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 chapter[1] （此书仅献给生命中那些拥有过爱的人们） “清晨，她又站在浴室这面镜子前梳理那满头的长发，她的眼光接触到脖子上那条细碎钻石镶嵌成的心型项链，她放下了梳子，伸手轻抚著紧贴胸口的项链，手到心的距离，项链仿佛承载了关于他的一切记忆。 淡淡的烟草味道萦绕在嗅觉的深处，她沉醉的闭上了双眼，依稀仿佛又靠在他那温暖的胸膛里，热热的呼吸吹在耳际，深邃的双眼落寞孤寂……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泪水已经悄悄的滴落在项链上，在钻石上折射出晶莹的亮光，倏然间带她的思绪飞越千山万水，回到那个与他相识的夜晚，星星点点夜灯闪烁的咖啡馆里……“ 隔著客厅的木门，楚斐霖隐约听到室外嘀嗒作响的雨声，“讨厌的下雨天”，她想著无论如何还是得出门，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对著浴室的镜子略作整理，那里面是一张有些憔悴，睡眠不足的脸，眼圈黑的快遮不住了，怎么办？好多天失眠，已经够让人懊恼的了，这么难看的样子，还要整天对著店里来来往往的人。 她正思考著要用什么办法来遮盖一下，手机响了起来，她瞄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怎么了？你不是到公司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欣喜，似乎并不期望这通电话的到来。 电话里传来熹伟一贯急躁的声音：“还没到公司，我出门开到半路看到雨太大了，就折回来接你，免得你自己去搭地铁又要走好远”，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雨声，夹杂著他说话的声音和著他最爱的饶舌乐，有些听不清他后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幽幽地说了句：“我这就来。” 雨声从听筒里隐去……她发现自己已经没刚才那么在意黑眼圈了，突然而来的一阵恍惚，她无心再去理会这些令人烦恼的问题了。雨声被隔绝在门外的世界，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他的车子已经在门口按了几声喇叭，尖锐的声音将她拉回真实的四面墙壁，匆忙中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背上包包打开门，迎著风中飞溅的雨滴走了出去…… 下车时，他说：“今天我可能会早点从公司出来，到时候你请个假，我们去吃午餐？”说完看著她的回答。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为什么总是他自己决定好一切？他需要我请假，我就要配合，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做够对他说“不”？这几年的婚姻生活自己被动的好像淡忘了从前的那个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一点一滴正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她好想说不要，然后找个很充足的理由拒绝他的“安排”，可是，她却始终说不出口，“嗯，我先跟李小姐打招呼，你忙完来接我吧。”看著他满意的驱车离去，很快地就消失在街角。她神情落寞的抬头看了看天空，雨开始变小了，她还是撑著雨伞走上书店的台阶。 才九点多，店里很冷清，只有负责开店的工读生晓芯在整理书本，打扫橱窗。看到斐霖的出现，晓芯露出份外谄媚的笑容，“好姐姐，您终于来了，麻烦先帮忙接手，我还没吃早餐呢。我啊，是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做事的哦。”她笑起来有著甜甜的酒窝，让人总是难有拒绝这个可爱女孩的理由。 “去吧，这里我来整理，记得要吃饱一些哦。”斐霖笑著对这小女孩比了个饱足的样子。她实在是很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像这种年纪的孩子都是快乐而无忧的，而自己呢？哎！她低叹了一声。也许现在的自己连快乐也由不得自己？ 晓芯急急忙忙的套上外套冲出门口，忽然又在门口露出一个头来：“霖姐姐，你要我帮你带什么吗？还是只要咖啡就好了？我可是乐意为你效劳哦。”她吐了吐舌头，那酒窝又一次现了出来，衬著那满头淩乱的短发，青春气息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散发。 她有些出神的想起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晓芯还在等她的回答。 “喂……霖姐姐，你到底要什么啊，赶快说，再拖下去客人就要来了。”她说的又急又快，仿佛再慢一点天就要蹋下来的样子。哎！她不自觉又叹了口气，这些年轻的孩子啊，就是急，自己多少年以前是这个样子？一时间，竟然也想不起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给我一杯咖啡就好了，谢谢你哦！”说著，打开自己的钱包，拿了一张五百块递到她的手里，“来，今天的早餐我请客，不过记得一定要吃饱点哦，省得你不到中午又要偷溜出去买东西果腹”说这话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谁叫她总是这样子三番四次的偷跑啊。 “谢咯！霖姐，那我就不客气咯！”说完一阵风似的就跑走了。斐霖含笑看著她离去，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走去置物柜放包包。 整个早上客人都很少，也许是下雨天的关系，过了十一点还只有零星的客人进来逛。这是间卖二手书籍的店，平常一到上班时间，就会有固定的熟客来光顾，上班时间不会太累，甚至还有多馀的休息时间做些自己的事情。 下雨天人更少了，大概可以坐下来看看书了？她想著就走去后面休息室的柜子里取出那本随身携带的《傲慢与偏见》，准备坐下来再看一遍。这本书她已经看过不下几十遍了，可是总在不知不觉中又想到，就再看一次。她一直觉得自己最爱的书，应该就是这一本了，但凡所有市面上的版本她都拥有，其中最爱的却是这一籍特别发行的纪念版。所以，她在书的扉页上精心注明购买日期，自己的匿名，还有以防万一丢失以后的私人电子邮件地址。 熹伟第一次看到她的书上写的这些，还曾经大大取笑过她一番。说她活在什么时代啊，还来这一套寻物启事，如果真的丢了，就再买一本就好了，何况她还有那么多本相同的书。她回他说这是最喜欢的版本，丢了也许再也买不到了。他却更可恶的对她说，有什么关系，不就一本书嘛，只要内容是一样的，还管它什么版本不版本的。末了，还加了句更狠的，“真是多此一举。” 斐霖给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不理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对任何事情看起来都是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自己却正好和他相反，她于是依然坚持这样做，哪怕真的有那么一天，不幸丢失了，至少捡到的人会知道要如何归还，不是么？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好多了。 斐霖刚打开书，准备翻开第一页，柜台的电话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尖锐刺耳的传来。她不得不起身走过去接电话。 “千城书店，您好！”她言语轻柔的说，等待对方的回应。听筒里呼呼作响了一阵子，有些杂讯传过来，然后就嘟嘟嘟的断了线。 她不以为意的挂上了电话，反正应该就是一般客人的电话吧，没什么大不了。有时候用手机就是这点不好，收讯常常很糟糕。她想著，慢慢走回位子上坐下。叮铃铃……电话再度响起来。她只好站起来去接，店里只有一个人，她想不接也不行。 她拿起电话准备说话，突然对方传来一阵哭泣的声音：“我活够了，也许明天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别怪我懦弱，请你别怪我……我想……清楚了……我……真的……”接著是一阵语无伦次的夹杂著声嘶力竭的哭泣。在斐霖还搞不清楚是何人的状况下，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呆住了，不过就一会儿，她就回过神来。 “卿卿？是你吗？你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她问的又急又快，根本就忘了对方此时正处在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下。电话里除了哭泣声，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大概已经哭到快断气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开始抽噎，呛住喉咙似的咳嗽起来。 斐霖有些六神无主的慌乱起来，她听不到她的回答，只听到她的哭泣声和咳嗽声，一阵乱七八糟的情况。“哦！老天爷。”她一只手捂住一边的额头，一面继续试著问她：“好些了没？我知道是你，卿卿，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好么？我马上就赶过去，你要等我哦！” 她生怕她像上次那样，不说出自己在哪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她继续小心翼翼的引导著她说出自己所在的位置，而不敢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卿卿，你还在吗？你看看自己在哪里，告诉我吧！我要现在就过去陪你。”她用几乎哀求的声音对她柔情的呼喊。如果她真的为了那个“坏男人”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将无法原谅她的愚蠢行为，甚至自己该如何度过从今往后那些伤心的漫长人生？ 话筒里还是偶尔传来间断式的哭泣，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激动。她应该是短暂平静下来了，斐霖想著，不禁稍微松了口气，紧握的那只手才慢慢松开。 “斐霖，我在海边……”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到她后面说了些什么。斐霖一听到海边两个字，马上对著话筒喊：“好卿卿，你就在那里等我，不要乱跑，记住，我马上就到。”挂上电话，她急忙冲到柜子里拿包包跟外套，也没多馀的心思想其他的，反正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正准备把店门关上就走，远远地，晓芯跑了过来，脸上挂著不解的神情。 “霖姐，你要去哪里，这么急都等不及我回来哦？”她不知道此时多说一句话，对于斐霖来说都是浪费了宝贵的救人时间。当她还来不及听到任何解释，斐霖已经夺门而出，冲上了刚好路过的一辆计程车，很快就消失的不见人影。留下一个错愕万分的女孩子，手里拿著一杯冒热气的咖啡，和一大袋的零食，站在书店门口发呆。 chapter[1] 计程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司机从后视镜往后坐的女子看过去。这女孩子十分漂亮，只是似乎显得有些焦躁，让她看起来眉头轻蹙的样子。“真不知她为何事情烦恼？”司机大概想得有些入神了，不小心与前面一辆车子呼啸著擦身而过。 “好险！”她感觉到车子的剧烈晃动，回过神来就听见司机咕哝了这句话。他却不敢再分心，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小姐，不好意思咯，刚才让你受惊了。”斐霖笑不出来，头也没抬的淡淡的回了句：“没关系，只是，您可以再开快一点么？” 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的就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因为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听到她的对话：“你可以来xx海边接我吗，卿卿她又跑去那里了，我快要吓死了……”至于后面她还说了些什么，他便再也没听清楚，因为她开始对著电话哭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车子加足了马力，更快的穿越在通往海边的高速路上…… 电话这头，熹伟听到斐霖的哭泣，突然觉得一阵烦躁，“总是这样，她那个姐妹，三天两头就搞些事情出来，好好的又要自己跑到那么远的海边去载人回市区。”他越想越气，开始把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往自己的手提包里“丢”。 “熹伟！这么早就要开溜哦！”tina摇曳著水蛇般的腰肢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桌上。刚来公司几个月的她总是会找寻各种的机会磨蹭到熹伟的地方来，才不在乎公司其他同事如何在背后谈论著他们的事情。反正，她知道自己是个看准目标就会下手的女人，才不管他有什么天大的原因，这些决不是她需要顾虑的。 “嗯……哼”熹伟干咳了两声。他有些紧张了起来，她还真是毫不避嫌的大胆啊！自己可是有老婆的人，万一给斐霖知道了，自己可就完蛋了。想到这里，他立即站起来，一改平时爱跟女同事打闹的口吻：“tina，我有事情要先走了，可以麻烦请你让一下吗？我要拿抽屉里的东西，不好意思咯，谢谢！”他说话的样子真是正经八百的可以了，搞得这个女人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悻悻然离开。 他看到她终于离开，忽然松了口大气，“嘘……”，赶紧抓起桌上的公事包和位子上的外套夺门而出，身后却传来小刚和小陈他们的一阵大笑声。不过，他来不及与他们计较，此刻他得赶快去地下室拿车，赶往海边载人。虽然他心里还是老大不爽，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一想到自己这个老婆啊，直觉就是“感情用事”，好像永远活在理想国度的仙女一样，为人处事的观念几乎与自己完全相反，日子久了还满受不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差异，但好像除了这一点，也没有其他可挑剔的方。很快车子就驶出了地下停车场，他也很快就抛开了这些烦人的思考，因为他是个不喜欢被烦恼感觉掌控的男人。 斐霖焦急的看了又看手表，司机忍不住又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不安，于是他好心的对她说：“小姐，马上就到了，你不要急，真得很快就到了。”他说完却没听到她的回答，因为此刻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乱成一团，根本就没办法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司机以为她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于是又开口说道：“你今天运气不错才会在这时候拦到我的车，我刚好顺路去机场方向接客人，不然的话，这种时段，你就是站在路边等好久也拦不到车子的。”从他偷听到她的电话内容开始，他就暗暗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毕竟是间接的救人一命啊。 斐霖这回注意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了，不过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心情与人会话，她只想要赶快到那里，她希望这次不用再到冰冷的海水里拖她起来。她轻声地问了句：“先生，还要多久时间？” 就在她问话的同时，车子呼的转了个大弯，然后往下面的一条通往路标指示著“xx海滩”的水泥小路边停了下来。斐霖感觉到车子停稳了，来不及察看是否这里，匆忙打开车门，快速的丢了一张千元大钞在前坐，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车门。她跑的又快又急，以至远远地让人看了为她捏了把冷汗，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那条围起来的小路上摔下去。 徒留这个傻眼的司机，还来不及找钱给她，却只见到她远去的背影。他只好立即掉头，准备赶往机场接客人，掉头的同时瞄了一眼车子上的时钟，“现在去机场，不用赶刚刚好。”他对著后视镜再看了一眼后方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胡乱地猜想这个女子到底是要去救什么人？一面迅速发动了车子，呼啸一声又转了个弯，然后驶上了那条通往机场分叉路标的高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