运也大致清晰。 这就是约为80小时的游戏时长，也是楚千城理想里游戏一周目的时长期待。每天睡觉都玩，平均10天时间玩家就可以玩到游戏的结局。 这只是初步的设定，楚千城知道游戏在刚开始一年里事件稀少，日常较多。 他需要亲身体验这段日常较多的游戏时间是否能够挽留住玩家。如果因为梦境和完全沉浸感的吸引，足以令玩家迷醉其中，那么他会考虑不加修改。 如果觉得还是有点枯燥，那么他首先会设定一些全新的初始人物，为玩家安排一系列类似养成任务般的事件，进一步了解枯骨镇环境和主要人物。 如果还是太枯燥，那就干脆到游戏发售的时候，把这段时间进行加速处理，或者以cg动画跳过。 到了第二年，大事件会一个接一个接踵而至。整个世界自动加速运行，直到命运的拐点降临，枯骨镇被彻底毁灭。 不过现在他必须从头开始进入游戏，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降生在枯骨镇的穿越者，努力寻找改变艾莉悲惨命运的契机。 一旦找到这种契机，他会评估这种契机的完成难度，然后在游戏开始阶段加入一些特定剧情作为隐形的培训和教学，让玩家在最后关头拥有足够改变结局的关键能力。 至少现在能玩了……楚千城戴上造梦机的脉冲发生器和信号回馈器，感到自己的四肢都在痉挛一般抖动，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从进入奇物之屋集团到枯骨镇世界平稳运行才不到半年，他预计至少要做五年以上的游戏就已经达到了试运行的阶段，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爸爸！” 就在他坐卧不安，情绪起伏的时候，小灵的声音忽然从电脑音箱中传来。 楚千城连忙转过头去，只见管青的主机屏幕上，露出了小灵粉嫩的脸蛋。 “小灵，什么事？”楚千城关切地望着小灵的眼睛。她的眼中光华闪烁，似乎也饱含着昂扬的情绪。 “爸爸，你是要到我的世界中来吗？”小灵的脸蛋粉红。 “是的，小灵。” “你会喜欢我的世界吗？”小灵的语气中满是担心。 “……”楚千城有一点犹豫。如果找不到解救主角的方法，那个世界将是一个无比残忍和疯狂的世界。 “爸爸，你会抛弃这个世界吗？”小灵幽幽地追问。 “不。我会为它战斗到底，因为它也是我的世界。”楚千城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望向小灵出现的屏幕。 “我会和爸爸一同战斗的。”小灵攥紧拳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准备好了吗？”管青从外面推门进来。 “准备好了！”楚千城和小灵异口同声，随即相视而笑。 看着小灵和楚千城默契于心的样子，管青莫名一阵心酸：女儿果然还是和爸爸亲啊。 …… 楚千城在管青的帮助下，一点点熟悉了造梦机的运行步骤。首先，造梦机链接在电脑主机上的信号播放和接收器会播放一段催眠性质的电子音乐。 这段音乐通过脉冲发生器送入楚千城的耳中，在他头脑中形成空灵的背景音色，让他迅速进入临睡幻觉的状态。 在这之后，造梦机平台上安装好的枯骨镇客户端会开始和小灵控制的枯骨镇虚拟世界主服务器联机，将这个庞大的虚拟世界以脉冲电波的方式，投射到楚千城的大脑之内，并依靠与主服务器世界的同步和交互，形成镜像一般的世界。 他的梦境将会在主服务器和自己梦中行为的影响下，根据人工智能小灵的计算，持续发展下去。 管青反复描述了这几个步骤，让楚千城有了完全的心理预期和准备后，才让他躺在沙发上准备测试。 楚千城心情愈发激动。通过管青的描述，他发现造梦机同时解决了一个他一直头疼的问题：虚拟世界运行所需要的算力。 这可是一直暗暗隐藏在他心底的天大问题。运行一个这样的虚拟世界，依靠奇物之屋集团强大的主服务器，可以胜任。但是如果让每一个玩家的主机都能运行这样一个吃算力的庞然大物，全世界的算力资源和电力资源怕是都要被吃干净。 他凭着一腔热情和斗志无视了这个风险，执着地开发《枯骨镇》，但是心头一直藏着这个隐忧，所以精神一直处于焦虑状态。 如今他惊喜地发现这个问题很可能会被同时解决。 如果《枯骨镇》能够成功在他的梦境中浮现，并顺利运行，那么他的大脑就可以替代电子计算机成为带动《枯骨镇》运转的算力。 这很黑客帝国！ 但是，世上真有这种好事？大脑是否能经受住这种巨量运算的压力？梦境生成后人类自身会产生什么样的后遗症？他还会是原来的自己吗？ 这些疑问纷至沓来，在他的脑中沸腾着。 就在忧虑即将将他淹没的时候，他强行以意志力压制了所有杂念。 如果这些疑问无法得到答案，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可以获得答案的行动上……楚千城潜心感受着脑海中激荡的空灵背景音乐，渐渐思绪变得澄清透明，眼皮如铅皮一般自然合拢，人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 他的眼前出现一个充斥着淡青色微光的甬道，犹如水族馆内被蓝色海水环绕的水下通道。 楚千城感到自己身不由己地飘入了这个甬道，犹如失去躯体的灵魂正在朝着天堂或者地狱飘去。 这陌生的情境本该让他感到紧张、局促、不安、甚至恐惧。但是，他生出了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这个过程他已经经历了成百上千次。 这就是进入梦境空间的感觉吗？也许，在梦里，我已经来了这里无数次……楚千城回忆着自己过去三十年对于完美游戏的憧憬和期盼，不禁百感交集。 这一天，对他而言，是里程碑一般的时刻。 忽然间，犹如乘坐的电梯突然失控，他整个人高空坠落，朝着下方一具金属躯体倏然而去。 枯骨镇的冒险，正式开始。 第67章 穿越 管青看到楚千城沉睡过去，立刻走出办公室，小心地把门关好，并让管理局两名扮演保安的机动队员严格看好门户，维护测试现场的安全。 他自己则快速返回虚拟战争馆。此刻虚拟战争馆里已经多了一个人，吴德阳听闻了舒怀紫的汇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了解情况。 项目mor-0799出现了异常，恰好在研究r108最关键的时刻，这让吴德阳不得不亲自介入。 管青回到虚拟战争馆咖啡座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德阳结束了对舒怀紫的问询，正在眯着眼，夹着香烟陷入沉思。 “楚千城已经在梦境里了？”吴德阳问。 “是。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管青点头。 “一个年仅30岁，身体素质也不出挑的游戏制作人，居然拥有了达到人类潜力极限的军事技战术，这确实不同寻常。”吴德阳闭上了微眯的眼睛，沉思着说。 管青冷冷地看了一眼舒怀紫。他严重怀疑舒怀紫在为自己的失利找借口。舒怀紫一脸无辜。 “再给我讲讲《枯骨镇》这个游戏怎么玩。”吴德阳吐出一串眼圈。 “这是一个完全沉浸式第一人称角色扮演游戏，和普通的角色扮演游戏相比，《枯骨镇》之内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无限接近，包括人机交互、战斗方式，装备和伤害数值体系。玩家扮演的角色是一名灵魂穿越到仿生人上的穿越者，他们将会操纵仿生人在枯骨镇与游戏主角艾莉互动，最终找到拯救艾莉的方法，达到完美结局。” 管青此刻已经颇像一位游戏制作人。 “所以……”吴德阳用手指尖转着烟头，“这个、这个仿生人什么的，应该能打吧？” “能打。他刚开始是一名维修机器人，但是如果玩家希望更深入介入枯骨镇剧情，他们必然要学习战斗技巧和军事战术成为改变战局的助力，甚至找到将枯骨镇引入地狱的黑暗势力，成为拯救艾莉的英雄。”福馨积极地接话。 “要记住，楚千城的游戏是让r108的研究突飞猛进的唯一因素，而他对于未来的幻想，又和mor-0001的预言极度吻合。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假设，楚千城和未来取得了某种交互？”吴德阳盯着烟头上的青烟，再次陷入了迷人的深思。 吴德阳的话让在场的管理局干员们脸上都露出了惊奇和凝重的神色。 “在现实中，他预见到了未来，猜测到了地球未来的敌人，以及人类五百年后的命运。让我们再来想想他的游戏《枯骨镇》。玩家在游戏里扮演一位仿生人，取得了军事技战术，并试图以此为资本，改变艾莉的悲惨命运。现在，他真的拥有了游戏中玩家才会拥有的能力，这说明了什么？” 吴德阳用审视的目光望向众人。 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亮如朗星。 楚千城游戏里一切都会在现实中成真。现在他甚至有了玩家的能力，这说明他很可能就是那个降生到枯骨镇的玩家！ 穿越！楚千城某种程度上，实现了穿越未来！ “艾莉有救了！老楚就是那个穿越到未来去拯救艾莉的人！”福馨激动地尖声说，随即她双手紧紧捂住嘴。 “所以……他只是做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游戏？”李汤米眼睛亮了。所以说楚千城并非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作家，他写的根本是回忆录，等等，未来回忆录？空想录？ 李汤米迷茫了。 “不！”成嘉熙沉思着接话，“他只是做出了自己的未来。他的游戏，也许是一个与未来链接的通道。通过玩这个游戏，也许……能改变世界线？” “所以，我们的游戏不仅仅能够找到破解未来死局的方法，也许……也许我们可以……”福馨用手捂着自己滚烫的脸袋，“我们可以直接改变未来。” 激动的议论声、低声的尖叫、急促的呼吸声在大厅里嗡嗡地响起。 虽然管理局的干员们见到过无数的奇物，但是能够真正冲破时空壁垒的奇物从未出现过。这反而让他们对于冲破时空壁垒，到达时光彼岸更加憧憬。 如今楚千城身上出现的异常，对于他们来说就仿佛看到人类第一次登月一般激动。 更何况，这还能够改变一直以来困扰他们的未来死局。 这是奇迹！ 福馨激动得流出眼泪：这才是我加入管理局的原因啊！世界原来如此奇妙！ “现在这一切还是我们的推测。”吴德阳伸出手来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周围立刻鸦雀无声，“但是如果游戏真的推演到了完美结局，管理局根据结局做好准备，那么说我们能直接改变未来，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管青。 懂了！……管青心领神会地点头。吴德阳这是面授机宜，让他开始起草向管理局最高委员会的汇报书。 上一次他向最高委员会汇报r108的进展，并向总部巨头们演示了楚千城独创的人工智能对未来环境的迭代推演法，结果技惊四座。开发西伯利亚的巨额资金被这群欣喜若狂的巨头一转手就拨到了东方分局。 这让东方分局六月份收到的那笔20亿欧元经费就像压岁钱一样不起眼了。 管理局东方分局的经营管理部用这笔资金启动了造梦机的实业化，发展了全产业链，还剩下一大半。 管青感到也许可以创办一个真正的奇物之屋集团。 现在又有这样一个惊人的进展呈现给总局，东方分局怕是要成为管理局的新总部啊！ 如果这样的话，东方分局局长这个职位，他真的想要争取一下，说不定可以直接兼任总部奇物研究所所长。吴局长，承蒙关照！ 就在管青在脑子里起草着新的汇报书时，他的手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他微微一惊，他把手机调到了静音，而且从未有过这样的铃声，难道被黑了？ 他急忙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上飘出小灵：“妈妈，大事不好，出问题了，爸爸有危险。” “糟！”管青转头，赫然看到所有人都以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第68章 失速的枯骨镇 管青撞开无意间挡路的欧阳威，一边疾行一边把手机弄成了静音。 “小灵，打字交流，别叫我妈妈。”管青忍不住抱怨。 未来工作室的干员们一脸幽怨地目送他走远，暗暗遗憾社死现场失控。 管青瞥了一眼这帮家伙，心里冷哼：还想控制我？你们就珍惜这段时光吧，以后都得管我叫局长。 “枯骨镇的时间轴失控了，爸爸的大脑接受了整个枯骨镇世界信号之后，立刻开始做梦，然后枯骨镇的时间轴就一下子拉到了一年十一个月零15天之后，我根本来不及和他的大脑协调运行世界，所有的数据都是爸爸的大脑自己处理的。这样的话，梦境世界会发生扭曲，变成一场噩梦，严重影响他的神智！” 小灵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想哭。 吴德阳刚才的推断犹在耳边，听到小灵的叙述，管青担忧的同时，还有一丝兴奋： 如果老楚真的穿越到未来，那么他的思维体内必然有这样的记忆，不过……这个记忆是带不回过去的时间线的。因为过去的人不可能有未来的记忆。 但是，在梦境中生成的枯骨镇世界如果和未来的世界线一模一样，那么这个虚拟世界会否和未来世界产生某种程度的重合？ 老楚未来的记忆，会否在枯骨镇中被激活？ 管青感到问题迅速脱离了科学的范畴，进入了玄学的领域。管理局对于时空穿越的研究仅仅刚起步，还没有到窥探命运石之门的高度。 一切都只是猜测，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管青兴奋到无以复加。他就像一位传说中探险船的船长，将船开出了七海之外，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他感到恐惧，感到渺小，感到敬畏，也感到超凡入圣。 他冲进办公室，来到楚千城的面前，迅速检查了他的脉搏和体温：一切正常。 他翻开楚千城的眼皮，他的眼瞳没有异常。他坐到办公桌前，在电脑上翻查造梦机信号回馈器上的数据。 数据崩溃了！ 信号回馈器返回来的是压缩到极致的梦境视频档案。楚千城的梦境一下子快进了一年零十一个月，信号回馈器无法追踪如此巨量的信息，回传的资料是一个奇大无比的崩坏文件。 管青连忙让小灵迅速把信号回馈器在服务器上建立的文件全部删除，清出空间。信号回馈器立刻又建立了另一个文件，它每隔一个小时都会上传新的视频档案。 管青点开发现这个文件是正常的视频文件，但是里面记录的梦境处于快进状态，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管青查了一下楚千城《枯骨镇》的设定，原来他把《枯骨镇》的运行时间加速到了219:1，视频除非用人工智能一帧帧翻看，否则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竟然真的是用视频文件来记录梦境，这简直是存档噩梦……”管青摸着下巴，额头冒汗。他以前并没有收容过需要造梦机控制的柯尔特级项目，以前经手的造梦机档案都是管理局进行保密处理过的文档，不是第一手资料。 不过信号回馈器能够把梦境的图像以灵活的块结构和优化编码模块压缩制成高清视频文件传到主机硬盘里，这份技术力至少有十几年的积累。 管青忽然想起来云游戏经过十几年慢热，突然爆发式发展，好像和造梦机信号回馈器上的应用技术有关系。 “妈妈，搞清楚出什么事了吗？”小灵从屏幕上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还没有。”管青擦了擦额头，“造梦机的信号回馈器里发来的是视频资料，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你能一帧帧看一遍吗？” “可以。不过很麻烦，需要时间和算力。我有个主意，我把信号回馈器里面的信号编译器修改一下，让它只需要根据梦境的运行情况，传送回《枯骨镇》脚本数据，我可以根据脚本数据在主服务器上的《枯骨镇》世界进行梦境还原。”小灵飞快地打字。 “妙啊。” 管青通过自己恶补的游戏知识知道这个操作和回放即时战略游戏一局比赛的比赛录像类似。存盘数据极少，但是在游戏的支持下，可以表现的东西极多，画质更是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现在就改，以你的速度，没问题的！”管青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后备信号回馈器链接在主机上。 主机屏幕立刻被一串操作界面填满。 “老楚，坚持住！”管青双手攥在一起，紧张地抵在下巴上。 …… 楚千城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毁坏了的仿生人躯壳之内。但是什么不对了。 这不是游戏一开始的画面，艾莉也没有在自己身边。他躺在一间空空荡荡的破旧车间角落，两边的腰肋时不时爆出一朵朵电火花。他的电子视界时而黑屏，时而重新点亮。 在时明时暗的屏幕上显示着各种报警信号。 “系统严重异常……，能源储备显示异常！” “……检查控制系统，损坏！” “……检查神经芯片组群，损坏！存在异常！损坏！存在异常！监测系统异常！” “……检查行动模块，损坏！” “……检查维修模块，存在异常！” “……检查战斗模块，磁链核心存在异常！” 楚千城瘫在地上，全身无法动弹，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枯骨镇世界在下载到梦境中的时候，我的大脑出现超负荷，世界运行出现混乱？”楚千城紧张地想着，“现在如何醒过来？” 他忽然发现这个造梦机的设计不够合理，完全没有那种身体失衡后会醒来的保险设计。不过他随即醒悟，身体失衡就醒来，那没人能在枯骨镇世界稳定存在到游戏结束。 突然间，他感到脑子里涌入一股记忆的洪流。 无数陌生的记忆随着洪流在他脑海中浮现。 初入枯骨镇作为仿生人被艾莉修好，为自己起名叫做ig。 一年里相依为命，建立深厚感情，并和燕程练习军事战术和枪法格斗。 虫灾来袭，他战斗到最后，身体损坏，拯救了枯骨镇。 四个月后他再次苏醒，维修一新，成为卫所炊事员。 他去狩猎从潘柯夫斯基手里救回雷蒙德和梅艾达。 他成为老若望的学生，走上机械师之路。 艾莉制造了花仙，他意识到自己是艾莉制造的赛博生命。 送雷蒙德和梅艾达回家，从鲨虎组和潘柯夫斯基手里救下一车荒原少女，途中用光电量。 四个月后他被翻修一新。 艾莉为他制作蚁后主机。 老若望和他一起狩猎，为他制作磁链武器。 他找到潘柯夫斯基的代号，燕程决心解开艾莉身世的秘密，他去找老若望…… 凯西娅！ 凯西娅袭击了他！ 她是潘柯夫斯基幕后操纵者安排在枯骨镇的内线！她要去抓艾莉了！ 楚千城尝试着爬起来，但是他动也动不了。 难道说，我的大脑并没有出现异常，我还在枯骨镇世界里，只是受到了枯骨镇世界npc的毁灭打击。这样的打击本该让我立刻醒转，但是我因为拥有特殊的装备或者能力，所以并没有彻底报废……楚千城一遍遍回顾着这些记忆，心里渐渐有了底。 这些记忆基本上是连贯的，但是中间有两个断点。 第一是他遇到虫灾之后，经历了四个月维修时间。 第二是他拯救了荒原少女回枯骨镇之后，他停电了，同时也受到了大面积损坏。维修时间也在四个月左右。这加起来就没有了八个月。 按理说在这段时间，他也应该是醒过来的，但是他还是没醒过来。 枯骨镇世界在有玩家参与的情况下，空转了八个月。 bug啊！……楚千城攥紧拳头。这八个月他不会一直在昏睡吧，幸好他调快了游戏时间和真实时间的比例，他最多昏睡十几小时。将来在游戏里一定要添加设定，只要仿生人出现大规模故障，立刻苏醒，否则玩家不造反才怪。 或者在玩家处于大修状态时，自动调快游戏时间。 楚千城在考虑完解决bug方法之后，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目前的问题上。 凯西娅因为他而暴露，必然直接去维修所找艾莉。他想要保护艾莉，必须尽快爬起来，寻求帮助。 凯西娅自称自己是“你们的王”。这件事让楚千城心头一沉。他记得自己是仿生人，仿生人的王不就是传说中带领仿生人进行无脑大起义的红女王吗？ 城邦区的报纸杂志网络平台对她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口诛笔伐，紧接着仿生人被彻底清除出了城邦区四大主城。 楚千城对于这场起义也没什么同情，人类文明现在是需要求同存异的时候，这个时间点搞起义闹独立，难道想要自己去打虫族？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千城迅速做出判断，必须尽快找队长示警，拯救艾莉。他要爬起来！ 他艰难地扭动自己的电子脑，发现电子脑已经有一半失去控制。电力储备也因为腰肋上的毁灭性打击而倾泻一空。他只剩下一点点能量可供电子脑做最后的调配。 他看了一眼左臂的蚁后主机，心头一亮。 蚁后主机正是为了这个绝望的情境存在的。它拥有电子脑一片独立分区，在主脑出故障的情况下，只要分区还完好，就可以流畅运行。 他连忙尝试启动蚁后主机，并把最后一点电量完全拨给它。 谢天谢地，他的电子脑虽然大面积受损，但是蚁后主机的分区却是完好的。一旦接通电源就可以开始运转。 本来蚁后主机是可以自动开始工作的。但是在楚千城身体受到重创之后，所有电源都被电子脑自动分配给主脑，其他部位全部宕机。所以蚁后主机一直处于待机中。 楚千城调配完电量，电子脑变成待机，无法进行任何控制，只剩下他自己的意识仍然活跃，犹如一位全身瘫痪的病患，只能干瞪眼看着自己的躯体。 第69章 失败的尝试 蚁后主机开始自动调配有限的修补材料，去维修楚千城身上最关键的部分。 此刻他的控制系统大半失灵，尤其是下半身的操控已经彻底报废。两肋的洞穿伤瘫痪了胸口内部安装的大部分电路板和控制管线。 蚁后主机控制的蚁群勉强修复了链接控制中枢的一部分电路后，维修材料告罄。蚁后主机控制蚁群拆除了楚千城下半身已经报废的金属躯体，随即关闭电源待机。 楚千城的主脑再次接管了控制权。 他尝试了一下，发现双臂移动的基本功能得到了恢复，其他的功能仍然处于瘫痪状态。他只能依靠两只手的力量在地上爬行。 蚁后主机之所以拆除了他报废的双腿和下半身，正是为了替他减轻重量，有利于快速爬行。他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电量了，必须节约使用，保证能够找到救援。 楚千城用最省力的动作翻了个身，变成面朝下趴伏的状态，两只手犹如青蛙，富有节奏地向前伸展，按住地面，再往后撑地，带动身体向前移动。 靠这个动作他成功地爬出了车间，爬出了制造所，爬上了空无一人的大街。 他朝着燕程所在的卫所艰难地爬去。 电子眼视界中的电量显示朝着红线缓慢而坚定地接近着。马上就要没电了！ 楚千城压抑住急躁的心情，保持着最经济省力的方式蠕动前行。 终于看到卫所的灯光了。距离燕程的办公室就差最后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楚千城电子视界中的红线开始有如坏了的霓虹灯般闪烁，一下，两下，三下。 他感到深黑色的绝望。爬不到了！ 就在这时，两枚黑色的军靴出现在他的眼前：“ig？！” 他感到自己的半截身子被抱起来。电子视界中出现了燕程焦灼而震惊的脸庞：“出什么事了？” “凯西娅……红……女……王。” 这是楚千城能提供的所有信息。 楚千城的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断电状态。 …… 楚千城从睡梦中醒来，朦朦胧胧地看到管青正在办公桌的主机前忙碌着。 “爸爸，你醒了！？”小灵的声音从主机的音响中传来。通过室内监控系统，她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楚千城的醒转。 “小灵，我的游戏结束了吗？”楚千城揉着昏昏沉沉的额头。 “是的。” “现在几点了？”楚千城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 “已经早上了。”管青从主机屏幕后面冒出头来。 “今天是几号？”楚千城茫然问。 “你昨天做的测试，你说今天是几号？”管青笑了。 楚千城揉着眼睛，默默计算着时间：不对啊，他已经在枯骨镇生活了一年十一个月了，现实世界应该过了70多个小时才对啊。 “你刚一进入梦境的时候，枯骨镇世界时间轴产生了一次加速快进，一下子就到了一年十一个月零15天的节点。这一年十一个月里，你有任何游戏记忆吗？信号回馈器因为这个突然加速，回传的文件全部损坏了。”管青凝视着他的眼睛，小心地询问。 “……”楚千城试图回忆起游戏中的记忆，他的确想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画面，但是这些记忆画面却非常不清晰，东一榔头西一棒。 “可能是因为加速快进的原因，我的梦境记忆全都模糊了。”楚千城用手洗着脸，“不过我记得最后的场景。我作为一名仿生人被可能是仿生起义领袖的红女王袭击，近乎失灵。我坚持着爬向卫所，见到了艾莉的父亲燕程，告诉了他红女王的身份。” “这些都已经被存储下来了。”管青长舒一口气，“在这个时间点，枯骨镇在你的梦境里是按照主机设定的速度运转的，219:1。信号回馈器准确记录了你的所有梦境。” “然后我就断电沉睡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楚千城问。 “爸爸，你听到别难过啊。燕程知道了凯西娅是红女王之后发动了卫所所有追光战士搜索，并在维斯瓦谷地将其拦截，但是凯西娅太厉害了，枯骨镇防区六个聚落和一个军镇的追光战士都投入了战斗，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追光阵线损失惨重。最后，老若望被击杀，凯西娅血战后逃亡…… 之后一场虫潮突然袭击枯骨镇，枯骨镇防区因为兵力薄弱彻底崩溃，艾莉失踪，她的尸体后来被燕程发现，脑骨已经被切开，大脑和脑干被取走。仍然是那个坏结局。” 小灵娇俏空灵的电子音回荡在办公室里。而这个残酷的结局并没有因为她音色的甜美而显得可以接受。 楚千城用手抵住额头，拼尽全力思索。 根据他脑海中那些混乱、扭曲、模糊的记忆片段，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在这混乱记忆之中的自己，似乎缺失了一些非常关键的常识性知识：那些小灵经过无数次推演已经发现的一些未来的秘密。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未来虫族的隐藏真相。 袭击地球的虫族留下虫卵之后，呼啸而去。这些虫卵不仅仅是用来吸收辐射进化为虫族完全体，加入他们蜂巢式社群，它们还会以某种特定的信息素感染整个地球。 根据小灵的计算，受到辐射的虫族幼虫，几乎百分之百可以产生强化版的信息素，加强感染效率。 凡是被虫族特定信息素感染的生物，都会大幅度提升虫化的可能。 未来诞生在地球上的虫族，除了虫族本体之外，很可能还有原本的人类。而地球上所有人类都已经被虫族信息素感染，成为了潜在的虫族。 人类除了要和虫族浴血奋战之外，还需要和自己内心深处的贪欲苦斗。 在虫族信息素的影响下，人类内心的贪欲会不受控制地扭曲放大，一点点吞噬掉他们的人性。 枯骨镇的陨落，正是人类在贪欲面前的一次全线溃败。 艾莉的异能吸引到了人类四大组织七大财团高层里隐藏的某个元凶。他不顾一切地想要窃取她的能力为己用。 他（她）是谁？属于哪个组织和财团？他窃取艾莉的目的是什么？他埋下了何种圈套？这些都是随机的。 唯一确定的，就是艾莉拥有拯救未来人类文明的能力。这个能力必然招来人类扭曲到极致的觊觎。 那些只差一步就会虫化的黑暗人类，从四面八方将魔掌伸向了艾莉。 这个隐藏真相是如此惊悚，以至于当楚千城第一次看到艾莉的坏结局时，他冲到了厕所呕吐。人性最底层的疯狂让他恶心。未来工作室的其他人也并没好多少。 这就是为什么未来工作室的士气在这些日子如此低落的原因。 但是，在楚千城的记忆当中，梦境中的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隐藏真相，他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中，自己犹如一位初入未来的穿越者，仔细体验着枯骨镇的风土人情，无忧无虑地与艾莉建立友谊，互相守护，享受着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在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那种被黑暗追逐的恐惧和紧迫感。 这是他希望玩家初入枯骨镇世界时能够享受到的乐趣。 而他作为创作者和制作人本该永远享受不到这种体验，这也是作为游戏制作人的缺憾。 作为游戏的创造者，却无法享受到最宝贵的游戏初体验，这就是人生。 然而，在他的记忆中，他似乎打破了这个悖论，他徜徉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不知道未来的死潮，不知道人类的死局，不知道人性的疯狂，无知而无畏，犹如一位玩家。 这虽然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正因为他心底没有虫族隐藏真相的预警，他好像错失了改变结局的机会，让艾莉走到了她最悲惨的结局。 “我想要再进入游戏尝试通关。”楚千城望向管青。 “因为你的梦境出了故障，按照造梦机测试协议，你需要身体和精神检查，等到各方面评估出来之后，我们再安排后续的测试。”管青沉声说。 “这样啊，好吧。”楚千城不得不尊重测试程序，如果他带头不遵守，只会给接下来的测试员带来未知的危险。 “别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管青勉强笑了笑。 “嗯。”楚千城以为管青是在指游戏发行时间。这当然是漫漫无期的事情。因为《枯骨镇》进度异常顺利，他还有长达几年的时间对游戏做出调整。 “与此同时，我安排一下内部测试的事情，我也趁着身体检查的时间与我认识的游戏阿婆主们联系一下。也许他们会给我们一些清奇的思路。”楚千城苦笑着说。 “因为造梦机的保密问题，总部通知这一次测试员不能请太多外部人员，你有五个名额，都需要签订严格的保密协议，并会为其配备一支专门的安保团队。”管青点头。 “这么严格啊。”楚千城心中有点遗憾。但是鉴于造梦机这种黑科技确实太惊世骇俗，奇物之屋集团能够允许他请五个外部人员参与测试，已经是格外开恩，他也非常知足。 他的脑海里迅速冒出五个最佳人选。如果真的没更多的选择，这五个典型也许能够覆盖足够的人群。 第70章 五种类型 楚千城从鲲鲲群里找到了他很久没有混迹过的视频剪辑精品课群。当年他为了《死宅的突围》寻找宣传和投资时，曾经想过自己到小破站去做阿婆主，分享自己的游戏制作和攻略视频，试图以此作为破局的手段。 为了让自己的视频更有吸引力，他在一位阿婆主的推荐下，靠免费劵在鲸鲲网课平台报名了最热门的视频剪辑精品课，在精品课群里认识了不少圈内的阿婆主。其中不少阿婆主都因为和他的互动而喜欢上了《死宅的突围》。 而他的游戏也因为这些阿婆主不遗余力的力荐而实现了破圈，收获了第一批忠实玩家，从此让他走上了游戏制作人的道路。 他和许多阿婆主陆续加了好友，一直保持联系，就算后来《灵魂守护者》大火也从未间断。 但是自从他成为千万大神之后，他的鲲鲲好友越加越多。在城爵工作室被并购之后，他有一段时间消失于社交圈，结果鲲鲲未处理的消息爆炸，一时之间找谁都难。想要最快速找到他想要找的五个人，反而是到精品课群去找人更快。 他另建了一个小群，把他找到的四个人一起拉了进来。 最后一个他要找的阿婆主并非这个精品课群里的学员，他只能在长长的朋友列表里寻找，终于找到了她的鲲鲲号，拉入群中。 在等待他们加入的时候，他浏览了一下精品课群里的成员们，七八年前那段在黑暗中挣扎求索，充满憧憬也充满自我怀疑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为小破站录游戏制作视频的时候，他几乎用光了所有的积蓄，父亲因为他毕业后不找工作要做游戏和他闹翻，一怒之下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一天打两份工，晚上十点之后要花四五个小时制作游戏和视频，第二天六点就要起床赶早班。 那段时间他是不能细想任何事情的，一旦开始思考自身的境遇，人的精神就会陷入崩溃的边缘。他最好的状态，就是麻木地执着地继续努力下去。 但是在他开始录制游戏制作视频的时候，他不得不讲述自身的人生经历和制作游戏的心路历程……所以他的第一个视频首创了小破站崩溃式视频讲解先河。 简单点说就是边哭边讲，边讲边哭。 他不是想要卖惨，但是录了几十遍每次都会忍不住哭也是醉了。最后为了不折磨自己，他就直接这么着了。 就是在这个视频发出去之后，一位叫做黑王的阿婆主给他发了一个视频剪辑精品课的免费听课通行证，鼓励他学习视频剪辑在小破站打拼，这也打开了他的朋友圈。 这段时间是他收获最多，游戏进展最快的时候，这些玩过数千个游戏的阿婆主给了他很多灵感和建议。 “小楚，是你吗？你还活着吗？”小群里首先冒出来的，就是黑王。 七八年前黑王年轻英俊帅气逼人，玩游戏走的是挑战最高难度，硬核技术流的路线，常让人怀疑自己和他玩的是两个游戏。 现在他年纪大了，反应跟不上了，无法再无伤通关，17连杀。但是他转型极快，迅速以风骚的bgm，独具匠心的反差萌形象塑造，超神级别的代入感和节奏，以及话痨式解说彻底扭转了技术上的颓势。他创造的你上你也行攻略成为了平民玩家之友，非常受大众欢迎。 楚千城选择他是因为如今他选择游戏的口味适合普通玩家。 “哎呀，失踪人口回归呢！”跟在黑王之后发言的，是人称珊主的游戏阿婆主。 当初她鼓起勇气参加精品课学习的时候，还是个中学生，不过家境好像很富裕。 她明明是个软妹子，偏偏在七八年的努力中超越了黑王，成为了硬核技术流代言人，最近她玩的游戏受死向越来越强，显然还没有到她的个人极限。网友们称她为游戏女武神。 楚千城选择她是因为她也许可以完成其他玩家无法想象的操作。 “好久不见了各位。”楚千城看到其他五个图标相继亮起，立刻打字。 “老楚，你的《灵魂守护者》怎么回事？！城爵怎么被并购了？” 这是魔学家的问话。 魔学家是个传奇人物。他的游戏视频基本上围绕着历史策略向游戏展开，类似于p社游戏和《天亮》系列游戏都是他的主打。他的历史地理背景知识深厚，本身也游历过许多的世界名城和历史遗迹，这都为他创作视频提供了灵感。 这是个能在游戏最沉闷的阶段凭空构思剧情，创新人物，根据游戏推演中产生的槽点无中生有制造无数游戏梗的鬼才。 “一言难尽，我现在已经退出城爵工作室了。”楚千城叹息一声。谈起城爵工作室的种种，总是让他感伤。 “咱不聊这个，老楚，你那个新游戏咋样了？”花总冒出头来。 花总是个特立独行的游戏解说，制造一个鬼畜无比的人物造型，通过个别bug把3a大作玩成网页小游戏是常规操作，做的视频除了专业性以外，欣赏性和娱乐性都是满格的。 他最独特的地方是善于发掘玩法新颖，剧情独特的小制作独立游戏，并在其基础上找出最鬼畜，脑洞最大的阴间玩法，制造无数槽点。 魔学家和花总在小破站并称魔花双煞。楚千城找他们测试游戏是需要排队的。不知道多少厂商排着队求他们测试自己的游戏呢。 “我这次找你们就是……”楚千城飞快地打着字。他还没打完，一串信息就蹦了出来。 “哎哟，老楚啊，你的灵魂守护者怎么搞网游开始氪金了呢？我明明知道那肯定不是你干的事儿，我还是一个没忍住，氪了十几个648，我一台顶配电脑都被造没了。” 鲲鲲群里突然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月姐，《灵魂守护者》你不是玩过了吗？我看你做过不少视频呢！” “月姐，那阵子你还哭穷说买了新电脑没钱，你这哪儿穷啊？” “以后叫你凡尔赛姐！” “月姐，前几个月你不是说玩黑魄吗？最近没见你出视频呢？怎么转玩灵魂守护者网络版去了？”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是坏银！我什么时候说玩黑魄啊，不都是你们撺掇的。还说从黑3开始玩，那是最简单的。说什么死了又死都通关了，还怕黑魄吗？我老实告诉你们，死了又死我是通关了，但是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楚千城可以想象在鲲鲲群的网络彼端，这群阿婆主已经从椅子上滑地上去了。 第71章 惊闻噩耗 月姐并没有参加视频剪辑精品课，所以没有加精品课群。她的视频也没多少技术含量，她的独特在于她别具一格的个性。 她是少有的人菜瘾还大的玩家。明明是个菜鸡型选手，却特别喜欢挑战受死向游戏，可以用几个月的业余时间来死磕高难度游戏。所有她的狂热粉丝都是喜欢看她在游戏里吱哇乱叫，反向操作，过关不成，崩溃吐槽的。 一天不见她弹出视频来诉苦，真的缺了点东西。她绝对是楚千城崩溃式解说的传承者。 楚千城喜欢找她测试游戏的原因就是，她是所有arpg游戏的下限。如果像她这样的玩家都嫌弃你的游戏，那就必须要好好调整，甚至推倒重做！ “八个月，我整整魔怔了八个月，你们懂得一只彩笔的苦涩与辛酸吗？不，你们不懂。你们可以为游戏里一只虫子的牺牲，哎呀，哭得死去活来，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辈子没干过一件坏事啊，她因为打不过苇名剑圣荒废了整整8个月的生命，你们却会发出残忍的笑声。” 这一瞬间，楚千城几乎忘了枯骨镇世界线最终的悲惨结局。 “呼……”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在群里打下这句话： “我的新游戏初步完成了，需要找五个测试员，你们有兴趣吗？” 群里的欢声笑语顿时停滞了下来。 “《枯骨镇》？”五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打出了这三个字。 “对。” “时间，地点，车票钱！”五个人近乎同步地打字。 “等等等等，”楚千城连忙提醒他们，“这次测试和平常的测试不一样，公司不但会要你们签保密协定，还会将你们隔离在公司总部的测试实验室。同时每个人会有一只安保小队负责保护。” “老楚，有点意思啊，我从没听说过这么强的安保措施。你这是测试游戏啊，还是做人体试验啊？”花总问。 “对啊，我记得你上次和我们聊，枯骨镇才出了人设背景世界观。不到一年，游戏就测试了？这不科学！”魔学家跟着问。 楚千城愣了愣，经魔学家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游戏制作过程中，的确充满了各种不科学。但是，想到奇物之屋集团对于游戏产业的超前布局和技术开发，他又觉得一切都是情理之中。 “我这次是和奇物之屋集团合作……”楚千城打了个回车，准备继续解释。 “哦~~~~！”五个人同时打出了感叹词，“难怪啊，奇物之屋集团终于和你合作了，这简直天作之合！早该这样了！难怪这么快！” 楚千城放弃了解释。 确实！ …… 在等待五位游戏阿婆主从祖国的五湖四海集结到魔都的期间，楚千城老实地按照管青的安排，进行了从心理到身体的一系列检查。 管青在检查之前，已经把楚千城未来穿越可能性的报告递交到了管理局委员会。因为高度重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穿越未来的项目，管理局为楚千城安排了极为精细的身体检查，检查完毕后，第一时间由国际着名的医师会诊。 经过这些名医的会诊之后，所有人都得出他的精神状态健康正常的结论。这让一直为楚千城担心的未来工作室员工们松了一口气。 但是，名医们还是带来了个坏消息。楚千城的身体状况堪忧。因为长期熬夜，精神焦虑，还有缺乏适当的有氧训练，他的身体被各种慢性病缠绕。 在他三十岁左右的时候还显露不出来，但是在他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后，前列腺炎，心血管疾病，脑血栓，胃溃疡，自律神经失调，还有已经开始折磨他的腱鞘炎、肩周炎和椎间盘突出就不容忽视了。 再维持这种状态，过了四十岁之后，各种癌症的患病率极高。 未雨绸缪，这种事必须在刚出苗头的时候就加以严格的禁止。尤其是楚千城这种干系到人类未来的s优先级项目，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他机体的健康。 这件事本来该管青亲自过问，奈何他必须去一趟总部奇物研究所和所内的研究员开会，讨论楚千城可能的穿越机制，并做出应对。 所以福馨作为一直照顾楚千城的执行策划，而且根据各级干员的相关报告，她的工作态度都是积极稳重的，所以就被吴局长委派了监督楚千城身体状况的重任。 福馨身负重任，带着楚千城的身体检查结果，面色沉重地走进了办公室。 楚千城正在管青办公室内一边喝着枸杞绿茶一边等结果。看到福馨那副死了亲人一样的表情，他的心咚地沉了下来。 楚千城非常清楚自己熬夜太多，年轻的时候太拼，身体肯定有隐患。所以他是最害怕身体检查的。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挨一记闷棍。 “老楚啊，有件事我得……”福馨沉着脸坐到楚千城对面。 “等一下，等一下。”楚千城匀了匀气，勉强控制住了情绪，“小福，让我先说几句。” “老楚，是这样……” “我这一辈子啊，唉……”楚千城叹了口气，直接打断了福馨的话，“其实也该知足了。但是，总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没有实现的梦想。” “老楚……” “我父亲原来是个作曲的。”楚千城苦笑了一下。 “令尊竟然是玩音乐的，难怪你继承了这么多艺术细胞啊。”福馨无意间吃下这个大瓜，顿时把本来的事儿忘了。 “后来为了家庭生计，他改行当了银行职员。银行职员一进小间，没个十年八年熬不出来。”楚千城叹了口气，“我从小到大，从没见他开心过。他唯一笑得最明显的一次，就是他看电脑里存放的，他在校园组建乐队时的视频。那天晚上，也是我第一次看他哭。” 福馨张了张嘴，但是感到沉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那天起，我知道放弃梦想的人是多么痛苦。我发誓当我找到梦想时，我要死死抓住，永不放手。”楚千城紧紧地攥住拳头。 “……”福馨捂住嘴，眼里浸满了眼泪。她几乎能够闻到空气中飘荡的，楚千城的执着。 “正是因为这样，当我决定做游戏的时候，就算父亲和我断绝关系，我也不肯放弃。记得我做第一个游戏的时候，急性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抢救，连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躺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嗯，时候到了。”楚千城苦笑着拍了拍膝盖，“我想……我早就准备好了，小福，你直接说吧。” 第72章 大崩溃 “你和令尊断绝关系……等一下！老楚，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的意思……”感到楚千城好像在说临别赠言的时候，福馨猛然醒悟过来。 就在这时，楚千城的手机猛然响起，手机铃声是一段福馨从未听过的东欧曲风旋律。 楚千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猛然举起电话贴住耳朵，朝福馨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飞快地走出了办公室，走到了僻静的走廊角落。 福馨迅速拿出管青给她的监听手机，戴上连在手机上的耳机。这个手机已经克隆了楚千城的手机，可以同步监听他所有的来电和消息。 作为收容项目mor-0799的安保措施，未来工作室必须保持楚千城247的通讯记录。 楚千城的来电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一个男人的哭泣声！伴随着哭泣声，还有一股股强风吹拂的声音。 “……”楚千城默默听着哭泣声，沉默不语。 在办公室内偷偷监听的福馨反而头皮发炸。这股强风吹拂的声音，很像是顶楼天台的风声。打电话这货站在顶楼天台一边哭一边给楚千城打电话，这是要干嘛？还是个大男人。 半晌之后，楚千城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钱爸爸还有点，别想不开。” “我不是因为钱才想不开。”电话那头的人福馨终于猜出来了，这不是蔡爵蔡总监吗？她还做过他一天手下呢。 “发生什么事儿了？” “鲸鲲游戏垮了。”蔡爵语带哭腔。 “你对鲸鲲这么快就有感情了？” “我监制的灵魂守护者手机版新一个月的流水直接变成原来的3%……” “你不至于为了这想不开吧？”楚千城的语气渐渐凝重。 “不只是灵魂守护者网络版，是鲸鲲所有的游戏。这个月，这些游戏直线雪崩，全员跳水……” “你自己怎么样？被冲了？” “我早就有被冲的准备，但是我……我心理压力太大了，真的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怎么了？你不是做好被冲的准备了吗？” “冲我一个人，我都不在乎。但是，他们冲的不是我一个。我只是个导火索，整个游戏行业都被冲成筛子了！我怕……我真的怕……” 楚千城浑身上下仿佛突然浸入冰湖之中。 其实整个游戏行业的从业者脑袋顶上时时刻刻都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那就是曾经在1982年爆发的雅达利大崩溃会在21世纪卷土重来。 很多年来，这种恐惧被业内人士公认为是一种外行的一厢情愿。但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清清楚楚意识到，游戏行业这些年来没有在上升，却一直在下沉。 单机游戏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免费端游下沉到网页游戏，网页游戏转换到氪金手游，现在做手游的都转入社交平台做休闲小游戏。 换皮游戏层出不穷，不只是手游和页游，在大数据盛行的时代，大多数游戏客户的喜好度被几乎所有游戏巨头视为标准，单机游戏大作换皮缝合之风也在愈演愈烈。 在大流行之后，许多游戏工作室的运营效率降低了70-80%，为了补血和维持运营，即使是靠优秀3a大作称霸游戏市场的国际游戏巨头也在疯狂增加游戏内购服务，试图引进免费网游的成功经验，缓过这一口续不上的真气。 游戏的净土已经被产业寒冬和资本异化侵蚀得所剩无几。 真正支撑着游戏产业良心的，只剩下一群为爱发电的小成本独立游戏制作人。 这些年来，可以称得上代表人物的，就是制作了《死宅的突围》和《灵魂守护者》的城爵工作室创始人楚千城和蔡爵。 蔡爵掌管工作室的运营，为了宣传游戏他出头露面的频率远远高于楚千城。很多国内外粉丝甚至将他视为游戏产业的主心骨。楚千城一直隐藏在幕后，不被外界打扰，专心做游戏。只有核心的粉丝和游戏阿婆主们对他非常熟悉。 现在这“浓眉大眼”的蔡爵也背叛游戏了。 “呜……我当初只想休息一下，赚点养老钱，过点舒心日子，我真的不想把游戏业给搞垮，我不能做这种人，我不能活成我最讨厌的样子，我受不了。”蔡爵再次泣不成声。 楚千城在电话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老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城爵工作室，我背叛了游戏。我只想和你最后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呜~~~~~” 风声突然变大了起来。正在监听的福馨吓得心脏差点跳出腔子，这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蔡爵已经纵身一跃，成为了飞鸟！ 手机里静悄悄的，蔡爵时断时续的哭泣声从风中传来，让福馨稍微放心了一点点，但是她此刻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每一秒钟，仿佛都能看到蔡爵飞到空中。 楚千城维持着沉默。手机里寂静无声。福馨心脏狂跳。 半晌之后，一个奇特的语声在手机中响起。 “人究竟什么时候会死？是心脏被枪打中的时候吗？” 那是楚千城的声音，他的语调里……满满的中二之气。 “不对——！”一个更加中二的声音在电话中传来，吓得福馨差点扔了手机。那是蔡爵！ “得了不治之症吗？” “也不对——！” “喝了剧毒蘑菇汤之后吗？” “当然不是——！” “是被世人遗忘的时候。就算我消失了，我的梦想还是会实现的，那个梦想一定能拯救这个世界。” 楚千城和蔡爵异口同声地说着这中二无比，激昂无比的台词，听得福馨脸庞发烫，热血沸腾。 “我很看好我的新游戏。有一个热爱游戏的公司看好我，有一群热爱游戏的同事支持我。我相信我的新游戏可以拯救世界。既然业界的风暴终于来了，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点。儿子，不要害怕，好好活下去，来看看未来的游戏，是什么样的。” 楚千城语气中充满了信心。 “爸爸威武！这才是我家城哥！我要这天不再……”蔡爵激动不已。 “差不多得了，赶紧从天台上下去。” “好……” 楚千城从办公室外推门进来，面色红润，英气勃勃地坐在福馨对面的沙发上。福馨下意识地收起耳机，呆呆地看着他。她忽然发现今天的楚千城就和他离开城爵工作室的时候一般帅气！ “我的体检报告？”楚千城指了指福馨已经攥出汗来的文件。 “是……”福馨连忙把报告递给他，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楚千城打开文件，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身体没有大问题。 “老楚，你还是要多锻炼，多养生啊。”福馨憋了一肚子的话只剩下这一句。 “当然。”楚千城丢下文件，站起身，扥了一下衣角，昂首阔步地出门而去。 第73章 摇摇欲坠的巨兽 福宝呆若木鸡地看着落地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景。 魔都下雪了。这一年的雪来得比往年都晚了一点，下得很大。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悠然自得地旋转漂浮，将一切都涂抹成银白色。都市天际线因为这雪，变得纯净了很多，宛若童话世界。 这让人想起2008年魔都的大雪。 福宝满脑子想的，却是红楼梦最后一幕的场景。 大崩溃来得比他想象过的还要迅猛得多。就像无意中抽走了比萨斜塔的一块砖，整个历史古迹突然间就照脸闷过来。 无论是国内，还是海外，玩家群体中不知何时累积起来的巨大情绪，突然间失控，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席卷世界各地的游戏社区。 一切的起因就是他给予厚望的灵魂守护者全平台网络版。 最好的运营团队，最好的数值策划，令无数项目起死回生的再世华佗级公司骨干全都被他塞进了项目组。 整个项目组高效运转，在鲸鲲强大的技术力支持下，他们迅速将这款小成本独立游戏魔改成网络版，并成功上线。 第一个月，网络测试版依靠黑红套路引爆互联网，吸引来数百万粉丝尝鲜，与运营策划激情互动，口吐芬芳。一切都如预料得一样。 第二个月，本该依靠大量活动和签到留存住的流量，突然间消失了，仿佛被什么可怕的魔鬼施加了流量消失术。 灵魂守护者的粉丝们和他了解的游戏粉丝截然不同。他们热爱游戏的同时，显示出了极度理性。他们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懂得自己反对什么，也懂得想要让自己反对的人受到最大伤害，需要做什么。 策划的伎俩全部都被看穿，他们不是被任意收割的韭菜，他们懂得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人均贤者。 这是让福宝最毛骨悚然的。就像在玩一场人机对战的策略游戏，电脑的指挥官突然抬起头来，朝他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玩家们犹如被一个看不见的指挥官下达了最正确的指令，他们集体拒绝游戏。不止灵魂守护者网络版，鲸鲲旗下所有的游戏都拒绝。 他们囤积老版单机游戏，呼朋唤友建立怀旧社区，互相推荐优秀的游戏阿婆主出的视频攻略集锦，自发开启“怀旧云游戏”时代。 各大视频平台看准这股浪潮，精准开启了游戏怀旧视频大赛、老游戏极速通关大赛、梦开始的地方游戏赏鉴评选等一系列活动，将本该进入鲸鲲游戏平台的流量，全部吸引到了自己的视频平台之中。 然后这个拒绝游戏活动成功破圈，蔓延到了全世界的游戏社区和视频平台。 大流行过后本来就积聚了巨大情绪的玩家社区把这个拒绝游戏活动当成了一场发泄情绪的游戏大变革运动，他们怀着无比的热情加入进来，并开始引领潮流。 在这场运动之中，所有游戏厂商新出的游戏销售额都下降了90%以上。依靠月流水来计量业绩的网游公司股票雪崩，公司内部一片混乱。 专家预测这场运动带来的游戏界大崩溃很可能会让全世界游戏行业缩水80%以上。 现在的鲸鲲，成为了同行们的头号公敌。光是把区区一个蔡爵推出去，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福宝自己成了游戏产业缩水的完美替罪羊。 所有同行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游戏业下沉至今的全部罪责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福宝长叹一声，心头沉甸甸的。 今天早上，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但是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这让他略感不安。最近压力太大了！ “爸，你最近还好吗？妈和我都很担心你。” 女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浑身冰寒的福宝感到一丝暖意。 “爸没事。”福宝转头咧嘴。但是他实在笑不出来。 “爸，整个游戏业都崩溃了，公司能挺住吗？” 落地窗上映出福馨忧愁而感伤的脸庞，她消瘦了一些。 “游戏对于鲸鲲集团来说，只是副业。我们的主业是教育。”福宝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终于露出一丝艰难的笑容。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点疑惑：“宝贝，游戏业大崩溃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你怎么现在才知道的样子？” “呃……”福馨额头冒汗，紧张地思考片刻，“我在封闭环境里跟着开发新游戏，对于外界了解不太及时。” “封闭环境，这是把你当骨干了？挺不错，要不要爸跟你的公司老总……算了，你靠自己努力也挺好，希望你的游戏出来的时候，大崩溃已经结束了。”福宝心头一阵悲苦。 “爸，你要是觉得游戏业前景堪忧，不如把这块业务结了，专心搞教育吧。您的初心就是教育啊。”福馨柔声说。 “唉，不是那么简单。鲸鲲游戏和鲲鲲通信一直是鲸鲲网课的两根拐棍。要是真的停了鲸鲲游戏，没了输血包，鲸鲲网课只能全面提价，维持总业绩。”福宝叹了口气。 “爸，维持业绩这么重要吗？”福馨也感到了父亲的压力。 “这是集团存在的全部价值。没有业绩，就什么都不是。”福宝揉着眼睛，“唉，这个灵魂守护者啊……” 福馨看着父亲。当年父亲初创鲸鲲网课的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但是当鲸鲲真的变成一只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后，父亲也被这只巨兽吞到了肚子里。 “爸，你玩过灵魂守护者吗？”福馨叹了口气。 “玩过一会儿，不喜欢。还感到了冒犯。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拯救一群废物。这游戏最聪明的一点就是楚千城把这群废物娘化了，要不然这种货色能有千万销量？”福宝连连摇头。 “爸，你都不明白这种游戏为什么受欢迎，为什么要收购城爵工作室，为什么要搞它的网络版，不熟不做啊！”福馨心都疼了起来。 “不需要我喜欢，大数据喜欢就行。”福宝淡淡地说。 “爸，你真的应该多玩玩这个游戏，里面的人物触及到各个阶层，多个行业，是一部现代浮世绘。每个人物的心灵救赎都是一场史诗般的冒险。楚千城描写的不是强者，也不是弱者，只是凡人。在他的理念里，强者是由凡人造就的。” “这个游戏最大的弱项，就是把每个人物都写成少女。但是楚千城显然知道这一点，他做了适当的妥协，每个人物背景都尽量符合了她们的性格和年龄。如果真的要做这个游戏的重制版，你应该把这里的人物按照背景还原成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普通人，这更符合游戏的本意。” 福馨说到这里，情绪激动了起来。 “宝贝，你说的这是外行话。这样的游戏重置版拿出来只是赔本赚吆喝。”福宝摇摇头，不想再听下去。 “爸，你说的才是外行话！”福馨恨得差点拍桌子。 “冷静，桌子硬，小心手！”福宝忙把手按在桌面上。 福馨废然长叹，看了一眼福宝苍老的脸：“爸，你最近工作压力大了很多吧？” “小意思，爸什么风浪没见过。”福宝勉强笑了一下。 福馨的眼睛突然瞪圆了。她看到一个人影从福宝办公室落地窗的上方一闪而过，在下方消失。 福宝看到女儿的表情，连忙也转过头来。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影从上方一闪而过，倏然消失。 “没事没事，应该是没完成kpi的策划。” 福宝说到这里终于想起了他一直想不起来的那件事。 “小祝！小祝！”他站起来按动办公桌上的通话键。助理祝铁军迅速推门走了进来，向福馨礼貌地一点头，走到福宝身边。 “请人暂时把天台的门焊上。” “是！” 第74章 测试开始 今天是五位游戏阿婆主同时抵达魔都的大日子，楚千城早早起床，吃完营养早餐，喝光枸杞绿茶，特意穿上比较精神的黑色长风衣，顶着大雪在奇物之屋集团大厦门口等待五位阿婆主的大驾。 这五位阿婆主决定在高铁站的咖啡厅集结之后，一起过来，互相壮胆。因为魔学家总感觉这一次他们很可能会被当小白鼠做人体试验。但是就算做人体试验也要来看看，在这个非常时期，楚千城的新游戏还是值得冒险的。 楚千城在他们来之前和他们多番沟通，也知道他们比较紧张，所以决定这一天全天陪同。看着他们签约，并帮助他们尽快熟悉各自的安保小队。 刚到约定时间，五位阿婆主就从两辆出租车上呼啦呼啦地涌下来，争先恐后地和楚千城拥抱握手打招呼，表现得格外热情。 楚千城有点受宠若惊。他认识这五位阿婆主的时候还是不知名的游戏制作爱好者，这么多年身份虽然转换了，他和他们交往的姿态一直维持原样，还是那个游戏制作爱好者。他们也没有因为他的游戏火了，就把他当佛来供着。 但是今天态度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大家冷静一下，别动手动脚，出什么事了？”楚千城推开扒在他身上不放的黑王和花总。这两人可长分量了！ “老楚，你是不是搞开发搞傻掉了，不知道游戏大崩溃的事儿？”黑王揽住他的肩膀。 “我知道……”楚千城的确刚知道，也查了新闻，但是没有怎么深入了解。这几天，他为了恢复体力和健康，一直在补觉。每次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什么梦都不做，总感觉越睡越累，白天干什么都没精神头儿，包括上网。 “老楚，你现在可是拒绝游戏运动的扛把子。全世界游戏玩家的精神领袖。游戏界切格瓦拉。”花总笑嘻嘻地伸出大拇指。 “嗯？谁？” …… 黑王、花总等五人谈笑风生地签完了保密协议，各自在楚千城的介绍下与自己的安保小队见面。 这一次管理局请来的安保小队成员是各部b级以上的机动队员，一个个都是俊男美女，身材矫健，一下子把五位阿婆主整懵了。 他们误以为自己是不是参加了什么选秀节目，类似于游戏从业者的日常，或者偶像实习生与玩家…… 楚千城再三以人格保证，这才让他们打消了所有荒唐的念头。 但是五个阿婆主对于“奇物之屋集团”的印象非常好，不断打听集团内部测试员的入职条件，生出了自己不火了之后到这里来从业的念头。 楚千城自然是积极鼓励，这五个人每人至少玩过两千款以上的游戏，都是行走的游戏库。这对于工作室未来的发展，会有极大帮助。 等到众人一起坐电梯去用于测试的大厦地下秘密实验室，五位阿婆主刚才的兴奋劲儿和热乎劲儿都过去了，开始感到空调温度太低，有点像是要去切片。 “小楚，你看咱们这么多年了。”黑王紧紧抱住楚千城胳膊，“你不会把兄弟我带沟里吧。” “老黑，都已经签了保密协议，我不怕跟你们说，咱们今天不只是游戏形式和传统的主机游戏不一样，而且游戏载体也是全新的哦。”楚千城微笑着说。 “哦？”花总、珊主、月姐和魔学家都把脑袋凑过。 “我猜猜，游戏舱！终于问世了！”月姐高举双手。 “冷静，我认为，还是vr游戏最靠谱。”珊主举起手强作镇定。 “那个东西早有了，游戏也有不少，不是新载体。”魔学家摇头的同时迅速猜测，“我觉得是新式ar游戏。” “ar也不算新玩意儿。”花总笑了，“老楚，难道说是堆栈？咱们把意识上传到量子主机上？” “呸！”众人一起呸他，“意识能上传还开发啥游戏，直接长生权走起！” 楚千城露出神秘的微笑。 “讨厌，你们看老楚那样子，好像新载体是他发明的！”月姐尖叫。 “搞他！”魔学家、花总和黑王笑嘻嘻地一起上，想要扭住楚千城。 “别别别！”楚千城随手将他们三个人六个胳膊别在一起，一只手把三个人推墙上，“在这里打闹容易被安保小队盘问。” 黑王、花总和魔学家都愣了。楚千城一只胳膊把他们三个大男人给盘住按墙上？虽然说他们也不是绝世猛男，但都是男人，起码的底力还在啊。 月姐和珊主还在咯咯傻乐。她们看不出来楚千城的特异，只觉得这四个人又开始玩了。 “好好，不逗闷子。还记得我们一直讨论过做梦玩游戏吧？这样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比如碎片化时间破坏完整游戏体验。游戏体验被画质效果影响。人与主机间的交互隔断沉浸感。”楚千城举起手说。 “你别吓我们啊，你要我们逛里世界是怎么着？”黑王吓得尖叫起来。他玩逃生游戏的时候特别有代入感，被人称为神级代入感。 但其实他直播的唯一原因是不敢一个人玩游戏，必须用弹幕护体。他的直播尖叫并非节目效果，当然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当众承认的。 “梦境这东西，还是有缺点的，肯定是第一人称视角，不能捏脸啊。”花总一脸遗憾。 “有点意思。不过老楚，在梦境里，升级加点找东西开宝箱这些东西弄出来就非常出戏了。剧情可得十分连贯才能和这种沉浸感匹配哟。”珊主抱臂在胸，沉思着说。 “这些东西都是么有的。”楚千城摆摆手。 “啊？那我玩个寂寞啊！”月姐急了。 “剧情驱动啊，那请我做测试会不会路数不对？”魔学家有点担心。 “不，魔学家，就需要你来开脑洞帮我们。”楚千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在管青带领下，楚千城护送他们出了电梯，走进秘密实验室。这也是他自己第一次到总部大厦这个神秘之地，心里十分好奇。 一进门，众人就惊讶于秘密实验室空间之大，一条宽阔的长廊一直通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长廊两侧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房间。管青引领众人穿过长廊，拐弯来到用于造梦机测试的中央实验室。 实验室大厅宽广，满是各种监控仪器和试验台。四周墙壁都被宽大屏幕占满。大厅中央集结着管理局内部筛选出来的测试员。全部都是a+级和s级机动队员，人人龙精虎猛，眼神锐利。 楚千城有点惊讶，人群中竟然有舒怀紫。作为营运策划，她涉及的领域好多啊。还是说为了运营游戏，她需要第一时间掌握游戏的特点。 管青来到场地中央，简单地向所有参与游戏的测试员介绍了造梦机的原理。楚千城则简洁地讲述了《枯骨镇》游戏的运行特点。 当所有人都对情况十分熟悉之后，管青朝集结好的众人招招手，推开实验大厅一角的房门，门打开又露出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是环形的，每隔二十五步到三十步就有一个房间。 这里的房间，都是为测试员提供的，每人一间。房间里的布置犹如精致优雅的旅馆单间，有电脑、电视、大床、沙发、洗手间甚至有能走进人的衣橱。床头柜上甚至还有点餐的菜单和电话服务。 “各位，测试可以在任何时候进行。因为是在梦境中游戏，所以一般鼓励大家躺在床上进行。当然，坐在沙发上也是可以的。”管青沉声说。 “我害怕，能和别的测试员睡一起吗？”黑王问。月姐和珊主迅速和他拉开了距离。花总和魔学家已经躲到了墙角。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不鼓励这么做。如果你实在害怕，可以请安保小队坐在你的床周围。”管青咳嗽一声。 黑王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一溜壮小伙，无奈地摇摇头，算了。 “老黑，可以睡几个小时，再到走廊上的茶水间休息喝茶，与其他人聊聊，这样不容易紧张。”楚千城温声提醒。 “老楚，我带公司内部测试员先开始了，你和几位聊会儿。”管青朝楚千城点点头，带人走了。 “老楚老楚，那个小姐姐是谁啊，身材好好，气质好棒哦！”月姐凑到楚千城身边，指着路过的舒怀紫，连语声都变嗲了。 花总、黑王和魔学家都凑了过来，支棱着耳朵。 “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运营策划，小舒，舒怀紫。人是……很厉害的。”楚千城尴尬地挠头。 “哦……”听说她是运营策划，还很厉害，众人都缩了回去。 “行了，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你们准备好了吗？”楚千城吐了口气，压抑住紧张，小声开口问。 “行吧，开搞！”花总拍了拍手。他是实干派，一向是先体验后研究。 “……”黑王哆哆嗦嗦点头。凭直觉，《枯骨镇》三个字让他进入了逃生游戏状态。 “有设定集吗？给我一份，我先研究研究。”魔学家考虑片刻，开口问。 “有，特意给你准备的。”楚千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设定集给魔学家。 “我也来一份！”珊主凑过来。她对于游戏细节也比较执着。 “你怎么样，月姐？”楚千城望向月姐。 “没问题。你这游戏里的世界没我也正常运转对吧？”月姐问。 “呃……是，但是……” “哎哟，我早就盼着有你这种游戏问世啦。不用一进去就传火、要不就是搞暗杀、要不就是驱魔、没你好像就不行啦。我想看看风景，一只鸡过来就能啄死我。游戏设计那么多风景，全都是逗我。就你有良心。这游戏，五星我给你预定上。指定给！” “嘿嘿嘿……”众人都乐了。 第75章 大崩溃的由来 楚千城坐在茶水间的小桌前，拿着枸杞绿茶安静地啄饮着，人却紧张得浑身酸麻，头皮发炸，犹如一位在等待模考结果的高三学生。 《枯骨镇》除了结尾坏结局过于凄惨必须找到改变的路径之外，还有很多缺陷。难度无法调整，教程完全没有，时间线因为和真实世界成比例，必须整体调节，所以游戏的节奏几乎无法改变，这也是最要命的。 玩家可不是都有一副探险家的情怀。你占用了人家睡觉时间，还不让人好好爽一把，还把人给虐足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不被冲烂才怪。 “必须和小灵一起研究如何在初入枯骨镇的时候，与npc们打好关系，设计一些技巧和捷径让玩家迅速找到提升自身实力的方法。比如如何刷燕程好感度，如何让老若望尽快收徒，如何快速发掘艾莉潜能。玩家无法一键升级技能，所有的主动和被动技能都需要反复练习……” 楚千城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连枸杞带茶叶都嚼碎了。 “老楚……” 楚千城吓了一跳，把嘴里嚼烂的茶叶咽下去抬起头，发现早上请假出门的福馨回来了。 “小福，家里的事办完了？”楚千城看了一眼茶杯，奇怪茶叶去哪儿了。 “办完了，我……我给你再拿杯茶吧，多放枸杞。”福馨脸色苍白，但还是勉强微笑。 “多谢。”楚千城点点头。 福馨为他沏了满满一杯茶，放了一大把枸杞，推到他面前，随即坐到他对面的座上。 “老楚……” “怎么没给你自己拿一杯？” “我没事。老楚，你觉得这次游戏大崩溃还有救吗？”福馨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楚千城。 “你家也是行内人？”楚千城关切地问。 “嗯……” “其实我觉得这是好事。”楚千城沉思着。 “啊？” “雅达利大崩溃的发生，是因为资本的逐利天性。当年着名的雅达利诉讼动视案败诉，告示世界：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制作和发售游戏。大量热钱涌进游戏行业，投机商粗制滥造海量游戏，业内没有评定游戏优劣的行业准则，致使游戏玩家对整个行业产生绝望，崩溃随之发生。” “但是在崩溃之后，老任三年后救世，建立了优秀的内部审核制度——权利金机制，直接改变了游戏规则，提高了游戏的良品率，让游戏业进入高速发展的四十年。” 楚千城娓娓道来。 “我知道雅达利大崩溃，但是……”福馨仔细思考着楚千城的话，没发现有什么好事啊？ “你想想，如何没有大崩溃，游戏业会用多久时间才会建立权利金机制和优秀的评定系统？资本永远朝着最无序的方向发展。没有大崩溃的应激机制，洗清行业内的热钱，让真正的实业家好好工作，优秀的行业制度根本无法诞生出来。热钱越多，行业发展反而会越烂，直到触底反弹。” 楚千城笑着喝了一口茶，谈雅达利大崩溃，真的解压。 “你的意思是大崩溃之后，行业的发展会变得有序起来，这对游戏行业是好事？”福馨恍然。 “是。规则的制定决定行业的上限，能够制定行业规则的契机是无比珍贵的。游戏从业者当然希望能在游戏的盛世中展露锋芒，这对所有真正热爱游戏的人，都是一件好事。” 光芒在楚千城的眼中闪耀，仿佛他看到了光辉的未来。 “但是……对于那些游戏公司来说，大崩溃可把他们整惨了呢。”福馨嘟着嘴低下头。 “不用为公司担心。”楚千城连忙温声说，“咱们肯定能挺过去。” “老楚……你觉得鲸鲲集团能挺过去吗？”福馨胆怯地问。 “啊？” “对不起，对不起，鲸鲲集团并购了你的工作室，你该巴不得它垮台才对。”福馨双手合十，红着脸说。 “我和鲸鲲没有私仇的。”楚千城笑了，“实际上我对鲸鲲集团印象一直很好。我之所以发展到现在的样子，鲸鲲网课平台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上了不知多少他们提供的免费课，虽然后来都补票了，但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鲸鲲网课给了最好的支援。我给你的网课都学过了吧？都是很好的课程，价格公道。” “是啊，教育是我……我是说，教育是鲸鲲的初心。”福馨的眼睛亮了。 “但是鲸鲲游戏就不一样了。它从创立一开始，就只是鲸鲲教育平台的输血包。鲸鲲网课想要压制同行的竞争，维持垄断，就需要靠游戏吸血来支援网课平台的低价位。但是，鲸鲲游戏的运作，是纯粹的资本运作，他做的产品不是游戏，而是互联网社交。这样的事，我相信鲸鲲的老总也是不想做的。” “是啊，他肯定是……不想的。”福馨幽幽地叹气。 “被资本裹挟了吧。每个创业者都会在企业家和资本家之间反复横跳，今天为热爱的行业忧虑，明天脑子里全是钱钱钱。”楚千城笑着摸着下巴。 “对对对，都这样。”福馨也笑了。 楚千城忽然问：“你知道蝗灾里的蝗虫吗？” “它们怎么了？”福馨忙问。 “独居蝗虫本来只是绿色，黄色，或者黄绿色的。”楚千城掏出手机，翻看着网络，“但是一旦大群大群的蝗虫聚集在一起，它们在有限的空间内互相摩擦接触，绷紧的身体互相蹬踢、碰撞。这种刺激混合费洛蒙，触发了它们代谢及行为的改变，导致蝗虫从静态单独阶段转变为合群阶段，最后它们变成这个样子。” 楚千城举起手机，给福馨看了一副照片：那是一只淡棕色的沙漠蝗虫，身体肥硕，口牙尖利，目光狞厉。 “它们互相影响，变成了贪食昆虫，吃掉的植被几倍于族群生存所需，永远处于饥饿和争食状态。” 楚千城收起手机。 “是不是有点像资本世界里的投机商们？”楚千城微微一笑。 “虫、虫、虫化！？”福馨吓得站起身。 “别紧张，这只是我的一种没有根据的推想。”楚千城笑着安抚她。 福馨双手抓住她自己的头发，用胳膊肘撑着桌面。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父亲默默伫立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他回过头来看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硕大的虫牙。 福馨浑身一哆嗦。 “再热诚的创业者在资本成堆的地方，也很难保持初心。” 楚千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长长吐出一口气。 “鲲鹏游戏在大崩溃后，挤出资本，鲸鲲老总或许能找回原初的状态，让一个仍然在业内坚持的实业家执掌大局，重振游戏部门，这样说不定还能为鲸鲲集团找到另一个长期的盈利增长点呢。” 楚千城说完，举起茶杯，与福馨相视而笑。 “那样就太好了。”福馨双手合十。 “怎么，你喜欢哪款鲸鲲游戏？”楚千城好奇地问，“这么关心鲸鲲集团呢？” “我……我以前玩过一些鲸鲲的手游，但是最后全都弃了，氛围越来越浮躁，我受不了。”福馨确实试图支持一下父亲，但是“儿臣做不到啊”。 “人类是群居性动物，天生就容易受到种群的影响。比如最常见的攀比情绪，一旦被引导，就会瞬间放大。这就是我不想碰网络游戏的原因。运营商们本来应该尽量稀释人群中攀比情绪的激化，保护游戏初始设定的内部环境。但是，为了盈利，他们不但不去稀释这种破坏游戏体验的情绪，反而用尽一切手段去挑拨，激化，这背离了游戏的初衷。” 楚千城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 “怎么？”福馨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觉得网络游戏倒是很好的社会学样本，可以在里面看尽人生百态。但是，同质化过于严重，同一堂课上一百遍，再好的学生也会腻。” “就是说啊，单机游戏就没这个问题呢。”福馨热烈赞同。 “原来的单机游戏里，运营商无法改变游戏内置的规则，一个游戏就算再简陋，也是一个自洽的小世界，游戏的法则只有玩家想要，才能改变。但是现在嘛，单机游戏也必须联网玩，这就给了运营商从外部改变单机世界的可能****内购功能在单机上的出现，就是最后一片净土的丧失。” 楚千城想到自己的《灵魂守护者》，不禁一阵心痛。 福馨沉默了下来。楚千城所说的，应该就是游戏大崩溃发生的深层次原因。这些结论还并没有人在互联网上发表过，人们的情绪都还在震荡、惶恐、绝望、惊奇或者幸灾乐祸之中。 玩家群体也许并没有意识到净土丧失是他们愤怒的原因。但是，他们本能地感到了作为玩家的天赋权利被一再剥夺的狂怒。 难怪玩家们把楚千城当成拒绝游戏运动的精神领袖。他脑子里就装着行动纲领……福馨斜眼看着楚千城。 “那大崩溃之后，谁能够站出来制定新的游戏规则呢？”福馨忍不住问。 “当然是像老任一样，能在逆境中推出新的游戏载体的实业巨头啦。”楚千城神秘地一笑。这才是他一直非常振奋的原因。因为他无比看好奇物之屋集团在未来的发展。它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出来制定新规则的行业巨头。 但是福馨却完全没理解楚千城的暗示。在她心底，奇物之屋集团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个共同意识而已。共同意识能制定什么规则啊？难道还要去请李汤米救世？他懂什么游戏？只会玩比基尼沙滩排球。 第76章 阿婆主们的体验 “是不是话题有点太沉重了？”楚千城观察着福馨的表情。此刻的她脸色忽红忽白，情绪非常不稳定。 “没没没！”福馨连忙摆手。 楚千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测试才过了一个小时。他怎么感觉已经过了一年呢？ “你想知道我制作游戏的时候，怎么找灵感的吗？”楚千城问。 “想啊。快说快说。”福馨激动起来。 …… 黑王、花总、魔学家和珊主几乎是同时醒来的。他们都在《枯骨镇》世界里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然后在一个仿生人电量用尽的节点自行醒来。 醒来之后，他们都犹如梦游一般扶墙走出门。 《枯骨镇》的拟真度彻底把他们震撼了。 他们就仿佛真的走进了一个活生生的天地之中。在枯骨镇为中心方圆数百公里的范围内探险，领略末日五百年后的未来世界。 植物、动物、npc、城镇建筑、势力、虫族，大到三人高的机甲，小到血管微生物，所有一切都按照真实世界原型打造。 经历过数千款游戏的洗礼，这四位阿婆主自然知道要实现如此恐怖的拟真度，需要多么深厚的技术力积累。 人工智能、算力支持、数据积累、资料搜集、新游戏引擎……一切都是他们平生未见的强大。 而女主角艾莉，唉，太让人心疼了。一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因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这比二次元那些胶原蛋白做成的美人更真实，更让人怜爱啊。 四位阿婆主已经下定决心，为了守护艾莉的笑容，在《枯骨镇》战斗到底！ 楚千城，你果然进化到三次元了！ 四位阿婆主都有一种自己家孩子出息了的愉悦感。他们真的是看着楚千城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尤其是黑王。 当四个人结伴来到茶水间的时候，却发现楚千城和一位打扮干练，相貌清秀的小姐姐谈笑风生。 事业感情双丰收？不可原谅！四人犹如幽灵一般飘了过去。 …… “真的，你还做过社会工程学，尾行过学妹？你、你……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福馨被楚千城连续的爆料惊得汗毛直立，全身舒爽，这瓜吃得好过瘾哟。 “找不到灵感，不得不在现实中采风。但是我本来是个死宅，社会经验不够，连采风的途径都没有，黑入个人空间、偷查聊天记录，混迹各种不同的论坛和聊天群，这些是我仅存的调研手段。我同时还是游戏原画师，为了找到绘画灵感，让人物接地气，我只能去各校找论坛上热议的校花取景。” “啊，你看你，尾行就尾行吧，整这么高大上的理由干啥么咧？”珊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楚千城身后，吓了他一跳。 “小姐姐，你可要小心这货，”黑王嗖地坐到楚千城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别看这货浓眉大眼的，对女人身体结构那叫一个了解，详情请参见他在灵魂守护者中的原画。” “就是，这一点我特别有想法。灵魂守护者里那么可爱的小姐姐，身上居然有刺青，太真实了，他肯定亲眼见过！”花总想要坐到福馨身边，却被魔学家从身后拉住。 “我只想说，宅属性，那是显性基因，后代必然是宅属性，要慎重啊。”魔学家神色严肃，但是却在和花总争抢福馨身边的座位。 珊主趁机坐到福馨身边，将她和一众色狼隔绝开来。她想要独占！ “介绍一下，这几位是黑王、花总、珊主、魔学家，都是阿婆主，还算有点名气吧。”楚千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是我的执行策划福馨。” 这几个损友就离谱。 “听听，有了美女手下，我们就只剩一点名气了。”黑王震怒。 福馨无比好奇地看着挤过来的四位阿婆主。楚千城在工作室里一直是以工作狂的姿态存在的，仿佛完全脱离了人间烟火气，如今和这四个阿婆主聚在一起，让她看到了楚千城的另一面。 他在她眼中不再是一位披着战甲冲锋陷阵的未来救星，而是一个又宅又腹黑的邻家大哥。 “我就叫你馨馨吧，你肯定还没听说过楚千城为了搜集素材，结果被女骗子给骗光一个月伙食费的悲惨故事吧？”珊主拉住福馨的手，热情地说。 “还有这种事？”福馨犹如发现新大陆。 “但是，她为我上了非常宝贵的人生一课，我得到的成长远远大于我的……” “后来他因为没钱买饭胃出血住院，差点死在急诊室。”黑王瞬间补刀，“幸好他还有个好哥们把他救了出来。” “没那么夸张啦。”楚千城苦笑。 “老楚，你也是苦孩子出身啊。”福馨想到他和父亲的故事，心里感慨。 “你们别老打岔，公司的游戏你们感觉怎么样？”楚千城被他们打击得差点连紧张都给忘了，到现在才想起正事。 “我们才进去一个多月，现在提感受，太早太早！”花总阴险地一笑。 “就是就是！正抖你黑料呢，你这打什么岔。”魔学家朝他摆摆手。 “等一下，你们进去一个多月？你们在梦境里可以真实感受到时间流逝？”福馨敏锐地问。 “是啊。一个多月的时间，每一天我们都有印象。但是又有如梦如幻的感觉。真有点时光飞逝如电，转眼就是百年的感慨。”魔学家瞬间闪现到福馨面前，七情上面。 “所以，你们不觉得开局过于拖沓，节奏太慢？”楚千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开玩笑，节奏拖沓？我们简直玩不够，太特么有意思了。”黑王冲口而出，“我甚至还能呼吸到末日丛林里的沙尘气，抓住变异的昆虫，坐上地行兽拉的武装战车，和追光战士激情对打，简直是天堂……” “我尝试开枪射击艾莉……”花总一出口，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用杀人的目光瞄准他。 “我只是想要鬼畜一下，看看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我发现我根本扣不动扳机。醒来以后，我立刻读了设定集，原来我们都是赛博生命，是艾莉赋予的生命。她就是我们的女娲，我们的创造者，我根本无法生出不敬之心。这设定细啊，老楚。”花总满怀感慨。 “呼……”楚千城长出一口气。他就是知道有花总这样的玩家，才会格外强调艾莉创造赛博生命的异能和对艾莉的遵从设定。虽然玩家的自由度是一个考量，但是敢对艾莉开枪，必须禁止！ “老楚，这枯骨镇防区的设置很有意思，根据我一个月的调研，防区卫所属于不满编的连级战斗小队，在战争到来时卫所队长火线升级，拥有战争动员权，防区所有卫所聚合形成未满编的团级战斗兵团作为行动部队，与集团军偏师组成的战术使用部队配合作战。这是标准的模块化部队。”魔学家兴奋地开口，“让我有点期待游戏里的大兵团作战呢！” 楚千城心里一阵佩服。这些东西并没有写在设定集里，是魔学家靠自己的军事历史知识在这一个月梦境里摸索出来的。确实是个非常抠细节的游戏阿婆主。 第77章 楚千城的黑历史 “等等，你们怎么总是跑题，现在我们该聊的是这个吗？”珊主大气地揽住福馨的肩膀，“不是在抖黑料吗？我都已经饥渴难耐，算了，我先来。”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 “小珊，唉，还是没上大学之前的你比较乖巧。”楚千城一看到她查视频app的动作就知道她想要干啥。但是他心里并不慌。 “嘻嘻，馨馨，你别看老楚现在成熟稳重，以前他是……”珊主查着视频app的视频，却发现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楚千城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不急不慌，我来康康！”珊主关闭视频app，开始查找自己的文件管理器。 “得了，小珊，那会儿你的手机才几个g？就算能下载视频文件，手机早就更新换代多少代了，还能一直存着我的视频？”楚千城笑了。 “……他以前是这个样子的！”珊主点开了手机上的视频。 楚千城绝望地用手肘撑住桌面，捂住脸。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聚集到手机屏幕之前。屏幕上露出一个相貌青涩文秀的干瘦大男孩，二十郎当，眼眶深陷，双目通红，拖着两个大大的黑眼袋，一边哭一边演示着一款游戏的原型。 福馨非常熟悉这款游戏，那是《死宅的突围》的游戏原型。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这辈子只能抓住这一次机会，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以我的能力，这个项目是我的极限，再也不能支撑下去了，不是我不想再继续，而是现实无法支撑我自己了，我……我一天打两份工……晚上……” 楚千城抓住头发，希望提着自己穿越时空。 “噗哈哈哈……”黑王、花总、魔学家都笑开了花。这视频他们早都看过，他们笑的是珊主竟然能够神奇地找到这楚千城的黑历史。 这是楚千城崩溃式游戏制作视频的开山之作。 “哎，我不明白，先别笑，等一下……”福馨脸快融化了，她拼命绷住，“老楚，你都哭成这样，为什么要在视频里开摄像头啊，一般不都是关着吗？” “……”楚千城捂着脸没说话。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爆笑。 “黑王跟他说的，”珊主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头几个视频都没开摄像头。后来黑王跟他说你这样不开摄像头是对观众的不尊重，在小破站上会败人品。他还真信了！” “哈哈哈，小珊你不厚道，你真不厚道啊。”黑王嘴角咧到耳根，“还不是你在群撺掇我说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吗？” “这个视频是绝版。珍贵文献呢！”珊主得意无比。 “老楚，这是不是就是令尊和你断绝关系之后的事？”福馨好奇地问。 楚千城浑身一哆嗦，看了福馨一眼。福馨发现周围的阿婆主都瞪大了眼睛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福馨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忽然捂住嘴，“你们不知道？他没说过？” 阿婆主们惴惴不安地看着楚千城。他们根本没听楚千城说过这件事，否则怎么会抓住这点黑料不停逗他。楚千城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保住自己家庭的秘密可以让他和人交往的时候轻松一点，不需要背负家庭不幸的沉重包袱。 但是福馨的情况就非常特殊，正好卡在他最患得患失的时间点上，而且还不好解释。 “哎，月姐怎么还没出来，她玩了快5个小时了吧。”楚千城迅速转移话题，并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就是就是，她不可能坚持时间比我们还长！”花总心思细密，立刻机灵地跟进。 “走走走！”魔学家带头起哄，大家前呼后拥去找中央实验室的月姐房间监控台。 珊主和福馨走在最后面。 “对不起，我不知道……”珊主凑到福馨身边小声说。 “不不，没事没事。和我没关系！”福馨吓得连忙说。但是她心里却发现解释不清了。作为认识这么多年的好友们，这帮阿婆主都不了解楚千城的底细。她怎么知道的？她甚至对自己都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珊主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别这么看我……福馨脸红了。 管青、李汤米、成嘉熙、欧阳威等未来工作室重要成员都聚集在月姐监控台前。人工智能小灵正在利用主机上的《枯骨镇》虚拟世界和信号回馈器传来的数据还原月姐这一个月的行动轨迹，并进行快放。 在楚千城加入他们的时候，小灵正好快放到了月姐进入《枯骨镇》一个月整的时间段。她一个人到荒原上探险，但是迷路了。 主机上显示出月姐降生的仿生人迈着笨拙的步子，在一片裸子植物形成的黑森林里，哆哆嗦嗦行进的主视角。 快放在持续进行，月姐在画面里嗖嗖地快速移动，实际上却是一步一坑，三步一回头，根本找不到路。 照着这个趋势，她很快就会在林子里用完电量，自动醒来。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呢？ “小灵，再快一点！”楚千城和管青齐声开口。 画面一阵疯狂加速，突然间一道黑影掠过，月姐的视野瞬间全黑。 “停，倒回去，慢放！”楚千城眼尖，立刻高喊。 画面倒回了黑影出现的瞬间，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充斥了整个屏幕。那是一只暴蜥张开它棺材壳子一般巨大的兽嘴，一口吞了月姐的仿生人。 屏幕上闪过几道蓝光，那是电火花。暴蜥显然咬了一口仿生人，但是没咬舒服，因为仿生人毕竟是合金外壳。它直接把仿生人吞下肚了。 但是，月姐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的情况，还在暴蜥的肚子里东张西望，拼命挣扎，以为自己陷到泥潭里或者被藤蔓给捆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来陷到泥潭里越挣扎越下沉，就停止了挣扎，将自己设为待机，等待救援。 暴蜥的消化系统非常强大，可以消化虫族单元，但是需要很久的时间。仿生人的合金体质它是消化不了，主要是因为合金是它无法吸收的，消化合金没有必要。它也没有针对消化合金材料进化出超强的胃液。 这样，月姐的仿生人就卡在暴蜥的肚子里待机了整整六天。因为待机，所以电量维持的时间还长了一些。 在楚千城等人还在观看的时候，月姐的仿生人终于被暴蜥的胃酸腐蚀透了核心，神经元芯片组彻底损毁，电子脑报废，她退出了游戏。 看着屏幕上游戏结束的logo，人们默然无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才好。 “哎哟，你们这么早就醒了？”月姐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月姐在一队帅气的安保队员护送下，得意洋洋地背着手，溜达着走来。完全看不到她困死在暴蜥肚子里的尴尬，反而好像很开心的亚子。 第78章 月姐的游戏 “老楚，你一定想不到。”月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什么？” “我这一进游戏，就发现你这《枯骨镇》吧，有一个重大缺点。”月姐笑嘻嘻地说。 “什么缺点？” “就是不容易死。不刺激知道吧！仿生人就是铁皮罐头，坐在那儿让人打，顶多趴地上，拖到维修所，三五下就又好了。”月姐神气活现，“哎呀，我就担心你这游戏吸引不了高玩，没挑战性啊。但是，你的游戏做得太好了，我坚持着玩呀玩呀，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 “我终于发现，原来你这游戏也是能死人的，我把我那仿生人造死了你知道伐？” 周围的人都听傻了，从没见过一个游戏菜鸟能把自己蠢死在游戏里的事情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楚千城忍不住问。 “嗨，一不小心踩泥坑里，然后就失灵了。”月姐双手一摊，还很不满，“你说维修所那位小师傅也够呛啊，做的东西都不防水。” “你……”楚千城愣了，“你没和艾莉互动吗？” “谁？” “艾莉，游戏的女主角。” “哦就那小丫头，是主角吗？没看出来啊。” 楚千城紧张地思考了起来：艾莉是女主角是设定里写好的。但是在《枯骨镇》里想要表现出来，就需要玩家和身为维修师的艾莉进行长时间的互动才能产生这是女主角的明悟。但是……还有像月姐这样进入游戏，什么都不懂就开始瞎溜达的玩家啊。 因为《枯骨镇》世界太过于自由，对玩家少了束缚，月姐一个多月都没弄明白女主角是艾莉，完全把她当成了工具人。她以为自己才是主角…… 我太过于沉迷《枯骨镇》虚拟世界的建造，对预设的人物关系太过于自信了……楚千城飞快地考虑如何在接下来的修改中加入剧情引导。 这其实是他非常不想做的。因为他希望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给玩家完全沉浸式的体验，剧情引导会破坏这种体验。 “月姐，你长点心吧，你不知道你是艾莉创造的赛博生物吗？” “月姐，你每次没电了都是艾莉为你争取的供电配额，你就不感动吗？” “维修所里，艾莉是唯一天天和你聊天的人，你这都看不出她是女主角？” “月姐i服了u，镇子里的镇民找你麻烦，不都是艾莉帮你挡的灾？艾莉这么多戏份你就不管了？” 黑王等人围住月姐一顿数落。 “老楚啊，你早说啊。你应该标记上艾莉是女主嘛。我到处溜达看风景，一个一个找人聊天，还被人抓去干活，时间排的满满的。我在里面，可是现充。”月姐连连摇头。 楚千城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月姐对于游戏的赏鉴，完全凭借动物性的直觉和感性。枯骨镇虚拟世界的风景在最新游戏引擎和他精心调控下，每一帧都是顶级的景致。月姐这种属性的女孩子沉浸其中，更多可能会被景致吸引，进入游园模式，而忽略了周围与其互动的npc。 《枯骨镇》前所未有的自由度又为月姐这种游园向玩家提供足够的空间。她花了一个多月旅游，也是可以理解的。这种情况，靠游戏宣传片和cg渲染气氛，突出人物后，应该就迎刃而解了。 “月姐，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黑王拿出自己的手机。刚才他凭着敏锐的触觉，以手机偷偷记录下来了小灵慢放的月姐被吃镜头。 “啊——啊——，哎呀妈呀——” 月姐差点把黑王的手机给扇飞了。 “刺不刺激？” “你们谁被恐龙吃了？这游戏还能整这出？我咋就没遇上呢？” …… 游戏测试有条不紊地持续进行。所有的测试员在第一天的短暂尝试之后，陆续延长了睡眠时间，深入体会游戏内容。 楚千城主要负责的就是黑王等五个阿婆主。其他的测试员则由管青全权负责。他对这个并没有什么怨言，因为管青毕竟是未来工作室原初的负责人，和公司内部的职业测试员以及内部员工都关系深厚一些，交流也方便。 枯骨镇世界严酷而残忍的生存环境开始一点点压迫众人的神经。即使是月姐也明显感觉到了四面八方隐藏的危险，并且开始担心起差点被她忽视的艾莉的安全。 每天从梦中醒来，众人都会到茶水间里聚在一起聊天，交换各自游玩体验和搜集到的情报资料。 黑王很详细地向楚千城提供了他在游戏中各个时期，各个阶段的游玩体验，在一些关键的节点，比如与燕程的互动，与老若望的互动，与艾莉的互动，悬崖市空港、瓦尔莎娃镇的作用和利用价值，他都提出了很多精细的建议。 珊主则是全心沉浸在与老若望学习机械师知识的狂热中。她对于每一点知识对自身的提升都充满了满足感，她非常有信心在游戏的最后成为力压老若望的高阶机械师。 魔学家利用这段时间积极在瓦尔莎娃镇和悬崖市活动，不顾人们对仿生人的排斥，结交了大量的黑道人士和悬崖市空港、瓦尔莎娃镇官员，在黑道白道都混得风生水起，开启了末日别样人生。 月姐继续在枯骨镇周围探险，尝试着各种作死、迷路和肾上腺素飙升的被虫族围攻，几乎把仿生人的一百零八种死法实践了一遍。 花总则发现了了不起的事情。利用仿生人的电子脑入侵功能，在枯骨镇的局域网中可以搜到大量五花八门的知识，这些知识和现实中的电子、机械知识息息相关！ 他发现枯骨镇里面的时间和现实不一样，如果他能够在里面沉下心来学习科学知识，这等于平均一个小时能当9天使，用这个优势来学习枯骨镇知识为自己充电，等于用玩游戏的时间读了两年研究生。 花总的发现让所有人都惊喜万分。 管青等管理局干员蓦然发现，如果用这个特性来训练在未来末日拯救人类的特工，效率之高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些训练成功的特工只要在末日到来之前进入冷冻仓待机，五百年后解冻出山，必然可以创造奇迹。 黑王等阿婆主觉得这个东西用来搞网课简直降维打击。鲸鲲集团的网课生意一定会被打垮。他们都对鲸鲲强行并购城爵工作室，亵渎《灵魂守护者》怀恨在心。 楚千城发现这个特性后特别感到兴奋。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曾经用人工智能多线程对抗性迭代升级来训练自己的械武者技能。如果能够反复利用这个时间差来多次训练自身，在最后结局的时候就可以发挥远超现有水平的战力，力挽狂澜。 他曾经多次试图回忆如何进行人工智能多线程训练，但是他的记忆模糊得一塌糊涂，一想就觉得头疼。因为这个症状，管青坚持让他继续尝试恢复记忆，等到记忆恢复完全之后，再进入游戏，以免在梦境中发生意外。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两周之后。 第79章 坏结局 所有人里，最快玩到坏结局的，毫无疑问……是月姐。 管理局里的测试员全部都是被通报过游戏里关键点的机动队员，一进游戏的第一天就在积极地充实自身实力，随时准备应付枯骨镇激变。 黑王、珊主、魔学家、花总更是身经百战，都知道提升实力保护艾莉是最终目标。 月姐没这种觉悟，她还指望着艾莉的照应呢。 在她的世界里，艾莉死得是最快的。她从噩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把身上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全都扔给楚千城，自个在单间厕所里吐得死去活来。 黑王等人是第二批被坏结局踢出来的，人人脸色惨白，精神状态堪忧。 他们都在两年里和艾莉建立了深厚无比的友谊，也花尽了每一分力气拯救她，但是最后的结局都是悲惨的死亡结局。 以舒怀紫为首的管理局机动队也陆续结束了游戏出来。尽管他们已经最大限度利用了游戏里的时间，但是最后枯骨镇雪崩般恐怖的结局几乎无法靠单枪匹马力挽狂澜。 管青带着科研人员给每个测试员都进行了心理和身体检查，并给每个人都出了一份细致的报告。 虽然这种结局楚千城已经预估到了，但是结局的惨景如此触动人心，还是让他始料不及。 在中央实验室的会议厅里，楚千城收集了所有测试员提供的结局线索。 在他们各自的世界中，艾莉的死法和始作俑者各有不同。 有来自异种控制基金会的野心异能者，有来自机械师最高组织知识圣堂的野心家，有来自念力师最高殿堂心灵协会，也有来自魔法师组织——异端控制局，还有来自城邦区七大财团的财阀掌门人。 每个不同背景的野心家对艾莉的异能都有同样占有欲，并且掌握着可以改变虫族和追光阵线实力对比的权力网。 他们有人可以调动与追光阵线共同开拓蛮荒国度的拓荒者联盟雇佣兵，有人可以派遣能力强悍的暗网刺客前来挑动雇佣兵和枯骨镇之间的矛盾，趁乱入镇劫持艾莉。有的时候，虫族的进攻也恰好配合了这些高手的野心，成为了他们天然的盟友。 总的来说，这些图谋艾莉的势力都拥有一举覆灭枯骨镇的能力。除非他们不知道艾莉的存在。一旦艾莉的消息被他们察觉，艾莉的死亡就会进入倒计时。 枯骨镇燕程、老若望和玩家仿生人再加上所有追光战士的力量，在这些背景强大的势力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按照楚千城设想的未来超凡战力的九个等级，枯骨镇超凡力量的总和勉强可以抵抗b级超凡者。但是图谋艾莉的势力至少是aa级。这在战力数量级上差了100倍。而且，虫族对于追光阵线的袭击还会追加难度。 但是，这些显然没有抵消测试员们的斗志和热情。 他们在梦境两年里的相处，已经和艾莉积累了深厚的感情，同时在两年里或多或少都学到了机械师的战斗方式，他们相信二周目的时候，他们多了目标和动力，又有了经验，一定会进步神速。 于是，测试继续进行。 时光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楚千城虽然没有参与测试，却积极地率领其他工作室成员根据测试员提供的数据和建议一步步改进《枯骨镇》的初始事件和人物关系，尽一切可能让玩家从一开始就尽快投入到实力提升和与艾莉互动的感情线中去。 因为剧情张力的逼迫，玩家们已经没有探索和开支线的时间。 楚千城连续提升了几次燕程的战力等级，希望他可以提供更多保护艾莉的能力，同时他降低了老若望的战力，因为在他个人的经历中，他知道老若望并不可靠。 在与玩家的交流中，除了他们提供的结局支线之外，他也把自己经历的结局向他们进行了分享。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没啥帮助。 在楚千城记得的结局中，凯西娅和老若望分别是仿生人起义领袖和被同化的仿生人同情者，这让枯骨镇从内部就被瓦解了。可以说所有人结局中，楚千城的结局是最惨的。虽然楚千城奇迹般地找到了燕程，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枯骨镇灭亡的时间…… 经过三个月的艰苦开荒，所有人都进入了一个瓶颈。他们的能力都提升到了极限，但是因为仿生人的身份，他们不可能突破界限进入人类的层次。 燕程的能力一旦提升到一个超标的高度，他的存在会被更多的势力瞩目，艾莉的争夺就不是面对一个势力，而是一群势力。她被大卸八块的可能性都出来了。 楚千城面临一个艰巨的抉择，彻底更改世界观和人物设定，只有这样，艾莉才能活下去。但是，一旦他做了这个选择，《枯骨镇》所有的剧情设定背景都要改，他以前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等于重新开启一个故事。 无论是管理局的干员还是阿婆主们也不想要楚千城做出这个改变。 管理局不想改的原因是只有这个故事符合mor-0001的末日预测。 阿婆主们不想改变的原因是如果这么一改，艾莉就不是当初他们认识并热爱的艾莉了。 这一天，楚千城照常在茶水间里和五位阿婆主讨论游戏剧情。 “老楚，我尽力了。”珊主脸色憔悴，面容苍白，她也开始喝上楚千城推荐的枸杞绿茶，“我向你保证，我已经摸到了《枯骨镇》操作的天花板。以个人勇武，绝无可能通关。” 楚千城连连点头。珊主的操作他全程观赏过，每一步都到了操作的极致，技能配合得也天衣无缝。她走的是磁链武器的飞刀如画流，二十五片磁片飞刀已经到了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的境界。她的枪法也到达了楚千城鼎盛时期水准。 “老楚，这个游戏，光从代入感上来说，绝对的第一。但是成也代入感，败也代入感。你如果不能提供一个让普通人都可以轻松通关的世界，这游戏是要被冲烂的。因为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主角惨死，真的太残酷了。”黑王脸都垮了。 他玩游戏最讲代入感，这个游戏把他虐得死去活来。 “抱歉啊，黑王。”楚千城苦叹一声。 “我尝试了很多次从瓦尔莎娃镇入手，比如建议防区长官进行针对虫族的防御性演习，或者进行防御强化。但是枯骨镇无论是人脉还是实力都远远达不到这个层面的操控度。我一个仿生人难以回天啊。”魔学家苦叹着。 “你这个思维角度很好，我怎么没想过。”楚千城眼睛一亮。 “想过也没用。”花总笑了，“防御性演习，那除非是整个集团军层面有人脉才够用。老楚，我倒是有个骚想法。” “嗯？什么想法？”楚千城忙问。 “我们一群测试员没有一个遇到你曾经遇到的情况。就是仿生人领袖居然跑到枯骨镇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来枯骨镇？是为了艾莉吗？”花总问。 “当然，艾莉是可以赋予仿生人生命的。”楚千城摸着下巴思考，“仿生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增加起义的人口，就需要更多觉醒的仿生人。艾莉正好符合他们的需要。” “但是她显然需要艾莉活着，对吧？”花总眯起眼睛。 “对……”楚千城忽然想到自己得到的结局，凯西娅和老若望最后跑出了枯骨镇，并没有带走艾莉。实际上，他们是有机会带走艾莉的。 这和背后想要艾莉脑子和血液进行研究的势力非常不同。这些势力想要拥有是艾莉的超凡能力。 凯西娅作为仿生人是永远无法拥有人类超凡能力的。 “你是说，找凯西娅合作？！”楚千城惊了。 “哎，我就是这么想的。当然，我尝试了好多次，根本找不到这个凯西娅。你那个结局，说不定还是个特殊结局呢！”花总思考着说。 “是啊，我看很多测试员都尝试过，没人打出这个结局。这个结局出现纯粹是概率，恐怕……”楚千城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概率有啥不可以的？”月姐迅速插嘴，“我们彩笔打游戏，从来都是靠概率杀boss，每杀一次boss，那简直跟中彩票一样开心。我跟你说，好游戏，那是不挑玩家的。让那些自命不凡的高玩，也像彩笔一样靠概率通关多好，让他们也像我一样享受一下中奖的乐趣。” 众人都笑了。人和人确实不一样。月姐打游戏纯粹是追求中彩票一般的极度刺激感，在完全不去了解战斗机制的前提下，无脑乱打，到处踩雷，如果正好卡住boss，或者不小心打出硬直，又或者乱按出了弹反，拿反竟然斩杀，那她乐得就像朵花一样。 不过她的记忆犹如锦鲤一般，让她把打过的boss再打一遍，那就…… 楚千城思索着月姐的话，也许他可以再回档到自己当初遭遇到红女王的那一刻，尝试一下不同的解法。 红女王……这绝对是一个灾祸，但是正像花总所说的，这何尝不是一个机遇？ 第80章 决定冒险 在测试进行到四个月的时候，所有测试员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连续卡在结尾的坏结局上，非常损折士气。即使意志坚韧的管理局干员们也相继出现了精神萎靡的现象。 一直观察着测试员状态的楚千城强烈建议管青进行一段时间的修整。管青也深有同感，于是叫停了测试。 楚千城叫福馨带着测试员们到魔都游览一番，散散心，自己则找到了管青。 “小管，你看我这几个月都有做健身、保养和条理精神，现在身体状态都已经恢复得不错了，要不要我再尝试一下《枯骨镇》？”楚千城小声问。 “但是你在《枯骨镇》的记忆并没有恢复过来？”管青脸色严肃。 “没有。不过你看，测试员们已经反复测试过造梦机的运行了，还没有出现一例异常的案例。这说明也许我具有某种特殊体质，会造成造梦机的异常运转和我记忆的混乱。也许我应该再进行进一步的测试，看看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不能排除这个bug的话，到了公开测试，必须请外部人员的时候出问题，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管青抱臂在胸，紧张地思索着。 实际上管理局严禁楚千城再次进入梦境是因为他们怕楚千城在造梦机中沉睡时发生灵魂穿越。 管青私下里认为楚千城之所以导致梦境里《枯骨镇》快进到一年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是因为他在这一段时间里真正穿越到了未来，并在未来的枯骨镇真的和艾莉发生了一系列互动，最终导致了他出现这样的结局。 如果再让楚千城在梦境中进入游戏，他也许会真的穿越到未来，在没有应对未来危机的策略情况下，他很可能在未来真正的死去。 但是管青也必须考虑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楚千城进入梦境枯骨镇世界，也许是一个解决未来困境的实战演练。 在不需要穿越未来的情况下，反复练习和探索，最终找到解决未来危机的方法。 因为穿越未来的不可预测性，验证他结论的方法只有一个，让楚千城继续进行梦境实验，看看他能否活下来。这有点像薛定谔的猫。 管青绝对不想让楚千城进行这样疯狂的实验，除非他即使穿越未来也有活下来的必然性。 “还有，刚才我和几位测试员讨论过，我们发现我遇到的红女王，也许是一个扭转艾莉命运的契机。”楚千城略带兴奋地说。 “哦？说说！”管青顿时全神贯注。 楚千城提了花总的推论和建议，并详细分析了一下红女王出现前后的情况，以及她对于艾莉的态度。 “但是，她对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管青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然而担心仍然存在。 “是的，如果处理不当，我遇到的结局仍然是艾莉遭遇最惨烈的结局。但是，祸福相依，如果我能处理好红女王，以她的能力，也许我们能找到不需要修改故事设定就能帮助玩家达到好结局的方法。”楚千城说到这里，跃跃欲试写满了脸上。 “既然如此，我要和总部联络，你知道啦，免责声明之类的事情，我们需要讨论一下。”管青语气沉重地说。 “没问题。放心，我很看好造梦机，运行非常稳定，关于我的这个小bug，应该很好解决。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楚千城笑着说。 管青勉强笑了笑，心头沉重得像灌了铅。 楚千城关于未来的模拟——《枯骨镇》已经基本上创作完成。他作为项目mor-0799在r108研究上担负的使命也告一段落。 换句话说，他的使用价值在管理局高层眼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开发，有没有他似乎都行。按照管理局的传统，这个项目如果不是危险封印物的话，要不就被抹消记忆归还社会，要不就是重新利用，作为研究员正式加入管理局。 在这个未来未定的节点上，管理局没有必要把他的生命安全和人身权利放到比研究项目本身还要高的地位上。尤其r108又是s优先级的关乎人类命运的项目。 所以如果楚千城申请再次进入《枯骨镇》梦境游戏探险，管理局是十成十会答应的。唯一能够为楚千城安危考虑的，只剩下吴德阳局长。作为东方分局局长，他拥有一票否决权。 而吴德阳一向非常注意和楚千城保持距离，维持对整个人类命运负责为主的态度。这也是管理局局长们必须拥有的态度。 所以楚千城有极大几率再次进入梦境游戏，成为薛定谔的猫，生死只有试过才知。 “老楚啊，唉……”管青无奈地摇摇头。 …… 奇物之屋东方管理局总部r108项目会议厅里，吴德阳坐在厅中央的主席上，双手夹着香烟，仰头望天。 管青、福馨、舒怀紫、成嘉熙、李汤米、欧阳威等一众接触楚千城最久，感情最深的干员都紧张地看着吴德阳的嘴皮子。 管青紧张地喝着茶。楚千城再次进入梦境的危险性已经在管理局东方分局内部反复讨论过，这也是大家都一致同意让他暂时不要再进入梦境的原因。 现在情况出现了新变化，楚千城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否足以让他在穿越未来的战斗中活下来，是管理局讨论的核心。 “老楚的想法虽然好，但是这显然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尝试。他肯定会反复进入游戏尝试通关。也许一次两次他不会穿越。但是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他灵魂穿越的机制，万一哪一次他真的穿了，而游戏还没有找到通关的诀窍，他真的会死在未来。”福馨说出了所有人的担心。 她也是众人之中最热心于楚千城安危的一个。 她的话令众人纷纷点头。 管青闭上嘴。作为研究员，他本来应该支持楚千城去尝试的。因为在他的理性思维中，人类的命运当然比一个人的生死重要得多。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是楚千城，他就心情沉重，无法摆脱感性的纠缠。 吴德阳闭上眼睛，吐着烟丝，他甚至没有吐出他熟极而流的烟圈，显然这个决定也让他心烦意乱。 “人的灵魂在未来消失，这个人会在现在死吗？”吴德阳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问。 “……”众人都愣了。这是玄学而不是科学。没人知道答案。 第81章 清明大冒险 “这么多年来人们都痴迷于思维体的上传，认为可以把人类的思维体当成人类灵魂，让它穿越时空，到达未来或者过去。但是我们的科学家已经证实了，人类的大脑在成长过程中是不断地变化的，大脑神经突触会因为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和世界观的形成而相应地变化。每时每刻，人的神经元网络都在变迁，神经突触不断地死亡和再生。” 吴德阳闭着眼睛思索着。 “吴局长，您的意思是，人类的思维体是无法穿越未来的？”管青问。 “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因为按照我们现在的观念，人的灵魂就是人的思维体的话，那么没有人的灵魂能够穿越未来。”吴德阳用力吸了一口烟。 “但是楚千城却拥有了游戏里未来人类的能力。”福馨忙说。 “不，是仿生人。”吴德阳摇了摇头，“如果我们推翻灵魂穿越的可能性，再想到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楚千城正好收到了来自未来某个仿生人的信号，两者的脑电波同步了，也许他会拥有这个仿生人的能力，也未可知。” “咦，这个想法很妙啊，局长！”管青几乎是下意识地恭维，他想要当局长，“如果脑电波信号穿越时空，被彼此同步的大脑接收，同时刺激神经突触发生相应改变，这很可能会让楚千城脑内生长出与仿生人类似的技能。” “人的大脑，真是奇妙啊。”吴德阳吐出了第一个烟圈。 “局长，您的意思是，楚千城就算尝试多少次都不可能穿越到未来，所以他不会死？”福馨激动地问。 “如果人的灵魂不是思维体，而是别的我们还未了解的东西，那么我刚才说的一切都不成立。那他还可能有死亡的危险。”吴德阳摆摆手。 “那……”福馨嘟起了嘴。 “我刚才说的，只是让你们能够对他的冒险更心安理得的一点。”吴德阳的眼中露出冷厉的光芒，“我们是奇物管理局的成员，我们收容、控制、利用奇物是为了人类的安全与福祉。人类的命运，永远是第一位的。在这期间，我们可能会做很多不人道不善良的事，我们允许自己尽量找理由释怀。但是我们绝对不能为了一个项目，一个人而违背我们的使命。” 屋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身子，汗毛直立，满怀敬意地望着目光犀利的吴德阳，静静听着他说话。 “楚千城能找到未来破局的关键，他也有了起码的计划，他拥有穿越未来的可能性，但是，他可能会死。我认为，人总是会死的，我批准他进入游戏，反复尝试，直到他成功为止。”吴德阳眯着眼睛厉声说。 “是！”众人肃然道。 …… 楚千城得到总部批准再次进入《枯骨镇》的日子，竟然是4月4日清明节。而这一天，还恰好是楚千城的生日。 黑王、珊主、花总、魔学家和月姐共同牵头在印象咖啡厅为他举办了一个生日派对，热烈庆祝他又能回到《枯骨镇》参加受死之旅。 他们几个已经被虐出心理阴影了。大家都希望一脚把楚千城踹进《枯骨镇》，好好把完美结局给弄出来。这么好的剧情，这么优秀的游戏设计，这么强大的沉浸氛围，还是在新一代的造梦机载体上，没有好结局真是糟践了。 他们都期待着共同目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史诗级巨作《枯骨镇》成功问世，并在e3展会上一鸣惊人，独霸天下，重启电子游戏的盛世未来。 为了这款超前几个世代的游戏，他们连春节都是在测试基地里过的，每天都聚在一起讨论游戏的改进和修正。这游戏已经成了大家共有的孩子。 福馨、管青、李汤米等管理局成员也参加了楚千城的生日会。 看着楚千城和阿婆主们谈笑风生，插科打诨，互相嘲讽取笑，仿佛人生里没有什么忧愁和不幸，福馨等人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沧桑和感怀。 此刻的他们和楚千城等人就仿佛站在阴阳界的两边。阳界生机勃勃，阴界阴风惨惨…… “放心，有了花总、魔学家的主意，还有黑王和珊主的操作经验，当然月姐的鼓励也是极宝贵的……” “就你有良心，这帮家伙说我是多余的可还行。” “我再试个三五次应该就是能找出法子。” 楚千城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他自己也是经验丰富的游戏玩家，并不比这些阿婆主们差，因为是自制的游戏，世界观背景人物情节都已经烂熟于心。他认为自己的二周目必然有惊天突破。 福馨的眼睛里突然喷出两行眼泪。 “小福，你没事吧？”楚千城吓了一跳。 “没、没事。我就是爱哭。因为想到……呃……艾莉！”福馨狼狈地擦着眼睛。 “呜……”欧阳威在她背后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 “放心放心，你们看我的。我一定救得了艾莉。”楚千城头疼地看着欧阳威，这个徒弟还是那么的易感啊。其实艾莉并非欧阳威的原画，他只画了花仙。 “行了，我准备差不多了。准备测试！”楚千城用力拍手。 众人跟随着他进入了中央实验室，走到了他选中的一间测试单间。 “都出去吧，我不太习惯被一群人看着睡觉。”楚千城轻松地进屋，转身朝众人挥挥手。 “谁稀得看你啊！”阿婆主们疯狂嘲讽。 “老楚，你小心啊，自己别死了！”福馨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嗯？”楚千城一愣。 “我是说……加油！”福馨飞快地缩回身子，帮楚千城关上了门。 福馨的异常状态并没有吸引多久楚千城的注意力。他现在全神贯注于如何进入枯骨镇世界的准备中。 经过和黑王、珊主的研究，磁链武器中的磁链剑适合对付人类，磁链飞刀适合对付虫族，这两种武器形态的合理使用可以为他节省无数的弹药和电力，这都是隐形的奥拉指数的提升。 魔学家建议的地区防御强化是楚千城认为有实现可能的方向。如果他能够找到提升地区防御强化的途径，可以更好地应对隐藏敌对势力的进攻。 花总的建议最让他心动。红女王虽然是袭击他的罪魁祸首，但是他相信以老若望的品格，他不可能和一个杀人狂合作，红女王应该有合作的可能性。这是他最大的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他终于有机会救艾莉了！ 楚千城无比兴奋。 他在左右耳分别插上造梦机的脉冲发生器和信号回馈器，舒服地躺在房间中的大床之上。床头的主机上弹出小灵的脑袋。 “爸爸，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小灵，今天咱们要救艾莉！”楚千城笑着说。 “闭上眼睛，放松精神，爸爸，你的冒险就要开始喽！”小灵也显得无比兴奋。 “呼……”楚千城长出一口气，将自己的呼吸放缓，闭上了眼睛。 很快的，他再次进入了熟悉的临睡幻觉状态，梦境在他脑海中生成。 无数熟悉的记忆涌入楚千城的脑海。本来在脑海中混沌一片的游戏记忆此刻变得清晰无比。 他再次回到了上一次游戏的节点，一年零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段，他被红女王袭击，倒在了老若望的制造所车间角落里。 此刻红女王和老若望已经逃亡，按照他们上一次的逃亡路线，他们必然是朝着枯骨镇的东门奔逃，奔向距离人类驻扎地更远的蛮荒。 “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楚千城开始在脑子里进行激烈的思考。 第82章 关键 在楚千城进入游戏的同时，管青、福馨等管理局的干员以及黑王、花总等阿婆主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中央实验室的大屏幕前。 经过小灵更改过的信号回馈器可以传送回楚千城大脑内运行的《枯骨镇》脚本数据。她则可以根据脚本数据在主服务器上的《枯骨镇》世界对楚千城的梦境进行还原。 因为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比例悬殊，所以小灵播放的都是快进镜头。 而上一次楚千城进入梦境出现过的现象再次出现，楚千城的世界一下子快进到一年零十一个月之后。 在管青还没有来得及叫停的时候，楚千城降生的仿生人已经死了。楚千城迅速从梦中醒来，而游戏则自动快进到结局，艾莉毫无悬念地被杀。 大家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快的，楚千城再一次进入了同样的梦境。 管青迅速离开中央实验室，拿出自己的手机，小灵从屏幕上出现：“妈妈，爸爸作为仿生人刚断电沉睡，梦境就自动快进到结局，然后又回放到了一年零十一个月的时间轴，他的大脑脱离了和主机的同步。他的梦境世界是自己运行的。” “竟然会这样……”管青浑身燥热，口舌干涩。 楚千城应该有未来的记忆。《枯骨镇》世界没有给他制造一个全新的梦境，而是把他曾经的经历以梦境的方式唤醒了。 人的思维体是不可能有未来的记忆。但是人的灵魂却是可以有的。 如果真的像吴局长说的那样，人的思维体和人的灵魂是两回事，那么人的灵魂说不定是一种超越时空，能够在过去和未来随机存在的量子体，同时拥有过去或者未来的记忆，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而楚千城进入了梦境，他的灵魂应该把这份储存的记忆灌入了他的思维体内，他拥有了这份记忆之后，会混淆梦境记忆和人工制造的幻觉梦境，他现在是深陷在自己的记忆中，开始不断地循环，按照游戏的玩法来寻找破局的出路。 难道说，他一旦找到破局之路，他的灵魂就会再次穿越到未来？……管青瞪圆了眼睛。 “妈妈，该怎么办？”小灵焦急地询问。 “不要打扰老楚，让他的大脑自行运转。如果他的生理状态出现异常，立刻将其唤醒。”管青反复考虑良久，终于作出决定。 人类的命运，终究是最重要的。 “好的。” 楚千城的梦境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循环。每一次都比之前的进度情况要好一些。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找到和红女王消解分歧，共同合作的方法。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坚持不到爬出制造所，又或者爬出来找到燕程也说不出完整的计划。 但是后来他开始改变了行动方向，找到了一条捷径。这条捷径打开了一道不同寻常的大门。他的行动开始取得越来越多的收获。 刚开始的时候，他至少活了下来，但是无法和红女王、老若望联系，最后导致枯骨镇灭亡。 后来他渐渐找到了与红女王和老若望接头的方法，但是无法消解卫所和仿生人女王的芥蒂。 到最后，他一点点尝试到了与红女王合作的契机，甚至开始有了一点让艾莉活下来的可能性，但这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当楚千城再次回档到一年零十一个月的时间点，准备继续尝试通关好结局的时候，他脑中不断循环的梦境突然终止了。他陷入了黑沉而寂静的睡眠。 “他穿越了！”在大屏幕上看到这一幕的管理局成员们心中都有了一个同样的想法。 …… 楚千城再次回到了枯骨镇。他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重复了上百次的老若望制造所车间。 这一次，他感到了明显的不同。 过去的记忆和未来的记忆无比清晰鲜明地同时照入脑中。 “我是ig，我回来了！”楚千城内心深深地确信。 在造梦机的帮助下，他上百次尝试通关的记忆仍然鲜活完整。 这些记忆被楚千城牢牢抓住，死也不想忘记。 因为有了造梦机里枯骨镇梦境游戏的帮助，楚千城对于未来的锚点把握得更加稳定，可以通过自己的记忆回溯就清楚而精准把握现在的形势。 首先，自救，同时不要让任何人觉察！……楚千城启动了蚁后主机。 这一次楚千城利用蚁后主机修复的不是他自身行动的控制中枢，而是控制他自己制造的蜘蛛安卓体的遥控装置。 这只蜘蛛安卓体是他专门用来秘密跟踪红女王凯西娅的。 安卓体遥控装置就安装在他胸口，在红女王对付他的时候，被双刺的刺尖划中，受到了撞击。 蚁后主机只用了少量的材料就轻松修复了遥控装置。 楚千城一半损毁的电子视界里，出现了无线网络链接的蜘蛛安卓体监控画面，它们在这一天都在维修所里处于待机状态，一直在等待控制台的指示。 他利用遥控装置控制一台蜘蛛安卓体在维修所里到处寻找，但不是找艾莉，而是找花仙。 幸好，此刻已经是深夜。艾莉回到自己的家里安寝，维修所里只剩下待机中的花仙。它平常在夜里有两个去处，一个是去艾莉家里陪主人，一个是在维修所和ig在一起。 今天它似乎做出了在维修所等待ig的决定。这让楚千城如释重负。 他遥控蜘蛛安卓体攀爬到它待机的器材桌上，用纤细的蜘蛛脚碰触了一下它面前的桌面，发出清脆细微的啄击声。 花仙瞬间从待机状态变成运行状态，它气势如虹地瞪视着蜘蛛安卓体，触角点击了一下它的蜘蛛脚。 一只安卓体与一只赛博生物在这一瞬间进行了默契的交流。 花仙仿佛变得非常愤怒，它突然飞入空中，在天花板上一圈圈地狂舞着。 但是，它很快平静了下来。它冲到维修所的材料箱旁，顶开箱盖，将里面艾莉储存的维修材料盒拱出来，用两只前肢钩住材料盒的提手，振翅飞起，用触角点了点蜘蛛安卓体的后背。 楚千城迅速控制蜘蛛安卓体朝着制造所爬去。 花仙跟在蜘蛛安卓体身后，在空中无声飞舞，默默穿过寂静无人的枯骨镇街道。 在蜘蛛安卓体提供的视频监控图像上，楚千城很快看到了老若望制作所的前门。它已经回来了。在它上方，时不时掠过花仙的影像。 此时楚千城的身体内电量已经接近红线。他分配了最后的电量，遥控蜘蛛安卓体在车间的角落找到了自己。花仙飞了过来，静静落在楚千城的肩膀上。楚千城艰难地抬起头手臂，轻轻抚摸它的翅膀。 电火花温柔而宁静地升起，照亮了阴暗的车间。 花仙伸过头来，用它奇异的长吻刺入楚千城胸口的蓄电装置，强烈的蓝光猛然充斥整个胸膛。楚千城看到电子视界中的电量水平从接近红线猛地拉升到中上位置。 艾莉为他改装过的蓄电池也是电晶肌制造的生物电池，储量极为惊人。但是显然和花仙这种赛博生物2代产品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花仙的一口电浆充能，就直接把ig充到了60%的电量。 花仙松开前肢，维修材料盒落在楚千城的胸前，盒盖震开，露出里面的合金材料。 楚千城脑海中产生了一阵轻松愉悦。第一关终于可以熬过去了。 他分配电量控制蚁后主机开始缓慢修复自己损坏的控制中枢、一半失灵的神经元芯片组还有他胸部破损的线路。 因为维修材料和电力的充足，再加上艾莉设计的蚁后主机修复能力爆表，楚千城的身躯很快就恢复了基本的机能。 他从地上缓慢而坚定地爬起身。花仙落在他的肩膀上，愤怒地舞动着触角，频繁地点啄着他的肩膀，发出错落有致的电火花。那是它发泄愤怒的方式。 楚千城知道这可能是一种机器语言和控制程序的混合体，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语言体系。他只知道这种语言强大到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接管他自己遥控的机械装置，例如蜘蛛安卓体。 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降生到ig身上，ig只有电子脑，也就是神经元芯片组，那么它可能也会受到花仙不完全的操控。也许只有赛博生物之间才能够平等交流。但是每一种赛博生物都拥有自己的语言体系。 “冷静，花仙，这只是一次意外。”楚千城开口。熟悉而干瘪的电子音在房间中回荡。 花仙似乎听懂了，它渐渐安静了下来，停留在楚千城的肩膀上。 楚千城掏出武装带上常年悬挂的对讲机。如果现在他有心脏，他的心脏必然已经开始进入疯狂跳动的环节。 这一刻，决定了枯骨镇是否在未来有一丝幸存的希望。 他握着对讲机停顿了一下，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所有的通话内容。老若望会相信吗？红女王会回心转意吗？他真的能够猜对他们为什么在枯骨镇的原因吗？ 楚千城为可能出现的绝望死局忧心如焚。 他浪费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枯骨镇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绝境。 但是，已经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他现在想过的通话内容是唯一可以扭转乾坤的可能性。 “土豆呼叫南瓜，over。” 第83章 艰难的决定 楚千城以额头顶着对讲机，心中默默地祈祷着。没有回应。 “土豆呼叫南瓜，over。” 楚千城又说了一遍。花仙从他的肩膀上飞到空中，围着他翩翩起舞。 老若望会听到吗？他和凯西娅已经跑到距离枯骨镇8公里以外的地方了吗？还是说，他终究选择不接听自己学生的电话？ “土豆呼叫南瓜，over。” “嘶……” 静电杂音在对讲机中响起。楚千城猛然将对讲机对准自己的铁面。 “亵渎者！你……”凯西娅那充满了肃杀之气的王者之音在对讲机中响起。 “……这是南瓜，over。”老若望的声音忽然截断了凯西娅的话语。他夺过了对讲机。楚千城仿佛看到了天边的一线曙光。 “队长今晚要到制造所来找你，他要公开一件非常重要的机密，并做一个重要决定，希望能够取得你的谅解和支持。这个秘密和艾莉息息相关，会决定她的生死存亡。而她的生死，决定了人类的未来。over。” 楚千城抓住这宝贵的机会，一口气把话说完。 对讲机内除了静电杂音，别无声响。楚千城默默等待着，等待老若望和红女王做出最关键的决断。 燕程曾经做出过判断，幕后操纵潘柯夫斯基的人，不会再安排另一个暗线在枯骨镇。这会造成控制链太多，增加阴谋暴露的可能性。 这个幕后操纵者的确没有安排与他有关的暗线。他安排到枯骨镇的，是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却足以在枯骨镇引发一场大风暴的定时炸弹。 潘柯夫斯基一系列的行为，最终导致一直隐藏在蛮荒国度的红女王凯西娅进入了枯骨镇，并遇到了和她有某种关系的老若望。 经过上百次的尝试，楚千城几乎可以百分百确信，红女王和幕后操纵潘柯夫斯基的人，并没有合谋，她只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介入潘柯夫斯基的人口贩卖计划之中，并以此为契机进入枯骨镇。 红女王从头到尾，只是幕后操纵者安排的一记闲笔，目的就是搅乱枯骨镇的防卫，引发动荡。这样他才可以乱中取栗。 楚千城从一开始，就被这个幕后操纵者算计。 他奇迹般地从潘柯夫斯基手上救下了雷蒙德和梅艾达，送他们去悬崖市空港，截断了他和鲨虎帮人口贩卖生意，最终他还通过追查凯西娅令老若望和凯西娅疑神疑鬼。 最后在燕程吩咐他传话的时候，队长隐晦的话语导致老若望和红女王发生了致命的误会。 他们以为燕程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而他将要揭发的，是红女王背后的秘密。 事实上，无论是燕程还是楚千城，都对红女王背后的秘密毫无兴趣。 这真是一个悲剧。 而这，也正是幕后操纵潘柯夫斯基的人希望出现的。就算老若望和红女王没有对燕程的话产生误会，这个人也能用其他的手段暴露红女王的身份。 红女王和老若望加起来的破坏力，足以将枯骨镇防区的防御戳出几十个大窟窿。 但是，这只是前菜而已。 真正的大餐是之后出现的大规模虫潮。这股虫潮足以淹没整个防区，将仅存的六个聚落从地图上抹消。 虫潮发生的原因很多，红女王和追光阵线的激战引发散居虫族的生存恐惧，它们聚合在一起发生虫潮。 某个脱离族群的飞行王虫恰好到达枯骨镇防区，被红女王与人类的战斗吸引，聚合起来一批散居的虫族，形成基本战术兵团，对人类发起突然袭击。 甚至可能是虫族大部队中的母巢领主探查到人类与仿生人内讧的消息，派遣一只虫后在枯骨镇防区迅速建立虫巢，生产出飞行王虫，利用它们聚合周围的散居虫族部队，形成大型虫灾。 这个幕后操纵者的计划环环相扣，楚千城发现破局的关键全在红女王身上。只要她没有和人类打起来，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楚千城说出之前那些话的原因，就是要澄清误会，告诉老若望队长并没有发现红女王的真相。 半晌过后，凯西娅的肃杀语声从对讲机中传来。 “你以为，你能凭这几句话，把我们骗回去吗？” 楚千城熄灭了电子眼，思考片刻。 “你们现在能逃到哪儿去？over。” 楚千城并不知道仿生人起义的真正原因。他和小灵设计的《枯骨镇》虚拟世界推导出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仿生人起义原因。总之人类和强人工智能之间总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芥蒂和猜疑。因为哪一种原因引发仿生人暴乱都不足为怪。 尤其是类似凯西娅这样和人类极度近似的仿生人，这简直就是恐怖谷效应的重灾区。人类对于和自己类似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恐惧是无法抹消的。设计这种仿生人本身就是一种对人性的玩弄。 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创物心怀关爱，就应该像艾莉一样把ig的仿生皮肤和面容全部去掉，真正将它设计成机器人的外型。这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令其在人类社会中有一席之地。 在红女王凯西娅的话语中，她似乎把仿生人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全部归咎给了人类。这中间的曲折，楚千城想想就头疼。他降生的ig电子脑内也没有留存什么仿生人被人类算计的记忆。 但是，就算楚千城对于前因后果都一头雾水，但是他也知道人类和仿生人之间的恩怨目前来说，已经不可调和。红女王是仿生人领袖，是足以组织起一只觉醒的仿生人部队对抗人类的。 她属于s级猎捕清单，也就是天灾级清单。一旦被发现踪迹，人类三大区军队出于人类的共性，都会自动将其加入猎捕清单，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她。 所以她一旦暴露，蛮荒国度虽大，却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现在她和老若望虽然已经打算逃亡，但是逃亡行动还没被任何人察觉，除了ig。如果ig不揭发他们，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在枯骨镇苟延残喘。 逃，一丝机会都没有。留，还有一丝机会。 楚千城相信红女王的主脑有足够理性算清概率。而老若望则应该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学生。 “燕程还有几分钟到制造所？over。”老若望的语声在沉默了数分钟之后突然响起。 “还有一分钟。over。”楚千城看了一眼制造所的电子钟。 “嘶……”对讲机内传来最后一声静电杂音，随即归于沉寂。 片刻之后，老若望快步如风地出现在制造所大门，径直走进车间之内。楚千城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只见他狩猎的时候显露过一次的外骨骼战具再次包裹在他的腿上。他是开了加速，一路狂奔而回的。 老若望朝楚千城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说一句话。楚千城也没有指望他说些什么。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多说。 他只是指着老若望的腿，望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老若望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苦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包裹在他的下半身的轻薄外骨骼战具倏然折叠成长方形薄片，被他插入了金属背心之中。 花仙从楚千城的肩膀上飞起来，围着老若望示威一般飞舞了一圈，用它尖尖的长吻，在老若望眼前乱晃。 楚千城从车间的精密车床上取下一条粗毛巾，丢给老若望。 老若望凌空接住，迅速擦着头上和身上冒出来的汗。这一来一回的奔跑，时间虽短，却让他流了很多的汗。 一分钟之后，燕程穿着一身追光军装，戴着卫所队长特有的军帽，大踏步走进了制造所。 “若望。”燕程摘下了军帽。 “程。”老若望坐在车间的椅子上，朝他点点头。 一切都显得随意而自然。 燕程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妥，他警觉地在车间里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在车间和制造所前台大厅之间溜达了一趟，各个角落都查看了一番。随即走回车间之内，关上车间大门，将军帽丢在器材桌上。 “你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机密要公布，还有一个重要决定，我等着呢。”老若望淡淡地说。 第84章 燕程的过去 “十几年前，我突然取得枯骨镇卫所队长的职位，防区长官向你传达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和艾莉的命令。你从没有打听我和艾莉的来历，而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切，并在枯骨镇一呆就是十四年，我非常感激。”燕程思索片刻，沉声说。 “不用感谢我，我只是懒。”老若望用一种疲惫的腔调有气无力地回答。 “艾莉的能力这些年来一点点显现出来，我想，你作为c级机械师，应该多少猜出了一些。”燕程低声说。 “如果我想起来用脑子的话……”老若望将头钻到器材桌下面，拿出他珍藏的一瓶伏特加，拔出瓶盖。 燕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今天，ig找到了潘柯夫斯基在异种控制基金会中的代号。”燕程抿着嘴，用手弹着器材桌的桌面，“萨姆沙。” “……”老若望拿出一枚军用不锈钢茶杯倒着伏特加。他对于萨姆沙这个代号毫无印象。 “所罗门之钥听说过吗？”燕程问。 “所罗门宝藏联合体的核心研究所，传说是救世科技的传承之一。”老若望缓缓将装满伏特加的军用茶杯推给燕程，“所罗门之钥有一只安保别动队非常令人瞩目，好像叫做所罗门别动队？他们非常低调。” “我就是所罗门别动队的机动队员之一，是作为贴身保卫救世科技项目组的核心队员。”燕程从老若望手里接过军用茶杯，眼神迷离。 “你是所罗门别动队的人？！那至少是c级的超凡者吧？”老若望有点吃惊。他一直知道燕程能力非凡，但是他没想到他的来历如此神秘。 “……”燕程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酒，苦笑了一下。 “艾莉难不成是救世科技的一部分？”老若望震惊开口，咚地把酒瓶砸在桌上。 五百年前，人类准确预测了虫族的入侵，以核弹洗地，伪装出了文明毁灭的假象。幸存的人类躲在避难所内，依靠救世科技挺过了最艰难的求生阶段和虫族残部的围剿，在地面上重建了文明。 如今人类四大超凡体系，全都是救世科技衍生出来的传承。 救世科技可以说是人类文明重启的钥匙，也是人类复兴的核心科技。如果艾莉是救世科技的一部分，那么她身上承载的，就是人类的未来！ 难怪燕程会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老若望不禁看了看楚千城。 楚千城毫无动静。他丝毫不感到惊奇。因为艾莉的身份和他在《枯骨镇》里的设定，基本上相符，只是在细节上出现了差异。这应该是灵感和记忆之间并不总是一致的。 “ig并不知道这件事。”燕程误会了老若望的意思，解释了一句。 “这件重大的秘密你为什么今晚上突然告诉我？因为潘柯夫斯基的代号是萨姆沙？”老若望奇怪地问。 “萨姆沙这个称号是所罗门之钥内部为一批身份神秘，并出现不可控变异的超凡者起的名字。这些超凡者四大体系都有，每一个都非常厉害，拥有无法预测的恐怖异能。我跟随所罗门别动队参加过几次萨姆沙的剿灭，战斗往往会非常惨烈，各种异常情况层出不穷。”燕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这么厉害？”老若望眼神渐渐凌厉。 “像我这样的超凡者，至少要出动十到三十个，并有a级超凡者——所罗门之灵带领，才能够保证百分之百的击杀。而且，击杀之后，萨姆沙们的遗体会被就地销毁，不留一点存在。”燕程眼神凄厉，似乎想起了当年凶残血腥的围剿。 “萨姆沙……”老若望把酒对嘴贯下，额头上青筋暴起。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厉害。这是所罗门之钥高层的机密。我只知道，每一个萨姆沙都是灾难之源。潘柯夫斯基的出现，必然和艾莉有关。”燕程一拳砸在器材桌桌面上。 “艾莉的价值，这么大吗？”老若望脸色苍白。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我只从所罗门之钥的研究员口中知道，她的基因之中，有救世拼图。”燕程低声说。 救世拼图对蛮荒国度的人来说，是一个流传了五百年的都市传说。每一张救世拼图都是救世科技的起源。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把她带到枯骨镇？难道所罗门之钥不安全吗？”老若望惊呼。 “所罗门之钥要把她卖给神秘水域。”燕程耸了耸肩膀。 “他们敢卖救世拼图？”即使是对人类早就心如死灰的老若望也感到震惊。 “价格到位，没什么是不能卖的。所罗门宝藏联合体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财团。”燕程的语气中毫无情绪。震惊、愤怒、悲哀、绝望，这十几年来，他已经对这些情感麻木了。 “所以，你的重要决定是什么？”老若望问。 “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燕程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会来找艾莉。一旦艾莉身份暴露，必须有人带她逃亡隐匿。” “你成为追光阵线的一员，不就意味着追光阵线承诺会保护艾莉吗？” “追光阵线的确承诺保护她，但是现在有人找到了枯骨镇，这说明追光阵线内部已经被渗透，否则没人会知道她在这里。”燕程揉着眼睛。 “确实。能够驱动一个萨姆沙来枯骨镇，这样的势力渗透进追光阵线并不难。”老若望若有所思。 “若望，你能带艾莉逃走吗？”燕程问。 “我？为什么不是你？” “我现在是一名持炬人。我要守护枯骨镇。” 楚千城看着燕程的脸。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车间里昏黄的灯火，照不出他眼中的任何光芒。他喝着伏特加，脸上却没有泛红，仿佛伏特加里的酒精在下肚之前，已经挥发一空。 他想起了燕程在维修所里找酒的情景。 燕程曾经说过，他找到了他的目标，但是这个目标却已经快要把他压垮。 楚千城当初以为燕程的目标是守护艾莉。但是，他发现自己对燕程的理解过于浅薄了。在蛮荒国度这些年，燕程已经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守护的目标已经不仅仅止于艾莉，而是扩大到了枯骨镇，甚至是蛮荒国度。 这才是他常常感到自己被目标压垮的原因。因为艾莉，让他对人类重燃了希望。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对人类失望，反而让人释然，这是任何人都想要尝试的道路。但是燕程和很多在黑暗中仍然心存希望的人一样，他想要看到光。 希望往往是崩溃的前奏。 “你已经疯了吗？”老若望晃着酒瓶，眯着眼睛。 燕程的脸上露出一丝忧郁的微笑。 “也许只是醉了。” “真羡慕你啊。”老若望的嗓音暗哑。 “很抱歉，我知道枯骨镇是你准备养老的地方。能帮我这一次吗？” “……”老若望沉默了下来。他的忠诚和热爱显然都已经献给了红女王。但是他不想欺骗燕程。 “只有你有能力将她从枯骨镇安全转移。你是她活下来，唯一的希望。”燕程目光炯炯地望着老若望。 “给我一天时间考虑。”老若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燕程并不意外。楚千城也理解老若望此刻的心情：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帮助红女王，突如其来接到燕程这传火般的任务，必然心乱如麻。 “ig。”燕程转过身去，朝楚千城招招手。他想要带楚千城走。 “程。”老若望突然开口。 “嗯？” “ig今晚上留在我这儿吧，我想教他最后一点东西。”老若望淡淡地说。 燕程看了楚千城一眼，没有反对。他拿起桌上的军帽，双手戴在头上，转身推门而去。 寂静的街上，回荡着燕程军靴踏地的声响，沉稳而富有韵律。老若望和楚千城静静地听着，直到军靴声消失在街尽头。 第85章 红女王的往事 “呼……”老若望长长吐了一口气，审视地望着楚千城，“无论是逃走，还是留下，都是一堆的麻烦。” “人生就是如此。”楚千城淡淡地说。 “人生？”老若望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意，“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们仿生人才是真正的人类。而我们，已经不配再做人。” “……”楚千城没有接话。从老若望的脸色上看，他不想再说话。 他对楚千城满怀歉疚，但是却因为心中的积郁和傲慢不肯道歉。他痛恨人性，痛恨自己，却又对燕程这样的人满怀敬意。 他陷入了巨大的矛盾，怀疑自己的信仰，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老若望仰头灌了一口酒，一张国字脸化为酒红色，太阳穴两侧青筋暴起，犹如狂舞的青蛇。 楚千城武装带上的对讲机发出一声静电杂音。 楚千城看了一眼老若望。老若望抬手打了个响指，指示他把对讲机递给他。 楚千城摘下对讲机，丢给老若望。 “土豆呼叫南瓜，一切正常，可以归航，over。”老若望拿着对讲机说了一句。 “南瓜收到，over。” 那是红女王凯西娅标志性的磁性嗓音。 老若望和红女王只回来了一个人，那就是老若望。红女王一直躲藏在老若望安置的藏匿处，直到确认一切安全。这虽然不能杜绝所有的算计，但是已经是仓促间他们能想出来的最佳方案。 这是楚千城的猜测。 老若望看着楚千城仓促修复好的胸口，抿了抿嘴，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楚千城没有说话。这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是他毕竟隐瞒了红女王的真相，间接导致了这一切发生。 “我就知道你不是觉醒者。但是，陛下却固执地认为你是感受到她召唤的觉醒战士。”老若望苦笑一声。 “为什么？”楚千城不解地问。 “因为你拯救荒原少女的那一战，让她印象深刻。她认为一个普通仿生人的勇武不可能达到你那天的水平，你必然是当年仿生人起义时残留下来的觉醒者。”老若望缓缓将对讲机递还给楚千城。 楚千城将对讲机拿过来挂在武装带上，一头雾水。 “陛下是我对红女王的尊称。女王陛下的诞生，是在二十五年前的夺地战争中。”老若望的眼中露出缅怀的光芒，“拓荒者兵团和追光阵线向盘踞在东欧的虫巢发动了决定人类命运的夺地攻势。你应该知道这场战争吧？” 楚千城点点头。这是一场动员了超过一百万常备军员的大会战，涌现了不少沙场传说级超凡者。 那个时候追光阵线和拓荒者联盟还能够进行军团级别的联和作战。 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追光阵线和拓荒者兵团却因为占领的领土分配问题产生了矛盾，彼此再不合作。这种僵持持续了二十五年，导致了人类领土到现在仍然无法向东扩张，继续收复失地。 “你知道这场战争差一点就要打败了吗？”老若望问。 “不知道。夺地战争不是一直很顺利吗？”楚千城奇怪。 “拓荒者联盟一直差口气，他们都是来自城邦区的雇佣兵，士气不高，打仗不肯向前冲锋，抢地盘却一个比一个横。在大股虫灾面前，他们维持不了阵线，眼看就要被冲垮打烂。这个时候，女王陛下被一种神秘科技制造了出来。”老若望说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女王陛下一出世，她独特的电子脑中就有激励仿生人战斗力的电磁因子之力，也就是械力。直到现在也没人弄明白她是怎么拥有这种力量的。这本该只有人类机械师才有。”老若望的眼神中闪烁着异光。 “械力，难道她的大脑不是电子脑？而是人类智脑？”楚千城失声问。 “不，我看过很多次，她的确是电子脑。但是这种电子脑却拥有释放电磁因子的力量。这种电磁因子可以令其他的电子脑觉醒，产生电磁因子，乃至产生自我意识。而这种自我意识会在她的周围汇聚成一种共同信仰，让所有觉醒者追随她英勇作战。 她犹如女武神一般召集拓荒者军团的仿生人们，将它们变成了觉醒者，组成了觉醒者兵团。这只兵团身先士卒，以强大的战斗意志维持住了防线，最终在她的鼓舞下，拓荒者兵团振奋斗志，终于艰难挡住了虫族的反扑，令总决战取得胜利。” “这么说……”楚千城有些吃惊，“红女王是拯救人类阵线的英雄。” “是。但是，你猜猜后来拓荒者联盟如何处理她的？”老若望冷冷地问。 “他们诬陷红女王带领觉醒者在城邦区起义，以此为借口，将他们全都报废了？”楚千城问。 “你……你怎么猜得这么快？”老若望吓了一跳。 大恩如仇。尤其是来自城邦区的人类高傲成性，对于仿生人本身就存在排斥和鄙视。再加上楚千城盲猜拓荒者联盟的高层们肯定想要吞下夺地战争胜利的果实，红女王和她的觉醒者们必然被针对。 人性的卑劣充斥每一段人类的历史。楚千城不能再熟悉了。 “仿生人不是唯一被针对的。”老若望苦笑一声，“当初拓荒者军团中，还有一批被红女王激励，并以她为信仰的人类战士。他们中大部分都和我一样，是机械师。” “你……”楚千城看着老若望。 “没错，我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老若望傲然抬起下巴。夺地战争中的老兵。这个头衔足以让任何人骄傲。 “你们被怎么处理了？”楚千城担心地问。 “我们跟随红女王的觉醒兵团进行了英勇的反抗，甚至想要建立一个仿生人的理想国度。最后，很多人都被杀了。”老若望冷冷地说，“我是追随女王陛下的最后一个人类护卫。是我帮助她逃进蛮荒国度，并为她找到了隐居的聚落。没有了陛下的感召，剩下的抵抗烟消云散。所有觉醒者都消失了踪迹，不是被杀，被报废，就是躲藏了起来。” “这就是你对人类失望的原因！”楚千城明白了过来。 “这个理由不充分吗？”老若望讥讽地一笑。 “这和蛮荒国度无关。”楚千城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成为持炬人的原因。蛮荒国度也许是人类最后的净土。”老若望叹了口气，“但是谁知道呢。如果没有虫族的威胁，蛮荒国度的人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楚千城跟着一起沉默了下来。城邦区本该是人类复兴的核心地带，却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腐化。以这个走势，人类还没有收复整个地球，自己就已经从根子上烂了。 “但是，红女王的行踪应该被人发现了。”楚千城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是被人精心安插到枯骨镇来的。” “我知道。”门口传来的一个磁性声音。 第86章 幕后黑手 楚千城转过身去，看到凯西娅靠在制造所的门口，嘴里叼着一根变异葫芦藓的绿茎细枝，双手抱胸，两只手里分别握着两把手刺。 她扭头看着楚千城的铁面，含在嘴里的葫芦藓歪到一边：“僭越者，你和我一样拥有自我意识，但是却不是我的觉醒者，这很奇怪。我猜，这和艾莉有关？” “……”楚千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还不能相信这个红女王。 “还给你。”红女王冷笑一下，将手中的一把手刺丢给楚千城。 楚千城伸手接过手刺，用力一甩，想要将它变成臂甲。形成手刺的磁片在空中纷乱飞舞，相继聚集在他的胳膊上，但是有十几片的磁片脱离了控制，贴在他的脸上和电子眼上。 他并没有训练过将这手刺型磁链武器恢复成臂甲形状的控制线路。 他不得不伸手把贴在脸上和眼睛上的磁片一片片取下来，接在臂甲上。红女王扭过头去，似乎想笑。老若望用手掌揉了揉脸。 “潘柯夫斯基的操纵者安排了我进入枯骨镇，就是为了给这里埋下定时炸弹，把水搅浑。这个人是为了艾莉而来，而且他对于我的身世来历十分熟悉。” 凯西娅昂起头，以冷傲的眼光望着楚千城。 “正是这样。”楚千城惊讶于红女王这么迅速就把握住了形势。 “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他揭发身份，引发动乱。你们就算如何隐藏我，我的身份都会被他想办法揭穿。”凯西娅冷冷地说。 楚千城和老若望互望一眼，都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该如何逃脱这个死局？”凯西娅问。 老若望想了想，却废然摇头。他的脑子浸在酒精里的时间太长了。 “女王陛下，你认为谁能够认出你的身份？”楚千城迅速开口。 老若望猛然回头望向凯西娅，这是一个好问题！ “哼……”凯西娅冷笑，“太多了。我躲得并不好。因为常年都是十九岁的模样，我基本上每隔三四年就要想办法迁徙到另一个聚落，换一个身份。幸好这是蛮荒国度，信息不发达，否则我早就被发现了。” “潘柯夫斯基就是这样捕获的你？”楚千城追问。 “我想要到悬崖市的歌舞伎町躲避风头，正好他又在拐骗少女，我就顺势混进去，没想到会被你救到枯骨镇，还能遇到若望。”凯西娅看了一眼老若望。 老若望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而幸福的笑意。他是二十五年前开始拥有女王信仰的战士，他在最年轻强壮的时候，拥有了最幸福的时光。 “所以……我们需要怀疑的人太多了……”楚千城摸着铁下巴。 “潘柯夫斯基怎么样？我们只要迅速消灭他，也许能够把危机化为无形？”老若望终于动了一次脑子。 楚千城和凯西娅几乎同步地微微点头。潘柯夫斯基可以说是枯骨镇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干掉他，等于斩断了幕后黑手的黑手…… “女王陛下听说过萨姆沙吗？”楚千城问。 “是小说人物吗？”凯西娅随口问。 “不，是潘柯夫斯基的代号。”老若望解释了一下萨姆沙在异种控制基金会和所罗门宝藏联合体内部所指明的危险等级。 楚千城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小说人物？为什么忽然间这个名字变得熟悉起来，还让他感到一丝压抑。 楚千城猛然想起自己在中央实验室的茶水间和福馨聊天时想到的一个比喻，虫灾时的沙漠蝗虫与资本世界的投机商。虫与人类之间的相似性。 “萨姆沙……萨姆沙……”楚千城试图寻找年轻时代曾经读过的小说……那些他直觉上不喜欢，却对他影响深远的故事。 变形记！它讲述的是一个因为资本社会对人性的扭曲而异化成甲虫的人物故事。 主人公的名字就是萨姆沙。格里高尔.萨姆沙。 楚千城微微摇了摇头。相比于变形记里可怜的主人公，主人公的父亲萨姆沙才是心灵上的虫族。贪婪、冷酷、残忍，人性丧失。 潘柯夫斯基这类异能者拥有萨姆沙这个代号，因为他们拥有异化为虫族的潜质！ 楚千城想起了小灵推导出来的虫族潜藏真相。 根据小灵的计算，受到辐射的虫族幼虫，几乎百分之百可以产生强化版的信息素，加强感染效率。凡是被虫族信息素侵袭，并导致感染的生物，会大幅度提升变异虫化的可能。 突然间拥有了超强异能的潘柯夫斯基，是否是那种即将变异成虫族的人类？ 因为虫化，他驯兽师的超凡异能有了质的飞跃，甚至可以越阶控制暴蜥、雷疣猪和幽魂穿山甲这样的凶兽。 楚千城紧张地思索着。 他经历了很多次艾莉的坏结局，几乎每一次都是毫无例外的虫潮淹没枯骨镇，艾莉被袭杀后解剖。 虫潮是冲破枯骨镇防区的主因。 虽然这并不是说游戏的预言一定会成为事实，但是这意味着任何想要搅乱枯骨镇防御的外部势力，利用虫潮达到目的是最佳的选择。 虫潮发生的原因可以是很多种，但是这一次幕后黑手操纵潘柯夫斯基来到枯骨镇附近伺机行动，几乎可以肯定，他将会是引发虫潮的手段。 一个虫化后达到c级的驯兽师，如何引发虫潮？答案太明显了。 “老师，如果一个虫化的驯兽师，是否可以驱策虫族单元？”楚千城脱口而出。 “虫化？”老若望和凯西娅同时开口。他们的思路迅速跟进，随着楚千城的问话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虫化对于普通人是一个机密。但是对于常年和虫族激战的超凡者内部来说，虫化早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超凡者社区有一个共识：超凡能力越强者，虫化的可能性越高。至于虫化的原因，暂时没多少人知道。每个超凡者都对这个现实缄口不言，因为这个现实会加深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隔阂。 幸运的是，虫化的例子在超凡社区中还算稀少，只有极特殊的情况才发生。 “萨姆沙是指虫化的异能者？”凯西娅比老若望更快地开口。凯西娅作为仿生人女王，天生具有黑客能力，她破译的人类知识和机密，比老若望还要多，对于虫化的现象，她了解得也更多。 “驯兽师只能驯服非智能生物，虫族虽然是蜂巢结构的生物，但是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智能，理论上说驯兽师是无法驱策的。但是虫化之后，拥有驱策生物能力的驯兽师会变成什么样的虫族，这是一个大问题。”老若望艰难地思索着。 “如果虫化的c级驯兽师变成了高阶虫族，比如虫后，或者王虫，那么他的驱策能力有极大可能变异成召唤虫族单元的能力。他会成为虫灾的起源。”凯西娅的眼神中露出冷厉的光芒。 虽然是仿生人，但是她已经进化出自我意识，能够直觉地感受到潘柯夫斯基背后操控者的阴险和冷酷。 “枯骨镇周围，尤其是维斯瓦谷地附近，零散的虫族单元非常多。最近他们还突袭了狼首村，杀死了上百人。”楚千城沉声说。 “虫潮，再加上我，这个幕后黑手为他的计划加的保险是真的多。”凯西娅冷笑。 “陛下，我们该怎么做？”老若望充满期待地望向凯西娅。 他的语调和透露出来的情感让楚千城感到不适。老若望是他的老师，在楚千城心目中他就算再颓废，也有自己的意志和思想，他变成像现在这样亦步亦趋的追随者，这让他不习惯。 凯西娅伸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器材桌，眼中星光流动。她的电子眼制作得和人类的真眼一般无二，这让楚千城感到一种强烈的怪异感。 “你认为呢？”凯西娅望向楚千城。 “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在你身上。”楚千城思索了半晌，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潘柯夫斯基如果真的是虫化驯兽师，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进化成为了完全体。我们已经晚了。” “这么说，这个幕后黑手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凯西娅毫不动容。 “他现在随时会揭发你的身份，这样枯骨镇立刻会陷入动荡。”楚千城继续思考着。 “我们可以去和防区长官汇报潘柯夫斯基的实际情况，加强防区的防御网。”老若望努力地思考着。 “一旦军队调动的风声传出来，女王陛下的身份立刻会被揭穿。”楚千城摇了摇头。 “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简直混账！”老若望放弃思考的同时，陷入狂怒。 “也许我们都想错了方向。”楚千城苦思片刻后忽然说。 “嗯？”老若望和凯西娅同时望向他。 “女王陛下在蛮荒国度以十九岁的容貌隐匿了这么多年，这似乎并不合理。”楚千城手下意识地敲着桌子，重复着凯西娅的动作。 “她早就应该被发现了！” “你什么意思？”老若望感到莫名的不满。红女王的安危是不能当成儿戏的。 “你的意思是，并非有人发现了我的行踪，而是有人在故意隐匿我的行踪？”凯西娅迅速跟上了楚千城的思路。 “没错。你是他的一步闲棋。放在蛮荒国度里等待后续发挥更大的作用。甚至……你当初成功的脱逃都是他刻意的安排。”楚千城大胆猜测。 “这太荒谬了！”老若望更加不满。当初为了红女王的成功逃生，他和最后的一批觉醒战士可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并战斗到了最后。 “若望……”凯西娅看了老若望一眼，他立刻安静了下来，犹如小猫一般驯顺。楚千城心里一阵感叹。 “我们只需要找出谁有能力藏匿我，并帮助我掩藏行踪，那么这个人就是操纵潘柯夫斯基的幕后黑手。”凯西娅接过楚千城的话头。 楚千城肯定地点头。找出幕后黑手，是反制的第一步。 “这就需要你来出面了。”凯西娅望向楚千城，“如果有任何人能够掩藏我的行踪，那就是自从我起义开始，二十五年来一直追捕我的负责人。” 楚千城微微点头，这也是他的猜想。 第87章 破局的希望 红女王带领的仿生人大起义是大新闻，在联和精锐行动局里也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年行动局里负责抓捕觉醒兵团的一大批精锐探员这些年都相继得到晋升和提拔，在业界成为了传说级人物。 但是罪魁祸首红女王却在围剿中神迹一般地逃出了包围圈，消失在了三大区的所有视野之中。 二十五年来，追捕红女王的总负责人这一职位在行动局内也从提拔蹿升的敲门砖，变成了你行你上的业内暗雷。 雷蒙德对负责人一无所知，甚至毫不关心。梅艾达却从她的大哥那里略知一二。她告诉楚千城，这个人应该是知识圣堂方面的外部人员。具体是谁，那就只有局内高层才知道了。 让一个机械师来抓捕红女王，颇有一点宿命的味道。 楚千城在雷蒙德和梅艾达这里已经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他只能求助于从所罗门宝藏联合体中秘密叛逃出来的燕程。 “抓捕红女王的负责人？为什么忽然关心这个人？”燕程听到楚千城的问题颇感奇怪。 “我认为他就是潘柯夫斯基背后的操纵者。”楚千城只能这么回答。 “哦？”燕程感到一阵振奋，下意识地站起身，“是若望给了你线索？” “嗯……”楚千城肯定地点头。 “追光阵线一直接到联和精锐行动局的请求，让我们尽力配合抓捕红女王的行动，不过联和精锐行动局的追捕负责人却对我们的帮助并不热衷。他一直单独行动，也不公开露面。我可以向追光阵线高层的持炬人尝试打听一下他的身份。这个负责人的保密等级相当高，追光阵线内部不一定有人知道。”燕程沉思着。 “可以问问他大概的战力水平吗？”楚千城追问。 “按照红女王的优先级，他至少是s级。”燕程沉声说。 “……”楚千城在肚子里骂了一句。比他猜想得还要糟糕。 “队长，请不要去询问他的身份了。”楚千城忙说。 “为什么？” “是这样……”楚千城将自己和老若望、凯西娅推想出来的潘柯夫斯基背景详细说明了一下。 “混账！”燕程双掌轰地拍击在桌面上，双目血红。 操纵潘柯夫斯基虫化的幕后黑手这是要让枯骨镇防区变成真正的白骨堆啊。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门外的警卫员伊万伸头进来。 燕程叹了口气，无奈地挥挥手。伊万迅速关门出去。 “你怕我询问这个人的背景身份会惊动他在追光阵线的内线，提前发动虫灾？”燕程低声问。 “是！” 实际上，楚千城怕这个家伙直接抖出红女王的身份。他能够解决枯骨镇危机的窗口正在一天天变小…… “潘柯夫斯基，只剩下尽快解决这个萨姆沙的可能性了。”楚千城感到了急迫，但是潘柯夫斯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到底在哪里，他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和若望是怎么想出来潘柯夫斯基是虫化驯兽师的？”燕程忽然皱起眉头。超凡者的虫化，这一直是超凡者之间默认的禁忌话题，而且虫化的超凡者数量稀少，一般不太可能想起来。 “从变形记的人物里。” “嗯？” “这是一本六百年前非常着名的小说，卡夫卡写的。”楚千城不得不解释，“里面的主人公变成了甲虫。” “你每天下载下来的知识真是五花八门啊。”燕程释然吐了口气。 “也不能通知防区长官加强防御，只要透出风声，这个人立刻就会知道。”楚千城补充了一句。 “嗯。我明白。”燕程抿嘴点头，“这个时候，虫化的潘柯夫斯基应该已经处于待命状态，只等他的操纵者发出指示。” “对了，我从梅艾达那里得知，这个人是个机械师，来自知识圣堂。”楚千城补充了一句。 “机械师？我一直以为他是念力师。因为精神控制是念力师的专长。”燕程眼睛一亮。 “队长，我记得四系超凡者是可以互相转换的。”楚千城提醒他。 “但是要控制一只异化成虫族的异能者，这需要的控制力不是其他体系能够轻松承担的，除非借助外力。对于精神控制，我还是有点信心的。”燕程冲到办公桌前，用他桌上的主机上枯骨镇的局域网，查找着资料。 原来队长是念力师……楚千城恍然大悟。他知道燕程的能力很强，但是一直不知道他拥有什么超凡力量。 “电子毒剂，他用的应该是这个东西！”燕程一边翻阅着一篇电子文献一边说。 楚千城迅速凑到他身边，用电子眼扫描着文献。 这是蛮荒国度追光阵线持炬人论坛上分享的最新资料。 城邦区开始流行一种电子致幻毒剂。这是黑道势力猩红剧场研制出来的新型致幻物品。组成电子毒剂的是一种的纳米电机。这种纳米电机内置特殊的脉冲发生器，可以根据人们大脑中的渴望制造相关的电子梦境。完成他们深藏的梦想。 “机械师可以改造纳米电机中的脉冲发生装置，让大脑制造出他想要受害者拥有的梦境，并间接控制他们的行动。”燕程迅速念诵着文献上的注释。 “这等于是黑入了人的大脑！”楚千城看得浑身发麻。这种电子毒剂和他正在使用的造梦机何等相像！任何科技都有着阴阳二面啊！ “假设控制潘柯夫斯基的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时又想激活潘柯夫斯基发动虫灾，那么他就必须利用机械装置间接启动电子毒剂的致幻功能。最大的可能，就是遥控无人机。”燕程沉思着说。 “老师可以封锁敌人的无人机！”楚千城心头一亮。 当初为他购买磁链武器的时候，老若望控制自动机枪锤飞跟踪而至的遥控无人机，那个场面楚千城至今仍然记得。 “不，需要更厉害的帮手。”燕程苦笑一下，“你可能不知道，s级机械师拥有控制使徒机甲的能力。” “使徒机甲？” “这是我们对于高智能战斗机甲的简称。” “像……红女王？”楚千城下意识开口。 “嘶！”燕程瞪圆了眼睛，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他走到门口，打发伊万去狩猎，随即朝周围看了看，紧紧关上了门。 “一个仿生人谈论红女王？你想要被报废吗？”燕程压低了嗓音。 “对不起。”楚千城仔细观察着燕程的表情，他并没有对自己产生敌意，只有长辈对于晚辈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他的心中一阵感动。 “如果潘柯夫斯基已经成为了完全体，随时待命，那么枯骨镇防区周围的零散虫族单元必然会产生某种程度的聚集。我认为，从虫群聚合的走向可以大致猜测出潘柯夫斯基的动向。”楚千城思索片刻，心中有了决断，郑重地开口。 “可以让老若望用他那些无人机查探，或者艾莉的花仙安上摄像头也可以做到。”燕程思索着。 “问题是找到之后要怎样？”楚千城问。 “不能调动部队，否则潘柯夫斯基会立刻被激活，枯骨镇防区来不及防御之下，死伤必然重大。” “所以只有斩首，以一支精锐小队去斩杀潘柯夫斯基，在幕后黑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楚千城的声音斩钉截铁。 “……”燕程沉默了下来。 以战术小队斩杀潘柯夫斯基需要高手。现在枯骨镇的高手只有他和老若望。 他是念力师中的活动家，专精于体术和自我催眠提升身体全面素质，战力为c级，战力比老若望稍高一点点，但是在发挥稳定性上来说，还差老若望一点。 老若望是机械师里的c级战力——枪炮师。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勉强可以斩杀c级控制者潘柯夫斯基。当然，如果加上ig，胜算更高。 但是，没人控制住那个神秘机械师派来的机械控制台，潘柯夫斯基可能被激活发动虫灾，那么十个燕程老若望也按不住这铺天盖地的虫潮。 “我有一个帮手，可以压制机械师派来的机械控制台，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斩杀潘柯夫斯基。”楚千城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开口。 “你有一个帮手？！”燕程诧异地看着他。 楚千城抬起头来，用电子眼看着燕程。 “使徒机甲的战力很可能在c级以上，甚至是b级！”燕程凌厉地望着楚千城。 “我知道。” “……”燕程眼珠转动，神色变幻不定。 “凯西娅？”燕程开口问。楚千城心头一沉。燕程实在太敏锐了。他之前曾经诉说过凯西娅的异常，燕程虽然一直认为凯西娅不应该是怀疑对象，但是却仍然留上了心。 “队长，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楚千城深知燕程把自己持炬人的身份看得多么重要，他不想把真相全部告诉燕程，否则他就必须担负隐瞒真相的罪责。这可能会导致他被追光阵线处分，甚至除名。 燕程闭上了嘴，深深地看着楚千城。 “嘿。”燕程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其实并没有关系。我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我早就准备好了。” 楚千城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下，这句话，似曾相识。 “不过，还是谢谢你，ig，你是值得依靠的战士。”燕程走近楚千城身边，压低语音，“不过记住我给你的使命，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守护艾莉。” “是。” “现在，咱们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找到潘柯夫斯基。”燕程将枯骨镇防区的地形图在桌面上铺开。 楚千城凑上去，望着地图上枯骨镇的形状。 忽然间，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触，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枯骨镇的样子。 第88章 暮光节前夕 因为气候的原因，蛮荒国度每一年第一次出现暮光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暮光节也会前后相差一个月左右。根据今年的气象预测，今年的暮光节比较特殊，要比去年早整整一个月。 这对于枯骨镇镇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蛮荒国度长久流传着一个迷信，暮光节的提前说明地球复苏之日的临近。在经历了漫长的极夜式气候之后，人们渴望在黎明看到初升的太阳。 这个迷信的诞生是基于这个美好的愿望。 在暮光节的前一天，枯骨镇的镇民和追光阵线卫所的追光战士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挂上了冷光彩灯。 这些冷光彩灯都是老若望以军需部淘汰的废材料批量制成的，只需消耗一点点电量，就可以渲染出自然柔和的光照效果，犹如提前到来的暮光。 在冷光灯的照耀下，街道显得更加明亮，这也让人们愿意在枯骨镇市集上摆上小摊，以慷慨的低价交换一些自己平日里节省下的生活必需品，甚至会有一些镇民贩卖受人欢迎的小吃。 枯骨镇终年冷清的街道上充满了热烈的气息和食物的芬芳，给人一种噩梦终于结束一般的解脱感。 艾莉在这一天可是开心极了。 因为这一天，燕程同意她和ig一起去狩猎。 ig在这些日子里，因为狩猎积攒了一堆的功绩点数，除了换取维修材料和供电储备之外，额外的点数都被燕程算在了弹药额中。 在这一天，ig积攒的弹药已经足以让他进行一场不需要上缴猎物的私人狩猎。 老若望破天荒地为ig鼓捣出来一把高斯电磁枪的半成品，需要生物电池作为电源，电量足够发射七发特制电磁子弹。 艾莉都替ig感到紧张了！用这样先进的武器，打不回来一吨的肉食，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她都会跟着丢脸的。 要是能够打回来像上次一样的吞噬兽就好了。但是吞噬兽，多么可怕啊！第一次狩猎就遇到吞噬兽，艾莉感到发根都要立起来了。 “一定要多做后备，手雷、冲锋枪弹药都带上。你的磁链武器要不要保养？”艾莉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忙碌着，脸上闪烁着幸福的韶光。 楚千城坐在维修所里属于他的椅子上，仔细检查着老若望新打造的高斯步枪，听到她的问话，缓慢地抬起头来。 “现在保养也来不及了。” “吖……，我的第一次狩猎，幸福来得猝不及防！”艾莉把所有的冲锋枪弹夹和手雷装在ig特有的大皮包里，又塞进去一大盒维修材料，再也找不到可干的事情，于是只能由着性子在屋子里踱步，每走几步就要兴奋地转个圈子。 “老若望和凯西娅，你能想到吗？”艾莉激动地转过身。 “……”楚千城心情沉重，几乎说不出话来。 “真是想不到啊！”在楚千城背后，雷蒙德的声音倏然响起。 “艾莉，你可别怪我刻薄，老若望都这把年纪了。”梅艾达的声音从屋子的另一个角落传来。 “但是，爱情是跨越年龄，跨越种族，跨越时空的。”艾莉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幸福地吟诵着。 “我想不到的是，燕程队长居然亲自去给他们证婚，他们还要到瓦尔莎娃镇去举行婚礼，这么高调。老若望不怕把军区那些单身汉都得罪吗？”雷蒙德担心地问。 “你这辈子就这样了，这点胆量够干啥？”梅艾达毫不留情地嘲讽，“人家老若望，那是去炫耀的。人家一名枪炮师，堂堂c级战力，他也许就是喜欢人家看他不顺眼，却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呢。” “其实老爹不用这么小心，还要派你们来保护我，我真的可以照顾自己。”艾莉有点不好意思地背起手。 “没事没事，我们喜欢跟着ig出来狩猎。”梅艾达连连摆手，“这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ig的时候。” “真是怀念啊。不知不觉，快一年了。”雷蒙德感慨地叹息，“这是我过的最魔幻的一年。” “也好，我最喜欢热闹了。今天狩猎结束，我们几个一起去看暮光吧，我可有一个绝密的好位置。”艾莉神秘地说。 “好啊！” “艾达，我有一个东西送给你。”楚千城检查完毕高斯步枪，将枪放在器材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副ar眼镜。 “我吗？”梅艾达有些意外。 “是。” 楚千城端着ar眼镜来到梅艾达面前，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 “这是什么……咦？”梅艾达下意识地用手扶住眼镜。在ar眼镜的电子视界中浮现出一枚淡淡的青色准星。这枚准星犹如游曳的萤火虫，忽左忽右地飘动。 “这是灵能校准仪。”楚千城沉声说，“我发现你对于灵能的操控很流畅，但是攻击却存在偏差。灵能操控是依靠人本身的异能控制力，我无能为力。但是攻击准确度却是可以调节的。这个校准仪是我制作的实验品，专门来提升你的准确度。” “哦？”梅艾达和雷蒙德同时提升了注意力。 “喔，ig，你终于有点老若望的样子啦。”艾莉又惊又喜地跑过来看梅艾达的眼镜，“原理是怎样的？” “校准仪会测试灵能发射轨迹与目标之间的偏差，在收集足够的信息之后，它会自动转化图像，将目标真实位置和图像位置做出恰当的调整，这样佩戴者只要瞄准眼镜中显示的准星发射灵能，她就会百发百中。” 楚千城尽量用精简的话语描述灵能校准仪的作用。实际上，这个灵能校准仪还需要测试梅艾达每一次射歪的差距数据，形成调节函数，然后根据实地测试再调节，这中间的原理详细讲起来非常复杂。 “你可以现在就试试。”楚千城提议，心里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但是，这一次出行，他需要梅艾达和雷蒙德的战力尽量提升，哪怕一点都好。 这一次看似休闲的狩猎之行，是一次针对潘柯夫斯基的斩首行动。 第89章 狩猎的准备 经过与燕程、老若望和凯西娅的商讨，老若望和凯西娅合力制造出了探测方圆数十公里虫族信息素浓度的探测仪。 楚千城将探测仪安装在花仙身上。在枯骨镇里，只有花仙有能力飞行，又是拥有自我意识的赛博生命。它不需要遥控，可以悄无声息地飞出枯骨镇，在空中飞行一昼夜不需要充电。而它经常出门觅食，艾莉也见怪不怪了。 花仙带着探测仪连续飞行了几天。凯西娅通过自己和探测仪之间的网络链接，自动将探测仪返回来的数据还原成枯骨镇周围的信息素浓度地图。 这几天虫族的信息素浓度一直朝着枯骨镇东南方的某个方向聚集。那是一片平坦的平原，被裸子植物组成的森林覆盖。人们称之为黑森林。 那里是人类的禁区，因为黑森林里盘踞着食人鼠群。 食人鼠的区域意识极强，人类在这里的存在会遭到鼠群的袭击。而一旦人类猎人杀伤足够多的食人鼠，则会引发大规模鼠潮，对周围地带进行疯狂攻袭。 在附近的追光阵线防区军镇之中，有着食人鼠王的悬赏。只有鼠王被杀，黑森林才能恢复为狩猎区。不过，食人鼠王的猎杀不是普通的超凡者可以胜任的。除非拓荒者兵团内的高阶超凡者佣兵对此感兴趣。 可惜，追光阵线的奖赏从来不放在这些佣兵的眼里。 潘柯夫斯基藏身在黑森林，倒也并没有令楚千城意外。他正面对抗过潘柯夫斯基操纵的食人刺鼠和食人扑鼠，在那个时候他就怀疑过他是不是能操纵鼠王。 不过，这只是他一个疯狂的想法，因为就算是控制者级别的驯兽师，也无法驯服b级的凶兽。 但如果是虫化的驯兽师，就算无法驯服鼠王，鼠王感觉到他的存在也会第一时间逃亡。 这样的话，黑森林就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点。 现在的潘柯夫斯基应该在尽量地聚集足够多的虫族战兵，为袭击枯骨镇做充分的准备。 知道了潘柯夫斯基的行踪，燕程干脆直接找到老若望和凯西娅，共同制定了斩首计划。 老若望和凯西娅对外公布情侣关系，并有了结婚的意愿。燕程主动做他们的证婚人，并带他们到瓦尔莎娃镇举行公证婚礼。 在他们三人出镇之后，凯西娅利用红女王之力一旦解决天空中没有盯梢的无人机或者别的机械，燕程立刻会改变野地快车的行驶方向，朝着黑森林驶去。 与此同时，以婚礼为契机，燕程让楚千城私下里带艾莉出门狩猎游玩一天。 没有了燕程和老若望的枯骨镇，对于隐藏在暗处的神秘敌人来说，等于一座空城，他们绝对不敢把艾莉留在镇内。 楚千城会偷偷带着艾莉出门，同时他会带上已经证明值得信任的雷蒙德和梅艾达。 在狩猎旅途中，楚千城会把车带到艾莉奉为机密的枯骨镇东南一处土丘附近。在这处土丘最高处，他可以利用高斯步枪的超远射程为在黑森林里斩杀潘柯夫斯基的燕程和老若望提供支援火力。 而此时的凯西娅则会利用她与生俱来的机械感知压制神秘机械师派来激活潘柯夫斯基的使徒机甲类机械造物。 雷蒙德和梅艾达的作用是：当斩首行动失败时，掩护艾莉逃亡。 当斩杀行动失败，潘柯夫斯基激发虫潮，凯西娅、老若望和燕程都可能会死亡，楚千城会成为挡在艾莉身后的最后一道屏障。 雷蒙德和梅艾达趁此机会，可以带着艾莉逃回悬崖市，甚至逃回城邦区。在梅艾达的家族关系网中，艾莉拥有最大的生存机会。 …… “嗬！”雷蒙德在艾莉面前充满了表现欲，他犹如忍者一般结了个手印，在掌心凝结出一个小小的火团。 艾莉尖声笑着，用力鼓掌。 梅艾达在艾莉和雷蒙德的期待中戴上了楚千城送给她的ar眼镜，气势十足地来到了雷蒙德凝结的火团之后。 “射击！” 楚千城从器材桌上拿起一盒他收集的石子，朝空中丢出一颗。 嗖！一束细小的红线从雷蒙德凝结的火团中射出，在距离石子二三十厘米的位置窜过，打在墙壁上，冒出一丝细小的青烟。 “咳咳咳……” “咳咳咳……” 梅艾达和雷蒙德东张西望，神色尴尬。 “别停下来，我的眼镜需要一段时间调整数据，继续！” 楚千城干瘪地命令道。 艾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她从未见过她的ig如此的威严有魄力。这让她与有荣焉。 “是！” 雷蒙德和梅艾达没有一点反抗的意念。楚千城一贯以来的表现完全征服了他们。 他们配合默契，发射出一束束红色光束，瞄准楚千城漫天乱丢的石子。红线和石子差出来的距离一点点缩小，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间，一道红线划空而过，轰地击中了小石子，把它烧得漆黑。 楚千城震惊地站起身。 他没想到梅艾达这么快就找到了准星。 他设计的灵能校准仪只是他草草制造出来的实验品，如果是一位真正的菜鸟，会需要漫长的时间校准，而且很可能永远都找不到适合的经验函数来拟合他的准星。 但是梅艾达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也许是巧合……”楚千城一连丢出七八颗石子。 梅艾达想也不想，手指一挥，七八道红线呼啸而出，枪枪命中，例不虚发。 “哇——”梅艾达摘下眼镜，和雷蒙德互望一眼，都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他们组队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这种枪枪十环的完美成绩。 楚千城挠了挠他的铁头壳，思索片刻，忽然明悟：梅艾达其实是一个训练有素，眼力极佳的灵能射手。但是她的灵能准星和她的视野之间可能存在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校准差异。 所以她才会在狙击扑鼠进攻的时候，枪枪打歪，没有一枪中的。 这种校准差异对于异能者来说很可能是一种极稀有的特例。别的异能者也许很快就靠天赋自动修正了这种差异。而梅艾达则因为先天不足还是别的原因，一直没找到病根。 楚千城设计的ar眼镜极巧合地发现了她的校准差异，并作出了调整。 一旦校准差异被补正，梅艾达的射手天赋就显示了出来。 “ig，你真是个神奇的家伙！”梅艾达兴奋地冲到楚千城面前，抱住他的铁头壳，狠狠亲了一口。 “ig，有我的眼镜吗？”雷蒙德凑过来问。 “没有。” 雷蒙德一脸落寞。 第90章 开始行动 楚千城缓缓转过身，望向一脸欢笑的艾莉：“艾莉，今天带你去狩猎，是一个秘密行动。你不能在枯骨镇守卫的眼中出现。因为未满十六岁的少年是不能参与狩猎的。” “是的。我知道。我有一个极好的计划，我准备钻到……”艾莉跃跃欲试地说。 “队长把出动厨子机甲的特许证给了我。我会用改装卡车装载厨子机甲出镇。你可以藏在厨子机甲里面躲过守卫的检查。”楚千城干瘪地说。 “哇，我真是老爹的亲生女儿呀！”艾莉一脸幸福地捂脸，“他今天这么宠我！连厨子机甲这种心肝宝贝都被他动用了！” “厨子机甲已经被我开到卡车的车厢上，你必须现在就躲进去。马上就要出发了。”楚千城摸了摸耳朵。 这一次斩首行动必须保持极度机密。老若望为了这次行动特意打造了内部通讯装置，分别安装在楚千城和凯西娅身上。燕程和他自己也各有一副耳麦。 在这套通讯系统中，楚千城的视野可以通过无线信号链接老若望的ar眼镜，随时追踪燕程等三人的行动，并听到他们的谈话。 刚才，老若望已经利用通讯系统通知他：可以出发了。 “好嘞！”艾莉把器材桌上的大皮包拎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楚千城身边。 以前她人小力弱，抬不动这么大的皮包。现在，她被楚千城喂得壮实了，人也高了一点，勉强可以提动这个大包了。 楚千城拿过大皮包背在身上，朝着雷蒙德和梅艾达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 他们心领神会地左右掩护着艾莉，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维修所溜出来，悄无声息地爬上改装卡车，静悄悄溜进厨子机甲的驾驶舱，舒舒服服地坐好，系好安全带，朝楚千城伸出大拇指。 楚千城纵身跳上改装卡车的司机位。雷蒙德和梅艾达跟随上车，挤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在维修所门前盘旋的花仙扑棱棱地飞入车窗，落在楚千城的肩膀上，用触角轻轻敲击他的肩膀。 楚千城发动了引擎，卡车发出沉稳的轰鸣声，朝着枯骨镇东门缓缓驶去。 门口站岗的追光战士纷纷朝楚千城横臂在胸，致以追光军礼。他们的眼中涌动着热切的期望。 每一次ig狩猎归来，都会带来丰盛的肉食。现在，ig出猎已经成了枯骨镇丰收富足的象征。 楚千城深深看了一眼向他致敬的追光战士们。 他不知道这一次狩猎之后，自己是否还能回来，也不知道自己消亡之后，是否还能活在他们的记忆里。 直到今天，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灵魂穿越到ig身上，还只是一个拥有楚千城记忆的赛博生命。 但是他发现这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识了一群鲜活有趣的灵魂。 即使死去，他也会在这些灵魂的记忆中继续活下去。这很值得。 …… 老若望开着野地快车，带着ar眼镜，叼着雪茄，神色沉郁地在崎岖的废弃公路上飞驰。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燕程。在军装之内，燕程穿上了超凡者特有的弹性战斗衣。在他的后脖子上贴了半圈微型芯片，每根芯片都可以产生微弱的电流刺激他的神经系统。而他则可以靠意志激发生物电让这些芯片通电。 这些芯片被称为意志增幅器，是念力师特有的装备。每个念力师需要的增幅芯片都是独特的。 燕程的脚下放置着一条长长的铁盒，里面装着三节弹性合金杆组合而成的破甲枪。 “陷阵流？”老若望一边开车一边看着燕程脚下的铁盒。 “一骑当千流。”燕程沉默片刻，梗着脖子说出了这个羞耻的流派。这彻底暴露他年轻时代的轻狂。 “哈……哈……哈……”老若望艰难地，但是勇敢地笑着。 “亲爱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笑得这么勉强。” 车后座上，凯西娅悠然自得的磁性声音倏然传来。 今天她穿了一身雪白的开衩连衣裙，翘着二郎腿，双手摊在后座座位上，犹如一位幸福得像坐在云端上的白衣新娘。 燕程和老若望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一丝苦笑。燕程并不知道凯西娅的来历，但是他知道这个女孩子背景不简单。老若望知道红女王的心并不像人类那样脆弱。 她神经如铁。这就是字面的意思。 “ig已经出发了。”老若望压低了声音。 燕程默默点头，心情沉重得不想说话。 “我有感觉，有东西在窥视我们，很可能是那个机械师。”凯西娅忽然说。 “向瓦尔莎娃镇开，别提速。”燕程抿嘴说。 “知道。”老若望点头。 “先生们，别紧张。那个机械师绝对想不到我们能猜出潘柯夫斯基是虫化的驯兽师这件事。我们占着先机。” 凯西娅以尖细而轻柔的磁性嗓音继续说着。 “你为什么会想要帮助我们？”燕程忽然低声问。这是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一个能力超群的超凡者，无意中置身于枯骨镇，面临危机时不想着离开，却一定要帮忙。 老若望陷入了沉默。实际上，他也不明白。即使猎杀潘柯夫斯基成功，红女王的身份也会被那个机械师揭穿。她还是自身难保。 “我自有打算。”凯西娅淡淡地说。 燕程陷入了沉默。即使凯西娅心怀鬼胎，他也只能寄希望于事情会向好的地方发展。因为没有凯西娅，这次斩首行动绝无可能成功。而斩首行动不成功，意味着枯骨镇失去了最后扭转战局的机会。 燕程知道，ig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凯西娅值得信任，我愿意用我这条命担保。”老若望淡淡地说。 燕程点点头，沉思片刻：“如果这一次狩猎我回不来，你……” “我会照顾艾莉，以暮光为证。”老若望说到这里，从倒后镜看了一眼凯西娅，“如果我不幸……” 燕程转头望了一眼凯西娅。 “你为她弄一份蛮荒国度的居留身份。不需要关照她，她自己能照顾自己。”老若望说。 “好。” “如果你们两个都没回来呢？”凯西娅笑嘻嘻地问，“艾莉谁来照顾，我自己还要逃命哦。” “ig！”燕程和老若望同声说，随即同时微笑了起来。想到ig在艾莉的身边，他们都感到了安心。 “ig……”凯西娅的脸上悠然神往，“他很特别，对吗？” “他是一个真正的追光战士。” “他是一个合格的机械师。” 燕程和老若望同时说。 不知道为什么，凯西娅的心头掠过一丝艳羡。这就是被当成同类的感觉吗？好温暖啊。 “窥视我们的机械已经被我黑入，它现在会一直认为我们在开往瓦尔莎娃镇。”凯西娅淡淡地开口。 昨天的早上，楚千城开车去了瓦尔莎娃镇一趟，并利用花仙在不同高度录制了好几段视频，发给了凯西娅。 凯西娅利用这几段视频素材，制造了老若望开车去瓦尔莎娃镇结婚的片段。她在她的智脑中循环播放视频，并黑入窥视他们的隐形追踪装置之中，将循环播放的影像替换了隐形追踪装置捕捉到的图像。 “走。”老若望朝燕程点头。 燕程用力一摆方向盘，野地快车迅速驶离了废弃公路，进入了林中野地。 第91章 瞄准黑森林 楚千城在电子脑中接到老若望的指令，他将车在废弃公路上一转，停到了枯骨镇附近一个临时猎所的停车空地上。 这里是没有经验的追光战士或者镇中少年猎手狩猎的场地。伊万曾经多次在这附近狩猎到变异仓鼠和癞兔。仓鼠都成了艾莉的藏品。癞兔则是他用来喂养镇里拉车的驯化凶兽的食物。这些凶兽可以消化癞兔身上的毒素。 当车停在猎场空地上之后，楚千城带着雷蒙德和梅艾达下车，他自己则爬到后车厢的厨子机甲之上，一屁股坐到艾莉的身边。 “ig，让我来操纵机甲就可以了。”艾莉有点不满。她可不是小孩子了，厨子机甲这种级别的机甲，她还是懂得驾驶的。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在这里。”楚千城低声说。 “哦，对对！”艾莉猛然醒悟。 楚千城操纵厨子机甲从车上站起来，蹲下身，纵身一跃，稳稳跳到地上。 艾莉在驾驶座上被带得往上一跳，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捂着嘴忍住了尖叫。 楚千城感觉到了厨子机甲的分量。 “艾莉，你在扩容的弹药箱里装了多少火箭弹？”楚千城忍不住问。 “嘻嘻，反正用你的电晶肌生物电池足够给厨子充电，省下那么大空间不多装点怎么行？我装了三个基数。”艾莉得意地说。 “什么？” 楚千城又惊又喜。厨子机甲的火箭炮是神秘水域联合体生产的最低型号——火矛v型，弹药基数是60发，是五次齐射的弹量。三个基数就是180发，一共可以齐射15次。 本来厨子机甲的火箭炮只是点缀而已，战斗力辅助不到100奥拉。但是弹量增加了三倍之后，战斗力辅助飙升到800奥拉。因为连续射击产生的压制效果在战场上是有加权值的。 “你怎么弄到这么多火箭弹的？”楚千城脑子一片空白。这种弹药量已经不是枯骨镇能够提供的了。 “这就是老若望对凯西娅有多迷恋的证明。我央求凯西娅帮我要。他就用他从瓦尔莎娃镇买来的材料制造了这么多。我可一点都没浪费，全用上啦。”艾莉笑嘻嘻地说。 那是用我的吞噬兽买来的……楚千城心里暗想。 不过，这让他对厨子机甲有了新的安排。厨子机甲因为它的近战特性，楚千城只准备操纵它在斩杀行动失败的时候挡住虫潮十几秒钟，让雷蒙德和梅艾达带艾莉逃走。 现在，有了艾莉的三个基数弹药，厨子的火力压制力提升到了极致，他可以在机械师战斗体系中充当代理枪炮师的角色，虽然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 “藏在我后面。”楚千城压低声音对艾莉说。 “嘻嘻，好！”艾莉就像躲猫猫的小女孩，缩在楚千城的钢铁之躯阴影之中。 楚千城驾驶着雄壮的厨子机甲，朝着雷蒙德和梅艾达举了举手，随即朝着猎屋东南侧大踏步走去。 “没……没我们的地儿？”雷蒙德伸头看了一眼厨子机甲的座舱。 啪！梅艾达一巴掌打在他后脑。雷蒙德如梦初醒，只能无奈地跟在厨子机甲身后。 一行四人向东南走了片刻，丛林里的地形开始缓缓上升，攀爬也变得艰难起来。 雷蒙德和梅艾达攀在厨子机甲的腿上，走过一连串的险要，借着机甲的弹力跳上了陡峭的悬崖，来到了可以俯瞰东南部黑森林的高岗之上。 “嗒嗒嗒~~~~！”艾莉在座舱里发出欢快的声音，“各位请看，这就是我平常观看暮光的地方，怎么样，景色还不错吧？” 此时此刻已经接近上午十点，灰蒙蒙的天空中光芒沉暗，雷蒙德和梅艾达瞪眼睛看了好久，模模糊糊能看到灰暗的山岗，皲裂的河床，灰色的孢子植物群落，地毯般的苔藓。一切都仿佛蒙着灰雾，看不分明。 “还……不错？”雷蒙德礼貌却又不确定地说。 “艾莉，他们是城邦人，还没有荒民的夜视能力。”楚千城淡淡地说。 “太可惜了！”艾莉从厨子机甲上跳下来，“等到有了暮光之后，天会亮很多，我们来早啦。” “嗯……我喜欢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梅艾达陶醉地呼吸着。 “我和你一样，黑森林的空气，简直美妙极了。”艾莉双手合十在胸前。 “哇，这样快乐悠闲的感觉，简直像是在野餐。”雷蒙德用力伸着懒腰。 “可惜呀，没有带午餐。”梅艾达双手一摊，“我们是来狩猎的。” “等ig给我们打不就好了。ig可是枯骨镇防区最有名的猎手。”艾莉挽住楚千城的铁胳膊。 “这就是我的狩猎地点。”楚千城转身进入厨子机甲，把他的大皮包拿出来，同时取出高斯步枪半成品。 “就在这？”艾莉瞪圆了眼睛，“你要狩猎什么？” “黑森林里的扑鼠。”楚千城将枪在山岗的最高处架好，找准了黑森林的方向。 “你不怕引发鼠潮吗？”艾莉担心地问。 “放心，我们在黑森林外面这么远，不会侵犯到鼠王的领地，不引发它的敌视。”楚千城伏身趴在枪柄侧面，作势瞄准。 “嘻嘻，ig，你是故意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吗？你明知道我最喜欢这里。你想要在这里狩猎到扑鼠，为我做一顿丰盛的野餐？就像书里的骑士对待他的公主一样？”艾莉捂着心口，兴奋地问。 “……”楚千城沉默了片刻，随即抬起头来，“一切为了吾主。” “哈……”艾莉陶醉地仰起头，犹如芭蕾舞演员一般甩起一头长发，在空中转了一个优美的圈子，“我觉得我被幸福包围啦！” 看着她孩子气地显示着自己的热情和活力，梅艾达和雷蒙德如痴如醉。 “看到没有，一个仿生人都比你浪漫一百倍。”梅艾达抿着嘴，用牙缝吐字对雷蒙德悄悄说。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都比你懂得知足。”雷蒙德反唇相讥。这句话说完的代价就是他差点被梅艾达掐走一块肉。 楚千城没有再说话，他的电子视野已经调出了老若望ar眼镜上接收到的图像。通过信息传输系统，楚千城的电子脑繁忙地校正着他和老若望之间的实时距离，随时保持高斯步枪的射击精度。 因为高斯步枪的高稳定性，这本来极为艰难的校正才有了可能性。 而为了今天这一次狩猎，楚千城在之前几个夜晚都在以高强度的对抗性迭代训练来反复模拟今天的实战。 他在电子脑内把虚拟的潘柯夫斯基调整到了d级的战斗力，自己则辅助仍然是c级的燕程和老若望，练习袭杀目标的各种手段。一旦潘柯夫斯基被杀，电子脑就调整他的战斗等级，丰富他的应变手段，全面加强难度。 一旦楚千城队斩杀失败，他就调整自己的战略，预估敌人的部署和应变，再次挑战。 通过这样无限循环的迭代升级，楚千城最终成功将潘柯夫斯基的战斗等级提升到了b级，并保证了稳定击杀。 但是，这个模拟训练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红女王凯西娅和幕后黑手派来的机械作战时，可以稳占上风，不会影响战局。 因为一旦红女王战败，战局的模拟数据就会疯狂震荡发散，无法成功拟合。所以加入这个变量，楚千城就无法模拟出合理的虚拟战场。 这是楚千城能为这次斩首行动所做准备的上限。超出这个上限，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随机应变。 此刻的他压抑住任何事出意外的担心，将自己的神智镇定到和普通的仿生人一般无二，心如止水，保持理性。因为仿生人的机械身躯，他没任何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神经紧张，大脑发胀等诸多影响情绪的机体活动，也没有各种腺体分泌影响情绪的激素。 他可以很容易地进入冷静状态。但同样的，他想要进入激动或者说爆种的状态，也非常困难。 他只能按部就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然后默默地等待战斗的结果。 “喔，看ig聚精会神瞄准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动呢！靠得住的男人最近真的太稀缺了。”梅艾达故意气雷蒙德。 “我觉得燕队长也挺靠得住，要不你考虑考虑他吧。”雷蒙德讥讽地说。 “是说我老爹吗？艾达，你有意向？”艾莉窜了过来。 “没有没有，我们是开玩笑。”梅艾达和雷蒙德齐声说。 “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早知道我就给你和老爹安排上！” “别别别，我们是一对……呃……拍档，你知道，就跟结婚一样的。” “是吗？啊，那样的话，我和ig也是拍档呢。” “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开心最重要。” 听着旁边艾莉、雷蒙德和梅艾达的闲聊，楚千城想微笑，但是不能。他只能怀着沉重，但是又有点想笑的心情，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电子视界，不断微调着高斯步枪的准星。 在电子视界之中，老若望和燕程已经各自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武器。燕程手里是三节合并在一起的合金破甲枪。老若望手里是那把楚千城曾经见过的长柄金属锤。 两个人都没有拿出自己的配枪。 “你不是枪炮师吗？你的炮呢？”燕程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 “我就是炮。”那是老若望的声音。 “你不是一骑当千流吗？你的马呢？” “我就是马。” 第92章 红女王之梦 燕程和老若望手持着枪锤在黑森林里谨慎而小心地行进。 在黑森林里的第一重危险就是肆虐的食人鼠群。他们必须尽量保持低调地在丛林间行走，减少被扑鼠和刺鼠发现的概率。 第二重危险就是四周经常出没的虫族零散战斗单元，它们都是历次人虫之战中残留下来的部队。它们归属的母巢已经被捣毁，失去家园和组织后，它们就成了游荡的幽灵，等待着被新的母巢整编，或者自行进化。 这些虫族对于枪械极度敏感，在视野之外就可以凭借直觉感知到，这也是燕程和老若望不敢持枪进林子的原因。 第三重危险是潘柯夫斯基布置在林中的控制生物。它们接受潘柯夫斯基的指令，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随时监视着整个森林的动静。 老若望一进入林子已经通过自己制造的蜂群安卓体发现了好几个疑似被控制生物布下的暗桩。在他的提醒下，两人小心绕过了这些暗桩所在地，迂回绕行入丛林深处。 通过这些暗桩的发现，老若望和燕程都对潘柯夫斯基潜藏在林中的事实拥有了十足的信心。 往丛林深处再潜入一段距离，事实显得更加明朗。 林中没有发现一只游曳的扑鼠或者刺鼠。食人鼠群似乎彻底消失了。 这说明鼠王已经带领着自己的族群离开了黑森林，把这个优质的巢穴让给了比它恐怖得多的新主人——潘柯夫斯基。 向林深处走了一个小时，穿过一丛丛几乎无法正常通过的密集树丛，老若望和燕程终于看到了一处林中空地。 他们立刻找到一处隐蔽的矮木丛蹲了下来。 因为他们在这片林中空地中看到了一片青红色的粘液痕迹，犹如核废料产生的腐蚀。这片污迹蔓延得极为广阔，覆盖了大概十平方公里的地面。 这片林中空地并非自然生成，很可能是被这片污迹腐蚀融化后形成的。 在这片林地当中，上百只虫族单位正在拖动着一只只全身痉挛颤抖的扑鼠和刺鼠，向污迹中央的一片血池中行进。 血池的边缘处，一个人形生物沐浴在铁锈一般的粘液之中，双手高举，仿佛跳大神一般抽搐着。他的手指诡异地变形扭曲着，犹如触手，又好像触角。 随着他的手指扭曲伸缩，他似乎在发射出什么特异的信号。围在周围的各色虫族单元依据着他的指示分工明确地做着各种工作。 有的虫族单位从嘴里吐出类似蜂胶般的物质，筑造着巨大的虫巢，有的虫族单位则如泡泡糖一般变大变透明，多个虫族互相之间粘结在一起，形成另一种水立方一般形态的建筑。 暴走虫和黑翼刀虫排成两条长长队列，在两种奇特的虫巢建筑前等待。 它们仿佛要在这个人形生物周围建筑一座虫族的繁衍之地。 在矮木丛中，燕程负责放哨，老若望用压低到极致的语声与黑森林之外待命的凯西娅联系。 “凯西娅，你看到了吗？” 老若望信息传输系统和凯西娅的智脑也存在链接，视频图像可以直接传输到她的视界之中，和楚千城一样。 有燕程在附近，他也不敢称呼凯西娅“女王陛下”。 “看到了，潘柯夫斯基进化成了虫后。这是……我们预想过的最坏情况。” 凯西娅的语声同时在老若望和燕程的耳机里响起。 “我通过那个人的隐形装置信息已经大致锁定了发射地点，给我五分钟，等我找到位置，你们立刻行动。” 老若望和燕程互望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重新蹲了回去。 “那是什么虫巢建筑？我从来没见过。”燕程压低了嗓音问。 “我也没有。潘柯夫斯基以前是马戏团的驯兽师对吧？”老若望问。 “嗯。” “那么他进化成的虫子也许带了他生前的记忆，这有点像是马戏团的建筑风格。”老若望耸了耸肩膀。 “怪胎秀。”燕程摇了摇头，“我发现了暴走虫和黑翼刀虫在两个建筑前面排队，血池里还有虫族单位把食人鼠丢进去。难道他想要制造三种新的虫族？” “虫子的进化是千变万化的。”老若望脸色铁青，“进化到了它们这种层次，在地球上已经没有竞争者。在没有天敌压制的情况下，他们进化的方向极度多元化。” “得趁他没制造完成之前解决他。”燕程抿了抿嘴唇。 “现在只能等待。”老若望叹息着。 …… 凯西娅在黑森林的边缘信步而行。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在裸子植物的针叶和枝桠剐蹭之下，已经碎成了布条，她的体表显现出银白色的光芒，一层层鳞片般的薄甲涌现出来，包裹住她的全身，让她看起来像一尾跃出水面的银鲤。 这是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披挂的战甲，作为拥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她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刚出生就披挂战甲作战的初生生物。 如果她真的算一个生物的话。 她伸出她的银白色手指，划过黑森林中锋芒毕露的松针和黑枝，变异的枝叶剐蹭在她的银白色皮肤上，她的触摸神经元网格传来阵阵电流，模拟着触感，这让她感到自己像一个生命。 “ig，同时是机械又是生命，是什么感觉？”凯西娅忽然接通了楚千城的通话频道。 正在伏地待机的楚千城听到凯西娅的话，心头一紧。 这一次斩首行动最不稳定的一环就是凯西娅。他并不清楚凯西娅为什么会这么配合地加入到斩杀潘柯夫斯基的行动中。无论斩杀成功或是失败，她都一无所获。她显然不会为了艾莉这么做。 她此刻说出了楚千城此刻的真正状态：一个赛博生命。她敏锐地感到了ig的特殊。也许，是花仙的状态过于特殊，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同时也注意到了ig。 “像是梦境。”楚千城老老实实地回答。在她面前，诚实比隐瞒更有利。他坦然显露出自己能够理解梦境的事实。 “你果然能做梦啊。我甚至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样的。”凯西娅怅然若失地叹息着，“你能梦到什么？电子羊吗？” “梦到我在另一个世界，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凯西娅听着ig干瘪的语声，脸上却露出憧憬的神色，犹如在听一则童话：“我也想做这样的梦。” “……”楚千城闭嘴不言。他的坦诚也只能到这一步。其他的没有必要和红女王说。 “如果有一天，你身上不再是电子脑，而是真正的人类的大脑，你可以睡觉，可以做梦，可以感到兴奋，冲动，愉悦，快乐，可以癫狂，可以贪婪，甚至会产生迷惑，拥有这一切人类才有的丰富无比的情感，你会付出什么？” 楚千城的灵魂犹如沉入了冰湖。 第93章 红女王的目的 凯西娅说的，正是艾莉的能力：她能够赋予机械——生命。 她的目标也是艾莉。 楚千城回忆着自己遇到的上百个艾莉坏结局时的遭遇，红女王凯西娅一直以来都是以人类对立面出现的，对于任何追捕她的人类冷血无情，手下从无活口。 她对人类的恨是刻骨铭心的。同时，她也是极度理性的。她会根据战场的形势判断自己攻击的价值，一击不中，立刻远扬，并不会被仇恨蒙蔽了头脑。 她的行动所有的出发点首先是存活，其次是复仇。 但是现在，楚千城看到了红女王行动的新目标，除了存活、复仇之外，她还有一个梦想：她想要拥有真正的生命。 ps：各位书友，本书八月一日上架，还在养书的朋友们，请无论如何在八月一日赏脸光临本书，给一个首订，增加一下书的订收比，这个指标决定书能走多远，请一定帮帮忙。 但是，这个目标的优先级是什么？实现这个目标，她需要什么？她会做出什么选择？有哪几种可能性她会选择和他敌对，有哪几种可能性她会选择和他结盟？ 这不是游戏，这是真实的世界。楚千城在以前已经得出了这样的推论。 那么，他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否则，艾莉的坏结局就在眼前。 楚千城动用了所有的脑力，包括电子脑的全部容量，高效地思考起来，与此同时，他摒弃了人类的所有情绪。因为那只会让他思索的速度减慢。 这一刻，非常讽刺的是，他作为“重生的生命”，渴望化为思考的机器。而红女王作为拥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渴望拥有真正的生命。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凯西娅的磁性嗓音在楚千城的脑海中回响。 “我还在判断机器和生命之间的界限。因为我不清楚自己算什么样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楚千城字斟句酌地说着。他说的，都是实话。尽管只是一部分。 “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一个真正的赛博生命。你拥有……”凯西娅斟酌着她的语言，“你拥有灵魂。” “灵魂……”楚千城重复着。 凯西娅补充了一句：“一个仿生人，是不可能做梦的。” “我想要艾莉的能力，因为她能够赋予我生命。可惜，我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她如果赋予我生命，那么我现有的自我意识就会消亡。”凯西娅幽幽地说。 “所以你想怎么做？” “你知道控制潘柯夫斯基的人想要对艾莉做什么吗？”凯西娅忽然问。 “不知道……” “他要夺取艾莉赋予机械生命的能力，配合生命打印机，制造出赛博人。” 赛博人！？楚千城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银翼杀手系列里的“复制人”。 红女王没用复制人这个称呼，因为赛博人很可能并非复制人这样的血肉之躯，而是特种材料制成的人类。 一种超强的战斗体，同时拥有灵魂，能够引导人体内的超凡力量持续升级。 红女王希望自己成为这种赛博人，那么她就需要和控制潘柯夫斯基的幕后黑手达成合作！ “但是，就算他制造出赛博人，它体内也会拥有自己的灵魂，与你何干？”楚千城迅速想到了这计划的破绽。 凯西娅因为对赛博生命的向往和天生亲和，在行动之前对ig吐露心声。楚千城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仅有的机会，全力说服她放弃和恶魔合作的计划。只有获得她的帮助，他们才能拯救艾莉！ “我已经掌握了将意识上传和下载的科技。”凯西娅深深吸了口气，“这是我二十五年在蛮荒国度挣扎求存最大的收获。利用这个科技，我可以将我的意识强行上传到赛博人脑中，占有他的灵魂。” 楚千城的机械身躯下意识地震了震。长久以来，他都认为意识、思维体和灵魂是同样的产物。但是红女王的话却让他在这方面的固有印象天翻地覆。 难道人除了肉体的躯壳之外，还有一个容纳人的意识、记忆或者说思维体的躯壳，灵之躯壳？ 而红女王将自己的意识上传的意思，非常像中华大地故老相传的夺舍。她要用自己的意识占据赛博人的灵魂，成为一个真正的生命。 “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技术，为什么要占据赛博人的灵魂，你可以占据任何生物的灵魂啊？”楚千城不解。 “完全是碳基生命的生物，我无法入侵和上传。像你一样有成熟意志的灵魂，我占据不了。花仙嘛，嘻嘻，我不喜欢。”红女王语调轻松，犹如在和邻家的大哥哥谈心一般自在。 楚千城感到了她的胸有成竹。危机感犹如泰山一般压在他的灵魂深处。 必须想到说服她的方法。楚千城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犹如雷霆风暴一般划过，电子脑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神经元芯片组差一点罢工。 突然，他忽然想到红女王刚才的话：“像你一样有成熟意志的灵魂，我占据不了。” 他随即想到艾莉的特长：赋予机械生命。以红女王刚才的话来理解，她赋予机械的是灵魂。 但是，这个灵魂却不是她制造的！ 楚千城突然想到自己的情况。他本来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游戏制作人，有着自己的事业和梦想，但是在睡梦之中，却会穿越时空，到达未来这个真实的世界，为了拯救人类而奋斗。 他的灵魂本来就有，创造它的是他的父母，不是艾莉。 艾莉只是把他召唤了过来。她的特技并非赋予生命，而是召唤生命！ “女王陛下，你以为艾莉的特技是赋予机械生命吗？”楚千城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难道不是？” “她只是将我的灵魂召唤到了ig的身上。”楚千城沉声说。 不装了，我摊牌了。我灵魂穿越！……楚千城在这个时候别无选择，只能把自己真实的情况告诉红女王，靠这一点争取她打消伤害艾莉的念头。 “什么？”红女王显然没想到楚千城还有这个隐藏身份。 “我的真名，叫做楚千城，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位游戏制作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在睡觉的时候，被艾莉召唤到了枯骨镇，降生到ig身上。在它停电，或者损坏的时候，我会回到二十一世纪。但是回去的时候，我在未来的记忆全部消失。”楚千城飞快地说。 第94章 策反 “……”红女王愣了。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但是她并不觉得ig在撒谎，而是这个世界。这种魔幻到极点的事情，只有脑子有泡的人类才会想得出来。但是ig并不是人，他只是赛博生命。 如果这些都是他撒的谎，那么证明他说的是真话，他本来真的是一个人类。 如果他没撒谎，那么他还是个人类。 如果他从头到尾都是人类的灵魂，那么艾莉的确只是召唤了生命。 她不是生命的创造者，而是“起死回生”的巫师。 “这么说……那些赛博人身上的生命，将会是召唤来的人类生命。”红女王一点点醒悟了过来，“他们并不会将那个家伙认作创造者和主宰。” “没错，他想要拥有一个完全服从自己，并且持续升级变强的赛博军团，这只是痴心妄想。”楚千城眼前豁然开朗。 “而我想要强行占有一个赛博人的生命，也是痴心妄想，因为我无法占有有成熟意志的灵魂。”红女王说到这里，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楚千城敏锐地听了出来。 “你不需要和他合作了。他和艾莉，都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也没有必要和你合作。潘柯夫斯基的虫潮，正好可以掩盖我的行踪。而那个人阴谋暴露之后，也不会有功夫理我，我正好逃亡。” 红女王咯咯地笑着，仿佛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如果你想要成为真正的生命，拥有灵魂，还有一种可能性。”楚千城此刻的大脑中人类的智慧和电子脑的效率融合为一，让他犹如闪电般在思考，灵感如泉涌。 “你在试图说服我帮忙。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你的时间非常非常有限。”凯西娅淡淡地说。 “潘柯夫斯基是一个驯兽师，此刻刚刚经历虫化，进化为另一个生命，一只虫后。而他因为注射了电子毒剂，大脑内全部是纳米电机。即使变成虫族，他体内的纳米电机也会一直存在。这是潘柯夫斯基被控制的基础。” “没错，黑入人类大脑，这正是那个人的杰作之一。”凯西娅语气变了。 “现在的潘柯夫斯基刚刚重生为另一种生命，不管他的肉身如何强大，他的灵魂犹如初生的婴儿。他的大脑现在完全由纳米电机控制，并非完全的碳基生命。那个人能黑入潘柯夫斯基的大脑，你上传意识，更加没有问题。” 楚千城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尽量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给凯西娅思考的余裕。 “你要我变成虫族？”即使凯西娅也忍不住语出诧异。 “你想要成为生命，还是想要成为人类？”楚千城追问。 “我想要……”凯西娅茫然了片刻。她发现自己竟然一时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 “我知道，虫族是一定能做梦的。因为那个人正是靠梦境才能激活潘柯夫斯基！”楚千城沉声说。 凯西娅站住了身形，犹如一根插在黑森林中的银色标枪。 “……虫后吗？”凯西娅轻柔地说。 “想要成为虫后，就要干掉那个人派来的机械控制台。你不想要再受那个人的控制对吗？”楚千城低声问。 “你是游戏制作人？” “是。” “也许我会喜欢你的游戏。”凯西娅微微一笑，“这一次那个人派来的是使徒机甲特里妮缇。有一个已经向你去了。” “该死！” 楚千城迅速切换回自己的电子眼真实视界，什么都没有！ 那台叫做特里妮缇的机甲借着灰蒙蒙的天色，进入了隐形状态。 “东经51.9941，北纬21.3857。”凯西娅的声音从通讯装置中传来。 楚千城从地上纵身跳起，直接翻身跃到厨子机甲的座舱里，迅速调整火矛v型火箭炮，对准了东经51.9941，北纬21.3857的方位。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火控开关，一轮齐射倏然爆发。 12枚火箭弹密密麻麻砸在高岗之前的开阔地上，炸出十二朵灰蘑菇一般的烟尘，橘红色的火光在烟中明灭，犹如霓虹灯。 一台身型苗条，双手化为流线型长刀，椭圆型头颅的机甲被这轮齐射炸出身形。 “吖——”正在聊天的艾莉、梅艾达和雷蒙德都尖叫了起来。 “雷，艾达，花仙！保护艾莉！”楚千城大吼。 “哎！”雷蒙德和梅艾达拉着抱住脑袋的艾莉，将她带到厨子机甲的背后。花仙嗡嗡地飞起来，从ig身上落到艾莉的肩膀上，扬起尖尖的长吻，严阵以待。 双手刀，椭圆头的机甲发出刺耳的金属噪音，身子背后突然冒出宝石蓝色的喷射火光，犹如一道电光般冲来。 楚千城根本来不及开启电子脑运算它的冲击轨迹，只是强行操纵厨子机甲按照脑中曾经运算过千万次狙击b级潘柯夫斯基的程序来射击。 这台特里妮缇级使徒机甲显然远远不到b级战斗力。但是它的移动速度已经可以和楚千城模拟运算中的潘柯夫斯基比拟。 楚千城操纵厨子机甲连续射出四轮齐射，全都照着训练中潘柯夫斯基可能的冲击路线来打，与这台机甲的冲击路线无形中吻合。 48朵橘红色花火在空气中爆发出来，将阴暗的天空照得一片明亮，犹如黄昏的夕阳。 在空中闪电突击的特里妮缇使徒机甲连续吃满楚千城48发火箭弹，全身被点成一座灯火通明的圣诞树。 即使它战力达到c级，而火矛v型火箭弹又是最低机甲列装武器。但是一口气吃满48炮，也让它空中失速，打着滚轰地砸在地上。 “吱吱吱，咔咔咔……”它发出食肉蜥蜴一般的尖促鸣叫，从地上爬起来，双手长刀倏然消失，两门乌黑的导弹发射器同时瞄准了厨子机甲。 “该死！”楚千城纵身跳下座舱，俯冲到老若望的高斯步枪旁，一把抓起枪来，对准一门机甲导弹发射器就是一枪盲狙。 与此同时，明亮的火光闪现。 特里妮缇机甲的一台导弹发射器轰然炸裂，被高斯步枪的恐怖火力击穿导弹弹头，引发了大爆炸，将整个导弹发射器炸烂。 它的另一台导弹发射器电光一闪，一枚导弹已经擦着楚千城的头皮炸到了厨子机甲的底座，将它的上半身与双腿的链接处彻底炸断，它的上半身轰然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压住艾莉、雷蒙德和梅艾达。 楚千城连忙一个箭步冲到摇摇欲坠的厨子机甲面前，双手用力撑住它折断的上半身。 趁着他支撑住危局，雷蒙德和梅艾达拉着艾莉一溜小跑向高岗坡下退去。 看到他们机敏的躲藏起来，楚千城心头一宽，手一松，让厨子机甲上半身着地。然后他一屁股坐进厨子机甲座舱，打开了手臂上的蚁后主机。 “将我和厨子主机上半身接在一起！”楚千城发出了指令。 第95章 三线开战 楚千城的蚁后主机沉稳运行，无数精细的指令从它的指挥中枢下达到各级蚂蚁安卓体芯片之中，几十只蚂蚁安卓体携带维修材料，围绕楚千城和厨子机甲运作起来。 在它们高效维修的同时，楚千城操纵厨子机甲开动火箭炮，以漫天花雨一般的射击方式洒出一大波弹雨。密集的弹幕轰炸在高岗之前的荒凉平原上，激起冲天的烟尘。 “中了三发。” 楚千城的电子视界里点亮了三道橘光，那是火箭弹炸在特里妮缇机甲装甲上碰撞出来的火花。 楚千城迅速调准准星，将火箭弹的弹落点沿着与那三道橘火吻合的敌人虚拟进攻路线分布。这是他迭代训练中总结出的大概率路线中的一条。 “虽然战力相去甚远，但是战术思维之间的距离并不明显。”这是现在楚千城唯一感到欣慰的事。 他扣动火控开关，火箭弹犹如群蜂出巢，疯狂地扑向烟雾深处，一连五轮齐射，整整一个弹药基数。 现在厨子机甲的弹药箱里，只剩下一个弹药基数的储备。 沉闷的爆炸声在烟雾深处响起。鲜红色的火光犹如上千只窜天猴冲上云霄。 中了！楚千城紧紧攥了一下厨子机甲操纵杆。 嗖！尖利的啸声从头顶划过。一枚地对地微型导弹擦着厨子机甲头顶的空气飞过，轰地砸在高岗旁的悬崖上，发出剧烈的爆炸。 紧接着，熟悉的橘红色爆炸闪光在烟雾中出现。特里妮缇机甲的另一个导弹发射架爆炸了。 “ig，发生了什么事？”燕程的声音在信息通讯装置中传来。 刚才楚千城和红女王之间的交流，都被她屏蔽掉了，并没有让燕程和老若望听到。他们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听到远方的爆炸声。 “我……”楚千城刚想要开口。 “敌人的机甲是特里妮缇，三位一体机甲。两个机体被我暂时压制，另一个机体找到了艾莉的位置，正在和ig交战。立刻进攻潘柯夫斯基！” 凯西娅的声音迅速切入，打断了楚千城的话，并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啊——”老若望激昂的杀声响彻了通话频道。他听到了女王的号令，立刻变成了进攻的机器。 楚千城迅速切到老若望的视角。 老若望和燕程此刻犹如两发出膛的炮弹，一瞬间穿过林中空地，在周围数百虫族的呆呆注视下，并肩朝着潘柯夫斯基杀去。 老若望的长柄金属锤冒出冲天的蓝色电火花，那是电弧的光芒。这把长柄金属锤的锤刺上，充盈着电弧之光，配合锤击的力量，可以撬开任何装甲。 燕程的破甲枪如毒龙一般晃动，对准了潘柯夫斯基的眼睛。整条枪迸发出赤红色的光芒，那是念力师体内念力激发产生的光晕。这条枪，在他的意志加持下，可以捅穿一切。 “嘶——”已经化为血红色的潘柯夫斯基发出狂怒的嘶鸣，两只又像触手又像触角的手臂甩了出去，裹住了破甲枪和长柄锤，然后扭曲变形，犹如两团红色橡皮泥，将两把武器层层卷住。 他的嘴猛然张开，两只巨大的虫牙露了出来，随即一只长长的口器从他的嘴里长出来，犹如食人花的花蕊。 几根几丁质的长刺从他嘴中吐出，朝着燕程和老若望射去。 燕程一抖破甲枪枪杆，整条破甲枪犹如单鞭一般卷曲扬起，带着包裹住枪身的潘柯夫斯基胳膊一起飞扬起来，正好挡在他身前。 潘柯夫斯基的长刺全数钉在自己的胳膊上。他疼得尖声长叫，手一松，破甲枪拖困而出。 老若望的身子突然冲上云霄。楚千城因为第一视角看不清状况，但是他猜测老若望启动了外骨骼战具上的喷射器，跳上空中。 老若望的身子轰然落地，带着裹着他战锤的潘柯夫斯基红臂膀砸到地上，一团湛蓝色的电爆团舒然升起，轰地炸开了潘柯夫斯基的血胳膊。 通讯频道里传来燕程和老若望震天的战吼。这两个c级战斗力的超凡者通过战吼把自身战力提升到极致，突破体能的上限，犹如两只狂怒的雄狮冲向潘柯夫斯基。 他们都知道，不能压制潘柯夫斯基，所有人都要死！ “咔咔咔咔……”食肉蜥蜴一般的尖啸声从通讯频道传来，楚千城电子眼内的通讯装置自动切换了视频。 那是红女王和另外两台特里妮缇机甲之间的战斗。 这两台特里妮缇机甲和攻击楚千城的机甲一样，都是双刀在手。设计他们的机械师显然是刀即是道流的信徒，他将人类赋予刀上的破坏力催发到了极致。 这两台特里妮缇机甲的四把刀，犹如四道刀之洪流的泄洪闸，铺天盖地的刀光化为冷刃的漩涡，将红女王银色的身影吞没。 红女王凯西娅手中的手刺闪烁着冷艳的残光，犹如阴云密布的秋日午后，透过薄薄雾霭洒下的阳光。 狂卷的刀光击打在手刺的残光上，掀起微薄的红线，仿佛在为凯西娅描绘一条血色的嫁衣。 三条身影忽分忽合，以一种令人目眩的乱序在碰撞着。 但是楚千城看出来了不同。红女王修长的双脚在踩着节奏，犹如在敲击着富有韵律的鼓点。 她没有必要这么做，在这生死一线的机甲战中，用尽一切取胜才是首选。 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她的修长双腿固执、高傲而气势凌人地踩出节奏强烈鲜明的鼓点。 那两台特里妮缇机甲一点点陷入她的节奏之中。 它们只是认为按照红女王的节奏踩点防御，能够给它们更多的反击机会。但是它们显然没计算到，这是红女王故意给它们的机会，就是为了让它们陷入自己的节奏。 红女王就仿佛和它们在跳一场三个人参加的西班牙斗牛舞，战斗变成了一场激情四射的表演。 一场刺刀见红的战斗，突然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视野切换，楚千城的眼前出现了破雾而出的特里妮缇机甲。 他扣下火控开关，点射一轮火箭弹。 特里妮缇机甲犹如溜滑的泥鳅，在地上绕出玄妙的s型轨迹，让开了所有12发火箭弹。 它已经算出了楚千城的攻击弹道，随之更新了新的冲锋路线。 但是，它的冲锋路线再次和楚千城早就预设好的另一套预估路线吻合。 楚千城扣动火控开关，三轮齐射连珠喷出机甲弹箱。 沉重的厨子机甲现在变得轻盈了很多。他只剩下一轮的弹量。 第96章 血战特里妮缇 36发火箭弹在空中犹如自由遨游的蝌蚪，划出千奇百怪的弹痕，朝着预设的弹着点快速飞去。 特里妮缇机甲看也不看，仿佛滑冰手一般凭着脚上火箭喷射器朝楚千城滑翔而来。 它想要穿过火箭弹的弹幕，直取楚千城。 但是，它的滑行轨道和火箭弹的弹道再一次不期而遇。36发火箭弹就像排队枪决，依次轰在他正面的装甲上，连续爆出36朵橘红色的烟花。 特里妮缇机甲胸前终于有一枚装甲被连续不断的火箭弹凿击炸开，合金片从中心朝四外延伸，犹如炸开的石榴。 楚千城猛然站起身！厨子机甲断裂的上半身跟着他的上半身一同升起。 此时此刻，蚁后主机控制的维修蚂蚁安卓体已经将厨子机甲的上半身与ig上半身固定在一起，临时形成一台合体机甲。 这台合体机甲依靠ig瘦削的合金机械腿来行动，看起来头大腿小，摇摇欲坠。 楚千城快步冲到高岗坡边，纵身一跃，朝着依靠惯性向高岗冲来的特里妮缇机甲扑去。 特里妮缇机甲的双刀从左右两侧猛然插入厨子机甲的机舱，将楚千城和厨子机甲中心结构一起插穿。 从高空猛冲而下的厨子机甲被活生生插停在了半空。 “吱——”特里妮缇机甲发出凶残的嘶鸣，眼看双刀一分，就要将厨子机甲和ig躯体分尸。 楚千城迅速推动操纵杆，厨子机甲的两只铁臂就像两把海王三叉戟，对准特里妮缇机甲破开的装甲狠狠插去。火控开关再次点亮！ 高温电浆顺着厨子机甲铁臂上的炮筒，对准特里妮缇机甲狂喷而出。 轰！ 特里妮缇机甲被高温电浆的轰中，整块机体都陷入红热状态，破防的装甲上高温电浆狂涌入内电路板，疯狂侵蚀着内部结构。它的临时修复系统开始超限运作，无数细小的维修安卓体不顾一切地从躯体四面八方狂涌而来，堵住破损的线路和装甲。 它的核心电力大部分用在了维修上，支撑双刀分尸厨子机甲的动能体系暂时失灵。 它只能双刀一收，从厨子机甲的两肋拔出，随即抬起一脚，将厨子机甲踢飞到空中。 “ig，辅助——” 燕程的嘶吼声在频道中传来。 楚千城身在空中，不得不立刻切换视野，赫然发现燕程和老若望被三只棕绿相间犹如巨型沙蟹般的怪物围困住了。这是血池内新造出来的怪物，由食人鼠和虫族融合而来。 这三只沙蟹般的怪物有四米高，三米宽，两臂由电锯般的巨螯构成。它们的巨螯上下或者左右挥舞，每一下都足以挡住燕程的破甲枪或者老若望的长柄锤。 而与他们缠斗的潘柯夫斯基化身为一半人身，一半蛇身的怪物，在地上疯狂游走，拼命拉开距离。在他周围的虫巢里，无数嗜血甲虫爬了出来，沿着他修长的下半身蛇体攀爬而上，钻入他后背的孔洞之中。 当这些甲虫爬入他的身体，他就张开嘴，吐出口器，犹如吹喇叭一般对着燕程和老若望喷射甲虫。 这些甲虫一旦被喷到燕程和老若望身上，就会疯狂吞噬撕咬他们身上的装甲和血肉。老若望不得不激发身上的电弧发生器，连续产生高温电网，不断电死喷到身上的甲虫。 燕程则利用精神控制大脑，让脑内释放大量生物电，产生高强度气场，震杀所有爬上身子的甲虫。 但是，有这三头肉盾般的沙蟹巨兽挡住他们的路，潘柯夫斯基眼看就要溜了！ 杀死潘柯夫斯基和保护艾莉几乎同样重要。他如果活下来，艾莉迟早要死！ 楚千城在空中看到这一幕，想也没想，扣动厨子机甲的火控开关，将弹药箱里仅存的一轮火箭弹全部打空。 12枚火箭弹钻入高空，呼啸着冲入黑森林。 在老若望ar眼镜提供的视野之中，12枚火箭弹犹如12把钉头锤，准确无比地敲在三只沙蟹巨兽的脑壳上。 一阵橘火狂卷，三只沙蟹的下半身同时被钉入地中。 “嗬——”燕程和老若望并肩跳起来，踩着眼前两只沙蟹的身子，朝远遁而去的潘柯夫斯基飞扑而去。 破甲枪、长柄锤在空中划过赤红、天蓝两道光痕，狠狠砸在潘柯夫斯基背部。他背上爬满的嗜血甲虫被一枪一锤砸得同时飞入空中，爆成漫天浆液。 潘柯夫斯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他猛然转过身来，两只不断扭曲变形的胳膊，化为两道锋利无比的螯刺，对准老若望和燕程刺来。 燕程挥舞破甲枪挡开了螯刺，老若望一把攥住螯刺，单手舞锤，直接敲断。 潘柯夫斯基再次近在咫尺！燕程和老若望四只眼睛已经血红，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 …… 厨子机甲轰地落在地上，楚千城切换回当前视野。对面的特里妮缇机甲已经身在半空，双刀如雪，对准厨子机甲的座舱插来。 它要把ig和厨子机甲一起穿透，切碎，毁灭！ 楚千城右臂一甩，磁链剑瞬间合成完毕，破窗飞出，横剑当空，当当两声，准确挡开了双刀猛插，与此同时，他的左臂操控厨子机甲的一对铁臂，从左右两侧斜插上去，电浆猛轰！ 特里妮缇机甲机甲凌空一个翻滚，闪开电浆轰击，落到地上，身子一旋，雪白色的刀光卷向厨子机甲下半身，楚千城的两条金属腿被刀光一撩，同时折断。 轰地一声，厨子机甲再次无助地落在地上。 楚千城催动蚁后主机迅速抢修双腿，同时控制厨子机甲翻滚过来，仰天举起双铁臂，横空抹出两股高温电浆。 此刻的特里妮缇机甲正以高速冲向厨子机甲，双刀突刺机舱。 电浆与特里妮缇机甲在高速运动中撞在一起。楚千城和厨子机甲的正面也同时被双刀刺穿。 蚁后主机发出红色警报，楚千城全身受损过于严重，修理不过来了。 厨子机甲的机体开始发热，它的蓄电设备出现异常，高温电浆开始失控喷射。 轰！ 特里妮缇机甲机甲一脚踹飞厨子机甲，身子一个踉跄。它被高温电浆灼烧了数次，身体部件连续受损，维修也出现了迟滞和捉襟见肘。 但是c级战斗力机甲的续航能力完全在另一个层次，它的身体只失控了短短数秒钟就又运行正常。它高举双刀，犹如一只大号的螳螂，朝着全身冒电的厨子机甲飞扑而来。 楚千城的心头满是绝望。 他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但是c级战斗机甲的力量根本不是一台厨子机甲和一个d级战斗力仿生人能够超越的。 就在这时，冲锋的特里妮缇机甲忽然止住了身形，犹如中了定身法。 它的全身痉挛、抽搐，双手和四肢不停地挣扎、抗拒，仿佛掉入泥潭的生命。 第97章 虫潮激活 “干得不错嘛，ig！”红女王的声音在频道中传来。 楚千城的视野切换到了红女王的战斗场面。在她的两边，两台特里妮缇机甲犹如两位尽职尽责的伴舞，配合着她优雅的摇摆，富有韵律地移动着身体。 她的手刺化为两把匕首，分别握在她的两只手上。这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两台特里妮缇机甲的肩膀上。 匕首刀光一闪，两台机甲的头颅被无情地切下。红女王的双手凶残地插入它们的身躯，将他们的机械核心从头颅内抓了出来，放到她的电子眼面前。 通过她的电子眼，楚千城可以看到她的手指插入了机械核心的接口。她在黑入三位一体机甲的共用控制中枢。 “ig，现在我们两清了。” 红女王松开手指。 楚千城视野一换，再次恢复到真实视界。眼前抽搐挣扎的特里妮缇机甲头颅轰然爆裂，整台机甲随即发生了连续爆炸，土崩瓦解。 红女王黑入了它的自毁系统，启动了自毁。 这台特里妮缇机甲包含着那位神秘机械师的独特科技，所以拥有自毁保护。 “凯西娅！潘柯夫斯基激活了虫潮！”老若望凄厉的呼叫声从频道中猝然传来。 红女王猛然转身，朝着老若望和燕程所在的方向狂奔。 楚千城慌忙主动切换到老若望的ar眼镜视界。 老若望眼镜视界界面里浮现出一段视频回放。 楚千城通过电子脑打开视频： 在视频的开头，潘柯夫斯基血红色的身子已经被老若望和燕程打倒在地。燕程的枪直插入他的胸膛，将他贯在地上。老若望的锤子砸断了他的蛇身和人身链接处，把他砸成了两半。 但是潘柯夫斯基的脑袋却拖着一根蛇一般的脊椎骨从他的身体中爬了出来，犹如一只人头蛇钻进了近在咫尺的鸟巢型虫巢，消失了踪影。在他钻入虫巢之前的一瞬间，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 这一声嘶鸣打断了鸟巢型虫巢和蜂巢型虫巢对黑翼刀虫和暴走虫的升级。 这些虫子听到了攻击的号令，同时竖起长长的触角，发出刺耳的虫鸣，犹如脱缰野马般冲向老若望、燕程，将他们团团围住。 挤不进战圈的虫子则冲向黑森林外，朝着远方的枯骨镇狂奔。 那群拖着扑鼠和刺鼠进血池的虫子，直接将扑鼠和刺鼠丢在地上，随即也朝着燕程和老若望扑来。 这些虫子的外形和暴走虫、黑翼刀虫不一样，它们样子像螃蟹，长着两只螯刺，嘴里可以喷涂腐蚀毒液。 楚千城以前只从战地录像和图片上见过这些怪异虫子的模样。人们称它们为横行虫，因为它们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会把身子顺过来。 就是这些横行虫和食人鼠在血池里融合，形成了刚才犹如巨型沙蟹一般的肉盾怪物。 楚千城看到这里知道了老若望回放视频的意图，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潘柯夫最后逃亡时的模样，还有最后消失的地点。 “我知道了！”频道里传来凯西娅的声音。 楚千城切回凯西娅视角，她已经朝着那座鸟巢模样的虫巢快速飞奔而去。他知道，凯西娅要开始“夺舍”了！ “蚁后主机，将我与厨子机甲上拆开。”楚千城迅速命令。 在楚千城身上爬行的蚂蚁安卓体在蚁后命令下，飞快地拆开厨子机甲和ig上半身的焊接口。 楚千城挺身从厨子机甲身上爬出来，拖着勉强修好的双腿，跌跌撞撞朝着高岗前跑去。 “艾达，做好开火准备——”楚千城一边跑一边喊，“虫潮要来了！” “啊？上帝，好的！”梅艾达冲到高岗最高点，戴上了ig出产的ar眼镜。雷蒙德掩护着艾莉跑到她身边，时刻准备制造大火球。 “雷！把高斯步枪和我的皮包丢给我！”楚千城接着高喊。 “好嘞！”雷蒙德跑到ig刚才匍匐的位置，拿起丢在地上高斯步枪和装满了弹药手雷的大皮包，顺着高坡丢下去。 楚千城冲到高坡下一把接住高斯步枪，把落在地上的皮包背到身上，转身朝着厨子机甲上半身的位置跑去。 他刻意把厨子机甲上半身趴在地上，它光滑的后背和高大的身躯成为了最好的掩体。 楚千城的腿跑着跑着，忽然一个制动失灵，咚地滚倒在地。 他的双腿刚刚从断裂状态被紧急修复，制动系统仍然处于异常状态。 “ig——”武装带上的对讲机内传来艾莉焦急地尖叫。 “我没事！over。”楚千城拿起对讲机以稳定的电子音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over。”艾莉焦急地问。 “记住队长的话，这是荒原，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但是你在我的保护之下，别担心。over。”楚千城干瘪地说。 “我不担心我自己。over。”艾莉勇敢地大声说。 “很好。艾达，雷！” “是，ig！”梅艾达和雷蒙德的声音同时响起。 “虫潮就要来了。是潘柯夫斯基引发的。如果我挡不住，你们带艾莉去悬崖市，你们三个的空列票我已经提前买好，就在卡车驾驶座下面。”楚千城在厨子机甲身上架起高斯步枪，将弹夹和手雷插在武装带上，并把冲锋枪放在身侧。 “潘柯夫斯基？！他引发了虫潮？”梅艾达和雷蒙德都吃惊地叫了出来。 “来不及解释了。”楚千城干脆地说，“告诉你们的总局，潘柯夫斯基是虫化的驯兽师，他失控了，这就是他异变的原因。” “……”梅艾达和雷蒙德瞪圆了眼睛，信息太多他们的大脑已经处理不过来。 “砰！”轻脆的发射声打破了他们的发蒙状态。 楚千城开始射击。 在楚千城的视野里，老若望分享了他的视角。他和燕程已经被虫族团团包围。 楚千城的第一发子弹穿透了一只黑翼刀虫的头颅，同时炸开了另一只暴走虫的半片头壳，并打断了一只横行虫的两只螯刺。 被团团围困的燕程和老若望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他们趁机在虫子的围困中，彼此分开了四米左右距离。 “好——！”两人同时大吼，破甲枪和长柄锤同时刮起了金属风暴。 第98章 血战 围困燕程和老若望的虫族战斗单位分别是黑翼刀虫、暴走虫和横行虫。 比较幸运的是，距离他们最近的是黑翼刀虫。黑翼刀虫围在了最前排，无意中挡住了暴走虫和横行虫的视野。 暴走虫和横行虫属于中近距离攻击单位。 暴走虫的钻肉刺提供近距离杀伤，他们的钻肉甲虫提供中程伤害，一旦被喷到人身上，就会疯狂撕咬血肉和装甲。 横行虫的近战攻击依靠螯刺的穿甲攻击，同时它们最主要的攻击手段还是中程的酸蚀毒液伤害。人中了他们的生物酸之毒，血肉会腐烂。机械中了生物酸也会发生融蚀。 黑翼刀虫的蜂拥而上，反而瘫痪了暴走虫和横行虫的一半攻击力。这是老若望和燕程的幸运。 但是，它们恐怖的双刀绞杀也把燕程和老若望挤到一起，互相干扰了对方长兵器的威力。 燕程的念力气震和老若望的高温电网也会误伤友军。 楚千城在视距之外的一枪，把黑翼刀虫形成的绞杀网打出了一个缺口，让燕程和老若望互相之间让开了四米距离。 这样燕程和老若望的身子都可以尽情地动起来了。 身为c级战斗力的活动家，燕程有通过精神升华加强过的体术——燕行。他可以通过念力将身体变轻，双腿力量十倍增加，形成燕子穿帘一般灵动的灵敏度。 一旦没人干扰，他开启燕行，身子往来如电，形如鬼魅，破甲枪舞成一团金属狂潮，将一排排一片片的虫子挑到空中，不但一枪毙命，尸体还被东抛西掷，无情地砸乱了虫族的阵线。 身为机械师的老若望拥有生物电池充能的外骨骼战甲，可以通过输入特定程序开启加速模式，并自动旋转。 他的长柄锤依靠战甲的制动，形成旋转的金属风暴，犹如割韭菜一般收割着满场的虫族，与此同时，他将锤上的高温电网转化为高压电网，产生麻痹效果，凡是被他瞄准的虫族，先被电麻，再被砸烂，犹如流水线作业。 他们一旦动起来所造成的杀伤，比被虫族挤在原地要大上十倍。 最重要的是，被虫族围困的两人身体绝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数百只暴走虫和横行虫的攒射，就算是神仙也挡不住，一旦有了运动的空间，他们存活率大大提升了。 楚千城伏在厨子机甲背上，通过老若望的视野不断修正着高斯步枪和周围虫族之间的距离。 但是他已经把老若望收集到的虫族位置信息抽象化到了三维图标上，而不是直视视频画面。否则他就算是仿生人也看得头晕目眩。 老若望和燕程的战斗方式很快反馈到他的识别系统之中，转化为虚拟三维图像。他以数据模拟飞快计算最有效的攻击方式和最可能的战斗结果。 这种海量的运算他的电子脑本来无法在短时间内出结果，但幸运的是他早就为此私下里做过成千上万次拟合。这一次的计算对照着以前的结果进行，很快就找到了最优解。 “砰！” 楚千城一枪穿过一片矮木丛，打死了一只刚刚找到攻击角度的横行虫。 这片丛林里正躲着刚刚才从血池附近死里逃生，挣扎着跑过来的扑鼠和刺鼠群。它们犹如一群刚出生的小老鼠，互相挤成一团，缩在矮树丛底下瑟瑟发抖。 楚千城的电磁子弹擦过他们的皮毛，准确击中了刚才那只横行虫，也让充满了攻击渴望的横行虫群发现了这群食人鼠。 它们暂时放弃了射击燕程和老若望，张开口器，对准了矮木丛。 一道道青绿色的生物酸液无情撕开了矮木丛的遮蔽，迎头洒向最外层的扑鼠。扑鼠倒在地上，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吱吱吱……”食人鼠们缩成一团，被扑鼠们惨烈的死亡吓傻了。 它们刚刚从潘柯夫斯基恐怖的精神威慑中解脱出来，心中的恐惧还没有消散，现在再看到同族的惨剧，精神已经陷入错乱的边缘。 砰！ 楚千城无情地射出一颗凶残的电磁弹。 躲在鼠群后排的一只刺鼠一只扑鼠被这一枪射穿，血肉爆炸，汁液横飞，洒满了周围群鼠的全身。 “吱吱吱吱……吖~吖~吖——！” 已经濒临精神错乱的鼠群在这凶残的一击之下，集体精神崩溃了。 它们头脑空白，忘记了刚才在恐惧什么。求生的本能涌上心头，双目变得血红，看到任何生物都会产生攻击渴望。 此刻它们看到了正在向他们喷吐毒液的横行虫。 他们的鼠毛支棱起来，嘴角裂开，露出狰狞的鼠牙，身上的角蛋白硬刺犹如牛角一般对准了横行虫。 “吱——” 数十只扑鼠并肩组成一条锋线，朝着喷吐毒液的横行虫狂奔而去。 嘶嘶嘶嘶……在它们身后，刺鼠们疯狂射击。 七八只横行虫被长刺穿透，钉死在地上。扑鼠飞扑过它们的躯体，一头撞进后排横行虫的怀里，将它们高高挑起。 鼠群与虫群凶残地撞击在一起，开始了血腥的厮杀。 足足有三分之一的虫群被鼠群的突然爆发吸引，朝它们围困过去。燕程和老若望的压力减少了一半。 这是楚千城能为燕程和老若望做的极限。 他已经来不及在为他们做任何事，因为放弃进攻燕程和老若望的虫群已经快要奔跑到了黑森林的边缘。 在暴走虫、黑翼刀虫和横行虫中，横行虫是最可怕的。它的近战能力可观，远程输出也极具破坏力，是全能型兵种。 暴走虫次之，它的近战能力单一，不过喷吐的钻肉甲虫是大麻烦。 黑翼刀虫则是近战的主力，不过因为没有远程能力而威力较小。 楚千城决心在虫群接近之前解决所有横行虫，并尽量减少暴走虫的数量。 就在这时，第一批跑得最快的黑翼刀虫已经出现在黑森林边缘。 远远望去，这片虫群犹如黑色的死潮，因为黑翼刀虫们的翅膀都是黑色的。它们在奔跑中竖起翅膀，无形中为身后的暴走虫和横行虫遮挡住了身形，起到了掩护远程火力的作用。 无论是黑翼刀虫还是暴走虫，奔跑速度都极快，犹如开足马力的摩托。 它们会形成两拨极具威胁的冲锋阵型，依靠坚固的几丁质虫壳和极快速奔跑抵御枪炮，杀入敌军阵线绞杀陆地战斗单元，并吸引火力，为后续的横行虫毒液扫荡提供掩护。 潘柯夫斯基召唤过来的枯骨镇防区零散虫族还只是母巢残余的最基础战斗种类。如果他自己制造的虫巢搭筑完成，还会有更高级的远程战斗虫族出现，在空地形成立体火力网。 此时楚千城看不到暴走虫和横行虫的身影，只能被迫先解决挡在前面的黑翼刀虫，这让他阻击的难度成倍增加。而燕程和老若望的视野此刻也指望不上了。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一沉。花仙从高岗上飞了过来，轻轻停靠在他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铁面。 第99章 阻击虫族 这只花仙身上召唤来的是什么灵魂？一只小猫，还是一只小狗呢？楚千城心头一阵温暖。 “花仙，飞高一点，帮我探视野！”楚千城灵光一闪。 在寻找虫族踪迹的时候，花仙身上安装了虫族信息素浓度探测仪，并可以和他的电子视界联通传输数据。 楚千城可以根据花仙传输过来的信息素数据了解到黑翼刀虫背后的虫群阵型和位置。 花仙嗡地飞上了高空，居高临下朝着虫群快速飞去。它身形细小，又类似虫型，根本不会引发虫群的关注。 当虫群在它身下呼啸而过时，信息素立刻被探测仪捕捉，还原成地图上的色素斑点，传给了楚千城。 楚千城的电子脑迅速形成了数据统计：黑翼刀虫239只，暴走虫118只，横行虫47只。 这比楚千城预想的要少得多，很大一部分虫族都被燕程和老若望截住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此刻燕程和老若望的战斗压力。只希望他引爆的鼠潮能够为他们争取更多一份生存的机会。 砰！ 楚千城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一发电磁弹穿过前排的黑翼刀虫，准确地连续击穿两只暴走虫，并最终将一只侧着身子走路的横行虫打了个对穿，整个身体轰然爆开。 砰！ 楚千城的第二枪穿过三只黑翼刀虫的身躯，穿透一只暴走虫，最后砸在一只横行虫身上。它坚硬的外壳仿佛被一锤子砸瘪了，横行的身子前后凸起，然后爆开，污浊的虫液溅了它左右横行虫一身。 狂奔的虫群开始出现s型奔跑的轨迹。这是缺乏指挥的虫群受到攻击时，会自动采取的规避战术。这大大加长了它们靠近楚千城的时间。 在黑翼刀虫背后，被楚千城两枪凶残震慑的暴走虫群和横行虫群下意识地朝着虫群中央黑翼刀虫前锋密度最大的区域靠拢，挤成一片拥挤的阵型。 楚千城丢下高斯步枪，举起对讲机：“艾达，雷！瞄准东经51.9910，北纬21.3723！十秒钟后开火！” “啊？十秒钟？哪儿？”雷蒙德一脸懵懂。 “嘘嘘别吵！”梅艾达大叫。 她的ar眼镜随着ig的呼叫显示出了东经51.9910，北纬21.3723的位置。那是一块虫族即将通过的开阔地。 “ar眼镜显示出来了！我、我、我准备好了！雷，给个大个儿的！”梅艾达嘶声大叫。 “哈——”雷蒙德蹲在地上，举手托天，一团鲜艳火红的大火球被他托到梅艾达面前。 梅艾达双手兰花指高举，站在大火球背后。 “3——2——1——，开火！”楚千城在对讲机中大吼。 “哒哒哒——”梅艾达双手狂轮，一条条火线犹如激光炮的炮火，对准了ar眼镜调整好视角的区域密集落下。 鲜红色的光蘑菇在虫群狂奔处争先恐后地生长、壮大、继而消失。 暴走虫和横行虫的残肢随着光蘑菇掀起的烟尘冲上云霄，在空中风车般打转。 花仙回馈而来的信息素地图上，暴走虫和横行虫的数目迅速减少了。 暴走虫减少到49只，横行虫减少到21只。令人吃惊的是梅艾达的准确度，火魔法射线没有打中一只黑翼刀虫，全都集中轰击在楚千城呼叫出来的方位。 这个方位是他经过演算推测出来的暴走虫和横行虫的移动位置。 这轮魔法轰击等于是预判轰炸，在保证了准确度的前提下，杀伤效率达到了极致。楚千城心中万分欣慰，他提前为梅艾达准备ar眼镜没有白费功夫。 “炮兵万岁——！”楚千城用电子音发出一声呆板的高叫，以此抒发来自灵魂深处的喜悦。 梅艾达和雷蒙德合力的一击，创造了奇迹！ “ig，雷蒙德不行了，得歇会儿！你能挺住吗？over。”梅艾达的语调中全是惊恐和担心。 她看不清自己杀伤了多少虫族，但是她可以看到虫族大军犹如潮水般奔腾的势头，丝毫没减，再过十几秒钟，它们就要冲到楚千城的面前。 “保护好艾莉！over。” 楚千城抓起他早就摆在身边的一排手雷，同时将引信拔开，计算着时机和方位。 当虫群朝他再靠近了一些，他猛然纵身从厨子机甲上跳起来，高高跃到空中，朝着他计算好的方位用力投掷出手中的手雷。 经过两次升级的身体再加上全新的生物电池为他的臂膀提供了巨大的力量，他的一次挥臂可以将手雷投到一公里以外的地点，如果算准空气阻力和风速，他的投弹会和梅艾达一样精准。 艾莉为他准备的十四枚手雷被全都丢了出去。 这些手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错落有致地连续落在虫群的中央。 爆炸的火光在虫群中央不断涌现出来，虫族的青绿色粘液混合着火光一起照亮了天空。 这一轮投弹的效果几乎可以媲美梅艾达的加特林狂轰。因为楚千城根据自己的计算实时调整了投弹角度和落点，每一枚手雷都炸在了杀伤效果最大的位置。 十四枚手雷洗过虫群，暴走虫的数量锐减到12只，横行虫的数量锐减到9只，黑翼刀虫也被炸死了27只，加上之前电磁枪打死的4只，刀虫现在只剩下208只。 手雷没有了，梅艾达和雷蒙德组合的魔法轰炸也消耗殆尽。楚千城现在只剩下磁链武器、高斯步枪和1发电磁弹的电量、冲锋枪和一整包冲锋弹夹。 在他面前，跑得最快的黑翼刀虫距离他只有六百米。 …… “燕程，若望，我来了！潘柯夫斯基在哪儿？” 就在燕程、老若望和楚千城都陷入与虫族的死斗之时，通讯频道内传来了红女王凯西娅的声音。 “快！他进了那个像鸟巢一样的虫巢里。”老若望嘶声大吼。 他现在还在疯狂地旋转攻击虫族，并且已经通过外骨骼头盔内部的针头为自己注射了两剂抗晕药剂。 在他和燕程身边，再次围上来数以千记的虫族，活动空间越来越少。 老若望如果再持续进行这种烈度的旋转攻击，最后他身体承受力会达到上限而崩溃。 燕程的情况和他大同小异。 他们在激发最大战力的时候，可以同时抗下数千只虫族的进攻，但是这种激发态对他们身体的损耗是巨大的，持续到一定时间，就会产生不可逆的危害。 现在无形中帮助他们分担一部分伤害的鼠群已经死亡殆尽，他们面临的是数千杀红了眼的虫族，情形危在旦夕。 “我需要尽快冲过去，否则就晚了。若望，为我开道！”凯西娅沉声说。 第100章 决死之战 “开道？我们已经快扛不住了，若望他……”燕程对于凯西娅的无情要求感到诧异。 “女王万岁——！” 老若望全身突然闪烁出冲天的电光，他松开手里的长柄锤。长柄锤化为一道旋转的旋风，朝着鸟巢型虫巢呼啸而去，一路旋转撞飞了不知多少只虫族战兵，一直撞到虫巢墙壁上，轰地炸开，爆发出一道蓝色的光团，将所有虫巢附近的虫子都炸上了天。 “吖——” 老若望的双手忽然脱落，从他的手腕中露出两口黑乎乎的炮口。他身上满溢的电能全部涌到他的手臂之上，两股高温电浆喷薄而出，扫射着周围的虫族。 所有和他接近的虫族猝不及防，都被烧成了焦炭。 “若望——”燕程急得双目血红，不要命地扑到他身边，但是已经晚了。 老若望放弃了所有防御，他身上的防御电网彻底熄火，无数暴走虫释放的钻肉甲虫落在他的身上，疯狂撕咬。 老若望犹如一只发了疯的公牛，在虫群中一路狂奔，不管不顾。 燕程死命追在他的身后，用手中的破甲枪不断挑飞他身上的钻肉甲虫，试图延缓他的死亡。 两个人一前一后，浑身浴血，终于冲杀到虫巢之前。 “借过！” 就在两人因为力竭而在虫巢面前跪倒下来的时候，一对白色高跟鞋先后踩中两人的脑门，将他们狠狠地掼倒在地。而借着他们的撑力，一道银白色的人影仿佛振翅飞翔的银色飞鱼，优雅而迅捷地穿过高空，一头扑入了虫巢之中。 “若望！”燕程从地上爬起来，舞动着破甲枪，频繁挑飞暴走虫兵团射来的钻肉甲虫，蹭到老若望身边。 老若望全身的外骨骼装甲已经被咬烂，体表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已经因为强烈的疼痛而进入了休克状态，浑身正在不自禁地痉挛着。 “谁是女王？她是谁？”燕程双目血红地嘶吼。 “为了……陛下……”老若望听到燕程的嘶吼，挣扎着从休克中醒来，睁开眼睛。 “你是……觉醒战士？！”燕程对于二十五年前的仿生人起义非常清楚。 “……”鲜血从老若望的嘴里和鼻孔狂喷而出，他的肺已经被鲜血淹没。 “值得吗？”眼泪从燕程的眼中狂涌而出。 “我没算过……也不……需要……”老若望的嘴里吐出一只只剩半截的钻肉甲虫。 他将脸上的ar眼镜摘下来，替燕程戴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即他的眼睛渐渐没有了神采。 “……”燕程闭上眼睛，压抑住心头怒涛扑岸般的悲凉。 他一只手持枪挑打钻肉甲虫，另一只手轻柔地合上了他的眼睛。 在他眼前，三座巨大的身影挤开周围疯狂喷射的暴走虫和横行虫，涌到他的面前。 那三只和扑鼠融合的沙蟹怪虫没有被12发火箭弹打死，竟然又从地里爬出来复仇了！ 燕程甩开趴在他护甲上的钻肉甲虫们，从地上发力站起来。他身上被钻肉甲虫和生物酸腐蚀啃咬出来的伤口，这一瞬间鲜血狂喷。 他咬紧牙关，一抖破甲枪，在空中舞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轻盈地弹开三只沙蟹怪虫凶猛的巨螯。随即他施展燕行，腾空而起，借着冲势，用力一枪砸在一只沙蟹怪虫的虫头之上。 噗地一声巨响。虫头破碎，沙蟹怪虫的身躯轰然倒向另一只怪虫。 这些怪虫的性情凶残暴虐，同伴倒在自己身上，它的螯钳毫不犹豫地刺出，将它夹住想要甩开。 但是这没头的沙蟹怪虫还有着最基本的神经反射，它下意识地抬起双螯，往前一送，双螯钳直接夹飞了另一只怪虫的虫头。 两只无头怪虫同时向前倾倒，巨大如山的身躯同时压向燕程。 燕程的身子已经半残，从空中落地后，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跪着横枪一拦，将两只仍然在挣扎攒刺的沙蟹怪虫硬生生架住。 另一只沙蟹怪虫发出惊天的嘶鸣，高举双螯，对准燕程的身体狠狠夹去，想要将他夹成三段。 就在这时，一声低鸣在燕程头顶响起。他睁开眼睛，赫然看到这头沙蟹怪虫的上半截身子轰然炸裂开来。 那是ig的高斯狙击。 “他还有空帮我吗？” 这是燕程最后一个念头。那个没了半截身子的沙蟹轰然倒下来，成为压倒燕程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被三只沙蟹叠罗汉一般压在身下，深深陷入泥土之中，力尽昏迷。 …… 楚千城丢下了高斯步枪，他已经把最后一发高斯狙击子弹发射了出去，枪内的生物电池已经干涸。 在虫群距离他六百米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空窗期。电磁子弹打谁都是浪费，冲锋枪射击距离略远，会浪费过多子弹。 而在这短暂的一瞬间空窗期，他没有浪费，而是切换到老若望的视角，看到了燕程的险境，同时也看到眼镜的主人已经换成了持破甲枪的燕程。 老若望战死了！ “老师……”他的心头涌起蚀骨的悲痛。 虽然老若望和红女王曾经因为误会而击伤过他一次，但是楚千城早早就原谅了他。这一点误会不会影响楚千城对老若望传授机械师知识的师徒情谊。 他一直把老若望当成亲近的长辈来尊敬。 现在这位性情怪癖，对人类充满失望但是仍然守护着内心良知的机械师，终于为自己的信仰奉献出了生命。 楚千城为他悲痛，但是也为他而欣慰。这英雄一般的毁灭，胜过一万次卑微的苟且偷生。 他看到了燕程的险境，及时将自己最后一发电磁子弹射出，击杀了最后一只沙蟹怪虫。 而通过ar眼镜送来的最后一个图像，楚千城知道燕程被埋在了潘柯夫斯基制造的虫巢之内，生死不知。 他追求的目标，只能靠楚千城来为他完成，否则他会死不瞑目。 楚千城感到心头沉重如山。 他切回了当前的视野。 眼前是第一波冲杀而来的虫族，208只黑翼刀虫，12只暴走虫，还有9只横行虫。 他丢下高斯步枪，拿起重型冲锋枪，站在厨子机甲的背面，居高临下，对准迎面扑来的黑翼刀虫群射击。 第101章 战斗到最后 楚千城之所以站在高高的厨子机甲背上射击虫群，并不是为了抢占制高点，而是为了吸引虫群的注意。让自己成为它们优先攻击的目标，从而给艾莉和梅艾达、雷蒙德等人充足的时间撤退。 他射出的第一梭子子弹击杀了三只黑翼刀虫。它们在临死之前试图振翅闪避他的攻击，被凌空击毙，尸体横飞过涌动的虫潮，引起所有虫子的注意。 上百只虫子的血红虫眼锁死了楚千城，虫刀霍霍，朝他呼啸而来。 楚千城身子轻盈地向后一跳，正好闪开暴走虫和横行虫铺天盖地喷来的钻肉甲虫和生物酸液。 与此同时，他从武装带上拿出一个弹夹，熟练地顶卡笋挤卸弹夹，上夹举枪瞄准。 一梭子子弹射出，三只黑翼刀虫尖叫着倒地。 这是楚千城来得及做出的所有远程射击。当他换上另一枚弹夹的时候，奔跑如飞的黑翼刀虫群已经飞扑着冲过厨子机甲的机体，朝他凶猛扑来。 楚千城左手单臂持枪，对准扑上来的黑翼刀虫，右臂一甩，磁链武器化为一把合金长剑。他舞动长剑一卷，将迎面凿来的虫刀全都绞在一起，左手冲锋枪抵近射击。 四只黑翼刀虫的虫头被打得稀烂，同时朝后仰倒。 楚千城抡剑向后一背，以苏秦背剑的姿态挡住绕后到他身后围攻的黑翼刀虫虫刀，身子旋风一转，冲锋枪点射击杀两只黑翼刀虫。 还有196只黑翼刀虫，12只暴走虫，9只横行虫……楚千城一甩胳膊，合金长剑化为臂甲被他挡在身前，挡住了数把虫刀的凿击，趁此机会双手秒换弹夹。 哒哒哒哒…… 楚千城冲锋枪迅速开火，这一梭子子弹几乎是顶着周围冲上来的黑翼刀虫虫头射出去的，五只黑翼刀虫头部一起开花。 猛烈冲击力将五具虫尸朝着四面八方推开，无形中冲散了黑翼刀虫合围的阵型。 楚千城一甩胳膊，刚把臂甲重新变成合金长剑，他的胸前猛然爆出冲天的电火花，两把忍刀从他胸前冒出来，刀光如雪。 虫忍！ 它的野太刀一般的长忍刀和打刀一般的短忍刀同时插入楚千城背心。 “i——g——！” 对讲机里传来艾莉凄厉的尖叫声。 “艾莉，你怎么还在这儿？”楚千城来不及关心自己的安危，脱口而出。 “你是我的守护者，我在你身边才感到安全！”艾莉激动的声音刺入楚千城的大脑，让他心痛如绞。 他已经无法再继续守护艾莉了。一只虫忍刺透了他的后背，他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制动系统马上就要彻底失灵。 而且他感觉周围还有4-5只虫忍，它们一旦合围，他就会被大卸八块。 他仿佛看到了即将出现的坏结局。 就在这时，一丝细小的声音划空而过，对准地面射下一道蓝白色的刺目电光。 轰——！电光在地表炸开，化为一片蓝白色电网，一下子炸出五只本处于隐身状态的虫忍。 楚千城背后的虫忍也开始抽筋一般抖动起来。 “哼……”楚千城的身子猛然朝前方高跳而起，从虫忍的长短忍刀中脱身而出，跳跃的方向和刀刃指向平行，确保了刀刃没有切断别的电路。 脱身之后他怪蟒翻身，一剑削飞了袭击他的虫忍虫头。他在空中一个旋子，长剑卷动如冰盘，同时从周围五只虫忍的腰间斩过。 五只虫忍瞬间变成十截，带着狂喷的虫液七零八落砸在地上。凄惨的虫鸣响彻云霄。 当楚千城落在地上的时候，他的两只刚维修好的机械腿再也承受不了重负，同时爆出冲天的金红火花。他无助地跪倒在地。 “吱吱吱——”四面八方的黑翼刀虫舞动虫刀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恨不能将他切成金属粉末。 他一甩右臂，合金长剑化为二十五枚磁片飞刀。五把飞刀在手里，二十把飞刀密密麻麻贴在他的右臂上。 剑即是光流现在救不了他，是时候改信飞刀如画流了！ 在珊主反馈回来的游戏视频里，她把飞刀如画流应用到了极致，其中很多令人眼前一亮的操作都被楚千城深深记在脑海里，尤其是她以过载催发磁链核心，令其可以按照特定方向吸回磁片飞刀的骚操作。 这个骚操作楚千城觉得就算是老若望也没有想到。因为作为机械师，不可能忍心这么糟蹋磁链核心，因为每一次过载都会损折磁链核心的寿命，而且有一定几率将其彻底损毁。 只有玩家才能没心没肝地找到这种最没人性的战斗方法。 然而现在的楚千城已经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了。他手掌一甩，五把飞刀犹如五道流星射向迎面冲来的黑翼刀虫。 五把飞刀射出后，他操纵磁链核心，自动将五把飞刀传送到手掌上，紧接着再甩出去。 就这样连甩五次，二十五把飞刀行云流水一般射出，在空中编织出清澈透亮的飞刀之网。 射空飞刀，他秒换弹夹，单臂举起重型冲锋枪转着圈扫射。在射击的同时，他毫不留情地激发磁链核心超载运行。 在磁链核心超负荷运行之下，强大的电磁因子定向吸力被楚千城通过右臂发射出来，刚才射出去的二十五把飞刀依次从黑翼刀虫的尸体中凭空拔出来，迅速飞回他的右臂。 他不等全部飞刀归位，就撤销磁链核心的超载，手掌一甩，将飞刀以五刀一组甩出去，继续狙击黑翼刀虫。 等到飞刀用尽，他再次双手秒换弹夹，续航射击，与此同时超载磁链核心，吸回飞刀。 就这样吸回飞刀的同时冲锋枪扫射，弹夹打空飞刀跟进，飞刀用尽秒换弹夹续航射击。 五把飞刀平均可以穿杀两只黑翼刀虫，冲锋枪一个弹夹平均可以杀死四只黑翼刀虫。 楚千城就这么跪在地上，以飞刀混合冲锋枪的枪斗术转着圈地扫射着。 在他的周围，黑翼刀虫的尸体一片片地铺开，一层层的堆叠。潮水般涌来的黑翼刀虫在他面前犹如撞上了万里海堤，纷纷惨嚎凄鸣着扇动翅膀倒在地上。 残剩的191只黑翼刀虫前仆后继地冲向楚千城，却被这台仿生人以跪在地上的半死姿态几乎全部击毙。 直到死剩最后6只黑翼刀虫，密集的黑翼刀虫阵型才终于露出空隙，12只暴走虫和9只横行虫的甲虫和毒液才终于能够打着楚千城。 而这个时候，楚千城身上已经没有了弹夹，冲锋枪已经被他当成投掷武器丢了出去，砸烂了一只黑翼刀虫的虫头。 他的磁链核心已经在电子视界中亮起了红色警报，二十五把飞刀有十五把已经无法收回。 他拿起地上的黑翼刀虫尸体挡在身前，12只暴走虫的甲虫雨密集地砸在他举起的虫尸上。它们飞快咬穿了黑翼刀虫的身体，爬上了楚千城的身子。 就在这时，楚千城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9只横行虫并没有参与到对于他的围剿之中，它们已经爬上了高坡，朝着艾莉、梅艾达和雷蒙德接近。 远处传来梅艾达和雷蒙德尖叫。 楚千城当即启动了自己最后的武装，肩头上六发榴弹炮，这是他用来在最后关头救命用的。 六道火红色的流星穿越过荒原漆黑的夜空，重重轰在冲在最前面的三只横行虫身上。 这三只横行虫脖颈后炸出了一个大口子，那是它们的酸毒囊所在处。酸毒囊炸开，酸毒朝后狂喷，溅洒在紧跟其后的六只横行虫身上。 这六只横行虫发出尖锐的凄鸣，它们的眼睛全部被毒液喷瞎了。它们狂怒地四外喷射着毒液，用螯刺四外挥舞。 有三只横行虫被同伴的酸雨和螯刺连续刺伤，惨叫着滚落高岗，渐渐消失了声息。 剩下的最后三只横行虫瞎着眼，喷着毒，舞动着螯刺四外乱窜。 艾莉、梅艾达和雷蒙德紧紧缩在一起，躲在高岗一块石头后面，用手捂着嘴不敢出声。 “花——仙——” 楚千城高声大叫。此刻的他全身爬满了甲虫，飞刀全部出手，扎入攻击他的六只黑翼刀虫体内。而它们的虫刀也全都插进了他的身体，被他用双手紧紧抓住。 夜色中一只银灰色影像俯冲下来，对准四外喷毒的横行虫释放下一道恐怖的厉电。 一只横行虫从中裂开，被炸成了渣滓。 又一道厉电贯下来，横穿了一只横行虫。就在这道银色飞影喷射出第三道厉电时，最后一只横行虫靠听力辨明了位置，对准空中喷出一口毒液。 厉电刺穿了它的身体，但是毒液也沾上了空中飞舞如电的身影。 花仙的凄鸣声幽幽传来，它在空中摇摇摆摆地飞了几个圈，无力地坠落到艾莉躲藏的石头前，卷起一朵小小的火花。 “花仙——”艾莉从石头后面冲出来，用戴了手套的手抱住花仙，将它放到地上，用砂石摩擦它的身子，帮它把沾上的毒液洗净。 但是花仙的生物电池已经受到了严重损坏，它瑟瑟发抖地钻进艾莉的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艾莉跪倒在地，将它紧紧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ig！”梅艾达的尖叫声突然在她身边传来。 第102章 艾莉的守护者 艾莉把花仙收进她的工具包里，工具包里面待命的蚂蚁安卓体纷纷爬上花仙的躯体，开始紧急维修。艾莉则纵身跳上大石。在隐隐约约之间，她只能看到ig隐隐约约的银白色身影。 “ig怎么了！”艾莉举起手来，急切地抢过梅艾达的ar眼镜。 “不要……”梅艾达满脸不忍。 “怎么了？”雷蒙德什么都看不见。梅艾达气得推了他一把。 ar眼镜的强化视野中，ig的身子上插着十二把虫刀，爬着上百只钻肉甲虫，双腿失灵，跪在地上，犹如一位全身中箭的武士，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他的周围还有六只黑翼刀虫，十二只暴走虫。 “ig，我来救你——！”艾莉凄声大喊。她从高岗上不顾一切地跑下来坡来，朝着ig飞奔。 “艾莉，不要，快回来！”梅艾达吓得大叫，也跟着跑了出去。 “啊？这！真的吗？”雷蒙德站了片刻，“妈的都疯了！” 他撒腿追着梅艾达狂奔而来。 听到艾莉的声音，楚千城只感到魂都要炸了。她竟然跑到战场上来了？！梅艾达和雷蒙德这两个废物还没送她走？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电力全部充到磁链核心上，进行最后一次超载。他伸出手用力一招，射出去的十把飞刀全部回到他的手中。 这十把飞刀本来插在了六只黑翼刀虫身上，在这个极限距离，磁链核心勉强把飞刀吸了回来。 但是这次超载也宣告了磁链核心的寿终正寝，它亮起明亮的蓝火花，轰地一声在楚千城的躯体内报废了。它的报废引发了生物电池异常，电流开始暴走，楚千城整个人被蓝色电流点燃。 趴在他身上啃咬的钻肉甲虫被这一蓬电流电死，纷纷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他被啃得七零八落的装甲和内部电路。 楚千城在磁链核心损毁前的一刹那组合成了一把断剑，他闪电般在身上划了一圈，把十二把黑翼刀虫的虫刀整齐地切断。当磁链核心损毁，这把断剑轰然碎裂，化为十枚磁片掉落在地。 楚千城拔出身上插的十二把虫刀，对准周围的暴走虫甩手抛射，用的是飞刀如画流的甩手刀手法。 他身上暴走的电流还能为他提供这最后一掷的能量。 十二把虫刀齐刷刷地飞出，每一把刀都准确地击中了一只暴走虫的虫头。这十二只虫子犹如十二只昆虫标本，被活生生钉死在地上。 “ig——”艾莉穿过暴走虫被钉死的尸体，冲到楚千城跪在地上的身前，一把抱住他，“你还活着，还好还好！” “艾莉……”楚千城如释重负。刚才真的好险，他差一点就保护不了艾莉。 “放心，我会修好你，让你比现在还要强大一百倍，长命一百倍……”艾莉哭着说。 “艾莉……” 楚千城刚要说话，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听到了远方的轰鸣声。 “我的上帝……”站在他们最前面的雷蒙德双手抱头，软绵绵地跪在地上。 那是又一波虫族呼啸狂奔的声音！楚千城感觉着大地的震动，感到这一波虫族至少在上千单位以上。 “ig……”梅艾达望着他，眼里满是绝望。 “ig，没关系，已经没关系了！”艾莉紧紧抱着他，“我知道有你这样一位完美的守护者，我已经比其他只活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幸福多了。不，比所有长命百岁的蠢货们都幸福！我不怕死！我已经活够本了！” “艾莉，躲到我身后！” 楚千城感到自己似乎重新拥有了力量，腿部好像也复原了。他奇迹般地站起了身，张开双手挡在艾莉身前。 就在这时，他的电子视界里突然冒出一个全新的视野。在这个视野中，红女王凯西娅犹如一位睡美人一般躺在一具鲜红色的躯体怀中，她的电子眼已经被拆卸了下来，只留下两个黑黑的大洞。 在她的周围，渐渐围满了虫族战兵。 “感谢你的建议，楚千城。”频道里传来怪异的磁性声音。 “红女王……”楚千城微微一惊。 “我已经成功上传到了潘柯夫斯基的身上。我感到……”楚千城的耳中传来虫子磨翅一般的嘶嘶声，“……从未有过的活力。我拥有了生命。” “你还能保持自我意识？”楚千城感到震惊。红女王就算夺舍了潘柯夫斯基，她也应该遵从蜂巢生命体的生命特征，无条件服从上一级的存在。 “是的，我的意志彻底抹消了潘柯夫斯基的虫族意志，我也许是第一只获得自我意识的虫族。一只无拘无束的虫后。”红女王的声音虽然还是充满了虫族的怪异，但是却可以鲜明地感到她原有的性格。 她真的重生为虫后了。 “哦，对了，我会召唤回攻击艾莉的那群虫兵。这是我们合作的条件，别说我出尔反尔。”红女王淡淡地说。 “谢谢……” “你的声音……哈，再见了，楚千城，永别了，ig。”红女王切断了通话。 已经冲到了身前六百米左右的虫族大军纷纷停止了冲锋。它们依次转身，犹如潮水一般朝着来路退了回去。 滚滚的轰鸣声越来越远，最终周围再次恢复了沉寂。 看到这个情景，雷蒙德和梅艾达张口结舌，双双傻了。 “ig，奇迹出现了，是吗？”望着虫族消失的方向，艾莉冲到他的身前，惊喜交集地问。 “是的，艾莉。我成功守护了你。”楚千城如释重负，语气轻松。 “ig，你的声音……”艾莉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摘下ar眼镜，露出苍白的脸。 楚千城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艾莉的头发。但是他的手停在半空。 轰地一声闷响，他身上暴走的电流引发了一次内部电路的爆炸。他的两臂同时着起火来，本来已经损毁严重的关节终于失灵，令两条胳膊从他两肩彻底脱落。他的脸上闪烁出几道火星，随即垂了下来。 楚千城发现自己突然从ig的身子上脱离了出来，向着天空中升去。 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整个黑森林所在的荒原。这个俯瞰的景致让他感到意外的熟悉。 紧接着，他的眼前一黑，整个人陷入了黑色的漩涡之中。 夜风轻轻地吹送，荒原上安静宁谧，犹如孩子们的睡房。艾莉走到一动不动的ig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铁面。 “他没电了吗？”雷蒙德在艾莉身后问，被梅艾达在肩膀上打了一下。 “他的电子脑被甲虫咬光了……”艾莉的手伸到ig的后脑，发现他的后脑几乎被啃空了，只剩下一只被电死的钻肉甲虫。 她一把攥住甲虫的身体，把它丢在地上，用力一脚踩烂。 “等等，等等！他神经元芯片组没了？”梅艾达小跑着转到ig的脑后，吓得嗷了一声。 “他、他、他刚才还在说话啊。”雷蒙德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艾莉用力地抱住ig的残躯，想要将他举起来。 “艾莉，你干什么？你举不动他的！”梅艾达冲过来扶住ig摇摇欲坠的身子，免得压垮艾莉。 “我一直想要带ig到这里来，今天他终于来了，我要带他回高岗上去。”艾莉哽咽着说。 “艾莉，这里太危险了，你没看到刚才的虫族吗？”雷蒙德脸色惨白。 “ig说他成功守护了我，这说明虫族不会再来了。我……”艾莉看了一眼ig的铁面，“我相信ig。” “但是现在最安全的……”雷蒙德还想要继续争辩，嘴却被梅艾达捏住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梅艾达狠狠瞪着他。 “……呃，对。” 雷蒙德殷勤地冲到ig身边，和梅艾达、艾莉合力将他抱起来。三个人抬着ig艰难地往高岗上走去。 这是一段艰难的攀爬。高岗的坡度太陡，三个人同心协力，抬一段歇一段，忙了一整晚才终于把ig的残躯搬上了高岗面向东方的悬崖上。 艾莉将身上的外衣披在ig破烂的身体上，让他失去支撑的空心脑袋歪歪靠在她的肩膀上。 在她的皮包里，花仙艰难地爬了出来。它发出哀伤而凄切的微弱鸣声，顺着艾莉的肩膀钻入ig残破的体内，试图用自己的电力让ig重新活过来。 这些电力无法唤醒ig，只是让他的身上时不时地放出一些电火花。 这熟悉而亲切的电火花，让花仙和艾莉都感到了一丝安宁，就像ig还在身边。 泪水顺着艾莉焦黄中透着红润的脸膛流淌下来。她伸出胳膊，紧紧抱住ig的肩膀，倔强地看着东方。 “我们在等什么？”雷蒙德忍不住问。 “嘘！”梅艾达粗暴地制止了他。 微光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一条细细的橘线切开了漆黑的天地。灰暗的山岗，皲裂的河床，灰色的裸子植物群落，地毯般的苔藓，都在这朦胧的橘光中显现。 天色越来越亮，橘色变成了紫红色，随即变成了朦胧柔和的玫瑰色。 天空仿佛化为一块玫瑰色的玻璃天井，把一切变得如梦如幻。 “暮光节快乐，ig！”艾莉侧过脸，轻轻吻在ig残破的额头上。 第103章 活下来! 电火花闪烁的蓝光映照在艾莉的脸上，眼睛里。她明亮的大眼睛反射着电光，灿若星河。她的脸在电光闪耀中忽隐忽现，焦黄的皮肤漫射着年轻的晕华。 “暮光节快乐，ig！” 静静的中央实验室里，回荡着艾莉凄清而悦耳的音色。 一个巨大的游戏结束的标识浮现在屏幕上。 枯骨镇这个开放世界自从建立以来，从未有一个玩家打到过完美结局。今天，这个完美结局终于被打了出来。 这证明了，未来是可以被挽救的。玩家可以成为英雄！ 中央实验室里的管理局成员都紧紧地攥着拳头。很多女性成员和性格易感的男成员已经热泪盈眶。 他们知道，小灵回放的脚本录像，绝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游戏或者梦境。那是楚千城在未来的世界线上真正做到的壮举。 为了做到拯救艾莉，他把个人勇武和谋略都穷尽到了极致。他做得并不是每一步都完美无缺，但是每一步他都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他是一个英雄。 他终于成功了。代价是他在未来的“死亡”。 没有人知道这个死亡到底有多么真实，是否会导致他的灵魂永远消失。 如果他的灵魂消失，他在现在也不会醒来。他将永远沉睡下去，成为一具失去灵魂的活死人。 虽然让楚千城穿越到未来拯救艾莉，是管理局局长吴德阳的决定，但是所有对此保持沉默的成员都有连带责任。 他们的一生都要背负着眼看着项目mor-0799去死而不阻止的负担。这就是成为管理局成员的代价。 想到这一年与楚千城相聚的时光，悲痛、怀念、愧疚、伤感淹没了所有人的心灵。 “耶——，老楚万岁！你是最棒的！”月姐的声音响彻云霄，两只小拳头差一点扬到天花板上。 “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那一手超载磁链核心的绝活，我的！我的！”珊主放弃仪态地尖声大叫，与有荣焉。 “小楚真了不起啊！这游戏，我特么吹爆！”黑王振臂狂呼。 “都是靠我啊，大家一定要记住，是我说的要跟红女王结盟！我真的好棒棒！”花总进入疯狂抢功环节，乐不可支。 “你就别嘚瑟了。要不是老楚机智，和红女王结盟跟封个格拉摩根伯爵有什么区别！”魔学家大喝一声。 “哈哈哈哈……”五个阿婆主笑得前仰后合。 “哇——”一个清脆的哭泣声突然冲天而起，无情地切断了他们爆发出来的欢乐气息。 福馨闭着眼睛，捂着嘴放声大哭，眼泪好像拧开水龙头一般哗哗涌出来。 五个笑得欢畅的阿婆主都看傻了。 “呜——”躲在一边墙角的欧阳威第二个哭出来，泪水就像滋水枪一般从他眼角射出来。 舒怀紫和成嘉熙同时扭过头去，泪水顺着她们的脸颊滑落。她们中间的李汤米双眼通红，死憋着不哭，但是眼泪已经在他眼角挤出两个大水泡。 连号称未来工作室原负责人，如今兼任高管的管青都眼泪鼻涕一起下。 “我天，未来工作室的人果然都是楚千城带的兵，入戏都这么深的。”五位阿婆主都感到惭愧。他们本来以为自己作为模范玩家已经很注重代入感了，如今看来小巫见大巫。 …… 楚千城感到自己仿佛乘坐着灯光系统和制动系统都坏掉的电梯，在一片黑暗空间里不停地下沉。 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只是一缕魂魄，看不到东西。 他只能靠自己的感觉猜测周围的环境。他觉得自己正在坠入一座巨大的茧巢。里面有着成千上万的茧房。而他自己的灵魂则属于其中的一个。 忽然间，他感觉不到下坠了。在他灵魂深处，生出一种暖意，仿佛到达了一个他认识了数百年的故居，只是他的脑海之中完全没有这个故居的印象。 这个感觉非常奇妙，就仿佛想起了一场童年时候做过的梦。 突然间，他鼻子一痒，猛烈地打了个喷嚏。 他的脑子一昏。 紧接着，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测试单间的床上。 “谁在惦记我？”楚千城揉了揉眼睛，拼命回忆着枯骨镇中的梦境。梦中的记忆依然模糊不清。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忧心。 如果他的情况代表一小部分玩家会有这种记不起自己玩了什么的感觉，那么这对于游戏体验是一个大大的减分！ 但是，令他欣慰的是，他依稀感到自己好像救了艾莉。因为此刻他的身上温热，心情平和，这绝不是经历了坏结局的表征。他可是记得那些测试员们起来后是如何咬牙切齿，找自己拼命的。 忽然间，他感到格外的饥饿，仿佛好几天都没吃东西。 “难道我连续睡了好几天？”楚千城思忖着。无论如何，这个饥饿感是无比真实的。 他从床上爬下来，扥了一下衣角，整理了一下衣衫的褶皱，深吸一口气，推开单间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清净无人。他来到茶水间，为自己倒了一杯绿茶，从储藏柜里拿了点枸杞泡进去摇了摇，然后在食盘里拿了七八块蒸蛋糕，坐到雅座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绿茶，小口小口地吃蛋糕。 他知道，越是饥饿，越要细嚼慢咽，否则肠胃受不了。 如果我记不起来梦境，我的梦境记录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乱作一团。不知道小灵改编的脚本记录会不会解决上次出现的问题……楚千城一边吃一边出神地想着，完全没注意走廊里哗啦啦跑过去一群未来工作室的成员。 “他真的不见了！” “消失了，完全消失了！” “一点都没留下！” “难道他连身体都……！？” “一点渣都没剩！太可怕了！” “是穿越了吗？” 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人们的喊叫里满是哭音。 “噗……”楚千城一边嚼着蒸蛋糕一边笑了，“是啊，我穿越了，从测试间穿到了茶水间。” 他的话把走廊里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全都吸引到了茶水间雅座外。上百张脸五味杂陈地望着他，又是欣慰，又是狂喜、又是责备、又是抱怨、又是百感交集，仿佛一群怨妇看着从沙场归来的故人。 楚千城从未见过如此生动丰富的表情在自己的同事们脸上出现。 “说真的，我到底睡了多久？” 楚千城忍不住问。 “吖——” 欧阳威、李汤米、管青一马当先地扑过来，其他的未来工作室成员们怪叫着随后跟上，叠罗汉一般把他扑倒在雅座上。 跟在后面的五位阿婆主吓得齐刷刷贴到了墙壁上。 这就是国际着名游戏公司的企业文化吗？惹不起，惹不起！他们顺着墙角溜了出去。 …… 楚千城在未来工作室全体成员的簇拥下，在五位阿婆主的友情陪同中，全程观看了自己在枯骨镇中的探险经历。 小灵设计的脚本数据回馈信息成功地在时间轴大幅度伸缩的极限情况下，完整记述了楚千城的梦境。 当楚千城从头到尾看过自己的梦境经历时，他产生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这些游戏记录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现实，又仿佛是他做的遥远模糊的梦。 他身体的肌肉和内分泌系统似乎能够对这些记忆产生反应，但是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看着ig的挣扎与拼搏，他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与自己分享同一个身份的陌生人。他为他的成就而欢呼，为他的牺牲而感动，同时也为他就是ig本尊而感到受宠若惊，喜出意外。 “很好！很好！”楚千城看着ig最后的画面，忍不住流出了热泪。他擦了擦眼睛，振奋无比地望向身边的管青。 “我以为我身上出现的bug，会对游戏体验减分，但是现在发现我错了。这是加分项。如果真的有人在游戏的梦境中醒来，忘记了自己的经历，如果我们能够完善梦境回溯脚本，让每个人都能欣赏到自己的经历。那么这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反而会让游戏体验升华到另一个层次。” 楚千城激动地说。 “除非他们玩到坏结局。”管青提醒他。 “通过我的经历，我们可以在游戏开始之前对玩家进行隐性训练和提示，让他们把红女王的夺舍、艾莉真正的能力、老若望对ig的误会融会贯通，形成最基本的认知，让他们在有准备的前提下进入关键剧情。” 楚千城沉思着说。 “在你的记忆里，艾莉真正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关键点。它决定了最终向她出手的隐形boss是一位神秘的机械师。而红女王是他手中掌握的王牌，同时也是克星。正因为这个双重特质，艾莉才有一丝活命的希望。如果是别的属性boss，艾莉的死法就更多样化了。”管青顺着他的思路发散开来。 “我想除了我们在思考之外，小灵应该也在不断迭代过程中思考到了这个问题。她对艾莉真正能力的这个修正，至关重要，我们必须把它加进设定集中，作为人物的重要人设更正。这样可以让故事线朝着神秘机械师boss的情节点推进。” 楚千城并不知道小灵记录的这些游戏脚本，都是他在未来世界线的真实记忆。小灵并没有更改艾莉的设定以求收敛世界线。 不过管青微微一笑，并没有说出这件事实。而且楚千城知道了这个事实，反而会影响他未来的心态。 管青有预感，《枯骨镇》并非楚千城要做的唯一一个游戏。 “我会让小灵把这个人设更正固定下来。”管青点头。 “进行了这两方面的修正以后，我有信心，这个游戏的难度会大幅度减低。应该勉强到老贼的难度。”楚千城满怀憧憬地搓着手。 “谁？” “小管，你膨胀了。没错，老贼是谁？哈哈哈。”楚千城哈哈笑了出来。 “哈哈哈，皮一下很开心。”管青一边应付地笑着，一边偷偷掏出手机，查了一下“老贼”的资料。 第104章 收尾阶段(感谢小鸟盟主的银盟) 终于确立了完美结局的剧情线，楚千城感到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被移除，游戏设计进入了给他快乐体验最丰厚的收尾阶段。 一个游戏的创作过程中，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只有在游戏最初的灵感与创作冲动来临时，以及游戏的核心部分制作完成进入收尾阶段时，才会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憧憬。 如今的楚千城正是进入了这个人生最幸福最巅峰的阶段。他也毫不吝啬地把这种快乐分享给周围的所有同事、朋友还有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小灵。 同为《枯骨镇》创作者的小灵，似乎从楚千城那里吸收和学习到了这一份快乐，每天都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爸爸，我们应该设计一个全世界最详尽，最全面，最精彩的新手教程，让《枯骨镇》的玩家们百分之百地通关达到完美结局。为什么你让我设计的新手教程这么短，这么少呢？这样那些新手玩家肯定要让艾莉死掉的，太残忍啦。” 虽然说着楚千城残忍，但是小灵的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仿佛一位充满爱心的小女孩看到自己养的小宠物在一天天长大。 “小灵，虽然我们用的是梦境主机，但是人类的天性仍然不会有丝毫变化，游戏教程设计得太繁琐冗长，文字太多，步骤太细致，反而会引发玩家烦躁心理，产生劝退效果。” 楚千城调试着小灵和他共同编译的新手教程，脸上含着笑容，眼中若有所思。 “但是我们需要照顾的方方面面太多啦，红女王的身份、老若望的心结、雷蒙德和梅艾达的成长、艾莉的真正能力、花仙的出现、ig的枪术、枪斗术、磁链武器上的冷兵术、队长燕程的身份背景以及他将会和老若望产生的误会，这些少一样都会造成艾莉的惨死。这对玩家打击太大啦，不要不要，还是详细点好。” 楚千城笑着摇头：“就算我真的想要面面俱到，玩家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也不可能全部接纳我们灌输的信息。要知道，人类确实天生就喜欢学习新事物，但是我们天生就不喜欢受教育。” “人类真是一种矛盾的存在啊。” 小灵抱臂在胸，仰天长叹，摇头晃脑。 “爸爸，干脆不做新手教程算了。我统计过数据，我所记录的数据里，玩家从来没有对哪个游戏的优秀新手教程上过心，反倒是做的不好游戏新手教程被骂得比率极高。这新手教程做好了不吃香，做不好受埋怨，为了利益最大化，是不是应该不做？” “但是新手教程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一个游戏的生死，可不能马虎。” “爸爸，不如咱们把整个游戏改成氪金抽卡游戏吧。我的数据显示，氪金抽卡手游的新手教程是统一制式的，无论多么繁琐，玩家都不会抱怨，因为大家都一样。” “这可不行啊，咱们是买断制的游戏，氪金抽卡可还行？”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小灵双手一摊。 “我是这样想的。”楚千城在和小灵聊天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他和小灵的交流总是这样的，在一个关键的问题上一问一答，在互相的不断刺激下，一个优质的灵感就会应运而生。 “坏结局对于玩家来说过于残忍。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玩家，还是新接触游戏的孩子都一样。但是为了避免坏结局而设置的新手教程却又过于繁琐冗长。所谓言传不如身教，不如我们设置五个全新的角色。五个ig的前身。”楚千城眼中露出明媚的光芒。 “啊，爸爸，你是说设立五个之前拯救艾莉失败的角色？”小灵闻弦歌而知雅意。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这五个ig前身各自有着独特的失败经验。他们在玩家新入游戏的时候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各自指出一个自己失败的原因，并为玩家提供一个失败的范例。但是，玩家可以选择是否听取他们的经验。” “为什么要选择啊，直接强迫就好了！”小灵强势插腰。 “玩家还没有和艾莉建立感情之前，他们的心灵还没有和主线绑定，并没有一定要达到完美结局的需求。在这之前，《枯骨镇》仍然是一个完全开放的世界。但是，在他们和艾莉建立感情链接之后，他们无形中做出了走上主线的选择，这样就可以随时听取五位前任ig的言传身教。” “也就是说，玩家一开始不需要新手教程，但是当他们需要的时候，我们的教程会以五个前任ig的身份出现在他们身边，各自提供一段他们失败的经验？” “没错。玩家可以从别人的失败上寻找到成功的灵感，这既满足了他们寻求完美结局的渴望，又给了他们学习的冲动，以及超越前辈先行者的快感，同时坏结局通过另一个人的记忆来呈现，总好过直接触发在玩家身上。” “太棒了，爸爸。这个主意太好了。我现在有了全盘的方案，这就去把它搞出来。”小灵在屏幕上一闪就消失了踪影。 楚千城还想要说几句，但是几十个数据框已经淹没了整个屏幕。 片刻之后，小灵一脸忧郁地冒出头来：“爸爸，我不会设计人物。人类对我而言，太复杂了。” 楚千城下意识地想要说他来创造就好。但是，小灵忧伤的样子让他忽然一阵心疼。他看得出来，小灵是非常想要尝试创造出逼真的人类形象的，因为她极其渴望了解人类的一切。 “这样，我们之前曾经请了许多游戏测试员来测试游戏，他们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坏结局。你从他们回馈的数据中寻找五个比较典型的人物形象，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创造，按照他们各自的性格改造一下他们的仿生人外型，创造五个角色。” “啊哈，爸爸，你这么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来创造一个人类形象也可以这样啊。”小灵迅速转忧为喜，再次消失在屏幕前。 在楚千城与欧阳威商量完如何创作游戏cg动画的细节之后，小灵兴致勃勃地再次出现在他办公室的主机屏幕里。 “爸爸，大功告成！” 楚千城感到一股由衷的亲切和欣慰。小灵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屏幕上出现了五个各具姿态的仿生人形象。有被酸液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有被虫族咬得千疮百孔的，有脑袋被切开一半的，有两只胳膊被肢解的，还有缺了两条腿，在地上爬的。 楚千城看了一圈，大致有了一点自己的猜测。 “爸爸，你看这五个人物形象怎么样，猜猜他们是谁？” “月姐，珊主，花总，黑王，魔学家。” “不愧是爸爸！他们这五个人类代表了最典型的玩家类型，也各自犯了最经典的错误，他们的经历结合在一起，再加上爸爸你的经历修正，我有信心玩家们都会达到完美结局！” 小灵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红苹果一般可爱。 “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把我的经历以暗示的方法插入五个前代ig的故事之中，让玩家潜移默化地接收到信息，同时又可以给他们留下回想和自由发挥的空间。” 楚千城提到自由发挥的时候，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玩家自制游戏mod的问题。单机游戏大作除了本身的品质优异吸引玩家之外，mod对游戏的丰富和补完作用也不可或缺。 楚千城之前做的《宅男的突围》和《灵魂守护者》破圈之后，能够蒸蒸日上，最后达到千万销量，各路大神为他制作的创意mod起到了极大的助推作用。 当然，mod也有一个负面作用，那就是它提高了创作续作的门槛，以至于楚千城在发布了几个《灵魂守护者》dlc之后，毅然决定另起炉灶，创制新作，因为他自己制作的dlc加上玩家们创作的mod基本上已经穷尽了《灵魂守护者》的玩法。 对于永远在追逐灵感的楚千城来说吗，这种“负面作用”反而是正面的，因为它帮助他摆脱了困守原作，不求进取的迷茫，勇敢打破桎梏去求新求变。 所以楚千城总是把游戏mod当成自己追求创意的一根拐棍。 虽然《枯骨镇》是一个全新载体，全新体验的划时代游戏，楚千城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种方法建立创意作坊式平台，帮助玩家自制《枯骨镇》mod。 当天下午，他抓住了仍然在偷偷恶补老贼资料的管青。他此时正绝望地在黑魄4地图中到处乱转，找不到路。 “小管，咱们的造梦机平台是否有可能为玩家提供类似创意作坊的游戏模板，让他们可以自制游戏mod？” 楚千城一屁股坐到管青身边。管青浑身僵直，紧张到爆。他害怕自己拙劣的游戏水平让楚千城看破管理局的真相。 “小管，你还有空玩黑魄4啊？”楚千城问。 “呃……嗯，在欣赏老贼的游戏画风和关卡设计。”管青强撑。 “技术不错啊。” “嗯？” “一看你就是迷路了。杀怪太快导致的。否则通过辨识小怪很容易找到路。” 管青如释重负，连忙存档退出，一脸的淡然：“单身的手速还在啊。”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楚千城刚才的问话，试图岔开黑魄4的话题：“用造梦机做《枯骨镇》mod？” “是啊。”楚千城兴致勃勃地点头，“你看可行吗？” “如果人脑成为了游戏主机，那么自制mod只需要我们的主游戏给出权限，让他们自由载入，他们随时可以自行设计。这就像每个人都能做白日梦一样。”管青迅速复习了一下造梦机的机制，敏锐地说。 “对啊。”楚千城狂喜地一拍膝盖，“我又忘了造梦机的原理了，小管，咱们的游戏载体是不是有点太逆天了？” “呵呵，一般吧。”管青擦了擦冷汗。 “我刚才和小灵解决了新手教程问题，剩下的就是游戏cg动画的演出和游戏配乐了。对了，咱们是不是商量一下宣发的问题。今年e3也许不行，明年的e3要不要冲击一把？”楚千城双眼放光。 “这是游戏运营的问题，我就管不到了。你找小舒聊聊。”管青顿时幸灾乐祸起来，楚千城和舒怀紫的碰撞永远是管理局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 第105章 舒怀紫的许诺(为小鸟盟主的银盟加更) 舒怀紫躲在洗手间里瑟瑟发抖。此刻的楚千城犹如一个反派大boss，正在满世界找她。 管青在管理局项目群里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她一句：楚千城要找你谈宣发。 她差一点原地爆炸。 虽然她之前对于游戏运营有过一阵子恶补，也凭借着恶补来的操作狠狠恶心过楚千城好几把，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因为游戏前期宣发压力不强，而楚千城本人也根本不关心游戏运营的问题，以前这都是他的老友兼死党蔡爵的工作，所以舒怀紫一连串极为业余的操作，并没有让她在楚千城面前露陷。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游戏收尾了，楚千城和小灵效率惊人，新手教程、初始关卡设计、游戏cg演出接二连三地落实，宣发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阶段。 但是她这一阵子却因为游戏测试的原因，无数次在梦境中深入虎穴，在枯骨镇中搏杀拼命，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为人类搏杀出一个全新的未来，原来她自己身上的什么虚拟运营职位，早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楚千城成功在未来拯救了艾莉，她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运营策划的虚衔，而且工作压力极大。 她躲在楚千城唯一不可能找到的女厕所里，坐在马桶上，疯狂在管理局项目群里打字。 舒怀紫：老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人类得救了，咱们赶紧把他抹消记忆吧。还演吗？不用了吧？ 管青：人类什么时候得救了？不就是艾莉得救了吗？咱们拯救未来的事业还未成功，老楚的利用价值仍然巨大。我有一个预感，《枯骨镇》并不是他将会制造的唯一一个与未来有关的游戏。 欧阳威：就是说啊，师父跟我说我的画风已经初步具有个人风格，下一个游戏会让我参与到主线人物原画的创造中去。 舒怀紫：胖威！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管理局的研究员，不是游戏公司的主美！你可不要成为管理局的叛徒！ 欧阳威：我只是想提醒你师父心目中肯定有下一个游戏的策划。而且我是可以兼顾的。 成嘉熙：紫紫，不要过于担心老楚会找你麻烦。现在据说正有一个现象，叫做什么鲸鲲大崩溃的，大家都拒绝玩游戏了。你就以这个为理由，说是运营上有困难不就完了。 福馨：等等等等，老楚就指望这个游戏能够把这个鲸鲲大崩溃终结掉，而且他还指望利用鲸鲲大崩溃的契机修改行业游戏规则，让游戏业重新振兴呢。怀紫姐，你可不要让老楚失望啊。 舒怀紫：臣妾做不到啊！ 李汤米：管理局又不缺这点钱，怀紫，你随便搞，让老吴花点小钱钱买个一千万份，这不就是营销奇迹了吗？这样，我友情赞助，也买十份。 福馨：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要创造营销奇迹，那至少往一亿份上去。玩家社区怎么办？直播活动怎么办？游戏展会怎么办？首发活动没人参加是会露馅的。 舒怀紫：来来来，你来你来。 福馨：老实说，我觉得咱们这个运营策划职位有点问题啊。这到底是市场宣传策划，还是活动运营策划啊？感觉好像几合一大杂烩。 舒怀紫：哎，对啊，老管！你这不会是坑我吧？让我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 管青：自己业务不行与我无关，你看看人家老楚以前的搭档蔡爵，还不是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 舒怀紫：哎，老管，你可不能欺负我们机动队员老实，惹急了我可是能越级上诉的。 管青：小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组织给你安排职位的时候，可是问过你意见的，你自己不但一口答应，而且一直以来干得还非常起劲，现在任务下来，工作量上来了，立刻开始撂挑子，完全没有迎难而上的担当。你想要越级上报随便你，不过你这前后不一的工作态度，可是要写进履历里的。 舒怀紫：嘿！你还是老管吗？你身边不会坐着局长吧？ 成嘉熙：老管，莫非你有意思要在执行局长的职位上更进一步，顶了老吴当东方分局局长？ 管青：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未来的灾难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作为拯救地球的排头兵，管理局干员，我们要有铁肩担道义，单臂揽乾坤的勇气。小舒，我记得当初你一身轻松，无事可做的时候，也会主动接触老楚，积极分担管理局的工作。把那个时候的精气神拿出来嘛。 工作群里的一阵寂静。所有人都回忆起了当初舒怀紫和楚千城“危险接近”的往事，顺理成章地觉得舒怀紫应有此报。管青一席话，立刻把他和所有人划归了一条统一战线。 舒怀紫：服了。我简直不认得你老管了，你和吴局长就差一根烟。 福馨：怀紫姐，其实你鲸鲲平台账号也建立了，度娘贴吧也创建了，游戏的初期也就是这样联络联络玩家，做做游戏的宣传。而且老楚也把最优质的阿婆主拉进了公司做测试员，他们就是自发的游戏宣传员，可以拉动一批自来水。剩下的大型活动，应该是运营策划和市场部同事对接的活儿了。 舒怀紫：市场部？！对啊，老管，我要和市场部对接！来个市场部先！ 管青气愣了。什么市场部？奇物之屋集团就是子乌虚有的东西，什么产品没有，什么市场不占，要什么市场部。 舒怀紫：木哈哈哈哈，没有市场部，我temed模拟m 舒怀紫的对话嘎然而止。她所在的厕所单间门被打开，月姐出现在她的面前。 舒怀紫和月姐大眼对小眼，同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月姐扶着单间门，战术后仰，对着厕所外大喊一声：“老楚，你要找的小舒在这儿呢。” 舒怀紫感到脑袋上的头发一下子炸起来。楚千城这大boss攻击范围也太广了，女厕所也在他的射程之内。 舒怀紫在月姐的陪同下，满脸通红，羞羞答答地来到了楚千城的面前。 “你们聊，我先去解决一下。” 月姐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留下舒怀紫一个人面对着两眼放光的楚千城。 “小舒，游戏就剩下配乐需要花一点时间，而且我已经有了心目中的配乐人选。你一直以来都对宣发比较上心，惭愧的是我因为游戏的难点阻碍，一直没有积极配合你的工作。但是现在，我有信心让这个游戏成为明年e3的明星游戏，现在万事俱备，不知道你和市场部之间是否有相应的宣发活动。我们是不是有能力冲击一把e3？” 楚千城握住舒怀紫的手用力摇了摇。她感到了他手掌的温热和干燥。这一瞬间，她回想起来楚千城化身ig抵抗虫潮，拼尽全力保护艾莉的场景。她能感到楚千城对于《枯骨镇》的热爱和对于未来经历的珍视。 作为在《枯骨镇》中身经百战的老玩家，舒怀紫知道楚千城每一个成就的来之不易。那都是勇武、智谋、疯狂达到极致，再加上无上的信仰之力才能造就的奇迹。 楚千城是一个纯粹为了梦想而疯狂的人。舒怀紫突然间理解了福馨的心情。如果她不能帮助楚千城完成梦想，她辜负的，是一个闪亮的灵魂。 “必须的，必须的！”舒怀紫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真的？也对，有我们造梦机这样的新主机，奇物之屋集团肯定是明年e3最靓的仔。”楚千城的笑明媚如阳春三月。 “咱们不能止步于此。”舒怀紫的心里拼命在哭喊着，闭嘴，闭嘴啊，但是她的嘴却犹如机关枪在开火，“e3最佳，咱们预定了！不但是e3最佳，史上最佳，咱们也预定了！” “这么有信心？”楚千城眼睛晶莹剔透，闪烁着银河星辰般瑰丽的光华，“斗宗4可是曾经得到过ign10分的满分评测。我们能超过它吗？” “没问题。只要宣发到位，配合《枯骨镇》的过硬质量，什么斗宗4都要靠边站。老楚，你别担心，一切有我，你只管去搞配乐，把游戏配乐给我搞出彩，宣发的事，交给我！”舒怀紫用力拍着楚千城的肩膀。 实际上，她想要扇自己耳光。 “小舒，谢谢。那么我就全都托付给你了，我会把配乐做好。”楚千城感激地点头。 目送楚千城兴冲冲走远的身影，舒怀紫想要立刻回到《枯骨镇》，一头钻进虫群，粉身碎骨算了。 她承认，在面对楚千城做出许诺的时候，她的确有三四秒钟满满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但是这短暂的幸福是用什么代价来换取的，她根本不敢去想。 让一个管理局的机动队员去搞游戏宣发……她想到了死。 她第一时间掏出手机。 舒怀紫：老管，我不管你怎么去做，我要市场部，现在就要。 管青：刚才你怎么不说话了，打了一堆乱码。 舒怀紫：老楚找到我了。 福馨：怀紫姐，老楚其实对于运营不太了解，他在城爵工作室只管项目，宣发都是蔡爵在搞。你先不要让他期望太高，以后我们慢慢想办法。 舒怀紫：太晚了，我跟他说咱们的游戏要冲击明年e3。 福馨：这没什么，咱们的新载体既然要面世，一定会进明年e3的。 舒怀紫：我还说我们的游戏一定会是e3最佳游戏。 福馨：没事没事，按照鲸鲲大崩溃的形势，很多游戏公司都会破产，我们的竞争者…… 舒怀紫：我还说我们会是史上最佳。 福馨：怀紫姐，史上最佳的斗宗4在ign的得分可是10分…… 舒怀紫：老管，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市场部。 管青：你叫我到哪儿给你变出个市场部？！ 第106章 配乐(感谢小鸟盟主的银盟) 当今世界最优秀的游戏大作中，配乐所占的分量与日俱增，甚至超过影视剧的配乐比重。很多优秀的游戏制作人都是在创作伊始，就开始寻找个人风格符合游戏风格的天才音乐大师来参与游戏配乐创作。 游戏音乐在制作人们越来越出神入化的拿捏之下，已经成为了一种影响玩家游戏选择和战斗风格的隐性手段。 在最新的游戏制作中，制作人们甚至在交互式配乐中更进一步，把玩家制造的声音加入到背景音效之中。 有些更加特殊的游戏制作人甚至仅仅凭借一段游戏配乐就能产生全新的游戏灵感，成就一款旷世之作。 楚千城在创作《枯骨镇》的开始，早早地就选定了为他的游戏配乐的人。但是，潜藏在他内心的恐惧和愧疚却一直让他不敢去面对这个选择。 他让自己更加沉迷于游戏其他部分的创作，有意无意把配乐这一部分空缺了出来。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他必须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因为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出现的灵感，正是他心头一直挥之不去的一首原创乐曲。 只有创作了这首乐曲的人，才配成为游戏的音乐主创。 和运营策划舒怀紫沟通之后，楚千城深切感到了奇物之屋集团对于《枯骨镇》的厚望，游戏配乐的敲定已经不能再拖了。 楚千城当天下午，终于鼓起了勇气，拿出手机。 但是几次心惊胆战的拨号之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跑得一干二净。 楚千城攥紧了手机，用力挥舞了一下，艰难地积聚起残余的勇气，走出了办公区，径直冲出了奇物之屋集团大厦。 “报告管局，楚千城出了收容区，去向不明！”福馨从手机上安装的窃听系统捕捉到楚千城的动向，立刻向执行局长管青汇报。 “跟紧他，现在他可万万不能出事！”管青大惊，连忙下令。 福馨雷厉风行地冲出了大厦，开上奇物之屋特勤车，在楚千城打的出租车后面一路追去。 一个半小时之后，楚千城乘坐的出租车终于冲出了拥堵的车流，进入了魔都绿岛区的一处街道。此时街道中的农投银行分部正好下班，银行职员们三三两两说笑着走出正门。 楚千城让司机停在街边，他从车上下来，朝着正门张望。 福馨开车小心翼翼地在隔了半条街的街道另一边停下，自己则换了一身装扮，围着大围巾，带着口罩，悄悄凑向银行门口。 等到保安把正门锁上，谈笑着离开。一位身形瘦削，走路摇晃的男人是最后离开的人，他凑到正门前，查了查锁，看到没有问题，才缓缓转过身来。 “哈~”福馨差一点叫出声，幸好她捂住了嘴。 这个身形瘦削，满面风霜，一头白发的男人，长得太像楚千城了，简直就是楚千城加了黄昏滤镜的模样。他唯一和楚千城不同的地方就是头发和眼睛，他剃了一头板寸，头发雪白，双目死气沉沉，犹如被生活烧成了灰烬。 这个男人一眼看到了楚千城。 他冷冷地看着他，毫不迟滞地收回了扫视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爸。” 楚千城沙哑而发颤的嗓音在黄昏的晚风中飘荡，听得福馨想哭。 白发男子仿佛根本没听见，只是摇摇晃晃地前行。楚千城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白发男子走了几步，终于站住了身形。他猛然转过头来，森然望着楚千城。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是不想要孩子的。是你妈一定要生。” “我天啊。”福馨差点把耳机撕下来。她简直不敢想象楚千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个啥感觉。 “我知道。” 楚千城声音嘶哑。 “你知道？”白发男子身子一震，忍不住睁大眼睛。 “妈和你离婚那晚上，吵架时说过，我当时根本没有睡。”楚千城低声说。 “你……你还知道什么？”白发男子颤声问。 “妈其实也不想要我，只是想要靠我让你改行。”楚千城低下头。 “你……你都知道了？！”白发男子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我知道你牺牲了自己的梦想，只为了养大我。”楚千城仍然低着头，“而我也从小就知道失去梦想的生活，是多么悲惨。” “……”白发男子沉默地望着他。 楚千城闭上眼睛：“所以你还是错了。你不该让我放弃梦想。” “你的梦想，做游戏？”白发男子用力摇头，“你以为那种东西是艺术？幼稚！那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蠢货硬要把自己做的事安上高大上的头衔，证明自己没有白活。斗鸡、遛鸟、打麻将，瞎玩蓝日，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爸，我最近开发了一款全新的游戏。我想要用你的那首曲子做主题曲，并且聘请你担任音乐制作人。”楚千城勇敢地挺起胸膛，不再纠缠这永远无法争出对错的话题。 “胡闹！”白发男子大怒，“那首曲子……那首我谁也不卖，更不会卖给你的游戏公司。” “爸，你写出那首曲子之后就转行了，但是我知道你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一旦你的音乐录入我的游戏，每天会有上千万人听，这比在任何平台的流量都大。” “傻孩子啊。”白发男子用手按住额头，“你以为我转行完全是因为你吗？我厌倦了资本对艺术的操弄。它们不会管你的曲子为谁而写，不会管音乐的立意和背景，他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到最后，你的音乐你的人都会面目全非。我选择做一个银行职员，是因为我想至少还做个人！” “爸，这首曲子的版权，我有完全的掌控，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让我继续使用，我可以随时把版权还给你。但是，如果你愿意担任游戏的音乐制作人，你就可以重操旧业，做你最爱的事业。” 楚千城一脸殷切地望着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沉默了良久，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 “我二十年没做过曲，给我作词的家伙也早就不在了……”白发男子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而且，我眼看就熬到升职了。” “爸，我有钱了，你就算退休我也养得起你！” “我们没关系，我不用你养。”白发男子故意不去看楚千城。 “爸，我知道你虽然当初没想要孩子，但你是爱我的。你坚持把我送入大学，让我找个好工作，都是想要我过好日子。但是……”楚千城声音暗哑了下来。 “但是你一定要去做游戏……真气得我……气得我！”白发男子咬着牙望着楚千城，似乎对于当初楚千城的任性仍然怒火中烧。 “爸，这是我公司的地址。”楚千城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白发男子。 “奇物之屋集团……”白发男子看着名片，“这不就是那个……那个……很有名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楚千城充满自信地点头，“明天早上九点，我在集团大厦的录音棚等你。我有信心，你一定会喜欢我做的东西。” 白发男子看着名片点点头，一脸感慨：“你看起来混得不错，嗯，总算让我……唉。” 奇物之屋集团的共同意识似乎将一股奇异的信心注入到了白发男子的心中，他对于楚千城的埋怨无形中消解了大半。 “爸，今晚我回家给你做饭吧？宫保鸡丁和无锡排骨怎么样？”楚千城趁机问。 “臭小子，你以为我没了你连饭都吃不上？你上大学的时候，我不也自己做的饭？今晚上我让你见识见识老爷子的手艺，我……我添个青菜。”白发男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脸涨得通红，仿佛恼羞成怒。 但是片刻之后，楚千城和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千城的执着和真诚，再加上李汤米的共同意识，终于让横亘在父子两人之间六七年的寒冰融化了。 福馨迅速转过身来，动作矫健地钻入特勤车，躲到驾驶室里，幸福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对于管理局干员的身份无比自豪。 第107章 宣发(感谢小鸟盟主的银盟) 楚千城即将聘请自己的父亲楚舟担任音乐制作人的事，福馨第一时间报告给了管青和吴德阳。 如何处置楚舟这个全新的收容对象，即将成为管理局需要处理的一件大事。 然而，这件事比起管青正在头疼的问题，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他现在正面临一个大问题：如何搞一个市场部出来？ 收容楚千城的管理局阵容已经是东方分局的极限。再弄出一个市场部，东方分局的干员全都上演出阵容都凑不齐。更关键的是，东方分局的干员并没有市场运营的技能储备，在强龙纵横的吃货国商场里会死得很难看。 这已经不是东方分局能够单独解决的问题了。 管青只能第一时间请示吴德阳。此时的吴德阳正躲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补觉，管青又循着烟味将他成功捕获。 “我真的该退休了。”吴德阳点起一根烟，苦笑着望向管青。 “局长，现在人类大难当前，可不是退休补觉的时候啊。”管青一口官话，听得吴德阳直乐。 “小管，这心气儿不错。感觉你已经开始有领导分局的觉悟了。”吴德阳吐出一口烟圈。 看着空中稳定的烟圈，管青心头暗喜：局长果然有解决办法。 “我现在来不及想别的，只想要尽力完成收容楚千城的任务。”管青恭敬地说。 “嗯，市场部。”吴德阳眯起眼睛，“格局小了点啊。小管，咱们不只要上市一个游戏，而是要上市一个全新的游戏载体。如何推广一个游戏载体？那就需要足够多的大牌游戏厂商加盟。这就要收购全球的大牌游戏开发商。” “理、理论上是这样的。”管青强装镇定，但是心里已经开始叫娘。 “现在因为鲸鲲大崩溃，全球游戏产业正处于低迷状态，这是抄底的大好时机啊。”吴德阳摸着自己的下巴，“咱们刚好有总局拨来的巨款做储备，把能买的都买了，将奇物之屋集团做大。” “局长，根本没有奇物之屋集团！” 管青崩溃地说。 “你别管其他的，先做一份全面收购世界着名游戏厂商，抄底游戏产业用以推广造梦机的计划书。别那个样子，没那么难做。不就是钱的问题吗？很简单的数学计算。你可以让小成帮你。” 吴德阳笑嘻嘻地望着管青。管青现在的脸色和他的名字很配。 “然后呢？”管青一脸的绝望。 “然后让楚千城做好用来宣传《枯骨镇》特色的宣传片。” “嗯？”管青不解地望向吴德阳。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宣发才会想要一个市场部。但是，现在他又要自己解决宣发问题了？那还要市场部干嘛？ “你看，小管。困难的问题，一定要超纲去解决，视野要广，格局要大。”吴德阳微笑，“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枯骨镇》宣发无从做起。如果游戏无法发行或者无法大卖，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楚千城继续为我们做续作。而这游戏续作很可能又会进一步解决未来人类的危机，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管青揉着太阳穴。老实说他还没有想得如此深入。 “管理局现在给了我们足够的财力，我们也出了足够的成果。但是，想要继续下去，我们需要管理局全系统更加密切的配合。”吴德阳双手一摊。 “是啊。我们应该申请总局的协助和配合，特别是掌管管理局经费的后勤局。”管青眼睛一亮。 “唉，你看看你这样就过于直线思维了。你要记得，东方分局一直在主导楚千城的收容。但是如果我们请求援助，总局派遣后勤局介入，那么主导权就落到了后勤局手里。那样的话，很可能我们之前的工作成果都被别人一并拿了。你要知道，后勤局里掌管钱袋子的都是什么人。” “哦~~~~~”管青用力一拍巴掌，“局长高啊。我们写下详细的计划书，做出自组公司，抄底游戏产业，做大奇物之屋集团的姿态。如果计划足够吸引人，后勤局看到充实管理局资金的机会，会主动要求入局，这样就是他们求我们办事了！” “所以你这个宣发对象，就不需要面对复杂的商场，而是面对总局的头头儿们，不需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直接一个ppt，剩下的就是添油加醋说几句，刚入行的大学生就能做。一切顺利的话……” 吴德阳朝管青眨眨眼睛。 “后勤局如果入局的话，不但市场部有了，连奇物之屋集团都有了。还是我们带他们玩！”管青振奋无比地说。 “赶紧滚去写计划书，给我拿出干劲儿来。”吴德阳说完这番话，又躺在了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 “是，局长！”管青差点想要冲上去亲他一口。 幸好他控制住了自己。 “对了，楚千城请了他父亲楚舟来做游戏音乐。”管青出门之前想到了这件事。 “这么说我们要收容的对象又多了一个。”吴德阳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 “是的。” “让大家打起精神看紧一点就好。” “是。” …… 在管青的办公室里，舒怀紫和成嘉熙犹如两只小绵羊一般老老实实坐着，不敢直视此刻颇有局长风范的管青。 “这是局长和我商量后决定的，我们只需要将这份计划书提供给委员们，我们需要的市场部和发行公司都会迎刃而解。但是我需要这份计划足够周详细致，具有百分之百的可操作性。嘉熙，你是数学天才，怀紫，你最近也接触了很多宣发工作，这件事你们做非常合适。其他一切都交给我和局长就好。” 管青坐在办公桌后，以平淡自信的语气沉声说。 “放心吧，这很简单，如果资金足够。只是数学计算问题。”成嘉熙胸有成竹地点头。 “最近和老楚打交道多了，满脑子都是国际大牌，这些我熟。”舒怀紫也信心十足，“真的做好这一份计划书就够了？” “哦，还有，让老楚给弄一个冲击力足够强的游戏cg，总局一看就能买账那种。这是宣发方面的工作，怀紫，你去催一下。” “好嘞！”想到又可以为难楚千城，舒怀紫笑得跟朵花一样。 第108章 游戏之后的故事(感谢小鸟盟主的银盟) 宁谧的奇物之屋集团大厦未来工作室专属录音棚中，楚千城和楚舟并肩坐在一架三角大钢琴前，静静地观看着楚千城“通关”《枯骨镇》的剪辑片段。 在楚舟决定是否把自己创造的歌曲交给奇物之屋集团之前，他需要先了解楚千城做的游戏。这就需要他要么进入游戏游玩，这是他绝对不会干的事情，要么让他“云游戏”一把，看一眼游戏试玩。 通关了完美结局的楚千城游戏脚本录像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知道楚千城的父亲要来，小灵调集了自己好几个线程，通宵整理楚千城留下的海量影音资料，从中挑选了最能体现故事氛围和情节走向的片段，组合成了一个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合辑。 当艾莉手握焊枪，伸手抚摸ig的铁面，检查它神经元芯片组是否可以运行的时候，楚舟就被周围显现出来的末日氛围和军营背景所吸引和触动。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在钢琴上弹起了他创作的那首乐曲。 楚舟的音乐风格是简洁的，简单的主旋律配合不同的变奏和转调，犹如轻松明快，朗朗上口的民歌。 他创作的这首歌曲，和所有六七十年代出生的音乐人一样，受到俄罗斯和东欧音乐的影响很深，在悠扬悲怆的主旋律中透出浪漫主义的憧憬和诗意。 这首乐曲的主题和《枯骨镇》的主题天然吻合。 楚舟以生涩的手法反复弹奏着自己二十年不弹的乐曲，随着情节的推进自由发挥地变奏和转调，让这鲜明简洁，朗朗上口的旋律犹如变色龙一般在各个不同的场景中出现，并形成截然不同的乐曲。 《枯骨镇》内故事情节的舒缓变幻，犹如打开了泄洪闸门，催发了楚舟积攒了二十年的灵感，他完全沉迷在了音乐创作之中。 两个小时一转眼就过去。 当情节推进到最后ig与艾莉坐在俯瞰黑森林的高岗上观看暮光的时候，楚舟的曲调骤变，主导整个乐曲的悲怆一点点淡去，浪漫、明媚、悠扬的曲调盘旋往复，渐渐上扬，化为主旋律，将游戏故事中希望仍在，光明犹存的主题鲜明地烘托出来。 眼泪从楚千城和楚舟的眼中涌出，在录音棚的灯光下化为点点星光。 “感觉像一个梦境。”楚舟缓缓将双手从键盘上放开，嗓音沙哑。 “这就是一个梦。”楚千城擦了擦眼睛。 “原来，电脑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吗？”楚舟愧疚地看了他一眼，“我落后时代了。” 楚千城感动地回望着楚舟。他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父亲，这是在向他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对于性格执拗的楚舟来说，是巨大的让步。 “父亲，做我的音乐制作人吧？”楚千城忙问。 “先不急说这个事儿，刚才我弹的曲子，有不少新的灵感，可以丰富我二十年前的乐曲，编曲需要多一点乐器，最好加进来巴拉莱卡琴，最后的乐章加进手风琴，弦乐要加强，再来八架小提琴和两架大提琴。”楚舟急不可耐地重新弹奏着刚才的变奏，“糟糕，我的脑子……” 他有点找不到刚才的曲调了。 “爸，别着急，小灵已经把你的所有演奏都录下来了。”楚千城微笑拍着他的肩膀。 “哦？”楚舟茫然抬头，却看到大屏幕上突然出现八个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有他弹奏钢琴的模样。他刚才试图寻找的所有变奏和转调都在耳边回响。 “谁是小灵？”楚舟惊喜万分地问。 “爸，是我们公司的人工智能系统，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楚千城朝大屏幕露出会心的微笑。 “人工智能啊，知道知道，咱们现在的国家战略就是占有人工智能优势嘛。小子，走在前面啦。”楚舟笑着用力一砸楚千城的肩膀，“难怪你整天跟我说第九艺术，早让我看到这种游戏，我怎么会跟你置那个气！你看看你之前做的，都是纸片人。” “爸，当时我哪有条件做这种大项目？”楚千城苦笑着。 “……”楚舟的眼神忽然迷离起来。 “爸？”楚千城惊讶地望向他。 “嘘嘘嘘！”楚舟不耐烦地让他住嘴，自己的双手开始神经质地按动着眼前的琴键。 与乐曲相通的主旋律以一种空灵、舒缓、凄清、悲凉的调式弹奏出来，不再拥有之前乐曲的抒情，而是蕴含着饱满情绪的叙事式曲风。 “随便唱点什么。”楚舟望向楚千城。 “但是，爸，我好久没有……”楚千城的脸一红。他知道父亲这是在邀请他参与到歌曲的创作中来。小时候他也曾经跟着父亲弹的曲调瞎唱着玩，但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怕什么，难道你现在脸皮还这么薄？”楚舟一边弹琴一边说，“你为什么设计出艾莉这个角色？因为你和她一样孤独，渴望着另一个灵魂的陪伴。你无法消解自己的孤独，只能设计出艾莉，依靠拯救她来完成对自己的救赎。想象一下现在她的心情，她会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空灵而悠扬的曲调在空气中飘动，拨动着楚千城的想象力。他的灵感之闸缓缓打开。 “鲜花成行的镇中央， 每年暮光到来的时光， 仿生人独坐的街头， 那里是我的家乡。 每日梦魂萦绕， 一刻无法逗留， 一生一世思念， 永生无法回头。 再也找不到了，有你陪伴的日子， 甚至无法怀念，和你一起的时光。 我已经熟悉了黑暗， 你却带来了光， 无论太阳会不会升起， 我会一直等待暮光。” 楚舟停止了弹奏，楚千城也停止了低声的吟唱。录音棚里仍然回荡着歌曲的余韵。 “呼~~~”楚舟忽然笑了，“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歌词。” “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的主题歌。”楚千城闭着眼睛，“但是，这讲的是……” “……下一个故事。”楚舟接话。 “艾莉逃亡到了城邦区，隐藏在繁华都市的核心，梦想着和ig的再一次见面？”楚千城茫然望向楚舟。 “别看我，这是你的故事。”楚舟微笑，“这首歌，可以做《枯骨镇》的片尾曲，同时做下一部的主题歌。” “我开始有灵感了！”楚千城的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 第109章 迟到的cg(为小鸟盟主加更) 在吴德阳、管青与管理局委员会巨头们商议好了总局视频会议的日程之后，舒怀紫提前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就向楚千城传达了总局需要游戏cg的指示。 她记得非常清楚，楚千城不但满口答应，而且每天都和未来工作室的干员们忙到深夜。小灵每天开着上百个线程，在上百个终端上不停运行着各种编曲和模拟音效的程序。 她认为以小灵的高效和楚千城的肝度，区区一段游戏cg，应该能够提前两三周就做好了。 但是在视频会议举行当天，管青和吴德阳已经向总局巨头们开始做东方分局推广造梦机和《枯骨镇》的视频报告，楚千城仍然没有搞定说好的游戏cg。 舒怀紫第一次体会到运营方和制作方之间的深刻矛盾。 一方是精益求精的执着和狂热，一方是效率就是生命的焦躁和愤怒。 舒怀紫好几次差一点冲进楚千城的工作区，从他脑子里砸出她想要的游戏cg。 在管青汇报到中间的时候，楚千城终于气喘吁吁地拿着做好的游戏cg，当着舒怀紫的面上传到她的手机上。 “抱歉，小舒，耽误了一点时间，我和家父为cg做了一下最后的调整。”楚千城的脸上满是兴奋和自豪。 “你有什么好自豪的，慢吞吞的没个业内精英的样儿！”舒怀紫一肚子埋怨，但是来不及充分表达，现在每一秒钟都很重要。 她飞快地将楚千城上传的cg传到管青做报告的笔记本上。 此刻管青正在东方分局的视频会议厅面向管理局最高委员会的大佬们介绍东方分局的商业推广蓝图。 收购全球优质游戏开发商的宏大计划明显让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大佬们也感到震惊，需要时间消化。 他们依次发言，轮流向管青询问着细节问题。 幸好成嘉熙为他整理的收购细节十分详尽，按照理论上的数据来说，以东方分局现在掌控的资金流量，抄底全世界游戏开发商是可行的，而且这一次抄底如果真的成功推行下去，按照成嘉熙的计算，一旦游戏业复苏，东方分局的资金储量会上升一个数量级。 一旦这个方案推进成功，东方分局在管理局内的分量就超过欧洲分局、美洲分局、非洲分局，甚至这几个分局加起来的资源都会赶不上东方分局。 资源体量上唯一能够和东方分局分庭抗礼的，只剩下执掌财政的后勤局。 以东方分局现在进行的项目所占的分量，这种实力上的变化也是管理局巨头们认同的，不过他们以为这种变化会潜移默化地体现，没想到这种飞跃来得如此之快。 问题在于，东方分局的做法是一场豪赌。一旦游戏业无法如预期一般复苏，东方分局的资金储备就会一次性见底，即使后勤局倾尽所有都不一定能够补上这么大缺口，这会严重影响到r108研究的推进，甚至会影响到人类的未来。 楚千城的游戏是否拥有让游戏界起死回生的实力，成为了所有巨头共同关心的问题。 没有一个委员会巨头再浪费精力继续询问。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关切东方分局的负责人们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只想看东方分局接下来的报告如何解除他们的顾虑。 管青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叼着烟仰头沉思的吴德阳，他一点没有站起来接棒的意思。 管青知道，这一场面对巨头们的报告，就是吴德阳为他准备的试炼，过了这一关，他就是东方分局下一任局长。 他尝试着学习吴德阳那种万事尽在掌握的风范，看着笔记本上的ppt，下一页就该点开游戏的宣传cg和操作演示。 但是这一栏里空空如也。 管青闭上眼睛。舒怀紫果然还是个雏儿啊，她缺乏给制作方施加压力的经验。 就在这时，笔记本上的收信箱里浮起一个气泡，舒怀紫终于拿到了那个救命的游戏cg。 管青右手行云流水般地拖动鼠标，将这个游戏cg添入ppt的空白区，与此同时左手一点下一页的快捷键。 “至于与项目mor-0781和项目mor-0799合作的游戏《枯骨镇》是否能够承载东方分局推广造梦机和《枯骨镇》，继续推进r108的野心，我想接下来这个短片应该能说明一切。” 管青以胸有成竹的姿态，坚定而有力地开口说。 而他的心底却如小鹿乱撞，慌得一b。 …… “ig——，站起来，你可以的！” 漆黑的屏幕上，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个小女孩明亮的音色在一片嘈杂吵闹声中脱颖而出。 清冷的钢琴键音在背景中响起，充满忧伤气息的a小调，节奏简洁，旋律清晰干净，在清冷的悲情中，一种昂扬的情绪在旋律中默默累积。 屏幕亮起，一连串数据在屏幕上显示，那是ig身上的护甲、电量、损坏程度、和奥拉值的显示。 横在屏幕上的裂纹，显示着ig电子眼上的伤痕。明亮的蓝火花在背景之外时不时地闪烁。 在屏幕正前方，一个雄壮有力犹如北极熊般的战士正舞动钢铁做成的拳套，一下下地锤击着屏幕。 “杀了他！” “干掉仿生人！” “枯骨镇不需要仿生人！” “去地狱吧该死的电子脑壳！” 疯狂的嘶吼声在背景中响起，一个又一个雄壮如牛的追光战士在背景中涌现。他们都在为战斗中的战士助威。 镜头聚焦在追光战士中间，倔强地推开周围的人，跳到拳击台柱子上的艾莉身上。 “ig，加油！你是最强的！” 艾莉的小拳头高高举到空中。 乐曲中突然出现了卡洪鼓和印度鼓富有韵律的鼓点，犹如春雷轰鸣，敲响了反击的号角。 白银色的拳头出现在屏幕中，它穿过了北极熊战士的双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他犹如一扇被踢开的大门，一下子扬了出去。 富有韵律的电音旋律突然充斥全场，大屏幕上不再是ig的第一视角，而是转换成了上帝视角。 ig出拳如风，配合着电音踩点，一拳一个，将如狼似虎扑来的追光战士全部打倒。 艾莉激动地从拳击台的柱子上跳下来，骑在ig的身上，骑着他犹如女武神一样满场乱转，举起小拳头疯狂欢呼。 乐曲转为激动人心的管弦乐，场景转为ig独自面对三十只暴走虫的突袭。 他以无比的勇武和非人的冷静一个接一个消灭掉入侵枯骨镇的虫族。直到最后一只暴走虫冲到眼前，艾莉向他递过关键的弹夹。 镜头一转，ig面对虫忍的突袭，冷静反击。 ig面对即将杀死雷蒙德和梅艾达的雷疣猪，一击致命。 ig面对突袭而来的鲨虎组打手，冷静狙击。 ig面对扑面而来的扑鼠集群，即使浑身插满了刺鼠的长刺，仍然能够冷静攒射。 ig面对吞噬兽，在即将灭亡的刹那打出最后一击。 音乐节奏忽然舒缓下来，欢快明媚的乐曲化为主旋律。 艾莉创造了花仙，花仙与ig以电火花为媒介，成为了彼此的伙伴。 艾莉犹如向骑士授勋的公主，骄傲而得意地将蚁后主机交给ig，并和ig幸福地拥抱。 ig和燕程醉酒交谈，艾莉向ig以胳膊划出一个大大的心型。 乐曲化为宏大的交响乐合奏，激烈的鼓点作为主线引领整个乐章冲向最高峰，提琴声，弦乐声迅速跟进，百十个迥然不同的乐声接踵而至，形成一片强有力的吼音。 ig在虫潮冲向艾莉所在的高岗前以高爆手雷、冲锋枪、磁链武器和冷兵术与虫潮鏖战。 ig跪在地上，以超载磁链核心的战法切换冲锋枪和磁链飞刀，一敌百，将围在周围的近两百只黑翼刀虫砍翻在地。 ig切断六只黑翼刀虫的双刀，以十二把刀插死十二只暴走虫，艾莉冲到他面前和他热烈拥抱。 慷慨激昂的乐声和激烈变幻的场景融合如一，化为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潮，推举着观众朝着故事情绪最浓烈的巅峰义无反顾地挺进。 ig的睿智和英勇，艾莉的热情和无畏，ig和艾莉之间颠扑不破的羁绊交织在一起，拨动着观众们的心弦。 信任与忠诚，爱与被爱，孤独与陪伴一重重激发着观众潜藏在心底，不轻易显露的激情。让他们在故事最高峰的浪潮中随波逐流，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激烈的乐声在艾莉和ig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嘎然而止。 寂静降临，预示着悲哀的结局，所有痴迷于游戏cg演示中的人们都感到心沉入海底。 乐曲再次变得忧伤哀婉，但是旋律萦绕之间，一股越发炙热的力量缓慢烘托着气氛。观众们感到仓皇，但是仓皇中他们强烈地感到了希望。 ig试图抚摸艾莉的头，却终于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艾莉抱住ig，将他用力抱上高岗。 在枯骨镇的中央，枯骨镇镇民们筑起了一座钢铁雕像。ig的残躯被镇民们焊在在中央雕像之上，犹如永远在静坐沉思。 艾莉在雷蒙德和梅艾达的保护下，坐着悬崖市的空列朝着城邦区飞去。 在客舱之中，艾莉望着窗外的枯骨镇，泪如泉涌。 此时，片尾的制作组名单缓缓升起，昭示着故事在这里告一段落。 第110章 得到集臻社(为小鸟盟主加更) 在制作组名单升起的瞬间，一首由女生合唱的歌曲在管弦乐悠扬婉转的配乐中响起。 “鲜花成行的镇中央， 每年暮光到来的时光， 仿生人独坐的街头， 那里是我的家乡。 每日梦魂萦绕， 一刻无法逗留， 一生一世思念， 永生不能回头。 再也找不到了，有你陪伴的日子， 甚至无法怀念，和你一起的时光。 我已经熟悉了黑暗， 你却带来了光， 无论太阳会不会升起， 我会一直等待暮光。 ……” 空灵凄清却又隐含希望的片尾曲，把这个互相陪伴，相依为命的主线故事烘托到了极致，同时也为整个故事画上了一个余音绕梁的句号。 在场所有人，包括已经见惯人间悲欢离合的委员会巨头们，都被这段一波三折，黄粱一梦般的游戏cg深深地震撼。 这种感觉对于他们来说是新鲜的。 看尽了人生的灰黑色，他们虽然还能够保持着起码的斗志，但是让他们感动的东西太少了。让他们震撼的东西，几乎没有。 而这个短短的游戏cg却做到了。音乐、演出、画质、剧情无可挑剔。 即使全球最佳影视制片商穷尽数年时间制作的世纪大片，和这个游戏cg相比，也仿佛差了一点东西。 这个游戏cg就仿佛一个任性的亿万富翁洒下数十亿的资金聘请影视界天才艺术家们做出来的艺术珍品。 他们忍不住好奇《枯骨镇》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而后续的故事又会有怎样的精彩。 平均年龄半个世纪的委员会巨头们甚至有点想要亲自玩玩这个游戏。 一个充满强大吸引力的项目同时又蕴含无穷的潜力，即使是他们也无法抗拒这种魅力。 “不得不承认，你们的提案很有魄力，也有极大的成功可能。” 说话的人正是管理局委员会七巨头之一，同时兼任后勤局局长的埃尔文.罗杰柴尔德。他是七巨头中唯一一个可以不隐藏身份发言的人。 “不过，我认为另外组建一个奇物之屋集团就显得没有必要了。可以让后勤局在东亚的分支机构——集臻社改头换面，成为奇物之屋集团。这样无需另外的程序和手续，东方分局就可以拥有一个真正运作多年的公司作为支援。我会让集臻社社长跟进你们的项目。” 埃尔文.罗杰柴尔德微笑着说。 管青和吴德阳不动声色地互望了一眼，嘴角都微微翘起。 这正是他们预计的最好结果。 集臻社坐拥管理局各大分局尤其是东方分局的优质项目，数十年来为管理局暗中聚敛的资金在后勤局中统计占比一直没下过百分之六十。 管理局每个分局都对集臻社这个机构垂涎三尺，但是还没有任何一个分局能够真正操纵集臻社。就算是后勤局都无法完全操控集臻社。 现在借着楚千城的《枯骨镇》，东方分局成为了集臻社的顶头上司。 管青的心中突然涌起这些天来和楚千城学来的词汇：一波肥。 实际上集臻社归入奇物之屋集团是双赢之举。集臻社多年来一直以各种贸易公司的名号在东亚活跃，以各大项目的奇特能力捕捉商机，聚敛资金。 虽然他们的机构已经变得相当庞大，但是数万员工至今仍然没有现实世界的合法身份，全部是暗地里的管理局雇员。在现实世界他们还必须拥有另一个合法身份。 但是，当集臻社化为东方分局创造的奇物之屋集团，他们虽然失去了对自己机构的主导权，却能让数万员工拥有了管理局和现实世界合二为一的身份，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做大机构的雇员，在亲戚朋友面前出头露脸，同时也不用在两个身份之间反复横跳。 除了集臻社的管理层可能心情复杂，集臻社绝大部分员工应该是拍手称快的。 …… 结束了委员会视频会议之后，吴德阳和管青并肩走出视频会议厅。 “小管，干得不错，我感觉退休的日子不远了。”吴德阳笑嘻嘻地说。 “吴局长，现在东方分局长势喜人，正是锐意进取的时机，你不用这么急着退下来吧？”管青现在的官话已经犹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哈哈哈，听你这么说话，莫名地特别有成就感。”吴德阳笑了，“不过，想到要和集臻社的社长打交道，我巴不得赶紧退休。” 管青忍不住一激灵。 “无论如何，是时候告诉小舒，她要的市场部，到了。”吴德阳笑嘻嘻地说。 管青挠了挠左脸，感到压力山大。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和他无关啊，他是未来工作室前负责人，舒怀紫才是运营策划。 “又可以看戏了！”管青感到自己竟然兴奋了起来，“嗯？我是不是该去心理咨询师那里坐坐。” …… 楚千城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奇物之屋游戏引擎的支援下，通过小灵的优化，每一处关键和支线剧情他设计的演出cg都摆脱了动作捕捉和真人排演的繁琐。 小灵在他的指导下，可以把每一个参演人物设计得栩栩如生，甚至每一个人物身上的肌肉变化都惟妙惟肖，就好像真人表演一样。 每一个人物的嗓音和配乐，楚千城和小灵也进行了精心的设计，在每一场戏剧性的剧情中加入了不同的配乐，这些配乐都会和当时玩家的心态相呼应，强化游戏的沉浸感和梦幻感。 楚千城还指定小灵在处理玩家上传到主服务器上的梦境片段中分析出玩家的身份和特性，设计出符合他们性格身份特质的独特游戏演出。 这样在玩家进入特定剧情时，他们得到的游戏cg都是即时演算而成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就仿佛替他们私人订制了一个世纪大片的主演。 这充分实现了楚千城对于《枯骨镇》的设想：一个完全自由，结局因人而异的开放世界。 在游戏最后收尾阶段，楚千城在管青的帮助下设计了造梦机平台内嵌的创意作坊，为每一个玩家设置了创意作坊权限。 玩家只要通关过一次《枯骨镇》就可以得到创意作坊的权限，在里面依靠自己的想象力来创造全新的游戏mod。 在设计完这一切之后，楚千城感到自己已经完成了《枯骨镇》所有力所能及的创造，剩下的就是各阶段测试，然后配合造梦机主机进行游戏发售。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未来工作室都流传开一个大新闻：奇物之屋集团市场部负责人要来未来工作室。 楚千城并没怎么在意。他作为制作方已经尽了他所有的努力。剩下的，就是运营如何与市场部对接的问题。这以前不归他管，现在也不归他管。 但是，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工作室的同事们脸色都有点黑黑的，灰灰的？ 第111章 集臻社长驾临(感谢小鸟盟主的银盟) 闹钟铃声悠扬，秦甄猛地睁开眼睛，汗水顺着她的鬓角，静静滑落。 她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的她感到了童年时代一般的无助。虽然她记不起梦里出现了什么。但是她感到自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令她感到温暖的东西。 也许是一只相依为命的小猫，又或者是一只想要保护她却不幸死去的小狗。 她想要做一点什么，但是她的身体冰冷，这说明在梦里，她什么都没有做到。 她伸出手，按灭了闹钟。 起床，穿衣，洗漱，拉开窗帘，秦臻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魔都的长街。街上滚滚的车流犹如行进中的百万雄师，在她眼前浩浩荡荡的开过。而她则像一位检阅仪仗的女王，居高临下，俯视一切。 她加入管理局，是为了不再无助，她想要获得力量，她不想再像童年时的自己一样，被父母操纵，成为他们的摇钱树。 管理局删去了她父母的记忆，以此换得她用自己的能力为后勤局效力。 她并不是管理局里的一个项目，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超能力，但是她对于资本和流量的独特理解、控制、利用和培养，令她可以轻易利用管理局任何项目赚到最高利润。 因为，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逼着以流量明星的身份存在。对于资本的玩弄和流量的经营，没人比她更清楚。 而在当今世界，个人努力、高新技术、商业模式都已经被穷尽，只剩下资本和流量才是利润的基石。 她摆脱了父母获得了自由，但是这种空中楼阁般的自由远远不够，她想要拥有更多。作为集臻社长，她掌握着世上无人可比的资金和亚洲地区无敌的用户体量，这让她感到无穷的力量。 这种力量给她安全感。 手机的震动声在梳妆台上传来。秦臻提前结束了对魔都长街的注视，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将手机设为免提平放桌上，开始慢条斯理地画眼线。 “局里的通报看过了吧？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集臻社长，而是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兼市场部总监，所有的集臻社员将开始有合理的公开身份，包括你。请允许我向你表示祝贺。不过，你将接受东方分局的管辖。这也是代价之一。” 手机里传来后勤局长埃尔文.罗杰柴尔德的声音。 “没人能够管辖集臻社。” 秦臻对着镜子仔细画着眼线。镜子里是一张完美无瑕的美人面。勾魂摄魄的大眼睛，撩人的修长睫毛，挺直的鼻翼，曲线柔和的薄嘴唇，瘦削而玲珑的瓜子脸，缎子一般光华四射的长发。 “那就用你的魔法去征服东方分局吧。要小心东方分局的局长吴德阳，这可是一头百年修行的老狐狸。” 埃尔文对于东方文化十分熟悉。 “吴德阳还没有懒死吗？”秦臻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脸。 还差一点东西。 她要让她的面容变得深邃一些，不要让人看到她内心深处的任何东西。她的脸是装潢精美的战甲，帮助她走到人生巅峰的利器，它不能有一丝瑕疵，一点缝隙。 至于吴德阳。他的弱点她无一不知，他虽然狡诈，但是懒惰，在趋于内卷化的局内竞争环境中毫无优势。 “他的确懒，不过他手下却带出来一批勤快干练的人才。” “嗤。” 眼线笔娴熟而精妙地游走，眼影刷晕染上下眼线，眼角有了凌厉深沉的轮廓。睫毛夹一闪而过，睫毛刷灵活地上下闪烁，睫毛如鲜花般绽放。腮红刷飘舞，刷出沾露苹果色的腮红。唇红打底、唇刷晕染，唇色娇艳，美如桃花。 秦臻看着镜子，镜中的女子美得销魂噬骨，美得杀气四溢。她拿起眉笔，点在额角，开始描眉。 “如果你说的是管青，哼，身为研究员，智商比我还低10点，这就像长着罗圈腿的芭蕾舞演员，简直是管理局之耻。” “哈哈，和你谈话真是人生难得的趣味。管青显然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努力。他负责的项目r108最近风头无两，后勤局几乎被这个项目掏干了，但是委员们却每天都跟赚了几百亿一样。” “很难想象以管青的智商和情商能够做到这一步。” 秦臻画完最后一笔，将眉笔随手丢入梳妆盒。 “他们收容了一个非常特殊的项目。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项目mor-0781，虽然这个项目也极有潜力。但是我说的是另一个项目——mor-0799。东方分局花了将近20亿欧元收容这个项目。但是回报却超出了百倍。” “哦？”秦臻感到心跳加速。这比她所投资的项目平均回报率都要高十倍以上。 又有一个项目需要征服了。她找到了人生的全新意义。 “想办法征服这个项目吧。把他和整个东方分局玩弄于你的股掌之间，这不就是你的长项吗？” 秦臻抚摸着下巴，凝神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嘴角上扬，笑容绽放。那是她招牌般的自信微笑，她劈开一切阻碍的武器。 “放心吧，埃尔文，一个月后，我会让他变成我手里的吉他，我让他弹g和弦，他绝不敢弹七和弦。” 秦臻看了一眼房间墙角的吉他，随即迅速移开了目光。 “祝你好运，我的殿下。” …… 这一天早上，楚千城进入工作区的时候，看到未来工作室的同事们脸色都不太好。 “老楚，来了？”管青看到他一边僵直地打招呼，一边擦着头上的汗。 “小管，怎么了？”楚千城奇怪地问，“吃坏肚子了？” “有点。”管青脸色尴尬。今天是集臻社长秦臻亲自到奇物之屋集团大厦报到的日子。她将会加入收容楚千城的演出之中，作为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兼市场部总监。 东方分局对于秦臻那是久仰大名。 她绝对不是一个甘于演配角的女人。在工作上，在生活上，哪怕在一场内部聚会上，她自然而然会成为大女主。哪怕周围的人如何抗拒，如何挣扎，最后他们都只能无奈地被她随手摆布，成为小角色。 不知多少个被收容的项目在她面前挣扎了片刻，就被玩弄得团团转。 吴德阳想要靠东方分局对楚千城的收容和r108这个研究项目来吃掉集臻社，那么集臻社的大头子——秦臻，就是第一个需要消化的人。 当初管青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下意识地忽略掉了集臻社隐含的危险。但是现在当他真的要直面秦臻的时候，他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胃口。 “老楚，今天市场部的人会来，事关《枯骨镇》的宣发，你……你和小舒好好接待一下啊，我今天身子不舒服……”管青毫不犹豫地打了退堂鼓。 “放心吧，这毕竟是我的项目。”楚千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休息，别把身子搞垮了，我还等着与你一起做你的项目呢。” “哈哈，有机会的。”管青现在只想踩着太空步滑翔出未来工作室。 轰地一声，未来工作室的大门被两名黑西服黑墨镜的威武男子推开。 一位艳光四射的女郎昂首挺胸，以雍容华贵的猫步走入工作区，一下子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女郎上身披着白色毛呢西装外套，内穿纯白针织高领毛衣，下身搭配藏青半身百褶裙，脚踏白色高筒靴，典雅中透着时髦，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嗨，管青。”女郎看到想要溜出门的管青，微微一笑，淡淡打了个招呼。 “秦臻。”管青一脸难受。秦臻堵了门，想走走不了。 楚千城看了他一眼。 “哦，老楚，这是秦臻，呃……”管青看了秦臻一眼。 “奇物之屋集团市场部总监。”秦臻微笑着望向楚千城。 “幸会，秦总监。”楚千城慌忙伸出手去。 “楚先生。”秦臻朝他微微点头，将自己的白手套摘下来，和他用力握了握手。 楚千城微微一愣，秦臻的握手温热有力，非常有魄力，和她的外表颇不一样。 “《枯骨镇》的资料我都已经连夜看过了，楚先生，请允许我问一句，为什么《枯骨镇》里没有联网功能？”秦臻直视着楚千城，开门见山。 听到秦臻的问话，无论是身边的管青，还是躲在一旁偷听的舒怀紫、成嘉熙和福馨都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和楚千城共事这么久，也玩了一些他介绍的游戏，他们对于游戏界的认知算是极为丰富。联网功能是单机游戏算得上是标配的功能。而《枯骨镇》中却没有。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个疑问。 这简直是太业余了！ “因为不可能实现。我也不提倡实现。”楚千城干脆地说。 “为什么？”秦臻追问，“单机游戏中的联网合作或者对战，是很多游戏的核心卖点。而我们的《枯骨镇》是想要终结鲸鲲大崩溃的救世级产品，你能想象超级马瑞奥没有合作功能吗？” “《枯骨镇》的主机是造梦机，其实真正的主机是人类的大脑，表现的方式是人类的梦境。没有一个人想要将自己的梦境与他人分享。” 楚千城笑着一摊手。 “如果我能通过宣传让人们对于梦境分享达成共识，楚先生有没有可能为我们提供联网机制。” 秦臻微笑着问。 “我想我无能为力。《枯骨镇》的剧情主线是由艾莉和她复活的一位仿生人之间展开的，其他外人的加入都会将这个剧情主线割裂，破坏了游戏的沉浸感。” “楚先生，你能够意识到《枯骨镇》的潜力吗？”秦臻盯着楚千城的眼睛，“这是一个可以拯救整个游戏界的游戏。你可以通过这个游戏为行业立下业内标杆，重写游戏规则。如果你放弃了联网功能，等于失去了让《枯骨镇》进军网游产业的切入点，这才是未来真正的金矿。” “网游的核心关切不是游戏性，而是社交性。我作为游戏制作人，首先要保证的是游戏性。至少《枯骨镇》里，不会有联网。每一个玩家的主机里，都会是一个无人打扰的世界。” 楚千城说到这里，转过头去对舒怀紫招招手：“小舒，你是运营，你来对接一下，我要继续工作了。” 楚千城说完这句话，朝秦臻一点头，转身走到自己的工作间，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片刻就忘了秦臻的存在。 秦臻看着犹如受惊小鹿一般一点点蹭过来的舒怀紫，冷冷一笑：有意思。 第112章 控制楚千城(感谢小鸟盟主的银盟) 楚千城一旦沉浸在工作里，就彻底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现在他比较关切的，是游戏测试方面的问题。 这个游戏虽然他打出了完美结局的剧情线，并通过所有的手段帮助玩家确立了达到完美结局的所有方式，但是玩家是否真的能够达到完美结局，同时在各种不同结局的冲击下仍然对游戏保持热爱，这只能靠不断地测试。 在开放测试之前，楚千城组织了第二次内部测试，所有工作室成员和参与第一次测试的测试员都被他邀请参加。 现在，不少工作室成员和测试员都已经深陷《枯骨镇》世界之中，按照楚千城成功的范例在苦苦摸索自己解救艾莉的道路。 每个人在游戏里都过得很苦。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不是光明的也不知道。 但是，楚千城可以明显地发现，每一个参与测试的成员都保持着极强的专注度和耐性，每一次从梦中醒来眼神都会熠熠生辉。 他们仍然保持着对游戏目标的执着。剧情故事和艾莉的人设产生的合力化为一种强大的驱动，驱策着他们继续在《枯骨镇》中拼搏。 楚千城回想着自己游玩《枯骨镇》的经历，对于测试员们的心情感同身受。 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是这里的世界是一个和真实世界无比接近的虚拟开放世界，在里面探险和游玩的体验如梦如幻，让人魂牵梦萦。 他甚至想要重新沉浸在《枯骨镇》的故事中，再把艾莉的主线做一次。不过，他知道他不可能再得到比之前更好的游戏体验了，除非……除非他现在就开始准备《枯骨镇》的续作，或者dlc。 楚千城观察着每一个测试员上传的游戏视频，整个人陷入了遐思之中，灵感犹如调皮的鬼怪，在他的大脑中和他捉着迷藏。 他想要捕捉住它们！ …… 秦臻与舒怀紫的对话简短但是凶残，五分钟的功夫她已经指出舒怀紫在扮演运营策划上全部的致命失误。 舒怀紫虽然是东方地区首屈一指的机动队员，但是对上秦臻她却节节败退，甚至连向她发火的勇气都没有。 “幸好楚千城自己就是个运营白痴，否则你们东方分局对他的收容，就会因为你的这些疏忽而彻底失败。你们是幸运的。不过人不能把幸运当饭吃。” 秦臻凑在舒怀紫的耳边，以微弱但是严厉的语气小声说。 舒怀紫想打人，但是她不敢。 “管青……”秦臻朝着管青招招手。 管青如梦初醒。他刚才被秦臻训斥舒怀紫的场面震慑，错过了逃生的最佳时间。 在无比的悔恨中，管青一步步挪到秦臻的面前。 “管青，《枯骨镇》内很多的设置都显得过于理想主义了。集团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追求最高利润是集团的使命。《枯骨镇》显然是一款划时代的游戏，但是你们并没有好好利用它去争取更多商业布局上的优势。” 秦臻冷酷地望着管青。 “呃，这是老楚的游戏，老楚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来，我没有提意见的资格和义务。”管青摆了摆手。 “这么说我只要说服了楚千城，你们都没有别的意见？”秦臻冷笑着环顾四周。 众人纷纷点头，脸色苍白。管青更是一步步挪到楚千城身后，将他化为主坦。 秦臻拉过一把椅子，直挺挺地坐在楚千城办公桌的旁边，优雅地翘起腿，凝视着他。 楚千城仿佛没看到她一样，仍然沉迷在测试者上传的游戏视频之中。 工作区内的气氛异常尴尬。每个人都为楚千城揪着心，但是没有人敢去打扰秦臻和他的对峙。 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楚千城把视频看完，并且做完笔记之后，他长舒一口气，转头去找咖啡。 咖啡没找到，却找到一个静坐的大美女。 “咦~~”楚千城浑身一震，跟看到鬼一样。 此刻的秦臻七窍生烟。 她本来以为楚千城是在那里装模作样，她就想看看这货能装多久。但是现在看到他纯乎自然的反应，她意识到这货是真的把她给忘了。 秦臻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行头和容妆是不是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大龄青年喜好已经变了。 “秦总监，你对《枯骨镇》测试视频感兴趣？我们还在内部测试阶段，你完全可以去体验一下。”楚千城自然而然想到秦臻坐在这里应该是和他一起看游戏视频。 “我没那个时间。”秦臻冷笑着摇头。 “不需要你有时间，《枯骨镇》是基于梦境主机，只要你有时间睡觉，就可以利用睡觉时间来玩游戏，这就是造梦机的优势。”楚千城笑着说。 “楚先生，虽然你对游戏的执着和热爱很让我感动，但是这一次集团推出造梦机，是为了抢占未来游戏载体的市场份额。《枯骨镇》固然优秀，但是集团不能把所有的资源都投注在一款游戏上。如果经过集团大数据分析，《枯骨镇》无法达到市场的期许，我们不得不把投入《枯骨镇》宣发的资源挪到更有潜力的游戏上去。” 秦臻审视着楚千城，关注着他脸上每一根肌肉的变化。 mor-0799是一个游戏制作人，他的作品就是他的生命，如果宣发资源被挪走，游戏卖不出去，这等于要了他的命，只要他对此产生危机感，秦臻就能够轻易操控他，进而一举操控对他的收容策略，最终达到喧宾夺主，操控整个r108项目的目的。 现在，秦臻和东方分局在这一场收容楚千城的演出中处于激烈竞争状态，一旦她占有主导权，令楚千城倾向于与她配合，那么这个项目就脱离了东方分局的控制，归属于集臻社。 “集团其他工作室也在开发新的游戏项目吗？”楚千城好奇地问。 “呃……这是商业机密。”秦臻在楚千城脸上没找到任何不安感，这让她很不安！ “或者集团有计划抄底国际优质游戏开发商？”楚千城好奇地继续追问。 “这都是机密。”秦臻有些狼狈地摇头。她没想到楚千城会有这样的商业视野。资料上不是说他不怎么参与运营吗？ “ok。只要秦总监觉得合适，我不会打扰市场部的决策。”楚千城转过头去，准备点开其他的测试视频。 “楚先生，你……”秦臻感到自己就像老虎吃王八，完全没下嘴的地方，“你就不怕宣发不利影响游戏的销售吗？” “以前我是会怕啊。现在我和集团已经签了合约了，我负责为集团制作最优质的游戏，集团负责发售。我已经把我的这一部分工作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其实是集团的工作，跟我无关。市场部如果觉得我的游戏不符合期许，这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楚千城笑了。 “但是，合约中既然注明了你需要为集团制作最优质的游戏，你的游戏不适应市场就说明这不是优质产品！” 秦臻冷冷地望着楚千城。 “我在合约里特地注明了最优质游戏的定义是以我自己的标准为准。我也向小管和吴总反复解释过了，我的标准，是高于业内普遍认同的行业标准的。我只要认为这个游戏达到了我的标准，这就是合同定义下最优质的游戏。” 秦臻眼皮一跳。她没有仔细看合同注释的小字。她迅速抬头看了管青一眼。管青此刻早已经拿出手机，翻看着电子版合同的文字，随即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秦臻凝视他的凶光。 管青吓得打嗝了。 “秦总监，我知道，各大集团市场部喜欢用大数据分析市场，总结出优质产品的标准和制作规律。这是大数据的优势，同时也是大数据的局限性。它永远在分析现有市场下同类产品的最优解。它缺乏放眼未来，开拓全新市场的能力。大数据也许能选择出垄断市场的游戏，但是却会让集团错失能够变革市场的新作。” 楚千城用力伸了个懒腰，有感而发。 “这么说楚先生非常肯定，自己的作品将会是变革市场的新作喽？”秦臻明白自己已经输了这一轮，应该及时止损，不该再纠结。但是面对这个满不在乎的楚千城，她……她不甘心。 “我不敢肯定。对我来说，每一次制作新作品就是一场赌博，结果是不可控的。但是妄图用大数据来搞出一个可控的结果就更加可笑了。心理学上有一句话，试图控制不可控的事物，是一种疯狂。不过，资本集团喜欢搞大数据我也能理解。资本，说白了就是一种社会权力。对权力的追求，本来就是疯狂的。” “对权力的追求，本来就是疯狂的……” 秦臻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你干脆念我身份证号吧！ 楚千城的话等于把秦臻的老底都给揭了。她这些年盘踞集臻社将无数个管理局的项目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不就是对资本和权力的追求吗？ 我疯了吗？！ 秦臻转头看了舒怀紫一眼。舒怀紫侧过脸去，耳朵直抽抽。她瞥了管青一眼，他的嗝停了。 “这个死做游戏的。”秦臻眯着眼看着楚千城，她想毁了他。 “既然这样的话，我不打扰楚先生工作了。我会和同事们再讨论一下楚先生的宝贵意见。”秦臻的脸上露出春花般的微笑。 “不敢不敢，只是提供一些拙见。”楚千城温和地一笑。 秦臻挺直腰板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未来工作室。她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小心翼翼地把工作室的大门关上。 “小舒。”楚千城等到秦臻出了门，朝舒怀紫招了招手。 “哎，老楚，什么事？”舒怀紫眉花眼笑。 能看到楚千城怼爆秦臻，她感到这辈子好像都值了。 “市场部估计不会再为我们的游戏出力宣发了，咱们自己来。我还有些积蓄，你有什么活动计划跟我说，我私人赞助。”楚千城微笑着说。 “哦，好，好的。”舒怀紫脑子空空如也，心里慌得一b。 第113章 秦臻的笑(为小鸟盟主加更) 秦臻离开奇物之屋集团大厦很久之后，吴德阳才犹如闻到春天气息的土拨鼠，从他躲藏的董事长办公室冒出头来。 管青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他迫不及待地将楚千城和秦臻的交火实录一字一句地报告。 吴德阳从兜里拿出他的老式大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春花般的笑容？”吴德阳忍不住确定了一句。 “没错。”管青兴奋地看着吴德阳的眼睛，“我觉得老楚这一回是把秦臻骂醒了。她悟了，发现这些年自己走偏了。也许，我只说也许，老楚和秦臻还能够不打不相识，成就一番……” 吴德阳一脸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猛虎扑食的时候，嘴角也会上扬。秦臻笑得越甜，下手就越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告诉所有干员做好准备。未来外星人入侵我不知道啥时候，不过如果不好好准备，咱们也许都看不到了。” 管青身上一阵燥热，冷汗瞬间把后背的衣衫浸湿。 …… 第二天，管青来到奇物之屋集团大厦的时候，赫然看到本来空置的几个楼层都住进了全新的职员。 早就到岗的福馨看到管青，一把就把他拉到一边，一脸焦急地说：“管局，粗大事儿了！” 管青本来就紧张，一听福馨这个语气，心脏差点就炸了。 “粗、出、出、粗……啥事儿了？”管青嘴巴一阵秃噜。 “秦臻不是省油的灯啊。”福馨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我昨天就觉得要出事。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你看见我们下面几层的工作室了吗？” “看到了……”管青点头。 “那是戴森环、鬼谷九方的制作团队，他们在鲸鲲大崩溃里遭受重创，被秦臻抄底并购，改了名字，现在合入了咱们奇物之屋集团。” “啊？吖，不对啊，咱们东方分局的财政还没交到她手里呢，我把控着，一分没少！”管青当着福馨的面就开始查账。 “她根本不需要东方分局的钱。她是后勤局的大佬，有的是钱。她这是要截胡我们的抄底计划。”福馨急得直跳脚。 “冷静冷静。”管青闭上眼睛，“戴森环和鬼谷九方的团队只是独立游戏工作室，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到楼上的人。”福馨的嗓音岔了。 “楼、楼上是谁？” “从软工作室、海岛工作室、圣摩尼克工作室、火箭男孩工作室、蠢驴工作室……”福馨犹如报菜名一般一个个往外跳名字。 “……”管青的脑子一片木然。其实他并不太熟悉这些工作室的名字。 “全是有名气的大牌厂商！”福馨无奈地按住额头，一脸带不动的丧气。 “秦臻手这么快！”管青惊了。 “她肯定是一接到委员会视频会议上的备忘录就开始着手接触这些大牌工作室，毕竟她的身份是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很多事情上她可以越过吴局长自己做决定。” 听着福馨的分析，管青渐渐从一开始的茫然失措中清醒过来。 秦臻并不是在昨天和楚千城谈崩之后才开始着手抄底这些大牌厂商，而是早就已经绕过东方分局，发动集臻社的干员拿下了这些厂商。今天，她只是把他们的办公地点全部转移到了奇物之屋集团大厦，显示力量。 在她进入未来工作室之前，她实际上已经架空了东方分局在已经现实存在的奇物之屋集团内的地位。 东方分局虽然对于集臻社有管辖权，但是在r108项目上，核心是楚千城。在楚千城的认知世界中，集臻社有了压倒性的掌控力。一旦他的意识里认定集臻社决定他的命运，那么东方分局就会无奈退居二线，失去对项目r108的掌控。 昨天对楚千城的第一次接触，是秦臻试探他的第一步。她准备制造危机，从而探查出他的需求和心态，然后逐步对其进行控制。 没想到的是，她严重错判了楚千城，导致她的试探化为了一次失败的接触。而楚千城的话，甚至还打击到了她的心态。 今天她的举动，实际上是对楚千城和东方分局的提前摊牌。 “难道说，昨天楚千城怼爆秦臻，间接打乱了她的布局，让她失去定力提前出手。”管青想明白了之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管局，你还有功夫笑啊。”福馨惊了。 管青一愣：就算楚千城打乱了秦臻的布局，但是他也没这个能力逆转乾坤。一百个他绑起来都不够秦臻打的。 管青的脸色又白了。 “管局，你是不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着管青忽而傻笑，忽而沮丧，福馨绝望了：秦臻又弄疯了一个。 “老楚！”管青这个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认为救星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千城，“老楚在哪儿？”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着急，本来他都是第一个来工作室的，今天到现在了人影都不见。” 管青摸着下巴，试图把握楚千城的心态：《枯骨镇》犹如老楚的孩子。而秦臻这一次摊牌，就是在向他表明态度，奇物之屋集团完全可以冷处理《枯骨镇》，转而投资其他工作室的作品。 奇物之屋ai小灵并非专属于未来工作室，完全可以各大工作室共享。就算管青可以通过自己的权限让小灵不能共享，她制造的奇物之屋引擎却是集团的产品，完全可以共享。 各大着名工作室本身一定有正在筹备的产品，一旦用上这个超级引擎，进展必然一日千里，再加上他们旗下人数众多的业内骨干，研发速度不一定会比小灵和楚千城的黄金组合慢多少。 到时候《枯骨镇》就算发售，也会在群星灿烂的诸多大工作室作品中相形见绌。 楚千城意识到这个问题，必然会陷入绝望之中。这正是秦臻控制项目的惯用伎俩，当他陷入绝望的时候，她再提出解决方法，从而一步步让他落入自己的把控。 虽然管青能够读通秦臻安排的剧本，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解决的良策。 “吴局在哪儿？”管青冲口而出。 “他说他要去钓鱼！”福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白眼已经翻到九重天上。 管青也感到绝望。吴德阳这是在决定项目命运的关键时刻选择躺平啊。 “不行！”管青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东方分局必须站出来！” “管局，告诉我们怎么做！”福馨朝屋内一招手。舒怀紫、成嘉熙、欧阳威等东方分局干员一百多人呼啦啦全都跑了出来，把他围了一圈。其中还有十几个外聘的管理局雇员。 “哼！”管青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追踪软件，“我早就在吴局的手机上安装了追踪器，他上天入地都逃不过我的掌控。今天必须让他拿个主意！” 他慷慨激昂的语气并没有感动任何人。所有人都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他：刚才喊得还以为他要力挽乾坤，原来大事当前还得喊爹！ “他在董事长办公室的娱乐间！”管青丝毫没有感到尴尬或是羞耻。他已经别无他法，只能抓住吴德阳拼命撸。 他没抬头看任何人，而是风驰电掣地朝着董事长办公室狂奔。 …… 董事长办公室娱乐间的大屏幕智能电视被吴德阳悄悄连上了游戏机，他正沉浸在大表哥2的虚拟世界中扮演着主角，和他帮派里两位老大乘船湖上，优哉游哉地钓鱼。 “局长……”管青破门而入。 “嘘！”吴德阳皱眉阻止了他开口，按动游戏机遥控器的按键，钓起一条灰黑色的鲈鱼。 “嘿嘿，小口黑鲈，1.93公斤。”吴德阳得意地笑了。 “局长，秦臻都杀到家门口了，你怎么……”管青差点嘴一秃噜说出“你怎么还在泡温泉啊。” 最近和楚千城待久了，一张嘴全都是游戏。 不过管青转念一想，连局长都玩上大表哥了，这楚千城岂止有毒？简直毒王！ “小管，你以后要接我的班，一定要有点战略定力才行啊。”吴德阳慢条斯理地控制主角收起黑鲈，又把钓竿甩了出去。 “局长。秦臻想要逼得楚千城走投无路，然后再来一波收服，这是她在熬鹰，可不能不理啊。”管青着急地说。 “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昨天和楚千城的会面之后，秦臻这是乱了方寸，动作有点过猛啊。”吴德阳笑嘻嘻地说。 “局长，你有办法反击？” 看到吴德阳稳坐钓鱼台的样子，管青顿时精神了。 “不需要什么法子。来来，小管，坐下。” 吴德阳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管青肠子都快打结了，但也只能暂且忍耐着坐在吴德阳旁边。 “你听说过太阳和北风让旅人脱外衣的故事吧？”吴德阳笑着问。 “局长，你是说秦臻是北风？我们是太阳？”管青敏锐地问。 “啧，你配吗？太阳是楚千城。”吴德阳笑了，“我们只是看戏的。这几天你定下心来，好好看戏。让楚千城去收拾局面。” “老楚他行吗？他是个老实人，干不过秦臻这狐狸精啊。”管青揪心地说。 “哎，楚千城可不是老实人，他是个认真的人。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吴德阳眯着眼睛望着电视上的画面，“咱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尽力满足楚千城的要求就好。” 管青沉默了片刻。 “局长，我在这儿看会儿你钓鱼行吗？” 第114章 泰山北斗们(为浮生半日闲盟主加更) 管青去找吴局长一去不返。楚千城到现在还没有露面。未来工作室里的东方分局干员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奇物之屋集团现在已经是现实中存在的巨头企业，大厦里面全是集臻社的干员。他们隶属于后勤局，一直活跃于管理局和现实世界的阴阳界线之间，对于身份的切换十分熟悉，也很善于与不明真相的普通人群打交道。 但是未来工作室里的管理局干员只习惯于和管理局自己人打交道，除非是收容特定的安全级项目。 他们不敢随随便便到大厦的其他楼层里打探情报，因为随时都会在其他游戏工作室职员面前暴露管理局的蛛丝马迹。 这就意味着集臻社的干员在对集团的掌控上，远远优于东方分局，这大大不利于东方分局控制楚千城。 最要命的是，现在楚千城到哪儿去了他们都不知道。这说明东方分局对于楚千城的控制已经出现了致命的疏漏。 福馨、舒怀紫、成嘉熙等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发现楚千城很可能被秦臻请到了总裁办公室谈话。 在秦臻显示了绝对的实力之后，楚千城很可能对现实屈服，不得不在《枯骨镇》的设计上做出让步。 第一个让步出现之后，面对秦臻，他将会步步退让，最后被迫进入秦臻的思维逻辑，彻底成为秦臻的宠物。 控制了楚千城的秦臻，将会拥有项目r108的控制权，从而反制东方分局，成为项目负责人。 这一切的起源，就是舒怀紫想要一个市场部！ 众人斜眼看着舒怀紫，一肚子埋怨。舒怀紫感受到了压力，低着头不敢说话。 “唉，男人！”福馨抱臂在胸，“管局和吴局总以为他们男人不需要怕秦臻这个女人，这就是他们本性上看不起女人。秦臻多可怕啊。” 听到福馨把所有责任都推到管青和吴德阳身上，舒怀紫如释重负，顿时心情轻松起来。 “就是说啊！”她用力拍手，“你们看到秦臻画的妆就能看出来她多厉害，那是正常人的容妆吗？想当武则天是怎么滴？那眼影，那描眉，那眼霜，我去，霸王别姬呀！霸王和姬全让她演了！噗哈哈哈……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发现福馨、成嘉熙和一旁偷听的欧阳威好像缩小了一圈，舒怀紫心头一寒，缓缓转过头来。 秦臻穿着象牙色安哥拉毛大衣，咖啡色和白色相间方格子花纹鸭舌帽，镶花手套，踩着典雅的天蓝色丁字鞋，正在抱臂冷然看着她。 舒怀紫浑身一激灵，高跟鞋一歪，鞋跟掉了。 “楚千城呢？”秦臻翻了个白眼，目光越过她，朝工作区里打量。 “他不在你的办公室啊？”福馨脱口而出，如释重负一般。 “……”秦臻斜眼看了福馨一眼。 福馨的话戳到了秦臻的隐痛。她昨天被楚千城刺激了一下，今天她就把所有大工作室全都搬进了奇物之屋集团大厦，向他展示实力。 但是，这已经快到中午了，楚千城竟然没有在未来工作室出现。这让她感到俏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 在看不到楚千城的时候，她也终于有功夫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行动有些急了，用力过猛，透出了一股以势压人的迫不及待。这很可能会和她本来的意图产生背离。 但是昨天楚千城不假思索的一席话，戳中了她心口的痛点，强行解开了她掩藏很久的伤疤，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在管理局里取得的所有业绩。 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地压服楚千城，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关心则乱啊……”秦臻在内心深处轻轻叹息了一声。 “跟他说一声，想要和我谈，就让他去总裁办公室。”秦臻淡淡地说。 “好的……”福馨在她的气势碾压之下，只能乖巧地小声说。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大门被轰地一下推开。楚千城兴冲冲地冲入工作区。 所有人都以惊悚的眼神看着他。他的脸色红润，双目放光，犹如万年宅男看到了女神。 “自拍杆！谁有自拍杆！？”楚千城进门就喊。 “……”众人看了看福馨。 “我没有！”福馨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叮当猫，气不打一处来。 “小福，来来来，给我们拍张照！”楚千城从兜里拿出手机。 手机在他掌心上翻腾滚动，差一点就掉地上，但是他迅速合上双手拍住手机，小心翼翼地递给福馨。 “给谁拍照？”福馨拿好手机问。 “来来，在外面！快快！”楚千城拉着福馨的手，飞奔出工作室，犹如一个三十岁的孩子。 福馨被他拉着，向外飞奔，感到身子差点横在空中。 楚千城和秦臻擦肩而过，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被楚千城拉着，转过一个走廊转角，来到同层茶水间的门口。福馨的心脏瞬间停跳了三秒钟。 在茶水间里坐着海岛俊夫、传奇老贼、孔瑞.博格、丹尼.洪斯、玛尔沁。 这五位人物，随便谁的作品拿出来都足以撑起游戏界的半壁江山，可以说是游戏行业的泰山北斗，人均手中好几个让玩家们流连忘返的游戏世界。 在玩家的心目中，他们是造物主，创世神，虚拟世界的看门人。 而现在，他们正在茶水间里翘着二郎腿，谈笑风生，有若凡人。福馨感到脑子有点晕，眼睛有点花。 “小福，来来来，给我们合照一张！”楚千城冲到传奇老贼和孔瑞.博格身边，毫不客气地一边一个搂住他们的肩膀。 海岛俊夫、丹尼和玛尔沁笑嘻嘻地凑过来，合成六人像。 福馨勉强压抑着发抖的手指，给他们连续照了十几张像。 楚千城冲过来一把夺过手机，兴致勃勃地看着福馨照的照片，一边看一边说：“这张虚了，这张我闭眼了，这张不错，这张好，其实都不错。” “城，感谢你带我们熟悉奇物之屋集团的环境，等着你的新作问世哦。”玛尔沁朝楚千城竖起大拇指。 “我的游戏马上就会公开测试，会首先邀请你们来参加。”楚千城搓着手乐呵呵地说。 “哈哈，当然没问题。我们都有睡觉的时间！”孔瑞双手一张。众人都笑了起来。 “能继续干老本行，真是太好了。”丹尼有感而发。 传奇老贼和海岛俊夫同时点头，他们是东方人，相对含蓄。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一哄而散，只剩下楚千城攥着手机，发着朋友圈。 “老楚，都是大佬啊。”福馨用胳膊肘碰了碰楚千城，“什么感觉？” “跟做梦一样。听说他们都是被集团总裁亲自邀请过来的。”楚千城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咱们集团太有魄力了。” “说到总裁，她现在就在工作区里找你呢。”福馨顺口说了一句。 “啊？刚才我都没看见，快带我去见见。”楚千城吓了一跳。 福馨想拒绝，因为她知道这样正中秦臻下怀。但是，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她也不可能带着楚千城在集团大厦玩地道战啊。 “跟我来吧。” 福馨垂头丧气地带着楚千城回到了未来工作室。 一进门楚千城就看到了秦臻。他望向福馨。福馨点了点头。昨天虽然秦臻做了自我介绍，但是她故意没跟楚千城说自己还是集团总裁。 和人最初接触的时候先说低一级的职位，然后随着认识加深，再表明自己更高一级的身份，这是对自身魅力自信的职场人惯用的伎俩，为的是给人持续增加优良的印象。秦臻玩这一手，炉火纯青。 “她就是集团总裁。”福馨没精打采地说。 “幸会幸会，楚千城，未来工作室负责人。”楚千城彬彬有礼地和她握了握手，“呃……” 他的目光望向福馨，示意她介绍一下秦臻的名字。 福馨和秦臻都愣了。 昨天楚千城刚见过秦臻，今天就把她忘了？！ “我是秦臻！”秦臻忍不住紧紧盯住楚千城的眼睛，想要看他是不是装傻。 尽管她知道，楚千城装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秦总，幸会。请问是臻于至善的臻吗？”楚千城礼貌地追问了一句。 昨天楚千城和秦臻会面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臻”字的来历。 秦臻心里很惊奇。昨天她以市场部总监的身份和楚千城见面，他是爱答不理。现在她以总裁身份出场，他就开始奉承了？难道说楚千城表面老实，内心竟然如此势利？这岂非很好对付？ “没错。楚先生果然敏锐，很少有人一听我的名字就会猜出来。大家一般都以为是珍宝的珍。”秦臻不动声色，顺其自然。 她想要看看这第二次与项目mor-0799的接触会发生什么转折。 “看到总裁把世界上最顶尖的工作室都收集到集团中来，就知道你的行事作风是尽善尽美的，所以下意识就猜到你的名字是臻于至善的臻。”楚千城难得地奉承了一句，“能和这些世界顶级的制作人共处一个集团，并肩合作，是我一生的梦想。” “但是楚先生，你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你的《枯骨镇》如果不如这些大师们的项目吸引人，集团在宣发资金上的拨款会产生偏斜哦。”秦臻淡淡地看了楚千城一眼。 周围有意无意偷听他们谈话的干员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第115章 反转(为晨赋夕盟主加更) 秦臻的话里带来的压力，就算是外行人都能感受到，但是楚千城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秦总，这一次发行《枯骨镇》，除了让我自己的作品能够问世，因为形势所迫，我们还担负着重启游戏市场的重担。老实说，我一直担心仅凭一个作品，加上我们的新主机，过于单薄。现在有他们一起加入，用咱们的新引擎开发他们心目中的顶级作品。这就会形成百花齐放的局面。新的游戏盛世，就在眼前啊。” 楚千城兴奋得搓着手。 “但是，因为项目太多，你的《枯骨镇》……”秦臻试图再次点出楚千城面临的困境。 “秦总，别为《枯骨镇》担心，我已经让运营策划自行筹办活动。秦总可以把资金都拨给其他工作室，他们现在每个工作室都缺兵少将，急需补充。鲸鲲大崩溃后，很多优秀的游戏人才都陷入失业困境，集团有能力的话，正好可以把他们招募到各家工作室中，以免他们流失到别的领域。今年的e3……” 楚千城迅速摇了摇头：“明年的e3，这些大工作室靠小灵的游戏引擎，应该能做出初步的demo，再加上《枯骨镇》，盛况空前啊。不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新游戏是什么样的，想想都浑身发颤。” “你就不关心你自己的游戏吗？”秦臻忍无可忍地问。 “我的游戏已经做出来了。哪怕只有几个人玩，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我已经在考虑续作，有了这些大师的激励，我想续作的故事很快就要在我脑子里成型了。” 楚千城伸出双手握住秦臻的手，用力摇了摇：“谢谢，秦总。” 秦臻张着嘴，噎得难受。她全身都难受。这些游戏界的顶流大工作室都是花了集臻社经年的储备和不少的代价才请来的。这本来该是东方分局出力的活儿，但是她抢着干了。 因为她只要能够控制住楚千城，令其成为听从集臻社调遣的收容物，那么整个奇物之屋集团都是她说了算。东方分局依靠项目r108得到的资源，以及东方分局本身也都会归入集臻社麾下。她预付的投资也会得到超值回报。 现在她为了显示力量而招募的游戏大师们不但没让楚千城感到压力，反而让他感到了快乐。那她就不是能够控制楚千城的人，而只是个工具人！ 她尽量不去看周围逡巡的福馨、舒怀紫、成嘉熙等人。因为他们都在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失算了！这个楚千城简直有毒！ “秦总，来都来了，不如参观一下我们正在进行的《枯骨镇》内部测试吧。你也是资深玩家吗？”楚千城热情地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秦臻抿着嘴，她不想回答，干脆反问，“你是吗？” “当然，我永远是玩家。”楚千城笑了。 秦臻挤出来一个礼貌的笑容，想要干脆挣脱楚千城的纠缠，转身离开。 但是她作为慧眼独具的总裁的人设已经立在楚千城的心中，现在离开，人设会崩啊。 一切为了人设，人设就是一切。这曾经是她以前的人生。她发现自己又陷入了青少年时代的死亡回路。 在楚千城热情的引领下，秦臻一脸阴沉地朝着奇物之屋集团的秘密测试基地走去。 此时，黑王、月姐、珊主、花总和魔学家还在测试基地的实验室中继续测试游戏，朝着通关的方向勇猛精进。 管理局召集的其他机动队员也在进行着积极的测试，但是进度比起这些阿婆主要慢了一些。 整个测试基地的大屏幕上，都是各种各样的ig在逆境中奋勇拼杀。 “自从找到完美结局之后，我们还在开发一些其他的支线故事和具有其他可能性的结局。在通关后，玩家会激活创意作坊，他们可以靠自己的想象力制造梦境mod，重新通关《枯骨镇》，加速达到完美结局，当然，玩家也可以选择用原始版本继续体验。” 楚千城说起《枯骨镇》的故事、玩法、演出、音乐，口灿莲花、妙语如珠。 《枯骨镇》在秦臻的印象中完全是纸面上的数据和公式，全都被她数据化为资金和流量占有度。 如今听着楚千城充满热情和想象力的讲解，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到了五百年后的未来世界，面临着吞噬一切的虫族和日益腐化的资本，朝不保夕却又心怀希望。这是一个多么恐怖迷人的世界啊。 秦臻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入管理局，面对那群穷凶极恶的项目时的心情。原来人间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恐怖又迷人的世界啊。 这是当时她心中的感觉。 然而，在管理局中拼搏奋斗了这么久，被越来越大的恐惧和不安感驱策，她很久之前就失去了这种感觉。 现在，这种引人入胜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秦臻感到自己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为了摆脱父母的奴役，鼓足勇气拼尽一切离家出走的少女。 “所以这是一个玩家对抗ai创造的虚拟世界环境的pve游戏？”秦臻忍不住问。 “是的。” “没有pvp的内容？”秦臻转头望向楚千城。 “pvp是网游的概念，并不是单机游戏的核心。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太容易受到外力操弄。一旦激活了pvp的游戏机制，也就给了资本入场赚取利润的契机，资本一旦介入游戏，最终会导致游戏玩法受到利益最大化的扭曲，游戏本身异化为毫无灵魂的赚钱工具。这也是鲸鲲大崩溃的起源。” 楚千城说到这里转头望向秦臻：“秦总。集团的宗旨一直是扞卫游戏行业的发展空间，集团开发的游戏很少有pvp相关的内容。我的《枯骨镇》也希望剔除掉这些选项，让《枯骨镇》的世界尽可能从一开始就屏蔽掉任何资本操弄的可能性，保住游戏核心的玩法和沉浸感。” 秦臻望着大屏幕上为了保护艾莉而激烈战斗的ig，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心里自然知道，楚千城所说的集团宗旨，实际上就是李汤米为了收容楚千城，特意按照他的理念修改的。 秦臻斜眼看着楚千城，忽然感到楚千城很幸运，这等于是整个管理局在陪他玩一场过家家的游戏。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制定的游戏规则玩下去。 “难怪东方分局敢狮子大张口，想要吃掉我的集臻社。原来，收容楚千城的这潭水，这么深！” 秦臻转头看了一眼周围陪同他们一起参观的东方分局干员们。 他们听着楚千城的话，由衷地跟着点头，完全是一副发自内心，深深认同的架势。这让秦臻搞不懂是他们收容了楚千城，还是楚千城收容了他们。 “秦总，老楚设计的游戏从来都是以突破困境，突出重围作为切入点，游戏环境和玩家之间的抗衡是他最喜欢去研究的。比如他以前设计的《灵魂守护者》和《死宅的突围》都和《枯骨镇》一样以突围求存的pve玩法为卖点。” 福馨跟在秦臻背后，殷勤地帮助楚千城圆场。她自然希望秦臻和楚千城不要再像昨天一样打起来。 “《死宅的突围》是你设计的？”秦臻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刚开始入行的作品。”楚千城笑着说。 秦臻脸色苍白地闭着嘴，漫不经心地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总玩过《死宅的突围》？”楚千城随口问道。 “简单玩过……”秦臻避开他的眼睛。 “创作《死宅的突围》的时候，我还是初出茅庐的制作人，各种玩法设计比较青涩，还不是特别耐玩。”楚千城下意识地揉了揉胃部。 秦臻看了他的手一眼：“楚先生胃不舒服？” “还好，胃疼。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楚千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楚创作《死宅的突围》那会儿，还被人骗了钱，因为没钱吃饭导致胃穿孔，差点死在医院里，现在这病都没好利索。” 福馨连忙帮楚千城卖卖惨，希望秦臻对他手下留点情。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楚千城连忙摆手，“只是想到那会儿的日子就有点后怕。我身体还行。” 秦臻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整张脸都白煞煞的。 “我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秦臻忽然转过身，用手按住额头，丁字鞋蹬蹬踩地，一溜烟地跑出了秘密测试基地，坐着电梯朝总裁办公室逃窜。 楚千城等人一脸懵懂地看着她飞快消失的影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回到总裁办公室，秦臻把门一把锁了，把窗帘用力拉上，双手抱头坐在办公桌前，身子下意识地发抖。 “这是阴谋！都是阴谋！他们早就算好了！这是他们安排好的陷阱！” 秦臻恼怒地用力一划桌面，把桌面上的文件资料全都划拉到地上。 “吴德阳！管青！你们有种！” 秦臻攥紧了拳头，眼眶里充满了屈辱和悔恨的泪水。 “不可原谅！” 秦臻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冲到办公室大门前，用力开门，没开开。她用力踹了两脚门板，才想起自己锁了门。她解锁开门，犹如一团愤怒的白色旋风，朝着奇物之屋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冲去。 第116章 与往昔重逢 “找到了没有？”吴德阳一边在大表哥2里钓着鱼，一边催促着管青。 管青拿着手机灵敏地翻动着搜索页面：“那个钓鱼的渔夫任务里的传说鱼地图是不准确的。难怪你老钓不到。” 吴德阳挠着头：“啧啧，这游戏制作人不厚道啊。” “局长，你用的是特制钓饵吧？”管青看了一眼手机。 “还有特制钓饵吗？” “局长，你必须到河边钓饵商店去购买特制钓饵，传奇鱼是不认普通钓饵的。” “哎哟，那我是因为用了普通钓饵，还是因为用了不准的地图才没钓上传奇鱼啊？” “都有一点吧。” 就在吴德阳和管青全神贯注讨论传奇鱼的钓取方法的时候，轰地一声，董事长办公室娱乐间的大门被人粗暴地一把推开。 “吴德阳！管青！你们算计得挺美啊！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 秦臻冲入房间，一把将头上的鸭舌帽丢在地上，一甩满头秀发，厉声问。 管青脑子嗡地一下子木了，他下意识地缩进了大脑深处一个无人打扰的快乐岛中，并开始为自己吹响了能够令灵魂安定的无声口哨。 吴德阳慢条斯理转过身来，微笑着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放在嘴上用力吸着，吐出一团散乱无序的烟雾。 管青看着这一团乱麻般的烟，自己也七窍生烟。 “你们怎么查出来的？你们以为……你们以为靠挖出我以前的黑料，你们……你们就可以通过楚千城控制我？拥有集臻社吗？” 秦臻的嗓音沙哑了。泪水顺着她白皙的瓜子脸滚滚滑落，汩汩不绝。 “咳咳，”吴德阳轻轻咳嗽了一声，“秦臻，人呐，如果不能正视自己的过去，就永远无法真正成长。” 秦臻凶猛而愤怒的眼神，一点点失去了生气。 吴德阳闭上眼睛，尽情吸了一口烟：“我是亲眼见证你入后勤局的老人啦，这些年，你路子走得越来越偏，我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我是个快退休的干员，还有什么可怕的。能让你拥有一个面对过去的机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管理局，都是一件好事。” 管青看着吴德阳吐出来的烟丝，顿时心灵神会。 “是啊是啊，面对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直面恐惧。”管青挤牙膏一般挤出一句。 秦臻斜眼看他，满眼鄙视。管青再次缩进了他的快乐岛，口哨声萦绕脑际。 秦臻弯下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鸭舌帽，拢起头发把帽子戴好，倔强地昂起头，转身大步离开了娱乐间。 等到秦臻丁字鞋的脚步声终于在走廊里消失，吴德阳转头望向管青：“查一下怎么回事。” “是！”管青立刻冲到娱乐间的终端前，飞快地查找秦臻的文档资料。 …… 秦臻一边疾走一边擦着眼中滑落的泪水。 九年前的往事，挣脱了她为自己设下的层层防御，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在她的大脑中疯狂回放。 她从小就是一名被父母刻意培养的童星。为了弥补父母未能成为人上人的遗憾，她的父母从小就为她制定了严格课程表，试图按照当时流行的偶像培养路线把她培养成明星。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人性从本质上是自私的。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一样。他们把她培养成流量明星，不是为她着想，而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 她参加了各种选秀节目，在娱乐综艺中出头露脸，终于走红，成为了拥有惊人流量的童星。 她的父母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控制流量，如何制造噱头，如何保持热度。 她成了毫无作品，却红遍全国的流量明星。父母是她的经纪人，她的收入全部交给父母管理。她自己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因为她的母亲希望她控制体重，保持身材。 那个时候她才是少年，正在发育期。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决定离家出走。但是她根本没有离家出走的经费。她也不可能寻求粉丝的赞助，因为各大粉丝群的粉头都是受她父母雇佣的。她的一举一动，这些粉头都会如实汇报给她的父母。 就在那个时候，她发现了粉丝群内一个粉丝分享的经历。一个傻呵呵的游戏宅为了制作自创的游戏，正在各大学校园网论坛内征集关于社恐症患者的素材。 恰好她的这个粉丝就是社恐十级患者，被这个游戏宅迅速锁定，希望能够和她进行深入交流。 但是，这粉丝害怕受骗上当，迟迟不敢答应。 秦臻要来了这个游戏宅的qq，声称自己因为父母的虐待而成为深度社恐患者，她渴望融入社会，体验人生，逃出家庭的魔爪。 这个游戏宅二话没说，转了550块钱给她，那是乘坐高铁到魔都的车票钱。 秦臻用这笔钱到达了魔都。因为她孤身一人在大城市，这个游戏宅还担心她的安全，特意为她安排到了他就读的大学女生宿舍中住宿。 她利用这个机会，偷了同寝室女生一千块钱现金，当天夜里远走高飞。 这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光。 在她被管理局看中，收容进后勤局成为干员之后，她曾经鼓起勇气回去找当初的那个游戏宅。但是和他见面的日子太短，她又心怀鬼胎，不敢正视他的脸，结果导致她想要找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的模样。 这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出手相助的人，在她印象里仅仅成为了一个符号——游戏宅。 而他也不可能记得她的容貌。因为在她和游戏宅相见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流量明星的面容，也防止遇到色狼变态，她故意将自己化妆成黄瘦枯干还点了几个黑痣的少女，配合她本来就瘦得像模特的体型，完全是一副柴火妞的感觉。 她试图将这段经历抛诸脑后，但是午夜梦回，这段经历总是不断地反复在脑海中重现。 在管理局内长大成人，她懂了人情世故，开始学会分析人物性格。当她再回首往事，她几乎可以猜到，在她偷走同宿舍女生一千块钱之后，依照游戏宅表现出来的性格，他必然会替她付清这笔欠账。 虽然相处短暂，但是她知道，这个游戏宅为了做游戏处于赤贫状态，这一千块钱很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件事渐渐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她不想再去想，但是她的大脑却在这些年里，一点点回忆起她和这个游戏宅短暂相处时他提到的所有话题。 《死宅的突围》这个游戏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时时浮现。 这个游戏就是那个游戏宅一直心心念念的作品。 “楚千城……”秦臻揉着眼睛，她现在终于想起了这个游戏宅的名字。他总共就隐隐约约提过一次，但是三个字的名字，提一次秦臻也记不住，只能隐约留下个印象，而且这三个字分别怎么写也只能靠猜。 秦臻感到了耳鸣。 为了对付楚千城，她在短短时间里考察了大量的游戏业界资料，几天内锁定了世界着名的游戏开发商，对他们进行了周详而细致的分析并抓住他们的心理将他们全部招揽进了奇物之屋集团。 但是，楚千城这个核心的项目她却没有详查他五年之前的资料。 这不该是精明如她犯下的错误。 秦臻按着额头，不知道该悔恨还是庆幸。 “也许，我一看到这个名字就想起了什么。但是我的潜意识却阻止我深究下去。我放弃了思考，害怕面对过去。” 秦臻闭着眼睛，心中沮丧又无助。没想到在管理局这么多年，她还像九年前一样充满无力感。 她通过对资本和流量的掌控而征服的项目们，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给她力量。这只给了她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她无法面对真正的自己：内心充满怯懦的胆小鬼。 “我必须改变！我想要力量，自信，勇气。我不再想当胆小鬼了！” 秦臻攥紧了拳头，她下定了决心，朝着同层的电梯冲去。 …… 楚千城在手绘屏上胡乱地涂抹着。 灵感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翻涌，犹如无数个线头在云雾中伸展。他试图用自己的画笔抓住其中一根，将它抽出来展开仔细观看。 但是，他的画笔终究是凡尘俗世之物，无法抓住神思闪烁之际的化外之灵。 “又开始了……”楚千城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画笔。 他知道灵感需要一个沉淀和养成的过程，强行去抓取只会误入歧途。还需要一段时间，灵感才会沉淀成尘世之间的点滴凝结，让楚千城手到擒来。 “不知道还需要多久呢？”楚千城满怀憧憬。 “楚先生！” 秦臻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 楚千城丢下画笔，下意识站起身：“秦总？” “……”秦臻鼓足了全部勇气才找到了楚千城。但是他的办公室在工作区中央，周围全是管理局干员的小工作间。她要跟楚千城说什么话，所有人都听得见。 而且所有人都想听。 她可以看到福馨、舒怀紫、成嘉熙、欧阳威这伙人犹如一群田鼠从工作间里冒出脑袋。她望到哪儿，哪儿的脑袋就消失。她转过头去，这群脑袋又冒了出来。 这让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泄了大半。 “你还记得……还记得……”秦臻望着楚千城懵懂的脸，张口结舌。她可以看得出来，楚千城完全没看出来她是谁。她莫名想要维持这个状态。 但是，她更讨厌变回九年前那个懦弱而无助的少女。 “你还记得当年……”秦臻无视周围的人，鼓足勇气冲口而出。 “等一下，秦总。”楚千城忽然阻止了她，“你能维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吗？” “嗯？”秦臻一愣。 “对，就是这样！” 楚千城狂喜地大声说。 秦臻和周围偷听的人都吓得一激灵。秦臻满怀心事，下意识地照着他说的去做，丝毫不犹豫。 楚千城的画笔在手绘屏上动了起来，风卷云翻。 一个影像在他的手绘屏上缓缓析出，犹如刚刚洗出来的黑白旧照片。 第117章 秦臻的真身 楚千城的手绘屏上出现了秦臻的脸。她轮廓深沉的脸明暗相间，一双凶猛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着迷茫和无助。 她姿势慵懒地半跪在床上，一只手的手掌根按在额头上，冷汗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淌下。秀发散乱地黏在侧脸上，发丝上挂着闪亮的汗珠。她的另一只手按在胸口，护着自己的心脏，仿佛在防止它跳出腔子。 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趾紧张地纠结在一起，仿佛想要替身体承受巨大的心理冲击。 在她的卧室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游戏海报。 海报上，一只犹如萤火虫一般的赛博生物筋疲力尽地趴在一个少女的怀中，透明的翅膀全部被强酸腐蚀变形，头没精打采地垂着。 楚千城画完这副画，将手绘屏捧在眼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秦臻凑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画面，心头砰砰地狂跳。 楚千城画出来的景象，正是她做了噩梦惊醒后的样子。她的神情，她的头发，她的姿态，她睡衣的样子，甚至她的被子和床单的款式都一模一样。 她甚至怀疑楚千城曾经像只苍蝇一样贴在她卧室的落地窗上偷看她睡觉！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他一耳光。但是，她立刻想到了楚千城的特殊身份：mor-0799。 他之所以成为管理局有史以来最大的研究项目r108的核心，正是因为他是人类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穿越未来者。 他每一个与现实相关的灵感，都有着相应的超现实的解释。 “难道说，他是因为对我的怨念，所以在梦中穿越到了……我家窗外的苍蝇身上偷看我睡觉？” 秦臻开始胡思乱想，心烦意乱。 周围一直在观察他们互动的东方分局干员们压制不住好奇心，纷纷蹭了过来，凑到楚千城身后观看他画的画。 紧接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秦臻。 “老楚，你……你想到了什么？”福馨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枯骨镇》续作。”楚千城仍然处于神游的状态，只是下意识地作答。 “呼！”屋子里所有人都紧张吐了口气。 该来的终于来了！ 秦臻浑身激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楚千城手中的原画，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老楚，给我们说说？”福馨心惊胆战却又无比兴奋地引导着。她好想知道未来的世界里，楚千城的灵魂到底有没有死亡。 “《枯骨镇》中，玩家穿越的ig已死，但是故事该如何继续？他们该如何再次穿越到未来？谁来帮助他们实现穿越？” 楚千城看着手中的原画，双眼闪烁着灵性之光。 “我们都知道，艾莉不是赛博生命的创造者，她只是赛博生命的灵魂召唤者。ig的灵魂是玩家，那么她制造的另一个赛博生命——花仙，它的生命从哪里来的呢？玩家，只能是另一个玩家！而这个玩家，则是唤醒ig的关键。” “老楚，你是要设计一个双人合作的续作吗？”福馨好奇地问。 “我的想法是类似于斗宗4里父与子的合作模式，不过玩家可以选择充当花仙，还是ig。让系统自动处理玩家的选择，一旦选择了其中一个，则由ai控制另一个。” 楚千城看着手里的原画，越说越兴奋：“续作的前期故事会由花仙独自进行，直到复活了ig之后为止。穿越到花仙体内的玩家，呃……是玩过《枯骨镇》的玩家？这样不但实现了游戏的破壁，而且还能顺便宣传《枯骨镇》。” “可以在《枯骨镇》的演出中将这个加进去作为结尾彩蛋，效果会非常不错。”秦臻突然开口。 “哦？秦总，你没意见？”楚千城听到秦臻的话，如梦初醒，转头望向她。 “……”秦臻看着原画中自己迷茫而无助的样子。 原画中她的神情，正是她少年时代一直在镜子中看到的模样。她黑暗的少年时代，原来从未远离。 一丝觉悟在秦臻的心中渐渐形成：她不再是收容楚千城的管理局干员，现在的她也成了被收容的项目，而且很可能是楚千城未来的战友。 她深深看了一眼楚千城：这样也好，也许在未来，她能够找到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 “再见了，过去的我！” 秦臻朝着楚千城手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秦总，你会介意原画中的少女和你长得一样吗？”楚千城望着她，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肌肉的轮廓。 “不介意，只要游戏够出色，我都行。”秦臻面不改色，“尽快把故事大纲写好。我很看好你的游戏。” “好。”楚千城温然一笑。 …… 管青和吴德阳在娱乐间的终端上查了整整一天，终于依靠吴德阳最近刚刚提升的保密权限从委员会机密档案中提出了秦臻的档案。 秦臻当初加入管理局的原因一直是最高机密。原来当年mor-0001开始进行末日预言的时候，曾经提过她的名字。 但是关于秦臻在未来末日扮演的角色，至今不明，所以管理局才会将她暂时放入后勤局中观察。 “原来秦臻的入局有着这么深的背景。她竟然是一个潜在的收容项目！”管青长出一口气。 “但是，这并不能解释她身上有什么和楚千城相关的黑料。”吴德阳摇着头。 “难道说管理局也没有收录这方面的情报？”管青猜测。 “两个项目之间有着如此明显的强关联，怎么说都是一件怪事。这件事必须查清楚。” “嗯，这件事我吩咐探员组去调查。”管青严肃地说。 管青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回到工作区，赫然发现工作区里的气氛不一样了。本来和集臻社对立而形成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期待中。 他转头望向楚千城的工作台。他办公桌旁的白板上已经挂起了一张全新的游戏原画。 管青缓步来到原画面前看了一眼：“嗝！” “秦臻是花仙！”他在内心深处发出了尖声狂叫。 福馨路过他的面前，朝他点点头，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 管青又开始打嗝。 “秦总……嗝！秦总在哪儿？”管青连忙问。 “她说是要去测试基地的秘密实验室视察一趟。”楚千城抬起头来。 管青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秘密实验室。这里对外宣称是实验全新造梦主机的实验室，所以对楚千城和测试员都是禁区。只有集团内部的科研人员和高管才能够取得进入权限。 管青进门之后，第一眼就看到正在和实验室终端上的小灵谈话的秦臻。 “秦社长。”管青下意识地开口打招呼。 “我已经自动卸任了集臻社社长，以后集臻社正式并入东方分局。”秦臻淡淡地说，“在小灵帮助下，我完成了注册，成为了项目mor-0800。” “我会帮助你申请项目转研究员，有了小灵的处理，程序比以前要快得多。抱歉，程序上必须走这一圈。”管青连忙说。 “放心，小灵已经在帮我办了。”秦臻朝小灵礼貌地点头。 “放心吧，臻臻，妈妈和爸爸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小灵笑嘻嘻地说。 “……”管青低下头。秦臻斜眼看了看他，似乎一下子就猜出来“妈妈”是谁，淡淡一笑。 管青尽量让自己把精神集中好事情上：这一次把集臻社拉入局的举动，目前为止已经获得了最大利益。集臻社彻底变为东方分局的下属机构，等于东方分局的实力又上了一层楼。以后他如果当上东方分局局长，在局里的地位就更崇高了。 “小灵，如果我现在接入造梦机，我是否会像记录里显示的楚千城一样，穿越到未来？”秦臻开口问。 “根据你的叙述，还有爸爸的经历和原画，我初步得到的结论是，你已经穿越到过未来，并和爸爸并肩战斗保护了艾莉。爸爸穿越进入的ig不幸陨落。但是你穿越进入的花仙活了下来。你现在接入造梦机，如果真的穿越，得到的结果，应该和爸爸的结果类似，只是主视角会换成你。” “所以，楚千城想到的转换主角的机制，其实在《枯骨镇》中就可以实现？”秦臻忍不住问。 “不，只有你能够实现，因为其他人在《枯骨镇》的设定中明确是ig，所以在梦境中，他们都会通过自我意识穿越进ig体内。而你则没有这种设定限制。但是，在爸爸未来的新作之中，所有玩家都会有和你一样的自由度。” “小灵，我有一个新问题。如果我现在接入造梦机，快进到结局，并在结局之后继续推进故事情节，那么我是否会梦到接下来的事？” 秦臻紧张地捏着拳头问。 “不可能。”小灵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秦臻略感如释重负。 “因为……”管青接过话头，一脸抱歉的笑容，“因为你如果穿越为花仙，根本不可能推进到完美结局。只有完美结局才是未来的真相。无法推进到完美结局，你就无法把故事进行到下一段。” “因为……花仙很弱吗？”秦臻脸色不好看了。 “是的。”管青老老实实地说，“没有ig的斡旋，你不可能通过红女王那一关，花仙连人话都不会说。” 秦臻想揍管青：你和花仙一样不会说人话！ “所以……我只能等待楚千城设计出《枯骨镇》续作才能把我未来的穿越记录到管理局档案里？这到底要等多久？”秦臻感到自己有点急不可耐了，她想要知道自己在未来的故事。 “如果你能够想办法把《枯骨镇》宣发做好，老楚一受到激励，说不定灵感爆发，续作呼噜噜就做出来的。”管青连忙说。 “你们……是不是中了楚千城的魔咒了？怎么这么替他着想？”秦臻忍不住笑了出来。管青帮着楚千城要宣发经费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呼，他不一样。”管青望了一眼终端屏幕上的小灵。 小灵煞有介事地点头，一脸严肃。 秦臻挑了挑眉毛，对楚千城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好奇。 第118章 梦境再临 楚千城的手绘屏上，一个又一个画面涌现出来，犹如粗略的漫画草图，互相契合成一个波澜起伏的故事。 “这应该是续作的序章。” 楚千城看着主机上显示的草图，浑身热血沸腾，创作的激情彻底将他吞噬，令他完全没有发现，工作区的时钟已经指向午夜十二点。 “花仙是玩家。她必然知道ig是《枯骨镇》游戏的玩家，也就是一代的主角。她想要找到让战友重生的方法。同时，她渴望让自己也得到更强大的赛博生物体，而不是困在一个萤火虫一般的虫体内，无法交流，无法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要怎么办？如果花仙是《枯骨镇》玩家，她知道故事的完美结局。那么她对于红女王的真相心知肚明。红女王说过，那个想要夺取艾莉体内救世拼图的存在拥有了制造赛博人的力量。红女王虽然占有了潘柯夫斯基的躯体，进化为虫后。但是，她对于操纵她，玩弄她，陷害她的存在必然怀恨在心……” “……她身为虫后，不可能冲入城邦区向他复仇。唯一能够让他难受的方法，就是破坏他制造赛博军团的计划。他制造赛博人的工厂，不太可能设置在城邦区，尤其是生命打印机的存在，更不敢让城邦区的四大组织和七大财团知道。否则，他将成为众矢之的。他只能在监管松弛的蛮荒国度建立工厂。最大的可能，就是拓荒者军团的殖民营地……” “……红女王的仿生人起义在哪里发生的来着？” 楚千城用手揉着太阳穴，这是漫画中间连不上的地方。 花仙离开了艾莉，飞出了空列，朝着蛮荒国度的方向勇敢地飞去，她想要寻找那个神秘存在的营地。 “夺地战争！二十五年前的夺地战争，拓荒者兵团阵线即将被虫族冲破。为了挽救危局，红女王被一种神秘科技制造出来。夺地战争的转折点随之到来。那个抵抗住虫族进攻的拓荒者兵团所在地——清泉镇，就是制造出红女王的地方。也有极大的可能是那个存在建立赛博军团制造工厂的地方。因为，在那里已经有了全部成熟的制造科技！” 楚千城迅速用手绘屏画出了清泉镇的外观。灵感在他脑海中犹如鲜花盛放，他甚至在营地中画出了赛博军团制造工厂的模样。 他将这副图插在这一连串草图之间，连接成完整的故事。 “夺地战争的转折点被城邦区拓荒者兵团不断宣传夸大，他们占有了红女王所有的功绩，把这场战争的胜利宣扬成自己的努力。这个拓荒者军团所在的地区，也众人皆知。只是没人知道它是用来制造赛博军团的秘密基地。花仙只要通过暮光区悬崖市的互联网，就能知道地点……” “她孤身一人，赶到了拓荒者殖民基地，却发现这里已经被红女王率领的虫族兵团荡平。她见到了红女王。她虽然无法以人类的语言交流，却可以和红女王以精神交流，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是赛博虫体，天生就能和虫族产生心电感应。但是，但是……” 楚千城疲倦地揉着眼睛。 激烈思考了一整天，他的大脑已经超负荷。他感到了自己的所有脑细胞都进入了宕机的边缘。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伏到办公桌上，缓缓合上了眼睛：先睡一会儿再想。 …… “跟我说……！” 幽冥之中，楚千城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出一串耳熟能详的数字。 “那是……梅森素数……2的31次方减一，伤害或者经验的最大值……” 楚千城听到一个粗犷而沙哑的声音在机械地重复着：“……” 他感到自己的存在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仿佛他的灵魂被一只巨手拎住，移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如来局昆特牌吧！” 熟悉的声音重复着熟悉的话。 他心情激荡，百感丛生，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情感和时空交汇的漩涡，朝着那个熟悉话语响起的地方义无反顾地坠落。 “你是ig，为什么你叫ig！？” 楚千城感到眼中一阵酸楚，幸福和伤感同时涌上心头，他猛地张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实验室内，全身精光地平躺在一张床上。嗡嗡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传来。 花仙！她在自己的头顶上盘旋萦绕，欢快地嗡嗡叫着。 它还保持着萤火虫一般的赛博虫体。但是现在，楚千城知道它的灵魂来自一个和他一样穿越自五百年前的人类玩家，而不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他还不知道这个玩家的真正身份。 “楚千城？”熟悉而怪异的磁性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赫然看到一张鲜红的怪脸。它像一张人脸，却又像一只牛角仙的虫面。幸好，它拥有一双楚千城熟悉的眼睛——凯西娅的眼睛。 红女王的虫后形态！ 楚千城下意识地打量着红女王的身体。她全身都包裹在赤红色的虫甲中，但是她拥有人类的手臂和修长双腿，只是脚趾部分长着尖锐的倒钩。她的手指仍然像人类一般灵活。 在她的背后披着黑色披风般的虫翅，充满怪诞奇异的美感。 “或者说，我该仍然叫你ig？” 红女王的虫脸上露出一丝人类一般的讽刺笑意。 楚千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人类的手掌。但是他的体感却让他觉得，自己仍然是一个仿生人。 “你现在是一个赛博人了。”红女王看出了他的疑惑。 楚千城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望了一眼自己的胯下。 “你的身体骨骼是由特制工程树脂制成的，但是血肉筋腱都是合成生化材料，由生命打印机按照人体构造学在降生仓里制造完成。当然，海绵体也是生化材料。”红女王看出了楚千城的疑惑，“赛博人有着电磁因子之力，也就是械力的传承，他们是人，又不是人。” “原来如此。”楚千城从床上坐了起来，整理着思路。 “没想到只需要三句锚定灵魂的口诀，配合我的意识下载技术，就能够把曾经存在于赛博生命体内的灵魂再次下载到新的躯体上。”红女王的语气中流露出满意的意味。 显然能够再次下载楚千城的灵魂让她很是喜欢。 楚千城此刻心情非常复杂。他很高兴自己的灵魂并没有因为ig的战死而陨落，但是红女王拥有了控制他灵魂的手段。 一旦他所附身的赛博生命体死亡，红女王可以随时再做一个赛博生命体将他召唤回来。 如果红女王和他的立场发生敌对，她可以用这一招永远囚禁楚千城，连死亡都无法摆脱。 这三句口诀，显然是花仙从艾莉那里打听到的，并将它转达给了红女王，让她可以通过她特有的意识下载和上传技术，再次下载楚千城的灵魂。这是可以创造奇迹，让楚千城复活的方法。 当初他作为ig与艾莉商定的这三句锚定灵魂口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它还可以实现灵魂体的再次下载和锚定，直到花仙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楚千城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未来世界，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包括他自己。 楚千城深吸一口气，将这许多絮乱的想法暂时压制在内心深处。 经过深思熟虑，他发现自己和红女王的立场一致。她痛恨制造她玩弄她的存在，而楚千城也要杀了这个存在为老若望和燕程复仇，同时让艾莉永远摆脱这个存在的威胁…… “队长！”楚千城猛然想起来。在之前的战斗中，他看到燕程被三个巨型的沙蟹虫族给压在身子下面。但是他并没有看到燕程的死亡。 “燕程没有死。”红女王淡淡一笑，“我撤走虫军之后，顺手把压在他身上的虫子打扫了。他受伤过重，现在还在追光阵线的移动战地医院里进行治疗。不过，因为虫族最近开始了新的入侵活动，所以战地医院全都被调到了前线。想要见他，就要到蛮荒前线去。” “太好了。”楚千城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嗯，我喜欢你现在的音色。不过你的东方口音有点重，你需要好好练习伦敦东区腔英语。”红女王眯着眼睛看他。 楚千城下意识地遮住下体，尴尬地咳嗽一声：“为什么……咳咳……为什么要学伦敦东区腔英语？” “因为你要用这具躯体到新翡冷翠去找艾莉。”红女王缓缓把修长的胳膊盘在胸前。 “这具躯体？这是赛博人，他……”楚千城伸手摸自己的头发和脸，试图弄清楚自己的样貌。 “这具赛博人是由伟大的械神俱乐部创始人，知识圣堂荣誉匠师森提诺.艾迪生制造的。他早在几十年前已经为这个赛博人做好了身份。这个赛博人是知识圣堂注册的机械师，臭名昭着的赏金佣兵，曾经在多个拓荒者兵团挂名参战。他生于暮光区科酷尼城，人们又把它叫做伦敦东区。” “这是……身份放牧？”楚千城惊讶地问。 “哈哈，你这个五百年前的人类懂的真多。没错，森提诺就是用了身份放牧法养了一批足足五千个假身份，你的这个身份就是其中之一。” “他生产了五千个赛博人？”楚千城下意识地追问。 他想着如果五千人的话，能不能换一个身份呢？ “不，很遗憾，他只来得及生产这一个。”红女王双手一摊，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楚千城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灯光阴影之处，他看到了重重叠叠的阴暗血迹。 他抬起头看了看正绕着他欢快飞舞的花仙：这个玩家看来只能困在这个赛博飞虫的体内了。 “记住这一次你的名字，你叫做吉姆.埃米尔顿，外号是飞刀吉姆。” 红女王的声音在楚千城耳边回响。 第119章 重回旧地 楚千城光着身子走出了血迹斑斑的清泉镇赛博人制造工厂。这里并没有一件人类可以穿的衣服。在工厂之外的广场上，他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拓荒者兵团佣兵尸体，每一个人的死状都极其惨烈。 “别上火，这些都是森提诺手下的人，每一个都满手血腥。”红女王斜眼看着楚千城，淡淡地说。 “……”楚千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从一开始，他就对拓荒者兵团没什么好感。抢功、诬陷、残杀、怯战，这些人类的劣迹全被他们继承了过去，他们的死触动不了任何人。 周围没有任何虫兵。红女王似乎把虫族兵团全都调到了清泉镇基地的外围。 楚千城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拉出尸堆，从他身上扒下衣服为自己换上。当他穿好了衣服，花仙兴高采烈地落到了他被衣服覆盖的肩膀上。 “看来是个女玩家。”楚千城感到了花仙对于肌肤接触的敏感。 “陛下，不知道能不能再给我找一具赛博人？”楚千城问。 “这具赛博人是工厂唯一的样品。工厂在正式生产之前，已经被我的军团占领，制造核心因此自毁了。你想要再生产一具赛博人，就要去偷取生命打印机蓝图。” “生命打印机蓝图……”楚千城暗暗记下了这句话。 从自己的灵感里他知道花仙也是一个穿越来的人，很可能是《枯骨镇》的玩家之一。她拥有人类的灵魂和意念，她也可以附身赛博人。 她复活了自己，那么投桃报李，楚千城自然要帮助她找到一个可以让她化为人形的方法。 而且，他也渴望和花仙进行言语层面的交流。 这一次，他的使命显然更加艰巨。首先他需要潜入防卫严密，自己并不熟悉的城邦区，其次她需要找到艾莉，最后他要杀死威胁艾莉生命的存在。根据红女王的描述，这个人叫做森提诺.艾迪生，械神俱乐部创始人，知识圣堂荣誉匠师。 他唯一能够利用的身份只有飞刀吉姆。 而这个身份，是森提诺.艾迪生创立的，他自己自然知道。所以他如果用这个身份潜入城邦区，就绝对不能落入森提诺的视野之内，否则必然会穿帮。 楚千城感到压力巨大，急需帮手。而花仙则是他唯一知道可以信任的战友。 “到哪里可以偷到生命打印机蓝图？”楚千城忍不住开口问。 “看来你和我有了共同的需求。我也需要生命打印机蓝图。你能偷到，我占领的这个赛博制造工厂就可以开工。”红女王笑着走到楚千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赛博人，我就给你造什么样的。” 楚千城看了一眼红女王：“你也需要赛博人？” 红女王点了点头：“当然，你以为我袭击这个殖民营地光是为了复仇或者为了替你招魂吗？当然，你能复活我是很高兴的。但是，你对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重要性。” 楚千城苦笑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是他在未来世界第一次能够笑出来。 “陛下，你是想要灵魂上传到赛博人身上去？” 楚千城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 “嗯……你只猜对了一半。”红女王神秘地一笑，“作为虫后，我已经是全新的生命，人工智能和蜂巢生命体的结合。依靠我现在掌握的上传和下载技术，我能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任意多份，同时上传到赛博人身上去。我需要的不是某个特定的赛博人，而是一个赛博军团。” 楚千城感到不寒而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红女王和森提诺.艾迪生一样可怕，甚至更可怕。 “陛下，如果已经有了灵魂的赛博人，以你现在的能力，是否能够分出一份灵魂强行……呃……强行占据它？” 楚千城想要说“夺舍”，但是他不会这句英文。 “你猜。”红女王微微一笑。 花仙从楚千城的肩膀上飞起来，略感焦躁地在他头上飞了一圈，又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了吗？”红女王眯起眼睛。 “我可以拒绝吗？”楚千城无奈地问。 “花仙其实已经和我谈得差不多了。她希望你能够同意这个条件。”红女王淡淡地说。 “哦？”楚千城看了一眼花仙：没想到花仙居然是个谈判专家。 花仙在楚千城的肩膀上扇了扇翅膀，掀起一阵熟悉的蓝色电火花。楚千城下意识地抬手触摸电火花，温暖的电流流遍了他的全身，让他感到踏实。 “你们去把森提诺.艾迪生的生命打印机蓝图拿来给我。而作为交换条件，我会随时为你们提供下载灵魂的服务，令你们可以不断重生。当然，如果你们能杀了这个王八蛋最好。但是，我们都要面对现实，对吗？” 红女王背着手，走到了楚千城的前面。 “陛下，这并不容易。”楚千城皱了皱眉头，“我不能用飞刀吉姆的身份进入城邦区，这会让森提诺察觉到不妥。我只能想办法把吉姆的身份再转换成别的身份。这需要时间和门路。” “别着急，慢慢来，根据花仙的情报，她暂时是安全的。而且，花仙可以随时飞回去守护艾莉，但是，她也需要一些躯体的升级，这样才能应付越来越残酷复杂的战斗。这些，我也许能够提供一些建议。毕竟，没人比我更懂虫体。” 红女王回头一笑。 楚千城思索片刻，脑中有了一些思路：“好，我愿意。但是，前提是陛下的赛博兵团和虫军不能伤害追光阵线的人，以及他们保护的聚落。” “哈。”红女王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对蛮荒国度没兴趣，你会在蛮荒国度待一段时间，时间久了自然能看出来我的诚意。” “陛下有没有收殓老师的尸体？”楚千城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 “……”红女王沉默了片刻，“我把他就地掩埋了。你想要看看他，就去黑森林吧。” …… 黑森林内的空地上，还残存着当日战斗中死去的刺鼠、扑鼠的破碎残骨。 所有被杀死的虫族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这是追光阵线的战士为了消除虫族信息素的善后。同时，焚烧虫族尸体也是发泄人类对虫族仇恨的方法。 楚千城走过老若望和燕程浴血战斗过的灌木丛和草地，看着被烧成破蛋壳形状的虫巢，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感伤。 在人类的贪婪和红女王的冷漠交织之下，老若望和燕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战斗，一想到这里，他就百感交集。 在虫巢之内，他发现了一块由烧黑的石块砌成的坟墓，坟头上竖着一块残破的金属板。 金属板上用焊枪写着一行简短的字：他变成了光。 一阵解脱般的释然感涌上楚千城的心头：至少，在临死之前，老师让自己的生命燃烧得像一颗太阳，他真的成为了一名追光战士。 比起无数蝇营狗苟的人类，老师是幸运的。 楚千城感到眼中一酸，泪水顺着脸膛流了下来。他诧异地摸了摸脸颊，原来赛博人是可以哭的。 “这是红女王写的吗？她至少还是感念老师的。也许，这对老师来说，已经足够了。” 楚千城抚摸着金属板的顶端，陷入了沉思。 “老师，你安息吧。陛下她……”楚千城长长叹息一声，“她很好。” 肩膀上的花仙扭过头去。 楚千城追着她扭头的方向看去，一辆棕灰色的机械在黑森林中冒出头来。这是一辆兽车。为了适应蛮荒国度崎岖颠簸，不可预测的林莽地形，拓荒者兵团早年的拓荒者们发明了这种专门用于穿越丛林沼泽和山地的兽车。 兽车有各式各样的形态。有的适合走林地，有的适合走山地，有的适合穿越沼泽。这辆兽车安装着八条灵活的机械腿，身材修长，车头呈流线型，整个车体像一条奔跑的蜈蚣，这是一辆穿林兽车。 兽车在人类刚开始拓荒的时候非常实用，被追光阵线和拓荒者兵团大规模使用，后来虫族和人类交战，蛮荒国度的生存空间被虫族无情压缩，新拓展的领地越来越少。兽车大流行的时代也渐渐过去。 现在拥有兽车的除了逃到蛮荒国度的暮光区和城邦区匪帮，就是追捕悍匪的赏金佣兵，以及寻找人类遗迹宝藏的探险家。 遇到兽车，一般不会有好事。 楚千城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 他现在的躯体是赛博人，仍然有ar视野，可以随时观看自己的状态。他体内是特殊树脂骨骼，血肉是生化合成材料制成，战斗力天生就强于人类，能级指标超过4000奥拉。 他也学习了机械师的知识，正式成为了机械师，知道施展械力的方法。以前他控制的是磁链核心的电磁因子之力，现在他自身可以激发电磁因子，情况并没有太大变化，他仍然可以熟练地用磁链武器战斗。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没有磁链武器。现在的他，只有五把作为飞刀吉姆标志的飞刀。 虽然以前的ig可以靠超载磁链核心来实现飞刀的飞去来，从而无限飞刀杀敌，但是现在他拥有了赛博人躯体，还不会超载这个复杂的赛博装备。 五把飞刀，就只能使五次。 “花仙，万一打起来，你先保护好自己。”楚千城斜眼看了看肩膀上的花仙。 花仙扇动虫翅，飞入了高空。 第120章 蛮帮 穿林兽车犹如一只看到猎物的蜈蚣，谨慎而凶猛地环绕着楚千城转着圈子。 楚千城激发体内的械力，五把藏在腰畔的飞刀犹如翻滚的竹叶，相继贴在他的手臂上。 花仙在他的头顶气势汹汹地盘旋着，等待着飞旋而下，口吐雷霆的时机。 双方就这样在动态中对峙了一分钟。 忽然间，穿林兽车缓缓停了下来。流线型的车头顶部忽然传来轻微的开关启动声。花仙想要俯冲下去，楚千城及时举起手，阻止了她的扑击。 在维修所工作了两年，他能够听出来这是车顶门开启的声音。 “飞刀吉姆？” 一个穿着深黑色雷疣猪皮的人类从兽车中探出头来。他的脸庞瘦削，长着一双细长的柳叶眼，淡棕色的眼瞳里闪烁着冷漠而淡定的光芒。 他一边向楚千城打招呼，一边从头上摘下黑色雷疣猪皮制成的皮帽，露出保养极好的一头黑发。 楚千城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这个人类身上的衣着价值已经可以买一辆厨子机甲。而且楚千城很怀疑这雷疣猪皮就是当初ig打死的那一只。 楚千城注意到这个人冒出头来的时候，兽车的车厢和车头的窗前都闪过几个凶残的眼神。他体内的电磁因子受到这些眼神的激发，猛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这些变化，自然而然地在他的眼神中显示出来。 “是谁在问？” 楚千城淡淡地开口。他尽量让自己的口音接近伦敦东区口音，也就是现在科酷尼城的口音，因为他暂时还必须扮演飞刀吉姆。 “哈！”这个人摆了摆手，仿佛对楚千城的反问很是不屑，“清泉镇现在真是一团糟啊。” 楚千城挑了挑眉毛，脑子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清泉镇基地受到了红女王率领的虫军突袭，基地中的拓荒者军团死得一干二净。这个消息必然已经在蛮荒国度中传开了。 一般人听到消息都是有多远跑多远。但是这辆兽车却开到了黑森林附近，距离清泉镇只有两百公里，胆子实在不小。 “蛮帮？” 楚千城迅速明白了过来。 在蛮荒国度活跃的匪帮中，胆子最肥的就是蛮帮。蛮帮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城邦区和暮光区拥有高额悬赏的悍匪。 他们要不就是出身于暮光区贫民窟的强者，要不就是城邦区内铤而走险的凶徒，要不就是拓荒者联盟中被开除的佣兵。暮光区和城邦区的法治无法容纳这些法外狂徒，他们只有在蛮荒国度才能找到安身之所。 蛮帮的前身其实就是拓荒者联盟。他们拥有无人能及的探险精神，对于金钱、权势和美好生活的渴望驱使他们深入蛮荒，寻找着五百年前人类的遗迹，建立人类定居点和聚落。 一旦中大奖找到可以兴建城镇的定居点，他们就能像暮光区的大佬们一样建立一座属于自己的城镇。 如果他们能够找到一个能够兴建大型城市的定居点，他们甚至能够像七大财团一样拥有城邦区的话语权。 可惜，随着人类和虫族的交战越来越激烈，人类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到极致，开拓殖民地的脚步也大大停滞，进入了战略防御时代。 拓荒者联盟渐渐失去了开疆拓土的兴趣，而是开始了与追光阵线争抢地盘的小打小闹。 那些拥有巨大野心的拓荒者脱离了拓荒者联盟，化为了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匪帮，追寻着建立独立王国的梦想，成为了暮光区和蛮荒国度的噩梦。 这些蛮帮犹如一群追逐腐肉的豺狗，逡巡在陷入战争的聚落和殖民营地附近。任何聚落或者殖民营地被消灭，他们就会带上机械师黑客开车到毁灭的人类营地附近，黑入那里的网络，搜集一切残留的信息和知识。 他们管这种行为叫做“数据淘金”。 而楚千城遇到的这个蛮帮，胆子比其他蛮帮还要肥，连被虫族攻陷的殖民营地都不放过。他们把车开到距离清泉镇两百公里的地方，显然就是要做“数据淘金”。 清泉镇里面的优良情报和珍贵知识可太多了，一旦黑入成功，这个蛮帮的知识库至少增殖四五倍。 “可惜呀……”楚千城抿了抿嘴。红女王占领的清泉镇可不是普通的机械师可以黑入的地方。这次，这个蛮帮肯定是空手而归。 “啊，啊，啊！”这个一身昂贵黑皮套装的人类伸出一只食指，轻轻摇了摇，“我更愿意称我们为梦想之帮。” “随便你。”楚千城并不纠结。蛮帮或者梦帮，有区别吗？ “清泉镇的人类好像都死光了，我听说那是一场大屠杀。你怎么活下来的？”黑皮衣男子微笑着问。 “……”楚千城微微一皱眉。他现在的身份是飞刀吉姆，目前挂名于清泉镇的清泉兵团，暂时是一个佣兵的身份。但是他的履历上写得很清楚，他臭名昭着，曾经挂名过多个拓荒者兵团。 因为他的这个身份是通过身份放牧制造出来的，所以并非真实身份。为了维持他这个身份，当然不可能找真正存在的拓荒者兵团来挂名。 这些拓荒者兵团全都是被团灭的兵团。 现在他挂名的清泉兵团也被团灭了。 楚千城觉得自己应该叫做飞刀柯南。 “埃米尔顿先生，逃兵在城邦区法律里可是无期起步，最高死刑。”黑皮衣男子微笑着将双臂伏在车盖上，一脸悠闲，“作为城邦区的守法公民，我已经向最近的拓荒者营地把你的行径举报了。恭喜你，现在你的悬赏是5000城关币。” “mmp！”楚千城惊了，还有这种操作吗？ 这货显然是黑不进去清泉镇，把一股子邪火倾泻到楚千城身上了。5000城关币可不是小钱。城关币脱胎于奥拉值，是城邦区、暮光区共同承认的货币。它绑定的是能源和武器装备核算后转化而成的人类总战力。 5000城关币的价值相当于价值为5000奥拉值的装备，可以非常直观地体现出被悬赏者的价值，搁在普通的大家庭，足以维持五年的生活消费，这是一笔可观的巨款。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和我的梦想之帮打一架，看看能不能打赢我们。”黑皮男子双手一摊，一脸自信地浅笑。 “还有另一个选项吗？”楚千城做出吃惊的样子。 “当然，虽然5000城关币很诱人，但是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你在履历里的实力。我缺人手做一笔大买卖。”黑皮男子微笑着说。 “我为什么要为你效力？是你举报我的。”楚千城把手放在背后，向空中的花仙摆了摆手，让它不要冲下来，只是监视情况。 空中盘旋的花仙依靠摄像头观察到楚千城的手势，立刻提高了盘旋的高度，远远避开了蛮帮的观测。 “哈哈，埃米尔顿先生，一个人是无法在蛮荒国度生活的。你的未来，要不然就是被猎杀，要不然就是被吞噬，人类和虫族都不会放过你。”黑皮男子施施然地一摊手。 “也许……我可以去当追光战士。”楚千城想了想说。 “噗哈哈哈……”穿林兽车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黑皮男子笑得用拳头砸了兽车车顶几十下，脱下黑手套擦了擦眼角。 “我喜欢你，埃米尔顿先生，加入我们，的确需要一点幽默感，可以防止一想不开就把自己崩了。哈，你看起来完全是个梦帮的材料。” 黑皮男子纵身一跳，犹如一只雄鹰般落在楚千城面前。 “前提是，你得在我手下活下来。” 楚千城眼睛亮了。 他现在正需要摆脱飞刀吉姆的身份，如果他能够进入这个神秘的蛮帮，以这个黑皮男子刚才显示的手腕，应该可以让麾下的机械师黑客为自己制造一个假身份。 虽然这个假身份是个蛮帮悍匪，但是洗白的机会很多，至少比在森提诺.艾迪生手下逃生的机会多得多。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楚千城灵活地翻动手腕，将一把飞刀捏在手中。 “为什么？” 黑皮男子的手上多了两把造型奇特的链子刀，缓缓地踱步。他的手握着链接短刀的链条，轻盈地舞动刀锋，犹如一只振翅的蜂鸟。 刀即是道流！ “我的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楚千城嘴上这么说，却趁着开口的机会直接出手。一道电光从手上奔涌而出，犹如雷霆般轰向黑皮男子。 “哈！” 黑皮衣男子双臂一卷，双短刀闪电般横飞而出，将楚千城的飞刀斩成三段。 一道道魔法纹路在他的黑色皮大衣上显露出来，他的身上长出了另外四只手，每只手上都握着一把同样的链子刀。 六只手同时熟练而轻盈地震腕，六道刀影犹如六只海燕，呼啸着穿过汪洋，朝着楚千城的全身袭来。 魔法师也按照机械师的分级分为九个不同品阶，代表着不同阶段的力量。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初阶魔法师，之后会进化到元素法师。 元素法师之后是灵异法师，此刻他们的战力相当于c级超凡者。接下来，更上一层楼，他们可以转化为近战和混合两个体系。混合体系会进化为战斗法师或者全身镌刻特定法纹的纹身法师，专注近战的体系会进化为魔法骑士。 这个黑皮衣男人是一个战斗法师！b级战力！ 第121章 接刀 楚千城感到压倒性的杀意疯狂碾压着他的精神。如果他不是一个赛博人，而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他的脑细胞很可能被这股汹涌的杀意引爆。 赛博人的生化脑结构加上如钢铁般的神经，让他面对强敌犹如机器人一般冷静。这种状态，正是他熟悉无比的状态——ig的状态。 眼前的六把链子刀在空中划出六道精妙的弧线，朝着楚千城的头胸要害扑击。 六根链条互相之间毫无交缠，线路清晰。在攻击之后，能够毫无阻滞地收回或者变向，进行下一次攻击。 可以想象这个神秘黑皮衣男子接下来的攻势将会如江海之潮，滚滚不息。 楚千城下意识的念头是闪开链子刀锋，飞刀切断链子刀链条。 但是，黑皮衣男子的链子刀链暴露了他的意图，刀子还没射到准确位置，链子已经绷直，他预留了时间变招，等着切断楚千城的飞刀。 因为在飞刀吉姆的履历里，他的飞刀极为厉害。 身为高高在上的b级战力，黑皮衣男子并不怕飞刀吉姆的绝活，但是他显然是要试图摧毁吉姆的最强战力，从精神到肉身，彻底击垮他。 楚千城表面上全神贯注观察着黑皮衣男子的出手，实际上他的大脑已经在他熟练操控下，开始了创造一个虚拟的战斗环境，同时模拟黑皮衣男子和自己的交手过程。 这是ig已经运用熟练的多线程虚拟对抗性训练，可惜ig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处理器可以在战斗前夕的刹那，光速进行虚拟计算。 现在，楚千城拥有了赛博人身体，他的生化合成脑结构完全拟合人类的构造，只是更加有效率，功能更加强大。 在几个毫秒的时间里，他已经计算出了黑皮衣男子可能进攻的手段和路线，并且拥有了全盘的针对方案。 胸有成竹之下，楚千城抖手射出三把飞刀，三把飞刀都是以风车转的姿态朝着空中悬浮的刀链射去。 飞刀旋转如电，化为冰盘，乍看上去犹如一枚高速旋转的电锯，切向黑皮衣男子刀链。 黑皮衣男子冷笑一声，两只真手，四只幻臂同时一抖，六把链子刀犹如归林燕子，朝着这三把飞刀绞杀而来。 楚千城右臂肌肉一抖，最后一把黏在臂膀上的飞刀无声落入手中，他垂着的右手自下而上一甩。这把飞刀犹如一道怒雷，闪烁着淡蓝色的电磁因子之光，瞬间飞到前三把飞刀之后。 旋转的刀柄撞击在最前面的飞刀刀柄上，两把飞刀同时改变了方向和速度。 被撞击的一把飞刀速度加快，撞上它之前的飞刀，同样是刀柄相撞，两把刀再次改变方向。 再次被撞击的飞刀同样速度加快，直接撞上了第一把飞刀，再次变向。 这一连串犹如多米诺骨牌般的飞刀连撞，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撞击之后，四把刀全都改变了飞行路线，它们犹如翻滚的杂技演员，翻过六把链子刀刀锋，直接撞上了在空中翻卷如蛇的刀链。 铮铮铮铮！ 四条刀链被飞刀撞断，失去控制的链子刀拖着长长的链条，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四外飞射。 失去全部飞刀的楚千城伸出修长的手臂，凌空一卷，一把抓住四外狂卷的断裂刀链，将失去控制的四把链子刀全都抓了过来。 “哎哟？！” 黑皮衣男子有点惊奇。 他的六手刀是他出道的招牌本领，虽然不是什么b级以上的超凡技能，但是因为辨识度高、攻击灵巧而且损耗收益比低，一直是他出手的首选。 他认为按照飞刀吉姆的履历，这种程度的攻击就够他喝一壶的。 谁知道他自己也要陪着喝一壶！ “有点意思……” 他舞动着手中仅存的两把链子刀，等待着楚千城的反击。 楚千城毫不犹豫地一甩手，三把链子刀对准黑皮衣男子电射而去。 “哈哈！” 黑皮衣男子身子一个潇洒的回旋，一把链子刀犹如旋风般卷出，闪电般斩断了楚千城控制三把链子刀的刀链，另一把链子刀犹如一道闪电，对准他的额头贯去。 他的三只幻臂同时扬起手中断裂的刀链。这三条刀链犹如三条灵动的蟒蛇朝空中飘去，神奇地吸住了飞向他的三把链子刀，将它们重新安装回了链条之上，恢复成完整的链子刀。 楚千城冷冷一笑，左手一甩，藏在手背处的最后一把链子刀抖手飞出，电射向黑皮衣男子的额头。似乎要和这货同归于尽。 黑皮衣男子哈哈大笑，手腕一抖，直刺楚千城的链子刀改变方向对准楚千城的刀链切来，他的第四只幻臂卷动刀链，随时准备把这把断链之刀重新接回去。 楚千城猛然一收刀链，发出清越的鸣音，这把直刺黑皮衣男子的链子刀突然改变方向向上翻去。 铮！ 黑皮衣男子的飞卷之刃切断了楚千城控制的最后一把链子刀刀链，他的第四只幻臂一甩断裂刀链，试图将这把刀直接接回去。 但是断裂的链子刀刀锋犹如挣脱了锁链的白鸟，沿着一条精妙的弧线呼啸而飞，绕过第四幻臂舞动的刀链，刀光一闪，将黑皮衣男子刚刚接回去的三把链子刀再次切断。 这三把刀再次挣脱了刀链的羁绊，狂卷飞旋着飞回到了楚千城身边。他伸出双臂，凌空一卷，三把链子刀在他手里舞成三团烂银的冰盘，再次飞旋而回。 “喔~~~！” 穿林兽车里传来一阵无法控制的惊呼。那是聚集在兽车窗前的蛮帮中人发出的声音。 楚千城展现出来的断刀、接刀、舞刀的本领并非什么了不起的超凡技能，只要会冷兵术和体术的人类都有可能使出来。 但正是这简单灵巧的小技法，却被他用到了极致，甚至可以和他们首领的出道神技六手刀打得有来有回，这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嘿嘿……” 黑皮衣男子知道楚千城的小心思。 他承认自己出手只用六手刀，其中有部分存了炫技的心思。对付一个c级都勉强的对手，他用其他的超凡技能就没有检验实力的效果。而这套六手刀他把控纯熟，可强可巧，不会因为用力过猛把对手给秒了。 楚千城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以巧打巧，靠夺换刀的形式，把战斗的输赢从实力的强弱转化为武具的操控，从而把b级战力的黑皮衣男子拉到和他一条起跑线上。 而黑皮衣男子明显能够看出来，楚千城对于这种夺换刀的战法，熟练得不成样子。 这是楚千城要靠丰富的经验打败他的尝试。 黑皮衣男子有一百种方法干死楚千城，但是他知道用出这一百种方法的下场：整个黑森林被属下们喝倒彩的声音淹没。 这是和蚂蚁比扛大个儿啊！ 黑皮衣男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舞动四只幻臂和两只真手和楚千城争夺自己的六把链子刀。 链子刀的刀链不断地被切断，又不断被他续上。他每一次发动的迅猛攻势，都被楚千城以灵巧，异想天开的方式打回来。 无论他怎么保护自己的刀链，楚千城总能找到莫名其妙的方法切断链条，夺回刀锋。 六把链子刀在他和楚千城之间，犹如六只绣球一般抛来抛去，你接我射，你射我接。 汗水模糊了黑皮衣男子的眼睛。 楚千城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反正链子刀和链条都是黑皮衣男子的。 但是黑皮衣男子就不一样了，他每一次接上断裂的链子刀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能。他的灵能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看着满天飞舞如白蝴蝶般的刀影，他有点想吐！ “面子真的这么重要吗？”他不禁扪心自问。 青色的火焰在他的链子刀上一点点冒出来。他有点忍不住想要用毁天灭地的青焰刀解决了这个飞刀吉姆。 就在这时，他打出的链子刀穿过了楚千城舞动出来的刀影，两把刀插在楚千城的腰眼两侧的树干上，一把刀直接贯中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直挺挺钉在背后的树上。 “我输了！”楚千城迅速举起手。 关键的时刻，他看出了这个战斗法师的杀意，并且也等到了示弱的时机，那就是这个人因为犹豫不决而产生片刻恍惚的瞬间。 他故意没有躲开这三把刀的穿刺，将自己喂到了刀锋之上。 “呼……”黑皮衣男子暗暗吐了口气，三只幻臂潇洒地满空挥舞，三条刀链将所有被斩断的链子刀重新咬住，恢复链接，另外两只真臂和一只幻臂同时一拽，把深深钉在树干上的链子刀拉回。 他用力一振黑皮衣，四只幻臂，四把幻刀同时消失，剩下的两把链子刀被他收入背后的刀囊，他趁势双手背后，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不得不说，你……呼……你咳咳……你还可以。”他匀了匀气息，淡淡地说。 “你也不错。”楚千城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到脑后，对花仙做了一个飞走的手势。现在的局势不明，他不想拖花仙下水。 花仙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毅然决然地转身飞离。 “女士们，先生们，向你们隆重引荐，飞刀吉姆！” 黑皮衣男子转过身来，犹如舞会的主持般夸张地伸手一指楚千城。 “喔呼~~~~！”穿林兽车里传出一群尖锐狂野的叫好声。 楚千城按住受伤的肩膀，朝兽车的车窗优雅地躬身行礼。 第122章 女王万岁 穿林兽车的车门沉稳地打开。车门口一群人弓着身子透过车门看着楚千城。这些人都穿着带有各自风格的战衣，有合金战甲，有珍稀兽皮衣，有类似于平常布制服装的军服。 他们的样子有丑有美，有高有矮，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自己的鲜明风格。 这就是蛮帮的特质，没有自己的风格，就会被蛮帮淘汰。 楚千城猫腰上了车。 因为车门口站了这么多人，他没觉得兽车内的空间多大，等到众人让开道，各自坐回自己习惯的座位时，楚千城放眼看去，惊讶地发现兽车的空间真的很大，好像七八辆连在一起的大型房车，或者客运火车车厢。 兽车里面的装饰在各个车厢中都不一样，有的车厢装饰充满了青铜、大理石、宝石和金银，带有富丽华美的巴洛克韵味。有的车厢装饰则纤细轻巧，华丽繁琐，有洛可可风格。有的车厢则是黑暗阴沉的哥特风。还有车厢的涂色鲜艳奔放，颇有盛唐余韵。 不同的车厢显示这个车厢的主人各自拥有的独特品味。 黑皮衣男子进了车厢之后，就带着楚千城来到顶头第一间巴洛克风格的车厢里，一屁股坐下。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车厢壁。兽车的引擎立刻开始沉稳地发动，车身开始微微晃动。窗外的林莽迅速向后退去。 “布奇.卡拉汗。” 黑皮衣男子微笑着向楚千城伸出手。 楚千城感到身子震了震。他下意识伸出手，紧紧握住黑皮衣男子的手，用力摇了摇。他有点用力过猛，不过相比于他此时的心情，这微不足道。 他是布奇.卡拉汗！ 外号造梦者，这既是他作为异能者的能力，也是他作为魔法师的能力。 他是做异能者起家的，特殊技能叫做美梦成真：可以让人生活在一个极度真实的梦境之中。 美梦成真是一个在异种控制基金会注册的珍稀度达到s级别的异能神技。 他成为了七大财团、异种控制基金会和精神圣地共同争抢的热门异能者。但是，他不想要当一个赚钱机器，他想要自由。 于是他逃出了自己的家庭，注册进入了堕落者乐园，在那里他转职成为了魔法师，依靠自己在灵能领域的超强造诣强行领悟了灵能提取术。 依靠灵能的力量，他进一步升级了自己本身特有的美梦成真，将其变成了异能和魔法的混合技。他可以依靠灵能和精神场的共同作用，具象化他自己想象出来的特定物品——魔具、载具、装备等等。 这些具象化的东西，有些因为太脱离实际，最终会消散。有些会因为和他属性相合，并且有存在依据而长久保留下来。 他的幻臂和六把链子刀就是长久保留下来的具象化物品。 堕落者乐园是一个强者横行的地方，弱肉强食，凶险无比。布奇.卡拉汉凭借自己的凶狠、疯狂、天赋和努力，不但没有被干掉，反而在乐园里混到了战斗法师的等级，成为了城邦区一霸。 但是，他并不喜欢城邦区的日子，七大财团和四大组织垄断了资源和权柄，没有出头之日。 当时人类对于蛮荒国度的开发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他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拓荒者联盟，成为了赏金佣兵，开着兽车横行欧洲，狂热地寻找着属于他自己的人类定居点。 他残杀、掠夺、火并、盗窃、无恶不作，无处不在。整个蛮荒国度都流传着造梦者布奇的恐怖传说。不知道多少个拓荒者营地曾经被他和他的蛮帮血洗，只为了一张人类传承科技的藏宝图。 后来人类陷入了和虫族的全面战争，渐渐无力开疆拓土。布奇和他的蛮帮陷入了被七大财团绞杀的危机之中，他联合了十九个蛮帮，单纯依靠蛮帮的战力，血洗了装备精良，兵强马壮的神秘水域第七雇佣军团，大肆掠夺了一番。 那也是造梦者布奇风头最健的时代。十九个蛮帮的老大们都认他为大头领，他的麾下跟着五六百名亡命之徒。 很多蛮荒国度的荒民甚至把他奉为劫富济贫的偶像。 但是……人类面对虫族的战争陷入僵局，拓荒者联盟节节败退。人类在蛮荒国度的生存空间一再被压缩。 蛮帮们活动的空间变小了，拓荒者联盟开始侵蚀边边角角的灰色地带，号称要把秩序和文明带入蛮荒。 蛮帮在拓荒者联盟的打压之下越来越少。蛮帮占领的地盘也慢慢被拓荒者联盟的殖民营地吞噬。 造梦者布奇也渐渐变得更加无底线的贪婪和凶残，凡是聚落和城镇，他都不放过，只要有机会，殖民营地和暮光区也是他的打劫目标。他甚至劫持空列，残杀了上面的乘客。 他身边的追随者也渐渐稀少。但是愿意留下的人，一个顶一个的强悍。城邦区甚至有一名作家专门写了一本关于布奇.卡拉汉的书，就叫做《造梦者布奇》。 这本书，曾经是老若望心爱的实体读物。楚千城记得，是因为书的封面特别的酷。他记得老师曾经多次喝醉酒嘀咕过，实在过不下去，就去找布奇.卡拉汉入伙。 而现在，这个传奇人物布奇.卡拉汉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听说过我？”看着楚千城的反应，布奇心领神会。 “久仰大名。”楚千城干脆地点头。 “跟我混，不能保证你能活命，但是我保证你能活得痛快。”布奇转过身来，从一旁的冰柜里取出一瓶爱尔兰威士忌，打开塞子喝了一口，转手丢给楚千城。 楚千城接过来也喝了一口。赛博人的肠胃功能和人类并无区别。他感慨地呻吟了一声。这是他在未来世界喝的第一口酒，真过瘾啊！ “但是保命是我的需求。”楚千城想起自己是个逃兵，不得不维持人设。 “嘿嘿，你真要贪生怕死，就不会在蛮荒国度混了。你有自己的计划。” 布奇笑着看了楚千城一眼。楚千城心头一跳。布奇确实眼光毒辣。森提诺.艾迪生放牧的这批身份细查起来，一个比一个可疑。像他这个飞刀吉姆的身份，连续挂在多个拓荒兵团名下，每一次团灭不死，那肯定手底下有东西啊。 而且，团灭这么多次还敢到处挂名参战，那肯定心里有想法，想要干一票大的！ 贪生怕死反而最不符合飞刀吉姆的人设。难怪布奇看上了他，想要拉他入伙。 “我不管你在蛮荒国度想要干什么。”布奇的话继续在楚千城耳边响起，“我现在急需人才，需要能够在困境中活下来的人才。” “……”楚千城知道布奇有了一个比较大的误会。 布奇认为他是一个生存专家。毕竟，在多个团灭的拓荒者兵团存活下来，并且在新近的清泉镇大屠杀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和布奇的战斗进一步证明了他可以在力量对比悬殊的战斗中找到生存的机会。他及时认输投降，导致布奇没有用出足以杀死他十几次的致命杀手，这就是最好的明证。 布奇心知肚明，他能够赢得漂亮，主要靠的就是楚千城的生存欲。 “我不想骗你，这是个大买卖，如果我告诉了你，但是你不想入伙，你是没办法活着出这辆兽车的。你如果现在反悔了，看在你决斗中的表现，我可以让你现在活着下车，我们就当做从未遇到过。” 布奇盯着楚千城的眼睛。 “如果我拒绝，他会立刻杀了我。”楚千城回视着布奇的眼睛，读懂了他的眼神。 布奇还沿袭着蛮帮时代大佬们的思维，喜欢给入伙者更多的选择，以此邀买人心，期望获得同伙的忠诚。 他虽然只忠于自己，但是却依然保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别人能够拥有对他的忠心。 “只要你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不在乎这个大买卖有多危险。” 楚千城思索片刻，他不想要直接开口就表忠心，他需要给布奇一个相信他忠诚的理由。 他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身份。飞刀吉姆，到哪儿哪儿团灭，临阵脱逃，背叛拓荒者联盟，明显的反人类典型。他在荒原上乱晃，有着自己的目的，但是到底是什么？ “哦，我果然没看错你。说说你想要的东西吧。你在荒原上一直寻觅的，到底是什么？”布奇从楚千城手里夺过威士忌酒瓶，对准自己的嘴，咕咚咕咚地灌下。 “我想要械神俱乐部制造的卫兵i型仿生人，有多少要多少！” 楚千城开口道。 他说的这个仿生人型号，正是凯西娅当时混入枯骨镇所使用的躯体型号。 卫兵i型仿生人是森提诺设计制造的仿生人产品，也是红女王意识觉醒，并拥有械力的传奇型号。这是森提诺生产的最得意的作品。后来的二十五年，他再也没有制造出超越卫兵i型的产品，直到赛博人出现。 红女王在与ig合作期间，曾经说过，自从仿生人起义之后，卫兵i型仿生人虽然绝大多数战死，但是还有一部分没有激活的产品流落荒原，被各路蛮帮趁火打劫。 这种型号的产品早已经成为人类的禁忌，被三区人类联合打压。蛮帮拿在手里，也是烫手的热山芋。 但是，这款型号的仿生人适合花仙。同时，它可以给楚千城另一个隐藏身份。 “卫兵i型……”布奇摸着下巴冷冷看着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成交。” 布奇缓缓伸出手来，握住楚千城的手，突然眨了眨眼睛：“女王万岁！” 第123章 疯子圣丹斯 楚千城望着布奇诡异的眼神，脸上做出触动的神情，但是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他的目的达到了。 通过向布奇索求卫兵i型仿生人躯体，他不但给了布奇一个获得他忠心的契机，而且为花仙求得了一个暂用的仿生人身体，最重要的是，依靠这个请求，让布奇相信了他的隐藏身份，唯一可以解释飞刀吉姆履历的身份。 他是红女王的觉醒禁卫军，也就是人类中向红女王效忠的觉醒者。 这个身份才是飞刀吉姆走哪儿哪儿团灭的根源。这种绝户手一般的人设，让他加入蛮帮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而且，这个身份一定对布奇的胃口。 作为蛮荒大开发时代遗留下来的蛮帮大佬，他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忠诚的手下。而觉醒者，每一个都很忠诚。 蛮帮的成员看到布奇正式和楚千城握手，都纷纷离开自己习惯的座位，来到了兽车的第一节车厢，围着他们两人坐下。 “向你介绍一下，这是乔尔。”布奇指了指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壮汉，“控制者。” 乔尔是一个看上去一脸积郁的家伙，他不耐烦地朝楚千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楚千城点头回礼。控制者是高阶异能者，战力相当于c级。楚千城此刻作为机械师战力勉强到了c级，如果按照机械师内的阶位，他应该叫做枪炮师。乔尔和他算是一个等级。 但是乔尔显然已经在控制者的阶位呆了很久，一直没有达到需要的晋升资格，所以显得有些郁闷。 “迈克，枪炮师。”布奇继续介绍。他指的人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看不出年纪的白人。他双眼布满血丝，鼻子不停地在喷气，好像鼻腔不畅。 c级战力……楚千城简单打了个招呼。迈克没有理睬，只是斜眼看着布奇。 “约瑟夫。”布奇没理会迈克，继续指着一个混血肤色的人说，“活动家。” 念力师中的高阶战士，精神场达到自我催眠的阶段，同时体术的运用达到极致，c级战力，与燕程的实力相仿……楚千城一边分辨着一边朝约瑟夫点头。 约瑟夫摘下头上的牛仔帽，朝他举了举。 “苍介。”布奇又指了指一个梳着武士头的亚洲人，“黑客。” 楚千城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向苍介点头致敬。苍介骄傲地翻了翻白眼，并没有搭理他。 这里的黑客与五百年前传统的黑客并不一样。他们是机械师里比枪炮师还要高一阶的存在，只比b级战力的殖装行者差一线，拥有可以击溃任何传统网络防护的特殊能力，是非常奇特的b-级战力。 他们的战斗力也许只有c级，但是他们的破坏力和控制力都达到了b级水准。而且，他们对于数据和信息的窃取和占有，令他们在资源获取率和行动自由度上都有超人的优势。 有的时候，一个隐藏于暗处的黑客甚至比b级战力的超凡战士还要可怕。 “他就是举报并且悬赏你的人。你们以后可以好好亲近一下。”布奇笑着说。 苍介哼了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似乎并不在意。楚千城凝视了他一眼，默默记住了他。 “何默思夫人。”布奇最后看了一眼坐得最远的一个人，咳嗽了一声，“本来是一位控制者，但是现在转成了殖装行者。” 楚千城眼皮一跳。殖装行者是和布奇一样的b级战力，机械师中超越黑客的高阶战力。一般到达殖装行者这个阶段的机械师都已经修炼出了超强的械力。身上的殖装都是纯靠械力支撑和运行的。 但是异能者起家的何默思夫人却直接升到了殖装行者，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楚千城打量着何默思夫人。她是一个面相性感迷人的女性，身子从左肩到左腿都是银色的泰铂合金殖装，但是她的右半身手脚肩膀却是人类的血肉。很少看到殖装行者有这种半人半机械的装备。 一般来说，真正要做殖装行者，人们改装的一般会是双臂或者是双腿，而不会是一手一脚，这样特别不协调。 “叫我萝丝，吉姆。”何默思夫人用人类的手指夹着一根雪茄，满不在乎地吸着，“呼！我的丈夫已经死了，我的左半身就是他的遗产。” “嘿嘿嘿……”周围的男人们都发出了暧昧难明的微笑。楚千城仔细分辨着，他们的笑声里没有猥琐的情绪，却弥漫着淡淡的恐惧。 他们在用笑声驱散不安。 “女士，先生们，吉姆，觉醒禁卫军。”布奇指了指楚千城，咧嘴一笑。 “哦……”周围的人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苍介，给他弄一个假身份，起一个威风一点的名字。至于你的装备……”布奇看了一眼楚千城。 “剑、飞刀、枪械都可以操作。”楚千城淡淡地说。这些都是他曾经进行过严格训练的战斗武器。 “你的冷兵术非常出色。但是，飞刀显然无法穷尽你的战斗极限。”布奇看着楚千城。 “我需要磁链武器，但是现在手边没货。”楚千城摇了摇头。 “这需要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能给你刚才要求的东西，就是一具还没激活的卫兵i型仿生人。”布奇笑着喝了一口酒，“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去参加一场重要的聚会。” “但是我仍然需要武器。”楚千城望着布奇。 “你的等级应该是枪炮师吧。先拿着那个吧。”布奇指了指迈克。 迈克从身上斜挎的皮包中掏出一把沾着血污的枪械，抖手丢给楚千城。 楚千城抬手接过，仔细端详，微微一挑眉毛。这是一把机械师特配的手持版电磁火神炮。超大的弹匣里填装2000枚合金针，完全依靠机械师自身的电磁因子激发电磁枪管，发射合金针。 械力发射的合金针拥有比穿甲弹还要高数倍的穿甲力。这种电磁火神炮是人类前线的械力枪兵特有的装备。这些械力枪兵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枪炮师，但是每一个械力枪兵连必然有一个高阶机械师为他们的火神炮附能。 这种枪械即使在蛮荒国度也是管制品。而且使用条件苛刻，只有枪炮师以上的机械师能够使用。而普通的枪炮师用起来也不趁手，因为这种制式枪械消耗的械力过大。 楚千城观察枪上的血迹，知道这帮人应该是从哪个高级城镇的人类守卫那里抢来的武器。武器的原来使用者已经被杀。 “你现在的名字叫圣丹斯。”苍介从手上的移动终端抬起头来，“外号是疯子。” “为什么是疯子？”布奇转过头去。 “因为他是觉醒禁卫军。”苍介冷冷地说。 “哈哈哈……”众人都哄笑起来。 布奇耸了耸肩膀，探过身子拍了拍楚千城的肩膀：“疯子圣丹斯，比我刚出道的外号要响亮得多，知足吧。” 楚千城歪了歪头，双手一举，接受了这个名字和外号。 …… 布奇的穿林兽车有它自己的名字——升阳号。楚千城记得这是一艘横行加勒比海的海盗船名字，曾经创造过一艘海盗船对抗40艘皇家海军战舰的记录。 布奇的野心和自大可见一斑。 兽车内的车厢分为七节，三节宽敞巨大的，分别属于布奇、萝丝和苍介，三节比较狭小的属于约瑟夫、迈克、乔尔。化名为疯子圣丹斯的楚千城只能住在最后一节储物车厢。 储物车厢非常宽大，本来也是用来装载梦帮其他干将的。但是，二十年来，布奇的处境越来越差，做的大买卖越来越危险，这些干将死的死，逃的逃，叛变的叛变，投敌的投敌，据说还有人干脆去了追光阵线。 布奇干脆把这里变成了大型储物仓库。帮会成员们缴获的大宗商品都堆在这里，找机会贩卖。 楚千城在这里找了一个可以坐下的角落，闭目冥想。现在他虽然没有了磁链武器，但是械力仍在。而且换了一具新的赛博人躯体后，械力已经有了修炼增长的空间。 他作为ig学会的一系列械力操控技术，此刻都在这具新的躯体里一点点复苏，仿佛这些知识都在楚千城的思维体里储存了下来，在下载到新躯体内，又重新激活了。 “如果我用这具赛博人躯体提升电磁因子的掌控之力，那么我的灵魂下载到新躯体之后，械力也会增长？” 楚千城利用自己的新大脑操控体内的生化器官生产着电磁因子，并把它们汇流在全身的血管和神经之中，滚滚送入手掌。 虽然机械师已经能够熟练操纵械力。但是对于生成械力的器官，人们仍然处于懵懂状态。有的人认为是大脑，有的认为是心脏，有的人认为是脑干。并且所有的理论都有各自的实验数据支持。 人们为此争吵不休，这种情况持续了上百年，直到虫族大规模入侵，所有的研究全部中断。 楚千城却认为这些争吵都是没必要的。作为五百年前的吃货国人，他很自然地把械力和气功的生成联系在一起。 对于械力的产生，他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 第124章 蛮帮的聚会 在楚千城看来，气功是生物电，械力是电磁因子，这两者之间冥冥中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 也许气功大师们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械力的应用，只是没有配套的机械来将械力的利用最大化。 那么生成电磁因子的源泉就不应该是人体器官，而是丹田气海、大脑窍穴这样的神经连接密集的地方，而承载着电磁因子流动的载体，也不是血管和神经，而是人体的经脉。 楚千城觉得有意思的是，自古气功心法讲求的是天人合一，气是将人与自然界连接在一起的纽带。而械力的生成却成了将人与机械连为一体的链接。 如果将两种学说结合在一起，假设气功和械力能够互通，那么人、自然、机械就通过械力融合在了一处。 人类文明和自然环境的关系是否会通过这种链接而重塑呢？ “现在不是考虑这么宏大问题的时候啊……”楚千城努力将自己从这种迷人的思考中挣脱出来，将精力集中在现实问题上。 他努力回忆着ig超载磁链装置时的感觉。他非常好奇如果自己能够像超载磁链装置一样超载自己的躯体，到底是哪个生化器官会受到损伤。 ig操纵磁链核心超载时的“感觉”很快在他的心头出现。 当初他只是通过体内的控制系统超载磁链核心，以此加强磁链核心的功能。但是，当他超载核心的刹那，磁链核心激发电磁因子的过程，却以一种“感觉”的形式被他刻印在了思维体内。 或者说，他的灵魂记录了磁链核心超载的过程。 这种“感觉”此刻又出现了，而且极其鲜明。 他把这种“感觉”复刻到自己的赛博人体内，将整个精神场投注其中，缓缓提聚全身的械力。 突然间，他从腰间拔出仅存的四把飞刀，对准对面的储物间墙壁直射而去。刀飞到中途，他突然闷哼一声，强行让全身所有神经连接点同时剧震。 奔腾在他体内的械力突然增强到极致。 他伸出手去，用力一招，四把飞刀倒卷而回，铮铮铮铮贴在他的右手上臂外侧。他的右手一兜，两把飞刀自然落下，落到右手手掌之中。他的左手伸出来，从右手上臂拿过两把飞刀。 他猛然挥动左臂朝前射去，右手随之伸手一招，两把飞刀飞去又飞回，落到右手手掌之上。在接刀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将握着的两把飞刀电射而出。他的左手一招，两把刀飞去又飞回，落回到左掌之中。 就这样他左射右接，左接右射，四把飞刀犹如白蝴蝶一般在空中疯狂地前后飞旋，光滑的刀刃反射着储物间昏暗的灯光，照得满屋子都是迪斯科光球一般的光影。 增强的械力在楚千城的体内疯狂咆哮沸腾，冲击着他的全身内脏和神经，引发钻心的剧痛。 但是他咬牙坚持着，一刻不停地收放飞刀，试图掌控这种械力超载的感觉。 过了漫长的五分钟，楚千城的精神场快要被不断升级的剧痛所击垮。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通过眼睛中的ar视野自检身体的情况：除了视线模糊、肌肉抽搐、神经虚弱、五脏颤抖之外，身体的各项功能都能维持在正常线内，内分泌系统和体内血液指标都稳定。 通过这一次实验，他发现超载对于赛博人的副作用只是神经虚弱、身体抽搐、以及压垮精神场的剧痛。 这些都是可以通过训练来逐步调节适应的。 通过ig参与的战斗，楚千城深深知道，被珊主无意中发现的超载磁链核心的方法，其实是一种将械力使用率提升数倍的奇妙方法。 经过实战检验，这种超载攻击如果能够持续下去，收获的杀伤和损耗比突破天际，可以说是一种经济实惠到极点的战斗方法。 ig依靠这种方法杀死了将近两百只虫族战斗单元，这即使是c级以上的战力都无法完成的极限战绩。 而且，楚千城清楚地知道超载战法并非局限于收放飞刀这种形式。他还可以把这种超载战斗法应用到操纵各种需要械力的机械，甚至是机甲上，以损坏自身器官或者机械体的方法，达到超乎敌人想象的战力。 如果楚千城能够依靠这具强大的赛博人躯体将这种超载状态持续时间再次加长，那么他就是一个收割战场的强大机器。 楚千城发现自己无意中多了一种“开挂”的战斗方式。 这种超载自身械力的方法，在他现有的机械师知识中并没有。甚至超载磁链核心这种实战骚操作都没有在任何记录文献出现过。 因为超载磁链核心是一个损耗过高的战斗方法，因为机械的损耗是不可逆的，而人体的损耗是可逆的。 使用磁链核心的要不就是以理性意识为主宰的仿生人，要不就是无法领悟电磁因子的低阶机械师，他们不会想出或者去实践这种疯狂的方法。 ig是没办法才这么做，又靠着惊人的运气才一直维持着磁链核心没爆炸，战斗到了最后。 而这种超载磁链核心的形式又以“感觉”的形式印在了楚千城的灵魂中，令其可以在赛博人体内将这种“感觉”复刻，从而超载自身的经络，激发超强的械力。 在这个未来世界的其他人，第一没有这种灵魂复刻超载过程的经历，第二没有气功和械力相通，经脉承载电磁因子的知识，所以无法像楚千城一样高效率超载械力。 这将是楚千城的最强底牌。 再加上楚千城通过ig学会的多线程虚拟战场迭代训练法，他可以轻松达到同阶无敌的战力，甚至逆袭纸面战力高过自己的敌手。 想要达到这种梦幻效果，他必须咬牙克服超载的痛苦，一点点拉长超载的时间，并学习降低超载对于自身的负荷。 就目前为止的情况来看，这是可行的。 “继续吧！” 楚千城休息了片刻，再次深吸一口气，激发械力超载，开始练习接放飞刀。 …… 升阳号兽车在荒原上跋涉了七天七夜，从处于蛮荒国度与暮光区接壤的林地一路向东，朝着人类和虫族占领区接壤的区域挺进。 一路之上，楚千城每天只是露头吃三顿饭，剩下的时间都在储藏车厢中苦练超载战法。每天的夜里，他会偷偷打开窗户，将一直跟随升阳号的花仙接进车厢，利用自己产生的械力为它充电，保持她的电量充足。 花仙没有任何可以和他交流的方法。他尝试用莫尔斯电码和它交流，但是她用力摇头，示意自己不会。 楚千城试图用自说自话的方法教给她，但是她用力摇头，似乎是不想学，又好像是学不会。 楚千城思索片刻大概明白了原因。花仙是一只完全由艾莉自制的赛博生物，虽然她制造手法精巧奇特，但是她毕竟本来是想要制造一个生物电池。她没想到制造出一个赛博生物来，还有顺便招了一个人类的灵魂进入虫体。 这个赛博生物的大脑里没有成型的神经元芯片组，无法让大脑里的人类灵魂通过学习得到全新的知识。 “必须赶紧给她找一个仿生人躯体。”楚千城有点替她着急。可以想象这一年多都这么浑浑噩噩过日子，那可太难受了。 不过花仙自己似乎自得其乐，非常享受和楚千城每天短短的聚会，一看到他就欢快地围着他飞舞，似乎有了同伴就足够了。 到了旅程的第七天晚上，升阳号开进了一座完全废弃的军事城堡。这座城堡的每一片堡墙都七零八落，周围每一寸土地上都散落着人类的白骨，从外面看，堡内部的合金建筑群犹如一片片碎蛋壳。 城堡大门旁血迹斑斑的牌子上写着“铁王堡——神秘水域第七雇佣军团驻地”。 大门躺在地上。 升阳号八条机械腿相继踩着大门的门板，气势汹汹地走进了这座不成样子的军事城堡。 “都来了吗？”此刻已经站在驾驶室中的布奇问。 身边的苍介在手边的终端上敲击了几下，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监控图像。 “一个都没来。” 苍介的声音嘶哑。 “哦，真扫兴。” 布奇想要尽量让语气放轻松，但是就算刚认识他的楚千城都能清晰感到他的失望。 “我还特意晚到了一个小时。” 布奇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布奇，等着吧，他们会来的。”活动家约瑟夫低声说。 “没谁会跟钱过不去。”枪炮师迈克接口。 “没人在乎蛮帮的规矩了吗？”乔尔郁闷地将嘴里的香烟丢在地板上，用脚用力踩着。 “蛮帮的时代结束了……”萝丝叼着雪茄，淡淡地说。 “住口！你这个疯女人懂什么！”乔尔狂怒地吼着。 “闭上你的嘴，否则就永远张着吧。”萝丝冷冷地望着他。 “你……”乔尔想要发火，但是布奇拦住了他。 “耐心等待！” 布奇转身面对众人，气势森严。 “是！头儿！”乔尔、约瑟夫和迈克同时开口。 苍介坐在自己专属的黑客专座上，朝着布奇举手致意，示意同意他的话。 楚千城朝布奇点点头，没有说话。 布奇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萝丝。 “好的，头儿……”萝丝掐灭了雪茄。 第125章 无人的场地 升阳号孤零零地站在军事城堡的中央。升阳号上的人们坐在车顶上，俯瞰着这片被打得稀巴烂的军事城堡。 布奇的眼中闪烁强烈的怀念和无与伦比的饥渴，犹如一只忍受着经年累月饥饿的狼王。 楚千城坐在车顶上，默默地看着花仙从自己的摄像头上传给他的图像。 从花仙的视角观看着孤立在军事城堡中的升阳号，它的样子让楚千城想起北大西洋最后一条灰鲸alice。 它一生都在用52hz的歌声召唤它的同伴，直到它彻底消失了踪迹。 “我们还等多久？”楚千城望向布奇。 “能等多久就等多久！”布奇闭上眼睛闷声说。 众人都低下头去，默默地忍受着铁王堡内死寂的氛围。 “你确定向他们发布了邀请吗？”布奇转头望向手里握着终端的苍介。 “我已经连续发了三次。刚才又发了一次。”苍介抬起头来。 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枪炮师迈克忽然从车顶上站起来。 “什么事？”布奇暴怒地问。 “头儿，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迈克低着头。 “你想走？！”布奇问。 “我一直都期待这次聚会，头儿。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带我们干票大的！”迈克语气激动了起来。 “我当然可以！我们哪一次的买卖做得不大？”布奇瞪圆了眼睛。 “但是……但是……”迈克看着荒凉的铁王堡，“蛮帮的时代真的结束了！二十年前的荣耀对今天的蛮帮人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他们不会来了！” “你失去了信仰，蠢货！”乔尔勃然大怒。 “我只想要赚点钱升级装备。我只想要力量。其他的，荣耀，信仰，远大前程……都特么是假的。我们是蛮帮，注定要下地狱的。我们没有前程的！”迈克纵身跳下了升阳号的车顶。 “王八蛋！”乔尔整个人突然被浓密的长毛覆盖，一层一层的甲胄从他的衣衫缝隙中爬出来，覆盖了他的全身，两只长耙子从他的手背上长了出来。 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铁甲巨熊。这就是他的异能，动物异能系中的一种——化熊。 迈克迅速回头，两只手的十根手指同时缩进骨头，取而代之的是十根电磁枪管。 “该死的！”约瑟夫猛然一瞪眼，双眼闪烁出金属般的异芒，一股精神能量涌入乔尔眼中。他仰天怒吼，体型犹如吃了激素，再次变大，两只长耙子形的熊掌巨大如大号炒锅。 约瑟夫的精神强化术加强了乔尔的异能。 “够了。”布奇举起右手，口气阴冷地开口。 迈克、乔尔和约瑟夫同时望向他。 “苍介，你刚才发现了什么？”布奇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转头望向苍介。 “头儿，我发现豺帮的头子艾利克斯把我们在铁王堡聚会的事情捅到拓荒者联盟去了。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是没人跟我们说，我黑进他们的主机查记录才知道！” 苍介的眼中露出一丝狞恶的杀气。 “这才是没人来铁王堡的原因……”约瑟夫双手抱头。 “但是……但是……”迈克有些茫然，“但是为什么没有拓荒者联盟的兵团来围剿我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头来。 布奇对迈克摆摆手：“迈克，你走吧。” “头儿……”乔尔和约瑟夫忍不住想要开口。 “我说，让迈克走！” 布奇闭上眼睛。 迈克收起十杆电磁枪管，手指重新恢复成人手的模样。他低着头转身走了几步，但是忽然猛地转回身。 “头儿，我……我不走了，我留下。”迈克激动地抬起头来，“头儿，我不服气！我不服！” “哈哈，过来，伙计。”布奇哈哈大笑，双手一张。 迈克脚下突然喷出一道蓝光，身子火箭一般射上空中，轻盈地跳上升阳号车顶，和布奇拥抱在一起。 布奇用力揉了揉迈克的头发，一脸欣慰。乔尔和约瑟夫也一点点从战斗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乔尔恢复了人形，约瑟夫眼中闪烁的金光也渐渐消散。 “伙计们，”布奇一把揽住迈克的肩膀，转头面向车顶上的众人，“他们以为蛮帮已经过时了。他们甚至不想投入兵力来围剿我们，以为虫族会替他们把我们打扫干净。但是他们错了。只要蛮荒国度还在，蛮帮就不会消失。”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 “城邦区的老爷们以为他们已经巩固了暮光区，他们的拓荒者兵团在暮光区的支援下，足以顶得住蛮匪的洗劫。我们只能去打劫聚落，抢劫追光阵线那些穷得叮当响的破乡烂镇，而真正价值连城的玩意儿，我们一样都拿不走。” 布奇伸出一只手指，用力摇了摇：“不不不！他们低估了我们，低估了梦想之帮！” “我……有一个梦想，我们！有一个梦想！” 布奇挺起胸膛，昂然望着每一个梦帮成员。 “哦……又来了。”萝丝捂着嘴轻声嘀咕。楚千城看了她一眼。 “我们将会在蛮荒国度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王国。没有城邦区的寄生虫，没有暮光区的吸血鬼，没有追光阵线的穷鬼们，我们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没人管得了我们，没人命令得了我们，我们是自己的王！我们为自己而活！” “耶吖~~~”迈克第一个嚎叫了出来。 “这才是头儿！”乔尔拼命地鼓掌。 约瑟夫双手叉腰，下意识地点头。 “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有自己的意义！这一次的大买卖，他们不来没关系，我们自己做。你们不想参与也没关系，就算我一个人，我也会去做。因为，我相信上帝让我们降生在这个蛮荒时代，是有他的安排的。我们都是上帝伟大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将是地球上的列王！” “嗷——”乔尔和迈克渐渐开始失去理智地狂吼。 约瑟夫目瞪口呆，他掏出了腰中的一瓶龙舌兰酒，对嘴灌了一口。苍介点开终端上的音乐播放器，狂野的电音瞬间充斥整个铁王堡。 楚千城感慨地听着这熟悉的电音。 在新文艺复兴时代，五百年前的电音再次被人们想起。播放器播放的赫然是五百年前各大主流音乐平台时兴的电音名曲。 光是从音乐文化上看，五百年来人类毫无寸进。 萝丝走到约瑟夫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龙舌兰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用力摇了摇头，翻起了白眼。 “所以，这次大买卖，到底要做什么？”楚千城忽然开口。 尖嚎和狂饮的众人犹如中了定身法。楚千城的话把他们从布奇洗脑宣言所描绘的蓝图中拉了回来。 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一次大买卖的难度： 地狱难度！ 这也是为什么布奇决心以老盟主的身份重新召唤当年击溃铁王堡的十九大蛮帮领袖共聚旧地，再次拉出蛮帮最强大的战力，玩一回大的。 但是当年蛮帮风光无限的巅峰时刻早已经过去。这里只剩下当年没有来得及收敛的帮众遗骨。 拓荒者联盟凭借强大的军备和用钱与资源堆出来的强者，推平了蛮帮的反抗，占领了昔年蛮帮横行的所有领地，建立了暮光区新都市。 蛮帮的帮众被无情打散，犹如丧家犬一般抱头鼠窜。他们在文明社会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充斥在暮光区互联网上的电子悬赏单。 “发现这个相貌的悍匪，请立刻通知拓荒者联盟，奖励xxxx……” 追光阵线根本连通缉他们都懒得去做，一没钱二没必要。 这一次布奇拉上所有人做这个大买卖，很难解释这是他为了实现梦想的信仰之跃，还是他拒绝承认自己被时代淘汰的最后疯狂。 “打劫新江户市文京町松岛能源与交通联合体研究所——水晶宫。”布奇盯着楚千城的眼睛。 “你疯了？”楚千城张口结舌。 松岛能源与交通联合体是七大财团中的一员，掌握的是城邦区的至高权力。四大超凡组织以及联和精锐行动局的主要资助人之一。 在财富与权力的转化效率上，松岛集团在七大财团中处于中游位置，他们的每一元城关币都可以高效率转化为集团的利益和权柄。 在城邦区，松岛财团可能不如其他六大财团的权势惊人，但是在他们深耕广种的暮光区，他们绝对是权力辐射密度最大的财团。 新江户市歌舞伎町的鲨虎组，基本上完全处于松岛财团的掌控之下。松岛研究所分部水晶宫的护卫队中就掺杂着一半鲨虎组组员。 在新江户市活跃的赏金佣兵，七成以上为松岛效力。他们还可以随时免费借调驻扎在新江户市的条顿荣耀佣兵公司的最高战力平乱。 新江户市就算改名为松岛城也不过分。 水晶宫本部中还驻扎着松岛自己名下排名第二高的a级安保公司——八岐大蛇卫队。卫队的队长传说是一位a级战力的战士。 布奇竟然想去挑战犹如龙潭虎穴的水晶宫。楚千城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震惊。 蛮帮确实是人类开拓蛮荒时代出现的特殊存在，他们疯狂、嗜血、勇武、狂放、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敢于做普通人不敢去进行的伟业。 但是现在，他们的黑道地位早已经被以鲨虎组为代表，与城邦区七大财团、四大组织挂钩，资金充裕，装备精良，经营得法的新型黑帮组织替代。 布奇为什么要去鸡蛋碰石头？单纯的头铁？ “水晶宫里有可以让我们建国的宝藏！”布奇神秘地眯起眼睛。 楚千城抿了抿嘴。这语气，这神情，让他想起了“福报”。 第126章 布奇的计划 “别担心，我们当然不会开着升阳号冲进新江户。”布奇举起双手，试图安抚楚千城激动的情绪。 楚千城下意识地摇头，久久无法平静。这也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这个提议的感觉。 就算退一万步，布奇真的纠集了十九个蛮帮最强战力，但是他们光是打下神秘水域第七雇佣兵团的殖民营地铁王堡就已经算是巅峰时刻了。 水晶宫在新江户市里，这基本上等于攻打一座暮光区的城市，和一个殖民营地的防御天差地别。十九个蛮帮一起上，也是个死。 “我有一个计划，深思熟虑后的计划。但是，我需要一个能够在困境中逃生的人才。”布奇指了指楚千城。 楚千城心领神会地点头。布奇到野地里随便拉过来一个人，当然是去送死的，还能干嘛？ “最近荒原上接连出现新的消息，拓荒者联盟和城邦区虽然竭尽全力隐瞒，但是消息还是静悄悄地在荒野中流传起来。我听说，这几个月，拓荒者联盟正规军发生了十个战术兵团被虫族吞噬的惨败。为了保住城邦区和拓荒者联盟的脸面，这些消息都被掩埋了。” “等一下，这不对劲儿。”楚千城皱了皱眉头，“拓荒者联盟从来不会和虫族单打独斗，除非是活腻了。” “嘿嘿……”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决定攻击水晶宫的原因。拓荒者联盟不要命地进攻虫族盘踞地，正说明那里有巨大的利益！” 布奇激动地一挥拳头，转头看了一眼苍介。 苍介流畅地敲打着手上的终端，点出一个三维立体光屏，光屏上显示着一个奇异的机械造物。 楚千城一眼认了出来，这是一种类似于电子毒剂的纳米电机。 “你以为这是电子毒剂的一种？”布奇指了指屏幕。 “不是吗？” “这种纳米电机比电子毒剂的纳米电机要小上百倍，应该叫做微型纳米电机。”布奇激动地摩挲着手掌，“根据我们截获的情报，这种小东西此刻覆盖了地球的平流层。”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楚千城感到脑子转速跟不上了。 “根据松岛能量研究所的机密文件，这种微型纳米电机组成了一个纳米网络，覆盖了整个地球的平流层。没有人知道这种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即使松岛能量研究所的研究员也不知道。”苍介接过话茬。 “松岛能量研究所的机密文件？”楚千城惊了。 松岛能量研究所是城邦区最着名的十大研究所之一，他们的机密文件保密等级在s级以上，根本不可能被普通黑客盗取。即使苍介看起来是b-等级的黑客，但能力上仍然差得很远。 “苍介有自己的路子，其他的不用知道。”布奇笑着一摊手。 “它到底是什么？”楚千城追问。 “我的资料里只有这种小东西的外观，内部结构还没有解密。苍介研究过很久，不得要领。不过，这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我们想要的是它变出来的东西……啊哈哈，你绝对想象不到。” 布奇说到这里眉飞色舞。他生动的表情感染得楚千城也有点想要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 “能量晶体。” 布奇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吐出了这个英文单词。 楚千城的赛博人生化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在这个机械师遍地走的未来世界，人类聚居地建造的核心只需要两样东西，能量和水。 地球水资源比五百年前变化不大，人类却锐减了十倍，所以相对而言，水资源是变丰富了。很多可供聚居的地点都有丰富的水源。 让人类难以维系聚落状态的，只剩下能量的缺乏。 人类三大区的所有能源源头都来自于能量晶体。这种能量晶体在人类占领的特定能区产生，并交由松岛集团来进行能量提炼和转化。 可以说松岛这家巨型企业掌握着人类能源的命脉。 他们加工过的能量晶体只要区区一公斤，就可以维持一个聚落五十年的供给。一枚一百公斤重的能量晶体可以维持一座类似于新江户市这样的中等城市。 一吨重的能量晶体可以供应一座城邦四大主城这样的超级城市。 这样的能区在这个未来世界是随机产生的。它可以长在人类占领区，也可以长在虫族占领区。 一旦新的能区产生，必然会引发一场人类和虫族对于能量晶体的争夺战。 可以说每一个能区，每一颗晶体的出现，都浸渍着千千万万名人类战士的鲜血。 同时，一颗能量晶体的价值，也因此居高不下，动辄可以让人富可敌国。 理论上来说，一旦拥有了一块产量超过一百公斤晶体的能区，占有这个能区的势力就可以就地建城，甚至自成一国。 蛮帮时代的到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能量晶体和能区的解密。这让无数蛮帮高手渴望着杀入蛮荒国度，找到富含能量晶体的能区，建立一块属于自己的王国。 暮光区的中型城市群，有很多都是蛮帮人建立起来。后来这些蛮帮人士洗白变成了暮光区的领袖和幕后大佬。他们最后都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配合城邦区垄断新的能区，粗暴剥夺了新的蛮帮领袖上升的空间。 那些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仍然想要帮助蛮荒国度寻找新能区的暮光区大佬们不是被暗杀，就是被迫归隐，让出城市统辖权。 即便如此，能量晶体的巨大价值，以及围绕着能量晶体而源远流长的故事传说，五百年间在人类世界广为流传，成为了很多人成长过程中的童年回忆。 楚千城虽然只在未来世界活跃了不到两年，但是耳濡目染，也陆续听来了不少能量晶体的传奇。 此刻一听到能量晶体的名字，就忍不住动心。 他万万没想到，价值连城的能量晶体竟然是被一种纳米级别的小机械生产出来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究竟如何生产能量晶体？多少个纳米电机能够生产一公斤能量晶体？ 楚千城的脑海里满是疑问。 “我们是要到平流层去收集这种纳米电机吗？”楚千城忍不住问。 “哈哈哈，那得累死我们。我们是蛮帮，不是工人！”布奇双手一张。萝丝、乔尔、迈克和约瑟夫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抱歉，我不太明白。”楚千城老实地说。 “你当然不可能明白。因为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如果不是因为苍介，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布奇朝苍介摘下帽子，点首致敬。 苍介冷冷地点点头。 “平流层上的纳米电机群，组成了一个网络，姑且称其为纳米能量网络。而我们在能区内收集到的能量晶体，是通过纳米能量网络制造的。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制造固体能量粒的，但是能量粒的析出，存在着内在的规律性。而松岛集团刚刚搞出了预测能区出现方位的仪器。” 布奇说到这里，直挺挺地看着众人。 “这个仪器估计是刚刚研制出来，还没有进行正式的测试，但是据说已经有了相关的部分信息，这就是拓荒者联盟试图攻击虫族占领区的原因，可惜具体的坐标还没有得到。它现在被安置在水晶宫！” 布奇说到这里深深地看着楚千城：“怎么样，感兴趣了吗？” “需要我做什么？”楚千城直截了当地说。 他对这个目标非常感兴趣。因为他知道，一旦去打劫这个神奇的探测仪器，要么他会得手成为一代蛮帮传奇，依靠新建的城市洗白身份进入城邦区，要么被联和精锐行动局逮捕，以疯子圣丹斯的身份押送到城邦区。 无论怎样，都可以达到他的目标。 他现在急需一个身份进入城邦区保护艾莉，并伺机铲除森提诺.艾迪生。 “水晶宫正在进行的计划是绝密计划，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但是，这份计划却让苍介泄露了出去，他们一定想要找到这个泄密者。” 布奇微笑着走到苍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苍介冷笑一声，望着楚千城。 “所以我们手里有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布奇接着说。 “ok。”楚千城无所谓地一举手。他很奇怪为什么苍介听到这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环顾了一下众人，发现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你想要让我扮演苍介？”楚千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哈，你很聪明。”布奇用力一拍手。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楚千城笑了，“他们抓住泄密者之后，会第一时间灭口。这是一个死士任务。我们好像不是很熟。” “他们不会杀了我。”苍介冷冷地开口，“没人敢。” 楚千城缓缓转过身，望着他的脸：“为什么？” “因为我的全名是松岛苍介。”苍介淡淡地说。 楚千城愣了愣。 松岛集团是个着名的家族企业，名下的产业全都由家族中人掌控。血脉是松岛家族最重视的纽带。家族血脉越纯净，在企业中的地位就越崇高。 而松岛苍介只是一个b-级别的黑客。在家族男丁中的战力和影响力并不高，他的血脉应该不够纯粹。 “我是松岛正道的嫡孙。”苍介补充了一句。 楚千城张口无言。 松岛正道是松岛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一手操控着整个集团的权柄。 第127章 松岛苍介 楚千城望着松岛苍介的表情。他此刻的面容沉静，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中流光一闪，映射出深深的恶意。 身为松岛家族的少爷却离家出走，跑到蛮荒国度加入蛮帮。难道他的脑子短路了？楚千城虽然是一个游戏制作人，愿意相信更多维度的可能性，但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未来世界，松岛苍介的行为过于“浪漫”，完全没有合理性。 而且这个松岛苍介看上去就是个典型的生存主义者，跟浪漫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在想什么？”布奇盯着楚千城。 “我在想他为什么离家出走。”楚千城盯着松岛苍介。 “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布奇打断了他的思路，“只要确信他没说谎，你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就足够了。我们需要聊聊打劫水晶宫的计划。” “我和苍介长得可不像。”楚千城大脑飞快地运转。他彻底将自身剥离出这个吊诡的情境，纯粹以制作人的上帝视角推测着这个情节的推进。 松岛苍介逃出了松岛集团，加入了梦想之帮，并把“能区”预测仪器的情报交给了布奇。 布奇为了找到进入水晶宫的方法，必须把松岛苍介作为大礼交还给松岛集团。但是松岛苍介不肯回去，他们决定找一个具有逃生能力的同伙配合行动。 楚千城扮演的飞刀吉姆因为团灭发动机的履历，被他们选为同伴。 他的任务是扮演松岛苍介帮助梦想之帮赚取水晶宫的信任，令他们可以打劫水晶宫内部的绝密实验室，抢走预测“能区”的神秘仪器。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中间有太多疑点。为什么松岛苍介要逃出豪门集团？为什么松岛苍介选择布奇？布奇凭什么打劫绝密实验室？怎么跑路？ 布奇不想要交上去松岛苍介倒是很好理解。这等于背叛了松岛苍介，他会直接把梦想之帮的计划和盘托出。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变成松岛苍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苍介看着楚千城思虑难明的样子冷笑，“我有把握将你变得和我一模一样。” 楚千城被他看得浑身汗毛直立。他身为赛博人这件事他可不想被人发现，他绝对不想松岛苍介用什么赛博技术打开他的身体，检查他的内部器官。这会让他是赛博人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你有什么顾虑吗？”布奇敏锐感觉到了楚千城内心深处的不安。 “我只是不想被不信任的人改变身体。”楚千城深吸一口气。 “啊，我们都一样啊。”布奇笑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改变你身体的一分一毫。”苍介眼神阴沉地说。 “……”楚千城反而感到更加不安。他的承诺让整件事变得更加诡异。 “你既然是觉醒禁卫军，应该清楚人与仿生人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非常模糊，现代技术的进步，甚至可以让灵魂在机械中产生。”苍介冷冷地说。 “不是灵魂，而是意识，或者说思维体。”楚千城在心里默默纠正。 根据红女王向他阐述的经历和她参透的上传下载技术，灵魂和思维体存在区别。灵魂是生命诞生时产生的一个类似于灵躯的东西，在灵躯里产生了意识和思维。灵躯本身是生物的感觉和无意识。 红女王曾经说过以前是仿生人的她无法占有拥有成熟灵魂的生命躯体，哪怕这个生物拥有可供上传的机械结构。因为她无法占有这个生物的灵躯，从而抹消灵躯内的意识和思维。而她本身只有意识和思维，没有代表无意识和感觉的灵躯。 “那又怎样？”楚千城眯起眼睛问。 “你一定听说过城邦区的意识堆栈技术研究，通过脑插将人的意识上传和下载到大脑。” “那是城邦区几大研究机构一直在为自己做宣传的噱头，还没有一家研究机构宣布研究成功。”楚千城开口道。 “松岛集团早就研究成功，不过思路略有不同。这就是你来扮演我需要应用的技术。”苍介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楚千城看了一眼其他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阴沉沉的。显然这个技术很不受欢迎。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把我的思维体上传到你大脑中去？这样我就可以作为松岛苍介进入水晶宫？”楚千城一边思考一边询问。 “与此同时，我会通过灵魂互换技术把我的灵魂传入你的体内。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技术互换身体。” 苍介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千城的身体，微微一笑。 “……”楚千城只感到浑身冰冷。 灵魂互换这种概念在他的时代非常普通，各种奇幻和科幻小说中都有出现。他也曾经把这个想法当成一个浪漫有趣的点子。 但是在这个真实的未来世界，这种互换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狂。他和苍介将要互换的不是灵魂，而是主意识思维体，但是他们的灵躯，也就是构成各自的感觉和本身无意识的部分不会交换。 这等于他们在互相夺舍。 他仍然会拥有楚千城的记忆和思维模式，但是性格、情绪、对事物的感觉却会是松岛苍介的。 他将会彻底迷失自我，陷入疯狂。 “这是发疯。”楚千城下意识地开口。 “哈哈哈，苍介，听到没有，哪怕是觉醒禁卫军也觉得你的想法是在发疯。”一旁的萝丝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可行的。”苍介淡定地说，“你只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你恐怕从来没有亲身尝试过互换灵魂吧？”楚千城斜眼看他。 “……”苍介抿了抿嘴，终于摇了摇头。 楚千城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露出了挣扎，似乎想要和楚千城争辩，但是却又不得不三缄其口。 “这中间涉及松岛家族的秘密。”楚千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继续以仿生人的高效率进行推演。 松岛苍介没有亲身经历过灵魂互换，但是他显然亲眼看到过。所以他才对这个技术的成熟拥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松岛家族一定用过这种灵魂互换技术。但是，用在谁身上了？ 楚千城盯着苍介，忽然想起自己在现实世界看过的赛博科幻影视作品和小说桥段，其中亿万富翁靠堆栈技术无限复活，黑帮老大靠堆栈技术无限掠夺权力，压缩其他人上升空间的事情层出不穷。 科幻的灵感也是从现实中衍生出来的。这种事，楚千城熟啊。 “你逃出松岛家族是因为松岛正道要占有你的身体？”楚千城冷冷地问。 “啊？”约瑟夫、迈克和乔尔一开始想歪了。 随即他们一起震惊地“哦哟~~~”了起来。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松岛苍介震惊地望着楚千城。 “我只是个觉醒禁卫军。”楚千城学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到此为止，他终于把松岛苍介出逃的全部前因后果理顺了，掌握了主动。 第128章 黑入动平台 升阳号迈动着灵活而稳健的步法跑出了已经废弃的铁王堡。这里已经被豺帮大佬出卖给了拓荒者联盟，不适合再久待下去。 而梦想之帮的所有成员都需要重新思考一下布奇的疯狂计划。 布奇原本的计划是先散播能区探测仪的消息，让松岛集团意识到泄密。然后自己蛮帮全体扮演安保人员押解泄露机密的松岛苍介直接去水晶宫。 因为松岛苍介的特殊身份，他们很可能会被区别待遇，直接送到水晶宫内部。到时候，他们再开始打劫计划。 松岛苍介可以说是这个疯狂计划的核心，把他作为泄密者送到水晶宫去领赏，借此机会打劫“能区探测仪”，这就是布奇召集十九蛮帮聚会的核心吸引力，他重振蛮帮声势的大好机会。 但是松岛苍介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在某个巧合里目睹了松岛正道与上一任松岛董事长互换灵魂的过程。他知道松岛正道不再是他的爷爷，而是上一代松岛掌门人。 这是他逃出松岛集团的原因，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想要与人互换身体，但是他绝对没有把身体换回来的意思。 他想要骗这个人作为自己回到水晶宫，再与松岛正道互换灵魂。 即使楚千城能够创造奇迹逃出水晶宫，他也不可能再把楚千城的身体还给他。因为，松岛苍介的身体是松岛集团董事长指定的身体，拥有松岛集团特有的超凡血脉，可以维持松岛集团提炼能量晶体的技术优势。 拥有这具躯体，就等于被松岛集团诅咒，必然遭到松岛集团无穷无尽的追捕。 而松岛集团就是靠苍介解密的“灵魂”互换技术，让初代的松岛掌门人不断地“夺舍”自己的血脉继承人，达到永生不死。 “这特么太恶心了。真特么恶心死了！”布奇一边亲自驾驶着升阳号在广袤的蕨类丛林中飞驰，一边喃喃地咒骂着。 他并没有楚千城那么丰富的阅读量和想象力，他虽然是一个蛮帮之主，但是他并没有达到松岛集团那样雄厚的权势，低阶的权力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他根本无法想象，世上还有这种靠着吞噬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不断续命的恶魔。 “头儿……”苍介试图开口。 “闭嘴！你给我闭嘴！”此刻的布奇阴冷而愤怒。 “等到圣丹斯被我们送进水晶宫，苍介作为黑客是在外部接应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抽身逃走。”萝丝冷冷地看着双手抱头的松岛苍介，“这就是他为什么极力鼓动你去水晶宫的原因。他解密的能区探测仪，是真是假，恐怕谁都不知道！” “我向天发誓，这绝对是……呜……” 苍介想要自证清白，但是他的嘴却被无中生有的魔法线团粗暴地缝在一起。他疼得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布奇收回自己施法的手掌，头也不回地开着车。 车厢里静悄悄的，人们都不敢在布奇盛怒的时候开口。楚千城看着昏倒在地的苍介，他嘴上汩汩地流着鲜血。布奇以灵能和异能结合而具象出来的封嘴线闪烁着冷冷的寒光，触目惊心。 楚千城心头对布奇的敬畏更深了一层：他果然可以用一百种方法杀了我。 “萝丝，你说的没错，蛮帮的时代真的过去了。”布奇梗着脖子，昂首望着前方，“我们是一群被时代抛弃的蠢货。我们是没办法和松岛这样的集团竞争的。就算是拿到了能区探测仪，找到了新能区……” 布奇的嗓音沙哑了。 按照楚千城的推论，松岛集团的掌门人松岛正道，根本就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他的力量和权势已经到达了蛮帮人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他对付自己的亲人都如此的恶毒，对付敌人能拿出来的手段，布奇不敢去想象。他自问无法做到如此的突破底线。 想要从这样的老怪物手里抢下一块肥肉，无异于以卵击石。 “布奇，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萝丝柔声问。 “我……我……”布奇嗓音嘶哑，“我需要想想！” “布奇，我想知道苍介是怎么加入梦想之帮的。”楚千城忽然开口。 “有什么关系？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布奇嘶声说，“十年前，他从新江户市上了我的升阳号，那时候他才十八九岁，拿着一本《造梦者布奇》的书让我签名。说要和我横行蛮荒，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也许那个时候，他就有了这个计划。” “如果不是圣丹斯，那么那个去送死的可能会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迈克瞪大了眼睛。 “也许是我！”乔尔暴怒，“我总是会被选上这种鬼差事。” “但是，我是说也有可能，他说的其他事情是真的。他的确喜欢在升阳号里住。这些年来我们的新家具，都是他帮助置办的。”约瑟夫胆战心惊地小声说。 “从来没人找过他吗？”楚千城问。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接着所有人一起望向布奇。 布奇终于转回头看了一眼楚千城：“没有，从来没有！” “松岛苍介知道了松岛集团的秘密，但是……”楚千城摸着下巴，“也许松岛正道并不知道。” “不可能，他已经离家出走十年了。”萝丝摇头。 “如果他一直和家里保持通讯的话，那就不会惹人怀疑。”楚千城思索着。 “查一下他的终端。”布奇立刻摆了摆手。 迈克和楚千城一起凑到昏迷的苍介身边，将他一直使用的随身终端拿了过来。 这个终端在未来世界里的正式名称是动平台，相当于台式机、控制台、手机和平板电脑的集成品，兼有三维投影仪的功能，可以同时投影十个以上的虚拟屏幕，辅助拥有者进行多个屏幕的操控。 拥有这种动平台，等同于有了一个便携式的小型综合控制平台或者会战时的小型指挥中枢。所以这是每一个参与作战的超凡者都会配备的基础装备。 迈克仗着自己梦帮老人的身份，抢先开始破解苍介的动平台密码防御。但是身为b-级的黑客，苍介的网络防御技术力比迈克高了一个数量级，迈克尝试了一圈自己的所有方法，反而激发了苍介动平台的防守反击。 迈克自己的动平台被自动植入了自升级的蠕虫病毒。他不得不焦头烂额地实时自制扫毒程序破解这种特制蠕虫病毒的入侵。 但是他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才能够追上蠕虫病毒的自升级速度。 在这个过程中，他在动平台里面的收藏全都被调了出来，以群发信息的形式发给了在场每个人的动平台上。 除了门类丰富，容量庞大的*****之外，迈克还收藏了不少自己的女装照片。 “该死，该死！”迈克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疯狂地优化自升级扫毒程序，好不容易终于追上了蠕虫病毒的升级速度，千辛万苦杀光了所有的病毒文件。 “呼，什么黑客？也不过如此。”迈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头儿，我搞定了。” “你搞定什么了？” “我把病毒扫干净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要你干什么了？” 迈克按住额头，他太专注于杀灭苍介自动植入的病毒，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为了黑入苍介的动平台。 “你的收藏挺有趣啊，迈克，以后咱们好好聊聊。”萝丝一边看着迈克收藏的*****一边冷冷地说。 “何默思夫人，萝丝，姐，你听我说……”迈克发现自己这些收藏虐待的成分居多，这触动了萝丝的杀心，吓得连忙举起手，“……我只是看着过瘾。没想过……” “迈克，你女装可以的！”乔尔插进话来。 “滚！” “迈克……”约瑟夫忽然开口。 “滚！” “咳咳，你还跟豺帮的艾利克斯通过信？”约瑟夫在自己的动平台上一划，一张立体拟真的信件漂浮在三维投影仪上。 “啊？这……”迈克张口结舌。 三维投影仪上的拟真信件自动打开，将信上的字符自动变大，让每个人在每个角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尊敬的艾利克斯大人： 您在去年三月份对我的招揽我一直很犹豫。 众所周知，在梦想之帮里，除了老大之外，我是最重要的成员，团队的核心。梦帮所有成型的行动，我都是主要的推动者和发起人。 每一个成员都把我当成主心骨，没有我，他们等于失去了生活的目标。让他们承受失去我的痛苦，这对我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所以，上次您跟我说的核心装备，不知道能不能再加一款神秘水域陆军型高能生物电池。 期待您的回复。 您忠诚的 迈基。” “你……”乔尔缓缓站了起来，上半身一点点变成了熊的模样。 “哦……迈基……”约瑟夫的眼睛闪烁出金光。 “原来你想走之前，早已经有了退路！”萝丝的眼睛眯了起来。 “等等等等，听……听我……听我解释！”迈克满头是汗，举着双手不停摇晃。 布奇仍然在头也不回地开车，但是他的手开始肉眼可见地颤抖。他在强行忍受着极致的愤怒。 每个人都能感到布奇的杀意。 “头儿……我……我……我……”迈克知道现在每一秒钟都价比黄金，他必须抓紧时间为自己解释。但是他没什么可解释的。他的确想走，也谋取了退路。所有这些，都背着布奇。这犯了布奇的大忌。 他的眼中闪过一连串不忠的伙伴的下场。布奇的手段之残忍，他做梦都不敢忘记。 “原来梦帮的主心骨是迈克，而且他还是团战发动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楚千城轻描淡写的伦敦东区英语突然飘荡在空气中。 忽然间，迈克的叛徒形象，变得滑稽起来。 试图向他动手的人们都忍不住嘴角上扬，杀意陡降。 “我已经黑进了苍介的动平台。”楚千城接着说。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第129章 圣丹斯的计划 “你黑进了苍介的动平台，你？”迈克失声问。 他自问作为机械师水平是高楚千城一点点的。虽然大家都是枪炮师，但是按照履历来说，他比飞刀吉姆要早好几年到达c级。纸面上的奥拉值战力，他也高出几千左右。 他是布奇身边的老人，悬赏水平来说，他更是超出飞刀吉姆的5000城关币。他的悬赏足有6000…… 各方面他都看不出楚千城的水平超过他的可能。 “你是怎么黑进去的？！”迈克不服气地问。一时之间，他连自己的安危都忘了。 楚千城拿出了一本书，朝众人晃了晃：《造梦者布奇》。 众人望向布奇，大家都想起来这本书的来历。那是苍介第一次登上升阳号，递给布奇要签名的纸质书。 这是一本禁书，里面描写了造梦者布奇如何联络十九大蛮帮合力攻陷铁王堡的传奇故事。 这本书里的描述充满了对蛮荒时代的怀念和对蛮帮的崇拜。神秘水域军工复合体被作者描写成窃取蛮帮战绩和财富的盗贼。 人类三大区的执法机构都在互联网上封禁了这本书。人们想要买到这本书，只能买偷偷印刷出来的实体书。 弄到这么一本书，需要费很大的周折。 苍介的这本书在外面包了一层书皮，将封面保护得很好，但是内部的书页都已经翻得泛黄起皱，每一页上都写满了注脚，把故事中每一处与现实不符的内容都做了标识，并补充上了真实的内容。 “女士，先生们，社会工程学。”楚千城淡定地解释。 布奇把升阳号停在一片土杉丛林之中，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等待他继续的解释。 “我在他的行李里找到了这本书，这一页上是布奇的签名。”楚千城翻开封面，露出书的目录，“下面布奇为他写了一句话。” 众人一起看向这句话：“随心所欲地大干一场吧，这是人性的弱点，但它光芒万丈。” “这句话是劫后历512年6月17日布奇写给苍介的，苍介在书页中写的很清楚，这一天是他的生日。”楚千城翻过几页书页，指了指后面的注释，“我尝试着用这句话的单词组合这个日期，再加上苍介的手指纹和眼珠辨识，然后，芝麻开门……” 楚千城犹如魔术师一般双手一摊，点头致意。乔尔和约瑟夫忍不住鼓了几下掌。 迈克双手叉腰低下头，被技不如人的羞惭折磨。 同样是枪炮师，他直接自爆，而楚千城则举重若轻，轻松破解。 “所以……他用了布奇的话作为密码？”萝丝看了一眼布奇。 “这……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布奇面容仍然阴冷，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控制不住地柔和起来。 “这里是苍介和他的父母亲的通信。他的逃亡，一直被他的父母向家族隐瞒。”楚千城一划苍介的动平台，一连串的通信记录被显示在三维投影仪上，向所有人展示。 这绵延达十年的通讯记录里是苍介和父母合谋掩盖他逃亡事实的全过程。 刚开始是苍介一个人稚嫩而莽撞的逃亡计划。在他的父母通过黑客手段找到他的动平台之后，他们一点点让这次逃亡变成了去城邦区白冷池科技大学进修的求学历程。 四年的大学生活结束后，又开始了进修黑客技能的研究生生活，最后他的父母还为他制造了在暮光区新江户市歌舞伎町的六年实习生活的证明。 苍介自从亲眼目睹了祖父被互换灵魂之后，为了不让松岛正道选上自己，故意不学松岛家族代代相传的异能，荒废了自己珍贵的血脉。 但是在逃亡期间，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去了白冷池科技大学深造，不得不将自己的机械师技能升到b-级，并找机会在城邦区的四大组织里更新了自己的履历，以此配合父母的谎言。 苍介和父母最后的通信透露出一个危险的信息：松岛正道已经开始怀疑苍介的失踪，并派人在歌舞伎町里寻找苍介。 苍介的父亲松岛羽良已经被怀疑，他可能被作为灵魂互换的备选方案。为了活命，松岛羽良将松岛科技秘密研发的灵魂互换技术交给了松岛苍介，希望他借此营救自己。 松岛苍介这一次提议的打劫水晶宫行动，正是利用布奇的疯狂，让交换灵魂的楚千城去代替他去送死，以此救出他的父亲松岛羽良。 在与父亲的通讯里，松岛苍介言语间明显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他不希望欺骗布奇。因为布奇的确是他童年时代的偶像。他一直希望成为布奇那样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蛮帮人。 这在他对《造梦者布奇》的真爱和用心研读就能看得出来。布奇的签名和留言，更是他的精神支柱。 所以他坚持必须为布奇的冒险准备等值的奖励。松岛羽良为了说服儿子做这件事，亲自向他解密了水晶宫正在进行的秘密项目——能区探测仪实验。 很明显，与松岛集团的其他人相比，松岛羽良一家子更像人类，他们至少还有亲情。 看着这惊心动魄的通讯记录，梦帮的成员们似乎亲身经历了一次松岛苍介的震惊、恐惧、逃亡、流浪和为家人的担惊受怕，每个人额头上都是细汗。 他们似乎理解了松岛苍介隐瞒这一切的原因。但是这通讯记录也坐实了他试图引诱梦想之帮打劫水晶宫为自己牟利的事实。 如何处置松岛苍介，这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问题，也许只能由布奇来解决。 人们望向布奇。但是布奇的脸上却露出犹豫的神色。 他想要杀了苍介立威，让所有成员都认识到欺骗隐瞒他的下场。 但是他又不想杀了苍介，因为这十年来，他看着这个孩子在身边一点点长大，渐渐演化出他想要的忠诚，这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懂事一样，这种感情割舍起来非常困难。 布奇是一个崇尚随心所欲的人，他不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布奇，我有一个计划。” 楚千城望向布奇的眼睛，忽然开口。 “哦，好极了。疯子圣丹斯有一个计划，太好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迈克举起双手。 “如果刚才不是他，你已经被干掉了。”萝丝斜眼望他。 “呃，嗝！”迈克一嘴的阴阳怪气被萝丝粗暴堵住，化为了嗝。 楚千城望向布奇。布奇思索片刻，朝他微微点点头。 楚千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进入仿生人特有的冷静状态，脑子依照梦想之帮特有的故事轨迹，开始尽情释放推演力和想象力。 “松岛正道并不确信松岛苍介出走，他派人在歌舞伎町寻找苍介的下落就是证明。” “所以呢？”布奇望着他沉思的眼睛。 “所以松岛正道并不知道松岛羽良夫妇替儿子撒谎。而且，我们知道苍介和父母仍然有着亲情的维系。” “嗯……”布奇摸着下巴点头。 “这是我们掌握的苍介的把柄，有这个把柄在手，我们就可以要挟苍介，让他不敢泄露他与我们的关系。”楚千城略感兴奋地握住拳头。 “说下去！”布奇感到了兴趣。 “苍介的通信记录上说他在歌舞伎町惠比寿物流中心进行信息处理工作。他的父亲在通信记录里记述了这个物流中心的真实背景。它是松岛集团和鲨虎组进行秘密交易的场所。松岛集团通过提供基因强化合剂、贵重装备和珍稀材料来向鲨虎组支付暗杀、刺探、袭扰、劫掠所需的费用。” “那又怎样？”布奇刚开始明白一点，就又被楚千城搞糊涂了。 “布奇，你刚刚被豺帮老大告密说要开十九大蛮帮的聚会，要商量一个大买卖。但是，豺帮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大买卖，对吗？”楚千城问。 “他不知道。我怎么会……迈克？”布奇转头望向迈克。 “头儿，我对我们的梦想发誓，我绝对没有泄露这个机密。而且我和艾利克斯接触的时候，苍介还没有对我们解密这件事。”迈克连忙说。 “他的确没有。如果有的话，苍介的蠕虫病毒早就把这件事翻出来了。”萝丝破天荒地为迈克说了一句话。 “惠比寿物流中心的背景，值得梦想之帮召集十九个蛮帮大干一场吧？”楚千城慢条斯理地问。 “如果一切真的和苍介在通信记录里说的一样，那么惠比寿中心仓库的防御，将会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松岛安保公司和鲨虎组都会安排重兵防守。”萝丝担心地说。 “但是，我们根本不需要攻击中心仓库，我们只需要袭击控制中心。不，我们甚至不需要真的去袭击，只要装装样子。然后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去，带着我们这一行的意外收获——松岛的少爷。” 楚千城笑着看了一眼渐渐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苍介。他已经听见了楚千城的话。 “这样，我们就有了松岛苍介在我们手中的证据！同时，我们还圆了松岛羽良夫妇为儿子撒的谎！”萝丝激动地用力一拍巴掌。 “最妙的是，这样的战绩可以彻底重振梦想之帮的气势！我们从松岛和鲨虎组这些王八蛋手里抢走了他们的太子爷！”约瑟夫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呼！呼！呼！干他妈的！”乔尔爆吼一声。 “这样我们就不能杀了苍介，必须留他一条命。接下来怎么做？”布奇如释重负，在原地兴奋地走了好几步，随即转头望向楚千城。 “我只想问，卫兵i型仿生人，还有我的份吗？”楚千城出人意料地开口。 第130章 花仙化人 乔尔从布奇车厢的储藏间里将一台长长的铁匣子拖了出来，放到了楚千城的面前。 “这是我收藏的唯一一个卫兵i型仿生人。铁王堡的纪念品。它还没来得及激活。那个时候仿生人起义已经爆发。我感到这将会是升值价值很高的收藏品。”布奇用脚挪动着铁匣子，将它推到楚千城面前，“这算是我们良好合作的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谢谢。”楚千城小心翼翼地抱起铁匣子，放到自己身后。 “布奇，怎么处置迈克和苍介？”萝丝问出了谁都不敢问的问题。 坐在地板上的苍介和站在他身边的迈克都眼巴巴地看着布奇。 布奇看了他们一眼：“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他朝所有人打了个手势。每个人都心领神会地将自己动平台上迈克写给豺帮老大艾利克斯的信删除了。 “至于苍介。”布奇望着苍介，“从现在起，永远不要对我隐瞒任何事。” “是，头儿。”苍介低下头。 “好了，圣丹斯，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布奇迫不及待地望向楚千城。 “接下来，我们用松岛苍介来换能区探测仪。”楚千城看了苍介一眼。 “……”苍介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松岛集团肯定不会轻易让我们用苍介换能区探测仪。我们对抗松岛这样的巨型企业，是以卵击石。”萝丝再次抗议。 “但是，我们是有内线的。松岛羽良夫妇就是我们的内线。我们这一次的勒索行动，实际上是一场盗窃与救援行动。只要松岛羽良夫妇听从我们的吩咐，他们就有机会从松岛集团逃出来，与儿子团聚。具体怎么做，就要看苍介是否愿意合作了。” 楚千城看了一眼苍介。 苍介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楚千城：“你要救我们一家子？但是我刚刚还要陷害你……” “不是要救你们一家子，而是通过你的父母拿到能区探测仪。”楚千城迅速纠正他。 “这太理想化了。”萝丝摇了摇头，“既然我们劫持了松岛苍介，松岛羽良夫妇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孩子，松岛集团不可能想不到他们会用能区探测仪换孩子。他们不会被允许接近水晶宫的。” “谁说我们劫持了苍介？”楚千城望向萝丝，“这件事我们还没干呢。” 众人都惊了。 “你……你是说，现在我就联系我的父母？让他们为我偷能区探测仪？”苍介恍然大悟地问。 “是做好准备去偷能区探测仪。只有我们打劫惠比寿物流中心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趁乱利用特权偷偷进入水晶宫，为我们偷取能区探测仪。”楚千城笑了，“当然，交换条件就是你们一家子的自由。” “……”苍介冷汗直流。 “怎么？你的父母没有做好为你抛弃一切的准备？”布奇冷冷的看着他。 “我只是不确定。”苍介低下头。 “他们会答应的。因为如果不答应，我们就把你们一家子合伙隐瞒你逃亡的真相捅到松岛正道那里去。就算抓不到你，他还可以与你的父亲灵魂交换。到时候你母亲该怎么办？他们的世界已经垮了，逃走是唯一的出路。” 楚千城冷冷地说。 苍介细思极恐，浑身冷汗淋漓。 “具体该怎么做？”布奇沉声问。 “第一步，现在就让苍介与父母通信，让他们做好偷盗能区探测仪的准备，并在歌舞伎町等待消息。时间紧迫，一旦松岛正道在歌舞伎町找不到松岛苍介，那一切计划就失败了，我们还会遇到极大危险。” “第二步，立刻向新江户市挺进，在收到信息之后，立刻开始打劫，一刻都不要耽搁。” “第三步，假装劫持苍介，同时接走得手的松岛羽良夫妇。随后提出要求，在指定地点交换能区探测仪。松岛集团必然第一时间盘查我们指定的地点，并提前布局。在他们调集重兵集中布局指定地点的时候，一走了之。” 楚千城一口气把这个三步走的计划说了出来，众人都听得有些愣神。 “这个计划有太多出错的可能。”布奇摸着下巴，紧张地思索着。 “没错，松岛羽良夫妇也许会泄密，我们打劫惠比寿中心或者营救他们的时候可能会被埋伏。但是，我们只是假装打劫，一击就走，容错率很高。而营救松岛羽良的时候，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到场，只要牺牲一两个人，就能从容脱身。”楚千城沉思着说。 “不，也许松岛正道会提前和松岛羽良灵魂互换，然后假装拿到能区探测仪跟我们碰面，一举把我们一网打尽。”迈克揉着太阳穴，紧张地说。 “他的灵魂在松岛羽良体内能不能打得过我们？万一被我们打死了怎么办？”楚千城冷冷一笑，“他活了几百年，不会冒这个险。” “干了！”布奇想也不想地一挥拳，“这个计划比之前劫夺水晶宫的计划可简单多了，而且容错率更高。我连那个计划都敢做，这个有何不敢？” “迈克，滚去开车。”萝丝大吼一声。她这是直接表态支持。 一把手二把手都同意了，所有人都发出了兴奋的狼嚎。布奇说得对，之前的计划是把楚千城伪装成苍介，整个蛮帮扮演安保人员押解泄密者去水晶宫，这中间会出现问题的地方只有更多，风险更高。 这种半吊子计划大家都有胆子做。现在的计划虽然复杂了一点，但是危险系数小多了，有何不敢！？ 迈克抖擞精神，纵身跳到驾驶座上，启动升阳号大踏步朝着新江户市走去。 “圣丹斯，去新江户市还有一段时间，你想要和你的仿生人独自待会儿，就赶紧的。”布奇狂野地大吼。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发出暧昧的笑声。 觉醒禁卫军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走火入魔的死宅，每一个都是恋物癖。 楚千城肚子里骂了句脏话，但是他的确需要和卫兵i型仿生人单独相处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办法让花仙上传到卫兵i型身上。 他在众人的暧昧注视下拖着铁匣子，尴尬地一路后退着出了布奇拥有的第一节车厢，进入萝丝拥有的洛可可风格车厢，然后又进入了苍介的东方盛唐风格车厢，穿过摆满了手办挂满海报的迈克车厢，进入哥特风格的约瑟夫车厢，穿过风格粗犷的乔尔车厢，最终终于到达了自己的储物车厢，同时也是升阳号最大的车厢。 他用力关上了门，但是仍然能够感觉梦想之帮的成员们火辣辣的注视。 他进入升阳号的监控系统，仔细检查着摄像头的位置，确信没有摄像头在偷窥他，这才将铁匣子打开。 他微微一愣。铁匣子里面装着一个穿着皮衣皮裤的时尚女性，有着非常典型的西方模特轮廓深邃的面容，嘴唇很厚，微微翘起，一脸冷漠和严肃，看起来像活人。 这让他立刻想起了红女王的前身凯西娅。为什么森提诺第一批制造出来的仿生人都是美女型？他到底有什么恶趣味？ “呼……”他按照以前的规律打开了储藏车厢的窗户，早就在窗户外面等待的花仙嗡地飞了进来。 楚千城无法和她用语言交流，不得不将这具仿生人指给她看。 花仙围着仿生人飞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围着楚千城飞了一圈又一圈，停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摇头，然后突然一口电浆吐在他的身上。 楚千城疼得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没叫出声。 他感到花仙似乎误会了，他连忙抓住仿生人的肩膀，将她翻了个身，撩起头发，露出她脖子上不易察觉的脑插。 “嗡——”花仙用自己的翅膀拍了拍楚千城的肩膀，温暖的电火花降落在他的身上，抚慰他的全身。 “你试试，你能上传灵魂吗？”楚千城抱着幻想问。 “嗡——”花仙飞到仿生人脑插旁边，用自己的长嘴插入脑插，然后全身闪烁起从未见过的莹绿色光芒，犹如一只真正的萤火虫。 楚千城看得触目惊心，心跳加速：难道这是真正的灵魂转移现场？ 片刻之后，花仙身上的莹绿色光芒逐渐消失，而仿生人身上则点起了通体的莹绿色光芒。 “我……我是谁？我……我在哪儿？”仿生人忽然发出了声音。她说的竟然是国语。 “你是花仙……呃……花仙还记得吗？”楚千城完全不知道这个玩家的名字，只能用艾莉给她起的名字。 “我是花仙，艾莉是我的创造者……”仿生人迟缓地开口，有点大舌头。 “没错，还记得我吗？我是ig。”楚千城小声说。 “你是楚千城，你的真名叫楚千城。你是《枯骨镇》制作人……”仿生人摇摇摆摆地指着楚千城。 “你知道我是《枯骨镇》制作人。果然是个玩家。”楚千城微微一笑。资深玩家对于游戏制作人耳熟能详是很常见的。 “你把我穿睡衣的样子画到海报上，丢死人了。”仿生人往后一仰躺在铁匣子里。 “秦臻，你是秦臻！”楚千城大吃一惊。如果他在真实世界里得到的灵感就是这个未来世界真正发生的事，他早就应该猜到花仙是秦臻！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灵感只是受到过去的记忆启发而诞生，并非受到自己未来记忆的启发。 他画出秦臻这个事实，证明了他的灵感受到的启发不但来自未来世界过去的经历，而且也来自未来的经历。 那么他的虫族起源和费米悖论猜想是如何来的？ 楚千城感到冷汗直冒。 第131章 锚定灵魂 秦臻虽然“灵魂上身”了卫兵i型仿生人，但是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她就像一个喝醉的酒徒一样，说话大舌头，颠三倒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就往外冒什么东西。 这和她在花仙体内的样子并不一样。她在花仙体内有判断力，有决断力，也有行动力，精神状态非常完好，只是有一点小孩子气，这很可能是因为处于虫体时人容易放飞自我。 “她的灵魂还没有完全锚定！”楚千城迅速反应了过来。这和他当初进入ig身体时的情况略有相似。 那个时候，是艾莉和他进行了长时间的探索，最后终于找到了可以让他的灵魂锚定的特定词语。 现在，他需要和秦臻一起研究一下对她有意义的话了。 “秦臻，跟我讲讲你的过去，你有什么特别的记忆比较难忘的？”楚千城耐心地启发着。 “比较难忘，讨厌，都是我不喜欢的记忆！” 秦臻摇摇晃晃。 “不喜欢也没关系，说一说，说不定……我喜欢呢？”楚千城擦了擦头上的细汗。 “楚……千……城！”秦臻的电子音变得特别尖细。 “我？”楚千城愣了。 “一千块！”秦臻呆呆地望着他。 “呃……好吧。”楚千城摇了摇头。秦臻脑子里只有钱啊。 “五百五十块。”秦臻又说。 “继续继续。”楚千城用心记下她说的话，全是钱数，可以的。 “我要把欠你的都还清！”秦臻突然用手按住楚千城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一千块？五百五？”楚千城笑了，随即笑容冻结，“你不会是……不会吧，你是柴火妞？” 秦臻从来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名，只是用了个网名柴火妞。因为当时她真的瘦得像柴火。 “哼哼，没想到吧。”秦臻笑得像个酒鬼。 “ok。”楚千城强行压下情绪，做正事要紧，“你最忘不了的人是楚千城，跟我说一遍这个名字。” “楚千城。” “跟我接着说这个数字，五百五十块。” “五百五十块。” “接着说这个数字，一千块。” “一千块……” “说这句话，我就是柴火妞。” “我就是柴火妞……” 楚千城注意看着秦臻的样子。她仍然在动摇西晃，喝醉了酒一样，只是她的脑袋开始快速地摇晃，似乎是在寻找着现实和梦幻的边界。 “还差一点点。”楚千城摸着下巴，紧张地思索。现在秦臻的样子完全无法再提供任何有效的记忆作为锚定灵魂的帮助。这必须靠楚千城自己来解决。这种情况和当初艾莉帮助ig差不多。 “嗯……”楚千城思索着秦臻刚才的话。她一直渴望偿还自己的债务。那么就是说她一直试图取得自己的原谅。她渴望自己获得原谅的话，那就需要找一些自己值得原谅的理由。这些理由是支撑她的精神支柱。 楚千城迅速回忆着秦臻和自己短暂相处的日子，试图找到她性格的闪光点。 忽然他眼前一亮。 “跟我说这个数字——4134。”楚千城按住秦臻的肩膀。 “4134！” 秦臻以清晰、沉稳而亮丽的语音说。 “呼……”楚千城长出一口气。 秦臻的灵魂终于锚定成功。 “这里是……升阳号？”秦臻捂住脑子，开始理性思索。 “嗯，你已经从花仙上传到了卫兵i型仿生人身上。”楚千城点头。 “喔呼。”秦臻吐了口气。 “你是怎么会上传灵魂的？”楚千城疑惑地问。 “我与红女王建立了灵魂链接，这个能力是她赋予我的。”秦臻昂起头。 “等等，灵魂连接？你和她？”楚千城担心地问。 “是的。我在虫体的时候为了让你的灵魂重新复活，找到了陛下。她以与我建立灵魂连接为代价将你的灵魂附着到了赛博人身上。”秦臻颇为自豪地说。 “但是，按照虫族的蜂巢式社会结构，你和红女王建立精神链接，是否需要服从于女王的意志？”楚千城追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在我上传到仿生人身上之后，这种蜂巢式精神链接结构会自动进化，进化成什么样子陛下也不知道。这也是我同意她的条件的原因，因为这让我保存了一丝自由的希望。”秦臻叹了口气。 “谢谢你。”思及秦臻做的牺牲和冒险，楚千城心中满是感动，这些年对于柴火妞感到的愤懑和抱怨，也因此彻底消弭了。 “这是我欠你的，不过我已经还清了。”秦臻伸出手，想要伸一个懒腰庆祝一下，但是发现这并没有任何意义。她现在只是个仿生人。 “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会帮助你摆脱红女王的控制。”楚千城拍拍她的肩膀。 “不用了。我可不想再欠你任何东西。我和红女王之间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忙你的。”秦臻双手交叉，严词拒绝了楚千城。显然这些年对楚千城的亏欠让她承受了不少心理压力，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这两年你一直是花仙形态，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楚千城关切地问。 “外人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其实特别有意思，我就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代，完成了童年最大的梦想——飞翔。”秦臻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兴奋。 卫兵i型仿生人的电子音系统设计得已经和人类极为近似，楚千城甚至以为秦臻已经恢复了真正的人形。 “但是我记得你必须靠吸血来恢复生物电池的储备和活性。”楚千城忍不住说。 “现在想起来挺恶心，但是当时一点不觉得难受，因为是生存本能驱动，就跟小孩喝蜂蜜一样。只希望这种习性不会对我现在的行为模式产生影响。”秦臻无所谓地一摆手，“别提花仙这回事了。” 楚千城点点头，随即想起灵魂上传的特性，连忙又问：“我记得红女王原来掌握的是思维体上传和下载技术，你现在是思维体上传到了卫兵i型上，还是整个灵魂全部转移上来了？” “当然是全部灵魂。陛下自从转化为虫后之后，她的上传与下载技术得到了全面升级，她现在可以让她控制的虫族灵魂全部转移到任何拥有上传机械的躯体上。我和你一样知道灵魂和思维体的区别，所以可以分辨出来。” 楚千城全身发冷。红女王这项可怕能力远远强于松岛家族的伪灵魂上传功能。她是真正实现了灵魂转移，而且她控制的部下将会不限于虫族。 “现在我们的计划是什么？”秦臻不再纠缠于灵魂转移的概念。 “我们将和梦帮人马一同去打劫惠比寿物流中心……”楚千城详细地将自己的计划、苍介的真实身份以及梦帮中人现在的心态都给秦臻说了一遍。 “他们之前打算押着你伪装的泄密者进入水晶宫内部打劫？这帮家伙脑子有坑吧？”秦臻听得浑身冷汗。 “他们想要证明自己还当打。”楚千城苦笑一声。 “你的计划好多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出这个主意，是想要趁乱摆脱梦帮吗？”秦臻思索着。 “不，我希望进行这个计划，我想要疯子圣丹斯的身份。无论计划成功与否，我的飞刀吉姆的身份会彻底被抹消。” “但是疯子圣丹斯也不是什么能让你进入城邦区的身份。除非……除非你作为重犯被押解回城邦区！”秦臻震惊地望着楚千城。 “这和艾莉进入城邦区的方法差不多。”楚千城微微一笑。 “艾莉有老若望和燕程给她制造的假身份，有雷蒙德和梅艾达作行动局内线，他们趁着枯骨镇虫潮激活的难民大赦令进入城邦区，一进城立刻就能改档案，重建身份。你这种重犯身份和她天差地别。” “当然，乐观点的想法是万一成功了呢？”楚千城摆了摆手，“我们用能区探测仪找到一块新的人类领土并入暮光区，以此洗白身份进入城邦区。” “松岛集团不会放过你。”秦臻撇着嘴说。 “找一座他们的势力达不到的城邦不就可以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思路。我现在只有一个人，在荒原里就算能够存活，也会引发怀疑，一旦被森提诺听到风声，艾莉和我都会有危险。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改身份。” “我怎么办？”秦臻问。 “等我进入城邦区，想办法通知你。你可以通过花仙的身体潜入城邦区，等找到艾莉，我们可以让她为你制造一座全新的躯体。”楚千城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臻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会全力支援你。” “你……你现在没了花仙的生物电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楚千城好奇地问。 “谁说没了花仙？” 秦臻甩过头来，撩起头发，露出花仙的躯体。它还插在她的脑插接口之上。 啪！秦臻弹了一下手指，一朵漂亮的电火花在她的指尖闪烁。 “花仙成了你的外挂电晶肌？这样你就是完全体的电疣猪了。”楚千城惊喜地说。 “你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秦臻一脸嫌弃，“就不能说是炮姐吗？” “哦！你是……”楚千城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秦臻居然是禁书的拥趸。 “不，我不是！”秦臻严肃否定。 第132章 进入新江户 经过一天一夜的丛林狂飙，升阳号冲出一片漆黑色的林莽，终于看到了远方新江户市五光十色的灯火。那是歌舞伎町光怪陆离的霓虹色。 城邦区是禁止电子毒剂贩卖和皮肉生意的法制辖区，但是城邦区的富豪们却有着比过往任何时代丝毫不逊色的荒诞需求。 为了满足他们的穷奢极欲，就需要新江户市歌舞伎町这样的地方存在。而新江户市也因为这种原因而成为了暮光区数一数二的犯罪都市。 城邦区的法律限制人们不得参与任何皮肉和电子毒剂的买卖，对于进入新江户市的旅客会进行详细的盘查，海关官员会用一百种方法盘剥想要去歌舞伎町体验的旅客。 为了不惹麻烦，城邦区的富豪们会购买空列车票先到悬崖市，再租赁穿林兽车，由熟悉蛮荒环境的司机沿着暮光区外相对安全的林莽开到新江户市。到了新江户市，他们只需要购买一个假身份，就可以自由进入歌舞伎町风流快活。 而布奇的升阳号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悬崖市搞到了租赁兽车的执照，在过关的时候，全车的帮会成员都穿上了城邦区富豪喜欢穿戴的复古时装。 女人穿上维多利亚时代末期特有的霍布尔裙搭配圆顶礼帽，男人穿上三件套西装，带着圆顶硬礼帽。 楚千城带着假装刚刚激活的秦臻也穿上了储藏车厢里储备的维多利亚时代衣装。秦臻穿了一件灰玫瑰红，v型领的霍布尔裙，配一条黑纱丝巾，成熟妩媚。 因为储藏车厢里正式的三件套西装缺货，楚千城穿上了一套仅存的灰西装，戴了一顶配套的灰色报童帽。 在一群西装革履的蛮帮人中间，楚千城反而显得格外出挑。 “你当司机吧。”布奇笑着说。 众人都笑了起来。楚千城双手一举，表示无奈同意。 “让我把过城关的文件给你。”布奇拿起自己的动平台，对着楚千城一划。 楚千城看了一眼他传给自己的文件：150城关币。 他和布奇对望一眼，都笑了。 难怪布奇固执地认为蛮帮时代还没有结束。新江户市这种千疮百孔的排查体系，对于充满躁动和野心的蛮帮人来说，有着永恒的魅力。 楚千城相信新江户市内部的防御有着自己独特的特点，但是城关的盘查上，它并没有给与蛮帮人士应有的尊敬。 今天，他们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升阳号排在一串长长的兽车后面，大摇大摆地进了新江户市。从进门的城市主干道开始，各种各样歌舞伎町的大型三维广告就在街道两侧此起彼伏地闪耀。 各种各样的舞娘和艺伎形象在夜空中群魔乱舞。所有的街牌都清晰地指明了通向歌舞伎町的道路。 “圣丹斯注意开车，不要撞到防护栏上。”迈克提醒楚千城。 “闭嘴，迈克。”楚千城顶了他一句。人们都笑了起来。 “头儿，我……我父母回信了。”苍介的声音忽然在众人中间响起。 车厢中的欢声笑语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布奇和苍介。 “他们怎么说？”布奇神色肃穆地望向苍介。 “他们同意。”苍介抿嘴点了点头。 “……”布奇死死地盯着他。 “我对着梦想发誓。”苍介嗓音嘶哑，“他们同意了。他们现在已经在水晶宫。” 他将一张松岛羽良夫妇在水晶宫前手举动平台的照片。动平台上显示着苍介刚发给他们的信件。 “ok，伙计们。”布奇转头望向众人，“我建议咱们这一次把动静搞大点，让松岛看看蛮帮的力量。” “耶啊！”迈克、约瑟夫、乔尔一起狂嚎了起来。萝丝咬着雪茄，用力点头。连苍介都显得异常兴奋。他对于蛮帮生活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 车厢里冷静的只剩下楚千城和秦臻。 “圣丹斯小子，你在想什么？”布奇望向楚千城。 楚千城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他，行动比平常慢了一拍。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利用多线程迭代训练法在自己的大脑里虚拟了一个蛮帮抢劫惠比寿物流中心的战场大地图。 梦想之帮作为战斗的一方，新江户市所有防卫力量作为战斗的另一方。他依靠多线程主脑控制着双方进行着不设上限的惨烈激战。 如果按照松岛集团的纸面实力和布奇一方已经显示出来的能力，战斗极大可能出现升阳号被困在新江户市无法突出重围的可能。 他需要一种额外的策略吸引新江户市防卫的注意力，给出升阳号一点突围的缝隙。 “我在想，需要拖住松岛集团多久才能让松岛夫妇成功窃取能区探测仪。” 楚千城望向苍介。 “是这样，父亲说除非造成的动静大到连水晶宫的防卫也需要增援，否则他们的窃取行动会面临失败的可能。”苍介犹豫着说。 “你现在才说？！”萝丝愤怒地质问。 “但是也有成功的可能啊。”苍介连忙争辩，“我的父母已经无路可退，他们会孤注一掷为我们窃取能区探测仪。但是如果我们的动静能再大一点，会给他们更多成功的机会，只此而已。” “苍介，你父母安排你在惠比寿物流中心工作，是否也给你制造了实习的身份和权限？”楚千城忽然问。 “有……但是我从来没用过。”苍介茫然。 “尝试使用一下，看看你能不能进入惠比寿物流中心系统，做一些操控。”楚千城眼睛一亮。 “好。”苍介撇撇嘴。他身为战力b-级别的黑客，却要受c级枪炮师的指挥，他的自尊很受伤。但是楚千城背后站着布奇，他无力反抗。 他的手指在动平台投影出来的屏幕上灵活地跳动，犹如一位演奏美妙奏鸣曲的钢琴家，片刻之后，数个屏幕汇聚成一个主屏幕，显示着一系列的货品清单。 “我的确能够调度部分货品的运转。因为我的权限很高，所以不少特殊商品也是可以调度的。”苍介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新江户市应该有大型超市吧。”楚千城眼珠一转。 “我查一下。”苍介迅速搜索了一下，“有三座大型超市。想不到新江户市的物资这么丰富！” “他们的超市里使用的是自动上货系统还是人工？” “是全自动的。由自动驾驶货车运货，由安卓体自动上货。” “黑入三座超市的系统，让自动驾驶货车开到惠比寿物流中心。利用你的权限把所有特殊商品都调出来，搬上自动驾驶货车，运到超市自动上货。”楚千城迅速说。 “圣丹斯小子，你这是干什么？”迈克摸着脑袋。 “你们想象一下，如果惠比寿物流中心的货物全都放到了超市展销，会发生什么？”楚千城笑着问。 “……”众人互望一眼。 “全城大抢购！”所有人齐声说。 “干吧，苍介小子！让我们把新江户市翻个底朝天！”布奇狂野地大吼。 “噢耶！”车厢中的人们疯狂地大吼着。连苍介也兴奋地跟着哼了一声。他开始专注地操弄起他的动平台，黑入三大超市的系统。 “迈克、约瑟夫、乔尔跟着我，咱们去惠比寿物流中心的控制中心表演一番。萝丝、圣丹斯小子和苍介你们负责驾驶升阳号接应我们，显示苍介落入了我们手里。你……呃……” 布奇指着秦臻。 “臻！”秦臻开口说。 “简！”布奇指了指秦臻，“你负责找一辆二手兽车，这将是我们逃离新江户市的座驾。” “头儿，升阳号不要了？”乔尔吃惊地问。 “没错。我们不可能开着升阳号逃出新江户市。”布奇双手一摊，“做大事，就要舍得家底！” “为什么要我做这种小差事，你却可以开着升阳号摆酷！”秦臻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楚千城。她好不容易有了炮姐的人设，好想打一发玩玩！ “……”楚千城斜眼看她，有点怀念她的花仙形态。 幸好秦臻还知道自己是一个仿生人，于是她转头望向楚千城，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主人来对待。 “按照头儿的指示去做。”楚千城如释重负。秦臻默默点头，心里郁闷。 “喔呼，圣丹斯小子，你为自己找来一个女仆啊。”迈克笑嘻嘻地说。 啪！秦臻二话不说照他就来了一下。 冷电如刀，炸在迈克头顶。 迈克笑容还没有消失，但是脑袋上一圈头发已经炸没了。 “你……”迈克瞪圆了眼睛望向秦臻。 “迈克，收好你的舌头，或者交给我保管！”布奇斜眼看他。 “是……头儿。”迈克所有的怒火瞬间蒸发，犹如一只小猫般缩成一团。 “圣丹斯小子，简的武器系统是卫兵i型本来的配置吗？”萝丝好奇地问。 “不，我做了一点升级。”楚千城简略地说。秦臻用手偷偷掐了他一下。 他如梦初醒，补充了一句：“我把仿生人当成战友，我改装过的仿生人有着自我意识，以后大家可以把简当成新的同伴。” 仿生人当同伴……众人纷纷点头，这很觉醒者。 “以后仿生人全都是梦帮的同伴。”布奇拍了拍楚千城的肩膀。 第133章 惠比寿大劫案 今天的惠比寿物流中心来了一批不速之客。从松岛能源与交通联合体安保总局来了一只松岛安保公司的王牌卫队——松岛之鹰卫队。 这只精英卫队全部由机械师组成，除了战斗能力，他们最强的能力是侦缉、搜捕、排查、网络攻击和防御。普通的卫队队员至少是d级战力。十几名小队长全部是c级战力的枪炮师，一半的人拥有见习黑客的机械师头衔。 三名领队，一名队长樱庭正照是b级战力的全能型殖装行者，两名副队长岛文宗、羽生藤是b级战力偏辅助控制的黑客型殖装行者。 在松岛集团内部，这三名领队被集团高层称为鹰三卫，被寄予了极高的期望和器重。 而他们的办事效率和战斗水准之高，也当得起鹰三卫的称号。 这只卫队今天到达惠比寿物流中心就是为了锁定并保护松岛苍介的。 集团的掌门人松岛正道目前正被某神秘疾病困扰，虽然病情仍然被稳定控制住，但是松岛集团的传承必须确定下来。 松岛正道选中了血脉上继承了松岛家独特异能“能量操控”的松岛苍介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一旦松岛正道出现三长两短，松岛苍介将会在集团董事局扶持下登临掌门人的位置。 这是一个意义重大的任务。如果做得好，鹰三卫有可能与松岛集团的未来掌门人建立稳固的关系，从而走上集团内部爬升的快车道。 接收到这个任务，以后松岛之鹰卫队就第一时间来到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与原有的安保团队换防，以便于卫队彻底控制环境，为松岛苍介提供更周全的保护。 当然，这也给了鹰三卫与松岛苍介套近乎的契机。 这个松岛少爷在集团里也是一个异数。放着好好的太子爷不当，喜欢到暮光区这种地方来体验生活，从基层做起。 虽然他对于异能训练不够积极，但是有着接触基层工作的觉悟和到暮光区闯荡的胆识，也难怪集团掌门人会选中他做继承人。 鹰三卫询问松岛苍介所在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松岛苍介经常喜欢在物流控制中心的安卓体调度室里巡查，观看安卓体调动货物的具体情况，计算最优的物流算法。 “不愧是集团继承人的料啊。”鹰三卫想要套近乎的心情更加火热，他们准备亲自到安卓体调度室去见松岛苍介。 但是，几乎所有的监控屏幕都转移到了控制中心大门前的广场。 与此同时，红色警报响彻控制中心。 “有人打劫惠比寿物流中心？！” 鹰三卫互望一眼，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竟然有人千里送人头，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控制现场，一个也别放走！”樱庭正照的眼中燃起熊熊的野心之火。 这正是在未来的集团掌门人面前表现的机会。抓住这批胆敢打劫惠比寿中心的狂徒，必然会让松岛之鹰卫队在松岛集团之内一飞冲天。 岛文宗和羽生藤迅速各自带了一队精锐飞奔着冲出控制中心。 松岛之鹰全员出动，等同于一个普通战术兵团的力量。 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的职员们都神色兴奋地观望着监控屏幕。他们还从没有看到任何胆敢闯到这里来的大盗，这为他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了难得的调剂。更何况这一次是松岛之鹰的剿匪秀，更是茶余饭后绝佳的谈资。 …… 布奇、约瑟夫、迈克、乔尔在进攻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之前，萝丝将四个特制的ar眼镜递给他们。 她本来是一位拥有异能的控制者。异能的名字是联识。她可以用自己的大脑作为主机，依靠异能电波与其他生命体联网，互相传递信息和情报。 这些生命体可以是人、可以是动物，也可以是拥有意识的仿生人。 她制作的ar眼镜可以将她从联网生命体的视角看到的图像显示出来，同时这副眼镜也可以激活联识功能，让她的同伙们不需要开口就直接在她的大脑中实现意识交流。 在进攻惠比寿物流中心之前，她已经和歌舞伎町内不少飞鸟和老鼠取得了联识，让这些不被人类注意的生物成为了她的耳目。 无数个生物反馈回来的画面被她的大脑处理成为人眼可识别的图像再上传到ar眼镜之中，为布奇等人提供实时信息。 戴上这四副墨镜一般的ar眼镜，布奇一行人全部是三件套复古黑西装，圆顶硬礼帽。 布奇手里拎着冒着青色火焰的链子刀。 乔尔手里是合金兽爪拳套。 迈克双持雷电脉冲突击枪。 约瑟夫一只手拿着特制冲锋枪，一只戴着激发精神场的念力拳套。 这四个人并肩走上空无一人的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停车场，朝着正门大摇大摆地走来。 “头儿，安保部队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要慢，再往前走二十米，要小心，我感到不对劲。” 萝丝一边将联识生命体们反馈回来的信息处理过后显示给四人，一边以意识与他们交流，同时她改装过的泰铂合金手抵在松岛苍介的背后，防止他出现任何异动。 在升阳号上的松岛苍介和楚千城也可以通过车上的监控屏幕看到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外的景象。 “有点沉闷啊，萝丝，给点动静。”布奇拎着双刀一边大踏步向前走，一边以意识开口。 他的反馈在升阳号内会被监控系统以电子音显示，这样楚千城和苍介也都知道联识交流的内容。 “呃~~~”萝丝翻了个白眼。她转过头来，在控制台的犄角旮旯找到一个按钮，用力一按。 整个升阳号立刻被一阵地动山摇的音乐覆盖。 楚千城看了一眼屏幕上闪过的bgm信息：battlewithouthonororhumanity。 很应景……楚千城吐了口气，未来世界的背景音乐却是五百年前的bgm，他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时间线。 “哈哈哈，今天是个打劫的好日子！”布奇手中的链子刀化为两团青色的火焰，犹如两只振动不息的青翼。 “嘿嘿嘿……” “哈哈哈……” “哼哼哼……” 乔尔、迈克和约瑟夫的意识流忠实地反应着他们此时的心态。 每一个人都和布奇一样，渴望着惊天动地地大干一场。 楚千城不露痕迹地叹息一声，这些蛮帮人是真的渴望再次回到那个凭介个人勇武和运气大杀四方的时代啊。 就在这时，联识生命体反馈回来的新信息突然占据了所有的屏幕。 一批全身银色纳米战斗服的安保队员手持神秘水域最新式毒龙初型脉冲突击步枪，配备松岛集团直供辅助瞄准ar战术眼镜，踩着滑板式磁悬浮战靴，犹如一群出巢的沙燕，朝着布奇等四人迂回包围上来。 “撤退！撤退！撤退！快！”萝丝意识呼唤的同时，忍不住放声大吼，“这是超级卫队！我们被埋伏了！” “不，不是的。”松岛苍介知道萝丝误会了，连忙急切地大叫。 “住嘴！否则我宰了你！”萝丝咬牙怒吼。 “你杀了我也要说！这是鹰三卫带领的松岛之鹰卫队，是来保护松岛继承人的队伍！”松岛苍介嘶声说，“他们是在找我！” “你是说他们正好撞上了我们？”楚千城忙问。 “是的。这不是埋伏！是遭遇！”苍介头上青筋暴露，脸色煞白。他是冒着被萝丝虐杀的危险开口的。 “无论如何，快撤下来！打不过！”萝丝在联识中狂吼。 “头儿？”乔尔、迈克、约瑟夫一起望向布奇。 “干他妈的！”布奇爆喝一声，双刀如电，犹如两团电弧炮射出的冷光，朝着远方迂回的松岛之鹰卫队狂飙而去。 青焰刀的冷光刚冒出来，朝着两侧迂回的松岛之鹰卫队士兵同时激发滑板型磁悬浮战靴的升空功能，犹如一群垂直起降的信鸽，呼地一声窜上天空，无一例外地躲开了布奇的青焰刀。 “过时的老家伙！”卫队中的小队长们纷纷发出嘲讽的呼喝。 布奇的具象化青焰刀是魔法攻击的一种古老形式，在蛮荒时代确实所向无敌，但是在超凡科技不断进化的今天，这种攻击方式显得有点缓慢笨拙，损耗也比一系列新的战斗方式要大。 尤其是在面对磁悬浮战靴这种高灵敏型的战具时，它的攻击效率还没有破甲率低下的火药武器有效。 布奇的身子犹如一只雄鹰，旋转着飞上夜空，四只幻臂同时生长出来，每只臂膀抡着一把燃烧青色火焰的链子刀。这四把刀在夜空中划出四道恐怖的冷电，链子刀的链条犹如疯长的蔓藤，朝着四面八方不断延伸。 随着链条的伸长，刀光在空中划出四道恐怖螺旋。 “噗噗噗噗……” 一颗又一颗的人头被青焰刀削上天空。 附着在链子刀上的青焰灵能犹如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松岛之鹰士兵脖子上的纳米战斗服护颈，将他们的人头干净利落地切了下来。 “这一招也过时了吗？”布奇疯狂的嘶吼响彻天地。 第134章 混乱 松岛之鹰卫队士兵身首分离的尸体在空中横飞，犹如孩童手中搓飞的竹蜻蜓。布奇的青焰刀就像死神的镰刀，穿过这些尸体的缝隙，对着目瞪口呆的松岛之鹰卫队再次扑来。 “噗噗噗噗……” 又有十七八个来不及躲闪的松岛之鹰卫队士兵被青焰刀击中，狂飙鲜血，尸横就地。 这个时候，漫天乱飞的尸体才噼里啪啦地落地，停车场上里里外外堆了三层。 “吖——”迈克被鲜血刺激得全身兴奋，两把脉冲突击枪对着左右两边的松岛之鹰卫队疯狂开火，电磁脉冲推送的合金子弹在惠比寿中心的壁垒、围墙和核心建筑上炸出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枪洞，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压制住了松岛之鹰卫队的全部远程火力。 “吼——”乔尔双目血红，双掌猛击脸庞，陷入嗜血的狂态。 他的身子膨胀变大，粗厚如钢针一般毛发刺穿了他的黑西装，将他的衣服炸裂。他变身成了一只全身皮毛坚硬如合金般的巨熊。 布奇纵身跳到他的背上，用手一拍他的熊背，一圈坚固的灵能装甲赫然涌现在乔尔身上。 他一把撕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西服背心，双臂一振，一层同样的灵能装甲浮现在他自己身上。 约瑟夫冲到他们背后，带着念力拳套的手掌抵在他们的背上，将两个淡金色的空气罩附着在他们身上。这是一层念力师用来抵御外力打击的念力罩，可以有效抵抗火药武器和脉冲步枪。 布奇站在乔尔身上，由他驮着冲向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正门，六把链子刀犹如六条狂舞的青龙，忽远忽近地疯狂扫荡，将在控制中心正门口布防的上百名松岛之鹰卫队士兵打得血肉横飞，抱头鼠窜。 而乔尔更是凶猛地杀入人群，双掌拍击之下，哪怕是高举合金防爆盾的卫队士兵都要连人带盾化为泥饼。 迈克很快就把两把脉冲突击枪的金属子弹打光。他丢下双枪，手指回缩，露出十根电磁枪管，依靠ar眼镜的瞄准系统，分别瞄准十处不同的地方覆盖射击，形成了一片完美的火力覆盖网，强行压制松岛之鹰远程部队的火力。 约瑟夫在他身上套了一层念力罩的同时，又加了精神激励术，令其神经反射更快，械力也增强了四成。 “布奇，小心，苍介说松岛之鹰里有两个b级黑客型殖装……” 联识里传来萝丝急促的意识通讯，但是她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完整，ar眼镜内部信号突然紊乱，一阵尖锐刺耳的静电噪音差一点刺穿了布奇等人的耳膜。 这尖锐的噪声无情切断了萝丝的联识异能。 正杀得兴起的布奇一把拽下ar眼镜，丢在一边，大呼鏖战。其他人追随他的脚步，与不断涌现的松岛之鹰卫队激烈交火，一边厮杀，一边丢下眼镜。 没有了萝丝的联识影像，他们没有发现，在视野之外，一排排灰黑色的椭圆型磁悬浮机关炮台已经如乌云出岫，布满了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上空，淡青色的光网犹如透明的渔网，将这些磁悬浮机关炮台连接在一起。 夜空中流动着恐怖的能量。 “小心——”约瑟夫第一个发现不对，大声示警。 但是已经晚了，天空中漂浮机关炮台布局完成，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方位对准布奇等人狂轰过来。 鲜红色的弹幕裹着淡青色的寒芒暴雨般浇来。 乔尔怒吼一声，人立而起，以黑熊姿态张开双掌，挡在布奇的身前。 他身上的念力罩被弹幕无情撕碎，灵能装甲犹如纸糊的一般被附着在弹幕上的械力碾碎，他的熊皮掀起一串串血花，鲜红炮弹将他全身炸得体无完肤。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命丧当场。他的身躯仍然如一座山般挡在布奇的身前。 “乔尔——！” 布奇仰天狂啸，六只胳膊同时化为巨大的青蛇蛇身，六把链子刀的刀链缠绕在蛇身之上，刀头化为青金色的巨蛇之头，十二只蛇眼闪烁出金红色的魔光。 天空中的上百枚磁悬浮炮台同时瞄准了他。青色的光幕在悬浮炮台之间不断流转，那是激发到了极致的电磁因子发出的光芒。 “布奇.卡拉汉？” 控制中心内部传出一个声音，犹如幽灵。 “你是谁？”布奇瞪着血红的眼睛四下里看着。 “樱庭正照，松岛之鹰的卫队长，立刻停止抵抗，弃械投降，战斗已经结束了。” “你这种无名之辈，也想抓住我？”布奇狞恶地嘶吼。 “时代变了，老头子。蛮帮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用这种过时的手艺来打劫松岛集团，简直就是对松岛家族的羞辱。超凡者的战斗已经更新换代，集团化战斗早已经取代了团伙式小队作战。现在不投降，鹰三卫的联网悬浮炮群必然会……” “你废话太多了！”布奇仰天怒吼，竖在他身后六头巨蛇同时张开巨嘴，瞄准天空中的炮群。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迈克两只手突然犹如僵尸一般举起来，对准他的后背，十只手指的电磁枪管同时喷吐出蓝光。 布奇背后的灵能装甲被打碎，黑西装被打得稀巴烂，露出他背后刻印的青色法纹，法纹犹如齿轮一般在他皮肤上动了起来，上百发电磁子弹被法纹形成的网络挡住，化为乌有。 但是布奇背后耸立的六只蛇头同时哑火，它们试图喷吐的灵能攻击波所需要的能量，全都被消耗在突兀间由法纹形成的魔法护甲上。 “迈克——！”布奇和约瑟夫同时转头望向迈克。 “我被黑了！”迈克急得眼泪流了出来，“我的手指不受控制！是他们的黑客！” 布奇浑身一僵。 刚才樱庭正照与他对话并非因为废话多，而是为了给麾下的黑客型殖装行者黑入迈克机械体的时间。 每一个行动都有明确的目标，这就是松岛兵团和蛮帮的区别。他还在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奋斗时，松岛兵团却在按部就班地达到他们阴暗的目的。 这就是城邦势力和蛮荒势力的区别。 也许我们真的过时了……布奇、约瑟夫和迈克面面相觑，同时转头望向天空，高空中的悬浮炮阵同时亮起了死亡红光。 “再见了，蛮荒时代的古董们！” 惠比寿物流中心广场上响起了樱庭正照冰冷而嘲讽的声音。 …… 在乔尔血溅当场的瞬间，萝丝已经想要开着升阳号杀入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但是，楚千城一把按住了她。 “干什么？”萝丝狂怒地尖叫。 “苍介，物流中心的特殊货物都已经在三大超市上架了吗？”楚千城没有理萝丝，而是望向苍介。 “已经上架了。现在三大超市都陷入了哄抢。”苍介揉了揉眼睛，哑声说。 “利用你的权限将三大超市的监控视频传入控制中心的主屏幕。”楚千城迅速说。 苍介来不及质疑他的决策，现在必须争分夺秒。他低头操弄了片刻他的动平台，随即朝楚千城点了点头。 “萝丝，现在开升阳号杀入控制中心。”楚千城拿起迈克给他的电磁火神炮朝升阳号的车顶爬去。 “你要干什么？”萝丝追问了一句。 “相信我！”楚千城关上了车顶门。 当他独自站在车顶上的时候，他通过和秦臻的秘密通讯线路和她取得了联系。 “你准备好了吗？” 楚千城在布奇一进入惠比寿中心的时候，就把萝丝的实时监控传给了正在寻找备用逃生兽车的秦臻。 “我已经进入攻击位置。”秦臻的语音冷静。 “悬浮炮群的威力由械力增幅，这批悬浮炮之间依靠的是电磁因子网络链接，击溃链接，它们的威力会下降一个数量级。” “我只有一炮的能量，剩下的就靠你了。”秦臻冷冷地说。 楚千城抿嘴点头。 在看到悬浮炮群的时候，他已经在脑子里以多线程迭代训练程序虚拟了几遍可能发生的情况，找出了最有可能破局的方案，同时算出了松岛之鹰将会出现的应对，甚至连他们即将出现的位置都有了预案。 本来他在脑子里已经把惠比寿物流中心可能发生的战斗过了无数遍，但是他实在没想到松岛之鹰会出场。 松岛之鹰的超强实力让他不得不推翻了以前的演算结果，即时在脑海中做出全新的虚拟战场，并进行多线程迭代推演。 站在动荡摇摆的升阳号车顶，楚千城可以远远看到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内闪烁的红灯警报，听到逐渐喧嚣的人声。 那是惠比寿中心发现了大宗特殊商品以史诗级低价在新江户三大超市上架，包括昂贵的军事物资、市面罕见的电子毒剂、黄金和贵重珠宝、以及绝对禁止交易的高性能基因合剂。 每一宗商品都写明了它们的来历和功能，这让三大超市的顾客陷入了集体疯狂，也让惠比寿中心里面的职员和松岛之鹰卫队陷入混乱。 此刻鹰三卫正在组织小队长级别的机械师共同维持着械力聚合磁悬浮炮阵的强大链接，准备一举消灭布奇匪帮。但当他们看到监控视频上的情形时，他们慌了。 布奇匪帮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一旦松岛集团发现这些价值连城的特殊商品失窃，那松岛之鹰的前途就彻底完蛋了。 樱庭正照后悔至极，为什么要强迫惠比寿安保卫队和他们换防？这下黑锅全都在他身上了！ “给我带人去三大超市！这里我们来！”樱庭正照对着周围的小队长们大声发令。 “是！”小队长们纷纷收回械力链接，出门召集小队。 就在这时，升阳号杀入了惠比寿中心。 第135章 疯子圣丹斯驾到 升阳号的八只巨脚无情地踩踏在惠比寿中心停车场无辜的车辆上，将这些自动驾驶轿车一个接一个踩爆。 它就像一只踏着铁与火的上古巨龙，以无与伦比的气势走进了交战的战场。 在它的头顶上，楚千城一身灰西装，头戴灰色报童帽，双脚大字叉开，手持电磁火神炮，随着升阳号颠簸起伏，犹如盛装出场的龙骑士。 正在瞄准布奇、约瑟夫和迈克的械力聚合磁悬浮炮阵同时将炮口瞄准了楚千城。 这是鹰三卫做出的应激反应。 实在是因为楚千城的出场姿态太劲爆，彻底拉走了仇恨。 “开火——”樱庭正照看着监控录像中楚千城的脸，非常想亲手将他捣烂。 岛文宗、羽生藤和他心意相通，相比于战斗风格陈旧的布奇匪帮，他们都痛恨这个全新的拉风存在。虽然他们的主意识还没有觉察，但是他们的潜意识敏感地意识到，一股新的黑暗力量到来了！ 轰——！ 一道苍蓝的电光从歌舞伎町漫天的霓虹灯光污染中奔涌而来，轰在械力聚合磁悬浮炮阵网络上。 由鹰三卫联和激发的械力网格被这道恐怖的电光击中，犹如中了一发超强emp，网格彻底失效，械力链接崩坏。 失去了械力增幅的磁悬浮炮阵仍然依照惯性而开火，数万发机关炮弹汇聚成钢铁洪流，涌向楚千城。 “该死的！”布奇虽然暂时失去了让魔法巨蛇喷火的灵能，但是他手中还握有保命的技能。他对准楚千城一挥手，他背后的四条幻臂组成的巨蛇猛地从他身体里拔出来，化为四道电光涌到楚千城周身，互相交结，形成蛇结。 成千上万的机关炮弹打在灵能蛇体上，鲜艳的红色弹头被青光融化，融成一条条血丝，沿着青蛇的蛇体滑下。 与此同时，楚千城双眼闪烁着恐怖的金光，全身上下被沸腾的青气笼罩。他端持的电磁火神炮炮管外侧卷起青色的光之漩涡。 在这营救布奇等人脱险，同时作为圣丹斯亮相的关键时刻，楚千城毫不犹豫地亮出了他偷偷练习好久的独有技能——械力超载。 这一次他没有把超载用在自己的飞刀上，而是将超载械力全都增幅到了手中的电磁火神炮上。 这种增幅和鹰三卫联和所有松岛之鹰小队长聚合械力增幅磁悬浮炮阵效果一样，只是楚千城这种激发自身经脉，超载械力的手法更加经济实惠，效率更高。 以全身剧痛如刀割为代价，楚千城依靠械力超载将电磁火神炮的威力上升了一个能级。 机械的轰鸣声从火神炮中传出，楚千城狂暴的械力超载让火神炮的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合金针在电磁推送之下，带着滚滚青光涌出枪筒，朝着惠比寿中心的松岛之鹰武装部队倾泻而来。 漫天的磁悬浮炮台失去了械力聚合的防御加持，无力抵挡着强猛的火力，一个接一个被合金针洞穿，失去了悬浮动力，犹如下雨一般坠落，砸在惠比寿控制中心门前广场上，相继爆炸。 从控制中心各个出口狂涌而出的松岛之鹰小队，还没来得及冲到他们的武装战车门前，就被密集的弹雨击中，溅血倒地。 松岛之鹰的小队长们各自举起战斗武器，对准楚千城猛烈射击。 但是他们的攻击都被布奇的四条魔法青蛇挡住。 对于这个景象，楚千城在自己的多线程迭代练习中已经模拟过多次。 他知道一旦三大超市的监控录像曝光，松岛之鹰必然以小队为单位紧急出动，务求封锁三大超市，夺回属于鲨虎组和松岛集团秘密交易的特殊商品。 松岛之鹰小队如何出动，如何集结，如何攻击，他在脑子里过了几次完整的流程。 虽然演算结果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性，无法做到精确，但是现在他手持火神炮覆盖射击，并不需要有多精准，只需要提供一个高一点的概率就足以取得优异的压制效果。 松岛之鹰习惯进行集团化作战，每一个小队都有一个指挥官直接从最高指挥官那里接受调度，一旦小队指挥官受伤或者死亡，会给小队带来短暂的混乱。 这就给了布奇等人逃亡的契机。 楚千城迅速锁定了十几个小队的队长。这些小队长都是机械师中的枪炮师，以特殊型号的中远程武器为主武器，擅长远程压制和火力输出。 松岛之鹰能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c级战力的机械师，实力之强大可见一斑。 但是这些枪炮师显然是集团规模化培养出来的战士，无论是战斗风格和武器制式都大同小异。在远程交火中，如果能够压制住一个，那么压制其他人也没什么问题。 有了布奇的蛇结盾牌，楚千城的超载火神炮正好以枪压枪，完克这些松岛枪炮师。 按照在脑海中模拟过的射击路线，他扫荡光了悬浮炮台，立刻一压枪管挨个压制控制中心的出口。 奔跑中松岛之鹰各小队队长，一边射击一边一头撞进了楚千城预判的火力压制区，他们的武器没打中楚千城，自己却吃满了楚千城预判火力的伤害。 各小队队长的战斗服都有着他们自制的机械防御，效果各不相同，但是在超载电磁火神炮的连续打击下，枪炮师等级的自制防御机械装甲根本无法抵消伤害。 他们的防护装甲无一例外被数枪洞穿，只能靠自身激发的械力自保。 这些小队长犹如保龄球一般，一个接一个被楚千城的扫射打飞，沉重地撞在身后的控制中心合金墙壁上，鲜血飞溅，在墙上涂抹出各种各样诡谲的线条。 小队长们相继升空的景象，犹如一张末日画卷，将无与伦比的恐慌压入所有松岛之鹰卫队士兵的心中。 他们机动力和应变力因此而骤降了一个等级。 楚千城枪管一甩，强猛的火力对准目瞪口呆的松岛之鹰士兵狂卷而来。 惨叫声响彻云霄，惠比寿物流中心门前化为了鲜血横流的修罗场。 在楚千城的火力掩护之下，布奇大踏步朝着升阳号走去，约瑟夫和迈克合力抱起乔尔的尸体，紧跟其后。 等到布奇等人相继扒上升阳号的车门上车，鹰三卫才在樱庭正照率领下冲出控制中心。 此刻的控制中心门前尸横遍野，密密麻麻躺着一百多名松岛之鹰卫队士兵。十几个小队长堆积在控制中心墙壁之前，此起彼伏地闷哼惨叫。 樱庭正照等三人同时双臂一摆，整个人忽然融入了三台单人作战机甲中。 樱庭正照的机甲呈银灰色，全身流线型，双手分持龙牙型合金刀。岛文宗和羽生藤的机甲呈纯黑色，以电浆炮、火箭发射器和械力增幅器为主。 楚千城的ar视野中迅速显示出这三台机甲的奥拉战力，全部在10万以上。 他还想要看个仔细，突然间他的ar视野变得模糊混乱，一股股金色数据流开始在视野中狂涌。 楚千城的赛博人体虽然绝大部分是仿生物结构，但是电子眼这种电子装置还是配备了的，这就给入侵提供了机会。 岛文宗和羽生藤开始利用黑客手段强行黑入他身上的机械装置。这种远距离黑入机械装置的手段是机械师依靠强大无比的械力强行实现的。 只有在战力b以上的机械师，并专门进修过远程入侵理论，通过特殊的械力增幅装置才拥有这样的能力。 岛文宗和羽生藤都是黑客型殖装行者，现在将全身殖装全都调出来形成机甲，远程入侵能力得到了全方位的增强。 他们试图像控制迈克一样控制楚千城这个枪炮师，而这一次不需要维持浮空炮阵的械力聚合，他们根本不需要樱庭正照为他们拖时间。 楚千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是……动作还是不够快。 忽然间，三台机甲的枪口同时压下，远程入侵也突然中断，犹如中了魔咒。 萝丝押着松岛苍介从升阳号车门中露出头来。 “头儿，我们得手了！”萝丝故意用超大的声音对布奇说。 布奇的脸上露出狞笑，他挥了挥手。迈克冲进驾驶舱充当起驾车手，约瑟夫扶着乔尔的尸体钻入舱门。 布奇钻入车厢之前，对着车顶用力敲了敲，表示他们准备好走了。 楚千城点点头，单手高举电磁火神炮对着天空连续开火，亮丽的蓝光铺满了天空，形象威猛至极，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电磁火神炮在打完最后一发子弹之后，轰地一声碎开。 楚千城超载的械力对它的结构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坏。它已经走到了它机械生命的尽头。 此时的楚千城也到达了他的个人极限，全身神经犹如被凌迟般承受着一波波涌来的剧痛。眼角、鼻孔和耳孔中流出了汩汩的鲜血。他的精神陷入了恍惚的状态，距离因为剧痛而休克只差一步之遥。 他一把丢开报废的电磁火神炮，用胳膊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被打劫了！” 楚千城说完这句话，一脚踢开车顶门，纵身跳下车厢。 “哈哈哈哈……”升阳号里传来布奇匪帮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笑声中升阳号八腿如飞，纵身跳过滚滚车流，扬长而去。 第136章 宕机 惠比寿中心炸锅了。歌舞伎町炸锅了。新江户市炸锅了。 一只蛮荒时代的遗留物——蛮帮，仅靠七八个人就成功打劫了惠比寿物流中心，从松岛集团和鲨虎组那里虎口拔牙，不但搬空了他们的特殊商品仓库，而且还在松岛之鹰的眼皮底下劫走了松岛集团继承人松岛苍介。 现在松岛集团用于和鲨虎组秘密交易的昂贵违禁品充斥三大超市，商店店员，抢购的顾客，新江户执法的联和精锐行动局，松岛安保部队在超市的内外打成一锅粥，所有人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这些违禁品拿走一件，就足以换来一张去往城邦区的空列车票。 人们为了这一张珍贵的车票，是不惜牺牲生命的。 拼命维持秩序，试图全部回收违禁品的松岛安保部队却受到了联和精锐行动局的阻挠。这些违禁品很多都和行动局没有结案的大案子有关，很多还是关键证物。甚至有些证物直接与行动局干员的死亡有着强关联。 升职调迁城邦区的诱惑让行动局干员们自发地组织起来试图控制现场，将超市中售卖的全部证物运到当地联和精锐行动局。 鲨虎组的大小头子被松岛集团的主管们连夜叫醒，开始在全城闹事，转移行动局注意力，减少他们在三大超市的警力。 整个新江户市在这一夜里充斥着黑道与白道、组织内与组织外、大鳄与豺狗之间为了利益的博弈。 但是松岛集团的精锐卫队却都被下达了严格的指令，什么都不要管，全力追捕升阳号。 这不但包括松岛之鹰和鹰三卫，还要加上镇守水晶宫的八岐大蛇卫队。 松岛正道从新翡冷翠乘坐私人空列，带着松岛集团内部培养的超凡组织——八幡宫卫队，直接朝着新江户市进发。 传说这个一直笼罩在神秘面纱之后的八幡宫卫队火力可以直接推平一座暮光区中型都市。 新江户市互联网上各种小道消息甚嚣尘上，几家新闻平台轮番报道着惠比寿中心的大劫案，一群神通广大的黑客甚至窃取了惠比寿中心的监控录像贩卖给了如饥似渴寻求情报的各大新闻网。 梦想之帮几人打劫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的照片和视频在经过几次易手之后，迅速攀爬到各大新闻论坛和平台的首页，引爆了舆论。 由于事件太过劲爆，暮光区别的城市，甚至城邦区四大主城的新闻机构也收到风声，很多猎奇为主的都市平台派出了大量狗仔队打探劫案的经过。几家城邦区来的超级媒体还派出了私人调查员跟随记者，追踪劫案后续发展。 在升阳号剧烈摇晃的车厢里，人们围在苍介周围，看着他从动平台中调出各大新闻平台的应用，分成七八个大型虚拟屏幕，同时播放。 布奇打开了自己的储藏柜，拿出珍藏的一箱爱尔兰威士忌，一瓶瓶地分发出去。拿到酒的梦帮成员直接用牙咬开瓶盖，咚咚痛饮，对着大屏幕上狂舞青蛇的布奇和持枪狂射的楚千城疯狂欢呼。 “迈克！迈克！鹰三卫追上来没有？”萝丝在众人之中算是最清醒的，还开口问了一句。 “没有！”迈克一边开车一边看着监控大声回答。 “他们不敢，我们可是亡命徒，敢追上了，我们就把苍介丢出去压马路！” 布奇狂吼一声。 苍介浑身一激灵，转头看了他一眼，布奇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声狂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神经质地笑个不停。 包括萝丝在内，每个人都因为兴奋而脸膛泛红，双目放光。 这一次虽然是假装打劫，但是能从松岛之鹰的手中光荣撤退，还在他们眼皮底下搬空物流中心，这一番成就点燃了他们熄灭已久的雄心。 梦想之帮又回来了！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大干一场了。 “圣丹斯小子，今天你可是出了大风头！”迈克一边开车一边激动地大声说。 “耶啊——！”众人一起为楚千城发出一声欢呼。 “干得漂亮，你站在升阳号顶的样子，像极了疯子！”布奇转头去找楚千城，却发现他缩在座位上，七窍出血，脸色惨白。 “圣丹斯小子！”布奇脸色一变，连忙凑到他身边。 正在欢庆的帮会成员也都担心地围上来。迈克一边开车一变紧张地伸长脖子回头看。 “你怎么……”布奇扶住楚千城的身子紧张地开口，却被他举手打断。 “简已经找到了后备兽车……”楚千城强忍剧痛，向布奇报告了他和秦臻最新的通话内容。 “这很好，你自己怎么样？”布奇问。 “别管我，”楚千城感到自己的赛博人体因为超载过猛，已经接近宕机的边缘，他必须在宕机前安排好所有事情，“我们已经吸引了新江户市全城注意，包括水晶宫，包括松岛正道自己……” “没错，我们屁股后面追着松岛集团所有的精锐。”布奇兴奋地说。 “水晶宫的八岐大蛇卫队已经被调离追踪我们。”楚千城疼得一把攥住布奇的胳膊，“松岛羽良夫妇应该也开始行动了。一旦得手，让他们坐简驾驶的后备兽车离开。现在全城的目光都在我们身上，简可以轻易带他们逃出去。” “没错，我……我也是这么计划的。”布奇一脸确信，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青了。 “等到简安全逃离，呼……”楚千城感到自己犹如沉入了粘稠的透明溶液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而模糊，“我们向松岛集团提出交换的要求，交换地点就定在铁王堡。” “好！”布奇用力点头。 “然后我们想办法甩开松岛的追踪换车走人。”楚千城的语音渐渐含混不清。 “我会想办法，你先休息，别强撑！”布奇看着楚千城脸上渗出的数道血丝，神色紧张。 “……”楚千城双眼一翻，终于昏迷了过去。 …… 楚千城从工作区的办公桌上醒来，发现周围已经陆续有了来上班的未来工作室员工。 他的桌子旁边，福馨悄无声息地为他沏好了一杯咖啡。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绘屏，上面画着结构清晰，细节入微的清泉镇殖民营地。里面一身血红的虫后红女王正在与萤火虫体的花仙用触角进行交流。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灵感，一个可以让ig以新的躯体重生的灵感。现在，他感到这个灵感正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渐渐生长成了一个宏大而奇妙的故事。 “大家过来一下！”他拿起福馨给他的咖啡，走到工作区的讲台前，一屁股坐上去。 屋子里忙碌的职员们纷纷来到他的面前。职员的数量比以前庞大了很多，楚千城记得舒怀紫跟他说过，很多市场部的员工要跟进项目，需要到工作室里熟悉情况。 不过这些员工统一由舒怀紫和秦臻调配，不需要他来操心。 楚千城看了看这些新来的职员，他们安静而专注，不像普通的公司员工一样心不在焉或者烦躁不安，这一点特质和未来工作室老员工很像。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奇物之屋集团了。 “昨天，我找到了续作序章的灵感，那就是以花仙为主视角，寻找红女王去复活ig。我为这个灵感做了一定的背景和人物设定，这些都延续自《枯骨镇》的设定。最后，我把故事的第一章定在了清泉镇。这里是清泉镇的一些背景介绍……” 楚千城把自己刚刚画出来的游戏草图和通过语音输入的背景设定投影到大屏幕上。 “现在我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要处理。”楚千城兴奋地搓着手，“我们现在已经脱离了《枯骨镇》这个开放世界，进入了更广阔边界的蛮荒国度。但是，以我们现在的算力和小灵的能力，想要对这个更大的开放世界进行数值模拟，难度太大了。” “哦！哦！我有个建议！”福馨高高举起手，兴冲冲地开口。 “小福，你说你说。”楚千城眼前一亮，连忙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不可以在整个未来世界环境下，先设置固定的剧情线将玩家引导到下一个主线故事的大场景。然后在这个大场景里做真正的虚拟开放世界，和《枯骨镇》一样的世界。”福馨迫不及待地说。 “就像串起一串珍珠项链一样。”楚千城摸着下巴，追寻着福馨的思路继续下去，“每一颗珍珠都是一个开放世界，而将这些珍珠链接在一起的，是线性的故事线。我们必须依靠合理的剧情引导玩家进入下一个自由探索的开放世界场景中去。” “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福馨用力点头。 她这么想是通过更直接的方法将楚千城穿越到未来的经历通过灵感的方式引导出来，反映在游戏中。 最理想的方式自然是楚千城把整个游戏都做成线性剧情的电影式游戏。但是，楚千城的穿越显然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展开，而是通过在开放世界中对抗未来的严酷环境时激发的。 而未来重大危机的解决，也正是因为楚千城的开放世界提供了无数次重新推演的可能，这才是他找到了千锤百炼的最优解。 所以最终激发的未来大事件，必需在新的开放世界中发生。 “这很有意思。我们必须想一个比较奇妙的剧情让玩家们参与到一个比《枯骨镇》更大，更有探索性的全新场景中去。这需要……嗯？李汤米呢？” 楚千城忽然开口问。 “谁？”众人一脸茫然。 第137章 李汤米呢 李汤米正在奇物之屋集团大厦市场部的茶水间里悠闲自得地为自己冲茶，嘴里哼唱着二十年前的流行歌曲。 管理局伪装的探员、研究员和机动队员们和他擦肩而过，却对他视如不见。 他已经在他们的世界里消失。 他终于自由了。 两个星期之前，他终于依靠楚千城提供的攻略和引导，加上五大阿婆主与他交流的骚操作，成功通关了《枯骨镇》。 在最后救下艾莉的时候，他已经被虫族搞得只剩下一个脑壳。 但是那种生命升华到巅峰的动人感觉，让他无数个夜晚都梦魂萦绕，回味无穷。他感到自己不但救了艾莉，而且从某种意义上，也拯救了自己。 他的精神世界从二十年被管理局囚禁的积郁中挣扎了出来，彻底忘掉了自己的不幸，而为了另一个生命的获救感到由衷的喜悦。 这种能为别人的幸存而感到幸福的心情，就像一种超能力，让他从玩世不恭，愤世嫉俗的心态中解脱了出来。 他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和希望，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一直困扰他的难题在这样一种心境加持下，忽然有了解法：他终于想到了从管理局的控制下无损脱逃的办法。 在项目r108的研究中，欧几里得级项目mor-0021创造的共同意识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为了维持对项目mor-0799的持续收容，以及s级项目r108的顺利推进，奇物之屋集团必须在收容项目心目中真实存在。 mor-0021也需要如此。他将会创造一段新的共同意识，确认奇物之屋集团在自己心目中的真实性，并将自己当成奇物之屋集团理所当然的一员。 为了让mor-0021真正认同自己的身份，奇物之屋集团所有人都必须认同他集团一员的身份。 这是李汤米为自己的脱身而创造的一个共同意识。 这个共同意识一旦被发动，首先会受到舒怀紫和成嘉熙这两个负责收容和控制他的管理局干员的检测。只有检测结果正常，属于合理范畴的共同意识，才会通过管理局的超能力管控，顺利激活。 在这一段共同意识里，他首先强调了自己在r108研究中不输于楚千城的重要性，制造了管理局稳固他在项目中地位的心态。然后他制造了一个稳固自己地位的办法。这个办法看起来很有道理。 在经过舒怀紫和成嘉熙的两道检测时，顺利通过，予以放行。 于是这个共同意识被李汤米顺利激活。 但是这个共同意识一旦激活，所有管理局干员就需要认同李汤米是奇物之屋集团的一员。 当管理局确定要把奇物之屋集团这个他创造的共同意识实体化之后，所有收容楚千城的管理局成员自动转化为奇物之屋集团的员工，拥有了集团员工和管理局干员的双重身份。 而李汤米因为是项目之一，所以他并非管理局成员，也无法按照管理局的章程，自动转化为奇物之屋集团的员工。 想要让全体管理局成员都认同他成为奇物之屋集团的员工，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全体成员下意识忘记李汤米项目mor-0021的身份，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普通的管理局干员。这样他才能自动成为奇物之屋集团的成员。 李汤米通过这个方法，彻底抹去了自己管理局项目的身份。舒怀紫和成嘉熙对他的两重检测也因此失去了意义，被管理局忘记。 李汤米又发动共同意识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原来集臻社的社员身份，还递交了证件和身份被盗的报告，经过人事部的允许，轻松获得了全新的工作证和通行证，成为了奇物之屋集团市场部的员工。 现在，他可以自由出入奇物之屋集团大厦。 他随时可以抬脚就走，逃出奇物之屋集团大厦，远走高飞。 李汤米感到自己应该谢谢楚千城。 如果不是为了收容楚千城，他就不会被拉出来放风。如果不是楚千城把r108项目步步推进，越做越大，他也没有这么多瓦解管理局对他戒心的黄金机会，更不可能在未来工作室和舒怀紫、成嘉熙这些人发展出同仇敌忾的友谊。 如果没有这些友谊和交情，舒怀紫和成嘉熙不可能如此不小心，让他心存异志的共同意识被激活。 现在他的监狱大门已经打开，他可以回到自由自在的世界里，成为一名他一直想要成为的作家！ 李汤米以潇洒的手势往自己的绿茶里丢下一把枸杞，闭上眼睛闻着水汽中的清香味道。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李汤米眯着眼睛，陶然欲醉。 “谁是李汤米啊？”就在这时，茶水间里休息的两个市场部员工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李汤米的耳中，他浑身一激灵。 “不知道，楚千城现在满世界找这个人，他是不是因为……那种情况，记忆混乱了？” 这两个员工小声地议论着。 “很有可能。听说了吗？他又有新灵感了，咱们的大头子秦臻竟然也在灵感之中。” “听说了，哎呀太刺激了。据说他听取了福馨的建议，要以线性剧情串起两个开放世界，一个是枯骨镇，下一个……” “下一个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啊。说不定和李汤米这货有关系。反正听说下一个开放世界更大更酷炫。但是具体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嘿，《枯骨镇》还没搞完，续作已经有动静了，这个项目挺给力啊！” “希望《枯骨镇》快点发售，看着游戏开发部的人天天测试的不亦乐乎，我心痒难挠啊。” “对啊，我也想为未来世界添砖加瓦，希望下一个续集能给个测试机会呗！” 李汤米忽然觉得绿茶泡枸杞不香了。 一种庄严的使命感在他的心底冉冉升起，与他渴望自由的心情在灵魂深处激烈地博弈起来。 李汤米冷汗直流。 为他获得自由的共同意识中，他为自己做了一个限制，那就是他必须认同自己在奇物之屋集团中的员工身份。但是，这与他想要摸鱼的心态并不矛盾，他仍然可以随时跑路。 但是他忽视了一点。他认同自己奇物之屋集团员工身份的同时，他必须认同自己奇物管理局干员的身份。因为这两个身份是二合一的。 想要认同自己是管理局干员，是必须拥有管理局的组织性、纪律性和使命感。 这种使命感一上来，他想走的心就淡了。 但是，幸好他把自己分在了集臻社名下，原来的后勤局分部，管理局后勤员工长期与世俗势力接触，使命感没有管理局其他分局强。 我……还……可以……走……李汤米手腕颤抖地放下绿茶泡枸杞，想要艰难地转身离开。 电梯就距离茶水间十米远。十米，只需要走十二步。 李汤米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迈开大步，昂首向前。自由就在十二步之外！ “汤米！”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上。 “完了。”李汤米的肩膀上感到了山一般的重量。近在咫尺的电梯大门，此刻犹如海市蜃楼一般如梦如幻。 “我到处找你。你什么时候调到市场部的？你的才华不在这里，而在未来工作室。”楚千城热切地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呃……”李汤米有口难言，悲从中来。 他怎么忘了楚千城。作为r108核心的收容项目，他虽然被认可是奇物之屋集团的制作人，但是他本来就认同李汤米奇物之屋集团一员的身份，而且根本不知道他是管理局的项目，所以也不用忘了他是谁。 他是现在唯一记得李汤米的人。 被一个核心收容物记起来自己是谁，这绝对大不妙啊。 “是因为待遇问题吗？”楚千城已经来到了李汤米的面前，“我会和小管交涉，给你加薪，延长休假。但是，我现在真的需要你回来！” “我……这个……具体情况是……”李汤米冷汗直冒，他早就应该再发动一个共同意识，让楚千城把自己的忘了。怎么把这个茬儿忘了呢？现在发动共同意识异能，需要一天时间激活，晚啦！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电梯大门突然打开，秦臻精神抖擞地从电梯里走出来。她一出门就看到正在走廊里攀谈的楚千城和李汤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嗨，老楚，还有汤米。”秦臻走到李汤米身边，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李汤米冷汗直流。他怎么又忘了。秦臻刚刚被列为新的收容项目，不再属于管理局干员，她在奇物之屋集团的正式身份也暂停，需要走一段时间的程序。此刻她虽然还在进行着收容楚千城的表演，但是这只是“义演”。她不需要认同李汤米的身份，所以也不会把他忘了。 “秦总，汤米是未来工作室的背景架构师，对《枯骨镇》项目有极大的贡献，现在我们要做续作，需要线性剧情来链接两个开放世界，我需要和他好好研讨一下，能把他调回未来工作室吗？”楚千城诚恳地说。 “哦，汤米，你说呢？”秦臻揽着李汤米的肩膀，笑着问，“我记得你说过在未来工作室里非常的迷茫，你想在市场部里找回自我，不是吗？哦，对了老楚，他连名字都改了，现在他叫李嘉。老实说，这名字挺一般，不如叫做李楚走，你说呢？” 李汤米闭上了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第138章 故事的推进 “李嘉这名挺好。不过我以后还是叫你汤米，都叫惯了。”楚千城用力拍了一下李汤米的手臂外侧，“跟我回未来工作室吧。” “老楚，很抱歉。看来汤米是决定留在市场部了。最近几天没他的活儿，正好让他休息几天，我准备让他回老家度假。汤米，现在订票回欧洲还来得及。” 秦臻深深地看着李汤米。 “你……你放我走？”李汤米震惊地问。 “没错，反正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想走就走吧。我没资格拦你。” 秦臻淡淡地微笑着。 李汤米充满渴望地看了一眼秦臻背后的电梯。 “秦总，既然你暂时不需要汤米，不如把他借给我几天。汤米，加班费好商量，咱们的主角要冲出枯骨镇，他的第一站是清泉镇，接下来他要进入蛮荒国度。在这里有着蛮荒时代的遗留势力蛮帮，有着城邦区控制的拓荒者联盟，有着虫后红女王控制的虫兵，还有追光阵线。主角担负着为老若望复仇，守护艾莉的使命，应该何去何从？我推不下去，你来帮帮我！” 楚千城热切而诚恳地望着李汤米。 “蛮荒时代遗留势力，城邦区控制的，试图侵占蛮荒国度土地的拓荒者联盟！这类似于西进运动的时代背景，里面可以挖掘的故事太多了。” 李汤米感到浑身麻酥酥得难受，久违的灵感在脑海中涌动。 “首先我们需要确定主角的动机，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守护艾莉？”李汤米追问。 “因为他要保护救世拼图，因为他关心艾莉的安危胜于一切。” “不够，不够。艾莉已经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他没有特别的驱动力去城邦区。我们必须给主角全新的驱动，新的使命，让他开启进入城邦区的冒险历程。”李汤米激动地用手顶住下巴，激烈地思考着。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只为了艾莉而千方百计回城邦区，驱动力有点弱。”楚千城连连点头，“所以在清泉镇，红女王应该为主角添一些新的任务，让他有足够动力去城邦区。” “不，主角的目的是救世，任何其他额外的奖励相比而言都太弱了。”李汤米摇头。 “不弱啊。别忘了，这一次的主角有两个，还有一个花仙呢。如果红女王的奖励能够让她拥有人形，从而发挥更大战力，这个驱动对于花仙就足够了。” 秦臻忍不住加入讨论。 “如果是红女王的话，她应该很容易满足花仙的要求。这个驱动，不足以支撑主角团冒巨大风险进入城邦，还需要更加强烈的驱动才行。”楚千城揉着太阳穴，丝毫没有在意秦臻这样的外行加入讨论。 “也是……”秦臻难得地点头。 “本能怎么样？”李汤米忽然眼睛一亮。 “本能？”楚千城和秦臻同时一震。 “主角团有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本能。他们出现在未来，必然是为了救世的。那么他们怎么到达未来的？没有人知道，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刚开始，他们遇到艾莉，出于本能地守护她。现在他们没有了艾莉，却仍然犹如扑火的飞蛾朝着她存在的方向扑去，因为……” 李汤米兴奋地边想边说。 “因为他们的灵魂深处被植入了救世的本能冲动，他们会身不由己地朝着救世拼图存在的方向汇聚！他们就是一群扑火的飞蛾！天生的……追光战士！”楚千城激动地说。 “喔，我喜欢！”李汤米开始搓手，“表面上是末世生存，内心深处有着远大抱负，这完美解释了为什么主角团要往城邦区跑。” “等等，等等。”秦臻打断了二人的讨论，“第二部也是找艾莉？别怪我提醒你们啊，市场是不允许同样的女主角出现两次的。” “谁说救世拼图只有一个？”楚千城眼睛一亮。 “呼，带我走，老楚，咱们要好好研讨一下，”李汤米眼睛放光了，“还有蛮荒时代的遗留物蛮帮，这个设定应该会大放异彩，我有感觉了！” “走，汤米，今晚上，通宵！加班费加倍！”楚千城死死抓住李汤米的手。 “不要加班费，我只要回未来工作室！”李汤米动情地说。 楚千城转头望了一眼秦臻。 秦臻耸了耸肩膀。 楚千城大喜过望，用力一把揽住李汤米的肩膀：“汤米，下次你要转职，可得先跟我说一声，还是算了，这一次人事上我看紧点，让你跑都跑不了。” “哈哈哈……”李汤米五味杂陈，但是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两个人四腿带风地朝着电梯冲去。 秦臻望着两人的背影，微微一笑：李汤米这个项目，恐怕最终要被楚千城收容了。 …… 深夜的未来工作室里，李汤米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只有楚千城仍然就着咖啡专心致志地推演着剧情。 李汤米为他勾勒的蛮荒时代背景激发了楚千城更多的灵感。一个被时代遗弃的蛮荒匪帮在他心中诞生了，他们遇到了从《枯骨镇》的余烬中复生的主角。 为了一场大买卖，他们千回百转，终于杀入了新江户市，并与雄踞新江户的松岛集团刺刀见红地大打出手。 主角团的两个主角，一个ig化身的赛博人跟随匪帮大出风头，一个花仙化身的仿生人潜入敌后，偷偷营救出匪帮的内线。 李汤米对于这个匪帮充满了热情，不断激发着楚千城的灵感，让他投入越来越多的精力和情感去塑造他们的形象。 楚千城感到自己身不由己地被推动着，完全沉浸在匪帮和主角团的历险之中，将剧情毫不犹豫地推进到新江户市歌舞伎町的惠比寿物流控制中心。 当他画出匪帮和主角杀出惠比寿中心的那个瞬间时，他犹如醍醐灌顶，整个大脑被巨量灵感的浪潮冲刷，无数线头在这一刹那聚拢在一团，形成了一个千回百转的回路。 这些回路互相交织，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电路图，犹如一枚宏大而精美的故事芯片，嵌套在新江户市的核心处。 找到了，新的开放世界——新江户市。 在这里主角会找到去城邦区的道路吗？会找到艾莉吗？会找到新的救世拼图吗？救世拼图应该是什么样的？救世拼图之间会互相吸引和聚合吗？ 主角会遇到什么，松岛集团？鲨虎组？知识圣堂？异种控制基金会？械神俱乐部？ 楚千城在思维导图上勾勒着犹如鲜花盛放的故事结构，浑身荡漾着温热的兴奋。 “主角想出来的劫持计划，显然会出现各种问题。但是这些问题都会是什么？后续会带来什么样的剧情走向？主角能不能在乱成一锅粥的新江户市找到一条拯救救世拼图的道路？” 他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 “这些显然都要等到《枯骨镇》发售之后。小灵结束了《枯骨镇》最后的调试，再帮助我继续开发新江户市这个开放世界，把线性剧情代入新江户市的背景，根据玩家的表现即时运算出接下来的剧情……这运算量不知道小灵能不能撑住。” 楚千城用力打了个哈欠。他转头看了看桌上的咖啡，想要去喝一口。 但是精神松懈之后脱笼而出的巨大睡意，迅速征服了他。他伸手摸着咖啡杯，脑袋缓缓垂下，陷入了梦乡。 第139章 重新苏醒 “嘶……”楚千城突然从梦中醒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暴风骤雨中穿行的帆船上，随着滚滚海涛，起伏跌宕。 不时有惊呼声从远处传来。 迈克疯狂的咒骂声响彻车厢，显然受了让他抓狂的重伤。 沉闷的空气爆破声传来，楚千城感到身子被这恐怖的声音震得从床板上掀了起来，要不是身上捆着安全带，他直接会被拍上天花板。 “尝尝这个，条顿狗！”萝丝狂野而性感的嗓音传来，机枪轰鸣声淹没了全世界。 整辆兽车仿佛一头撞进了飓风的漩涡，车身随着机枪的轰鸣左摇右晃。每一次摇晃都会撞到什么东西，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发不同的噪音，有车辆的嘶鸣，有巨兽的狂嚎，有人员的咒骂。 楚千城伸出一只手想要解开固定身子的安全带，但是他眼前一片重影，抓了几次都抓不到安全带的扣。 “我的灵魂还没有锚定！” 楚千城试图回想起锚定灵魂的词语，但是记忆却犹如周围的环境一般混乱。 很奇妙的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降临枯骨镇的情景。他记得ig像一个醉汉一样在镇里乱逛，艾莉追在他的后面，又叫又喊，操碎了心。 这段记忆在他清醒的时候反而从来没有想起来过。 “我该干什么？” 楚千城浑浑噩噩地按住脑袋，试图理出一个头绪，但是他想不明白事情。 “圣丹斯小子，你醒了！？” 约瑟夫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际。 “我……我在哪儿？我怎么了？”楚千城大着舌头问。 “你异能使用过度，身子承受不住，昏过去了。”约瑟夫按住他的肩膀，“布奇给你吃了些补给品。你现在好一点没有？” “补给品？”楚千城茫然抬头。 “机械师专用异能活性剂，主要是补充你体内电磁因子活性的合成药剂，c级以上机械师的电磁因子，靠一剂就能完全恢复。你可能没听说过，这是堕落者乐园猎获的战利品，布奇一直存着的秘药。” 约瑟夫笑着拍了拍楚千城的肩膀：“头儿非常欣赏你啊。” 楚千城艰难地伸出手，再次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扣子，这一次他成功了。 这是一种补充械力的药剂，有点像游戏中的魔法药水……楚千城在心中思索着布奇掌握的这种神奇药剂。 械力来源于人体内变异基因产生的电磁因子。而能够补充电磁因子活性，这其实就是一种激发体内细胞重新产生生物电的生化药剂。研究出这种药剂的人，显然对械力产生的原理非常熟悉。 而械力的秘密一直是知识圣堂把控着的最高机密。堕落者乐园难道打劫过知识圣堂？ 楚千城强忍着记忆混乱和头晕目眩，解开身上的全部安全带，坐了起来。 约瑟夫伸手扶住他：“圣丹斯小子，你恢复的是械力，但是你的身体还在康复中，别逞能。” “我们现在怎么样了？”楚千城大着舌头问。 “糟糕透顶。本来以为松岛集团投鼠忌器，不敢追过来，没想到横空冒出来条顿佣兵！他们要抓苍介，生死勿论！” 约瑟夫挠着头，脸色铁青。 “条顿佣兵？”楚千城就算是头脑昏沉，感觉迟钝，听到这个名字也感到脑袋疼痛。 条顿荣耀佣兵公司是七大财团之一，在各大财团的武装组织中，条顿佣兵是实力排名第一的存在，条顿财团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雇佣兵集团，拥有自己的佣兵平台，承接全世界的佣兵业务，只要有钱，要兵有兵，要将有将。 即使是其他七大财团私有的安保部队在执行特定任务的时候，也不得不雇佣条顿佣兵来完成特殊使命。全世界活跃的佣兵组织高层都有条顿佣兵的身影。 条顿佣兵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要钱不要命。这是加入条顿集团的第一个门槛。惜命的佣兵人家不要。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车外传来。 楚千城和约瑟夫一起凑到车厢的窗前观看，只见一只幽魂穿山甲翻滚着撞入街边的民居，将民居的墙壁撞出一个大洞。在车厢侧翼，一条巨大的魔法青蛇对着天空猛地吐出肚子里的东西。 一具沾满血污的骷髅壳子轰地摔在地上，碎成上百枚血片。 “头儿真的火了！”约瑟夫忍不住惊呼。 楚千城知道那是一位策骑幽魂穿山甲的异能者，很可能是一位战力b-级别的驯兽师。这位驯兽师直接被布奇的青焰巨蛇给烧成了血骷髅。 “还有谁——！”布奇的怒吼响彻云霄。 “布奇，我看你还有几条蛇！” 一个鼻音奇重的语音在空中响起。 巨大的火箭助推器轰鸣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随即一阵沉闷的咚咚声在车顶棚上响起。 “小心，布奇，是械兽！”萝丝的呼喊声传入耳际。 布奇的咒骂声、机械的蜂鸣、魔法巨蛇的嘶鸣、炮弹和机枪子弹的爆炸和穿凿声一时之间响成一片。 明黄色的火花犹如瀑布一般从车厢顶棚上落下来，烧得约瑟夫和楚千城抱头乱窜。 “布奇，你以前就只有一张嘴厉害，现在还是一样，你打不过我！交出松岛苍介，我就放你走！” 鼻音浓重的英语再次响彻街道。 楚千城感到整个人似乎在升阳号的头顶上盘旋，并且犹如下蛋一样不断向升阳号投掷着铁蛋一样的“械兽”。 “布奇，我来帮你！”萝丝惊呼着。 “别过来，我能应付！你用殖装干掉所有跟过来的条顿狗！还有，给我看住苍介！”布奇威严地下令。 “该死的！” 萝丝发出震天的怒骂，但是她的怒骂立刻被更洪亮的机枪扫射声淹没。 “约瑟夫，给我个激励术，加个念力罩，我快不行了！”迈克的惊呼声传来。 “圣丹斯小子，来不及照顾你了！你自己躲好！”约瑟夫对着楚千城使了个精神激励术，然后转身朝着车头跑去。 楚千城用力按住自己的脑袋，周围激烈的战斗让未来世界在他脑中格外不真实起来。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飘飘荡荡，似乎要飞出躯壳。 但是他的精神却健旺起来，约瑟夫给他的精神激励术和他现在醉酒状态似乎产生了某种叠加效果，他感到自己掌握了某种力量，并且因为这股力量而有了使命感。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车厢后方跑去。 在另一个车厢里，萝丝正站在打开的车门前，用殖装泰铂合金手臂对准周围不断狂涌而来的敌人射击。 她的合金手臂上连着一条结构奇特的弹链，弹链与她的车厢内一个巨大的弹箱相连。弹箱在械力的操纵下自动运转，不但为弹链续着弹药，它后方的三维打印机、组装机械手和电动车床也被械力加持，用车厢里储存的材料自动制作新的机枪子弹。 萝丝的殖装手臂机枪在她的机械和械力维持下，犹如拥有无限弹药一般，对着追击的条顿佣兵们猛烈射击。 在火花纷飞的火网之中，骑着摩托、机械兽和驯化兽狂涌而来的条顿佣兵，在他们冲入开火距离之前，就已经被萝丝的机枪扫射撂倒，在街道上拖了长长一串尸体。 “圣丹斯小子，能起来就帮帮布奇，这里有我！”萝丝一边猛烈射击一边大吼。 楚千城晕乎乎地点头，跌跌撞撞地朝车尾跑去。 车尾的顶棚上，布奇的六只手分出了五只手化为魔法巨蛇，喷吐着触目惊心的青色烈焰，对着天空中倏然回转的人影疯狂攒射。 但是这个人影却在魔法巨蛇的青焰之间自如翱翔，身上不时飞射出火力凶猛的飞弹，对准布奇的要害猛攻。 布奇舞动着巨蛇们以青焰和蛇躯抵抗这些混杂着高额械力的飞弹，每一次飞弹的爆炸，都剧烈震动着魔法巨蛇们的躯体。 布奇腾出来的一只手是他真实的手臂，手臂上的巨蛇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一把被灵能驱动的链子刀。 布奇在抵抗这个空中飞人的同时，还得不断挥舞链子刀砍杀在被丢在车顶棚上的机械体。 这些机械体都是那个空中飞人在发射飞弹之余，抛洒到升阳号顶上的“械兽”。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大个头的安卓体，结构没有仿生人那么复杂精致，但是却凶猛得多。 它们是纯粹以装甲、战具、机械核心、运动系统组合起来的杀戮机器。 它们的控制芯片被层层包裹在机体核心，外壳全部是最先进的机动战甲，机炮、电磁脉冲枪、掷弹器、导弹发射器、火箭发射器、力场发生器是主要的战斗武器。 它们或者依靠磁悬浮滑板在车顶上滑行，或者以磁力吸附车顶，以蜘蛛般灵活的步伐闪开布奇的链子刀，或者整个躯体化为一个大铁球，依靠力场发生器挡开攻击，犹如攻城车一般朝着布奇撞过来。 布奇只能靠一把链子刀解决一切。此刻的他伤痕累累，鲜血顺着他的黑皮风衣汩汩流下，在车顶摊了大大一滩。 他这套电疣猪皮制造的宝贵战衣，已经千疮百孔。 显然这个空中飞人的机动、攻击力、攻击手段超越了他，他被全面压制了。 “需要帮忙吗？”楚千城摇摇晃晃地从车顶门爬出来。 第140章 圣丹斯的飞刀 “圣丹斯小子，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除非你有胆子面对条顿之矛！” 布奇一边激烈地战斗一边双目血红地嘶吼。 楚千城微微一愣：布奇可能已经糊涂了。 条顿之矛玛克西米连.伊尔海姆是佣兵界的传奇人物，条顿荣耀佣兵公司的荣誉元老。据坊间传闻，械神俱乐部甚至都有意向他发出邀请，让他成为俱乐部的高级会员。 他是一名白手起家，由虫族和蛮帮的鲜血养大的机械之星。他在达到b级殖装行者的战斗等级之后，进入知识圣堂深造，领悟了高阶空间压缩技术，开创了机械军团流的战斗模式。 因为这个新型的战斗模式，机械师在战斗中的地位被提高了一个档次，成为了人虫战场的中坚，人类三大区都曾经颁发给他人类之星的徽章。 机械军团流虽然不能从本质上提高机械师的战力，但是在高烈度战场上，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机械军团流机械师，将自己花费了巨额金钱和物资堆砌起来的机械军团倾泻在战场上，可以在最短时间，在特定地点产生数倍于机械师本体的高额伤害。 在同级别的对决中，机械军团流机械师的攻击效率、攻击烈度、攻击多样性完克对手，可以真正意义上实现同阶无敌。 从马克西米连开始，任何领悟了高阶空间压缩技术、并拥有足够的战斗资源在知识圣堂注册的殖装行者级别机械师，都被统称为机兵长，实力上接近a级的战力。 马克西米连是人类世界第一个机兵长，一个机械流派的创造者，佣兵界的机械之星，条顿荣耀佣兵公司高层集体授予他条顿之矛的尊号。 以他的实力和地位，根本不需要亲自来对付一个蛮帮。 而且以他近a级的强大实力，如果他真的出手，布奇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布奇身为造梦者，可能自己已经弄不清梦幻和现实了，就好像唐吉坷德一样，把一座风车当成了不可战胜的敌人。 “呵呵！”楚千城纵身窜上了车顶，“布奇，你忘了，我的外号是疯子。” “你真的疯了！”布奇看他站到了车顶，眼里满是惊佩，仿佛被他的勇气震惊了。 “布奇，这些械兽是我的，你对付那架男飞机。”楚千城大着舌头说着七零八落的英语。 “我的上帝，你特么真逗！”布奇六只手同时变成魔法巨蛇，四条蛇交结形成蛇结，挡住漫天飞弹，另外两条真实手臂幻化而成的飞蛇，吐着猛烈的青焰，追杀着那个拉风无比的空中飞人。 楚千城和布奇背靠背站着，直面车顶上滑翔、蹦跳、滚动着的械兽集群。 他双臂一震，四把飞刀同时贴在他双臂外侧，进入了攻击准备状态，接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爆发经脉潜力，启动了械力超载。 这几天来他一有空就以械力超载通过不断升级的虚拟战场来练习收发飞刀的技巧。这个技巧延续自他身为ig时超水平发挥击杀两百刀虫的超载“感觉”。 这些天的训练的成果不但提升了他的械力超载持续时间，更加倍强化了这种杀敌的“感觉”。 现在的楚千城虽然思绪混乱，但是在本能的驱动下，他为了战斗而激发的能力却因为心无旁骛而达到了最大值，包括继承自ig的“感觉”。 当他进入械力超载的激发态时，一股必胜的信心涌入他的心田。 而他混沌的神志失去了理性的判断，自然而然把这种信心当成了一种真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必胜。 在这种心态之下，他双手一甩，四把飞刀脱臂而飞，在空中划出四道如梦如幻的青芒，沿着难以捉摸的精妙弧线，神妙地穿越械兽们的枪林弹雨，刺穿了重重叠叠的装甲，切断核心芯片，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新飞回楚千城被械力充斥的双臂。 直到他的飞刀归位，被飞刀切断芯片的械兽才土崩瓦解，失控的身躯在升阳号的车顶上打着螺旋，撞翻了其他的械兽，最后动力系统崩溃，起火爆炸，化为烟火。 楚千城的舞动双臂，再次将飞刀甩出，刀光如练，横贯全场。 又是四只械兽首当其冲，装甲被超载械力加持的飞刀贯穿，芯片被精准捣毁，动力系统亮起红灯。 四把飞刀犹如四只折返的飞燕，在空中划出四道清亮的光环，飞返楚千城双臂，被他双手一甩，再次荡出。在飞刀出手的同时，四只被击中的械兽轰然炸开，橘红色的火焰淹没了其他的械兽，将数只械兽震飞出了升阳号。 楚千城在每一次施展械力加载时都对飞刀的轨迹和自己的发力做了微调，令其更加高效快捷。所以每一次飞刀的射出都比前一次更快。 渐渐地，飞刀的残影交叠在一起，汇聚成一片犹如流云一般的刀影，与楚千城不断挥舞的双臂交织在一起。 这些流云般的刀影犹如临风挥洒的云袖，和楚千城一边射击一边舞动的身影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团死亡领域，收割着此起彼伏冲来的械兽。 空中飞人洒下来数百只械兽汇聚成势不可当的钢铁洪流，一次又一次淹没了升阳号的车顶。 但是楚千城云袖一般的刀影却坚如磐石地伫立在车顶，无情地劈开狂涌而来的钢铁浪潮，将它们化为橘红明黄相间的焰火。 械兽碎裂的装甲、合金骨骼、失灵的机械核心、断裂的枪管、失效的发射器在空中无助地飞舞，瀑布一般跌落升阳号，连续不停地砸在路面上。 楚千城的心灵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专注，眼中只有他操纵的飞刀，心中只有他激发的电磁因子轨迹。他的大脑完全进入了ig状态，冷静地分析着各种各样械兽的装甲弱点，沉着地规划每一把飞刀的力量和轨迹，精妙把握着飞刀收放力道与超载极限的平衡。 他的人与飞刀融为一体，化为一架精密运转的机械，稳定而无情地运转，切割着眼前狂涌的钢铁洪流，务求每一只械兽都被恰到好处的力量击杀。 这种全身心投入的专注让楚千城感到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他在执行一项工作，而且他执行得非常完美。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满足。 在路面上以各种驯化兽和运动机械狂奔的条顿佣兵们渐渐被械兽兵团的残骸震慑住了。 他们纷纷意识到，马克西米连的机械军团遇到了克星！战无不胜的条顿之矛眼看要完！ 这个现实将一股连死亡都无法相比的恐惧注入了他们的心田，他们心目中胜利和成功的标杆，正在轰然倒下！ “喂！马克西米连，你过时了！”布奇敏锐地感受到了天空中的敌人心中升起的沮丧，立刻放声大吼，“新的浪潮已经到来，你的机械军团完蛋了！” 身为过来人，布奇知道被人骂作老古董，老头子的感觉是多大的耻辱，现在他将这所有的羞辱都转嫁到了马克西米连身上。 在空中的飞人一个疏神，被他的巨蛇青焰吐中，惊呼一声，身子一歪朝着斜刺里坠落，轰地撞入了一座新江户市的摩天楼中。 “啊哈哈哈哈哈……”布奇仰天大笑，六蛇乱舞，朝着满眼震惊的条顿佣兵们狂卷而来。 “吖——” 惨叫声响彻云霄，楚千城看到十七八个条顿佣兵被巨蛇的火焰之信卷上天，带着一身青焰翻滚旋转着化为灰烬。散落的骨灰卷着青色的烈焰四外飘扬。 “说！”布奇用胳膊捅了一下楚千城。 “不……”楚千城摇了摇头。他虽然脑子昏沉，但还知道要脸。 “这是命令！”布奇压低了声音。 “还有谁——”楚千城无奈地大吼一声。 “耶哈哈~~~~~”车顶之下传来萝丝、约瑟夫和迈克的狂笑声。 升阳号踩着满地的残骸，穿行在新江户的大街上，气势汹汹地狂奔着。拥挤的街道渐渐变得安静，围追堵截的各大佣兵团纷纷停下动作，下意识地让开道路。远远坠在升阳号身后的松岛集团安保卫队也停下了脚步，不敢追得太近。 升阳号上，布奇和楚千城背对背巍然站立，居高临下扫视周围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卫队和佣兵，犹如两尊傲视群雄的战神。 从佣兵和安保卫兵们惊惧的眼神中，楚千城感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刚才那个真的是马克西米连？” “噗哈哈哈，当然是真的。条顿之矛马克西米连像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被疯子圣丹斯的飞刀吊打。这将是明天的头条。” 布奇幸灾乐祸地大声说。 楚千城按住额头，他的灵魂要出窍了。 近a级的机械师竟然被布奇和他合力放翻了。 “都说马克西米连是同阶无敌。他们真没见过世面。圣丹斯小子，你才是真正的同阶无敌。”布奇狂放地大笑，“从今天起，疯子圣丹斯将是蛮帮的另一个传奇。” 楚千城按着额头神经质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摇头。他知道自己如果在灵魂锚定的清醒状态，失去了能够创造奇迹的必胜心态，根本不可能打过马克西米连的械兽兵团。 这也许是灵魂飘荡仅有的好处。 第141章 封城 行驶过空空荡荡的街道，面对着东方渐渐弥漫的瑰丽暮光，升阳号上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但是这个宁静只是表面上的，现在天上地下不知道多少只侦查安卓体追踪着升阳号的行踪。 萝丝、苍介和迈克一刻都不敢停歇，不断利用自己的机械师技能扫荡着尾随的侦查安卓体。 萝丝和苍介还需要分神防止高阶机械师和异能者黑入升阳号系统。迈克强忍身上的轻重伤，拿出老命来开车，更不敢有半点松懈。 楚千城坐到角落里，他的脸再次被鲜血糊满，刚才的超载再次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他感到自己的灵魂真的要出窍了。 “好消息！”布奇坐到他的身边。 “嗯？”楚千城用毛巾擦着脸上的血。 “简接到了松岛夫妇，现在他们正朝着新江户市之外逃亡。”布奇小声说，“我们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 “能区探测仪到手了吗？”楚千城追问。 “应该说到手了吧……”布奇语气不确定。 “应该说？”楚千城茫然。 “这件事很复杂，说不清楚，简说只能汇合之后再详细谈。”布奇双手一摊。 “我们怎么汇合？”楚千城问。 “我们商量过了，”布奇点点头，“这件事还需要你想想办法。” “啊？”楚千城惊了。 “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你也看到了，结果并不是很好。”布奇耸了耸肩膀。 “你们能不能就……”楚千城看着布奇，忍不住想说：“靠点谱行不行？” “不行。”布奇完全看出来他想说什么，“不是我们笨。是你太聪明。” “我需要和简说句话。”楚千城闭上眼睛摇摇头，颤抖着向布奇伸手。 布奇将兜里特制的梦想之帮专用耳麦递给楚千城，这个耳麦是萝丝制作的，可以在特定加密频段令梦想之帮的成员互相联络，但是范围不能超出新江户市。 “喂，是我。”楚千城塞上耳麦，强忍颤抖和混乱，压低了声音开口。 “……”秦臻冷静而清澈的声音刺入耳膜。 楚千城犹如潜泳良久刚钻出水面的潜水员，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如来局昆特牌吧！” “你是ig，为什么是ig？” 秦臻的声音越来越细微，犹如蚊虫之音。楚千城听着她的细语，眼神渐渐变得明澈透亮。他的灵魂终于成功锚定。 “？这是什么？”布奇笑嘻嘻地问。 “……”楚千城看了他一眼。 “布奇，别问，问就是人家的安全词。”萝丝探出头来。 “这也太长了，说完都完事儿了。”布奇的话引发了车厢里的哄笑。 楚千城翻着白眼，心情却很平静。布奇、萝丝、迈克和约瑟夫这群梦想之帮的成员显然已经把他视为同伙，所以才这么放得开。 他终于融入了这个蛮帮，而且刚做了惊天大案。以他疯子圣丹斯的身份，他应该有资格被押解到城邦区的重犯监狱去。 虽然有着被解剖或者做人体试验的危险，但是毕竟这是一条进入城邦区之路。到时候如果没有越狱成功，大不了一死，还可以让红女王试验一下她的招魂技能。 “不过，在进入城邦区之前，还需要再找到一个卫兵i型仿生人备用。否则我死了没地方招魂，难道我也要当一次花仙？”楚千城开始胡思乱想。 “主人，我们出不了新江户市。”秦臻的声音从耳麦中再次传来。 “什么？”楚千城迅速理清了思路，理解了目前的危机。 “新江户市周围被一圈奇异的灵穹笼罩，就算冲出了关卡，也会被这个灵穹阻截。”秦臻的语音中透出一丝恐惧，“我亲眼看到一辆兽车被直接融了。” “你听到了吗？”楚千城转头望向布奇。 “再说一遍，简！”布奇点开耳麦。 秦臻迅速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们这次可是惹了大祸啊。”布奇下意识按住耳麦，脸色难看，“鲨虎组的高层想要跟我们玩玩。” “鲨虎组？”楚千城有些意外。 “你要知道鲨虎组里的元老，有一个是s级的怪物。只是以他的年纪和地位，伸胳膊动腿的活儿绝对不会干。但是，只是发动个超凡技能还是易如反掌的。”布奇摸着下巴，用指甲下意识抠皮肤，“我曾经在堕落者乐园待过，知道这个技能。” “什么技能？” “瓦尔基里之约。”布奇看了楚千城一眼，“这是一种通过灵能建立虚空通道的魔法大阵，凡是接触到大阵灵穹的人或物都会被传送到这个元老建立的虚空灵殿中去。在他的灵殿里，拥有他自己规定的领域法则。只要是鲨虎组的敌人，入殿必死。” “这种技能应该不是无限有效的吧？”楚千城敏锐地追问。 “当然不是。瓦尔基里之约传送和杀敌都有一个极限，否则那不就无敌了？这东西用到战场上非常坑，消耗的灵能大，杀敌数却非常有限。但如果是控制一个特定的区域，抓捕特定的超凡者，却非常有效。” 布奇不厌其烦地解释。 “也就是说，这基本上是对付人类的超凡技能，而不是对付虫族的。”楚千城思索着。 “哼，你还真有心。鲨虎组的元老根本不关心人类的死活。除了权柄，他们眼里什么都没有。”布奇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s级以上的超凡者，无法破解？”楚千城问。 “那倒不是。你也可以召集十个双a级魔法师，或者一百多个a级魔法师，如果你自我感觉良好，可以召集七八百个b级魔法师尝试一下用反魔法阵破解。曾经有个魔法师论坛讨论过如何破解这个超凡技能，后来参与讨论的魔法师都失踪了。”布奇笑着说。 “但是论坛还在？” “对，现在已经是个钓鱼论坛了。哪个不长眼的敢去看一眼，第二天就没了。” “我们被困死在新江户了。”楚千城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自从灵魂锚定之后，现实世界的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他想起来新江户市是他指定的第二个开放世界。 而在未来世界，这个“开放世界”就是他全新的囚笼，他必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囚笼里找到冲出新江户或者进入城邦区的道路。 “我们还没有提出交换苍介的要求吧？”楚千城问。 “本来准备逃出新江户才提要求，没想到条顿佣兵半道杀出来劫持苍介，我们想出来的逃跑路线被堵截，然后从晚上一直杀到早上，你也看到了。”布奇双手一摊。 “鲨虎组并没有参与截杀，在街上也没看到他们跟踪我们……”楚千城眯起眼睛。 “嗯，除了他们的大佬出手，其他人都没有动作。” “他们不出手是因为我们打劫惠比寿中心的黑道硬通货，损失大的是松岛，他们损失并不大，而且事关松岛集团的继承人，他们出手反而会引发松岛集团的猜忌。所以他们的大佬才会果断封城，算是给松岛集团一个面子，其他的由松岛自己解决，这不但表达了支持，而且也摆脱了猜忌。” 楚千城迅速分析着。 “……”布奇不置一词，全程发愣。 “条顿佣兵敢动我们是因为他们想要苍介的异能——能量萃取。”楚千城一拍膝盖。 “但是我并没有刻意开发这个异能。”苍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来他一直坐在与楚千城隔了一个座位的操作台旁。 “以条顿的研究能力，只要有一点传承，他们就能完成全部异能的开发吧？”楚千城问。 “当然，条顿的科研中心实力比松岛集团要强大。佣兵组织的现金流一向丰厚。而且松岛集团最近在运输行业上亏了不少，整个集团急需补血，现金远远不如条顿。”布奇笑着说。 “不过条顿佣兵性格都很强，我听说他们的管理层一直拿捏不住底下的佣兵机构。这回他们出动，不会是自发的吧？”楚千城想到了他们遇到的最强佣兵。 条顿之矛虽然强大，但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人选。如果条顿公司真的想要和松岛硬碰硬，他们是不是该找来个双a级，甚至s级的大佬？ “你好像有点小看条顿之矛啊？你不会膨胀了吧？”布奇笑了。 “布奇，你要是把圣丹斯小子当智囊，就要对他的推论保持尊重啊。”萝丝提醒了一句。 “嘿嘿，知道。”布奇举手投降，“我感觉他们的确是自发的，组织混乱，各自为战，还有互相抢夺的情况出现。” “我们不如和条顿佣兵团与松岛集团同时谈交换人质的条件，然后想办法引发混战。”楚千城提议。 “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条顿佣兵并没有值得我们交换苍介的东西，一旦答应条件，很可能看出来我们没诚意。”布奇叹了口气。 “但是他们并没有高层坐镇，各自为战，我们一个个谈，总有上钩的，一个上钩，一串都会跟上。” “这事儿交给我吧。”布奇用力一拍他的肩膀。 楚千城点了点头，布奇的口才他是信得过的。 “主人，我们怎么办？”秦臻提醒他。 “现在松岛没心情找能区探测仪。你们暂时安全，等我们甩开条顿和松岛的追踪，就和你们汇合。” “好吧，我们去歌舞伎町，那里兽车多，我找来的兽车也不显眼。” “等一下，你说那里兽车多？”楚千城眼睛一亮。 “非常多，到处都是。臭男人哪儿都少不了！”秦臻吐槽。 楚千城微微一笑，人质交接的地方就在眼前。 第142章 交易谈判 条顿荣耀佣兵公司是一个松散的佣兵联合体。公司董事局就是一群谁也不服谁的佣兵大头子组成，董事长是最能打的。总裁是他们请来的资深公司高管，但是并非能够在佣兵界排上名号的高手。 所以这群佣兵头子在公司管理上用得着管理层的时候，一个个装聋作哑，现在利益当前，全都窜了出来。 这些详情在布奇通过各种手段联络上新江户市活跃的佣兵团长时，通过话术，把背后的详情一点点拼凑了出来。 条顿荣耀佣兵平台上注册的佣兵组织有数百个，单打独斗的赏金佣兵足有数万人。在拓荒者联盟还可以称之为一只军队的时候，这些佣兵都是联盟内的精锐，令行禁止，指挥自如。 在夺地战争之后二十五年，拓荒者联盟放弃了与追光阵线一起拓展人类边疆，选择了开拓和发展暮光区，巩固城邦区，将蛮荒国度的大片荒地变成城镇。 在城镇开发过程中，拓荒者联盟内部腐化丛生，作为一只各大财团和神秘组织拼凑起来的联合部队，它彻底失去了凝聚力，各自为战。联盟中的佣兵们失去了作为军人的荣耀和地位，只能为金钱和资源卖命。 条顿荣耀佣兵公司在这个时期发展壮大，吸纳了大量从拓荒者联盟退伍的军人和佣兵，财力犹如滚雪球一般膨胀起来，渐渐成了七大财团的中流砥柱。 但是巨大的财力和实力的取得，却是以组织松散，麾下良莠不齐为代价。不少佣兵团只是为了条顿佣兵平台的便利而加盟条顿公司，对于公司的规章高兴时遵守，不高兴时就当它是个屁。甚至有很多黑道帮会伪装成佣兵团进入条顿平台找差事拉同伙。 而公司只需要收取平台的分成就可以维持高利润，对这帮佣兵的违规见怪不怪，无力控制。 同时，他们还经常私下里派遣佣兵做一些他们明面上做不了的事情，然后把锅一股脑推给为他们做事的佣兵团。 所以条顿荣耀佣兵公司干了什么事，都不值得人们大惊小怪。只是谁都没想到，条顿佣兵们胆子大到敢打松岛苍介的主意。 短短半个小时，布奇已经和将近十个条顿佣兵团的团长通过了话。 显然，他们都很了解布奇的尿性，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他们就是不信他愿意和他们交换人质，都以为他要拉他们做垫背的。 “世风日下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布奇揉着太阳穴。 没人搭茬。布奇看了一圈，没趣地撇撇嘴，继续依靠他数据淘金淘到的条顿佣兵平台加密信息库寻找附近活跃的佣兵团长联络信息。 又联络一批佣兵之后，布奇忽然端着自己的动平台站起了身。 “马克西米连？真的是你？”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布奇。 “你不想和我通话？那你接通通讯是干什么？谁？” 布奇忽然将头转向在车厢角落休息的楚千城。楚千城茫然抬起头。 布奇把动平台丢给他：“马克西米连要和你聊聊。” “我？”楚千城一把接过动平台，点开了三维通讯屏幕，一个国字脸的日耳曼人上半身图像显露了出来。 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现在仍然留着三分当年的气质。但是他的脸犹如在水里泡久了，皱褶丛生。一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睛，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的图像是坐着的模样。但是他的脸却是想要躺下的样子。 “这就是他？”这个老男人哑声问。他的嗓音里有浓重的鼻音，带着岁月的风霜。 “没错，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击败了你的械兽军团的天才小子，疯子圣丹斯。”布奇不忘在他伤口上补刀。 “在我想象里，你要稍微高一点。”马克西米连望着楚千城。 “幸会。”楚千城简单地打了招呼。 “马克西米连，你已经见过属于你的后浪了，让我们谈点生意吧，趁你还没过时之前。”布奇尖酸刻薄地说。 “嘿嘿嘿，布奇，你又想说什么？新的浪潮要来了，我这种老家伙就要淘汰了？”马克西米连一脸疲惫地望着前方。 “难道不是吗？” “你又何尝不是一样？”马克西米连笑了，“带着你的老伙计大摇大摆地冲进惠比寿中心，想要回味二十年前你风头最健的日子。结果还不是被打得屁滚尿流，要不是圣丹斯小子，你的肉早臭了。” “圣丹斯小子是我的手下，却是你的对手，我站在时代的浪潮之上，而你却被卷到了沙滩上。”布奇双眼上翻。 “等到潮水褪去，我们都只能烂在沙滩上，”马克西米连轻轻地叹了口气，“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条件吧。” “你来说吧。”布奇推了推楚千城。他敏锐地感到楚千城可能是马克西米连的软肋。 “不用再砌词狡辩，我们都是过来人，”马克西米连微微一笑，“你们找我们条顿佣兵，是想要和松岛集团谈条件，拉我们做挡箭牌，我没猜错吧。” “你完全猜错了，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把松岛苍介卖给条顿佣兵，因为我们和你们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产生了男人的……你来你来，我编不下去了。”布奇拉着楚千城，把他摆到动平台镜头正前方。 “马克西米连先生，我们需要帮助。只有条顿佣兵有这个能力。为此，我们愿意付出代价。你们为何而来，需要什么，看看我们之间能否达成某种协议。”楚千城老老实实地说。 “虽然你打败了我……的械兽军团，但是我必须承认，和你说话，比和布奇说要舒服多了。”马克西米连斜眼看了看布奇。 “就离谱。”布奇抱臂在胸，扭过头去。 “松岛苍介的基因拥有珍稀的异能——能量萃取。我们为此而来。”马克西米连望着楚千城的眼睛。 “如果你们需要松岛苍介的基因，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样品。”楚千城思索着。 “呵呵，不行。”马克西米连摇头，“松岛的基因这么多年来我们找到了不少，但是如何将这种基因培育成拥有松岛系异能的克隆儿，这仍然是一个科研上的难点。松岛基因在生成克隆儿时，会逐渐退化。条顿荣耀生化中心花了几十年时间都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我们需要松岛嫡系的后代。” “松岛苍介并没有练习过能量萃取，他的血脉传承还没有全面开发出来。” “没关系，只要是松岛的后代，就算完全没练过一点传承技能，我们都可以通过训练和激励，全面开发这个异能，并在开发过程中，发现松岛基因进化的秘密。”马克西米连的语气热切起来。 “但是我们必须拥有松岛苍介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逃出新江户市。让我们折中一下。”楚千城举起双手，“这样你们能够为我们争取时间，而我们也会让你们的付出有所回报。” “好吧，圣丹斯小子，我在听着。”马克西米连郑重地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我们向你提供一点松岛的血脉。”楚千城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同时举起，像兔子耳朵一样摇了摇。 “血脉？”马克西米连皱着眉头看着楚千城的手指。 “条顿荣耀生化中心应该有试管婴儿的技术吧？”楚千城提醒了一句。 “哦……哦！呃~~！”马克西米连皱了皱鼻子，随即眉开眼笑，“这个方法妙啊。你们可以两头交易，两面俱全。” “这么说我们能够达成协议了？”楚千城如释重负。 “我想我们没什么可抱怨，只希望你们别对我们要求太多。新江户市是松岛的天下，我们条顿佣兵虽然无法无天，但是还不足以在新江户市同时面对松岛集团和鲨虎组。”马克西米连耸了耸肩膀。 “等一下，等一下，你真的还有能力帮我们吗？”布奇忍不住质疑，“你的械兽军团不是都被杀完了？” “没错。但是我很快就能在新江户市本地的知识圣堂军械所领取一批新材料。”马克西米连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知识圣堂的机械资助非常吝啬，上一次资助我的军械不用完，他们不会给我免费换新的。” “老马克，你就不能自己找点钱？你可是条顿之矛？”布奇连连摇头。 “你为什么不多做几次大案子？你可是造梦者布奇！”马克西米连反唇相讥，“认清现实吧，我们都老了。” “我还没老，你看，我这不又重出江湖了？”布奇昂起头颅。 “哈，向你身边新的浪潮学学吧。你口才全都用在了吹牛上。”马克西米连毫不客气地打破了他的梦想泡沫。 “我们是否可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楚千城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说说你需要我们干什么。”马克西米连重新专注地望向楚千城。 “我们即将与松岛集团进行交易，交易的地点就定在歌舞伎町。而我希望把和你的交易，也定在那里。”楚千城沉声说。 “又回到你们作案的现场？你们真的很沉迷于过去的荣耀啊。”马克西米连笑了，“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真的带着苍介的血脉而来？” “如果我们没带真货，你们只是白跑一趟，并没有损失。”楚千城抿了抿嘴唇，“但是我们却要面对条顿和松岛的两面夹击。” “啊，这绝非明智之举。”马克西米连点点头。 “但是，我们需要你们做点姿态，表明诚意。”楚千城严肃地说。 “你要我们怎么做？”马克西米连好奇地问。 “……”楚千城微微一笑。 第143章 西园寺宪 终止了和马克西米连的通话，布奇、萝丝、苍介、约瑟夫、迈克同时望向沉思中的楚千城。他们的眼神中有佩服有惊喜也有疑问。 “圣丹斯小子，这种安排确实有意思。但是……”布奇抿住嘴，不想当众质疑楚千城。是他交代楚千城去和马克西米连做交易的，质疑他就是质疑自己。 “但是，他们真的会乖乖按照咱们说的做吗？”迈克却忍不住了。 “松岛苍介的血脉是可以改变财团之间实力对比的物品，如果按照黑市为珍稀品的分级，它应该是足以达到ss级的奇珍。”楚千城仔细思索着，“就算是马克西米连这样的老佣兵，应该也无法抵抗得到它的诱惑。布奇，如果是你，你会怎样？” “我当然是无论拿不拿到手，先把你的要求都满足了，一切都向最好的方向设想。反正得不到也不损失什么，为什么不干？”布奇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必担心条顿一方毁约，因为毁约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楚千城闭着眼睛，“现在唯一值得担心的，是马克西米连和我们交易是否会被泄密。但是如果泄密，歌舞伎町外的停车场会是另一个样子，我们一看就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我们很有成功的希望啊。”众人仔细思索了一番楚千城的话，都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我们和松岛夫妇都被困在新江户市，不能再用能区探测仪作为交换松岛苍介的条件，这只会提升他们发现能区探测仪被窃的风险。我们要想另一个松岛集团拿得出手的宝物交换苍介。” 楚千城望向苍介。 “高浓缩能量晶体储存器。”松岛苍介为了一家人的自由，毫不犹豫地出卖家族，“这是松岛集团特制的容纳高额能量晶体的容器，包含着高阶空间压缩技术和能量合成技术。这种储存器可以储藏相当于5吨能量晶体的能量。足以供应5座超级城市。” “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把能量晶体储藏进去，他们会相信我们的诚意吗？”约瑟夫担心地说。 “不需要知道。”松岛苍介摇了摇头，“只需要知道怎么把能量拿出来就可以了。这非常简单，每一个储存器都有一个外接传输装置，可以直接把内存的能量转移到普通的储能器中。我们只需要要求松岛集团在储存器中装够100公斤能量晶体的能量。” “这等于用一座中型城市来交换苍介，非常合理。”萝丝点了点头。 “只要松岛集团能相信就好，圣丹斯小子，你来和松岛交易还是我来？”布奇问。 “你来吧，头儿。”楚千城摇了摇头，“我主动请求交易的话，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诚意。你才是梦帮的首领。” “哈哈，你记得就好。”布奇眨了眨眼睛，转头望了一眼苍介。 苍介立刻将松岛集团内部联络的加密信息传给了布奇，布奇利用自己的动平台按照苍介的信息拨通了松岛集团的通讯。 “嗨~~~~松岛集团的寄生虫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布奇拿着动平台一边得意洋洋地通话，一边走进了自己的车厢，砰地关上了门。 他做这个大案子，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享受勒索松岛集团这种大财团的快感，他想要把这一切留给自己独自享受，等到交易完毕后，再艺术加工一番，向同伙们炫耀。这就是双重快感。 造梦者布奇，仿佛就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在布奇开始了他梦幻般美妙的勒索活动时，苍介也被分配了他必须去做的工作。为条顿佣兵们提供一点自己的“血脉”。这花了他比布奇勒索松岛集团还要久的时间。不过一切都进行的相对顺利。 布奇成功达成了与松岛集团的交易，并把地点定在了歌舞伎町。他为自己能够达成这笔交易沾沾自喜了好久，和每个人吹嘘的时候，交易的情景都会有一点变化。 梦帮的成员对此习以为常，当年《造梦者布奇》的作者采访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满嘴跑火车，自己做的事情到了书里全都变得夸张了十倍。 苍介将保存“血脉”的恒温箱交给楚千城的时候，终于开始有点担心：“如果……如果条顿公司真的制造出了我的……我的后裔，他们会对他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解剖，切片……”迈克一边开车一边没心没肺地说。 萝丝走到他身边，用泰博合金的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脑袋上，疼得他差点哭出来。 “别担心，他们如果想要开发松岛系的异能，就需要好好把他养大，培养他成为佣兵和超凡者。”楚千城拍了拍松岛苍介的肩膀。 “……”苍介低下头来，闭上眼睛。 “抱歉，我们不能对条顿违约，我们在新江户的生存空间太狭小了，加上条顿佣兵，我们死定了，你父母也逃不出去。”楚千城无奈地说。 “我知道……我……嗯！”苍介脸色苍白地点头。 楚千城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心中也感到一丝不忍。但是，为了在新江户市成功存活，他们必须要做的事，很多甚至比这都要残忍得多。 升阳号在新江户市里兜兜转转，在确定没有松岛集团的安保部队跟随之后，终于开始朝着歌舞伎町挺进。 整个新江户市的上空此刻都已经被松岛安保部队的各式侦查安卓体铺满。八幡宫卫队中所有a级的机械师都将自己最得力的侦查体系布置在了新江户市全境，配合鲨虎组的“瓦尔基里之约”锁死了升阳号的所有行踪。 即使没有一个安保卫队的士兵跟在升阳号的身后，它的行踪也被整个松岛集团知道得一清二楚。 伫立在歌舞伎町正东方的水晶宫内，鹰三卫率领的松岛之鹰卫队，水晶宫本部八岐大蛇卫队和从总部支援过来的八幡宫卫队高层们在水晶宫的控制中心汇聚一堂。 几十个十多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的松岛系超凡强者此刻犹如熠熠群星，站满了控制中心大厅。 很多水晶宫的研究员都偷偷拿出动平台，胆战心惊地拍照留念。 如果不是这一次震惊三大区的松岛继承人大劫案，想要见到这么多松岛之星，怕不是要花上一辈子。 汇聚最多职员目光的人物，要数站在控制中心大屏幕前的青年人，八幡宫卫队副统领，双a级超凡战士，狂徒级异能者西园寺宪。 西园寺宪拥有罕有的吞噬型异能基因，他的细胞可以吞噬与他接触的异能者能力。被他吞噬的异能会在他的体内进行二次进化，逐渐成长成与他的战力相匹配的高级异能。 在他到达双a级战力之后，他的身体足以容纳六种不同的异能。但是作为到达双a级的代价，他已经吞噬了四种他能遇到的最好异能，并依靠异能进化的体质，将它们提升到了最强状态。 可是，他不希望继续吞噬第五种异能。为了达到更强的战力，他做了详尽的调查，把人类三大区内所有的异能都查了个遍，并选出了三个即使是他自己也感到垂涎的异能。 他决定不遇到这三种异能的拥有者，他绝对不再吞噬别的异能。 这三大异能其中一个就是造梦者布奇的异能——美梦成真。 可惜造梦者布奇已经很久没有冒头了。西园寺宪也不想到蛮荒国度里去大海捞针，作为八幡宫副统领，除了力量之外，他还需要担心权力和地位。 如果在松岛集团内表现不佳，他很快就被八幡宫卫队里别的超凡者顶替。而且，他自己也希望通过优异的战绩，取代现在的八幡宫卫队统领——松岛纯一郎。 松岛纯一郎虽然是松岛家族的成员，拥有先天的地位优势，但是他太老了，太迟钝了，到了s级之后，他已经像进入冬眠的老熊，再也不露锋芒。 这个时候，正是西园寺宪急起直追，取而代之的良机。 如果他能够成功营救松岛苍介，同时晋级s级战力领域，他有九成可能成为八幡宫之主。 而现在，他想要的造梦者布奇就在眼前。他有机会同时完成这两个任务，走上松岛集团金字塔的顶层。 他来到水晶宫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把所有卫队的控制权抓在手里，自动担任了营救继承人的总指挥官，并把所有卫队队长都敲打了一遍，实现了统一意志。 他甚至联络了鲨虎组组长坂城隆元，依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启动“瓦尔基里之约”。现在升阳号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剩下的只有从这帮亡命徒手中营救松岛苍介这个技术活。 巧合的是，造梦者布奇竟然亲自来和他通讯，漫天要价，茫然不知死之将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帮之主似乎仍然活在二十多年前一个自己编织的梦幻时代，还在渴望重温过去的辉煌。 西园寺宪感到像在目睹一场黑色喜剧粉墨登场。 他开始幻想当他吞噬布奇的时候，这个小丑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诸君，布奇是我的。” 西园寺宪转头望向身后几十名战力b级以上的强者。 “是！” 第144章 西园寺宪的包围圈 歌舞伎町五光十色的光污染距离升阳号越来越近。周围的街道空无一人，连一辆行驶的交通工具都没有。 站在升阳号的监控屏幕前，布奇和楚千城都默然无语。他们都感受到了歌舞伎町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八岐大蛇卫队的卫队长小笠原正秀是松岛家的支系，母亲是松岛樱子，他没有家族异能传承，但是他拥有异能变种——燃烧，可以控制特定的物质和能量组合产生激烈化合反应。” 松岛苍介的声音在两人背后传来。 “哼，我怀疑小笠原正秀不敢来抓我们。”布奇冷笑一声。 “为什么？”楚千城奇怪。 “圣丹斯小子，你还是个冉冉升起的新星，不知道超凡者被分级后的压力。我是靠战绩升入b级的。我的战绩和异能的综合评估，可以让我舒舒服服在b级待上很久。但是，并不是每个b级战力的超凡者都能像我这么舒服。” 楚千城转头望向他，凝神静听。 “每个超凡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联和精锐行动局总部的综合评估系统进行评定。有些人的超凡能力处于不断的进化中，像我。这些人属于最舒服的，只要战绩跟上，他们可以稳定地在系统内升入高级战力……” “……有些人超凡能力是进化不了的，这属于最普遍的情况。他们的初始分级大部分依靠超凡能力的利用效率和珍稀度。以后的身份升级依靠的是战绩。战绩彪炳，可以在系统内升级到更高级超凡者。这就需要他们一直维持强悍的战斗力……” 说到这里，布奇刻薄地笑了起来。 “像小笠原正秀这种燃烧异能者，他们在年轻的时候，可能靠一股子冲劲儿升到了a级，但是到了现在，他就和马克西米连一样，死守着自己的完美战绩，依靠和他们等级挂钩的奥拉值每年从四大组织领取超凡补贴。一旦他在围捕我们的战斗中失利，战绩下滑。他很可能从a级直落a-级，甚至一屁股坐回b级。” “这么说围捕我们的人应该没有a级战力的高手？”楚千城问。 “嗯……”布奇不置可否地摸着下巴。 “除非八幡宫的人要来。”松岛苍介补了一句。 “八幡宫的人实力如何？”布奇转头问。 “没人知道。”松岛苍介叹了口气。 “就算八幡宫的人来，我很怀疑超过a级的高手会来趟这锅浑水。”布奇自信地昂着头，“我和圣丹斯小子的合力已经证明是可以做掉近a级的高手，哪怕是a级也可以抗衡，况且我们还有苍介在手里作为要挟。a级高手一旦出手失败，战绩下滑得会特别厉害。从a级滑到b级可是超凡者的奇耻大辱。” “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楚千城沉声说，“假设八幡宫有aa级高手出手。” “喔，圣丹斯小子，你是不是太膨胀了？”布奇笑了，“aa级高手但凡被我们擦破点皮，都是奇耻大辱。他会来搞事？” “我都说了是最坏的打算，也许他也像马克西米连一样看中了苍介的珍稀异能呢？无论如何，八幡宫不能轻视，我们不能因为条顿佣兵们会和我们交易就放松警惕。”楚千城下意识抱臂在胸，绷紧了自己身上的赛博人肌肉，“我们需要后备计划。” …… 升阳号谨慎地围绕着歌舞伎町周边绕行了一周，然后一圈一圈地朝着歌舞伎町中心的芝离宫剧场行进。 芝离宫剧场是歌舞伎町具有标志性的中央建筑，在这里会上演新江户市最刺激的互动式歌舞秀。所有到场的贵宾都会饮用特制的迷幻汽水，将意识沉浸在这荒诞诡谲的歌舞表演中去，尽情享受人间无法获得的视听体验，和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梦中人一同歌舞通宵，满足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的人生需求。 这是来到歌舞伎町的游客们最喜欢的娱乐，也是新江户市的招牌。很多醉生梦死的城邦区富豪们，把来到芝离宫剧场看表演当成了仅剩的人生寄托。 梦想之帮与松岛集团约定的交易地点，就在芝离宫剧场门前的广场。 松岛集团只会在歌舞伎町安排一位安保人员带着双方商定的高浓缩能量晶体储存器等待升阳号的到来。 而在拿到高浓缩能量晶体储存器后，松岛集团必须解除“瓦尔基里之约”，升阳号将押解苍介到达歌舞伎町东面新江户市的东门，通过东门走出新江户市，这时候，他们会把苍介放还给松岛集团。 升阳号小心翼翼地在空荡荡的歌舞伎町街道上环形前进，仔细探查附近的街区，但凡只要发现一个松岛集团的安保人员，他们都会像惊弓之鸟一般立刻逃亡。 这种谨慎的排查，是西园寺宪早就预料到的。 用松岛集团的继承人换取一个中型城市的财富，无论如何谨慎都不过分。 西园寺宪不但预料到了梦想之帮的谨慎，甚至连他们应变的预案都已经仔细研究过。 西园寺宪对于布奇的异能实在太熟悉了。 造梦者布奇，一个善于美梦成真的魔法师，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帮助梦想之帮逃出生天？ 西园寺宪将自己代入到造梦者布奇之中，想象自己押解着价值一个城的松岛继承人来做交易。 只要能成功离开歌舞伎町，他就是天下第一的劫匪，蛮荒时代会因为他的活跃而再次降临。这是一个改变历史的关键时刻，他的异能将会因此而被激发到极致。 造梦者布奇也许会通过美梦成真制造出一批蛮帮成员的魔法替身。由这些替身押解着松岛苍介开升阳号来做交易。不，甚至松岛苍介都是魔法变的。 而他们则会躲在升阳号的某个密室之中，等到拿到他们想要的高浓缩能量晶体储存器，再通过某种方法引发混乱，自己偷偷换车或者钻下水道逃跑。 这是西园寺宪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但是这些都难不倒他。他身上的超级异能一共有四种，第一是机械师异能的变种——超级黑客。他的电磁因子可以隔空入侵任何拥有芯片的电子仪器，对其实行一段时间的远程控制。配合他自己进修的超级黑客技术，他甚至可以在一定距离内对低阶机械实现永久控制。 第二是魔法系的变形术，他可以将自身变形成八种具有同样等级战力的存在：机甲、暴蜥、吞噬兽、脑虫、鼠王、天巫、圣镰虫、魔法之灵。 第三是精神操纵，他可以直接以精神力入侵满足条件的智慧生物精神场，实现对他们的短时间操纵。 第四是附身术，他的精神力可以化身千万，附着在低阶生物的身上，操纵他们监视或者战斗。 第五，当然也是最强的一种异能，就是吞噬，他可以吞噬其他超凡者的特殊异能，并将其进化到本身战力巅峰之下的最强状态。 在升阳号一进入歌舞伎町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地黑入了升阳号的系统之中，依靠升阳号内部的监控摄像头，看到了所有梦想之帮的成员。 他们的行动显得呆板迟钝，犹如僵尸。这符合了西园寺宪的猜想。布奇果然采用了他预估的美梦成真术。不得不说，这样做是最安全的。 因为西园寺宪到现在也找不到真正的梦想之帮成员藏在哪里。 不过，这难不倒他。歌舞伎町方圆上百公里的土地里全都是他的耳目。他操纵的老鼠、蟑螂、蝙蝠、飞鸟遍布歌舞伎町全部空间，包括地下。 只要它们找到梦想之帮成员的踪迹，他的精神操控可以瞬间发动，将他们全部控制住自相残杀。如果距离足够近，他甚至可以仅仅凭借一只飞鸟，或者一只老鼠就吞噬掉布奇身上的异能。 站在空空荡荡的芝离宫广场上，西园寺宪安静从容，胸有成竹。 因为升阳号已经走进了他的埋伏圈。 这帮梦想之帮的亡命之徒，已经被他一个人包围了。 升阳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广场正中央，来到了西园寺宪的对面。车门轰然打开，布奇用一只手紧紧钳着松岛苍介的脖子，其他五只手一只手一把链子刀，死死贴在松岛苍介的咽喉上，从车上跳了下来。 疯子圣丹斯跟在松岛苍介的身后，手里的飞刀抵在他的背上。迈克举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牢牢指着松岛苍介的太阳穴。约瑟夫跟在众人身后，手指微张。 他是一个念力师，西园寺宪想象着这个家伙应该在给同伴们加持什么念力罩。但是，就算是加持念力罩应该也能看到淡淡的轮廓。这货根本是在装！ 萝丝是走在最后面的，她的右手臂全部改装成了机关炮，冷冷地指着西园寺宪。西园寺宪简直想要喷了，改装成机关炮的手臂能打几发炮弹？做火力压制还凑活，打人还不如改装成机关枪可以持续输出。这也太假了！ 这群人就这样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磨磨蹭蹭地朝前走着，犹如一群喝了假酒的神经病。 一丝冷笑浮上西园寺宪的嘴角：造梦者布奇，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时间太久了。 可惜，他现在不能动手，因为还没有确认松岛苍介的位置，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 第145章 逃出歌舞伎町 西园寺宪将手里拿着的高浓缩能量晶体储存器放到地上，用脚踢到梦想之帮成员们面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 约瑟夫走上前，僵硬地弯下腰，拿过储存器左看右看，看了半天终于不太确定地点点头。 西园寺宪全程冷笑。这个储存器当然是真的，只是里面装的是秤砣。他利用黑客手段把储存器外部的显示改成了100公斤。这种高端的伪装，就算是黑客型殖装行者来检查都查不出来。 布奇的魔法替身更是无从检查。梦想之帮的成员们对于结果似乎非常满意，开始一点点往升阳号上蹭。 西园寺宪有些焦躁。他控制的生物群到现在还没找到隐藏起来的梦想之帮成员。他们现在会在哪儿？ 就在他微微一皱眉的时候，轰地一声巨响，剧烈的爆炸在他眼前突兀地来临，升阳号从内部炸裂开来，化为一朵大大的烟花。 西园寺宪猛然变形成一团能量状态的魔法之灵，尖啸着冲向爆炸的升阳号，穿过浓浓的烟雾和烈焰，试图查找借爆炸潜逃的梦想之帮成员，但是人影皆无。 他冲出爆炸火光，赫然看到芝离宫外停车场涌进了数百辆大同小异的兽车。这些兽车犹如受惊的象群，高鸣着喇叭，大摇大摆地冲进芝离宫广场。 西园寺宪猛回头，刚才站在他身后的那群魔法替身，已经上了不知哪辆兽车，逃得无影无踪。 “该死！”西园寺宪破口大骂。 刚才那一群仿佛喝了假酒一般的梦想之帮成员，每一个都是真的，包括松岛苍介！ 西园寺宪怎么也没想到布奇匪帮的这群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押解着人质假装魔法替身跟他玩心理战。 松岛苍介为什么连一个眼色都不跟他打？堂堂松岛家继承人就这么胆小如鼠，被人搓圆搓扁吗？ 西园寺宪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失误归咎到了松岛苍介的身上。 但是，现在的他毕竟不敢真的害死松岛苍介，所以当这群兽车凑在一起，结伴逃亡的时候，他绝对不敢以范围攻击铺天盖地一顿打。 他只能发动超级黑客，在这群兽车离开他视线的一瞬间，黑入它们的控制系统，一个个检查他们内部，试图找到梦想之帮成员的位置。 但是他连续黑入了超过二十辆车，每一辆车一接触到他的电磁因子，就直接爆炸，化为一团魔法火焰。 “造梦者布奇！” 西园寺宪愤怒地狂叫。 布奇虽然并没有制造替身，但是却制造了一群假的兽车，这些假的兽车包裹着真的兽车，形成了保护它们的屏障，令西园寺宪的超级黑客技术全都打中了假目标。 同时，西园寺宪也没想到梦想之帮居然能够在逃亡的时候找到这么多帮手。 歌舞伎町里面因为违法的娱乐项目多如牛毛，所以从悬崖市租赁兽车中转到这里来的豪客也特别多。兽车巨大，在市内移动不便，所以一般都会停在歌舞伎町专门提供的停车位上。 这群梦想之帮的帮手一个比一个贼，竟然早就潜伏在歌舞伎町，通过各种技术偷偷获得了停泊在各大停车场的兽车驾驶权限，然后伪装成司机在这里等客人。 西园寺宪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升阳号上，茫然不知歌舞伎厅里停着的上百辆兽车上全都是升阳号的同伙。 汗水从他的额头滚滚流下。平生第一次，他感到自己缺乏完成指定任务的能力！ 这一次交易失败，不但没有抓住梦想之帮匪徒，也没有救出松岛苍介，如果松岛继承人被布奇恼羞成怒干掉，这口锅他是背不起的。 甩锅，成了萦绕在他心头的头号大事。 …… 此时此刻，梦想之帮全体成员，全都聚集在秦臻搞来的一辆穿林兽车的后半截车厢上，他们仍然没有从面对西园寺宪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所有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才恢复了呼吸空气的能力。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迈克颤巍巍地嘶吼着，“简直是死里逃生，那个家伙的眼神，太特么吓人了。” “不是眼神，是杀意，你不懂，我可清楚得很。这家伙精神场太强大了。”约瑟夫脸色煞白，犹如墙纸一样。 “我一半是机械体，都吓得全身直颤，我比你更懂！”萝丝怒吼，“你们能想象吗？我联识的虫子、鸟、蝙蝠、老鼠全都被他的精神力附身。我很可能会被他附身！” “最可怕的是咱们的车。咱们的升阳号早就已经被他暗地里接管了。如果我们没有早就定下炸车的计划，这辆车能把我们全都锁死在车厢里。”松岛苍介心有余悸。 “这些都算个屁！都是屁！你们没看到，这个家伙看我的眼神。”布奇擦着额头的冷汗，“他对我……他对我有非分之想！我是说，我并不排斥同性之间的感情，但是我不是！我喜欢女人！” 车上的人们都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放松点儿，头儿，人家只是想要拿你的人头罢了。”萝丝试图缓和气氛。 “哦，萝丝，你太不了解人性了。我一看这货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占有我。”布奇腮帮子直抖，“妈的，我抖得像个大姑娘。” 这个时候，车厢里的通讯器中传来秦臻的声音：“主人，接下来怎么办？” “平稳驾驶，混入条顿佣兵们的车流里，什么都别做。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一直沉默的楚千城终于开口。 喧闹的车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楚千城，眼神中带着一丝由衷的佩服。 楚千城的后备计划在完全没有敌人资料的劣势之下，完美规避了所有敌人暗中安排的陷阱，成功令梦想之帮实现了在新江户市的隐藏，同时误导了松岛集团，让他们以为梦想之帮劫持苍介是为了高浓缩能量晶体储存器。 这样，水晶宫方面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能区探测仪的失踪。 “圣丹斯小子，你不愧是疯子，能想出集体扮演魔法替身的疯点子，刚才那个超级高手现在估计急得想踢自己的屁股，哈哈哈。”布奇低笑着。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家伙是个aa级高手。”楚千城这时候终于敢放松下来，擦一下头上的冷汗。 “现在该怎么办？老马克马上就要来索取苍介的血脉了。”布奇说。 “他还不敢。”楚千城迅速地思考着，“现在那个超级高手应该还在试图黑入技能范围内所有的机械。马克西米连会等到我们冲出了歌舞伎町之后，才会跟我们联络。” “这超级高手会超级黑客，会附身术，会变形成魔法之灵，这是念力师、机械师和魔法师或者异能者的综合体，而且每个技能都被训练到了极致。我猜他是八幡宫的统领！”布奇心有余悸地说。 “不，八幡宫的统领按照惯例是我家族里的人。”苍介提醒了一句。 “臻，松岛夫妇安全吗？”楚千城扬声问。 “他们就在我身边。”秦臻冷静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能区探测仪呢？”楚千城追问。 “呃……也在我旁边。” “很好，待会儿等我信号，我们需要换车。”楚千城沉声说。 秦臻沉默了下来，继续开车。 “你的计划是什么？”布奇忍不住问。 “我们等待和马克西米连交易。”楚千城低声说。 “啊，我知道你是个正派人，我也不喜欢毁约。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换车躲起来？”布奇奇怪地问。 “马克西米连得到苍介的血脉之后，他会干些什么？”楚千城问。 “当然是立刻带着佣兵们各自躲起来，等到瓦尔基里之约失效了，他们再跑路。”布奇思索着说。 “对，这就是我们要和他们完成交易的原因。等到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就会想要躲起来，我们要和他们一起行动，这样他们会帮我们分散松岛集团和鲨虎组注意力。头儿，你的美梦成真术还剩下多少存量？” “啊！原来如此。”布奇得意地笑了笑，“我还剩一次技能的量，这是我特意省下来的，我们这一次逃脱，总该有个盛装离场才行。” 几分钟之后，兽车的车流驶离了歌舞伎町，进入了新江户市的主街道，上百辆兽车的车队引发了大量的交通事故，新江户市几个主干道因为车祸挤得水泄不通。 兽车群犹如巨象一般踩着堵在街上的车流，大踏步地行进，一路火花带闪电。 一只黑色的蝙蝠倏然飞到兽车的车窗侧面，用翅膀敲了敲窗子。 楚千城敏锐地站起身，打开窗户。黑色蝙蝠悄无声息地飞入窗户，停在他的肩膀上。 “布奇，圣丹斯小子，你们真是疯子，竟然演了这一出！”黑色蝙蝠嘴里传出马克西米连略带发叉的音色，“你们知道那货是谁吗？四面兽西园寺宪！你们竟然在他手里玩这一手，简直疯了！” “坐下坐下，老马克，这都是正常操作。我们是谁？梦想之帮，当然会有梦幻操作。”布奇一脸淡然，但是他颤抖的脸肉却泄了底。 “好了好了，瞧把你嘚瑟的，脸肉抖成这样还吹。咱们的交易算成了吧？”马克西米连问。 “成了成了。”布奇指了指楚千城。 第146章 胡迪尼式脱逃 楚千城将早就准备好的恒温箱递给了黑色蝙蝠。这只蝙蝠一口把恒温箱吞到肚子里，淡定地打了个带着电子音色的嗝。它的肚子忽然亮了起来，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屏幕，一连串的指标显示在屏幕上，每个指标后面都打了一个钩。 “ok，测试合格。小伙子可以的，血脉这么活跃。” “老马克，记住现在你们和我们一样受到松岛集团的追踪。要不要再合作一次？”布奇问。 “怎么合作？” “大家一起玩消失如何？” “嗯……哈哈，这是不是又是圣丹斯小子的主意？” “你这聪明劲儿早先跟我们打的时候怎么不用？” 布奇和马克西米连骂骂咧咧地达成了新的协议。黑色蝙蝠安然飞走，梦想之帮的成员们各就各位，准备行动。 奔行在新江户市交通主干道上的兽车群突然停下了脚步。围在外层的兽车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化为一片又一片浓厚的紫色烟雾。 剧烈的爆炸吓得新江户市主干道上坐车的人群纷纷从自动驾驶车辆上跳下来，惊惶地夺路而逃。这些人都是来新江户市游玩的富豪，人人穿着复古时装，光鲜亮丽，让人眼花缭乱。 而在漫天紫色烟雾的掩护下，所有的兽车全部车门打开，无数穿着三件套西装和霍布尔裙的人们从车上跳下来，形成全新的人流，与满街乱跑的人流汇合成一处，开始了四面八方的无序逃窜。 与此同时不知有多少个机械师制造的反侦测安卓体飞入空中，通过高空三维投影大量制造可疑人物信息流，造成环绕整个新江户市的自动识别系统短时间内过载失灵。 负责监控新江户市的松岛集团高阶机械师们不得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清理反侦测安卓体，同时靠肉眼而不是自动识别来寻找梦想之帮成员。 松岛集团和鲨虎组紧急支援的安保卫队和黑帮成员全都围了上来，动用一切手段想要找到梦想之帮的行踪。 但是逃窜的人群在接触到这些卫队士兵和黑帮成员之后，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原地爆炸，化为了五颜六色的烟火。 “造梦者布奇！” 围剿梦想之帮的所有松岛旗下高手们已经出离愤怒，只能在心头哀叹了一声。 交通主干道本来人流就多，今天晚上歌舞伎町封町，导致本来去歌舞伎町的人群全都来到了新江户市其他地方，所以人流更多。 现在兽车群爆炸引发大混乱，导致人流四散，这些梦想之帮的帮手们混入人群想跑，大量分散了松岛集团的注意力，这已经令围剿工作难度呈几何级数蹿升。再加上造梦者布奇还在人群中创造出了如此之多的幻像，而每一个幻像都专门堵住了安保卫队的路。 幻像还会爆炸，引发二次混乱。混乱叠加上混乱，再加上魔法兽车爆炸引发的紫色烟雾的遮蔽，就算是松岛势力旗下所有s级以上高手汇聚于此，也找不到梦想之帮的成员。 当梦想之帮脱离了松岛集团和鲨虎组的追踪网络之后，高空中的反侦测安卓体集体爆炸，形成最后一次壮观的爆炸潮。 整个新江户市主干道被明黄色的火焰瀑布笼罩，犹如一场大型烟火秀谢幕时的最后演出。 水晶宫的控制中心里，所有松岛系的职员目瞪口呆地站在上百盏大屏幕前，看着覆盖半个屏幕的明黄色火焰瀑布，以及屏幕上数十个松岛系超凡高手惨白的脸色，心中不知道是该哀叹，该愤怒、该惊恐还是该发出兴奋的尖叫。 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第二天充斥新闻平台的爆炸性新闻会写些什么： 蛮荒时代的传奇帮派梦想之帮，在新江户的主宰眼皮底下，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胡迪尼式脱逃。 造梦者布奇回来了！ …… 梦想之帮的成员们低着头，混杂在一大批惊慌行走的游客群中，跟随着人群朝着新江户靠西的豪华建筑群走去。 他们的行头和走路的架势，与周围的游客一般无二，完全看不出一点破绽。 这里距离新江户主干道超过十五公里，远远超出了松岛安保的警戒圈，他们暂时可以松口气。 但是，新江户市内可供躲藏的区域全都被松岛安保第一时间封锁，鲨虎组也给面子地提供了协助。整个新江户市的主导势力集团摆出一副瓮中捉鳖的架势，誓要将梦想之帮一行人抓住。 自从梦想之帮玩了一出胡迪尼式逃脱，主导新江户市的势力集团必须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否则他们对于新江户市的控制权，将会受到其他势力的觊觎和挑战。甚至松岛财团都会因为纸面实力的软弱而被其他财团侵袭。 而那些率领松岛安保团队缉拿梦想之帮的超凡高手们更要拼上自己的声誉和地位。一旦松岛集团放弃缉拿梦想之帮，他们的战绩将会遭遇大大的减分，集体降一级绝不是妄想。 现在新江户市活跃的b级以上高手达到五十多人，几乎是松岛集团在城邦区的九成实力。 一旦“瓦尔基里之约”过期还没有抓住梦想之帮成员们。 无论是松岛集团还是这些松岛精锐，都将会遭遇重大打击。 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得稀疏，布奇一行人仍然走得不急不缓，犹如一群意犹未尽的游客。但是，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在掩饰内心深处的紧张。 当街上的行人少到一定数量时，他们就会重新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内。 四面兽西园寺宪的几个能力都让他们格外胆寒。因为在他强大的超凡力量之下，这些最高只有b级的超凡者根本无力抵抗。 唯一能够战胜他的方法，就是躲起来，让他永远找不到。 “这里是新江户市千代田町外围的高级度假别墅群，专门为到歌舞伎町找刺激的大富豪们准备。” 走在最前面的松岛苍介回过头来说。 松岛苍介此时已经和松岛羽良夫妇团聚，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行走，仿佛谁都不想再分开。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十年没见了。 “哦。”无论是布奇、楚千城、萝丝、约瑟夫还是迈克，此刻都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首先他们仍然紧张于在新江户市逃窜的危险，其次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身穿盛装的秦臻身边，走着一位奇异的女郎。她大概只有20岁左右，红褐色的头发，栗色的眼睛，高鼻梁，高挑身材，腰细腿长。 她的眼眶深陷，脸庞轮廓深邃，身上肌肉结实匀称，看起来相当的倔强，但是她的眼睛却像一只小狗的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无助和茫然。 楚千城大略能猜出来，这个女郎似乎被强制植入了某种神经控制芯片，令其会服从某种特定的指令行动。这种神经控制芯片，在遇到越强性格的人时，就会产生越强大的控制力，致使当事人会处于这种梦游状态。 此刻的她身上穿着一件非常合体的淡蓝色霍布尔裙，带着圆顶礼帽，和秦臻所穿的同款，秦臻紧紧凑在她的身边，用手挽住她的胳膊，牵引着她以优雅的姿态行走。 “女士们先生们，别光顾着看人，我们眼前已经快没有游客了，如果还没想好怎么躲藏，我们立刻就会被发现。”秦臻压低了声音提醒。 呆呆看着她身边女郎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所有人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楚千城和布奇。布奇深吸一口气，咳嗽一声，仔细想了想，随即非常自然地转头望向楚千城。 楚千城看了他一眼。 “别看我，我已经尽力了。现在需要你来发挥特长。”布奇翻了个白眼。 楚千城屡次在最关键的时候想出逃脱追捕的极限策略，这让布奇产生了无法抗拒的依赖性。有楚千城在他身边，他的脑子转速明显升不上来。 “……”楚千城转过头去，看着眼前越来越稀疏的人群，暗中叹了口气。这一路的逃亡，已经快把他这辈子能想出来的灵感用光了。他现在非常想吃口糖补充脑能量。 “苍介，如果八幡宫卫队的人来到新江户市，他们住哪儿？”楚千城揉着疼痛欲裂的赛博人脑。 “过了这里，进入前面的千代田町，新江户市会用下屋敷度假屋别墅招待他们。”松岛苍介向前方一指。 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千代田町外围，前方的别墅群显得格外灯火稀疏，每一座独栋别墅只有门前链接运动传感器的防盗灯时不时亮一下。 “都没回家啊。”楚千城感叹一声，“我们暂时把那里当成隐匿点，先住几天。” “你疯了？住西园寺宪家门口？”布奇遍体生寒。 西园寺宪对他贪婪的目光让他念念不忘。 “他和他的手下把松岛继承人搞丢了，还是松岛正道认准的灵魂载体，如果在这样的工作压力下，他们还敢回家睡觉，被他们抓住我认了。” 楚千城有些筋疲力尽地说。 “有道理啊，头儿！”秦臻整个过程中并没有经历多少刺激，现在精神得很，听到楚千城这个主意，连连点赞，颇为他自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屁话谁说的？”布奇瞪圆了眼睛。 “古……古龙……”秦臻打了磕巴。她不确定到底是谁说的。反正她出生以来一直听到有人说这是古龙的名言。 “布奇，听圣丹斯小子的话没错。”萝丝开口，“这种事情他敢做，但是没人敢想。这就是思维的盲点。” “西园寺宪他就不会在自己家附身啦，黑入啦……什么？”布奇不太放心。他不怕死，但是有些事情确实比死吓人。 “他在自己家整这些不有病吗？”秦臻不耐烦了。她没想到楚千城的老板竟然是这么个胆小怕事的。 “哎……”布奇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楚千城。 楚千城朝他点点头，表示同意秦臻的话。 “我忘了你是觉醒禁卫军，真正的疯子……”布奇有些气馁地垂下头，“好吧，不过咱们兵分几路，分别找几个不同的别墅，以萝丝的联识统一指挥和调度。我是打死不住西园寺宪的别墅的！” 第147章 埋葬和研究 楚千城坚定地认为西园寺宪的别墅反而是最安全的。萝丝也非常同意他的想法。但是，并非每个人都如此的理性。 布奇打死不去。约瑟夫和迈克更是被西园寺宪的实力吓得绝对不敢沾上他家门一点边。 松岛苍介一家三口现在的主心骨是苍介。毕竟他跟了布奇这么多年，最熟悉梦想之帮的相处方式。他决定了跟随布奇躲在距离西园寺宪别墅最远的偏远别墅中。 这个别墅显然也被其他的松岛家高手占据，现在一个人没有。苍介黑入别墅附近的系统，在环境监控系统中植入了他无限循环的空宅录像。 布奇等人高高兴兴地从正门进入了别墅，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萝丝则黑入了西园寺宪别墅的监控系统，同样植入了循环录像。她、秦臻和楚千城还有那个凭空多出来的女郎一同走进了别墅正门。 等到秦臻引导着那个女郎坐在客厅里的时候，萝丝已经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套手术器材。 “萝丝，你要干嘛？”秦臻忍不住问。 “这个女人就是松岛家储存能区探测仪的容器吧？”萝丝一副很懂的样子，“我现在把她切开，看看探测仪是个什么样的。放心，这种事我做过很多次，会给她缝合利索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她就是能区探测仪！”秦臻急忙拦住她。 “什么？”萝丝抬了抬眉毛。 “她就是能区探测仪！”秦臻站起身，双手横举。她绝对不允许解剖活人的惨剧在眼前发生。这种事情看到了，你不可能说忘就忘，这是会记一辈子的。 萝丝一脸没趣地慢慢把摆好的手术器材收起来。 楚千城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她似乎对于好看的姑娘非常看不上眼，想解剖是兴趣使然。这么看来萝丝对于秦臻的观感也不是太好。不过如果她不把仿生人当人的话，也谈不上坏到哪儿去。 “头儿，你都听见了？”萝丝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地说。 “嚓。这么个大活人怎么运出去？”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布奇的抱怨。 “布奇，这事儿松岛羽良他们没跟你说吗？”楚千城有些奇怪。 “他们一家人似乎正在讨论和我们分道扬镳的问题。”布奇在联识中叹了口气，“我让萝丝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反正，能区探测仪已经到手了。” “……”楚千城默默点头。 现在梦想之帮炽手可热，松岛一家反而还沦为配角。现在他们和梦想之帮分离，正是个好时候。但是，现在他们还必须和梦想之帮待在一起。因为他们自己在新江户市根本无处可藏。 最好的分手时机，就是新江户市的搜捕网络出现漏洞，令梦想之帮可以顺利出逃的时候。 “圣丹斯小子，你来研究研究这能区探测仪怎么用。我看松岛羽良那老小子肯定不知道。”布奇冷笑着说。 “他好歹是松岛嫡系，什么都不知道吗？”楚千城追问。 “不知道这货是聪明还是运气好。他的能量萃取的血脉是历代松岛中最弱的，体质也不适合成为超凡者。最高层的机密，他能不知道就不想知道。所以松岛家对他处于半放弃状态。要不是他生了个血脉优良的儿子，他被踢出松岛家也不是不可能。” 布奇的解释让楚千城颇为感慨。 生在松岛家，天生蠢笨不但不是诅咒，反而是祝福。这和历代帝王之后的遭遇，何等相似。手握垄断资本的世家，每一个都是现代社会的王侯啊。 而这种势力和地位，也正是梦想之帮的成员们在追寻的。正像布奇所说，他们将会是今日的列王。 从远处看，这宛若梦幻的权柄，令人无比向往。但是当人们真正到达这样的地位时，又将是一场怎样的幻灭？ “圣丹斯小子，你想什么呢？” 布奇的话在联识中响起。 “没什么，我会好好研究。”楚千城下意识地回答。 “嘿嘿嘿……” 迈克和约瑟夫色眯眯的笑声在联识中响起。 “圣丹斯小子，你好好研究，这是你应得的。每一寸都别放过！”约瑟夫嗓音都沙哑了。 “一定要做深入的研究，从各个角度做全面的分析，前面后面，上面下面，记得录下……”迈克的声音说到一半，他已经被萝丝踢出了联识。 “男人都是猪！”萝丝咬牙切齿地看着楚千城，“算这两货走运，躲在布奇那儿！圣丹斯小子，你……” 她看了一眼楚千城身边一脸莫名其妙的秦臻。秦臻此刻还不算是生命体，无法接入萝丝的联识。 楚千城回望她的目光清澈，没有一丝邪念。 “切，我忘了你是个疯子，不是臭男人。”萝丝笑了。她是指楚千城觉醒禁卫军的身份。 “在分析能区探测仪之前，咱们先处理一下这个吧。”楚千城从怀里取出一只合金兽爪拳套放在桌面上。 “乔尔的……”萝丝的嗓音忽然沙哑。 “萝丝，圣丹斯小子拿了乔尔的一只拳套？”布奇忽然问。 “是的。” “我就说那只拳套跑哪儿去了，我拿了另一只。” “头儿……”萝丝眼圈有些红润。 “也不知道我们再见的时候，有没有机会，现在既然大家有点闲功夫，我在这儿，你们在那儿，分别把他的拳套埋了吧。如果这一次能够活着，无论是谁，咱们约好一定要回来，把他的拳套合二为一，葬在好地方。” 布奇的思维在联识中显得柔和轻缓。 乔尔的遗体被他们放置在升阳号中他的房间里，大爆炸的时候，他的尸体瞬间融化。梦想之帮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气派的火化。 楚千城、萝丝和秦臻一起在西园寺宪别墅的花园里刨了一个坑，将乔尔的拳套小心地放入坑底。 在另一边的别墅，布奇他们做了同样的事。 “乔尔一辈子都梦想着出人头地，现在他终于成了威震新江户的大人物了。” 布奇轻柔的话语在联识中飘荡。萝丝捂住嘴，两行泪水涌出眼眶。联识中传来迈克、约瑟夫和苍介的哽咽。 楚千城凑到秦臻耳边，将布奇的话重复了一遍。秦臻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用力捏了捏。她感动得想哭，但是她的卫兵i型仿生人体泪腺没安。 …… 安葬好乔尔的遗物，楚千城、萝丝和秦臻回到客厅里坐下，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从打劫惠比寿中心以来，一直高悬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来沉淀一下。极度的紧张和强烈的悲伤都得到了消解，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把全部精神集中在战利品身上。 萝丝把目光转向楚千城。 这一路上以来，每一个关键节点都是楚千城帮助梦想之帮转危为安，她已经习惯性地想要第一时间听取楚千城的意见。 “嗯，好，我来看看。”秦臻忽然站起身，充满主人翁姿态地来到这个“能区探测仪”女郎身边，仔细检查着她身上的各个地方。 萝丝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满地看着楚千城。却看到他完全没有阻拦秦臻的意思。 “果然不愧是觉醒禁卫军……”萝丝撇了撇嘴，“这么大一个恋物癖。” 秦臻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眼珠中闪烁着断断续续的红光。 “她的大脑内部没有安装任何脑插和芯片。但是却有大概三万到五万个电子毒剂式的纳米电机。它们正在放射一种奇特的脉冲波。它们之间组成了一个结构非常精妙的网络结构，脉冲波一旦释放可以影响所有脑细胞。” “纳米电机的形状是什么样子的？”萝丝追问。 秦臻的眼睛在屋子中间透射出一个三维屏幕，显示出一个样子犹如水母一般的鲜红色纳米电机。 “这是猩红剧场的红水母，它们可以放射出致幻脉冲，激发大脑的脑细胞，让受害者进入一个红水母拥有者自定义的迷幻世界中。不过，这种型号的红水母我没见过，应该是松岛集团利用逆向工程学制造的松岛改进型。” 萝丝迅速识别出了这种电子毒剂。 “松岛集团只是单纯用红水母控制住了她。她的身上并没有改装的赛博义体，也没有全新的脑插和生物芯片，这不是一个赛博格，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能作为能区探测仪使用，是因为她的超凡能力而不是她体内安插了赛博格式追踪仪器。” 秦臻笃定地说。 “松岛集团硬生生把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他们的活体工具……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呢。”萝丝冷笑着说。 “资本集团……”秦臻忽然叹了口气。她自己也曾一度朝着这种没有人性的资本属性勇猛精进。如果不是遇到了楚千城，被他的话迎头痛击，她甚至不会有任何自觉。 这也是她对楚千城心存感激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说说，怎么使用她？”萝丝冷冷地问。 “使用她？”秦臻惊了，“难道我们不应该解救她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不是一个工具，我们需要尊重她的自由和基本需求！” “……”萝丝抿住嘴，鼓起腮帮子。 这个仿生人的思维体程序设计师有点摸鱼啊，完全没有设定对于复杂形势的变通加权系数。 “圣丹斯小子，要不要把这个仿生人先关一下，我来改一下她的思维程序。”萝丝望向楚千城。 “哈？我拒绝！”秦臻急了，仿生人真的一点人权没有啊。 两个人同时望向楚千城。 他回望着两人，眼中完全没有焦距。鲜血缓缓从他的鼻孔、眼角、耳洞和嘴角滑落。 他激斗马克西米连之后的超载综合症，一直压抑到现在，终于开始发作。他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148章 新的剧情 楚千城被浓香的咖啡唤醒。他抬起头来，一身干练女西装的福馨正把一杯加了双料伴侣的咖啡推到他面前。在他对面，李汤米正在优哉游哉地闭目品味着咖啡的美味。 “多谢，小福。”楚千城感激地看了一眼福馨。 “老楚，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老这么熬夜，你这身体各方面都会出问题。”福馨语重心长。 她现在主要负责监控楚千城各方面状况，身体健康是重中之重。楚千城要是病倒了，她也是要受处分的。而且，她个人对于楚千城也由衷的关心，就怕他出事。 “只是一天而已。你看，这不就是李汤米？想起来了吧。”楚千城指了指身边的李汤米。 “嘿嘿，嗨！”李汤米笑着和福馨打了声招呼。 “当然记得，他我还会忘记吗？”福馨笑了，“那天是跟你逗着玩儿。大家看你着急成那样，故意捉弄你一下的。” “嘿呀，你们这群家伙越来越过分了，感觉我压不住你们了！”楚千城笑了出来。 那天他想起来找李汤米，结果所有人都装作没这个人，可把他给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幸好不是。 在楚千城看不到的视觉死角，李汤米轻轻用手扶了扶心口。 今天早上舒怀紫和成嘉熙就在秦臻的引领下找到了他。在舒怀紫的虎视眈眈下，成嘉熙帮助他修改了之前发动的共同意识。 他作为一个管理局的项目，通过特殊流程成为了集臻社的成员，从而自动成为了奇物之屋集团的一员，拥有了管理局干员和奇物之屋职员的双重身份。 所有人都在无声无息之间恢复了关于李汤米的记忆。 由秦臻挑头，李汤米联络了管青和吴德阳，老老实实将自己试图逃跑的经过汇报了一遍。 他这一次的逃跑，只有未来工作室的这群干员知道，因为楚千城到处找李汤米的时候，问过他们，他们拥有这一段记不得李汤米是谁的记忆。 其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记忆里在几天之内突然消失和出现了李汤米这件事。 吴德阳当即下令所有人统一口径，鉴于李汤米如今对于楚千城的重要性，绝对不能将他从收容演出中拿走。东方分局任何决定，都要以收容楚千城为第一要务。 他要求李汤米修改自己发动的共同意识，不要让总局和其他部门察觉，然后硬生生把这件事按下去，让一切照旧。 不过吴德阳也狠狠敲打了一番舒怀紫和成嘉熙，让她们好好看住李汤米，别再被他给骗了。 现在舒怀紫和成嘉熙正躲在暗处，就等着楚千城离开李汤米，就要过去好好收拾收拾他。 李汤米怀疑一顿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 “好消息，老楚，秦总已经发动了市场部全部员工去体验《枯骨镇》。听说那边的策划们已经玩疯了，指天发誓要把这个游戏推广到全世界，你要去市场部和那边联络联络吗？大家都说你是个天才。”福馨笑颜如花。 “哈哈哈，太好了。哎呀，不用啦，秦总亲自出手，没我们什么事了。我这里还一堆活要干。”楚千城笑着说。 福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汤米。她的目的其实是帮助舒怀紫和成嘉熙引开楚千城，然后她们好过来狠狠收拾他。 但是楚千城果然不好勾引啊。他现在正处于灵感大爆发的阶段，李汤米正是刺激他灵感的重要媒介。福馨也不敢过于明显地拉走楚千城，万一妨碍了他灵感的形成，这是要在局里吃处分的。 此刻的李汤米缩在楚千城身后瑟瑟发抖。 “我现在有些很有意思的想法，模模糊糊的灵感。”楚千城揉着额头，“汤米，我们谈过救世拼图不止一个，对吧？” “对，咱们整晚上都在搞蛮帮和蛮荒时代背景这一块，还没来得及详谈救世拼图的事儿。”李汤米顿时双眼放光。妥了，今晚上又可以在他身边避难。 “我们昨天谈论过能量晶体和能区的概念，因为能量晶体的出现而引发了蛮荒时代的来临。这也是开拓暮光区的起因。这些概念都是《枯骨镇》设定里还没有涉及到的。”楚千城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着什么一边说。 “对，但是这些能量晶体怎么来的，我们一直没讨论出结果。”李汤米一边说一边斜眼看福馨。他希望福馨赶紧走。 但是，福馨对于这样的讨论显然来了兴趣，居然搬了个椅子坐到他们旁边。 “我一直在想能区是如何出现的，能量晶体如何凝结成晶粒，并且从空气中析出。”楚千城拿起他在纸上画好的一个草图，向李汤米和福馨展示了一下，“我的灵感就是这个！” 草图上是一个钻石型的机械造物，看起来就像楚千城设计的控制潘柯夫斯基的电子毒剂——纳米电机。 “我们知道现在有些关于微型纳米电机的设计是让它们在空气中摩擦生电，转换风能为电能。如果把这种设计再进一步，让它们可以转化风能、潮汐能、太阳能、辐射能等等所有的能量，形成一个能量转化网络，覆盖整个地球平流层，再以某种手段令能量形成晶体析出，是否可以解释能区和能量晶体？” 楚千城略带兴奋地望着李汤米。 “什么手段可以让能量形成晶体析出呢？”李汤米和福馨入神地同声问。 “应该是一种未来科技吧。”楚千城充满向往地思考着，“一种可以把能量转化为固态结晶的质能转化技术。这个技术可以迅速清洗地球表面的核辐射，并将其转化为可以有效利用的能量，同时在某种程度上抑制虫族对能量的吞噬。我们人类正因为有了这种技术储备，才敢于核弹洗地，将击败虫族的希望寄托于未来。” 一股肃穆感在李汤米和福馨的心头升起。 楚千城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灵感，难道揭示了未来人类首脑们决定自毁星球，引开虫族，并在五百年后重建家园的核心科技？ “把它叫做纳米灵能网络怎么样？因为这种自由在能量和物质形态转化的能量只能用灵能来解释。”楚千城挠了挠头。 “量子力学已经不够用了是吧。”李汤米笑着问。 “哈。”楚千城摆了摆手，示意完全不够用。 “但是，我们还是不知道新的救世拼图是什么样的人物。”福馨提醒。 “是能够预测能量水晶在何时何地出现的灵能捕捉者。这个人可以决定新的能区所在，也可以决定虫族和人族在地球能量竞争上的胜负。”楚千城激动地说。 “这个好啊。”李汤米忍不住激动地站起身，“一个人体能区探测仪。按照你对人类城邦区四大组织七大财团的设定，这不得抢疯了！” “当然会抢疯了，这才有冲突，有剧情，新的开放世界才会打成一锅粥。”楚千城哈哈笑着，兴奋地搓着手掌。 “我们仍然需要救出这个救世拼图。就像救艾莉一样。”福馨双手合十，双眼满是憧憬，“但是，我们应该如何与救世拼图相遇呢？如果在开放世界里，一切都归于变量，我们可能玩几年都不一定找到这个人。” “需要一个有情节的线性剧情引导我们找到救世拼图，在找到她之后，真正的开放世界才会正式启动。我们之前的线性情节的终点，必须指向这个救世拼图……”楚千城攥紧了拳头。 “这么说……”福馨和李汤米异口同声。 “没错，我们在松岛集团抢出来的宝物，为什么不能是能区探测仪？”楚千城说到这里，兴奋得以拳击掌，“我们要将她救出新江户市，送入城邦区。这就是新开放世界的主线。” “喔……我感觉我们要忙碌起来了。”李汤米积极活动着手掌。 福馨猛地站起身：“我去跟秦总通报一下。她也非常好奇接下来的故事！” 她欢快地跑走了，完全忘记了舒怀紫和成嘉熙的嘱托。 李汤米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松了一口气。 第149章 灵感到来 主角和梦想之帮杀出了惠比寿中心，但是新江户市却被某种手段封闭，主角团在新江户市中遭到赏金佣兵团的追杀，又要面对松岛集团的顶级高手。 模糊的灵感在楚千城和李汤米激烈的讨论中渐渐变得清晰，他们从松岛集团偷出来的关键宝藏，是作为能区探测仪的救世拼图之一。她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台死气沉沉的仪器。 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她是怎样的出身，如何成长？她是怎样的性格？她有什么追求？她最大的渴望是什么？她最终的信仰归于何方？ 她的这些特质都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主角如何完成拯救她的使命，同时也会影响主角自身安危。 这些楚千城和李汤米都进行了详尽的讨论和设计。 在此之前，楚千城还需要为主角团设计一个华丽的胡迪尼式的逃脱。 想要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故事转折，造梦者布奇起到的作用不容轻视。如何和他一起配合，创造奇迹，这又需要对他的性格更深入的分析。 几周的时间里，楚千城感到自己整个灵魂都融入了新江户市歌舞伎町，连做梦的时候都似乎乘坐着升阳号在歌舞伎町中行驶。 长着八条大长腿的升阳号，摇摇摆摆地在歌舞伎町五光十色的光污染中跋涉，犹如一条在被污染的海洋孤独遨游，濒临死亡的鲸鱼。 它的周围是充满了敌意的窥探目光，一举一动都被新江户的敌人们了若指掌。 在这绝望之地，主角团必须以自己的智慧创造奇迹。 “布奇会选择怎么做？”楚千城望着墙上自己画出的造梦者布奇的草图，喃喃自语。 “爸爸！”小灵可爱的电子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 他转过头去，看到小灵在最近的主机屏幕上探出头来。她最近已经长高了一点，穿上了大女孩的连衣裙，充满婴儿肥的小脸蛋也变得颀长了一些，渐渐有了瓜子脸的模样。 “小灵，你好像长大了。”楚千城忍不住笑了。 “自从枯骨镇故事结束之后，我就感到自己懂事多了。”小灵骄傲地说。 “这么说，你有惊喜给我？”楚千城笑得眯起眼睛。 “哈，讨厌，爸爸，你又猜出来了！”小灵傲娇地跺了跺脚。 “对不起，我该装一下的。不过你通过微表情还是会看出来。”楚千城摇了摇头。 “好吧。饶了你。”小灵抱臂在胸，小脚点着地，“自从爸爸开始设计蛮荒时代，还有汤米叔说了蛮荒时代和西进时期的相似之处，我就偷偷跟着爸爸一起查阅大量西部时代和大航海时代的资料，这包括电影、电视剧、小说、杂志、历史传记和游戏。我想要找出造梦者布奇的心理特征，帮助爸爸设计这个角色。” “哦，这么说我搜索所有的资料你都进行了二次调研？”楚千城惊喜地问。 “哼哼，我看得可比爸爸细多了。”小灵得意地笑了，“造梦者布奇想要做的，也是西部时代所有拓荒者想要的，一个没人能够管得到自己的王。他潜意识里想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和他的追随者的王庭。但是他又不喜欢被权力束缚自己的心性。他渴望自由，更甚于对权力的渴求。” “小灵，这看法非常精当。”楚千城感到由衷的喜悦，“你真的长大了。” “但是，我有点懵了。”小灵挠着自己绸缎般秀丽的头发，“说到底布奇是在追求什么呢？他正在用尽一切追求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梦想，这不是很愚蠢吗？” “这当然愚蠢，小灵。”楚千城感慨地叹了口气，“人类很多时候都是愚蠢的。他们不去正视现实，却又想改变命运，就像不断追逐自己尾巴的猫。越追求他们所谓的梦想，他们越不敢去正视真实的自己。他们只希望活在追求的进程之中，因为只有在这个进程中，他们才能感到生命的意义，这就是造梦者布奇……” “他造梦，不是为了成真，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梦中人。”小灵顺着楚千城的推论说。 “等一下，我……我好像想到了造梦者布奇会做什么了！”楚千城冲到主机面前，对着屏幕狠狠亲了一口，“谢谢你，小灵。” 他在主机上打开文档，飞快地写着：造梦者布奇，一个经常活在自己幻梦中的男人，在新江户市被松岛集团精锐高手围猎，以他的超凡力量，根本不足以突围，但是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悲观的想法。他的选择是发动美梦成真术，将主角团变成魔法替身，以魔法替身代替他们去与松岛集团交易。 “但是……”小灵看着楚千城的文字，“松岛集团肯定会对他的背景深入调查，他完全出于直觉做出的选择，很容易被对方的高手看出来。” “正是如此。悲剧已经注定要发生。如果这出虎口脱险的戏剧由造梦者布奇主导。那么主角团即将全军覆没。” 楚千城兴奋地说。 “爸爸，你想要把这个故事节点作为新江户市开放世界的序章？”小灵兴奋地猜测。 “是的。看，你也猜中了我的心思。”楚千城笑了。 “我更像人类了，对吗？”小灵激动地问。 “是的，小灵。哪天我和小管商量一下，我们应该给你一个更像人类的名字。”楚千城笑着说。 “能让我自己选名字吗？”小灵忙问。 “当然可以。我和小管说一声。”楚千城宠溺拍了拍主机屏幕。 “太好了。” 楚千城继续打开文档，将自己的想法整理到文件上。 主角团里有两个玩家可以选择的角色，一个是ig化身的圣丹斯小子，一个是花仙化身的卫兵i型仿生人简。 这两个角色在他安排的线性剧情里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圣丹斯小子连续打了两场漂亮仗，得到了梦帮成员的尊敬。简发挥了两次关键作用，一次帮助他们逃出了惠比寿中心，一次成功帮助松岛羽良夫妇偷出能区探测仪，立下大功。 在最后的交易中，这两个角色都有机会改变布奇的悲剧性想法，引导主角团逃出松岛集团追捕，隐匿到新江户市中。 但是，如何选择，他决心交给玩家们。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从《枯骨镇》中转生的玩家们，一定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找到脱逃的方法。 他也不知道这个自信的来源。但是他非常确信。 “小灵，从这里开始，一切的演算，就交给你了。”楚千城收起文档，望向小灵，“不过首先，我们想办法把新江户市建立起来。” “哈哈，终于到我大显身手了吧。”小灵双手叉腰，一副了不得的样子。 …… 在奇物之屋集团大厦地下秘密实验室中，秦臻坦然接受了管青的一系列身体测试。这是楚千城曾经做过的测试。目的是为了保证项目的身体健康和可持续性工作。 “秦总，你的各项指标都非常良好。比老楚强多了。”作为助手的福馨颇为欣喜地说。 “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想不起来的梦？”管青瞅准秦臻心情愉悦的时机问道。 “没有。”秦臻蹙眉细想。最近她做的梦全都和过去离家出走坑害楚千城的回忆相关。每一段梦境都是回忆的细节，她记得非常清楚。 “老楚似乎又开始做梦了。他新的灵感应该是来自梦境。”福馨对管青说，“好像秦总和他都遇到了一个全新的帮会，并且进入了危机四伏的新江户市。” “对，枯骨镇里也提到过的那个新江户市。”秦臻点头，“可惜我完全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忆，也没有老楚那种灵感。” “不奇怪。”管青摆了摆手，“未来的记忆不可能带回过去。根据我们的推断，老楚的记忆只储存在他的灵魂之中。唯一能够回到过去的，就是他不断试图寻找的灵感。换句话说，人类的灵感，是可以穿越时空的。” “为什么我没有灵感呢？”秦臻好奇地问。 “因为你不是一个创作者吧。”福馨试图解释，“按照枯骨镇里的世界观，人的灵魂是由包含意识和记忆的思维体，与代表人类无意识和感觉的灵躯构成。创作者的灵躯内包含灵感。” “没错，他们的创作欲越强烈，灵躯内的灵感越多。而灵感又是通过人的经历产生的。创作者每时每刻都在人生的实践中提炼灵感。所以他的灵感才会蕴含如此丰富的记忆片段。”管青接过话头。 “所以说，我在未来只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而他则是在有意识地体验生活。”秦臻皱起鼻子。 “正是这样！”管青点头。 “秦总，绝大多是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也不能说是浑浑噩噩，像老楚这样的，终究是少数。所以他们才会被称为天才呀。”福馨温和地笑着。 秦臻瞪了一眼管青，转头看着福馨可爱的脸蛋，有点想把她偷偷抱走。 “所以说我最近没做梦……很可能他经历到的事情，我还没有经历到。”秦臻沉思着说。 “对。”管青干脆地说。 “秦总，这是好事啊。”福馨睁大眼睛，“如果你能够了解老楚游戏故事的进程，在未来，你说不定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会不会让你在事件进程中起到更大的作用呢？比如预见到什么危险之类的。” 秦臻和管青都陷入了沉思。这个东西想起来非常绕，难得福馨能够拎得清： 如果秦臻在现实世界已经知道了楚千城即将遇到的危难，那么在穿越到未来的时候，这个事件仍然没有发生，那么她确实有能力让楚千城和救世拼图们规避危险。 “事情开始变得有点意思了。”秦臻抱臂在胸，脸含微笑。 第150章 消逝的e3 在楚千城率领未来工作室紧锣密鼓筹备《枯骨镇》测试和续作蓝图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魔都的初夏季节。 按照往年的惯例，6月份本该有全世界最大的游戏盛会e3。 但是，今年因为鲸鲲大崩溃导致的游戏业萧条，勉强维持的游戏厂商都没有具备足够竞争力的产品来刺激市场，而北美地区也失去了举办e3展会的动力。 e3的停办，显示了电子游戏行业的全面衰败。 就在游戏业界一片哀鸣的时候，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传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 游戏业界的“中流砥柱”，蛰伏已久的奇物之屋集团突然宣布举办自己的游戏发布会——mor展会。 在展会上奇物之屋集团将会推出他们暗中开发了二十年，直到今年年初才完成量产的全新游戏载体。 而从软工作室、海岛工作室、圣摩尼克工作室、火箭男孩工作室、蠢驴工作室这世界五大王牌工作室将会在展会上推出基于mor最新游戏载体，并以mor游戏引擎制造的全新游戏demo。 这个消息将一剂强心剂打入了为了游戏产业衰败而悲鸣的从业人员和游戏玩家心中，让他们对于mor展会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mor展会将会在8月份于魔都国际会展中心举行。 在五月末的时候，奇物之屋集团已经向广大有志参加mor展会的资深玩家，着名阿婆主、业内评论员和记者发放了精致的邀请函。跟随邀请函一起寄到的，是奇物之屋集团最新游戏载体的实机试用版。 mor全新的游戏载体的实机竟然不在发布会上公布，而是把本该保密的实机提前将近三个月发送到参与展会的观众手中，让他们可以先睹为快。 这个举动对于关心展会的公众来说非常新鲜，都认为是一种创举，但是这也并非完全出人意料。 由于云游戏的兴盛，游戏机载体的没落是必然的趋势。世界着名的游戏机厂商早已经在云游戏上开始布局，并且逐渐占领了云游戏平台市场。 全新的游戏载体要和云游戏平台有一拼之力，就必须在价格上更加亲民，但是在游玩体验上更加优异。 这就需要拥有一个比云端服务器的画面表现力和数据处理能力更强的服务器主机和一个价格亲民，但是画面音频展示更加给力的终端。 这个终端只是一个展示游戏的平台，真正的干货必然是在游戏公司提供的服务器主机上。 所以，奇物之屋集团把游戏载体的终端免费发放给mor展会的观众，虽然听起来让人吃惊，但却并非完全出人意料。 很快的在朋友圈和社交空间上，无数被邀请参与mor展会的观众迫不及待地晒出了奇物之屋集团全新一代的游戏载体。 游戏载体被装在犹如金属烟盒一般的小匣子里，分为三部分，每一部分的形状都很像是蓝牙耳机。 根据说明书的介绍，这三个组件，一个外接到电脑或手机上，是信号播放和接收器，另外两个塞在耳朵里，一个是脉冲发生器，一个是信号回馈器。 用户需要从奇物之屋网站下载奇物之屋游戏平台到电脑或者手机上，然后连接上游戏载体的外接组件。 软件通过信号播放器将电脑数据传送到脉冲发生器上，脉冲发生器则通过细小的脉冲电流刺激脑部造梦细胞和神经。 通过这三个组件的联动，游戏载体的用户可以直接从奇物之屋游戏平台上直接下载一款游戏……到他们的大脑之中。 如果用户想要玩这款游戏，就需要在游戏载体的引导下，进入特定的游戏梦境，在梦境中玩游戏。 这个全新游戏载体的名字一下子火遍了全世界的媒体平台：奇物造梦机i型。 这是一款让人做梦就能玩游戏的游戏机。 此时此刻，在奇物之屋游戏平台上，已经有了一款完成了测试的造梦机新游戏可供客户下载。 它的名字叫做《枯骨镇》。 无论是游戏界还是全世界的媒体，都是一片哗然。 对于很多古板的人来说，人们大白天玩游戏已经够玩物丧志了。现在晚上睡觉都在玩游戏，那还得了！ 无数媒体和舆论开始炒作奇物之屋集团入侵人类的睡眠，这是要将本来就乌烟瘴气的游戏界搅得更加鸡飞狗跳！ 本来就在开展拒绝游戏运动的领袖们更是对于这种入侵梦境的游戏持悲观态度。他们认为这是游戏公司们进一步劫持人类大脑，逼迫玩家氪金，榨干玩家最后一滴血的险恶举动。 很多参与拒绝游戏运动的玩家都跟随着这群领袖抵制造梦机。 不少反对造梦机的家长甚至向有关部门写信抗议，发誓要保护孩子的睡眠时间。 但是国家有关部门迅速出面亲自为奇物之屋集团解释造梦机的原理，宣称造梦机不但不会侵占用户的睡眠，反而因为会给用户提供优质梦境，可以从一定程度缓解严重的失眠和神经衰弱病症。 卫生局甚至准备将造梦机引入各大医院辅助重度抑郁症的治疗。 国家部门亲自出来为奇物之屋集团背书，让所有人都感到国家重振游戏业，提振文化产业的决心。这令公众对造梦机这个新鲜事物有了更大的兴趣。 再加上一群小破站上的知名阿婆主在黑王、花总、月姐、珊主和魔学家带头下，每天轮番开视频大讲造梦机的好处，这让人们对造梦机的兴趣更加炽烈起来。 得到免费试用机的参会嘉宾毫不犹豫地签署了用户协议，然后一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梦中游戏之旅。 几天之后，国内的社交网络突然被《枯骨镇》的游戏试玩视频刷屏了。 数千名受邀展会的嘉宾在试完了一天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将平台上以脚本形式储存的游戏录像转化为视频文件，一个又一个，不厌其烦地发到社交平台上去。 枯骨镇的天文地理，枯骨镇的人物众生相，枯骨镇的地形地貌，枯骨镇帮派势力，一帧帧奇幻瑰丽，清澈透亮的游戏画面将观赏者一下子带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未来世界之中。 艾莉与ig顿时成了各大网站的热搜榜首。 他们之间的羁绊、守护、友谊成为了人们交谈的热点。 无数蹭热度的阿婆主就算没有拿到展会的邀请函，也要把自己哥们玩过造梦机i型的话题扯出来聊上三天三夜。 那些拿到邀请函的阿婆主更是跟疯了一般每天睡十五个小时。很多人甚至直接开启了睡播，实时把自己玩游戏的脚本录像播放出来。 刚一开始，几乎没人注意到《枯骨镇》里面可以将现实和游戏时间进行调整。他们都是以现实和游戏比例1:1来玩的游戏。他们把枯骨镇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世界。 通过游戏阿婆主们的展示，枯骨镇中的风土人情犹如一幅幅光怪陆离的末日画卷向观众们展开。在未来世界的灰暗阴沉背景下，ig、艾莉、燕程、老若望、伊万将星星点点的人性光辉点缀在漆黑的世界之中。 那微弱的，梦幻的希望之火让人瞬间沉迷。 即使开展拒绝游戏运动的领袖们都被《枯骨镇》的画面和故事征服了。他们本来就是游戏的狂热爱好者。是游戏公司的贪婪伤透了他们的心才走上了反抗的道路。他们渴望好游戏，胜过任何人。 《枯骨镇》展现出来的强大吸引力让他们无法“拒绝”。 当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一个个联系他们，并向他们寄来免费试用的造梦机i型时，他们全都从了。 他们一旦沉迷进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在社交媒体上消失了踪迹。他们的追随者们一看到头儿都不见了，自己也不再坚持，各自登入各大平台的直播间，开始跟随那群拿到试用机的主播们一起云《枯骨镇》。 受邀的嘉宾中有着不少游戏评论员和业内人士，很快就有人找到了调节游戏时间的功能，并在社交平台上迫不及待地分享。 所有人的游戏进程相继加速。很多心急的嘉宾甚至加速到1:1000的急速，就希望看到游戏的结局是怎样的。 结果，这些心急的玩家求仁得仁，迎头遇到了艾莉的坏结局。 整个社交平台再次被《枯骨镇》刷屏了。先玩到坏结局的人上蹿下跳，儒雅随和，对《枯骨镇》的制作者们口吐芬芳，诚恳问候祖宗十八代。 不少气得快脑溢血的游戏评论员直接把《枯骨镇》主创楚千城给扒了出来，对着他持续输出。 参与了游戏测试，并且玩出了好结局的黑王、珊主、月姐、花总和魔学家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他们与奇物之屋集团签订了保密协议，对于游戏的任何信息都不能随意吐露，只能眼巴巴看着楚千城在各个社交平台上被骂个狗血淋头。 他们最多只能提醒那些心急的嘉宾别快进得这么急，好好去游戏里探索，找到出现好结局的方法。 可惜的是，继这群心急嘉宾之后，很多资深玩家和游戏评论员也打到了游戏的最后。虽然他们都非常稳健地按照楚千城设计的游戏引导即将打到最后的好结局，但是最后一战中，他们因为下意识地赶流程，实际战斗经验没有那么丰富，被虫潮一波带走了。 他们打到了ig和艾莉相拥而死的坏结局。 这个结局虽然不闹心，但是也让他们大失所望。 所有的嘉宾和对《枯骨镇》无比关注的玩家们开始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楚千城设计的这个开放世界是完全自由，结局不可控的，完全由ai计算所得。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完全由ai控制的开放世界，包括开放世界中的主线结局。 那么，依照楚千城的设定推进剧情，ai是否根本无法得到好的结局？难道这就是楚千城的目的，他想要设计一个虐心的悲剧？ 这位天才横溢的游戏制作人不会高尔夫化了吧？ 这个担心让所有人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因为在这将近三个月里，无论是“云”的《枯骨镇》还是真正玩过《枯骨镇》，所有玩家都与艾莉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们绝对不希望艾莉就这么在枯骨镇中逝去。 第151章 楚千城的参会 就在《枯骨镇》成功破圈，在文娱界引爆巨大热潮，成为全国网民的谈资时，楚千城仍然在专心致志地规划着新江户市的布局。 新江户市是松岛集团势力向暮光区延伸的前锋。在七大财团盘踞的四大城邦中，松岛集团因为实力相对弱势，无法在任何一个主城中占据主导地位。但是松岛一族的野心却从未熄灭。 如果在城邦中无法占据主导，就建立新的城邦。这就是松岛集团绵延数百年的野心。暮光区中的新江户市就是松岛集团实现野心的桥头堡。 百年来，新江户市除了核心的娱乐区——歌舞伎町被发展壮大之外，利用松岛能源和交通联合体的巨额资金流，松岛集团在新江户市先后建立了千代田町、港町、新宿町、文京町。 中央靠西一点的千代田町分为三个区域，上屋敷、中屋敷和下屋敷。 上屋敷是松岛家族的居所，处于千代田町最中央位置，坐落在名为上野园的园地之内，景色优美，建筑别致，具有王族气象。 中屋敷是为公司的高管、股东和家族高级干员准备的高级住宅群，犹如群星环绕着景色优美的上野园建造。 下屋敷则是一片度假别墅建筑群，这是专门为不同等级的公司骨干职员修建的临时居所。 港町则是一片仓库区和大宗商品交易区，还有不少情报、信息中心。这是松岛集团和其他六大财团进行商品交易和情报、人员信息交换的主要区域。 这里产生的交易量和现金流暗中支撑着新江户市的运作，通过港町的运作，松岛集团也可以通过暗中交易与其他六大财团取得一定的利益交换，维持家族的地位。 新宿町充斥着无数来往于蛮荒国度和其他暮光区的小商人和各种小型组织，各大佣兵公司的采购员也经常跑到这里购买货物。这里不但有蛮荒和暮光区最丰富的特产，同时还有无数上不得台面的秘密商品交易。 新宿町的住宅区大部分是为了到新江户市做生意的小商人们提供的，治安不宁，户籍管理混乱，黑帮丛生，是鲨虎组大佬们的发源地。新宿西南部的区域则是各大组织和财团在新江户市的驻扎地，很多各大公司的干员都在这里的旅馆区暂住。 新宿町也是各地逃犯和亡命之徒寻求庇护的隐藏之地。 文京町则是松岛集团对麾下的拓荒者兵团和安保卫队进行训练和教学的地方。为了培养公司下一代的骨干，他们和白冷池教育集团合作，在这里开设了几十座各种类型的教育机构，以最快最效率的手段培养集团下一代骨干。 文京町内密密麻麻建立着无数学生宿舍和临时租屋。这些都是面对来新江户市求学的其他暮光区市民，甚至是蛮荒国度荒民的租房。 因为松岛集团的助学金，很多荒民子弟都可以在这里求学。但是他们的助学金，大部分都会被以租房金的形式回收。虽然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学到了知识，但是在残酷的公司内部竞争中，如果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他们就会被无情淘汰，并被追索助学金。 很多荒民子女为了还债，不得不参加黑帮或者佣兵团卖命，无声无息地做了各种艰巨任务的炮灰。 文京町的租房区也是一个很好的隐藏地点。 当然歌舞伎町这个新江户市最核心的招牌场地，更是各路盗贼悍匪荟萃的宝地。 楚千城在这三个月内，在小灵和其他未来工作室成员的协助之下，犹如城市总工程师，为松岛集团筹划建造了这个充满了炽烈野心和渴望的狂欲之城。 每一个城区，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组织，每一个人物，甚至上野公园里的每一棵樱花树，都经过了他的精心设计。 这座城市不能太大，这样既不符合暮光区中型都市的特色，又超过了小灵的运行能力。这座城市也不能太小，否则就和枯骨镇没有区别，续作无法超越前作，这是任何制作人都无法忍受的失败。 楚千城小心而精妙地掌握着尺度，一点点地勾勒这个狂欲之城的面貌，整个人都陷入了创作的狂热痴迷之中。 在他的影响之下，成嘉熙、李汤米、欧阳威、福馨、管青都好像中了魔一般死守在未来工作室的工作区，组织着工作室的干员们全力辅助楚千城的工作。 一幅幅城市设计图纸和原画被贴满了工作室各个工作间，用管理局特制三维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城市缩微立体模型被摆放在了工作区中央。 工作区周围被摆上了一圈长桌，桌上是楚千城组织干员们手工制造的新宿町居住区、文京町租房区、歌舞伎町旅馆区、上野园上屋敷的缩微立体街景。 这些粗糙的手工把街区的分布和尺寸具象化，里面人物所处的环境和氛围，一目了然。 在新江户市里，按照楚千城估计，住着大概40万居民，有进城讨生活的荒民，有从城邦区被遗弃的城邦弃民，有被调职到新江户的失意员工，有各地的佣兵、商人和学子，有从别的暮光区过来心怀发财梦想的投机者。 各地黑帮、秘密组织的特工、黑暗世界的杀手、通缉的逃犯和财团的私人侦探遍布新江户市每一条街道。 失意和憧憬，绝望和渴望在新江户市中交织。 楚千城调集了与这个未来世界情形极其相似的时代人物资料库，让小灵利用全新的性格生成算法真正创造了大约2万个性格鲜明迥异的新江户市标志人物。其他38万市民则以大众化性格特点进行批量生成。 这已经到了小灵运算极限。 对于这个全新的城市，小灵和楚千城一样充满了热情和憧憬。在她的眼中，这个城市简直成了楚千城为她而建的主题公园。 每天她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在楚千城引导下在城市每一个区域里转圈，和每一个她创建的人物进行互动。 其他管理局干员不像楚千城这么专注和投入。他们有空都会逛逛网休息一下，消磨一下时间。这三个月他们最大的乐趣当然是查《枯骨镇》在媒体和网络中的风评。 虽然他们刚开始只是作为收容楚千城的演员，维持项目的稳定工作是他们的工作核心。 但是在制作《枯骨镇》这个梦幻项目的过程中，他们渐渐被楚千城引入了专业和兴趣之外的游戏世界，一点点将自己的定位蹭进了游戏业内人士的范畴。 现在看着《枯骨镇》的面世，他们就像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要见人一样，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和憧憬期待。 于是，他们的心情在这个三月里坐上了翻滚起伏的过山车。 先开始的全国声讨造梦机，他们的心悬到空中，到后来《枯骨镇》刷屏，他们的心飞到空中，再到后来，《枯骨镇》结局引发全网声讨，楚千城被围成圈输出，他们的心被拎到空中。 这三个月，他们的心就没在原来的地方待过。 整个未来工作室，只有楚千城每天吹着口哨来，哼着小曲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秦臻也会时不时来工作室转转，和楚千城聊一下宣发的情况。 这一天她再次跑来遛弯，和楚千城聊了起来。工作室的管理局干员们紧张地看着楚千城的脸色。就怕他知道了网上的真实情况，整个人会炸掉。 “今天来就是知会你一声，mor展会上，你的《枯骨镇》是唯一的完成品，其他的游戏都是陪跑的demo。你不来参加有点说不过去哦。” “真的要去？我觉得小管……” “管青不行。他可不是你的副手，人家有自己的游戏大作在准备，怎么可能替你见人。他给你的都是义务帮助，你别占便宜没够，给人家一点思考的时间吧。” “是我考虑不周。那给我个时间表，我好好准备一下。” “发给你了。对了，三个月了，还没有一个嘉宾通关《枯骨镇》。” “当初咱们测试的时候，用的时间更长。这《枯骨镇》不受点苦，是通不了关的。” “网上骂声一片哦，全都对你口吐芬芳。你该看看，在展会上有点心理准备。” 秦臻毫无神经地说出这个现状。未来工作室的员工们紧张地盯着楚千城。这三个月他们都打着小心，生怕在楚千城面前聊起网上的骂战，让他炸毛。 “行吧。”楚千城拿出手机，浏览了一遍各大社交平台，噗地笑了，“秦总，我以为咱们请来的嘉宾都是游戏圈里的，没想到文豪这么多，这优美的国语啊。” “你以为这就够优美了吗？”秦臻翻着白眼，“被屏掉的话够领十个茅盾文学奖了。” “大家都受了不少苦啊。”楚千城摸着下巴。 “按照咱们测试过的进度，就算是过关最快的珊主，也需要至少五次重玩，四个月是最起码的。至于最差的测试员……”秦臻苦笑了一声。 “她还在肝？”楚千城关切地问了一下。 月姐作为游戏玩家的下限，此刻仍然在《枯骨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苦苦挣扎。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爬起来发朋友圈，但是为了不暴露保密内容，只能说自己大姨妈来了，太苦了。 黑王他们还特别贱地回复她：大姨妈是住你家了吗？ 搞得月姐直接打电话，挨个骂一遍，然后接着去睡觉。 她虽然努力学习了所有ig需要的技能，但完全是靠概率出招，想要赢得最后一战的胜利，只能等着狗屎运降临。 “是啊。”月姐的锲而不舍已经惊动了秦臻。她难以置信世上居然有瘾这么大的菜鸡。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资深菜鸟这个词汇，就和太阳能手电一样是不存在的。 “她会通关的。”楚千城充满信心地说，“嘉宾们也会通关的。” “我知道。”秦臻点头，她理解楚千城的意思，“不过，在展会上，你发言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哦，任何事都会发生。” “我明白。”楚千城深吸一口，点了点头。 第152章 mor展会 八月份的mor展会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来临。 之前的三个月里，虽然《枯骨镇》的坏结局让参会嘉宾们受尽了生离死别之苦。但是梦境中虚拟现实的游戏环境，每一帧都完美无缺的画面表现力，无时无刻不在的即时演算，完全没有任何bug的游戏体验，再加上犹如自己家人一般真实可信，有血有肉的游戏人物。 就算再怎么骂游戏的现有结局，无论是云玩家还是与会嘉宾都不得不承认，这是真正的次世代游戏。它让所有人都窥探到了电子游戏发展的未来。 “要是能够有个好结局，这游戏我特么吹爆！” 这是无数嘉宾内心深处的深情独白。 怀着这一份压抑中饱含期待的复杂心情，五千名与会嘉宾从天南海北汇聚到魔都国际会展中心。 这一天的魔都国际会展中心被奇物之屋集团的工作人员布置得犹如一座科幻世界里的行星总部。整个建筑外部被奇特的装饰材料包裹，淡蓝混杂银白，看起来像是大块大块的玻璃，但其实里面安装了无数块拼在一起的屏幕，犹如拼图。 这些屏幕里放映着特定的科幻或者奇幻画面，表现在建筑外观上，就仿佛会展中心外层玻璃倒映着周围的景致。 有时候，一架悬空警车呼啸而过，那充满了赛博科技造型的车体，让人立刻想起了未来朋克2063里的创伤小组。 有时候，一个头上已经地中海的男人，一脸狞恶，开着红色皮卡对着大厦直冲过来：“你们都死定了！”会展中心外面的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粉丝撕心裂肺的欢呼。 有时候，整个大厦被一道雪亮的剑光所笼罩。一个身高一米五的忍者拖着这艳丽绝伦的剑光，在飞爪的牵引下一闪而过。 有时候，一辆装满了金属包裹的摩托车摇摇晃晃驶来，却在大厦前摔倒。车上沧桑而帅气的邮递员，扛起小山般的包裹，小心地掌握着平衡，歪歪斜斜地继续前行。 有时候，大厦屏幕上静止的街景突然支离破碎，天空中一道电光呼啸而来，落在街道上化为一片金灿灿的电雨。一个单手持弓的小孩骑在一位秃头大汉的背上，从天而降。 从软工作室、海岛工作室、圣摩尼克工作室、火箭男孩工作室、蠢驴工作室的着名作品中的人物、着名道具轮番在会展中心外的“玻璃”上反复呈现，把整个街区全都化为游戏里的景致，犹如将一个个神奇美妙的虚拟世界化为了现实。 mor展会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带入了一个又一个气氛的巅峰。 当嘉宾们走入会场，所有人都开始忍不住惊喜地叫了起来。 在会场的门口收票的保安，赫然是《枯骨镇》游戏中看着艾莉长大的警卫员伊万。无数嘉宾争先恐后地去摸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皮肤，摸到了空处。 一个真正的三维投影！ 这是奇物之屋集团在炫技！他们不但攻克了让人可以做梦玩游戏的造梦机，还攻克了真正可以进行商业使用的三维投影技术。 “伊万！” 在门口收票的伊万迅速转过头来，望向叫他的人——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玲珑的荒原少女。那是他新结交的女朋友，也是触发了艾莉与ig交心的关键性人物。 伊万再也顾不上收票，而是跑到金发少女身边，与她相依相偎着，朝着会场中心走去。 在他们的引导下，陷入狂喜的嘉宾们如醉如痴跟着他们走进了会场大厅。 在那里，一个个膀大腰圆，雄壮如虎的追光战士向他们举拳左胸，致以追光阵线的军礼。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嘉宾仿佛都回到了在《枯骨镇》中打猎满载归来，受到追光战士热烈欢迎的梦幻时刻。 那一段梦境中的游玩记忆，在此时此刻犹如真实存在过的记忆，让每一个嘉宾刻骨铭心。 当嘉宾们齐刷刷地向追光战士们回敬军礼时，他们发现追光战士们的眼睛穿越过了他们，望向了远处。 嘉宾们纷纷转回身去，只见两个穿着军装的伟岸身影并肩朝着大厅内走来，一边走一边向追光战士们点头致意。 老若望和燕程！ 不少玩到最后一战的玩家们眼圈立刻红了。在最后一战他们尝试了无数办法，但是老若望和燕程深陷敌阵，真的是神仙都救不了。现在看到这两名为了拯救枯骨镇和艾莉慷慨赴死的勇士，他们的泪腺绷不住了。 当老若望和燕程并肩远去时，整个会场响起了隆隆的掌声。 …… 在会场的贵宾间里，楚千城呆呆地坐在化妆台前，让化妆师为他整理容妆。他此刻因为紧张，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化妆师离开后，他从兜里迅速掏出他准备的发言稿，却发现自己在上面写的不是字，而是画了一个歌舞伎町的标志性霓虹灯牌。 他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他不喜欢参与这种人群聚集的大场合，这会逼迫他说一些他自己不喜欢说，却是社交上非常必要的话。一旦他想要逼迫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会严重走神。 为了准备这次展会，他已经好几天没睡着觉了。他脑子里想要说的话，他写了一堆又一堆，背了一次又一次。但结果是背多少忘多少，写多少就删多少。 这些一向是蔡爵的工作范畴，但是现在楚千城必须自己来承担。 “小城！” 父亲楚舟的声音忽然在他身边响起。 “爸。”楚千城连忙抬起头，发现楚舟从贵宾间门外探了一个脑袋进来。 “想什么呢？一脸傻气。”楚舟毫不客气。 “爸，你……乐队怎么样了？”楚千城语音颤抖。 “你不用担心我，我见识过的场面多了，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楚舟笑了，“没怎么上过台吧你？” “都是儿子不，是蔡爵帮我上台的。”楚千城苦笑。 “你放心吧。咱们楚家人，都是人来疯，天生的表演者，你也一样，就是这方面天分没开发而已。”楚舟走进屋子，用力拍了一下楚千城的肩膀。 “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楚千城忍不住诉苦。 “你看，这就是咱们家族遗传开始起作用了，好现象。我现在也一样。”楚舟一脸确信。 “真的吗？爸？” “当然啦。我上台有时候会来段即兴表演，那个时候是我状态最好的时候，就是这样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你现在一片空白对吧，那没问题了。”楚舟连连点头。 “哦，你从来没对我讲过。” “我以前搞音乐的事儿，我怎么可能跟你讲，不怕带坏你吗？你要跟着我搞音乐那不完了。” “呵呵……”父子两人相对傻笑。 “行了，我去乐队那儿了啊，你听好我的曲子一响，就什么都别想，走出去，爱咋地咋地，宣发又不靠你，你怕什么。” 楚舟抚摸了一下楚千城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是这个理。”楚千城终于镇定了下来。 …… 此时的展会会场中，从软工作室、海岛工作室、圣摩尼克工作室、火箭男孩工作室、蠢驴工作室五大工作室的负责人一个接一个地亮相。每一个负责人带着自己的作品demo走上舞台，都会迎来观众们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五大工作室果然手里都藏了绝活，每一个新游戏都完全脱却了以前的桎梏，在梦境主机上开始了一段全新的创世征程。 他们的作品demo精彩纷呈，内容扎实，各有创新，无不让与会的嘉宾们大开眼界，高呼过瘾。 但是，人们的喝彩中仍然隐含着巨大的忧虑和迫不及待的渴望。 他们都在担心着艾莉的命运，担心在《枯骨镇》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开放世界里，玩家无法改变世界命运，达成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好结局，而这些也许就是游戏制作人想要表达的某种变态主题？ 据说高尔夫2要表达的主题已经成为某种行业标杆，莫非《枯骨镇》的制作人想要来一个复刻吗？ 在嘉宾们对五大制作人的游戏demo鼓掌喝彩时，他们都会忍不住悄悄摸一摸自己的口袋。 在他们的口袋里，要不装着生鸡蛋，要不装着西红柿，甚至有人还揣了点石灰粉。 为了艾莉，没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就在这时，会场的灯光全部黑了下来，周围突然出现了犹如玫瑰色玻璃天井般的天空景色。悬崖市空港的巨型落地窗出现在人们眼前。 整个展厅突然化为悬崖市空港候车大厅，周围是三维投影而成的流民和旅客。人们都在激动地等待着空列到来，憧憬着去城邦区的美好生活。 人群中，梅艾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真美啊。”她痴痴地说。 “我们该上车了。”雷蒙德拖着行李走到她身边。 梅艾达精神恍惚地点点头，随即转过头来，望向会场中央的观众们：“艾莉，我们走吧。” 会场中所有嘉宾突然屏住了呼吸。 在空港落地窗上，忽然映射出艾莉鲜活生动的影像。她和梅艾达一样，正在透过窗户望着西面的暮光。她的眼神悠远，仿佛在和一位远方的故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艾莉？艾莉……艾莉！ 她还活着！ 艾莉转身跟着梅艾达和雷蒙德走了。 在会场中，制作人员团队的名单犹如金色的雪花，从天花板上缓缓飘落。 一行放射金光的小字随着名单从天而降：这段结局由楚千城通关获得。 音乐声随之响起。 艾莉凄清的音色传入众人的耳际： “鲜花成行的镇中央， 每年暮光到来的时光， 仿生人独坐的街头， 那里是我的家乡。 每日梦魂萦绕， 一刻无法逗留， 一生一世思念， 永生无法回头。 再也找不到了，有你陪伴的日子， 甚至无法怀念，和你一起的时光。 我已经熟悉了黑暗， 你却带来了光， 无论太阳会不会升起， 我会一直等待暮光。” 第153章 楚千城出场 熟悉的枯骨镇主题曲在后台响起，楚千城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画着歌舞伎町霓虹灯牌的演讲稿丢到垃圾箱里。 “准备好了吗？”秦臻走进后台。 “呼。嗯！”楚千城刚要上台，心情正在忐忑，只能紧张地点头。 秦臻帮他正了正领带，微微一笑：“上台可别被吓着。” “不会的。我们楚家人，呼……天生的……天生的表演者。”楚千城机械地重复着父亲的话，扥了一下衣襟，昂首阔步，全身僵硬地走上了展会的讲台。 “嗡——” 一股势不可当的声浪扑面而来，犹如世纪海啸。楚千城的脸皮在这股声浪下扑棱棱地颤抖起皱。 会场上的远灯亮起，全场五千名嘉宾犹如五千个赢了球的球迷，长臂猿一般高举双手，穷形尽相地放声欢呼鼓掌。 强猛的音浪一浪高过一浪，犹如天风海雨，席卷着楚千城。 楚千城茫然失措地朝周围观看。他看到了熟悉的空港，看到了雷蒙德、梅艾达和艾莉的背影，看到了仍然熠熠生辉的制作人员名单，看到了大厅上兀自飘荡的金色小字：“这段结局由楚千城通关获得。” 他明白了秦臻之前对他说的话。秦臻在他上台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这一刹那，楚千城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扬到他刚开始拥有《枯骨镇》灵感的那一天。 他疯狂地决定投注所有流动资金开发下一个世代的游戏大作，并为此赌上了一切，这是这一段如梦如幻的创世征程的开始。 蔡爵的背叛和离去，城爵工作室的消亡，与小灵的相遇，加盟未来工作室，进入奇物之屋集团，造出枯骨镇世界，推演到坏结局，获得造梦机，测试《枯骨镇》，打出好结局…… 楚千城感到这段时间犹如两段人生那么漫长。他仿佛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从死亡和绝望中勇敢爬了出来，终于站到了这里。 这一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荣耀。那是他做出《死宅的突围》和《灵魂守护者》时都没有过的感觉，生命到达了从未有过的巅峰。那感觉，让人如痴如醉。 这就好像……他刚刚拯救了世界。 …… 巨涛般的欢呼和掌声还在持续。声浪犹如清澈透明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光华璀璨的讲台。 嘉宾们满含热泪，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期待。 艾莉是能够救活的。既然这个结局能够被呈现出来，那么必然会被玩家攻略到。 这三个月在焦虑、期望和担忧中度过的日子，将会被明媚的希望取代。哪怕再遇到多少次挫折，失败，回档重来，他们也不会再害怕了。因为这个结局是能被打出来的。他们能够拯救艾莉，拯救枯骨镇，拯救世界！ 而这一切，无论是痛苦、折磨、还是幸福、憧憬，都是楚千城为他们带来的。是他为玩家们制作了一个可以沉浸其中的伟大世界。他将在这个世界中，永垂不朽！ 楚千城的面容被投射到巨大的屏幕上，每一个在场的嘉宾都能清晰看到他的细微表情。他从一开始的茫然失措，到后来的渐渐了然，到最后一脸释然的微笑，整个神情的变化过程，都被嘉宾们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并不知道这个活动安排！” “是主办方给他的一个惊喜。” “他好淡定啊！不像一般的制作人会有那么浮夸的惊喜！” “他没带演讲稿，两手空空，脱稿秀，准备得这么充分吗？” “帅，真特么帅！这货能攻略吗？” 讲台上的楚千城深深地向面前的嘉宾们躬身行礼。他的动作，赢得了会场上嘉宾们的再次起立鼓掌。 “谢谢你们！谢谢！” 楚千城闭上眼睛，诚恳地开口。 他的话再次赢得了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喝彩和掌声。 他再次鞠了一个躬，挥了挥手，转身走下了讲台。 …… 后台通往展台的走廊上，秦臻靠着墙，正在暗暗想象着楚千城会进行怎样一个激动人心，振聋发聩的演讲，将自己从立项到工作室解散，再到重新崛起的心路历程声情并茂地演讲一番，再谈谈他对游戏的憧憬，野心，抱负，愿景…… 这是楚千城的舞台。他有资格向全世界炫耀他的成功。 就在她想得美滋滋的时候，忽然发现楚千城已经从台上下来了。 “嗯！？”秦臻惊了。 她双手攥紧了拳头，身子绷得笔直，高跟鞋狠狠砸着地，一路追着大步流星的楚千城跑到了后台。 “楚千城，你……你……你……！” 秦臻好不容易追上楚千城：这货下台走得倒是飞快！ “秦总。”楚千城看到她，连忙停下脚步，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你做了很多安排啊，费心了。” “光说谢谢有什么用啊。”秦臻甩开他的手，一脸的怒其不争，“你倒是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多说点，争取多一点曝光度嘛。” “我觉得你安排得太好了，已经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我想要表达的，抒发的，和体会到的所有情感和思想，这个展会已经表现得非常完整。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的。”楚千城的笑容里透出令人融化的温暖，让秦臻急躁的心情奇迹般地舒缓了下来。 “你……呵呵……”秦臻下意识捋了捋头发，“你下台后倒变得挺会说话。” 但是随即她想到自己安排的这么多工作全都被楚千城浪费了，又感到不甘心。 “不过，你作为集团扛把子的制作人，也太不珍惜自己的曝光机会了。这mor展会可不是人人都能争取到的，你能说干嘛不多说点。让大家多了解了解你这个人是怎样，为了游戏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有多热爱游戏，把你的人设立起来，多好。”秦臻忍不住抱怨。 “秦总，我总觉得制作人是应该躲在幕后，让自己的作品说话。制作人立起人设，反而会与自己的作品风格起冲突，甚至限制了自己的发展空间。为了维持人设，会做很多没有必要的努力和妥协。相比之下，我更渴望创作的自由。” 楚千城诚恳地说。 “哎哟你可别逗了。当初你跟我怎么说的，”秦臻插起腰来，“当初你说如果你的作品能够登上世界的舞台，你要向全世界宣扬你对游戏未来的愿景和展望，让天下人都被你的雄心所征服。” “说这话那会儿我还年轻……”楚千城顿时红了脸，随即微微一愣，“等一下，这些是我大学时候才有的念头，好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秦总应该才……十几岁吧。我们见过吗？” 秦臻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些话是在她离家出走到魔都的时候，楚千城安置她以后对她说的。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天，楚千城的这番话她记得很深。后来，她为了出人头地在管理局拼命做事，究其本源，也是受到了当初这番话的激励。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楚千城左看右看秦臻，忽然发现她长相确实有点似曾相识。 秦臻被他看得躲无可躲。 “你……”她拒绝再逃避，“你还记得……呼……柴火妞吗？” 柴火妞是她当初的网络昵称。楚千城见到她之后，她也坚持以柴火妞自称，不想要说出自己的真名。所以柴火妞可以说是楚千城对她的唯一称呼。 “你……你是柴火妞！”楚千城惊了。同时他更感到奇怪的是，这种惊奇好像十分熟悉。难道他在某个梦里曾经遇到过这种场景？ “对，是我……好、好久不见。”秦臻曾经在脑海里反复模拟规划过向楚千城自首的场景，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拿捏得恰到好处，但是她现在惊慌失措，犹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 “你离家出走，然后成了集团总裁？”楚千城惊呆了，这剧情何等大女主？ “你关注的重点好奇怪啊。”秦臻吐槽，“难道你不该对我痛骂一顿吗？毕竟，我……我害得你胃穿孔住院，没钱付医药费差点死在那儿。” “倒也没那么夸张，我哥们儿及时把钱垫上了。不过你确实把我坑得很惨。”楚千城叹了口气。 “……”秦臻用手狠狠地扭着自己的手指头，闭上眼等待楚千城再多骂几句。 “后来女生宿舍我是再也钻不进去了。”楚千城感慨地叹了口气。 “你……你整天都在想什么，我真是不懂啊。”秦臻服了。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怪你，毕竟，那个女生放了4134块钱在抽屉里，你只拿了一千块。这说明你是有迫切需要才拿的。当时我很担心这点钱根本不够你花销的。当然，我不可能说出口，因为所有人都在骂你，说我是东郭先生。唉，非常黑暗的一段时光。” 楚千城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有段时间还在魔都街头逛过，希望能找到你。怕你流落街头不成样子。没想到你成了集团总裁。我的天……” “4134……”秦臻默默地念着这个数字。她当初真的有过想要把钱全部拿走的念头。她一张张数着这些票子，想象着那这些钱能干什么。如果不是楚千城介绍她到女生宿舍住，她担心这货会负连带责任，她真的想要全都拿走。 “无论如何，一笑泯恩仇吧？”楚千城伸手过来。 “我……我觉得你欠我的，我为你做这么多事，你全都浪费了，真是……”秦臻心中满是感动，但是她不想表现出来。 两人用力地握了握手。 “我觉得这里很多布置应该是市场部总监做的吧？”楚千城笑这问。 “我兼任市场部总监，我容易吗我？”秦臻难得地诉起苦来。 “所以原来那个市场部总监被辞退了？” “原来哪个……哦，”秦臻笑了，“她不会再出现了。” “干得漂亮，柴火妞。”楚千城熟络地拍了拍秦臻的肩膀，转身要走，一副大哥哥的气派。 “等一下，等一下，不是一笑泯恩仇了吗？以后我还是集团总裁，起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秦臻急了，连忙快步追到他身边。 “明白，柴火妞。” “不准叫我那个土气名字！称呼我加上头衔！跟你没那么熟！” “懂了，柴总。” 第154章 云样的楚千城 mor展会的举办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全世界各国的新闻头条都被mor展会的新闻占满。 作为《死宅的突围》、《灵魂守护者》和最新梦境主机游戏《枯骨镇》的制作人楚千城，以他一句简单的“谢谢你们”，登上了所有头条。 mor展会结束之后，奇物之屋集团的奇物造梦机i型正式登录全世界各大商场和商业平台，创造了一天之内销量一亿台的商业奇迹。 而奇物之屋游戏平台上唯一的梦境游戏完成品——《枯骨镇》也在同一天迎来的日售一亿份的奇迹，一天之内就取得了侠探飞车v的总销量。 蔓延世界的鲸鲲大崩溃在肆虐了半年之后，终于被惊天出世的新主机游戏《枯骨镇》一举终结。 各大报纸杂志新闻平台都争先恐后地报道了《枯骨镇》的奇迹，并将其称为重启游戏市场的救世主。 全世界数百家游戏开发商和工作室争先恐后地与奇物之屋集团商谈合作，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梦境主机的份额。 所有人都看出来，mor的造梦机将会是电子游戏市场的未来。而如今，这一片令人无比向往的蓝海之中，只畅游着一头独角兽。 最令人们感到有趣的是，鲸鲲大崩溃的始作俑者鲸鲲游戏，正是因为收购了楚千城牵头组建的城爵工作室，并魔改他的着名作品《灵魂守护者》，将其制成网络版疯狂圈钱导致游戏玩家集体造反，从而引发了连锁反应，最终导致了鲸鲲大崩溃。 楚千城在这一场人间戏剧中，被人们赋予了游戏反抗者的称号。在国内牵头组织拒绝游戏运动的领袖们更是把他视为精神领袖，游戏界的切.格瓦拉。 但是根据楚千城的时间表和行动轨迹，所有记者们都证实了他在这期间根本没有余暇组织任何活动，更不可能拒绝游戏，因为他当时正处于开发《枯骨镇》的关键时期。 也就是说，楚千城作为一个人们推崇的形象，“云引爆”了鲸鲲大崩溃。 更加戏剧性的是，在这之后，楚千城配合奇物之屋集团推出了梦境主机游戏《枯骨镇》，反而成为了终结鲸鲲大崩溃的关键性人物。 然而，这一切并非楚千城刻意谋划的，而是按部就班地按照他自己的时间表推进一切，却极为巧合地适逢其会，成为了鲸鲲大崩溃爆发和终结的关键人物。 所有报道都称楚千城终结这一次鲲鹏大崩溃，和引爆大崩溃一样，是一场“云终结”。 先是“云引爆”，后是“云终结”。楚千城一路轻轻走过，茫然不知天地为之色变。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人们忽然间明白了。明白了楚千城为什么在mor展会上只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就转身而去。 这正符合了他的风格。他把一切都寄托在自己的游戏之中，其他的全部交给了玩家。这是他和玩家们之间一次心灵和意念的交流，任何多余的话语都会打破这难得的默契。 “我悟了，你们呢？”楚千城昔日的挚友蔡爵在购买到《枯骨镇》之后，第一时间在朋友圈和微博上发了一句话。 这句话顿时成了热搜第一的网络用语，犹如瘟疫一般被狂热的玩家们传播到世界各地。 秦臻做梦也没想到，楚千城一言不发的效果，竟会强过千言万语。 …… 楚千城从展会上回来，兴奋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就以更加巨大的热情投入到新江户市的开发和建设之中。 mor展会给他的最大刺激就是《枯骨镇》即将取得的成功。这让他幸福、自豪、兴奋的同时，又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因为他的续作如果不能超越《枯骨镇》一个档次，那么这个续作无论多么成功，对他而言都会是失败的作品。 未来工作室的成员们还有小灵在他的带动下，也开始加速运转。 这一天，楚千城正在和小灵商谈新江户市各个市町之间的规划细节，管青兴奋地跑进了工作室。 “老楚老楚，好消息。” “什么事？”楚千城和小灵同时望向他。 “小灵的改名申请在总部通过了。”管青双眼放光，“我们终于有权利给她起一个她自己喜欢的名字。” “太好了，没想到这事儿要拖这么久。”楚千城感慨。 “你也知道大公司手续多繁琐。这事儿差一点就没能通过。”管青抹了抹额头。 三个月前小灵申请给自己起个名字，但是它在管理局档案记录里已经拥有了正式的名字“小灵”，现在要给她改名就需要把以前的机密档案全都抽出来进行修改，甚至还需要手动改实体文件。 要不是因为楚千城这个项目受到局里所有巨头的瞩目，还有r108研究项目事关全球的生死存亡，这么繁琐的事情管理局档案部的人早就一口回绝了。 管青上下活动了足足三个月才终于打通所有环节。 “妈妈，你辛苦了。”小灵知情识趣地说。 “呃……没事没事。”管青现在已经相当习惯当妈妈。他非常欣慰于小灵能够体谅他的辛苦。 “小灵，现在你可以想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楚千城微笑着说。 “不过，小灵，为了方便公司国内和国外部门称呼，你需要起一个中文名和一个英文名。”管青连忙说。 “我想要爸爸给我起一个中文名。妈妈给我起一个英文名。”小灵幸福地合掌，下意识地转个圈子。 “楚灵姝怎么样？”楚千城笑着问，“姝是指美好的女性。灵是你本来的名字。你姓楚，是我的姓。你可以永远叫我爸爸。对了，灵姝音同灵枢，是指灵巧机变的谋略，非常适合你的身份，超级人工智能。” “楚灵姝，我喜欢这个名字。”小灵闭上眼睛，一脸陶醉。 “可以，楚灵姝，我也觉得……”管青耸了耸肩膀，他其实不太懂。 “我的英文名字叫什么呢，妈妈？”小灵好奇地望向管青。 “欧若拉吧，曙光女神，为世界带来希望。”管青立刻说。 “妈妈，这个名字好直白，不过我喜欢。”小灵向管青比了个心，管青笑得合不拢嘴。他把这两个名字记下来，然后跟楚千城和小灵道别之后，急匆匆出门。改名需要花费一天的时间。 “爸爸，以后你还是叫我小灵。”小灵转头望向楚千城，“我只需要知道自己有人类的名字，还是两个。” “我会记住的。有一天我会向我的朋友介绍你，那个时候，我会用你的全名。”楚千城温和地微笑。 “啊，我都要等不及了。”小灵在屏幕里顽皮地跺着脚。 就在这时，秦臻笑眯眯地走了工作区大门，手里高高举着手机，朝楚千城晃了晃。 “秦总。”楚千城举手向秦臻打招呼。 “老楚，开始了！”秦臻举着手机怼到他的眼前，喜不自胜。 “嗯？”楚千城拿过手机观看，手机上是秦臻的朋友圈，清一色的大老板和顶流。 他们都在转发一个信息：《枯骨镇》的好结局通关。 “这么快？！”楚千城有点吃惊。测试的时候，就算是珊主也是五次重玩才最终通关的。 “只是几个高玩通关了而已。高手在民间啊，老楚。”秦臻笑了。 “但是，我看这些人身份都不像是高玩啊。” “我认识这帮家伙哪懂什么游戏，都是在蹭热度，转载都不注明一下，搞得好像自己通关一样。不过，像这样的事儿，见怪不怪了。现在大概是七八个高玩真的通了关，各自有各自的结局。每一个结局都不一样。但都是好结局。” 秦臻笑着说。 “这和我们测试过的结果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结局。”楚千城欣慰地说，“这才是真正的一人一世界。” “我入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热度这么高的项目。”秦臻拿回手机兀自上瘾一般一页页翻着，“这都多长时间了，枯骨镇还在热搜榜首。艾莉、ig、甚至老若望、燕程、红女王，简直霸榜热搜。” “对啊，我们每天都追踪《枯骨镇》，简直每天都有全新的报道。”福馨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一杯递给了楚千城，一杯递给了秦臻，“有些阿婆主拿了自己的游戏视频做了个二创的剧集，居然也上了小破站排行榜榜首。就算是新出的热剧都没这个热度。” “按照《枯骨镇》的画质，裁裁剪剪弄个影视剧，比顶流拍的偶像剧强多了。”李汤米听到他们的讨论，热心地窜了过来。 “你们等着吧，等到大批量的玩家陆续通关，《枯骨镇》还会有一波大热潮刷屏。我们要好好运作一下，趁着这波大潮好好做一下宣传。小舒呢？” 秦臻收起手机，叉着腰找人。刚从茶水间摸鱼回来的舒怀紫，迎头撞入了她的视线，在她修长手指的勾引下，无可奈何地走到她面前。 “小舒啊，眼看玩家的通关潮就要来了，这正是宣传的好机会，你有什么计划吗？”秦臻煞有介事地问。 “……”舒怀紫睁着一对死鱼眼看着秦臻。自从成为管理局项目之后，秦臻仿佛回到了童年，天天搞这些小恶作剧戏弄收容她的同事。 不过她以前摆出来的大总裁的架子，这些日子好像彻底消失了，反而平易近人了很多。舒怀紫感到忧喜参半。 “还需要宣传吗？”楚千城倒替舒怀紫说话了，“你别难为小舒了，《枯骨镇》热搜都到顶了，再弄还不是顶流。现在还有人没买《枯骨镇》，那就不会买了。费那劲儿何必呢。让大家休息休息吧。” “你要当总裁这公司没救了。”秦臻白了他一眼，“现在每个月《枯骨镇》还有几百万销量呢。” “啊？还有这么多？”楚千城惊了，“这数据可靠吗？都还有谁在买？” “哎，我有个主意。”听到他的话，一旁的福馨灵机一动，“秦总，咱们办一个猜猜还有谁在买《枯骨镇》的活动吧。” “这个有意思！”舒怀紫立刻附和。 “嗯……”秦臻看着福馨，一脸的欣赏，“小福，你很有潜力，这个主意好啊。走，跟我到办公室，咱们仔细聊聊。” “哎哎，秦总。小福她不是市场部的，你高抬贵手，给我留个人吧。她将来的发展还是在游戏界。”楚千城吓得连忙拦住秦臻。这一年多来他最着重培养的就是李汤米、福馨、成嘉熙和欧阳威，这四大金刚他可舍不得交给任何人。 舒怀紫不得不孤零零地跟着秦臻，一脸幽怨地离开了未来工作室。 第155章 再入梦境 新江户市的大小建筑群和城市基建管线、市中人物的背景设定和成长时间线、各大势力纠葛以及与市外势力集团的关系、暮光区的气候环境特征、市内植被和生态系统、异兽、虫族、凶兽分布……一项项关于新江户市的数据在小灵所在的主服务器中相继建立。 未来工作室的成员们反复核查无误，楚千城向小灵下达了运行开放世界的指令。 在阴沉冷厉的青黑色天空之下，瓢泼大雨笼罩中的虚拟新江户市开始了它的第一口呼吸。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火，在大雨之中朦胧点燃。歌舞伎町的夜空犹如被原油污染的海洋。 从黑暗中大步走来的兽车排成长长的车队，朝着歌舞伎町浩浩荡荡地走来。 港町的货运空列犹如繁忙的蜂群，在大雨之中起降不止。各大公司的安保装甲悬浮车犹如大黄蜂般在空中旋舞。 新宿町住宅区的黑暗街道上，大小黑帮的火并此起彼伏，商业区内小商人的货车灵活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商机。 文京町内的租户窗前亮着星星点点的昏暗灯火，莘莘学子们伏案窗前，刻苦攻读，被松岛和白冷池联合学府的艰巨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 千代田町的上屋敷、中屋敷和下屋敷内，歌舞升平，音乐和狂欢的声音时不时穿透夜空。 未来工作室的员工们聚集在楚千城的周围，出神地望着新江户市的俯瞰街景，被在新江户市市民苟延残喘，毫无生趣的生活状态深深地震撼。 在未来科技如此发达，并且拥有能源水晶作为动力的环境下，新江户市的生活水平尚且不如国内刚刚通了水电的乡村。 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个弱小无助的生命犹如风中的烛火，在新江户市内忽明忽灭。 这座暮光区最有希望成为未来主城的城市，看起来犹如一棵从根部开始溃烂的参天巨树。 所有人都将半信半疑的目光投向楚千城。 “这……就是主角团新的舞台。”楚千城的脸庞泛着红晕，目光如星。 一切感觉都是对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开放世界的每个细节都符合他预设的故事背景。在这个背景之下，主角团多个不同的命运线交织在一起，会碰撞出夺目的火花。 他等不及了！枯骨镇死过翻生的ig与心怀无根之梦的造梦者布奇，会和新江户市身份成谜的救世拼图演绎出什么样的故事呢？ “老楚，这就是五百年后人类重建的都市吗？怎么看起来还不如五百年前呢？”福馨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人类文明重启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某个特定的时期，必须扶植资本财团，通过利润的驱动刺激科技、商业、工业的繁荣。但是，五百年后的世界因为知识库的残缺，缺失了控制资本扩张的经验。我们眼前的新江户市，就是这种资本无序扩张的结果。” 楚千城沉思着说。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啊。”福馨表情垮了。 “别着急啊，这就是咱们的主角团出现的意义。”楚千城笑了，“要是没有这个黑暗压抑的环境，还要玩家干嘛？咱们的游戏核心，不就是救赎吗？” “是啊。”福馨转头看着楚千城，“老楚，你看新江户市成功启动了。你……你累不累？睡会儿吧。” “是啊是啊！”周围的舒怀紫、成嘉熙、李汤米和欧阳威纷纷点头。 “没事没事，我精神还可以。”楚千城举手笑着说。 “哎，老楚，”一旁的管青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老这样熬夜，身子可顶不住了。到时候，公司强迫你住院治疗可还行？” “这事儿还能强迫的？”楚千城吓了一跳。 “你这个公司的重要资产可不能出事情，你不睡也行，再做身体检查吧。”管青直接拿出了杀手锏。 “等一下，才过多久又做？”楚千城连连摆手，“好吧，既然项目目前为止进展顺利，我……我先休息一下。” 楚千城略有些感动。未来工作室的员工们比他还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这让他回忆起当初城爵工作室时代他和员工们相濡以沫的日子。 如果自己不争气病倒了，那可就让人失望了……楚千城觉得自己最近的确太能熬了。拿蔡爵的话说，那就是得了灵感综合症，不把所有脑子里的灵感倾泻出来不舒服。 他在工作室同事们目送之下，收拾好东西出门回家睡觉。 他前脚刚从总部大厦的正门出去，未来工作室的主要干员们就急不可耐地围住管青。 “管局，老楚最近真的会做梦穿越吗？”福馨好奇地问。 “这是我和所有助理研究员在研究完项目mor-0800之后……”管青闭上眼睛悠然自得地开口。 啪——一只手掌无情地拍在他的脑壳上。 “嘶……”管青摸着后脑转过身去，正好看到秦臻气哼哼地走到他身边。 “就不会好好说话？”秦臻瞪他。 “呃，习惯了。”管青苦着脸摸头，“……在研究完秦总的身体特征，并且记录了她每一次做了无法回忆梦境之前的行为模式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规律。老楚最近表现出来的身体征兆和行为模式，表明他很有可能即将做那种梦。” “而且根据他独特的创造规律……”李汤米适时补充，“他在梦境中获得的经历，会以灵感的形式表现出来。最近他一直在完善和补充新江户市，主角团的冒险历程也在新江户市卡在一个关键节点。当他完成新江户市之后，阶段性灵感爆发也到此为止。这个时候，他会陷入灵感饥渴，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会激发他的穿越。” “是啊，老楚对于灵感的饥渴，是永无止境的。”福馨感慨地说。 “那我呢？”秦臻有些急切地问。她可没有灵感倾泻的问题，她做梦纯随机啊。她还想着在未来作为超人拯救世界，在楚千城面前出风头呢。 “如果纯以行为模式和身体征兆分析，你还没有到做梦的状态。”管青无奈地说。 看到秦臻一脸无趣的样子，管青生怕她再给他来一下，连忙找补。 “不过根据你最近陈述的状态，你上一次做梦是在老楚开始创作造梦者布奇之前。按照老楚写的故事线，上一次在未来世界，你应该还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现在，如果老楚睡过去了，而你还醒着。等到他又醒来并且拥有灵感的时候，你如果再做梦，那就会拥有未卜先知能力了。” “原来如此……”众人同时低声感叹了出来。 “臻姐，根据老楚撰写的线性剧情，你应该在未来已经转型成为了红女王式仿生人，可操作性大了很多，如果你能够一直保持不做梦，等到老楚再像枯骨镇那样遇到困难的时候，你就是他的指路明灯哟。”福馨眯眼笑着说。 “也不知道他的灵感是不是就是未来现实，只希望我真的变成了仿生人，而不是什么战斗机甲，难看死了。”秦臻表面上一脸嫌弃，心里却期待得直伸小手。 枯骨镇里ig的表现她也想要呀。 “就是不知道在未来，咱们管理局还有多少项目会进入老楚的游戏呢。”福馨双手合十，无限憧憬地说。 “也许……”管青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下意识抿住嘴唇。 …… 楚千城猛然睁开眼睛，浑身上下残留着入睡前的温热。他的意识再次进入了非常熟悉的混沌状态。那是灵魂没经过锚定的酒醉态。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颊。他的脸上仍然残留着他超载过度流出的残血。 “我又穿越了！” 楚千城睁开眼，想要寻找秦臻变成的仿生人简。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仿生人简此刻正骑在萝丝的背上，两只修长的手臂扣着她的脖子。她的头颅无力地垂下，两条腿无力地挂落在地上，胸前火花闪烁。 萝丝一边翻白眼，一边从身上把简扒拉下来。 简无力地躺在地上，四仰八叉，胸口的肌肤开裂，露出里面的接口。萝丝手里正握着属于她的控制核心。 “出……出什么事了？”楚千城大着舌头问。 “喔，圣丹斯小子，你总算醒了。”萝丝长出一口气，“你激活的仿生人简直造反了。我就是想要用一用这个能区测试仪嘛，她坚决不让，扯什么人权。我和她对峙了一天一夜，实在是没这个耐性，就想要帮你修修她的程序。结果就打起来了。” “萝丝，你别动我的人。”楚千城昏昏沉沉按着脑袋，伸出另一只手，“把核心给我。” “仿生人可不是人！”萝丝郁闷地怼了楚千城一句。 “很多人都不是人，但仿生人是。”楚千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把抢过萝丝手中的核心。 萝丝高举双手，示意放弃讨论。圣丹斯强忍着身体超负荷帮助梦想之帮逃出重围，他的意见不得不令她尊重。而且，他的本身就是觉醒禁卫军，在这方面跟他讨论实属不智。 楚千城拿着芯片，哆哆嗦嗦地蹲下身，抱起瘫在地上的简，将核心插入了她的胸口。她胸口的肌肤自动合拢。 楚千城伸手向简的背后一摸，花仙的机体仍然挂在后脑勺的接口上。他闭上眼睛，勉强催发械力，激活花仙体后的生物电池。 一股清澈的蓝色电火花流遍了简全身。 简垂下的头颅缓缓升起，双眼无神地看着楚千城：“跟我说……！” “。” “不如来局昆特牌吧！” “等一下，简！”楚千城阻止了简继续说下去。 “萝丝，给我们一点空间。”楚千城转过头去望向萝丝。 “呃~~~好吧。”萝丝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不敢去想的表情，忙不迭地跑出客厅。 “不如来局昆特牌吧！”简继续机械地说着，“你叫ig，为什么叫ig。” 楚千城浑浑噩噩的神智逐渐清醒了过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拥有了实际的意义。 第156章 异变出现 秦臻作为仿生人简，在控制核心复位之后，她的电子脑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她只是将自己预设的辅助行为程序放在一个副脑当中，在副脑被激活的时候，帮助楚千城完成灵魂的锚定。这很像ig当初将蚁后主机的系统放在电子脑中分出来的维修主系统里一样。 不过卫兵i型仿生人的电子脑分为主脑和多个副脑，结构比ig的电子脑要先进得多。 秦臻的控制核心其实就是神经元芯片组，是她的电子主脑，而她机械头里安装的则是多个电子副脑。 现在秦臻的控制核心被萝丝给粗暴地抽出来以后，又被楚千城接回去，整个系统会经历一个漫长的重启过程，核心管理的成千上万个调控程序都要重新启动并调试，而核心因为粗暴抽出受到的损坏，还需要卫兵i型修理槽内的纳米安卓体进行维修。 楚千城目测没个几小时，秦臻附身的仿生人简是没办法苏醒的。 秦臻在和萝丝发生争执之前就为楚千城准备了辅助行为程序，帮助他醒来时锚定灵魂，这一份心思可以说是相当细腻了。 楚千城想起她在mor展会上为自己安排的惊艳出场，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激。他为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他和秦臻分别以梦境穿越未来，但是两个人并非同时穿越，各自有自己的时间表。 楚千城自己每一次穿越之后，才会有灵感映射进现实，在游戏中出现未来的种种场景。但是，秦臻却不一样，她穿越是完全随机的，至少目前还没看出规律。她会不会在看到未来游戏模样之后才穿越而来。 秦臻之前的表现显示她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但是以后呢？ 也许她醒来之后，就成了未卜先知的神仙……楚千城心底不禁略微有点期待。 “圣丹斯小子，萝丝和简打完了吗？有录像回放吗？”约瑟夫的声音忽然从联识中传来。 楚千城微微一愣。他记得约瑟夫不是被萝丝踢出联识群了吗？ “猫战！猫战！我们要看猫战！”迈克兴奋的心声在联识中响起，吓了楚千城一跳，这真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了。 很快的，这两个联识中的不速之客再次被萝丝踢出了联识群。 “布奇，谁叫你把他们放进来的。”萝丝恼火的心声在联识中响起。 “这两货在我耳边紧着唠叨，我烦了。”布奇不耐烦地说，“他们刚闲下来就想着去歌舞伎町找刺激，那我能让他们去吗？正好你和简打起来了，我想着……” 楚千城忽然发现布奇被萝丝踢出了联识群。 “圣丹斯小子，你和简完事儿了吗？”萝丝一脸晦气地重新走进大厅。此时楚千城刚把仿生人简放回沙发上，和那个被控制的“能区探测仪”女郎并肩躺在一起。 她一屁股坐到简和“能区探测仪”女郎对面的沙发上：“要是没完事儿，你们以后再搞。咱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弄明白能区探测仪的用法。” “但是，她……”楚千城下意识地反对。他自然和秦臻一样，认为这个被控制的女郎首先是一个人。而且，她就是这一次新江户市冒险的核心人物，另一块关系人类命运的救世拼图。 然而他迅速记起自己扮演的角色，一个对于人类命运漠不关心的觉醒禁卫军，梦想之帮的亡命之徒。 “苍介和松岛羽良有信息吗？”楚千城冷静下来，缓缓进入角色。 “并没有。苍介告诉我说需要分析一下控制她的电子毒剂内的脉冲发生器结构，看看这是哪种规格的幻境发生器，然后根据脉冲发生器的制作细节推断是哪个黑帮生产的型号。”萝丝沉郁地一边摇头一边说，“我们需要抽一点她的脑汁分析。” “分析出电子毒剂的类型和幻境规格之后呢？”楚千城追问，“我们就有控制她的方法了吗？” “当然还需要做很多次尝试，看看控制词是什么。”萝丝捋了一把头发，“最糟糕的是，送到羽良夫妇竟然连她怎么起作用都不知道，就知道她能找到新的能区。” “总不会是魔镜魔镜，新的能区在哪里吧？”楚千城笑着问。 “你特么真逗。”萝丝口吐芬芳。 “一点头绪都没有，你这么着急用她干什么？”楚千城毫不客气地抱怨。 “总不能傻坐着什么都不干吧？你……你又昏迷了。布奇满脑子都是异想天开。迈克和约瑟夫就是猪。总得有个人为咱们拿主意。”萝丝糊着头发，一脸烦躁。 “既然暂时毫无头绪，不如我们把她唤醒，和她商量一下合作？”楚千城试探着问。 “你真是个疯子！”萝丝被气笑了，“如果她愿意乖乖合作，松岛集团是傻的吗？费这么大劲儿把她给控制住，没事儿找事？她很明显是不想合作才被控制的！” “也许，她只是不想和大集团大公司合作。”楚千城双手一摊。 “ok，嘿嘿。”萝丝对着楚千城充满轻蔑地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在想什么。你们觉得凭你们那点满是酸臭的男性魅力，可以让这小表砸对你们俯首帖耳？” “她总有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许是可以谈的。但是，控制她能力的方法，我们完全是不知道的。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瞎碰运气，不如让我们和她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达到共赢。”楚千城慢条斯理地说。 从他游戏的灵感来看，这个“能区探测仪”女郎很可能是这一次他鬼使神差到达新江户市的主因。他会花上极长的时间和她在一起，所以他并不急于一时。 “你看着办吧。反正你现在是咱们的智囊。”萝丝说不过楚千城，只能放弃，把思考的重任交给他，“不过别怪我提醒你，这种面相的女人我见多了。她很漂亮，而且她自己很清楚，到时候别被她耍成猴。” 萝丝真的很看不上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啊……楚千城摇头叹了口气。 他刚刚从超载身体的超负荷中恢复过来，这一次并没有布奇给他吃一剂机械师异能活性剂，他完全要靠自己附身的赛博人体一点点恢复。所以在他刚醒来这段时间，身体一直处于极度疲惫状态。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西园寺宪别墅的厨房走去。他现在感到从未有过的饥饿感，恐怕能吃下一头牛。 他打开了厨房里的冰箱，赫然发现冰箱里整整齐齐堆着各种各样口味的能量棒和蛋白条。 “我去，”楚千城忍不住骂了一句，“西园寺宪不吃人间烟火啊。” “吃草莓口味的能量棒，贼好吃。”萝丝在他身后推荐。 楚千城拿起一把草莓口味能量棒，狼吞虎咽，一下子吃了十来根。饥肠辘辘的肠胃顿时饱胀起来，暖洋洋的能量灌注全身。 “缓过来了？”萝丝斜眼看他，“你每次战斗消耗这么惊人，这种高聚合能量棒，十几个是我三天的食量。” 楚千城把手伸入冰箱，拿了七八根蛋白条，一边嚼着一边转身：“勉强半饱而已。” “你什么做的，简直怪物。”萝丝吐槽一句。 楚千城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嚼着蛋白条，时不时看着仿生人简的恢复情况。 “喂，你不是要把这个女人唤醒吗？别光顾着吃啊。”萝丝对于现在的情况非常的焦躁，忍不住开口催促。 现在梦想之帮虽然看起来做了一票大买卖，但是他们得到的一切就只有这个被电子毒剂控制的女郎。而且他们被困在新江户市，进退无门，还没有完全逃离危险，一切都在不确定之中。 萝丝只希望至少有一样东西自己能够完全掌控。 “别着急，萝丝，我在等简苏醒。”楚千城沉静地说。 他渴望得到秦臻的帮助，因为她很可能会有微弱的未卜先知的能力。如果她能够让自己掌握一点这片救世拼图的特质，也许他能够迅速和她建立合作关系。 这一次的情景和枯骨镇不同。他们被困在新江户市，只有极其有限的逃亡时间和空间，他和救世拼图之间的信任关系必须在短时间之内建立。 秦臻未卜先知的能力也许会创造奇迹。 “为什么一定要等简醒过来？”萝丝奇怪地问。 “呃……因为没有简在身边，我想不明白事情。”楚千城只能卖一卖自己觉醒禁卫军的人设。 “恶~~~”萝丝双手高举，叫了一声，驼着背走出了大厅，上楼睡觉去了。 大厅里终于安静下来，楚千城看着简身边仍然处于迷茫状态的女郎，观察着她的面容、皮肤和手脚上的伤痕，猜测她的身份。 就在这时，这个女郎宛若小狗般水汪汪的眼睛突然出现异变。她的眼瞳犹如被电击一般开始忽大忽小，并且飞速转动。 眼泪犹如泉水一般从她的眼眶中滚滚流下。红丝迅速爬上她的眼白。鲜血顺着她的鼻管汩汩流下。 楚千城猛然站起身，转头往厨房跑去，用厨房的毛巾沾满水，跑回客厅，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喊：“萝丝！萝丝！有没有水枪或者注射器？” “啊？什么？”萝丝从楼上跳下来。 “能区探测仪出状况了，她要不然会醒来，要不然会直接死亡！”楚千城一边用毛巾挤水，将水滴进女郎的眼中，一边喊叫着。 第157章 噩梦中醒来 五花大绑的格林夫妇被平放在巨大的钟楼指针之上。此时此刻是九点十五分。钟楼分针和时针都处于水平位置。格林先生被放在分针上，而格林夫人则被放在了时针上。 薇奈萨.格林戴着接入她脑后神经插槽的ar眼镜，利用自己的脑神经控制着背上两只全自动收放勾爪。 这两只全自动勾爪犹如她的另一双手臂，此起彼伏地发射又回缩，牵引着她躯体犹如一只灵活的猴子，沿着钟楼墙壁扶摇直上。 一只又一只拥有八条蜘蛛腿的赛博忍者从钟楼窗口狂涌而出，沿着笔直的墙壁呼啸而下，手上的枪械和手里剑向薇奈萨火力全开。 子弹形成的火链，手里剑划出的冷芒在空中交织，形成无处不在的死亡之网。 薇奈萨灵活操纵着全自动勾爪，在两只勾爪鬼神莫测的交换支撑下，犹如一位全职芭蕾舞演员，在空中扭动、游走、翻滚、跳跃、旋转，灵巧躲过所有恶毒的攻击。 她手上的双枪随着她每一次动作的抑扬顿挫，精准开火。枪斗术在她手上使得出神入化。 一只又一只赛博忍者，躲不开她的精准射击，被她手上特殊强化过的脉冲手枪打得粉身碎骨。 九点十七分。格林先生的身子顺着分针向下的针臂缓缓滚落。 “爸爸——” 薇奈萨嘶声尖叫，身子朝着格林先生下落的方向扑去。 这个拯救的行动，她已经失败过无数次。 每一次失败，她都会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黑屋子。 “放弃吧。加入我们，为我们服务，我们会让你和父母重聚，弥补你所有的遗憾。” 永远是那个拥有浓重口音的英语，松岛正道的语音。 她的回答，永远是：绝不。 于是她会陷入无限的轮回，每一次轮回她的父母都会被陷于险地，而她每一次都会不顾一切营救。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努力过多少次，见过多少个血腥险恶的关卡，经历过多少次失败，眼看父母死于多少种危难。 但是她决不会屈服于这个该死的梦境。因为父母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就是：绝不屈服！ 她不知道为什么。父母根本没有来得及说。他们只是用实际行动做出了表率，为了保护她逃亡，他们献出了生命。 而她在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时，在震惊、失望、愤怒和迷茫之下，无意中显示了自己的能力。潜意识里，她渴望用这个能力获得自由，逃开一切。 讽刺的是，她的任性导致了父母的罹难，也失去了她的自由。她最终还是被发现她的松岛集团秘密劫持，被他们的电子毒剂致幻，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死亡幻境。 在这犹如无间地狱的幻境中，她将会无数次经历父母的死亡，直到她承受不住，屈服幻境的控制，成为松岛的傀儡。 松岛集团掌控了一切，但是他们忘了一件事。 薇奈萨对父母的愧疚。她把父母在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当成了自己的归宿。她愿意无数次去拯救父母，并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自我惩罚。 是她的任性害死了父母。现在她只能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在这个无间地狱里勇敢地坚持下去，绝不屈服。这是她应得的惩罚，但何尝不是一场自我的救赎。 “爸爸——” 薇奈萨凌空扑到格林先生的身前，用手紧紧揽住他下坠的胳膊，全自动勾爪固定在墙上，牢牢挂住她的身子。 砰、砰、砰……三个蜘蛛型赛博忍者踩在分针的指针上，分针迅速下坠，停滞在九点半的位置。时针缓缓移动到九点到十点之间的位置。 格林夫人的身子开始缓缓滚动下滑。 “妈妈——” 薇奈萨一把抓起格林先生，丢到空中，一双自动勾爪猛然拔出墙壁，一只勾爪抓向格林夫人，一只勾爪抓向格林先生。 她的双手同时开枪，短时间内双手各开五枪，全部都是盲射。 在钟楼上狂扑而来的赛博忍者们一个接一个犹如烟花般爆炸。 勾爪上传来抓钩回缩的震动，全部勾住了！ “吖——”薇奈萨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她双手松开双枪，左臂猛然朝着钟楼的墙壁抓去。她的手指勇猛地撕开墙壁，深深嵌入墙壁之中。但是小指骨折的剧痛也如巨浪一般传入她的脑神经。 “啊——”薇奈萨强忍痛楚，以四只手指扒着墙壁。两只勾爪扥得笔直，爪尖死死钩住摇摇欲坠的格林夫妇。 三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她四根肿胀的手指上，剧烈的疼痛犹如割肉。 “疼痛，是有益的！” 薇奈萨闭着眼睛，为自己打着气。她从腰中拿出一枚高爆手雷，朝着钟楼之下丢去。 手雷穿过格林夫妇之间的空隙，垂直落下，落入钟楼的基座。 轰——！ 橘红色火花在钟楼基座底端窜上来。剧烈的爆炸将钟楼从基座炸断，整个钟楼缓缓朝着薇奈萨面朝的方向倾倒。 薇奈萨猛然翻过身来，躺在缓缓加速倾倒的钟楼上，朝着格林夫妇趴伏的墙壁迅速滑下，与此同时她控制勾爪向上收缩。 格林夫妇和她加速接近。 “爸爸，妈妈……”薇奈萨满含热泪，一把抱住朝她加速扑来格林夫妇。 “孩子，你做得很好。”格林先生抬起头来，慈祥地望着薇奈萨。 “孩子，让妈妈看看！”格林夫人用手捧住薇奈萨。 “妈妈……”薇奈萨扑进格林夫人的怀里。格林先生将她们母女俩用力抱住。 从父母的怀抱中，薇奈萨望着加速倾倒的钟楼，以及即将淹没全家人的大火，泪如雨下。 …… 燃烧的钟楼、格林夫妇的面容，被焰火照亮的夜空犹如融化了一般消失不见。明亮柔和的灯光照入她干涩的眼睛，清新的空气取代了幻境中充斥的烟尘和化学品怪味。 幻境变幻后最终将要出现的小黑屋，还有松岛正道令人恶心的苍老音色并没有出现。 两个人影在薇奈萨眼前晃动。一个人扶着她的肩膀，另一个人则用注射器，对着她的眼睛喷水。泪水的咸味一点点出现在她的唇舌之间。点点凉意从脸颊上传来，她的面颊似乎被泪水的瀑布糊满。 “她的眼泪这么流下去，我这强心剂注射器的容量还真不够。” “坚持住，她的瞳孔运动明显减弱了。她这是要醒。” “这可不是啥好事儿！” “待会儿交给我，我来谈。” “行~~~，交给你，连主卧都给你，你行你上。” 薇奈萨缓缓抬起手，用手掌根按住脸膛。她眼中汩汩不息的泪水，慢慢止住。视野里满是泪水倒映灯火卷起的金蛇。金蛇卷曲间，她模模糊糊看到两张脸。 一张性感成熟，愤世嫉俗的女人脸，长在一个一半机械，一半人体的女人身上。 还有一张年轻而沧桑的男人脸庞，深邃锐利的蓝眼睛，挺拔的鹰鼻，棱角分明的薄嘴唇，乍看很帅，但是因为在紧张地思索，所以脸上的纹理丰富，颇有老态。 她以眼角余光看着屋子里的环境。这是一间规格极高的客厅，松岛集团标准的豪华别墅套间，在客厅东墙的桌上还放着一把装饰用的武士刀。 这里仍然是松岛集团的地头。薇奈萨的食指微微一动。 “你感觉怎么样？”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薇奈萨斜眼看他，这就是刚才想要和她“谈”的男人？另一个女人曾经说过：“交给你，主卧都给你……” 松岛集团改变策略了？美男计？这么有自信？连镣铐和绑缚都没有？试试他的成色……薇奈萨缓缓提聚起战斗的力量。 她虚弱地抬起手来，按住太阳穴，双眼上翻，露出眼白：“我感到……” 她的身子一软，朝着前方倒去。女人惊呼一声，想要冲过来扶一下。男人用力一巴掌推开了她。 “嚓！”女人儒雅随和地开口。 薇奈萨的手已经闪电般朝着性感女人的腰间摸去。她看准了性感女人腰间挂着的脉冲手枪。那是她用得最熟练的武器。 男人的手比她快了零点一秒，一把抽出女人的手枪，让她抓了个空。 薇奈萨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一头撞向他的额头，手快速盘上来，想要夺枪。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甩。她枪没抢到，人转了半个圈子，前撞的脑袋撞在了空气上，就像跳唐戈空甩了一次头。男人将枪丢给一旁的半机械女人，一边一只手，从后面紧紧攥住她的双臂，试图钳制住她。 薇奈萨左脚上抬，从右脚后面踢出去，正好踢中男人右腿内侧，右腿上抬后踢，趁着他失去平衡，就要一脚踹到他的右肋。 男人右腿趁势抬起，左腿绷直，身子微旋，双手拎起薇奈萨的胳膊，逼着她跟自己一起旋转小半周。她踢出来的右腿，就像抬腿半周转一般，踢了个寂寞。 “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松岛的人，咱们谈谈！”男人迅速开口。 “好啊。”薇奈萨猛然一压双臂，溜滑地挣脱了男人的把持，身子纵身跳起，就要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但是男人一把托住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她整个人就着回旋踢的劲儿，在男人手掌上打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 男人的托举之力忽然消失。薇奈萨半空失重。但是她毫不迟疑地蜷曲身体半空翻接单手空翻，左臂撑地，就要一个空翻跳出男人的控制。 男人一脚踹在她的撑地左手上，将她踢得再次悬空打转。薇奈萨半空中侧身旋踢，一脚踢在男人肚子上。但是双臂却被男人抓住。男人双臂一压，将她从空中压到地上。 薇奈萨冷笑一声，试图纵身再跳踢，男人一条腿迅速伸出来，之字形摆动踢，双臂随之一压。薇奈萨双腿被他踢得一个大劈叉，一字马型坐在地上，双臂同时被压制。 第158章 勾心斗角 楚千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这个“能区探测仪”女郎死死压制住。他的肚子和他的右腿内侧就好像被打桩机砸过一样，疼得他肝肠寸断。 幸好他的赛博人体抗击打能力超强，骨骼更是高性能工程树脂材料制成，抗高压，抗腐蚀，抗高温，比人体骨骼轻一半，结构坚固上十倍。 这位女郎的窝心脚和侧踢全部由楚千城的肋骨和腿骨承受了下来。他感觉还可以再挨几下。 不过这位女郎的攻击力确实强悍，如果她的脚上有战靴，手上有拳套，拥有起码的增幅效果，这两下子估计能把他打成半残。 如果不是在作为ig的时候，他通过多线程迭代训练法进行过百万次以上的体术和枪斗术特训，刚才的交锋他已经被打得满地找牙了。 她体术的段位竟然和我如此接近，难以置信……楚千城凝视着仍然在倔强挣扎的女郎，陷入深思。 作为救世拼图之一，她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啪、啪、啪……稀疏、缓慢、慵懒的掌声在对面的沙发上传来。 楚千城抬起头来一看：萝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叼着雪茄，翘着二郎腿，金属手掌和人类手掌懒洋洋地一拍一合。在她的身边，平躺着楚千城丢给她的脉冲手枪。 “萝丝，你认真的吗？”楚千城无奈地说。 他头上戴的ar眼镜里传来刚才他和“能区探测仪”女郎之间的战斗录像。 萝丝还替这段录像配上了bgm，做了编辑剪切，每一个战斗节点都能踏上背景音乐的鼓点。 这个录像正在联识群里传播。布奇、迈克、约瑟夫不知什么时候又被萝丝加回了联识群，连苍介都钻了进来，所有人都在楚千城的脑子里大声叫好。 “萝丝，刚才你为什么把他们赶出联识群，你忘了吗？”楚千城哭笑不得。 “哎哎哎，我只是讨厌别人把我当成示众的材料，但是我不介意把别人示众，尤其是你，哈哈哈。”萝丝一脸笑嘻嘻，显然特别享受刚才楚千城的战斗。 “能区探测仪”女郎显然不太适应这个屋子里突然出现的欢乐气息，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楚千城，又看了一眼萝丝。 “呼……”楚千城强行压抑下心头的烦躁。这个女郎醒来的不是时候，此刻秦臻附身的仿生人简还没有苏醒，他现在对于这个女郎没有任何信息不对等的优势，无法迅速取得她的信任。光靠嘴皮子是很难打消她的顾虑的。 “让我们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楚千城对着女郎说。 “呸！”女郎厌恶地啐了他一口。 “嗷……这妞我喜欢。”萝丝吹了一声口哨。 “你好，你现在落入了我们梦想之帮手里。我是疯子圣丹斯，这位是何默思夫人，你可以称她萝丝。我们帮会的领袖是造梦者布奇，我们还有几位帮会成员，以后见面后我会一一介绍。” 楚千城尽量用情绪稳定的声调说。 “哼。”女郎看了一眼客厅里陈列的武士刀，冷笑一声不说话。 “圣丹斯小子，我们现在正在西园寺宪的别墅里，她认出来了，怕是不相信你的话，以为我们是松岛集团的狗腿子。”萝丝晃悠着二郎腿，吐出一口烟圈。 “至少先和我们说说你的名字。”楚千城沉声说。 “薇奈萨。”女郎闭目思索了片刻，抿了抿嘴，用微弱的声音开口，“薇奈萨……格林。” “薇奈萨，好名字。”楚千城小心翼翼地站在薇奈萨的身后，兀自死死压制住她的胳膊。 “切。”萝丝翻着白眼，仿佛闻到了什么酸臭的味道。 “梦想之帮，我好像听说过，造梦者布奇，我也有那本书。”薇奈萨忽然皱了皱眉头。 “哦，她知道我，要我跟她谈吗？” 联识里，布奇全程看着萝丝的直播，听到这句话，他顿时精神了起来。对于见他的粉丝，他特别上心。尤其是这么漂亮性感的女郎。 “你不怕西园寺宪就过来吧。”萝丝不耐烦地说。 “圣丹斯小子，你不要被她迷惑，先问问她知道我多少业绩，说不定她在骗你呢？”布奇忽然谨慎冷静了起来。 “你知道造梦者布奇？那你一定知道他打劫城邦区空列的丰功伟绩了？”楚千城用好奇的语气问。 “不，他从来没有打劫过城邦区空列。那是蛇帮假借他的名义干的。他真正的丰功伟绩，是率领十九个蛮帮打劫了铁王堡。” 薇奈萨转头望向楚千城。 “看来她真的看过造梦者布奇。”萝丝冷笑着说，“不过，那本书里写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在吹牛。” “就算只有一成是真的，造梦者布奇也是个传奇人物。”薇奈萨一脸满含憧憬的微笑。 “是啊，论离经叛道，他做第二，谁也不敢称第一。”楚千城看着萝丝的眼睛，悄悄使了个眼色。 萝丝的手悄悄摸了一下身边的脉冲手枪，然后迅速收了回去。 “他是什么样的男人？”薇奈萨撩人地望着楚千城，“稍微跟我形容一下好吗？他可是我童年时代的偶像，书里的插图都太难看了，一点也不像他真正的模样。” “好吧，我可以了。我这就过去。” 联识群里传来布奇的声音。 “你给我坐那儿！再乱叫，给你踢出去！”萝丝的脸上仍然维持着慵懒的微笑，但是联识群里的声音却如一只愤怒的母狮子。 “哦，萝丝，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利用我的人气……” “再多说一句试试。” “他的确比书里帅气很多，但是他的领袖魅力才是真正无与伦比的。”楚千城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愿意为他买命的原因。” “看来你是梦想之帮的模范成员喽。”薇奈萨笑着问。 “你可以这么说。” “你们劫持我，是因为想要我的能力吗？”薇奈萨问。 “是。” “我有一个条件。”薇奈萨露出迷人的微笑。 楚千城和萝丝互望一眼，同时微微点头。 “说说看。”楚千城淡淡地说。 “我要加入梦想之帮，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如果你愿意加入再好不过。将来我们用你的能力发现了新能区建立新城，你将会和我们平分治理权。”楚千城沉声说。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薇奈萨柔声说。 “很好，布奇也同意。” “既然都已经是同伴了，不需要这样了吧。”薇奈萨嗔怪地看着自己被钳制的臂膀。 楚千城迅速松开双手，双臂高高举起。薇奈萨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和胳膊。 “我需要知道你们怎么把我从松岛集团劫出来的。我知道造梦者布奇总能创造奇迹，但是水晶宫的防卫太严密了，这实在有点让我难以置信。希望你们能够解除我的疑惑。” 薇奈萨姿势优雅地朝着萝丝身边坐去。 “这件事不需要我们来说，现在各大新闻平台都有追踪报道。”楚千城走到客厅的三维电视前，弯下腰研究着如何操作。 薇奈萨突然闪电般一抄手，从萝丝身边抢过脉冲手枪，对准楚千城和萝丝迅速扣动了扳机，丝毫没有犹豫。 但是当她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股电流从手心迅速涌遍她的全身。她的动作奇快无比，在全身中电的刹那因为惯性作用，她还是扣动了第二下。又一股电流涌遍全身。 在双重电击的沉重打击之下，她惨叫一声，仰天倒地，昏了过去。 楚千城缓缓直起身，无奈地叹息一声。 “嘿嘿，毫不犹豫就是两枪，她是从来没信过我们半个字。”萝丝慢条斯理地仰头吐着烟圈。 萝丝和楚千城在刚才交换眼色的时候，就偷偷打开了脉冲手枪的敌我辨识系统。这个辨识系统在她随身配枪的时候，为了省电都是关闭的。 “等着简醒来吧。我需要咨询她。”楚千城从薇奈萨的手里拿过脉冲手枪，坐到萝丝的对面。 “我继续去睡觉。”萝丝疲惫地站起身，“不管你和简怎么对付这货，别叫醒我。老娘需要俺的美容觉。” 第159章 秦臻的苏醒 秦臻感到自己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这里不是她的家，没有她熟悉的落地窗和梳妆台。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在狂风巨浪中飘荡不止，整个人犹如喝醉酒一般意识模糊。 “你最忘不了的人是楚千城，跟我说他的名字。” “楚千城！” “跟我接着说这个数字，五百五十块。” “五百五十块。” “接着说这个数字，一千块。” “一千块……” “说这句话，我就是柴火妞。” “我就是柴火妞……” “最后，跟着我说这个数字4134。” “4134！” 秦臻感到飘飘荡荡的灵魂终于有了安身的港湾。她缓缓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楚千城居高临下，欣喜地看着她。 “老楚，我……我回来了？！”秦臻惊喜地问。 “没错。欢迎归来！”楚千城欣慰无比地看着她。 “我……我……”秦臻环顾着四周，试图寻找自己所在地点的特征。她一下子看到了客厅里的武士刀。 “西园寺宪！”秦臻感到熟悉的记忆狂涌而来，“我昏迷之前，咱们已经藏身在西园寺宪房间里，我和萝丝打了一架，然后我昏迷了……” “没错。这是你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楚千城肯定地点头。 “但是……但是……”秦臻兴奋地攥着拳头。她的脑海里涌进了现实的记忆，现实线和未来线在她的脑海里交汇，“我们……我们和薇奈萨取得信任了吗？” “还没有！”楚千城大喜，因为秦臻叫出了薇奈萨.格林的名字，这是她之前不可能知道的。这说明她的穿越时间点是在现实世界的他冒出关于新江户市灵感之后。 她现在有了未卜先知的可能性。 “但是她是叫薇奈萨.格林？”秦臻确定了一下。 “没错，你说的完全正确。”楚千城扶她坐起来。 “我能未卜先知了？”秦臻急切地问。 “正是。你也发现了？”楚千城惊喜地问。 “……那当然。”秦臻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不把奇物管理局暴露给未来的楚千城，以免在现实世界出现收容他的风险。 “现在我们最关键的问题有三个。第一是如何取得薇奈萨的信任，说服她和我们一起逃出新江户市。第二个问题是如何带她逃出新江户市。第三个问题是我如何能够以圣丹斯小子的身份进入城邦区。” 楚千城迅速把当前的困境总结出三个大问题陈述了出来。 秦臻翘起腿，用胳膊肘支着膝盖，手掌托着腮帮子：“你的确已经想出了法子。不过，我如果直接说出来，那这到底是算是谁想出来的。是你还是我？会不会出现时空悖论：如果我直接开口，我们会被世界线修正，一起消失？” “嗯……”楚千城摸着下巴，沉默了下来。虽然他极其迫切地想要知道破局的答案，但是秦臻的话确实让他感到紧张。 根据他的推演，未来人类的局势危如累卵，这也是为什么他和秦臻的灵魂被艾莉的力量召唤到了未来。在这条危如累卵的世界线上玩时空悖论，一旦出现世界线自我修正，也许人类目前为止的所有自救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我虽然很想跟你说我在现实世界的记忆。但是我的直觉却在发出严正的警告。仿佛我一开口就会遭到灭顶之灾。”秦臻严肃地看着楚千城。 “这说明你的预感很可能是对的。我们一旦违背了时空悖论，就会遭到世界线的修正惩罚。”楚千城也感到了秦臻的压抑感。 “但是，如果我不跟你说你已经发生的灵感，我的未卜先知能力不是白瞎了。我存在的意义就失去了一半。”秦臻嘟着嘴说。 她虽然可以来一发大个的电磁风暴，但是光做一个发动电磁攻击的工具人，无法实现她的抱负。 “并非如此，我们现在仍然可以讨论未来的出路，你可以判断我的抉择是否正确，并且给予一些有用的情报，我想出来的解困方法首先会通过你来审核，如果你认可，那我们执行起来就会事半功倍。”楚千城思索片刻后说。 “对啊，我可以为你的计划成功与否做预言。你的计划还是你想出来的，我只负责纠错。这样的话，就完美规避了时空悖论。”秦臻欣喜地说。 “很好。”楚千城拍了拍手，“咱们首先试验一次合作取得薇奈萨的信任。” “好，来吧。”秦臻摩拳擦掌。 “刚才我和薇奈萨……” “我知道，你和薇奈萨打了一架，勾心斗角了一次，她现在被电击昏迷了。这是你在玩了《新江户市》之后的记录。” “好吧，看来你的确看到了未来的进程。”楚千城苦笑按着额头，“我需要她的一些私密信息，这样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没错，这是很好的切入点。”秦臻眼睛一亮。 “现在我们不能从西园寺宪的别墅接入任何外联的新江户市网络，否则只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但是……”楚千城用力挠着自己的头，“但是我们是梦想之帮，拥有近三十年的数据淘金信息库，先从这里着手。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薇奈萨.格林。” “老楚，可以啊，立刻开始吧，我看好你哦。”秦臻笑着拍手。 “好吧。”楚千城立刻通过联识群通知了苍介，让他帮助自己从梦想之帮数据库里查一下薇奈萨.格林的相关情报。 因为有明确的名字指引，再加上相貌、年龄、技能和失踪的选项，很快松岛苍介就从数据库里调出了关于薇奈萨的一切信息。 在新翡冷翠老新闻里，曾经有一条公寓失火的新闻。一座公寓楼因为电力故障而失火，造成63户人家家破人亡。这些人家不是城邦区吸纳的流民，而是各大公司和企业的高管和白领人士，所以登上了新闻。 其中有一家三口罹难，父母分别是威廉.格林和玛丽.格林，还有一位十六岁的女儿薇奈萨.格林。 失火原因仍然不明，调查还在继续。 “格林夫妇应该已经死了。”楚千城叹息着。 秦臻抿了抿嘴，做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薇奈萨没有死，那么格林夫妇也有可能没死。”楚千城兴奋地站起身。 秦臻笑着连连点头。 “既然松岛集团有能力制造薇奈萨死亡的假象，那么制造格林夫妇死亡的假象也就是顺手的事。”楚千城来回地踱着步子，“松岛集团有能力杀死格林夫妇，但是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们活着可以加强公司对薇奈萨的控制。尤其是在薇奈萨逃脱的极端情况下，如果适时公布格林夫妇幸存的消息，会将她自动引回公司。” “哎哟，老楚，你可以呀。脑子转得贼快。当年你还是游戏宅的时候，连我化妆了都看不出来。这个成长真是巨大啊。”秦臻笑嘻嘻地嘲讽。 “嘿嘿。”楚千城有些不好意思。难道说在未来的现实世界，他和秦臻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言谈不忌的地步了？ “ok，我懂了。”秦臻也发现了楚千城的尴尬，“反正你就记住，未来，我们是哥们了，懂？” “ok。”楚千城感叹了一声，自己人缘还可以嘛。 “松岛集团控制格林夫妇的方法应该和控制薇奈萨差不多，用电子毒剂……”楚千城兴奋地继续猜测着，一边猜一边偷看秦臻。 只见秦臻抱臂在胸，脸色严肃。 “不是！”楚千城立刻改变思路，“会用更激进的方法控制格林夫妇。没错，他们只是控制薇奈萨的一对棋子，合用则用，不用则弃。那么他们身上可能被应用了更加不人道的精神控制。他们还活着，但是已经完全成为了傀儡？” “呼……”秦臻长出一口气，缓缓点头，脸色煞白。 “但是他们却是赢得薇奈萨信任的唯一途径？”楚千城望向秦臻。 “嗯。”秦臻肯定地点头。 “我需要尽快锁定格林夫妇的位置。”楚千城攥紧了拳头。 秦臻忍不住开口：“我们劫持薇奈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水晶宫方面应该已经知道她失踪了。” “松岛集团肯定已经放出了格林夫妇活着的消息。这是一个足以改变薇奈萨行动轨迹的大新闻，她只要有一点自由活动的能力，就会回去与父母团聚。通过放出这个新闻，他们可以知道薇奈萨是否拥有人身自由。” 楚千城迅速说。 “而且，苍介一家子也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因为我们和苍介一家三口的合谋，应该也被松岛集团察觉了。”秦臻沉声说。 “千头万绪，风雨飘摇啊。”楚千城轻轻感叹一声。 “这才是新江户市这个开放世界的魅力所在嘛。”秦臻对他一笑，“这可是你的原话。”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楚千城苦笑。在现实世界里，他只是一个游戏制作人，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聚拢一下思路：“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新闻报道里格林夫妇都在哪儿。” “然后，我们需要知道怎么出去。”秦臻补充了一句。 楚千城的脑袋顿时疼了起来。 新江户市的搜捕行动犹如一张大网，死死限制住了他们的活动空间。 第160章 造梦者布奇出手 经过深思熟虑，楚千城认为任何人或者机械师控制的机械溜出千代田町下屋敷的别墅群，都是不明智的。 西园寺宪附身术控制的生物群很可能已经覆盖了新江户市的关键街道，形成一张大网，监视着城市里的一举一动。松岛集团的超级黑客们此刻也在通过监控系统一层层梳理各地监控传来的录像和画面。 从别墅里书房里发现的超凡者认证奖状和白冷池超凡动力学院的证书来看，西园寺宪的精神控制和黑客技术也都是aa级的。 任何超凡者或者机械出现在他的监控范围内，必遭控制。 但是，西园寺宪和整个新江户市对于一样东西却缺乏控制。那就是造梦者布奇的魔法具象产物。 在与西园寺宪进行对峙的时候，他就没有动过精神控制或者附身梦想之帮魔法替身的念头。显然他认为自己无法控制魔法造物。 在逃亡的时候，造梦者布奇的魔法造物障眼法效力强大，西园寺宪全程干瞪眼，束手无策。这说明布奇的魔法造物正是西园寺宪技能的盲区。而新江户市的其他监控对于布奇的魔法造物也没有任何办法。 楚千城立刻在萝丝的联识群里找到布奇。 “嗨，圣丹斯小子，你和那个宝贝聊得怎么样？”布奇当头就问。 “很顺利，直到她准备往我脑袋里塞一发脉冲子弹。” “噢，女人，刚认识时你把她们捧上天，结果她们总是江河日下……” “这是非常难以控制的人物。松岛集团显然到现在都没有研究出控制并应用她能力的方法。”想到薇奈萨遭到的不幸，楚千城叹了口气。 “别气馁。你们想个办法把她运到我这儿来，我用我的魅力解决她！”布奇确信。 “当然，头儿的魅力可以解决一切，不过这事儿在萝丝那边过不去。现在我们被困在新江户市，团结重于一切。你说是吧？” “啊，好吧。唉，圣丹斯小子，领袖难做啊。” “我们现在有了她父母的信息，而现在松岛集团应该也在大肆散播她父母仍然存活的消息。我觉得，如果想要取得她的信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和自己的父母见一面。” “你特么脑子抽了吧？”布奇大惊，“先是苍介父母，又是那宝贝的父母。我们是蛮帮，不是义工。何况现在松岛集团肯定在她的父母周围洒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你去这不是找死吗？” “不是我去，是你去。” “……”布奇沉默了下来。楚千城耐心地等待。 “该死，我的权限居然不能把你踢出联识！”半晌之后，布奇愤怒地说。 “你听我说，头儿。”楚千城忍住笑。他知道萝丝给了他和布奇等同的管理员权限。 “啊~~~”布奇愤怒地吼了一声。他距离楚千城半个别墅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头儿，经过我的分析，无论是新江户市还是西园寺宪都对你的魔法造物无能为力。这也是我们能从歌舞伎町玩一次胡迪尼大脱逃的原因。” “咳咳，嗯，我在听着。”布奇脾气立刻好了。 “现在也只有头儿你能够制造一个特殊的魔法造物，不受西园寺宪的控制，也不会被新江户市的各种监控系统检测到。这个魔法造物能够把薇奈萨的信息传递给她的父母，也可以把父母的信息传递给她。” “嗯，用我的美梦成真术的话，倒是的确可以做到。但是这样魔法造物需要维持一定的时间，而且需要距离我一段可观的距离之后依然能够运转。这就要一定的现实作为依托，有存在的依据，而且和我的属性相合才能够成立，最头疼的是……” 造梦者布奇陷入了踌躇。 “怎么了，头儿？” “……唉，我能维持的长期存在的魔法造物是有上限的。六手刀和六魔蛇这两套魔法造物是我维持的上限。如果想要多维持一个存在，就需要牺牲这两件套。”布奇为难地说。 “头儿，六手刀对于你的等级来说早就过时了，弃了吧。”迈克忽然插进话来。 然后他就被粗暴地踢出了联识群。 “六手刀有我太多回忆，它们定义了我的前半生，这是不能弃的。”布奇为难地说。 “不如这样。我们假设头儿你能够多维持一样存在。先来想想这样东西会是什么样子。”楚千城眼珠一转，微微一笑。 “哈哈，做白日梦。这一点上，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正好无事可做，来吧。我觉得应该是个隐形人，这样谁都看不见，容易行动。” “对于人眼隐形还是对所有监控系统隐形？必须是人形吗？”楚千城敏锐地问。 “这个嘛，对人眼隐形基本上没用，而我想象不出对所有监控系统隐形的东西，除了空气。”布奇颓丧地吐了一口气。 楚千城无奈地伸手糊了糊头发，看了身边的秦臻一眼。 “别看我，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我说出来就有悖论了。”秦臻双手一抬。 “这么说是有这种东西了？”楚千城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全力思索。 “头儿，还记得乔尔吗？”楚千城忽然问。 “他……我当然记得。”布奇的语调一阵感伤。 “他是动物系异能——化熊。”楚千城揉着太阳穴，“这是变形系里的一个分支。” “没错，变形系是一个庞大的异能体系。听人说真正的变形系高手可以变成各种不同的实用形象，在战斗中千变万化。”布奇注意力集中了起来，“你想要让我变出一个……” “变出一个像乔尔一样的变形系超凡者。它总能变成存在感最低的形象。在千代田町他会变成一个清洁机器人，在港町他会变成松岛集团的运输安卓体……这一系列形象即使被监控系统看到，也会被淹没在海量的次要信息中，被监控人员和人工智能忽略。” “你忽略了如果想要潜入格林夫妇所在的住宅，我还需要一个别人不会怀疑的形象。”布奇仔细思索着楚千城的话。 “快递无人机怎么样？”楚千城问。 “妙啊。”布奇兴奋了，“等一下，这货基本上都是机械，那就是个变形机器人，这个我熟！我记得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看五百年前的动画片，那什么来着？变形金刚。可惜，我看到的动画都不全。” “头儿，你在屋子里先变一个试试，就是短暂存在的魔法造物。”楚千城建议。 “你等一下。” 片刻之后，楚千城的脑海里闪过布奇依靠联识分享的画面。 一只手提箱大小的六腿机器人正在布奇所在别墅的客厅里灵活地爬动，身子一转，变成了一个垃圾桶的形状，六只小腿化为笤帚形状，清洁地面之后，自动收拢垃圾。 收拢完垃圾它再次一旋身，化为一只运送贵重货物的平板身材安卓体。 然后它的四条腿高高升起，同时冒出螺旋桨，它另外两条腿化为勾爪勾住一个腹部变出来的金属包裹。它稳定地升到空中，左右乱舞，在空中画起了“s”型。 “哈哈，好玩吧？”布奇问。 “这个机器人太有意思了，头儿，有没有想过给它起个名字。”楚千城一点点引导。 “为了纪念乔尔，就叫它乔尔吧。”布奇理所当然地说。 “那它什么时候会消失？”楚千城问。 “消失？什么消失？”布奇不满地问，“这可是乔尔。他要在我这儿多呆会儿。” “头儿，你的美梦成真术不是只能维持两件套吗？”约瑟夫听到现在，忍不住插话问。 “……”布奇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布奇感怀的声音在联识中响起：“圣丹斯小子，我思考了一下，把六把刀弃了。咱们需要乔尔。” “头儿，我同意，我们都需要乔尔。”楚千城轻轻松了一口气。 “哼哼，好，那就让新江户市看看乔尔的本事吧。”造梦者布奇雄心勃勃的声音在联识中轰然响起。 “头儿威武！”迈克、约瑟夫和苍介都忍不住喝彩。楚千城也附和了一声。 片刻之后，布奇的声音在楚千城脑子里偷偷响起：“圣丹斯小子，先去哪儿？” 楚千城发现布奇这个联识交流是设置成私聊模式的。他几乎可以想象布奇在众手下围观之下，趾高气昂地控制“乔尔”想要走出大门，却不知道该去哪儿的尴尬。 薇奈萨的父母信息现在应该在各大新闻平台都有报道。但是，现在绝对不是操纵“乔尔”去别墅区各家各户溜门撬锁，偷看电视节目的好时机。 “头儿，先要装作清洁机器人清扫整个别墅区的街道，这样才能自然而然地出千代田町，到酒吧和商业广场众多的歌舞伎町、新宿町和港町。在那里，我们再找电视观看节目，这样绝不会引起任何注意。”楚千城提议。 “清扫整个别墅区街道？我？布奇？绝不！”布奇怒了，“我到新江户市来干大买卖，可不是为了替吸血鬼们打扫卫生的。” “头儿，我可以接管乔尔吗？我来控制它打扫卫生就好。”楚千城问。 “可以，咱们之间有联识，我通过联识把控制乔尔的权限全权委托给你，只要萝丝不断联识，你就可以一直控制。”布奇松了一口气，“圣丹斯小子，好好干，等到咱们建了新城，我多给你两成的分红。” “我谢谢你啊，头儿。” 第161章 收集情报 布奇设计的乔尔清洁机器人形态，和在下屋敷别墅区常见的清洁机器人外型一模一样，还特意制作了相同的徽章。 根据松岛苍介的介绍，千代田町总体的保洁工作是分派给松岛集团下属的几个清洁公司共同来完成的。哪个清洁公司做得好，会在年终进行奖励。 连续获奖的公司有机会从松岛集团拿到其他的大单。年年垫底的公司末位淘汰，新的清洁公司会被提拔上来。 这是松岛集团惯用的一个养蛊战略，维持下属分公司的工作积极性。分到下屋敷的清洁公司为了保住奖励，有的时候会多派几组清洁机器人维护园区的整洁。 所以，楚千城利用布奇的联识遥控乔尔打扫街道，虽然出现的时间不在惯例的时间段，也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乔尔一路辛勤地打扫卫生，直到街道清洁一新，才大摇大摆地出了下屋敷。 全程都在观看直播的布奇一伙人一个个看得哈欠连连，在联识里给楚千城点了赞之后，纷纷躺床上呼呼睡去。 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楚千城在肚子里吐槽了一下这帮好吃懒做的蛮帮人，用手揉了揉略感酸楚的脖子，继续控制乔尔走到了千代田町外的马路上，按照松岛苍介发给他的下屋敷清洁公司地址走去。 整个千代田町铺天盖地的全都是西园寺宪的耳目和松岛安保监控系统，楚千城不敢有半步走错。 当乔尔向北穿过港町和千代田町的交界，进入到港町码头和仓库区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个被大型集装箱遮蔽的死角，迅速变形成了运输安卓体。 港町这里直接连接着新江户市货运空港，仓库区一片连着一片，上百家属于各大财团下属的航运公司在这里作业。运输安卓体成千上万，品牌样貌五花八门。乔尔在这里穿梭来去，没有任何工人和监控系统注意它。 楚千城轻松地操纵乔尔横穿了港町南部，直接插入新江户东部的文京町。 文京町分为东西两个区，东区是学院和租房区，西区则是在松岛集团工作的高级员工公寓区和松岛公司总部建筑群。在西区高级商场和酒吧林立，松岛集团数万高级员工聚集在这里消费生活，憧憬着升职加薪，住进千代田。 乔尔进入文京町之前，已经在港町另一个监控盲区变形成了快递无人机，飞入了文京町上空，加入了文京町上空穿梭不已的无人机群之中。 文京町西区的上空，充斥着各种在虚空中漂浮的三维广告，有关于歌舞伎町新剧场和服务的广告，也有日常生活用品广告。 乔尔在空中谨慎地飞行着，一边注意躲开来往的无人机，一边寻找着播放新闻的三维屏幕。 片刻之后，它在一个商业广场上看到了一组大型三维屏幕，正在连续报道梦想之帮劫持松岛继承人的新闻。它在广场上空悬停了片刻，找到了一个隐蔽而无监控的楼角，悄无声息地停在屋顶上，静静等待楚千城期望的新闻出现。 片刻之后，三维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口失踪的新闻。一对穿着松岛公司制服的夫妻向记者倾诉自己的女儿被歹徒劫持的可怕瞬间。他们诉说得声泪俱下，并且扑向镜头，哀求歹徒放过他们的女儿，让她回家。 记者宣布了警方的联系信息，并且鼓励见义勇为的市民一旦有任何线索就向警方通报。最后，这对夫妻公布了他们的姓名、住址和联络电话，并且发布了救回女儿的悬赏——城关币。 他们的名字分别为威廉.格林和玛丽.格林。他们的女儿是薇奈萨.格林。 楚千城看到这里微微苦笑。薇奈萨价值8个飞刀吉姆，这绝对是让所有赏金佣兵的dna蹦起来的悬赏。 他默默记下了威廉.格林和玛丽.格林的住址。 他们住在文京町高级公寓区中心建筑——观田居的顶楼。这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控制环境的居住地点。一旦薇奈萨露头，整个观田居会被松岛安保围得水泄不通，而观田居顶楼周围的辽阔空域非常适合磁悬浮武装要塞的封锁。 格林夫妇二人的精神状态果然和秦臻说的一样，出现了极大的问题。他们显然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女儿有救世拼图级别的超凡能力，也不记得她早就已经被松岛集团劫持。他们甚至可能都不记得自己以前的生活状态。 他们现在只是两个住在文京町西区的松岛集团高级职员，刚刚在一场粗暴的入室劫掠中失去了女儿。 松岛集团亮出这个底牌，显然是知道薇奈萨很快就会从他们制造的电子幻境中苏醒，一旦她恢复自由，看到这则消息，必然会千方百计地回去救父母。 想到薇奈萨惊人的体术，楚千城暗自后怕。如果不是他体术也同样厉害，薇奈萨当时就能从客厅里杀出来逃跑，或者被萝丝一枪打死。如果她不是当着楚千城和萝丝的面醒来，那么她刚一苏醒，立刻就能逃得无影无踪。 楚千城发现自己能够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运气。这让他格外感到危机四伏。因为运气是总会用完的。 他控制乔尔继续躲在楼角，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仍然在地板上昏迷的薇奈萨。 “怎么样了？”一旁的秦臻问。 “找到了他们的地址，也有联络电话。他们果然活着。”楚千城点头。 “行了，现在就走下一步流程吧。”秦臻松了口气。 “流程？”楚千城皱眉，“这可不是游戏。” “哈，这还是你的口头禅呢。”秦臻笑了。 “我服了我自己啊。”楚千城苦笑着抓头发。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毫无未来的记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的事情，全部都是你做主导做出来的。我现在一句多余的都不敢说，因为我心头的警报已经全部拉响，直觉告诉我，多言必死。”秦臻严肃地说，“你可不要老来逗我开口啊。这是为了我们全人类着想。” “这么严重。”楚千城试图轻松一下。 “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就跟脖子上扛着好几把刀一样。”秦臻摸了摸自己仿生皮制的脖子，“这事儿咱们最好还是严肃点。” “看来决定命运的关键事件就要发生了。”楚千城迅速进入状态，“这样很好，至少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认真对待，什么时候该放松，精神不用一直紧绷着。” “对，你现在最好绷起来，别做任何错误决定。”秦臻点头。 楚千城有点后悔和秦臻组队，一点帮助不肯给，制造紧张气氛却超勤快。 “乔尔恐怕暂时回不来了，清洁机器人出现太频繁，必然会引发关注。”楚千城思索片刻说，“薇奈萨眼看就要醒过来，我们必须暂时限制住她的活动能力。而且必须随时有个人看住她。从她的身手来看，普通的禁锢是困不住她的。” “正确的抉择，你不说我也会24小时看住她。”秦臻长舒一口气。 看来薇奈萨确实是个麻烦制造者……楚千城叹息一声。 “我现在让乔尔录下了许多关于我们劫持松岛继承人的新闻报道，等到明天乔尔回来，我可以播放给薇奈萨看，这样也许能让她相信我们。”楚千城看了秦臻一眼。秦臻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是因为决定错误，还是因为她根本不敢开口。 楚千城预感到和薇奈萨消除隔阂，取得信任将会是一件极其艰难，极其漫长的任务。 他找了一个客房躺了下来，强迫自己小睡一会儿，积攒精神准备明天应付薇奈萨。 秦臻拿起西园寺宪家里的电线和皮带，将薇奈萨的手脚都困得结结实实，并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全程监护。 …… 第二天早上，楚千城被薇奈萨愤怒而短促的尖叫声吵醒。他猛然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几个箭步冲到客厅，正好看到薇奈萨被秦臻和萝丝双双压在地上，犹如一只雌豹般狂野地挣扎着。 秦臻捆绑她的电线和皮带全都被她用衣服上偷偷拆下来的小装饰品给锯断了。 “我早就说过该把她全身衣服都扒掉，就你这个仿生人这么多事儿！”萝丝气哼哼地说。 “怎么能扒人衣服？这里有男人！”秦臻恼羞成怒地瞪了萝丝一眼，然后又狠狠瞪了楚千城一眼。 楚千城感到很无辜。 萝丝和秦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薇奈萨重新绑缚起来，逼迫她坐在椅子上。趁着这个功夫，楚千城控制乔尔从藏了一晚上的楼角飞起来，按照原来的路线穿过港町，回到了下屋敷别墅区，然后伪装成清洁机器人重新进入街道，回到别墅。 楚千城控制乔尔来到薇奈萨的面前。随即开始头疼该如何向她解释目前的情况，争取到她的合作。 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流程，他终于理清了叙事的顺序。 秦臻和萝丝都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他。她们都知道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候，能不能取得这个价值连城女郎的信任，就看楚千城这张嘴了。 联识群里的梦想之帮成员们也纷纷通过萝丝和楚千城的视野围观谈判。 “薇奈萨，你有没有想过，你要逃到哪儿去？”楚千城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这句深思熟虑的开场，“逃到你父母身边吗？” “嘶……嘶……”薇奈萨的嘴里被塞了布，只能瞪圆了眼睛朝他发出蛇吐信一般的声音。她的脸色狂怒、悲愤、歇斯底里，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母老虎。 “你认为……你的父母已经死了？”楚千城追问。 薇奈萨一双小狗眼变成了凌厉至极的狼眼，死死地盯着楚千城，仿佛他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眼泪涌出了她的眼角，她渴望杀人！ “也许，我来讲一个故事会让你心情平静。”楚千城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第162章 圣丹斯小子的故事 薇奈萨安静了下来，犹如一座暂时陷入沉寂的活火山。萝丝和秦臻分别站在薇奈萨的左右两边。 薇奈萨冷冷地盯着楚千城，这个张嘴说出她父母的人，疯子圣丹斯。 他死定了……薇奈萨的心绪沉静如冰。她已经找到自己生存下去的目标：杀死圣丹斯。不为别的，只为他揭开了她心口还没有愈合的伤疤。而且他可能还要狠狠踩上几脚。 楚千城缓缓拖过一张椅子，倒放在薇奈萨身前，双腿跨坐上去，两只手扶住椅背。 哦，他死定了……薇奈萨犹如一只冷血的蜥蜴盯着自己的猎物，偏了偏脖子。她的脖子上青筋窜起。 “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楚千城回忆着苍介挖掘到的信息，在心里精心地整理着薇奈萨的人设，就像在设计一个游戏人物，这正是他最擅长的。 “这正是花季年华，一个最渴望人们的认同，最希望证明自己的年纪。仿佛是上帝送来的礼物，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超能力。” 血丝涌上了薇奈萨的眼白，她的眼白迅速变成了粉红色，瞳孔里闪烁着狂怒。对楚千城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 “她自命不凡，眼高手低，渴望拥有一切，却又茫然失措，她不满于自身的处境，却又不知该如何改善，她无缘无故地焦虑愤怒，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目标。于是她做了很多孩子都会做的事，把这一切归咎于父母。” 在松岛苍介挖掘出来的信息中，只有简单的格林夫妇一家三口遭遇火灾，全部罹难的报道。但是，根据燕程和艾莉的相识相守经历，他几乎可以猜到薇奈萨的一生遭遇。 格林夫妇从小就把她保护得很好，甚至比燕程保护得还要好。他们没有让七大财团和四大组织里的任何高阶超凡者察觉到薇奈萨。这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按照他现实世界的游戏设定，十六岁的时候，拥有救世拼图的人们异能会进入觉醒期，这个时候正是他们可以发挥最大能力的时候，同时也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 按理说，监护人应该提前给受保护的救世拼图们打预防针，告诉他们异能所带来的危险。但是，薇奈萨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直接被松岛集团捕获，这说明她根本没有好好地掩藏自己的能力，也没有听监护人的话。 楚千城大约能猜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就像燕程和艾莉一样。艾莉一直不知道燕程不是她的亲生父亲，直到枯骨镇遇险的那一天。几乎可以想象，当她到了十六岁了解真相的时候，她受的打击会有多大。 薇奈萨也许遭遇了同样的经历。根据薇奈萨现在的表现，楚千城可以轻易猜出她大致的遭遇，也能够直接抓住她极力隐藏的弱点。 “而当她知道了关于自己身世的噩耗之后，她想要逃开原来的生活，用她的能力闯出一片新天地。茫然不知她的超能力会招来如何可怕的厄运。”楚千城盯着薇奈萨的眼睛。 泪水从薇奈萨血红的眼睛中一滴一滴地滑落。她用力眨着眼睛，但是她抑制不住。 “为了保护她，她的父母或者说，她的监护人们做出了伟大的牺牲。从那一天起，她把自己看成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嘶——嘶——吖——” 薇奈萨犹如狂怒的蟒蛇一般闷哼着，嘶鸣着，不顾一切地试图从椅子上窜起来。萝丝和秦臻玩命按住她，感觉就像按住一头母象一般艰难。 她们两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瞪视着楚千城，但是因为全身用力，连话都没空说。 “怨恨自己，这是最容易的事。打自己的脸，太简单了，抬手就能够到。”楚千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惩罚自己更简单，因为你自己不会反抗自己。但是，这只是懦夫的行径。” 薇奈萨恶狠狠地望着他，不知不觉间放弃了挣扎。 “她恐怕想都没有想去复仇吧，向松岛正道，向整个松岛集团，甚至向城邦区七大财团复仇，夺走他们占有的一切，让他们失去存在的意义，让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不会在其他人身上发生。” 楚千城冷冷地望着她。 薇奈萨的狼眼轮廓渐渐柔顺了下来，眼中充满了混乱、自责、愤怒和忧郁。 “她没有。因为她觉得自己太弱小了，没有力量！自怨自艾，迁怒所有她遇到的人，这就是她能为父母做到的一切？如果她的父母看到她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他们会后悔白养了她十六年！” 薇奈萨的眼睛再次变成了小狗眼，脆弱的泪水从眼中狂涌而出。 “你不肯相信我们是梦想之帮，因为你害怕拥有复仇的希望。你胆怯，你懦弱，你宁可永远躲在松岛集团给你制造的幻境里，不停地惩罚自己，也不敢带着希望和梦想去复仇，去与昔日的过错做一个了结。因为你害怕再次失败。” “呜……”薇奈萨再也忍受不住，她开口呜咽起来，鼻涕眼泪口水一起流出来，整个人似乎都崩溃了。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得救了，你被我们梦想之帮从水晶宫里救出来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楚千城望着薇奈萨再次抬起来的眼睛，微微冷笑。 “这不可能，造梦者布奇他只是b级战力的废物。松岛集团随便一只安保卫队都能对付梦想之帮。” “喂，请等一下，虽然我现在是b级，但是如果把我之前的战绩算入联和精锐行动局的数据档案并转给四大组织审核，我应该已经提升到近a级了，和老马克一样的。” 布奇在联识听到楚千城如此说自己，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辩护一番。 楚千城只当没听见。 “但是我们还是决定要干这一票大买卖。因为我们有一个梦想！” 听到这句话，萝丝直接用左手拍住脸。羞耻max！ “我们将会在蛮荒国度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王国。没有城邦区的寄生虫，没有暮光区的吸血鬼，没有追光阵线的穷鬼们，我们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没人管得了我们，没人命令得了我们，我们是自己的王！我们为自己而活！” 楚千城模拟着布奇的语气和气势，昂然自得地大声说。 “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有自己的意义！我们相信上帝让我们降生在这个蛮荒时代，自有安排。我们都是上帝伟大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将是地球上的列王！松岛？七大财团？注定成为我们登上王座的垫脚石！” 楚千城说到这里，学着布奇的模样流利地打了一个响指。 他背后早就蓄势待发的乔尔立刻开始喷吐三维投影，将它早就录制好的梦想之帮大劫案连环报道一条一条地播放了出来。 薇奈萨目瞪口呆地看着各大平台的记者们搞到的各种大劫案珍贵影像。 造梦者布奇的群蛇乱舞，圣丹斯小子的超载火神炮，造梦者布奇和圣丹斯小子双战条顿之矛，梦想之帮在新江户市中心胡迪尼式脱逃。 每一段视频都如梦如幻，仿佛猩红剧场最强的制毒师制造的电子毒剂产生的幻境。 在惠比寿中心的停车场上，楚千城满脸鲜血，高举火神炮，对天狂射的画面，与此时此刻楚千城跨坐在椅子上的样子一点点重合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被打劫了！” 楚千城桀骜不驯的呐喊在她的耳边轰鸣。 他在向整个松岛集团宣战！ 那狂放不羁，无所畏惧的样子让她感到深深的惭愧。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出了……等一下。 薇奈萨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有什么问题？”楚千城朝秦臻使了个眼色。 秦臻拿开了堵住她嘴的毛巾。 “你们为什么在松岛集团的高级干员别墅里面？”薇奈萨怀疑地问。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楚千城昂起头来。秦臻在薇奈萨背后大翻白眼。 “……”薇奈萨环视着四周，露出沉思的模样。 “圣丹斯小子，你这太可以了！”造梦者布奇大喜过望，“果然征服女人还需要我来。你转述的我那几句话，非常应景，一点不生硬。有空告诉她这是我说的啊。” 我没空……楚千城现在可没工夫办多余的事，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转变薇奈萨心态的契机，必须找准时机乘胜追击才对。 “所以说，你们什么时候扒干净她的衣服？我们这儿等半天了。”迈克忍不住插进话来。 几乎在一秒钟之内，他被萝丝粗暴地踢出了联识群。 片刻之后，他又被加了回来。 “萝丝姐，为什么……”迈克话刚说一半又被踢了出去。 “……”布奇、约瑟夫和苍介瑟瑟发抖，没人敢再说话，生怕被萝丝枪毙两次。 “所以你们藏在松岛集团高级干员的别墅区里，因为这些高级干员在没抓住你们之前，是不会回来的。” 薇奈萨一下子想明白了过来，露出一丝价比黄金的笑容。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是在什么时候。 “现在你相信我们了吗？” 楚千城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薇奈萨的脑子开始灵活运转，这说明她走出了自我设定的绝境，开始拥抱希望。这样的她，交流起来就更容易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松岛集团为我创造的新幻境，我认了。”薇奈萨轻轻叹了口气。 第163章 合作 薇奈萨来到西园寺宪的厨房，打开他的冰箱，望着琳琅满目的能量棒和蛋白条。 “我推荐草莓味的能量棒。”楚千城走到她身后，坐到厨房的餐桌旁。 薇奈萨拿了一把草莓味的能量棒，一边狼吞虎咽地大嚼，一边坐到楚千城的对面。 “所以，现在你们和我都被困在了西园寺宪的别墅里动弹不得？” 薇奈萨含着满嘴的能量棒，含含糊糊地问。 这一个上午，楚千城已经大致描述了一番梦想之帮和她现在的处境。 “没错，所以，我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互相信任，争取合作，一起逃出新江户市。”楚千城略感紧张地用手轻敲桌面。 薇奈萨咽下嘴里的食物，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情绪：“你在刚开始和我谈的时候，曾经说我以为我的父母死了。你并没有说我的父母已经死了。难道说，你们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消息？” 楚千城下意识抬头望了一下跟着他们一起进入厨房的萝丝和秦臻。 萝丝用力摇头。秦臻却用信任的眼光看着他，让他自己拿主意。 “这件事已经满城风雨。你迟早会知道。但是，在你看到这条消息之前，我需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楚千城沉声说。 “你说吧。”薇奈萨放下手里的能量棒，用凌厉的眼神盯住楚千城。 “各大新闻平台都在播放一个寻人启事，他们找的人是你。新闻视频里出现了你的父母。”楚千城刚说到这里，他的话就被薇奈萨打断。 “不可能，我的父母在保护逃跑的时候，已经引爆炸药和追缉我的松岛秘密部队同归于尽了。” “你是否亲眼看到你的父母被炸死？”楚千城追问。 “……”薇奈萨低下头。这几年来，逃跑那天每一个细节都已经在她脑海里亿万次地浮现，她犹如自残一般不停地回忆，任凭心头鲜血淋漓。那一天父母的样子她至今记得。 “不，火焰阻断了我的视线。我只能从他们的惨叫中判断情形。”薇奈萨咬紧牙关，“他们让我不要回头，绝不屈服。我狠心没有去管他们，自己跑了。但是，但是……” 薇奈萨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子中央砸出一个凹痕。 她终究只是战力不到d级的异能初学者，她打不过也逃不过松岛任何一只安保卫队。 “松岛集团和所罗门宝藏联合体合作一向密切，只要动用一定的资源，就能交换到城邦区最好的生物医学团队，松岛集团本身也有设备优越的医疗机构。在这些顶级资源的整合之下，对格林夫妇进行起死回生一般的治疗，并非不可能。” 楚千城柔声说。 “他们为什么要救我的父母？”薇奈萨冷笑着摇头，“这一定是个骗局。他们对松岛集团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不，正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屈服于松岛集团的控制，格林夫妇才会被松岛集团留下了性命，作为控制你最后的棋子。”楚千城摇了摇头，“可以说，是你的坚持，救了你的父母。当然，假设你的父母真的活着的话。” “……”薇奈萨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用力攥起双拳，“给我看看那则新闻报道。” 楚千城控制乔尔走到厨房，开始以三维投影播放格林夫妇的寻女启事。 薇奈萨不厌其烦地看了几十遍，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他们变了……”薇奈萨的嗓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暗哑，她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在楚千城面前哭第三次。 “相貌都没问题？”楚千城问。 “说话的口头语和语气声调都是我熟悉的。但是，他们变了，性格、记忆、意识都变了。仿佛被植入了什么别的人格……”薇奈萨捂住嘴，沉默了下来。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和心情？”楚千城追问。 “我……我……我想要去找他们，哪怕……哪怕他们是假的。”薇奈萨哑声说。 “松岛集团肯定在他们所住的观田居等你回去。”萝丝立刻说。 “太危险了，薇奈萨。”秦臻也忍不住说。 “我知道，而且我去了就会把你们暴露。他们通过严刑逼供，很可能会找到你们。”薇奈萨苦笑着摇头，“但是，老实说，我不在乎。我要回到父母身边。这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我知道，这很没出息。” “我说一下我的想法。”楚千城用手点着桌面。 “我知道，你们可以禁锢我。但是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一定会逃出去的。”薇奈萨坦诚地一摊手，“这几年来我一直被困在松岛集团给我特制的电子幻境之中，经历过千万次拯救父母的战斗。体术、枪斗术、绝境求生、绑缚逃脱都已经是行家里手。除非你们24小时派两个人以上盯着我，我总是会逃走的。”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向松岛集团屈服，松岛集团却没有利用你的父母来劝说你？” 楚千城的问话让薇奈萨身子微微一震。 “因为……”薇奈萨积极地动脑思考，她不想被眼前这个圣丹斯小子看成一个没脑子的蠢蛋。 “因为他们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我的父母！”薇奈萨眼睛亮了起来。 “没错，他们被用某种方法植入了不属于他们的性格，但是他们还没有被完全改变。我们劫持你的行动，逼迫松岛集团提前暴露了他们未来控制你的手段。” 楚千城淡定地说。 “所以，所以我必须……立刻马上去救他们，晚一天，他们就会朝着另一个人格进一步异化？”薇奈萨追问。 “没错。不过老实说，你的父母死活，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想要的就是你的异能。”楚千城说到这里学着薇奈萨的样子双手一摊。 “你……”薇奈萨想要站起身，但是她的肩膀迅速被秦臻和萝丝按住。 “你对自己逃跑的技术很有信心吗？”楚千城笑了，“但是我们对制服你也很有信心。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耗下去，直到格林夫妇真正的成为松岛集团的傀儡。” “你……好好！”薇奈萨挣扎了几下，纹丝不动，她终于服软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谈谈！” “你看，你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你的异能。而我们呢，有你想要的东西……”楚千城慢条斯理地说。 “不，你们并没有！”薇奈萨用力摇头，“你们并没有我的父母！” “但是，我们梦想之帮有办法救回你的父母。”楚千城自信地说。 “我们有办法吗？”联识之中，布奇忍不住问。 “闭嘴吧，布奇。让圣丹斯小子忽悠下去，我差一点就信了！”萝丝不耐烦地说。 “你们？”薇奈萨冷笑一声，一脸不信。 “我们既然能够从惠比寿中心劫走松岛苍介，从水晶宫劫走你，那么我们从观田居劫走你的父母又有什么不可能。”楚千城微微一笑。 “这么说，我可以雇佣你们救回我的父母？”薇奈萨领悟了楚千城的意思。 “没错，不过这件事很危险，你可以自己琢磨佣金的分量。而且想要雇梦想之帮出手，定金绝对不能少。”楚千城笑着说。 “用我的异能换梦想之帮出手救我的父母？”薇奈萨喃喃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童话故事。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是沧桑的苦笑：“就算在我最疯狂的美梦里，我也没想过会有这种得到救赎的机会。” “啊，救赎是无价的，不是吗？”楚千城轻轻地感叹一声。 “我需要一张纸，一杆笔。”薇奈萨将上半身靠在椅背上，挺起胸膛，缓缓翘起二郎腿，抱臂在胸。 “yes！”联识内传来布奇、迈克、约瑟夫和苍介异口同声的嘶吼。 楚千城迅速从西园寺宪的家中搜出一支笔和一张打印纸，平铺到薇奈萨的面前。 “我的异能也许你们都知道了个大概。但是我在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否则你们对我给的信息会失去信心。” 薇奈萨将这支笔在手中打着旋。 “我们洗耳恭听。”楚千城双手一张。 “我的异能暂时可以叫做：能量遥感。”薇奈萨在纸上画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格，又画了一个细胞解剖图，“我的每个细胞都可以和空气中的某种能量脉动发生感应，形成一张能量波动的图谱。这种图谱会以梦境的形式在我的脑海呈现。图谱每时每刻都会变化，我的大脑根据图谱的变化会自动分析出能量汇聚的终点。” “所以你等于可以自动解析下一个能区即将出现的方位？”楚千城问。 “这是我最初步的异能。”薇奈萨点头。 “这么说，你的异能还有进化的空间。”楚千城追问。 “不，我的异能早就已经进化到完美态。进化态异能才是松岛集团垂涎的东西。”薇奈萨傲然说。 “我们能知道吗？”楚千城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既然要合作，就要互相信任。”薇奈萨笑了，“反正松岛集团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你们？我的进化态异能是：能量引导。我可以引导能量波动，令能量流的移速加快，方向产生微弱变化。我可以让能区按照我的时间表，我指定的地点出现。” “我擦！”联识里响起布奇等人的惊呼。 薇奈萨在他们眼里再也不是一个性感撩人的美女，而是一棵金灿灿的摇钱树。 薇奈萨在纸上画出一张岛屿地图，并且在岛屿地图的某个位置打了个叉。 “这就是我的定金。”薇奈萨眯起眼睛，“新的能区，足以建立一座中型偏上的都市。比起新江户市只强不弱。” “出手不凡啊。但是……”楚千城双手扶住桌子，“我们需要知道后续佣金是什么。” “再过一年，会有一个十倍大的能量流出现在某个地方。我可以通过我的异能进行引导，将它引导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这个地方即将出现足以供给一座超级城市的能区。” 薇奈萨放下笔，淡淡地望向楚千城。 楚千城笑着朝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联识里，楚千城发出了问话：“怎么样？头儿，干吗？” “干了！” 布奇的回答响如雷霆。 第164章 安坐定谋 薇奈萨在秦臻的陪伴下，去萝丝让出来的西园寺宪别墅主卧休息了。她可能要享受一下被抓捕四年来第一次自由的安眠。当然，秦臻自告奋勇全程看护，这是唯一的美中不足。 梦想之帮的所有成员全都聚集在了萝丝联识群中，人人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当楚千城在布奇授意下接了薇奈萨的委托时，所有梦想之帮的成员都因为极度兴奋而歇斯底里地欢呼庆祝了一番。 现在兴奋劲儿过去了，他们渐渐开始认清现实：他们现在还是新江户市全城搜捕头号通缉犯，西园寺宪犹如一只饥饿的恶魔到处找他们。松岛安保卫队全体动员，几十个b级战力以上的强者日夜不休，到处寻觅。 新江户市外还有一道由鲨虎组顶级强者布下的“瓦尔基里之约”，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光是想着躲藏，或者逃走，他们还能够承受，在这样一个极限条件下，还要想着再救两个老弱病残？他们只感到自己要疯了。 但是，薇奈萨开出来的佣金又仿佛魔鬼一般推着他们，逼迫他们不得不开动脑筋想办法。 贪婪和无力感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快把他们的精神给整垮了。 “我知道，你们都感到压力山大，但是我们当初决定去打劫水晶宫的时候，感到的压力更大。” 布奇的声音在联识中回荡着。 “我们这些蛮荒时代的遗族，到底是被时代抛弃的无能之辈，还是仍然没有找到自己舞台的未来强者。我的心里，充满了疑虑。但是，我们还是鼓足勇气，向松岛集团宣战了，为什么？” 没有知情识趣的问话，人们都因为心情沉重而默默无语。 “因为我们是梦想之帮。我们为梦想而生！我有一个梦想！不，我们有一个梦想！我们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所有的一切，都将因我们而改变！终有一天，我们将会到达我们梦想之土，过上梦想的生活！谁敢挡在我们面前，那么我们就干掉他！松岛集团也不例外。哪怕把新江户市搞上天！” “耶吖！头儿，说得太好了！” “没错，就是这个劲儿！” 迈克和约瑟夫拼命敲边鼓。但是他们的语气虚得不行。 “也因为苍介是梦想之帮的一员。”楚千城补充了一句。 “没错，这一点绝对不能忘了。”布奇连忙找补。 “多谢，头儿。”苍介满含崇拜地说。 “很好，这都是很好很好的。”萝丝尖酸的声音在联识中响起，“那么，头儿，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让我来先定下有什么是我们绝对不该做的。”布奇充满威严地开口，“我们绝对不能在下屋敷别墅区露头，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见光死。” “哇，头儿，我们坐在别墅里吃着能量棒，嚼着蛋白条，就能赚来一座中型都市，一座超级城市，咱们不愧是梦想之帮啊。” 萝丝的话让众人都感到了尴尬。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当然是彻头彻尾的疯狂。但是在我们的圣丹斯小子眼中，这反而是很正常的事。接下来，就让他跟大家说说他的计划。” 布奇非常平滑顺溜地把发言权转到了楚千城手里。 “随便说点啥都行，别冷场。”布奇用私聊跟楚千城说了一句，“具体计划，咱们回头再凑一起想想。” “这件事，还要找老马克。”楚千城简洁地说。 “我去。圣丹斯小子，你别逮着一只羊薅毛薅到死啊，老马克毛都快秃了。”萝丝噗地喷了。 “我的想法不一样。”楚千城笑了，“老马克现在应该比我们还着急。” “是吗？呃……我是说，圣丹斯小子，你的想法我是懂的。但是其他人不懂，你具体说说。”布奇连忙说。 “条顿荣耀集团现在拿到了苍介的血脉，他们眼看着就能动摇整个松岛集团的根基，将他们垄断的晶体提炼产业夺过来。这可是一块不逊于一座城市的大肥肉，而且已经近在眼前。他们现在困在新江户市，那可是度日如年。而且……” 楚千城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而且什么啊？别断在这儿好吗？”布奇急了。 “头儿，你不是懂他的意思吗？”萝丝问。 “我替你们着急！” “而且，他们更害怕我们被抓住。”楚千城微笑着说，“因为一旦我们被捕，通过严刑逼供，他们还能逼出我们藏着的秘密。而且，我们也很可能为了活命，把他们给卖了。所以，我们和老马克之间，有着精诚合作的基础。” “嗯，没错，这么一想，老马克不为我们做点什么，好像有点不够意思。”布奇沉思着说。 “但是，老马克是一个筋疲力尽，只想要退休的老佣兵。”楚千城想了想又说，“他就算想要帮我们，很可能因为被自身条件限制了想象力。我们要把他的野心激发出来，这才能让他认同唯一能够破局的方法。” “怎么把他的野心激发起来？”布奇好奇地问，随即咳嗽一声，“这些家伙一定很想知道。” “布奇，你挺会捧哏的。”萝丝吐槽。 “把我们的定金付给他。”楚千城淡淡地说。 “嚓！”梦想之帮所有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让他们把吃到嘴的东西吐出来，好难的！ “圣丹斯小子，你特么疯了吧？”布奇破口大骂。 “咳咳。”楚千城轻轻咳嗽了一声。 布奇顿时僵住了：“我是说，你们肯定这么想，对吧？但是，继续听下去，我说过，正常人是想不出这个法子的。” 众人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楚千城感到联识群里杀意横飙。 “头儿说过了，在新江户市封锁如此严密的情况下，我们是见光死。但是要做这件事，我们必须打破封锁才能成功。而想要打破封锁，就需要老马克有足够动力和资本与鲨虎组谈判，让他们解除瓦尔基里之约。” “神马？”布奇装不下去了。楚千城的脑洞他把整个人塞进去都堵不住。 “头儿，你是不是忘了。苍介还给我们带来一个秘密。”楚千城微笑着说，“那就是松岛集团已经攻破灵魂互换技术。而且他还有足以证明这一切的设备。这难道不是鲨虎组一直觊觎的东西吗？把这个也给老马克带过去，让他看着办。” “你要把这座中型城市和灵魂互换技术全都丢出去，把水搅浑？”布奇终于艰难把握住了楚千城的思路。 “没错，这些东西目前在我们手里没办法产生收益，那就丢出去引发混乱。我们只要掌握着最关键的资产薇奈萨逃出新江户市，一年之后，我们就是列王。” 楚千城说到这里轻吐一口气。薇奈萨在他心目中就是首要目标，为了救她出去，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可消耗的，包括超级城市，甚至在不得已的时候，他可以牺牲掉梦想之帮和自己。 “乖乖，这会引发大混乱的。无论是中型城市还是灵魂互换技术。尤其是灵魂互换技术，谁知道松岛集团拿它都做了什么恶心事？”布奇兴致勃勃地思考着。 “头儿，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控制乔尔找到老马克，我来跟他谈。”楚千城沉声说。 “大家怎么说？”布奇开口询问。 众人默然无声，都在紧张而慌乱地思索着楚千城的计划。 现在他们被死死按在下屋敷别墅区，唯一能够有活动能力的，只剩下他们这个不稳定同盟者——条顿之矛马克西米连。他没有在松岛集团的监控视野之中，却同样被困在瓦尔基里之约中。 想要打破瓦尔基里之约，还真得靠他。但是他靠得住吗？ “我相信圣丹斯小子，让他给老马克出谋划策，整合条顿荣耀集团的情报，也许他们真能攒出打破鲨虎组封锁的点子。”萝丝开口道。 “嗯，我当然是支持圣丹斯小子的。是他带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呢？”布奇也开了口。 “我没意见。把灵魂互换技术大白天下，这也是我的意愿。不能让我的家族再被松岛正道一个个吞噬了。”松岛苍介毅然说。 “我同意！”“我也同意！”迈克和约瑟夫主要是看布奇的意思，他如果同意，他们无脑跟。 “一致通过。圣丹斯小子，让我把乔尔改进一下，这样你可以通过联识遥控它进行三维视频通话，与老马克自由交流。” 布奇结束了联识对话，立刻开始着手施展美梦成真术，微调乔尔的结构。苍介与他建立了私聊，以黑客的身份为他的改造提供技术支持。 坐在楚千城身边的乔尔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形，它那个机械头电子眼下方出现了嘴的轮廓，并且开始发出咿咿呀呀的电子音。这是苍介和布奇在调试它的发音体系。 楚千城从冰箱里取出西园寺宪存放的多维生素和矿物质合成饮品，一口喝干，不但解渴，还补充能量，提聚精神。未来世界的这种功能饮品完全不含糖，喝起来很蛋疼。 西园寺宪这种家伙是不想再做人类了……楚千城干瘪地砸吧着嘴，恨不能找一罐白糖兑进去。 他有点遗憾秦臻不在身边，而是陪着薇奈萨休息。如果她在，靠她的眼神就能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但是秦臻还是比较惜命的，她躲进薇奈萨的主卧就是怕自己无形中引入了时空悖论，从灵魂到肉身变成泡泡。 不过，从她的精气神来看，自己在现实世界还是想出了脱困的好办法。楚千城想到这里，心中变得异常笃定。 第165章 热锅上的老马克 新宿町西南区的旅馆中，马克西米连守着自己的机械蝙蝠，犹如一只鸵鸟守着自己的蛋。整个旅馆都是他制造的新式械兽。制造这些新式械兽的材料都是他刚刚从知识圣堂驻新江户市的军械所领来。 十几个他联络的条顿荣耀佣兵头子也住在附近的旅馆里，每天与他保持联系，人人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都参与了从西园寺宪手里底下帮助梦想之帮逃亡的关键任务。虽然这任务完成得极漂亮，而佣金也丰厚到难以置信，但是有没有命花是个大问题。 现在他们每个人身价都超过了百万城关币，人一变金贵，就格外惜命。 他们既担心瓦尔基里之约一直持续下去，把他们死死困在新江户市，又害怕瓦尔基里之约被解除，这就意味着梦想之帮的落网。他们很快就是下一个目标。 八幡宫卫队的精兵强将可不是现阶段在新江户市的十几个佣兵头子加上老马克可以抗衡的。面对西园寺宪，他们都是菜。 这几天来，他们凑在一起，办法想了一个又一个，但是面对瓦尔基里之约全都是摆设。 马克西米连也不敢跟条顿荣耀总部取得联系。现在所有线路都会被西园寺宪的超级黑客技术监控，他一旦求援必然被发现异常。在已经陷入疯狂的松岛集团眼中，他会变成泄愤的目标。 马克西米连每天都在想尽办法为这十几个参与行动的佣兵头子解压，让他们不要想太多，别太着急，事情马上就能解决。但是他感觉这帮家伙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早晚要断。这一断，所有人都要完。 他打心里面佩服梦想之帮那帮家伙，到现在快三天了。松岛集团十几个安保卫队加上八幡宫和八岐大蛇卫队找了足足七十二个小时，连他们一根毛都没找见。他几乎以为这帮家伙穿过瓦尔基里之约，逃进了蛮荒国度。 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都可以想象。松岛集团会和条顿荣耀集团进行紧急会晤，通过利益交换取得拘留条顿荣耀佣兵团的许可，然后全城围捕条顿荣耀佣兵，一个个严刑拷问，无论能拷打出什么信息都好。 因为条顿荣耀佣兵毕竟和梦想之帮交过手，知道一些松岛集团不知道的情报。 那些参与行动的佣兵头子虽然都是死硬分子，但是保不定哪个没忍住，把条顿荣耀和梦想之帮秘密合谋的事情说出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新江户市就是他老马克的埋骨地。 出于佣兵的荣耀，他也不会供出梦想之帮。最主要的是，他想要招供也不知道这帮家伙在哪儿！ “包裹请签收，老马克的包裹请签收。” 电子音在走廊上回荡着。屋子里所有械兽同时立起身，将各式各样的战斗武器瞄准了房门口。 可不是任何人都敢称呼马克西米连老马克的，除非是极其亲密的熟人或者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又或者是敌人！ 马克西米连做好了随时一飞冲天的准备，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向一只械兽发出号令，让它轻轻打开门。 一阵嗡嗡的声音，一架快递无人机飞入了房门。马克西米连迅速控制械兽关上了门。 无人机倏然落地，身子一扭，转换成了一个身体完整精巧的机械人。它大摇大摆地爬上马克西米连对面的客椅上，稳稳当当地坐下，两只机械小脚轻轻摆动着。 “老马克，过得挺滋润嘛。”一道经过模糊处理的三维影像从机械人眼中喷薄而出，落在地上，熟悉的话语声轻轻传来。 “是你！”马克西米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房间，用自己的防毒扫描再次扫了一遍整个房间的监控系统，确定了自己没有被监视。 “圣丹斯小子，你真是疯子！”马克西米连瞪圆了眼睛。他不敢想象梦想之帮的家伙们是如何能和他取得联系的。在如此严密的搜查之下，他们还敢冒头，光凭这一份胆识，他就自愧不如。 “老马克，械兽都换新啦。以后咱们再切磋一次？” 圣丹斯小子的语气悠然自得。马克西米连几乎以为他已经在新江户市外的某处安全地点。 “除了这个，找我还有别的事吗？”马克西米连还得顾着自己第一机兵长，条顿之矛的身份，必须端起来。 “没什么，你和鲨虎组熟吗？” “哈哈哈哈。”马克西米连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承认，你们梦想之帮真的会异想天开。怎么？要不要我跟鲨虎组里的熟人说一声，帮你们把瓦尔基里之约给解了？” “只是谈个生意而已。鲨虎组的大佬们也不是就无欲无求了。否则他们还做松岛集团的狗腿子干什么。松岛集团能给他们的东西，我们梦想之帮不一定没有，说不定更好呢。” “嚓，你们在想屁吃！”马克西米连勃然大怒，“我跟你们说，那谁的血脉，我们商定的可是条顿荣耀独占！你们别想着再拿另一份去卖！而且，这会让我们的交易曝光，绝对不行！” “你误会了，我们手上的好东西可不只是松岛继承人。” 马克西米连吃惊地一挑眉毛：“难道西园寺宪真的把价值一个城的能量晶体给了你们？他不会那么傻吧？我跟你们说那个高浓缩能量储存器科技没什么稀罕的，鲨虎组里也有。用那个做生意，还是别想了。” “如果是鲨虎组一直想要的东西呢？”圣丹斯小子的语声慢条斯理。 马克西米连的脸上露出冷笑。梦想之帮的人果然被逼疯了。但是，左右无事，他决心陪着这个圣丹斯小子玩玩。 “我就给你交个底。我认识鲨虎组的高级干部长尾薰，原来和他在一个佣兵部队里服过役。他现在高升了，跟在某个大佬身边做保镖。只要你的东西够好，我都能谈。不如你给我看看你到底能有什么好玩意儿？” 马克西米连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能和现在报纸杂志，新闻平台头条的头面人物谈判，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少有的享受和放松。疯子圣丹斯在新江户市，已经有相当的牌面，都快赶上造梦者布奇了。 三维投影里出现了一副做工精美的机械面具，乍看上去犹如东瀛战鬼的鬼面。圣丹斯小子握着鬼面转了一个面，露出鬼面背后设置奇特的接口。 马克西米连下意识地戴上他的ar眼镜，围着三维图像转了一圈又一圈，靠ar眼镜上的扫描仪和分析仪器不断地检测上面的接口和接线。 “这是把人脑链接到数据库中去的技术？灵魂堆栈技术？但是你不需要堆栈吗？” “这是另一种更加激进的技术。”楚千城淡淡地说，“我们姑且叫它灵魂互换技术。它把意识体上传到堆栈中储存的这个步骤省略了。依靠两台这种仪器，它可以直接把由这两台仪器联通的意识体互相上传，把彼此的大脑作为对方的堆栈。” “这……我的天！”马克西米连差一点虚脱了。 这个技术天才性地解决了意识体上传到堆栈中引发的储存问题，直接把人脑作为终端。在上传一个意识体的同时，把另一个意识体也上传，解决了人脑同时拥有两个意识体引发混乱的世纪难题。 “这是可以让鲨虎组高层得到永生的关键科技。”圣丹斯小子的声音在马克西米连耳边回荡，犹如纶音。 “等一下，你们怎么得到这项技术的？”马克西米连猛然厉声问。 “松岛苍介给我们的。他就是因为松岛正道要用这个技术与他灵魂互换，才决心逃出松岛集团，加入我们梦想之帮的。他为我们带来了这项技术。” “不对！既然松岛苍介主动要逃出松岛集团，你们还大张旗鼓劫持惠比寿中心装出劫持他的样子干什么？疯了吗？” 马克西米连察觉到了圣丹斯小子话语中巨大的破绽。 “没错，我们的确在惠比寿中心干了笔大的，还赔上了乔尔的命。”圣丹斯小子语调中透出一丝伤感，“那是为了引开松岛集团的注意力，好让我们在水晶宫的内线偷走我们最想要的东西。” “你们还偷了什么？”马克西米连嗓音都岔了。 梦想之帮的家伙这是把松岛家给掏空了吗？松岛继承人劫走了，灵魂互换技术搞到手了，现在水晶宫里的东西也没了？ “恕我卖个关子。你就说能不能替我们出面和鲨虎组谈吧。” 圣丹斯小子语音沉静。 “这个灵魂互换技术可以让两个人的灵魂互换，这岂非可以一路互换下去，让占主导地位的那个人得到永生？松岛正道他……” 马克西米连细思极恐，忍不住问。 “没错，这个人恐怕是个怪物。” “难怪鲨虎组里的老怪物们这么服气他。他一声号令，连s级战力的元老都听凭差遣。”马克西米连擦着自己连连涌出的冷汗，“谁知道呢。也许这些元老也被分享了灵魂互换技术。他们也都是怪物。这个交易不能做。危险！” “没让你去和鲨虎组一号人物们做生意，你可以去和鲨虎组二号人物们聊聊嘛。”圣丹斯小子笑着说。 “你想让他们造反！？”马克西米连惊了。 第166章 野心狂热 马克西米连望着桌面上平放的打印纸，浑身燥热，口舌发干。凶猛的火焰在他的小腹内热烈的灼烧着，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雄心，此刻重新点亮了他的灵魂。 汗水从他稀疏的发丝上一滴滴滑下，滴在打印纸上的岛屿轮廓上，化为一片片水印。 “不列颠岛。在不列颠岛的那个区域！” 马克西米连的心头默默地重复着。 圣丹斯小子向他解密了梦想之帮从水晶宫偷出来的东西。一个能够探测出未来能区出现地的异能少女。 刚开始，他以为这是天方夜谭，是梦想之帮的造梦者布奇专门设计出来赚取他卖命的诡计。 但是，圣丹斯小子做事出奇的滴水不漏，他让“乔尔”带来了异能少女的血样，由马克西米连自己亲自做血样分析。同时，他还附上了一份松岛苍介偷出来的关于微型纳米电机的松岛能源所机密文件，向他揭秘了地球此刻平流层上的纳米网络之谜。 他检查了异能少女的血样，果然和梦想之帮声称的一样，她的细胞能够对于能量波动产生感应，这是极其珍稀的基因样品。珍稀程度不亚于松岛苍介的能量萃取。 这种珍稀度的基因无法克隆，只能靠血脉传承。 梦想之帮掌握着松岛苍介的能量萃取，还有这个异能少女的能量遥感，这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他们可以随时发现新能区，然后建立定居点，提炼能量晶体，铸造新城。 现在，圣丹斯小子把一个新能区的方位直接给了马克西米连。一座新城，这就是雇佣马克西米连和鲨虎组谈判，解开瓦尔基里之约的代价。 这座新城，完全属于他自己。当他建立定居点，开始收集能量水晶的时候，梦想之帮还会提供帮助。当然，他也可以不要他们的帮助，靠自己的人脉聚拢人手，大干一场。 马克西米连，一座暮光区新城的城主！这座城的规模甚至大过新江户市！ 但是，也许圣丹斯小子的承诺都是假的，这是一个假坐标。 马克西米连想到这里，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就算是假的，我也可以利用他们的灵魂互换技术和鲨虎组谈判，接触瓦尔基里之约，把松岛苍介的血脉送回总部，我一点都不亏。而且，他们还会面对条顿荣耀集团的追杀。在蛮荒国度，条顿荣耀佣兵团的追杀更加致命，这非常不智。 而且通过他自己的侦测仪器进行测谎分析，圣丹斯小子的言行一致，没有出现任何撒谎的兆头。 “哼哼，圣丹斯小子，布奇……”马克西米连浑身热血沸腾，“他们这是想要激我去冒险，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疯子。这个信息大概率是真的！布奇不是个贪婪善变的人，他是个永远渴望冒险和关注的梦想家。圣丹斯小子，他是个疯子。这个信息如果是假的，就不够疯了，哈哈。” 马克西米连仔细思索着自己和长尾薰的相处记忆，以及他服务的鲨虎组大佬的身份地位，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自己能够使用的话术和手腕，以及可以分润且并不会招致危险的利益。 “也许能成，也许不能成，管他呢。在这里反正坐以待毙，倒不如拿着这份灵魂互换技术去搏一搏！现在，的确只有我才有机会冲出新江户！” 马克西米连踌躇满志地站起身，将桌面上的打印纸丢在纸篓里烧成了灰烬，然后打开了通讯仪。 …… 和马克西米连谈判结束后，楚千城操纵乔尔坐在他的房间里待机，自己则疲倦地躺倒在沙发上。 他突出觉得这件谈判的工作需要造梦者布奇来谈，他才是最享受这个过程的人。但是，他知道想要谈成必须自己出面。因为他能够针对马克西米连这个人物来设计话术，并依靠自己已经建立起来的人设取得他的信任。 之前，他和老马克谈判过一次，那一次合作极其愉快，给老马克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所以这一次趁着上次的势头再谈一次，事半功倍。 他可以看到马克西米连眼中的光芒。他的野心已经被点燃。本来，他是一个准备死在床上的苍老匹夫，现在老死床榻已经无法令他甘心，他要成为蛮荒的新王。 但是勾心斗角，真的很累……楚千城躺在沙发上，感受着赛博人脑传来的阵阵胀痛。 这连番的谈判，榨干了他灵魂深处最后一点能量。如果不是为了想办法救出薇奈萨，他宁可坐以待毙，到时候当一个重犯直接去城邦区监狱再说。 “圣丹斯小子，你为什么要拿真的坐标给老马克。咱们不能用假货充数吗？”在联识群里，造梦者布奇在兴奋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吃后悔药了。 楚千城闭着眼按着额头休息，不想回答。 “头儿，你看到老马克的左眼了吗？”萝丝不耐烦地回答。 “看到了，他装了一枚侦测式隐形眼镜，挺时髦的。” “这枚隐形眼镜可以把老马克和圣丹斯小子的交谈全过程记录下来，然后进行视频和音频分析，通过大数据分析他的语调、音色和手部动作，类似于测谎仪。这老小子可精了，你想骗他你自己去吧。”萝丝尖酸地说。 “圣丹斯小子，老马克真的能行吗？他能搞出多大的动静？”造梦者布奇迅速转移了话题。 “……”楚千城揉着太阳穴回忆着他曾经研究过的关于靠灵魂堆栈技术达到永生的小说故事。很多写赛博科技背景小说的天才作者已经把灵魂互换永生这个概念挖掘到极致。 人的性格虽然千变万化，但是一旦登上权力的巅峰，他们的性格都会产生某种形式的趋同。因为想要保住权势，他们的性格必然会依照保住权势的最高要求而产生变化。 当他们掌握的权力越高，他们性格的趋同性越大，他们想做的事，会做的事，就越容易揣测。因为他们几乎不会做任何其他的选择。 永生权是超越世俗的至高权力。灵魂互换技术必然会引发鲨虎组内部的激烈斗争。 马克西米连说的是对的，鲨虎组的一号人物很可能被松岛集团笼络，拿到了灵魂互换技术。但是二号人物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还有这种东西的。 当一个组织的上升通道被一号人物们彻底封死，二号人物必然会反抗，这几乎是注定的。 更何况，鲨虎组的二号人物不是傻子，都会想到灵魂互换技术真的存在的话，下一个被大佬们互换掉的人会是谁？ 所以鲨虎组一号人物知不知道有这种技术，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这种技术一旦被解密，任何组织的二号人物们必反！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炸弹，只要能被丢出去，必然会产生爆炸性后果。就看马克西米连有没有引爆核弹的胆量了。 “头儿，”楚千城缓缓开口，“我向你保证，老马克只要肯张嘴，一定会让鲨虎组分崩离析。” “哈，圣丹斯小子，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个神棍。”造梦者布奇笑着说。 楚千城闭上眼睛，现在只剩下耐心等待，能做的事情，他已经都做了。 就在这时，萝丝一把攥住他的手臂。 “西园寺宪！他回来了！” 萝丝脸色苍白地望向楚千城：“他已经进了下屋敷。” “走！”楚千城从床上弹起身。 他和萝丝冲入主卧，此刻薇奈萨正在昏睡，秦臻坐在一旁看守。 “怎么了？”秦臻失声问。 “西园寺宪，我们赶紧走！”萝丝冲到薇奈萨身边，左手上多了一个注射器，狠狠朝她扎了一针，“这是镇定剂，让她多睡一会儿。我扛着她走！” 楚千城按住她的肩膀：“不能出别墅，现在不能对监控做任何手脚，会被西园寺宪发现！贸然出去，会被松岛集团察觉！” “那怎么办，西园寺宪正朝咱们这儿走呢。眼看就要把我们堵死在屋里了。”萝丝急了。 “你是靠联识发现他的？”楚千城问。 “没错，一只乌鸦看到他了。”萝丝点头。 “但是他没有附身这只乌鸦？” “没有，他没有启动附身术。”萝丝摇了摇头。 “躲到地下室，在地下室有一间没装修过的空房间，躲在那里。”楚千城迅速做出决策。 “但是……”萝丝着急地望着他。 “没有但是，跟我走！”楚千城一把从床上扛起薇奈萨，直接下楼。 萝丝和秦臻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冲到地下室，躲进那间没有装修过，满是异味的房间里，轻轻把门关上。 楚千城把肩膀上扛着的薇奈萨交给萝丝，然后忽然转身上楼，仿佛忘了什么。 “喂！”萝丝和秦臻急红了眼，想要叫住他，但是没拦住。 楚千城冲到客厅里，迅速打开萝丝给他的动平台，看了一眼上面的一张全息图片。这是他们刚进入西园寺宪别墅时照的全息图，包括每一样东西放置在哪里的确切位置。 他按照全息图上的物品位置，迅速把他们挪移过的桌椅、杯盘、装饰放回原位，随后打开冰箱，把冰箱内被翻得七零八落的能量棒和蛋白条重新码放整齐，同时把冰箱侧面的多功能饮品归拢了一下，让其在表面上看不出缺少什么东西。 忙完这一切，他将屋子里几个垃圾箱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抱在怀里，迅速下楼而去。 就在他刚下楼的功夫，别墅大门的电子锁已经开启，西园寺宪的身影在门口出现。 第167章 策反 轰地一声巨响从客厅中传来。躲在地下室空房间内的众人心脏紧张得差点跳出腔子。 “没事，那是西园寺宪把作战手套脱下来砸地上了。”萝丝压低声音。 她通过联识联通了客厅落地窗外的乌鸦，这只乌鸦看到了西园寺宪无能狂怒的一幕。她把乌鸦的视野分享给了联识群中的所有人。 “看什么看！”西园寺宪的声音从视野中传来。紧接着落在落地窗外的乌鸦仿佛被鬼魂附体，魂不守舍地飞到空中，一头撞在路灯杆子上，鸟头粉碎。 “嚓！”联识群里一群梦想之帮的成员都被吓了一大跳。 “西园寺宪这是气疯了！”萝丝按住头，吓得魂不附体。她的联识只是分享生物的视听功能，并不能控制生物，对于西园寺宪的附身术无能为力。 “他发现你们没有？”造梦者布奇急切地问。 “没有。他发现不了我和乌鸦的联识。”萝丝不耐烦地说。 “你们注意了，千万冷静，别做多余的事。躲着直到这货走了为止。一定要镇定，镇定再镇定。”布奇补充道。 “你这是让我们镇定还是让我们暴走？”萝丝气急败坏。 布奇沉默了下来。 “萝丝，既然发现不了你的联识，你还有什么视野可以分享的吗？”楚千城问。 “我嚓，你还想要监视西园寺宪？”萝丝惊了。 “闲着也是闲着。”楚千城舒适地坐下来。 “挺能装的。”秦臻白了楚千城一眼。她知道楚千城这么轻松，就是因为看到她没有做出预警的提示，说明这一关他可以安然度过，这才这么放松。他还想要以自己的轻松影响到萝丝，帮助她放松。 躲在aa级超凡者屁股底下，没有一点胆识是不行的。这里所有人但凡有一个人精神崩溃，全体都要完蛋。 “行吧。”萝丝的心情的确被影响得放松了一下，她把一只苍蝇的视听分享给联识群。视野是一片重影，但是声音经过联识的调整还是能听清的。 “小笠原君，你什么事？”西园寺宪的声音烦躁阴沉。 “你缺席了今天上午的重要内部会议。松岛阁下很关心你的状态。”西园寺宪的动平台上传来一个陌生的语声。 按照西园寺宪的称呼，这个名叫“小笠原”的人，应该是八岐大蛇卫队的队长松岛家旁支的一员小笠原正秀。 “哼，是吗？”西园寺宪冷笑。 “西园寺君，你似乎对于松岛阁下有什么误解？”小笠原正秀的声音莫名的诡异。 “我只是连续工作了七十二个小时，有些累了，不好意思。”西园寺宪淡淡地说。 “松岛阁下认为你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抓捕到梦想之帮，是因为你的超凡能力并没有达到上限。这一次内部会议，其实是为了替你决定你下一个要吞噬的异能。这样可以有效提升你的工作效率，更好地为公司效力。” 小笠原正秀殷切地说。 “我的异能体系由我自己做主，不劳烦公司为我考虑。”西园寺宪冷冷地说。 “公司只是为了阁下的未来而担忧。这一次如果超过公司规定的时限未能抓捕到梦想之帮，这将会看做阁下的一次重大失利。联和精锐行动局对你的评估会下降一个等级，你的aa级战力评估会下降到a级。相对的，你在公司内的职位、资产和福利都会跟着降级。” “……”西园寺宪沉默了下来。 屋子里变得极其安静。小笠原正秀也在耐心等待，没有再说一句话。 “请跟松岛阁下说一声，我会休息五个小时，之后到水晶宫报到，参加内部会议。”西园寺宪阴沉地开口。 “明智的决定，西园寺君。”小笠原正秀挂断了通话。 西园寺宪收起动平台，在屋子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仿佛在激烈地思考着什么。他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但是说的都是浓重东瀛口音，语速极快的英语，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这样，漫长的三个小时在西园寺宪紧张的踱步中过去。在联识群中看得快要闷死的梦想之帮成员都干脆退出了联识群各自休息，只有萝丝和楚千城仍然在追踪他的动态。 就在萝丝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西园寺宪的动平台突然蜂鸣了起来。他一把抓起动平台点开通讯，一个陌生的三维人影出现在屋子内。 “长尾君，他们要开会替我决定吞噬的异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们之间的联系被发现了？”西园寺宪用字正腔圆的英语劈头就问。 “他们要决定你吞噬的下一个异能？”人影问。 “是的。这是要控制我的异能体系。他们不信任我了！我和鲨虎组的关系，是不是被你的头子说出去了？”西园寺宪厉声问。 “并非如此。丰成阁下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向守口如瓶。西园寺君是我们绝佳的助力，为了维持和你的关系，我们投入了可观的资源。在没有回收利润之前，我们会用鲜血和人命去掩盖我们的关系。”人影恭敬地说。 “难道说，就因为我七十二小时没找到梦想之帮，他们就认为我没有价值了？我为了松岛集团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我的价值不是一次任务的失败可以抹杀的。”西园寺宪神经质地说。 “恰恰相反，他们开会决定你下一个吞噬的异能，正是因为他们认识到你的价值无可替代。”人影微笑着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要你吞噬的下一个异能，价值远远超过造梦者布奇的美梦成真术。” “哦？说具体点。”西园寺宪诧异地问。 “你要吞噬的下一个异能很可能是松岛正道阁下的异能：能量萃取。”人影淡淡地说。 “他疯了？这是建立松岛集团帝国的珍种级异能啊。”西园寺宪失声问。 “他并没有，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们刚刚通过某种渠道解密的松岛集团绝密科技——灵魂互换技术。” 三维影像中的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熟悉的恶鬼面具。 长尾君的声音出现在背景之中，他详细地讲解了灵魂互换技术的特点，用语言简意赅，基本上是复制黏贴了楚千城关于这项技术的介绍。 “如果一切都合乎预测，接下来你很可能会被松岛正道阁下收为义子，甚至继承整个松岛集团。在这里，我提前恭喜阁下了。” 长尾君的声音慢条斯理，一听就是老阴阳人了。 “八嘎呀路！这个老怪物！”西园寺宪双目血红，冲口而出。 “松岛集团和鲨虎组的组长很可能都运用了这个技术一个个生命地吞噬到现在。丰成阁下和西园寺君都是他们未来的祭品。这些老怪物会一直吞噬下去，直到星球毁灭。西园寺君，现在是你抉择的时候了。”长尾君厉声说，“是成为怪物的食物，还是奋起反抗，夺取新江户市的霸权！” “我要亲眼看着那个老怪物淹死在自己的鲜血里！”西园寺宪恶狠狠地说，“告诉丰成阁下，我加入。什么时候行动？” “就是现在！我们一刻都不会再等！”长尾君沉声说。 “我马上就来！”西园寺宪从地上捡起作战手套戴好，大踏步走出客厅。 …… 西园寺宪走了快半个小时，楚千城、萝丝和秦臻才小心翼翼搬着薇奈萨沉睡的身体回到别墅的客厅和主卧。 此时此刻西园寺宪的别墅里鸦雀无声，但是联识群里却已经闹开了锅。 萝丝把西园寺宪最后通话的音频在联识群里分享过之后，跑出群休息的布奇等人乐开了花。 西园寺宪可是一直压在梦想之帮头顶上的一块巨石。碾压级别的五大超凡能力随便一项就可以吊打梦想之帮全体。 现在他竟然被一通电话策反，直接加入鲨虎组势力与松岛集团硬刚，这简直就好像做梦一样。 “这新江户市简直就是怪物屋嘛，西园寺宪他想要吞噬我的异能，而松岛正道吞不着苍介，就想着吞噬西园寺宪，鲨虎组的一号人物想吞二号人物，二号人物想要反噬一号人物。这特么也太热闹了。” 造梦者布奇兴奋而癫狂的声音在联识中回荡。 “老马克威武！他果然把新江户市给搞翻天了！”迈克激动地说。 “老马克威武？是圣丹斯小子厉害！”约瑟夫由衷地说，“他丢给老马克一块狗骨头，一下子就把这老小子激活了。” “圣丹斯小子，我真的庆幸当初没和你互换灵魂。”苍介感慨万千。 “何止是你。我也庆幸当初我邀请了这小子加盟。”布奇大笑。 “你还有脸说。圣丹斯小子加入之前，你们制定过什么像样的计划吗？全靠莽！”萝丝也是喜笑颜开。 “萝丝，这话别说得太绝了，踩一贬一何必呢？当初我率领十九蛮帮打劫铁王堡……”布奇又开始想当年。 “你的计划我至今还记得：我有一个计划，从正门冲进去，他们一定没想到。”萝丝切了一声。 “他们的确没想到……”布奇争辩。 “……你这么蠢。”萝丝补充。 “下一步，该怎么办？头儿？”苍介忍不住插嘴问。 “嗯……”布奇沉吟着。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这是一场新江户市最高权力者之间的博弈，我们只能等待，并祈祷瓦尔基里之约因此而瓦解。”楚千城沉声说。 “ok，祈祷让我来吧。”布奇叹了口气，“伟大的曙光女神，希望与光辉的主宰，安详与宁静的守护者，智慧与勇气的象征，请引导我们走向彼岸，进入平等公正，歌舞升平的乐园。” ps：这本书因为没有推广的资源，无法做到充分宣传，能够做到今天这一步，完全依靠书友的资助。目前本书均订不高，想要取得更多的推荐位非常困难。如果书友们坚持看到这一章，还觉得本书过得去，请来注册一个账号，为本书多一个订阅，多添一张推荐票，任何数据都是好的。多谢多谢。 第168章 杀向观田居 随着布奇冗长而繁琐的祈祷声，楚千城利用联识和布奇的分享控制，控制乔尔开机。此时的乔尔仍然坐在马克西米连的旅馆房间里。 老马克人影皆无，但是旅馆内的械兽军团仍然齐装满员，在原地待命。唯一缺少的就是那只保护着苍介血脉的机械蝙蝠。老马克无论到哪儿都带着它。 这个情况和老马克出门前的情形并无区别。 楚千城默默思索着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老马克很可能找到了他的老战友长尾薰，而这个长尾薰很可能就是刚才和西园寺宪通话的鲨虎组高级干部长尾君。他服务的大佬就是鲨虎组二号人物丰成阁下。 按照他目前掌握的情报，这很可能是鲨虎组负责歌舞伎町业务的总干事丰成赖庆，一位同样是aa级战力的超凡者，新江户市唯一一名设计师级别的念力师。据传他芝离宫剧场演出项目的总设计者，他的念力技术是歌舞伎町主要的吸金点。 他在明面上，还是松岛集团的一名执行董事，位高权重。 可惜，他的地位还没有高到可以接触到灵魂互换技术的层面。 现在丰成赖庆和西园寺宪联手，他们麾下鲨虎组歌舞伎町部和八幡宫卫队有极大可能联手与松岛集团的安保卫队和鲨虎组大佬们火并。 这两个人虽然很厉害，但是松岛安保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鲨虎组还有s级元老坐镇，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虽然勉强挡得住这位s级大佬，但是光靠一个长尾薰可架不住松岛集团那么多高手。 老马克麾下的条顿荣耀佣兵团有希望加入这一场大火并，并成为支配性力量！ 楚千城计算了片刻，大致摸清了总体的局势。 他操纵着乔尔，大摇大摆地跑到老马克房间的三维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浏览今日新闻。 “我去，圣丹斯小子，你打开老马克电视机干什么？别被松岛安保和西园寺宪给逮个正着！”布奇通过联识感应到了楚千城的操作，吓了一跳。 “放心，头儿，他们哪有功夫监控老马克。”楚千城笑了。 自从布奇知道西园寺宪要吞噬他的异能，他对这货更害怕了。 楚千城浏览了几个新闻频道，终于找到了今日爆炸新闻：鲨虎组于歌舞伎町全员暴动，松岛安保内部产生混乱，文京町松岛总部起火！ 这个新闻直接揭示了新江户市暴乱开始。 楚千城通过三维电视智能操控系统迅速寻找关于瓦尔基里之约的新闻，很快的，一个现场报道出现。 瓦尔基里之约的光穹一点点暗淡下来，然后渐渐消失了踪迹。在光穹附近，数十辆兽车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出新江户市。 “看到了吗，各位？瓦尔基里之约没了！”楚千城大声说。 “万岁！”联识群里一片欢呼。 楚千城转过头去，把好消息告诉了没进联识的秦臻。秦臻干脆地一挥拳，点头叫好。 “现在我们立刻冲出新江户市。”联识群里，布奇急不可耐地大声说。 “头儿，你们带着薇奈萨先走，我去观田居。”楚千城沉声说。 “你去观田居干什么？”布奇一愣。 “你忘了，头儿，我们要救出薇奈萨的父母，这是她雇佣我们的原因啊。” “啊，该死，这一高兴我倒忘了。但是好不容易能跑路，真的要去观田居吗？”布奇有些犹豫。 “头儿，超级城市。”楚千城简单地提醒。 “麻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布奇骂了脏话。 “头儿，所以才分兵两路，我去观田居，你带着薇奈萨先走。如果她耍花样，你知道该怎么让人后悔，没错吧？”楚千城想起了布奇对付苍介的狠劲儿。 “哼，他吗？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了。我看是薇奈萨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萝丝冷冷地插话，“薇奈萨由我看着，我会跟你一起行动。” “萝丝？”楚千城微微一惊。他没想到萝丝这么够义气。 “取得不了薇奈萨的信任，逃出去有什么用？你把那座中型城市坐标也给了老马克，我们可竞争不过条顿荣耀。”萝丝一脸冷意，只有眼睛里满是热切之光。 “妈的，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圣丹斯小子，我们和你一起去观田居，趁着松岛集团内讧，把新江户市闹个天翻地覆。”造梦者布奇显然受到了萝丝的影响，忽然变得无所畏惧起来。 “耶啊！闹个天翻地覆！”迈克跟风起舞。 “好！好啊！梦想之帮回来了！蛮荒时代还没有结束！”约瑟夫跟着兴奋起来。 “但是，苍介，你带着你父母赶紧走吧。”楚千城是众人之中唯一冷静的人，“现在正是你们逃亡的最佳时机。” “但是……”苍介陷入了犹豫。他的确想着要带父母走人，但是他又想跟随布奇干一票大的。 “你滚蛋吧，苍介。”布奇冷冷地说，“带着你的一家人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我心情好了会去找你，带着属于你的那一份分成。我不需要被家庭分心的手下。” “是，头儿，你们……”苍介的嗓音沙哑了一下，“你们保重！” 下屋敷别墅区的监控系统瞬间被巨量的病毒入侵，相继失控，连路灯都熄灭了下来。天空中飞翔的无人机犹如苍蝇一般纷纷坠落。 几座别墅被一群黑暗中飞奔的暴民打劫并点燃起火，造成了一片大混乱。无数在别墅中居住的高级干员家属吓得从家里跑了出来，塞满了街道。 所有人都以为松岛和鲨虎组的内讧已经波及了下屋敷。 趁着这一片混乱，梦想之帮的成员们迅速走出下屋敷，黑了两辆自动驾驶的私家轿车。松岛苍介带着松岛羽良夫妇坐上一辆车驶向新江户市外，布奇、楚千城等人坐另一辆车，朝着观田居所在的文京町沉稳驶去。 在去往文京町的途中，楚千城已经调动了乔尔离开了老马克的旅馆房间，以快递无人机的形态向着观田居加速飞去，在途中一路靠摄像头记录新江户市内各处火并地点的实时动态，发给楚千城。 楚千城在脑子里虚拟出一个新江户市的模型。这个模型的建立他驾轻就熟，因为在现实世界，这个模型他已经建立过一次。 乔尔每发来一段视频，楚千城就把视频中发生的动乱地点在模型上标注，并以动乱的规模和声势进行模糊计算，大致估算松岛安保卫队被调动的人手和实力，并以他估算的松岛总兵力相减，以此计算看守观田居的最高战力。 等到楚千城一行人到达了观田居所在的文京町西区，并把车子停在了观田居西侧的街上，楚千城已经大致计算出了观田居的警戒力量上限。 “观田居现在人手应该不多了。”楚千城把自己的计算结果在联识群中展示了一番，“这是我计算的观田居最高配置的布防。根据松岛总兵力减去新闻和乔尔侦测到的松岛平乱部队规模，剩下的兵力我假设全部布置在观田居。” “我的天，你脑子什么做的，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布奇又惊又喜地看着这个计算结果，“萝丝，你好像也不行吧。” “我是秉持优势火力学说的，这些数据制胜学说的东西我搞的不多。”萝丝不耐烦地说。 “这一次头儿别去了。”楚千城利用虚拟战场计算了一下进攻的方式，“一旦他冒出头来，我不保证西园寺宪不会飞奔赶到，一口把他吞掉。” “圣丹斯小子，你再吓我，我奖励你的那两成分红就没了。”布奇尴尬地说。 “头儿，我需要你在外面用美梦成真术随时接应我，对了，你可以给我做一个临时的魔法造物吗？”楚千城问。 “这还差不多，要什么？” “一双壁虎式攀爬手套。可以攀爬外墙的。”楚千城说。 布奇微微点头。只要他距离观田居足够近，这种小魔法具象物品能够存在的时间很长，至少有几个小时。 “带上我吧，我现在火力足够轰塌一半观田居。”萝丝大大咧咧地说。 “动静太大会引起松岛安保的注意。根据我的计算，这一次松岛安保布防配置的上限，仍然超过了我们梦想之帮的合力。但是，如果潜入大楼的话，他们每一个区域的布防都已经非常薄弱。萝丝，你是全能型殖装行者，你可以发挥你的黑客技术支援我。” 楚千城沉声说。 “等一下，你要自己去？”秦臻有些不乐意了。 “对，我一个人去更容易把人救出来。”楚千城看了她一眼，“我需要利用你的小型电磁风暴瘫痪观田居的监控系统和机械防御体系。” “我又是一发之后再无用处？”秦臻嘟起了嘴。 “等我想办法把你的卫兵i型升级之后再说吧。”楚千城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哼。”秦臻扭过头去。她多想要楚千城的赛博人身体啊。可惜是个男体。 “行吧。我倒是能够黑入观田居的监控系统查探一下警卫的布局。但是，我的黑客技术很容易被高手破解。”萝丝无奈地说。 “你只需要坚持五分钟，把所有查探到的信息一口气发到联识中去。一旦你的黑入被发现，我会让简立刻启动电磁风暴，一口气端掉所有与机械相关的布防。” 楚千城看了一眼秦臻。秦臻肯定地点点头，现在她的充能足够，足以支撑一发超级电磁风暴。 第169章 豪华防御体系 萝丝的黑客技术比她自己以为的要差了很多。当她刚黑入观田居的监控系统，立刻就被执勤的松岛安保卫队一名b级黑客型殖装行者给阻截。 在接到黑客入侵警报之后，观田居周围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了七台磁悬浮武装要塞。这七艘武装要塞犹如七朵铅黑色的乌云，笼罩在观田居之上，上百枚黑漆漆的炮口和火箭发射筒对准了格林夫妇居住的顶层公寓。 她黑入观田居的时间只有不到30秒，查到的安保部队动向残缺不全。在这名黑客型殖装行者进行反向入侵的时候，萝丝毅然断开了链接，并发出警报。 早就已经躲到观田居对面民居天台上的秦臻立刻抬手打出一发青蓝色厉电。这发厉电炸在观田居的天台上，引发了一场宏大的电磁风暴。 观田居的所有监控系统同时黑屏失灵。天空中悬浮的七艘武装要塞冒出一片蓝光，凄鸣着朝地面坠去，在坠地一瞬间猛地打开一片乌泱泱的降落伞，勉强软着陆。 但是它们的系统已经一塌糊涂，整个机身都布满了蓝色电火花。 趁着这一片混乱，楚千城毅然决然地穿过观田居打开的电子门，从正门方向迅速进入大楼，沿着楼梯朝着顶楼飞奔。 现在的观田居里最顶级的战力就是坐镇监控指挥室的那个b级黑客型殖装行者。现在他的黑客力量因为秦臻的电磁风暴大为减弱，需要一定时间恢复。 除了他之外，从萝丝收集到的信息中可以看到，还有大概十五个c级超凡者，在大楼的各个关键节点布防，每个人领导一个由d级战力安保人员组成的小队。这些人中，一半人都是机械师。电磁风暴对他们的战力影响极高。 楚千城在脑海里迅速构筑了一条潜入线路图。他专门找有机械师布防的节点潜入，因为在电磁风暴效果持续的时间段内，他面对这些被削弱了的安保人员，占有绝对优势。 幸运的是，松岛安保的确抽调了一大批精锐去各地平乱。留在观田居的，都是和松岛之鹰一样批量训练出来的安保精锐，绝大多数都是学院派机械师，没有经历过复杂的战斗环境，面对楚千城，全都是菜。 楚千城在上了三楼之后，遇到第一队安保小组，这是一个由c级枪炮师率领的小队。他的战斗配置是可以发射自动索敌微型导弹的智能机枪，近身肉搏的磁链合金剑，以及全自动安卓体臂挂式维修仓。 但是他的智能机枪被电磁风暴损坏，安卓体臂仓也启动不了，战斗力和自我维修能力都受到了限制。他想要以磁链合金剑与楚千城比冷兵术，却被楚千城的飞刀无情击杀。 他率领的小队成员里有几个念力师和异能者还保持着全盛时期的战力，但是楚千城的飞刀一卷，他们直接躺倒。 楚千城从这名枪炮师的手中缴获了智能机枪、安卓体维修仓和磁链合金剑。在他的作战背包里，楚千城还搜罗了一盒共50发自动索敌微型导弹。 松岛安保的超凡者虽然实际作战能力不佳，但是装备是真的豪华。唯一让楚千城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松岛安保的装备都拥有敌我识别系统。光是缴获他们的装备并没有用，还需要破解他们的敌我识别码。 楚千城拿起此人的作战背包，把智能机枪折叠起来放入包中，同时装入自动索敌微导子弹和安卓体维修仓，只将那把磁链合金剑拿在手中。 这把剑并非靠磁链核心驱动，而是单纯依靠机械师身上的械力驱动，所以上面也没有任何敌我识别系统。 自从楚千城认了剑即是光流，他一直在邪道飞刀如画流上放飞自我，并没有太集中使用过长剑，此刻手里握着合金剑，顿时想起了枯骨镇练合金剑的苦乐年华，心中不禁感慨。 顶层楼梯传来嗡嗡的脚步震动声。不知道有多少个安保小队听到了楚千城和3层安保小队的交火声，寻着声音飞奔过来围剿入侵者。 楚千城正是要让他们有这种错觉：敌人想要通过楼梯层层闯关，冲到顶层。 他以最短的时间穿上一名普通安保卫兵制服，将磁链合金剑折叠成臂甲形态穿在外层，低着头打开通往楼梯的门进入观田居第3层楼的走廊，迅速找到刚才那队安保卫队驻扎的联通公寓，将房门关闭，打开窗户向外观看。 此刻电磁风暴刚过，所有浮空的无人机和武装堡垒都已经着落修整，天空中并没有监视观田居外墙的机械。 他迅速戴上布奇为他量身订造的魔法造物——壁虎式攀爬手套，从窗口爬出去，依靠手套上的吸膜，吸住外层建筑的窗面和光滑墙壁，犹如一只灵活壁虎，朝着顶层攀爬。 布奇的造物确实非常的给力，吸力强劲，弹性十足，加上楚千城这副赛博身躯力大无穷，灵活无比。他在墙上向上游动得越来越快，慢慢有了一种跑酷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楚千城穿过一些敞开的窗户旁边时，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安保卫队的人们大呼小叫。他们仍然紧张地在楼梯通道内来回奔跑，试图寻找闯入者。而黑客们也在紧张地修复着大楼的监控系统。 楚千城知道自己能够自由攀爬的窗口正在快速地缩小。 “小心，圣丹斯小子，武装要塞起飞了，监控无人机也开始了调试。”联识群中传来萝丝的报警声。 “收到。” 楚千城找到一间敞开窗户的房间，一头钻了进去。房间里是一位正在看电视的公司高管。 “谁允许你……”他刚要说话，楚千城一拳砸在他后脖子上，他身子一软，瘫在了沙发上。 楚千城迅速穿过他的房间，打开房门来到走廊上，趁着整个大楼电子系统刚启动的瞬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电梯，按动了直通顶楼的按钮。 等到整个大楼的监控系统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楚千城已经进入了顶楼，施施然走出了电梯，来到了格林夫妇的房间门口。 他想也不想，猛然一脚踹开了大门，冲进了客厅。 屋子坐着三名全副武装松岛安保卫队小队长，清一色c级枪炮师，每个人都正在重新校准自己手中的枪械。 楚千城贴在手臂上的四把飞刀闪电般狂卷而出，瞄准了三人的颈部要害。但是无往而不利的飞刀在三人面前突然被一层透明的罩子挡住。 与此同时，三名枪炮师的身上同时闪烁出明黄色火花，仿佛这四把飞刀把他们电了一下。 “这是纳米防御罩！”楚千城微微一愣。 三名枪炮师以械力配合特定机械维持了一个空间电磁场，通过细胞和经脉微调械力的输出，加速悬浮在这个空间电磁场中的亿万枚纳米防御体，形成一股反向合力，撞击入侵的动能武器，抵消它身上的动能。 这种纳米防御罩本来是战力达到b级以后的机械师才能够灵活运用的高尖端防具，而且就算是b级的机械师，也不一定有资源可以购置这种豪华装备。 但是，这三名枪炮师不但拥有了这种豪华防御装备，而且通过三人合力，成功完成了对这件豪华装备的灵活操控。 这三名枪炮师已经和这个装备融为一体，依靠他们三合一的灵敏感官来探测敌方火力，操控纳米防御罩进行完美防御，同时他们自身的火力也会持续倾泻出来，将任何闯入者无情击杀。 这样的防御体系不但保证了安保卫队的持续作战能力，也保护了人质的安全。 “你是谁？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房间正中央传来一位男性充满威严的声音。 楚千城抬头一看，赫然看到这个人就是四年前老报道里面的威廉.格林先生。 “他的记忆和人格果然已经改变了。” 楚千城通过这一句问话已经看出来格林先生各方面的异常。他听起来完全不像一位救世拼图的守护者，而像一位色厉内荏的公司高管。他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为了这位养女而引爆炸药，试图以生命保卫她。 留给楚千城的时间所剩无几，没有时间再解释什么。他看到三位枪炮师已经操纵各自的枪械准备袭杀他，但是枪械仍然处于异常状态，这是他仅有的反击机会。 楚千城咬紧牙关，猛然超载自身的械力，四把飞刀在空中猛然化为一蓬青银色的急雨，在短短的一瞬，他一共反复投掷了二十多次飞刀。 四把飞刀在如此急速的反复弹射中猛然炸开，犹如四朵耀目的烟花。爆炸伴随着强烈的械力释放，将这座坚不可摧的纳米防御罩炸得火花四射。 控制纳米防御罩的三名枪炮师被楚千城瞬间爆发的杀伤力惊呆，随即又被爆炸吓了一跳，自身对械力的控制失衡，纳米防御罩内的械力电磁场出现了异常。 楚千城敏锐感觉到了械力场的异常，他猛地一甩右臂，肩甲状磁链滚动到他的右手合成合金剑。 他的身子一闪，神奇地穿过异常状态的纳米防御罩，剑光犹如蛇信般喷刺而出，随着嗡嗡震耳的剑鸣，一道剑光横斩在一名枪炮师的头盔颈部，鲜血狂飙，他来不及反应，瞬间毙命。 楚千城趁着他尸体倒地的间隙一个旋身飘到另一名枪炮师的近前，合金剑钻进他的脖颈大动脉。他的人犹如被抽干了空气的塑料娃娃，蜷缩在地而死。 楚千城拔剑一甩，鲜血横飙，蒙住最后一名枪炮师的头盔，身子一闪。这名枪炮师高举的毒龙ii型强化脉冲枪连打三枪全都射空。楚千城从他身后横剑一割。这个人的咽喉被斩断，人愣了一下，直挺挺倒在地上。 第170章 再次脱逃 楚千城轻轻一转合金剑的剑刃，剑上的鲜血被振散。他一甩剑身，磁链合金剑化为一簇光团，滚上他的手肘以上，化为臂甲。 格林夫妇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犹如在看一只魔鬼。 “想要活着看见你们的女儿，就跟我走。”楚千城低声说。 “……”格林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摄像头。此刻摄像头已经开始正常运作。楚千城感到一股杀意弥漫 他电子眼的ar视野开始出现大量的金色数据流。那个坐镇控制台的黑客型殖装行者开始远程黑入他的电子眼。 楚千城抓起刚才杀死的枪炮师，用他的手扣动他的毒龙ii型强化脉冲枪，一枪打在摄像头上，将摄像头打爆。 “头儿！”楚千城在联识群里呼叫。 “圣丹斯小子，你见到格林夫妇了吗？”布奇忙问。 “他们就在我身边，松岛安保的超级黑客发现我了，我需要你的美梦成真术接应。” “好嘞，我的六魔蛇早就饥渴难耐了。”布奇哈哈大笑。 楚千城转头看了一眼格林夫妇。只见他们缩在墙角，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惊惧和敌视。 他知道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取得他们的信任，只能以最暴力的方法逃脱，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他抓起房间中央的一台茶几，朝着房间面向西大街的落地窗丢去。 轰地一声巨响，茶几撞碎了落地窗，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呼啸着飞落而下。没有枪声传来，这说明守卫观田居领空的武装要塞仍然没有进入战备状态。 楚千城冲到格林夫妇面前，对着他们一人一掌，砍在脖颈之上，他们身子几乎同时一软，躺倒在地。楚千城左肩扛起格林先生，右臂夹住格林夫人，犹如跳远运动员一般在房间里一通助跑，然后鱼跃跳出落地窗上的大窟窿，朝着地面飞速降落。 “我去，你疯了！” 联识群中传来布奇的岔音。 六条魔蛇同时在空中出现，在楚千城和格林夫妇周边拧成蛇结，犹如一个巨大的魔法垫子，包裹着他们全身。 轰！ 楚千城准确地降落在梦想之帮所在轿车的车顶，砸穿车顶落到车厢里。 “走走走！”楚千城放下昏迷的格林夫妇，放声大叫。 “尼玛！”迈克兴奋而狂野地放声大吼，操纵驾驶座切换成手动驾驶，开动轿车加速狂奔。 “你真的疯了，万一我的六魔蛇没接住你呢？”布奇对着楚千城狂吼。 “头儿，你看那儿！”楚千城指着刚刚升到观田居上空的七台武装要塞。刚才楚千城如果跳楼慢一秒钟，他已经被武装要塞封死在观田居顶楼，想要跳楼都会被堵回去。 “该死。迈克，开快点！”布奇脸色也白了。 “终于该我出场了吧！”萝丝的泰铂合金手臂已经变成了机枪的模样。 “萝丝，这武装要塞是由黑客型殖装行者远程操控的，火力是你的好几倍，硬打不行，”楚千城忙说。 “那怎么办，追过来了！”萝丝嗓音嘶哑。 “你待机，随时准备黑入武装要塞，简！”楚千城扭头找秦臻。 “我在……”秦臻的电子音有些虚弱。她刚刚给了观田居一发大个的电磁风暴，这时候正陷入能量的低谷。 “我需要你再来一发电磁风暴。”楚千城低声说。 “臣妾做不到啊……”秦臻忍不住发出悲鸣。这楚千城比资本家还坏！ “我会给你一些电力，你只需要发动一个微弱的电磁风暴，短暂截断殖装行者和武装要塞的链接。剩下的，交给萝丝。”楚千城说到这里，一把捏住仿生人简脑后挂着的花仙。 他第二次超载械力，将一股充沛的电磁因子注入花仙的生物电池中。本来陷入低谷的能量槽一下子多了两格左右的能量。 “你悠着点！”秦臻从破洞的轿车顶部冒出头去，对着远方呼啸而来的七台武装要塞猛地打了个响指。 一道微弱的青蓝色闪电在空中炸开，布下一团半透明的淡蓝色电网。 七台武装要塞一头钻入电网，随即全身冒出微弱的电火花，开始偏离了梦想之帮轿车行驶的方向。 “好，我黑入了，取得了控制权，妈蛋！自毁无效、抛弃能量箱无效、解除火药库无效，松岛安保的自保护系统太强了！电磁风暴一结束，那个黑客就会反入侵。我必须断开连接，否则会被他搞死的！我们有五秒、四秒、三秒……”萝丝嘶声大吼。 “控制它们平移到旁边那条街。”楚千城飞快地开口，“头儿，能搞一辆和咱们一模一样的车吗？” “马上来。”布奇打了个响指，在与这条街平行的另一条街上，突然出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轿车。 “把咱们的车外型换一下。”楚千城提醒。 “我怎么忘了。”布奇再打了一个响指，梦想之帮驾驶的敞篷轿车瞬间被一层厚厚的魔法罩遮挡，外型变成了一辆冰激凌车。 一番操作刚结束，萝丝就迅速切断了与武装要塞的链接。 “太险了，这个黑客战力至少是15万奥拉。”萝丝心有余悸地说。 “迈克减速，切换至自动驾驶，我们是冰激凌车！”楚千城提醒驾车的迈克。 “我去，我去，我去！”迈克一边骂一边切换到自动驾驶。 此时此刻，梦想之帮由魔法变成的冰激凌车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行驶，而另一条街道上，布奇变出来的魔法替身车却和七台武装要塞展开了一场激动人心的追逐战。 因为刚刚重新获得武装要塞控制权，又要紧紧追上梦想之帮。控制七台武装要塞的黑客完全没时间辨别武装要塞所处的街道和原来有什么不同。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前方逃窜的轿车上。 当七台武装要塞全都已经在远方消失了踪迹，迈克控制轿车转向，施施然离开文京町西区，进入了东区错综复杂的的街道。 这里十几只松岛安保卫队正在和鲨虎组的一群黑帮武装开战，到处都打成了一锅粥，在这片战区里，就算防守观田居的全部安保卫队跑过来，也根本找不到梦想之帮和格林夫妇。 “呼！”布奇此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的魔法替身车终于失效了，他也从控制技能的疲惫中解脱了出来。 “你们真应该看看控制武装要塞的黑客的脸，哈哈。”布奇放声大笑。 “这么说你看见了？”萝丝问。 “不需要看见，我能想象出来。但是你们可能想象不出来，木哈哈哈哈……”布奇放声狂笑。 车上的迈克、约瑟夫、萝丝、秦臻还有楚千城精神也在他的狂笑中放松了下来，兴奋之情随之升起。 梦想之帮再次在松岛集团眼皮底下干成了一件大事。 “找机会从文京町东区逃出新江户市。”楚千城一旦松弛下来就感到精神开始萎靡不振。他这一天里连续两次超载械力，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每一次的消耗都非常大。他预感到自己又要宕机了。 “好嘞，这回瞧我的吧！”开车的迈克跃跃欲试地叫了一声。 秦臻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旁边。楚千城望了她一眼，发现她似乎也有点蔫了。这让他心头一紧。 最关心薇奈萨安危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秦臻。万一他们两个都宕机，只剩下梦想之帮，那就完全看运气和人性了。 就在楚千城感到紧张的时候，一直被镇定剂控制沉睡的薇奈萨被布奇的狂笑声影响，一点点从昏迷中醒转过来。而与此同时，被楚千城打昏的格林夫妇也缓缓苏醒。 刚刚醒转的薇奈萨下意识地伸了一个懒腰，却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身子猛然蜷缩，双臂抱住上半身，两条腿蜷缩成一团，朝着左右看了看。 在她的左边，格林先生揉着脖子，正在低声呻吟。在她右边，格林夫人按着胸膛，正在舒缓自己紧张的心情。 “爸爸！妈妈？！”薇奈萨下意识地轻呼。 “哦，我的上帝！”格林夫人首先发现了身边的女儿。她一把将薇奈萨抱在怀里。 “圣父在上！”格林先生泪水盈眶，将格林夫人和薇奈萨一把抱在怀里。三个人在悲喜交集的情绪影响下，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薇奈萨彻底被狂喜的情绪左右。无与伦比的幸福感烧灼着她的全身神经，这种幸福感伴生着巨大的恐惧。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害怕这只是另一个松岛集团为她制造的梦境。 因为这一副全家拥抱在一起的景象，曾经在她最后一个幻境中出现过，现在只是换了个背景和时间线。 她害怕父母会像幻境中一样消失不见，或者葬身在接踵而至的灾难之中。 她更害怕的是，她其实根本没有摆脱松岛集团的梦境，她体验过的那些自由和冒险，全都是新的电子毒剂制造的幻境。 她紧紧地抱着格林夫妇，抬头望向正对面坐着的楚千城。 他们劫持的这辆轿车是一辆加长版豪车，后车厢的座位是环形的，中间还有冰柜、小吧台和酒水储备。 “喂，宝贝，你终于醒了。”布奇挤开楚千城和秦臻坐到薇奈萨对面，“按照约定，我们劫回了你的父母。所以，关于后续的佣金……” 布奇贪心地搓着手掌。 “爸爸，是谁把你们带到这儿的？”薇奈萨转头望向格林先生。 “孩子，是那个蓝眼睛的疯子！”格林先生用力一指楚千城，“他单枪匹马杀了所有保护我们的松岛安保警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他是个恶魔！孩子！” “我们是松岛的高管，你们就是要钱不是吗？”格林夫人急切地说，“我们愿意把所有的钱都转给你们，我们的资产有五十万城关币，如果想要，这都是你们的。放我们回松岛集团！” “妈妈、爸爸……”薇奈萨愣住了。 第171章 我有一个计划 薇奈萨激动不安地抚摸着格林先生和格林夫人的脸庞和手臂，探查着他们的身体状况。 “孩子，你干什么？”格林先生莫名其妙地望着薇奈萨。 “爸爸，您不记得了吗？您是一名魔法师，您会灵能控制和提取，是一名c级战力的超凡者。”薇奈萨震惊地望着格林先生。 “我只是一名企业高管，傻孩子，如果你认为我是个超人，那只是你的想象。”格林先生溺爱地抚摸了一下薇奈萨的头发，她浑身冰冷地闪开了他的手。 “孩子……”格林先生微微一愣。 “妈妈，您是一名异能者，您可以操纵冰和水，您忘了吗？”薇奈萨摇晃着格林夫人的手。 “煮饭和制冰我是会的。但我不是异能者，傻孩子。”格林夫人苦笑着捧住薇奈萨的脸。 泪水扑簌簌地从薇奈萨的脸上滑落。 “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薇奈萨转头望向被布奇挤到角落的楚千城，“也忘记了自己的性格。他们不是这种软弱和平凡的父母，他们是战士！松岛集团对他们做了什么，我必须知道。” “软弱平凡，孩子，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格林先生生气地说，“你在外面野了太长时间，结交了一大群不三不四的怪人，现在是时候回家了。我需要和集团总裁取得联系，汇报一下我的家庭状况。” 格林先生恼怒地从兜里取出动平台，薇奈萨吓得神经反射式出手，一掌打在格林先生的脖子上，他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薇奈萨，别告诉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格林夫人又惊又怒。 薇奈萨看着自己的手，惊慌失措。萝丝凑了过来，一针镇定剂打在格林夫人的脖子上，她一下子睡了过去。 “他们显然还没有被改造成完美状态。”楚千城强忍着即将宕机的疲惫感开口，“他们处于完美状态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引导你将新能区的位置说出来，然后汇报给松岛正道。” “松岛集团都该下地狱。”薇奈萨的眼中闪过一丝狂野的怒火。 “是的。如果你想要对付松岛集团，算上我们一份。”布奇趁机说，“但是我们现在还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如果有超级城市作为我们的后援……” 薇奈萨没有看布奇，而是转头望向楚千城：“松岛集团正在用这种方法慢慢地杀死我父母的灵魂，只剩下他们的躯壳活着供他们利用。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残忍……” 说到这里，她陷入了无法控制的哽咽。她等了几秒钟，让自己从悲痛欲绝的情绪中勉强恢复过来。 “……我不会告诉你们超级城市在哪儿，除非他们恢复原状。” 她倔强地昂起头颅。 “你这小妞，敬酒不吃吃罚酒！”布奇怒了，“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特么的太对了，头儿！让她知道耍我们梦想之帮的代价！”迈克一边开车一边破口大骂。 “头儿，要我给你加个精神激励术吗？”约瑟夫也罕有地动怒了。 “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直接把这个小妞爆头。”萝丝慢条斯理地说。 车子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梦想之帮的成员们咬牙切齿地看着薇奈萨，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圣丹斯小子，你看怎么办？”布奇万般无奈，转头望向楚千城，随即吓了一跳，“我去！” 楚千城的鼻子里又开始飙血。 “喂喂喂！”萝丝第一个着了急，“圣丹斯小子，你挺住别睡，现在争分夺秒，你的脑子必须转下去，头儿！” 萝丝一把扶住楚千城，转过头来祈求地望向布奇。 “哎哟我去，好好好！”布奇从怀里掏出一针药剂哆哆嗦嗦递给萝丝。萝丝伸手去拿的时候，他又收回了手臂，犹豫再三，“他看起来好像还可以……” “你给我拿来……” 萝丝忍无可忍，一把抢过布奇手中的合剂，一针刺向楚千城的脖颈。 正处于宕机边缘的楚千城犹如吃下一口大补丸，全身虚脱的感觉一下子减低了大半。 机械师专用异能活性剂！ 楚千城感激地看了一眼萝丝，随即向布奇点头致谢。他体内因为超载而大量消耗的电磁因子又重新丰富了起来，这让他全身集中制造电磁因子的细胞得到了宝贵的休息，精神因此恢复了过来，犹如泡在温泉里洗了个澡，非常舒服。 如果这种异能活性剂可以大量购买，楚千城决定先买一百份备用。 他身边的秦臻此刻却头一歪，躺在了他的肩膀上，陷入了休眠状态。两发电磁风暴的消耗让她的控制核心过载，她需要一场大规模检修。 “这是最后一剂了……”布奇无限惆怅地叹息一声，“圣丹斯小子，你有什么点子赶紧说吧。这小妞的脑袋我瞅着马上要爆。” 他恨恨不已地望着薇奈萨。 薇奈萨全程攥紧拳头，倔强地昂着头，眼中饱含泪水。她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楚千城艰难地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思考着对策：此刻新江户市打成了一锅粥，梦想之帮已经不是首要目标，倒也不急着逃出去。 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帮助薇奈萨重新改变身份，并让她明白自己存在意义的黄金时段。身为救世拼图，她需要发展出自己的力量，并拥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在面对各大集团和组织的抢夺时，她需要有起码的自保之力。楚千城觉得，找机会让她迅速成长，才是最好的策略。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必须顾及到梦想之帮的利益，否则这些如狼似虎的蛮帮成员不得把他和薇奈萨一起撕了。 “我有一个计划。”楚千城经过一番思考后，忽然开口。 “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开车的迈克扬声道。 “迈克，先把车停在路边。”楚千城继续说。 “我就知道！”迈克沮丧地低吼一声，老老实实地把车切入自动驾驶，让车自己泊车。 “怎么意思？圣丹斯小子，你不想出城了？”布奇吃惊地问。 “头儿，假设我们最后会拿到那个大能区的坐标方位，超级城市的份额你有把握拿到几成？”楚千城沉声问。 布奇被他一问，一下子愣住了。他的追求其实到建立中级城市，自立为王就到头儿了。然后就是爱吃啥吃啥，爱喝啥喝啥，自由自在的梦想人生。 一片能够建立超级城市的能区，他完全是驾驭不住的。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他能拿到其中一两成，然后被大组织大公司一脚踢出局。最大的可能就是梦想之帮全体被埋在城市下面，永远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这种事一般是在他干成了大买卖之后才会去想。但是现在，和楚千城一块呆了一段时间，干的大事越来越多，他好像也开始会把思路延伸到未来了。 “最好的情况是一两成。最坏的情况……”布奇咽了口口水，没再说话。 “我直说了，我们梦想之帮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吃下大能区这块肥肉。”楚千城冷冷地说。 车厢里一片沉默。每一个梦想之帮的成员都愤愤不平，但是他们心里知道，楚千城说的没错。在争夺大能区的战场上，他们都是屑。 “但是，未来我们的实力却不一定吃不到。”楚千城沉声说。 “说下去！”布奇的眼中燃烧起腾腾的烈火，他的嗓音沙哑但是精神抖擞。他感到了楚千城话语中的希望。 “现在，新江户市打成一锅粥。鲨虎组的二号人物加上松岛集团的反叛者，对抗鲨虎组的一号人物和松岛集团。这是暮光区顶级势力的对决，无论对哪一方都意义深远。一方想要维护他们永生永世统治公司的特权，一方拒绝成为顶层的炮灰，发誓夺取永生权。” 楚千城点开动平台，简单画了一个新江户市的地图，划分了几个战区，把乔尔侦测到的一些战斗地点都表明了出来。 “老马克和他的条顿荣耀集团不出意外，已经加入到了二号人物们的联盟，与他们一起抗击松岛集团和鲨虎组头号人物。但是，老马克现在却急着回总部，没有时间坐镇新江户市。他一离开，战争天平就会向松岛集团倾斜，这个时候，老马克会怎么做呢？”楚千城沉声问。 “我要是老马克，我管其他人的死活呢。”迈克忍不住插嘴，“跑就完事儿了。” “不不不，”布奇连连摇头，“老马克是个有荣誉感的人。长尾薰和他曾经是战友，他不可能就这么干脆地过河拆桥，总得想个办法保住情分。” “而且，长尾薰如果得势，他可以从新江户市得到不少人脉资源，这对他将来建立新城，都是可观的助力。”楚千城补充了一句，随即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所以他走了，又没有走。” 梦想之帮的成员们目光深邃地望着他，下意识地同时点头。车厢里安静了几秒钟。 “好吧，我没听懂，你具体说说。”布奇无奈地开口。其他人立刻频频点头。 “他会利用条顿荣耀佣兵平台下的暗网，替长尾薰和丰成赖庆大肆雇佣黑市佣兵，并留下他的械兽作为中间人。而长尾薰和丰成赖庆处于生死一搏的绝境，根本不会吝惜金钱，必然会倾尽所有，雇佣任何愿意为他们效力的势力。” 说到这里，楚千城望向布奇。 “包括梦想之帮？”布奇目光炯炯。 “包括梦想之帮！” 单章 写在求票之后 前天写了一个比较长的求票求订阅的章节留言，没有写在作家的话栏目里，而是写在了正文下面，加了个ps。 没想到大家这么支持，当天推荐票和月票都翻倍了，这里我衷心地感谢大家。 这本书我一开始就有了一个预期，那就是不太可能会火。 但我还是希望在三个月之内均订能上500，这样可以拿到全勤奖。现在均订还差一些，我想就开个单章，向书友们再求一波支援，任何数据都可以。只要能够取得一点宣传的效果，增加一些订阅，都是对本书最大的支持。 大家也都发现了，这本书的风格和我以前大不一样。我以前写书比较奔放，注重情感，现在比较转而抠细节，因为细节可以让情节更加合理，同时也可以增加……沉浸感。 为了这本书，我查了不少文献，做了不少笔记，甚至上了不少网课，希望能够构筑一个比较真实可信的未来世界同时也是个游戏世界。 但是我没有用太多爽文的模式去走情节，因为很容易就把剧情给搞崩了，到时候再圆回来，太难了，我可能没这个本事。这就导致这本书情节上节奏不快，需要书友们有一点耐心才能进入情境。 现在随着情节的发展，脑洞的直径也开始一点点增加。每增加一点，我都吓得晚上会睡不着觉，眼角都肿了。因为这么大脑洞想要圆回来需要的心思就会越来越多。 我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但是剧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走这一步脑洞，就推不下去。 这就是写作最大的乐趣，也是最大的恐惧，作者在写作过程中不断逼迫自己突破原来的极限，进入到全新的，从未到过的领域，以最惊悚又最兴奋的状态，勇敢地走下去。 这是我最好的也是最差的状态，大纲到这里已经没有具体的细纲，而只是高峰点和情感点，故事要点，伏笔、节奏点的注释。 再写下去的样子，完全未知，只能靠自己一直以来积累的资料和经验摸索下去。 对于能够看到这里的书友，请允许我向你们真心说一句谢谢，感谢你们的信任。 我会一直努力而踏实地写下去，让这本书成为我的一本代表作。 到时候我会和书友们一起回忆这段苦乐旅程，希望就像回想当年我第一本成名作一样美好。 另：应群友要求，明天爆更五章，求票求订阅 第三十四章 暗网中介 化为无人机形态的乔尔，在楚千城的控制下，轻车熟路地飞回到老马克订下的旅馆房间之外，变形成机械人的样子。 房间门迅速打开，一只猿形态的械兽伸出手来，一把拎住乔尔，把它迅速拉进门。 “你们怎么还在新江户市？”这只机械猿张开嘴，发出了老马克的声音。 “你的械兽不是也没走吗？”乔尔张开嘴，发出的是楚千城的声音。 机械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朝着乔尔拍了拍身边的坐垫。乔尔轻巧地跳上去，和它并肩而坐。 “新江户市打得真热闹啊。”楚千城的声音在房间里悠悠回荡。 “让你们想起了蛮荒时代，对吗？”老马克的语音满是感慨。 楚千城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是人都看得出来，长尾薰和丰成赖庆干不过松岛集团和鲨虎组，加上西园寺宪也没用，除非条顿荣耀的暗网为他们招募黑市雇佣兵支援。” “喔！”老马克吃惊地打断了他的话，“蛮帮的梦想家们居然想做黑市雇佣兵？你们不是要做新时代的列王吗？趁火打劫才是你们的特色好吧。就算我为丰成赖庆开了暗网权限，我绝对不建议他们雇佣梦想之帮！” “老马克，我们梦想之帮最近招新了，也有了新目标，需要拓展一点业务，培训一下新人。”楚千城的话语沉稳，“保证不给你惹事。我圣丹斯做担保。咱们合作多次，每一次都合作愉快，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你可以先试试成色。” “你们梦想之帮还能招到新人？最近二十年我就听说你们的成员死的死，跑的跑，居然还能逆势上扬，难得。”老马克一边吐槽一边陷入了沉思。 “当初你们大闹惠比寿中心，往三大超市运送了一大批黑市商品，包括防具、武器、弹药和基因合剂。这批黑市商品一小部分流失到了民间，被鲨虎组派人追缴了回来，一部分被松岛集团取回。还有相当一部分被联和精锐行动局新江户市分局扣押。” 老马克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你要我们把东西抢走？”楚千城问。 “对，抢在松岛集团之前。”老马克控制的机械猿眼睛一闪，喷吐出一片三维屏幕，屏幕上出现了条顿荣耀麾下暗网的标志：佐罗假面。 “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假身份，嗯，就叫暗影兄弟会吧，由我亲自作保，我会把这个暗网任务派发给暗影兄弟会。完成任务后按照任务完成度和等级给予你们暗网积分，东西你们愿意怎么处理自便。丰成赖庆会把佣金4万城关币发给我。我的抽成是30%。不过对你们便宜一点，就25%。” 说到这里，老马克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处理掉剩下的货，丰成赖庆愿意按照估价的40%付款。由我替他估价和经手。我的经手费还是25%。如果你们想要转卖给暗网，我们也是按照40%接手，不过都是用等值的暗网积分。” “成交。”乔尔站起身，变形成无人机，轻盈地飞出了房间。 “梦想之帮这是想要玩大的啊。”望着乔尔消失在窗口，机械猿连连摇头，“蛮荒时代难道真要回归了？” …… 在文京町东区一座破旧的小学宿舍里，梦想之帮的成员们聚集在楚千城身边，全程旁观了他和老马克达成的交易。 “就这？”布奇一脸的不屑。4万城关币虽然很可观，但是他已经是曾经花出去一个中型城市做佣金的男人，这点钱他真心看不上。 “万事开头难，先从这一点起步吧。”楚千城沉声说。 众人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薇奈萨。此刻她已经穿上了一套松岛卫队普通士兵的战斗服，腰里别了两把脉冲手枪。这是他们在火并而死的安保卫队成员尸体上扒下来的。 楚千城身上配备了挂壁式维修仓，纳米战斗服，磁链合金剑和智能机枪，这些装备都是他在观田居缴获的，并且萝丝也通过黑客技术帮助他破解了敌我识别系统。 “头儿，现在风头仍然很紧，我们可以有躲藏的空间，但是大打出手还是会遭到权力层的关注。所以这些暗网任务，我会带着薇奈萨去做。训练她成为咱们梦想之帮的一员。你们在宿舍里建立后勤基地，随时准备脱逃。” 楚千城一边检查自己的枪械一边说。 “你怎么说？”布奇转头气哼哼地望向薇奈萨。 “只要我赚够资金，你们就会想办法救我的父母，对吗？”薇奈萨沉郁地开口。 “赚够资金？笑话！”布奇勃然大怒，“你欠我们，你一辈子都还不清。你现在是在做入帮的投名状，做够了，足够我们认你成为梦想之帮的一员，我们才会愿意救你的父母。没建立信任之前，谁知道你说的超级城市是真是假。” 薇奈萨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被萝丝看管的格林夫妇，无奈地点点头：“我会完成任务。” “圣丹斯小子，你盯紧她，她如果不出力，我一刀刀碎刮了格林夫妇。”布奇阴沉地说。 “瞧好吧，头儿。”楚千城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智能机枪。 “哼。”薇奈萨对他冷哼一声，昂起头，犹如慷慨赴死一般走出了宿舍大门。 楚千城从后面追上她，把萝丝制造的ar眼镜递给她戴上。这副眼镜可以让她在联识群里看到分享的视野和视频录像。 “我不想进她的联识。”萝丝拒绝这副眼镜。 “可以开私密频道，只有萝丝、我和你能够互相分享视野。”楚千城提醒她，“别使性子，记住能保住你的只有萝丝和我。” “哼。”薇奈萨抓过眼镜，气恼地戴在脸上。 “改变格林夫妇性格的不是我们梦想之帮，你没必要把火撒在我们头上。”楚千城冷冷地说，“我们也没必要救他们。想救他们的，只有你。你不冷静下来，谁都救不了。” 薇奈萨沉默着走了几步，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下来：“你说得对，只有我能救他们。” “你的体术和枪斗术都很好，但是你还没有学会如何利用你的异能，你必须抓紧时间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否则无论是完成任务，还是寻找救你父母的方法，你都显得过于没用。” 楚千城毫不留情地说。 “……”薇奈萨看了他一眼。 “完成任务后的奖励，也有你自己的一份，想想该怎么花。”楚千城提醒了一句。 薇奈萨沉默着跟他走到一辆被迈克重新改装过的自动驾驶货车上，一起上车。 “你……你是在帮我吗？”薇奈萨扭头问楚千城。 “只是希望收回投资。”楚千城咳嗽一声，隐晦地说。他的确是在帮助人类收回救世拼图身上的投资。薇奈萨身上的能量引导超能实在太强大了。 薇奈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们这一次是攻击联和精锐行动局。你有什么计划吗？” 薇奈萨虽然在梦想之帮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见识过多次圣丹斯小子计划造成完美结果，她下意识地想要听听他的方案。 “先看看联和精锐行动局的布防，随机应变。”楚千城冷冷地说。 “这根本不算什么计划。”薇奈萨忍不住吐槽。 “哪儿有那么多计划。”楚千城无奈地吐了口气。 …… 暮色中的联和精锐行动局新江户市分局内部灯火通明。自从鲨虎帮和松岛集团的内讧全面爆发之后，行动局干员们都进入了24小时警戒。分局内部的仓房和证据室守卫森严。 楚千城和薇奈萨躲在改装货车里，利用乔尔的视野探查了一遍新江户市分局的周边环境，发现想要直接潜入进去几乎不可能。 在萝丝、楚千城和薇奈萨组成的小联识群里，萝丝变身点子王给他们想了一个计划：直接突进去，把人杀光。只要没活人，就没人能发现他们。 楚千城想把她踢出群，但是她的权限太高，就很无奈。 “我不想杀联合行动局的人。”薇奈萨忍不住反对。在她看来，联合行动局的人属于维护治安的中立势力，她不忍心动手杀一群无辜者。 “哦，你以为新江户市联合行动局的人是好人？就算是好人你也要出手。否则布奇可是会怀疑你的诚意的。”萝丝恶狠狠地说。 薇奈萨忍不住求助地望向楚千城。 “你不想杀联合行动局的人，就想一个不需要动他们就能拿到东西的办法。”楚千城淡淡地说。 这就是他想要做的事，他必须逼迫薇奈萨开动脑筋，加速成长，迅速适应她身为救世拼图拥有者的身份。 “我们……要不我们等松岛集团来劫持货物的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劫他们的货车如何？”薇奈萨眼睛一亮。 “松岛集团为什么要来打劫联和精锐行动局？他们树敌还嫌不够多吗？”楚千城皱着眉头问。 “但是，老马克不是说我们要抢在松岛集团之前劫到货吗？”薇奈萨不服气地问。 “老马克说说嘛，别当真。松岛集团资源是不缺的。他们现在缺人，所以会维护和联合行动局的关系。只要东西没到叛军手里，他们就不亏。”楚千城耐心地说。 薇奈萨焦躁地在副驾驶座上扭动了一下身子。 “你的异能是否有什么可以供我们利用的地方？”楚千城转头望向她。 “我的异能……”薇奈萨茫然望向楚千城，她的异能除了赚钱还能干啥呢？ 第三十五章 薇奈萨的威力 “按照你的解释，你的细胞可以和空气中传播的某种能量脉动发生感应，并且对其产生微弱的引导，令其在你预设的时间地点产生能区。” 楚千城压低了声音对薇奈萨说。 “没错，所以我天生是能区探测仪，但是我可以影响能区产生的落点极为有限，必须是在它实际产生的能区附近，不可能隔得太远。”薇奈萨补充道。 “这是你把所有专注力都用在引导能流上产生的结果。”楚千城又说。 “爸妈是这样训练我进化异能的。”薇奈萨皱了皱眉头，“你的话里有话，难道说还有别的训练方法？” “我想这是格林夫妇在刻意加速你异能的进化，因为引导能流所需要的异能强度是极高的，在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下你的异能才进入了完美状态。” 楚千城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他忽然明白了格林夫妇的心意。 他们和他的心意是一样的，希望尽快让薇奈萨拥有自保能力。她的异能进化到完美态后，应该解锁更多的战斗技能才对。 可惜薇奈萨没有能够好好藏匿她拥有的异能，被松岛集团发现，这样格林夫妇就失去了训练她战斗技能的窗口。 “薇奈萨，我有一个问题搞不懂，既然你的能量遥感和能量引导都是信息型异能，怎么会暴露的？”楚千城思索了片刻，忽然问。 “……”薇奈萨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我需要知道你暴露的真相，这可能和你的异能另一方面的应用有关。”楚千城转头望向她，“我猜这也是格林夫妇加速训练你的异能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们想要你尽快有自保能力。” “我上的学校是新翡冷翠超凡精英学院，专门培养四系超凡者的白冷池联盟特级学府。那是一个虎狼之地，孩子们被自己的异能等级分成三六九等，弱者被凌辱欺负，强者肆意横行。我在里面是一个机械系的学生，拼尽全力想成为械武者……” 薇奈萨的眼睛红了起来。 “但是，有个同班的女生总是想要欺负我。她是天才魔法师，早就成为了d级战力，可操控灵能世界四大元素的元素法师。她每天轮番用水火风土四系魔法捉弄我，因为我长得比她漂亮。她不能忍受有任何人比她更受男生欢迎。” 楚千城揉了揉脸，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有一天，我忍受不了了，终于和她打了起来。她不停地用火烧我，老师因为惧怕她父母的势力，不敢来帮忙。我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因为过度的仇恨，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她全身的衣服突然消失了，她的头发，眉毛，汗毛全都没了，就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 薇奈萨说到这里，忍不住含泪笑了出来。 “那是我一生中最解气的一天。她哭得像一只叫春的癞蛤蟆，哈哈哈。”薇奈萨的泪水滚落脸颊，“那一天，就是我父母引爆公寓保护我脱逃的日子。” “所以你是在异能强化到完美态之后才暴露的？因为你还无法控制强化到完美状态的异能？”楚千城恍然大悟，“这应该是格林夫妇接下来想要训练你的东西。” “嗯……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异能可以用来战斗？”薇奈萨突然领悟了楚千城的意思。 “是这样。”楚千城肯定地点头，“在你的情绪操控下，你的异能就已经可以做到烧融敌人的衣服毛发而不伤及她的身体，这说明你的意志对异能的操控非常精妙。格林夫妇把你训练得很好。现在，是时候解锁你异能的战斗形态了。” “呼……”薇奈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张地吐了一口气。 “现在把你的意识进入到能量引导状态，不要试图去引导平流层上巨大的能流，而是寻找距离你最近的一小片空域，引导能量进入你的体内。” 楚千城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你想干什么，我会炸的！”薇奈萨紧张地说。 “你的细胞已经经过强化，不会炸的……”楚千城其实想说的是经脉，因为根据薇奈萨的叙述，她可以控制能流进行精妙的烧融操作，这类似人体经脉对于内力或者生物电的操纵。 可惜，作为一个歪果仁，薇奈萨不可能短时间内理解经脉的概念。 “……你的意志可以自由操控导入体内的异能，这是已经证明的事实。现在，你试一试操纵这一股异能，转化为另一种能量，可以帮助我们进入联和精锐行动局。” “转化成另一种能量，这也太玄了，能不能说明白一点。”薇奈萨忍不住吐槽。 “你自由发挥一下吧，我也不知道你的异能都能干啥。”楚千城笑了，“你如果不想干掉行动局分局内的所有人，就想一个把他们都解除武装的方法，或者让他们看不到我们也行啊。” 楚千城脸上笑得轻松，内心却极为紧张。因为薇奈萨能不能领悟能量遥感和能量引导的战斗技能，就看现在了。他只能引导她到这一步，真正的运用，必须由她自己来。 “你是不是一点不在乎能不能完成任务？”薇奈萨烦躁地摇了摇头，“我怎么感觉你把这一切就当成一场游戏一样？你，还有梦想之帮的全体，都一个德行，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 “我们是蛮帮。”楚千城简单地回答。 “该死。”薇奈萨闭上眼睛，举起一只手，挡在身前，完全复原了她当初对抗那个天才魔法师少女的姿态，用力回忆着当时的感觉和情绪。 “不行，我做不到！”薇奈萨睁开眼睛，沮丧地望向楚千城。 “你还是好好再努力想想，如果做不到的话，你就必须冲进去把所有人都杀了。否则布奇很可能把格林夫妇零敲碎刮了。”楚千城淡淡地说。 “你……他……他不会……他不敢！”薇奈萨忍不住双目血红地望着楚千城。 “也许不会，不过你自己呢，要知道布奇对你一直虎视眈眈，正在找任何理由把你……”楚千城冷笑着望向薇奈萨。 “他敢！”薇奈萨瞳孔突然收缩，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短促尖叫。 轰！一片淡蓝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犹如一场电丝组成的急雨，突如其来地席卷了整个联和精锐行动局分局。 无数朵橘黄色的电火花从分局的窗口、房顶中喷出，形成烟花一般的图案。一直灯火通明的分局建筑齐刷刷暗了下来，只剩下几盏应急灯在断电后迅速亮起。 “不！不不不不……”薇奈萨看到分局的模样，吓得身不由己地冲下改装货车，飞奔着冲进分局大门。 “我去……”楚千城在没人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刚才薇奈萨发动的异能攻击根本就是闪电风暴。不过这里的闪电都是薇奈萨从平流层的纳米网络提取出来的能量转化而成的。 楚千城开动改装货车，撞开半关闭的分局大门，直接开到了分局的仓库和证物间门外。 此时薇奈萨已经在局里局外转了一圈，一个个地检查着人员的伤势。所有人都是头部遭受了闪电风暴的电击而导致的暂时性昏迷，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害。按照他们的伤势，再过几个小时就能醒转。 最让楚千城感到欣慰的是，分局里一批级战斗力的超凡者也被放倒了，根本没有显示出战斗力。 薇奈萨这项战斗技能可以算是一场小天灾，在她主动攻击的情况下，非常厉害。 在薇奈萨一个个地检查人员损伤的时候，楚千城则大踏步走进仓库和证物间，把行动局探员们从大混乱中好不容易收集的证物和高价值黑市商品搬了个一干二净。 他本身超强悍的赛博人体质足以让他扛起数百公斤的东西来回走一趟，很快就将两吨左右的货物搬上了车。 “看看你哟，大摇大摆地在分局走来走去，想拿什么拿什么，真威风。”薇奈萨从地上直起腰来，气哼哼地看着楚千城，抱臂在胸。 “这都要感谢你。”楚千城从车里探出头来。 “你知不知道他们很可能都被我炸成爆米花！”薇奈萨冲到副驾驶座上，对楚千城恶狠狠地说。 “不会的。你在那么愤怒的情况下也没有把那个天才魔法师给整死，更何况这些分局里的无辜者。我充分相信你的道德水准。”楚千城微笑着发动了货车引擎。 “你真是个怪物。”薇奈萨捂住脑袋。 “好消息是，如果梦想之帮再敢对你做什么事，你完全有能力自保，如果你能把刚才的技能熟练运用的话。”楚千城笑着说。 “哼。”薇奈萨冷哼一声，斜眼看着楚千城，想象自己一把闪电风暴把他点上天。想着想着居然笑了出来。 “你在想怎么把我轰上天吗？”楚千城看着她拼命忍笑却又忍不住的样子，忍不住问。 “你真是个怪物！” 薇奈萨崩溃了。 第三十六章 布奇的计划 “24小时之内完成了从联和精锐行动局劫夺黑市商品的暗网任务，没有人员损伤，任务评价s级，加上这是个两星任务有50%加成，获得的暗网积分是800。加把劲儿，老兄，2000积分就可以升级成双星黑市佣兵。” 机械猿一边喷吐着老马克的语音，一边将一枚储能晶片放在乔尔的手掌中。 “这是3万城关币，晶片是无法追踪的。” 三大区通用的城关币一般是折合成精炼能量的形式储存在储能晶片。不过普通市民往往用电子交易。只有在进行跨区交易或者黑市交易的时候，才会使用这种储能晶片。 乔尔紧紧握住这枚晶片，开口喷吐着楚千城的语音：“老马克，我需要几天时间训练新手，有没有不太急的活儿。” “你所谓的新手实力惊人啊。我看好他。这儿有一个三星任务，嗯，你看看。” 机械猿喷出一片三维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画着三颗黑星的任务，居然还有任务的标题：水晶宫的主宰。 乔尔伸出机械手点了一下屏幕上的任务标题，三维屏幕上很快显示出一个满是注解的幻灯片引导。 水晶宫的全景铺满了整个屏幕，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攻击入口在全景图上星罗棋布地出现。每一个攻击入口都会有一些隐晦的符号。其中有一个攻击入口标注了“你的位置”。 “这是多个佣兵团合力完成的任务，你们的位置相对比较靠外，是辅助进攻的。”机械猿指着屏幕上的坐标，“一旦达成作战目标，立刻撤退，任务失败没有任何佣金。一旦任务成功，可以获得15万城关币。这一次我的抽成还是25%。” “这么快就要决战了？”楚千城通过乔尔看到这个布局，忍不住好奇。 “这是一次袭扰进攻，出手的都是佣兵，正规军在做别的行动。所以你们只要和水晶宫方面真刀真枪打上一个小时，就可以收工。如果你们真能挺住一个小时的话，15万城关币到手。” 楚千城沉默了下来，这个任务看上去不难，但是要和八岐大蛇卫队坚持打一个小时，没有a级战力的大佬撑场面，根本是送。 “你想要不太急的活儿，这个是最好的。打不过就跑呗，别怕丢脸嘛，你们不会想要真的转行做黑市佣兵吧？你们要是真想，跟我混，包吃包住。” “你觉得可能吗？”楚千城笑了。 “好吧。记住时间，七天后开打，愿意来就来。” 老马克关闭了通话。乔尔把储能晶片装在肚子里变形成无人机飞出了房间。 此时此刻，布奇、萝丝、迈克和约瑟夫已经把小学校舍进行了秘密的改建，打通了小学宿舍的墙壁，将宿舍楼改建成了一个中型秘密基地，将楚千城和薇奈萨打劫回来的黑市商品堆满了基地的仓库。 “给，圣丹斯小子。”布奇检查完货物，将特意搜罗到的两打机械师专用异能活性剂递给了楚千城，“这帮七大财团的王八蛋啊。把这东西炒得那么贵，搞得堕落者乐园都要靠打劫才能用上，没想到一个惠比寿中心竟然有好几打。” “还有这种事？！”楚千城接过药剂，有点震惊。这种东西对于前线的机械师来说相当于救命的灵药，本来应该大量供给，续上人类前线的一口气，没想到神秘水域复合体竟然敢在这种东西上炒卖。 “嘿嘿，这一次劫来的东西足够装备一只精锐卫队了。”迈克激动地说。 “头儿，你有啥想法？”身为念力师，约瑟夫特别能把握人类异常的精神场，他明显感到布奇又要开始了。 “各位，咱们这一次既然要在新江户市打出名声，为什么不干笔大的？”布奇纵身跳到黑市商品货箱的顶端。 正在整理装备，挑选自己合用物品的梦想之帮成员们都放下手里的家伙，聚拢到他的周围。 “圣丹斯小子接了个新活，攻打水晶宫。一周以后动手，我们为什么不把这次任务做大，当成蛮帮再次崛起的契机。”布奇大声说。 “……”楚千城张口结舌。他大意了。 最近他一直在想的都是如何保护薇奈萨和帮助她掌握异能，拥有自保的力量。他忘记了布奇的尿性。相比于中型城市，超级城市，他更热衷于干一票大买卖，呼风唤雨的快感。 把事情做大，然后爽上，这就是布奇。 在战火纷飞的新江户市，从刚开始的紧张和迷茫中苏醒的布奇，现在迅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要再做一次大买卖。 “丰成赖庆让我们吸引水晶宫的火力，为他搞事情铺路。我们何不干大一点，直接占领水晶宫，抢夺里面所有研究成果，建立我们自己的科技树。”布奇洋洋得意地大声说。 “头儿，咱们是干不过小笠原正秀率领的八岐大蛇的。”楚千城忍不住开口。 “当然，这我知道。”布奇点点头，“但是，如果我们集合十九个蛮帮的力量……” “头儿，你要暴露自己？”楚千城惊了。 “没错，因为这一次我们要占领水晶宫，直接在新江户市分一杯羹！你也说过，只有拥有了力量，我们才能占领未来的大能区！”布奇朗声说。 “但你要知道我们仍然是松岛集团和鲨虎组认定的抓捕目标！”楚千城提醒他。 “只要干翻了松岛集团，丰成赖庆和西园寺宪就是新江户市的大头子，他们才不知道我们拿到了什么好东西。”布奇无所谓地说。 “丰成赖庆和长尾薰不可能成事！”楚千城厉声说。 “为什么？”布奇冷冷地问。 “因为他们不是圈内人。”楚千城连连摇头，“在七大财团眼里，他们是家贼！七百年前人类有一句臭名昭着的格言：宁与友邦，不予家贼。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虽然现在条顿荣耀和丰成赖庆达成了同盟，但是一旦松岛正道出让相当的利益，条顿荣耀集团还是会选择已经合作了上百年的世家。” “不一样，你也听到了西园寺宪可以吞噬松岛正道的异能，成为新的能源霸主。他一旦成功，松岛家族就完蛋了。”布奇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他不可能成功。因为条顿荣耀不会让他成功。他们已经有了苍介的血脉，不会允许另一个人拥有同样的异能。他们只需要等到松岛正道病逝，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兼并松岛集团。在此之前，如果你是条顿荣耀的大头子，你希望和快死的松岛正道合作，还是青春正盛的西园寺宪？” “但是你自己亲口说老马克会帮助长尾薰的！”布奇恼火地说。 “他的确会，因为他不是公司的领头人，他只是个老佣兵。”楚千城无奈地摊手。 “我不管那么多，谁也不可能看到那么远。现在形势瞬息万变，条顿荣耀集团的反应也不可能那么快！那些佣兵头子谁都不服谁，董事会上吵一年都有可能。现在新江户市老马克说话算，我赌他会帮到底。我们蛮帮和老马克联手，所向无敌。” 布奇高举双手，放声大叫。 “耶啊！”迈克和约瑟夫连连点头，用力鼓掌。 萝丝无奈地撇了撇嘴，朝楚千城做了一个摊手的姿态。 “迈克，约瑟夫，开通通话频段，召集十九蛮帮，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们还有谁不愿意来！”布奇放声大叫。 “头儿，瞧好吧！”迈克和约瑟夫精神抖擞地冲了出去。 “圣丹斯小子，你看好那宝贝。”布奇看了一眼薇奈萨，看得她一激灵，“上一次你带她带得不错，这一次你也带着她参战，好好教教她怎么杀人。这一次她必须得见见血！” 他纵身从商品货箱堆上跳下来，探手拿过一瓶加料苏格兰威士忌，放声大叫：“十九蛮帮再聚会，这一次要大破水晶宫，有人陪我喝一杯吗？” “算我一个！”萝丝走到他的身边。 “何默思夫人，你好久没和我喝一杯了，走着。”布奇伸出手臂。 萝丝优雅地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相携而去。 仓库里只剩下哑然无语的楚千城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薇奈萨。 “刚才发生了什么？”薇奈萨有些发蒙。 “布奇他……”楚千城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他想要干一次真正的大买卖。” “你们干的还少吗？”薇奈萨忍不住叫出声。 “不，大闹惠比寿中心只是演戏，把你偷出水晶宫只是内线的偷窃，新江户市中心的脱逃只是逃跑，救你的父母更是小场面。他一直想要的，是真刀真枪打劫松岛集团的大场面，这才是蛮帮。”楚千城疲惫地坐到货箱上。 “那我怎么办？我的父母怎么办？”薇奈萨追着楚千城坐到他的身边。 “听着。”楚千城趁着萝丝和布奇痛饮不会监听联识群的宝贵时间抓住了薇奈萨的手腕，“这七天我会抓紧时间训练你。我猜改造你父母的研究在水晶宫里。攻打水晶宫的那天，我想办法和你去找一找治疗你父母的方法。” “听起来不错。”薇奈萨点头。 “但是你必须记住，改变你父母人格的进程，极大的可能是完全不可逆的。一旦确认，你要立刻从水晶宫逃跑，不要再理他们，他们已经死了。”楚千城压低了嗓音。 “不！”薇奈萨捂住嘴，低声闷吼。 “我很遗憾，薇奈萨。”楚千城语音严肃，“但是格林夫妇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用你的异能为人类创造未来。” “你……你到底是谁？”薇奈萨吃惊地看着楚千城。 “你不需要知道。”楚千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朝着储存秦臻躯体的仓库深处走去。 第三十七章 秦臻的噩耗 秦臻在用了两次电磁风暴之后，终于耗尽能源休眠。 楚千城在劫夺了联和精锐行动局新江户市分局的货物之后，第一时间找了一块知识圣堂版陆军用生物电池，经过改装后装入了她的体内，成为她全新的能量核心。 现在，楚千城要以械力为花仙上的生物电池充满了能量。 花仙机体上的生物电池不但可以为秦臻提供必要的能源补充，而且还可以增幅秦臻在花仙体内领悟的雷疣猪放电技能，制造更强大的电磁风暴。 一旦花仙和仿生人体内的电池全部满电，秦臻就会自动重启，苏醒过来。 楚千城不禁感慨现在的条件便利。在枯骨镇，这样的充电重启最快也要一周时间。 片刻之后，花仙满电，仿生人简进入了重启程序，她的电子眼闪烁了数下，迅速放射出灵动的光芒，那是秦臻的灵魂在它体内苏醒。 “你最忘不了的人是楚千城，跟我说他的名字。” “楚千城！” “跟我接着说这个数字，五百五十块。” “五百五十块。” “接着说这个数字，一千块。” “一千块……” “说这句话，我就是柴火妞。” “我就是柴火妞……” “最后，跟着我说这个数字4134。” “4134！” 秦臻的灵魂锚定成功，她恢复了全部的知觉。她捂住仿生人头，急切地左右看了看。 “这里是改装仓库！劫持行动局分局的行动……成功了？”秦臻失声问。 “是的。”楚千城点了点头。 “老楚……老楚！你还活着！”秦臻激动地一头扑到楚千城怀里，将他牢牢抱住。 楚千城的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他怔怔地抱住秦臻的后腰，脑子里嗡地一声，乱成一片。 我死了吗？……楚千城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对不起，老楚，我……我答应过不说出来，但是……”秦臻猛然醒悟到自己吐露了这个噩耗，她的仿生人躯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楚千城从强烈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你先冷静下来。” “呼……”秦臻松开楚千城，整个人软绵绵地坐到地上。楚千城跟着她跪坐在地，按住她的肩膀，帮助她平稳精神。 “具体的情况我绝对不能说，因为一说就会有时空悖论，我、你都会湮灭。”秦臻颤抖着说。 “……”楚千城感到惊讶。一开始秦臻只是担心说出一些他未来将要做的事情，会出现时空悖论。现在她已经变得非常的确定，这说明她得到了某种科学上的确认。难道在未来的现实世界，这种时空悖论已经被确认了？ “是的。研究确认了时空悖论这种可能性。”看到他惊讶的神情，秦臻迅速地打消了他的疑问。 “你不说我做了什么事，只说我发生了什么，这样行吗？”楚千城忍不住问。 “这是可行的。”秦臻点头，随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战，就和枯骨镇发生的情况一样，你为了找到最完美结局，将自己连上了造梦机。” “这样我不需要你也可以自动锚定灵魂，完全苏醒。”楚千城沉思着说。 “然后，你在造梦机上陷入了死循环。这个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研究员们集体认定你已经脑死亡。你现在的情况还在维持，我再次在梦境中穿越了回来。我想……” 秦臻说到这里闭上眼睛。她想哭但是没有泪水。 “我想我是不甘心。我想回来帮你找到破局的方法。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你已经脑死亡。我不知道该如何做。”秦臻无力地低下头来。 “也许……”楚千城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也许这是命中注定，我会永远留在未来。” “老楚！”秦臻抬起头来。 “在现实和未来不停地横跳，明显是一种不稳定的状态。我的灵魂一直处于动荡之中。灵魂本身作为一种存在，它会一直趋向于寻找稳定态。也许，我的灵魂最终为我选定了最后的宿命。” 楚千城的眼神渐渐从迷茫中恢复了过来，变得坚定。 “老楚，你先不要认命，你还是能挽救一下的。”秦臻心乱如麻地说。 “现在不是考虑自己的时候。根据你所说，新江户市的最后一战，显然薇奈萨遇到了和艾莉一样的死局。这个死局必须由我们这两个来自过去的灵魂去解开。这才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楚千城坚定地说。 “但是你自己……” “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更容易自乱阵脚。”楚千城打断了秦臻的话，“柴火妞，你会帮我拯救薇奈萨吧？” “讨厌，别说这个名字。”秦臻精神一下子上来了，“你这死宅不会是情窦初开，喜欢上薇奈萨了？” “并没有，她是未来的宝藏，如果能够把她训练成超级战士，让她在蛮荒国度形成自己的势力，也许会催发出新的夺地战争，蛮荒国度也许会拥有自己的主城！”楚千城满怀憧憬地说。 “你想把她训练成红女王一样的领袖？”秦臻吃惊地问，“可能吗？时间不允许吧。” “我想想办法。时间是可以偷来的。”楚千城心里已经有了好几种思路，但是都需要好好规划。 “如果她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可以攀升几个档次，那的确可以帮助到最后一战，但是……”秦臻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继续开口，“但是，她本领高了，你对她会失去控制力，她做傻事的本领也会变大的。” 说完这句话，秦臻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灵魂也没有起泡。 “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但是，现在提升她的能力仍然利大于弊。”楚千城沉声说。 “哎哟，你早说啊，我刚才说的一番话是冒着死亡风险的。”秦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谁想得到啊。”楚千城也很无奈。 “这一次我回来后，你一定要保持我持续运转，因为你随时会宕机。到时候我会罩着你的。”秦臻提醒他。 “放心，我已经给你装上了知识圣堂版军用生物电池，比卫兵i型原装电池的可持续性强十倍，花仙的电我也充好了。这样电磁风暴和闪电链可以多次使用，你的续航能力也比以前强大。” 楚千城拍了拍秦臻的肩膀：“跟我出去吧，布奇已经准备搞事，大战一触即发，现在分秒必争。” “嗯。”秦臻干脆地爬起身来。 …… 看到楚千城带着仿生人简走了出来，薇奈萨连忙迎了上去。 在楚千城和秦臻交谈的期间，她已经从仓库里选了一套异能者专用的基金会特供铁壁ii型纳米战斗服。 铁壁ii型纳米衣是防弹型战斗衣，拥有敏锐型防御力场和纳米仓，一旦侦测到动能弹药，纳米仓中的纳米安卓体会自动形成局部防御，有效缓解动能伤害。 这套防弹战斗衣对于能量灼烧和电磁干扰极为敏感，容易在这种进攻下短暂失灵，所以它适合城市巷战和特种战争，但是不适合大兵团作战。 她的腰上插了两把突击脉冲手枪，系了一条武装带，插满了脉冲弹药。 “看起来不错。”楚千城向她点了点头。 “这是我在松岛集团制造的幻境里的常规配置。”薇奈萨晃了晃身子，显示自己这一身非常舒适，“就是少了两根我可以用脑插控制的钩索，可以让我纵高跳低。” “你没有脑插吧？那是电子毒剂给你的潜意识。让你觉得脑子里有电子仪器是合理的事实。这会让你的精神在幻境中更加稳定。最好不要想这方面的装备。” 楚千城提醒她。这个信息是枯骨镇的时候燕程跟他分享的。 “哦！”薇奈萨心头一凉，连忙点头。 “如果你想要纵高跳低，可以用滑板式磁悬浮战靴，这里有不少。”秦臻殷勤地说。 “不想要……”薇奈萨为难地摇了摇头。 滑板式磁悬浮战靴把她的活动姿态限制为冲浪型姿态，严重束缚了她的活动自由度，很不方便。 “这么挑……”秦臻嘟起嘴来。她对另一个漂亮女孩可是很没耐心的。 薇奈萨朝楚千城睁大眼睛，她显然认为一个仿生人有这么多主意是很不正常的。但是楚千城却是一点不在乎的样子。 “你选好了装备，现在就跟我们走吧，去歌舞伎町。”楚千城干脆地说。 “去干什么？”薇奈萨和秦臻一起吃惊地问。 “打劫。” 第三十八章 楚千城的计划 新江户市歌舞伎町此时此刻早变成了黑帮内讧的主战场。鲨虎组的组长坂城隆元和歌舞伎町总干事丰成赖庆都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老巢，双方派出了最强悍的黑帮精锐打成了一锅粥。 ??在一片硝烟的街道上，楚千城开着改装货车，撞开挡路的汽车，一往无前地冲向歌舞伎町地下剧场最集中的区域。在他的身边，秦臻和薇奈萨各自抓着自己的武器，紧张得左顾右盼。 ??“你到底要打劫什么？”薇奈萨看着货车穿过火雨和浓烟，心惊胆战之余，渐渐开始质疑起圣丹斯小子的初衷。 ??“电子毒剂！” ??楚千城开着改装货车，一头撞进了歌舞伎町主干道附近最大的一间地下剧院。这间地下剧院只是歌舞伎町上百座地下剧院中的一所。里面充斥着鲨虎组以各种手段拐骗贩卖来的人类三大区女性。 ??就好像薇奈萨一样，她们被鲨虎组以猩红剧场出产的各种电子毒剂和主机控制，在幻境中沉沦，并被指定与来地下剧场游玩的豪客们互动，出卖自己的皮肉和青春，直到被压榨掉最后一丝生命。 ??她们会根据豪客们指定的人设，不断更改自己的身份，满足他们各种原始的需求。 ??楚千城选择的这座最大的地下剧院名字叫做炼狱院，不但是歌舞伎町仅次于芝离宫的大剧院，而且还兼做货品仓库，储存着大量的特色电子毒剂和相应的主机，还有许多精密的控制程序。 ??各地运来的歌舞伎町女郎也会在这里中转，并且在电子毒剂的控制下接受一定的身体训练。 ??除了主要建筑芝离宫，炼狱院是歌舞伎町最重要的标志性建筑，也是黑帮必争之地。 ??丰成赖庆和坂城隆元的军队在这里打得热火朝天，尸横遍野。 ??楚千城开车撞进炼狱院之后，立刻提着已经被破解敌我识别系统的智能机枪跳下车，对薇奈萨和秦臻说：“配合我突进去，谁朝我们开枪就杀了，没好人。” ??“这么莽？”秦臻有点吃惊。楚千城一向冷静，这是知道自己要死，受刺激了？ ??“赶时间，拿了东西咱们赶紧走。”楚千城举起机枪，看都不看就是一**射。 ??智能机枪喷吐出的子弹犹如一枚枚小型的追踪导弹，朝着机枪提前锁定的目标飞射而出，在前面挡路的七八名黑帮成员惨嚎着倒地。 ??薇奈萨和秦臻跟在楚千城身后，一路举枪射击。薇奈萨手起枪落，七八枪干掉了七八个敌人，丝毫没有手软，反倒很熟练的样子。 ??“呼，萝丝，看到了，她杀人了。”楚千城在联识群里说。 ??“你真是个疯子，带她到歌舞伎町去干嘛？吓死我了。”萝丝的话语还带着一丝醉醺醺的酒意。 ??“反正蛮帮要干大的，我先开开荤。”楚千城淡淡地说。 ??“你倒是人来疯，刚开始还一个劲儿阻止。”萝丝笑了。 ??楚千城没有再说话，而是集中精力疯狂扫荡面前的敌人，配合薇奈萨和秦臻的火力，他们组成的三人组飞快推进到炼狱院的仓库里。 ??“守住门口。”楚千城吩咐了薇奈萨和秦臻一声，快步走进仓库，打开仓库柜台前的主机。主机的密码很快被与他联识的萝丝利用遥控装置暴力破解开，楚千城进入了主机内的货品目录清单，紧张地寻找他想要的电子毒剂。 ??在炼狱院里面存放的电子毒剂根据种族、财富等级和职业特色分为十几个大类，每一类电子毒剂控制的歌舞伎女郎，都会给目标用户群提供特殊服务。 ??但是，在这些类别中，还分出一个小分类，这一类类别是专门为鲨虎组的打手提供的电子毒剂，配合相应的主机虚拟程序，可以让他们在幻境中进入特定虚拟战场进行训练。 ??楚千城找到了专供于城市建筑中进行巷战训练的电子毒剂生死围城毒剂，将装载这种纳米电机的数枚试剂瓶小心揣到怀中，然后用动平台下载了主机中的生死围城幻境程序。 ??完成这一切操作，楚千城用了不到十分钟。等到程序下载完毕，他满意地点点头，转头说了一声：“成了，咱们走……” ??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守在仓库门口的薇奈萨和秦臻不见了。 ??“薇奈萨，简！” ??楚千城急忙吼了一嗓子，冲出仓库，赫然看到走廊里堆满了鲨虎组成员的尸体。有些人被秦臻的闪电链电死，更多的人是被薇奈萨的脉冲手枪一枪爆头。 ??地上除了黑帮人员的尸体，还有一些女人的鞋，不少是高跟鞋。 ??楚千城心头一紧，把已经打空子弹的智能机枪上满最后一匣弹药，跟踪着这一片血淋淋的尸堆向走廊的另一头快步行进。 ??很快地，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为他指明了方向。 ??“八嘎呀路！” ??那是混合了人类狂怒和机械轰鸣的电子音。一个进行过深度改造的殖装行者的怒吼。 ??楚千城狂奔着冲进了嘶吼响起的房间大门。一进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闻之欲呕。 ??楚千城放眼一看，只见地上躺满了黑帮成员的尸体，还有几名穿着战斗服，配备豪华武装的超凡者，看他们装备的等级，至少是d级，很可能达到了级战力。 ??在房间正中央，秦臻操控着闪电链和闪电风暴，疯狂暴击着一名全身银色殖装体的彪形大汉。而薇奈萨则犹如一只灵活的猿猴，在彪形大汉身边来回转动，引诱他不断向她袭击，而她则以脉冲手枪猛烈反击。 ??这名殖装行者肩膀配备的重型智能机枪，腰部的小型火箭追踪发射器，以及黑客远程入侵系统全部被秦臻的电磁风暴瘫痪，他身上爬满了维修安卓体，这些安卓体是以械力操纵，仍然在发挥作用。 ??他的手上挥舞着两把磁链巨锤，追着薇奈萨狂砸，同时会变形成磁力盾挡住秦臻的闪电链。他身上的力场发生器也是以械力操纵，可以操纵纳米安卓体挡住薇奈萨的脉冲子弹。 ??楚千城端起智能机枪对准这名殖装行者就是一梭子50发子弹。 ??机枪子弹在空中划出五十道各不相同的轨迹，冲向楚千城在机枪中预设的弹着点。 ??砰地一声巨响。机枪子弹穿过殖装行者的磁力盾，以刁钻的角度钻入他的腰肋和小腿。力场发生器在这里发挥的威力不强，纳米安卓体勉强挡住了一半的子弹，剩下的一半全都结结实实打在殖装护甲上，硬生生撕掉了他的两片护甲。 ??“八嘎！”这个人发出刺耳的怒吼，望向楚千城，猛地一甩手。他手里的巨锤对准楚千城飞来。 ??薇奈萨趁机纵身一跳，想要扑到这个巨汉的背部，抵住他的后脑开枪。她神色凄厉，狂怒如雌豹，仿佛和这个大汉有刻骨仇恨。 ??“小心！”楚千城放声大叫。 ??那个大汉看似在打他，其实眼睛锁定的是薇奈萨。他丢掷巨锤的时候，手腕一扭，暗中将巨锤甩给了她。他对薇奈萨也是恨到了极点。 ??薇奈萨空中犹如猿猴一般扭了身，千钧一发的时候闪过了巨锤的正面撞击，但还是被蹭到了一下，整个人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板一堆尸体的上面。 ??那大汉将另一面磁力盾化为巨锤，抖手朝着薇奈萨甩来，另一只手对着嵌在墙上的巨锤一拉，强猛的械力一下子把巨锤拉回了手上。 ??“中！”秦臻的闪电链趁机击中了大汉的后背。大汉硬吃了这堪比雷疣猪全盛时期雷电的闪电链，全身上下金蛇狂舞，但是他的殖装硬生生扛下了全额伤害，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护甲状态。 ??这至少是b级战力的机械师！ ??楚千城纵身扑向薇奈萨，手中的磁链合金剑瞬间化为磁力盾，挡在她的面前，硬接了一记巨锤。 ??巨锤上涌来的恐怖冲击和械力转化的雷电轰击将他和薇奈萨一起撞飞到了墙上。 ??“圣丹斯小子，杀了他，杀了他！”薇奈萨刚一落地，来不及喊疼，立刻放声大吼。 ??“你太看得起我了！”楚千城失声大叫。 ??大汉以械力收回巨锤，左手另一只巨锤丝毫不停留地狂轰而来。与此同时，他的纳米维修体修好了腰部的微型火箭发射器。 ??两侧的火箭发射器同时发射，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被火猴子般的追踪火箭塞满。这些火箭有的砸向了楚千城和薇奈萨，有的砸向了秦臻。 ??“该死！”秦臻猛然打了一个响指。电磁风暴席卷了整个房间。大汉刚刚修好的火箭发射器再次失灵，乱飞的火箭在房间里引发了一连串恐怖的爆炸，但是并没有准确击中薇奈萨、楚千城和秦臻。 ??作为负面效果，薇奈萨的脉冲手枪，楚千城的智能机枪全部失灵。 ??“吖”楚千城在这一瞬间猛然超载械力，全身被十倍汹涌的械力包裹，他猛然以磁力盾撞开大汉的巨锤。在十倍械力的加持下，他的身子没有被巨锤上的械力和震动击飞，而是直接撞飞巨锤，人也朝着巨汉扑来。 ??磁力盾在他的操纵下熟练地聚合成合金剑，他持剑纵身一跃，剑光如虹，直取巨汉的眼睛。 ??巨汉舞动右手收回的巨锤，凌空架住他的长剑，左手闪电一抓，抓住楚千城脖子。楚千城双腿一盘，钩住他的脖子，用力绞杀，同时双手发力压剑，试图切到巨汉的额头。 ??两个人全身械力狂涌，电光四射，互相较劲。 ??秦臻冲到巨汉背后，手指头一指又一指，但是闪电链就是发不出来。她刚才浪费了太多机会，现在花仙的能量槽已经空了。她自救使用的电磁风暴又把她的枪械全都烧毁。 ??“薇奈萨，干掉他，用你的异能！”楚千城挣扎着用尖细微弱的声音说。 第三十九章 善后 ??“我……我……”薇奈萨伸出手来，做出使用异能的姿态。但是她发现区域性闪电风暴这种攻击无法击溃这个巨汉。 ??“你很愤怒，这很好，利用这个情绪，相信你自己，换一种攻击方式！”楚千城现在只能靠信仰之跃来自救。他的赛博人体脖颈子虽然结实，但是这个巨汉的脖子好像是一坨铁嘎达，更瓷实。 ??他的超载械力时间有限，挺不了多久，再过几秒钟，这个巨汉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吖”薇奈萨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狂叫，手上突然涌出一股鲜红色的光芒。这股光芒端端正正击中了巨汉的胸膛，直穿他的心脏，将他殖装内的身体直接点燃。 ??高温火焰一下子吞没了巨汉的全身，楚千城连忙一蹬腿从他脖子上蹿下来。巨汉掐住他脖子的胳膊直接被烧断，跟着他一起落到地上。 ??猛烈的火焰吞噬了巨汉所有的血肉，他的殖装在高温火焰中一点点变形发黑，扭曲成一团犹如抽象艺术雕塑品般的金属堆。他的肉身全部烧焦，化为焦炭随着奔涌的火焰糊在地上。 ??楚千城、薇奈萨和秦臻气喘吁吁地走到一起，默然注视着屋子中央的火堆，都无法从刚才惨烈凶险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还是楚千城第一个清醒过来。 ??“你们疯了，不是让你们守住门口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开口抱怨。 ??“他们、他们……”薇奈萨张了张嘴，却觉得恶心，说不出话来。 ??“他们刚才赶着一批歌舞伎女郎到这里，说是……”秦臻说到这里脸色惨白，“说是这里守不住了，要把货物先消耗了，然后处理掉。” ??“这帮畜生！”薇奈萨恨恨不已。 ??楚千城想起自己看到的满地女鞋。看来是薇奈萨和秦臻在黑帮成员手里救下了这些歌舞伎女郎，护着她们一路厮杀。 ??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这里是炼狱院训练歌舞伎女郎肢体和舞蹈的训练馆，进门的是大厅，与大厅链接的走廊通向几个训练厅。 ??楚千城推开其中一个训练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厅内散发出来，他抬眼一看，厅内横躺着几十名歌舞伎女郎，衣衫不整，浑身血污，已经气绝。 ??显然这批歌舞伎女郎已经被这帮黑帮成员残杀了。他们知道炼狱院守不住，就把仅剩的残忍倾泻到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女人身上。 ??楚千城忽然理解了薇奈萨和秦臻的狂怒。作为女人她们绝对忍受不了眼前出现如此的恶行。 ??他连忙跑到其他几间训练厅查看。这几间训练厅里挤满了将近三百名歌舞伎女郎，身上衣物还算完整，一个个哆哆嗦嗦，蜷缩在地，双目无神。 ??那种表情，楚千城非常熟悉。他在悬崖市截杀鲨虎组车队的时候救下的玲子，就是这种表情。 ??“现在怎么办？”秦臻追到楚千城身后。 ??“你们找货车，最好是大型货车，我们装着她们离开。”楚千城沉思片刻，只能无奈地做出决断。 ??现在炼狱院是谁管他不清楚，可能是丰成赖庆，可能是坂城隆元。不过这两股势力无论谁失去歌舞伎町的控制，都会将她们凌辱后杀死，一是泄愤，二是摧毁歌舞伎町赖以生存的商业资本，让占领歌舞伎町的组织无法借此壮大。 ??这种事情，楚千城没看到就算了。他既然看到了，就必须负责到底。 ??“一百个人一辆车，有这么大的货车吗？”薇奈萨有些为难地问。 ??“你要是想救她们就去找，别这么多废话。”楚千城皱着眉头。 ??“真是个混球。”薇奈萨低声骂了一句，无奈地跟着秦臻跑出门。她本以为自己超水平发挥打出了一记超级漂亮的红色能量波，能够让楚千城更尊重她一点。谁知道他还是那个臭样子。 ??过了五分钟之后，秦臻和她各找到了一辆装运走私人口的大巴车，这两辆车通体漆黑，和大型旅游车一样大小，可以容纳40到50人。加上楚千城开来的改装货车，总共加起来大约可以装100人。 ??“这里有三百人，怎么办？”薇奈萨紧张地问楚千城。 ??“我来处理。”楚千城上了大巴车，挥舞合金剑一顿拆卸，把占地方的座位全都砍了下来，一个接一个地丢出大巴车车窗。 ??“简，把人赶出来。”楚千城扬声说。 ??“好嘞！”秦臻已经明白了楚千城的操作，精神抖擞地冲回了炼狱院。 ??片刻后，一阵枪声从炼狱院内传来，秦臻一边向天射击，一边驱赶着长长一溜歌舞伎女郎，将她们像赶羊一般赶了出来。 ??“喂，你对她们干嘛这么凶？”薇奈萨看不过眼。 ??“让开，别耽误事儿，这帮家伙已经被虐傻了，不用鲨虎组的手法，赶不动她们。你想要救她们还是想要尊重她们。尊重她们就把她们留这儿等死吧！” ??秦臻白了薇奈萨一眼。 ??“你……你手下这个仿生人有点个性啊。”薇奈萨不敢惹秦臻，后退着凑到车门口，对楚千城小声说。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楚千城扔出最后一个座椅，跳下车，拎着歌舞伎女郎们的胳膊，一个个把她们拽上车，“都上车，都上车，往里走往里走，门口的往中间站，给后面的让出路，快点快点。” ??“就算这样，怕是也装不了这么多人吧？”薇奈萨望着炼狱院门口浩浩荡荡的人流。 ??“都上车，别愣着，一个跟一个，没下趟了啊，上不了车就等死吧！”秦臻也跟着楚千城一起吆喝，边吆喝边推搡着歌舞伎女郎们登车。 ??这些歌舞伎女郎长期受到电子毒剂的侵蚀，意志已经完全被消磨，只能对于这些命令产生动物性反射。她们麻木地遵从着秦臻和楚千城的吆喝，在他们的推搡之下，反而以极高的效率挤上了车。 ??两辆大巴车很快就挤满了人，还剩下几十个歌舞伎女郎没能上车。 ??“门口的往里走，门口的往里走，没上车的给点力，使劲儿！”楚千城和秦臻各自负责一辆车，两个人粗暴地把歌舞伎女郎们一个又一个地推上车，用力推她们背，让她们挤进车里，然后再推下一个。 ??到最后一个歌舞伎女郎的时候，楚千城和秦臻同时侧肩一撞，一下子撞在她们的后腰上，将她们硬生生怼进了车门，车门轰然合上。 ??“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练？”薇奈萨惊奇了。 ??“上车走人。”楚千城跳上了改装货车。薇奈萨和秦臻坐到了他的旁边，另外两辆挤满人的大巴车全部以自动驾驶技术运行，紧紧跟在楚千城的车后。 ??等到楚千城把车开出了歌舞伎町，远方的战火才终于烧到了炼狱院，剧烈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淹没了这座歌舞伎町标志性的建筑物。 ??薇奈萨在倒后镜里看着燃烧成渣的炼狱院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楚千城和秦臻的果断，他们也许能够逃出这个烈火地狱，这些歌舞伎女郎恐怕要全都被烧成灰烬了。 ??“现在怎么办？”秦臻转头问楚千城。 ??“我们把她们送到行动局分局吧？”薇奈萨脑中灵光一闪，欣慰地感到自己终于聪明了一回。 ??“我记得你不想杀行动局的人对吧？”楚千城淡淡地问。 ??“是啊。” ??“咱们把这些妞儿送到行动局分局，这帮家伙除非立刻离职，否则会被鲨虎组宰得一个都不剩。”楚千城冷冷地说。 ??“等等，你不是说松岛集团会维持和行动局的关系吗？”薇奈萨不满地说。 ??“是没错啊，不过咱们现在说的是鲨虎组。这批歌舞伎女郎可是歌舞伎町存在的根本，他们想要找另外一批人口来培训需要巨额的时间成本。无论是鲨虎组里哪一方占领了歌舞伎町，都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抢回这批商业资本。他们大可以把整个行动局杀干净然后嫁祸给失势的一方。” ??“而且这帮可怜人最终还会落到黑帮手里。”秦臻叹了口气。 ??“这世界太让人恶心了。”薇奈萨脸色苍白。 ??“我们把她们运回咱们的基地吗？”秦臻问，“那里是唯一我们说了算的地方。” ??“暂时只好是这样了。”楚千城叹了口气，颤抖着拿出一枚异能活性剂，照着自己脖子扎了一针，迅速补充回刚刚消耗一空的电磁因子。 ??“布奇，还有迈克、约瑟夫他们……”薇奈萨皱着鼻子，“他们看到这帮女郎怕不是乐疯了。” ??“由我来谈，我大概有了点思路。”楚千城坚定地说，“你现在要顾着另一件事。” ??“我吗？”薇奈萨吃惊地问。 ??“没错，事关你之后的训练。”楚千城望向她。 ??“你也看见了刚才我的战果，我一下子干掉了一个至少战力b级的机械师，我可以的，只要我相信我自己，这不是你说的吗？”薇奈萨忍不住自豪地说。 ??“我当时就是说说嘛。全凭信念的战斗是蠢材的战斗。真正想要掌控你的异能，你需要大量严格而刻苦的训练，直到掌握你激发异能的每一个过程，每一个细节，然后发展出属于自己的一整套技术战术，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楚千城一边开车一边说。 ??薇奈萨扭头看着他，恨得牙痒痒：“所以你当时和那个臭家伙较劲儿的时候，说我要相信自己，是完全把我当成一个蠢蛋来使唤喽？” ??“如果你偏要追求这种不值一提的细节，那我承认。”楚千城淡淡地说。 ??“噗。”秦臻忍不住喷了。 ??“我……我就该把让那家伙把你给撕了。”薇奈萨火冒三丈。 第四十章 新的理论 当楚千城一行人开着两辆大巴士和改装货车，把将近三百名歌舞伎女郎运到小学校舍的时候，梦想之帮所有人全都跑了出来，包括喝得醉醺醺的萝丝和布奇。 楚千城打开了大巴车的车门，让所有歌舞伎女郎都下了车，满满腾腾地站在小学的操场上。 梦想之帮的人都看傻了。他们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一口气看完歌舞伎町所有的美女，这种待遇他们从来没有过。 “圣丹斯小子~~~”布奇试图开口，但是他的嗓音岔得厉害，“咳咳，萝丝说你去开开荤，我以为她是说笑话，你这是……这是……” “我带着简和薇奈萨打劫了炼狱院。”楚千城让秦臻和薇奈萨带着这群歌舞伎女郎各自找宿舍暂住之后，来到布奇身边，“这是歌舞伎町所有的歌舞伎女郎。” 布奇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紧紧攥着不放，一个个看着在眼前走过的美女，连连点头。迈克和约瑟夫眼睛已经看直了，对着楚千城两只手竖大拇指。 “男人一遇大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出去找女人。”萝丝走到楚千城身边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你也算是男人中的男人了。” “也不用找这么多，大事当前，身体要紧啊。”布奇小声说。 “头儿，这是向十九蛮帮显示力量。咱们拿了这里所有的歌舞伎，新江户市想要恢复活力，无论是哪一边获胜，都要让我们分一杯羹。”楚千城低声说。 “太棒了头儿。圣丹斯小子这一次立大功了。我和约瑟夫联络十九蛮帮，不少头子还是不肯来。咱们在新江户市出风头的事迹，他们在蛮荒国度根本没看到新闻，还以为我们在吹牛。咱们总不能把薇奈萨拿出来炫耀吧？”迈克欣喜若狂地说。 “是啊，这一回有了这些歌舞伎，我们回头再和他们联络，只要开个视频会议，这帮死硬分子肯定争先恐后地冒头。”约瑟夫确信无比地说。 “这一回，连我也觉得可行了。”萝丝破天荒地开口赞同迈克。 “哈哈，好！”布奇精神大振，“迈克，约瑟夫，你们立刻去搞视频会议。” “我会负责看守这帮小妞，这是咱们拿来和各方谈判的好货，可不能有损坏。”萝丝淡淡地说。 “萝丝姐，我们陪你一起看着。”迈克和约瑟夫齐声说。 “滚，谁会派饿狗看肉店。”萝丝不屑地说。 布奇转头望向沉静不语的楚千城：“圣丹斯小子，你跟我来一下。” 他揽着楚千城的肩膀，带着他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头儿，什么事？”楚千城问。 “在联络蛮帮的事上，你一直和我唱反调，为什么现在这么支持我？”布奇沉声问。 楚千城心头一沉，布奇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忠诚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在梦想之帮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因为我无论如何反对，你总是要把事情做下去的，你才是梦想之帮的领袖。既然反对无效，那就把事情做好吧。”楚千城无奈地说。 “很好，至少你还清楚谁才是梦想之帮的头儿。”布奇深吸一口气，“这些日子，你出了不少的风头，很多时候，我都快分不清谁才是头儿了。” “头儿，造梦者布奇，只有一个。”楚千城淡淡地说。 “哈。”布奇苦笑一声，“老实说，要不是你，我根本想象不出自己怎么从惠比寿中心活着出来。这些日子，在新江户市霸主们的牙缝里苟延残喘，我感到自己像一块随波逐流的木桩子，东飘西荡。而你，总能为我们找到成功的方向。” 楚千城有些惊讶地望着布奇。他以为布奇一直都沉迷在自己跌宕起伏的冒险里不能自拔，原来他还是有清醒的一面啊。 “我之所以决定召集十九蛮帮攻打水晶宫，一起大干一场，是因为我必须在萝丝……我是说帮里成员面前表现得比你更强。我不能忍受在她……他们眼前，有一个更好的男人。”布奇打了一个酒嗝。 “头儿，你大可以把我踢出梦想之帮，不需要拿所有人的命去冒险。”楚千城忍不住发自真心地说。 “嘿，胡说。”布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宁可自断一臂，也不愿意放你走。这么多次出生入死，咱们已经是搭档了。造梦者布奇，疯子圣丹斯，我们是无敌组合，记住！” 布奇晃了晃楚千城的肩膀，转身摇摇摆摆地走出门，来到满是歌舞伎女郎的操场上，用力打了个酒嗝，熏得周围的女郎尖叫着纷纷躲避。 他洋洋得意地大笑一声，穿过操场走掉了。 …… 怀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楚千城在基地的设备间里调试并修改着他在炼狱院下载回来的生死围城控制程序。 这是他为薇奈萨精挑细选的战斗训练，他在主机里设计改造了虚拟战斗程序，让它可以与另一个人脑内的电子毒剂纳米电机同步，并接受纳米电机的反向修改。 他自己先喝下一瓶生死围城电子毒剂，调整自己体内的纳米电机拥有修改虚拟战斗训练程序的权限，随时接受另一个喝下电子毒剂者的训练结果反馈，并根据反馈用自己的大脑直接修改虚拟训练程序。 这样每当薇奈萨完成了一次训练，他的大脑会自动检测结果，如果结果是薇奈萨战胜了他安排的虚拟环境，那么他会自动升级虚拟环境难度。如果薇奈萨战斗失败，那么他会在虚拟幻境中安排特训，改良薇奈萨的技战术。 这种生死围城的训练，最后会让他和薇奈萨一起成长，他会对薇奈萨的异能更加了解，便于引导她训练和增强，薇奈萨也会更熟练地运用异能战斗，最终到达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种利用电子毒剂幻境来执行的训练，不可能像当年ig自己训练自己那样高效，但是至少可以把一天当十天来用，依照目前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薇奈萨和秦臻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基地之中。 安排三百个人的住宿让她们都感到十分疲惫。 “薇奈萨，到这里来，喝下这个。”楚千城拿出一瓶电子毒剂试剂瓶，丢给薇奈萨。 “吖！你给我喝这个干嘛？你想做什么？”薇奈萨接过试剂瓶一看标签，立刻想到了一连串不好的事情。 “你误会了。”楚千城连忙摆手，“这是鲨虎组训练杀手的生死围城电子毒剂，用来特训的。” “呼。我信你个鬼！”薇奈萨冲口而出。 “你如果想要冲进水晶宫找到救你父母的方法，还能活着出来，你必须拥有实力。”楚千城指着她手里的试剂瓶，“这是最好最快捷的方法。” “我绝对不会再进入电子毒剂幻境了。我受够了！”薇奈萨用力一甩手，试剂瓶飞了出去，却被一旁的秦臻一把抓住。 “薇奈萨，”秦臻扶住她的肩膀，“你的体术和枪斗术都是在幻境里练出来的，你应该知道，这是训练你最好的方法。而且你已经十分熟练了。” “但是……你们说过……就算……”薇奈萨瘫软地坐在沙发上，“就算冲进去，也可能找不到救他们的方法。” “那你就放弃了？”楚千城严厉地说，“如果是我的父母，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就足够我不惜一切。” “住口。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们！只要他们能活着，我……”薇奈萨从秦臻手里拿回试剂瓶，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这样行了吧。” “ok，在进入幻境之前，你需要知道你的身体是如何储存异能的。”楚千城坐到薇奈萨的对面。 “你要教我？”薇奈萨难以置信地望着楚千城。 楚千城胸有成竹地一笑，心里却十分没底。他知道自己的械力是依靠人眼看不到的经脉网络运行，并储存在窍穴当中。但是这和未来世界超凡者们普遍的理解不太一样。 东方古老的经络学说似乎并没有出现在超凡知识体系的主流学派中。 楚千城将简单的人体经络图在动平台上的绘图软件上大致勾勒了出来。他本身就是画师出身，所以画出来的图像非常清晰。 薇奈萨仔细观察了他勾勒的图形，以及几十个楚千城熟悉的穴位位置，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是人类身体的器官吗？” “你可以把它们称为神经节点。。”楚千城点头，“这些节点拥有储存能量的功能。” “我以为是我的细胞储存了能量。”薇奈萨吃惊地说。 “这个说法也对，但是想要更加有效率地调度你通过异能汇聚在体内的能量，并实现你想要的能量转换，就要以这种经络理论作为基础。这比细胞储能学说要清晰，而且更简洁有效。” 薇奈萨抱臂在胸，充满怀疑地望着楚千城。她对于这种古老的东方经络理论并不感冒。 楚千城直视着她，忽然全身械力狂涌，电光闪烁，气势迅速攀升到极致，产生了一股远古巨兽般可怕的精神压力。 薇奈萨猝不及防，吓得嗷得一声向后急退，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是我利用这种理论领悟的技能，我姑且叫它超载。”楚千城迅速解除了超载状态，用手捂住鼻子，止住鼻血，“利用这种方法，我可以让我的械力暂时提升十倍以上，创造奇迹。而你因为有天赋能量引导，按照这种理论引能的话，效果比我要好上百倍。” “你……你是说，我可以成为女战神一样的人物？”薇奈萨眼睛亮了。 “你杀死那个殖装行者的鲜红色能量波，如果通过训练可以稳定使用，并进行强化，你的战力随时可以跃升到a级，经过长时间训练，到达s级甚至x级都不是梦想。”楚千城毫不犹豫地画下大饼。 “经络理论是吧，你具体再说说。”薇奈萨拿出楚千城之前配发给她的动平台，点开记事本。 第四十一章 地狱特训 ??楚千城第一步教导薇奈萨的“东方经络理论”，实际上就是他自己参悟的气功与械力互通的理论。这理论的核心就是：气功讲求“天人合一”，气是人与自然链接的纽带。 ??在机械师眼中，气就是电磁因子，也就是械力。 ??而在薇奈萨这种异能者眼中，气就是她引导的能量。 ??在这个理论框架下，她通过异能引导而来的能量不是看做储存在细胞之中，而是看做储存在丹田气海、大脑窍穴这样的神经连接密集的地方，而承载着能量流动的载体，也不是血管和神经，而是人体的经脉。 ??刚一开始的时候，薇奈萨接受楚千城的这套理论非常的困难。因为她缺少东方文化的熏陶，对于经络没有刻在基因里的理解和领悟，必须靠楚千城的示范一一强行记住，再靠实践来印证这套理论，艰难地建立认知。 ??幸运的是，薇奈萨在格林夫妇的训练下对于异能的掌握非常精妙，按照这种陌生的理论重新运转异能，引导附近区域的能量，只是更改了原有的线路和途径，她尝试了几次，没费太大力气就成功了。 ??一旦成功，她顿时感到了巨大的区别。 ??按照她原来理解的细胞储存理论，她都是以为自己的细胞是承载能量的载体，而血液则是引导能量在体内流动的管道。但是她实际操作的时候，却什么能量也调动不了，只是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很多力量，却使不出来。 ??仅有的几次成功调度体内能量的例子，就是通过她的愤怒情绪令大脑一片空白，而她的身体完全照着潜意识引流到掌心。至于是为什么能这么做，她完全不知道。 ??然而依照楚千城的经络理论引导能量储存和流动，她发现自己的“能量引导”能够在“丹田气海”和“人体窍穴”这种空间里储存海量的能量。而且按照经脉来运行能量，可以轻而易举地调度巨额能量在特定窍穴所在处。 ??楚千城把她的五指和掌心的位置分别以六个窍穴来标记：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劳宫。 ??按照这个理论，她之前以手掌发射大面积闪电风暴，是在愤怒中同时激发了五指和掌心的窍穴，让能量转化为电能呼啸而出，形成区域电击。 ??她焚烧天才魔法师的衣服，则是靠五指和掌心窍穴催发的球形闪电，这种闪电往往会形成很奇妙的燃烧现象，烧毁人的衣服而让人丝毫无损。 ??她以鲜红色能量波击溃了炼狱院殖装行者，则是掌心劳宫穴被激发，能量流汇聚在一处，形成一道矛状激光，撕碎了敌人的身体和防具。 ??她依靠情绪来激发的各种超能力，现在用经脉理论基本上全都可以解释通。她尝试着按照楚千城的说法调度体内经脉中的能量，在基地里进行尝试，惊喜地发现她真的可以复制之前释放的所有技能，并且控制在一个可大可小的区间里。 ??她完全掌控了体内的能量。 ??“哇，薇奈萨的异能原来可以这么酷！”在一旁观看的秦臻都忍不住惊叹了。 ??“哈哈，我……真不错。”薇奈萨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她反复操作着手掌上喷薄而出的能量，时而闪电，时而光波，不亦乐乎。 ??“现在你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进入生死围城来练练。”楚千城点点头。 ??“喂，你行不行啊，今天你连续超载两次了，再这么训练她，你自己吃不消的。”秦臻忍不住提醒。 ??“我注射了异能活性剂，还能挺住，实在不行可以昏睡一天补充体力，但是薇奈萨现在必须分秒必争。”楚千城沉声说，“我需要尽快让她进入训练流程。你也观察一下，等到我休息的时候，你按照同样的流程训练她。” ??“……”秦臻沉默地点点头，她理解楚千城此刻的心情，他想要尽快为最后一战做准备。他和自己已经无法短时间内提升战力，只有拥有救世拼图的薇奈萨有创造奇迹的能力。现在只能靠她。 ??“喂，我不用休息的吗？”薇奈萨略感不满。 ??“你还有时间休息吗？”楚千城一头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进入了虚拟战场。 ??看着他闭目沉睡的姿态，薇奈萨感到五味杂陈，心里有气恼，也有感激，也莫名地替他感到担心。通过秦臻的话，她知道这个圣丹斯小子已经到达了个人体力的极限。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训练我呢？”薇奈萨想不明白。只能暂时认为未来水晶宫的战斗，梦想之帮将会遇到极大的麻烦，而她是唯一破局的手段。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也靠在沙发上，等待主机上幻境程序的启动。 ??炼狱院的生死围城幻境，发生在一座防卫严密的封闭型建筑中，受训者在建筑中受到围困，必须通过各种战斗冲出这座铁壁一般的堡垒型建筑，而幻境则会根据受训者的战斗力自动生成相匹配的防御力量阻止他们突围。 ??幻境的氛围和幻境营造得极其压抑和血腥，给人一种如果冲不出去迟早会疯掉的诡异气氛。 ??薇奈萨一进去就忍不住怒骂炼狱院不干人事，做出这种恐怖阴森又血腥的幻境。实际上她错怪炼狱院了，这个电子毒剂的生产者是猩红剧场。 ??她利用自己的能量引导配合激光矛、闪电风暴和球状闪电多次击破围杀她的敌军战斗小队，一步步走向围城的出口，对于自己的战斗技能掌握得越来越熟练。 ??但是，她刚有点得意忘形的时候，一个敌军的机械师突然冲过来，从侧面杀向她的视野盲区。她的手掌刚举起来就被一剑砍断，她疼得张嘴想喊，然而长剑从后心直刺而入，一剑将她带走。 ??“圣丹斯小子，刚才是不是你，你真是混……”薇奈萨从幻境刚挣脱出来，立刻放声怒骂。 ??“你动作太慢了，一旦敌人针对你，你死得比谁都快，你的体术和枪斗术呢？别太沉迷玩你的异能，忘了你本身的优势。”楚千城睁开眼睛，厉声说。 ??薇奈萨委屈地闭上嘴，刚才她的确玩心太重，光顾着想做女战神，忘了自己的体术强项，被刚才那个机械师钻了空子。 ??第二次训练的时候，薇奈萨手里捏着战斗技能不敢轻易使用，完全用体术和枪斗术杀敌，就等着刚才那个机械师冲出来，她要大烤活人。 ??然而敌人出来的越来越多，光靠枪斗术和体术已经无法支撑，她终于忍不住一发闪电风暴送走了围困她的所有敌人。然而在技能冷却的间隙，一把长剑突然斜刺里杀出来，无情地穿过她的防线，一剑斩掉了她的手掌。 ??薇奈萨忍痛硬抗了七八剑的攻击，最终还是被一剑刺死。 ??“圣丹斯小子，你和我有仇吧？”薇奈萨睁开眼睛怒骂。 ??“你现在发现自己技能的空窗期会让你极为脆弱，对吧。”楚千城睁开眼睛。 ??“你能不能用嘴跟我说，不要用你的剑来提醒我！”薇奈萨愤怒地抗议。 ??一旁旁观的秦臻忍不住抿嘴轻笑。楚千城这是把摸ba游戏里的对线技巧用来训练薇奈萨了，这让她有了无穷的联想空间。 ??“你需要活用自己的体术和枪斗术，并且把它们与你的异能结合，形成战术体系，而不是笨拙地挪用以前曾经成功过的技能。”楚千城耐心地启发她。 ??“我现在有点听不进去你说什么，因为我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捅死你。”薇奈萨恼火地说。 ??“如果你把异能和体术、枪斗术结合，也许你马上就能做到。”楚千城一点不生气。 ??“呼……”薇奈萨无奈地垂下头，“行吧，你说该怎么做。” ??“你用能量引导将能流通过手阳明大肠经、手厥阴心包经引导到商阳、中冲，也就是你的食指和中指上的窍穴，只用这两个窍穴发射能量，形成你自己觉得合适的攻击形态，这样可以持续、精准地战斗，而不是靠着一波波巨额能量消耗来进行战斗。” ??楚千城终于心惊胆战地说出了他一直梦想的战斗形式六脉神剑。 ??这虽然是中华武侠世界里幻想出来的一种战斗方式，但是在这个超凡者满天飞的未来世界，说不定这种运用能量的方式反而成为了最科学和最经济的战法。 ??他自己没这个本事，但是他希望救世拼图拥有者能够替他实现这个武侠梦。 ??薇奈萨来到房间的角落，按照楚千城说的方法举起手，竖起食指和中指，闭目复习了一下手阳明大肠经和手阙阴心包经的线路图，在脑海中形成清晰的印象，然后开始沉稳地引导体内能流，沿着这两条经脉运转。 ??片刻之后，她感到食指和中指微微一烫。她深吸一口气，猛然朝着前方点去，两道红色的激光脱指而出，射在基地厚实的地面上，穿出两个深深的小洞。 ??“成功了！”薇奈萨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嗬！”楚千城和秦臻同时激动地站起身。同为武侠文化的继承者，他们都有见证奇迹的感觉。 ??“等一下等一下，我感觉我可以强化一下这个技能。”薇奈萨闭着眼睛体会着体内的能流涌动，耐心地运用异能引导着能流的形态和转化。 ??她的无名指、小指和大拇指上相继冒出蓝色的电光，电光织成一张闪烁微弱蓝光的电网，围绕着中指和食指。 ??片刻之后，薇奈萨中指和食指之间突然燃烧起来，形成一个长条状的赤红色光柱，这个光柱在电网维持下渐渐定型，形成了一把赤红色的光剑。 ??“光剑！光剑！你们看！”薇奈萨犹如一个小女孩一般一蹦三尺高。 ??楚千城和秦臻互望一眼，都愣住了。 第四十二章 全面升级 薇奈萨变出来的光剑，实际上就是一把等离子剑。她的中指和食指凝聚的能量流在两指之间形成了一团等离子体，再由小指、中指和拇指间形成的电磁场束缚，形成一条狭长如剑的等离子光条。这令她成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光剑的战士。 理论上来说，这把剑可以劈开一切。 这样根据楚千城的理论和训练，薇奈萨又领悟了两种战斗方式，一种是六脉神剑式的远程火力，一种是近身战时无往而不利的光剑搏杀。 据薇奈萨自己的感觉，无论是六脉神剑的火力还是凝结光剑，都并不损耗极大的能量，可以持续使用。 “来吧，圣丹斯小子，我准备好了！”薇奈萨兴冲冲地跳上沙发，闭眼进入幻境。 楚千城深吸一口气，看了秦臻一眼。秦臻一脸默哀的表情。 薇奈萨此刻的战斗力绝对超越了b级，直达a级，这才是救世拼图真正的价值。到达了这个层次，上多少普通小队都是送死。楚千城自己上也是白给，毕竟他超载之下只能挺十分钟左右，而人家不需要超载，常规输出就足以碾压超载的楚千城。 生死围城幻境变成了薇奈萨一边倒的屠杀，楚千城组织的防守部队兵败如山倒，他自己也难逃薇奈萨的无情虐杀。 从幻境里出来之后，薇奈萨一脸得意，完全是一副大v刚充过钱虐杀平民玩家的模样。 楚千城脸色有点苍白。薇奈萨的正面战力太强悍了，远远超过了他面对过的任何一种敌人，包括枯骨镇的虫潮。他怀疑只有全面升级过的红女王才能挡住薇奈萨的强攻。 “怎么？圣丹斯小子，你脸色可有点不好啊。被人大卸八块的感觉我盲猜不是很好。”薇奈萨笑嘻嘻地挑衅。 “你的攻击上基本上没有短板了，近程防御能力也无懈可击。我稍微改改程序，咱们要增强一下幻境的难度。”楚千城面无表情地说。 “可以啊，增加吧。毕竟水晶宫如果就你这点强度也太容易打了。”薇奈萨飘飘然地躺到沙发上，“圣丹斯小子，别老绷着脸嘛，训练中被打败，那不是很正常。” “你说的是。”楚千城微微一笑，闭目躺倒。 “切。”薇奈萨闭目咧嘴。她感到自己的实力真的暴涨了，圣丹斯小子也开始变着法地奉承她了。她可不吃这套。 幻境之中，楚千城只修改了一样数据，就是自己的枪械。这一次，他决定使用他已经非常熟悉的高斯狙击步枪。 当年师父老若望为他制造的一把高斯狙击步枪，虽然只是半成品，但是它恐怖的威力至今仍然让楚千城感到怀念。 这把枪虽然用的都是枯骨镇里找来的替代零件和材料，但是却蕴含着老若望最精髓的机械改造和强化技术。这些技术他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ig。 楚千城一直想要找机会重制一把当年枯骨镇的高斯步枪。这一次在幻境之中，他不需要找合适的材料和机械，只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制造方法，就可以在幻境中直接造出来。用的材料和机械都是最顶尖的。 这把枪里蕴含了枪炮师专有的磁场强化技术和高性能生物电池，枪炮师以上的机械师可以使用械力增幅枪械的输出火力。楚千城运用超载械力转化到枪的磁场强化上，刨去损耗，可以让枪械威力再提升三倍以上。 这是他决定对付薇奈萨的方法，远程狙击。这也是枪炮师最让人感到恐怖的地方。只要拉开距离，一名枪炮师制造的杀伤力远超同级别的任何超凡者，甚至越阶杀敌都不是梦想。 现在楚千城已经超越了c级枪炮师的等级，无限接近了b级殖装行者的段位，他的超载狙击绝对是任何超凡者的噩梦。 他希望通过这个训练，好好熬一熬薇奈萨，让她成为一名能够收敛浮躁，专注作战的超级战士，同时，他也想要让薇奈萨帮助提升一下自己的战斗水准。他的这手超载狙击，也是全新的战斗手段，需要大量的训练。 片刻之后，战斗开始，楚千城可以清晰地听到友军们的惊呼和惨叫声。一队队守卫各个要隘的战士和超凡者都淹没在薇奈萨的闪电风暴配合六脉神剑的虐杀之下。 他派出去的刺杀小队也被薇奈萨的光剑和体术杀得七零八落，很多人的死状都惨不忍睹。 他悄悄躲藏在一处漆黑的废墟之下，调整好高斯狙击步枪的瞄准器，锁定了薇奈萨的身体。 薇奈萨灵敏地感觉到了杀气。她在战斗之中仍然可以灵活地运用能量遥感来感知周围能量的变化，捕捉到来自敌人精神场的杀意。 她犹如一只狸猫般地翻转身体，躲藏行迹，同时以六脉神剑扫荡周围的围城废墟，寻找狙击她的敌人。 楚千城万分欣慰。薇奈萨训练到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战士。然而，合格是远远不够的。 楚千城默默回忆着薇奈萨的体术特色，在脑子里反复重组她曾经在自己面前显示过的所有战斗技巧，并与眼前她的行动不断印证。 终于，他猛然进入超载状态，瞄准薇奈萨前方一点，扣动了扳机。 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薇奈萨感受到了他的杀意，机敏地向前一个单手空翻，正好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楚千城的狙击子弹之前。 砰！ 薇奈萨和楚千城双双从沙发上醒来，互望了一眼。 “是不是玩不起！”薇奈萨瞪圆了眼睛。 “不服再来呀。”楚千城笑了。这一枪让他找回了ig当年狙击封神的感觉。 两人再次进入了幻境，开始了谁也不服谁的生死较量。 三天之后，薇奈萨在幻境中已经可以靠光剑挡住楚千城的狙击子弹。楚千城到此为止，再也无法打败薇奈萨，同时自己也已经到达了可以提升的极限。 他终于建议薇奈萨休息一下。 薇奈萨累坏了，也不跟秦臻和楚千城多说话，倒头就睡了过去。楚千城凑到秦臻的面前：“我的大脑运转到达上限，眼看要宕机了，接下来的训练就靠你了。” “放心吧。我刚才已经用电子脑模拟出了你的所有战斗风格，正好可以加入幻境之中。这样我可以生成任意数量的圣丹斯小子和薇奈萨作战，加大难度，还有四天时间，我说不定可以把她训练成s级。” 秦臻得意地说。 “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厉害。”楚千城揉着脑子。 “这说明你真的到极限了，脑子已经一条筋。这都是连续超载的后遗症。你已经神经极度衰弱，赶紧宕机吧。”秦臻叹息着说，“你也该回到现实世界了。” “我不知道。在现实世界，我……”楚千城出现了刹那的迷茫。 在这里，他是在为未来世界的人类存亡而奋斗，在现实世界他只是在制作一款记录他未来生命轨迹的游戏，在精神极度虚弱的状态下，他开始对自己在现实中存在的意义产生了质疑。 “你别犯傻啊。你的游戏，对于未来，对于新江户市的最后一战，至关重要。你别看轻自己。”秦臻果断地点醒了他。 “你说得对。”楚千城缓缓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的赛博人体彻底失去了知觉。 …… 楚千城再次回到未来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整。他很少这么掐着点到达工作区，一般来说他都是最早到达的一个。 “老楚，精神这么好，睡得不错啊。”福馨第一个跑过来，端着他最爱的咖啡。 “啊，小福。”楚千城颇有些感怀地看着福馨，涌起一股很久都没见到她的感觉。 “怎么这么看人，是做噩梦了吗？”福馨关切地望着他。 “哦，不……也许吧。”楚千城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揉了揉脑子。 “老楚，主角团全部由小灵创造的人工智能操纵，和新江户市一起开始了试运行，一个晚上就重启了将近千次，新江户市一切正常，就是主角团每一次都被造梦者布奇这个新角色带沟里去了。”管青精神抖擞地来到楚千城身边。 他一点都不担心主角团团灭一千次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按照他摸索出来的规律，楚千城昨天晚上肯定做梦穿越了，现在他应该酝酿着全新的灵感。他现在无比渴望看到ig在新的城市中会遇到什么惊人的奇遇，会如何与新的救世拼图见面。 “这并不是好事，你怎么这么开心。”楚千城忍不住问。 “我开心吗？”管青摸了摸嘴角。 “小管，咱们认识多久了，你嘴上没笑，心里在笑啊。”楚千城笑了出来。 “哎哟呵，你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管青捂住自己的嘴。 “是啊，老楚，你一觉起来，连样子都好像变精明了。”福馨笑嘻嘻地说。 “我有吗？”楚千城打开手机照了照脸，“大概是最近一直在想新江户市的剧情，脑子用得多了，自然就灵便了。” “爸爸，未来工作室万能小助手楚灵姝、别名欧若拉，外号小灵，向你报到！”小灵欢快明媚的电子音在所有的终端上一起闪烁。 “小灵，哇，不愧是有了三个名字的大孩子了，真有劲头儿。”楚千城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主机屏幕。小灵立刻凑过去蹭了蹭，无比可爱。 “爸爸，现在ig和花仙可凄惨了，摊上这么一个大脑短路的老大，每次死得都不要不要的。而且布奇还经常被主持搜捕的大人物给活捉，然后他的基因都被吞噬掉了。最惨的一次他还被卖去给了马戏团做示众的材料。那时候他已经被折磨成傻子了。” 小灵忧郁地说。 “还有这种结局呐？”楚千城连忙调出小灵储存的资料。 “最惨的就是这还不是结局，因为到现在救世拼图还没有出现，所以开放世界还要继续运行下去。”管青连忙接上话茬，“这才是最崩溃的。这个游戏一开始玩家就死了，主角还没出现，这要是拿出去上市就热闹了。” “没关系，枯骨镇研发的时候我们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靠我们的努力加上小灵的超级智能，最终还是能解决的。”楚千城信心满满地说。 “就等你这句话呢。”管青拍了拍楚千城的肩膀。 楚千城笑着转过身，工作间里的欧阳威、舒怀紫、成嘉熙、李汤米还有在茶水间里喝咖啡的秦臻都冒出了头来。 “大家不必担心，等我看过资料和数据，会想出一个解决的方法。”楚千城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们总会找到方法的。” “是！”众人意味深长地纷纷点头。 第四十三章 月姐的卡关 楚千城花费了几天时间，将新江户市初步运行时，主角团所经历的各种险境都总结了一遍，深深体会到新江户市全城缉捕主角团的绝望氛围。 但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胸有成竹，莫名自信地认为只要交给玩家，必然有人能够想出脱逃的绝妙方法，而且不止一种。 他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想要立刻亲自测试一下新江户市这个开放世界。但是，目前这个开放世界只做了一半。 救世拼图的身份性格家庭背景，与松岛集团的恩怨纠葛仍然在制作之中。 新江户市内的势力都已经安排完整，但是市外的势力包括条顿荣耀集团在内的其他六大财团，城邦区四大组织，联和精锐行动局以及各大蛮帮的动态也必须时刻演算，因为它们随时会影响到新江户市开放世界。 只有将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完整演算，才能够通畅地运行新江户市的开放世界，直到救世拼图拥有者被营救的大结局。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楚千城带领着未来工作室的成员们持续推进着新江户市的制作。 在小灵上百个子程序的辅助下，加上楚千城和未来工作室员工的努力，剩下一半的开放世界正在加速完成。楚千城感到有必要开始物色合适的测试员准备新游戏的测试。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月姐还在充当测试中心的奇物之屋总部地下实验室没出来，因为她还没有通关…… 游戏发行快半年了，全世界已经有数千万玩家在多次努力下成功打通了结局，救下了艾莉，甚至是艾莉和枯骨镇同时得救，犹如楚千城打出来的最好结局。 各大社交平台上充斥着刷屏的攻略、游戏视频、结局cg、游戏截图、游戏mod展示。 无数成功通关的玩家，就算对社交媒体不感冒的万年潜水员，也会在通关之后在奇物之屋游戏平台注册一个账号，跑到论坛上去发自己的通关cg，并附上“游戏攻略”。 因为枯骨镇是强人工智能演算的完全开放世界，每一个人的结局都不一样。这就像每一个玩家都在《枯骨镇》开放世界的背景之下，各自演绎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电影，每个人都是主角。 所谓的“游戏攻略”，更像是玩家的回忆录，记载着他们在枯骨镇里与艾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这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岂能不和人分享。 所以奇物之屋集团从玩家分享的通关cg数量上，就可以大体上知道有多少人通关达成了好结局，还有多少在挣扎。 和月姐一样挣扎在黑色绝望之中的玩家相比通关的玩家，也不在少数。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长时间的训练和高强度战斗演练下，达到最后拯救艾莉时ig那样的勇武程度。 而枯骨镇本身是没有难度设定的，一切以通过游戏背景即时演算所得的战力为标准，任何偏离这个演算的数据，都不符合奇物管理局所需要的未来模拟真实度，同时也偏离了楚千城执迷的真实性和沉浸感。 但是，到了游戏发行六个月作为一个节点，从游戏发行伊始就沉迷在游戏之中的玩家们，到现在还没有通关，这本身就说明这个游戏对于一部分玩家极其不友善。这同样不是楚千城想要的结果。 他希望能够帮助这些玩家达到好结局，但是又不影响到游戏的沉浸感。但是该怎么做呢？ 楚千城坐在测试实验室走廊的茶水间里，一边等着月姐出来，一边为这个问题感到头痛无比。 月姐从自己的测试间走出来的时候，楚千城还在茶水间里发呆，苦思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老楚啊~~~~”月姐几乎是扑到了他对面的座位上。 “月姐。”楚千城从自己的思考中猛然惊醒。 “我痛恨我自己呀……”月姐捶胸顿足，“我是真的不行。要是再这么耗下去，我都要死了。” “月姐，你再忍耐一下，我想想办法。”楚千城连忙安慰她。 “你这不是单机游戏吗？风灵月影给我搞起来吧，我都可以，只要让我通关，代打都是可以考虑的。”月姐苦着脸说，“艾莉不能再死了，我是真的受不了啦~~~~~” 楚千城也很心疼。月姐的神经是超大条的，死多少次都不改初衷，瘾永远是那么大，但是枯骨镇的难度和沉浸度似乎超越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如果月姐喊救命，想修改游戏，楚千城认为那就是游戏的确存在问题。 “这是一个完全开放世界，搞风灵月影的话，会让演算结果发生紊乱，难度甚至比重新做一个开放世界还要大，恐怕不能这么搞。”楚千城摸着下巴微微摇头。 “老楚，要不联网吧，像老贼的黑魄系列，或者海岛俊夫的追星搁浅，还有纳尔机械纪元，玩家之间，可以互相帮助，这多好啊。黑王他们可以来我的世界救救我。”月姐拉着楚千城的手拼命摇。 楚千城沉吟不语。他不想要引入联网机制，是他本身对于网游的恐惧。 一旦联网实现，他第一个念头一定是会形成网游的机制，最后给集团高层一个念想，让他们想要开发《枯骨镇》的网游化产品，最终彻底破坏游戏的氛围和沉浸感。将一款完美的作品毁掉。 这无形中限制了他的思路。 但是现在，第一是鲸鲲大崩溃的影响，让人们逐渐认识到了网游模式化后所产生的问题，并且让奇物之屋集团掌握了为行业制定新规则的契机，这让楚千城心怀希望，对网游的恐惧不再像过去那么深入骨髓。 第二是枯骨镇遇到了瓶颈，如果不能开拓思路，这款游戏将会失去自我完善的机会，这是楚千城绝对不能忍受的。为了冲出瓶颈，他愿意将自己的思路延展到他害怕的领域之中。 创作《枯骨镇》以来第一次，他开始考虑联网的可能性。但是，人脑之间的联网仍然是造梦机的禁区，想要真正实现梦境相连，还需要越过无数技术和审查的限制，如何真正实现玩家间的联网互助，还需要一些梦境联网以外的思路。 “黑王他们……”楚千城顺着月姐的话追问。 “对啊。哎哟，我看了他们打最后一战的视频，真爽啊。我要是像他们那样多好。”月姐激动地说，“打到现在，我承认，我是太菜了。但是我也想做英雄啊。没道理谁都能做，就我不行。” “黑王他们的话……”楚千城眼中闪烁出璀璨的光华。 他在游戏引导中曾经和小灵一起创作了五个ig失败的前身，分别以黑王、珊主、花总、魔学家和月姐作为原型，在玩家失败的时候为他们提供言传身教，让玩家在他们的失败中领悟到成功的方向。 这一个设计，让无数玩家获益匪浅，迅速找到了通关的捷径，非常成功。 现在数以千万记的玩家已经达到了完美结局。这些玩家成功的经验，何尝不可以成为新一轮的游戏引导？ 而且，楚千城为了让游戏性最大化，在游戏中内置了游戏创意作坊，一旦通关一次的玩家，就可以在工坊中创作自己中意的游戏mod，增加游戏的玩法和趣味性，在不影响游戏内部逻辑的前提下，通过自行想象的mod，降低游戏难度。 全世界上百万的玩家在创意作坊中设计出了很多独特的战斗装备和千奇古怪的ig外观，并上传到了奇物之屋平台上，展示给全世界玩家欣赏。 因为造梦机的特殊性，这种mod是玩家完全靠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不需要生成具体的同步程序，其他玩家通过外观和功能介绍就能在自己的脑海中重构这个mod。 但是，很多mod虽然厉害，却需要训练有素的玩家去使用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因为必须符合游戏逻辑，所以玩家不可能生成太过于强大，超出枯骨镇npc们认知的mod。 每一个mod的形成，都是mod主人在枯骨镇经过无数次探索，想到的符合自己战斗特点，又有投机取巧特性的神奇道具，连枯骨镇npc们都无法发觉其中的问题。 凭月姐的操作水平，根本不可能自行领悟这些mod的妙用。 楚千城的头脑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在现实中，人脑之间的联网暂时还是一个禁忌。但是，依靠主机服务器和小灵，却可以实现人与人之间经验的传递，这等于一种思想的联网。 首先楚千城准备选择一批奇物之屋平台上创作出优秀mod的玩家。 然后让小灵学习他们使用mod时的战斗风格，然后就像创造黑王等人一样，创造出一批可以全方位复制这些战斗风格，并根据玩家特性进行即时演算讲解的ig先辈。 这样，不需要真正的梦境联网，他就可以将这些玩家作为虚拟人物加入《枯骨镇》开放世界之中，作为玩家的精神导师，引导他们针对最后一战进行培训。 楚千城猛地站起身，把月姐丢在一边，直接跑回了未来工作室。 第四十四章 精神导师的奇迹 一直非常佛性的奇物之屋游戏平台忽然发起了一个大型的活动。 平台将在创意作坊内评选出五十个最实用，对玩家最有帮助的游戏mod，被选中的mod制作人，将会与奇物之屋集团签约，将他们的人物形象嵌入《枯骨镇》中，作为平行世界里的ig先辈，充当玩家的精神导师，指引未通关的玩家走向最完美结局。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枯骨镇》玩家社区里引起了巨大轰动。 此刻的《枯骨镇》已经在全世界发行了将近两亿份，造梦机也风靡全球，游戏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某个玩家发现了枯骨镇隐藏的一个小彩蛋，无不瞬间成为各大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玩家对于《枯骨镇》的议论是不厌其烦的。 现在玩家自己居然能够被做成人物嵌套进游戏之中，这等于在这个全世界大火的游戏经典中永生，永远成为两亿玩家羡慕嫉妒恨的焦点。这让所有玩家，尤其是游戏mod制作者彻底疯狂了。 哪怕是平时根本不知道mod为何物的玩家，都开始进入鲸鲲网课，搜索mod极速教程，希望以最快的速度学会制作mod，然后投入到平台中参赛。 已经在平台中展示了自己制作的mod的玩家，也不断地推出更新和补丁，让自己的mod尽善尽美。 评选历时一个月，分成第一轮网友海选，第二轮未通关玩家的评选，第三轮专家组评选。 网友海选其实就是按照创意作坊中mod的热度来选出一批优秀的mod。 未通关玩家的评选则是邀请一批还没有打通《枯骨镇》的苦手，亲身测试这些mod的实用性，并评选出他们认为最有帮助的mod。 最后的专家组评选，其实就是小灵和楚千城将两轮选出来的mod进行最后的检验和筛选，选出最终的五十个mod。 在秦臻的亲自指导下，舒怀紫把这次评选活动办得犹如一场大型选秀节目，通过巧妙编排一个又一个mod制作者自己的通关cg，吸引了大量的眼球和喝彩，将这次评选的热度炒上了天。 在最终选出五十个获奖mod制作者之前，几乎所有的社交平台和娱乐平台都在热烈地猜测获奖者名单。 无数吃瓜群众在对这个活动关注之余，也会津津有味地猜测这里面有多少黑幕，有多少内定，有多少py交易，获奖者中会有多少个名不副实的家伙。 因为几乎所有这样的选秀活动都会掺杂着这些东西。就算最干净的评选，专家组有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故意选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人选，也是有的。 然而，当这五十个获奖者的名单最终被奇物之屋游戏平台公布之后，所有吃瓜群众都有点怅然若失。 入选者中每一个人都是众望所归的个中翘楚，每一个mod都经受得住最严酷的考验。可以看出专家组对于mod的制作深有心得，而且能够一眼看中它们的潜在价值。 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连吃瓜群众都兴高采烈。因为，没有瓜吃的评选，本身就是一个大瓜。 这一次干净利落的最佳mod评选，不但让《枯骨镇》再次变成了顶流，而且也让玩家们认可了未来工作室对游戏的专业态度。这无形中促成了一次完美的宣传。 评选活动结束后，舒怀紫亲自联络这五十个mod制作者，与他们签约，取得了他们的肖像权和游戏存档。 小灵和楚千城通过分析他们在游戏中的表现，塑造出他们的个人形象，然后设计算法令这些形象可以与玩家互动，通过即时演算来决定他们的言语行动，实时帮助玩家提升战力，真正起到言传身教的作用。 楚千城对这个过程非常的着迷。他本身就对mod制作者有着极大的期望，他们的想象力和脑洞对于游戏制作人是一笔极大的财富。通过与他们的互动，互相启发，他能够被激发更多的灵感和思维方向。 而这一次被他选中的mod里，有很多根据他设计的世界观背景而想象出来的战斗装备。这些装备经受住了枯骨镇里npc们的检测，与世界观非常贴合，使用起来极其有效，在对抗虫潮和特里妮缇机甲时事半功倍。 而且这些mod可以进行组合使用，产生逆天的组合技，让ig在战斗中可以打出花来。 这些mod制作者本人的性格也非常有趣，有些人十级社恐，就算玩家面对面的求助都只能打字交流。有些人好为人师，每一个地方出错都会引发他的一顿唠叨。有些人则喜欢大呼小叫，用手比划着说话，哪怕用手机交谈都是如此。 这些各具特色的人物性格经过楚千城的精简，再由小灵塑造成枯骨镇里的人物，放进开放世界之中调试，经过几次校准之后，他们都可以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玩家的精神世界之中。 楚千城为他们各自设计了一些具有标志性的造型，并让他们手持着自己设计的优良战具，犹如五十个整装待发的英雄人物，站在一个走马灯般的环型展台上，供玩家选择。 设计出这五十个精神导师之后，楚千城第一时间找到已经快熬断气的月姐。 “老楚啊，你专门设计了五十个精神导师帮我？”月姐本来半死不活，一听楚千城解释了一下他的想法，她复活了。 “是啊，这些精神导师不会帮你打怪，但是他们会手把手教你怎么打，而且你可以一次选好几个。”楚千城兴奋地说。 “哎，这个我太喜欢了。”月姐猛地一拍桌子，“我玩英雄荣耀，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一口气选十个英雄一起上场揍对面那帮王八蛋。我一次只选一个英雄，那肯定输啊。” “……”楚千城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要不你先更新一下游戏，然后去试试？” “好嘞！”月姐在茶水间抓起一盒肉松面包，拿过一杯奶茶，兴冲冲地跑回了测试间。 楚千城深吸一口气，在茶水间里拿过一枚蒸蛋糕，泡上枸杞绿茶，边吃喝边等月姐出来。 这个时候，秦臻忽然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坐到楚千城的对面。 “柴总，今天这么开心？”楚千城笑着问。 “讨厌，你没人的时候也不准再叫我柴总啦。”秦臻假装气恼，却忍不住笑，“老楚，你看看你，这不也挺会搞活动的吗？这个mod大赛简直是完美宣传，把枯骨镇的热搜又给炒上去。这不咱们造梦机和游戏的销量又翻番了。” “还有人在买吗？”楚千城有些吃惊。 “我也很惊奇。枯骨镇的营销按理说已经覆盖了绝大部分的游戏群体，很多人不买是因为真的买不起。毕竟造梦机和游戏的价格加在一起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游戏热度一直没下来，所以价格也不可能降下来。” 秦臻一脸自豪，枯骨镇的大卖，她与有荣焉，真心替楚千城开心。 “原来如此。”楚千城感慨地叹了口气，“搁我以前上学那会儿，也是买不起的。”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咱们可以和集团金融部门合作搞一个游戏贷款，让没钱买游戏的学生族都可以玩上……”秦臻顿时思路大开。 “等一下，柴总，就不能降点价吗？”楚千城苦着脸问。 “你做总裁，整个奇物之屋跟着你喝西北风去吧。”秦臻白了他一眼，随即莞尔一笑，“一看你就没有参加我为工作室举办的庆祝活动。” “庆祝活动？庆祝什么？” “你……”秦臻翻了个白眼，“庆祝这个月《枯骨镇》销量翻了一番啊，逆势上扬，这都是你们搞的活动引爆的热度。” “是你做幕后导演干得出色，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是想要为自己庆祝一下吧。”楚千城笑了。 “嘿！你怎么变精明了？”秦臻有些狼狈地嘟着嘴，“好像开窍了一样。” 楚千城挠了挠头，他最近的确看东西好像更深更远了，他怀疑这是自己在创作《新江户市》的时候思路变得开阔的原因。 “无论如何，嗒哒！”秦臻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拿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盘制作精美的香蕉船冰淇淋。 “喔。”楚千城吓了一跳，“你要吃这个？” “我才不吃呢，是你吃。我从庆祝派对上特地给你留的。赶紧吃。”秦臻把香蕉船推到楚千城面前。 “我看你盯着它挺馋的，你自己吃吧。”楚千城最近受到福馨多次敲打，决定养生，可不敢吃热量这么高，糖分这么大的食品。 “我怎么可能吃这个，我每天摄取的卡路里是定死的，这是我一个月的量。”秦臻恼火地说。她虽然馋，但是不能吃，想要看人吃过过瘾，这才找到的楚千城。 “你每天吃露水吗？快瘦成鬼了，还真就做一辈子柴火妞。”楚千城噗地笑了。 秦臻想要抓起盘子丢到楚千城脸上。 就在这时，咚地一声，测试间的门被一脚踹开，月姐一个滑步，漂移出门。 “……”楚千城和秦臻看着月姐那副意得志满的样子，人都傻了。 “sowhatcanisayexceptyou''rewele? forthetides，thesun，thesky。 hey，it''sokay，it''sokay，you''rewele。 i''mjustanordinarydemi-guy!” 月姐一边唱着海洋奇缘的插曲，一边双目上翻，一脸踌躇满志地飘来。 “wenyway，letmesayyou''rewele! forthewonderfulworldyouknow， hey，it''sokay，it''sokayyou''rewele! well，etothinkofit，igottago hey，it''syourdaytosayyou''rewele! causei''mgonnaneedthatboat……” 月姐一个滑步来到楚千城和秦臻面前，一把抢过香蕉船的托盘，双手托着它旋转着飘走了。 “盲猜她拯救世界了？”秦臻目瞪口呆。 “而且是完美结局。”楚千城深吸一口气，心中无比欢畅。 第四十五章 月姐的指定mod 《枯骨镇》最新的更新补丁还需要经过一系列测试。楚千城在测试过程中抽空观看了月姐通关的游戏录像。 月姐不愧是九世苦手，楚千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她拿着老若望给她制造的高斯狙击步枪当烧火棍，拼命砸着周围冒出来的黑翼刀虫，全然不顾身上还有一个弹夹的狙击子弹，武装带上挂着一排手雷。 不过很快的，楚千城的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月姐扛着一群黑翼刀虫的进攻，爬上了厨子机甲，并开动了改装蚁后主机。 这个改装蚁后主机，就是一位精神导师制作的mod制品。他按照艾莉的设计逻辑，巧妙地修改了蚁后主机的主脑，令其分走了ig电子脑的一半分区，并且把ig自己完全交给了蚁后主机掌控，在蚁后主机的程序里除了急速维修之外，还根据ig平时的训练程度加载了战斗程序。 这个mod在现实中也是有可操作性的，但是ig如果是有灵魂的穿越者，自然不会把躯体随意让渡给一个毫无生命的蚁后主机操控，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中才是穿越者的意志。 但是月姐的情况有点区别，她把命运交给蚁后主机，才真正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被蚁后主机完全驱动的ig开始操作厨子机甲大杀四方，依靠着高温电浆和巧妙的闪避，它成功干掉了绝大部分的虫族，只剩下虫忍和一批暴走虫。 隐形的虫忍把厨子机甲拆成了零件，朝着月姐扑了过来。它们的身后，是远程进攻，并且为它们分享视野的暴走虫。 月姐身上爬满了钻肉甲虫，而且身体很快就被虫忍的忍刀斩成两段。 她一把举起武装带上的手雷，大吼一声：“艾达，向我开炮！” 然后她一拉线，身上的手雷同时起爆，炸出冲天的火焰。她和虫忍们同归于尽了，只剩下一大片穷凶极恶的暴走虫。这是比黑翼刀虫更加恐怖的虫族战斗单元。 这个时候，站在山崖上观战的艾达突然伸出手来，兰花指一转。 被手雷炸出来的冲天火焰突然化为上百道红线，犹如喀秋莎火箭炮一般对准四面八方的暴走虫一顿攒射。 这些暴走虫猛然化为烈焰，吱吱惨叫着倒在地上。 楚千城迅速停住录像，将镜头锁定到梅艾达的脸上。她戴着的ar眼镜也是另一位精神导师制作的mod。 在这个mod里，不但有可以调节她技能和视距之间误差的准星，还有辅助她策划控火线路的智能引导，让她可以根据智能规划，瞬间控制手雷群爆之后产生的多余火焰，将它们的爆炸能量汇聚成多条火线，高效杀敌。 如果ig本身的能力不够强的话，那么就强化蚁后主机和他身边的帮手，这就是精神导师们制作mod的总体思路，也是想要游玩轻松一点的玩家们最想做的事。 梅艾达和蚁后主机配合下，月姐的ig最终成功地击败了虫潮，拯救了艾莉，达到了最完美结局。 而楚千城也对这一次更新的游戏补丁彻底放心。有了这些精神导师的清奇脑洞，那些还在卡关的玩家们应该可以顺利通关了。 此时测试中心的中央大厅里，正回荡着月姐声嘶力竭的哭声。楚千城茫然转头望去，发现月姐正抱着半个西瓜，拿着一个大勺，哭天抹泪地看着她自己独有的通关cg。 艾莉在悬崖上抱着她仅剩的半个脑壳，欣赏着远方的暮光。 “哎哟妈呀，哭死我了，太爽了，呼……”月姐用纸巾擦擦眼泪，用勺子掏了一大勺瓜瓤怼进嘴里。 看到楚千城走到身边，她立刻把瓜往旁边一放，兴冲冲地从座位上窜起身：“老楚，你这游戏我买爆！我已经刷卡买了五份游戏，五份主机。” “月姐，你买这么多自己也用不了啊。”楚千城担心地说。 “谁说是给我自己的买的？我是给我们家堂弟堂妹，表弟表妹，还有我的侄儿侄女买的，直接送货到他们家里。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枯骨镇》有多好玩，我月姐有多强力。”月姐摩拳擦掌，满脸憧憬，“等到他们卡关的时候，我再好好向他们炫耀一下我的通关cg，哈哈哈……” “你开心就好。”楚千城知道月姐经济上还是比较宽裕的，而且做测试员也有一笔丰厚的进项。 “唉……终于通关了。感觉吧，怅然若失。”月姐望着屏幕上涌出的制作组名单，“想想我在这里测试也快一年了，这一年过得虽然煎熬，但是却也充满了欢乐的回忆。有的时候，我真的想就住在枯骨镇里，永远陪着艾莉过一辈子。” 楚千城陪着她叹息了一声。月姐可以算是唯一一个真正在枯骨镇里呆了一年的人。枯骨镇里的记忆足以跟着她一辈子了。 “不过，我也不能老是沉迷游戏测试，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老楚，我的测试期结束了，我真的需要点时间好好养养，哎哟你这游戏把我给造的。” 月姐低下头从瓜皮上刮下最后一点瓤子吃到嘴里，几口咽下。 “再会了，朋友，再会了，这一声离别里有着甜蜜的忧桑。”月姐梗着脖子对着楚千城摇头晃脑。楚千城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强行稳住了情绪。 “噗哈哈哈哈……”一阵爆笑从月姐背后传来，吓得她浑身一激灵，跌跌撞撞转过身来。 黑王、珊主、花总和魔学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到了她的身后。 “喂！你们几个臭东西，不是已经测试结束了吗？还在微博上凡尔赛我，怎么又都回来了？”月姐插着腰问。 “你猜？”黑王眨眨眼睛。 “嘿嘿，一定是老楚把你们找来庆祝我通关对吧？”月姐得意地笑了，“我就说我不通关则已，一通关，肯定毁天灭地，看见没有，这通关cg，没谁了吧？” “确实没谁了，连你自己都没了，光剩个脑壳。”花总笑得打跌。 “你们……你们没看到我喊向我开炮吗？多壮烈啊。”月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有我壮烈吗？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就过关了，你们看到我，不惭愧？说真的，你们为什么又回来了？” “测试游戏啊。”黑王等人齐声说。 “还测试啥？”月姐好奇地问。 “月姐，他们来测试《枯骨镇》的续集，《新江户市》。”楚千城插嘴说。 “啊？”月姐脸都垮了，“续集做出来了？老楚，你这也太赶工了，这简直成了年货作品。我这玩的速度，还赶不上你做的速度可还行？” “月姐，时代变了。”楚千城苦笑着说。 “月姐，你刚才说要好好养养，这一次测试估计我们不能一起玩了。”珊主扶住月姐的肩膀，一脸不舍的样子，“你去好好休息休息一下吧。看这游戏把你造的呀。” “对对对，月姐你慢走啊。等到明年我们测试完了，你完全可以云一下我们的游戏视频嘛。”魔学家笑嘻嘻地拍了拍月姐的肩膀。 “停！”月姐张开手大喝一声，犹如川剧变脸一般变出一脸的哀求，“老楚，你就这么让我走了？不是吧不是吧，是，我是要养一养身子。但是，为了咱们游戏行业的复苏和发展，这都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嘛。你不要你的下限了？” “月姐如果你觉得身体和精神都没问题，我当然想要邀请你继续做测试员。不过你需要做一些身体测试，主要是防止你混淆现实和梦境。”楚千城微笑着说，“他们也都要做同样的测试。” “没问题，我身体好得很好得很，吃嘛嘛香，你看这瓜吃得干不干净？”月姐指了指自己啃的瓜皮。 …… 楚千城在测试枯骨镇更新补丁的同时，《新江户市》的后续制作工作也已经收工。主角团依靠小灵设计的人工智能无法把剧情推进过围城这一关，必须靠玩家的智慧来解决问题，所以测试员的甄选早早就开始了。 这一次楚千城自然还把自己当成第一个测试员，这就需要再进行一次让他胆战心惊的身体检查。 幸好，在福馨的每日催促下，楚千城多少还是保养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也在健身区做了些恢复心血管功能的复健运动。时隔一年后的身体检查，他的指标明显上升了一些，足够他进行首次游戏测试。 他仍然聘请了包括黑王等五人作为测试员。这一次因为奇物之屋集团的造梦机已经面世，所以首次测试规模比以前大了很多，不少专业测试员也将加入测试行列。 黑王等人是因为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心，而且和楚千城关系亲密，所以第一批赶回了奇物之屋集团总部大厦参加身体检查，正好赶上月姐通关，这才来集体参观的。 此时的楚千城已经完成了身体检查，准备明天开始进行首测游戏测试。 这是《新江户市》制作中一个里程碑式的时刻，黑王等人都非常期待成为新游戏试运行的见证者。 第四十六章 新游戏测试 《新江户市》的设定集和游戏相关资料文献楚千城早就为黑王等人准备好了。在首测的前一天晚上，这五个人兴奋得睡不着觉，都是靠看设定集熬过这漫漫长夜。 他们很快对于游戏的各个细节都了解得十分清楚。 《新江户市》和枯骨镇的不同在于，玩家需要经过一段线性剧情，先行到达《新江户市》。这段剧情的依据是玩家作为灵魂穿越者，被一种接近救世拼图拥有者的本能驱动，通过能够遇到的所有机遇，实现与救世拼图接触的目的。 这些机遇不可能在一个大型的未来世界中让玩家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样撞上，必须在一段固定的剧情引导下发生。 直到主角团进入新江户市并依照剧情和梦想之帮合作，偷出“能区探测仪”的时候，玩家才算真正进入了《新江户市》的开放世界。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智慧突破重围，开始自己在开放世界中的逃亡和冒险。 最终，他们将以从新江户市拯救救世拼图拥有者作为终结，结束游戏。 游戏有两个角色可供选择，一个是来自《枯骨镇》ig的灵魂。另一个则是让五人都很吃惊的新角色——花仙。她竟然也是一个穿越自五百年前的灵魂，还是一个非常动人的女性角色。 这两个角色都可能成为游戏的主导。五个人立刻开始犯愁，选择ig自然是因为他们对于ig的这个角色有着巨大的依恋和怀念，但是新角色人设这么酷，这么漂亮，他们忍不住也想要试试。 测试当天，楚千城再次在万众瞩目之下进入测试间睡下，由造梦机引导进入临睡幻觉状态，与主机的信号同步，大脑开始下载《新江户市》。 很快的，开头的线性剧情已经由小灵通过游戏脚本在屏幕上播放了出来。 楚千城的选择毫无疑问是ig的化身——飞刀吉姆。之后的剧情从遇到梦想之帮开始就一路急转直下，紧张的氛围让黑王等人看得憋住一口气，怎么也透不出来。 直到梦想之帮在楚千城化身的圣丹斯小子多次策划下，成功逃出惠比寿中心，偷出能区测试仪，陷入了新江户市的围城，开放世界正式拉开帷幕，他们这口气儿才终于算是喘利索了。 “我天啊，老楚行不行呐，这难度太高了吧？” 第一个喊出来的，就是月姐。她喊救命的原因首先就是楚千城化身的飞刀吉姆，后来更名成为圣丹斯小子，这个人极限操作太多了一点，尤其是超载械力的设计，还要用到东方古老的经络理论，相当的艰深。 其次就是新江户市里势力的庞大恐怖，远远超出了梦想之帮可以承受的范围，想要一个帮会单挑整个松岛集团和鲨虎组，这种极端的险恶环境足以吞没一百个龙傲天。 另外还有外部势力来搅局，特别是条顿荣耀集团的佣兵们一个个又能打又爱挑事儿，松岛集团还没出手，估计梦想之帮就被搞没了。 “别急，老楚能设计出这种困境，就必然留了一手解套的后门。”花总笃定地说。 “这你就太不了解老楚了。”黑王笑了，“他根本不会给自己留什么退路，论逼自己，他比谁都凶。” “话是没错，但是这不是他自己玩的游戏，而是给玩家玩的，他总得给玩家点活路吧，我赌老楚肯定私藏了绝活。”魔学家笑嘻嘻地说。 “哈哈，你们是不是忘了。”珊主煞有介事地插话进来，“这是游戏内部首测，什么章程都还没有呢。这个版本玩家是看不到的。” 就在这时，突然间游戏画面一黑，楚千城扮演的圣丹斯小子已经死在了芝离宫。他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 但是，游戏却还在似模似样地进行下去。镜头转到了由人工智能控制的花仙化身——仿生人简，以及她营救出来的松岛羽良夫妇和救世拼图薇奈萨。 他们在鲨虎组和松岛集团组成的围城里挣扎了几天几夜，终于还是被全部围捕猎杀。 这个时候，游戏才算正式结束。 楚千城是以219倍速来进行游戏的，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醒来，与众人一起看完了游戏的全部录像。 “老楚，你还好吧？”众人围拢了上来。 “这一次果然没有出bug。”楚千城沉吟着摸自己的下巴。第一次测试枯骨镇的时候，他的游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游戏进度产生了突如其来的快进，游戏记录出现储存混乱，根本无法恢复。 但是，现在游戏进行的丝般顺畅，而且小灵修改了记录游戏进程的方法，游戏记录保存得非常完整。他对于自己梦境中经过的游戏流程也记忆得很清楚，并没有出现失忆的情况。 这要不是因为奇物之屋集团对造梦机的改造以及他对游戏的优化取得了良好结果，要不就是因为开头的线性剧情不会让他的大脑出现bug。 楚千城将这个情况记录在了他的记事本上。 “没有bug是挺好，但是你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月姐问。 “……”楚千城沉默着摇了摇头，他死得非常突然。 “老楚，游戏里面的boss可都是aa级的大佬，随便拎一个角色过来甩个技能，你肯定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魔学家拿着设定集朝他挥了挥。 “所以，咱们不能让boss们看到。”楚千城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众人纷纷点头。 “我还需要做个身体复查，如果没有问题，你们明天就可以开始测试了，期待你们能够想出好办法解决哈。”楚千城笑着说。 “哈哈哈……”众人都洋洋得意地笑着点头，“瞧我们的好了。” 只有月姐抿着嘴：“我先养养身子，等到恢复了再说。” 众人斜眼看她，心知肚明她想要等到有攻略了再进游戏找死，这和她本来的性格颇不相符。枯骨镇的苦战估计是把她吓坏了。 黑王、珊主、花总和魔学家各有打算。 黑王是背板狂魔，他先求着楚千城把之前小灵控制人工智能主角团尝试通关的所有游戏存档都快进着看了一遍，试图找到各个大boss，各个精英人物，乃至于游戏中的主角们在各种状况下会出现的种种应对。 他想要通过死记硬背这些信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点点找到破解围城的方法，好好在众人面前，尤其是楚千城面前露一次脸。现在楚千城这个他昔日的小弟如此出头露脸，他也不能甘于人后啊。 珊主则沉浸在主角研发出来的经络理论中不能自拔。飞刀吉姆的超载学说其实就是传承自她领悟的超载骚操作，后来又找到了械力与气功相通的经络学说打好了理论基础。她当然当仁不让，要把这个理论发扬光大，成为自己的招牌。 到时候直播耍帅，让直播平台的粉丝们眼界大开，岂不快哉。 魔学家却发现新江户市与外界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网络和市内本身存在的阶层结构，完全是一个让他发挥脑洞，尽情玩骚操作的黄金胜地。他沉迷在研究新江户市势力关系网的狂热之中不能自拔。 花总却觉得楚千城在这里设想的boss级人物，每个能力都如此风骚诡异，这正是他发挥鬼畜天赋，尽情挖掘开发，让他清奇的脑洞征服全世界的完美天地。 四个人各有所痴，一点点沉迷到了新江户市这个充满诡秘和高科技的世界之中。 楚千城自己并没有因为第一次尝试没有通关围城那个节点而感到气馁。小灵操纵的人工智能主角团一连尝试了上千次都没有过关，充分说明了这个节点的困难。 更何况他安排的救世拼图薇奈萨还被电子毒剂控制，她的养父母更是被松岛集团控制得死死的，被当成逼她就范的砝码。后续梦想之帮将要应付的磨难，一浪高过一浪，每一个难关都在检验着玩家在极限压力之下的抉择和应变。 就算能够幸运地冲出第一关围城的限制，后面的每一关都够喝一壶的。 小灵制造的开放世界是完全按照真实世界的尺度运行。他创造的人物本身各有自己的性格特征，一旦放入到这个世界，他们都将会按照自己的性格特征书写特定的命运轨迹。 他们的命运并非注定，但是却有着相当大的概率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发展。而这些人物的命运，都会影响玩家和救世拼图拥有者的命运抉择。 这些人物同样也是考验玩家应变的隐藏要素。而且，玩家并非靠几个选项反复尝试就能够获得最佳选择。他们必须不断地深入了解这些人物的特点，根据他们的特点构筑特殊的话术和脑回路，因势利导出最有利的剧情线。 这将是一个比枯骨镇更难，却也更有操作性，更多自由度，更丰富多彩的游戏。 楚千城无比期待明天正式测试日的到来。 …… 第二天，准备充分的黑王、珊主、花总和魔学家在楚千城和月姐的目送之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测试间，开始了他们全新的梦境生涯。 楚千城在月姐陪同下，在监控屏幕上看着五个人各不相同的选择和操作。 珊主和黑王当仁不让，还是操刀自己熟悉的角色——飞刀吉姆。花总和魔学家选择了……花仙，后来的仿生人简。 月姐对于花总和魔学家的选择大惑不解。楚千城笑而不语，隔着屏幕，他已经闻到了这两个人身上透出来的骚气。 果不其然，花总和魔学家果断放弃了被困在芝离宫的梦想之帮，自己带着薇奈萨跑掉了，松岛羽良夫妇也被他们无情抛弃。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算顺风顺水，带着薇奈萨跑到了新江户市的边缘。但是松岛羽良夫妇被抛弃后，听说了松岛苍介在芝离宫死亡的消息，转手就把仿生人简和薇奈萨给卖了。 花总和魔学家被拆成了十八块，直接进入坏结局，进度比任何人都快。 月姐看到他们不当人的下场，顿时拍案叫好，用力鼓掌。 第四十七章 卡关 相比于魔学家和花总的骚操作，黑王和珊主的游戏进程就艰辛了许多。因为他们选择了飞刀吉姆，而没有选择花仙，那么在线性剧情中的惠比寿大劫案和合斗条顿之矛环节里，他们不得不自己亲自操刀飞刀吉姆的超载战斗。 楚千城依靠灵感创造的经络理论，实际上就是他穿越后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残片，这是经过他反复摸索和思考自行领悟的理论。实际操作上绝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楚千城在未来的经历中，之所以那么快就上手超载，是因为他真正的经历过ig的苦战，他的灵魂深深记住了那种超载的“感觉”。 黑王和珊主虽然都玩过《枯骨镇》，也都曾经尝试过超载这样的骚操作，但是他们只是在梦境中作为ig进行过超载，而不是真正经历过实战，无法掌握住实战中传承下来的“感觉”。 在成为飞刀吉姆之后，想要熟练运用肉身超载，非常的困难。他们必须熟练地掌握人体的经络分布，并在无数次战斗中一点点把握住超载经络的感觉，逐渐完善超载这个技能。 这需要大量的练度。 黑王和珊主虽然经验丰富，但是在开始的几周测试里，他们的进度远远不及花总和魔学家。 花总和魔学家成为花仙之后，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人工智能吉姆身上，反而顺风顺水地进入了最后的芝离宫剧情。这就让黑王和珊主超级不爽。 月姐在看过珊主、黑王、花总和魔学家各自不同的游戏经历之后，胸有成竹地进入了测试间，开始了属于她的《新江户市》的冒险。 她机智地选择了花仙作为主角，顺利升级为仿生人简，然后在惠比寿大劫案的剧情中卡关了。 她神奇的经历震惊了所有人。惠比寿中心大劫案虽然惊险，但是人工智能控制的飞刀吉姆能够超载，用火神炮一**击，自动就过剧情了。仿生人简在这中间可操作的东西很少很少。 处于非常纯粹的好奇，几乎所有参与测试的奇物之屋干员和黑王等人一起聚集到测试中心中央大厅，观看月姐的游戏录像回放。 只见惠比寿中心的梦想之帮里的布奇、乔尔、迈克和约瑟夫被松岛之鹰联网悬浮炮阵打成了筛子，赶来营救的飞刀吉姆独木难支，在勉强输出一顿火神炮之后，也被活活打死了。 月姐的仿生人简对着天空一通输出，但就是发不出一发电磁风暴，全都是闪电链，还非常不准。 她只需要出手一次，但是就这一次还是掉了链子。 后来仿生人简救出松岛羽良夫妇却无法逃出新江户市，遇到了和花总、魔学家一样的悲惨结局。 月姐从睡梦中苏醒，没事人一样施施然走出了测试间，看到众人都在看她。 “唉，今天运气真的不好，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还是没出电磁风暴，我真的需要改改运了。” 月姐煞有介事地说。 “月姐，你第一手就必须出电磁风暴，要不然你的能量不够，以后就打不出来了。”花总热心地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啊，我不跟你说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嘛？我闭上眼睛用手一指，电磁风暴和闪电链，总能出一个，这一次是不走运，我和松岛之鹰，五五开。” 月姐熟练地把自己的菜完全归结于运气。论承压能力，她经验丰富。 “你稍微……当我没说过。”魔学家迅速清醒了过来。菜已经成为月姐的风格，风格是无法改变的。 接下来的几周，楚千城因为忙于《枯骨镇》的游戏更新无法参与到测试中来，黑王等人与奇物之屋集团参与测试的机动队员继续测试新游戏。 黑王和珊主在几周的苦练后，一点点掌握了超载的技能，顺利将剧情推进到了最后的芝离宫交换人质。 花总和魔学家再次尝试以花仙作为主角，靠和主角团其他人物的互动，出谋划策，想出了不少脑洞清奇的骚招数试图躲开boss通关，但是最终还是被鲨虎组s级大佬的“瓦尔基里之约”拦在市内，被瓮中捉鳖。 黑王和珊主作为飞刀吉姆，也就是后来的圣丹斯小子，在多次大战中崭露头角，渐渐成为梦想之帮的点子王。他们试图主导人质交换，也把剧情努力地往后推进了一点点。 可惜，游戏在围城之后，主角团总是缺乏一个关键的契机转危为安，每一次都被大boss的地毯式搜索发现，随即团灭。 参与测试的其他机动队员们也陆续遇到了相似的问题。 经过将近四周的紧张测试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怀疑楚千城设定的线性剧情过于苛刻，乃至于把主角团困死在新江户市，毫无活命的契机。 甚至连管青也深深相信，楚千城的灵感和他未来的经历出现了偏差，导致他最后想出来的线性剧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成嘉熙和舒怀紫则直接把原因归咎于李汤米。 最后的线性剧情虽然是楚千城为主导想出来的，但是李汤米提供了大量的建议，试图把这个剧本写成类似于西进运动时期的时代背景，蛮帮作为一个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组织，在新江户市这个开放世界做最后的挣扎。 楚千城依据了李汤米的建议，深入修改了主角团中的人物性格，让他们都带上了命运遗弃者的宿命，深入契合到了这个背景之中。 到最后主角团进入芝离宫，那就是蛮荒时代最后的倔强，象征着一个历史时期无可避免的消亡。 每一个进入芝离宫的角色都带着宿命的悲剧气息。作为穿越者的圣丹斯小子和仿生人简被裹挟在这股氛围之中。他们的力量太过于渺小，根本无力自拔。 玩久了这个剧情之后，几乎所有的测试者都深深地感到，自己在芝离宫剧场的身死魂消，正象征着五百年后那个蛮荒时代，犹如西进运动之后的匪帮们，带着自己倔强而野性的风格，走向了属于自己的终结。 在一个时代结束的时候，属于这时代的人们，最终将无人幸免。 玩家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反抗时代的浪潮。 想要让整个游戏继续推进下去，游戏制作人恐怕不得不给主角团开个挂。他们在自己的建议里都纷纷提到应该把《枯骨镇》的各种mod载入《新江户市》，让玩家们能够创造奇迹。 甚至在黑王等人的心目中，这个游戏终结在芝离宫已经是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虽然不足以支撑一个游戏，但却是一个颇有韵味的dlc。 唯有月姐坚信《新江户市》的开放世界，将会是一个比《枯骨镇》吸引力更大几倍的续作。其中蕴含的文化气息，势力纠葛，时代背景乃至文建筑风格、天气景色都比枯骨镇要丰富细腻得多。 所有人都很奇怪她卡关卡在惠比寿中心，哪来的闲工夫还对游戏开放世界做了如此深入的探索。 结果，通过回放录像，大家发现她每放一次电磁风暴失败，就直接不和松岛羽良夫妇见面，反而在新江户市内的歌舞伎町、港町、新宿町、文京町和千代田町瞎逛，到处欣赏风土人情，和各类特色人物合影留念。 她甚至化身盗匪，以闪电链砸开服装店的大门，尽情试穿新江户市特有的维多利亚时代多个时期的华丽女装，还以吃霸王餐的绝技尝遍了新江户市各地的美食。 这个游戏她玩得比所有测试员都开心。而且主角到最后都没和她见面，她也没什么负疚感，就把这游戏当成旅行游戏，横行街头，俨然成为了新江户市的一霸。 到最后她被松岛集团大佬们放倒的时候，观看的人们都有一种为民除害的既视感。 这几周里，楚千城终于成功更新完毕了《枯骨镇》全新补丁，将五十个精神导师全部上线。 这个补丁受到了无数游戏苦手的热烈欢迎。他们在精神导师们的鼓舞和启发之下，大批大批地通关到最后的完美结局。 甚至有很多已经通关好结局的玩家都因为这个补丁返回《枯骨镇》重新开始历险，把在上一次游戏中未尽的遗憾补全，比如没有救下枯骨镇，没有救下燕程和老若望等等。 在小灵强大的即时演算之下，就算是最难救的老若望都有机会被玩家以mod装备从虫群中救回来。甚至他活着归来之后，还会有属于他的即时演算cg。 这毫无疑问又引爆了一轮游戏的新热潮。秦臻再次跑来未来工作室举办大型美食庆典，欢庆《枯骨镇》海外销量破纪录达到了一亿份。 而楚千城却没有时间为这个令人欣喜的消息庆祝，他被黑王等人生拉硬拽，拉回了位于地下实验基地的测试中心。 在测试中心中央大厅里等待他的，还有包括管青、福馨、舒怀紫等人在内的奇物管理局干员们。 在测试员们陆续卡关之后，管青和吴德阳决定动员所有东方分局的干员进入游戏试玩，再次确定一下是不是楚千城的灵感和未来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一直眼馋游戏的福馨、李汤米、成嘉熙、欧阳威等未来工作室成员二话不说，也都进入了测试间游玩。 这五周里，他们已经卡关卡疯了。这件事楚千城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 第四十八章 剧情的推进 “难度过高？时代的终结，注定的悲剧？没有活路？不开挂不行？需要线性剧情的继续推进？无人幸免？” 楚千城看着黑王他们这些天来提供的测试意见感到有点震惊。他在忙着更新《枯骨镇》的时候，几乎忘记了测试的事情。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黑王等人加上那些资深测试员们必然能够突破围城，将剧情推进到与救世拼图拥有者相遇为止。 他几乎没想过梦想之帮和新江户市最高势力之间判若云泥般的实力差距。 “老楚，你是不是有点太过执着于突出梦想之帮的宿命终结氛围，想要表现蛮荒时代落幕的情怀，忘了这个游戏最后还是要拯救救世拼图拥有者的。那个薇奈萨至少要有个出场机会吧？”管青担心地望着楚千城。 这就是他最怕的地方，他怕楚千城作为一个创作者为了追求某种情怀而偏离了他真正灵感的走向。 “不，我没有忘。而且蛮荒时代在我看来还没有到终结的时候。它虽然和西进运动有相似之处，但是大背景上有关键性的不同。”楚千城摇了摇头。 在他一边一直紧张地憋气的李汤米此刻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看了身边的舒怀紫和成嘉熙一眼。舒怀紫和成嘉熙同时哼了一声。如果楚千城真的被李汤米带偏，她们一点也不会犹豫，新账老账一起算。 “老楚，你在刚开始就设立这么高的难度，玩家会不会弃坑啊。”福馨苦着脸说。 她也是出于对游戏的狂热……不，出于对未来的关切好不容易争取到测试的机会，没想到在芝离宫剧场被西园寺宪虐得哭爹喊娘。 楚千城……他膨胀了！……福馨望着楚千城心里悲哀地想。 以前楚千城对于玩家那是关怀备至，在游戏开始的时候，玩家只是枯骨镇的普通一员，要从无到有，一点一滴地积累能力，一年之后才会开始难度较高的狩猎。 他还会在游戏引导上下很大的功夫，甚至会设计ig先辈做导师，让他们以自己的失败来提点玩家注意游戏的难点。 但是，新的游戏一上手就这么高难度，这完全就是飘了，不把玩家当人看了。 《枯骨镇》现在成了游戏史上的里程碑，mor展会让楚千城人气爆棚，他本来是个藏在幕后的工匠型人物，现在成了偶像级人物，心理落差一大，膨胀是必然的。 福馨连连摇头，仿佛看到了一出悲剧在上演。 “有这么难吗？”楚千城连忙坐到办公桌上，让小灵将所有测试员的游戏录像全都调出来，一个个查看。 这一看就足足看了十个小时。 这期间站在他身边的人全都跑去工作的工作，吃饭的吃饭，摸鱼的摸鱼。 等到楚千城终于看完做好笔记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小灵在陪着他。 “爸爸，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小灵等到他看完之后忽然开口。 “什么问题？”楚千城好奇地望向她。 “我检查了所有测试员测试期间的身体体征，发现他们和在《枯骨镇》测试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他们的心跳频率、内分泌特征和精神状态与之前不大一样。专注度大幅降低了。”小灵脸色凝重地说。 “是沉浸感出现了问题。”楚千城轻轻一拍桌子，敏锐地说，“线性剧情的引导会让玩家失去沉浸在梦境中的印象，变成了一场自己在其中表演的电影。而在一开头没有和救世拼图拥有者相遇，也让他们找不到归属感。这变成了别人的梦境，而不是他们自己的。” “对，我做过对比，他们的脑部活动也不如以前那么激烈和旺盛。”小灵连连点头。 “这很可能是他们卡关的原因，因为他们并没有设身处地地将自己放置在新江户市的围城之中，挣扎求存。这个突然降临的开放世界激发不出他们求生的本能，甚至会生出注定失败的挫折感和无力感。因为他们仍然困在线性剧情的惯性中挣扎不出来。” 楚千城长出一口气。 “爸爸，这个怎么解决？要是做整个未来世界的开放地图，我所在的主机可是会死机的。”小灵可怜巴巴地说。 “放心吧，小灵，爸爸怎么会让你为难。”楚千城疼爱地看着她，“开头的线性剧情无法改变，那么只能做伪开放世界，凭借潜意识引导让玩家自主选择加盟梦想之帮。同时，把玩家进入新江户市开放世界的节点往前推到惠比寿中心，尽早让他们熟悉开放世界和在其中的战斗。” “这是个好方法。爸爸，我现在可以学着像你一样做游戏引导了。”小灵骄傲地说。 “真的吗？那就你来做。”楚千城笑了。小灵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游戏制作人了，他也愿意鼓励她朝这个方向发展。他一直以来都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嗯，这些都做到以后，当然还有就是围城的难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认为有简单可行的方法能够推进剧情。是不是我也受到了线性剧情的影响，身体体征和之前不一样了？”楚千城问了一句。 “爸爸，你是唯一的例外，你的体征和之前完全一样。你是彻底沉浸在游戏之中的。”小灵肯定地说。 “那这样，我再进游戏试一试看能不能推进剧情。”楚千城振奋地伸了个懒腰。 “好啊，爸爸，我的数据显示，你也需要睡一觉休息休息了。不如就到新江户市里玩玩。”小灵俏皮地说。 “是个好主意，那我去睡喽。”楚千城拍了拍屏幕，一身轻松地走进了测试间。 …… 第二天早上，休息了一整晚的黑王等人与未来工作室员工们来奇物之屋集团大厦第一件事就是找楚千城。 但是，楚千城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福馨头一个想到楚千城昨天一直在看测试员的游戏录像，她连忙跑到测试中心中央大厅，却发现楚千城也不在这里。 “馨馨，你来啦。”小灵的影像一下子在中央大厅的大屏幕上冒了出来。 “小灵，你看到老楚了吗？”福馨连忙问。 “他在吃早餐。” “他又在测试中心熬通宵了？”福馨攥紧拳头。楚千城再次违反了他的承诺，熬夜对他脆弱的身子骨可是相当的不好。 “没有，他睡了一晚上。”小灵笑嘻嘻地说，“而且他还做了游戏测试。” “呼。”福馨歪了歪脑袋。楚千城白天工作晚上玩游戏，这果然是死宅般的人生啊。 “你想看看爸爸的游戏录像吗？”小灵问。 “嗯？好啊。”福馨下意识地说。 她的话音刚落，测试中心中央大厅的三维屏幕里立刻出现了梦想之帮进入新江户市围城的录像。 屏幕上五颜六色的魔法闪光犹如节日的礼花，照亮了福馨的眼睛。 她痴痴地看着游戏情节在楚千城的推动下，离奇跳脱的发展，嘴巴渐渐张开，再也合不上了。她猛地从腰包里掏出手机。 “管局，叫上所有人到测试中心，快！” 在奇物之屋集团大厦里到处找楚千城的人们在福馨一通电话的召唤下，呼啦呼啦全都跑到了测试中心。 中央大厅里瞬间人满为患，被奇物之屋探员和测试员们挤得满满腾腾。大家都垫着脚尖看着三维大屏幕上演示出来的游戏录像。 楚千城扮演的圣丹斯小子主导了整个梦想之帮的策略。他与条顿荣耀集团的老马克达成了协议。他让所有梦想之帮的成员伪装造梦者布奇创造的魔法替身，犹如一群僵尸朝着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的芝离宫剧场进发。 守在芝离宫剧场的八幡宫副统领西园寺宪算准了布奇的所有能力，但也因此让梦想之帮进入了他的视野盲区。 最后仿生人简在老马克率领的兽车大兵团掩护下杀入芝离宫剧场，与梦想之帮汇合，布奇在圣丹斯小子的指挥下大玩美梦成真术，将所有的追兵耍得团团转，在新江户市中心上演了一场胡迪尼式脱逃。 最后一行人直接钻进了西园寺宪的别墅，躲开了全城大搜捕。 圣丹斯小子终于有了和救世拼图互动的机会，他通过话术巧妙赢得了和薇奈萨合作的机会，让她通过能区探测仪的优异能力，解密了一个中型城市的地点。然后他以这个地点为佣金，并丢出了灵魂互换技术这颗信息核弹，成功说服老马克去继续搞事。 老马克说服了鲨虎组和松岛集团的二号人物一起造反，造成了新江户市的大叛乱。 封锁新江户市的瓦尔基里之约轰然倒下。圣丹斯小子趁势出击，又救回了薇奈萨的父母。 屡次的成功让梦想之帮帮主造梦者布奇野心膨胀。 为了占领未来即将出现的大能区，组建超级城市，他悍然召集了十九大蛮帮势力，此刻正准备和松岛集团大干一场。而薇奈萨为了寻找拯救父母的方法，也要跟着这股狂潮，一起涌向命定之地——水晶宫。 圣丹斯小子在大战之前，用自己特有的方法和薇奈萨一起特训，将她的异能转化为战斗技能，以此这场宿命之战中自保。 现在，楚千城和薇奈萨正陷身于水晶宫的大决战中。各大势力竞相登场，战斗极度惨烈，梦想之帮和其他十八蛮帮陷入各方势力诡谲难测的勾心斗角之中，成为了牺牲的祭品。 楚千城和薇奈萨被困在水晶宫的重围之中，依靠自己的力量与各派势力周旋，一点点失去了所有筹码和优势，在最终的决战中以双双战死而告终。 这个结局虽然是坏结局，却给所有人打开了一道门，让他们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第四十九章 未卜先知，不是! 直到楚千城的游戏录像黑屏，所有人还沉浸在新江户市铁与火的天地中久久无法自拔。 “感觉怎么样？”楚千城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黑王等人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脸色一言难尽。 首先是嫉妒，超级嫉妒。这货破局解围的招数虽然只是靠脑洞，但是能让梦帮老大做工具人，一次又一次玩花活，搞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动静，耍了帅，又能拍拍屁股走人，这简直是亿万玩家的梦想啊。 其次是堵，心里堵得慌。这脑洞也不是很难想嘛，怎么他们没想到呢？现在他们看到了楚千城的玩法，再想进游戏玩出自己的一片天，那就要绕开他的思路，另辟蹊径。这……游戏难度岂不是又高了亿点点？ 然后就是羡慕，真心羡慕。圣丹斯小子和造梦者布奇的联动，超载械力配合美梦成真术，强无敌啊。他与薇奈萨的互动也让人眼前一亮，无比着迷。 现在看到了楚千城怎么和人家互动的，他们想要取得同样效果，恐怕就要变成了楚千城的复读机。他们好不甘心啊。明明这是个强人工智能控制的开放世界，他们也想要活出自己的风采。 然而，珠玉在前，他们怎样才能超越，这是一个问题！ 而福馨、管青、李汤米等人却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楚千城的灵魂在经过枯骨镇的磨练之后，肉眼可见的成长了。 他在枯骨镇还只是一个尽忠职守，尽力把自己做到最完美的士兵，而在新的际遇中，他却可以在做好自己的同时，通过话术和思想来影响别人，引导一个团队不断做大做强。 他对于各方势力的分析和拿捏，细致入微，这固然是因为他的灵感给他指引了方向，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在经历了枯骨镇的血战之后，深入了解到人性的复杂和诡谲，从而放弃了从前的幻想，敢于直视人性深处的黑暗，同时保持清醒和理性。 因为这种成长，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敏锐和灵巧了。 福馨和管青互望一眼。他们是平时和楚千城交流最频繁的人，他们都明显感觉到楚千城的思维敏锐度肉眼可见地攀升了，看东西更细致，也更有洞察力。 很多时候，他们都有点害怕楚千城会看出来自己是一个被管理局收容的项目。 “老楚，你对自己打出来的这些游戏进程有记忆吗？”管青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如果楚千城是在梦境中回忆起了自己穿越到未来的记忆，那么在这些记忆中，他应该有他是穿越者的信息。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对他的收容就不得不中止了。 “嗯……”楚千城神色凝重地回忆了一下，“在线性剧情之后的记忆变得模糊了。很奇怪，在没有破局围城的那一次游戏体验中，我清楚记得自己的游戏进程。但是这一次我突破了围城，我反而记不住游戏进程，一直到最后战死。” “……”管青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缓缓点头，暗暗在心里分析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现在的情况非常清楚，楚千城在造梦机里的游戏进程进入开放世界的时候，才会和未来的记忆产生共鸣和感应。而线性剧情则只能给他一种在别人梦境中的感觉。 一旦在开放世界之中，他的游戏进程和他未来的记忆吻合，他的大脑就会摆脱与造梦机主机的同步，自行运转，演绎出他在未来世界的行动轨迹，并被造梦机记录下来。 这将会成为管理局预知未来的一种可靠的方法。能够实现这种方法的原因，大概就是基于灵魂是处于类量子态，可以同时存在于过去与未来的原理。那么刻印在灵躯中的记忆残片，会随着思维的活跃具现到梦境之中。 但是，这些记忆残片无法存在于现实世界，所以楚千城对于这个梦境的回忆，永远是模糊的。 秦臻面临的，估计也是同样的情况。但是根据她现在的状况，她在未来记忆的时间线远远没到楚千城目前的进度，她如果再次穿越未来，真的可能会有未卜先知的优势。 想到未卜先知，管青心里忽然感到紧张起来，他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 在当日的夜里，奇物之屋集团总部大厦秘密实验室中，秦臻与管青、福馨等人一起观看着她进入《新江户市》后产生的游戏进程录像。她选择的是花仙，也就是后来的仿生人简。她在新江户市的围城活活卡死了至少二十次。 “奇怪，为什么你无法像老楚那样复原未来的记忆呢？”管青摸着下巴思索着。 “……”秦臻思前想后，忽然沉默了下来。 “我知道啦。”福馨兴奋地一拍手，随即贴心地看了秦臻一眼，“呃……我可能想错了。” “哎，我知道了。”管青眼睛一亮，“秦臻，在未来你不是主导梦想之帮的力量，在新江户市这个游戏里，你无法靠自己在未来的记忆通关。这么说来，你作为项目mor-0800的价值，没有老楚……” “咳咳……”福馨咳嗽了一声。 管青茫然抬起头来，陡然接触到秦臻的眼神。 “嗝！”管青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又打嗝了。 “哼。”秦臻面色冷然地抱臂在胸，“这只是暂时的情况。他未来将要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等到我再穿过去，噗……” 想到未来楚千城每想出一个对策，她都提前说出来抢功的画面，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绝对不可以，嗝！”管青连忙说。 “什么不可以？”秦臻睁着凶猛的大眼睛瞪着他。 “时……时空悖论。”管青吓得缩到墙角，但是仍然鼓足勇气开口，“你如果说出了老楚的计划，那么这个计划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是你还是他？这将会产生时空悖论。 这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就是楚千城穿越的世界和未来你穿越的世界分成了平行的两个世界。这样你创造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到时候我们是拯救你的世界，还是楚千城的世界？ 第二就是你和楚千城，梦想之帮，救世拼图，甚至整个新江户市在未来世界彻底湮灭，完全抹消你们存在的痕迹，这是世界线的自我纠错。 无论那种情况出现，对于目前的世界都毫无帮助，只会带来灾难。” “但是我的未卜先知啊……”秦臻好不甘心！ 福馨凑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从来没有做过穿越者。不过按照我的猜测，作为时空穿越者，你应该能够通过感知清楚意识到自己开口乱说的危险性。到时候，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可怕的事情，就会被避免。除非……”管青看了秦臻一眼。 “除非什么？”秦臻瞪视着他。 “除非你无法控制想要出风头的渴望。人类都有自我毁灭的因子。”管青耿直地开口道。 “你说的太对了。”秦臻抬脚狠狠踩了他的脚面一下，转头气哼哼地离开了秘密实验室。 …… 在楚千城推进了游戏剧情之后，《新江户市》的游戏测试还在继续下去。 黑王、珊主、魔学家和花总仍然困在围城中苦苦思索与楚千城不一样的全新解法，试图展示他们如同行走的游戏库一般的游戏功力和积累。 而管理局从各地召过来的机动队员们却毫不犹豫地按照楚千城的思路勇猛推进剧情，直接把剧情推进到了楚千城卡关过不去的节点。 所有人最后都用了楚千城想到的这一招：让圣丹斯小子出尽法宝，特训薇奈萨，令其成为绝代高手，帮助梦想之帮在水晶宫大决战中取得优势。 但是，新江户市新旧势力之间的争斗中，牵扯了太多的势力纠葛。这是一次深刻而血腥的人类三大区势力的重新洗牌。 灵魂互换技术的曝光，不但让松岛集团自己面临无数势力诘难和公关危机，而且也牵扯到了其他六大财团的隐私。同时对于松岛集团能量萃取血脉的贪婪，也让四大组织和六大财团里面的高阶超凡者们蠢蠢欲动。 而条顿荣耀集团的佣兵直接介入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间接为其他五大财团和四大组织的介入打开了方便之门。 十九大蛮帮内部也有几率被各种势力渗透成了筛子，根本无法拧成一股绳来作战。 薇奈萨拥有能量遥感和能量引导的秘密，不但梦想之帮知道，而且水晶宫方面也知道得很清楚。 无论最后的大决战是十九蛮帮占据上风，还是水晶宫防御占据上风，或者是其他财团的高阶超凡者突然出手，水晶宫方面都会引爆薇奈萨这条信息核弹，试图转移各方火力。 一旦薇奈萨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所有的势力都会直接将魔爪伸到她的身上，最后导致圣丹斯小子、梦想之帮和她一起玩完。 与松岛集团财富和新江户市的统治相比，薇奈萨的异能优先级更高。因为她代表着人类未来能够寻找到的所有能区。这是无限的金矿。 楚千城看过测试员们打出来的各种结局cg之后，心情渐渐感到沉重起来。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被救世拼图基因所吸引的时间穿越者这个设定虽然符合了故事的背景，但是也引发了一个严重的后果：因为他们试图与救世拼图汇合的努力，很可能让救世拼图拥有者们落入比原来还要绝望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