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童年杏花村》 楔子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首诗是晚唐诗人杜牧所作，是一首情景交融，意境优美，千百年来传诵不衰的诗。每当杏花初绽或盛开的时节，文人墨客总会油然想起这千古名句。然而正是这千古名句。诗中的杏花村究竟在何处？诗以景明，景以诗传，按理说应该考察一下当年的杏花村到底在哪里。谁知一经考察，才知号称与杜牧诗中有联系的杏花村，全国各地共有20多个！我要说的事情可能就是这20多个中的一个： 第一章 春雨的诱惑 和风吹柳绿，细雨点花红。 星期天，我那年11岁。做完作业，又想起我的植树计划。植树，在我看来是一件有趣的游戏。我在我家的院中已经种下9棵小杏树了，只差一棵就完成了一个整数。我想：把10克树分成两行，多有意思啊！真是我的小园林。小杏树可爱长了，只要勤浇水，再上些羊粪、鸡粪之类的肥料，它们会很快的长起来。不过在我家得防着那个爱贪嘴的老寒羊和几只淘气的鸡，它们可是有破坏欲的哦！ 要不了几年，这些小杏树就会长得赶上我，超过我。花开季节，花儿开得满枝、满树、满院子。真香啊！我在睡梦中也一定能闻到花的香气。结果的时候，杏子亲密得挤成团。哎呀，真叫人担心，看，把树枝都压弯了。快点找棍子把它撑起来，压断了多可惜呀！ 那杏子呀，个个都是圆鼓鼓的，里边一定存满蜜一样的果汁。它们向阳的那一面都被太阳公公的彩笔涂上了红色，真谗人。要是吃一口，心里包准像喝了蜜。在树叶稠密的地方，有几个杏子却特别，它们像害羞的小姑娘不敢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一样，羞羞答答，不敢抬脸。恨不得要把自己藏起来才好。只不过，小姑娘害羞时脸蛋是红的，它们却是青的。吃一个青杏该是什么滋味？一咬，呀！直酸得牙缝里、舌头根里都流出可酸水。 我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我从美好的想象中回过神来，由不得自己笑起来，就自言自语的说：“真谗，和老寒羊一样贪吃。”又一想，我才不吃那些酸东西哪，既然青杏子像害羞的小姑娘，那就叫它酸不敢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羞羞答答，不敢抬脸的人吧。尤其是历历，那个爱抄别人作业的小女孩儿。 春雨贵似油，想叫老天下大点雨，它也不那么听话。只是雾雾蒙蒙、朦朦胧胧、淅淅漓漓的下着箩面细雨。它下得又均又匀，仿佛怕下得太大了打落了花瓣，折断花枝。就这样，从杏树流下来的水滴，依然带着杏花的芬芳香气。 我专注的望着外边，手不住的从屋里伸向外边，看看是不是还在下。当我把手第十次伸向外边的时候，我发现天已经不再下雨了，我太高兴了。我急忙想往外走，不巧被妈妈看见了。只见她把脸一沉，说：“晨晨，干啥去？外边有你的魂？”那强调甚是威严。 虽然外边没有丢下我的魂，但我的心早跑到外边去了。我并不相信什么鬼魂，关于这个问题，我曾做过小小的检验。这是后话。为什么外边使我着迷呢？是因为外面的景致太好了。那些带着露珠的花枝，那轻轻漫舞的柳丝，那绿得像湖水一样的麦苗……都仿佛是我的小伙伴早召唤我，呼喊我。这个事，也苦恼算一个公开的秘密：移小杏树。有不少孩子把东杏园给忽略了。他们认为那里的小杏树早叫人移完了。因此，孩子们都在村前、村后、村左村右或者大堤上去找。我们的小伙伴爱一窝蜂。不过，还是有细心人。前街的红喜就不信东杏园中没有小杏树。通过寻找，他发现还能比其他地方容易找些。因为这是杏园，来吃杏的人也多，和很自然，丢的杏核也就多，来年发的小杏树也就多。有一次他正好碰到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红喜并且对我说，他已经移栽了20多棵了。这件事令人神往。我想得非常美妙，天一下雨，小杏树就该出头了。那里一定会有不少。嗬！他们一定还不知道，我可以多移栽点，院子里栽得满满的，再送给留美兰的小倍倍几棵，多有意思。留美兰老师一定得夸奖我，谁不愿意当一个让老师夸的学生？那时候的虚荣心可是很强的哦！对，先谁也不告诉，也得叫他们羡慕羡慕。“晨晨，你在哪里移栽这么多小杏树呀？” “瞎找呗！”我很得意，叫他们眼谗着吧。可是，我有一个爱说的毛病，有什么话，一点也存不住，总想找人说说。怎么办呢？不想，不想，现在什么都不想。 我见妈妈问我，就理直气壮的说：“人家作业已经完成了嘛，我要去移栽小杏树了。” “嗯，等你种树，不知猴年马年才能吃上你的杏子。”妈妈一边说，一边扑衣服。似乎她对我的事情也没有当会事。她很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知书达理、又有大志向的孩子，她总觉得儿子贪玩、不求上进。 “您不是说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栽下就卖钱吗？杏树四年不就结果了吗？” 妈妈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我似的，心里直想发笑。这孩子怎么了？叫人气不得笑不得。竟然用一句农谚来顶撞大人了。可形态上又有太多的孩子气，天真、单纯、可爱，叫人没办法。 这时，我家的那头老寒羊灭咩咩的叫起来，相似也不愿在家里呆了。妈妈说话了：“要出去也行，就把羊牵出去，要不你就不要出去。” 我清楚，我家里这只羊，那可是正宗的新疆良种，个头大，羊毛厚，并且满身的褶子，长羊毛的面积就更大了，产量也就更多了自然也就能卖多一些钱。那 几年，这只 羊可是我爸爸和我的心尖子，也是一家人吃盐买油的钱串子。当时，人们还编了个顺口溜：家里有个大寒羊，比当生产队长强。人嘴不落空，他们说的可都是实话，一个生产队长带领着社员瞎干一年能落下几个钱？什么都得听上面的，队里也没有什么自主权。还不是上了套的牛---听喝。可是，一只大寒羊，一年两茬毛下来，少说也能卖个七八十元。要是母羊，下个崽，也能卖100多元。 我出了村，就感觉到空气中的花香味比家闻着要浓重得多，更加醉人了。我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外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可爱。我几乎是蹦着走出家门的。老寒羊也是跑得格外的快。芬芳的香气使它直呛鼻子。它仿佛说，今天乍有这么好闻的味道，小主人，快走吧。 杨柳的枝条，今天也分外的柔软、青翠，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一束一束的纷纷飘洒。犹如小姑娘刚刚洗过散在肩头的长发，那么柔美、那么光洁、那么漂亮，地上的小草也都是嫩绿嫩绿的，被细雨洗刷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纤尘都没有。每棵草尖上都嵌着一颗玻璃球似的水珠，晶莹透亮，能映出小草的绿意来。美丽极了。此刻，在我的眼里，仿佛都变得有手指头肚那么大，也就是说，变得像我们玩的那种“弹子”这是农村男孩子最爱玩的一种游戏。电视剧《宰相刘罗锅》剧中的结尾时，他就是和小孩子玩过的那钟，看来他也是童心不灭。 我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些“弹子”都收到自己的口袋里，自己留一副，其他送朋友至于那个历历，给不给她还得看我高兴不高兴。高兴了就给她一副，不高兴就免了。叫她生气去吧，她生气，我才高兴呢！ 我带住了老寒羊，伏下身来，小心翼翼的用大拇指和食指去摘，可是，它们太娇贵了，碰不得吆，一碰，它们全碎了。我的心里有点懊悔，又恨自己太笨。好不容易我摘的一颗，不，是它滚到我的 手心中的。我高兴死了，我盯着水珠呆呆的看，好象从这一小小水珠中能看到我向往的世界。 老寒羊此刻也没有闲这，它一发现鲜嫩的草就什么也不顾了，得意的咩咩直叫。还不时的啃一口草，连那些露珠也一下子吞下。虽然我的目标不在这里，但是，也真不忍心让老寒羊错过这鲜嫩的美餐。况且，自己也是边走边玩呀。老寒羊也像很能领会主人的意思，见我玩的时候，它就多啃几口，见我要走的时候，它就紧跟着跑。不过，它发现有可啃的还是要啃上一口的，得机会再啃上一口。没有多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东杏园。 第二章 陶醉东杏园 这个东杏园和杏花村只有一沟之隔。说起这条沟来，还是在抗战时期挖的交通沟。三面围着村子，西边是沙河河堤。这沟有一人多深，沟的外壁还挖有防空洞，那是为了躲避日本飞机空袭的。 村子与外界联系四周都有路，从村子四面都可以通向外面。杏园就在东南方。 走进杏园，早已闻到香气扑鼻。进入杏园中，我几乎辩不清东南西北了。嚯，花连花，枝连枝，树连树，把天都遮住了成了一个花的天。后来知道这是指杏花开放时节。指春天。 唐 李商隐 《评事翁寄赐饧粥走笔为答》诗：“粥香饧白杏花天，省对流莺坐绮筵。”《全元散曲•；水仙子过折桂令•；行乐》曲：“来寻陌上花钿，正是那玉楼人醉杏花天。”《清平山堂话本•；西湖三塔记》：“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白雪遗音•；南词•；义侠英雄》：“绣衣郎走进闲观看，千红万紫杏花天。”其实，当时也不懂，只觉得很美。 蜜蜂在雨后有渐渐的多起来，听到一种很有煽情的翁翁声，很是迷人、有趣。我直想变成一只小蜜蜂，穿行在花丛之中，与它们一起嬉戏、玩耍、采蜜、忙碌。地上有抓地龙草、芨芨草、车鼓轮棵、蒲公英、牛草、……。每一棵的叶尖上，同样的嵌着玻璃球似的水珠。草显得柔嫩、鲜亮。 我把老寒羊放开手，让它尽情的去吃吧，绿茵茵的草地，像一幅巨大的地毯铺在园中。有些不知名的小花开在上面，还有些落花也给大地增添了几分色彩，增加了几分娇艳。真是花天花地花世界。此时、此地、此景，使我觉得周身轻飘飘的，几乎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仿佛听到有一种音乐在耳边回响。后来听到一个宋代的琴曲《。杏花天影》，使我又会到童年的遐想。 这时，我听到蜜蜂的翁翁的歌唱声，也不由自主的唱起歌。我一边唱，一边找小杏树。找呀找，找呀找却是找不着。怎么一棵也没有呀？难道红喜他骗了我，真不够哥们。再不然是谁把它们都移栽完了，是我自己晚来了一步。又一琢磨，可能不是人家篇自己，而是自己太大意。留老师多次说我有一个粗心大意的毛病，同学们说我是个马虎蛋。还是改了好哦，细心一点吧。 突然，我的心里咚咚急跳了几下，呀！在一片抓地龙草丛里发现一株与众不同的植物，它有一寸多高，紫红色的茎，两三片嫩叶，茎的顶端也是紫红色的芽，还未来得及伸展…。。“小杏树，小杏树！”我几乎是惊叫。我小心翼翼的把四周的草拔掉，用手指慢慢的往下挖。当我看到埋在土里的部分，那白胖的茎根部和那呈粉红色的杏核时，我的手都发抖了。手一抖，把杏核的硬壳碰掉了，真叫人心痛。这有什么办法呢？好在没有什么关系，就把那硬壳扔掉了。 “包上点老娘土，叫你快快长大。”我像和一个小孩子说话一样，对小杏树说着。有了成绩，增强了我的信心，就继续寻找。不大工夫，我又挖出了6棵。于是，我的心中就有了个更大的目标，不只要把自己家院子栽满，而且要培养出一批健壮的小杏树苗到少年林里去。我忘了时间，把衣出的小杏树规规矩矩的放在一棵大树下，移来一棵就数一次。可是，当我移来第7棵时，发现树下的小杏树只剩4棵了，怎么少了3棵？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杏树还会长腿吗？也没有见有人来呀！我正在疑惑，突然看到一棵大杏树后面闪出一个圆脑袋。虽然他很快的一闪，还是被我看到了。我就猛然的向他发起冲击，上前一把抓住了他。一瞧，原来是二兴。 “放开，放开。”二兴也不笑，用牙咬了咬嘴唇，瞪了我一眼，说：“干什么？” “还我小杏树。‘我也好不含糊。” “没见。”二兴说得很干脆。 你想，我哪里会罢休。这小杏树棵棵都像我的命，平白无故的丢了，又没有其他人来我不赖二兴能赖谁？ 二兴是大兴的弟弟，而大兴正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关系到小杏树，我也不让他了。我们俩正闹得不可开交，红喜急急忙忙的跑来了。 第三章 拗头公鸡二兴 红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他当然是不会放过雨后小杏树冒芽的机会。雨一停，他就穿起大胶靴往杏园里跑。他的计划要比我想的多得多。或者说他的野心很大。当然，他也是想为少年林培育更多的树苗。 这个少年林是我们杏花村小学的园林，它就在杏花村西大堤内的烈士陵园中。每年我们少先队来烈士陵园中扫墓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要带一棵小树苗来，栽在那里，以表示对烈士的敬意。烈士陵园中，有九十九名烈士就长眠在这里。我们应该为他们都多栽些。尤其是要为他们栽一棵能开红艳艳的花，能结出甜滋滋的果的杏树。叫他们也分享丰收的果实。 二兴见红喜一来，他的威势就顿减了下来。他为什么会这样呢？一是红喜也是大兴的朋友，二是红喜有个厉害的拳头，知道他是一个爱抱打不平的人。因此，既害怕他，又尊敬他。红喜的妈妈，那可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不仅爱自己的 孩子，也爱别人的孩子。真如古人说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不管有多少孩子到她家里，她都是笑嘻嘻的欢迎我们。即使在玩耍中损坏了她家的东西，她也从不向我们发脾气。还总是笑嘻嘻的说，没什么，没什么，旧的不去 ，新的不来。二兴同时也怕失去一个可以尽情玩耍的场所。所以他不敢去惹红喜。 今天，红喜穿着一双大胶靴-----在是他爸爸在矿上发的劳保品，多余得穿不完，就下放给了孩子。而红喜穿着它就有点显摆的意味。哼，看咱像不像一位将军？红喜常常这样自夸。“霍，大皮靴，神气！”一些小伙伴也附和他。本来一个平常的东西，小伙伴一吹捧，马上就提高了它的身价似的，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它更好的东西了。真是小孩子心理，有时一块土块也是好的，也要争一争。要不到手也会哭鼻子的。 红喜刚得到这双胶靴的时候，不管下雨不下雨他都穿。下雨当然更好，可以充分发挥它的作用，红喜就故意往水多的地方踩，脚抬得 高高的，用力的往下踩引得水花四溅，溅到四周女同学的身上，他就在他们的骂声中哈哈大笑。他是把大胶靴当作了大皮靴，是两者的错位。二兴对此当然是很羡慕了，可是，他只有羡慕的份。我的朋友大兴、常来、毛蛋都穿过，神气过。我当然也穿过，在大街上示威过，可惜当时天没有下雨，还不到位，要是有点雨，那就够神气的了。 此刻，红喜对二兴说：“二兴，想穿不想？” “不想。”二兴心里其实想极了，但嘴上十分硬。 “要是想的话好办，你看过小人书《小马倌和大皮靴叔叔》吗？那你就当小马倌吧。” “哈哈哈……”大孩子们都哄笑起来。 二兴人小心不小，看他们说话的神气，准不是什么好话。“反正我不干，”二兴想，大孩子欺负小孩子，有啥了不起？”二兴很想痛骂他们一顿，又想到骂人是不占理的事就把头一扭说：“哼，什么好东西，一双烂胶靴，给我穿也不穿，扔到粪坑里我也不检。” 不过，后来二兴还是不断惦记着这双大胶靴。真正到了红喜也 不那么穿了，他才把这件事放下。 令二兴神往和羡慕的不仅是大胶靴，还有红喜戴的柳条安全帽。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钢盔”。他已经把它看成和电影上那些战士戴的钢盔等同。不过，二兴由于大胶靴的教训，他的表面装得很平静，像是一点也没有吸引起他的注意。当红喜神气活现的出现他面前的时候，先是一个惊喜，可是他知道应该用一个什么态度，就压住了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羡慕，一走了事，眼不见，心不烦。 “二兴，站住。”红喜见二兴想走，就叫住那里他。 二兴扭了扭头，像挑战的公鸡。 “你真是一个扭头老公鸡。”红喜友好的拍了拍头上的安全帽，说，“想戴吗？” 二兴那微黑而憨厚的脸上似乎有些激动，头渐渐的不那么扭了，一双大而黑的眼睛把红喜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像要从红喜身上找出答案来。他说的是真的吗？不是故意骗我玩吧！他又突然想到哥哥大兴曾经给他说过，红喜这人是出了名的不会骗人的。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戴他的钢盔了。 “戴上吧。”红喜不管二兴的态度就把柳条安全帽戴到了他的头上。俩人都笑了起来。二兴笑的时候，还把脸上的小酒窝笑了出来。把心中的爽快都盛在了里面，而且，又从小酒窝里爽快溢了出来，流满了微黑而憨厚的圆脸。 第四章 胆大的红喜 二兴对红喜之所以崇拜红喜，不仅因为他有两件农村孩子稀罕的东西，而是还有一些一般孩子所不感做的事情，他却轻轻的就做了。这些事实，足以赢得了小伙伴的信任，理所当然的成了孩子们中间的“王”。 有两件事在我们村曾引起很大的反响。一是他敢于独自在黑夜里闯黑龙潭。这个地方，是沙河里有名的旋涡子，水深而多旋，在这里，曾经淹死过好多人，据说还都是水性好的人。虽然在我们村的大人孩子大多都会游泳，但超过他的人不多。对于黑龙潭，传说很多。最多的说法是说有一个秃尾巴老苍（龙），他是个大孝子，就生活在沙河的边上，他一年四季靠打鱼为生。有一年沙河发了大水，他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了，他就跳到河里为父母捞鱼虾。一去好几天没有回来。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他的父母也哭得死去活来。虽知几天以后，他背着一大筐鱼虾回来了。不仅他们家有了吃的，村上的人也帮了他的光，因为他把鱼虾也分为了大家。 后来，又一次发大水，河水一个劲的上涨，眼看大水就要漫过河堤，要冲跨大堤，村上的人都有性命之忧。哭爹叫娘。就在这关键关头，秃尾巴老苍（龙）站出来了，他看准了那个可怕的旋涡，就一下子扎进去了，河水随着他的动作，也很快的退潮了。可是，秃尾巴老苍（龙）再也没有出来。他的爹娘也因为太伤心而先后去世了。乡人为了纪念秃尾巴老苍（龙），就在年年他投河的日子里烧香拜祭。可是，即使水性再好，村上的人也不愿意像秃尾巴老苍（龙）那样投到旋涡里去。 可是，红喜却不信这一套。他约上几个小伙伴一起去，他不叫他们游而是叫他们看着他游。只见他脱光了衣服，一个鱼鹰击水就扎进了这个旋涡。几个小伙伴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过去了，再……。正在几个小伙伴提心吊胆之时，红喜突然从旋涡中冒了出来，还逮上来一条二斤多的沙河鲤呢！连长辈们都夸奖红喜是个大胆的孩子。 他敢干的另一件事情就是打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 因为它周身棕黄或橙黄，所以又称它为黄鼬。黄鼠狼的名声不太好，人们有句俗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落下个偷鸡俄的恶名。其实这是“冤枉”了它。 有一天的半夜，红喜家的房门一直开着，他正坐在书桌旁看书，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房门口一个不太起眼却在移动着的小东西身上，不动声色地偷眼瞧去，却原来是一只黄鼠狼！它正警惕地朝室内东张西望，半天不敢进来。这个小家伙有一双亮而小的眼睛，突出的小鼻子小嘴巴，是褐黄色不甚光亮的皮毛，拖着一条同样褐黄色和身子差不多长短的细长的尾巴，短小的四肢，肚皮差不多贴着地面。——看来，这是一只饥饿的小黄鼠狼。否则，它不会半夜偷偷溜来红喜家这所显然觅不到美食的小小的斗室；也或许，它是被房顶上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老鼠的嘶鸣所吸引，才不管不顾地想要闯进来碰碰运气。 红喜没有惊动它，依然保持着看书时的姿势，只拿眼睛悄悄地瞅着它。很快，小黄鼠狼便确定出自己的安全指数至少应该五颗星以上，放心地沿着室内的墙根溜进来，钻进书橱边上的墙角，嗅了嗅，又退出来，顺着墙根逶迤到红喜的脚边，畅通无阻地通过，复又钻进床后边，窸窸窣窣地寻觅了一阵，依然没有收获，可是，小黄鼠狼显然并不甘心无功而返，竟然扒拉着后窗的窗帘顺利地爬上了红喜的床！大模大样又专心致志地四处搜索了一番，还是无果。小家伙胆子越来越大，竟又从床头一跃而上他堆杂物的桌，一抬头，就看见了红喜一双被明亮地日光灯衬得光华灼灼、正与它对视的大眼睛，吓了一大跳，正要慌不择路地跳下桌，被红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了个正着。 还有一次，红喜在夜里睡得正香，猛然听到院子里的鸡“各老、各老”的叫唤。声音绝望、恐怖、凄凉、震耳。他以为这是黄皮子来拉鸡了。这种拼命的叫喊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一个村子都能听到，有点叫人毛骨悚然。红喜的爸爸不在家，他妈妈只在床上喊：“红喜、红喜、红喜！”就是下不了床。腿软得不当家里。 红喜不怕，听到妈妈的喊声就跃身而起，顺手抓起一根顶门棍出了屋。月光下他看到鸡已经被拖到了鸡窝的外边，鸡的翅膀扑拉扑拉的正在挣扎。他用尽了力气，用棍子猛的砸过去，黄皮子松开了鸡，摔到地上，又急急忙忙地爬起来四处乱窜，半天找不着“逃生”的门。假如黄鼠狼也有思想的话，这会儿是不是联想到了那些平日被它撵得只恨少生两条腿的鸡。望着不是撞上墙壁就是撞上桌腿的小家伙，小黄鼠狼总算没有逃出长有一双大眼睛对它“虎视眈眈”地“怪物”、把它吓得魂飞魄散地“魔窟”红喜又一棍，就把它达死了。红喜不禁哈哈失笑！ 这时，红喜的妈妈——这个爱兴盛、心眼好、喜欢孩子的女人起来了。左邻右舍也都起来了。进前一看，黄鼠狼和鸡都被红喜给打死了。还有两个死老鼠，这也是叫黄鼠狼咬死的。这件事情传开，没有人不佩服的。在二兴的眼里红喜简直就是一个大英雄。因为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他却吓得用被子蒙住头，一也没有敢揭开。 第五章 素洁棠莉花 不过，二兴对红喜也有另外的看法：就是红喜还爱和女孩子一起玩耍。前街的花枝、珍珍，后街的妞妞、历历。在二兴看来，这是叫他实在性不通的事情。男孩子嘛，就应该找男孩子玩，女孩子才找女孩子玩呢。鱼找鱼，虾找虾嘛！女孩子有什么好玩的？娇气得要命，说不得，碰不得，只会哭鼻子。那花枝，连鸡毛都害怕；那珍珍，总爱唧唧；那妞妞，就会傻笑；那历历，就知道吃；……。看看一个个都什么怪摸样，男孩子找女孩子玩，那简直是卖国。 二兴人虽小，却对女孩子有这么强的偏见，看不起女孩子，甚至视她们为仇敌，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的家庭所致。他的父亲是一个铁匠，常年在外边忙碌，他和哥哥大兴跟着继母林秀英生活。林秀英还有个女儿叫“变”，他希望她是个男孩子，结果是个女的，起“变”这个名字，就是希望还能有一个男孩子。可是，他终究没有在生育。也对大兴二兴不好，总吃两样饭，常常虐待他们。变也老欺负他们。因此，在他们心里就生出一种对女孩子的仇恨来。 今天细雨刚住，二兴就在家里坐不住了，因为家里没有什么乐趣。他听哥哥说过，妈妈在世的时候非常喜欢棠梨花。往年，一到棠梨花开的时候，也就是杏花开的时候。哥哥总要摘上几支，插到家里的花瓶里。它洁白如雪，清香四溢。二兴也很喜欢这种花。他想今年一定要抢在哥哥前面。二兴喜爱棠梨花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棠梨花能结一种又甜又酸又涩的棠梨。虽然大人们对此不屑一顾，而小孩子对它却爱的不行，其程度甚至超过正宗的水果。小孩子对棠梨一是吃，更多的是为了玩。 棠梨树只是可以嫁接成梨树。别的没有什么用处。因此，小孩子在花儿盛开的时候可以任意折枝；在结果的时候，可以随意采摘。 说到插花，我就想起我家的花瓶来了。我家也有插花用的花瓶，陶瓷的，外表美观光滑；可用来盛放花枝的，花瓶底部通常盛水，让植物保持活性与美丽。那花瓶外表美观，触感光滑，而且比较常见的传统花瓶是口稍大，脖径细，再往下又是很丰满很诱人的弧度，最后下方线条收住，十足的s型。 这样无论是从婀娜的外形，华美的表面花纹还是光滑的触感来说，都像极了美貌的女子——魔鬼的身材，撩人的体态，美貌的容颜，光洁细嫩的皮肤。 可我并不知道它有多大价值， 只是杵在一个地方，稍不留意还会‘哐堂’一声打碎。不过，我也是像二兴那样用它插花。至于它的来历，我不大清楚。只知道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每年，我也会折几枝棠梨花插在我家的花瓶里。 棠梨树园在杏园的北边，洁白的棠梨花与红艳艳的杏花形成鲜明的彩色对比，相映相衬，妖娆多姿。二兴来到一棵棠梨树下，选择一棵花朵茂盛的，正准备上树，听到我正在杏园里瞎唱，就产生了好奇心。他也怕有人不顾生死来折杏花。二兴模仿着电影中侦察兵一样的动作悄悄的往杏园中走。他发现了我在树下的小杏树，就偷偷的藏起来三棵。正巧被我发现。我就和他大吵起来。 这时，红喜来了，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红喜问：“二兴，是不是这样？” 二兴把头一纽说：“又不是他家的。” 红喜一看情况，就知道是二兴没有理。他故意激二兴说：“你丢不丢人？这点事情，有本事自己找去。” 二兴是个毛驴脾气，不像有些孩子，只要劝上几句，哄一哄，说点好听的就没有事了。可是，他却不是这样，哄着不行，非得激将不可。红喜的一句话果然起了作用。 “谁要他的，我不稀罕。”二兴嘴里说着，一边把我的 小杏树放下了。 红喜说：“这才像个男人。好玩哥我会带你。” 二兴一听，就高了兴。因为他知道，在玩上，红喜是最有点子的。什么杀羊羔、闯连营、摸瞎、攻堡垒、……。花样百出，应有尽有。 于是，我们和好了。其实，我也是总让着二兴的。谁叫我和大兴是好朋友呢？ 第六章 大堤战争前奏 春水花月，朦胧温馨，柔枝轻摇，空气传香。 杏花村西侧的清水河，由西向东，偏到了杏花村婚礼，又急转向北。汤汤流淌的清水河，是我们孩子们的乐园。我们下河游泳，游够了，就展展的躺在细细的柔沙上晒太阳。晒得浑身发热、发痒，舒服坦然。晒了一会儿，又翻过身再晒另一面。晒得发懒、发困，飘飘欲仙。反正我们都是小孩子赤条条的一点儿也不背人。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很有兴致的看着我们戏水。有时我们会突然冒出傻气赤条条的站在沙滩上两手拍着自己的屁股喊：“大姑娘，小媳妇都来看我的一嘟噜。屁股屁股你快干，干了我好把衣穿。”妇女们有时笑骂，有时就追我们。可是，他们没有追上，我们会一个猛子又扑到河里。露着头，还冲她们喊：“大姑娘，小媳妇都来看我的一嘟噜。” 我们也常来河边钓鱼，摸鳖蛋。特别是摸鳖蛋，那可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鳖下蛋都下在沙窝里 ，鳖也常常爬到岸边晒鳖盖。当你发现它的时候，它也就会发现你。它就立即把头缩进壳里，顺势就会滚到河里，那速度快极了。我们就到老鳖晒盖的地方去扒鳖蛋，准能找出一些鳖蛋来。可有一样，就是防着老鳖咬着。大人们讲要是不小心就老鳖咬住了那就麻烦了，它不到太阳落山是不会松口的。就是把它的头剁下来，也不会松口。因此，在我们孩子们的心中又增加了一分怕的新奇，就更加具有诱惑性。 清水河的大堤上垂柳棵棵，杏树株株，相间而植，错落有致。真可谓是花红柳绿。河水无声的流淌着，泛起鱼鳞似的波光。鱼儿可能是耐不了水中的寂寞，或许是禁不住美好的花月夜的诱惑，不时的跃出水面，来一个鲤鱼打挺活动活动身子。闻一闻柔和温馨的空气。只听“拍”的一下，闪跃出一条银白色的光；又见白光一闪“拍”的一响。荷！好大的兴致，仿佛要与月色争辉；嘿，好大的力气，把水中的月亮都撞碎了。它们那么活跃，那么欢快，好像正在等待杏花村的孩子们的到来，也要看看今晚这场热闹的“战争”。 杏花村的孩子们，土生土长，一个个好像大葱白一样鲜嫩，好像水萝卜一样水灵，脸蛋儿都如杏花瓣一样娇艳。就在这个树秀水悠的村子，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出过一个大人物。全村从前数到后，从左数到右，竟然没有一个国家干部，当工人的也不过四五家。他们对这种恬淡的生活也自得其乐，不与外人争斗。他们觉得胜败都不值得，乐在自然美，任水东流。他们有他们的处世哲学，说什么“不做高官不害怕，不享荣华不胆惊。”“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那些天真烂漫、淳朴无邪的孩子们是他们的最大安慰。当他们的生活不顺溜的时候，他们也有排解的方法，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自我排解：“别人骑马我骑驴，后面还有步行的。”不算最坏，自然能过。只要看到自己家的孩子，就会眉头舒展，心头甜润。因为他们把一些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希望他们往上长，更聪明一点，更美丽一点，心灵更美好一点。凭着这些孩子一生下来就喝像青梅一样纯的清水河水，一生下来就闻到了杏花香和杏儿甜的味道，难道他们的模样不应该像杏花那么美吗？他们的心灵不应该像河水一样纯吗？这里是可以与桃花源媲美的杏花园。 可是，我们孩子们并不满足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总想搞点带有刺激意味的东西，只有尽情的蹦跳，才能满足我们的心。 杏花村的孩子在玩的时候也很逗人。不知是出于本心还是受教育的影响，玩打仗游戏时，都想当正面人物。如八路军、解放军、英雄之类。要叫他当敌人，什么汉奸、叛徒、日本鬼子之类，就那会一百个不情愿，会争个脸红脖子粗。可见好恶之心，人皆有之。如果遇到争执不下的时候，我们也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抽签决定。按照人数的多少，掐两种柴火棍，一种长的，一种短的。谁抽到长的，就当正面人物，谁抽到短的，就当反面人物。结果往往是，抽到长签的欢天喜地，拍屁股、打凹物（就是拍打身子上凹的地方，能发出很响的声音）；抽到短签的会嘟噜着脸，嘴噘得能拴着老叫驴（因为老叫驴嘴有犟劲儿，能拴住它，说明孩子很不愿意）。 只有红喜是一个不挑角色的人，这也是别人佩服的一点。如果有人不愿意当“坏人”，那他就与他交换，只要玩得开心，装什么角色都无所谓。 这一天夜里要玩游戏了，是前街和后街的孩子约好要玩的。红喜就与小伙伴约法三章：第一，在家要吃饱饭，偷偷的跑出来，不许对大人说；第二，用柳条编个柳圈，戴头上，当作伪装；第三，毛蛋他们怎么骂我们都不要急，不准带刀、弹弓之类的东西。 大兴一听，面上有些难色。从他母亲死后，他觉得就没有吃过饱饭。即使肚子撑得圆圆的，也是靠稀汤灌肚。红喜上前拍拍大兴说：“老伙计，不要愁，我拿几个馍，足够你和二兴吃的。” 赖皮最喜欢第二条，笑嘻嘻的说：“这戴柳条帽有意思。清明不戴柳，死了变个老黄狗。” 赖皮大名叫茂德，人生的皮实，任凭打人怎么逗他，也逗不哭他更逗不恼他。大人们都喊他“橡皮鼓轮橡皮脸”，他也不在乎。他玩的泼，玩的野，是个“识玩”的小家伙。 四勇与赖皮的爸爸是平辈，他叫赖皮的妈妈叫嫂子。他常常逗赖皮： “赖皮，你应该是我的儿子。” “你是我的儿子。”赖皮不示弱。 “你要不信就去问问你妈。” “你不信问你妈！” “妈身上趴个人，是你——”四勇故意指点着赖皮的鼻子。 “是你，是你——“赖皮顶着四勇。听话的人都大笑起来，赖皮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大笑。可是，他觉得这一定是与自己不利，就一跑了只之。过一会儿，他又忘得干干净净。其实四勇的话是大人授意的，是想故意逗赖皮玩。 长得像小姑娘的辉，听了赖皮说清明不戴柳，死了变成老黄狗的话，直羞赖皮：“咦——迷信，亏得你还是少先队员呢？“ 常来接茬说：“这也不能算什么迷信，这是风俗，懂吗？是纪念介子推的。”于是大伙儿也就不再说什么。其实，我们对古代的事情不是太清楚。直到去年我们在清明给烈士扫墓休息的时候请教了留美兰老师，才懂得了一些。 第七章 留美兰老师讲的故事 留美兰在给我们讲杜牧的《清明》诗时说到了关于戴柳的事。她说：“在清朝，有一个富察敦崇的人，他在他的《燕京岁时记》中这样说，‘至清明戴柳者，乃唐玄宗三月三日的渭水的河边，送给大臣每人一个柳圈。’现在的江苏沙洲一带的人们仍旧用柳枝扎帽戴呢。有的人海把柳枝做成柳球戏耍。还有人采集柳芽，和面粉掺和在一起，摊饼吃哩！ 至于介子推，寒食节才是纪念他的。春秋时候，晋国发生内乱，晋献公宠幸骊姬，欲废掉太子申生，改立骊姬女士之子奚齐为太子，由是引发一系列变乱。太子申生被骊姬女士陷害致死；公子夷吾和重耳畏惧逃亡，重耳避难奔狄，随行贤士五人，即：狐偃、赵衰、魏武子、司空季子及子推，介子推随重耳在外逃亡19年。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备尝“险阻艰难”。重耳最终能返回晋国，立为晋君，介子推也尽了犬马之劳。 早年重耳出亡时，先是父亲献公追杀，后是兄弟惠公追杀。重耳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一年逃到卫国，一个叫做头须的随从偷光了重耳的资粮，逃入深山。重耳无粮，饥饿难当向田夫乞讨，可不但没要来饭，反被农夫们用土块当成饭戏虐了一番。后来重耳都快饿晕过去了，为了让重耳活命，介子推到山沟里，把腿上的 肉割了一块，与采摘来的野菜同煮成汤给重耳。当重耳吃后知道是介子推腿上的肉时，重耳大受感动，声称有朝一日做了君王，要好好报答介子推。 十九年的逃亡生涯结束后，重耳先生一下子由逃亡者变成了晋文公，介子推没有主动请赏。他说，晋文公返国，实为天意，介子推却认为忠君的行为发乎自然，没必要得到奖赏，并以接受奖赏为耻辱，于是就隐居绵山，成了一名不食君禄的隐士。 《吕氏春秋》云，介子推不肯受赏，曾赋诗一首，“有龙于飞，周遍天下。五蛇从之，为之丞辅，龙反其乡，得其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桥死于中野。”邻居解张为子推不平，夜里写了封书信挂到城门上。晋文公看到这首诗后，后悔自己忘恩负义，赶紧派人召介子推受封，才知道他已隐入绵山。晋文公便亲带广众人马前往绵山寻访。谁知那绵山蜿蜒数十里，重峦叠嶂，谷深林密，竟无法可寻。晋文公求人心切，就下令三面烧山。没料到大火烧了三天，介子推的影子也没见。晋文公叫人在山前山后放火，周围绵延数里，火势三日才熄，介子推终究没有出来。后来有人在一棵枯柳树下发现了母子的尸骨，晋文公悲痛万分，将一段烧焦的柳木，带回宫中做了一双木屐，每天望着它叹道：“悲哉足下。”此后，“足下”成为下级对上级或同辈之间相互尊敬的称呼，据说就是来源于此。又命人葬之于绵山，秦二世时迁葬于故里裴介村。并改绵山为介山，以警戒自己的过错。将一山岗定为介子推名义上的封地——介公岭，将介子推母子隐居的岩洞改建成介公祠，并立“介庙”于绵山脚下柏沟村南的柏树林之中，又命将定阳县改名为介休县。现在，民间已经将寒食节、清明节合二为一了，只是不再禁食了。” 常来非常佩服留美兰老师，觉得她懂得多，人也很漂亮，好像《英雄儿女》中的王芳。只要留老师讲的东西，他都能接受，并且能记到心里去。他总想接近留美兰老师。他曾遐想，要是自己有一个有知识的妈妈那该多好。他有不少知识都是从留美兰老师那里学来的。 至于第三条，红喜不叫带刀、弹弓，大家都赞成。可这称为，后街的为正方，前街的为反方，大家有点争议，常来劝了一阵，也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第八章 大堤上的诱惑 吃罢晚饭喝完汤，杏花村的孩子们分做两路向清水河大堤行进。前街的孩子走前沟，后街的孩子走后沟。这两条沟是抗日战争时期挖的，一直残留至今。一说玩战争游戏，男孩子的兴趣最浓。放着现成的大路不走，非得在沟里爬上爬下，况且沟里还有湿泥，我们就是要的这种气氛，行军也得隐蔽而行，不能暴露目标。实际没有人盯着我们，我们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我们对路线熟悉得很，常言道：明水、黑泥、紫色路。我们一般不会踏在泥坑里。人与人更是了如指掌，谁也不会认错谁。不要说今夜是大月明天，就是月黑头天，也能认出张三李四来。比如那个宽肩膀，走路像骑马似的，一窜一窜的架势，一眼就认出是常来。那个留着小分头，颀长的身材，总有与人不一样的装束的红喜，那个脚下闲不住的毛蛋，那个圆圆的脑袋，长得墩敦实实的样子，是最崇拜鲁智深的大兴，二兴只是比他矮点，长得和他一样。还有那扎着两条要飞起来的小辫的珍珍，还有文静得像公主似的历历，还有那笑声能传几里的妞妞，还有撅着嘴能拴住老叫驴的德牧，还有外号叫驮三间的保金，……我们之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个背影，无一不熟悉。在任何游戏中，绝不会认敌为友。至于我——晨晨，用现在的感觉是既有老僧补衲的安静，又有天马行空的外向。他们给我起个外号叫“小白脸”。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那时候，一听到有人叫我小白脸，就像有人在骂我一样。 女孩子与男孩子相反，她们是一路唱，一路跳。你听她们，追逐打闹，热闹非常。她们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因此，她们没有派别之分，人越多越好，不管你是前街的还是后街的，大家都是朋友。她们正高兴的走着，突然从荆条地里窜出一个人来，他大喝一声：“站住。” 女孩子被这一声，吓愣了神。花枝吓得直喊“妈”。大家一看，这人戴着一个猴的面具，都有几分胆怯，以为是碰到了坏人。妞妞眼尖，一眼就认出谁来，她也大喊一声：“小白鞋，你要干什么？”这一声，还真把面具人镇住了。 “哎呀，我的妈呀。可把我吓坏了。原来是小白鞋。”花枝明白了，大家也松了一口气。 “走，走，别理他。”另外几个女孩子厌烦毛蛋在夜里吓唬她们。 毛蛋见大家认出了他，气哼哼的摘下假面具，用脚猛的踢起一个土块，恨不得要砸到这些黄毛丫头身上。但是，土块在雨后都很松软，他根本踢不起来。毛蛋又踢了几脚，还是不气作用。他心痛自己的运动鞋，只得放开。 好胜的毛蛋见治不服这些丫头，就又换了一招，指着妞妞说：“大嗓门，你这小闺女，你咋给我起外号？” “谁个你起外号了，是你在给我起外号。”妞妞不觉“呵呵”大笑起来。她笑得真响，几乎吓落几颗眨眼的星星。她笑得前仰后合，站立不稳，“你的鞋不是很白吗？叫你小白鞋是实话实说。怎么是起外号呢？” “不许你再胡说。”毛蛋真的发了脾气，“你没有听说小白鞋是坏女人的代名词吗？” 妞妞这才想起好像有一个什么电影里有一个女人据叫小白鞋。可原来她根本没有想过。只是觉得好玩。谁知道毛蛋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什么事都往一块里想，谁说你是坏女人啦，况且你也不是女人呀，这能扯得上吗？她不由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 那是一次下课后，历历突然惊慌的说：“哎呀，我的圆珠笔咋丢了？”急得她乱翻。 有人说，大家不要走，翻一翻。 毛蛋就在历历的后排坐，这样一说，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生气的说：“要翻？是不是有目标，是不是怀疑我？”他说完，心情也不能安宁，感到十分不安。他心里想，我又没有偷，慌什么，脸红什么，出的什么汗？可是，他身不由己，越想镇定，越是镇定不下来，又慌又乱。正在十分窘迫的情况下，偏偏历历又来问他：“毛蛋，你见到我的圆珠笔了吗？” 毛蛋几乎回答不出来话，呆了一会儿，由窘态变成暴怒：“谁拿你的了？” “我只是问问吗！”历历急忙解释。 “为啥只问我，不问别人？”毛蛋刚才胡思乱想，历历问别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听见，只当是专冲他来的，气愤急了，真响动手打人。 “为啥不叫问？”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他脸红什么？” “那叫红脸汉。” 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取笑，毛蛋的处境十分尴尬。妞妞跑来解围：“不要乱诈唬，咱们找找看，不要冤枉好人。况且一个破圆珠笔，也不是什么大事，值得急吗？” 几个人虽然不服，还觉得是应该找找，于是据帮助找。妞妞终于在历历抽屉里的一个小纸片下发现了圆珠笔。……妞妞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可笑。本来圆珠笔毛蛋没有拿，他脸红什么？真是不可理解。莫非这就是小心眼人所变现的特征？妞妞不愿意再和毛蛋纠缠，就笑着说：“对不起，杏花村有名的小……”后面的两个字没有说出，一群小姑娘就笑着跑开了。 毛蛋遭了没趣，怅然若失。 正在这时，大堤上于人大喊：“毛蛋，快来呀，是不是属狗熊的。要属狗熊，就不要称霸了就快臣服吧。”这是大兴吃了红喜给他的两个馍以后发出声音，洪亮而有力。 毛蛋已经听到大堤上有不少的说笑声，估计后街的孩子也都来了。他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朝着地上狠狠的踢了一脚，高声的朝着大堤喊：“大兴，你等着，哪个怕你不成”嗓子尖的刺耳。 毛蛋疾步奔大堤而去。 第九章 在清水河大堤上 人都到齐了，布阵开始了。前街的人一伙儿，后街的人一伙儿。两方相距而是来米，各自摆开一个“一字长蛇阵。关于这个阵，留美兰老师给我们讲过：一字长蛇阵就是排列成一长条的阵势。全阵分阵头、阵尾、阵胆（中央无极土）三部分。阵形变幻之时，真假虚实并用。长蛇阵是根据蛇的习性推演而来，长蛇阵共有三种变化。 一、击蛇首，尾动，卷； 二、击蛇尾，首动，咬； 三、蛇身横撞，首尾至，绞！ 由此三种变化，长蛇阵运转，犹如巨蟒出击，攻击凌厉！两翼骑兵(古代机动能力强的兵种)的机动能力最为重要，所以要破除长蛇阵，最好的方法就是限制两翼机动能力，以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所以，最佳的方法就是：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详细方法就是在我方步兵阵群中设置陷阱，以两个步兵方阵协作阻止对手两翼骑兵运动，使其无法发挥其机动灵活的能力，再以强悍重骑兵为主对其蛇腹步兵发动强悍冲击，使其阵形散乱，无序！一举击溃步兵方阵，将长蛇阵切割成为三块，如此一来，长蛇阵各自为战，无法再以三方配合作战，阵势不攻自破！ 不过，我们玩的可没有这么复杂，只是一字排开而已。我们称之为“闯连营”。 闯连营开始，一方派伊人冲向另一方。如果撞开对方人手拉手的任何一处，被撞开的缺口的左右两个人就成了俘虏；如果撞不开，那这个闯连营的人就成了对方的俘虏。而这个俘虏必须忠心的为新的一方效力。哪方的俘虏越多，哪方就称为胜利者。全线闯开，游戏就结束。 经过一阵骚乱之后，两方就准备就绪。女孩子的力气小，男孩子不愿意和她们拉手，她们只能站在旁边呐喊助威。 “蠢货们，准备好了吗？”一阵香风却吹来了粗鲁的叫喊。这是大兴正在代表着前街的孩子们喊话示威。 毛蛋尖着嗓子回敬：“蠢货们，准备好了，敢闯我们的一字长蛇阵吗？” 大兴一不饶他：“杨六顺的徒弟，今天老子非要收拾你们一顿不可。” 说起杨六顺，在我们那里可是很有名的。他从小就爱唱戏，而且是唱旦角的。人长得丑不说，总唱得拿腔作调，叫人肉麻。可是，在农村男人唱旦角的人太少了，正是“世无英雄，竖子成名”了。他的嗓子既尖，又有点破锣的感觉。他常常在人场中吹乎他的唱功。说他的嗓音好像是河南豫剧名家崔蓝田的韵味。 崔兰田是豫剧名家，她创立的崔派艺术独树一帜，尤其是她的演唱丰富了豫剧的唱腔艺术，为豫剧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她和常香玉，陈素真，马金凤，闫立品一起被誉为豫剧的"五大名旦"，其艺术风格也因独特而被称为"崔派"。崔蓝田的唱腔主要以河南豫西调为主，她扮演的角色多是穷苦，善良，多灾多难却又勇于反抗，敢于斗争，坚韧不屈的悲剧女性。她主演的《秦香莲》，《三上轿》，《桃花庵》，《卖苗郎》，《陈三两爬堂》，《二度梅》被誉为崔派的''大悲剧"；她糅合，吸收豫东调唱腔的《对花枪》也独具特色，脍炙人口。人到一定年龄以后，就会喜欢戏剧。在孩童时代，吃食品只管味道。什么好吃，就吃什么，不管他对身体是好是坏。戏剧也一样，它的故事情节简单，一句话不是好好地说，而是唱来唱去，小孩子早熬不住了。记得我小的时候，被爷爷带着去听“说书”，不大一会儿就会睡着。人生有了积累以后，就会听出戏剧中的意思。大凡受人喜欢的段子，多半都是与人生有关。要么为什么说：人生就是一场戏呢。 可是，杨六顺说的他的嗓音好像是河南豫剧名家崔蓝田的韵味。无人不笑，可当着他的面，又没有一个人说不是。只是大家暗地里笑他。当然，毛蛋的嗓子尖，也没有到杨六顺的程度，只不过大兴故意夸张。大兴正要用更难听的话去刺激对方，被常来挡住了： “大兴，你别骂脏话，看把 咱杏花村的空气熏脏了。咱们是仁义之师，以争议让敌人俯首听命。记住。” 大兴信服常来，觉得他这个人有超常的本领。有几件事让大兴像谜一样猜不透。又一次，大家正上课，好好的。常来突然给珍珍写了个纸条，一不小心被留美兰老师发现。她展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珍珍，你快回家，你爷爷死了。” 留美兰老师生气的问：“常来，你怎么乱写这些东西？” 常来蔫蔫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珍珍的爷爷死了。就告诉她。”同学们一阵大笑，珍珍也撅着嘴，生气的盯着常来，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了。 正在这时，珍珍的妈妈跑来了，告诉珍珍，爷爷死了，快回去。这一下，老师和同学都傻眼了。常来竟然有未卜先知。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这件事很快传开了，有人就认为常来不是凡人，有不少人前来问东问西，他都避而不谈。他爸爸绝不相信，对来人一概挡驾。对生人说，根本没有此事，对熟人说，那是小孩子信口乱说，是瞎猫碰个死耗子，巧了。 就在这种的爷爷死后的第七天，他又突然对我说：“晨晨，你家的老寒羊今天晚上得栓好。门也要关严。” 我在想，怎么，真的要当诸葛亮了？我就说：“去你的，你真的会算？我家的老寒羊真的能丢？”我说是说，回家还是告诉了爸爸。 四勇爸爸说：“那小子又在逞能哩。他咋会想到咱家的羊了呢？别理他。” 到第二天，我家的老寒羊真的丢了。这一下可把爸爸急坏了，他慌慌张张跑到常来家找破法。常来告诉他，说叫他到东南方向找。爸爸把老寒羊当着他的心尖子，就排列几个人在东南方向的羊市上真的找到了我家的羊。原来偷羊的人正在那里卖，还没有成交正巧爸爸他们一行人赶到。把小偷抓住送到派出所，把羊也完好无损的迁回来了。这一下，我爸爸服服的，小诸葛的名字也在大人们中间传开了。 有一天，常来对他爸爸说：“咱应该上街买点菜，说不定会有客人来。” 他爸爸问：“谁能来，非得要赶集？” “我也说不清，反正是不一般的人。” 上午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来，到了下午，留美兰老师却登门了。常来的爸爸十分惊奇。 更惊奇的是，常来又一次突然对爸爸妈妈说：“我的脑子里常觉得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妈妈好像离这里不远，正在寻找我。” “你说什么？”常来爸爸火了，“你咋瞎说呢？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气死我了。”说完，上前就给常来两个耳光。 常来知道自己惹了祸，哭着跑了。从此，再也不说这些少影无踪的事了。 但不管怎么样，大兴相信，他听常来的，不再骂毛蛋他们了。 第十章 闯连营进行中 两边的孩子们都紧张的正理着自己的阵容，相互商量着、叮嘱着。 “要记住，一定要拉紧死也不能松手。” 中间得换几个大哥的有力气一点的，千万小心。“ “先选个打头阵的，得勇猛点的。“ “我！“ “我！” “不中，不中。第一个很重要。一定得闯下来，绝不能失败。” “对，这叫一鼓作气。” 经过一阵嚷嚷，一切都一停当。两伙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对方的突破点上。每一方都像篱笆墙一样，横在大堤上。红喜和毛蛋成了双方的首领，指挥着各自的队伍。此刻，红喜已经不穿大皮靴了，换上了他妈妈给做的千层底布鞋，显得利落多了。按照抽签决定，前街的孩子先闯后街的连营。 “毛蛋，你们准备好了吗？”红喜整了整自己的武装带，还有头上的“钢盔”，又按了按腰间的“手枪”，用不卑不亢的口气问。 毛蛋踢了踢脚下的泥，看了看自己的阵容回答：“准备好了。开始吧。” “你们闯头阵的是谁？”红喜问。 “是德牧，”毛蛋说，“你们呢？” “大兴。 “好吧，放马过来。” “咱们以枪声为号。” 牡丹同意了红喜的一件，双方的情绪顿时紧张起来后街的孩子们手挽着手，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红喜的发令枪上，还要把力气用在阻挡大兴的冲刺上。他们的手都拉得紧紧的，有的相互拉着手脖，有的像火车挂钩一样扣着，他们的脚也忙起来了。因为不但要站得稳，而且还得有灵活性。你不知道大兴他从什么地方冲过来。 大兴早把柳圈扔掉了，把要带紧了紧，拿出个赛跑的架势，往手里又吐了几回吐沫，把劲鼓得足足的。同伙也为他鼓劲，恨不得把自己的力量加在大兴的身上。 女孩子也不嬉闹了，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把注意力也集中到男孩子的闯连营上。她们都在暗暗为自己看好的一方使劲。 风也不吹了。虫也不鸣了。河水也不响了。鱼儿也不跳了。空气中有一种凝重的香气，整个大堤上的气氛是既安静又紧张。 红喜站在一侧，高举着发令枪，左手掐着腰，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像。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神情严肃紧张，心里暗暗的数着“1、2、3” “砰”的一声，发令枪响了。大兴随着枪响的同时，“刷”的一下窜出，好像被惊起的奔跑的野兔。于此同时，两边人声鼎沸。 “加油，加油！” “拉紧，拉紧！”两军之间，只有二十来米，一眨眼功夫就可以碰撞。近了，近了。更近了。喊声越来越高。毛蛋一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与同伴的手焊到一起，让大兴冲不开。出乎意料的是大兴的跑法叫人捉摸不透。叫你猜不透他要选谁做突破口。 开始跑的时候，他跑的还是直线，他对着谁，谁就紧张。可是，几步之后，他的跑线不定，好像一个晕头鸡似的，一会儿对着这个，一会儿对着那个，闹得毛蛋的整个阵营都紧张。特别是那些力气小的孩子，更是惧怕大兴这个大力士。 只见大兴跑了几个之字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足力气朝保金和国盛之间撞去。他觉得胸口一紧，头脑突的胀痛了一下，随着“通”的一家伙，撞开了他们的双手连接处，撞到了有名的高个子保金。国盛打了个趔趄，，手臂也被撞得生疼木麻 这些事发生在几秒钟内，大兴真的干得干净利落。欢呼声和抱怨声同时响起。大兴首战告捷，给了前街的孩子极大的鼓舞。当大兴带着他的两个俘虏——保金、国盛回到本队时，小伙伴们几乎把他当成了一位凯旋的将军了。大兴笑着说：“歪着跑可是咱们的小诸葛常来叫我的，他是军师我是将，功劳也应给他记一份。” 常来的脸上微微泛起得意之色，大家也向他祝贺。红喜走过来，向常来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又拍了拍两个俘虏，又开始了闯连营。 这次是后街的孩子闯。德牧是大队书记赵根的独生子，家里很娇惯他，不仅给他的头上留了“猪尾巴”——小辩辨，还扎了偏耳朵眼。希望他能无病无灾的长大成人。猪尾巴后来剪掉了，可耳朵上还动着一只银耳环。但是，德牧不娇惯自己，他大胆、泼辣。他打头阵，那先天的撅嘴带有几分严肃。他感到自己的使命不凡，态度极其认真。随着一声枪响和欢腾的声浪，德牧直冲过去。他已经十一岁了，他选择两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辉和二兴之间的薄弱点，一触即开。 “胜利了，胜利了！”毛蛋一方的孩子欢呼起来，直蹦高。 “不算，不算。”辉甩着被撞疼的手，一个劲儿的申辩理由。 “咋不算？”德牧说什么也不让，“有本事把手拉紧吗嘛，耍什么赖。”德牧说。 “谁耍赖？以大欺小，有啥了不起？”二兴也不让他。 “小咋的，谁叫你参加呢？败了活该。”德牧更加生气。 “谁活该”二兴的头又拗起来，那个扭头老公鸡的架势又出现了。 “你，咋的？你妈妈又没有打你了。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你要翻天哪！”德牧气冲冲的顶撞他一句。 二兴一听这话，就仿佛是揭他的疮疤，拗着头，以牙还牙的说：“挨打你看见了？戴你的高帽子去吧。” 这一句可了不得了，因为赵根曾被红卫兵挂过牌子。立刻激怒了德牧，，他像一只饿虎似的扑向二兴。二兴虽然比德牧小，但是也不示弱，两个人就交手了。于是，双方阵营大乱，吆喝声连成一片。 大兴本来和德牧要好，可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和他打起来，他劝解不成就帮二兴打起来。 毛蛋看着德牧势弱，也上前处理。人越缠越多，明显的分成两伙，成了大群架了。二兴虽小，但他灵活。当德牧向他扑来的时候，他就机灵的一闪，德牧扑了个空。二兴在他身后，照着德牧的腰就是一拳。德牧“哎呀”一声，回转身飞起一脚朝着二兴的小肚子踢去，正被大兴接着，顺手把他的脚一抓，又一推，把德牧摔了个仰八叉。毛蛋从大兴背后打来，常来大喊：“防人暗算。”大兴一回身，正好与毛蛋交起手来。 孩子们ue打越乱，喊叫声也越来越大。男孩子几乎全部参加了战斗。人一乱，红喜和常来的指挥也不灵了。没有办法，也就各自为战，参加了战斗。 女孩子开始还觉得好玩，帮腔助势，笑个不停。可她们看到真的打起来了，就都慌乱了，一个劲儿喊：“别打了，别打了。” 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就上前拉架，推推这个，拉拉那个；说说你，又劝劝他。可偶几个女孩子显得特别害怕，有的想哭，有的想走。珍珍找妞妞，想叫她陪她回家。而妞妞正在兴奋，哪里舍得走，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珍珍一赌气，就自己回村了。战斗继续进行，我不去人群中间，之是在边上，看准机会，就突然出击，打这个一下，又打那个一下。到有人来打我，我就闪了。结果是，二兴的鼻子流血了，毛蛋的手也破了，德牧的最被打肿了，显得更突出了，……辉也摔到了，滚到了大堤下，哭得呜呜的。辉这一哭，吓得大家都停住了手。 “哎呀，谁在哭？” “哼，真狠，我的鼻子……” “我的腰，哎呦，不能走了，……” 大家纷纷报伤，几分真，几分假的乱喊，又相互取笑着。 第十一章 大洋蜡与高帽子 清水河大堤上的气流被一场战争搅乱了。随着孩子们的先后离去，一眨眼的功夫，又被乳白色的轻雾填平了。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这里都像一幅镶嵌在一个巨大画框中的水墨画。它的意境是那么的恬淡、优雅、耐人寻味。河水缓缓的，似乎要睡了。柳枝和杏花也都把自己的风姿藏在夜色的朦胧中。只有大堤上草丛中的小虫，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叫渴了喝一口草尖上的甘露。宁静，夜宁静极了。 孩子们回家以后，免不了要挨大人们的骂，因为有了刚才的痛快，这时忍着依然还兴奋；也有孩子巧辩几句，就急忙躲开大人们的视线钻到被窝里。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我是最爱做梦的人，不做梦，我觉得没有意思。做梦多好啊，能见到自己在现实中见不到的东西；能去过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能吃到从来没有吃到的食物；……。反正我是个喜欢做梦的孩子。而我的好朋友大兴，他就从来不做梦。一次都没有做过。我问他做不做梦，他竟然不知道“梦”为何物。我真为他遗憾。 我们这些孩子们，最早出生在1968年，才十二三岁。最小的也是1972年出生的，也有八岁了。总之，疯狂的十年，正是我们童年的摇篮。许多事情都不甚了然。农村本来是一个平静的世界，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一场风暴经历十年却摧残了这里的田园牧歌，清水河泛起了浊浪，杏花凋零，柳枝折断。好像突然之间，人们都变得疯狂起来了。我不是原来的我，你也不是原来的你了。原来人们在闲暇之余，都在谈论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和织女，天女散花，天仙配，桃花源，蓬莱仙境等等。可是今天，人们都传播的是新闻，越传越多，越传越奇。一时间，人们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况且，做也白做，做与不做，没有什么两样。反正是穷。干脆就穷个自在，每天在一起“喷”（聊天）。由此，在精神上得到满足。就像城里人每天都要看报纸一样。孩子们都是从大人们的“喷”中得到一些“知识”什么批斗、游街、坐飞机、戴高帽、剃阴阳头、画花脸、跪玻璃茬、挨钢鞭、扒蒜瓣、……我们感到这些和听大人们谈鬼怪一样恐怖。珍珍的爷爷活着的时候总是说，鬼有好鬼，人有恶人。有些人不如鬼。在当时不甚明白，只是觉得好奇，好玩，而且想入非非。 戴高帽的事情，我们孩子们恶作剧时也经常玩。常来还找出了书上有关戴高帽子的记载。他煞有介事的说，屈原有一首诗叫《涉江》，涉江就是渡江的意思，诗中有这么两句，‘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什么意思呢？冠，就是帽子，切云，就是把云切断。就是说，屈原戴的帽子很高，能把云切断。还有哇，在元朝末年，有一个大画家王冕，在诸暨县的乡村住。遇到花明柳暗的季节，就套上一架牛车，让他的母亲坐在上面，他戴上高高的帽子，穿上宽大的衣服，拿着鞭子，唱着歌曲，在乡村镇上，以及湖边，到处玩耍。多有意思，我都愿意戴。 可是，二兴说德牧，德牧就受不了。因为德牧的父亲是杏花村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他就带过高帽，游过街，所以德牧忌讳。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做什么坏事，但叫人说了就心里不舒服。 提起赵根戴高帽子的事情，叫人哭了像笑，笑了又想哭。赵根是杏花村的头，说他是个“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也就罢了，他毕竟是这个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大小也算个“官”。另一个原因就让人可笑了。赵根有一个外号叫“大洋蜡”，因为他长得高高大大，一米八零的大个，还周周正正，相貌堂堂。当地有一句俗谚：高条子，白净子，家里少不了媳妇子。人长得漂亮，自然抢女人的眼。不少女人都赞美赵根长得像大洋蜡那样光堂漂亮，叫人看着顺眼。为此，赵根自己也自豪过。可是，后来倒霉也就倒在这个外号上。因为大洋蜡这个外号中，有一个“洋”字，一九六六年后，他的麻烦就来了。先是说他崇洋媚外；接着升了一级，说他里通外国；再接着，再升了一级，说他就是个间谍。真是海外奇谈。为此，他挨了不少的批斗。有一天，村里又来了一群戴红袖章的年轻人，拉着赵根游街，并且叫他自己喊自己是间谍，是阶级敌人。赵根申辩说：“我这个只是个外号，是别人给我起的，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自己封的。” 一个又矮又臭而且脸上长有几个麻子的青年说：“你要不崇洋媚外，不里通外国，不当间谍，人家会给你起这个外号吗？咋不给我起，咋不叫我大洋蜡。” 本村的人本来着赵根，一看这个人说这样的话，突然哄堂大笑起来。心里话，你配吗，看 你长的那个模样？ 另一个青年说：“你别问他这个，问他有没有男女作风问题？” “对呀，你搞过多少个女人？你不是很抢女的眼吗？” “天地良心，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家只有一个瘸腿老婆。再没有什么女人。”赵根争辩着。 “胡说，怎么能哪？瘸腿老婆，谁信。”又一个青年指责。 “是一个瘸腿老婆哦！”村里人都给作证。那些青年人也没话说了。但是，仍旧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赵根。或许在想：他怎么才有一个瘸腿老婆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赵根在游街时，总是比别人游的时间长，牌子也比别人的大，帽子也比别人的高。他的苦，受大了。 这一切都像梦一样终于过去了。赵根的外号——大洋蜡，村上的人照样喊。似乎喊得你原来还亲。孩子们大部分不敢喊，只是在背地里喊。也有胆大的孩子，公开的喊他：“洋蜡叔，吃啦？” “嗯。”赵根竟然默然了。可能是在喊他的语气中比较亲切，没有什么讽刺讥笑或蔑视的口气，况且还带一个“叔”字，形成了半庄半谐的口吻，自然是叫人气不得笑不得的。 德牧无法理解过去的一切，谁是谁非实在不知。但是，在他的感觉上，即有点怕，又有点恨。虽然常来也给他讲过古人戴高帽子的故事，那毕竟是他们自己乐意的，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可他爸爸的高帽子是别人硬加在他爸爸头上的，他爸爸是不情愿的。因此，他不能释怀。他从书本上和听到的事情中，莫过斗争地主时候给那些地主、富农、坏分子之流戴高帽子的事了。他们因为不是好人才戴上高帽子的。他在想：我父亲又不是坏人，为什么和那些地主、富农、坏分子一样戴高帽子呢？这一定是外人都认为我的父亲是坏人了。戴高帽子的事也就成了“短处”，因此，也最怕有人提及。 常言道：打人怕打脸，骂人怕揭短。每个家庭都有自己家的隐私，有些事情是不愿意人外人知道的。即使你知道了，也最好是悄悄的，不要四处张扬。最好存放在心里。不然，就遭人恨。二兴提及这事，德牧就恨二兴。谁提，就恨谁。在我们家乡，谁要是犯了忌，就会遭众怒。你要骂人，就可能指责你：“把你的嘴到清水河里洗干净。” 按说，当德牧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后，大家批评他一顿就行了，二兴不应该再反击。可是，二兴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加上被击败的委屈，他哪里受得了？二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脾气和禀性呢？请接着往下看： 第十二章 大兴、二兴的家事 说起来也难怪，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这么犟，是为什么呢？主要是家庭对他们的影响。二兴的爸爸赵河俊原来是杏花村小学的教师，在当地还有些名气。他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他为人随和，肯帮助别人。比如给人写封信，主持个婚丧大礼，帮人调节个争端，逢年过节写一写对联之类，后来，由于人所共知的原因，他就自己要求回家务农了。开始，杏花村的人们还想不通：这个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为了找个工作，费尽心思，投机钻营，四处找熟人，八面托门子，请客送礼，行贿溜须。他可好，多少人羡慕的事，他说不干了就不干了。气坏了不少人。随着形势的发展，人们才明白，赵河俊真是有先见之明。他果然在家平安无事，和其他农民一样消闲、自在。不幸的是，当他的妻子生下二兴之后，就去世了。她是得了一种恐惧症，不知为什么，她一见到大字报就犯病，一听说谁谁又游街了也犯病。看到大牌子、高帽子之类还犯病。甚至看见戴红袖章的人依旧犯病。有一次，邻居家的二妮在干活的时候，热了，就把她的红头巾绑到了胳膊上，她一看见又犯病了。你说这事你也犯病，至于吗？后来她说，我以为是红袖章呢。就在她坐月子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模仿年轻人做游戏，他们戴着红袖章，不知怎么就游戏到了她家。孩子们一边走，一边喊着“口号”，煞有介事的玩。农村的家门大多时候是不关的，她听到门外孩子们的叫声，就不由的伸出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这一看，可就了不得了。她看到了红袖章，只听她大叫一声，就从床上摔了下来。孩子们正玩的高兴，一听见大叫，反而吓了一跳，急忙进屋。看到她已经躺在地上。孩子们一起把她抬到床上，又把大兴和他爸爸喊了回来，孩子们才散去。谁知，从此她就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这时候，亏得红喜的妈妈照顾二兴。不然，他的小命早没有了。后来，为了有人照顾大兴二兴，赵河俊又续了一房。她就是林秀英和她带来的女儿历历。有人劝赵河俊，说这个女人不知不知底，怕对大兴二兴不好。赵河俊也两难。徘徊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娶她了。谁知赵河俊这一着失算了，果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林秀英非常偏爱自己的女儿，而对大兴二兴不好。更不幸的是，过了不久，赵河俊也患了癌症，也离开了人世。也有人说赵河俊是吓死的。别看他平常安安静静，好像没事人一样，其实，他的内心也有恐惧症。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有人会找到他，会对他不利。更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结果，死了。真是寒霜偏打独根草，船漏单遇顶头风。按说，近几年的生活是一年比一年好了，队上又照顾大兴家，他们的日子应该过得去。可是，林秀英就怕大兴二兴吃的多。本来，她是逃荒带着女儿来到杏花村的。是有人见她可怜，才撮合这门亲事的。她好像也有什么病，整天怨天怨地，骂了这个骂那个。不是骂大兴二兴吃的多，就是骂他们两个命太毒，把自己的爸爸妈妈都妨死了。林秀英总想，反正大兴二兴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连不了心，亲也白搭，索性虐待他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断的不叫他们吃饭。 但也奇怪，这小兄弟俩，他妈妈越是伤他们的自尊心，他们的自尊心越强。他们在内心里渐渐的对林秀英有了仇恨，甚至也嫉恨历历。二兴更为厉害，一直扩展到对所有女孩子都有偏见。 林秀英常常做两样饭，一种好吃的 ，如油饼、鸡蛋、蒜面条、热干面等，叫自己的女儿历历吃；一种是赖的，如红薯、红薯面、红薯干、黑面、高粱面、糠窝窝头等，让大兴二兴吃。即使这种东西，有时也是吃不饱的。 历历和大兴一样大，她毕竟是在学校受教育的孩子。她对妈妈的做法很反感。她常常不吃妈妈给她做的“好吃的”表示抗议。林秀英一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罢吃抗议，就大惊小怪的说：“咦——这小妮子，咋不知道妈妈这是为你好哦。你能吃多少？不像大兴二兴，肚里好像有掏食虫似的，好像饿死鬼托生一般，整天就知道吃。吃起来像个猪，死多。” 历历不愿意听妈妈的啰嗦，就一走了之。有时把好吃的拿给大兴二兴吃。开始二兴想要，可大兴不叫他要，觉得她是假心假意。一次历历正要把吃的给二兴时，被林秀英看见了，就把他们大骂一顿，更刺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大兴发誓，宁肯饿死，也不吃他们阴一套阳一套的施舍。 说来也怪，就是这样的生活，大兴二兴都长得虎虎实实，就好像是《电影。小兵张嘎》中的嘎子。林秀英对人说：“看看俺这孩子的一身膘，叫说我坏话的人瞧瞧，我是亏待他们的吗？说我不叫孩子吃饱，太屈死我了。谁家的孩子谁不疼？虽然他们不是我生的，这养育之恩也是连着心的啊。历历一个小丫头，她能吃多少，要不是我为了拉扯他们兄弟，他们能有这么好吗？” 可是，事情是瞒不过杏花村里的老少爷们的。他们替大兴二兴鸣不平，咒骂林秀英。 大兴二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家受气再大，也不愿往外说。怕人们笑话他们。是苦难的生活、家境的厄运使他们过早的成熟了。 在人们的交往中，也会不断的谈及此事。但各是一家，也无可奈何。大人们看到他们兄弟，也会关心一下：“大兴，吃饱了吗？” “要你管”大兴拒绝回答。 “二兴，屁股又挨打了吧？”有人半关注半开玩笑的问。 “你的屁股才挨打了呢！”二兴会要强的反问。 他们不许别人讥笑，也不要别人可怜。这就是一对犟小子的脾气。 德牧呀，德牧。你能像大人那样逗二兴吗？德牧也很犟，也很泼辣。可是，过后德牧有点后悔。不应该与二兴打架，更不应该和大兴打架。因为德牧与大兴是好朋友，两人无话不谈。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夜呀，宁静的夜，温馨的夜，美妙的夜，醉人的夜，正抚慰着孩子们的心灵。 第十三章 两个要好的小伙伴 大兴家里的事，红喜是最清楚的。因为它俩是同学，况且是同班同学。又都是“雄鹰”篮球队的队员，俩人的脾气也合得来。大人们都说他俩好得好像多长了一个头。是蚂虾找小鱼，一水货。其实，他俩是谈得来，因为他们看书多，懂的也多。 他俩每天上学都要喊一喊，红喜总是去大兴家的多。到他家，总能听到林秀英骂大兴。 “咋啦？”红喜关心的问。 “不咋，她就那个劲，还不是想骂就骂，顺口了，我也不在乎了。”大兴随口应道。 “是不是又没有叫吃饭？”红喜知道结果，他见大兴点点头，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大馒头，递到大兴手里说，“给你，快吃吧。” 大兴也没有客气，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说。：“咱快走吧，别耽误了上课。”俩人就跑起来。 像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过多少回。农村的孩子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养成好好吃早饭的习惯，在正顿吃饭时，总忘不了贪玩，马马虎虎吃一点，就草草了事。可是，吃零食的分量比正顿吃的还多。 红喜的书包里常常装着馒头，一般是为了饿了再吃。开始，他把馒头给大兴的事，他妈妈并不知道，以为是儿子正在长个，饿的快，吃的多，反而是一种做母亲的骄傲。她遇到人就说：“俺那红喜，一天一个样，好像薅着长一样，看那个子，吃的死多。” 这话听起来与林秀英说的话差不多，但是，却有着质的区别。一个话语中充满对儿子的关爱，笑得多甜，多舒心；一个是嫌弃孩子贪吃。心里充满着怨恨和烦躁。 时候长了，红喜妈妈发现儿子比原来多拿一个馒头，就问：“在家吃。我看着你能吃完？拿出去是不是不吃就扔了？” 红喜犹豫了一下，说：“妈妈，我没扔，我是给大兴带一个。” 红喜妈妈笑了，说：“你这孩子呀，何必偷偷摸摸的，大大方方的拿就是了，也不给妈说一下。你当妈小气哪？妈是怕你浪费粮食。” 红喜一听这话，高兴的向妈妈行了个少先队礼，跑出去玩了。然而，红喜妈妈还是有点伤感，她自言自语的说：“大兴二兴也真是可怜，少爹没娘的 没有人疼啊！要是他妈活着，看到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不知道怎么心痛呢！常言说得好，虎毒不食子，谁不说自己的孩子好呢？刺猬说它孩子光，黄鼠狼说它孩子香，屎壳郎还说它孩子又白又漂亮哪。这个林老婆子，真是畜生不如，怎么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他们是叫你妈妈的人哦！” 母亲的同情心，在儿子身上潜移默化。红喜对大兴的关心，当成了一种义务和责任。大兴也不客套，俩人真像亲兄弟一样。 别看大兴和红喜的年龄不大，可都爱讲大人话，说话在理。除了他们和成群的小伙伴集体玩之外，俩人常常单独的玩。夏天爱到大堤上或大渠上的树荫下下象棋。俩人是胜负参半， 他俩很小就对象棋有兴趣。还是在赵河俊活着的时候，曾给他们讲过一个关于象棋的故事。 他说：“清朝名臣左宗棠喜欢下棋，而且棋艺高超，很少碰到对手。在奉命率兵赴新疆平叛前夕的一天，他微服出巡，在街上看到一个七十多岁老人在写有“天下第一棋手”六个大字的招牌下摆棋阵。左宗棠觉得老人自称“天下第一棋手”过于狂妄，想教训教训他，便上前挑战。没想到老人不堪一击，连连败北。左宗棠在得意之余，命老人赶快自己砸了招牌走人，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没想到的是，当左宗棠从新疆平叛归来，那块“天下第一棋手”的招牌依然竖在那里。他很不高兴，决定再教训一次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说来也怪，这一次左宗棠居然被老人“杀”得落花流水，三战三败。左宗棠不服，第二天又与之鏖战，这次输得更惨。他觉得不可思议，就问老人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棋艺会进步得如此之快，老人微笑着回答：“上次您虽是微服出巡，但我知道您是左大人，而且即将出征新疆，我不想挫伤您这个一军主帅的锐气，所以存心让你赢，让您作为一个击败‘天下第一棋手’的胜利者信心十足地去平叛立功。如今，您已凯旋，我也就无所顾忌不再谦让了。”左宗棠听后，羞惭不已。 “或许是说者无意，但听者却有心了，他们懂得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且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冬天放假的时候，他俩也爱聚在一起，在红喜家玩那是正常的，有时晚上也跑到外边，钻到队里的麦秸垛边，看着天上的星星，或者向西望着城里的灯光，谈一些将来的事。有时俩人会打斗一番或掰手腕。红喜有一个绝技，是轻易不给人看的，可是在大兴这里，是毫无保留的展示，那就是他会动耳朵，不仅左耳会动，右耳也会动。高兴起来，双耳都会一起动。当大兴有什么不高兴的时候，红喜据会出乎他的意外动动耳朵，大兴就会哈哈大笑起来。 有一天，红喜和大兴又聊了起来，大兴看着红喜的动耳绝技问：“红喜，长大干啥呢？” “我？”红喜闪动一下眼睛，又故意动动耳朵，说：“想做的事多了。当海军，干潜水员。我要发明一种潜水器，潜到水里，能任意到任何国家的海域。我还想当宇航员，争取当中国第一个飞上太空的人。不过，我还想去煤矿采煤，采得多多的，再不叫咱村的人为烧的发愁。况且，地下一定很好玩，《封神演义》中有一个叫土行孙的人，他是玉虚派上十二神仙衢留孙的大弟子，他的妻子是成汤大将邓九公的女儿邓蝉玉。土行孙身材矮小，本领高强，以遁地术称雄诸神。每到紧急时刻，他总能出人意料地遁地而行，可日行千里，令人拍案叫绝。他还有捆仙绳，力克天下英雄。本为商汤先锋将军，后投西歧。 在封神榜中封土府星神。可惜最后死与猛兽崖张奎之手。” “我不干那活，我也想当兵，当个侦查员，最刺激，最有趣。神不知、鬼不觉、摸岗楼、抓舌头、杀敌人。那 才有意思哩。还有，我最佩服鲁智深，就是《水浒传》里的那个，我喜欢他见义勇为，嫉恶如仇，扶危济困，爱憎分明，仗义疏财，慷慨大方。 他在潘家酒楼吃酒时，听了金家父女对郑屠的控诉后，毫不犹豫地要去“打死了那厮”，被史进、李忠劝住后，马上从身上掏出五两多银子，又向史进借了十两银子一并交给金家父女作盘缠。回到住处后，仍不释怀，气得连“晚饭也不吃”。第二天还亲到客店中，将店小二痛打一顿，才使金家父女能够脱身。“拳打”镇关西时，采取不依不饶的态度，“应口”要打，“讨饶”更要打，三拳便将这个地方恶霸置于死地。真解气。 “还有，他勇而有谋，胆大心细。 在救助金家父女，惩治恶霸郑屠时，当详细了解金家父女的姓名住处及郑屠肉铺的地址后，虽气愤难当，却能权衡利弊，首先解救金家父女，使其脱身，并能考虑到他们缺少盘缠，将银子送给他们；为了防止店小二去追赶他们，一反平时的火暴脾气，竟然能“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得远了，方才起身”；“拳打”郑屠，先采用“激将法”，郑屠果然经不住“三激”，被他引到当街上，手执利器，造成持器行凶的口实，然后再当众质问“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使围观的人知道惩治郑屠是伸张正义，待到“拳打”时，本欲狠狠惩治，并非想把郑屠打死，面对这种意外情况，却能随机应变，故意说：“你诈死，洒家和你慢慢理会！”大骂着慢慢离去。 “鲁智深热忱率直，粗犷刚烈，兼有粗野。 在邀请史进、李忠吃酒叙话的时候，当酒保问他：“官人吃甚下饭”时，便不耐烦地说：“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当听见隔壁阁子里有啼哭时，就摔碟子摔碗，并要酒保“你与我唤得他来”问个明白。听了金家父女的哭诉后，二话不说就要去“打死了那厮”，又送银相助等。这些都反映出鲁提辖对朋友热忱，办事直爽，性情刚烈粗犷。”大兴平常看小人书多，其实他八九岁时就搬大部头书了。不然，怎么能有理有据的说这些呢？ 红喜照着大兴的头就是一凿栗，说：“你不是想当侦察兵吗？那咱们玩一个游戏，先演习演习，看看是不是机灵。“ “好哇，干啥？” “这样——”红喜小声的对大兴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统。 “好，就这么定了。”大兴十分得意。…… 第十四章 西瓜地里的乐趣 又是一个夏夜，宁静而神秘。大兴、常来、红喜、德牧、毛蛋和我，还有小尾巴二兴，我们收拾的头紧脚紧，利利索索，真的好像一队侦察兵似的。到我们在村头聚齐之后，就大大方方的出现在通往村外的大路上，大摇大摆，嬉笑着，打闹着。谁也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我们走了一阵，渐渐的接近了村外有名的一块地，这个地方叫“举人坟”，因为在这个地的中间有一座坟，传说是一个举人的。究竟是哪一脉、哪一支，已经无可考查。红喜向大家说明了目的，布置了任务。大家的神情不由得欢快而严肃。红喜不自禁的又充当了指挥官的角色。他叫大家安静下来。 常来四下瞅瞅，寻找可以进入这块地的有利地形。 大兴有意的压低了嗓门。 德牧闭合住了露着牙齿的撅嘴。 小二兴调皮的掐着腰，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毛蛋不安分的踢着脚下的泥土。 我扫视了在长所有的人。仿佛他们的神情就能决定事情的成功与否。我也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虽然有时候胆量有点小，但是，在群胆面前我是不会落后的。 这时，举人坟已经在我们面前了。对于坟的恐惧在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因为这个坟的年代已经很久远，坟的概念都淡化了，它在我们的思维中，不过是一个土堆而已。这里的地势比较高，东西两侧都是玉米地，很容易藏身。 大兴压低嗓子，对着正在观察地形的常来说：“咱就从玉米地插进去，可进可退。” “不要喊。”红喜干涉大兴。 常来却默默的点点头，表示赞许。 这块地临着大路。靠路边的地方，种的是玉米。穿过玉米地，走进地的深处，才是我们的目的地。不熟悉这里的人，走在路上，是猜不到里边种的是什么。但是，它想挡住我们这群像猴一样精的孩子，怕是很难。这个地形，对我们今天的行动十分有利，进，可以出其不意；退，可以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选准了切入口，就从路上直接进入玉米地。进去后，觉得有点气闷。我们就用手扒拉着玉米叶子。叶子磨得我们的手臂上、脸上、脖子上都有点难受。一种小蒙蒙虫不时的撞到我们的脸上。心里生出一种难熬的急躁来。我们约摸走了有五六分钟，才到了玉米地的边缘。我们几个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的地终于到了。 月光下，一大片墨绿色的西瓜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啊！原来我们鬼鬼祟祟的商量着是准备偷瓜呀！“偷”这个字眼，在我们这里，有时是贬义，有时是褒义，起码有时还是中性词。要是有人偷人家一支铅笔、橡皮、钢笔、本子等等，我们会对他的行为不齿的。会群起而攻之的。至于像今天的偷瓜，那就不然，它分明就是一场游戏。与在街面上偷人家的瓜果梨枣也截然不同。最有趣的在于这个过程，是这个过程中充满了乐趣。 西瓜地里，大西瓜都泛着绿色的光。大的西瓜边上，都插着一根小棍。这是要把它作为西瓜种子的标志，到时候吃瓜不吃子，明年好种。瓜地中间，就是举人坟，举人坟的边上，有一个三角形的瓜庵，里面黑着没有灯光。不知道看瓜人到哪里去了。有时，精明的看瓜人也耍花招，他不亮灯，叫偷瓜人不知道他的踪迹，以至于不敢下手。如果你以为没有人，那你就错了。当你要偷瓜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你的面前，叫你插翅难逃。即使不来抓你，就是大喊一声，也会吓人一大跳。你不落荒而逃才怪。 我们来到瓜地边上，就急忙俯下身来，静静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五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任何人声。我们有点着急了。常来捡起一块土块朝瓜地中心扔去。只听“哗啦”一声，惊起了看瓜人。他用惊慌而恐惧的声音大喊一声：“谁？” 可是，再没有听到响声了。我们发现了他。原来他在瓜地的东边玉米地里解手，正好与我们处的位置相对。一听到响声，他就提起裤子站起来。看样子他的责任心还是很强的呀。其实，我心里明白，他是害怕。最近，有一伙街痞子常常下乡偷地里的庄稼，他是害怕他们打他哦。 我们盯着那个看瓜人的身影，看他朝南走，我们就朝北走。再看那看瓜人，在南头又蹲了下来。可能是刚才解手没有解利落。北边，我们在玉米地边已经选中了目标。每个人都盯住自己选中的西瓜。然后，喊一声开始，就像利剑一样冲了出去，把瓜摘下，抱起就跑。 “哗啦、哗啦、哗啦、……“我们就在玉米地里疯跑。觉得看瓜人追不上我们，才停下来。真是又紧张，又刺激。 “哎呀，吓死我了。“ “嘿，真有趣。“ “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是声东击西。” “你呀，常来，你扔土块做啥？”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投石问路。”红喜给解释说， “还有一个民间传说呐，说有一个走江湖的相士，有一天，忽然被县官召见。见面时县官对他说：‘坐在身旁的三人当中，只有一位是我的夫人，其余是她的婢女。你若能指认哪一位是夫人，就可免你无罪。否则，你再在本县摆相命摊，我必将“妖言惑众”惩处你。’ 相士将衣饰发型一致、年龄相仿同样面无表情的三位女子打量一眼，就对县官说：‘这简单的事，我徒弟都办得到！’他徒弟应师父之命，将三位并排端坐的女孩子从左往右看，从右往左看，看了半天，仍然一头雾水。他满脸迷惘地对相士说：‘你没有教过我啊？’相士一巴掌拍在徒弟的脑袋上，同时，顺手一指其中一位女子说：‘这位是妇人！’ 在场之人全部傻住了，没错，这人还真会看相。 事实是：相士一巴掌拍在徒弟脑袋上时，师徒二人的模样颇为滑稽。少见世面的两个丫环忍不住掩口而笑。那位依然端坐，面无表情的女子当然是见过世面又有教养的妇人啦。”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德牧呲着牙笑了。我也竖起了大拇指赞扬常来。 一会儿，我们就坐在地上把瓜砸开吃起来。瓜块太大，不好啃，吃得顺着嘴巴往下流淌，瓜瓤吃得也是满脸都是，把脸都洗了。我们吃得急，可以说基本不吐瓜子。二兴吃得顺脸流，然后又流到肚子上，仍然还往下流，他边吃边尿，流下了的不知道是瓜水还是尿水了。吃了一阵，我们的肚子都吃圆了，小肚子鼓的好像气肚蛤蟆似的。有人打着饱哏，有人拍着肚皮，有人尿尿，有人直哼哼。嚯！真是饱了口福。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叫声：“快来人呀，有人抢瓜了，要打死人了。……” 我们一愣，以为是看瓜人发现对我们喊呢。可仔细一听，声音发生在瓜地。可能那里出现了问题。 是谁敢来偷我们生产队里的瓜？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回去，帮助看瓜人。于是，我们又“哗啦、哗啦、哗啦”的返回瓜地。戴那儿一看，看瓜人正和几个人扭打在一起。那几个也是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人，有个十五六岁。两胖一瘦，个子都比我们高。 我们看到有人欺负我们村的人，大家一致对外，齐心合力的帮助看瓜人。大兴、常来、红喜、德牧、毛蛋、我、二兴，加上看瓜人，一共八个人对付三个人。真是绝对的优势。对方就是从城里来这里偷瓜的。他们不像我们是为了玩，他们是为了卖。偷了瓜，然后都城里去卖。卖完再来偷。 那三个人一见我们人多，就害怕了，就想遛。我们七手八脚上去把他们暴打了一顿，他们连哭带嚎的跑走了。我们又一次的取得了胜利。真是比在大堤上的游戏好玩多了。大家乐得哈哈大笑。看瓜人非要给我们摘瓜吃，我们笑着说不要不要。其实我们已经吃饱了，哪能吃得下呀。 第十五章 飞到银河去 夜虽然宁静，只有萤火虫飞来飞去，展示着它们的美丽。珍珍感到燥热，在自家的院中放了一张小床，自己睡在上面，翻来覆去睡不着。清水河大堤上闯连营的那一幕，在她的脑海里清清楚楚，挥之不去。她高兴、激动、害怕，当大家欢呼跳跃时，她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喊叫，那个狂热劲儿，脸蛋儿直发烧，嘴巴也发干。她笑呀，跳呀，快活极了。当德牧和大兴二兴打起来的时候，她又心惊肉跳，两眼发直，两腿发软。她吓得直往后退，怕乱了营打在她身上。她想回家，但又害怕。妞妞又不愿意陪她回家，她只得仗着胆子自己走了。 她生气，生妞妞的气。她想：“哼，白和妞妞好了。看我离开你会不会找到家门？一起来不一起走，死了变成老黄狗。算什么人？等着，看我再理你。” 珍珍在床上翻了个身，感到怪委屈哩，眼里潮乎乎的。她要不是赌气，才不敢自己回家呢！她想告诉大人，可又怕失信，对不起小火伴。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去。她是一个心里存不住话的孩子，有话不说急得慌。什么事情，只要她知道，一定得说出去，不一吐为快就不开心。故而，小伙伴如果有什么秘密活动，都不愿意叫她参加。如果她非要参加不可，那就会叫她发誓。她为了玩，发誓就发誓，她把发誓也当作了一个好玩的活动。因此，她常常管不住自己。多次的经验，她仿佛发现了一个真理：发誓与否，都与福祸无关。她不由想起两年前的一件事： 那也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天气燥热，珍珍不愿意回屋睡觉，就在院中，铺了个凉席，躺在上面，并让妈妈坐在自己身边，拿着一把扇子给她轻轻的扇扇子，她好舒服。她心里感到阵阵清凉，看着满天的星星，十分得意。这些星星真鬼，也对珍珍眨着眼睛。一会儿，似乎变得朦胧了。珍珍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小星星，镶嵌在深蓝而温润的天上，和其他星星一样又明又亮。 “天上到底有多少个星星啊！”珍珍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一种想法。她想数一数，并且相信一定能数的清。她的小手指刚一伸，就被她的妈妈捏住了。 她的妈妈叫闻杏花，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人也长得很漂亮，1。65米的个子，白净而结实，脸上总是泛着亮光，爱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干净利落。给人以英姿飒爽的样子。她爱抚的捏着珍珍的小手指说：“乖女儿，可不能数星星。” “为啥？”珍珍好奇的翻身而起。 “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星星。小星星是小人物，大星星是大人物。因为人都不愿意叫别人指指点点，星星也不喜欢别人指指点点。天上落下一颗星，地上就要死去一个人。” 闻杏花当年曾当过红卫兵，天不怕地不怕一阵，后来，那股狂热劲儿熄灭后，又走向了另一端，希望在冥冥之中有所寄托，她有意无意的向下一代灌输着。不过，她也是一位教师，和留美兰老师在一个学校。当她出现在课堂上的时候，她又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形象。 正说着，天上突然出现一道银白色的光亮，无声而飞速的划空而过，消失在极远的地方。 “流星，流星，要死人了。“珍珍心里非常兴奋。 “别胡说。“闻杏花轻声制止，并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 珍珍仿佛也被这种神秘的气氛所笼罩，也压低声音问：“是不是真的要死人哪？” 闻杏花没有正面回答她，警告说：“快睡觉，千万别数星星。” 珍珍点点头，可是，心中还充满了疑虑。 闻杏花说：“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数不好会数到属于你的那颗星，那你就倒霉了。” 好家伙，说得这么厉害，神乎其神，能当真吗？珍珍咋听好奇，继而吃惊，最后莫名其妙的笑了。 “不要笑，看你那个傻劲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闻杏花再次申明厉害。 珍珍娇声娇气的说：“我发誓，要数星星，叫我变成个——小狗。” 闻杏花也笑了，用手盖住了珍珍的眼睛。其实她是为了叫珍珍睡觉。 珍珍虽然有点娇，又是个听话的孩子。可是，有一种难耐的好奇心在驱使着她。她在想，真的数星星就会死人吗？可爷爷死的时候我也没有数星星呀。还是常来算出他的寿限到了。爸爸妈妈都年轻力壮，我能把他们数死？我试试。哎呀，不好。不能 数。我是发过誓的呀！要是我真的变成个小狗，那该咋办？别人都不认识我了呀，家里的人也会喂我狗食，也会用脚踢我。还会指点着说，这个小狗就是珍珍，看它长得多难看。我该怎么办？发誓的时候说变羊就好了，羊可以吃嫩草，可以吃落花，还有人管。 想到最后，珍珍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决定不管如何，也要试试。她先悄悄的数了“1。2。3。”摸了摸自己的头，感到没有什么异样，又接下来数“4。5。6……。”一直数到10，又数到100，没有什么变化，再数到200……“数来数去，珍珍还是珍珍，仍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并没有变成小狗。珍珍的兴趣减弱了，也不再数了。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飞的梦，飞到银河里游泳。游呀，游呀，真畅快。比清水河里游还过瘾。那银河里的水一点也不凉，给人温馨的感觉。那水还能捞起，一捞就是一条纱巾样的东西，可以披在身上，也可以搭在头上。放在哪里都是银光闪闪的，我睡在银河里犹如一个睡美人，我站在银河里，好像一个银光仙女。黑夜被我照亮，天空被我唤醒，整个世界都被我照得光辉灿烂。银河无限的漫长，也无限的宽阔。我在想，我要在银河上拉起一条银色的丝带，连接两岸，让牛郎和织女的两个孩子过来和我一起玩耍。把我的星星分给我的朋友。 珍珍每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想笑，自己真傻，傻得可爱。原来是妈妈在骗我玩呢。 第十六章 梦中的飞升 珍珍又翻了个身，觉得应该把红喜他们在大堤上打架的事汇报给老师。好孩子是不应该打架的。但是，她有点踌躇。仿佛看到小伙伴正在指责她： “谁的嘴真快，知道是谁一定不饶她。”这是大兴怒气冲冲的样子。 “那还有谁？还不是珍珍那个杏子眼。”赖皮一针见血的指出。 “叛徒！”辉也指指点点。…… 珍珍突然担心起来，我会不会真的是个坏女孩儿呢？为什么他们都反对我呢？就算我真的汇报他们，难道不应该吗？打架才是坏孩子呢。留美兰老师不是还表扬过我吗？说我诚实，是个好孩子。老师的话还有不对的？那我理所应当的就是个好孩子了。他们要是不和我玩，我才不稀罕呢？好学生怎么能和坏孩子在一起呢？要学坏了咋办？我要和比我更好的同学玩。 珍珍清楚的记得，由于她汇报过历历抄妞妞的作业，得到过老师的表扬，当时的心情非常舒服。也非常得意。因此，哪个同学迟到了，早退了，旷课了，骂人了，打架了，抄作业了，不打扫卫生了，等等。她都及时的汇报给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渐渐的不那么在意她的汇报了，同学也对她有反感了，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玩了。有时大家正在说笑，看到她来了，就什么也不说了，要不然就四散而去，好像都躲着她。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感到很孤独，很无助，可没有人能帮她。 有的同学干脆不再叫她的名字了，而是叫她“小报告”。 有的同学一见她，就故意气她说：“走，咱也向老师汇报去。”弄得她很尴尬，不知进退。 珍珍汇报人，别人也向她挑战。有时候小伙伴把她气极了，她就报复性的反击：“就告，就告！”像连珠炮似的。 珍珍还是睡不着，小脑袋里想的事儿乱七八糟。而且是越想越乱。她浑身发懒发困，难受的不行。眼睛也睁不动，又流泪，又打哈欠。这或许是失眠了吧。听历历说过，她爸爸赵河俊活着的时候就常常失眠。他一天到晚的睡不着，后来就死了。可小孩子怎么能得这种病呢？会不会发展起来和大人一样？ 珍珍异想天开，她想到自己可能会死。死是什么样呢？不就是像睡觉一样吗？她想“我现在还是不想死，死了什么也就不能做了。我将来是要当一名话务员的啊。 珍珍曾看过一部叫《青春》的电影，哑妹的形象在她的心里扎了根。甚至觉得自己天生有条件当一名话务员。珍珍想到这里，就不由想笑，怎么一笑，就想起了爱笑的妞妞了。妞妞真是叫人羡慕，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玩就玩，想睡就睡。她太逍遥了，我怎么比不上她 呀。 要说起妞妞的睡，那可是不含糊啊。她要睡起来，那个香呀，仿佛她在梦里有无限美好的境况，有时梦里也会笑醒。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一个瞌睡虫，永远也睡不够。可她自己不这么认为：有一次妞妞对珍珍说：“别人都说我爱睡觉，其实这里面有许多乐趣，因为在梦里我可以飞。我可以飞到月亮上去，我还逮住过嫦娥的白兔呢。它的毛特别的柔软，比我妈妈给我买的羊毛衫可柔多了。我还折过桂花枝呢。那桂花香得令我眩晕，晕得幸福。我还在天上飞呀飞呀，还遇到超人了哪。正好我飞累了，他轻轻的拉着我的手，顿时感觉身子轻的像羽毛。” 珍珍很羡慕她，说：“你真有福，我怎么就睡不着呢？” 妞妞笑笑说：“我就不知道什么叫睡不着。”她又故意小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身上有一个电门，我睡的时候一按，就睡着了。睡烦了，就打开它。” “那你睡着，咋个打开？”珍珍关心而好奇的问。 “做梦呗，再不然，有人叫我，也就把电门打开了。”妞妞说完大笑。 珍珍想到这里，自己也轻声笑了。她呀，脑子真是个万花筒，一会儿一个样。闻杏花看过她的手相，说她的头脑线特别长，又朝着月丘方向垂，是一个典型的爱幻想型性格的人。 春夜，毕竟是香气太浓了一点儿，它那醉人的香气四溢，柔柔的抚慰着珍珍的思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或许是仿效妞妞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十七章 加入少先队的日子 新的一天开始了，小学生络绎不绝的来到学校。七点钟，学校开始举行升国旗仪式。红喜是大鼓手，珍珍、妞妞、历历、花枝等是小鼓手。常来、大兴、德牧、毛蛋、赖皮、辉、二兴、我（晨）等都在号队。 仪式开始了，同学们都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了操场。走在前面的是四人护卫着五星红旗。接着是打着少先队旗的方队。我们身穿着白衬衣蓝裤子、胸前飘着鲜艳的红领巾，纪律井然。然后是指挥带着鼓号队紧随。指挥神情庄重，高擎着指挥棒，随着队伍前进。指挥按着自己的步点，把指挥棒有力而有节奏的往下顿着又向上举起。象征权威的红缨成了孩子们注目的焦点。鼔队的孩子按着它抖动的节奏打着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是红喜的大鼓点；女孩子们的小鼓也随着红喜的大鼓点打。打得花哨而不乱：“咚巴咚巴大咚、咚巴咚巴大咚，……”她们有节奏的反复着。队伍的脚步也随着鼓点“沙、沙、沙、……”的前进着。整齐的像墨线打出来一样直。 这时，小指挥举起了左手，小号手齐刷刷的举起了号。小指挥的左手向下一甩，顿时号声齐鸣：“嘟嘟嘟嘟达，达达嘟嘟达，达达达达嘟，嘟嘟达达嘟，……”声音嘹亮而振奋人心。 学生们的队伍来到广场，开始升旗仪式。当雄壮的国歌旋律奏起，鲜艳的国旗在护旗手行少先队礼、全体师生行注目礼的庄严气氛中冉冉升起。同学们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敬仰之情。一个个都站的直只的，仿佛一株株小松。 我们仰望着那面象征伟大祖国的旗帜，心里充满了无限自豪的感情。仿佛连我们自己也是不可侵犯似的。此时此刻，我们都沉浸在这种庄严而热烈的氛围之中。 在行注目礼的当儿，珍珍的红领巾向上一飘，掠过她的眼底，仿佛近日更加鲜艳，真红呀！红的透亮，红的可爱。就像那火红的太阳。每当升旗仪式时，珍珍的心里就不由激动。看到五星红旗，看到红领巾，又联想到老师讲过的话 ：“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它是革命的先烈的鲜血染红的。”珍珍的二爷就是在解放战争中牺牲的，仿佛她对红领巾有更深一层的认识，对革命先烈更怀有崇敬之情，也感到自己做为一名少先队员无上光荣、自豪。 我在此时此刻也是很激动，抚摸这红领巾的手都出汗了。我是上二年级才如队的，。在一年级时，我常常在亲戚家借住，不常在这个学校上学，就没有被批准。因为老师和同学大多数都不了解我。还说我不善于团结同学，和大家的关系搞不好。 那一次，留美兰老师把我和珍珍一起叫到办公室。珍珍怀着颤抖的心，翻起杏子眼看着老师，我也惴惴不安的看着老师。留美兰老师身材颀长而稍微丰腴，举止文雅而淡静。她的面颊红润额细白，真仿佛三月桃花，又犹如一件温玉。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若一池秋水，光洁照人。更有那一副眼镜，平添了几分庄重秀雅。珍珍觉得留美兰老师比她妈妈闻杏花更好，我也感觉她有比我妈妈特别的地方。可能老师就应该是这样，威严中含有几分温情，慈祥里带点神圣。我多次发现留美兰老师对我们很好。可是，她更是常常关注常来，有时常来走很远了，她还是在注视着他的背影，仿佛更喜欢他。可今天叫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留美兰老师拉着珍珍的手，又拍拍我的头，和蔼可亲的说：“你们两个想加入少先队吗？” 我听了以后，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等着我。珍珍嘴甜，马上回答说： “想，我想。”说完，摆弄着自己的小辫，那神情有点好像撒娇，仿佛要倚在老师的怀里。她似乎感到老师身上的温暖，有点期待的等侯老师的回复。留美兰老师看我没有应声，就又问我一句：“赵晨，你呢？”我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留美兰老师也点点头。她对我们讲如何做一个少先队员，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你们还有那些不足等。当说得这次入队没有我们的时候，珍珍的杏子眼不再滚动了，她缓缓的低下头，一个劲儿的抠自己的手指头。我呢，手上直出汗，还想尿尿，不知如何是好。留美兰老师拍拍我的背，说：“你是男子汉，坚强点。”然后给珍珍擦眼泪了。 第二年，我们都入队了，真是好像做梦一样举手宣誓、敬队礼、戴红领巾。我只是激动了片刻，就疯着和朋友们一起玩去了。而珍珍却是高兴疯了。 那一天，德牧的爸爸赵根来到我家，找我爸爸四勇说话。我爸爸四勇在我的家族中他是老四，故而都叫他四勇。四勇是个矮个子，又粗又壮，好像《烈火金刚》中的日本猪头小队长似的。村上的人都喊他“小太君”。他在文化大革命中和我妈妈、闻杏花都是红卫兵，狂热了一阵，后来明白过来。在赵根（大洋蜡）处境十分困难的时候，曾帮助过他，渐渐的他们的交情就好起来了。珍珍和我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她常常到我家玩，有时候就像在她自己的家里一样。她看见赵根来我家，就像蝴蝶一样飞了过去：“伯伯，伯伯。”一下子就抓住了赵根的胳膊。 赵根也喜欢小孩，更喜欢小女孩。他一见珍珍，就高兴的说：“珍珍也过来了。”顺手接住飞过来的珍珍。 珍珍撒娇的说：“伯伯，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猜。” 赵根装着想了想的样子，说：“哎呀，伯伯老了。记不清了。是什么日子呀？” “六——一——儿——童——节——。” “嗷——，是你们的节日，好、好。”赵根一边应着，一边和我爸爸闲谈。 珍珍见伯伯冷落了她，就赖在他身边不走。 “快起来，和你哥哥出去玩去。我爸爸叫她走。 “不，就不。“珍珍撒着娇，向赵根求援。 “没事儿，珍珍挺讨人喜欢。“赵根果然声援。 珍珍有了保护人，高兴了，就对我爸爸做了个鬼脸，又冲赵根说：“伯伯，你看。“她把自己红领巾指给赵根。 赵根也看了我一眼，立刻明白了：“啊，原来这两个孩子都入队了 ，快给伯伯行一个少先队礼。” 这一说，我们都不好意思起来，相互看了一眼，敬了一个礼就跑了。…… 第十八章 常来身世的迷 红领巾似乎还在我的胸前飘呀飘，少先队旗也在我的眼前飘呀飘。五星红旗已经升到了顶端，也在风中哗啦啦的飘。升旗仪式结束了，孩子们打着轻松而杂乱的鼓点去送鼓。 “珍珍，快点。”妞妞响亮的喊着珍珍，冲她傻笑。 珍珍没有答应，望着妞妞和历历一起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点不自在，她还在生妞妞的气。她心里想，还理我干什么呢？不是昨晚不愿意和我一起回村吗？看把她美的，你敲鼓也不比谁强哪儿去。 这个粗心大意的妞妞，难道你就知道傻笑？咋不想一想，你的好朋友珍珍正在生你的气呢！你和历历那么亲热，又该叫珍珍多心了。她会怀疑你不愿意和她做朋友了。你会失去她对你的信任。 看看，珍珍的心理上又不平衡了，果然嘟囔起历历来了：“说我娇，你就不娇？在家吃好的，穿好的，啥活也不干。就像电影中的娇小姐。” 珍珍还正在生气，突然听到留美兰老师在喊她。她赶紧跑了过去，说：“留老师，您叫我？” 留美兰老师上前抚摸着珍珍的小辫温和的说：“珍珍，你把鼓放下后，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嗯，我这就来。”珍珍应了一声，就随同学去放鼓。刚刚走不远，毛蛋不知道咋那么眼尖，就上前截住珍珍：“留老师叫你做啥？” “我，我也不知道。”珍珍突然被发问，吃了一惊。 “没说啥事？” “没有。” “可记住，昨晚打架的事绝对不要说出去。听清了没有？” “我不会说的。” “这就中。你要知道，就你爱打小报告。我们要是受批评，第一个找你是问。到时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把你的小杏树全给拔了，看你还逞能不。”毛蛋又威胁珍珍一顿。故意的把一块小石子踢了好远。 珍珍被毛蛋一吓，心中有点发毛。她知道毛蛋心眼小，有针尖那么一点儿事都会急在心里。假如留老师真的问我打架的事，我能顶得住吗？不说，是欺骗老师；说了，毛蛋他们会饶我吗？珍珍心里真乱！ 珍珍放下鼓。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见留老师。留老师问：“赵珍，你家离赵常来家有多远？” “很近的呀！”常来家住在村子东的边沿，即使株大树紧紧的围住了他的家。沟里有水的时候，女人可以下沟洗衣，孩子可以下沟游泳。当然，常来一般不在这里玩，他怕爸爸妈妈不高兴，到清水河才痛快，才淋漓尽致。珍珍的家在常来家的西边，不是中间的树木，几乎就像一家人了。可能留美兰老师听说过她家的位置，所以才找珍珍问话。 “你知道他左耳朵上的红记是什么时候有的？”留老师很注意学生的特点，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注意常来。 “好像从小就有吧。”珍珍到没有注意这些，留老师提起来，她才想到，：“是有一个红记，是胎记吧，以前没有太注意。” “他爸爸妈妈对他好吗？” “啊！好哦，他爸爸妈妈对他可亲啦！就是，就是，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留老师问的有点急切。 “留老师问这个干什么？”珍珍不解。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珍珍上前走两步，几乎伏在留老师耳朵上说：“留老师，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往外传， 常来是捡来的孩子。” “啊——”留美兰老师有点失态，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又问：“你听谁说的？” “我听我妈妈说的，她说常来的妈妈在文革时期的一天，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孩子，把他放在清水河湾的荆条地里，然后就跳河自杀了。后来，人们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就跑到那里去看，一看，是一个挺可爱的小男孩儿，都抱着看。可是，他总哭个不停。这时，常来现在的妈妈也来了，她抱着孩子，他立刻就不哭了。大家都觉得奇怪，都说这孩子该是她的孩子，正好她也没有孩子，就宝走了。” 留老师流泪了。珍珍奇怪的问：“留老师，您怎么啦？我这都是听大人说的，你别生气呀。” 留美兰拍拍珍珍的头说：“老师没有生气，你说的很好，你回去上课吧。” 人们谁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把自己孩子昂在荆条地之后，就跳进了清水河，或许人们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其实，就在他被水冲到一里之外，竟然把她冲到了岸边，她本能的抓住了岸边的一棵酸枣树，就又爬了上来。她。这时候清醒了：我为什么要死，我有什么罪？这一点磨难又算得了什么，我必须顶住。受些皮肉之苦又有什么？受些凌辱谩骂又有什么？受些诬陷迫害又有什么？看来是清水河知道我的清白，知道我的人格品德，它是不人心叫我去死，它是不愿意叫无辜的去死。这个人就是留美兰。一个漂亮的女教师。她本来是城里一所学校的教师，后来，她为了在这里能找到自己的孩子，自愿来到了农村的这个小学校来。 珍珍走了，她不明白留老师为什么要问这些事，好在没有问打架的事，她十分庆幸。到她走出留老师的办公室，正好碰上历历，故意的瞥她一眼，娇里娇气的跑了。珍珍为什么看不上历历呢？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矛盾呢？请看下一章。 第十九章 溺爱与讲台上的尴尬 娇，孩子们也各自有别。历历与珍珍的娇是两回事。珍珍是自己娇自己，历历是惯出来的。历历平时要泼辣一点，劳累一点也就不太在意。可回到家，她妈妈林秀英可就觉得了不得了，那个心疼啊！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问饿不饿。生怕把她女儿累着了。翻来覆去的把她女儿看个遍，生怕历历少点什么。历历只要在家写作业，林秀英就会忙得脚不沾地，夏天是又端水，又打扇；冬天，就把火炉子放到历历的身边。生怕把她的宝贝女儿热着了冻着了。有一次，她看到历历学习的时间长了，就一个劲儿的嚷：“哎呀，快别写了。成天写不完的作业，脑子用坏了值得多了，到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不，我就写。老师说当天的作业当天完。”历历不想自娇。 “老师真缺德，”林秀英骂人了，“小孩儿有多大的脑袋，读呀，写呀，看他们安的什么心？他们的孩子也会这样没命的写？” “真啰嗦。”历历不高兴了，撅起了小嘴，把辫得像算盘珠子似的长辫子往后一甩，不理林秀英了。 虽然历历敢和她妈妈顶嘴，可有时候也会被她妈妈牵制得失去判断对错的能力。说妈妈不对吧，尚觉得有点道理，她不可能做有害女儿的事情。但是，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是应该按时完成的。老师也是为了叫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吗！ 又一次，林秀英不叫历历写作业，她就屈服了，出去找妞妞等一群孩子玩了。到第二天，才想起作业还没有完成，吓了一跳。老师上课要检查作业，咋办？她的头上直出虚汗。突然，她急中生智，看到别人交的作业就放在自己同座的面前，偷出一本子一看，本子上的名字是“赵妞”二字，心里想，是好朋友的，还有什么说的，抄。可是，还是被珍珍发现了，立即向老师汇报了。后来，老师批评了历历，历历气得大哭一场。她想找珍珍算账，可珍珍也是个不让人的人，逢人就说历历“打小抄”。这件事就使杏花村的两个娇丫头生分了。 历历哭过，事情仿佛就算过去了。可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 “赵妞、赵历，请上黑板前做题。”那是上算术课，随着留老师的喊声，妞妞很坦然的走上前，历历心中一阵狂跳，有点怯场。她的眼光看着脚尖走路，似乎是摸索着接过留老师递给她的粉笔。她站在讲台上，无意中扫了一下教室，呀！简直是眼睛的海。历历一只脚在讲台边，没有站稳，身子趔趄一下，差点儿掉到这眼睛的海里。她一害怕，就更加紧张了。鼻尖上渗出汗了，脊背也有点发粘。一两分钟硬是没有看见黑板上写的什么？等她定了一会儿神，才看清黑板：那是一道算术题。历历一看，傻了眼，等于几呢？她认为还是一个一个的数手指头有把握。对，就这么办。她开始数了，刚数到4，一慌，又忘了。她看到妞妞正冲着她笑，那双眼睛仿佛桔子瓣似的，上面是弧形，下面是一条直线，怪有趣。历历想：她是想笑我笨吗？还是要给我帮忙？正在这时，奇迹出现了：妞妞的手下，黑板上清清楚楚的写出一个应得的数字。纵然很小，很细，却明明白白。历历刚要去写，似乎又听到下面吵吵：“你看，打小抄又在想抄别人的了。” “头发梳得怪光，辫子辫得像算盘珠，有什么用？” “大笨蛋，连加都不会，还上什么二年级？” “都怨她妈，娇得不行。”…… 历历觉得留老师那明亮的眼睛也盯住了她，没有勇气下笔了。那个“应得数”，仿佛不是自己应得的，那是偷了别人的，那不是光明正大的。历历窘得连额头都出汗了。 “赵妞，你下去吧。” 妞妞下来了，黑板前只剩下历历。她觉得从来没有的孤独。妞妞写下的那个数字也像在嘲弄她。静！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静得使人悬心。“哇——”的一声，历历终于撑不住，大哭起来。…… 还亏得在自警的一哭，历历好像醒了，再也不敢应付了。 第二十章 两个女孩儿的悄悄话 历历总想缓和一下他们兄妹之间的紧张关系，无奈大兴二兴都犟得很，使她望而却步。她有时感到他们不可理解，难道妈妈对你们不好，我也对你们不好吗？非要把我看成和妈妈是一样的人呢？看看别人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是那么的亲亲热热、和和睦睦，不吵嘴，不打架。可咱们，好像仇人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现在，他们都大些了，想的也多了一点。历历曾把好吃的，间接的通过红喜送给大兴二兴。他们还以为是红喜给的，吃的很香甜啊！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历历的一片手足之情啊！ 历历不想和他们永远的隔膜，她想求的妞妞的帮助。和更多的孩子在一起玩，以求更多的了解大兴二兴。所以近来她和妞妞接触得多。她想用像妞妞那样的笑声来证明自己的心中是一片明朗的天空。 妞妞和历历送鼓回来，走到了一棵绒花树下，历历顺手摘下一束叶片来。这种树叶长得像洋槐树叶，一根茎上生长着对称的许多叶片，茎的顶端生长着一片大的叶子。仿佛是两排士兵的头目。 “妞妞，给我算算命，看老师今天提问我吗？”历历把一束叶子递给了妞妞。 妞妞嘿嘿一笑，眯着两只桔瓣似的眼睛说：“好掐叶吧。” 历历就随便掐了一片叶子。妞妞接着按照历历的年龄一片一片的数，每数到她的年龄数九要掐掉一片。然后再接着数。只要没有把顶尖的那片叶子掐掉，就继续数。这样循环往复，顶尖的叶子掐掉的越晚，事情就越顺利。数了几遍，边叶已经掐掉好几片了，顶尖的叶子还是完好无缺。历历高兴了，板着妞妞的肩膀直跳。 “呵呵呵——，看把你高兴的。提问怕啥，提就是了。”妞妞说得坦然而大胆。 历历每当想起被提问出丑的事，便心有余悸。见妞妞这么不当回事，就嘟囔说：“不会多丢人？” “哼，我才不怕呢。不会就不会，再学就是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叫我在全校大会上发言我也敢。”妞妞可不是瞎吹。她真是在大会上发言很坦然。脸不红，心不跳，有板有眼的说呢！ 历历非常羡慕妞妞的这种特长，她伏在妞妞的耳朵上，仿佛很神秘的样子，几乎像蚂蚁说话：“你教我，怎么样？” “那好数，”妞妞把头一扬，“你给什么报酬？” “好玩的。” “啥？” “巧克力——” “你妈给的？” “那还有谁？” “给你哥哥弟弟了没有？”妞妞对历历家里的事也很不平。她对大兴二兴非常同情。她知道历历也是一个爱吃零食的丫头，比如面包、饼干、糖果、巧克力、鸭蛋等。可大兴二兴连馒头都吃不饱。外表看妞妞，好像是一个笑嘎嘎，没有心眼的人。其实，她真的还有点侠义的正直的心肠哪！她希望历历不要像她母亲那样，应该善良、美好。因此，她故意问历历。 历历摇摇头说：“我妈妈还没有那么大方呢。我不愿吃，她偏教我吃；弟弟想吃，她又偏不叫他吃。” “你愿意给二兴吃吗？”妞妞试探。 “咋不愿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吃独食的人吗？不过，二兴犟，我给他，他也未必吃。” 妞妞觉得历历说的是真心话，就大包大揽的说：“把巧克力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保准他听我的。” 历历笑了，开心的笑了。她看妞妞那莽里莽撞的样子很可爱。她给你个感谢妞妞能出面来沟通他们姊妹间的关系。她真的想兄妹姐弟像真正的一家人。那她的睡梦中也是甜的。对哥哥，既可以再他面前撒娇，又快要尽妹妹的义务；对弟弟，既可以尽当姐姐的责任，又快要为有弟弟而自豪。那是该多么幸福啊！ 这时，二兴正追着常来，想玩玩他的号。可是，常来却步给他，反而把号背到身后，装出一副指挥员的架势说：“小孩儿号是不能随便玩的，号是军令，军令如山倒。这可不是儿戏的哦。” 可能是常来的话起了作用，二兴不再要号了，呲呲牙，算是下了个台阶。因为刚才的号声实在令他振奋。 常来见二兴不要了，反而又把号给了他。他见二兴爱不释手的摆弄，吹了吹，又吹不响，反把他憋得一头大汗。常来就对他卖弄说：“号，军号是指军队用的，它以规定的号谱，或按号谱吹奏的号音来表示信息内容，用于传递简短命令、报告、报时以及识别敌我和发放警报等。军号便于携带，使用灵活，示知面广。在战斗中使用军号，还有振奋己方士气、震撼和迷惑敌人的作用。军号由古代的角演变发展而来，中国用角的历史悠久。在国外也有关 于军号的历史记载。18世纪，汉诺威和英国轻步兵均用它作为传令工具。1858年，英国设计了盘绕两圈细管体的军号，并定它为正式军号。苏格兰士兵过去还用风笛在战斗中作战。在二战中，许多国家的军队已经使用电子通讯了，所以在朝鲜战场上只有少数的军队使用军号了，但是军号却是志愿军的主要通讯联络工具，尤其是团级以下的军队主要靠军号来下达各种命令。军号的种类还是比较多的，主要有这些：起床号、出操号、紧急集合号、熄灯号、收操号、开饭号、上课号、下课号、午睡号、午起号、晚点名、休息号、集合号、防空号，冲锋号等。 在中国近代史中，几乎所有的中国军队使用军号进行各项命令下达和联络，是军队主要的通讯工具，一直延续到志愿军入朝作战。当时志愿军也有电话机，但是数量不多，在团级的战斗序列中司号班或是称之为通讯班是属于重点班的，在运动战中军号因为具有流动性强的优点，所以军号及司号员是宝贝，始终是在各级指挥员的附近。往往是基层指挥员牺牲之后由司号员担负起指挥之职。甚至是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指挥员亲自吹冲锋号激励战士冲锋。我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想听，想听。快讲快讲啊！”二兴亟不可待。 第二十一章 一个军号的故事 常来摆起来了，他慢条斯理的说：“还是1950年的年底，在朝鲜，以美国为首的“联军”在遭到我志愿军第一、二次战役打击后，全线崩溃，被迫撤至三八线附近地区转入防御。1950年12月13日，正当敌人全线撤退时，毛泽东致电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电文指出，目前，美英各国正要求我军停止于三八线以北，以利其整军再战。因此，我军必须越过三八线，如到三八线以北即停止，将对我们有很大不利。为此，毛主席要求志愿军克服一切困难，协助朝鲜人民军打过三八线。在朝鲜人民军三个军团的协同下，充分发挥战役的突然性，在1950年12月31日，向“联军”发起全线进攻。 1950年12月31日，三八线附近风雪交加，气温骤降。这天的黄昏，志愿军和人民军在西起临津江口，东至麟蹄的200多公里正面发起第三次战役。如同摧枯拉朽，“联军”的阵地被我军迅速突破。1951年1月1日，志愿军全线转入追击作战。当时，我五十军一四九师和三十九军一一六师，分别向高阳和汉城方向迅猛攻击。追击部队直插釜谷里，切断了联军退路。 釜谷里是距汉城不到40公里的一个小镇，虽没什么名气，可无疑是敌我双方拼死必争的咽喉要道。1951年1月2日晚，向汉城方向开进的我志愿军三四七团，在釜谷里遭到‘联军’的阻击。当时，我侦察排潜入敌方阵地抓回一名哨兵。经审问得知，这里全是英军，有一个联队的兵力。当时我方翻译误把一个“联队”理解成了一个‘连队’。当时团领导就派一连和三连上去，说你们赶快把他们俘虏了算了！没想到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守敌竟有一个团（英军的联队就是团）。 弄清事情的原因后，我志愿军三四七团迅速调整部署。3日凌晨3点，七连的83名官兵，接受了攻占釜谷里北面一个小高地，切断敌人退路的任务。当时，有一个叫郑起的战士就在七连担任司号员。 守敌的抵抗相当顽强，再加上他们有强大的炮火支援，所以，在攻击无名高地时，刚到山脚下，七连指导员和副连长就相继牺牲。七连战士拼死冲锋，前仆后继，经过一番激战，终于攻占了小高地，但连长却负了重伤。牺牲前他对战友只说了一句话：“我们钢铁连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你们一定要守住阵地！”这时，在他身边的郑起就站起来对连长说：您就放心吧。我是共产党员，请把手枪交给我，我替您指挥！ 关键时刻，郑起拿起那把手枪，他在山头上大喊：同志们，现在连队的干部都牺牲了，大家都听我指挥。共产党员都要站在前面，人在阵地在！当时全连只剩下26人。 英军为了打通退路，向无名高地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猛烈冲击，这是郑起在朝鲜战场上经历的最为惨烈的一次战斗。当他带领大家打退敌人的第三次反击时，全连只剩下17人。不久，英军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在炮火掩护下，又气势汹汹地向七连阵地发动了第四次进攻。郑起不失时机地动员大家：‘同志们，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要把敌人打下去，为毛主席争光！’接着，轻重机枪同时开火，硬是把蜂拥而上的英军压了回去。但我方也损失不小，此时全连仅剩 11 人！丢下一片片尸体后，敌人不甘心失败，很快他们又向七连发动了第五和第六次进攻。经过一番殊死较量，英军又被击溃。此时，郑起发现阵地上仅剩下7 人！ 后来郑起才知道，被困在釜谷里的是英军的王牌部队“莱福枪团”和一个重坦克营。该团团长奥斯特曾扬言，“莱福枪团”的战斗力可以顶得上中国的一个师或一个军！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当天，他们发动了6次规模很大的进攻，竟没有打下这个小高地。 中午时分，阵地上除四处弥漫着战斗硝烟外，显得格外寂静。在这短暂的寂静里，郑起组织战友抓紧加固工事和掩体，并将弹药集中到一起，做好迎击敌人再次进攻的准备。下午3时10分，最后的较量开始了。“莱福枪团”孤注一掷，在半小时内将5000发炮弹雨点般倾泻到了七连阵地上，整座小山仿佛被 犁了一遍。接着奥斯特命令，把发射完炮弹的大炮统统炸掉。然后组织8辆坦克和一个营的兵力，向七连阵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英军心里清楚，只有强攻下这个高地，才能跳出志愿军的包围圈，逃回汉城。 郑起带领另外6名战士用机枪凶猛扫射着。而这次敌人也玩命了，常常是前面倒下黑压压一片后，后面又马上潮水般涌了过来。志愿军战士不停地射击，投手榴弹，阵地上一时尸横遍野。激战到下午5时30分，郑起发现，他们的弹药已所剩无几！这时，英军士兵已冲到距阵地不到20米的地方，手榴弹扔完了，最后一根爆破筒也扔进了敌群。他端起冲锋枪，几梭子弹一顿猛扫，虽然放倒不少英军，可子弹很快也打光了。敌人就要冲上来了，怎么办？ 忽然，郑起想起了连长交给他的那只手枪。他从腰间拔出后，对着冲过来的敌军“啪啪啪”就是几个单发射击。眨眼间，手枪子弹也打光了。眼看敌人就要占领阵地了，情急之下，郑起想到身上的军号。他把军号从身上取出来，傲立山头奋力吹响了冲锋号！‘嘀嘀哒-哒嘀’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汹涌冲杀而下。英军太了解这种‘如魔鬼般狂啸’的军号声音了。此后，‘联军’总司令李奇微，曾在《朝鲜战争回忆录》里这样描述志愿军的军号：‘这是一种铜制的乐器，能发出一种特别刺耳的声音。在战场上，她仿佛是非洲的女巫，只要她一响起，共产党军队就如着了魔法一般，全部不要命地扑向联军，每当这时，联军总被打得如潮水般溃退。’ 当然，这次也没有例外。当郑起一口气吹响两遍冲锋号后，对面的英军被吓得愣住了，虽然他们端着枪，距这位志愿军战士只有十几米，却没有向他开枪！后来，一位英军士兵在日记里这样写道：听到这号声，我感觉到这分明是中国式的葬礼！最初，英军迷惑、惊慌，接着转头便往山下逃。真是兵败如山倒，正如他们的总司令所说，‘联军’再一次如潮水般溃退了。当然，这其中包括他们那几辆无坚不摧、火力强大的重型坦克！ 就这样，我志愿军三四七团七连从83人打到最后7人，从2日午夜打到3日黄昏，硬是击退英军的轮番进攻，像钉子般牢牢守住了阵地。由于扎紧了口袋，他们配合主力部队，创造了歼灭英军王牌‘莱福枪团’大部的经典战例。” “后来呢？”二兴好像听迷了，总想探听结果。 “后来，郑起荣立特等功。不久，志愿军总部又授予他‘二级战斗英雄’称号。他那把曾在阵前吓退英国王牌军的军号，现被军事博物馆收藏呢！” “嗷，是这样！”二兴受益不小。 “毛主席还写有一句诗叫‘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想闻’。这个‘角’就是好一样的东西。懂吗？” “嘿嘿嘿——”二兴得意的傻笑说，“你咋知道这么多？” “这是留美兰老师讲的呀，你哥哥也知道。”常来解释说。 二兴听了出来的解释，信服了，可是，他仍然后悔当时没有听到老师讲的。 “二兴——” 二兴突然听到妞妞的喊声。他见姐姐也在那里，脸上顿时失去了笑容，不冷不热的说：“干啥？” “你来。”妞妞像对他下命令。 二兴上前问：“到底做什么，竟敢命令我？” 历历见二兴来了，心中高兴，忍不住上前叫他：“给你巧克力。” 二兴看着姐姐递过来的那一大块巧克力，不由有点儿嘴馋。可他知道是姐姐的，就嘴硬的说：“不吃。” “为啥？”妞妞愣住了。妞妞把话接过来说：“我的，送给你，别不知好歹。” “就不吃，谁的也不吃。” “嗨，咋不吃？”常来上前也劝，“有一句成语就‘盛情难却’，给你，你就吃了吧。说声谢谢，不就完了吗？” “是呀。”妞妞急忙把巧克力赛道二兴的手里，说，“吃吧，这是你姐姐的。她自己舍不得吃，特意给你留着的。” 历历连连点头，心里非常激动。 常来又劝：“嗨，我想有个姐姐或弟弟都没有呀。你呀，可要珍惜哦！” “这，这——”二兴不知如何是好了，终于下了决心，说：“好我吃。谢谢姐姐。”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历历那亮晶晶的眼睛里模糊了。仿佛两块晶莹透明的冰，猛地被火溶化了，水珠“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第二十二章 追踪、柳笛和蚂蚁大战 杏花村的孩子们每天上学、回家，蹦蹦跳跳，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似乎已经风平浪静。其实，他们的阵营明显的分化了。前街的孩子加上大兴二兴是一伙，后街的孩子以毛蛋为首的是一伙。这叫着鲶鱼找鲶鱼，虾米找虾米。前后街的孩子一碰面，就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故意用挑衅的眼光瞧着对方，好像是说：“哼，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再不然，就会“哈哈哈——”大笑一通。笑声里充满了敌视和挑衅。要是谁问笑什么。对方会不屑一顾的瞟你一眼，说：“高兴。”再不然会说：“你管得着吗？”如果叫他们自己解释一下究竟是嘲弄谁，恐怕他们自己也解释不清。 至于东杏园，现在成了边区。按原先的约定，谁赢谁占。可是，清水河大堤一战，胜负未分，自然不能为谁专用。因此，前后街的孩子都可以去玩，谁也不干涉谁。它依然是全村孩子们的乐园。雨后冒出的小杏树，都被他们移了个精光。究竟谁移得多，现在还是个谜。因为他们把数字当作了互相争雄的最神秘的事情。他们把移的小杏树先栽到家里，再精心的好好管理，到集体向少年林献树苗时好一鸣惊人，比个高低。 清水河一战，没有玩好，反怕老师知道了批评。但是，他们的担心，仿佛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又忘情于那些大人或者城里的孩子难以领略的依然自得的乐趣之中。 他们面对着婀娜多姿、如痴如醉、轻飘满撒的长长的柳丝，好不可惜的把那最好最长那些柳条折来，制作各种各样的柳编。有小兔、小猫、小狗、小筐、小篓等工艺品。最简单最有趣的是做柳笛。做柳笛还是需要一点技术和经验的。先折下一根柳条儿，轻轻的把叶子去掉，拧一拧，使外皮与里面的柳条脱开。柳枝可粗可细，用小刀割成小段，可长可短，力气小的女孩子可选择短的、细的柳枝，会较好做些。把这小段的柳枝拿在手里拧，力气不能太大，否则会把树皮拧破。拧到里面的枝条可以在树皮里转动的时候，由粗的那头把那细小白嫩的柳条抽出，只留下一个青皮筒。若树皮筒还是完全无损的，便成功了一大半了。用手把这树皮筒的一端稍微捏扁，拿小刀在大约半厘米的地方轻轻地把墨绿色的外皮去掉，便露出里面青色的内皮来，若内皮没有损伤的话，一个柳笛就做好了。柳笛粗一点又长一点的，声音低沉；短一点又细一点的，声音就高亢有力。让人激动、振奋，兴味盎然。有时几个小伙伴一起吹奏，那一片春之声中充满这换了的童趣。 做好的柳笛，有一种新生的柳枝的微苦和清香，带着春天的气息。男孩子们还是拣些粗的柳枝来拧，因为越粗越长的难度越大，便以此来展示他们小小男子汉的气度。这样的柳笛做起来既要力气又要耐性，所以，若是谁做出了一个又粗又长的柳笛，那便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止不住的在小伙伴面前炫耀。这样的柳笛不仅难做，吹起来也是要很大的力气的。你看，一个男孩子憋足了劲儿，也不一定能吹出声音来，憋红了脸，才发出一两声低沉的闷响，像是老牛的叫声一样，周围的孩子早就哄的一声笑翻了…… 最快乐的时刻是我们月亮底下的柳笛聚会，只要有一个孩子吃过晚饭在街上一吹柳笛，用不了两三分钟，一群孩子就会像燕子似的聚在街头，一起吹响柳笛，边吹边无目的地来回奔跑。在那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时代，我们就是村里夜晚的风景，所以大人们说，有我们在，村庄的夜晚才不寂寞。 在杏园里，那斜枝逸出，变化多姿，碧叶参差的大杏树们，更能配合孩子们玩“追踪”的游戏。粗大的树干，它不仅可以躲避“敌人”的盯梢，也可以防止“敌人”射来的冷弹。树叶茂密，是隐身的最佳处。它把隐藏的人遮挡地一点儿痕迹皆无，对方很难发现。而躲藏着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追踪他的人。 这种“追踪“游戏玩腻了，也可以比赛爬树。看谁爬得快，看谁爬得最高。玩累了，可以躺在树下休息，地上有厚厚实实的草地，天然的地毯，可舒服了。闭着眼睛，仿佛也能看到一个绿色的世界。闻到花香、树叶香、芳草香，令人陶醉。如果眯着眼睛看，就仿佛自己正漂浮在一片大海之中。甚至比海上更绿、更浓、更迷人。 要是看蚂蚁打架才有意思呢！不知你看过没有，仔细去看，一会儿准着迷。。又一次，我看到一场蚁群的厮杀，持续了两天还没结束，路边的蚂蚁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可是蚁群却仍然是杀得昏天黑地。开始，我还以为是蚂蚁在开会呢，仔细观察才知道，蚂蚁是在打仗，那架势我从来没有见过！过了一天，我再次经过，蚁群之战仍在继续，而人行道砖的沟缝里已经填满了蚂蚁尸体，足有近20米长，数量惊人！只见人行道上、绿化带边，到处是黑压压的蚂蚁，凑近观察，就可以看到一只只蚂蚁舞动着爪子，张牙舞爪，在蚁群之中相互撕咬，有头咬头的，有从后面咬住肚子，直至将对方肚子撕开的，有被残忍地分成几段横尸疆场的，看起来很血腥。别看乱哄哄的，蚂蚁们可是对垒分明！蚁群内部可是高度团结的，发生对抗的是一种黑头蚂蚁和一种黄头蚂蚁，你看，这只黑头蚂蚁咬死一只黄头蚂蚁后，立即又加入另一场战斗，两只黑头攻击一只黄头。我用草去拨一对厮打的蚂蚁，竟然无法拨开，两方死死咬在一起，此情此景使人想起电影中的机器人大战，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义无反顾地反复冲击对方阵营。被打死的蚂蚁立即被其他蚂蚁拖到了地砖的缝隙中，20米长的沟缝里堆满了蚂蚁尸体，还有蚂蚁在尸堆里面爬来爬去，我想， 这是蚂蚁在检查有没有没死掉的，这叫清理战场吧！ 已经持续两天了，现在还打得难分难解呢。对此，我啧啧称奇，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蚂蚁之间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呢。 后来，我请教了专家，专家认为：蚂蚁可能在争地盘。蚂蚁也是分族群的，这应该是两个族群之间为了争地盘和食物而发生的战争，如同法布尔在《昆虫记》里早就揭示的，红蚂蚁为了抢夺黑蚂蚁的子女而与黑蚂蚁发生战争一样。据专家介绍，蚂蚁世界里有蚁王、蚁后、工蚁、兵蚁等分工，所有工蚁和兵蚁都是由蚁王蚁后繁殖的，兵蚁的任务就是守护巢穴和对外战争，工蚁则负责搬运食物。虽然经过火拼后，蚂蚁族群会损失惨重，但是蚁后的繁殖能力很强，很快就会使其族群重新壮大起来。另外，发现这种普通蚂蚁的地方，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有白蚁，因为白蚁如果出现，也会被这些蚂蚁所消灭。看来，最后黑蚂蚁战胜了黄蚂蚁，我也喊了小伙伴来看，大家气不过，就用手或者用脚把那些压迫着一个一个的捏死，才心情舒畅的走开。 第二十三章 踢毽子 跳绳和染红指甲 杏花村的女孩子，也有她们自己的玩法。在学校中玩的大多是跳绳、踢毽子、打各种球之类。她们玩的跳绳，花样可多了。有侧身斜跳， 这个动作能训练人的耐久力，增强人的外展肌和内收肌。两人一前一后站在跳绳的左右两侧，先侧身单脚跃绳向前跳，然后斜身跳回原位。跳跃时应注意用力摆动双臂。跳绳时先做好准备动作，双脚并拢，进行弹跳练习。然后开始跳绳，手腕要做弧形摆动。还可以单脚屈膝跳 。右腿屈膝，向前抬起。踮起脚尖，单脚跳10至15次，换左腿重复动作。这种跳法，妞妞最擅长。 她们也玩分腿合腿跳。 先做跳绳准备运动，然后跳绳，跳跃时双脚叉开，着地时双脚并拢，重复动作。这个动作花枝数的着。 更爱玩双臂交叉跳。 先做跳绳准备运动，然后双臂交叉跳绳。当绳子在空中时，交叉双臂，当跳过交叉的绳子之后，双臂反向恢复原状。 有趣的是她们玩的双人跳绳。 (1)采取并排站立的姿势。每人用外侧的一只手握住绳柄。先开始练习简易跳绳法，两人同时用双脚跳绳，然后练习同时用单脚跳绳。 (2)采取一前一后的站立姿势。身高者站在后面，并挥动跳绳。 妞妞和历历配合得最好。 好看的是绕旋跳 。两人跳绳练习：一人叉开两腿蹲下，甩动绳子使跳绳在地上画弧线，另一人则不断地从甩动的绳子上跳过去。速度由慢逐渐加快，1分钟后两人交替。珍珍在这个项目上拿手，不管是谁，只要会跳，她很快就能与她搞得珠联璧合。 还可以侧脚跳 先从简易跳绳法开始，然后用双手手腕挥动跳绳，右脚跳绳，不着地的左脚则斜向一侧，跳15次。换另一只脚跳15次。脚可不要抬得过高、过慢，否则容易被绳子绊住。历历和花枝都能玩得转。 说起踢毽子，这个活动可早了。它起源于汉代，盛行于南北朝和隋唐，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是我国民间体育活动之一，是一项简便易行的健身活动。深受青少年儿童的喜爱，尤其是少年女子。 清代踢毽的技艺已相当高，也为我国古代妇女所喜爱。清初著名词人陈维崧曾赞美女子踢毽，说女子踢毽比踢足球还巧妙，比下棋还有趣味。 20世纪初，欧美近代体育传入我国以后，踢毽子仍为我国青少年喜爱的体育活动。北京、上海、广东、浙江、河北、湖南、福建、山东等省市都举行过规模较大的踢毽子比赛。 1935年，旧中国第六届全国运动会上，曾把踢毽子列为国术比赛项目。女子盘踢和交踢的冠军是浙江的程月珍，男子盘踢冠军是上海的周克扬（成绩接近5000对），交踢冠军是南京的戴金尧（成绩140对）。程月珍盘踢成绩是1494对，交踢是36次。古代的毽子，一般用羽毛和金属钱币做成的。发展到现在，毽子制作的种类繁多，除延用古代的办法以外，一般的说有三种。其一，用金属片为底，以纸剪成各种花色缨的纸毽。其二，以各种色布条为缨，以大组扣为底做的布毽。其三，以塑料做成的各色花毽。 毽子制作简便。只需用一小块布，包上一枚铜钱和一小截下端剪成十字形开口的鹅毛管子，用针线缝牢，成为底座；再在未剪开的鹅毛管子上端里，插上七八根鸡毛就做成了。鸡毛最好是雄鸡的，又长又好看，也好踢些。现在商店里或地摊上有现成的毽子卖，不过，其底座往往是橡皮的，弹性大，踢重了稳定性差。 踢毽子有单纯比踢的技术：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踢。着地的脚可以移动，也可以不准移动（俗称“定桩”）；踢的脚可以着地，也可以不着地（俗称“悬”，比赛正式开始前，常用此法定参赛人员出场次序。）参加者可以依次轮换踢，连续踢得多者或先完成任务者为胜方。也可以“加宝塔”，即第一人踢一下，第二人踢两下……依此类推，周而复始，直往上加，到其中一人踢“死”为止。“死者”可向“生者”“抛毛”，即将毽子用手抛给人家踢，直到人家没踢到或你接到踢来的毽子为止。比赛再重新开始。 第二种是兼比踢的花样。最常见的是“打跳”，即毽子一抛，双脚同时跳起，用一只脚踢它。可以连续跳，也可以跳了踢，踢了跳。还有“打偷”，即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从背后“偷偷”去踢；“打环”，双脚跳起，一只腿弯曲起来，另一只脚踢；“打翘”，双脚跳起，一只腿向前伸直，另一只腿踢；“打剪”，双脚跳起，两腿向前作剪剪子动作，用其中一只脚踢毽子。此外，还可以故意用反脚踢，（注意：有人是左撇子，右脚则是反脚），或双脚轮换踢…… 她们在踢毽子时，可以用儿歌伴唱踢： 1、里和，外拐，飘洋，过海。吟唱八个字，依次踢八下。其中唱“里、外、飘、洋、过”五个音节时用正脚各踢一下，唱“和”时用反脚向内踢一下，唱“拐”时用反脚向外踢一下，唱“海”时打一个跳。循环反复，看谁踢得多。 2、一锅底，二锅盖，三酒盅，四牙筷，五钉锤，六烧卖，七兰花，八把抓，九上脸，十打花。唱一句，踢一下，做一个动作。让踢起的毽子依次落在：一、伸直的手心里；二、伸直的手背上；三、五指窝成的“酒盅”里；四、伸直的两指（中、食）上；五、握紧的拳头上；六、撮起的手掌中；七、手指有曲有伸的“兰花瓣”上；八、抓取的手心中；九、仰着的脸颊上；十、跳起的一脚上。也是踢得多者为胜利者。总之，她们踢得花样繁多，热热闹闹。学校的球类就更多了。常玩的就是乒乓球、羽毛球、排球等。一玩起来，也是很入迷。 但在校外，似乎那种正统的玩法失去了魅力，玩点带有野性的，戴有田园色彩的，戴有自然情趣的。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们爱在菜花地里捉蝴蝶，互相逗趣嬉戏。仿佛她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大蝴蝶，几乎忘了自己。鸡冠花开了，她们又迷上了鸡冠花。用它来包红指甲。一到下午，她们就开始采集这种花了。采来之后，再摘一些豆角叶或楸树叶，再折些枸树皮。一到吃了晚饭，小姑娘们就聚拢在一起，先把鸡冠花揉一揉，软软的放在指甲上，接着用叶子一裹，把长出来的部分再折过来，就用枸树皮缠上。她们一般只包八个手指甲，两个食指是不包的。她们还讲究呢，说什么食指是指人的，用红指头指人是不礼貌的。仿佛用红笔写信表示绝交一样。究竟为什么要这样，第二天就可以拆开，一看，准红艳艳的，还不轻易褪色呢！小姑娘们头挤在一起，互相伸出手，比着、评着，叽叽喳喳，像一群爱热闹闲不住的小麻雀。 第二十四章 最为惊险的一幕 除了上一章说的玩法，女孩子还爱在一起画画玩。她们的确有几个人画得还不错哪！甚至有当画家的想法。但是，大多数人是不行的，是跟着滥竽充数的瞎起哄。她们画画也别致，就要那个劲儿。有现成的水彩都不用。蜡笔更不用。而是要自寻颜料。她们不怕费劲劳神，从河滩里捡回一些赭石色的小石子，耐心的在红砖上磨。把磨下来的细末，小心谨慎的倒在早已经准备好的小瓶子里。到用的时候，和上水，再去染山石、树干或人的面孔。绿色更简单了。她们掐几叶麦苗，用手揉一揉，直接就可以往纸上搽，可以染树叶和人的衣服。一幅画，从画到染，往往要用很长时间。因为大家还要在一起商量，争论：你说浅了；她说深了；你说该这样；她说应那样。女孩子在一起，话多，笑也多，说笑起来没完没了。争论起来，更是不得了。画好之后，还得大笑一阵。好像开始了笑的比赛，看谁笑得罪甜，最响，最尖，最高。要是谁笑得不够劲，其他人马上围过来逗她，直到她笑得前仰后合，两眼泪花，喘不过气才罢手。 她们画的色调虽然单一，但看起来稚拙、淳朴、可爱、明快，画出了孩子们的灵性。红色，是她们想往的花枝艳艳的天地；绿色，是她们生气勃勃的生命写照。她们的图画中，有美的天，美的地，美的人——一个令人向往的境界。 男女孩子虽然各有玩法，可有时候他们也一起参合。比如：过家家、杀羊羔，都有女孩子参加。在玩的形式上，男孩子玩的比较胆大，有魄力，有冒险性；女孩子玩的文雅，趣味性强。我是唯一可以与女孩子在一起画画的人。因为我比他们都聪明，是因为我有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叫《芥子园画谱》。《芥于园画谱》在中国的画坛上，流传广泛，影响深远，孕育名家，施惠无涯者，当之无愧也。 《芥子园画谱》，又称《画传》，诞生于清代。清代著名文学家李渔，曾在南京营造别墅“芥子园”，并支持其婿沈心友及王氏三兄弟(王概、王蓍、王臬)，编绘画谱，故成书出版之时，即以此园名之。此画谱堪称中国的教科书。 《画传》出世，备受时人赞赏。光绪十三年，何镛在所作后序中写道：“一病经年，面对此谱，颇得卧游之乐。”并题联云：“尽收城郭归檐下，全贮湖山在目中。” 画谱系统地介绍了中国画的基本技法，浅显明了，宜于初学者习用，故问世300余年来，风行于画坛，至今不哀。许多成名的艺术家，当初入门，皆得惠于此。称其为启蒙之良师，是一点不过分的。 画坛巨匠齐白石，幼年家贫好学，初以雕花匠为生。30岁时，随师外出做活，见到一主顾家有部乾隆年间翻刻的《芥子园画谱》五彩精致版 ，仔细翻阅之后，发现自己能画，多不合章法，故如获至宝，遂借来用勾影雷公像的方法，画了半年之久，勾影了16本之多。从此，他以所画为据来做雕花木活，既能花样出新，画法又合规则，为其后来绘画打下良好基础。据说真到晚年，白石老人还念念不忘此事。他因而40岁后画画出名，跨越了1个世纪，终年95周岁。 著名国画家潘天寿，14岁到县城读书时，从文具店买到一部《芥子园画谱》，成了他学画的第一位老师。在无人指导下，他照谱学画，如醉如痴，终成一代大师。 山水画名家陆俨少，从小喜画，苦于无师。12岁到南翔公学读书时，得到一本石印的《芥子园画谱》，像得到心爱的宝物一样，如饥似渴地临摹，从此迈出了画家生涯的第一步。 郭沫若先生是众所周知的文学家、历史学家和诗人，然其能画，则鲜为人知。他尤喜画兰花，曾画兰赠友人范令棣先生。他之所以能画，是因在家塾“绥山馆”里，常描摹《芥子园画谱》。郭沫若先生曾为其弟郭开运画的《葵菊图》题诗道：“不因能傲霜，秋葵亦可仰。我非陶渊明，安能作欣赏。幼时亦能画，至今手犹庠。愿得芥子园，恢复吾伎俩。”郭老如能学画不辍，早当成名画坛了。 《芥子园画谱》施惠画坛300余年，育出代代名家，可谓功德无限。何镛所言，此书“足以名世，足以寿世”，然也。可我虽然以后会画，终没成名而遗憾。 由于前后街的孩子的阵营分化以来，他们的玩法，似乎倾向于比赛、挑战的意味，各显神通想法压倒对方。 比如；毛蛋在学校的小篮球队比赛时，他跑得最快，投篮的命中率也最高，以绝对优势的比分压倒了雄鹰队，为他所在的黑虎队争了光。 大兴在爬高上在全校第一。城墙边的护城塔，还没有谁能爬到顶端，而大兴却创造了奇迹。他顺利的爬上去了。 德牧在体育达标的测试中，成绩为最好。 常来在在少年报上连续的发表他的小诗。连老师都赞扬他的聪明。…… 前街的女孩子把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老少都夸；后街的女孩子也不示弱，往少年林里送了20担肥料。 在这当儿，妞妞还创造了一个奇迹，她一鼓作气的游到清水河的对岸。女孩子都以为她是疯了。按说，能游到河对岸的人很多，不过，现在时初春，水还冷得很。这就叫人惊奇了，谁还敢下水比试比试，没有了。他们都说怕热身子被冷水一击，十有八九会得病。即使不得病，在水中，两腿也会抽筋的，那可就麻烦了。腿一抽筋，非被淹死不可。 这事情被红喜知道了，他头脑一热，有点想争。可又一想，自己也笑了。因为女孩子做那些事，没有明显的竞争意味，便没有去多想。 小伙伴们一个劲地激红喜：“怎么，装熊了、还比不过女孩子？” “给他们表演个绝的，一个猛子扎到河对岸。” “哈哈，表演个反肚游，看他们敢看不敢？” 红喜双耳一动，说：“我谁也不跟他比，啥时候电灌站的龙口堵了，我就下去清污。” “嗨，那得多久。可现在哪？” “好，今晚谁敢下河滩？没有人敢去看咱的。”红喜终于表了态，一个人要到烈士墓地。在那里单独的蹲一夜。这一句话，让前后街的孩子都大吃一惊。 入夜，一群孩子尾随着红喜的身影。只见他从容的穿过荆条地的弯曲小道，又登上清水河大堤，从大堤上走下去，一直走向杏枝交错、浓荫覆盖着的墓地。红喜的身影在墓碑之间走来走去，好像选择地形。直到他选定躺下，河堤上的几个黑影才放心。他们爬在了大堤上，像是为红喜壮胆，又好像监视。过了好大一阵，墓地的黑影仍然是一动不动，或许是睡着了吧。大堤上的人开始了恶作剧。有人偷偷的往墓地投石子，有人学鬼叫。可是，红喜还是无动于衷。这些孩子实际上反倒帮助了红喜。因为他知道有几个朋友在大堤上，他竟然从从容容的睡着了。 第二十五章 势均力敌的搏斗 第二十五章 势均力敌的搏斗 小伙伴中，毛蛋最生大兴二兴的气。因为他俩是后街人。偏偏他们与前街的孩子打得火热。大兴二兴看不上毛蛋，毛蛋也看不上他们。毛蛋见他们总要表现一下，以示看他不起的神情：“哼！” “你哼啥？”大兴一看毛蛋的劲儿，就非常愤怒，“你不知道哼是属猪的，猪就是你表叔哩！” “哼你了？你不叫我咳嗽？”毛蛋也不示弱。 “你烧（牛气）啥？”大兴向毛蛋逼近。 “你燎啥？”毛蛋顶他一句，看大兴那手握双拳，怒目而视的样子，想就势而退。可他又怕大兴小视自己，一边走，一边斜了大兴一眼，把赌气都杀到脚边的一块小转头上，猛的一脚，把转头踢飞了，从大兴的身边擦过。 “站住。”大兴命令毛蛋。 “你算老几？偏不站。”毛蛋见走不了，就与大兴顶起来。说不站，可脚还是停了下来。 “算老几？算老大。咋样？”大兴盛气凌人的用肩膀顶撞毛蛋。 别看大兴平时有点二杆子劲儿，鲁莽得好像花和尚鲁智深似的，其实他正用计谋挑衅呢。他还真有意无意的用了后法制人。他光用身子去撞，就是不用手。大兴这种既想打人，又不愿落一个打人的话柄，真是有点狡猾。 毛蛋被大兴大的挑衅激怒了，也用肩头和大兴对着顶。双方越顶越用力，撞急了，毛蛋猛然出手，狠狠的给大兴一拳。这一下，大兴抓住了理，也回击起来。这是毛蛋先打的人哦。大兴一出拳，像毒蛇出动，朝毛蛋的面门打来。毛蛋来一个鹰爪擒龙，一下子抓住大兴。大兴又来一个水蛇缠身，就势反抓住毛蛋，两个人顷刻间水乳交融，浑然一体了。他们俩互相抓住胳膊，谁也脱不了，好像青藤缠着树枝，头顶着头，叉着双腿，屁股都撅得老高，对峙起来。一会儿是大兴把毛蛋顶得倒退几步，一会儿又是毛蛋把大兴顶得倒退几步。好像双牛顶角。两个人都抓得很紧，谁也不想放手，谁也甩不掉谁。一会儿相互顶几下，一会儿又僵持着。仿佛正在积蓄力量迎接大战。又好像摆个架子等人解劝，可又看不出罢手的意思。 “走哇，看打架去呀！”不知谁眼尖，看到大兴和毛蛋打架，就喊叫起来。这一喊，比军令都有效，立刻“飞”来一群小孩儿，团团的把打架的两个人围住了。这些孩子，有给大兴呐喊的，也有给毛蛋助威的。他俩更不愿意在小伙伴面前丢脸，比刚才顶得更加用力了。一进一退，一退一进，几乎不分上下，势均力敌。 “抓紧，抓紧，别松开。”“用劲，猛顶。” “使一个就地生根。” “……哎，绊他，绊他，给他来一个斜插后院。” “…。。嘿，真笨蛋……” …… 围观的孩子不但不劝架，反而都是火上浇油，呐喊助威。他们有的磨拳，有的擦掌。有叉开双腿做示范动作的，有的比划着跃跃欲试的，有的觉得好笑或者感到可怕的……神态应有尽有，各不相同。 在像马戏团正精彩表演的围观中，大兴毛蛋已经缠在了一起，搅成了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种敌对的无间的亲近。他们翻起了跟头。一会儿是大兴把毛蛋压在下面，一会儿又是毛蛋把大兴下在下面。滚得难解难分，俩人像土驴儿一样，浑身脏极力。正在此刻，妞妞猛地大喊：“珍珍喊打人去了！” 地上的两个人一听这话，好像压紧的弹簧猛然的一松，只见他俩腾的一下蹦了起来。 围观的孩子们肩大兴和毛蛋突然不打了，一个个好像被泼了一盆凉冷水，都有点傻了，眼光溜溜打转往四周查看。刚才的威势、笑声、闹声都没有了。这里突然变得安静极力。大兴和毛蛋也无趣的各自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土，具有悻悻之态。 “之歌珍珍，嘴真快。”有人打破了这种窒息的空气。 “就是，打她一顿才出气。” “城里的街痞子把她抢走。” “说的啥赖话？”女孩子有人反对了。 妞妞逞英豪的说：“街痞子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偷咱们对里的西瓜不是照样叫我们打走？我也敢和他们斗一斗。不信咱们到城里与他们比试比试。” 女孩子们“啊——”的一齐起哄。她们觉得妞妞长了她们的志气，“大快人心事，粉碎四人帮。” 这时，两员主将已经拍打完各自身上的尘土，都想找台阶就坡下驴。毛蛋瞪了大兴一眼，用力跺跺脚，说：“走着瞧！” “谁怕谁？德行！有收拾你的时候。”大兴哪能示弱给毛蛋。 正争着，几个小孩子突然更容。有的慌慌张张的走了，大一点的孩子也有点惊慌失措。原来是大兴的继母来了。 这个珍珍哦，她那嘴，真能惹祸。弄啥把母老虎喊来了？太叫人可怕了。连大兴的对手毛蛋也不知所措，一脸的慌张。 第二十六章 泼妇后妈大耍泼劲 林秀英原来是杨六顺的老婆，自从杨六顺唱戏搞上了一个女旦之后，一脚就把林秀英踢了。后来，林秀英嫁给了范孬，范孬死在文革前夕，赵河俊是她的第三任丈夫。从前两任丈夫那里似乎可以推知林秀英一定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可是，自从嫁给了赵河俊，特别是在赵河俊死了之后，她一改以前的柔弱，对谁都是一把刀。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叫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天底下没有一个好人。故而，对小孩子她也不放过。她一见大兴，就一边数落，一边大骂：“大兴，你个赖种，又给我惹事。整天给你操不完的心，受不完的累，生不完的气呀！” 大兴一听，就感到事情不好。这顿打看起来是跑不了啦。他把下嘴唇一咬，眉头一皱，就任其所为。大兴犟就犟在这里，不会说软话。面对林秀英朝他举起的荆条，躲也不躲。眼看大兴要挨打，有人把林秀英的手拦住了。林秀英以为是大兴有意和她对抗，更加生气。仔细一瞧，拦住她的人竟然是毛蛋。 毛蛋恳求林秀英说：“大妈，您打大兴弄啥？我们又不是打架，是闹着玩的。” 孩子们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毛蛋，似乎像不认识他一样。难道他就是那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毛蛋吗？那一双双黑豆豆般的眼睛仿佛都变成了无数个小星星，都在望着毛蛋。差不多是闪着晶亮的含有钦佩意味的光了。 林秀英被毛蛋一挡，气焰顿时减了下来。可是，她不愿意在孩子们面前丢面子，更不愿意在儿子面前丢面子。她厉声说：“玩也不中，整天结成一伙，好像狗连蛋（狗交配）似的，跑这儿，跑那儿，爬高上低，没有个白天黑夜，我可伺候不了。走，给我滚回家去。” 对于毛蛋的表现，大兴很感激。他友好的瞥了毛蛋一眼，闷声走去。可是，一不小心，却撞到了林秀英的身上。这一下又惹恼了林秀英，她大发雷霆：“好哇，你敢撞你老娘，想把我撞死哦。”不由分说，举起荆条就狠劲的往大兴身上猛抽。 大兴见状，吓得拔腿就跑。林秀英随后紧追。大兴是怕挨打，跑得很快；林秀英毕竟年龄大了，渐渐就追不上了。可她还是奋力追赶。大兴回头看看，不忍心叫林秀英如此吃苦，就放慢了脚步叫林秀英追上自己。而林秀英并没有理解大兴是心痛她，而是认为自己有能耐追上大兴。便气哼哼的拧住大兴的耳朵带他回家。一到家，就大喝：“给我跪下。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整天的惹事生非，真是冤家对头。你想想，你也这么大了，会干啥？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件不是我操心？你气我，还敢撞我，到底是为了啥？” 大兴不会说谎，在母亲面前更不能说谎。可他确实是无意中撞着了她。他只得实说：“我是无意的，是我不小心。” 可是，林秀英一听，更喊得响了：“咦——，你个赖种呀，我跟你有啥仇？咋对不起你们兄弟俩了？连外面的小孩子们都说我赖，怕你们兄弟吃。你们不出去胡说八道，人家咋会知道？虽然我不是你们的亲娘，可我养活了你们。吃的、穿的、一日三餐、春夏秋冬，不是我，你们能活到这么大吗？我就是在你爸爸床前站上一个晚上，也是你娘。好儿不嫌母丑，好狗不嫌家贫。你出去说你娘的坏话，都不怕亏良心？就不怕龙抓？看看，看看！我可背不起这个坏名声，今儿非叫你脱一层皮不可。” “我从来没有说过您。”大兴辩解。 “我叫你犟！”荆条呼呼的抽着大兴。 “哥哥呀——哥哥呀——”二兴哭喊起来。他开始见哥哥罚跪，咬着嘴唇，也不说话，拗着头，表示反抗。一见哥哥挨打，就慌了神。 林秀英见二兴护大兴，就连二兴也不放过：“小兔崽子，你也过来。不打打你们，我的心里就不好受。”荆条又抽二兴。大兴紧爬几步，上前去护二兴。林秀英更恼了。荆条一个劲儿的往大兴的背上抽。 正在这时，历历跑来了。一见妈妈打哥哥和弟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步上前，一把夺过林秀英手中的荆条，愤怒的说：“你不能打我哥。” “你？你这死妮子。”林秀英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娇生惯养的亲生女儿、像心肝、像宝贝似的女儿竟然夺走了她手中的家法、 “你……” “再不准你虐待哥哥弟弟了。”历历她把又长又光的辫子一甩，用挑战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亲妈。 静，静的仿佛屋里的空气都不流通了。 突然，林秀英往地上一坐，手搦着脚脖子干嚎起来：“天哪，我是没法活了呀！那个死鬼留下的两个讨债鬼我不说，连我那亲不溜溜的亲闺女也气我。这是合成想把我气死呀……”她高一声，低一声，哭的有腔有调，押韵合辙。 大兴气急了，趁着这个时候，猛然站起，拉上二兴，说了一声走，就夺门而出。 “哥哥，你们往哪里去？”历历也不管林秀英了，也随着追去。可大兴二兴一眨眼就不见了。历历找了前街后街，一直也没有见大兴二兴的影子，她就哭起来：“我哥哥弟弟丢了哦” 第二十七章 一位慈祥的老太太 大兴二兴的失踪，惊动了杏花村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小伙伴们。前街的孩子们先后来到红喜的家，聚集在那里好像小麻雀似的乱喳喳。 “咱们就别争了，看怎么把他们找回来才好。”常来稳住了大家的纷争。 “三个人一组，分头去找。”红喜说。 “对，红喜，你分一下工，看谁跟谁。” 大家应和着，渐渐的静下来。红喜在孩子们心目中之所以有威信，不仅是他胆子大，肯帮助人，还有一条就是他有一个好心肠的妈妈。他妈妈是一位慈祥和善的女人，脾气柔和得好像面团一样。具有农村老太太那种特有的纯朴善良。她看不得别人落泪，别人难过，哪怕她不认识，也会陪着哭一场。有时别人都不哭了，她还不住的撩起衣襟擦眼泪。她也很爱笑，别人高兴，她也笑，比别人笑得还响。仿佛是她遇到了什么喜事似的。人们都说，后街的妞妞很像她，娘俩似的，共同点就在爱笑上。 她很喜欢孩子，不管是谁家的。就是红喜的两个姐姐未出嫁时，她家也是个小孩儿窝。红喜的大姐一时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不相聚打斗了，又轮到红喜的二姐那一时的孩子。他们后来也渐渐散了，现在又轮到红喜这一班子了。她感到这些孩子们能够来她家，是一种最大的幸福，是最引为自豪的事。每逢孩子们来到她家，她仿佛觉得自己也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孩子们在她家玩游戏，屋里的一切都可以充当道具，她从来不加干涉。她和孩子们一齐笑呀笑，仿佛她也是孩子。要是孩子们一时选不出适合的道具玩，她还会主动的给他们提供哩！比如捉迷藏要大毛巾，她就会把存放在箱子里的新毛巾拿出来。比如演戏没有粉，她就会抓一把白面来代替。直到孩子们玩足玩够，临走向她道谢的时候，她还有点恋恋不舍呢！她每次总要把孩子们送出门，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还来玩，啊！”到她收拾被孩子们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她并不抱怨什么，而且还会以夸赞的口气嘟囔：“那赖皮，真麻利，我还没有注意呢，他怎么就爬到梁上去了呢？真是，长大能气死电工，不用脚扣就能上电线杆子。那 常来耳朵真灵，捂住眼抓人那么得门。脑瓜真好。长大非同小可。”…… 孩子们玩、闹，但绝对不损坏东西，更不会偷窃。按说，农村的孩子，玩，有广阔的天地：或河边，或林中，或田里，或场上……但是，如果天下起了雨，或刮起了大风，或飘起了雪花，他们该到哪里去呢？既没有少年宫，也没有游戏室。说实话，连个宽绰的地方都不好找。而唯有红喜家，因为那个老太太喜欢他们，才是他们的乐园。 只有那里，他们可以聚在一起舒心的尽情的做各种游戏。如果没有这个地方，他们的乐趣会大大减弱，也不可能这么快乐。因此，杏花村的孩子们，尤其是前街的孩子们从不和红喜闹别扭。假如闹翻了脸，又到那里去玩呢？不过，红喜也从来不欺负别的孩子，这或许与他妈妈的影响有关。她曾说：“赞可不能和别的孩子打架。谁家教育孩子都是叫他们往上长的。人家来玩，是赞人缘好，是人家看得起咱们。小孩子爱玩是他们的天性，谁能挡得住哪？” 此刻，她听见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大兴二兴。就用一双忧愁的目光看着他们，等他们渐渐停了下来，她才插嘴：“哎，这两个孩子小老虎似的，多好。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叫人可怜。”说着，早已撩起衣襟擦泪。 第二十八章 凶恶鹞子抓小鸡 历历找不到哥哥弟弟了，就一个劲儿把气往她妈妈林秀英身上撒。非叫她赔人不可。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蛤蟆降癞毒（癞蛤蟆）。林秀英虽然在杏花村是有名的厉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本来没有什么委屈，只是干嚎着叫女儿看。现在女儿不买她的账，又哭又闹，她的戏也收场了。 “乖、乖，别哭，听妈说。”林秀英掏出手帕给女儿擦泪。 “不，不，甭给我擦。”历历扭动着身子拒绝，“谁要你溜？偏心眼，叫人看不起。” “喝，我是溜？”林秀英吃惊的说，“我要是不看你是妈的连心肉，早把你扔出去了。谁家的连心肉不亲哪？你看你们那留美兰老师，她的孩子，收拾得多干净，吃得多胖，小罗汉似的。你不知道当妈的心哦。妈不是将来还要指望你的吗？” 历历听到这里，也不哭了，盐瞪着她妈妈说：“你知道个啥？人家留美兰老师也是吆娘（继母），她对贝贝多亲，一点也看不出。你对我哥我弟是啥样？又把他们逼走，你赔，你赔。”她说着，猛然想起那种凶猛而可恶的鹞子，它是雀鹰，俗称鹞子，体形比苍鹰稍小，成鸟上体青灰色，尾羽较长，有十分明显的深褐色横斑，很容易识别。飞翔时主要是扇翅和短距离的滑翔交替进行，并常在空中呈圈状的飞翔。常栖于山地林间，或在村落附近河川小溪附近地带，飞翔力很强，善捕食小鸟等动物。鹞子也能驯养作猎鹰，用以捕捉小型鸟类。历历觉得它是个恶鸟。它抓小鸡和小鸟的样子真怕人。前几天历历还看到它在村边抓走一只小鸡呢。 那一天，一只大花母鸡正在带领着它的一群小鸡觅食，老母鸡在草丛里找到一只小虫子，就咯咯咯的呼唤它的儿女们。小鸡一听到母鸡的呼唤，各个都乍起翅膀好像两片树叶似的，飘落在母鸡的身旁，争着叼吃那条小虫子。这些小鸡，在母鸡的保护下，无忧无虑，活泼快乐。它们哪里知道，危险就在眼前。一只狡猾凶狠的鹞子正在它们头顶上盘旋，要伺机下扑。母鸡突然发现了它的阴谋，惊恐的叫起来，小鸡也大吃一惊。它们飞一样的向母鸡的翅膀下钻。母鸡用力的张开翅膀，紧紧的护着它们。可是，小鸡还是没有够数，母鸡拼命的呼喊，那小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飞奔向母鸡，已经晚了。鹞子已把它作为猎取的对象。只见它把头向下一扎，好像一支箭射下来，一双钢丝一样的利爪轻轻的一抓，就抓住了这只可怜的小鸡。小鸡在鹞子的爪下，还未来的及叫唤，就断气了。母鸡愤怒而悲哀的哀鸣着，其他小鸡在它的翅膀下缩成一团。 历历想，哥哥弟弟多像那些可怜的小鸡，谁来保护他们呢？自己的母亲本来应该是母鸡的角色去保护他们。可是，她……对自己，也或许是的。而对哥哥弟弟，她不是充当了鹞子吗？不，她比鹞子还厉害，更可怕，更叫人寒心。因为鹞子是母鸡小鸡的公开的敌人，当鹞子侵犯鸡们的时候，鸡们还可以防范，使鹞子的阴谋不能得逞。倘若鹞子化成一只母鸡，就在小鸡身边，它的样子是母鸡，而它的心性是鹞子的，那该会演出多么令人可怕的悲剧呀！ 历历觉得林秀英就是那化成母鸡的鹞子。正在骗吃着小鸡。她的眼睛模糊起来，林秀英那尖尖的鼻子顿时化成了鹞子的嘴，又尖又利又带勾，可怕极了。历历不禁打了个寒战。仿佛林秀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就是一只鹞子。那笑、那喊、那哭、那叫，都藏着恶意。而自己，也是一只小鸡，或许哪一天她也会把自己吃掉。历历越想越恐惧，终于也跑出来了。林秀英在她背后呼喊着，也仿佛是鹞子得意而凶狠的狂叫。 第二十九章 东杏园的遐想 其实历历并没有跑多远，她只是跑到孩子们爱去的东杏园。此刻的园中，真可谓“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幽静而微寒的春夜，使历历紊乱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了。她觉得现在还不是和妈妈闹气的时候。哥哥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应该把他们找回来，一块和妈妈讲理。她觉得应该把哥哥弟弟失踪的事告诉给留美兰老师。她不仅是少先队辅导员，也是她心目中最尊敬的人。要是人能够随意的选择母亲的话，历历一定会选上留老师的。因为留美兰老师是最配做母亲的人。 原来留美兰老师的儿子贝贝，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留美兰老师的丈夫是在铁路上工作，为人忠厚老实，他的前妻是一个时髦人物，整天好吃懒做，还爱打扮赶时髦潮流。据说一天要换五次衣服哩！她总觉得丈夫配不上她，就挑起丈夫的毛病，嫌他肉头老实，鳖精不伸头，最后抛弃了他。连她亲生的小贝贝也不要了。她觉得要上小贝贝不仅不能臭美，而且还耽误再找合意的情人。留美兰老师和他们是街坊邻居，她见那女的作派很是看不惯，心里很气愤。又看到那男人整日带着孩子挺可怜的，不断去帮助他干点活。一来二往，由同情变成了爱情。后来俩人结了婚，留美兰把小贝贝带到乡下，一直在她身边…… 他们的结合，完全可以写出一篇爱情故事来。就是详细的按照实际情况写下来，也很感动人。但是，留美兰老师是一个平淡看待人生的人，她对历历的讲述也是干巴巴的说了这个事儿，并不是说得有声有色。不过，对她与小贝贝的关系，她说得却是十分的详细。她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小贝贝的，她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结婚后，小贝贝第一次喊她妈妈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小贝贝是如何与她相处的，如何不愿离开她等等。那种情意绵绵的母子情已使历历好像听故事一样着迷。自己也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小贝贝，正在享受着人世间那种慈母的爱，觉得无限温馨美好。 但是，林秀英对大兴二兴的态度与留美兰对小贝贝的态度，两相对照，形成鲜明的对比。 银河现形，玉宇无尘。历历在杏园遐思：她仿佛看到一幅比天空还要纯净的真实而美好的图画，上面有留美兰老师、有哥哥大兴和弟弟二兴、还有自己。欢欢乐乐，和和睦睦，犹如一家人。忽然听到了大兴叫留美兰老师妈妈，二兴也叫妈妈，那我也应该叫妈妈了。她亲耳听到留美兰老师答应。她高兴得一蹦老高。每天他们兄妹三人，一齐上学，一齐回家。家里呐，妈妈早已把饭做好，在等待这些小天使们。大家在一起吃饭，边吃边说笑，有好吃的相互让着，有时也抢。不过是抢着玩，真的抢过来也不独自享用，再一点一点的分给别人。直到最后自己留一点最小的或者一点也不留。那心里才觉得是真正的幸福和快乐。哥哥也对自己好了，常常带她出去玩耍，一块做游戏。要是碰到野蛮孩子，哥哥会马上上前，与他们理论，去护着妹妹。弟弟也叫她姐姐了，而且叫得很甜。姐姐给他东西他也吃了，而且给少了还不干呢！甚至要坐到地上撒娇哩！要是妈妈忙不过来，大家一有闲空，都抢着去干，叫妈妈在一旁歇着，幸福的欣赏着他们的动作。仿佛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舞蹈。他们的笑声，说话声，甚至相互善意的骂声。也变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了。要是写作业的时候，大家都会自觉的安静下来，认真的写作业。有人不会的时候，就会有人出面主动帮助，当小老师…… 树上的一只鸟，不知是什么惊动了它，它猛地扑啦一下翅膀，把历历吓了一跳。同时，也撕碎了历历眼前那一幅美丽的画图。不，实际上是历历心中的画图。她还在林中，远处林秀英那“历历，历历”的呼喊声，声声又传进历历的耳鼓，使她的心又烦躁起来。现实的妈妈怎么能与想象的妈妈相比呢？一家人本来应该是亲人，如今却变得像仇人似的，真叫人难过呀！ 历历叹了一口气，才才醒悟到自己应该去找留美兰老师，叫她帮助把哥哥弟弟找回来。然后，再说服妈妈，让她回心转意，不再虐待哥哥弟弟，自己也决心帮助妈妈。她想好，急忙跑出杏园，朝着杨柳村学校跑去…… 第三十章 赖皮、赖皮，其实他并不赖 “杨柳村、桃花村、浦口，都去找。”赖皮提出自己的建议。 “算了吧，”常来并不因为有大人在场而改变他那自命不凡的态度，“我不赞成你的说法，这是逛着玩呢？你只会做弹弓，有啥用？我们还是听大娘的，到城里去找。” 红喜妈妈说：“对，对。他们要是跑远了就麻烦了。” 常来得到大人的赞同，十分得意。他用目空一切的眼神扫视了屋里所有的人。心里话：看咱怎么样！ 赖皮的眼光和常来相遇了，他面对的是挑战的目光，自己似自卑，又似不服。他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对常来还不太反感。因为他小，与常来相比，很难相提并论。 提起赖皮来，这小家伙也怪有意思。他的学名叫赵茂盛。除了他父母亲属、老师及小伙伴，其他人很难知道。赖皮，其实他并不赖。不过有点顽皮一点，不爱哭罢了。小时候，大人都爱逗他。有人薅他的耳朵，逼他喊爸爸。他不喊，就是把他的耳朵拧红，他也不哭不叫，只是捂着耳朵呲牙。 有时大人们拍着他的肚子问：“西瓜熟了没有？” 他回答：“不熟。” “那就得吃一个响屁。” “中。”他回答得很干脆。 人家就叫他凹进肚子，使肚皮松下来，然后，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把肚皮揪起来，猛地向上一提又一松，“啪”的一声响，大人们满意的笑了，赖皮也解脱了，他也释然的笑了。 有时还打他的“瓦屋”，叫他把肚子凸起来，使后腰形成一个凹形。大人们用微微弯曲的手掌去打，空气一挤压，“嘭”的一声，非常响亮。打的人得意极了，挨打的人也有点高兴。总的说来，不管大人们怎么摆置他，他都依然听命。有时还故意向大人们挑逗，引得大人们来逗他。由于他皮实，大人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后来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他的小名。小伙伴都叫他皮大哥。还说他是弹弓皮子，拉得再长，一松手，还是原样。可是，他这个脾气，绝不像大人们说的那种对任何事情都麻木不仁的人。他还小，不过是顽皮，不在乎而已。 此时常来对赖皮这个满眼看不起的神色，他也不过是呲呲牙。 红喜见大家都不再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觉得常来说得有几分道理。因为平时大兴曾经给他透露过有一天他要到他姑姑家去的念头。红喜此刻仿佛是一位什么领导在给他的部属训话，样子神气十足。他说：“听着，咱们兵分两路。第一路由常来带领，相臣、尿壶、惠都得听从他的指挥。你们上清水河河堤，由沿河街向西，一直走到解放路的北口，再向南；第二路由我和赖皮、发源、合成走天祥街向西，走到解放路的南口再向北。咱们在解放路的终端的火车站广场汇合，不见不散。” 小伙伴真像听到命令似的，个个的小脸也严肃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刚开开门，猛地从外面探进两颗黑绒绒的头来，把个正在门口的赖皮吓了一大跳。 “我们也去。”进来的是珍珍和花枝。 “女的来干什么？你们不怕老猫吃了你？”赖皮仿佛早已忘了刚才的不快，有声有色的说：“我妈妈说河坡的荆条地里有一只大老猫，大着呢，两只眼睛像电灯……”他说着，还用手扒着自己的两眼和嘴角，做出个难看可怕的样子，嗷嗷的学猫叫。惹得大家都笑了。他的恶作剧的阴谋便宣告失败。 “皮子筋，我不稀罕理你。”珍珍用不友好的口气说。 “理你，理你，理你！”赖皮几乎蹦到珍珍脸上，把她吓得倒退几步。 “”小扯老婆舌头的货，还有脸来？相臣一说话都带刺，边说便骂起来人。 “……” “都别说了，珍珍、花枝都不要去，我们走的远。”红喜说完，带着人走了。可是，随后还传来常来那 使人难以理解的话语：“解铃还需系铃人，应该叫她也跑跑。” 第三十一章 珍珍的思想斗争 珍珍对常来的话前半句虽然没有听懂，但后半句的意思她还是很明白的，那就是还很她。小伙伴们都远去了，珍珍的心中却有点茫然。因为小伙伴们的话刺痛了她，使她怨恨起自己来了。为什么自己给老师回报事情，小伙伴们都不理解？都在疏远她？她也是好心哦！她是怕小伙伴们真的打起来，那不是会造成很大的不幸吗？她是防患于未然哦。真的在同龄人之间也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障碍吗？直到留美兰老师找她谈过几次话，也使他有点明白过来了。难道自己的做法也是虚荣心在作怪吗？啊哦，细想起来是有点。自己不是也曾经为老师的表扬而沾沾自喜吗？自己不是也曾听到大人的夸奖而自鸣得意吗？啊哦，是这么个可恼的虚荣指使了这个嘴，乱说一气。谁不烦呢？自己喜欢玩，而又嫉妒别人玩，太不应该了。况且小伙伴们的玩，完全是一种正当的游戏活动，无端的干涉人家，有一说二，添油加醋，都在不自觉中进行了。也无端的给小伙伴们泼了冷水，添了不快。而自己还洋洋得意，真是要不得。自己的贪玩似乎可以放纵，换上别人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真够糊涂的。即使他们的玩，过了火，那也应该和别人商量，而不应该像叛徒告密似的什么事情都回报，落的大人孩子都烦，成了众矢之的。 珍珍越想心里越惭愧，觉得自己对不起小伙伴们，更对不起大兴二兴兄弟。他俩多可怜，少爹没娘的，自己又去给人家火上浇油，使得人家无家可归。心里怎么好受？天这么黑，路不知多远，他们会在哪里过夜呀！他们吃什么呀？珍珍流起了眼泪。 “珍珍，你哭了？”红喜妈看着留在她家的两个姑娘，感到是一帮子野马冷落了她们，就想安慰安慰她们。一见珍珍呆呆的，她就慌了，“那一班子，你看他们野的，不跟他们去也好，在大妈这儿，我陪你们玩。他们呀，是南山的猴，戳不开头。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嘻嘻嘻。”真是人不随时，话不投机。她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去安慰孩子了。但她那颗透亮慈祥的慈母心却感人至深。 珍珍和花枝都不言语，静静的听这个老人说道。此刻，珍珍听到红喜妈说到孩子们的野，她却觉得这点正是他们的可取之处。那是勇敢的代名词。要是自己也有他们那么野，，也就会立刻随着他们去。他们不同意又算得什么呢？可以比一比吗？他们敢去的地方，难道我就不敢去？他们敢干的事，难道我就不敢做？可是，珍珍毕竟没有他们那么野，她一看到外面的黑夜，又想到人们传说中的，带有神谜色彩而会变化的大老猫，心中不由发紧。她不仅为大兴二兴担心，也为找大兴二兴的小伙伴们担心，自己更是有点害怕。后来一想，又觉得自己害怕得可笑。怕什么？那大老猫也不过是个猫啊，又多怕人？大不了难看点。此刻，她把想象中的大老猫的形象与赖皮的怪相等同起来，也不过是那样。她想到这里，心里就踏实了，也不怕了。况且大兴二兴的出走，确实是与她有直接关系。惹出了祸，又不去帮助，乍能睡得安生？应该去，哪怕单独一人。 “咱们也去找。”珍珍对花枝说。 花枝怯怯的说：“往哪儿？” “进城。”珍珍很坚决。红喜妈和花枝都有点发愣了。 “我怕。”花枝显得胆小。 “怕什么？” “……”花枝无语。 “你怕我自己去。”珍珍说完，就消失在黑暗中。她跑得那么迅速，那么坚定。 “珍珍，你甭去呀，远着呢。”红喜妈紧喊了一声，但她已经跑远了。她忧愁的望了望那怯生的花枝，不安的说：“孩子，咱到珍珍家说一声，甭叫大人着急。”于是，她们也消失在黑暗里。 第三十二章 杨六顺其人 自从清河大堤战斗以后，，真正惹事的德牧和大兴二兴之间并没有结怨。其中的原因有三个：第一个是因为小孩子像猴，打架不记仇；第二个原因是同病相怜，两家的大人在文革时期都挨过批斗；第三个原因是他们曾经有过一次秘密的联合行动——砸过桃花庄杨六顺家的玻璃窗。 杨六顺这个人在当地是很出名的。他会唱女角戏，声调又尖又细，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装模作样，丑态百出。可是，他自己不知为丑，反以为美。他唱戏很叫人倒胃口，可是，他还自鸣得意，自吹他得到了豫剧大师闫立品的真传。在文革时，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手段歹毒，打人凶狠的角色。他说整谁就整谁，常常暗中使坏。三乡五里的老百姓既恨他，又怕他。渐渐的把这种情绪传到了小孩子的身上。原来在这里吓唬小孩子都说，你要不听话，或者是爱哭，就用秃尾巴老苍吓唬他们。秃尾巴老苍是这里传说中的非常凶狠的短尾巴的苍龙。如果小孩子不听话，一说秃尾巴老苍来了，小孩子就乖乖的听话了。如果他正在啼哭，一说秃尾巴老苍来了，哭声立刻就停止了。久而久之，不知什么原因，小孩子渐渐的不怕秃尾巴老苍了，或许是在动乱时期，神鬼怕恶人吧。小孩子不听话，只要说杨六顺来了，小孩子就乖乖的了，如果正哭，一说杨六顺来了，也立刻不哭。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灵。 当然，大人在吓唬小孩子的时候说：“别哭了。杨六顺来了。他拿着钢鞭，呲牙咧嘴，拍…… 一句话没有说完，小孩子就会瞪着吃惊的眼睛，立即不哭不闹。好像真的看到一个似鬼非鬼，似男非男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正用尖细的嗓子叫喊着，那钢鞭像雨点一样抽来。可这些小孩子还根本不知道杨六顺是什么样子，只要一提起他，就会有莫名的恐惧，而这正是他们害怕的理由。就好像世界上本来没有鬼神，人们也没有见过它，反而又害怕它一样。 神鬼怕恶人，可见那些牛鬼蛇神见了恶人也要避退三舍。大兴和德牧早小时候也怕过杨六顺，他们渐渐长大了，也见过杨六顺是什么样子，也就不怕了。况且，由于林秀英的关系，杨六顺还曾经和大兴套过近乎。但是，大人的话有时也会传到他们的耳朵中。文革时，杨六顺不仅打过大兴的爸爸，更打过德牧的爸爸。如何叫他们挂牌子，如何叫他们跪玻璃茬，如何叫他们游街，如何叫他们坐飞机，如何叫他们磕头，如何 用钢鞭抽他们等等。其实，杨六顺早就包养了个曾经和他在一起唱旦角的女子，就把林秀英离了，找上了这个美女。 因为杨六顺后来当官了。在当地农民眼里还不小呢！据说是公社的副主任。纵然老百姓既恨他又怕他，他的官位还是坚如磐石。并且翻盖自己家的房屋，盖起来比过去地主家的房子都高级的楼房，有门楼，有院墙，有正房，有侧室，修起了一个很讲究的院子。村民对他的做法并不眼红，只是自我安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可是，谁又想到，终有人给他了一个小小的报复。 第三十三章 大兴德牧同仇敌忾 有一天，那是刚过了麦收，大兴和德牧商量好他们的计划，去桃花庄看夜场电影。杨六顺的家就在靠打麦场的旁边，场上有几垛麦秸堆，登上去可以看到杨六顺家里的一切。他们发现杨六顺家院中有一小垛麦秸堆。如果能把这垛麦秸点着，他家的房子就全得烧光。到了晚上，他们正要准备放火，突然想到他家一着火，邻居家也可能受到连累，何况场上还有几垛麦秸堆更容易着火，那是社员一年的辛劳哦。俩人顿时吓得啥也不敢多想，就又跑回来了。哎呀，差点犯了罪！ 不过，他们并不死心，第二天夜里又行动了。这天是一个月黑头天，两个人相互撑着胆来到桃花村。他们悄悄的爬上场上的麦秸垛，用麦秸把自己的身子埋起来，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弹弓和石子。他们看到杨六顺家亮着灯，红红的灯光从明亮的玻璃窗里透出窗外，灯光下还看到一个人影在那里晃动。 德牧说：“准备好了吗？” 大兴说：“准备好了。” “我喊一二三，咱起发。” “好吧。” “一二三。” 两只弹弓同时射出两颗坚硬的石子，只听“砰砰”两声，随之“咣当，哗啦”的声音，那是窗户玻璃破碎了。只见屋里的人夺门而出，好像疯了似的跑出来。杨六顺手里拿着一个木棍，高声叫骂着：“是谁家的王八羔子，我日你的娘。”一边骂，一边找人。那尖利的嗓子惊动了四邻，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说是他家的玻璃被砸了，都极力否认。谁也不帮助他。他气急败坏的骂了一通，找了一阵，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怎么会想到有两个小家伙在麦秸堆上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大兴、德牧在麦秸垛上直想发笑。听那个是也认定了那人就是他们痛恨的杨六顺。这时，只见杨六顺什么也没有找到，气急败坏的回到院子里，自言自语的说：“怪了，人能跑到哪里去呢？谁家的鳖子，叫我逮住，我一棍子打死他。”他寻思了一会儿，正要回屋，又听到“砰砰”的声音，一块玻璃又碎了，一个石子正好打着他的头。他猛地“哎呦”一声，头就懵了。他一手捂着头，一手举着棍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跑出来，引得邻居哈哈大笑。“你别跑，我看见你了，站住。我要打死你这个王八羔子。”实际上他是瞎咋呼，什么目标也没有，杨六顺骂着骂着，突然冲着场上的麦秸垛来了。大兴和德牧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以为 是被杨六顺发现了。杨六顺围着麦秸垛转了几圈，终于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点，只得回去。他真的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就在他的头顶上。 大兴和德牧只见的矛盾鉴于以上说的三个原因，虽然说并没有加剧，但是也没有缓和。大兴的脾气像个叫驴，德牧也不愿自讨没趣，我行我素。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靠谁。直到听说大兴二兴跑得没影了，他才吓了一跳。 哎呀，他这一跑，要是有一个三长两段，真有点……德牧一边想，一边穿衣服，他想找后街的孩子们商量一下，赶快把他们找回来。五香八大味，缺一不可。以后要是没有他们，玩着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第三十四章 离家出走的兄弟 大兴和二兴受不了继母林秀英的虐待，一生气就带着弟弟出走了。可是，面对茫茫人海，该到什么地方去哪？他们心里没有底，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出过远门。虽然有西安的姑姑，平时也只是书信来往，他们并没有去过西安。况且慌慌张张出门，手里也没有钱哪。即使不慌，继母也不会给他们钱的。 他们一口气跑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一个个好像都有什么事情似的，似乎都在忙乎。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是陌生的。仿佛看着是电视中的画面。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城里的灯光开始亮起来了。而这两个小兄弟却是一脸的茫然。 弟弟二兴说：“哥，我饿。” 大兴说：“坚持一会，过一会就好了。”其实大兴也饿，但是他还是安慰弟弟。因为他没有办法给弟弟解决这个问题。 “火烧，火烧，火烧加牛肉唻，好吃不贵。”一个卖火烧的人高声叫卖着，那红红的炉火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胡辣汤，胡辣汤，喝了一碗还想一碗。宁叫一人尝千回，不叫千人尝一回唻。”卖胡辣汤的人也在高声叫卖，并且把木勺高高的扬起，那股香味实在是勾人馋虫。小哥俩儿不由的咽了一下口水，不敢流连，就匆匆离开。 大兴二兴来到火车站广场，看到这里都是等车外出的人。他们无目的的朝着候车室走去。二兴说：“哥， 我困了。” 大兴说：“困了就坐会吧。” 于是，他们就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小哥俩儿身子靠着，靠着，觉得有人在叫他们。 他们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大姐姐，非常的漂亮，一身飘逸的白衣，白净的脸上泛着笑容，非常的可亲。一看到她，就觉得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时，只见这个大姐姐说，小弟弟，你俩是不是饿了？跟我来吧。 大兴二兴好像觉得自己轻轻的站起来随着大姐姐走了，他们穿过了一片美丽的花丛，这里的香气让人闻了十分的舒服。觉得地也软软的，踏着仿佛是穿着一双舒适的运动鞋。在花丛中，有蝴蝶在飞舞，有蜜蜂在歌唱。好像太阳也暖洋洋的，柔和而温暖。 走过了花丛，是一条小溪，溪水清的能照见人的影子。小溪中有各色的鹅卵石，泡在水中，如同玉一样晶莹。谁中还有各种小鱼，它们欢快的在游着，时不时的还跳出水面和人打个招呼。 在小溪的两边，也有人在流连，他们都是笑容可掬，亲切动人。好像都是朋友和亲人一般。他们都对大兴二兴招手致意。引得小哥俩儿真的想拉住他们撒娇。 走到小溪的尽头，大姐姐引导他们进入一个小小的房间，然后，他们就像会飞升一样飞翔到高处。出了小房间，看到的是一个儿童的乐园。这里有许多的小朋友都在吃着大兴二兴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大姐姐告诉他们，这里是麦当劳快餐店，给要了两个板烧猪勒汉堡，两个麦辣鸡腿汉堡，两个双层吉士汉堡餐，两杯可乐。大兴二兴从来还没有吃过这种味道的食品，开始，觉得怪怪的，吃了几口，觉得特别的好吃，就放开肚子大吃一顿。一时仿佛跌到了云雾之中…… 第三十五章 小哥俩车站迷失方向 大兴二兴正在吃得得意洋洋，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呵斥：“小孩儿，往一边坐去。” 俩人一个机灵，吓醒了。原来刚才是做了一个美梦。醒来之后，似乎还觉得唇齿间有些香味。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可能是从麦当劳的橱窗前流连过的原因。现在，他们从美梦中清醒，顿时感到从万丈的暖峰上跌入无底深渊。呵斥他们的人很凶，满脸的横肉，仿佛这个候车室就是他家里的一样。看着他正瞪着眼看他们，二兴也来了劲儿，也用眼瞪他。那人说：“小孩，你干嘛老瞪着我？” 二兴说：“你不瞪我就知道我瞪你了？” 那人被他的话说笑了，说：“嘿，这个小孩有意思。” “你就没意思了。” 那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笑笑。在他们一旁坐下来。然后，掏出来一个面包，又掏出一根火腿肠，就吃起来。吃着吃着，又掏出一瓶水，一边吃一边喝。看得二兴的肚子咕噜噜噜直响。 二兴说：“你要吃到一边吃。嘴还吧唧吧唧的。” 那人生气了，说：“我吃我的碍你什么了？” “怎么不碍事，挺大个人好像小孩子似的。”二兴仍然不甘心。 大兴见二兴想吃东西，可是又没有钱，怎么办？他看到吃面包的那人把矿泉水瓶顺手扔到一边，顿时想了个主意，就对二兴小声说，咱们就捡几个塑料瓶子卖，也能换几个钱。二兴很同意哥哥的想法，俩人一起行动，不一会儿，就捡到十几个，又在果皮箱中捡到五六个，就把它们集中到一起，正好有一个收破烂的，当即卖给了他。捡破烂的看这小哥俩可怜，就大方的给他们两块钱。二兴和大兴高高兴兴的一个卖胡辣汤的地摊上买了两碗胡辣汤，有滋有味的喝起来。喝完了胡辣汤，浑身暖和了，想着怎么度过这一个晚上。俩人就想穿过铁路再说，刚走到铁道路口，被设置的栏杆挡住了。因为要过火车了。两人一急，就迷了方向。本来刚才说是向东走，怎么火车已过，就觉得是面朝西了哪？小哥俩一时不知朝那个方向走了。真如一句戏词唱的“船到江心失了船镐”，俩人的头都呜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