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傻妃御夫有术》 第一章 重生 第一章 重生 楚云杳,错了,她现在应该叫穆云杳才对,因为就在三天前,她从脏兮兮的乞丐窝里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重生了。 从天羽国当今皇后楚云杳,变成了将军府大小姐穆云杳。 虽然这事儿挺让她惊奇的,毕竟第一次遇到,没什么经验,不过这些跟她目前的情况比起来,也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她现在还坐在乞丐窝里,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贴在身上跟没穿似的,冷风夹杂着周围那些乞丐的闲聊一起从她耳边忽忽而过。 “你们听说吗?那姓楚毒后死了。”乞丐甲略带兴奋的说道。 “什么?她不是能耐挺大的么,在宫里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怎么突然就死了?”乞丐乙显然不信。 “我说你这消息可不可靠?你可别乱说,回头我们都被这毒后抓去灭口了。”乞丐丙也质疑道。 “真的,宫墙上贴着告示呢,说她残害小太子,被婵妃娘娘当场抓住给就地正法了。”乞丐甲深怕别人不信他,大声嚷嚷起来。 “残害小太子?那可是她亲骨肉啊!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她真是黑心肝啊,连自己儿子都下的去手!”乞丐乙痛心疾首的说道。 “说是用小太子的身体试一种治病的法子,好在被婵妃娘娘及时发现,不然小太子怕是性命不保啊。” “这毒后为了她的医术都疯魔了吧,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 …… 听到这不绝于耳的,有关于自己的议论,穆云杳不动声色的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黑白颠倒的传到宫外的,但现在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么深宫大院内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她必定会亲手将其撕开,让事情的真相大白于人前。 她要给前世的自己一个公道,也要给全国百姓一个交代。 不过眼下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冷,也好饿! 如果不是昨天早上,睡在隔壁的老乞丐施舍了她半块馒头,她可能已经在短短时间里死第二次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去找点吃的,只是她原主那傻子不知道怎么的把左腿给磕伤了。 腿伤了还一直没处理,加上几天没进食,她想自己站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她就冒着生命危险,在乞丐窝里等了三天。 按照她脑子里原主留给她的记忆来看,将军府大夫人,也就是穆云杳的娘,这几天应该一直在满大街的找人,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她只要在秦瑜找到她之前不饿晕过去就行。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终于在一阵阵责骂毒后的声音里,响起了内容不一样的叫喊声。 “大小姐你在哪里啊!我是素问,你听到的话就应我一声好不好?”小丫头的声音特别洪亮,还带着哭腔。 穆云杳一听这声音,浑身突然就充满了力量,竟然扶着墙站了起来。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原主其中一个贴身丫鬟,灵枢素问中的那个素问。 这个乞丐窝是一条小巷子,素问在巷子口往里找人,一个乞丐一个乞丐的细细辨认。 穆云杳在巷子中间的位置,她站起来想冲素问喊两声,表示她的存在,可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她那条骨折的左腿就先撑不住了,她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前面倒去…… 第二章 被穆家人找到 第二章 被穆家人找到 在落地之前,她抬手护住了脑袋,免得脸着地后,素问找到也认不住她是穆云杳。 “大小姐是你吗?”素问风一样的冲了过来,把穆云杳从地上扶起来。 穆云杳跟素问白白净净的小脸对上,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个字,素问却猛的抱住她,放声哭了起来。 穆云杳的双手举着,有点不知道该放哪里。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把人推开了,她不太喜欢跟人这么亲近的接触。 但她现在不是楚云杳了,她是穆云杳,所以她把手放到素问背后,亲亲的拍了拍。 “大小姐奴婢该死,没有看好你,让你受苦了,走,我们回去,大夫人跟灵枢她们都在外面找你呢。”素问哭够了,放开穆云杳,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就拉着人要往外走。 穆云杳想着她那快断掉的左腿,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心大啊,抱着她哭了半天都不给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伤。 “不走,疼!”穆云杳双手抓着素问才稳住身体,没被她拽倒在地。 一听穆云杳说这话,素问转过身来,“疼?哪里疼,受伤了吗?”她一边问一边细细打量穆云杳的身体,最后终于发现了她左脚小腿上的伤口。 差不多一指长的伤口,伤的还挺深,伤口出血已经凝固了,跟破了的薄裤一起粘在肉上。 素问估计是被伤口吓到了,双眼通红着转头冲巷子口大叫起来,“灵枢,大夫人你们快过来,大小姐在这里!” 她这一嗓子把周围那些乞丐都给吓到了,估计从没见过这个大嗓门的姑娘,一个个竟都安静了下来,即便素问穿得一身丫鬟装光鲜亮丽,也没人敢围上来讨要银钱。 其实穆云杳最想说的还是她饿,但介于原主是真傻子,她只能先忍忍,毕竟穆府人已经找来了,之后她肯定不会再被饿着冻着了。 片刻后以秦瑜为首的一群穆府的丫鬟小厮,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小巷子里来,像是担心秦瑜会被两边的乞丐伤到,小厮们一进来就很自觉的分成两排,把秦瑜围在中间。 秦瑜今年也三十有七了,可岁月似乎格外疼爱她,并未在她容颜上留下痕迹,如今她的面容看起来也还如同少女一般,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我的闺女啊,娘终于找到你了,你可把娘吓死了!”秦瑜跟素问一样,看到穆云杳,什么都没干,就先将她抱了个满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动不动就抱人,这大概是穆府的习俗,穆云杳默默的想。 “大夫人快别哭了,大小姐的腿受伤了,我们快带她回去吧。”素问在一旁哭着提醒道。 秦瑜这才放开穆云杳,在素问的指引下看到了她小腿上的伤。 看到穆云杳的伤,秦瑜刚止住的眼泪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那摸样都快哭得背过气去了。 “娘不哭,饿。”穆云杳不悦的皱着眉头,要她一个正常人装傻子,还是有几分难度的,尤其是在这么关心疼爱的她的人面前。 “好,娘不哭,娘这就带你回去,给你做很多好吃的。”秦瑜背过身去,悄悄擦了眼泪,吩咐灵枢跟素问先把穆云杳给弄出小巷子。 随后她看了看整条巷子里眼巴巴看着他们的乞丐,对身边两个小厮说道:“去买些馒头来分给他们。” 第三章 镇南王回京 第三章 镇南王回京 穆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主街上,秦瑜吩咐完后,让素问先去买点吃的在马车那边等着,她自己跟灵枢扶着穆云杳慢慢过去。 刚到主街道上,一阵马蹄声“轰隆隆”的从耳边响过,穆云杳在低头认真看路,也顾得上抬头看街上的情况。 倒是灵枢忍不住说叹了一句,“那是哪位将军啊,好好威风,都快赶上我们家大公子了。” 秦瑜“啧”了一声,嫌弃中又带点骄傲的说道:“你倒是会为你家大公子脸上贴金,刚过去那位可是镇南王,你家大公子哪配跟人家相提并论。” 穆云杳本着她是一个傻子,应该两耳不闻身边事的原则在走路,可听到“镇南王”三个字,她忍不住了。 她脚下一顿,猛的转身朝远去的马蹄声望去,却连个马屁股都没看到。 镇南王邢墨珩,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十年了吧! 早些年她还想过,若是等到邢墨珩回来,她定会问他当年为何不辞而别,如今物是人非,她怕是再也没机会质问他了。 “镇南王?他突然回京,难不成是因为……”灵枢说到一半不敢说了,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穆云杳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架上马车了。 大概是为了方便出门,秦瑜出门时选的是一辆小马车,只够坐下秦瑜跟穆云杳两人。 秦瑜手里拿着素问买的桂花糕,她拿起一块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送到穆云杳嘴边。 “来,先吃一点垫肚子,很快就到家了,娘让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烧鸡好不好?”秦瑜语气温和的哄着穆云杳。 穆云杳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灵枢没有说完的话,嘴巴下意识的张开,让秦瑜喂她吃东西。 她知道灵枢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镇南王突然回京,难不成是因为皇后死了。 真的是因为她死了,邢墨珩才回来的么? 可他现在回来还有什么呢?她都死了,他们已经见不着面了。 穆云杳思绪乱飘期间,也不知道被秦瑜塞了多少桂花糕,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反倒是觉得有点恶心,毕竟她平时几乎不吃甜食。 “哎呀,找到杳儿了啊,这些天在外面受委屈了吧?你看,都瘦了。”穆云杳刚被灵枢素问扶进院门,二夫人方清荷就迎了上来。 方清荷本是秦瑜的同乡好友,两人算是亲密无间的闺蜜,因为方清荷会医术,秦瑜好过了也不忘让她跟着到将军府享福,可这个闺蜜最后却爬上了秦瑜丈夫的床,成了穆将军的二房。 方清荷身段妖娆,虽然容貌远不及秦瑜,可这前凸后翘的身段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她看到穆云杳一身狼狈样子,眼眶也红了起来。 若不是穆云杳现在这身体换了一个芯子,恐怕真要被方清荷这情真意切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方清荷看到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又怎么可能真的为她难过呢? “是啊,杳儿这回可真是遭了大罪了,她脚上还有伤呢,妹妹你快帮她看看。”秦瑜一点也没发现方清荷眼里的虚伪,甚至对她还是满满的信赖。 毕竟方清荷医术了得,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帮着穆云杳“调理”身子,不然以大夫的说法,穆云杳恐怕是活不过十岁的。 第四章 丑死了 第四章 丑死了 虽然穆云杳现在成了一个傻子,但起码性命无忧,这对秦瑜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而穆云杳能活到现在,都是方清荷的功劳,秦瑜对她只有感激,根本没有半点怀疑。 “受伤了?”方清荷一惊,焦急的说道:“那赶紧进去,别在这儿站着了。” 一行人进了正堂,方清荷也命人去取了她的药箱过来。 有秦瑜在旁边盯着,方清荷处理起穆云杳的伤口来倒也没有半点马虎,穆云杳还特意看了一下她的手法,的确是有两下子的。 当然,若不是有点本事,方清荷怎么能够瞒天过海,把穆云杳一个健康聪明的小姑娘,硬生生的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傻子呢? 想着原主这些年来受的苦,穆云杳趁方清荷蹲下身在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她假装痛呼一声,然后一脚蹬在了方清荷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 “姨娘坏,杳儿疼!”穆云杳哭着一张小脸去看旁边的秦瑜,而她的脚还蹬在方清荷脸上。 旁边围观着的下人们见此,都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音。 方清荷一张脸一会青一会儿白的,她恨不得拿刀把穆云杳的腿给砍掉,可秦瑜在旁边盯着,她连推开穆云杳的脚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默默忍受着胃里的阵阵翻腾。 “乖啦,不疼不疼,娘叫人给你做好吃的了,但是你要先让姨娘帮你把伤口处理好,不然你以后都不能走路了。”秦瑜看到穆云杳黑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这时候根本没注意到穆云杳的脚还蹬在方清荷脸上呢! 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将穆云杳的脚拿下来,她明明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了,可手上的动作却还要放得很轻,她怕再把穆云杳给弄疼了。 傻子发疯可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 似听进了秦瑜的劝,穆云杳没再发难,乖乖的让方清荷帮她把脚伤给处理好了。 她现在饿着肚子,自然不想跟方清荷计较太多,虽然不知道方清荷为何要这般残害原主,但是对方加注在原主身上的痛苦,她日后定会加倍还回去! “杳儿她不懂事,让妹妹受委屈了。”秦瑜安抚好穆云杳后,抬头对旁边在收拾药箱的方清荷说道。 方清荷表情严肃的回道:“姐姐说什么话呢,我能受什么委屈?杳儿变成这样,也都是我这个做姨娘的医术不精,都是我的错……” “回房间,我要回房间!”穆云杳听不下去方清荷动情的谎话,故意高声叫喊道。 秦瑜却一点都不生气,冲外面候在旁边的灵枢素问吩咐,“你们带大小姐回房间吧,顺便帮她洗簌一下。” 穆云杳刚从乞丐窝里回来,现在还是一副小乞丐的打扮,也就秦瑜跟灵枢还有素问不嫌弃她,若是换做府中其他人,早就退避三舍了。 回到房间,穆云杳盼蹦蹦跳跳的到铜镜面前坐下,她很想知道这个跟自己同名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可这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铜镜里面的她,头发乱糟糟跟个鸡窝似的,一张脸黑得连五官都分不清了,跟个炭球一样。 就她现在这副尊容,也难为素问跟秦瑜了,竟然一见到她还能下的去手抱她,她们对她可是真的心疼呐! “哎哟,我们大小姐这是知道爱美了呀,都学会照镜子了。”灵枢见穆云杳目不转睛的盯着铜镜瞧,忍不住在一旁取笑道。 穆云杳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把铜镜给拍翻了,“丑死了,我要沐浴!” 第五章 不怪你 第五章 不怪你 此时,皇宫御书房内。 邢墨琂单手撑着额头,另另一只手麻木的翻着桌上的奏折,从他翻看的频率来看,显然是什么都没看进去的。 御书房的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两声,接着老太监李忠阴柔的声音响起,“陛下,婵妃娘娘过来了。” 邢墨琂想也没想的就拒绝道:“让她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待着。”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落下,翳婵就已经私自推开们,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她的花容月貌也染了悲切,平时穿着华丽的她也换上一身素色衣衫,体态更显单薄,给御书房本就沉闷的气氛中又平白添了一股压抑。 看到人进来了,邢墨琂也没有赶人,只是让李总退下,他放下奏折,起身从桌案后面走了过来。 “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不在寝宫里好好歇息。”邢墨琂走上前双手扶着翳婵,身形修长,一身明黄的龙袍庄严威武,却因为他现在的气色而大打折扣。 楚云杳死得太突然,让他至今都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他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都是楚云杳的一颦一笑,以至于他这几天根本就不敢合眼,所以才会面带疲惫,脸色奇差。 翳婵看到邢墨琂自己都这样了,还反过来关心她,心里顿时一阵得意。 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悲伤,“臣妾哪里能休息好啊,一躺下就会想起师姐,陛下,你说臣妾是不是做错了,臣妾不应该去拆穿师姐的对吗?臣妾……” 说到最后,便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不怪你。”邢墨琂心疼的将翳婵搂进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以示安慰,“如果不是你,太子现在恐怕……” 邢墨琂有点不敢去想,他知道楚云杳跟太子一直不亲,但他从来不知道楚云杳竟然存了要害死太子的心。 他虽然接受不了楚云杳突然离他而去,可他更痛心楚云杳的歹毒心肠,枉费他那么信任她,还让她来教太子,她却这般辜负他! “可是师姐她就这么……”翳婵靠在邢墨琂怀里,哭得更加伤心了。 两人正依偎着互相安慰的时候,李忠有在外面轻轻敲了一下门。 “陛下,镇南王求见。”兴许是来的人不一样,连带李忠的语调跟之前相比都变得严肃了不少。 听到镇南王三个字的时候,翳婵感觉到邢墨琂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蝉儿你先退下。”邢墨琂放开翳婵,又回到了桌案后面,而后看着门口的位置,双眼中带着期待。 一转眼就十年了,他们十年没见了。 翳婵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跟迎面走来的镇南王擦肩而过,镇南王一身银色铠甲,气势不凡,威武无比,瞬间就把一身龙袍的邢墨琂比了下去。 镇南王很高,翳婵是低着头的时候偷偷抬眼瞟的,只能看到他身上的铠甲,看不到他的容貌,但是他这一身冷冽的肃杀之气,即便看不到全貌,也足够让人为之臣服了。 “参见皇上。”邢墨珩目不斜视的走到桌案前,一手摘下头盔,单腿跪了下来。 他的长相跟邢墨琂有七八分相似,相比之前他要俊美得多,甚至比很多女人都要美上几分,这样耀眼的相貌,本该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却被他周身威严的气势以及生人勿进的气息硬生生给掩盖了。 第六章 好久不见 第六章 好久不见 邢墨琂见邢墨珩一来就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都是让他有些不自在了,他连忙起身,绕过桌案过去把人扶起来。 “皇弟,好久不见了,你总算是舍得回来看朕一眼了。”邢墨琂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 就跟十年前一样,那时候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皇上,臣弟是领命回京彻查皇后死因的。”邢墨珩表情里没有丝毫温度,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楚云杳的死因,在回京的路上,他已经听了上百遍了,但是那些人说的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若不是这个原因,你还不会回来吧?”邢墨琂语气有些无奈。 邢墨珩礼貌性的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的态度像是默认,但更像是邢墨琂在明知故问。 邢墨琂还算了解邢墨珩的脾气,不过都是停留在年少时候,那时的邢墨珩也会像现在这样,对他不满就一个字都不愿意跟他说。 如今他们一个君一个臣,自然没有原来的那份自在了。 “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弟就先告退了。”邢墨珩没有邢墨琂那份感概,他从方才一进御书房开始就在忍耐,他怕自己再不离开,就会忍不住对邢墨琂动手。 邢墨珩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终于让邢墨琂冷了脸,他知道邢墨珩在不满什么,可他就是不想让对方如愿。 “时候不早了,既然都进宫来了,皇弟就且歇息片刻,陪朕用了晚膳再回府吧!”语气似商议,其实就是命令。 邢墨珩虽然很想揍人,但邢墨琂毕竟是皇帝,他也只能妥协。 午时刚过一个时辰,到用晚膳的时间其实还早,不过将军府里已经把晚膳提前准备好了,其中一大部分菜都是将军府大小姐喜欢的。 穆云杳已经被两个丫鬟从头到脚打理了一番,现在坐在铜镜先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美人。 秦瑜长得美,这是天羽城见过她的人都公认的事情,穆峰穆将军也是相貌堂堂,英武不凡,穆云杳则非常好运的遗传了夫妻两人的所有优点,一张小脸明艳动人,说倾国倾城一点也不为过。 尤其是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清澈透亮,忽闪忽闪的就像会说话一样,其中的神韵跟身上的傻气完全不符。 穆云杳对着铜镜捏着脸蛋,她对这副长相还是很满意的,比她原来还要美上几分呢! 灵枢跟素问正在往圆桌上布置饭菜,期间看到穆云杳一个人对着镜子臭美,对视一眼,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等饭菜上桌后,穆云杳自己蹦到桌前,也不管其他人还在忙活,自己先拿筷子吃了起来。 秦瑜来的时候看到穆云杳已经开吃了,她不仅没有一点责怪,还宠溺的坐过去给她夹菜。 “我的宝贝闺女啊,这几天都瘦了一大圈了,心疼死娘了。”秦瑜看穆云杳一边吃东西,还不忘一边念叨。 “都怪那个许家公子,明知道小姐单纯,他说什么都会信,他还要对小姐说那些话,太过分了!”素问在一旁愤愤的开口。 第七章 灵枢笨蛋 第七章 灵枢笨蛋 素问说的人叫许臻,是一个穆云杳第一次看到就喜欢得不得了的少年,但是对方不喜欢她,还很厌恶她。 穆云杳是个傻子,自然看不出来许臻对她的厌恶,每天眼巴巴的贴上去,跟许臻的小尾巴似的。 许臻被缠得烦不胜烦后,冲穆云杳吼了一句:“我就算喜欢里边的乞丐,也不会喜欢你。” 以原主的理解能力,肯定是不明白许臻真正的意思,可架不住将军府有一个随时都想要害死她的方清荷,被方清荷“鼓励”了两句,原主就像中邪了一样,偷偷摸摸甩开她的两个丫鬟,跑去街边做起了乞丐,顺便也把自己小命给搭进去了。 “就是啊,那许夫子还是皇家御用夫子呢,怎么能教出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儿子来!”灵枢也附和道。 可秦瑜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 “灵枢,别乱说话,那许臻年少无知,跟许夫子有什么关系?杳儿这样我都还管看不住呢,何况许臻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秦瑜一点不觉得穆云杳是傻子有什么丢人的,所以才能这么坦荡拿出来跟别人做对比。 灵枢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头认错。 穆云杳啃了一口鸡腿,指着灵枢幸灾乐祸道:“灵枢笨蛋!” 许臻之父,也就是灵枢所说的皇家御用夫子,他为人清廉,德高望重,自然不是灵枢一个小丫头能给置评的,那许臻犯的错误自然不能加注到他的身上。 穆云杳这一开口,一屋子人都被她逗笑了,只有被骂了的灵枢气得小脸鼓鼓的。 填饱肚子后,秦瑜有事离开了,让灵枢跟素问陪着穆云杳玩儿,说白了就是让两人看紧她,别让她又跑去找那个叫许臻的。 秦瑜刚走不久,方清荷身边的大丫鬟秋红就端着一碗药来到穆云杳的房间。 “大小姐,该喝药了。”秋红将药放到桌上后,就双手环胸看着。 她每次端药过来就是这样,因为穆云杳是个傻子,她不需要给对方面子,况且旁边还有灵枢跟素问,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 穆云杳平日里也是被方清荷洗脑了,觉得喝了药,别人就不会骂她是傻子了,所以每次喝药她都很配合。 但是原主不知道,正是因为方清荷的这碗药,才让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 穆云杳端起那碗药闻了一下,和她猜测的差不多,是一种慢性毒药,短期只是会让人神智混乱,但是时间一场就会慢慢侵蚀整个人的脑子,让人彻底变成一个连五岁小孩儿都不如的傻子。 到此为止,穆云杳已经服用这种毒药长达十三年,意志力再强的人也被摧残傻了,更何况当时穆云杳服用这种药的时候才三岁。 见穆云杳端着药迟迟不喝,秋红有些不耐烦了,“快喝啊大小姐,难不成你还想一直做个傻子不成?” “秋红姐,你稍微等等嘛,大小姐刚回来,你不要这么吓她。”素问见不得秋红这副神气的样子。 穆云杳即便是个傻子,那也是她们的主子,秋红根本不应该用这个态度对主子说话。 第八章 小惩叼奴 第八章 小惩叼奴 “关你屁事,你个小贱蹄子,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秋红嚣张瞪着素问。 “秋红姐,你,你怎么骂人啊!”灵枢气得小脸通红,虽然秋红平时在她们面前就一副双眼长在头顶的样子,但也从来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骂过她们。 但是大家都是做下人的,秋红又哪里比她们高贵了?竟然骂得这么难听! “我不仅骂人,我还打人啊!”秋红说完,扬起手就要给了灵枢一巴掌。 往常方清荷不需要做面子的时候,都是她给穆云杳送药过来,让她伺候一个傻子,她觉得是莫大的耻辱,这几天她每天都在祈祷穆云杳最好死在外面,可她没想到秦瑜她们竟然真的把人给找回来了。 秋红一想到她每天都散给穆云杳送三次药,她心里就膈应的不行,最主要的是这傻子还磨磨蹭蹭的不好好喝,让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到底是不敢打穆云杳,所以只能把这股气撒在灵枢跟素问身上。 “哗啦!”一声响,自然不是灵枢被秋红打了一巴掌的声音,而是穆云杳把手中端着的一碗滚烫的汤药准确无误的泼到了秋红脸上。 秋红白皙的脸蛋被汤得通红,还染上褐色的药汁,别提有多难看了。 而她本人还在愣神中,举起来要打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穆云杳把空碗放回桌上,秋红才捂着脸尖叫起来,“啊!我的脸,你这个该死的傻子,你竟敢拿药泼我!” “你,你这个叼奴,小姐泼你一下怎么了,你骂我们就算了,竟然还敢骂小姐,你是不想活了吗?”素问看到穆云杳的举动,虽然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解气。 她们没少被秋红欺负,可因为她们的主子是穆云杳,她的情况特殊,根本不会有人为她们出气,时间一长她们也就习惯了,但她没想到穆云杳今天竟然会来这么一出,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秋红被素问这么一吼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虽然穆云杳是傻子大家都知道,但将军府的人没人敢在明面上这么叫,要是被秦瑜知道,他要被处罚的话,连方清荷都救不了她。 “我,我,你们等着,我去找二夫人来收拾你们!”秋红又气又急,抓着桌上的空碗,狠狠瞪了穆云杳一眼就转身跑了,那速度跟有鬼在后面追她似的。 穆云杳这个罪魁祸首却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无辜的望着门外。 灵枢跟素问热情的围上去,把穆云杳好一顿夸奖。 “小姐,你刚才太厉害了,那一下泼得可真解气啊!”灵枢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的一下,以此来释放她心中的愉悦。 素问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平时她就仗着二夫人宠她,总是一副眼睛长天上的样子,可刚才她那模样实在太好笑了,跟个猴屁股一样。” 两个小丫头又说又笑的好不高兴,穆云杳就像是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一样,却还是跟着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第九章 兄弟和君臣 第九章 兄弟和君臣 邢墨琂这些天的晚膳都比平日里晚很多,因为他没有胃口,准备太早了他也吃不下。 不过今天有邢墨珩在,御膳房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肴,地点还是在邢墨琂的寝宫里。 邢墨琂主动给邢墨珩倒了一杯,他换下了一身龙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绣着龙纹的紫色长袍。 “我们兄弟俩很多年没一起喝过了,今晚好好喝几杯,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多礼,现在我们之间只有兄弟,没有君臣。”他不想邢墨珩再用之前在御书房里的那种态度对他了。 邢墨珩还穿着一身盔甲,一抬手就是一阵响声,他仰头将邢墨琂倒的酒饮尽,算是接受了邢墨琂的说法。 “那皇兄告诉我,云杳为什么会死?”邢墨珩一双冰冷的眸子如利剑一样,能穿透忍心。 邢墨琂闻言,动作一顿。 “皇弟,你离开太久了,不知道很多人和事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邢墨琂避开邢墨珩锐利的视线,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知道你很在乎云杳,可她已经不再是你当初熟悉的那个样子,她……” “我不信。”邢墨珩不等他说完,三个字犹如锋利的刀子一样,干净利落的切断了邢墨琂准备的长篇大论。 邢墨琂被他这摸样气得不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由不得你不信!仗着有点医术,就四处残害人命,你出门随便找个宫女太监问问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不会。”依旧是三个字,邢墨珩的语气毫无波澜。 “你!”邢墨琂怒极反笑,“你凭什么说她不会?好像你有多了解她似的,你们十年没见了,你根本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只是我们都没发现……”邢墨琂好像赌气一样,完全不顾后果的贬低楚云杳。 这些话他也不知道是说给邢墨珩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倒是把这些从来没对别人讲话的话说出来后,看到邢墨珩的脸色越来越沉,他心里似乎也跟着痛快了。 邢墨珩目露凶光,不等邢墨琂说完,他修长的手臂抬起,直接越过桌面就往他的脸上来了一拳。 邢墨珩常年习武,他的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介于对方是他的兄长,还是一国之君,他还留了七分力。 可邢墨琂还是被他打得连带凳子一起翻在地上。 “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查清楚,还她一个清白。”邢墨珩隔着圆桌,居高临下的看着邢墨琂,“我真后悔十年前做的决定,皇兄,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只有君臣,没有兄弟。” 等邢墨珩打开房门,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邢墨琂才心有余悸的冲着门口吼了一句:“岂有此理!” 李忠见那位气场可怕的镇南王离开了,再听到邢墨琂愤怒的吼声,他鼓起勇气看了里面一眼,这一看差点没直接给跪下去。 “皇上,您怎么样了,可有伤到哪里?”李忠连滚带爬的进到房间里,把邢墨琂从地上扶起来,“这镇南王太大胆了,要不要老奴叫人把他抓起来?” 连皇上都敢打,那镇南王是不想活了吧? 第十章 和毒后同名 第十章 和毒后同名 “不用,他要查朕就让他查,看看他能查出个什么结果来!”邢墨琂说完后还气不过,一把挥开扶着他的李忠,抬手把放了一桌子菜肴的桌子给掀翻了,又重复了一句,“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邢墨珩在所谓的晚膳上只喝了一杯酒,却也耽误了出宫的时间,待他走出邢墨琂的寝宫时,宫门已经宵禁,他不得不再宫内暂住,等天亮再出宫。 对于邢墨珩来说,这十年来,京城中能让他牵挂的,除了死去的楚云杳外,如今就只剩下他的恩师许贺许夫子了。 所以等到天一亮,他回王府换了一身衣裳后,就赶往许府拜见恩师。 许贺虽是先帝钦点的皇家夫子,可他为人清廉,住的府邸也只比一般人家的小院子大一些而已。 因此邢墨珩才刚到院门口就听到许臻呼天抢地的惨叫声。 许臻是面朝院子跪在堂上的,在他故作凄惨的叫喊时,无意间撇到院门口的修长身影,他顿时眉开眼笑,“爹,师兄来了,你别再打了。” 许贺须发皆白,但人看起来还很精神,就是刚刚拿着鞭子抽了许臻几下,他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即便如此,看到邢墨珩到来,他要快步上前,动作恭敬的跪下,“老臣参见镇南王。” “恩师快快请起,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邢墨珩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无视了跪在地上冲他挤眉弄眼的许臻。 师徒二人一阵寒暄之后,邢墨珩才讲目光落在许臻身上,十年前他离开的时候,许臻还是个孩子,如今却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了。 “小臻犯了何错,恩师要如此……重罚?”说到重罚儿子,邢墨珩是犹豫的。 虽然许贺惩罚许臻的形式是有些可怕,但许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手腕力虚,打在许臻身上的鞭子,估摸着跟挠痒痒差不多,毕竟许臻可是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在军营操练了。 “说起这个小畜生我就来气,他把人家将军府大小姐骗去做乞丐,人家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我让他去道歉,他还不去。”许贺一提到许臻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许臻高声反驳:“爹,我都说了,我没有骗她去做乞丐,她就是一个小傻子,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她真的就跑去做乞丐了,这事儿根本怪不了我。” 许臻真是要委屈死了,他恨不得永远都躲着穆云杳,怎么可能主动去将军府道歉,那还不如让许贺打死他算了。 “混帐东西你还敢狡辩,你明知道穆云杳心智不全,你还跟她说那些话,不怪你怪谁,总之你一定要去道歉,不去我今天就……咳咳……就打死你!”许贺真是被气得不清,加上刚才教训许臻花了太多力气,现在一激动就直咳嗽。 “恩师你说将军府那位小姐叫什么?”邢墨珩平静的语气稍稍有了一些波动。 “叫穆云杳啊,跟那个毒后同名呢。”许臻不等许贺开口,就抢先回道。 听到“毒后”一词,邢墨珩双眼微眯起,他对许贺说道:“恩师不必忧心,我亲自带师弟去将军府去道歉。” 第十一章 上门道歉 第十一章 上门道歉 “师兄,你不是开玩笑的吧?真的要带我去将军府啊?”许臻刚被邢墨珩从自家老爹的鞭刑下解救出来,可他觉得似乎又掉进了另外一个大坑里,尤其是邢墨珩手里还拿着许贺给他的鞭子。 “你年纪不小了,做错事就要承担。”邢墨珩走在前方,头也没回的说道。 许臻闻言耷拉着脑袋,若是许贺说他做错了,他还敢跳起来反驳,可邢墨珩说他错了,他就算没有错也得乖乖的认。 他生来就性子活泼,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唯独不敢在邢墨珩面前造次。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将军府,门口没人守着,他们直接进了院子,邢墨珩前脚才刚踏进去,一个身影就从前方跑来,那速度跟一只离玄的箭一样,一头扎进了邢墨珩的怀里。 以邢墨珩的身手,想要躲开其实很容易,可他却鬼使神差的张开双手接住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许臻三两不跨到邢墨珩前方,在那撞在一起的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将穆云杳从邢墨珩怀里拽了出来。 他气急败坏的教训道:“小傻子你干什么?也不看看他是谁你就敢扑上来,这可是当今镇南王!” 穆云杳在慌乱中抬起头,对上了邢墨珩的视线。 十年不见,那个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变成了成熟稳重的镇南王,而她却从当年的天才医女变成了后来人人唾骂的毒后,再到现在,谁也不认得的一个小傻子。 看到穆云杳盯着邢墨珩的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样子,许臻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火,抬手就在对方脑门上打了一下。 一声脆响。 穆云杳顿时痛得红了双眼,却还是执着的看着邢墨珩,好似要仔仔细细把他的脸庞记下来一样。 邢墨珩看到她那一双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不自觉开口问了一句:“你是叫云杳吗?” 问完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唐突,怎么就觉得相似呢?她已经死了,他甚至连她的尸体都没能看一眼。 穆云杳听到他这话,她一瞬间有点飘忽,以为邢墨珩就这么认出她来了,因为他问的是她叫“云杳”吗? 可她还来不及的开口说话,追在她后面的方清荷就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她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虽然她来得慢了些,但是许臻刚才说话的身影不大,周围的人可能都听到了。 “参见镇南王。”方清荷跪下来给邢墨珩的行礼,顺势还拽了穆云杳一把,“云杳,快跪下,别这么不懂礼数。” 穆云杳腿上还没完全好,被她拽得险些摔倒。 邢墨珩再次伸手稳住她,道了一句:“小心些。” 穆云杳给了邢墨珩一个原主独有的标准傻笑,然后回身一脚踢翻了方清荷手里端着的药。 嘴里嚷嚷出一句毫无条理的话,“姨娘是坏蛋,我才不是傻子,我才不喝药。” 一个傻子说的话,自然是没有人放在心上的,可方清荷看向穆云杳的眼神里,藏不住的杀意与凶狠却没能逃过邢墨珩的双眼。 不过别人这深宅大院里的恩恩怨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臻看着穆云杳,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玩的,正想逗弄几句,却姗姗来迟的秦瑜打断了念头。 第十二章 坏蛋 第十二章 坏蛋 “参见镇南王,不止您大驾,有失远迎。”秦瑜恭恭敬敬的给邢墨珩行了一个大理,却没有想方清荷那样逼迫穆云杳也下跪。 邢墨珩自然也不在乎那些,他迈开长腿走进正堂内坐下,等一行人都落座了,他才说明来意。 “将军夫人,本王今日是带许臻来给贵千金道歉的。”邢墨珩也不罗嗦,直接进入主题,而后冷飕飕的目光往许臻那边看了一眼。 许臻双腿一软,径直跪了下来。 “镇南王说笑了,是我儿太傻,许公子何错之有呢?”秦瑜从头到尾除了应该有的恭敬外,面对邢墨珩她态度一直不卑不亢。 现在听到他是带许臻来道歉的,秦瑜心里就有些来气了,虽然穆云杳平安的找回来了,但是她再外面那几天,她真是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秦瑜话里的意思,许臻连忙冲秦瑜磕了一个头,“将军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说那些话都是无心的,我不知道那个小傻……穆云杳会真的跑去做乞丐啊。” 当事人穆云杳这时坐在大堂左上方的位置,一双腿离地悬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显得特别悠闲,而她的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方清荷身上。 方清荷被她看得一阵心虚,以为穆云杳要当众揭穿她,随即她又想到对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她才慢慢的放下了心。 秦瑜沉着脸不说话。 邢墨珩开口:“将军夫人,许夫子说了,许臻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他今天就是特地来道歉的,若是将军夫人和贵千金不原谅他的话,本王就代替许夫子在二位面前以许家的家法惩处他。” 他说完看着正上方的母女两。 秦瑜依旧没有表态,穆云杳则一脸傻笑的看着邢墨珩,那小眼神颇有一种让他赶快动手的意思。 见邢墨珩拿着鞭子站了起来,许臻后背寒毛直竖,他看向穆云杳。 “喂,小傻子,你倒是说句话啊!”他宁愿被许贺抽一百鞭子,也不愿意挨邢墨珩的一鞭子,那可是要命的! 穆云杳四处乱转的眼珠子终于定在了前方,她眯起双眼看了一会儿许臻,而后双腿抬起来踩在凳子上,她整个人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一手叉腰,一手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指着大堂中间跪着的许臻,“你也是坏蛋,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 穆云杳的动作俏皮,看着不仅不讨人厌,反而还十分的可爱。 可在许臻眼里,这小傻子就是故意想害死他。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啪!”一声,那是邢墨珩手中的鞭子落到了许臻的背上,发出来的皮开肉绽的声音。 许臻被一鞭子抽的瘫倒在地上抽出,他脸上冒着冷汗,背上的浅色衣衫立刻被染出来一条红色的血痕。 “够了,教训一下就行了。”秦瑜眉头紧锁立刻就心软了,她没想到邢墨珩下手会这么狠,这一鞭子下去险些就要把人给打废了。 第十三章 短命鬼 第十三章 短命鬼 比起教训许臻,给她宝贝女儿出气,秦瑜更高兴的是穆云杳自己喊出来的话。 穆云杳说她以后都不喜欢许臻了,这对秦瑜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因此她不仅不埋怨许臻了,还真心诚意的把两人留下来用膳,特意去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饭后邢墨珩带着许臻告辞,穆云杳嚷嚷着要送两人,秦瑜顺从的跟着一起把两人送到门外。 其他人以为穆云杳一颗心还放在许臻身上,可许臻自己却很清楚,小傻子一双眼睛都黏在邢墨珩身上了。 见她这么没原则的移情别恋了,许臻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爽,可要他很一个傻子去计较也太掉身段了,只好假装没看出来。 等秦瑜跟穆云杳送完人后回到饭堂,方清荷趁着秦瑜也在场,让秋红又把穆云杳的药给端了上来。 “姐姐,这孩子已经好长时间没喝药了,这样下去对她身体不好,你劝劝她吧,让她把药喝了。”方清荷刻意没有说她这两天喂药的艰辛。 毕竟将军府就这么大,每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秦瑜肯定是清楚的,她不说出来,秦瑜会觉得她懂事知礼,她要是说了,即便她没有错,也成了在埋怨,反倒让人印象不好。 “不喝不喝我不喝!”穆云杳整个人卷缩在椅子上,那摸样跟喝了药就要被毒死一样。 秦瑜看到她这样觉得好笑,“怎么还闹脾气了,之前喝药不是都乖乖的吗?” 她说完从秋红手里把药接过来,准备自己喂给穆云杳。 方清荷看到她此举,心里得意得不行,穆云杳敢打翻她手里的药,她还敢打翻秦瑜手里的么? 而且看着秦瑜亲手给自己宝贝女儿喂毒药,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来,乖乖的喝了药身体才会好啊。”秦瑜端着到到穆云杳身边,声音轻柔的哄她。 穆云杳在心里大叫:喝了这药身体才不会好呢!可她表面上只能装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 “哦,我乖乖的。”穆云杳慢吞吞的从秦瑜手中把药接过来,刚一端稳,她就大叫一声“好烫”,然后把药往旁边泼去。 旁边没站人,是一个旁盆栽的架子,一碗药一大半都泼到了盆栽上面。 这一变故把一屋子人都给惊到了,因为穆云杳叫得太过逼真,她的两个丫鬟甚至以为她真的被烫到了。 可秦瑜却一眼就看穿了穆云杳的把戏,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对一旁还愣神的方清荷说道:“妹妹,我看她是真的不想喝,就别勉强她了,让她先缓两天吧。” 何况穆云杳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秦瑜也不指望穆云杳能好起来了,只要她每天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秦瑜都这么说了,方清荷也不好反驳,虽然心里气得要命,却还是好声好气的让秋红去收拾摔碎的药碗。 秋红拿着药碗碎片,小心翼翼的跟着方清荷回到房间,见方清荷一进门就拿起桌上的茶壶砸到了地上。 “那个短命鬼竟然三番五次的跟我做对,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方清荷表情凶狠,跟方才在大堂里温柔贤惠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十四章 楚天阔 第十四章 楚天阔 秋红虽然害怕这样的方清荷,却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夫人,您说那小傻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胡说八道!”方清荷吼道:“她就一个傻子,能知道什么?别自己吓自己了,十多年了都没人发现,我不信现在会有人察觉!” 秋红被她吼得身子一抖,再也不敢开口说什么了。 方清荷自己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发狠的说道:“也罢,反正还有两三天,到时候她再不喝,就算是灌也给她灌进去!” 若不是亲眼看到,可能没人会相信这个平日里慈眉善目,被夸医术了得的将军二夫人是个如此歹毒之人。 好比刚被方清荷处理过伤势的许臻。 远离了将军府后,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把心中对穆云杳的不满发泄了出来,“哼,那个可恶的小傻子……嘶!” 但由于他动作过大,牵动了背上的伤,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伤口还疼?”邢墨珩周身气场太让人畏惧了,以至于他一句关心的话说出来,硬是让人听出了几分恐吓的感觉。 于是许臻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不疼了,那位二夫人的医术还真是不错。” 这话倒是真的,许臻被邢墨珩抽了一鞭子后,秦瑜不忍,立刻张罗着方清荷给他上药,随后一顿饭下来他也没觉得后背有多疼,就是刚刚一时忘记了,才牵动了伤口的。 邢墨珩见他真没什么大事,也就没再多言。 至于方清荷的医术,在他看来,还不及楚云杳十年前的十分之一,只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了。 把许臻送回许府后,邢墨珩回到自己的府邸,发现楚天阔已经等他很久了。 楚天阔身形高大,硬朗帅气,一看就是那种军营里出来的,铁骨铮铮的汉子,作为邢墨珩的副将,这样的外形自然非常符合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刚死去的皇后楚云杳的哥哥,当今国舅。 “我们什么时候回南城。”才刚回来几天,楚天阔就有些呆不住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京城才是他的家,可他现在在京城待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自认不在乎外面那些有关楚云杳的流言蜚语,因为他早就看穿了楚云杳心狠手辣的本质。 “短期内应该不会回去。”邢墨珩边说边往屋里走,虽说楚天阔是邢墨珩的副将,但两人私下却是至交好友,当然没有那些人前的虚礼。 “你难不成还真的要查楚云杳的死因?”楚天阔一脸不可置信。 他觉得邢墨珩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是浪费。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死的吗?”邢墨珩双眼透着寒意,“他是你妹妹!” “不用你提醒,我现在一出门,所有人都指指点点的告诉我,那个想要害死自己亲生儿子的毒后是我妹妹!”楚天阔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恼怒。 如果能选择,他真希望能跟楚云杳划清界限,他一点都不稀罕有这么一个妹妹。 第十五章 可怕的念头 第十五章 可怕的念头 “楚天阔,我们都很清楚,云杳她是什么样的人!”邢墨珩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可他周身的寒气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正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她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外面那些人用‘心肠歹毒’四个字来评价她的时候,我才没勇气为她辩驳一个字。”因为他知道,楚云杳就是那么一个人! 邢墨珩见楚天阔这样,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拳头痒得很,任何人在他面前说楚云杳的不是,他都敢对其挥拳,偏偏眼前人是楚云杳的亲大哥,连他都不愿意相信楚云杳了。 “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她,可是都过去十年了,她现在人都死了,你就忘了她吧。”楚天阔声音很轻,“她根本不值得……” 不值得你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念念不忘。 “滚!”邢墨珩忍着怒意说道:“趁我现在还不想揍你,立刻给我滚!” 发怒的邢墨珩,饶是楚天阔这样的铁血男儿也是不敢硬抗的,所以他很识相的滚了。 翌日清晨,邢墨珩去了将军府的事情传进了邢墨琂的耳朵里。 邢墨琂在御书房内怒气上头,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都推到了地上,散得到处都是。 “他去将军府干什么?他跟穆峰不是向来都没有交集的吗?他到底想干什么!”邢墨琂额头青筋暴起,推了奏折不解气,他说完话,连带桌案也被他给掀翻了。 而后气得情绪大动的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保重龙体啊!”李总适时上前,扶着邢墨琂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李忠,传令下去,立刻将穆将军从北边召回来,还有去把镇南王给朕叫进宫来!”邢墨琂稍微缓了缓之后,对李忠吩咐道。 邢墨珩接到旨意后,很快到进了皇宫。 介于两人之前不欢而散,这次邢墨琂主动服软,再次准备了一桌酒菜等着邢墨珩。 “不知皇上召臣弟进宫有何吩咐。”邢墨珩见到邢墨琂,客气而疏离的行礼。 他的态度印证了他之前说的,从今往后跟邢墨琂之间,只有君臣没有兄弟。 邢墨琂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眼中意味不明,“先起来坐下吧。” 他拿着筷子在夹菜,可夹回来的菜却迟迟没有放到口中,他思考着要用什么方式阻止邢墨珩跟将军府来往。 邢墨珩面无表情的起身坐下,不过并没有闲心跟邢墨琂一起享用酒菜,“皇上,臣弟想要彻查皇后身前伺候左右的宫女以及嬷嬷。” 这是他进宫的主要目的,他说过会查清楚楚云杳的死因,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尽管所有人都说她是罪有应得,他也要力排众议,找出证据让楚云杳沉冤昭雪! “朕准了。”邢墨琂毫不犹豫的应道。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只要让邢墨珩专心调查楚云杳的死因,他自然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勾结将军府了。 在邢墨珩寻找线索的时候,穆云杳也没闲着,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秦瑜从来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只要她没病没痛的,想要出将军府玩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她腿伤一好,就带着灵枢跟素问出门了。 第十六章 会记仇的 第十六章 会记仇的 “小姐,我们还要去找许公子玩儿吗?”昨天穆云杳才说了以后都不喜欢许臻了,灵枢有点拿不准她的真实想法。 但是三人每次出门,基本都是直奔许府,这次穆云杳没有指示,她们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好。 穆云杳一双大眼睛转了转,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剧烈的摇头。 “不喜欢他了,不找他玩。”虽说以前的找许臻玩儿,也只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跟那些公子哥们玩耍而已。 两个丫鬟闻言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想来她们的小主子是真的不喜欢许臻了。 她们一直都把穆云杳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对待的,小孩子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很执着,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捏在手心里。可若是她不喜欢了,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再珍贵的东西也会被她弃如敝履。 “那我们去哪里呢?”素问问道。 穆云杳颇为严肃的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她的目光清澈单纯,看着就像一个没有被世俗沾染的孩子,可她偏偏要做出这样与其气质不符合的动作,没有半点严肃不说,倒是显得有些滑稽的可爱。 “我们去找那个王公子。”穆云杳双眼亮晶晶的吐出答案。 “王公子是何人?”两个丫鬟懵了。 “昨天的王公子啊!”穆云杳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两个小丫鬟,“昨天帮我教训那个坏蛋的王公子。” “啊,我知道了,小姐你说的是镇南王吧?”灵枢恍然大悟。 “镇南王?小姐,别开玩笑了,那哪是我们能随便接触的人物,我们还是去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吧。”素问脑子比灵枢转得快,想到昨晚用完晚膳后,穆云杳还嚷着要送镇南王的画面,她都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如果穆云杳要把注意力转到镇南王身上,那素问宁愿穆云杳还是喜欢许臻,起码她们还能带穆云杳去找人。 可那镇南王,她们哪里惹得起? “对啊,对啊,我们去买桂花糕吧。”灵枢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拉着穆云杳朝卖桂花糕的摊子走去,好灭掉她心里那可怕的念头。 穆云杳虽然不是真的傻子,可她也不想为难两个丫鬟,只好配合着她们,成功让桂花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暂且把镇南王给放到了一边。 只是她们不想去找许臻,许臻却自己撞上门来了。 “嘿!小傻子,又跑出来,不怕再被谁骗去做乞丐吗?”许臻还在为昨天挨的一鞭子愤愤不平,虽然他不是小气的人,可看到穆云杳没心没肺的吃着桂花糕,他就忍不住讽刺一句。 “许公子,你别总是这么叫我们小姐,她都知道的,她会记仇的。”素问很委屈的为穆云杳辩驳。 明明她们小姐很可爱,很聪明的,为什么许臻总是要欺负她? “她除了吃桂花糕还知道什么呀,你看她那傻样……”许臻话还没说完,一块咬过的桂花糕就“啪”一下拍在了他的脸上。 罪魁祸首当然是在一旁悠哉悠哉吃桂花糕的穆云杳了。 第十七章 街边事故 第十七章 街边事故 “坏蛋,你才是小傻子!”穆云杳气得小脸鼓成了一个包子,看起来十分的可爱有趣。 许臻咬着牙,把脸上的桂花糕扒拉下来,身边几个公子哥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了,就连灵枢跟素问都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小傻子,你是不是找打!”许臻凶狠的盯着穆云杳,要不是看在对方脸蛋很好看的份上,他早就一拳甩过去了,才不管她是男是女! “你,你干什么?许公子,你敢动我们小姐,等大公子回来,我就把你让小姐去做乞丐的事情告诉他,看他不揍死你。”素问挡在穆云杳前面,像一只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不让许臻靠近。 许臻抬起来只想恐吓穆云杳的拳头愣在半空,不得不说他还真被素问的话给威胁到了。 如果穆云杳做乞丐的事情被她大哥知道了,他可能真的会被揍死。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输给了一个傻子,他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哼,你以为本公子怕他穆云澜吗?况且本公子从来没有让这小傻子去做乞丐!”许臻底气不是很足的吼了这么一句。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骚动起来,没一会儿就围了一大圈人在那边。 “出什么事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围上去看热闹了。 许臻也狠狠瞪了素问一眼后跑了过去。 “我们也去看看吧?”灵枢一脸好奇的望着那边。 “嗯,要去!”穆云杳抓着素问的衣角猛点头。 灵枢跟素问也算是载着市井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人,两人很快就在围着的人墙中为穆云杳开出了一条血路来,三人从最外层挤进了最里层。 “啊呀,出人命了,快去报官啊,出人命了!”突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后,人群里瞬间就砸开了锅。 穆云杳也在两个丫鬟的带领下看清了最里面的情况。 原来是两人街边摊贩发生了争执,最后还动了刀子,卖白痴的摊主失手用那个菜刀把卖豆腐的摊主给砍了。 还砍在左边胸口上,真真的要害之处,现在鲜血流了一地。 “有大夫吗?这么多人里就没有一个会医术了吗?”许臻也挤到了最前面,他看到地上的伤者后,立刻转头对围观的人吼道。 随后他蹲下身,想要帮伤者稍微处理一下伤口,却有一双白皙的小手比他快了一步。 顺着那双手看上去,他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小傻子,你……”你什么,许臻一时间却说不上来了。 因为穆云杳这时候根本没看他,而是低头看着地上的伤者,她一双小手按在伤者的伤口上,似乎是想阻止鲜血继续流出。 灵枢跟素问也被穆云杳的举动给惊到了,她们傻傻的看着穆云杳,完全忘了反应。 “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去附近找找大夫,不然他就要死了。”许臻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对穆云杳说道:“来,用这个按住,像刚才那样,别松手知道吗?” 穆云杳乖乖点头,“嗯!” 她倒是有点小看许臻了,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着不着调,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第十八章 没救了 第十八章 没救了 灵素跟素问也在许臻的叫喊中找回了理智,开始大声询问周围有没有大夫。 “人都要死了,你们还围着干什么?不能救人的就赶紧散开,后面被你们挡住的说不定有大夫呢!”许臻的声音洪亮,他一喊,围在前方的人果然有了动静,开始慢慢散开。 也有很多热心的群众帮着一起寻找大夫,片刻后最外围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楚家大公子来了,你们快让开,楚大公子可以救人!” 楚家大公子?穆云杳听到后,身体微微一震,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原本呆呆傻傻的样子。 她现在是穆云杳,不是楚云杳,于楚天阔来说,她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楚天阔得知邢墨珩要在京城待很久,他是在闲不住,就去找皇上要了个差事,带着侍卫在接上巡逻,维持治安,没想到这才上岗第一天就让他遇上事情了。 一听说有人被砍伤了,他立即就带着侍卫冲进了人堆,顺便让侍卫疏散人群,围得这么紧只会让伤者越发难受。 “现在怎么样了?他受伤多久了?”人群散开口,楚天阔在伤者旁边蹲下来,他注意力全都放在伤者上面,见穆云杳一双手有技巧的按照伤者的伤口上,以为她也是个会医术的同行。 “我们看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多亏小傻子一直按着伤口,不然他流血都要流死了。”人命关天,许臻也来不及跟楚天阔寒暄,直接说出目前情况。 楚天阔听了许臻的话才抬头看了穆云杳一眼,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过听到许臻对她的称呼,他已经猜出了穆云杳的身份。 “你放开,让我来吧。”侍卫将药箱放到旁边后,楚天阔便对穆云杳说道。 穆云杳愣着没动,只是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许臻,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小傻子你听话,楚大哥的医术很厉害了,他一定能救活这个人。”许臻说完,轻轻的把穆云杳拉了起来。 他以为穆云杳是被这种场面吓到了,却不知道穆云杳不放手的原因,是她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有救了。 失血过多,急救处理又太晚,现在想要救这个人,除非她亲自动手,但前提是她那些救人的工具要在身边。 只可惜她现在不能亲自动手,她的救人工具也在皇宫里,两个条件都不可能满足。 “来人,听我指示,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楚天阔看到伤者胸口上的伤,他眼神冷了几分。 他对自己的本事很清楚,这个人他根本救不回来,但他是一个医者,没有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的道理,所以明知道没有可能,他也要试一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这楚天阔救人,都以为能见到奇迹发生的一幕,可最终却看到他泄气的站起身来,对着许臻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没能把人救回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好好的卖菜,为什么会闹出人命来!”许臻像一只发狂的小狮子,冲着旁边卖菜的百姓吼道。 “还,还不都是那个毒后害的……”有人小声的在人群里说了一句。 声音虽小,但楚天阔还是听清楚了,他冲发出声音的方向冷声发问:“你方才说什么?” 第十九章 如果她在 第十九章 如果她在 “我说都是那个毒后害的,他们两个就是因为那个毒后的事才吵起来的!”那个人壮着胆子把事情说了个明白,“如果不是阿才维护那个毒后,彭三也不会一怒之下动了刀子。” “就,就是他活该,谁让他说,说……”砍了人的彭三现在处在恐惧中,却因为有人帮他说话,他也敢壮着胆子开口。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就被许臻暴怒着打断了,“说什么说?就因为他帮死去的皇后说话了,他就该死吗?你觉得你站在了正义的一方,所以你杀了人也不知道悔改吗?谁告诉你们皇后是毒后的?你们亲眼看到她残害百姓了吗?你们有证据吗!” 许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 围观的百姓被他一个人的气势完全压倒,个个的低着头不敢再吭一声。 “行了,把相关人员都带回去做进一步调查。”楚天阔作为皇后的亲哥哥,却只是公事公办,完全没有说出半句自己的见解。 而当事人穆云杳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这种有关她是不是毒后的争执她见过太多了,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之前她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时,尚且没能力为自己做一句有用的辩驳,如今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除了冷眼旁观,她还能做什么呢? 相关摊主都被楚天阔的人带走了,连带那个被砍死的豆腐摊主一起。 楚天阔负责指挥善后,侍卫们都走了,他还站在原地,似乎想跟许臻说几句话。 最后却是许臻先叫住了他,“楚大哥,你也认为皇后是这些人口中说的那样吗?”他的语气不太好,有点质问的意思。 楚天阔背对着许臻,他在原地愣了一下,还是回头对许臻说了一句,“我只知道,如果今天她在场,这个人……或许不会死。”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楚天阔承认楚云杳的医术,却不认同她的行为处事。 所以别人诋毁楚云杳的时候,他没有帮忙说话,但是在治病救人方面,他却一点不吝啬的承认自己比如楚云杳。 等楚天阔走远了,许臻在原地转了转,然后抬脚把旁边的白菜摊给踹翻了,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快。 “你们赶紧把小傻子带回去吧,刚才没看到吗?这外面这么危险,小心再把小傻子弄丢了。”许臻放缓了语气,对灵枢素问说说教了一通后,自己气急败坏的走了。 穆云杳着实没想到,许臻竟然没有随大流的以为她是个凶残的毒后,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她说话。 兴许是他跟邢墨珩走得近的原因吧?她知道,就算全世界都误会她,冤枉她的时候,只有邢墨珩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她。 虽然他们以前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她知道邢墨珩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他绝不会盲从。 而此时的邢墨珩正好走到楚云杳的寝宫外。 兴许是没了主人的原因,如今的皇后寝宫看起来十分破败,萧条无比。 他正要抬脚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谩骂声。 第二十章 邢惊蛰 第二十章 邢惊蛰 “我打死你这个老东西,小的也不省事,还真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呢?现在那个恶毒的女人死了,我看谁来能来救你们!”说话的人声音苍老,语气愤怒而嚣张。 邢墨珩快步走进了院子,看到一个老嬷嬷正拿着鸡毛掸子打另外一个嬷嬷,打人的嬷嬷气焰张狂,被打的则忍气吞声,一声不吭。 被打的那个嬷嬷背对着院门,不过从她蹲着的姿势能看出来,她怀里应该还护着什么。 “住手。”邢墨珩冷声喝道,随即走上前,看到那个被打的嬷嬷怀里的确还护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 而那小男孩身上穿的是太子服。 “镇,镇南王……”打人的老嬷嬷一看到邢墨珩,“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月嬷嬷也赶紧拉着小太子给邢墨珩行礼,“老奴参见镇南王。” 邢墨珩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默默跟小太子,他一句话也不用开口问,那个打人的嬷嬷已经吓得要哭出来了。 “王爷饶命啊,老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有要伤害太子的。”老嬷嬷刚才打人的时候很神气,可这会儿看到镇南王,她才想起来欺负的对象是当今的小太子,而她打的嬷嬷是太子的奶娘。 “本王眼睛没瞎!”邢墨珩的声音冷得仿佛能把人冻死。 眼前是什么情况,不用问也能看明白,那老婆婆也不知道是谁身边的奴才,竟然胆子大到这般地步。 老嬷嬷吓得浑身颤抖,一个劲的给邢墨珩磕头,嘴里不断求饶。 但是邢墨珩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很快叫来两个侍卫将她给拖了下去,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等人那老嬷嬷的喊声彻底消失后,邢墨珩在小太子面前蹲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说完还伸手把小太子的小脸抬了起来,因为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回王爷,太子名叫惊蛰。”因为是惊蛰那天出生的,这名字还是皇后取的。 “惊蛰……”邢墨珩念了一遍,随后将目光落到了邢惊蛰的小脸上。 他小脸长得很精致,有些苍白,眼眸中透着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灰败,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邢墨琂的影子,却没有任何跟楚云杳相似的地方。 “那个嬷嬷为何要打你们。”邢墨珩放开如同木偶一样的邢惊蛰,将目光落到月嬷嬷身上。 “回王爷的话,是李嬷嬷责打之前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太子看到后上前帮忙,却被李嬷嬷迁怒。”月嬷嬷语速缓慢的讲道。 两人到现在都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邢墨珩也一直没开口,他是刻意为之,想看看邢惊蛰会不会反抗,结果对方却出乎意料的听话,完全没有要自己起身的意思。 若不是常年遭受欺凌,又怎么会练出如此的忍耐力? 太子的处境尚且如此,那么楚云杳活着的时候又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是那个欺凌者还是被欺凌者呢? “那李嬷嬷是谁身边的人,为何连太子都敢打?”邢墨珩问道。 “是婵妃娘娘身边的。”月嬷嬷知道传言中的镇南王是非分明,这才敢把事情如实相告。 第二十一章 初见端倪 第二十一章 初见端倪 “禅妃娘娘?”邢墨珩重复着,脑海里现出个穿着华丽宫装的模糊身影。 这婵妃娘娘又是何方神圣?怎的有如此大的胆子和权势,连太子都敢动。 莫非是邢墨琂的新宠?邢墨珩想着就沉了脸,楚云杳那样的人品,邢墨琂得到了却不知道珍惜,反而又宠起别人来。 “是婵妃娘娘,”月嬷嬷听了邢墨珩的疑问连忙膝盖蹭着上前几步,砰的一声磕在地上,“求王爷救命!” 邢墨珩冷眼看着,见邢惊蛰依然木偶似的低头跪着,没去管他,继而听这月嬷嬷祈求。 “婵妃娘娘……手下的李嬷嬷,仗着年长资历老向来横行霸道。”说着月嬷嬷眼角也带出厉色,可见日常没少受那李嬷嬷编排。 “如今她竟欺负起先后身边的老人来,宫女茯苓是惯常给楚后梳头的,主子最喜她那手艺,现那双巧手却被李嬷嬷私刑毁了,若不是太子心软碰上,怕是命都没了。” “求王爷救命啊!”月嬷嬷说着又磕了两个头。 说是李嬷嬷横行霸道,谁不知没有主子撑腰首肯,哪个奴才敢僭越。月嬷嬷却不敢直指禅妃的名号,楚后去了,顶在她们太子都上的半边天就塌了,万事得小心着。 邢墨珩如何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这婵妃娘娘在后宫里想必也是个地位尊崇的狠角色,连楚云杳身边的人都要受她掣肘。 “不妨,且待我审审。”这嬷嬷虽说的合情合理,邢墨珩却不敢轻信,怕别是哪个心机深沉的率先在邢惊蛰身边安了眼线。 月嬷嬷连忙点头应了,又磕头道谢。 楚后一逝,物是人非,这宫里能助他们的不多了。 邢墨珩一个顿首,原本立在身侧的侍卫就快步出去,无声无息。 月嬷嬷偷眼看着,就又是一惊,身旁的侍卫尚且如此,这镇南王必然不逊传闻,心里的恭敬又深了几分。 听侍卫脚步已远,邢墨珩又看向还端正跪在地上的邢惊蛰。 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冠冕,明明是众人之上的权势,但就品级来说比他这镇南王还高上一些,却这样不吭声的跪在地上,不说丢尽了天家的脸面,也愧为他邢家男儿。 若不是小小年纪常常受人欺侮,又如何会落得这个样子! 邢墨珩越想越气,裹着一身黑袍更显浓重,干脆不管这对主仆,任由邢惊蛰惨白着小脸跪着。 先前的侍卫动作够快,邢墨珩常年习武,耳力了得,已经听到大门外“呜呜”的挣扎声。 眨眼的功夫,“呜呜”的声音就已经接近帘外。 邢墨珩原本想吩咐带人进来,却见那边半晌都没有动作的邢惊蛰突然站起来,不卑不亢的拍掉自己身上的落灰。 黑白分明的大眼对上邢墨珩深如古渊的眼眸也并不躲闪,轻轻颔首又挺直的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门帘。 邢墨珩看着不由稍稍缓和了脸色,“进来!” 先前还趾高气扬的李嬷嬷一个用力被丢进来,肥胖的身子扭来扭去,嘴里堵着肮脏的黑抹布不停“呜呜”着。 太子可以自己起来,月嬷嬷却不敢。 她偷偷抬头看着李嬷嬷的丑态,恨不得大笑出来,让其他宫里的丫鬟太监都知晓在太子头上动土的下场。 看着堂下的蠢东西,邢墨珩眉头皱了皱,身边的侍卫当下会意,照着李嬷嬷的腰下一踹,那老东西就跪在了地上。 “诶呦!”连带着嘴里的抹布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挑出来丢在一旁。 李嬷嬷连忙捂住嘴,面色扭曲着往前蹭了蹭,“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饶命?”邢墨珩嘴角挑了挑,“欺侮太子,伤楚后宫女,你做也未做?” “老……老奴冤枉啊!”李嬷嬷涕泗横流,眼睛却提溜转着,瞥到一角后明显放松了神色,哭嚎的声音更大。 邢墨珩耳聪目明,早有所察,顺着李嬷嬷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竹青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是宫里最下等的洒扫丫头穿的。 立在一旁的侍卫瞬间抽出腰间的佩剑,邢墨珩微微摇头,那侍卫又站回原地,连剑出鞘的声音都未曾想过,还跪在地上做样的李嬷嬷果然一无所知。 光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乐趣,到要看看这背后的人有什么能耐。 邢墨珩残酷的扬了扬唇角,继而似笑非笑的盯着堂下死命哭嚎的玩意儿。 “王爷!老奴真的冤枉啊!”为了表明“真心”,李嬷嬷“砰砰”的磕了两个头。 “是……是茯苓那个刁奴,楚云……楚后对她再造之恩,她,她却恩将仇报,竟然妄想偷楚后的遗物,亏得我发现及时没叫她得逞!” “这么说来……你非但无错,反而有功了?”邢墨珩貌似专注的把玩着桌上残了一口儿的细瓷茶碗,“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身为宫人,自当为天家鞠躬尽瘁。”李嬷嬷磕了个头,声音有些得意说的越发顺畅。 “那茯苓不仅犯了偷盗之罪,还妄想带坏太子,老奴纵然以命相搏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家血脉误入歧途。” 李嬷嬷哦越说越得意,“况现如今楚后去了,我们婵妃娘娘……” 惊觉说错话,李嬷嬷连忙止了话头,“砰砰”两声磕在地上,“王爷,老奴冤枉!求王爷做主啊!” 听着李嬷嬷睁眼瞎话,月嬷嬷骤然抬起头狠狠的盯着她,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同她主子一样惯会颠倒黑白,污蔑楚后不说,如今连他们太子都不放过。 月嬷嬷隐忍不住膝下微动,恨不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那喷粪的臭嘴撕烂。 动作间肩膀确实一沉,月嬷嬷茫然回头,却是邢惊蛰手下微动搭在她肩膀上,继而摇了摇头。 月嬷嬷看着打小儿看大的小主子,瞬间找回了心神,狠狠的瞪了李嬷嬷一眼,也顺着邢惊蛰沉静的目光往邢墨珩看去。 “做主?”邢墨珩一个用力将细瓷茶碗掷在桌上,转眼就碎成了粉末。 他若给这些阴险小人做主,那说又来给楚云杳做主?就是这么一些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颠倒黑白的的杂碎,那样干净的人才被污蔑为“毒后”,死也不得安生。 原本广阔的堂屋里瞬间安静,只留下李嬷嬷的抽气声。 邢惊蛰平静的将投放在邢墨珩身上的目光转向桌上细碎的粉末,在投进的一线阳光下显出残酷的美感,他眨了眨眼睛,继而又安静的低下头。 双手垂顺在身侧,打眼看过去,还是那副呆呆怔怔木偶的样子。 李嬷嬷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声音颤抖着仿佛要把心肺都颠出来,方才那镇南王的作为,傻子也看得出愤怒。 “王……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杀猪一样的声音全然不似之前的装模作样。 “饶命?你是功臣,何罪之有?”邢墨珩这才低头看着堂下颤巍巍磕头的李嬷嬷,这心思歹毒肮脏如水沟老鼠一样的人,高墙之内不知藏了多少。 李嬷嬷焦急的左顾右盼,在扫过先前那寂静的一角时更加面如死灰,然而只一个劲儿喊着“王爷饶命”,其他的半点都说不出来。 还是个嘴硬的,邢墨珩瞥了眼门口的侍卫,那人恭敬点头,手里的长剑一挥,满是灰尘的黑抹布又堵回李嬷嬷嘴里,麻绳也捆上,任她“呜呜”挣扎。 “那宫女呢?”邢墨珩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月嬷嬷,刚才的老东西该死,但之前所说也只是这嬷嬷的一面之词。 月嬷嬷突然被点不由一个怔愣,膝下连蹭几步到堂下,“回王爷,茯苓她跑出去了,估摸着是在后院。” 邢墨珩对着侍卫点点头,两人就迅速将月嬷嬷口中的“茯苓”带来压在地上,脸色却颇有不对。 “你可是茯苓?”邢墨珩低头看着堂下蓬头垢面的宫女。 宫女一头扣在地上算是请安,继而抬头看着邢墨珩墨色衣角,轻轻点点头。 邢墨珩皱了皱眉头,“可是惯常伺候云……楚后梳头的?” 宫女依旧点点头,这次却抬起了脑袋,脸上多处灰痕,还有明显的青紫,看不出相貌独留一双通红的眼睛,听到楚云杳又有落泪的趋势。 “本王问你,为何不答?”邢墨珩终于察觉奇怪的地方,这宫女自进来还未曾开过口。 茯苓顿了顿,转头看了眼仍旧低着头的邢惊蛰,和殷切看着她的月嬷嬷,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啊啊啊。” 发出的声音暗哑难听,像是漏了的风箱。 “禀王爷,此女舌头已被从根切断!”先前的侍卫拱手向前声音中也不乏厌恶。 这样的腌臜手段,是他们军队里断不会用的,万不如光明正大的给个了断。 邢墨珩一听,不由又看被踹到角落里的李嬷嬷,一个眼神,后者就越发颤抖起来,青石地面一湿,屋子里就出现了难闻的尿骚、味儿。 邢墨珩指节弯曲敲击在檀木桌面上,发出“当当当”的清脆声响,规律的声音听在某些人耳里,却像是黑白无常的催命符。 断颤抖着的李嬷嬷两脚一蹬,昏死过去。 “丢出去。”邢墨珩冷淡的一扫而过,不屑再多看一眼那垃圾。 睁大眼睛看着李嬷嬷被丢到院里,茯苓的眼睛都亮了亮,对着邢墨珩不断磕头谢恩。 “且住,”邢墨珩敲了下桌面,“你可识字?可会写?” 第二十二章 婵妃娘娘 第二十二章 婵妃娘娘 茯苓摇摇头,眼神也跟着暗了暗。 邢墨珩顿片刻,“其他伺候过楚后的呢?” “啊啊……啊啊啊!”茯苓比划着,右手从脖颈前划过。 月嬷嬷磕了个头,“回王爷,侍奉过先后的,一大批因先后的……罪名被圣上处死了,剩下的死在李嬷嬷手里不少,除了奴婢在太子身边得以幸免,就剩下那些进不了屋的洒扫丫头了。” 悲从中来,月嬷嬷忍不住抽泣起来,茯苓也发出隐忍难听的哭声。 邢惊蛰压抑着看了眼面沉如水的邢墨珩,也忍不住低下头,苍白的手掌在身侧握紧,指甲狠狠扎进手心,通红了眼眶。 邢墨珩一掌劈在堂木桌上,“咔嚓”的声响,桌子四分五裂。 屋子里静默的只有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侍卫许久没见过如此盛怒的镇南王,连呼吸都收敛着不敢放重。 连楚云杳身边的丫鬟太监都难以幸免,甚至是生不如死的下场,可见楚云杳都承受了什么。 一想到这些,邢墨珩就恨不得一巴掌抽醒曾经的自己,从没有如此后悔过一头离开,从没有如此后悔过没能时时在她身边守护。 院子里传来“砰砰”磕头的声音,邢墨珩黑曜石一样深沉的眼眸专注的盯着某一点,脚步声毫不收敛的一下一下敲击在地面上,墨色的衣袍,像是地狱里的阎王。 所有伤害过楚云杳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王爷饶命啊!”李嬷嬷喊道嘶哑的求饶声在空旷的院子里环绕,叫的人心上一抽一抽的。 邢墨珩却诡异的扬了扬嘴角,“最后一遍,你何罪之有?” 嗜血的声音从单薄的嘴唇中吐露出来,与俊美的相貌全然不同的凛冽。 “王……王爷……饶,饶……饶命啊王爷!饶命啊!”李嬷嬷颤抖着声音求饶着。 “看来你是有决断了?”邢墨珩看了眼侍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寸一寸的来。” 侍卫会意,一人抵着李嬷嬷一人抽出长剑,沙哑的惨叫声响彻,知道逐渐没了声音。 邢惊蛰听到这可怖的惨叫声,心上一颤,跟着走出堂屋,作恶的李嬷嬷却早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一滴多余的血都没有。 听到动静,邢墨珩侧头看了眼直挺挺站在那里的孩子,那沉静的眼色一如始终。 “跟我来。”邢墨珩沉声道,继而转身走出死寂的小院。 邢惊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和被微风鼓起的墨色衣角,迟疑了下,稍微加快脚步跟上去。 眼瞅着地位最高的两个人没了踪影,院里的众人才呼了口气。 在宫里这样大张旗鼓的处置了人,说什么在皇上哪里都不好听,邢墨珩的侍卫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现场。 “啊啊啊!啊啊!”那叫茯苓的宫女突然爆发出显得恐怖的声音,脸上却是灿烂的笑容,侍卫还没回过神,茯苓就已经转身跳进井里。 激起的两滴水花,冲破井口留下散落的水痕。 “又死了一个。” “嗯,又死了一个。” 侍卫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继而前后脚出了院子。 邢墨珩没有走多远,靠在朱红的墙边笃定的等着。 果然,小小的一个人也从踱步从转角过来,不发一言的看着邢墨珩,却也半分不闪躲。 跟他母后一样,是个倔强的性子。想起幼时的往事,邢墨珩的脸色不由缓了缓,“可是你母后亲自教导你?” 邢惊蛰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下扫视着他,并不搭话。 难道哑了?纵然知道这侄儿前不久才痊愈,邢墨珩还是忍不住猜测,不然为何一个总角孩儿却从见面起就没开过口。 看着他瘦弱的丝毫不像个七岁孩子的身板,别说是太子,纵然连那南城疯跑的野孩子还不如。 可是吃的不好?还是伺候的人半点不上心?抑或是太子院里的也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欺侮人? 邢墨珩短短时间想了不少可能,若有那刁奴欺主他必要严惩不贷。 见他不再问话,邢惊蛰顿了顿,脚下一转就往寝宫走去。 许是邢惊蛰身上带着楚云杳儿子的光环,邢墨珩难得的没有气恼,也不多言,不紧不慢的跟在那瘦弱的小身影后面。 没有掩盖的脚步声和跟着的意图,邢惊蛰自然也知道邢墨珩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身板挺得更直了些。 “太子,您可回来了,可伤着了?”月嬷嬷老早就赶回来守着,现今见人回来了,几步跑过来上下检查着。 看着母后赐给他的嬷嬷,邢惊蛰才稍微软和了态度,却也只是摇摇头,没有言语。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月嬷嬷的唠叨在看到转角过来的邢墨珩时戛然而止,行了大礼就安分的守在一边不再言语。 这些年来战场上血里来血里去,早就裹了一身肃杀之气,多少人都是这样敬畏的态度,邢墨珩早就习惯了。 见邢惊蛰的身影顿在门口,想他也是知道自己有话说,好歹也是个通透孩子。 “……你是太子。”顿了顿,邢墨珩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邢惊蛰看着自己富丽堂皇却独独少了母后身影的宫殿,略微侧了侧身子,郑重的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看不到了,邢墨珩才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明眼看着至少太子面上的东西都是不亏的,他那皇兄也至少还没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他也可稍稍放心,继而专攻楚云杳的案子。 而穿越重重宫墙的另一边,却似乎并不那么让人放心。 一着着竹绿色下等宫装的小丫头,鬼鬼祟祟的从先后的寝宫探出头来,见左右没人,才提着裙子一溜烟的穿过药园的小路,直到婵宫外面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姐姐,烦请通报娘娘。”对着守门的宫女颔首,那小丫头擦了擦头上的虚汗,镇南王的威压可真够唬人的,她藏在隔间就吓得心跳快停了。 守门的也早就听过上边嘱咐,不敢托大,快步去问了,连忙将人带进去,伸出头左右看了看,又叫了两个人远点看着。 “可是了结了?茯苓那小贱人怎么样了?”穿着华贵宫装的女子慵懒的靠在窗边的榻上,袅袅的香烟从金兽中飘出。 那个小贱人,其他的奴才都处理了,要不是看上她手艺怎会独独留她一命,偏还拿乔着不肯,什么只给先后梳头。 果然贱人的奴才还是贱人,都该死! 看着上位人的脸色,那小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开口,“禅妃娘娘……李,李嬷嬷被擒了。” “什么?”翳婵顺着猫毛的手一个用力,那异瞳的猫儿惨烈的叫了声,用力蹿到地上转身逃了。 翳婵也不去理他,只紧紧盯着宫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是……是,”那小宫女一下跪倒地上,将邢墨珩如何出现,又如何绑了李嬷嬷,再到如何审问半分不敢隐瞒,统统说了个明白。 翳婵越听脸色越沉,指甲死死扣入贴身宫女杏雨的肉里,后者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镇南王……又是镇南王。”翳婵喃喃着,想起上次擦肩而过的那个冷峻的男人,转身将桌上前朝留下的瓶瓶罐罐都挥到地上。 珍贵的瓷器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伴着翳婵愤怒又压抑的声音。 “怎的半路又杀出镇南王这个坏事的!好不容易那个女人死了,就连她的奴婢我都动不得了?我偏就不信这个邪!” 暖阁里半点声音没有,翳婵深深的呼了口气,转身轻柔的轻靠在软塌上,变脸似的之前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 “你别怕,”看着地上颤抖的小宫女,翳婵笑着和缓了声音,“再仔细和我说道说道。” 小宫女重重的点点头,却仍旧不敢抬头,只盼着自己莫要说错话才好。 “我问你,李嬷嬷……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没有,李嬷嬷辩解了一番就一直求饶,至……至少奴婢走前李嬷嬷还……还没说过……” 翳婵又轻呼了口气,“抖什么,你这次做得好,我要赏你的,你知道,我这里向来赏罚分明。至于李嬷嬷,哼,量她也还不敢说什么。” “谢禅妃娘娘。”小宫女赶紧扣头谢恩。 “下去吧,你母亲惯用的药材赏她双份,多学学李嬷嬷,今日的事……” “奴婢今日花费了一天打扫药园外面的小园子,其他什么事也没做过。”小宫女赶忙叩首快步走了。 屋子里只剩翳婵和贴身宫女两人,翳婵瞬间冷了脸色,却又状似温柔的顺着自己嫩白的手指,“李嬷嬷的家人可还好?” 梨云点点头,“在宫外前街的一个小巷里,按您的吩咐养着呢。” “不错,可如今李嬷嬷去了,我又惯是个好心肠的,且让他们全家团聚吧。”朱唇轻启,翳婵吹了吹指甲上不存在的灰尘。 “是,奴婢这就去办。”梨云和杏雨对视一眼,有飞快低头领命。 “不忙,吩咐人把地上收拾了,该怎么说你知道。”在翳婵直射过来的目光下,梨云谨慎的点了点头。 “娘娘慈悲心肠,奴婢将娘娘今日最爱的瓷器打坏了,娘娘非但未怪罪奴婢,还体恤奴婢身体给奴婢半天假回去见哥嫂。” 翳婵听着点点头,伸手拉过梨云,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还是你们两个最得我心,且去吧,路上小心着。” 见梨云领命退了,翳婵才起身吩咐杏雨拿出新作的衣裳换上,平白损了我翳婵的手脚,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走,咱见圣上去。” 第二十三章 陡然失策 第二十三章 陡然失策 “参见禅妃娘娘!” “婵妃娘娘吉祥!” “婵妃妃娘娘万福金安!” 翳婵涂着金色指甲的纤纤手搭在杏雨手背上,一路上听了不少的殷勤问候,心里更加得意。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禅妃娘娘派头可真大,毒后一去,这婵妃娘娘定是新皇后没跑了,咱可得小心伺候着!” “可不是嘛,万幸这婵妃娘娘比那不拿太监宫女当人看到的毒后和善了不少……” 拐过角后那小宫女的嘀咕声还可隐约听见,翳婵又抬了抬挂着名贵珠玉的脑袋,不无得意的笑了笑,这已然属于她的一切,谁也别想夺走。 “李公公,”杏雨对着李忠福了福,“我们娘娘忧心陛下公务烦劳,亲自做了陛下爱吃的小食,烦请您通报声。” 说着又不着痕迹的往李忠袖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被李忠摩挲了双手也只是状似羞涩的微微一笑。 李忠不经意的在袖口里颠了颠,面上的笑容就显得更真切了。 不论如何,这婵妃娘娘确实是个大方的,比之前那轻易不理庶务的楚后手松了不少。 “烦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通报。”李忠轻飘飘的福个身就进了御书房。 翳婵好颜色的点点头,对他并不尊敬的动作也不甚在意。 这李忠跟着邢墨琂得许多年了,又得他信任,若能时不时在邢墨琂耳边提点些好话,至少别下阴手,她也就没有顾虑了。 楚云杳那个蠢女人,也就是医术在她之上,这笼络人心纵横捭阖的手段,连她一个犄角旮旯都比不上,毒后这名声不消多说,也有她自己的一份“功劳”。 听见门口的动静,翳婵变脸似的收敛了脸上狠毒的神色,一副关心又和善的表情竟是天衣无缝。 “娘娘,圣上请您进去,”许是投桃报李,李忠顿了顿,又道,“收到北边儿信了,皇上今儿个心情不错。” “劳烦公公。”翳婵听着笑了笑,亲自接过杏雨手中的食笼,点点头示意她再给李忠递个荷包,转身自己放轻脚步,进了御书房。 北边儿?北边儿是穆峰镇守的地界儿,可是有了什么喜事儿? 还没想明白,就看见邢墨琂坐在桌后读折子的身影,翳婵赶紧收敛了心思,整理表情,莲步轻移。 好歹也是习过武的,还有几步的距离,邢墨琂就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爱妃怎的不叫朕一声?” 翳婵一听,羞涩的低下头,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最得意的侧颜,“臣妾见皇上专心国事,实是不忍打扰,又忧心皇上龙体,想着……就这么先仔细瞧一瞧……” 她声音里的娇弱和忧心恰到好处,原本心情就不错,邢墨琂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熨帖。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魅力无穷,不希望身边的女人时时惦记着自己,皇上这管着天下的真龙天子,只怕更甚。 翳婵确实更懂男人的心思,见邢墨琂柔软了神色看着她,又是羞涩一笑,仿佛又回到了还没进宫时的单纯少女。 因着楚云杳过世不就,翳婵出来时特意换下了惯常穿的华丽宫装,反而难得的一番素净打扮,鹅黄绣银线小衫,越发显得人鲜嫩了不少。 邢墨琂显然也发觉了,心中一荡,长臂一伸将翳婵揽到怀里,女子固有的香气更让人迷醉。 邢墨琂忍不住往翳婵耳边凑了凑,呼吸喷在她耳后引起一片嫩红,“小婵儿今儿这嘴格外的甜,可是有什么欢心的事儿,且与朕说说,让朕也跟着高兴高兴,去去……晦气。”说着又在翳婵耳后亲了下。 翳婵浑身一颤,羞涩的伸手推据起来,端的是欲拒还迎。 邢墨琂心里一痒,然还没有动作,怀中的人却又一股脑儿的冲进埋进他怀里压抑的哭起来。 抽抽噎噎的声音加着先前暧昧平和的气氛,邢墨琂忙不住的轻拍翳婵的后背,“爱妃这有是怎么了?可是怨朕唐突了不成?” 翳婵又抽泣了两声,背着邢墨琂扬了扬嘴角,才又委委屈屈的哼唧着,“妾……妾有罪。” 邢墨琂一听更是摸不到头脑,却觉得翳婵这鲜嫩的打扮低泣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因而也耐心的哄着,“爱妃何罪之有?” 翳婵又往邢墨琂怀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发出来,委屈又不好意思,“妾原想着让您开怀休息,可如今一见到您,原本不算什么事儿的小委屈就一股脑儿的铺天盖地,让您跟着担忧了,妾……妾有罪。” “你受了委屈,怎的还有罪了?且跟朕说说,朕给你做主!”邢墨琂轻拍翳婵的后背安抚着,对她今天的行事也有了把握。 估摸着又是些女人争风吃醋的事儿,只要知轻重,不扰朝政,他也乐得当个情趣。 “您可还记得臣妾身边的李嬷嬷,自臣妾入宫来就跟在身边的,在臣妾还不适应的时候帮了不少,如今……如今却身死异处……”翳婵说着就泫然欲泣起来。 邢墨琂一听也是一怔,谁竟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宫里也敢擅用私刑! “可知是谁?宫有宫规,又是帮了你不少的老嬷嬷,朕定会还你个公道!”邢墨琂面有怒色。 翳婵却又小声抽泣着开始支支吾吾,脸上有些恐惧而不敢说的表情,让邢墨琂看的怒意更胜。 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人对另一个人充满惧怕,何况是有着极高掌控力的皇上。 邢墨琂一把将翳婵带来的食笼掷在地上,面沉如墨,这盛怒的样子竟然与邢墨珩有些相像,“怎么!这宫里还有谁在朕之上不成!说!” 食笼里晶莹剔透的小汤包和各色点心洒落一地,翳婵装作害怕的脸上却掩藏着得意,她才不关心邢墨琂扔没扔那东西,越是愤怒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是,镇……镇南王……”翳婵的声音中仍充满顾忌。 镇南王?邢墨琂一顿,怒气收敛了不少,却依然面沉如水,楚云杳跟邢墨珩的事就已经让他愤懑,如今翳婵也怕那个男人,他心里自然不舒坦。 敏锐的感觉到邢墨琂情绪的变化,竟然趋向平稳,翳婵怀疑的打量着,心里却愈发不解。 依照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有谁比他的威名还大,如今怎么就忍得下镇南王?难道真是兄弟齐心到这番地步? 翳婵不信,天家无父子,又何况兄弟。 邢墨琂轻轻吐了口气,“这事儿你别管了。” 察觉自己口气不好,邢墨琂不看翳婵不敢相信的脸,又道,“朕待会儿让李忠把前儿个供上来的西域特产给你抬去,朕累了,你且回吧。” “皇上……”翳婵两步抓住邢墨琂的袖口,压抑住自己暴虐的情绪,“如您所言,镇南王他竟僭越,滥用私刑,他……” “我说了!这件事儿你不用管!朕都补偿你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要镇南王给那低贱的嬷嬷偿命不成!” 邢墨琂低声怒吼,不耐烦的甩掉翳婵的纠缠,一个用力翳婵就跌坐在地上。 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外面值守的宫女太监也大气不敢出,权当自己是个死人才好,只有翳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越发清晰。 低头看着自己温婉体贴的妃子,终究是不忍心,翳婵和楚云杳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毒妇不一样,所以才会为一个嬷嬷这样难过。 邢墨琂缓和了表情,难得屈尊降贵的弯腰将翳婵扶起来,叹了口气,“调查楚云杳的事情是朕吩咐给镇南王,朕自有安排,你莫要插手。” 见翳婵依旧泫然欲泣,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邢墨琂也忍不住有些不耐烦,转身对着外头吩咐,“李忠,进来!” 话音刚落李忠就小跑着进来立在一旁,低着头并不乱瞟,也不多言。 “且送禅妃回宫吧,带上赏赐。”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忠恭敬应了,“娘娘,请吧。” 翳婵偷眼看了看皱着眉的邢墨琂,纵然心有不甘,但知晓无理取闹的女人最让人厌烦,还是顺从的跟着李忠走出去,还不忘留下两声隐忍的抽泣。 看着翳婵和李忠的身影消失,“恭送禅妃娘娘”的声响传来,邢墨琂才叹口气坐回龙椅上。 先前接到穆峰从北疆派回来的信件,这能臣猛将没有半分推拒就已经断然启程,他心里才稍稍欣慰。 因为楚云杳逝去而连日低沉的心思也回升了些,本想着善解人意的禅妃过来,一定能让他心里更舒坦些,却没想到反而引来这一桩官司。 镇南王啊镇南王……案子是他亲自点头派下去,权利也是他给的,纵然心里不舒展又能怎么样,他肃清朝政这些年,他那能力卓然的弟弟显然也大有增益。 不说邢墨珩身上越发肃杀摄人的气魄,但就南城探子回报的,南城人不识皇上只认镇南王,就足够他心里掂量掂量。 我们兄弟当真回不到当年了吗? 邢墨琂叹了口气,继而又坚定了神色,好在还有穆峰这还算忠心耿耿的一员猛将。 “圣上。” “可送禅妃回了?如何?”邢墨琂看着身侧恭顺的李忠,对他的体贴也颇为受用。 “回皇上的话,送娘娘回了,一路……除了小声抽泣也没什么,回了婵宫,还不忘吩咐宫女得空歇着。”李忠眨了眨眼睛,揣着沉甸甸的袖口,小心应着。 “唉,婵妃……是个心善的。”邢墨琂叹了句,继而又埋首奏折中。 第二十四章 主动出击 第二十四章 主动出击 而“心善”的婵妃娘娘,却不愿善了。 翳婵一路回来算是丢尽了脸面,若不是有邢墨琂御赐的西域特产,和想来信任的李忠开路,估计那些捧高踩低的宫女们转身就要议论禅妃娘娘是否失宠了。 一路隐忍故作失意,等守门的宫女通报李忠已经走了,翳婵早就怒火中烧。 捏疼了手心才勉强压抑住满腔怒火,翳婵吩咐杏雨将闲杂人等都遣到院外,才终于爆发出来。 名贵的瓷器和箱笼收拾“哐叽啷当”的碎了一地,刚刚御赐的西域特产也毁了大半。 “又是楚云杳!又是楚云杳!”翳婵低吼着,恨不得把那死透了的女人从棺材里刨出来让她再死上几百次。 “楚云杳!你个贱女人!死了也不让我舒心么!”画着九天仙女的三彩瓷瓶一个接一个的被掷在地上,哐叽一声碎成一片。 仿佛是把那瓷器当做了死也不安生的楚云杳,翳婵一个用力将身旁半人高的大瓷瓶踹倒在地,才气喘吁吁的停在一边。 李嬷嬷死就死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随手一抓一大把,用着更顺手更伶俐的也不乏几个。 况且李嬷嬷那个老东西,知晓她不少的事情,早该死了,还不用她亲自动手叫底下的人寒心。 翳婵从梨花木高架上抽起蚕丝帕子,轻轻的抹去手上的灰迹。 她不甘心的是别人越俎代庖,不甘心的是不被放在眼里的状态,她早就不是那个要事事排在楚云杳后面的孤女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皇后之位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楚云杳,你死都死了,还来招我,可就是你的不是了……”翳婵扬着嘴角诡异的笑了笑,随手将蚕丝帕子丢在满地锋利的碎片上。 而翳婵恨之入骨的楚云杳,不,现在是穆云杳,日子却快活的不得了。 因着先前被许臻骗了的事,秦瑜对她越宠溺,像是弥补一样,与之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云杳大大咧咧的靠在软榻上,一脚搭在高凳上,一脚随意晃着,纵然是一般武将家的小姐,也断没有这样不讲究的坐法儿。 秦瑜却向来不拘着她,任由她怎么舒服怎么了来。 或许是先主实在太呆傻的缘故,素问灵枢两个照顾起人来也是不能再体贴了。 处理好的蔬果恨不得直接送到嘴边,连带着嘴角也轻柔的擦干净,享受了不少体贴照顾的穆云杳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她又不真是先前的痴儿,也不是动不得了,“咳咳”,尴尬的咳了两声,穆云杳避开素问的手,“我自己来。” “是是,小姐最聪明了,可以自己来的,等小姐累了奴婢再照顾您好不好?” 素问和灵枢打小儿伺候着穆云杳,早就练就了什么也不反驳的本领,嘴上应着,却还是伸手擦净了穆云杳嘴边的果汁。 穆云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这样的日子确实不错,别说吃穿不愁,简直是半点儿事儿也不用她操心,只要吃好睡好玩儿的高兴,身边的人就都一块儿舒坦了,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儿。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穆云杳在心里叹口气。 她并不是个真正的傻子,一天两天还好,一月两月也还支撑的住,若是让她十年二十年的这样装傻充愣下去,她宁可死了算了。 “诶呦,杳杳这是怎么了,可是素问灵枢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秦瑜一进来就看见穆云杳愁眉苦脸的小模样。 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一样,愁眉苦脸的皱在一起,像是让人不忍心吃的小包子。 穆云杳听着秦瑜哄小孩子一样的声音,忍不住又头疼起来,变成正常人这件事儿,必须着手做了。 当了这些天“傻子”,她就已经开始放松警惕流露真表情了,如果再装的久了,一个松懈,没准儿哪天她不是穆云杳的事情就败露了,当个妖孽被当众烧死,比“毒后”的名声流传更广了吧? 穆云杳苦中作乐的笑了笑,却不得不继续装作穆云杳的样子,傻傻的蹭到秦瑜怀里,撒娇个没完,逗得秦瑜开怀不止。 在众人的笑声里,穆云杳却忍不住思量起来,去哪儿找个契机智力恢复正常,又如何才能让秦瑜发现方清荷的奸计警惕起来,这些事还要细细盘算。 毕竟那方清荷隐藏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又是惯会做样子的,在下人口里也是个温婉的人物,更别说秦瑜也信任她。 纵然她现在说出来药里有毒,秦瑜等人也定会以为这是她不想和药的借口,终究也不过是一笑带过。 只有让人亲眼见证方清荷作恶,才能让她在将军府再无翻身之地,就当报答这身体的原主人,她也要让方清荷原形毕露。 “杳杳,杳杳,”秦瑜推了推穆云杳,“怎的又走神了,最近都在想什么好玩儿的?” 穆云杳不答,秦瑜也不在意,指了指门边儿立着的小厮,含笑道,“看,娘叫人去鸿宾楼对面给你带了红糖熬得糖葫芦,你最爱吃的。” 穆云杳愣了愣,看着串的整整齐齐的山楂葫芦,红彤彤的,像是一个个小灯笼。 “怎的不动弹,可是不爱吃了?杳杳想吃什么跟娘说,娘都叫人给你寻来,咱们一下吃个够!”秦瑜又笑着道,转身要吩咐小厮拿去。 素问灵枢也跟着逗趣,问穆云杳想吃什么,可见这样的事情是常发生的。 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端的是其乐融融,穆云杳却一把将那糖葫芦抢过来塞到嘴里,浑身都是傻气。 多久没吃过这样带着人情味儿的小东西了?久到似乎自己都不记得时间了。 还是楚云杳的时候,哥哥不理解,父亲也跟她断绝了关系,连结发夫妻的邢墨琂,最后也不信她…… 穆云杳突然有些伤感,又有些羡慕原主,掩饰的吃的更大口了。 “慢点儿,慢点儿,”秦瑜赶紧伸手帮忙控制速度,还不忘转身吩咐素问,“快去给小姐到杯花茶,待会儿润口。” 哪里用吩咐,素问早就去准备了,怕秦瑜担心嘴上也连忙应着。 “慢点儿吃,没人跟杳杳抢。”秦瑜轻柔的摸了摸穆云杳的头顶,满是柔情的眼里却难免染上了点点忧色。 穆云杳已经二八年华,搁在别人家里,纵然没出嫁,也至少是订了亲的年纪,如今她却还是个孩童的样子,秦瑜哪里会不忧心。 纵然她和穆峰可以一直娇养着穆云杳,之后也还有疼爱她的穆云澜,但他们百年之后呢?穆云澜也会老啊? 秦瑜不由得有些怨怼老天,她一家人忠孝正直,上阵杀敌保卫疆土,从未做过亏心事,如何要这样对他们花容月貌的小女儿。 不由下定决心,一定要对穆云杳千百倍疼爱才好。 穆云杳不是真的傻子,自然也看出了秦瑜的情绪,手下顿了顿,将快到嘴边的糖葫芦转了方向,送到秦瑜嘴边。 “给娘吃。”穆云杳说完,眨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瑜。 秦瑜一顿,原本忧愁就散到了九霄云外,轻轻的咬了一口,一把将穆云杳拥进怀里,拿起手帕压了压眼角,“我们杳杳长大了哟……” 众人附和着,谈笑声里,自是一派其乐融融。 而不远之外,剑拔弩张的婵宫也已经安静下来,几个心腹宫女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房里的残局。 发泄过后,翳婵慵懒躺在贵妃椅上,又是高高在上,心无旁骛的样子。 “梨云可回了?” “回娘娘,梨云回了,在外面候着。”杏雨往前一步凑到翳婵身边,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 “宣吧。”翳婵欣赏的看着自己纤长的五指,亮丽的指甲反着烛光。 一个眨眼的功夫,梨云就轻声走进来,停在翳婵身前端正的行了礼,只等着翳婵开口。 “怎么样?处理了?”声音丝毫没有起伏。 “回娘娘的话,奴婢按您吩咐,带着银钱找李嬷嬷侄子,说李嬷嬷得罪了大名鼎鼎的镇南王,如今早入黄泉了,娘娘体恤他们给了银钱,助他逃命。” “可是信了?”翳婵随口一问,却早就知道了答案,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物,最好拿捏不过。 “信了,李二一家打包了东西,一个时辰后就出城了,奴婢叫人跟着拦了,在南郊处理了。” “可留下痕迹了?”那茯苓的事给了翳婵教训,不处理干净了没完没了的麻烦。 “处理干净了,奴婢带人去看了遍,没半点儿痕迹。”梨云觑着翳婵的表情,见她没有异色才轻轻呼了口气。 “你做的不错,且下去吧,好好休息,本宫定少不了你的赏。”翳婵和善笑着将梨云拉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将腕上的镯子褪下来给她套上。 梨云不敢推辞,叩首谢恩后快步做了,穿堂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吹的梨云打了个哆嗦。 “杏雨,宣死士进来。”翳婵对着门口轻轻说了句,见杏雨应了领命出去,不由对着虚无的空气轻声的笑了笑。 女子的诡谲的笑声在焕然一新的华丽室内显得异常阴狠,软塌边的常年燃着的红烛也跟着颤了三颤。 我翳婵哪是和软可欺的性子,所有人算着,敢在我头上动土,就都来尝尝我的厉害。 翳婵纤长的指甲一下一下敲击在软榻上,“呵呵,今天晚上可有的瞧了。” 第二十五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五章 风起云涌 夜凉如水,被夜色笼罩的高高的宫墙也越发显得静谧的可怖。 邢墨珩坐在园子里,却有些高枕难眠,兀自添了杯陈酒,漫无目的的看着天边的那一弯缺影。 很久没有在宫里头留宿了,若不是邢墨琂不容反驳的让他留下,他仍是不愿住在这里。 这满是回忆的地方,不止有他和邢墨琂曾经的亲密无间兄弟情深,还有楚云杳似有若无的气息。 “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邢墨珩脚下一点,手里挽着一壶酒就落在房檐上,皇宫里的灯火昏黄顿时一览眼下。 如若楚云杳没死,他宁愿一辈子呆在南城为她守着疆土,可如今呢? 浊酒入口,像是火辣辣的刀子穿肠而过,邢墨珩在夜色中辨认出楚云杳原来的寝宫。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陈年老酒,为何醉不倒我? “呵呵……”邢墨珩毫无意义的扬唇一笑,烈酒就又入愁肠,眼神却越发清晰明亮。 后宫深处,婵妃娘娘的寝宫,却早早的落了锁,熄了灯,安安静静的没有半分声响。 连平日里小心谨慎的守门宫女都不见踪迹,只有朱红色的大门紧紧的闭着。 “娘娘真是再好不过的性子了。”平日里只管守门洒扫,见不着婵妃几面的下层宫女暖和的躺在被窝里,轻声的交头接耳。 “可不是,据说娘娘今日为了李嬷嬷的事在皇上那里受了委屈,回来后感念咱们都辛苦着,就特吩咐了早早落锁,恩准咱早歇着。” “跟着婵妃娘娘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比跟着先前那个……”一个宫女往上指了指,“还得以死谢罪好不少嘞!” “哈!”一个哈欠打出来,“可别嘀咕了,明天还有活计呢。” “是是,睡吧睡吧。”几人应和着,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众人口里的性子顶好的婵妃娘娘却还没睡,穿着丝滑的桑蚕丝中衣,柔弱无骨的靠在床头,黯淡的烛光在她的半张脸上打下诡异的阴影。 翳婵却并不在意,眼睛无目的的望着黑茫茫一片的窗外,呼吸放的极轻,专注的似乎等待着什么。 终于,入夜的第一声梆子远远的传来,翳婵勾着嘴角笑了笑,伸手剪断了最后一盏烛光,整个屋子彻底陷入黑暗,连带着翳婵嘴角的笑,也淹没其中。 入夜了,皇宫内外都是最安静的时候,“喵”的一声猫叫,也瞬间就掩在夜色当中,太子的瑞安宫却陡然慌乱起来。 第一个发出声音的月嬷嬷。 为了方便照顾邢惊蛰,她和几个小宫女轮换着住在外间,自从楚云杳仙逝后,她实在放心不下越发沉默寡言的太子,日日都自己亲自守在外面,时不时就要起来看看。 这天照样起来,迷迷糊糊的走了两步感觉不对,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野地里不怀好意的猎豹。 “啊!有……有刺客!有刺客!救命!有刺客!”月嬷嬷想也没想就大叫起来,看那刺客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脚下一顿,用尽吃奶的力气转身就跑。 方才匆匆一扫,邢惊蛰并没有在床上,然而月嬷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冷剑划破空气的肃杀,就在耳边荡开。 “啊!”一个惊叫,月嬷嬷被脚下的石头绊的跌倒在地,好险不险堪堪躲过一劫。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脚软的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月嬷嬷管不了那么多,干脆在地上就事儿一滚。 没有听那刺客接近的声音,月嬷嬷稍微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张得老大。 原本寂静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人,与其他几个蒙面刺客打斗起来,先前那个追杀她的也在其中。 没时间想这些刺客和后来那帮忙的到底是哪里来的,月嬷嬷的心就又吊起来。 刚才那蒙面刺客明眼见着就是奔着太子去的,若不是她发现后叫了声,怕还在到处搜寻太子的身影。 “我的小祖宗呦!可千万不能出事!”月嬷嬷嘴里念叨着,不再多看,赶紧从角门跑向了后院。 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跌跌撞撞的进了后院,看见园中亭子里的小小的白色身影,月嬷才堪堪松了口气。 “太……”还没叫出口,月嬷嬷飞快的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嘴,顾不上身上磕碰的酸疼,脚下加快跑到邢惊蛰身边。 邢惊蛰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月嬷嬷一把抓住跪在他脚边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 原本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的抿在脑后的头发,如今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毫无规律的散落下来,还间或挂着两三片干叶子,连带着身上的衣服,被朦胧胧的月色一照,大片大片的灰尘污迹都显露出来。 邢惊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上下看着,微微侧了侧头,眸光波动。 月嬷嬷却突然将他一把搂进怀里,“楚后保佑!楚后保佑啊!”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这药园是楚后仿着自己的园子建的,往常也没少带着太子来,自从楚后仙逝后,太子晚上就时常在这里坐一坐,虽然不发一言,表情在朦胧月色下也看的不甚清楚,月嬷嬷却晓得他的小主子是在睹物思人。 如今也亏得楚后,他小主子才堪堪逃过一劫。 时间紧迫,月嬷嬷马上回过神来,甩着袖口一抹眼睛,拉着邢惊蛰就左右转着打量起来,嘴里也小声说着。 “太子,您听奴婢说,如今有刺客,正在前院打斗,奴婢且给您找个地方躲一躲,啊,发生什么事儿也莫出声。”看见右边角落里交错的灌木枝杈,月嬷嬷的脸色亮了亮,拉着邢惊蛰快步走过去,伸手拨开两根枝杈。 “啊!”手指被划了一记,月嬷嬷短促的叫了声,随即用衣服将手包住继续挖开那些枝子。 邢惊蛰面色沉着,眼睛把这四周看了看,又微微探头仔细打量了灌木丛的内部构造。 不发一言的拿袖口将自己的双手包起来,邢惊蛰往前凑了凑,也伸手跟着拨开枝杈。 月嬷嬷不由一怔,眼睛亮了亮,忍不住伸手摸蹭了蹭邢惊蛰的头顶,继而不再多言,用身体挡着已经被挪开的枝杈,又往里凑了步。 院外的打斗声突然清晰起来,兵器相接的声音让月嬷嬷浑身一怔。 顾不得那么多,月嬷嬷手下一个用力,将邢惊蛰推到里面,帮他缩成一团。 片刻的功夫,月嬷嬷看着邢惊蛰的眼睛笑了笑,身体往旁边一躲,那原本被压开的灌木枝就又弹跳着回了远处。 细密的枝杈交错着,又有足够的韧劲,将小小的邢惊蛰团团围住,从上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纵然用剑戳刺,也有枝杈阻挡着,月嬷嬷忍不住又笑了笑。 笑意还没到达嘴角,月嬷嬷就闷哼一声,瞪大了眼睛。 忍住刺穿的疼痛用力回头看去,一个蒙面刺客紧紧的盯着邢惊蛰藏身的灌木丛,感受到月嬷嬷的活动,手下的剑又进了三分。 “啊……!”月嬷嬷用力的把下唇咬出了了血迹,才把那痛苦的尖叫生生扼杀在喉咙。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作天! 月嬷嬷对着邢惊蛰藏身的地方安抚的笑了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顺着那剑柄抓住刺客的手,一口咬下去。 “哼!”那刺客闷哼一声,一脚用力踹向月嬷嬷腹部。 却没想月嬷嬷用了拼死的力气,牙齿已经嗑进刺客肉里,这一踹非但没将人踹开,反而月嬷嬷向前一趴,一个突然,将那刺客也压倒在地。 “啪嗒!”刺客手腕一痛,手里一松,手里的剑也飞到了几米之外。 邢惊蛰睁大眼睛蜷缩在灌木丛里,死死的盯着与月嬷嬷纠缠的刺客,眼见着那人几下锤在月嬷嬷背上,月嬷嬷用力咬着却分毫未动。 月色打在锋利的剑柄上,邢惊蛰的眼睛不由晃了晃。 匍匐在地上,单薄的小身子恰好躲过灌木枝杈的压制,轻而易举的钻了出来。 邢惊蛰苍白的小手抓住地上的剑柄,支撑着站起来,两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柔弱的手腕上隐约看到青筋。 一步,一步,离那刺客和月嬷嬷越来越近。 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难缠,那蒙面刺客紧紧的皱着眉头。 右手被死死的咬在月嬷嬷口中,旁边已经渗出了不少血迹,那一块肉生生就要被咬下来。 刺客不愿再多做纠缠,老东西就把人藏在灌木丛里,只消收拾了这个老东西,在一剑刺死那个小的…… 刺客想着胜利后的奖赏,不由生出了一股大力,一个用劲儿翻身将月嬷嬷压在身下,眼神仿佛看死人一般。 用力的挥起左拳,月嬷嬷甚至感受到那快要接近面部的疾风,还没来的及左右躲闪,月嬷嬷陡然瞪大了眼睛。 “哼!”一个闷声,那刺客闭眼倒在月嬷嬷身上,一招毙命。 刺客全身的重量压在月嬷嬷受伤的地方,月嬷嬷不由一口喷出血来,连带着的刺客的手腕儿也放松了。 “太……太子……” 邢惊蛰面无表情的举着从刺客要处拔出的染血的利剑,被月嬷嬷一声惊醒,单薄瘦弱的身板抖了抖,“啪嗒”一声将那剑丢到远处。 “太子!”尖刺的叫声冲击着耳膜,邢惊蛰顺着月嬷嬷惊恐的目光回身看去,一把反着月光的利剑直奔着面门而来。 第二十六章 剑下留人 第二十六章 剑下留人 “啊——!” 穆云杳猛然坐起来,满头大汗的大口喘气。 “小姐?”只穿着中衣的灵枢跟着一惊,快步从外间进来,停在床幔外面。 “没事儿,做了噩梦,你且去睡吧。”穆云杳顿了顿,没掀开床幔。 “小姐别怕,要不要奴婢把灯都点上,或者奴婢在这儿跟您讲话陪着您?”灵枢有些不放心,她家小姐向来吃好睡好,很少半夜惊醒。 “没事儿!说了我自己可以的!”穆云杳装出原主气鼓鼓不服输的样子,还稍微用力锤了下床,表示自己的不满。 见穆云杳这个样子,灵枢果然没了办法,也放心下来,“好好好,我们小姐啊最勇敢了,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儿小姐一定要叫我。” “知道了,快去快去。”听着穆云杳催促的声音,灵枢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又快步走回外间榻上,一个咕哝就睡过去。 听着外间均匀的呼吸声,穆云杳挽起床幔,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托腮看着外面那朦胧的月色。 灵枢刚才那一个打岔,她胸中心悸的感觉松了不少,却难免还惦记着。 梦里那漫无边际的血一样的红,无边的展开,一个幼童在血迹的中央缩成小小的一团,无助的呢喃着,母后…… 没错,是母后。 穆云杳不由想起那亲自养大的小小人儿,向来冷冷清清的不与人亲近,如何也不会落得梦里的样子。 何况,那邢墨琂在糊涂,如今也只得惊蛰一个孩儿,不论她如何了,自当紧紧的护着,怎么会有漫无边际的血色呢。 “真是晦气,怎不盼惊蛰点儿好的。”穆云杳忍不住谈了口气,伸出细瓷一样白嫩的胳膊,抓了一把虚无的月色。 许久未见,还真有点儿放不下那孩子,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许是终究做了七年母子,纵是换了个身子,也免不了“母子连心”。 邢惊蛰确实危在旦夕,刀剑不张扬,那锋利的利剑直对着眉心而来,邢惊蛰被那光晃得眨了眨眼睛。 也不过是眨眼的瞬间,短兵相接。 “啪嗒”的声音响起,邢惊蛰挑了挑眉,缓慢的张开眼睛。 直指眉心断然可一剑毙命的利剑,断了几节落在地上,蒙面刺客也丢了面罩,几个侍卫将他压在脚下。 邢惊蛰微微侧头看着一席猎猎黑衣的邢墨珩,目光闪了闪。 邢墨珩满沉如水,出入站场九死一生的威压释放出来,整个园子里都寂静无声。 对上邢惊蛰的视线,邢墨珩顿了顿,放缓了凌厉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没有受伤才松口气。 白日虽见了太子瑞安宫的样子,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正巧赶着被邢墨琂留宿,邢墨珩特意吩咐了两个侍卫守着瑞安宫。 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那不长眼睛,以下犯上的欺主奴才,没想到却赶上了这样一场要命的刺杀,想着邢墨珩就又沉了脸色。 对这刺杀全无预料,瑞安宫也只留了两人,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心中一沉,一个用力丢了酒瓶,飞檐走壁的就奔了过来。 若是再晚一步……看了看又低着头不说话,木偶一样的邢惊蛰,邢墨珩一口怒气更盛,敢对他侄儿下手,定要不得好死。 邢墨珩收了剑,黑沉的眼色看了眼疾风,后者嘴唇微动,却还是抱拳跪地,“求王爷责罚!” “责罚?”邢墨珩上挑着重复了遍,阴沉的眼神略过园子里的几人,毫无遗落,众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若我迟了一步,责罚又如何,要了尔等的命可换的回太子性命?” 疾风、雷霆连带着后面跟来的几个侍卫,面有愧色却不敢多言。 “那几个刺客呢?带过来!”邢墨珩前脚刚到亭子里,想起什么,回身看了眼在园中不知冻得还是吓得,有些瑟瑟发抖邢惊蛰,脚下一转。 将外袍裹在那瘦小的身上,地上不由拖了老长。 邢墨珩看了眼邢惊蛰直勾勾盯过来的眼色,也不在意,手下一勾连带着邢惊蛰一起带到了亭子里,继而也不再管他,静静的往身边一放,自去看那些带上来的刺客。 统一的黑衣蒙面,连带着剑都是统一锻造的,不难看出这是预谋已久的刺杀,或者说刺客。 利剑一个个将面罩挑下来,邢墨珩一个个看过去。 他记忆力惊人,南城众多大将小兵,也是过目不忘,再见时纵然不能叫出姓名,也知道是谁。 如今这五个人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见至少没有在宫里出没过。 到底是谁这么猖獗,敢在宫中对太子下手?邢墨珩沉着面色,脸上却半点看不出焦急,只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人,直到对方怯了眼色,不敢直视。 “本王也不绕圈子,众位主从何处且给个话,莫要本王亲自动手。”没有起伏的声音在清冷的夜色中让人忍不住一颤。 刺客中一个胆子稍大的抬头看着邢墨珩,“王爷这话何意?纵是说了何妨?王爷可会留尔等一命?” 觑着邢墨珩的脸色,那刺客竟是嗤笑一声,“呵,横竖是一死,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 邢墨珩目光深沉的看着那刺客,“说了一个痛快,本王仁至义尽。” “不说……”邢墨珩目光幽远仿佛再思索什么有趣的事儿,“可听过佛祖饲鹰?” 众人一听,连着那为首的刺客,都忍不住抖了抖。 身上的肉一块儿一块儿被撕裂下去,却又死不了,循环往复,直到只剩下满身白骨。 “鹰尔等是配不上了,本王这里倒不乏饿了的大狗……”邢墨珩说着就停下来,看着几个瞬间变脸的刺客不由勾了勾唇角。 “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口一口的吃掉咀嚼,当真有趣儿呢。”邢墨珩增加着筹码,疾风雷霆配合的带头笑起来,月色下氛围越发可怖。 为首的刺客手脚控制不住的颤抖,却还是强装镇定的,抬头看了眼邢墨珩。 见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里面毫无玩笑的眼色,那刺客不由一个趔趄坐到地上,随后尖声叫起来。 “别……别听他的!”刺客尖声叫着,侧头看着明显动摇的其他刺客,“人死了还知道什么!倒是想想别的!” 那刺客尖叫声断,“哐叽”一声倒在地上再没声响。 其余几个刺客面面相觑,许是想起那刺客最后一句提醒,不由嘴中一动。 “疾风雷霆!”邢墨珩怒吼一声,离弦的箭一样冲到一名刺客身前,一手死死的扣住刺客的下颌。 疾风雷霆被邢墨珩一喝,也醒过神来,脚下一点纷纷扣住了刺客的下巴。 然而终究晚了一步。 邢墨珩眸色难辨,手中一个用力将那刺客脑袋掷在地上,爆裂的声响,血液混合着不知名眼色的液体从眼耳口鼻喷涌出来。 邢墨珩部位所动,依旧面色阴沉,手腕上青筋暴起。 邢惊蛰听见鼻子抽着,嗅了嗅难言的味道,目光闪了闪,终究换了个方向。 不知看到了什么,邢惊蛰小小的身子蓦地一颤,回身看了眼邢墨珩的背影,苍白的小手拽着身上通暗影的墨色衣袍顿了顿,继而紧紧裹住,转身默默出了小亭。 “王爷,刺客口中有毒囊,一戳即破。”雷霆往前凑了凑。 邢墨珩微微顿首,心中早有决断。 若不是口中有毒,仅仅是咬舌又怎能在他面前死的彻底,瞬间毙命,可见那背后之人怕还是个用毒的高手。 到底是谁?竟不声不响的培养了这样一群死士,如今的目标已经放到邢惊蛰头上,日后呢?会不会也与楚云杳的死有关? 邢墨珩只觉得一堆混乱的枝杈挡在自己眼前,那真相就在重重阻碍之后,却轻而易举得不到。 “参见王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停在身后,邢墨珩回头看了眼齐齐跪在地上的大内侍卫,无声的扬了扬嘴角。 一群没用的废物!若等到这些人发现,天羽国如今唯一的皇子早就命丧黄泉了! 皇兄,臣弟可是越来越瞧不起你了! 邢墨珩忍不住嗤笑一声,惹得那侍卫头子怔了怔,“王爷?” 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刺客,邢墨珩冷淡的道,“尔等可回去复命了。” 复命?侍卫首领看着地上的尸体,那混合着脑浆的血液让他干呕一声,又不得在冷面神镇南王面前失态,只得死死压下。 复命,拿什么复命?把这尸体扛过去?皇上又不是好搪塞的,纵然没寻到蛛丝马迹,那过程可也得明晰吧? 侍卫首领不由头疼起来,“王爷,这……” 邢墨珩不耐烦的看过去,“怎么?” 侍卫首领壮大了胆子,躬身往前凑了一步,恭敬行礼,“属下斗胆,烦请王爷同属下走一趟。” 邢墨珩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头,却是不言不语。 侍卫首领一看,不由头皮发麻,却仍是应着头皮到,“皇上那里……” “皇上?”邢墨珩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不满,“你可问过太子如何了!” 向来平日里那瘦小的孩子,除了楚云杳,也是不被别人放在心上的,不然为何堂堂太子殿下的瑞安宫,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进了刺客? 为何这千挑万选的大内侍卫此时才来?为何到了这里竟连太子安危都不问上一句? 邢墨珩越想越气,越气脸色越沉,“皇上?皇上如何?” 看着面有难色的侍卫首领,邢墨珩越发看不上眼,“且说本王打斗乏了,今日就在太子宫中哪儿都不去!” 第二十七章 太子医术 第二十七章 太子医术 “一群白吃饭的没用废物!”看着那群大内侍卫低眉顺眼的背影,雷霆忍不住翻个白眼喷了句。 邢墨珩闻言轻轻瞟他一眼,虽没多说,雷霆仍是讨好的嘿嘿笑着挠挠头,转身又是一副肃穆的样子,吩咐手下处理尸体。 “王爷,那嬷嬷怎么处理。”疾风指着仍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月嬷嬷。 邢墨珩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老嬷嬷还与尸体已经凉了的刺客躺在一处,胸口轻微起伏着,若不是习武眼力好的人怕是发现不了,一看这情况就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扫了两眼,邢墨珩淡然的收回视线,“宣御医。” 对于以身户主的忠心奴才,邢墨珩向来不吝啬多给些好处,而那些长了不该有的心思,欺主或背叛的,也甭想再多活一天。 邢墨珩瞟了眼地上还余下的刺客诗体,眼光扫过一处却是一顿。 邢惊蛰呢? 邢墨珩不由又绷紧了肌肉,凌厉的目光四处扫了扫。 那孩子生来体弱,楚云杳废了多大的心力才堪堪痊愈,如今又有人在暗地里时刻惦记着,恨不得用尽狠辣的手段取他性命,生活在这没用的皇宫里,竟像是生活在虎口中一样,半点儿没有保障。 “惊蛰?”邢墨珩丹田发力,虽不似千里传声,但单单一个瑞安宫,还是无妨的。 然而还没等到回应,邢墨珩就看到名字的主人出现在了园子入口处,显然听见了他的声音,脚下一顿,往这边看了看,继而又转移了视线。 邢墨珩瞧他身上除了脏了些,也没有破损和血迹,心下少松,然而他看着邢惊蛰的样子,却有些哭笑不得。 单薄瘦小的一个孩子,啷例啷当的用力提着一个快有半个身子大的木箱子,面上虽还是一副沉静的仿佛遗然独立的样子,脖颈处却因为用力的缘故,青筋都显得格外明显。 真是个倔强的!往往这个时候,邢墨珩就仿佛从这孩子身上看到楚云杳幼年的身影,心里就不由又松了松。 脚下一点,转眼就到了邢惊蛰身边,无视他看过来的大眼睛,邢墨珩伸手轻飘飘的将那木头箱子提起来,也不多说,反而学着邢惊蛰的样子,静静的看回去。 两人相视黄铜镜子的里外,周围的侍卫偷摸摸好奇的看过去,也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何尝见过王爷如此的样子。 纵观整个院子,连带着一直贴身跟随邢墨珩的疾风雷霆都放缓了脚步好奇的打量着,最镇定的却还是当事人邢惊蛰。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甚至都没有许多的波动,只是一眨不眨的看了邢墨珩半晌,见后者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和表情,转而又看了看邢墨珩提过去的木箱子。 顿了顿,邢惊蛰看了眼月嬷嬷的方向,继续向过走去。 然而走了两步,邢惊蛰却又停下来,众人不解,却见他回头看了眼邢墨珩,又再次望了望他手中箱子。 “可是要这个?”邢墨珩把手里的木箱网上颠了颠,像是知道邢惊蛰并不会搭话,也不在意,只是提着箱子自觉地跟在邢惊蛰身后。 一前一后的太子和镇南王还不觉得有什么,园里的侍卫却又是一惊,没见过世面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他们王爷虽不是天羽国顶头的,但也是天潢贵胄,单就能力不说,又向来冷冷淡淡的谁也看不上的样子,什么时候轮到他提着箱子充作小厮了? 没见过……疾风和雷霆不由相视一眼,均是摇摇头,又小心翼翼的好奇的打量着园中的两人。 邢惊蛰像是忘了身后的邢墨珩,快步走到月嬷嬷身边。 顾不上周围的血迹,先是蹲身伸出依然苍白的小手轻轻的放在月嬷嬷颈部。 园中不由都安静下来,看着这稍显诡异的一幕,邢墨珩也提着木箱站在一旁,眼神中有些疑惑。 白衣的小小少年在一片血泊中满目沉静,被朦胧的月色笼罩的越发虚幻。 还来不及过多猜测,邢惊蛰就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一直紧抿着的嘴角也跟着松了松。 收回放在月嬷嬷颈侧的小手,邢惊蛰咬牙在月嬷嬷身上几处用力的点了点,随后呼出一口气,转头盯着邢墨珩。 之前看的太过专注,以至于邢墨珩也不由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可有什么不对? 随即顺着邢惊蛰的眼神一看右手的木箱,才恍然大悟,连忙凑近两步将木箱放到他身旁。 邢惊蛰绷着小脸将木箱打开,一应陌生又熟悉的器具草药让专注看着的邢墨珩不由一愣。 这……是要医治? 触景伤情,邢墨珩这才清晰记起来,这样规制的木箱子他以前也见过不少次。 各种常用的医治工具和五花八门的草药,规整的放在特制的密封小木格子里,不懂的人看起来毫无二致,却是关键时刻能救人命的东西。 端的看是谁在用。 看着邢惊蛰细瘦的手腕熟练的动作着,邢墨珩一点儿都挪不开眼睛。 记忆里那个做着同样动作的人,肉要稍微多上那么一些,没这么瘦弱,却是恰好的样子,动作也更加的行云流水,丝毫没有任何的迟疑,就像是普通小孩儿的游戏一样。 她那时……也是大概的年纪吧?或者……更小一点? 原本惊讶的邢墨珩不由弯了弯唇角,天羽国七岁向来虚弱的太子竟然医术不错,说出去大概不少国民也要惊掉下巴了,或许再烧上三炷香,磕头大呼“天佑天羽”也说不定。 然而想通是楚云杳亲自教出来的孩子,邢墨珩又觉得反而这样才正常,心里对邢惊蛰也不由又亲近了几分。 到底没有辜负了楚云杳的一番心血,也到底是她曾存在过的清晰痕迹…… “王爷……这……”疾风也跟着看出了门道,不由小心的凑到邢墨珩身边,他可还没来得及宣御医呢! 邢墨珩回忆被打断,哪里还有好脸色,回头淡漠的瞟了眼疾风。 疾风觑着邢墨珩的脸色,不由浑身一冷,心下抖了抖,还不是您和太子太出人意料,不怪我啊王爷! 疾风也不过心下想想,想当然不敢说出来。 邢墨珩又看了眼往月嬷嬷嘴里塞着墨色药丸的邢惊蛰,“不用了。” 疾风一听,赶紧领命,脚下轻点飞快几步跟着其他侍卫收拾起残局来,一丁点儿不敢再往这边看。 眼见着邢惊蛰小口轻轻的呼了口气,继而小心翼翼的用干净的一角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个一个摩挲干净,才轻轻的放回相应的木格子里,邢墨珩也是心中一叹。 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对楚云杳的念想……也半分不少吧。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怕也不比死了的轻松。 耐心的等着邢惊蛰将木盒子打理好,又棱棱角角都检查好了才扣起来,邢墨珩也不打扰。 等邢惊蛰都收拾好,拍了拍衣服抱着木箱子站起来,邢墨珩干脆长臂一揽,连带着邢惊蛰和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木箱子都抱进怀里。 “把月嬷嬷安置好。”对着满院子侍卫说了句,邢墨珩脚下几步就跨出了园子。 这夜风飕飕的,他虽是不在意,但怀里这孩子可扛不住。 这样想着,邢墨珩的手臂不由又紧了紧,转头就对上了邢惊蛰一双干净的眼睛。 那孩子先前不知道在打量什么,如今见他一看过来,眼神晃了晃,不慌不忙的转头移向了别处。 邢墨珩摸不着头脑也不在意,只伸手摸了摸邢惊蛰放在箱子被北风吹的凉飕飕的小手,略微一用力塞到怀里,继而接过那木箱子,稳稳当当的提在身侧。 “风冷,我拿着。”想着邢惊蛰对药箱子的看重,邢墨珩难得解释了句。 邢惊蛰还是不言不语的样子,脏兮兮的小脸也被埋在邢墨珩怀里看不见表情。 两人相顾无言,走在茫茫夜色中又是说不出的和谐。 偌大的瑞安宫,除了后园,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声响,邢墨珩抱着邢惊蛰一路走来,越发觉得不对。 纵然是这宫里最不受待见的冷宫,也不止一个伺候的奴才,太子的瑞安宫又怎么可能仅仅有月嬷嬷一个? 纵然是打斗时贪生怕死躲了起来,为何如今都结束了也没个声响? 怕是有异!邢墨珩还没多想,侧身的下人房里就是“哐叽”一声。 心中一动,邢墨珩紧了紧手臂把邢惊蛰牢牢巩固在怀里,脚下收敛的没丁点儿声音,一步一步向着诡异的声源凑过去。 邢惊蛰往上拱了拱脑袋,从邢墨珩怀中露出一对眼睛,紧紧的盯着房门。 脚下一个用力,“啪嗒”一声,原本牢固的房门应声而倒,邢墨珩聚焦扫过去,却是皱了皱眉头。 没有半分刺客的影子,只一个太监一腿摔在地上,夜香壶倒在一旁。 邢墨珩却不敢掉以轻心,脚尖点地走过去,照着那太监要紧穴位踢了踢,半分动静没有,呼吸却匀称。 若有所思,邢墨珩不再迟疑,连连察看了几个下人房,一个一个皆是如此,除了睡沉的呼吸,没有任何声响。 太子宫里也有奸细不成?竟下了药让这一宫的下人呼呼大睡,刺客如入无人之境。 “皇宫也不安全了。”邢墨珩叹了句,不再动作,抱着邢惊蛰一路进了太子屋里的里间。 将邢惊蛰轻放在床上,药箱子放在一边,也不管邢惊蛰睡着与否,邢墨珩静静的坐在床边,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第二十八章 帝王心术 第二十八章 帝王心术 同一时刻,皇宫中轴线上位置最尊崇的雍明宫却气氛诡谲。 大内侍卫首领带着几人跪在地上,紧紧的低着头承担着皇上的怒火。 “废物!养你们何用!”邢墨琂随手拿起一个镇纸丢过去,砸在为首的身上,后者抖了抖,半点儿声音不敢发出。 看着几人畏畏缩缩的样子,邢墨琂更是怒火中烧。 且不说他那皇弟什么态度,单就出现这许多刺客却一无所获,连人家后路都没摸到,皇宫守卫的漏洞就不匡多言。 邢墨琂大口呼吸着尽力平复情绪,双手背在身后绕着左右走了几圈,顿了顿,才看着侍卫首领问道,“太子可伤着了?” 太子?侍卫首领面上一僵,只是不言,头低的更深了些。 邢墨琂看着心下不由一沉,“可是太子……有了什么意外?” 如今他只得这一个孩子,且他这身子,外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清楚的的,注定子嗣单薄,日后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邢惊蛰这时候没了,他再无继承人,身后又有年轻体壮能力不凡的镇南王,这邢家的天下,怕是要换个皇上了! 侍卫首领偷眼打量着邢墨琂的脸色,见他面色深沉,只更不敢说话。 说什么?忘了顾及太子了?纵然是和皇上平日里的态度及太子不爱言语的性子有关,但皇上会听这个? 见侍卫首领不说话,邢墨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两步一脚踹在那首领身上,“朕在问你话!莫不是你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侍卫首领一听哪还敢顾及那么多,说了是受罚,不说就是要命了。 一头磕在地上不敢再抬起来,“回……回皇上的话,太子他……臣……臣未曾见着太子……” 尾音未落,灌着热水的茶杯就丢过来,侍卫首领哆哆嗦嗦的受了,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谢罪,再不敢多言。 邢墨琂面色更沉,嘴角紧紧抿着,双手紧紧的握起来,脖颈处青筋暴起。 贴身太监李忠也许久未曾见过邢墨琂这个样子,担忧他气坏了身体,却也不敢硬着头皮上前。 半晌,就在那群侍卫以为自己只有一死时候,邢墨琂却又突然开口,“自上至下降职一级,明日天亮之前,把整个皇宫的巡防计划给朕呈上来,再办不好,想想自己的脑袋还留不留得住!” 众侍卫一怔,忙不迭的叩首谢恩,“谢皇上!谢皇上!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不快滚!”邢墨琂脸色并未好转,背过身不愿再看那些屁滚尿流逃走的没用东西。 若不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断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这群蠢货! 如今镇南王归朝,不说原本就对极为尊崇的南城百姓官员,也暂且不管朝里那几个先前就觉得邢墨珩更胜一筹的老东西,且单单看邢墨珩的作为,邢墨琂就不敢再自断手脚。 原本他还觉得邢墨琂和以前一样无心权势,却没想到他刚一回来就去了守着北疆的镇北将军府。 且又因为楚云杳的死蒙蔽了头脑对他颇有微词,今日又仗着身份如此大不敬,他日邢墨珩没准儿就因为什么头脑一热想要揽权也说不定…… 如今那几个大内侍卫虽蠢了些,但他们各自家里也有些利益相关,至少对他来说还算忠心耿耿。 心里盘算着,邢墨琂脚下一顿,转而看了眼李忠,“摆驾瑞安宫!” 李忠原本也是顿了顿,不敢耽搁,跟着吩咐下面的人,“圣上摆驾瑞安宫!”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一起,下面的小奴才都松了口气,连忙收拾的收拾,跟着的跟着。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瑞安宫外,邢墨琂抬手阻止了李忠的通报,让后面跟着的奴才都守在外面,自己一人带着李忠进了宫门。 偌大的一宫静悄悄的,人一进来就难免感受到那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邢墨琂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下人都哪里去了?难道全都被刺客杀了不成,怎竟没有一人出来迎驾的?灯也都暗着! 邢墨琂心里不快,一个不注意,踢到了重物,“咔嚓”一声,赫然是一把染了血的利剑。 邢墨琂被那剑身的反光依照,闭了闭眼睛,心中怒意更盛。 邢墨珩原本正在邢惊蛰床边兀自琢磨着,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他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一下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声音。 侧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的邢惊蛰,邢墨珩轻轻把薄被往上拉了拉,转身出了内间。 关上房门的一瞬,邢墨珩自然也没有看见邢惊蛰跟着睁开的眼睛。 “皇上!”李忠见邢墨琂提到剑柄一惊,连忙跪下对着那脚看了又看,“您可有不适?” 李忠这样子,邢墨琂想发火也发不出,摇摇头,抬眼就看见屋里走出的邢墨珩。 两人目光在夜色中一撞,面无表情的对峙着。 邢墨琂绕过李忠,又往前走了两步,邢墨珩同样往前走了走。 剑拔弩张的氛围,地上跪着的李忠见惯了大场面,身上的鸡皮疙瘩也不由跟着立起来,生怕这两位祖宗当下就打起来。 然而却是他想多了,邢墨珩心里虽起邢墨琂无用,到底也没想过如何,也终归惦记着君臣之别,倾尔,拱手行了个亲王礼,“参见皇上。” 见他终归还是守着礼数,邢墨琂一直绷着的脸色稍微松了松,心底也跟着松了口气。 “今日到底如何,你且跟我说说。”邢墨琂也不愿意跟邢墨珩对上,一方面对方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方面又是国家肱骨。 “说说?”看邢墨琂和之前的侍卫一样的做派,邢墨珩又绷紧了脸,“大内侍卫竟然没有上报吗?” “你……”邢墨琂何尝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却是一甩袖子无可反驳。 说什么?说那些侍卫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不是在自己打脸? 邢墨琂皱着眉头,却也不愿就这样落了下风,“惊蛰呢?可受伤了?” 邢墨珩闻言不由挑了挑眉,“那群大内侍卫还真不愧是皇上手下的。” “这话怎说?”邢墨琂不明就里,却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邢墨珩嗤笑一声却不正面回复,只是语带讥讽,“原来皇上还想着太子!” 这是怪我没先询问太子的情况了?邢墨琂脸色一沉,紧紧盯着邢墨珩的眼睛,两人都半分不退让。 邢墨琂更是心中不快,这邢惊蛰怎么算也算不到邢墨珩哪里去,顶多也只是叔侄关系,他还没说什么,哪里就轮到外人说三道四了。 想到邢墨珩一直以来对楚云杳的感情,在加上他辅一听到楚云杳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跑回来,现在又大手大脚的管起邢惊蛰的事儿…… 邢墨珩还真把楚云杳当成了他自己人不成? “太子是朕的儿子!是朕和楚云杳的儿子!朕如何就不想着了!”邢墨琂一连三句,不留一分余地。 眼见着邢墨珩听着这话瞬间冷了脸色,邢墨琂心里却升起一阵诡异的爽快,没错就是这样,不论是过去的楚云杳,还是现在的邢惊蛰,都是他的皇后他的太子,与邢墨珩没半点关系。 邢墨琂这边心里舒坦着,邢墨珩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愈发沉重。 确实,邢惊蛰是邢墨琂的儿子,是邢墨琂和……楚云杳的儿子,纵然他再后悔当初的选择,这也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但是,邢墨珩想要不顾一切的紧紧抓着邢墨琂的衣领,一句一句的逼问他,楚云杳是他的皇后他可保护好了一分?邢惊蛰是他的儿子,他如今又是如何做的? 邢墨琂,你不配! 邢墨珩胸中的怒气和不甘,像是无法克制又骤然爆发的火山,岩浆骤然喷涌,烧的心肝脏肺都疼起来。 终于,月亮已经藏起来的朦胧院子里,煞人的安静氛围笼罩着一夜未曾睡过的两人。 邢墨珩一言不发,目光幽远的仿佛没有看向任何方向,半晌,眸色才闪了闪,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太子我带走。”邢墨珩淡淡说了句,断没有刚才盛怒的样子。 愤怒又如何?争吵又有什么意义?如今楚云杳已经逝去了,只留下邢惊蛰这孤零零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他。 “跟你走?”邢墨珩突然淡了语气这样一说,邢墨琂颇有些转不过来。 因着之前的事情,第一时间升起的当然是满腔的怒气。 跟你走?朕的儿子凭什么跟你走?你还真当那是你的孩子不成? 质疑声就冲出来,邢墨琂却看看悬崖勒马。 能掌管一个国家,邢墨琂当然不是个蠢人,人心制衡等等的帝王手段他向来也没落下。 跳出原本的愤怒一想,邢墨琂就看到这提议的好处。 其一,单就这安全来说,镇南王府着实令人放心。不说一众侍卫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好手,就是王府的防备也是顶好的,他先前派出的探子也有去无回。 这其二,纵然邢惊蛰在镇南王府真出了什么问题,这人早就大张旗鼓的接过去了,不管朝臣私下怎么想,也定要算到邢墨珩头上,纵然邢墨珩再有什么后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登不了大雅之堂。 心下已经答应了,邢墨琂嘴上却不肯轻易放松,“这……且容朕想想……” 邢墨珩听他没有断然否决,也没想到邢墨琂肚里的弯弯绕绕,也是人之常情,谁家的孩子送出去不得好好想想,何况是天家父子。 因此邢墨珩也点点头,不在言语,耐心等着。 而过于专注的两人却没有发现,正对着的那个小门已经溜开了一条小缝儿。 第二十九章 太子移居 第二十九章 太子移居 到底邢墨琂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由此也没多耽搁时间,脚下来回走了两圈,面色为难的看了邢墨珩,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一般点点头,“墨珩,惊蛰这段日子就麻烦你了。” 对于邢墨琂语气中的明显的亲近,邢墨珩顿了顿,仍是面无表情的拱手行礼,“皇上放心,臣弟定保护好惊蛰。” 邢墨琂看着他疏离冷淡的样子,不论心中如何感想,面上始终是有些伤感,“好好的行礼作什么?朕不是说过了,我们亲兄弟,莫要这么疏远。” “臣弟……”邢墨珩还没说完,却见院门打开,一个侍卫脚下生风的跑进来,快到了面前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臣参见皇上,参见镇南王。” 见这侍卫进来,原本还面色稍有沉重的邢墨琂不由眼睛亮了亮,脚下连忙向前几步,却又想起来什么,转身看了眼邢墨珩。 邢墨珩一顿,心下了然,“臣告退。” “这……”邢墨琂刚说完亲兄弟不要见外的话,如今就这番表现,面上也有些下不来台,然而终究是国事重要,这样的事情他也确实不可能跟邢墨珩分享。 由此,邢墨琂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愧疚,略带不好意思的看了邢墨琂两眼,“朕有要事处理,且回去了,太子就交给你了。” 邢墨珩照样没有表情,微微拱手,“恭送皇上。” 邢墨琂一见不好多言,也没什么可说的,转身带着侍卫和李忠就出了瑞安宫。 直到邢墨琂一行人的脚步声都散尽了,邢墨珩才抬起头,眸色晦暗不明。 刚那侍卫满面风霜,呼吸也急促,一看就是快马加鞭回来的,再看身上的打扮,是北边儿驿站常穿的衣服,莫不是北城出了什么变故? 端看邢墨琂的脸色却是不对,若是有什么变故,他看见侍卫却不该那样兴奋的表情,难道是穆峰那里传来了什么好消息不成? 这一段时间来,邢墨珩全神贯注的都在思考楚云杳的事,朝中的事情也没多加关注,因此也并未完全猜到。 然而既然猜不透,邢墨珩干脆不再乱想。 事实上,只要不是战乱或是其他国家危机的大事,北城如何与他这个镇南王确实也没什么大关系,且管好南城罢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查出楚云杳死去的真想,叫天下人明晰,还她一个清白。 想通关键,邢墨珩也不再纠结,看了眼将亮未亮的天空,转身往屋里走去。 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如何了?睡得可安稳?纵然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经历了这么一场,又是个瘦弱的孩子,没准儿就得做个噩梦。 这样想着,邢墨珩不由加快了脚步。 门怎么开着?邢墨珩对着溜开的门缝儿瞧了瞧,他出来时为了防止灌风刻意把门关的严严实实,难道又吹开了? 邢墨珩也没有很在意,然而一推门差点撞上邢惊蛰的小身板儿。 邢惊蛰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显而易见是听见他脚步声才回过神来,想着往后撤一撤。 邢墨珩原本没想到邢惊蛰会在门口,不由一愣,不过也马上回过神来。 “都听见了?” 听他这么一问,邢惊蛰原本还低着的头就抬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过来。 有过太多这样的对视,邢墨珩原本以为邢惊蛰会像以往一样,定睛看一看就转了视线,或者一眨不眨的就这样盯着。 却万万没想到,邢惊蛰脸上虽然还是木偶的样子,没有什么表情,却极轻微的近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这是听到了?还是同意了? 邢墨珩一顿,转眼就看着邢惊蛰又旁若无人的静静转身,走回了床上。 这反而倒像是他平日里的作风,邢墨珩就也不再多想,看了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邢惊蛰,转身放轻手脚出了屋子。 “疾风。”邢墨珩对着空旷院子的某一处轻声叫了句,疾风一个利落的跳跃,就从房顶上翻了下来。 “可还有什么异动?” “回王爷,雷霆带着人暗地里在宫里溜了一圈,没发现不对的地方,几个有主子的宫殿都是早早的落了锁,事后也没见着什么人来往。”疾风躬身把打探的情况汇报清楚。 邢墨珩听着不由皱了皱眉头,宫外的人不可能这么神通广大的知道宫里的值守情况,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迷倒了太子宫里的奴才们。 但要是宫里的人,又怎会没有什么异动?“都探清楚了?今天宫里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不寻常的事情?“这……”疾风不由打量着邢墨珩的表情,“属下傍晚的时候倒是听到好几个太监宫女都扎堆儿议论着……”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邢墨珩面色不善的看了眼疾风,直觉得这两个手下到了京城后胆子都莫名大起来。 疾风无不由辜的挠挠头,还不是因为跟您镇南王有关? 心里腹诽着,嘴上却不敢再东扯西扯,“回王爷,属下听他们说今儿个下午婵妃娘娘去皇上那里要给李嬷嬷讨个说法儿,可惜皇上反而倒过来斥责了她一顿,最后又怜香惜玉起来赏了不少的西域特产。” “就这个?”邢墨珩脑袋不由运转起来,由此看来,这样的沉不住气,这婵妃娘娘又不太像是会干什么大事儿的人,但若说是李嬷嬷一个奴才就胆敢滥用私行,大逆不道,也实在不可能。 “可还有别的情况?” “别的?”疾风侧着头想了想,“噢,对,属下和疾风傍晚往瑞安宫走的时候,发现婵宫已经就是要落锁的样子了,但具体是为了什么,属下……当时没在意也不是很清楚。” 说完疾风觑着邢墨珩的脸色,“王爷,要不属下再去打探打探?” 早早落锁?难道是为了给皇上那里做个姿态?还是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女人的心思着实难懂!邢墨珩一时不由也没个具体的思路,干脆把这个事情放下,反正不论是那个人要对太子做些什么,等明日邢惊蛰去了他那里,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不忙,这事儿且吩咐雷霆去做,你先回王府一趟,找管家把我旁边的院子布置下,明日太子过去。”邢墨珩本还欲吩咐下邢惊蛰的爱好习惯,继而发现自己也不甚清楚,干脆就等明日他搬过去后再把不喜欢的换掉。 “是。”疾风习惯性的拱手领命,说完才惊讶的抬头,“您是说……太子?去……咱们王府?” “有何大惊小怪的?”邢墨珩不由瞥了疾风一眼。 “没有没有,”疾风小心翼翼的挤出个笑,心下却诧异,这王爷自打去南城之后,京里的王府就再没住过外人,如今太子却要搬过去,八成与今天的刺杀有关。 “一切安排按我的规格来,且给月嬷嬷备个地方。”邢墨珩吩咐道。 “是,属下晓得,定给太子安排个合适的住所。”疾风连忙表明。 “嗯,且回去吧。”邢墨珩吩咐疾风下去,转身脚下几点,就纵身一跃坐在了屋顶上,眉头仍锁着不见打开。 才几天的时间就不难发现,这宫里早已经危机四伏,四处的人蠢蠢欲动,怕就是如此,楚云杳才会顶着“毒后”的名声命丧黄泉。 邢墨珩的目光不由向历代皇后居住的宜宁宫看去,原本该是这宫中数一数二的辉煌宫殿,此刻却在日夜交错的余晖中显得格外萧索,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一点儿的灯火。 不忍再看,邢墨珩眼角一转就瞥到不远处的雍明宫。 皇上居住的雍明宫内,远远的看过去就灯火通明,在凌晨之前显得越发沉静的宫内像是一颗发着光晕的明珠。 邢墨珩的手不由在身侧握紧,眼不见为净,干脆一跃而下,直接进了内屋。 而灯火通明的雍明宫内,确实好不容易传来了个让邢墨琂还算开怀的好消息。 “臣下参见皇上!”先前那侍卫由瑞安宫到雍明宫的路上已经稍微歇了一口气,因而也并不像先前那样气喘吁吁。 “免礼,且跟朕说说可是有什么消息了?”邢墨琂表情放松了不少。 “回皇上,镇北大将军穆峰携其子穆云澜已经到了离京最近的驿站,臣先行回来报信,将军明日早朝后即可到达,入宫向皇上复命。”侍卫恭敬叙述。 “已经到京外驿站了?”邢墨琂眼睛又亮了亮,见那侍卫点头称是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好!好!你且下去休息,朕有赏,有赏!” “谢皇上!臣告退!” 眼见着侍卫推出去,李忠看着邢墨琂脸上好几日没见着的笑容,不由也挂上了一副笑脸,“恭喜皇上!” 邢墨琂正在兴头上,好不容有件可喜的事儿可以冲冲近日来的晦气,也不计较李忠僭越,“这是何意?” 李忠脸上的笑又深了深,躬身往前稍微倾了倾,“穆峰将军忠心耿耿,如今没几日就快马加鞭从北城赶回来复命,皇上真龙天子得此良将,可喜可贺!” “哈哈哈,就你会说!”邢墨琂一听不由一笑,心中也确实松了松。 南城北城都是边关重地,原本怕邢墨珩和穆峰勾结一起,而穆峰拒不回京或是敷衍了事。 如今穆峰真诚领命,快吗加鞭赶回来复命,没有推辞过一句,连虎符都带了回来,可见至少他还是忠心耿耿的。 然到底如何,还要明日见了才知。 第三十章 疑窦突生 第三十章 疑窦突生 第二日朝堂,邢墨琂带着高高的发冠,坐在九层高阶龙椅之上,纵然是平日里并不伟岸的身体也被那气势渲染的高高在上。 终归也做了不少时日的皇上,纵然朝堂上还有些元老有着不同的声音和政见,邢墨琂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众爱卿可还有事禀报?”邢墨琂神色肃穆的扫了一圈,只见一文官站出来。 “起禀皇上,臣有奏议。” 邢墨琂不由怀疑的瞥了那文臣一眼,目光连带着扫过邢墨珩为首的其他一种大臣。 近日来边疆并无大事,四处也没有洪水地震暴民的奏折呈上来,如此一来早朝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 见邢墨琂半天没有回复,那文臣连带着众大臣不由都抬头往上看了看,李忠瞧着轻轻的动了动,邢墨琂这才回过神来,“爱卿且说。” “回皇上,毒后楚云杳妄图戕害太子,如今已自食恶果命丧黄泉,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多日无母,皇后乃一国之母,由此臣等奏请皇上另择贤良者立新后,以慰我天羽国民。” 立新后?邢墨琂一顿,不由冷了神色,还不出口反驳,却是心下一顿,打眼看去,果然邢墨琂早就面沉如墨,拳头也紧紧的握起来。 原本心里同样不舒服的邢墨琂见此,不由心下一松,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立新后?”邢墨琂慢慢的拉长语调重复着,看着邢墨珩随之越发沉重的表情不由产生一种诡异的快感,却在对上他双眸时话音一转。 “立新后的事情且不忙,朕自有打算,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众爱卿说说。” 邢墨琂说着就严肃了表情,“昨晚竟有人入宫行刺太子,欲行不轨之事,幸得镇南王及时赶到,由此朕打算暂且让太子去镇南王府小住几日,有镇南王保护,安全之事定没有问题。” 邢墨琂说着往邢墨珩的方向看了看,“皇弟,且要你多费心了。” 自邢墨琂开口说太子遇刺的事儿,邢墨珩就完全冷冻了表情,众人半点看不出他的心思。 然而邢墨珩心里却高速运转着。邢墨琂如此高调的宣布到底意欲何在?岂不是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个明确的目标? 难道……邢墨珩抬头看了眼目光真挚的邢墨琂,如何他也不愿相信皇兄会如此陷害于他,大概是给个名正言顺的噱头以绝后患吧。 心中的淡淡犹疑,邢墨珩不由主观的掠了过去,当下行礼,“臣领命。” 然其他大臣却议论起来,有些怀疑的目光隐隐约约的头像邢墨珩。 确实,邢墨琂的话模棱两可,心思多的大臣定会心存犹疑,不然为何镇南王一在宫中太子就出了事故,为何镇南王比大内侍卫还先到达瑞安宫? 且有些年长的又隐约知道邢墨珩和楚云杳邢墨琂三人幼时的来往,不由也多了心思。 “众爱卿莫要再议,朕心意已决,今日且退朝吧。” 众人无法,只得跟着皇上一起退朝,邢墨珩更是对四面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看了眼日头算计着时间,就往瑞安宫走去。 那边邢墨琂也是脚步匆匆,早有人向他通报穆峰一行人已经候在御书房了。 到了御书房外面,邢墨琂却又慢下了脚步,甚至故意拖延了些时间。 昨日李忠说的确实也没错,穆峰既然没有任何托词就这样义无反顾的领命回来,甚至直接待会了穆云澜,乍一想确实是足够忠心耿耿。 然而思索了半日,邢墨琂却又觉得可能不尽于此。 或许这穆峰毫无留恋的放弃自己北城的势力带着儿子回来,正是因为窥见了他的想法也说不定。 也许早有邢墨珩或者是穆峰早就在京中设了探子,由此知道他知晓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所以才如此作态,好让他放心? 各种想法来回拉锯着,邢墨琂心下不由乱了乱,也罢,无论如何,且让他试试穆峰的忠心到底是不是对他的。 不论是镇南王,还是镇北大将军,只要有那么一点不干净的心思,就不能怪他邢墨琂不留情面。 “臣参见皇上!”穆峰面容俊朗,并不显老,一见邢墨琂进来,连忙带着穆云澜恭敬行礼。 眼看着穆峰并不因自己的功劳就托大,行礼的动作挑不出半点儿毛病,脸上也没有那些元老们隐约的得意,脸色就跟着缓了缓。 不论如何,这穆峰看着至少是知礼数,不会乱来的人,如果像是传言那样,穆峰真是个忠君实诚的人,确实堪当大用。 “爱卿快快请起。”邢墨琂往前走了两步,虚将他扶起来。 穆峰见此却是一顿,“圣上千金之躯,臣不敢当。”说着就又行了个了。 邢墨琂一见,脸上就又带出了笑容,却不在就礼数的事情多言,“北城可好?” 穆峰再次行了个礼,“回皇上,北城上至兵士,下至百姓,均各司其职,城外蛮夷也并无异动。” 他常年习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比镇南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带着邢墨琂一听不由也跟着心中豪气一荡,“爱卿做的好,朕有赏。” 穆峰一听也不推辞,干脆的行礼谢恩,“谢皇上。” 至此话题一开,邢墨琂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只细细的问了穆峰北疆的事情,又话里话外的对他赞赏有加。 除了皇上先前提了一句,穆云澜一个人就空气一样被晾在一边,看似恭敬的低头默默守在一旁,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尽然。 仗着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的动作,穆云澜显示偷眼把皇上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嘴角微微一撇,觉得这皇上也不过尔尔,不知道他父亲干嘛非得这样唯命是从,表现的像个奴才一样。 好在穆峰不知道,穆云澜这个向来欢脱的儿子现在在想什么,不然穆云澜又逃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当然穆云澜也只是腹诽一下,为了让他早日继承家业,穆峰早把事情的关键在路上跟他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穆峰早就更穆云澜私下说过,当今圣上,说能力确实也有些能力,说运筹帷幄确实也可运筹帷幄,然而却有个做臣子的定要小心翼翼对待的毛病。 或许也不能说是毛病,帝王之心,说白了就是不信任。 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不信任,除非需要全心全意的依赖于他的,其他人,越是能力出众就越容易被猜忌。 好巧不巧,他们穆家就在这风口浪尖上。 因此回程的时候穆峰早就更穆云澜千叮咛万嘱咐的,在皇上面前千万收敛那不着调的性子,显得没有能力还可以,万不能显出对皇上的不尊敬来,千万不要给家里招麻烦。 想到家里,穆云澜不由更觉得邢墨琂在这儿絮絮叨叨的有些烦人。 要不是皇上突然这样着急的把他们召回来,也不会连家门都没进就得往宫里赶,也不知道他娘和他妹妹如今怎么样了,好久没见还怪想的,还在驿站的马车里还有不少小玩意儿和特产呢。 且不说御书房里邢墨琂和穆峰之间颇为圆滑的你来我往,穆云澜心心念念的娘亲妹妹,也并非他想象中那么闲散无忧。 秦瑜一大早起来就去了大堂,赶紧招来了管事的婆子和管家,一一吩咐下去今日的事宜,将军府里不管内外,都喜气洋洋的。 秦瑜也是接到了穆峰和穆云澜的家书,知道这两父子今日到家,由不得就要打点一番,让连夜赶路的父子俩好好休息休息。 女眷才不管那些朝堂上的你来我往,只知道日夜盼着,担心着的亲人要回来了,哪里有不高兴的。 看着管事的婆子和管家都跟着应了各司其职,秦瑜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夏青,去把给小姐新作海棠连枝裙子取来,待会儿咱去看看杳杳去,她知道云澜要回来了,肯定开心的不得了。” “是,夫人。”看着秦瑜脸上舒心的笑意,夏青声音里也尽是笑意,“您且等着吧,小姐穿上您特意定做的衣服,定是羞煞了京城里的其他姑娘,到时候咱将军府一出去,人家恨不得把瓜果投咱满车呢!” “你个丫头!”秦瑜听着笑意更盛,不由在夏青脑门上点了点,“这是说咱们将军府是那掷果盈车的潘安呢?岂不是把你这丫头也算进去了?” “谢夫人夸奖,夏青却之不恭了。”夏青嘻嘻笑着福了福身。 “你这不要脸的小妮子,可还是没完了?”秦瑜笑着指了指夏青,“且去吧,莫要跟我这儿贫嘴。” 见夏青笑嘻嘻的去了,秦瑜也再坐不住,在大堂里溜达起来,心里只想着一家团圆的欢喜时刻。 “咦?这盆栽怎么了?”溜达到窗边的盆栽旁边儿,秦瑜忍不住停下脚步往过仔细看了看。 这原本还郁郁丛丛的植物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大大的叶片枯黄这蜷曲起来,木质的干部的翘皮了,眼瞅着就不行了,在将军回来时候出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个好兆头。 秦瑜当即就冷了脸色,行军打仗的人家,最看重这兆头好不好,兆头好了心里才顺畅,心里才安稳。 刚跟管事娘子跑了一趟的冬雪进了大堂,看秦瑜立在门口不解的凑了过去,打眼一看也是一惊,“夫人,这盆栽可是冻了,怎么眼看着要……”死一个字堵在嘴边,冬雪却立马住了口不敢再说。 秦瑜也是没来头的开始心悸,当下就冷声道,“去把管这盆栽的丫头带来,我倒要问问!” 第三十一章 心神不定 第三十一章 心神不定 冬雪觑着秦瑜少有严肃的脸色,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应了转身出去找那个管大堂花草的丫头。 小丫头是个连在主人家面前伺候都没资格的,因而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乍一听是夫人请,想着今早上大家都在嘀咕夫人心情好,许是有什么奖赏,因此脸上就挂了笑。 谁知一路上,冬雪的脸色半点儿没有先前的喜气,那小丫头也不由动摇起来,“冬雪姐姐,您知道夫人这是为了什么事儿吗?”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文着,要知道平日里她连夫人小姐身边的大丫头都少有接触的。 冬雪瞟了她一眼,见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也不忍心拿乔,但又不知秦瑜后续有什么打算,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只叮嘱了句,“别怕,夫人是个和蔼的。” 那丫头见冬雪并没有拿乔或要什么好处,不由讨好的笑了笑,心里的紧张也去了几分,“谢谢姐姐提点,我晓得的。” 靠近大堂,当下两人就不再交谈,只安静的加快了脚步。 进了大堂,只见秦瑜依然冷着脸站在那里,早就不见了先前的喜色,向来多话的夏青也已经回来了,只是抱着织锦的布包老实的站在一旁。 “夫人,是这丫头管着大堂的花草。”说着冬雪就指了指已经紧张起来的小丫头。 说实话,在将军府做丫头比那些糟心的大宅门不知轻省了多少倍,夫人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又宽容大度,纵然犯了什么小错,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怕被发卖了。 想来今日若不是正赶上将军和少爷回来,又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到家,夫人心里难免少不了担心,也不会如此紧张。 事实上秦瑜的想法却不止如此。 若只是因为没来由的担心,她顶多让人把东西换了,在让管事的娘子或者夏青冬雪把那做事儿的说上几句,也就罢。 偏偏今日,一看到这枯黄的叶子和毫无生气的枝干,秦瑜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发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这盆栽向来可是你照顾的?”秦瑜稳了稳心神,指着那快要枯死的盆栽问了问小丫头。 小丫头刚要点点头,下意识的顺着秦瑜的手指往过一看,不由就是一怔,“夫人……这……我……” 到底还是心善,秦瑜见她语无伦次的样稍稍和缓了语气,“慢慢说,别急,若与你无关,我也不会平白冤枉好人,你且说说看。” 小丫头虽然稚嫩了些,也是个明白人,当下就跪在地上,“回夫人的话,奴婢有罪,奴婢只今天早上偷了懒没擦这叶子,昨晚上在角落里灯光暗也没看明白,但奴婢保证,前天的时候至少叶子还是好好的。” 秦瑜听她这样说,脸上的表情不由缓了缓。 今儿早上在这大堂吩咐事情,况且这种盆栽也是几日浇一次水的,也实在算不上她偷懒。 因为穆云杳的缘故,秦瑜对小丫头总是格外宽容几分。 “你且起来吧,说来错也确实不在你,你可知道这盆栽先前一直好好的,如今为何却枯了?”秦瑜看着小丫头问道。 那小丫头见秦瑜不像是其他主子那样随口说说,就也真的谢个礼站起来。 虽然人情世故上她还稚嫩着,但说到伺候植物,却到了她的强项。 许是到了自己熟知的领域,那小丫头看着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谢夫人,奴婢爷爷就是干了一辈子的花农,奴婢打小儿就背着植物的习性长大,等奴婢仔细查看查看,若是常见的问题定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瞧她瞬间松了口气的样子,秦瑜表情都跟着松了松,但心里总有一处莫名揪着,也是不得欢颜。 “也罢,你且看看吧。”说着秦瑜就带着夏青和冬雪往后退了两步让出地方来。 小丫头干惯了的活计,也是游刃有余,瞬间忘了之前的忐忑,凑到那盆栽附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从叶片到根部,一寸一寸都不放过。 秦瑜在一边儿看着那小丫头探查,心里的那没来由的心慌却是越发明显,甚至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整个心都快揪起来,秦瑜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胸口。 夏青虽然性子活泼却向来细心,马上就发现秦瑜的不对,脚下赶紧往前凑了两步,“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夏青问的殷切,秦瑜却依然紧握着胸口摇摇头,不知为何,她对那盆栽在意得紧。 “咦,照常理来说不会如此啊?”管花草的小丫头嘀咕了声。 秦瑜一听马上推开夏青往前凑了凑,“怎么了?可有什么蹊跷?” 小丫头一听才知道自己无意说了出来,赶紧回话,“夫人这盆栽有点儿不对劲儿,咱们府里有地龙,温度是没问题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且这植物品种原本就耐旱,也不常须水,又是最容易生长的种类,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很多人家为了养土,会先种上两年,纵然是那样都没事儿的。” “那这是怎么了?”秦瑜一听也觉得蹊跷,这盆栽搁在这里那么些年,她将军府的人又都不是舞文弄墨的雅士,也就是散养着也没什么问题。 “这,奴婢看这盆栽是由下往上开始枯萎的的,不是缺水的那种从上至下的,估摸着是土的问题。” “土的问题?”冬雪忍不住插了句,“这难道有人换了土不成?” “确实,奴婢不解的也是这点,”小丫头跟着附和,“原本这土是不会突然骤变的,可换这土干嘛呢?” “土?”秦瑜听着也是一怔,这土能有什么问题。 越是想着,那种心慌越明显,秦瑜不由怔了怔,恨不得当下就想破脑袋,不论如何有个明确的结果,也好过现在这样盲人摸象一样的心慌感。 “会不会……是往里到了茶叶水?”夏青看向那个小丫头问了句,“我先前不懂把茶水浇了株夫人的牡丹,就枯了。”何止枯了,那还是她第一次受罚呢,印象格外深刻。 “牡丹里倒茶水?”小丫头声音都不由拔高了,她是个爱花的人,想着都觉得肉疼。 转眼看夏青和冬雪都盯着自己看,小丫头才骤然发现自己跑了题,不由羞涩的挠了挠头,“牡丹是较弱的植物当然不能倒茶叶了,这个盆栽,倒墨水都没问题,耐活着呢!” 茶水?墨水?秦瑜脑中一闪,突然抓住了什么,瞬间的就变了脸色。 她想起来了,那天杳杳不想喝药,什么茶水墨水都没有,只单单倒了药汁进去! 如此一来,秦瑜简直不敢再往下想象。 “夫人?夫人您小心脚下啊!且等等奴婢!”夏青冬雪两个还没回过神来,转眼就看着秦瑜发疯了一样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叫着穆云杳的名字。 而穆云杳这边儿,也着实遇到了不好对付的劲敌。 昨天她就从秦瑜那里知道今天穆峰和穆云澜要回来,心里当然有些忐忑。 纵然在还是皇后的时候就知道了穆峰的威名,也知道邢墨琂对穆峰的忌惮,但到底也不过只是远远的打个照面,着实没有什么交谈。 事实上穆云杳有些怕的是被穆峰或是穆云澜看出什么破绽,这些天从各处知道,穆峰和穆云澜对穆云杳都是格外的宠爱的。 尤其是穆云澜从小就带着穆云杳一块儿玩儿,更是对妹妹的喜好和处世方式,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想不被他们发现,也实在是个考验,毕竟穆峰原就比秦瑜要见多识广也心思深些,再加上穆云澜更是轻易摸不着头脑。 “唉!”这样想着,穆云杳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叹口气。 看她还有些肉的小脸在桌子上挤成一团,灵枢看着忍不住笑起来,不由伸手在穆云杳婴儿一样嫩白的脸颊上戳了戳,“小姐想少爷了吧?可是等着那礼物呢?” 素问一听赶紧柔声跟穆云杳解释,“小姐乖乖等着,夫人昨天说了,老爷和少爷要先去宫中复命才能回来,回来就给您带礼物呢!” 想来原主可能因为等人等烦了闹过,由此素问说的小心翼翼,像是诱拐小孩儿一样的语气。 穆云杳一听却更是头疼,恨不得马上智力回复,变成个正常人,不然这被当做小孩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姐怎么又不高兴了?”灵枢看着穆云杳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却没看到她家小姐暗地里已经对着她翻了几个白眼。 你说你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怎么今天就格外的仔细了!穆云杳不由腹诽。 穆云杳原想转身挤兑灵枢几句,也好心里舒坦舒坦,没想到眼角一瞟就看到看到大门处正往过走的方清荷,和她身后趾高气扬端着药的秋红。 顿时穆云杳的眼睛就亮了亮,动了动腰侧的荷包,手掌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伸到嘴边掩饰性的咳了咳。 继而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跟素问和灵枢两个说话,素问灵枢两个更是因为角度的问题,更没看到大门的方向。 由此,方清荷一走进来就不由沉了脸。 怎么说她也是个二夫人,又帮着秦瑜管些事情,因此在下人心中也是有些地位的,见到了不免就恭敬的行个礼,打个招呼。 如今到了穆云杳的院子,却像是空气一样被人忽视当下心中更气,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轻视。 “秋红,再快点儿。”方清荷提点着秋红,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嗤笑。 哼,小傻子!我且让你再傻上一傻,看你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三十二章 当面质问 第三十二章 当面质问 秋红觑着方清荷的脸色,连忙应了,脚下加快两步,跟着方清荷气势汹汹的进了穆云杳的院子。 再看看那主仆三人,秋红也是一个奸笑,方清荷今天如此而来,当然也少不了她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上次丢脸的事情,她可牢牢记得呢! 终于方清荷带着秋红靠近院子的时候,素问和灵枢听见故意放大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来。 “二夫人好。”纵然心中不情愿,两人还是躬身问了安。 灵枢更是心中不平,也就是夫人脾气好,才又什么二夫人的称呼,哼!也不过就是一个上赶着做小的不要脸的,平日里却端起比夫人还大的架子来,说到底也还是个姨娘! 常年跟着穆云杳没有这样的困扰,但素问和灵枢也听了不少别家丫鬟的事情,知道有些貌美些跟着小姐的,那是专门为日后的姑爷备着的。 这也就算了,是主人家为了抓住姑爷的心思,却还有些背主的,上赶着使手段爬姑爷的床,就为了做个姨娘好鸡犬升天,素问灵枢平日里也最看不起这样的东西。 方清荷当然不知道灵枢肚子里想些什么,但依旧冷了脸色。 这穆云杳之前看到她纵然不会多亲近,也至少会跟着叫声“二夫人”,那可是她废了不少劲才纠正过来的,如今却是连口都不开了?实在是目中无人! 像是看穿了方清荷的心思,穆云杳突然就扬起笑容眨着眼睛看着方清荷,后者还没来得及放缓表情,穆云杳就甜甜的大声叫了句“姨娘”。 方清荷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出现了裂痕,做了姨娘,纵然是将军的姨娘,也是她最不甘心的事儿。 凭什么她样样比那秦瑜强,却偏偏要用尽手段,做个小的才能攀上将军府?凭什么将军因为她是姨娘,就对她那样冷淡? 如今被穆云杳这样明白的一叫,像是一个不留余地的大巴掌就甩在了方清荷脸上。 方清荷嘴角隐隐抽搐着,看的灵枢恨不得立刻笑出来,心里对着穆云杳更是夸了个遍。 “云杳,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方清荷指甲深深的扣着手掌,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大人的冲动,硬是拉出了个假的很的笑容,“笑意”满面的看着穆云杳。 见穆云杳坐在那里并不答话,方清荷捏紧拳头面上一笑继续诱骗,“是可以变聪明的药哦,云杳不是喜欢许……镇南王嘛,喝了药变聪明镇南王就喜欢云杳了哦。” 想起近日来都说穆云杳变了性子,不再喜欢许臻,方清荷回忆着那天穆云杳看镇南王的样子,深深觉得自己抓住的要点。 这小傻子虽然是个傻的不行的,去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情种,先前喜欢许臻的时候恨不得把命都搭上,如今喜欢了镇南王,为他喝口药又算什么? 镇南王?穆云杳也不由一愣,怎么,难道这个身体刚和镇南王见了一面,大家就开始传她喜欢镇南王了不成? 想起自己还是楚云杳的时候,因为小时候调皮和邢墨珩那不冷不热,实在一般的关系,穆云杳实在想不出要如何跟那个冷面郎君相处。 “怎么,云杳不喜欢镇南王了吗?”想着穆云杳可能已经忘了镇南王是谁,方清荷还解释着,“就是上次和许臻一起来的那个男子。” 原来这方清荷就是这么诱惑原主的?仗着原主智商确实有问题,就曲解了许臻的玩笑,骗原主当乞丐可以得到心上人的喜欢,如此才使得原主命丧乞丐堆。 如今又想故技重施不成?穆云杳不由鄙夷,竟然有如此不要脸之人,惯于利用别人的爱意来行不轨之事。 想着自己的计策,穆云杳仍是不搭理,自顾自的玩儿着手指。 方清荷见了干脆不再废话,伸手从秋红那里接过药碗,端着就往穆云杳那里凑过去。 “云杳快尝尝,今日我添了几味药,特意给你改的,是甜的,快尝尝,很好喝哦!”说着方清荷就端着药送到暮云哟啊嘴边。 穆云杳隐晦的看了眼门口,见还没有动静,也不过分反抗,只是扭头装作没看见药碗。 方清荷见了又换个方向把药碗推到她嘴边,“云杳怎么回事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儿呢,还不如人家三岁的孩子!” 方清荷想用激将法,一般小孩子都躲不过去,穆云杳这个智商,也不过就是个小孩子,当然可算作一处。 素问听了心里却不好受,怎么能这么说她家小姐,不由往前凑了一步,“二夫人,既然小姐不愿意喝,不如就算了,夫人也不会想勉强小姐的。” 事实上病了这么多年,将军府里的人都隐约觉得怕是一辈子好不了了,如今和着药,也不过是留一个念想罢了。 方清荷最讨厌别人用夫人压她,听着素问的话脸色只更冷,毫不隐晦的瞪了她一眼,“哪里轮得着你这个小蹄子胡说!秋红!给我掌嘴!” 秋红一听嘴角就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哼,小姐我秋红管不了,还不能修理你们两个了吗? 眼看着秋红往素问那里走去,穆云杳眼神也冷了下来。 她向来保护手下的人,甚至有些护犊子,纵然犯了错也自然是她自己来修理,哪里轮的上别人置喙。 何况素问何错之有?这姨娘说的好听是半个主子,说的不好听不只是半个奴才! 当下穆云杳就想帮忙,没想到方清荷却先了一步。 她手肘死死扣住穆云杳的肩膀,将人控制在椅子上,手指捏着穆云杳的下巴抬起来,另一手端着药碗就朝着穆云杳嘴边倒去。 眼看着灵枢过去帮了素问,穆云杳松了口气,也不再用力挣扎,配合的抵抗起来,“我不喝药!我不要喝药!” 事实上,穆云杳自己也清楚,这个身子因为常年喝着慢性毒药,早就柔弱不堪,纵然真的用力反抗,也是无能为力。 见穆云杳反抗不了的样子,方清荷显然也明白过来,喝了这药,穆云杳只会变得更傻,她也就毫不在意穆云杳记仇,因此也毫不手软。 “不喝?”方清荷忍不住嗤笑一声,“不喝怎么行!” 说着手上就加大了力气,捏的穆云杳下巴都出现了红痕,而穆云杳心里有谱,也就挣扎的更加厉害。 秦瑜进了穆云杳的院子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她含在嘴里怕化了,用尽一切疼爱的女儿,竟然被方清荷死死的压在椅子上,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纵然穆云杳是个小傻子,却也因为如此,总想表现出自己不傻自己和常人一样,因而向来是不爱哭的。 秦瑜痛的心都揪起来,当下大吼一声,嗓子里都出现了腥甜,“方清荷!你住手!” 方清荷骤然一听这声爆喝,不由一颤,穆云杳也顺理成章的挣脱了她的桎梏,那药碗一“哐叽”一声碎在地上,浓浓的墨色药汁流了一地。 秦瑜一看见那药汁,更是眼睛都红了。 她魔怔了一样飞速的跑过去,一把推得方清荷脚下踉跄,转而伸手将穆云杳揽在怀里。 “杳杳,你可有什么事儿?我的杳杳,你千万不能有事啊!”秦瑜嘴上问着,手下只讲穆云杳抱得更紧。 穆云杳也被秦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难道秦瑜已经知道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秦瑜这个样子,显然超出了她预想的结果,也让事情发展的更快了些。 但是如此,穆云杳看着秦瑜的样子却难免有些心疼,只怕后续秦瑜会更加难过了…… 这样想着,穆云杳不由看了眼罪魁祸首方清荷,当下又坚定下来。 方清荷实在是个大毒瘤,不得不除,不然不知道日后还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伤害秦瑜。 穆云杳回手搭在秦瑜的腰上,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事情结束之后,看到一个完全健康的女儿,你会非常开心的吧…… 穆云杳没有料到秦瑜看见盆栽进而怀疑的始末,方清荷自然也没料到。 看着秦瑜的动作,方清荷更加摸不着头脑。 因为秦瑜的信任,十来年都没发现她下毒的事实,甚至没有怀疑过,方清荷自然也想不到如今秦瑜已经起了疑心。 看不见秦瑜的表情,方清荷仗着向来不错的关系不由往前凑了凑,“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见方清荷的声音,秦瑜瞬间回过神来。 放开了怀里的穆云杳,秦瑜拉长了脸,像个保护幼崽的母兽一样,牢牢的将穆云杳护在身后。 “你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秦瑜死死的盯着方清荷。 她明明把方清荷当作自己人,甚至是姐妹一样,连方清荷和自己丈夫的事情,她也容忍了,甚至给了方清荷二夫人的位置,从来不让下人把她当姨娘看待。 为何方清荷还要害她的女儿,方清荷可长了心? 秦瑜死死盯着方清荷的眼睛,她向来温柔,不是刚强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也惯于找个心里依靠,然而为母则强,如今却红着眼睛也挺直了身板,方清荷看着秦瑜红红的眼眶,心中不由坠坠的,但要说秦瑜发现了什么她死也不相信。 十多年过去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会一夕之间突然出了问题呢? 何况这药无色无味,先前给穆云杳喝之前,穆峰特意找人检查过,也没看出什么,虽然她后来加了两味药,但也不是轻易能发现的。 心中一定,方清荷脸上就又带了笑,“姐姐这是怎么了,我为何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好个听不明白!”秦瑜又坚定的向前走了两步,气势汹汹的看着方清荷,“你是不是往药里放了什么东西!” 第三十三章 狡辩抵赖 第三十三章 狡辩抵赖 秦瑜的话音一落,方清荷脸上就是一怔。 秦瑜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药里放了东西,那么多年都没发现的事情怎么一朝一夕之间就有了眉目? 方清荷紧紧的抠着自己掌心的肉,才疼的平静下来。 不对,秦瑜是在问她是不是在药里下了什么东西,可见是没有实在的证据的,不然如何用得上这样直白的质问她? 这样想着,方清荷的心里不由松了松,也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她面带受伤的看着秦瑜,眼睛里甚至有了些隐约的泪珠,“姐姐这是在说什么?下东西?我为什么要在云杳的药里下东西?” 秦瑜听着方清荷的质问,脸上的神色却没有放松,那盆栽枯黄的枝叶了开裂的根部总是在他眼前晃荡,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那药被穆云杳喝了会怎样,更不敢想象已经喝了多久。 眼看秦瑜要张嘴说话,方清荷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眨了下眼睛,成串的泪珠就从眼角留了出来,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姐姐这样猜忌我难道是有人说了什么不成?且不说当初将军找了多少医生问了那药方子,我又有什么理由伤害咱府里的小姐?”方清荷挂着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秦瑜。 “姐姐又可有什么证据,别是妹妹犯了谁的忌讳吧,姐姐且直说着,我改就是了!又何须如此说我!”说着方清荷就又低声抽泣起来。 秦瑜看着方清荷的样子,伤心的很,实在不像是在演戏,心里不由也有几分信了她,却突然听到了穆云杳两声难受的咳嗽,瞬间就坚定下来。 纵然方清荷的药没有什么,她刚才桎梏着穆云杳的样子也是实打实的看见了,何况她又确实有证据呢? 秦瑜很少这样严肃到面无表情的看着方清荷,以至于后者表现的再怎么理直气壮,也忍不住有些心慌起来。 “证据?我就说说你要的证据!夏青,叫人把那盆栽搬过来给二夫人瞧瞧!”秦瑜对夏青倒。 夏青一愣,赶紧称是,心下对着转着却是说不清楚,难道夫人怀疑是二夫人对小姐的药做了什么手脚? 怕耽误秦瑜质问的进展,夏青脚下小跑着赶紧又去了大厅,连带着把那关盆栽的小丫头也带了过去。 那边秦瑜稍一得空,就赶紧转身仔细看着穆云杳,“杳杳,你告诉娘亲,刚才娘亲还没来的时候发生什么了?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原本穆云杳还在旁边观望着,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却没想到秦瑜抽空又关心起她来,由此不由稍稍顿了顿。 水亮的大眼睛向方清荷看过去,“姨娘坏坏!姨娘捏我的这里,这里和这里。” 穆云杳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脖子和下巴,“娘亲,这里疼……”说着就撇了嘴。 秦瑜一听穆云杳的声音就心疼起来,顺着她的手指打量着那几个地方,果然看见原本细嫩的下巴上有着两个红痕,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瞬间一腔怒火就冲上了脑门,秦瑜不由转身紧紧的盯着方清荷。 “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捏她一个孩子做什么!”秦瑜厉声指责着。 方清荷一顿,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就松弛下来。 且不说秦瑜让夏青去搬什么证据,纵然真的有什么又如何,她自认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其他的,只要不是确定出自她这里,纵然是药汁出了事情,又如何?难道不能是别人为了一箭双雕做的吗? 到最后还不是只有捏了穆云杳两下的事情,是秦瑜亲眼看到的? 从小跟秦瑜一起长大,方清荷自认没有谁比她更了解秦瑜这个故作大方善良的蠢女人,按秦瑜一贯的思路,只要没有准确的证据,她是不会轻易定罪的。 想要准确的证据?呵呵,她方清荷又不是蠢得像穆云杳一样,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还留下手脚,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纵然心里有了想法,方清荷仍然故作委屈的姿态,面上期期艾艾的看着秦瑜,仿佛受了多大的伤害,“姐姐又因为这样的事情怪罪我了吗?” 方清荷“伤心”的低下头,“我原想着云杳自从从乞丐堆里回来,已经有好几日没吃药了,她又向来体弱,一直这么拖下去可怎么好。” “因此就特意起了个大早,亲自熬了这锅草药,还加了两味无妨药效的甘草,想着口感甜的小孩子都爱吃,云杳也肯定不例外!如今我做了这些,姐姐就这样怀疑我不成?我可是造了什么孽!”方清荷抽抽噎噎的哭诉起来。 抽了抽鼻子,方清荷仿佛稍微控制了情绪,“眼见着云杳还是不吃,我们两个就推据起来,怕把晚打了,不小心就用大了力气,是我的疏忽,可如今姐姐可是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就要责罚我不成?” 那悲悲切切的样子,仿佛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若不是身份和场景不合适,穆云杳定要不客气的嗤笑一声。 她看了眼快要被方清荷一番作态说的动摇的秦瑜,不由看了门口,她的计划确实可以提前些,但还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证据让秦瑜发现了端倪。 恰这时,院门外面出现了稍显沉重的脚步声,向来是去搬证据的恶那些人回来了,穆云杳手下一转就停了原本预想的动作,只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捂着自己发红的下巴,静观其变。 夏青领这个小丫头走在前面,后面两个力壮的婆子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盆栽进了院子,众人一时都摸不到头脑,连带着当事人方清荷也是有些不知所谓。 之穆云杳仗着以往被药方的记性,看了一眼那盆栽眼睛就亮了亮,对秦瑜发现端倪的始末也有了个大概的把握。 这样一来倒好,至少又能给方清荷的狠毒加上一点儿证据。 与穆云杳不一样,方清荷压根儿没在意之前的事情。 她不解的看向秦瑜,“姐姐搬来这枯了的盆栽做什么?这就是证据吗?” 看着方清荷不以为然的样子,秦瑜心里的怒气又激荡起来,事关她宝贝女儿的安全性命,怎么能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态度! “木槿,你且给她说说!”秦瑜看了吩咐先前管理花草的小丫头。 木槿尚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对于夫人的吩咐却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两步交代葛清楚。 “这盆栽里倒了药汁儿,才由上而下枯了。”木槿认真说道,没看见方清荷瞬间变了脸色。 秦瑜确实一直死死盯着他,看了个明白,“你还是什么说的!这盆栽只倒了那一次药汁,那日你我和杳杳都在!” 方清荷听两人这样说,也是心中混乱,瞥了眼盆栽又扫了眼穆云杳,却瞬间有了对策,“这人和盆栽构造原本就不一样,人可以承受的药盆栽不一定可以,就像盆栽可以用的肥料人就不可以。” 还没等秦瑜反驳,那小丫头木槿就忍不住站出来,“不是的!这个品种耐寒耐旱,最容易生长,茶叶水和墨水中药浇上去都无妨,只要不是毒药就行!”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哪里就轮到你说话了!”方清荷瞪了眼木槿,转而上前几步抓住秦瑜的袖口,“姐姐就认为这话就要怀疑我吗?我们打小儿长大的缘分就……” 听着方清荷大谈两人的关系,秦瑜却是不为所动。 早上时候那没由来的心慌得到了验证,她宁可相信这是母女连心的提示,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存在的危险。 她的杳杳无缘无故病了这么多年已经够可怜的了,她发誓要照顾好杳杳,不再让她受任何伤害的。 况且,秦瑜忍不住看着方清荷的静心打扮的脸,我们确实是打小儿的缘分,你又何曾珍惜过! 用力甩开方清荷的手,却没想到她又挣扎着纠缠上来,确实满脸挂泪的看着秦瑜,不知情的人看过去定以为是方清荷受了欺负。 穆云杳在后面坐着看着,一股怒气就不受控制的直接冲上脑门。 她从未见过方清荷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戕害了好友的亲生女儿十来年,竟然还敢拿两人的关系说事儿,没有丁点儿的人性可言。 见方清荷依然纠缠不休,穆云杳也不再犹豫,趁着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方清荷和秦瑜身上,右手并拢两指悄悄的点了两个穴位。 “咳咳!咳咳!”穆云杳不受控制的大声咳嗽起来,秦瑜刚发现不对,回首的瞬间,就见穆云杳一口献血喷到了地上。 “杳杳!啊!”秦瑜顿时生出一股力气,一个甩手将方清荷甩开,脚下踉跄着两步抱住了瞬间无力快要摔到地上的穆云杳。 “小姐!”素问灵枢几个也不由分说的凑过去,看着地上的献血,瞬间就白了脸色。 “杳杳!杳杳!杳杳你怎么了!啊?别吓娘啊!”眼见着穆云杳的眼皮无力的闭合起来,秦瑜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着。 “杳杳!快!快去找医生!快!”穆云杳在秦瑜怀中昏迷过去,嘴角还挂着鲜艳的血迹,秦瑜甚至不敢挪动半分。 方清荷看着眼珠一转,不由也往前凑了两步,大义凛然的看向秦瑜,“姐姐,我来给云杳看一看,至少能救急!” 秦瑜依然低着头小心的护着怀里的穆云杳,灵枢却不顾尊卑一把推开了方清荷,“是你!就是你!你滚开!离小姐远点儿!” 第三十四章 危在旦夕 第三十四章 危在旦夕 方清荷被灵枢用力推得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发飙,灵枢就又用力推了她一把,“就是喝了你的药小姐才会吐血!是那碗药!” 她自小就和素问一起伺候着穆云杳,说句僭越的话,早就把穆云杳当成了长不大的亲妹妹,如何看得过别人这样作践她。 听灵枢又把话题扯到药上,穆云杳又是这个情况,方清荷也不敢再纠缠别的,连忙甩开灵枢凑到秦瑜旁边,“姐姐,不是我,我没做什么,对……或许是云杳长时间没喝药有了什么问题,我先看看,我……” “你给我闭嘴!”秦瑜小心翼翼的抱着穆云杳怒吼一声,不只方清荷,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再言语。 秦瑜转过头,冷的可以冻死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方清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若是我的杳杳出事,你也别想好过!” “姐姐我……”方清荷从没见过这样的秦瑜,没有任何一点柔弱感的秦瑜,陌生的让她害怕。 秦瑜却不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话音刚落,一群特意拨出来的护院侍卫就从门口冲进来。 “不!不是我!不要动我!”方清荷没想到事情要恶化到需要动用家中侍卫的地步,一边摆着手一边不住的往后退。 那些侍卫却不管他,他们被穆峰特意培养出来,为的就是必要时刻保护将军府的安宁,且只听将军夫人一个人的指挥。 “不!不是……”不待方清荷再多言,一个侍卫就手脚麻利的将一团布塞进他嘴里,双手也捆绑起来。 方清荷却仍然不死心,用力的晃来晃去,一时间院子里显得乱糟糟的。 “这是在干什么?”沉稳厚重的男性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本还故作坚强的秦瑜一听瞬间就红了眼睛。 “老爷!你快来看看!快来看看我们杳杳!”秦瑜怀里抱着从椅子上掉下来的穆云杳,身上一点儿不敢用力,生怕再次加重穆云杳的伤势。 听着秦瑜带着哭腔的声音,穆峰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脚下生风,两步走到秦瑜身边,低头看清楚情况,一瞬间就沉重的了脸色。 任何一个父亲千里策马日夜不停地赶回家,却看到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女儿嘴角挂着血,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都不可能不担心。 “别担心,我在呢,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穆峰轻轻地拍了拍秦瑜的肩膀,一个弯腰稳当的将穆云杳抱进怀里,转身往室内走。 秦瑜小心翼翼的伸手护着,眼睛都不肯挪开一点儿,生怕穆云杳再有什么风险。 “杳杳这是怎么了!”穆云澜也走到了跟前,不敢相信的看着穆云杳的样子。 他满眼疑问的看向秦瑜,“又是许臻那坏小子干的是不是?看我不去打死他!”说着就撸起袖子来。 秦瑜听着只是摇头,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胡闹什么!”看着院子里的架势穆峰直觉事情不简单,又实在担心穆云杳的状况,语气难免冲了些。 穆云澜却不在意,只是小心的打量着穆云杳,他这妹妹睡着的时候那倾城倾国的小脸上的看不出一点儿傻气,只显得更加天生丽质。 “那是谁把杳杳害成了这个样子!我要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穆云杳昏迷不醒的状态全然不似平时吵着要礼物的活泼模样,穆云澜不由生出了满身煞气。 穆峰冷淡的眼神扫了一眼静若无声的院子,在杯绑着的方清荷身上顿了顿,才又转头看着穆云澜,“你让开,我把你妹妹放床上安稳些。” 穆云澜当下不敢再耽搁,赶紧让出位置,跟在秦瑜和穆峰身后把穆云杳放回床上。 “可知是怎么弄的?”穆峰看向秦瑜。 秦瑜情绪低迷的摇摇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应该是中毒,杳杳吐血了,您快先给看一看,我……” 眼见着秦瑜哽咽的说不下去,穆峰手下也不耽搁,四指一曲搭在穆云杳嫩白的手腕上。 一旁秦瑜和穆云澜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小心翼翼的看着。 眼看着穆峰的眉头越皱越紧,母子两人也不由跟着揪起心来,“杳杳这脉象混乱,似乎有两股气血冲撞着,我分辨不清出,时间长了却是麻烦。云澜,你赶紧去找个懂得解毒的大夫!快!” 穆云澜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转身就飞奔出了内室。 眼看着穆云澜不耽误的出去,穆峰这才转向秦瑜,“夫人,你且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杳杳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杳杳她……”秦瑜哽咽着将今日的事情迅速描述了遍,穆峰听着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他想到的还不止这些,若方清荷真的是穆云杳出事的罪魁祸首,那是不是也代表着之前穆云杳突发意外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穆峰将自己的想法一说,秦瑜也顿时面色更加沉重,唇角紧紧的咬着都印出了血色。 穆峰不忍看她如此,不由紧紧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走,我们去审审方清荷,若真是她,兴许还能问出些关键让杳杳少受些苦。” 原本秦瑜还心存犹疑,一听最后一句瞬间点点头。 那一头穆云澜心下着急,横冲直撞的就出了将军府,一股脑的冲到了街上。 连着跑了两三家医馆都没人,穆云澜情绪更是烦躁。 “你家大夫在吗?”穆云澜又冲进一家医馆,焦急的揪着小伙计的领子,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那伙计原以为遇到了什么讨债的,看着穆云澜人高马大的样子又不敢反抗,“不,不在。” “不在?”穆云澜心下又是烦躁又是诧异,这些大夫都去哪里不务正业了,怎么一用到了却又都不在! 小心打量着穆云澜的脸色,小伙计不由讨好的笑了笑,“客官您且松开,您且松开,今儿个御医院有医术的交流,城里有点儿名气的大夫都去了,您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也找不着个靠谱的,要不您晚上再来?” “医术交流?”穆云澜自言自语的重复了句,手中一松,脚下却也不耽搁,转身就奔出了医馆。 “什么人呢?脑子有病吧!”那伙计见人走远了怔了怔自己的领子啐了句。 穆云澜又回到街上,更是漫无目的,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个靠谱的大夫,楚云杳的情况又是不容耽搁的。 纵然去御医院找人,也必然要有皇上的令牌才进得去,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只怕更多。 “该死的!”穆云澜一脚踢在路边的树上,原本牢固的叶子哗啦啦的掉下来落了一地。 “穆兄,这是怎么了?” “别烦……镇南王?”穆云澜见是邢墨珩,不由稍微收起了自己的不耐烦,继而马马虎虎的行了个礼。 “穆兄这可是遇到了麻烦,我见着你已经跑了两个来回。”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澜满头满脸的大汗。 穆云澜不在意的抹了抹,一直皱着的眉头却没松开,“舍妹中了毒,满城又找不到一个靠谱的大夫,我时间紧,来日再续!”说着就拱手行礼。 “舍妹?可是穆……云杳?”邢墨珩脑海里不由出现了穆云杳那天活力十足的样子。 一听云杳二字,穆云澜还没回头,邢墨珩身后却露出了个小脑袋,好奇的向着穆云澜看过去。 感受到邢惊蛰的动作,邢墨珩低头看了他好奇的目光一眼,不由心下一动。 今日要带着邢惊蛰搬到王府居住,他想着邢惊蛰身为太子,定是少有出宫游玩儿的机会,就趁着有时间带上邢惊蛰出来溜了一圈。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走了一圈儿,纵然还是不出声,眼睛却也来回看了几圈,连放到他手里的冰糖葫芦和小糖人儿也至少没拒绝。 说来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有碰上了穆云澜。 “正是,王爷认识舍妹?”穆云澜赶时间本来不愿意搭话,但顾忌着邢墨珩到底也是响当当的镇南王,也不好意思转身就走。 “嗯,一面之缘,不过本王这里到有一个大夫,兴许可以试上一试。”邢墨珩状似无意道。 “真的?王爷您这里有大夫?”穆云澜一听,眼睛瞬间就亮起来,“求王爷相助,穆云澜自当涌泉相报!” 邢墨珩见穆云澜当下就行了大理,心里却又有些没底了。 不知为何,刚才穆云澜一说到满城找不到大夫,他马上就想到了邢惊蛰和他那个木箱子。 但话一说出口,穆云澜又是这样郑重的架势,邢墨珩反而有些后悔了。 毕竟他只看到过邢惊蛰给月嬷嬷处理内伤外伤的样子,终归不是解毒,不说救人水火,若是雪上加霜,只会更加麻烦。 况且……还不知道邢惊蛰愿不愿意。 想着邢惊蛰乍然一听到“云杳”二字的样子,邢墨珩不由苦笑,又打消了这个顾虑。 单冲这和楚云杳如出一辙的名字,邢惊蛰就怎么也会试一试吧? “穆兄何必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在下也不敢保证结果如何。”邢墨珩说出了顾虑。 穆云澜听了却并不在意,如今一个好些的大夫都寻不到,邢墨珩认可的怎么也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大夫好了不少,只要有一点儿机会,也不要试试。 “在下明白,还请王爷指明这大夫何在?”穆云澜不欲再纠结,时间对他妹妹如今的状况来说极为重要。 邢墨珩顿了顿,伸手将邢惊蛰轻轻往前推了推,“在此。” 穆云澜闻言低头一看,顿时甚为惊讶,“这就是大夫?” 第三十五章 小大夫 第三十五章 小大夫 “镇南王,这……”穆云澜看了眼邢惊蛰不由微怒,“臣妹穆云杳危在旦夕,开不得玩笑,还请镇南王谅解!” 穆云澜说罢,拱手行礼,不待邢墨珩出言就欲挥袖离开。 邢墨珩还没来得及阻止,乍然间又听到“云杳”二字的邢惊蛰却向前追着跑了两步。 他伸出依然有些苍白的小手,一把抓住了穆云澜的袖口,任是穆云澜甩了两下,却依然不言不语的也不放手。 穆云澜无法皱着眉头满脸严肃的看过去,“小孩儿,我可没时间跟你玩儿!再拽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般孩子见了穆云澜这人高马大满脸威严的样子,定是要害拍的躲到大人的屁股后面去,邢惊蛰却是半分没有害怕的样子。 他两只手用力死死的抓着穆云澜的衣角,墨色深重的瞳仁紧紧地盯着穆云澜的眼睛,半分不肯动摇。 穆云澜并不知道邢惊蛰为何非要去治一治他妹妹,只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固执的很。 然而纵然这孩子再倔强再别扭,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哄一个孩子拿他亲妹的性命开玩笑? 穆云澜不由又认真的打量了遍邢惊蛰,看他身上穿的戴的比那镇南王不差上半分,隐隐看着还要略高一筹。 脑子一转,对于邢惊蛰的身份穆云澜就有了大概的想法儿,当下确实更不敢一个用力将这孩子甩出去。 伤了当朝太子,甭管这太子受不受宠,他们整个穆家也没跑,皇上正愁虎符不再手又苦于没有借口呢! 然让穆云澜屈着性子好言好语的他又做不到,勉强的平稳了语气却依然难掩急切,“太子若想医治人来玩儿玩儿,城外的庙里有许多瞧不起病的,就是现在几个医馆里也等了不少人,请不要再耽搁我时间了。” 然而邢惊蛰听了却依然不为所动的样子,穆云澜不由也火了起来。 他向来不是隐忍的性子,皱紧了眉头看着邢惊蛰,一旁一直观察邢惊蛰的邢墨珩都怕他不管不顾的性子一上来,真就不小心伤了邢惊蛰。 当下手中一个巧劲儿将邢惊蛰抱回怀里,转而自己一把按住穆云澜的肩膀,有内力相助,穆云澜确实半分动弹不了。 穆云澜也沉下来用内力一震,却是没有一点儿变化,当下想起穆峰对镇南王功夫和行兵打仗极高的评价。 硬对讨不着好处,穆云澜只盼着镇南王当真像传言说的那样明事理,“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我穆府可与王爷有仇不成?王爷竟要拿我亲妹的性命开玩笑吗!” 见他早就不顾礼数,邢墨珩也并无在意,手中却稳稳当当的不动分毫。 “穆兄稍安勿躁。”邢墨珩紧紧了怀里不停扭动着要下去的邢惊蛰,“穆兄既知我怀中的是当朝太子,可知太子的母后是谁?” 穆云澜听了一顿,邢墨珩怀里一直不安分的小幅度挣扎的邢惊蛰也安静下来,大眼睛扫了眼邢墨珩,继而又紧紧的盯着穆云澜。 穆云澜也迟疑着开口,“王爷是说先后楚云杳?” 楚云杳的名声如今谁人不知,且不说她“毒后”的由来,但是婚前出神入化又格外与众不同的行医方式,就已经近乎家喻户晓。 想着不由又看了眼同时在邢墨珩怀里盯着他看的邢惊蛰,心下一动,“王爷的意思是……” “没错,惊蛰自小由他母后亲自教导,因而打小儿就学了不少的医术。” 眼看着穆云澜有些动摇却并不全然相信,邢墨珩又道,“我看过惊蛰行医,纵然比不上她母后和御医院里那几个大名鼎鼎的御医,但手法流畅,比之一般大夫或是普通御医当是没有问题。” 穆云澜闻言想了想,看着目光沉静的邢墨珩,和确实与别的孩子与众不同的邢惊蛰,咬了咬牙不再犹豫。 穆云杳的病情禁不起耽搁,如今也并没有别的大夫可看,倒不如试一试,兴许还有个惊喜。 当下穆云澜就拱手相邀,“那就烦请王爷和太子跟在下走上一趟了。” 邢墨珩微微颔首,“本王的马车就在那儿,太子的药箱也在,你且上来,还快些。” 穆云澜不再推辞也不多言,只拱了拱手,跟在二人身后一路上了马车,心中对于邢墨珩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原先他成日跟着一群纨绔朋友花眠柳宿,赌石买酒的时候,穆峰看不下去,硬是逼着他进了军营历练,而当时恰巧邢墨珩也在。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甚至没觉得邢墨珩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王爷,脸上的皮肤晒得黢黑,和营里的普通将士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底子好,看着帅气点儿。 看了眼坐在身侧纵然面无表情也自由一番气度的邢墨珩,穆云澜忍不住感叹,这镇南王的威严是与日俱增了。 邢墨珩不解的看着澜看了自己一眼的穆云澜,摇摇头又叹口气的样子,当下就开口,“穆兄不妨跟惊蛰说说令妹的情况,也好预先有个谱儿。” “舍妹……,我与父亲赶回的时候,舍妹就已经昏厥了,听我母亲说当时舍妹是中了毒,当场吐了一口鲜血句晕厥过去,其他的在下也……不知晓了。”穆云澜说着也自责起来,怨自己没保护好孩子一样单纯地穆云杳。 邢惊蛰原本垂了眼睛安静的坐在一旁并不言语,听穆云澜说起穆云杳的情况,当下就提起了精神,眼睛来回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镇北将军府到了。”赶车的车夫恭敬的提醒。 邢墨珩知晓穆云杳情况紧急,也不多礼,当下抱起邢惊蛰下了车,穆云澜也紧紧的跟着赶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紧赶慢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穆云杳院里哭泣的声音。 方清荷穿着单薄的一声期期艾艾的跪坐在地上,堇色的手帕一下一下蘸着眼泪,眼睛却似有若无的看向坐在堂上的穆峰。 若是早知道穆峰和穆云澜父子今日会回来,她才不会蠢得当天就动手,现在穆峰一在,却不必秦瑜好糊弄了。 怪就怪秦瑜这个贱人!方清荷恨不得当下就冲上去撕了秦瑜的脸面,若不是秦瑜未曾告知过她将军会回来,她又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还要如此凄惨的坐在地上! 秦瑜和穆峰对视了一眼,对于哭喊了句冤枉就坐在地上抽泣起来的方清荷也是没有法子。 两人心里又实在担心穆云杳的情况,若不是想着能从方清荷这里问出什么,好让穆云杳尽快脱离险情,他们也压根儿不会赶在这个寸头上审问。 纵然抓住凶手又如何?什么能比他们宝贝闺女的命更重要! 穆云澜听出院里的声音,回头看了眼抱着邢惊蛰又提着药箱,稳稳当当跟在后面镇南王,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家丑外扬,脚下加快速度,几步就进了院子。 “爹!娘!我带回大夫了,快给杳杳看一看,莫要再耽搁了。”说着就快步走到秦瑜身边,还不忘瞪了眼跪在下面还抽抽噎噎的方清荷。 这个女人若是真做了伤害穆云杳的事情,甭管她是不是穆峰的妾室,是不是穆云浩的生母,他拼着家法的处置也定要让这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瑜一听来的大夫,哪里还顾得上再审问什么方清荷,当下就期待着的走了几步迎上去,穆峰也从座位上起来。 然而看着抱着邢惊蛰进来的邢墨珩,两人却均是一愣,瞟了眼穆云澜,颇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不是镇南王吗?这……”难道镇南王还会医术不成,穆峰回想了下,从未听说过啊。 “不,不是镇南王,”穆云澜眼看着秦瑜和穆峰的动作,不由更是着急,“是镇南王怀中的孩子,不是,是太子。” 穆云澜顾不上失礼,伸手指了指邢墨珩怀里的邢惊蛰,“太子会医术。” “这……”穆峰还是不太信任,却也不好明面上质疑,毕竟这不靠谱的长子都把人匆匆忙忙带回来了,在说什么岂不是树敌吗。 秦瑜确是不在意,一听邢惊蛰会医术,甚至忽略了他太子的身份,当下就凑过去,“来来来,快来看看我女儿。” 说着也顾不上什么,伸手就拉着邢墨珩的胳膊把人往内室拽去。 见妻子如此行事,穆峰无法,当下回身神色严肃的瞪了眼穆云澜,也跟着走进去。 “又瞪我?”穆云澜不在意的挠了挠后脑勺,从小到大活了二十来年就没有不被瞪得时候,他早习惯了。 心中却也是十分担心穆云杳的情况,又怕邢惊蛰也毫无办法,也紧跟着进了内室。 原本就并不太大的女儿闺阁瞬间就挤了几个人,穆峰、穆云澜和邢墨珩又都是行军打仗的大个头,显得屋子更都狭小起来。 眼看着邢惊蛰已经坐在床边,熟练的打开药箱子拿出一应的工具,动作确实是极为熟练的,穆峰也稍微松了口气。 也是,他这长子虽然平时一贯衣服风流纨绔的样子,但正事儿上还真没有不靠谱儿过,何况又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 看了眼同样看着木床方向的邢墨珩,穆峰却又严肃的脸色。 不论如何,一个女子闺阁竟有外男在,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毕竟这镇南王不比邢惊蛰小小的年纪。 当下就走过去对着邢墨珩点头致意,“镇南王,咱们出去说话。” 第三十六章 治病途中 第三十六章 治病途中 邢墨珩被穆峰这么一打断,开始还摸不到头脑,顺着穆峰的视线往床上一看,顿时反应过来。 确实,不论穆云杳的智力如何,她归根究底还是个正值芳龄的女子,他这个外男呆在这里确实也不合适。 当下就顺势点头,“劳烦穆将军了。” 穆峰虽然和邢墨珩有南往北将的并称,事实上却并没有太多的交道。 他们年龄上相差得有十余年,穆峰已经名震天下的时候,邢墨珩还是个成长中的少年,而如今却也满身威严了。 穆峰侧身往旁边避了避,嘴上却也不推辞,“无妨,王爷请吧。” 这是穆峰的为官之道,向来算的上直爽却又并不真的像言官那样,不给人留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一分退路。 邢墨珩点头,跟在穆峰后面,习惯眼观六路的他并没有忽略掉穆峰给穆云澜的一个眼色,同样,自然也看到了穆云澜一个鬼脸转身就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当下不由扬了扬嘴角,这穆家,从将军到夫人,再到这两个孩子,连带着那姨娘也算上,还真是有趣。 对于无赖又惯常不听话的穆云澜,穆峰也无法,何况还有外人在,干脆就暂且放他一马,领着邢墨珩出了内室。 回身的瞬间看到邢墨珩嘴角尚未消失的笑意,心下了然,对着穆云澜又记上一笔。 “王爷莫要见怪,我这长子惯会作恶,成日里没个正行的。”穆峰嘴上虽是这么说,邢墨珩却从他面上看出对穆云澜的喜爱。 “穆将军莫要妄自菲薄了,穆兄实是率直自然。”邢墨珩满目真诚的看过去,他心中确实也是如此想的。 穆峰闻言一顿,见邢墨珩面上没有半分敷衍的样子,胡子都要翘一翘了。 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成日里惯会跟他顶嘴,如此……暂且也算率直自然吧。 “也罢也罢,王爷惯常喝什么茶,府里都是粗人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穆峰伸手请邢墨珩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一旁。 “本王在南城的时候,也是成日里风沙里来土浪里去的,什么都成,将军不用费心。”说着邢墨珩就端起身旁小厮倒好的茶水,当真半分不在意。 别人不知道,穆峰却是清楚的,他府里确实也没备着什么好茶,可见邢墨珩说的实在话。 “也对,王爷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安定南城,自然不是犬子那些喝两口白水都要怨上两句的。”说实话,穆峰对于邢墨珩行军打仗的本事,也是看在眼里的。 由此邢墨珩也不再推辞,两人就着话题就不免聊起了军中的事情。 “南城自王爷去后可是大变了模样,我军中许多少年将军极为佩服,恨不得当下就去王爷军中历练一番。”穆峰说的是实话,邢墨珩在南城的一番作为,让一众少年将军豪情不已。 他去南城之前那里哪有现在这一番样貌,毫不夸张的说,当真是寸草不生的地方。 南城又尽是些蛮族,冬日一到没了粮食,经常进了南城烧杀抢掠,看上年轻貌美的姑娘,更是直接掳走,以致于百姓怨声载道,甚至直接背井离乡的迁往别的地方。 然而邢墨珩一去,只带着不多的兵力,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才能有南城如今商贸繁华人来人往的样子。 同样治理过民风剽悍的北城领地,穆峰对此深有感触。 “南城尤其是边防,虽然如今已有改观,却要时时防着某些不甘心以物易物的蛮族,仍是危机四伏。”邢墨珩也不隐瞒,对于穆峰的为人,他也是相当佩服。 “南城边防?”一说到军事上的事情,穆峰就认真起来。 “王爷可否考虑过与那些势力大的部族合作,除在边防开展内外的贸易,尽可签了条款从那些部族手里直接买些他们有的兽皮一类,或者以粮食茶叶丝绸布料等交换。” 穆峰将自己在北城的经验好不保留的说出来,“蛮族的人虽然民风刁蛮却也不愿意成日战火,有了吃的穿的,少有人再愿意奔波。” “将军说的极是,在下受教了。”邢墨珩拱手行了个礼,“还有一事,如今南城的交易场所经常有蛮族和一些强盗骚扰,不仅民众不堪其扰,连管理的将士也被其剽悍震慑,不敢用力管教。” “这个……”穆峰不由沉吟,“不瞒王爷,如今北城也仍存在这样的现象,只我想着能不能还跟那些蛮族合作,可如今也没个准确的章程。” 南城北城虽是一南一北,却都和异族接壤,而这些异族又尽是些游牧民族,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猎捕野兽为生,因而也都民风剽悍。 “合作?”邢墨珩重复了遍,瞬间灵机一动,“可挑着那些势力大的,干脆合伙在交易场所也开几个店铺,这样一来,何愁他们不保护自己的地盘儿。” “这个好!”穆峰听着不由一拍桌子,“若是有了大族的店铺,本身就有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且那些大族往往在几个蛮族之间都有实力,也满是联姻的情况,只这银钱……” “银钱的事情也好解决,”邢墨珩想到开头,思路就一路顺畅起来,“纵然那些大族没钱,我国可先给钱垫着,纵然是都出了也无妨。” “王爷说得对,只要边境安稳,一年不知能剩下来多少军需,何愁开几个店,纵是包了一个场子,也是尽够。”穆峰看着邢墨珩的目光都更加亮了些。 两人还要就细节讨论,内室却传来“哐当”一声不小的声音。 穆峰当下就变了脸色,看了眼邢墨珩,却又不好把镇南王独自一人冷在外间。 邢墨珩自然也听到屋里的声音,但这治病一事,不知就要做些什么,他若进去,定是唐突了。 看着穆峰忧心的脸色,邢墨珩也晓得他的顾虑,当下就道,“穆将军莫要顾虑我,令嫒身体要紧,且去看看吧,我一人在这就成。” 穆峰听他如此,又有了先前的交流,也不再推辞,“怠慢王爷了,我改日再做席宴请。” 说完拱手行礼,就加快脚步进了内室。 而内室里气氛却没有穆峰想象的那样危急,秦瑜看见穆峰进来,眼睛都亮了亮。 “老爷快来,咱家杳杳刚刚有动静了!”秦瑜在床边招手道。 穆峰一听有了动静,面上也是一松,赶紧凑到床边仔细瞧瞧。 然而低头一看,穆云杳既没有睁眼,也没有喃喃自语,穆峰不由又看向秦瑜,“这……” 秦瑜也反映过来,不由轻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脸上却仍是笑意,“我高兴糊涂了!杳杳刚才动了下,还睁了下眼睛,如今是小大夫又施了针。” 听秦瑜解释,穆峰不由低头看了看绷着脸颊,小心翼翼捏着银针,半分不受外界干扰的邢惊蛰。 原来这小太子真的会医术,不愧是楚后教出来的孩子。 “如今你可放心了,杳杳这情况具体是怎样的?” 眼看着穆峰要问一问邢惊蛰,秦瑜赶紧拉着他往门口躲一躲,“你可别打扰这小大夫。” 说着看了眼依然毫无所动的邢惊蛰,“我也不知为何,不管怎么和这小大夫说话,他都是不理人的,但我看着他的表情杳杳的情况应该不错。” “我也是。”穆云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两人身边,“自从我见了镇南王和太子,到现在,太子是真的一句话都没说过。” 许是想到了什么,穆云澜不由小心翼翼的又往两人跟前凑了凑,“我说,太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不是说过医不自治吗?” 也不怪穆云澜怀疑,任是谁看着一个孩子小半天一句话不说,还不是没人跟他说,纵然有人问都不回答,至少也会怀疑他是不是哑巴呢。 穆峰闻言一掌拍在穆云澜后脑勺上,“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之前的事儿等你妹妹好了我再收拾你!” 穆云澜揉着被打的地方,不服气的嘟囔着,却又不敢跟穆峰说什么,转而委屈的看着秦瑜,“娘你看爹,又敲我脑袋,之前之前,我之前哪儿做了什么错事儿!” 知晓了楚云杳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秦瑜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原地,看着儿子故作委屈的样子不由轻笑出来。 “你惹没惹你爹,娘哪里知道,就盼着你妹妹赶紧好起来给你求情吧!”秦瑜说着在穆云澜脑门上也点了点。 眼看着秦瑜笑出来,穆云澜也松了口气。 秦瑜常年自责当时没看好穆云杳,把穆云杳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若是穆云杳不见好,长久一来,估计秦瑜也支撑不住了。 “唉!”穆云澜装作难过的叹口气,“这个家啊,只有杳杳护着我了!” “你啊!”“闭嘴!”秦瑜和穆峰同时开口,前者忍不住笑出来,后者却是一副很铁不成钢的铁面样。 门口处的一家人的交谈,邢惊蛰却并不在意。 他右手捏着银针,左手搭在楚云杳脉门上,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将穆云杳打量了一圈。 倾尔,小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紧绷着的面部也不由松了松。 邢惊蛰伸手将扎在穆云杳几个穴位的银针小心翼翼的扭出来,继而细致的收进自己的暗纹针袋里,又小心的卷好。 他旁若无人的将自己所有的工具都收起来,整齐的码在木质药箱里,像是摩挲什么珍宝一样,一分一毫的收拾干净。 都弄好了,把药箱安稳的放在一边,邢惊蛰才又好奇的打量起穆云杳。 半晌,小小的身子才慢慢凑到了穆云杳的脑袋附近,邢惊蛰拱了拱身子,将自己的小脑袋凑近穆云杳耳朵旁边儿,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你已经醒了对不对?” 第三十七章 安全醒来 第三十七章 安全醒来 还躺在床上转晕的穆云杳听着邢惊蛰小声说出的这个“秘密”,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孩子,一直听话到近乎木讷的样子,如今怎么反而机灵起来了? 见邢惊蛰已经拆穿她,穆云澜干脆不再装样,忽的一下睁开清凌凌的大眼睛,状似好似的看着邢惊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邢惊蛰见穆云杳真的醒过来,眼睛都不由亮了亮,供着小身子就又往前蹭了蹭,“我也不确定……” 一边回答一遍打量着穆云杳瞬间瞪起来的眼睛,邢惊蛰赶紧小心翼翼的解释,“我看你脉象已经平稳了,却又不醒过来,就想着问一问,也许……” “也许我就是装昏呢是不是?”穆云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邢惊蛰的小脸,“你个机灵鬼!” 邢惊蛰一听却不满起来,看了穆云杳一眼,也只是微微的嘟起了嘴巴,“我才不是机灵鬼!” “你就是机灵鬼!谁说你不是机灵鬼的?”从前因为端着皇后的身份,又要好好教育一国太子,穆云杳少有看见这样的邢惊蛰,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忍不住就逗弄起来。 邢惊蛰一听却是有些炫耀的扬了扬下巴,“母后说的!母后说我不机灵,我就不是机灵鬼!母后说我是什么,我才是什么!” 穆云杳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来了兴趣,“你母后肯定是个大坏蛋,很可怕的大坏蛋,所以她说什么你才要是什么对不对?” “我母后不是大坏蛋!”邢惊蛰一听忍不住抬高了声音,竟然还有些难过的看着穆云杳,声音也透露出孩子独有的委屈,“我母后才不是大坏蛋呢!” 穆云杳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情绪激动,看着那瞬间泪汪汪的眼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慰,“好好好,你母后不是大坏蛋,你母后……” “杳杳!”穆云杳还没说完,却被激动地听到邢惊蛰声音的秦瑜打断了。 秦瑜原本和穆峰父子两个在门口商量着方清荷的事情,乍然听到床这边发出的动静,瞬间就把其他的抛诸脑后,穆峰和穆云澜也紧跟在后面追过来。 眼看着大家一股脑儿的凑过来,邢惊蛰瞬间又恢复了之前不言不语的样子,纵然床边围满人有些拥挤,也紧紧的爬在床头哪儿都不去。 穆云杳也被这个架势吓了一跳,甚至有些紧张起来。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如此近的看见穆峰其人,而穆云澜更是第一次见面。 然而纵然如此,不知为何,心里却仍隐隐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只觉得这两个人亲近的很。 难道是原主的原因吗?或是因为这具身体除了意识外的其他部分?总之,现在的她,对穆峰和穆云澜并没有任何的陌生感和排斥感,甚至隐隐的觉得两人让她信任又安心。 “娘,”穆云杳先是看了眼情绪非常激动的秦瑜,继而又转头看向穆峰两人,“爹?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杳杳身上难受不难受?”穆峰和穆云澜还没来得及答话,秦瑜就小心的往前凑了凑,“哪里疼就跟娘说,快别说话了,小心休息着,等好了,娘亲自给你做好吃的。” 穆云杳轻轻地点点头,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她清楚极了,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穆峰这时也已经将穆云杳仔仔细细的瞧了个边,见她虽然唇色还有些苍白,但气色却好了不少,当下也不由放了心。 “我和爹今日才到,一回来你就给了个这么震惊的见面礼,可是又长进了。”穆云澜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敲一下穆云杳的脑袋,半路想起她还病着,硬生生的转回来弹了个空。 “跟你妹妹说什么呢!”穆峰最见不得穆云澜这样一幅混开玩笑的样子,当下对穆云杳的身体放了心,更是有时间教训起来。 “这下你妹妹醒了,待会儿你就跟我去前面的书房去,莫想逃了罚!”穆峰照着穆云澜后背就是一下,继而才又和缓了面色看着穆云杳清澈的眼睛。 “别听你大哥胡说,杳杳就好好躺着,爹去把给你带的东西都拿过来,你看了肯定喜欢!”说着穆峰转眼看到安安静静的趴在床头的小身子,才想起怠慢了大夫。 虽然对方只是个总角的孩子,但也确实救了穆云澜一命,穆峰由衷的感激,当下就推开穆云澜,对着邢惊蛰拱了拱手,“谢太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日后太子若有需要,我穆府上下定是万死不辞。” 穆云澜被穆峰一个大力退了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听了穆峰的话音,当下也二话不说的对着邢惊蛰行了个礼,比之前对着邢墨珩都更加恭敬。 邢惊蛰却是无所谓,他侧头看了看穆云杳,像是小跟班儿等着孩子王批示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穆峰和穆云澜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也不由抬眼看了看并不言语的邢惊蛰。 穆云澜也暗自叹了口气,这下该如何? 原本她想着早早的就安排了今天的事情,秦瑜向来对她爱护有加,情急之下她乍然好了,秦瑜一个激动,也好应付。 如今穆峰和穆云澜却出乎意料的回来了,她之前的计划相当于只完成了一半儿。 虽然让秦瑜开始怀疑方清荷图谋不轨,但她又不好一下子就好起来,毕竟再如何,镇守北城的穆峰也不会像秦瑜那样意气用事。 纵然开始被她好了的喜讯蒙住了头脑,深思之后,终究也会发现破绽,何况这个身子她应该要用一辈子了,和穆府几人的羁绊大概也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不由又叹了口气,穆云杳只能还装作之前的样子,却有隐隐有些变化,“我爹爹和大哥像你行礼呢!”说着就又伸手捏了捏邢惊蛰没什么肉的脸蛋。 “杳杳!”见穆云杳这样对待太子,邢惊蛰还没说什么,秦瑜却吓了一跳,好家伙,她的宝贝闺女呦,怎么还对太子动起手脚来。 秦瑜忍不住看了眼似乎并没有怒意的邢惊蛰,才放了心,根据先前的情势,虽然真心感谢邢惊蛰救了穆云杳,但也认定邢惊蛰估计是个怪性子。 皇家的怪性子多了去了,又大都脾气不好,因而秦瑜见了穆云杳的动作才是一惊,生怕这太子一个着恼,再治了她宝贝女儿的罪,“杳杳,别捏太子的脸,娘跟你说过的,不能……” “没事儿!”秦瑜还没说完却被一直沉默的邢惊蛰打断了,瞬间屋里几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邢惊蛰却又无视众人的视线,只是看了看穆云杳,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依然保持着行礼动作的穆峰和穆云澜,才慢慢开口,“不用谢我。” 太子竟然开口了事儿太过让人惊讶,穆峰和穆云澜动作一顿,才谢恩。 邢惊蛰却早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穆云杳,又朝着穆峰和穆云澜的方向扫了眼。 总归也跟邢惊蛰相处了七年,穆云杳当下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看,我按你说的做好了哦。 “做的不错!”穆云杳夸赞了句,继而抬手揉了揉邢惊蛰的小脑袋。 邢惊蛰霎时一顿,眼里瞬间就泛起点点泪光,顶着小脑袋在穆云杳的手心里蹭了又蹭。 穆云杳看他这样也反映过,心中顿时像是被陈醋泡了一样,酸酸软软的。 先前还是皇后楚云杳的时候,她对邢惊蛰不可不谓不严格。 也只有在他按照所教耐心的都完成的时候,才会欣慰的在他脑袋上揉一揉,夸上一句做的不错。 这甚至是她们母子之间最独特的表达方式了,看着邢惊蛰低着头却依然逐渐红了的眼眶,穆云杳忍不住又在他脑袋上怜爱的拍了拍。 两人自己不觉,然而这旁若无人的互动却让秦瑜几个都惊了起来。 他们何尝见过穆云杳这样“成熟”的时刻,没错,虽然还是难掩孩子气,却有些像一个懂事儿的大姐姐了。 穆云澜看着心下一动,难道要再来个弟弟不成? 目光不由就在秦瑜和穆峰身上回转起来,一个不留神对上穆峰的眼睛,才赶紧逃好的笑笑。 别的不说,要是让他爹知道他那个“灵机一动”,就真的要躺在床上一个月动不了了,没准儿到时候已经疼的连脑子都懒得动。 纵然如此,穆峰还是瞪了穆云澜一眼,侧身贴着秦瑜耳边说了几句,后者也笑着连连点头。 穆云澜好奇的看着,却又不敢凑上去明目张胆的“偷听”。 穆峰交代完什么,才又看向穆云杳,“杳杳,爹出去有事儿,待会儿再来看你,你要乖乖听娘亲的话,被让爹担心。” 穆云杳听着赶紧点点头,“我会好好听娘的话,爹爹快去忙吧。” 穆峰听着却是停了停,看了秦瑜一眼,脸上不由就露出了几分和缓的笑意,“我们杳杳如今是真的懂事儿了,在不是撒娇耍赖抓着爹爹衣角不让走的了。” 秦瑜“噗嗤”一声笑出来,“刚还说完儿子,你这当爹的刻有不正经了,快快去吧,也早些回来。” 穆峰低声应是,又躬身轻轻掩了掩穆云杳身上的被脚。 穆云澜见着穆峰就要走,心下立即就松了松,他爹赏的这顿家法,当然是能逃就逃,能拖就拖的好。 然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穆峰却又走过他身旁,轻飘飘的留了句,“你跟我出来。” 第三十八章 答谢宴前 第三十八章 答谢宴前 穆云澜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两人出了内室,果然见邢墨珩还怡然自得在外间带着,丝毫没有被怠慢的样子。 见穆峰和穆云澜两人出来,邢墨珩放下茶杯站起来,不热切却也不冷淡,“令嫒可好些了?” 穆峰点点头,“已经醒了,还要多谢王爷和太子,今晚还请王爷赏脸,容我在府里招待一番聊表谢意。” 邢墨珩见穆峰说的真诚,也并不推辞,只是也拱手回了个礼,“劳烦将军了。” 见他这样爽快,穆峰也爽快的笑了两声,“无妨无妨,容我先带小儿下去吩咐几句,还要怠慢王爷片刻了。” “将军且去,何言怠慢。”穆峰听罢也不再过多寒暄,吩咐候着的丫鬟上了茶水和几色点心,才带着穆云澜除了外间。 穆云澜看着穆峰并没有很放松的神情,心思也跟着紧了紧,“爹,可是有什么事?” “爹有件事交给你,”穆峰看着穆云澜,“你且再去几个大医馆走一趟,请当家大夫给你妹妹看一看。” “爹可是不放心镇南王和小太子?”穆云澜皱了皱眉头,从他爹和邢墨珩的你来我往来看,还算得上互相欣赏啊。 “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那小太子再厉害也不过七岁的年纪,又常年居住在宫中,看过的病例有限,还是请有经验的大夫们在看上一遭保险些。”说着穆峰不由叹了口气。 “你妹妹的身体,容不得不仔细,我和你娘心里早就觉得欠她良多了,唉。”穆峰目光幽远,穆云澜却平白从中看出一分难过来。 无论是在他娘眼中,还在他心里,纵然他那迷糊的妹妹,都觉得他爹就是顶在头上的天,踩在脚下的地。 有他爹在,他们心里就踏踏实实的,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装纨绔,她娘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宠着那什么愁苦也不知晓的妹妹,而她妹妹,就也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不受半分外界的干扰。 因为他们统统早就在心里认定了,他爹的强大,也就忽略了他爹的柔软,而如今一想,这个一直是他们靠山的男人,也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穆云澜忍不住安慰,“爹您别这样说,妹妹是清水出芙蓉的人物,这样也还,免得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污了眼线,反而更能触碰到真实的快乐。” 想着穆云澜就笑了笑,“杳杳啊,准是老天爷送给咱家的开心果!” “也对,都是命定的事情,”穆峰的表情缓了缓,“可你妹妹也忒是多灾多难,日后若我和你娘老了,你可要对你妹妹比现在还好些。” “晓得了,晓得了,”看穆峰又是唠叨的样子,穆云澜反而觉得亲切些,“您就莫要再念叨了,杳杳对我可比对您还亲哩!” 穆峰一想,还真确实如此。他上阵杀敌惯了,自然练就了一身的杀伐果断,小孩子见了他都恨不得躲一躲,哪里愿意凑过去呢,反而穆云澜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算上穆云杳和其他小的,都爱跟着他玩儿。 当下穆峰面上一僵,又是顺手一个巴掌拍在穆云澜背上,“且去吧!耽搁了就再加上一顿家法!” 穆云澜一听哪里还敢在多加耽搁,脚下几点,就出了院子,还不忘暗自懊恼,一心情舒畅就多嘴的毛病吃了多少巴掌了,怎么还半点儿记性不长,咍! 眼看着穆云澜逃命似的一溜烟儿窜了出去,穆峰一直绷着的面皮也不由露出点儿笑意,然而看了眼已经安静下来的院子,面上的表情又紧了紧。 “穆童!”穆峰喊了句,一个中等身材,体格虽不那么健壮,却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就从角门走了过来,此人正是镇北将军府的管家穆童。 穆童能够跟主家的姓名,可见是极受倚重的,然而面上却没有一般人的骄傲神色,当下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将军。” “嗯,二夫人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在自己朋友一样的老伙计面前,也不由有些赧色,掩盖在黝黑的面孔下,却并不容易发现。 堂堂一个镇北大将军,竟然出了这样后院起火的事情,传出去着实没什么好听的。 “回老爷,我看镇南王和太子也来了,就叫人将二夫人请到了旁的院子坐坐,如今还坐在那里,您看?”穆童并没有窥探穆峰的神色,反而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 然而从他的话里穆峰又如何不明白,镇南王和太子一行人,人多眼杂的,若是把方清荷的事情传了出去,纵然并没有什么真的问题,被那些不怀好意的言官一个扭曲,若是硬要歪曲事实说他宠妾灭妻伤了嫡女,就端要看皇上怎么想了。 而如今的皇上,穆峰可不抱有乐观的态度,那可不是个大度的主儿。 好在镇南王不是个多嘴的性子,而太子,穆峰想着不由就摇了摇头,从未见过哪儿个太子是这样腼腆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想来若是日后皇上有了别的儿子,定是要再考虑考虑的。 “咍,且放在旁院晾一晾吧,回来再审也容易些,别太伺候了,只当一般的疑犯处置。”穆峰看了眼恭敬的管家,“又劳烦你了。” 穆童一听这话才抬起头来,“将军莫要再说这话,是将军救了我一名,我如今没了上战场的能力,能做些这样的事情,帮您和夫人守着将军府,也好过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废人一样。” “到底是屈了你的才。”穆峰难免惋惜,穆童当年还是穆家军一员的时候吗,何其勇猛,若不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根本,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如今穆童也该立了不少军功了。 “都是天定的。”穆童不再多言,见穆峰也没了其他吩咐就也不再多说,当下行了个礼自去领命做事。 如今在将军府里,夫人是个好的对他也平和,少爷小姐又也都是和善的性子,哪里就不好了,既然马革裹尸不是他的归处,怡然自得的小日子照样还不是有滋有味儿。 穆峰这穆童依然挺直的背影,终于也叹了口气,许是今天因为穆云杳的事情,他竟然难得的感情充沛起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穆峰转身进了屋子。 打帘就见邢墨珩依然不紧不慢的坐在那里,稳稳当当的端着细瓷茶杯品着一碗儿粗茶,仿佛压根儿没有动过。 穆峰看着,心中对邢墨珩的印象就又升了升,如今的年轻人,很少有这样的耐心和悠然自得了。 “将军回来了?”邢墨珩轻轻放下茶杯看了眼穆峰,经过之前的交流,也不再起来寒暄。 依着穆峰的性子,自然是不在意的,也随意的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回来了,王爷且等一等,与我在说道说道那边疆的事儿,这南城北城着实想象。” “我自然乐意,也好像将军取取经,两相比较,或许还能又更多的好点子出来。”邢墨珩也很欣赏穆峰的治理才能。 “哈哈,王爷爽快!”穆峰招手叫来候在门口的丫头,“你且去与夫人说一说,让她安排安排晚膳,今日王爷和太子就在府里用餐了。” 原本只那丫鬟和镇南王两人在屋里,被镇南王气势威压着,她不说半点旖旎心思没有,恨不得马上逃出去,如今领了命才松口气,想着待会儿定要跟夫人一块儿去。 当下丫鬟就一溜烟儿的进了内室,见秦瑜带着笑坐在床边儿,而那据说是小太子的人物,又是孩子样儿的凑在床头,小姐也稳稳当当的躺在床上,三人这样打眼看过去,竟是意外的和谐。 怎么看都是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样子啊……丫鬟赶紧甩了甩脑袋,放轻脚步走过去,“夫人,将军说镇南王今日在府上用餐。” 秦瑜嘴角的笑还没止住,一听才想起来时间估计也不早了,而穆峰先前跟她说过这事儿,让这丫鬟再说一次,可见是提醒她时间呢。 对丫鬟点点头,秦瑜转而含笑看向穆云杳和邢惊蛰,“我去安排晚膳,杳杳和太子想吃什么尽管说来。” 邢惊蛰闻言愣了愣,却是不回话,又甩着亮晶晶的目光看向穆云杳。 穆云杳一看便知,这小家伙是说听她的呢!这又是什么毛病,怎么半天下来就与别人这样亲近了,穆云杳竟有一种诡异的不平衡感。 继而就轻轻点了点邢惊蛰的额头,“我娘在问咱们两个想吃什么,你看我做什么?想吃什么就自己说!” 邢惊蛰却不为所动,任由穆云杳在他额头上戳了戳,“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说的是特坚定,特理所当然。 “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穆云杳心里有些好笑,却又有些气邢惊蛰全然忘了他之前教导过的,好好孩子怎么偏偏就没了自己的主见,不过这些日没人教导规范着,就又生了股小家子气。 “好,那我吃什么你就要吃什么!”当下穆云杳就不客气的对着秦瑜胡乱报了一通菜名儿,还不是觑着邢惊蛰的脸色作乐子。 看着他皱了皱还有些苍白的笑脸,穆云杳又觉得好笑,这可不怪她不厚道,当然要点些邢惊蛰不喜欢的好好教育他一下。 然而看着邢惊蛰原本“期盼知音”的眼神一点儿一点儿黯淡下去,穆云杳瞬间就不忍心了,用力捏了他小脸一下,转身就报了个他爱吃的,不出意外看到邢惊蛰瞬间就亮起来的双眼。 第三十九章 不愿离开 第三十九章 不愿离开 秦瑜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交流的样子实在有趣,眼睛明亮着笑了笑,又凑趣调侃了两句,才带着那丫鬟往议事的大堂去了。 出了内室,难免就看到相谈甚欢的穆峰和邢墨珩,秦瑜不由略带埋怨的看了一聊上正事儿就没了准头儿的穆峰,“怎在这外室就聊上了,岂不是怠慢了镇南王?正巧儿待会儿也要吃饭,去那大堂聊天且不更得宜?” 穆峰一听秦瑜的话,才反应过来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那动作跟穆云澜干脆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我!一说上就忘了,劳烦王爷随我去大堂,待会儿用饭也方便!” 邢墨珩听了也不推辞,跟着站起来,“也好,免得打扰令嫒休息,太子呢?” 见秦瑜也已经出来了,对于穆云杳的情况,邢墨珩也大概就有了数,估计是没什么问题了,由此也想起邢惊蛰来。 没想到这孩子的医术,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到底是楚云杳教出来的,邢墨珩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 “太子在里头跟杳杳玩儿呢!”秦瑜笑着应了句,“没想到他们一大一小还挺投缘的,有太子在一边儿,杳杳怎么看都有点儿做姐姐的感觉了!” 秦瑜是真高兴,女儿一点儿的小变化都能让她欣喜不已,甚至忍不住想到,如果穆云杳的情况能这样一直好转下去,纵然日后不能变回一个完全正常的普通人,至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去当乞丐了,至少安全上不用她日日提心吊胆的。 然而秦瑜话音刚落,穆峰确实看了邢墨珩一眼,佯装着沉了脸色,“说的是什么话!太子乃天潢贵胄,怎么能如此形容!” 被穆峰这么一提醒,秦瑜才发现自己话中的不妥来,她刚才的话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要是被有心人那么一利用,怎么也逃不出个以下犯上不恭敬的名声。 当下秦瑜就赶紧补救,“瞧我这嘴!实在太高兴了,又感念太子的恩德,望镇南王莫要见怪。” “哪里的话,夫人也是爱子心切,”邢墨珩并不像其他皇族那样自己这样的名头,真恭敬还是假恭敬,真忠心还是假忠心,不是这些表面上的三言两语可以断定的。 更何况这一天下来,不难发现穆峰一家都是直率的人,若不是先惹了他们,他们也断然不会两面三刀的。 “只是太子一个人呆在令嫒闺房怕是不合适,不知本王是否方便进去带太子出来?”断然进入女儿闺阁在这个年代是要负责任,若不是穆云杳的情况特殊,早就算坏了人家闺女的清誉。 然而在父母均在又活的允许的情况下又不一样,如此邢墨珩也遵循着礼数,并不想给对方带来麻烦,毕竟这样的话传出去,不管穆云杳是不是有问题,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穆峰和秦瑜听了对视一眼,心中对邢墨珩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说实话,纵然这里是镇北将军府,凭借镇南王的身份,想要做安道理来说也是他们无权干涉的。 但显然对方并没有仗着权贵不考虑别人,反而几次顾虑着他们的想法和影响,可见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物。 “这又何妨?”穆峰笑了笑,“我且跟王爷同去,也好再看看我那闺女。” “那你和王爷去吧,待会儿直接就去大堂,我先去安排下。”秦瑜也对着两人笑了笑,俯身行了个礼,转而出了房间。 穆峰回身看着,直到秦瑜打帘出去,回过头对上穆峰的眼神又笑了笑,穆峰爽朗一笑,率先走进了内室。 邢墨珩在一旁看着,却觉得这将军夫妇的感情实在是好,与宫里那些名存实亡的姻亲关系相去甚远,隐隐就竟像是他曾经幻想过的样子。 “王爷?”穆峰前脚已经进了门,没听见邢墨珩的动静不由回头看了眼。 邢墨珩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穆峰笑笑,两步跟上去。 原本屋里的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见穆峰和邢墨珩走进来,邢惊蛰原本眼睛里还残存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看了他们一眼,又仿若没看见一样转向穆云杳。 穆云杳好笑的伸手揉了揉邢惊蛰的脑袋,眼睛看向进来的两人,主动叫了句,“爹爹。” 然而看着穆峰身后的邢墨珩,穆云杳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接无视?还是打个招呼?甚至请个罪说怠慢了? 终于穆云杳还是只轻轻地叫了句“王爷”,毕竟她现在还没有“全好”,还是个名不副实的小傻子,纵然不知礼数别人也无话可说。 果然穆峰和邢墨珩两人都不甚在意,反而邢墨珩对她轻轻地问了句,“穆小姐身体可好了?” 穆云杳一顿,对于邢墨珩的举动不由有些愣怔。 难道这面色严肃的镇南王的躯壳里也换了个人不成,不然如何会这样和善,又怎么会对一个公认的傻子问这样正常的对话? 在穆云杳印象里,邢墨珩一直是个冷面郎君,以至于从前的她一直认定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矛盾或者冲突才对。 眼看着穆云杳没有回答,邢墨珩也没在意,转而看向趴在穆云杳床头却并不回身看他的邢惊蛰。 这孩子虽然是趴着的姿势,习武的人却不难看出他浑身上下放松的状态,难道一个跟楚云杳名字相同的人就能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 不可否认,纵然是邢墨珩自己,也因为穆云杳的名字对她稍微特别些,但顶多也就是多看两眼,又因为她特殊的情况所以也不排斥一些举手之劳,然而远没有达到邢惊蛰这样的状态。 难道他对楚云杳的感情还不如一个孩子深刻?邢墨珩暗自摇摇头,或者说孩子更容易“移情别恋”才对。 穆峰进来后率先打量了穆云杳一遍,见她面色确实已经红润了不少,才放下心来,然而屋子里逐渐显出的沉默却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看了眼不知道想什么,也垂着眸子的邢墨珩,不由咳了咳,对着邢惊蛰的方向拱了拱手,“太子,臣准备了晚宴,以谢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还望莫要嫌弃。” 一般人听这话,定然能知道这是在委婉的请他去吃饭,因为皇宫里格外复杂的生活常态,纵然只是皇宫里七八岁的孩子也该是懂得,然而邢惊蛰却是个例外。 他只是回头看了眼穆峰,明亮的黑色眼眸就落在旁边的邢墨珩身上,然而他并不答话,只是顿了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穆峰看着摸不到头脑,说这太子是不高兴了吧,又说不上,说不是吧,又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被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说中,这太子真的有些问题不成? 穆峰不动,邢墨珩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却是有些了解,邢惊蛰现在的表现,应该是在拒绝呢。 拒绝什么?拒绝吃饭吗? 对于其他的东西,若是邢惊蛰不说,纵然是邢墨珩也猜不到,因此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头。 “惊蛰,还不谢穆将军款待,随我去吃饭。”邢惊蛰往前走了两步,一把将邢惊蛰抱在怀里。 邢墨珩动作之快,邢惊蛰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更没来得及反抗,就落在了坚实的怀抱里。 连带着躺在床上的穆云杳都跟着一惊,甚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了躲。 随后邢惊蛰也反应过来,用力扭动着依然瘦弱的身子,手虽然被邢墨珩一起箍在了怀里,脚下却是不安生,使劲儿的乱踹。 仿佛已经是习惯了静默的状态,纵然如此,他一眼半点儿声音没发出来,上牙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因为用力,原本苍白的小脸都被憋得通红。 邢墨珩确实仿若没看到一样,仍然把他抱在怀里,那点儿反抗对他的一身腱子肉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 事实上对于邢惊蛰的激烈反抗,邢墨珩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实在想不通这孩子要做什么,而更重要的一点是,邢墨珩想要改掉邢惊蛰这不说话的毛病。 以前还说不准,然而今天他竟然已经开口了,可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邢墨珩并不苛求他侃侃而谈,或者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叽叽喳喳的,但总要能把自己想要的说出来才行。 不说邢惊蛰的地位,以后是要做一国之主的,就是想好好的生活的老百姓,也要能交流才行。 眼看着邢墨珩已经走到穆峰的身边,邢惊蛰更剧烈的扭动起来,用劲儿的扬着小脑袋从邢墨珩的肩膀上面看过去,直直的望着穆云杳不放眼。 穆云杳看着现在这一副场面也有些搞不明白,邢惊蛰怎么就突然对一个认识不到一个下午的人这样离不得了? 然而纵然心中并不理解,看着刑惊蛰可怜兮兮的表情和快红了的眼眶,以及咬的发紫的下唇,穆云杳还是一阵的不忍心。 虽然原来的时候对邢惊蛰也算是严厉,但有她在,这孩子也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又何尝有过这样的表情? 邢惊蛰一个抬头,正巧对上穆云杳的目光,许是看到了她,眼眶瞬间就一红,又瘦瘦弱弱的,远远的看过去,好不可怜。 穆云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邢惊蛰的眼睛却是亮了亮,放开紧咬着的嘴唇,照的邢墨珩的肩膀就要咬下去。 穆云杳看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用力喊了句,“停下!” 第四十章 是朋友 第四十章 是朋友 听见穆云杳声音的三人都停下来,邢惊蛰睁着他眼睛看着她,穆峰和邢墨珩也略带不解的看过来。 见着邢惊蛰没有一举咬下去,穆云杳反而兀自松了口气。 虽然这两次见面邢墨珩给她的印象都是有礼的,然而,幼时的记忆太强烈,以至于在她心中,邢墨珩永远是那个冷着脸的男孩,脾气看上去也并不好。 刚才哪一个瞬间,穆云杳实在不敢想,若是邢惊蛰真的用力咬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至少,她不认为邢墨珩会大度到无所谓的样子,看他紧紧的抱着邢惊蛰不放手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论他是为了什么,对邢惊蛰总还是严厉有余,温和不足的。 若是他一个不顺心在把邢惊蛰摔倒或是怎样,穆云杳想都不敢想。 纵然已经不是邢惊蛰的母后楚云杳了,她也不希望曾今小心呵护的孩子出现任何哪怕一点儿可能的意外。 “杳杳,怎么了?”穆峰大跨两步走到穆云杳床前,摆平她因为激动冲起来的身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和爹爹说!” 穆峰面上都是着急,“对!对!太子也在这里,再让他给你瞧瞧好不好?” 邢墨珩怀里的邢惊蛰一听穆云杳又不舒服了,也是再也不肯消停,用力的挣扎起来,见邢墨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没有理他,不由用力抽出手锤在邢墨珩肩膀上。 “我要下去!”邢惊蛰声音激动地有些拔高,他紧紧的盯着邢墨珩,生怕他不同意,又故做坚定的重复了遍,“我要下去!” 邢墨珩听得清楚,这才回过神来,也回头认真的看着面色着急的邢惊蛰。 “你要下去?”邢墨珩瞟了眼穆云杳的方向,说起话来却是不紧不慢。 邢惊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穆云杳,当下面上更加着急,肯定的用力点点头。 邢墨珩见了这个样子,却是并不放开他,见他又开始用力挣扎起来,才又淡淡的问了句,“你要下去?” 邢惊蛰不管不顾只用力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努力对邢墨珩来说没有哪怕一分的影响,当下才安静下来侧头看着邢墨珩。 两人离的进,目光直直的对着,却又各自并不退让。 邢惊蛰偏了偏视线,又看了眼躺在床上依然望着这个方向的穆云杳,才又坚定地看着邢墨珩,一字一句的清晰道,“我要下去!” 这次,邢墨珩也不再阻拦他,只是轻轻的把邢惊蛰放到地上,在他耳边轻声嘱咐了句,“想要什么,你要说。” 邢惊蛰却是没有任何回应,撒腿就朝着穆云杳跑过去。 邢墨珩望着他小背影不由弯了弯嘴角,却是带出了一抹苦涩。 谁说不是呢,想要什么,就要说,不要向他一样,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伊人已逝,那些曾经小心翼翼的护在心口的情义和秘密,大概也化作一湾无望的春水,只能奔流着东去了。 邢惊蛰几步就跑到了床边,那股冲劲儿让他没能控制住,一下子撞到床沿儿上,当下就忍不住痛呼了声。 穆云杳听着心里就跟着着急,赶紧侧着身子拉起邢惊蛰的小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磕到哪儿了?疼不疼?嗯?” 邢惊蛰原本只是摇摇头,然而抬头看了眼明显不放心的穆云杳,却又举起了自己的小胳膊,“这里有点儿疼。” 说完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的低下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觑着穆云杳的表情。 穆云杳见邢惊蛰这番作态,忍不住想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还有这样一面? 原本想要再逗逗邢惊蛰,穆云杳却又怕他是真的很疼,当下只得关切的问他,“真的很疼吗?” 邢惊蛰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峰却是等不急了,也顾不上不敬,当下就对着邢惊蛰道,“太子您可伤着了?若是无事能否再看看小女?” 刚才穆云杳那一声叫的是在是大,穆峰始终放不下心来,看穆云杳半点儿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反而更邢惊蛰聊起来,当下只觉得这孩子还是没长大,还是要小心呵护着才好。 邢惊蛰这下也反应过来,赶紧收回了手臂,顾不上自己的酸疼,当下就小心的打量着穆云杳,“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见穆云杳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话,邢惊蛰更加着急起来。 也许是这两天总跟邢墨珩在一起,而对方似乎又是格外让人安心的,邢惊蛰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邢墨珩。 后者仍然站在原地,颇为有趣的看着这边儿,却没有动作的意思。 邢惊蛰甚至没有看出邢墨珩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却又想起来什么,转而认真的看着穆云杳,“想要什么,你要说。” 说着自己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你说了我才知道你疼不疼,才知道给你用什么药。” 穆云杳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好笑,看他的举动又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以前总在一起的时候没发现,现在才觉得,骤然变成了穆云杳,她其实也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比如邢惊蛰。 穆云杳吸了吸鼻子,“我没事儿,哪儿都不疼,真的。” 邢惊蛰却又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风寒了,我听到你吸鼻子。” 怎么这样固执,穆云杳看着邢惊蛰皱起来的小脸只觉得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叹了口气,“真的不疼,刚才叫你是有话跟你说。” 邢惊蛰一听有话跟他说,瞬间眼睛就亮了亮,像是等着主人投喂的小狗,带着一股子初生的可爱劲儿。 穆云杳忍不住就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去好好用饭去。” 一听要离开,邢惊蛰瞬间就变了脸色,低下头却不说话。 穆云杳瞧着,似乎有些懂邢惊蛰现在的心情了。 就像是一个一直孤孤单单的孩子,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玩伴,所以不论爹娘怎么催促,也不想回家。 虽然对于邢惊蛰把她当作一个玩伴儿的心思,穆云杳甚至想翻个白眼,不是他不喜欢跟邢惊蛰一起,主要是从“母后”到“玩伴儿”的落差太大,谁都难以突然接受。 但是,这或许也是一个转机? 穆云杳忍不住看了眼依然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穆峰,当下就有了决断。 既然已经决定要以穆云杳的身份好好活下去,自然也要好好扮演穆云杳的角色,在彻底“恢复”之前,和邢惊蛰一起似乎还能够很好的帮她蒙混过关。 心里转过弯儿来,穆云杳就做了一副孩子的样子,真的像看玩伴儿一样看着邢惊蛰,“你去帮我看看哪个好吃,给我带回来点儿,我就送你小玩意儿好不好?” 说着仿佛还怕邢惊蛰不同意一样,“是我爹爹特意从北城带回来的小东西呦,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你不要就算了!” 穆云杳话音刚落,邢惊蛰就点点头,认认真真的看着穆云杳,“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我叫人带过来跟你一起吃可以吗?” 穆云杳摇摇头,“你在那边吃完了,哪个好吃带哪个,我相信你的。” 一听穆云杳相信他,邢惊蛰无形间就挺了挺小胸脯,“嗯,那我吃完给你要份儿新的带回来。” 穆云杳点点头,继而伸出手,“我们拉勾勾。” 邢惊蛰连忙伸出小指,也勾在穆云杳的小指上。 像完成仪式一样,邢惊蛰才两步一回头的走回邢墨珩的身边,抬起头看着他,顿了顿,才一字一句道,“我们去用饭。” 邢墨珩听了,低头看了眼邢惊蛰,才又一个弯腰将人抱进怀里,穆府在安全也是陌生的地方,到底还是在他怀里更安全些。 转身的瞬间,邢墨珩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穆云杳,一下子正看进那双清澈分明的大眼睛里。 邢墨珩也不管对方懂不懂,礼貌性的点点头,就转身除了屋子。 心里却在思索着,或许邢惊蛰真的需要一个同龄人一起玩儿才能更开朗些? 而还是名不副实的小傻子的穆云杳,已经被邢惊蛰自动划分到和七岁小孩儿的同龄人之列。 眼看着邢墨珩抱着邢惊蛰出了门口。穆峰才松了口气。 他家闺女也忒是大胆,竟然就这样指使丫鬟一样让太子给他带饭菜吃。 也就是镇南王在南城养成了开放的风气,不在乎这些虚礼,而邢惊蛰虽贵为太子,却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才不会被问罪。 穆峰虽然心里不觉得自家的闺女做错了什么,却又忍不住要多嘱咐些,生怕他闺女日后因为这些得罪了那些所谓的权贵。 何况,他家闺女的情况,若不是正好经历着,怎样教导估计都是没用的,她不是不愿意记,但和小孩子一样,能转移他注意力的东西太多,她着实也记不住。 想着穆峰就又忍不住叹口气,只有自己的地位稳稳当当的,他的女儿大概才能活的永远这样无忧。 “杳杳,你听爹说,太子是皇上的儿子,你不能对他这样的语气,也不能指使他像指使素问灵枢那样,明白了吗?”穆峰一字一句的慢慢解释。 真正的穆云杳当然知道,然而现在她却要强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看着穆峰无奈却又宠溺的眼神,穆云杳顿了顿,却是别开了眼睛,“灵枢和素问不也是我的朋友吗?” “朋友?”穆峰忍不住重复了句,却看到自己的闺女睁着一双干净的大眼睛,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第四十一章 素问受伤 第四十一章 素问受伤 朋友啊,那就这样吧。 穆峰至少还是有信心能够保女儿平安无忧的,纵然日后出了什么事儿,大不了一家人去关外,凭着自己的能力,也不会有什么人敢欺他女儿。 何况策马边疆,风吹草低,他们一家人也许更自在也说不定。 当下,穆峰只是慈爱的拍了拍穆云杳的脑袋,“嗯,杳杳说得对,是朋友,都是朋友,杳杳开心就好。” 说完穆峰帮穆云杳拉了拉被子,嘱咐了句好好休息,赶紧追上邢墨珩和邢惊蛰。 穆云杳看着穆峰的背影也消失在小门口,忍不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脑袋。 不知为何,换了个身体后,她的人似乎也更多愁善感了。 眼眶热热的感觉,在还是楚云杳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如今却频频从秦瑜,从穆峰,甚至是从邢惊蛰身上感受到。 她不知道是这具身体自有的原因,还是她经历过后心都变得脆弱了。 但穆云杳却无比的肯定,纵然是个傻子,原主一定是很幸福很幸福的。 慈爱的恨不得把她捧上天的秦瑜,看似严肃实则最是心软的穆峰,还有看起来不靠谱却把妹妹保护的严严实实的穆云澜。 对比之下,穆云杳忍不住也想起自己曾经的父亲,和兄长。 前者早早的就跟她一刀两断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后者更是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了。 是她的错吗?还是谁的错? 一滴冰凉从眼眶流过面颊,最终停留在嘴角上,穆云杳伸出舌尖无意识的碰了碰,嘴角却扬起了一个苦笑。 “小姐?不舒服吗?怎么这样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还是又有什么新的游戏?这样不会闷吗?”灵枢端着装满温水的木盆进来,见穆云杳这个样子,就开始一连串的疑问。 穆云杳听着被子外面的喋喋不休,当下伤感的心思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灵枢,你好烦啊!” “小姐!”灵枢已经放下木盆,走进床边儿把穆云杳盖着脸的被子掀起来,“您最近怎么总是嫌弃奴婢,难道您真的想换人不成?” 灵枢嘴里像往常一样跟穆云杳逗趣,手下却不停,麻利的拿起一块儿布巾浸湿,轻轻的给穆云杳擦起脸来。 水温正好,帕子被浸的湿湿软软的,擦在脸上舒服的不得了,穆云杳忍不住放松了身体,轻轻的松口气。 嘴里却也不闲着,“不换了,不换了。” 灵枢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姐也太墙头草了,奴婢伺候的再舒服点儿,小姐就把最爱吃的桂花糕也分给我不成?” 灵枢虽然爱笑爱闹,却也真的有两下子,不说她在秦瑜的安排下,特意学了很久的按摩之道,但是洗脸这件小事儿,就让人舒服的不行。 当下穆云杳懒懒的道,“那可不能,桂花糕可比灵枢可爱多了!” 她的语气像个小孩子,偏偏又是这幅懒洋洋的样子,灵枢也不气,只觉得她家小姐才是暖暖软软最可爱的那个。 “素问呢?怎么没见着她?”穆云杳这时看了灵枢,才突然想起素问来,那丫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到素问,灵枢当下就来了气,也不再给穆云杳擦脸,转身一下子把布巾扔回木盆里,就苦着脸嘟起嘴来。 穆云杳以前在宫里生活,哪里见过这样不懂规矩的奴才,不由叹口气,幸好秦瑜不是个凌厉的,而穆云杳先前又是个傻子,不然这俩丫头这样,素问还好些,灵枢定是要经常受罚的。 不过,大概也只有这样平和的环境才会有这样,比某些人家的小姐还不知愁的丫头在了,不知道是福是祸。 穆云杳还没想完,就被灵枢气呼呼的声音打断了,她满脸不平的看穆云杳,“还不是那个秋红,跟着二夫人就来了劲儿,一个用力抓在素问身上,肚子也挨了几下。” 灵枢说着都要哭起来,“您知道素问的,她比我守礼,又不如我泼辣,若不是后来我过去一把抱住了秋红,素问准是还有的受的。” 听着灵枢的话,穆云杳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分析自己到分析的透彻,怎就半分不知道改的? 然而穆云杳更担心的却是素问,那丫头确实是个安分的,又长得瘦弱些,“素问现在怎么了?” 穆云杳不知道原主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什么样的表现,她现在只想知道素问的情况,不管如何,那丫头平日里对现在的和曾经的原主,都是真心实意的。 灵枢忍不住又瘪了嘴,“素问肚子的伤还好,秋红再怎么可恶都不是个力气大的,但是她……她脸受伤了。” 灵枢说着就小声抽泣起来,他和素问身家清白,自小就跟着穆云杳一起长大。 穆云杳是个脑袋有问题的,灵枢和素问都拿她当亲妹妹一样,但她们两个的感情又何尝不像姐妹似的。 何况,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的容貌不知道有多重要,若是真的落下了伤疤,素问可能一辈子都毁了。 穆云杳听着也是一怔,不由想起素问那张干净的脸,面色已经沉下来,“素问是怎么弄的?” 灵枢哽咽的两声,也没注意穆云杳不似往常的逻辑清晰,眼里却是不掩饰的恨意,“是秋红,她向来是个心狠的,那天竟然专门往素问脸上抓,她的指甲又硬又尖,素问脸上有好几道深红的道子……” 灵枢说不下去,只在一边伤心的哭起来,穆云杳捏紧了手掌,心里却是有些愧疚。 不可否认,今天的事情有绝大部分都是她导致的,何况更多的是她做戏的成分。 为了让秦瑜认清方清荷的真面目,她特意早早的制了药丸藏在身上的荷包里,以便在合适的时候毫无破绽的吐血和昏迷。 甚至后来的昏迷她都是有意识的,知道秦瑜的担心,也知道邢惊蛰用了那些她教过的方法治病。 但是却没有想到,百密一疏,还是有亲近的人为她受伤了。 穆云杳紧紧的捏紧手指,心里已经开始思索那些去除疤痕的良方,最大的问题不是制出药膏,而是怎么不被人怀疑。 看了眼哭的难过的灵枢,穆云杳叹口气,“灵枢你别伤心了,素问会好起来的,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给素问看病的。” 穆云杳模仿着有些傻的状态,安慰着灵枢,后者慢慢的也停止了抽泣。 事实上,不止小姐,纵然是夫人和将军,都会尽力为素问医治的,因为素问是为了保护小姐才这样子。 但灵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二夫人私下里几次言语对小姐不敬,被她看到,却又半分办法没有,如今却是越发猖獗。 同时,经过素问的事儿,穆云杳也想起方清荷来。 她制得药在刚昏迷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感知的,要过片刻才能感受到外界,才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等她有了感觉之后,已经躺在屋子里了,对于方清荷之后怎么样了,却是半分都不知道。 “灵枢,你知道姨娘怎么样了吗?”穆云杳转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灵枢却是一惊,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看着穆云杳,“小姐你难道还要为二夫人求情吗?她和秋红已经把素问伤成那样了,又强迫你喝药!” 灵枢的愤怒看在看到穆云杳否认的摇头时才缓解,瞬间松了口气。 原来先前的穆云杳总是轻易就被方清荷糊弄过去,反而为她谋过几个好处,连灵枢说方清荷不好也被穆云杳说过。 “还好今天老爷回来了。”在灵枢心里,夫人虽然不傻,但也是个心善的,穆云杳一好,方清荷再哭哭咧咧的解释两句肯定就被放了。 “老爷吩咐穆管家将二夫人关到另一个院子了,说是让她反省反省,过两日再审,真是恶人恶报!”灵枢说到这儿才有些解气。 穆云杳也跟着松了口气,若是这次又让方清荷全身而退,没准儿对方就又提高了警惕,日后更不好抓到手脚。 纵然这次不能完全解开方清荷的面目,也要让她有些损失才行。 不过,怎么样才能让大家知道方清荷的药有问题呢? 穆云杳不解,而穆府正房的大厅内,也正在说到这件事儿。 看着邢惊蛰试吃了几口,就迫不及待的指着给邢墨珩,穆峰也有点儿无奈。 谁知道为什么太子对于穆云杳的指派这样兢兢业业的呢?真的是试吃几口就挑了好吃的。 眼瞅着邢惊蛰又指了一盘贵妃鸡,眼睛看着邢墨珩,“我要带这个。” 显然邢惊蛰已经知道要什么就说出来的好处,邢墨珩却又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邢惊蛰对着他,倒像是指使起奴才来? 穆峰看着两人的互动,也是恨不得当下扶额,跟坐在身侧的秦瑜对视一眼,果然也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这镇南王和太子两人兀自不觉,将军府的众人却着实没见过这样的王爷和太子啊! 当下,穆峰干脆也不再犹豫,看向了邢惊蛰,“太子,那几样菜我且吩咐人去再做一份儿热的,现下有事儿想问您。” 邢惊蛰闻言依旧没有动,继续夹了一盘子的菜尝了尝,对着那满满当当的辣椒皱了皱眉头。 穆峰看邢惊蛰并不搭理他,当下灵机一闪,试探着开口,“太子,有关穆云杳的重要事情要问您。” 果然,邢惊蛰一听穆云杳的名字就立刻停下来,转头认真的看着穆峰,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要问什么? 第四十二章 喜欢她 第四十二章 喜欢她 穆峰原只是试一下,也没想到邢惊蛰短短的时间内就这样看中穆云杳,当下一愣,若不是年龄相差实在太多,两个人又都是小孩子,穆峰甚至就要以为太子对他闺女有什么其他想法了。 转念一想,两个人都算是孩子,如今这个情况,太子在宫里也没有什么年纪相仿的玩伴儿,估计是也把穆云杳当朋友了。 再想着和邢惊蛰在一起时,穆云杳格外懂事儿的样子,穆峰也就释然了,当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穆峰没有邢墨珩非要板正邢惊蛰不说话这个毛病的想法,因此也不管他是不是开口问了,只继续问道,“太子,是否知道小女的病因呢?” 如今穆云杳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让穆云澜带回来的大夫们看看估计也就没什么问题了,现在穆峰更担忧的是穆云杳的病因。 毕竟那个人如今在暗处,就此放过后,再谋划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论是伤害穆云杳还是针对将军府,对他们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 却没想到邢惊蛰也跟着皱起眉来,只见他小小的眉心微微蹙起来,嘴角紧紧的抿着,似乎也被什么困扰住了。 穆峰和秦瑜一直观察着邢惊蛰的表情,见他如此,也不由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邢墨珩都被这样紧张的气氛影响到,也跟着侧头看向貌似正认真思考的邢惊蛰。 连带着大堂内伺候的下人,都半点儿声音不敢出,要知道,将军和夫人都不是严厉的人,但一旦遇上小姐的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终于,邢惊蛰像是有了结论,慢慢的摇摇头。 秦瑜和穆峰两人看着却更是不解,紧张的等着下文,邢惊蛰却又恢复了之前不言不语的样子。 邢墨珩看着不由暗自叹气,伸手轻轻拍了拍邢惊蛰的脑袋,“你想到什么,跟穆将军和夫人说说吧,别让他们担心。” 想着邢墨珩又加了句,“如果他们担心,穆小姐也会跟着难过的,就像……你母后与你一样。” 邢惊蛰听到邢墨珩说他母后瞬间就抬起头,眼眶微红,面上有些不高兴的看向邢墨珩。 但终于,他点点头,继而看向穆峰和秦瑜,“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这样,只是我……母后教过我类似的病情,我试了试就好了。” 穆峰和秦瑜一听,不由目光就黯淡下来,却还是赶紧向邢惊蛰道了谢。 邢惊蛰难得的抬起头,认真打量起穆峰和秦瑜的表情,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他眼眶又红了红,却是破天荒的加了句,“但是她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我确定的。” 说完,邢惊蛰就又低下头不再说话,也没有先前那样高涨的情绪再去给穆云杳挑些合口的饭菜,只是一个人静静的低着头。 秦瑜和穆峰两个摸不着头脑,听了邢惊蛰的话却是安下了半颗心。 只有邢墨珩,侧头看着原本就已经小小的,恨不得再缩成一团的邢惊蛰,轻轻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这个小子,肯定是想起他母后了,邢墨珩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心里一想起楚云杳也难过着,更不知道楚云杳是如何安慰他的。 只能试探着伸手,轻轻地在邢惊蛰小脑袋上揉一揉,又把他往怀中报的紧了紧。 难得的邢惊蛰也没有挣扎,只是在邢墨珩将宽厚的手掌放到他的小脑袋上时,邢惊蛰忍不住顿了顿。 在邢墨珩以为他要用力挣脱的时候,他却又突然放松了身体,往邢墨珩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又靠了靠。 眼见着气氛已经跌落成这样,穆峰和秦瑜也发现了邢惊蛰甚至是邢墨珩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当下对视一眼,也有些过意不去。 回想一遍才发现,太子估计是想起他的母后了,也是这时候看着难掩难过的邢惊蛰才明确,沉默寡言的太子也不过就是个七岁的孩子。 比他们放在心尖上细心呵护的宝贝女儿,还要小上很多很多。 夫妻两个原想着怎么活跃下气氛,总不能宴请人家,反而让对方难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刚想着你来我往的说上两句,救星就来了,冬雪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食盒进来,“夫人,太子点的菜品做好了,可要给小姐送过去?” “这……”秦瑜看了眼邢惊蛰,原本是邢惊蛰上心思要赶着送过去的,这下估计也没什么心思了,“要不冬雪你给小姐送过去吧,记得嘱咐她别贪吃,等她好了再说。” 冬雪连忙应了,转身吩咐后面的小丫头,秦瑜却又不放心,“给小姐带上一份八宝羹汤,热乎乎的让她先喝下去在吃别的,暖暖胃。” 冬雪见秦瑜再没别的吩咐,才福了礼一一应了。 “等等!”冬雪带着两个小丫头转身要走的当头,原本低着头的邢惊蛰却又突然抬起头,声音还有些情绪低落,“我要去,我们拉钩了。” 说着邢惊蛰就挣脱着扭了扭身子,邢墨珩也顺势把他放到地上。 秦瑜和穆峰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阻拦的,当下就吩咐冬雪跟着一块儿领路过去,一定要小心仔细的看好太子,不要出了什么叉子。 太子向前被刺杀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官员府里都知道了,冬雪常跟着秦瑜又哪里不清楚,当下就严肃起来,这小太子一条性命,可比他们一个将军府的还珍贵,至少在皇上那里是这样的。 这边冬雪才小心的应了,那边邢墨珩却站起来,“我送他过去。” 穆峰和秦瑜对视一眼,心中有数,纵然今天才进城,秦瑜又是个大门未出的女子,但皇上把太子安全托付给镇南王,并建议太子搬去镇南王府住段时日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 不只是穆峰和秦瑜,连带着京城里的茶楼酒馆儿,街头巷陌,也都听说了这样的事情。 由此再看邢墨珩对邢惊蛰的保护程度,也可见一斑,不论别人怎么想,穆峰却觉得这镇南王是被皇上坑的不轻。 这不明摆着吗,一旦太子跟了镇南王,一旦天下人都知道太子跟了镇南王,这皇上目前唯一的儿子在出了任何问题的话,估计人人都要说镇南王司马昭之心了。 因而对于邢墨珩这样的保护态度,穆峰秦瑜两个也没有觉得被冒犯的意思,反而也跟着松了口气。 以那皇上的小心思来看,镇南王在风口浪尖上,他们镇北将军府又如何不是呢? 从早上的交流来看,穆峰肯定,如果不是他表现的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皇上还巴不得他们将军府出什么问题,以此为由头收了兵符呢! 当下穆峰也点点头,“我随王爷一起去,也好带路。” 邢墨珩听了,低头看了眼穆峰没吃一点儿的饭菜,摇摇头拒绝道,“将军和夫人请安心用饭,本王送太子到院儿里就回来,让这丫鬟带路就行,何苦再跑一趟。” 穆峰见他说的真诚,也就不再推辞,“那就让冬雪带路,天色暗了,王爷小心,这菜正好也温一温。” 邢墨珩还没来得及回复,身旁的邢惊蛰就已经等不及的拽了拽他的衣角。 邢墨珩低头,正对上邢惊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就不再多说,一个弯腰将邢惊蛰抱进怀里,继而对穆峰点点头,就不再耽搁。 “王爷,太子,这边请。”冬雪躬身福了福,指了方向后率先走在前面引路,那两个小丫头也脚下不停地跟在邢墨珩和邢惊蛰后面。 邢惊蛰一出了大堂就又安静下来,埋在邢墨珩怀里并不言语。 邢墨珩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脑袋,因为体弱,头发都有些发黄。 “王爷注意脚下,右转就是了。”这一路上气氛太安静,冬雪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眼瞅着穆云杳的院子就在前面,冬雪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邢惊蛰点点头,这时却把怀里的邢惊蛰抱起来换了个方向,让两人的目光都对上。 邢惊蛰骤然被抱起来转了个面,也有些不知所谓,当下大眼睛里有着清晰的疑惑。 “你很喜欢穆小姐这个朋友吗?”邢墨珩问道。 在邢惊蛰因为他母后的原因很难过的时候,依然会惦记着和穆云杳玩笑一样的约定,可见在他心里,这短短认识多半天的穆云杳已经如此重要了吗? 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极为相似的名字?邢墨珩觉得不仅如此,那是什么?别的还有什么呢? 怀里的邢惊蛰这时候看着邢墨珩的眼睛,并没有及时确定喜欢还是不喜欢,反而真的思考起来。 见他这样认真,并不似同龄人一样莽撞,真的凭着一时的冲劲儿就决定什么,当下更觉得他被教的很好。 邢墨珩和邢惊蛰这里两人交谈着,旁边的冬雪几个却觉得煎熬的不得了。 这镇南王也忒是,哪儿有当着别人家的下人这么问的,就不怕主人家知道了吗?幸好对方只是七岁的太子,若是别人,岂不更是尴尬? 当下冬雪就觉得镇南王也太直白了,几个人把头低的更甚了。 终于,邢惊蛰仿佛才思考完毕,对着邢墨珩坚定地点点头。 然而看着而后者似乎并不为所动,也没有什么举动,那一双略微上挑的显得有些凌厉的眼睛,依然直直的看着他。 邢惊蛰顿了顿,许是想起之前的经验,终于不再点头,却依然认真的看着邢墨珩,“我喜欢和她一起。” 第四十三章 再提母后 第四十三章 再提母后 若“喜欢和她在一起”这话,是个成年男子或一个半大小子说出来,冬雪几个姑娘家恨不得脸都烧红了,但放在邢惊蛰这个小孩子身上,当下只觉得这小太子和他们家小姐格外有缘。 可不是吗,大少爷出处刚刚巧找了小太子回来做大夫,赶巧儿这小太子还真治好了她家小姐,又赶巧儿这太子喜欢跟她家小姐一起,而她家小姐貌似对小太子也很有好感。 不论是在穆峰秦瑜眼里,还是在夏青冬雪眼里,都觉得这是两个孩子都找到合适的玩伴儿了,这“一见如故”也说的过去,单就邢墨珩觉得不应该如此简单。 别人不知道邢惊蛰的性格,他这几天却是确切了解的,所以可以断定,纵然年龄相仿,邢惊蛰也与那些真正的七岁孩子有所不同,总归要比别的孩子成熟上许多。 由此一想,邢惊蛰貌似不会因为单纯地年龄相仿,就认定一个朋友,就说喜欢和她在一起。 心里不解,邢墨珩也不遮掩,明明白白的看着邢惊蛰,“为什么?” 邢惊蛰却也被他问的顿了顿,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邢墨珩见他这个样子不由笑了笑,小孩子的喜欢哪里有那么多原因,或许真的因为一个名字也说不定。 当下就将邢惊蛰放到地上,“你带人去吧,待会儿别乱跑,要走的时候我来接你。” 邢惊蛰还被他问的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点点头站在一边。 冬雪看着硬着头皮蹭上去,“太子,跟奴婢进去吧,菜要凉了,小姐吃了又要闹肚子。” 邢惊蛰听冬雪这样说才回过神来,看了眼邢墨珩点点头,率先走了,冬雪跟邢墨珩行个礼也赶紧带着两个小丫鬟跟在后面。 屋里穆云杳灵枢两个也正巧儿说道吃饭的事儿。 穆云杳一直想着如何对付方清荷,难免就入了神,灵枢瞧着以为她家小姐在为素问的事儿苦恼,当下就后悔不已。 收敛了面上的伤心,就往前凑了凑,“小姐,你别担心,人在做,天在看,不干好事儿的人会有报应的,将军和夫人也一定会给素问做主的。” 穆云杳被她一个打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却先忍耐不住“咕咕”的叫出声。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自然就听了个清楚。 灵枢没忍住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穆云杳当下就烧红了脸颊,这都多少年没因为饿的肚子叫了! 看着穆云杳白色嫩脸上红彤彤的两朵,灵枢赶紧咬牙忍住了笑,“小姐这是饿了吧,要不奴婢去瞧瞧,这饭菜怎么还没来?” 穆云杳确实也是饿了,毕竟早上起来只垫吧了两口粥,之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何况这个身体原本又是个能吃的,如此一来如何耐得住。 难道邢惊蛰哪儿耽搁了?穆云杳对着灵枢摇摇头,还是打算再等等看,毕竟跟邢惊蛰说好了。 再说,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邢惊蛰了,那孩子虽贵为太子,却是个敏感小心的性子,周围人的一点儿行为,都可能被他小心翼翼的误解,又不知道说出来。 何苦再多做什么,让那孩子私下担心呢,饿……就再饿会儿吧! 没想到穆云杳刚自我安慰完,外间就传来了一串儿脚步声,随后是秦瑜身边冬雪的声音。 “小姐,太子带着人给您送饭来了。”冬雪笑着打帘进来,果然后面就跟着邢惊蛰和端菜的丫头。 穆云杳仗着自己还是个“傻子”,也不再端着,赶紧招招手,“快来快来,饿死我了!” “可不是吗,饿死小姐了,小姐……”灵枢跟着附和,还没说完就被穆云杳用力的瞪了下,奈何灵枢只觉得她这样反而更有趣,笑的也更浓烈了,但好歹是没说出肚子叫的糗事。 邢惊蛰一见到穆云杳饿极了,脚下不由加快速度,带着两个丫鬟凑过去。 许是有一会儿没见,邢惊蛰先是打量了穆云杳一下,才说道,“我带了我觉得好吃的。” “嗯,真棒!”穆云杳眼睛都要黏在饭盒上,却还是没忘给邢惊蛰摸头鼓励。 邢惊蛰听了,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惹得旁边儿的小丫鬟也跟着笑起来。 见着穆云杳的样子,灵枢冬雪两个赶紧把饭食给她收拾好,却又愁着不知道放在那儿好。 穆云杳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就放卓儿上吧,我过去吃。” “这……”灵枢看着穆云杳,她家小姐才昏迷了半天,怎么能这么莽撞的就要下地。 冬雪也不敢应声,若是小姐这里再出什么叉子,那她就是罪人了,“小姐,你才刚好了点儿,就在床上吃吧,我们几个端着就成。” 穆云杳听了却不应,别说在宫里的时候都没这样惩罚性的用下人当桌子,对着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下的去手,“你就放桌上吧,我就要下去吃。” 看穆云杳又任性起来,灵枢冬雪也没了办法,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去叫夫人过来,后面两个小丫头更是说不上话。 穆云杳一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就知道这俩丫头也不敢做主儿,一个转眼看见邢惊蛰才暗叫了声正好,“让他给我看看,他是大夫,他说没问题我就可以下地了。” 穆云杳指着邢惊蛰,不意外的看见后者被叫做“大夫”后,眼睛都变亮了。 几个丫鬟又惯会看人脸色,怎么又看不出来邢惊蛰的蠢蠢欲动,当下就没了法子,这两个个儿顶个儿的尊贵,又如何管得了。 见几个人不答话,穆云杳就冲着邢惊蛰伸出了手腕儿,“快来帮我瞧瞧,实话实说,省的她们担心!”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么,那个药丸就是短效的,半天儿就没事儿了,现在她身体还能有什么问题。 邢惊蛰一做起大夫来就变得格外严肃,或者说格外的像个大夫。 穆云杳之前被诊治的时候,虽然有了意识,却没睁开眼睛,由此也并没有看到邢惊蛰的动作。 这个时候真正明确的看到了,才觉得欣慰。 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她在一旁看着,但邢惊蛰没有一点儿的退步,把起脉来像模像样,一一按照她曾经教过的步骤来。 “没问题了。”邢惊蛰把完脉,虽然是没问题,眉头却略微皱起来。 穆云杳看着好笑,这孩子一定是再想明明看起来很强势的赌,怎么现在一点儿问题没有了呢? 不管邢惊蛰一个人在那儿纠结,穆云杳披上灵枢递来的大氅踩着厚厚的鞋子就下了地,日后有机会再教他,如今还是吃饭重要啊。 许是因为之前邢惊蛰吃喝都是和楚云杳一起的,由此养成的习惯都差不离,带来的饭菜也都是穆云杳爱吃的想吃的,当下就顾不上招呼别人,自己端着碗吃起来。 灵枢和冬雪原本还担心着,如今看了这架势,纵然对邢惊蛰的诊断还存疑,但她们家小姐怎么看也不像生病的了。 穆云杳把自己爱吃的吃了个遍,空空荡荡的胃里才好了不少,转头想起邢惊蛰来,就对上对方亮晶晶的眼睛。 穆云杳指了指自己碗里的饭,“吃饱了没?” 邢惊蛰点点头,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亮晶晶的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又吃了两口,再看向他,才明白过来,“你带来的都是我爱吃的,谢谢啦!” 邢惊蛰看着穆云杳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穆云杳看着只觉得乖巧可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笑起来这么乖呢。 终于吃完饭看着穆云杳又安全的躺回床上,中途没有任何问题,灵枢冬雪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小心休息着,奴婢回去给夫人复命了,可有什么话要带的。”冬雪看着吃饱喝足的穆云杳。 “没有没有,你快回去吧,告诉爹娘别担心就行,太子都说了,我好的不得了呢!”还是得安慰下秦瑜穆峰这两个做爹娘的,估计今天的事情,他们两个心里也吓得够呛。 穆云杳想了想,如果是邢惊蛰发生她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大概也会担心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了。 冬雪应了,带了两个小丫头收拾上碗筷才出去,穆云杳和邢惊蛰已经又聊了起来。 吃饱喝足,总要有点儿娱乐才好玩儿,穆云杳先前还觉得现在的日子确实安逸多了,但换了年轻近十岁的身体,她仿佛也变得幼年起来,总觉得有点儿没意思。 如今邢惊蛰来了,可不就有意思多了。 穆云杳凑近邢惊蛰耳边,神秘兮兮的问,“你为什么说你母后不是坏蛋呢?我看你很怕的样子!” 谁知穆云杳刚问出口,邢惊蛰就激动的从床头边儿的木凳上站起来,激动地反驳,“我母后才不是坏蛋!我也不怕她!” 这动作大的把旁边儿收拾东西的灵枢都吓了一跳,赶紧拍着胸脯看了穆云杳一眼,“我的小姐呦!你干嘛呢!” 穆云杳看灵枢那样子,也不理她,只继续跟邢惊蛰对付。 她伸手安抚的拉着邢惊蛰又坐回木登上,后者满脸严肃,却是看了看穆云杳,终究没有甩开。 穆云杳当下就觉得,这个孩子对她貌似确实还挺特别的,“你可别生气,我又不认识你母后,你问什么说你母后不是坏蛋呢?” 第四十四章 再次诊断 第四十四章 再次诊断 见穆云杳这样说,邢惊蛰冷着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像是要说服穆云杳她的母后真的不是坏蛋一样,邢惊蛰捏着小手愤愤不平,“我母后一点儿都不坏,她对我可好了,对月嬷嬷也好,对茯苓也好,对谁都好!” 我真的这样吗?穆云杳都不知道自己在宫里,原来是个对谁都好的人。 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穆云杳对着邢惊蛰招招手,后者犹豫着也把耳朵往前凑了凑,“那为啥别人要说你母后是毒后呢?” 穆云杳问完赶紧把邢惊蛰拉住解释,“不是我说的,是那天去集上玩儿,我听见别人说的,他们还因为你母后打死人了呢!” 邢惊蛰听了更是愤愤不平,“我母后根本就不是毒后,是被人瞎说的!” “她根本才不会像那些人说的,用宫女和太监的性命来试药!”邢惊蛰说着眼眶都红起来,紧紧的捏着拳头不松开,“母后总是教我,为医者要尊重生命!她才不是毒后!” 穆云杳听着也红了眼眶,看着邢惊蛰咬着牙委屈不甘的样子,不能再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她吸了吸鼻子,“嗯嗯!我相信你,你母后肯定不是坏蛋,也不是毒后,她是好人!” 邢惊蛰听穆云杳相信了他,紧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了,却还是喃喃着,“我母后是好人……” 他说一句,穆云杳也就跟着重复着,半晌情绪才又好起来。 好在邢墨珩和穆峰秦瑜几人用完饭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情绪已经恢复了,还一起聊着集上的趣事儿和小吃聊得火热。 “你也爱吃糖葫芦?”邢惊蛰好奇的问着穆云杳,“我第一次吃,酸酸甜甜的,为什么没有你说的那样好吃?” 穆云杳一听就笑起来,“那是你没吃到好的,我娘每次都给我买鸿宾楼门口的冰糖葫芦,那儿的最地道,可好吃,等回来你也尝尝。” 邢惊蛰先前就听着穆云杳形容了半天,从滴溜圆儿的形状,红彤彤的喜人样子,再到甜中带酸回味无穷又不腻人的口感,早就被吊起了食欲,如今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就咽了口水。 穆云杳还强忍着没笑出来,却没想到门口反而传来了穆峰爽朗的笑声,夹杂着秦瑜娇柔的声音,就是邢墨珩,嘴角都挂上了笑。 邢惊蛰自然也听到了,当下就烧红了脸,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胸里,穆云杳瞧着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歹是没发出声音让邢惊蛰更不好意思。 看着邢惊蛰的样子,穆峰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好,赶紧收敛起来。 邢墨珩这才出口,“惊蛰,天儿不早了,回王府了。” 邢惊蛰还在兀自不好意思着,但跟穆云杳聊得正兴起,也不想走,无意识的就抓住了床头,却依然不抬头。 邢墨珩看他的姿态,当然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他小时候又何尝没有玩儿起兴了不想回家的时候。 可是将军府却不能住,且不说皇上已经开始忌惮他和穆峰之间的关系了,恨不得他们大打出手才好。 单就今儿早上皇上才吩咐了太子搬入镇南王府的事宜,他们今日就不好不住回王府。 几步就走到床前,邢墨珩目不斜视并没有看穆云杳,只是一个弯腰就将邢惊蛰抱进怀里,转身走到穆峰和秦瑜面前,“今日打扰了,多谢将军和夫人款待。” “哪里哪里,还要多谢太子救了小女一命。”穆峰和秦瑜寒暄着。 邢惊蛰听这话却知道,这肯定是要走了,当下就不舍的看着穆云杳的方向。 穆云杳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这孩子估计是没玩儿够呢,还不想走,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 “邢惊蛰!”穆云杳出声叫了句,邢惊蛰瞬间就抬起脑袋,期待的看着她,邢墨珩也跟着顿了顿,“回头一起去逛集市去不去?我请你吃鸿宾楼外面的冰糖葫芦!” 邢惊蛰用力点点头,想了一下又伸出手指做了拉钩的形状,穆云杳笑起来,也伸出手隔着远远的勾了勾。 眼看着邢墨珩又动起来,就要出了门口,邢惊蛰赶紧大声说了句,“我回来再找你玩儿。” 穆云杳点点头应了,又勾了勾手指,邢惊蛰才放心的走了。 穆峰和秦瑜看了眼穆云杳,来不及也赶紧跟在后面,直到送二人出了门口,远远的还能看见邢惊蛰在马车里撩着帘子看向这边的眼神。 “太子和我们杳杳还真有缘。”秦瑜不由感叹了句,穆峰也点头称是。 “云澜可回来了?”穆峰见穆云澜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颇有些不放心,“我原吩咐他去找别的大夫再看看,应该不用这么久。” 秦瑜还未答,就听见马车的声音,转身一看果然两辆马车就从拐角拐了过来。 难道是镇南王忘了什么东西?不应该啊。 那两辆马车风驰电掣的冲过来,转眼就停在门口,一个华衣公子就冲下来。 穆峰和秦瑜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穆云澜吗。 “云澜,怎的这晚才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秦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没什么外伤才放心。 穆云澜看见穆峰和秦瑜才堪堪松口气,“我在御医院门口等着,今日果然就是什么交流的日子,一下找着不少大夫。” “只那些人不太好弄,有些不相信的,我费了点儿劲儿才带回来!”穆云澜喘了口气才吩咐带人下来。 果然第一辆马车上挨个儿下来了三个大夫,看见将军府的牌匾,赶紧对着穆峰和秦瑜拱了拱手行礼。 然而,穆峰和秦瑜还没来得及跟大夫说明情况,后一辆车上下来的人就让两人张大了嘴巴,大吃一惊。 “穆!云!澜!”穆峰看着被牢牢捆着的两个大夫从马车上推下来,瞬间就黑了脸色。 他爹只有生气想赐他家法的时候,才会这样一字一顿的叫他名字! 穆云杳一件事情不妙,赶紧躲到秦瑜身后,却还是嘴硬,“是他们不听话,我……” “闭嘴!”穆峰黑沉着脸吼了他一句,转身对着那两个跟着的侍卫也吼起来,“还不快给人松绑!你们两个也跟着胡闹!” 穆云澜还敢嘴硬,那两个侍卫是真的半点儿不敢言语,赶紧领了命将人松绑。 穆峰也紧跟着拱手道歉,“对不住二位了,犬子胡闹,竟是唐突了!” 那两个大夫先前被紧紧地绑上已经害怕起来,如今一下马车就看着穆峰这样严厉的样子,哪里还敢拿乔,当下赶紧拱手,“无妨无妨。” 穆峰听了,又瞪了一眼穆云澜才带着几个大夫往穆云杳的宁安院走去。 “今日请几位前来,原是为了小女,她今日中了毒,虽已解了,却怕还留有后患,遂请几位再来看看,劳烦了。” 穆峰说的诚恳,几个大夫又何尝见过这样谦逊的大将军,当下也赶紧表态,“不敢当,不敢当。”一行人就快步都到了宁安院。 穆云杳正跟灵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听见声音不对当下就警惕起来。 也不能怪她谨慎,先前在皇宫里的时候,可没少遇到各种各样的刺杀,由其是在这种日夜交替的时间为甚,不能不小心。 “灵枢!别出声!”穆云杳面色严肃的吩咐了灵枢,伸手揽了揽让灵枢站它后面,眼神凌厉的盯着门口。 脑袋里却在快速运转着,如果真的来了刺客,怎样才能叫来救兵,怎样才能尽力保全她和灵枢两个人的性命。 看着穆云杳突然变了个样子,灵枢却还没反应过来,“小姐,您这是干嘛呢?” 穆云杳听她开口不由严厉的瞪了灵枢一下,后者只觉得浑身一震。 她家小姐何尝出现过这样凌厉的眼神,吓人的很,让人不敢动一下。 “来,各位请,小女身体原因,还请各位轮番进内室看看,怠慢了还请各位包涵。”外室穆峰的声音清新的传进来,穆云杳才紧跟着松了口气。 “小姐?”灵枢还是不解的看这穆云杳,刚才生是被瞪得静默了一会儿才敢出声。 “没事儿?我闹着玩儿呢!”穆云杳回了句,果然就看灵枢也跟着松口气。 “小姐你学的太像了,吓了我一跳。”灵枢抚着胸口感叹,“下次小姐再玩儿之前一定跟我打声招呼才好。” 穆云杳心不在焉的应着,眼睛却看着门口,果然穆峰带着一个人进来。 “杳杳,”穆峰往前走了两步,“爹爹又找了几个大夫来看看的,你乖乖听话。” 那大夫跟在穆峰后面,听着两人的交谈却觉得心中疑惑。 这小姐偷眼看过去已经十七八岁的年纪,父女之间有怎么会这样对话。 然而经常给大户人家看病,大夫也知道这样的大府里最容易有些不可窥探的秘密,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探寻的,最好的还是不要多加干预。 那边穆云杳也平复下来,轻声应了,伸出手臂让那个大夫把脉。 穆峰在一边看着更是紧张,虽然邢惊蛰真的把穆云杳救醒了,然而年龄和表现的问题,他依然很不放心,当下看着这个老大夫,才觉得心里踏实了。 然而又不知道会不会看出什么其他的问题来,当下又忍不住提心吊胆的,“大夫,小女身体可有什么问题?” 第四十五章 原因不明 第四十五章 原因不明 “这……”那老大夫摸着胡子沉吟了下,“穆小姐身体目前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将军所说的那个毒,老朽也未曾发现踪迹,不如再让其他同仁看看。” 穆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劳烦了。” 那大夫行了个礼,不一刻,另一个大夫又进来继续把脉。 如此四五人,结论却都是一样,虽然身体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也不曾发现那毒药的踪迹。 “将军,穆小姐真的是中毒了吗?”一个大夫提出疑义,“老朽虽不可说是神医,但已经行医数十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其他大夫一听,也不由一一附和着。 穆峰跟着回想了下,“小女先是吐了一口血,之后昏迷不醒,再后来施了针发了汗才好。” “如此症状,确实与中毒相似,但又半点儿寻不到中毒的踪迹。”那老大夫看了眼人高马大的穆峰,顿时压下去想问那毒药来源的念头。 这样的家族秘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再怎么痴迷医术,也不如保命重要。 穆峰听了邢惊蛰,再到这些大夫的诊断,也不再苛求,估计从症状来看是没有什么思路了,还要审审人或许还能寻到破绽。 “劳烦几位大夫了,云澜送客。”穆峰沉吟着转身又进了内室。 那几个大夫看着穆峰离开的背影却是面面相觑,再看一眼穆云澜,当下就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手边儿的药箱,“不劳烦了,不劳烦了,老朽可以自己走。” 几个大夫不约而同一溜烟儿的摆着手走了,穆云澜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声,也乐得自在。 秦瑜在一旁看着,也是无奈的笑了笑,赶紧吩咐夏青带人送送几位大夫,莫要让人觉得将军府不知礼数,继而转头就给了穆云澜一下。 “多大了,怎的又像个小孩儿似的,到时候你爹又要罚你。”看着眼前这个事实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秦瑜眼里却是欣慰居多。 “娘!”穆云澜才不怕他娘,“我不是想再瞧瞧妹妹么,再说了,在爹娘面前我不永远都是小孩儿么!” “你呀!”秦瑜也拿他没办法,两人也一起走进内室,秦瑜却还是唠叨着,“成亲就好了,赶明儿我就叫几个交好的妇人帮忙寻摸着。” 穆云澜一听成亲的事儿,当下苦了脸色,傻子才愿意赶紧成亲,被一个女人光明正大的管着呢! 就他们之前一块儿玩儿的那个国公府世子,还没成亲呢,只是定了亲,他家里就管的严起来了,处处都限制着。 “娘,可说好了,我才不成亲呢,我刚多大?”穆云澜一说起成亲就不乐意,死皮赖脸的求着秦瑜千万不要跟他爹提这事儿。 “多大?你还小啊!”秦瑜瞥了一眼苦着脸的穆云澜不由好笑,“也就是你跟你爹总去边关不好悬着别人家的好姑娘,其他的你看看,哪个不是十五六就定亲了,晚的十八九也有着落了。” “再晚,再晚别人家的好姑娘就都被娶走了,谁还给你留着不成!”秦瑜点了点穆云澜,细想起来确实也该给他定一门亲事了。 “成亲?”穆云澜还反应,床上的穆云杳却是听见了声音。 穆云澜苦着脸的表情简直不能更有趣,穆云杳忍不住又起了玩儿闹的心思,“娘,哥哥要成亲了?太好了!有嫂嫂给我买东西喽!” 穆云杳一副激动地样子,眼睛却看着穆云澜有趣儿的表情变化。 “杳杳!”穆云澜一听赶紧对着穆云杳使了使眼色,也不管后者是不是看懂了,“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说着穆云澜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穆峰的脸色,见他爹明显正在出神,没有参与这个讨论的意思,才跟着松了口气。 “娘您还真别说!镇南王都二十七了吧?老大不小的还没个着落,我这一比还小着呢!当真不用着急!反正我是不娶!” “镇南王?你能跟镇南王比吗!”穆峰也回过神来,用力瞪了穆云澜一眼。 “才学样貌行军打仗你说说,啊?你哪点比得上人家!你就是要娶,可还得看看有没有好姑娘愿意嫁呢!”穆峰看着自己儿子,再想想邢墨珩,怎么看都觉差了不少。 是呀,邢墨珩二有七了,人品才学家世又没有一样不说的过去的,怎么会还没成过亲呢? 穆云杳听着也是不解,怎么看邢惊蛰都是会招长辈青睐的那种,难道真的是因为人太冷了? 这头穆云杳出神,那边儿穆云澜确实不干了,“爹!我长得哪里比不上邢墨珩了!” 一听穆峰说他才学样貌也不行,穆云澜就不乐意了,常玩儿的那一行人那个不认同他的样貌,也就是许臻能够勉强望他项背。 “爹!我还是你亲儿子吗!”穆云澜没个遮拦一喊出口,穆峰和秦瑜两个一左一右就给了他一下,床上的穆云杳看着也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穆云澜揉着胳膊左右看着不敢出声,对上穆云杳大笑的表情却是往前走了两步,“你,你个小白眼儿狼,还笑我呢,平时白对你好了!” 见穆云澜痛心疾首的样子,伸手指着她想要敲敲脑袋,又怕还没恢复好无从下手,穆云杳笑的更欢实了。 穆峰看他们兄妹的逗趣儿也是忍不住轻笑,却是咳了一声就收敛了表情,严厉的看着穆云澜,“八尺有余的大男人,整天关注样貌像个什么样子!现在就回去抄兵法一遍,明儿中午我就查!” 穆云澜无所谓的点点头,还没来的及想作弊的人选,穆峰却又盯着他淡淡一句,“我识得你笔迹,要亲自查的。” 穆云澜一听这话,当下就变了脸色,对着穆云杳做个鬼脸,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比那群老大夫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他匆忙的样子,秦瑜和穆峰,也跟着穆云杳笑出声来。 “杳杳还难受吗?”秦瑜笑着问穆云杳,满目慈爱。 穆云杳认真的摇摇头,“不疼了,邢惊蛰很厉害的。” 秦瑜也就放心的点点头,怜爱的伸手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杳杳也早点儿睡吧,有什么事儿就让灵枢过去禀报。” 穆云杳点点头,目送着秦瑜和穆峰两人走了,才又窝进暖和的被窝里。 “小姐可要熄了灯?”灵枢看她躲进被窝,以为是太亮了,打扰她休息。 穆云杳不在意的“嗯”了声,脑袋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邢墨珩怎么回还没成亲呢?真是搞不懂,打了个哈欠就受不住的睡着了。 灵枢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也放下心里来,转身上了外间的小榻。 秦瑜和穆峰两人出了院子,走在稍显昏暗的园里却是严肃了脸色,“杳杳这毒到底什么来头?” 秦瑜不放心的问道,穆峰摇摇头也是担忧,“那几个大夫在京城里,也算是很好的了,还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我寻摸着要不再找找看,准还有医术更好的,说不准能看出什么。”秦瑜说出自己的想法。 穆峰也是认同的,为了女儿的健康,遍寻名医也是应当,当下就点头,“我也这样想,好在杳杳现在身体无妨,也有时间先找着。” 秦瑜点点头,想到一事,脸上的表情又冷下来,“只那方清荷的事……” 秦瑜不知如何说,她是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她闺女的事儿的,但是方清荷的身份却不好办,何况她还给穆峰生了个儿子,单是看着将军府二少爷的颜面,也得好好想想。 穆峰听她的语气,又如何不知道秦瑜是怎么想的,当下就携了秦瑜的手放在手心安抚的拍了拍。 “莫怕,方清荷我已经安置在小院儿里了,先冷她两日,断了外界的联系,不怕她不好审。” 感受着手背上的温暖,秦瑜点点头,身子也往穆峰那里更近的靠了靠,声音却是坚定不移,“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杳杳的人的。” 穆峰见她这样说,当下一顿,却是更多的愧疚袭来。 方清荷的事情,无论是不是出于主动,都是他对不起秦瑜了,然而当初求娶秦瑜,却不是要她回来担惊受怕的。 穆峰伸手将秦瑜揽进怀来,前面打灯的丫鬟听见动静连忙低了头。 “你莫要疑我,任何伤害杳杳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穆峰紧了紧怀抱,“伤害你的也是。” 园子里有湖,夜风吹过来也冷,秦瑜此刻却觉得格外的暖和。 穆峰不是会说话的人,秦瑜对此不能更了解,成亲这么多年他一手撑起家里的责任,却少有嘴上说说的时候。 秦瑜就也回握穆峰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我信你。” 穆峰点点头,不再多言,却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保护好一家儿女原就是他的责任,却在十多年前让女儿落了湖变成如今的样子,现在又有人要毒害她。 他甚至不知道打小儿就玉雪可爱的穆云杳是挡了谁的路,是招谁惹谁了,还是对方是看他们整个将军府不顺眼。 “对不起。”穆峰忍不住小声叹了句。 快马加鞭满怀期待的回家,却是遇到这样的画面,穆峰的情绪不由有些激动,穆云杳一天的起承转合也让他难以平复。 秦瑜没有多言,只是靠在穆峰怀里摇摇头,两人相依偎的背影就融在了越发深重的暮色中。 第四十六章 皇上的监视 第四十六章 皇上的监视 邢墨珩带着邢惊蛰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也是有些惊讶的。 大半天,他已经了解了穆云杳对邢惊蛰的不同,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影响。 直到马车拐了弯,再也看不到将军府的影子了,邢惊蛰才老老实实的放下来帘子收回视线,沉默的窝回邢墨珩的怀里。 邢墨珩也不说话,只是安抚的揉了揉邢惊蛰的头发。 自从开口说话开始,今天邢惊蛰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讶了。 “王爷,到了。”马车外疾风提醒道。 邢墨珩应了声,将怀里的邢惊蛰往上提了提,弯腰出了马车。 一落地,就对上邢惊蛰恹恹的样子,又是那副没什么少年生气的模样。 “喂,”邢墨珩摇了摇怀来情绪低落的邢惊蛰,“日后还带你去玩儿。” 果然,邢惊蛰一听眼睛就亮起来,立刻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深怕对方在唬自己,“真的?” “真的。”邢墨珩认真的看着他点点头,眼里没有一丝哄骗小孩儿的味道。 邢惊蛰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甚至毫无意识的主动伸手搂住邢墨珩的脖子,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邢墨珩感受着脖颈上细弱的温度,没来由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只觉得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儿子。 如果当年和楚云杳成亲的是他,他们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邢墨珩一想起已逝的人,心就又揪起来,手中的力气也大了。 “嗯?”邢惊蛰疑问的又看向他。 “没事儿。”邢墨珩淡淡的开口,脚下一点进了自己的院子,“看看你的房间去。” 邢墨珩的苍柏院干净整洁的很,装饰却不似其他皇亲贵胄那样金灿灿的,贵重的摆饰甚至还没有将军府那边多。 邢惊蛰看着,只觉得这个院子跟邢墨珩很像,冷冷清清的却又让人……格外的安全。 看邢惊蛰正看过来,邢墨珩以为他不喜欢。 顿了顿,还是开口解释道,“才出了行刺的事,为了安全直接将你安排在了我院子里。” 邢惊蛰点点头,又打量起来。 见他没露出什么不喜欢的表情,邢墨珩伸手拉起他进了右边的屋子,“看看,这是你的房间,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跟我说。” 想着邢墨珩又补了句,“跟疾风雷霆说也是一样的。” 许是想起了那两个看过去比邢墨珩还冷酷的人,邢惊蛰脚下慢了两步就又靠回邢墨珩身边。 邢墨珩低头看了两眼,也不在意,估计他是认生,在新的地方没有什么安全感,干脆伸手一捞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跟着邢惊蛰里间外间一起看了一圈儿,邢墨珩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虽说早就吩咐了疾风按照他房间的标准来准备,可是这样一看,他是住习惯了,放在邢惊蛰身上却是太过简陋了。 也不是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儿,只是太空旷了些,摆设的东西也少。 打量着邢惊蛰到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眼神甚至明亮着,邢墨珩心里倒也松了松,“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库里没有的出去买,按自己喜欢的布置。” 邢惊蛰听着眼睛就亮了亮,“我可以邀请杳杳来帮我布置吗?” 大眼睛难得带着期许的,忽闪忽闪的看着他,邢墨珩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说的这么顺溜,估计这孩子刚进门儿就打算好了吧,怪不得看这屋子那么空旷反而高兴起来。 可不嘛,屋子越空,布置用的时间就越长,他就越能跟人家玩儿玩儿。 倒是难得的孩子心思!邢墨珩就露出了几分笑意。 见他还不回答,邢惊蛰都有些着急了,脸上的表情也低落了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邢墨珩,“不可以吗?” 邢墨珩心下一顿,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事实上除了邢惊蛰,他们王府已经许多年没有过客人了,更别说邀请女眷过来了。 何况是他自己的私人院子? 但穆云杳……也就是个和邢惊蛰不相上下的小孩子。 这样想着,邢墨珩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抵触的感觉了。 看着邢惊蛰越发低落的小脸,邢墨珩终于还是点点头,“可以。” 只两个字,邢惊蛰却是瞬间就笑起来,像是春风吹开了冰面。 甚至难得的,他像个欢快的小孩子一样,带着洋溢的笑脸蹦跳了两下,除了没发出欢呼的声音,和其他孩子别无二致。 邢墨珩看着,也带出了几分笑意,这样也好,多和穆云杳接触接触,这孩子,或许就能更像那些普通孩子些。 终于邢惊蛰过了劲儿,走进邢墨珩,却是又害羞一样,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邢墨珩却觉得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忍不住轻轻揉了揉邢惊蛰的头顶,“好好休息吧。” 得到了想要的,邢惊蛰乖乖的点点头,听话的爬上了床。 “你睡吧,睡了我再走,有什么事儿出点儿声,或是去正屋,我就在那儿。”邢墨珩给他压好被子。 难得的,邢墨珩捞了毛巾给邢惊蛰擦了脸,收拾好却发现小孩儿依然眼睛不眨的看着他。 邢墨珩不解的看回去,“怎么了?” “我真的可以带杳杳来布置屋子吗?”过了高兴劲儿,邢惊蛰显然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邢墨珩看着他的小脸,只得又点点头,怕邢惊蛰又兴奋,转而又加了句,“如果你现在不睡觉的话,就要再考虑考虑。” 邢惊蛰一听,哪里还有心思在左想右想的,立刻就闭上眼睛,又跟着加了句,“我马上睡。” 这才像个孩子,邢墨珩看着闭着眼睛,一副我在乖乖睡觉的邢惊蛰,轻轻扬了扬嘴角。 听着邢惊蛰的呼吸,看他真的睡着了,邢墨珩才出了屋子。 转身疾风就迎上来,“王爷。” “何事?”邢墨珩点点头,实际上心里已经猜了个清楚。 刚才抱着邢惊蛰下马车的时候,邢墨珩就觉得有些不对,撇眼果然就看到树上一个黑色衣角,是夜行衣的颜色。 然而当时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吩咐什么打草惊蛇,毕竟邢惊蛰还在怀里,若是发生什么,简直得不偿失。 果然疾风要说的也是这件事,“禀王爷,发现有两个人监视王府。” “监视?”邢墨珩重复了句,只是监视能干什么?何况是在外面监视?踩点儿吗? 显然疾风也有些看不上这样的做法,“雷霆管着的侍卫队上报说,昨天夜里就有人鬼鬼祟祟的在王府周围晃荡。” 邢墨珩“嗯”了声,示意疾风继续,“据上报的人说,那两个人多次尝试冲进王府,但是最终都不了了之。” 邢墨珩一听想,心里已经有数了,“刚才发现的那个监视的人呢,可派人守着?” 问道这儿,疾风的脸色不由有些古怪,看着邢墨珩的来说呢,又欲言又止。 邢墨珩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什么毛病,怎么人越大越婆妈了,小时候一块儿练功也没见你手下留情少摔我,如今反倒怕了?” 疾风听着邢墨珩的话,当下冷汗就快留下来,忍不住伸手心虚的摸了摸额头。 那能怪他么? 当时为了培养亲信,他和雷霆打小儿就跟着邢墨珩一块儿学武,他和雷霆又都比邢墨珩打上两三岁,年幼的时候自然力气就打上很多。 一到练习,师父和邢墨珩又都千说万说不能手下留情,唯有使出真正的实力才能进步,才能更好地保护邢墨珩。 当时小哪儿就懂那么多,一听这样说,当然就用了全力,邢墨珩又小又力气少,可不就被摔了。 王爷记性可真好,就这事儿,多少年了还记得呢,他可不更不敢乱说了。 凭啥就说我不说雷霆内个木头,疾风当下就有些委屈,“王爷,多少年的事儿了,您后来又不是没打回来,雷霆当初可摔得更用力呢!” 可不嘛,雷霆比他还木头呢,又有蛮劲儿,不知道摔了小邢墨珩多少次。 何况他们家王爷,可以说是学武的奇才了,没多少时间就追赶上来,他和雷霆后来可再没赢过。 想起往事,邢墨珩的面色也不由缓了缓,“一说这个你就来劲儿了,正事儿呢?” 疾风看往事掀了过去,赶紧就接上话头,“那个人,雷霆去了。” “回王爷。”疾风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声音,疾风瞬间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是雷霆回来了。 疾风不由瞪过去,这木头,回来都不出个声音。 没想到反而对上雷霆似笑非笑的目光,当下一顿,完了完了,都让这家伙听去了,回去又是一顿摔没跑儿。 邢墨珩看着他们两个不由摇摇头,这两下属,打小儿就跟着他,如今出去都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了,冷着脸不知能镇住多少手下,回来却还是这样一副样子。 “你看我干嘛,回王爷话啊!”疾风心虚的瞪了雷霆一眼。 看他这样子,邢墨珩不由先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继而才转向雷霆,“可有消息了?” 说到这儿,雷霆也不由面色古怪,打量着邢墨珩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一个两个都怎么了?”邢墨珩面色不虞的看着这两个向来有话直说的手下。 疾风捅了雷霆一下,自己小心的往后退了两步,雷霆无法,打量着邢墨珩的脸色开口,“有消息了,是……皇宫的人。” 邢墨珩也不由一愣,“皇宫的人?” 第四十七章 猜疑忌讳 第四十七章 猜疑忌讳 雷霆和疾风对视一眼,点点头。 事实上,在雷霆跟在那人后面去确认之前,疾风他们两个就有些猜测了。 树上那人,和之前那几个试探埋伏进王府的人,眼见着都是有组织,断不可能是江湖上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几个人的夜行衣都是一样的材质料子,虽然只是普通的颜色,料子却是和宫里侍卫的如出一辙。 疾风和雷霆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前,自然也跟邢墨珩一块儿住在过宫里,对于宫里东西,心里也是门儿清。 也就是因为如此,刚才疾风和雷霆才嗫嚅着不敢多说。 毕竟这是兄弟之间的事情,不仅如此,还是皇家兄弟之间的事情,纵然从小就跟在邢墨珩身边,他们也是不敢沾上半点儿的。 邢墨珩自问了句,至少表面是很快平静下来,脸上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 似乎思考了下,邢墨珩才问道,“除此外,可还有别的发现?” 雷霆点点头,“那人见您和太子进了府里,等门外没了动静,就一溜烟儿往宫里的方向去了,我跟到了宫门口,眼见着他进去了。”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甭管是想不想进府,目前还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貌似只是为了监视。”疾风也跟着分析了两句。 邢墨珩点点头,“最近府里的巡逻等事,还要再加强些,不论是谁的人,都别放进来。” 见疾风和雷霆两人点头应了,邢墨珩想了想,又道,“门口那两个,先不用管,也别打草惊蛇,就当不知道吧。” 疾风雷霆又都点头应了,对于邢墨珩的吩咐,不质疑也不打探,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就行。 “对,太子基本上在我身边,我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什么的危险,对方的人格杀勿论,留不留活口看方便。”邢墨珩仔细道。 “是,王爷。”疾风和雷霆也跟着邢墨珩上任多年,自然也看出些门道儿,如今太子在他们府里,自然安全是格外重要的。 “好了,你们且回吧。”邢墨珩见两人领命走了,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黯淡的月色,却半天没有动弹。 因为楚云杳的事情,纵然再看不上邢墨琂,在他心里,对方仍然是唯一的亲人了。 然而如今,他们兄弟也终于要到了这个时候了吗? 兄弟阋墙向来是皇家的大戏,多少朝代甚至就灭亡在兄弟间的你来我往里。 邢墨珩原本以为自己和邢墨琂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毕竟他是真的无心皇位,邢墨琂又是嫡长子,登基的名正言顺,且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却没想到,如今邢墨琂又有了这样的苗头和不信任,已经开始派人监视他了。 难道只是为了看护太子的安全?邢墨珩不是年少无知的孩子,自然知道也不可能,也不会由此来欺骗自己什么兄弟情深。 如果真的想要保护太子,为什么不直接加派人手呢?或者直接派兵将王府围起来,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至少也是外敌难进。 何况,想起邢墨琂对邢惊蛰的态度,邢墨珩并不觉得他那位皇兄多么看中这个寡言的孩子,如果不是没有别的继承人了,这个孩子估计已经不是太子了吧? 至于他皇兄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到底在监视什么,邢墨珩暂时还不知道,但终究是不信任罢了。 但疾风汇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他皇兄派的人还试图闯进王府过,若不是他镇南王府向来铁桶一样的防卫,那几人估计已经混进来了吧。 邢惊蛰刚来的第一天就如此,再联想起今天早朝上邢墨琂的话,邢墨珩怎么都觉得这次广而告之安排他保护太子的事情,也并不是保护安全那样单纯。 然而又怎样呢?纵然如此,他想的也只是保护邢惊蛰,保护楚云杳留下的生命延续罢了。 有些事,既然阻挡不了,那就等待吧,总会水落石出的。 看着依旧不明朗的月色,邢墨珩轻声叹口气,进了东屋。 一天来,冥想开朗很多的邢惊蛰已经踏实的睡着了,小眉头也不似之前那样紧紧的皱着,可见梦里至少不是开心,也是平和的。 邢墨珩看着就稍稍放了心,轻轻掩了掩被脚,邢墨珩吹了灯,轻声把窗子掩上,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那位早就被邢墨珩几个发现的侍卫,却依旧一无所知。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那侍卫掀了脸上蒙面黑巾,跪在了雍明宫门口。 “李公公,且回报圣上我是从王府那儿来的。”侍卫对着李忠说了两句。 李忠点点头,对还在给皇上办事儿的人,他向来都很平和,“劳烦你等着。”说着李忠就转身进了雍明宫。 “怎么了?”邢墨琂原本正在练字,笔锋虽少了几分飘逸自在,却也算遒劲,可见长久以来也没少下功夫。 “回皇上,是镇南王府那边儿来人了。”李忠用太监独有的嗓音轻声回到。 “镇南王府?”邢墨琂听着就赶紧放下毛笔,动作太快,在宣纸上洒下了几滴极大的墨点子。 他偏头看了眼,也并不在意,只对着李忠到,“赶紧宣进来。” 李忠见他果然急切,连声应了,也不敢耽搁,当下就往外走,却又半路被邢墨琂叫住。 “别惊了别人。”李忠不解,却也点点头出去了。 邢墨琂看了眼毁了的墨宝,拿起来吹了吹,用力一团,就丢到宽大方正的檀木桌下面,不少纸团堆在那里,可见练字之人并不心静。 没一会儿,李忠就带了那侍卫进来,果然脚步匆匆。 看见坐在上位的邢墨琂,那人赶紧单膝跪地行了礼,“参见皇上。” 邢墨琂点点头免礼,“王府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上,王府那边镇南王已经带着太子回去了。”那人低着头小心汇报。 “这才回去?”邢墨琂不解,“从早上到之前都没有回去过吗?” 那人点点头,“王爷和太子都没回去过,晚上回来时还是之前的马车。” 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邢墨琂不由沉了脸色,却并不想让别人窥探到自己的心思,当下也就隐忍着并不发作。 “不错。”邢墨琂又吩咐,“我再派你几人,轮番守着镇南王府,若有什么出格或古怪的事情,立刻派人回来汇报。” “是!”那人赶紧应了,虽然心里疑问为什么要这样监视镇南王府,却也并不多言。 邢墨琂顿了顿,又道,“若是王爷和太子出府,可以保证不被人发现的话,也要派人跟着,其他多余的事情不要做。” “若是被人发现,就可以不用回来了。”见邢墨琂冷了语气,那侍卫赶紧领命,邢墨琂挥挥手就让人下去了。 倒是邢墨珩带着邢惊蛰去了哪里呢? 邢墨琂十分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派人,去跟着邢墨珩。 然而他自己也清楚,凭借邢墨珩如今的功夫,守在门口还好,如果想要派人跟着,才是天方夜谭。 而镇南王府…… 想起昨夜的事情,邢墨琂就脸色就又冷上的几分,一直守在旁边伺候的李忠都忍不住抖了抖。 他从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镇南王府,竟然比皇宫的守卫还要周密严谨,这让他对他那个看似一直清冷的弟弟不由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一个皇宫连几个刺客都拦不住,连一个小小的太子都保护不好,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难道他真的就不如邢墨珩?邢墨琂不信。 纵然之前的师傅总是对于邢墨珩惊喜有余,大有爱才的架势,连带着他们的长辈也多疼爱邢墨珩几分。 但越是这样,邢墨琂越是不甘,越是不服输。 你看,最后楚云杳不是也属于他了吗?最后,拥有天下的九五之尊不也是他吗? 邢墨琂呼吸着,竭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怒火,然而那不甘却像是一条火蛇,死死的缠着他往上爬,烧的心肺男平。 “噼里啪啦”的声音突然想起,李忠惊得一抬头,见是邢墨琂将桌上的一应物品都扫到了地上,碎了个干净。 然而此刻,他看着大口呼吸的邢墨琂,也并不敢上前触霉头。 事实上,纵然打小儿就跟着邢墨琂了,他如今也有些不理解这位皇上。 但不都是这样说吗,皇上的脸,才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然而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啊,到了你这儿你就得承受,遇见了你就不得不接着。 李忠不由有些庆幸,还好皇上的多疑还没牵连到他这里,还好皇上的怒火也没蔓延到他身上。 见邢墨琂稍微平复了,李忠才惊呼一声凑了上去,“皇上?!” 李忠状似惊讶又心疼的几步凑过去,“皇上可伤着了,快让奴才瞧瞧。” 邢墨琂闻声瞟了满脸紧张的李忠一眼,终于,还是只摇摇头,“没事儿,待会让人收拾了就行。” 李忠连忙应了,却又躬身往前凑了凑,低头就着双手,把离邢墨琂近的瓷片茬子都堆到远处。 盯着李忠的帽子尖儿,邢墨琂心里的怒火就又熄了熄。 像李忠这样,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也不少不是吗? 至少如今他才是天下的主宰,才是众人朝拜的圣上,无论是主权还是大道,都是掌握在他手里的。 别那些,纵然有些小能力,甚至是治国之道又怎么样,也不过是为他所用。 不能用的……杀掉就好了! 第四十八章 子嗣问题 第四十八章 子嗣问题 李忠把那些碎片收拾了,才松了口气的样子,一个小丫鬟就贴着墙根溜进来。 李忠警惕的瞥了一眼,赶紧看了看邢墨琂,见后者无所谓的点点头,他才走过去。 也对,皇上对于后宫里的事儿向来不怎么在意。 那小丫鬟进了雍明宫,小心翼翼的并不敢乱看,只凑到李忠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才又低头立在一旁,连邢墨琂的方向都不敢瞧上一瞧。 李忠看了眼邢墨琂,见后者虽然没了怒火,却依然不开心的样子,心下不由转了转,才开口。 “皇上,婵妃娘娘派了人过来,说是跟几个宫的娘娘一块儿攒了个昙花晚宴,特特派人来邀请您瞧瞧也好沾染些仙气,让那昙花快些开。” 李忠笑着就指了指那个丫头,“您瞧,那传话儿的还等着呢,说是怕打扰了您批折子,半点儿都不敢出声儿的。” 闻言,邢墨琂向那小丫鬟看过去,果然见她安安静静的窝在角落里,半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当下就来了心思。 一是自从楚云杳去了,宫里好久也没什么宴会了,着实冷清了不少,且他前两日才驳了婵妃的面子,理该去安抚安抚。 二来,如今这心情,在这宫里也干不了什么去,倒不如出去散散心,若是那昙花真的开了,且不还能沾染些彩头。 当下,邢墨琂略一沉吟就应了,大了些声音对那丫鬟吩咐道,“你且先回去复命,就说朕片刻就到,让几位爱妃先用着。” 那丫鬟一听皇上是在跟自己说话,赶紧颤颤巍巍的应了,转身就小步轻声跑了。 李忠瞧着,生怕邢墨琂见了不开心,在迁怒他们,赶紧说笑到,“皇上真是天威摄人,一般人见了连头都不敢抬呢。” 邢墨琂听他这样说,也不由轻笑了声,心情颇好,“朕瞧着,你这可不是夸自己不是一般人呢。” 李忠赶紧又笑了两声,“可不是,跟了皇上,小猫小狗也要沾染两份仙气不成?” “哈哈!你呀!惯会说好话给朕。”邢墨琂笑着叹了句,却并不真的介意,反而很是受用。 李忠瞧着,心里就也松了口气。 可不嘛,谁不爱听点儿好听的,纵然是皇上也不例外,毕竟皇上也得先是人不是? 邢墨琂伸着手,任由人收拾了身上的衣裳,才带着李忠往润泽园去了。 这润泽园,实在是百花开放的好去处,如今春末,气温正怡人,大部分的花儿虽然还没开,却已经隐喻散发着香气了。 邢墨琂一进了润泽园,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这花香怡人驱散了不少。 心里难得敞亮,人也就显得高兴起来。 李忠在旁边儿打量着邢墨琂的脸色,只觉得这婵妃娘娘实在是高明过人。 只说这牵线搭桥的事儿,如今楚后去了,这宫里还不是婵妃娘娘一头独大么,什么几个妃子攒的昙花宴,少不得是她一个人的意思。 但那又怎样呢,比起楚后,皇上显然更吃这套不是吗? 李忠看着邢墨琂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心里记着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要跟婵妃作对。 这不止是个心狠对自己更狠的,可怕的是还有脑子。 邢墨琂带着李忠还没拐进小亭的方向,就听到了一连串银铃一般的笑声,邢墨琂听着,脸上的表情的就更和缓了。 “爱妃如何这般高兴?”邢墨琂笑了两声拐进了亭子,只见穿着花红柳绿的几个妃子丫鬟统统福了身子,“参见皇上。” 见她们如此和顺,邢墨琂当下心里就更舒坦,“平身平身,快跟朕说说,爱妃笑什么呢?” 这话显然是对着婵妃问的,其他几个妃子也知道自己不过是被拉来陪衬的,当下也并不抢风头。 婵妃闻言就又笑了起来,伸出纤纤玉手将邢墨琂拉倒身边坐下,才笑着开口,“刚才说到静妃家里的喜事儿。” “她哥哥家里又添了个娃娃,现在长了几分,成日里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当蜜糖啃,这还不算,非得给他娘亲和爹爹也尝尝,若是不应啊,举着小脚丫就难过的哭起来。” 婵妃说着就又笑起来,其他几个妃子也跟着笑着,“臣妾就问静妃,若是来了外人呢?” 说着婵妃的灵动的眉眼转了转,“皇上猜猜,若是来了外人又如何?” 翳婵许久没有这样灵动的像个天真的娃娃,至少在邢墨琂看起来,是很有魅力的,当下也就跟着搭腔,“来了外人又如何?难道还要给人家也尝尝不行?” 翳婵一听邢墨琂的回答,就兀自笑的花枝乱颤,可不又是邢墨琂先前听到的银铃般的笑声,“皇上圣明!” 翳婵佩服的夸了句,眼波流转间却又道,“但也不尽然,您猜是怎么着?” 还没往下说,一个年小的妃子捂着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邢墨琂一见,也被挑起了兴趣,“晴妃笑什么,竟如此好笑吗?”后面一句却是对翳婵问的。 翳婵隐晦的瞟了那晴妃一眼,才又笑起来,“可不,那小家伙还是个看人脸色的,见着美人儿就举着小脚凑过去,人间不啃就哇哇大哭。” “看见那长满胡子的大汉,就又死死的抱紧自己的小脚丫,一个指头都不漏出来,生怕人家啃了去!”翳婵忍不住又笑起来,其他几个妃子也笑的格外真诚。 邢墨琂见着也是好笑,“哈哈哈哈,小小年纪就如此,日后说不定也是个能成事儿的,静妃且看着,孩子大了到可带给朕也瞧一瞧。” 那静妃出身书香门第,是邢墨琂为了安抚天下文人特意娶得,性子一贯安静的很。 当下见很少见到的邢墨琂这样说,不由羞得脸都红了,衬着雪白的皮肤显得更加娇嫩。 “谢皇上的恩,小孩子顽皮,日后若有了造化,还要烦请皇上掌掌眼呢。”静妃小声说着就又羞涩的低下头。 邢墨琂见着,脸上的笑又扩大了几分,甚至拍了拍静妃的手以示安慰。 翳婵在邢墨琂看不到的地方冷眼看着,只觉得自己是在低估了这几个女人。 先前是那个笑出来吸引人注意的晴妃,现在又是这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妃,不知道这些后宫的女人还有什么手段。 平日里半点儿动静不出,如今一见了皇上,就狂蜂浪蝶似的都显出原形来。 翳婵暗暗的记了下了,当然不能让其他人如愿。 如今楚云杳那个妖女已经死了,中宫之位悬空,早晚得有个人当了新后。 无论是谁,只要不是她自己,凭着宫里女人这点儿心胸,定然没好日子过,还不如楚云杳掌管六宫的时候。 何况,这皇后之位,看的可不止是家世地位,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心思。 别人不知道,翳婵自然会察言观色,看的可清楚。 这些年下来,她发现皇上最厌恶的就是那些大臣管东管西,四处掣肘。 因此,只要得到邢墨琂的肯定,皇后之位也不过就是囊中之物。 连楚云杳都被她除掉了,这皇后之位,又怎么能逃出她的掌心?翳婵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却又发现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向着邢墨琂凑过去。 “皇上,”那是个小嫔,品位也不高,一张小脸却长得漂亮,由其是体格风骚,少有男人不爱的。 如今那赵嫔只往前凑了凑身子,就露出了胸口的一片嫩白,“静姐姐家的小侄子忒可爱,不知道咱们宫里几位姐姐,什么时候能再添个小家伙热闹热闹。” 她这话一出,几个妃子都羞涩的低下头,然而只是面上如此,私底下又都打量着邢墨琂的脸色。 事实上这个话题才是几位妃嫔最关心的,自从七年前皇后生了太子,宫里就再没有过新生儿,这实在是个怪事儿。 几个妃嫔私底下都认定是那毒后善妒,又惯会用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会如此。 因而如今楚云杳一死,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在宫里,母凭子贵是最常见的事情,或许下一个生出皇子的人就能卫冕皇后也说不定。 由此,连翳婵都小心打量着邢墨琂的脸色,想看出什么破绽或由头。 然而邢墨琂的表现却大大超出了几人的预料。 只见原本还与大家调笑的邢墨琂瞬间就变了脸色,嘴角都沉了下去,勾出一个慑人的弧度。 那赵嫔看了,忍不住哆嗦了两下,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背后生出来。 她原本见皇上的机会就不多,刚才见气氛好,又恰巧说道了子嗣的问题上,才壮着胆子调笑了句,甚至自作聪明带上了“几位姐姐”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邢墨琂也知道自己脸色不好,却又不能发出火来。 毕竟赵嫔问道子嗣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僭越出格的,如果表现的太过,反而会惹人猜忌。 至于这猜忌是什么,邢墨琂保证自己并不想听到,而且只要想一想,就足够他冷了脸色。 这不是不是一个妃子七年无孕,而是整个皇宫七年无孕,难保别人不会想到他头上。 这种事情,纵然他知道是自己体弱的缘故,也并不想让别人说道。 任何男人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何况他不只是个男人,还是个皇上。 然而也实在没心情待在这儿了,“朕乏了,明日还有早朝,先回了。” 看着邢墨琂的脸色,李忠甚至来不及跟极为娘娘行礼,就赶紧脚步匆匆的跟在后面。 第四十九章 一群蠢物 第四十九章 一群蠢物 眼见着邢墨琂一行人走了个干净,凉亭里的氛围依然胆战心惊的。 除了位居皇后之下的婵妃,其他几个妃子这几年基本就没见着几次皇上。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个机会,原本都是兴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满心的紧张激动。 却没想到才聊上几句,甚至有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皇上就已经被气走了。 虽然赵嫔问的是众人都想知道的问题,翳婵也不例外,但这下子还是全都怪他没脑子。 邢墨琂已经离开了,最能说的上话的翳婵自然是剩下这几个人里地位最高的。 当下,翳婵也由不得撇撇嘴,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静妃和晴妃,最终落在赵嫔身上,“蠢物!” 叹了句,见翳婵起身要走,杏雨梨云两个赶紧跟上,一行人再不看亭子里一眼,直直出了润泽园。 这几个妃子原就是她找来的摆设,如今没了用处,自然也不用搭理了。 那声蠢物如有实质般砸在赵嫔身上,她丰腴的身子一颤,眼眶就红了,却仍死死的盯着翳婵离开的方向。 其他几人见皇上和婵妃都走了,自然也没有留下的意思,这昙花有什么好看的,她们又哪里是真心来看花儿的呢。 几个袅袅娜娜各有特色的美人,也不多言,只隐晦或者毫不遮掩的瞟了赵嫔两眼,就也一前一后的出了润泽园,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也没个究竟。 倒是向来性子平和的静妃,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见人都走了个干净,才凑到赵嫔边儿上去。 “妹妹莫要再哭了,哭肿了眼睛岂不没了好颜色。”静妃声音柔柔弱弱的,格外搏人好感。 赵嫔心里虽然委屈,也跟她发不出火来,却仍是不平,“好颜色又有什么用,也没个人愿意瞧,到头来也不过红颜易逝,枯对孤灯罢了。” 赵嫔说的不甘,静妃又哪里甘愿。 多少少女上赶着想做皇上的妃子,谁又知道这妃子竟是几个月的见不到皇上,与其说嫁给了皇上,还不如说嫁给了皇宫。 见静妃一听这话也静默了,赵嫔仿佛得到了认同和附和,当下只有更气的,“还有那个婵妃,真当自己是六宫之主了不成,也就是楚后去了,她才能出来蹦跶两日,以前怎么见她这样多事!” 静妃还来不及说什么,赵嫔已经把自己说的极为激动了,“那也不过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山野村姑又如何比得上咱们了,我看就是她算计了皇后!” 静妃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再坐着,“妹妹!” 她提高了声音制止了,才又连忙四处瞧着,生怕别的宫女太监听到了四处乱传。 赵嫔一时痛快说出嘴,当下也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四处看了看,直把两人的宫女都瞧得低下头去,才堪堪松了口气。 然而却也不再多留,两人又实在是同病相怜,相携着快步离去了,也不敢再耽搁。 且说话题的主角婵妃,也带着贴身的丫鬟和两个跟着打下手的小丫头,走在湖边儿往婵宫的方向去,脸上的表情却也不明朗。 翳婵原想着攒了这么个昙花宴会,好歹能见上皇上一面,多少打探些东西。 却没想到,她才将将开了个头,就让那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给搅和了,真是半点儿脑子没有。 然而如今再去皇上那里,实在是显得刻意了,也多半是吃力不讨好的结果。 就那么点儿时间,虽然没看出邢墨琂对她有什么与之前不同的态度,翳婵却依然不愿意掉以轻心。 毕竟,事关太子的安全,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皇位坐的踏实,邢墨琂也不会真的轻易将此事接过。 顿了顿,翳婵测过身子问手边的杏雨,“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杏雨却是一愣,一时间不知道答些什么。 实际上,对于翳婵的种种安排,她和梨云两个虽是贴身宫女,却也并不全然知晓。 翳婵吩咐人做事,向来是一个人只负责专门的一小方面,谁也不知道她全盘的打算,纵然是叛变,也并不会给她带来无法挽回的影响。 何况翳婵手里有着她们最看中的东西,或是家人,或是性命,谁又可能叛变呢。 像她和梨云,负责的就是平日的起居,和宫里针对其他奴才们的一些事情。 她们虽然知道翳婵还有其他的部署和手下,却也没打过交道,更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杏雨半天不说话,翳婵不满起来。 杏雨一颤,赶紧将自己知道和盘托出,“昨日太子瑞安宫里遇刺了,据说是镇南王及时到场救了太子一命。” “镇南王?又是镇南王!”翳婵声音里满是狠厉,杏雨梨云两个对视一眼赶紧低下头。 梨云更是胆颤心惊,想起昨日翳婵还吩咐她叫来了一个眼生的太监,说了几句瑞安宫的事,当下就和太子遇刺联系起来,更加不敢多言。 虽然天色早暗了,外面儿也没有什么人来往,但到底是顾忌着,翳婵尽力控制住了怒火,“那些刺客呢?可抓住了?” “具体的奴婢不敢打探清楚,”感受到翳婵的视线,杏雨赶紧加上句,“但是今日听来两个丫鬟说嘴,说是都抓住,但什么也没问出来,据说是舌头下面藏了毒,自尽了。” 翳婵一听这话,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就此放下心来。 那镇南王实在是难缠,若是放出来的假消息,故意让人掉以轻心,岂不上了圈套? “可还有别的消息?”翳婵随手掐下一朵花骨朵,在指尖捻了捻,那甜腻的香味儿就散了出来,花瓣却从纤细的指尖落地成尘。 见杏雨摇摇头,梨云才开口,“奴婢听说皇上为了褒奖镇南王护驾有功,又感念他能力高强,特特让太子搬去镇南王府了。” “此外……”梨云顿了顿,“雍明宫的一个丫鬟跟我抱怨,说昨天皇上对大内侍卫发了好大的火,摔了不少名贵东西。” 翳婵一听,不由沉吟起来。 如此看来,该是镇南王解决了刺客,而大内侍卫什么都没赶上,才惹得皇上大发脾气。 到这儿,翳婵才真的放下了心来。 “好,你们两个回去多领些赏,没事儿拿这些果子糖什么的,多去其他宫里转转,跟着丫鬟太监什么的多聊聊,也别吝啬,消息回来自然还有赏你们的。”翳婵拍了拍杏雨梨云的手。 杏雨梨云两个一听,自然也知道这是让她们去各个宫里打探消息呢。 虽然那些底层的奴才知道的不多,也大都摸不清主子的决策。 但对于主子的心情,这些不受重视的笑奴才,却是不能更清楚了。 小到今天主子高兴多喝了碗儿粥,大到主子不虞处罚了多少人,原本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奴才聊天儿的时候也总爱谈论着。 然而有心人多动点儿脑子想一想,却总能顺藤摸瓜找到点儿自己想要的讯息,或许还就帮了大忙。 自从楚云杳死了之后,翳婵更加重视起下面这些奴才,用了不少的手段拉拢人心,如今见杏雨梨云仔细应了,才放心。 “回吧,夜也重了,再在这院子里走动,平白让人往不好的地方怀疑。”翳婵瞧了眼愈发浓重的夜色,加快脚步进了婵宫。 杏雨梨云不敢多嘴,点点头,把翳婵护在中间,也就回了婵宫。 到了自己的地盘儿,翳婵才真正不再时刻提防着,任由几个丫鬟给她洗脸收拾,换上了柔软的蚕丝中衣,才进了早就已经烘的香香暖暖的被窝。 “且下去吧,别守着了。”看着门口守着的两个小丫头,果然她们欢喜的应了,脸上都是敬慕。 见两人出去,翳婵才似有若无又叹了句,“蠢物。” 窗外的夜色格外的浓重,许是正预谋着一场瓢泼大雨,原本还朦朦胧胧的月色也渐渐的就没了光影,高大的树木被风吹的影影幢幢的,落在窗户上倒像是鬼影。 翳婵看着没来由的一抖,却马上就骂了自己一句,“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些烂树枝子。” 然而越是这样告诫自己,心中却又是发慌的,没有一点儿着落。 那两个小丫头也已经欢欢喜喜的离开了,屋里只她一人,有种无处可躲,又无人抵命的恐惧感。 翳婵被迫自己用力思索起别的事情,这种荒谬的恐惧才消散了些。 想的自然是昨日刺杀太子的事情,事实上,翳婵也并没有想一举成功。 若是太子这么轻易就能够被刺杀,那这皇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且若是如今的太子去了,这后宫肯定要沸腾起来,各方面的势力割据着,一定都想在生出个新太子来,好做那权利背后的人。 这样一来,若是真的换了新太子,那新太子后面保不齐就还有个能力卓越或是家大业大的岳家,她翳婵又将如何自处? 这宫里的丫鬟太监好收买,那些直接更她有利益纠葛的妃子们可个个都不是善茬! 这样一来,到还不如就让如今的太子活着,好歹他那蠢笨的母后早就跟外家翻了脸,如今又已经早早死了,也没什么大威胁。 如此想着,翳婵不由又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也对,那女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吓自己,她翳婵可不做这样的蠢事! 第五十章 灵枢素问 第五十章 灵枢素问 前天晚上的夜色浓重,第二日果然就下了大雨,细密的雨点子用力的砸下来,滴滴答答的胡乱作响。 因为之前身为皇后的作息,穆云杳早早的就醒了,才伸了个懒腰,灵枢就听见动静走了进来。 “小姐,可是被雨声吵醒了?”灵枢快步走到床边儿,熟练的开始给穆云杳换衣服。 先前在宫里,也是惯常起居小事都有人做的,何况几日下来穆云杳也已经习惯了,因此也并不觉得别扭。 轻轻的打了个哈欠,“我自己醒的,雨下的大吗?” “大,可大着呢!”灵枢手脚麻利的给她整理好,“要不小姐再在床上暖和一会儿,反正今儿天儿不好也不能出去玩儿。” 小心打量着穆云杳的脸色,原本以为她会不高兴闹起来的,却没想到穆云杳只是有些发愣的点点头,灵枢也不由松了口气。 “摆饭了吗?”穆云杳突然问了句。 “啊?”灵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就紧跟着笑起来,“小姐不会是饿醒的吧?哈哈。” 看着灵枢傻笑的样子,穆云杳不由叹口气,一个伸手拍在灵枢肩上。 灵枢一顿,笑的更加猖獗,却还是赶紧回话,“回小姐,还没呢,今日少爷和老爷回来了,应该是在上房摆饭,奴婢瞧了如今才卯时正刻,巳时初刻才摆饭,还有一个时辰呢。” 瞧着穆云杳的表情,灵枢想她大概真的是饿了,“要不奴婢先去领点儿点心什么的,小姐先垫吧点儿?” 穆云杳摇摇头表示不用,她也真的不饿,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身体不好才在自己屋里用饭,如今好的差不多了,自然要问问应该到哪里去。 然而这样的事情到不需要灵枢知道,毕竟正主原本也是不会关心这些的。 看着灵枢收拾好衣服,又开始摆弄起柜子来,穆云杳只觉得自己闲的没劲。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处理些琐事,又要分配给几个掌事任务,偌大的皇宫一遍下来,就得一两个时辰过去了。 之后再教教邢惊蛰医术,指点他读读书,识认药材,调理调理身子,又得消磨上半天。 还要间或读些新找到的医书,或是写下灵机一动的药方子,再配上几次药,一天也就过去了。 有时候还要布置宴会,召见大臣的妻女,忙起来时间过得更是快。 可是如今做了穆云杳,反倒是真正的闲起来。 她也是知道的,那些闺阁小姐大多会读读书写写字,弹弹琴绣绣花样子,或者跟着长辈学着理事管家,知不知道原主这有些问题的,平日里倒是干些什么,她也好有个参照。 想着就问出了口,“我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灵枢原本正在整理首饰盒,一听这话,登时就愣了。 一把放下手里的簪子珠玉,三两步走到穆云杳身边,那手就搭在了穆云杳脑门上,“咦?没发烧啊?小姐您是没睡醒吧?” 灵枢心里奇怪,这小姐原本就说一出是一出的,如今瞧着,怎么更不正常了? “您平日里就是玩儿呀!自己玩儿,跟阿黄玩儿,在夫人身边玩儿,再不就出去玩儿。”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灵枢恍然大悟,“不过今天出去玩儿是不行了,小姐您就别费心思了,这一下起雨啊,那摆摊子的小商贩都不出来了,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见灵枢以为自己是在找借口出去玩儿,穆云杳实在是无奈。 然而一想起原主平日里做的事情,更是无处下手,从小到大她也没试过一天到晚就是玩儿,一玩儿就玩儿十来年啊! “算了算了,你忙去吧!”穆云杳摆摆手,从床上起来,几步溜达到窗边的桌子前坐下,轻轻推开窗子,托腮看着外面细密成线雨丝。 灵枢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但见穆云杳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也没在意,转身端着盆子出了内室。 灵枢出去了半刻,穆云杳才回过神来,细长的手伸出窗去,露出一截纤细嫩白的藕臂,雨丝已经更细了些,落在指尖圆滚滚的水珠轻微的抖动两下,就又散了去。 穆云杳兀自出神,又回来的灵枢见了却是吓了一跳。 “我的小姐呦,怎么还玩儿上雨了,着凉了怎么办?风寒了怎么办?”灵枢一路唠叨着走过去,伸手将穆云杳的胳膊拿回来,摸上去果然冰冰凉凉的。 “小姐!”灵枢当即就严肃了脸色,竟然比平时的样子硬多出几分气势来,“小姐您真是的,玩儿什么不好!” 穆云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气鼓鼓的灵枢手脚麻利的拿着软布,将她手臂上的水珠擦了个干净,又吩咐外室守着的小丫头出去端个暖炉回来。 嘴上却还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嬷嬷,“小姐!夫人和奴婢几个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玩儿,会生病的!” 穆云杳听着灵枢叽叽喳喳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后者一看却是更加来劲,“看来奴婢还得跟您重复遍,夫人说了任您出去玩儿,可是水边儿不能靠近,危险会生病的事情不能做!” “知道啦,知道啦!”穆云杳被她唠叨的无奈,干净捂着耳朵应下来。 灵枢却还是不放心,她们家小姐记性不好,什么事儿就得多说几遍,总是在耳朵边儿重复着,小姐才能牢牢地记下来。 “小姐您真的记住了?”灵枢哄孩子一样,“您要是给奴婢重复一遍,奴婢就相信您!” 我还用的着你相信?穆云杳简直苦笑不得,当下恨不得马上“好起来”给大家一个改观,总是被当做小孩子看待,实在是太磨人了。 然而想归想,却又不能立刻就真的这样做,穆云杳任命的重复起来,“不靠近水边儿,不做危险会生病的事儿,行了吧?” 灵枢像是终于发现穆云杳脸上的不耐烦,赶紧点点头,还不忘夸上一句,“小姐真聪明!” 穆云杳听了更是无奈,只得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却是实在窝囊。 “小姐。”这时帘子外传来请安的声音,灵枢想着是那去拿火炉的小丫头,赶紧出声应了,生怕再晚一些增大穆云杳生病的可能。 “快进来,快进来,小姐急着用呢!”灵枢嘴里说着,脚下也赶紧往帘子的方向走过去,显然是怕小丫头走的慢。 眼见着帘子移动没动,帘子外也再没有什么声响,灵枢当下就冷了脸色。 小姐这边因为情况特殊,夫人特意只放了她和素问连带两个打下手的小丫头,生怕人多手杂发生什么事儿不好找到源头。 上面儿没个年长的嬷嬷管着,她和素问又向来都不是刁蛮的脾气,对这俩丫头也管的松,如今竟然这样疲赖起来,晚上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用力的一把掀开帘子,灵枢却是当下一愣,满脸惊讶,“素问?” 帘外轻纱蒙着脸,手里端着火炉的素问点点头,眼睛弯弯的还是以往温和的笑意,“是我,给小姐送手炉来,珠圆玉润两个小的被我支使着翻厚衣裳去了。” 灵枢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也坐起来看向这边的穆云杳,赶紧伸手将素问拉进屋来,“怎么这就过来了,也不好好休息两天!” 说着显然又想起穆云杳之前的作为,“定是跟小姐学的,每一个看重自己身体让人省心的!” 素问听着灵枢数落,也并不插嘴,轻纱上露出的两只眼睛,却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穆云杳,“小姐可冷着了?有什么不舒服的?” 穆云杳赶紧摇摇头,看着素问带着轻纱依然可以隐约看见脸上红痕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素问似乎不在意的样子,穆云杳又不能表现出什么让她伤心,只得跟着灵枢道,“灵枢说的是,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灵枢一个管家婆就够烦的了!” 见穆云杳嘴上这么说,脸上眼睛里却满是关切,素问虽还笑着,眼眶却可见的红了红,“小姐还说我呢,怎么自己就不知道好好管着身体。” 说着素问就往前走了两步,将怀里的手炉放到穆云杳手臂边上,“若不是奴婢不放心过来看看,还不知道小姐竟然又玩儿雨了呢,可是忘了上次怎么生病的?很苦很苦的药汁儿应该忘不了吧?” “哼!你们两个老嬷嬷!”穆云杳装作小孩儿生气的样子,一个转身掩饰了自己也有些发热的眼眶。 素问带着轻纱,遮掩着伤疤,却依然露着笑容的样子太让人揪心,穆云杳更恨上了方清荷和秋红几分,恨不得现在就将她们两个绳之以法。 终究还是忍不住,穆云杳转过头认真看着素问的样子,只把素问看的低下了头。 “素问,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吗?”穆云杳不忍心的问。 素问听了一顿,以为穆云杳是好奇伤疤的样子,看了她一眼,却还是点点头,轻轻地取下了自己面上的纱巾。 五六条条红痕纵横在脸颊上,可见秋红当时下了多大的狠手。 “我的天!”灵枢也是第一次看见,不由惊叫出声,却是赶紧捂住了嘴巴,当下眼泪就滚了下来。 素问一听,浑身颤抖的更是厉害,却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眶红红的也不出声。 穆云杳听着亲近丫鬟隐忍的哭声,忍不住一个用力“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第五十一章 主仆三人 第五十一章 主仆三人 灵枢和素问两个,听着穆云杳拍桌子的声音,也不由跟着一震,惊讶的看过来。 穆云杳也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是太过强势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下心中的怒火。 原本听灵枢说着,她还没有那么真切,如今见了素问的样子,可见对方下的是毁了人的狠心。 若不是如今这具身体里是她楚云杳,她又恰好出身医学世家自小浸淫医术,都不敢保证素问这脸可以好起来。 纵然是这样,她也不能完全预估这脸上会不会再留下什么浅浅的痕迹。 毕竟,秋红不是粗使丫头,指甲也留的长,素问脸上的伤用力的地方,可见是陷进去的。 看两个丫头还惊疑的打量着自己,穆云杳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抑住烧心烧肺的怒火。 她大大的眼睛满是心疼的看着素问,连声音都比平日里轻了不少,“素问,这里很疼吧!” 听穆云杳这样说,素问原本还强忍着的泪水不收控制的流出来,却还是笑着摇摇头。 灵枢见她二人这样,哭的更难过了,哽咽的声音一连串的流出来。 穆云杳紧紧地拉住素问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受伤了很疼,抓人是不对的,我一定会让娘惩罚秋红和姨娘的,素问你别怕,我会让哥哥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脸,会好起来的。” 听着穆云杳这样孩子气却又坚定地话,素问只觉得心窝子都酸软了,当下眼泪流的更凶。 然而她却并不想给主人家添麻烦,“没事儿的小姐,奴婢这样也没事儿,不耽误照顾您的,小姐不嫌弃奴婢,奴婢就开心的不得了了。” “你!”穆云杳还没说什么,灵枢却气的不行,“你怎么这样!小姐说得对!做错事儿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你脸上的伤也要治,不然我去求夫人去!” “灵枢你……”素问比灵枢要内敛些,也知道别人家的丫鬟过得是什么生活。 身为奴才,只要主子愿意,瞬间要了你的命也是不犯法的,何况她这只是伤了脸颊。 再说,纵然是将军府这样顶顶宽厚的人家,别的院子里也有丫鬟会受委屈,哪里又灵枢这样的,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胡说。 穆云杳却是赞赏的看了眼灵枢,孩子气又霸道的宣誓,“我身边的人才不要被欺负,谁也不行!哼!” 素问听着,眼泪流的更凶,直和素问抱成一团哽咽着互相安慰。 穆云杳被带的心中也是酸涩着,但终于看着两人,红着眼眶扬了扬唇角。 窗外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时候只剩下稀疏的雨点子,随意的洒落下来。 如今她来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不是吗,就像这窗外的雨,终归也会停下来。 “小姐好。”帘外传来请安的声音,原本兀自抱头哭泣的灵枢素问赶紧停下来,胡乱的擦擦脸上的泪珠。 穆云杳看着她们两人的样子,也知道丫鬟之间的体面,自然也没有马上就叫外面那丫头进来。 门外的丫头等了片刻,见屋里还没有答话,不由有些不解,“小姐?” 听了这声,穆云杳才应了声,“进来吧。” “是,小姐。”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打帘进来,灵动的眼睛转了转显得格外活泼。 穆云杳瞧着她眼熟,猛然一下儿又实在想不出来,不由就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小丫头一听就笑起来,“小姐记性真好!奴婢是木槿,昨儿跟着夫人这边儿来过,小姐身子好些了吗?” 穆云杳点点头,虽然眼熟,但跟着不认识的人也并不习惯多言,“有什么事儿吗?” 被穆云杳这么一问,木槿这才想起来过来的目的,“回小姐,是夫人吩咐奴婢请小姐过去用饭,正在福寿院大堂摆着呢。” “好,你先回去更我娘说,我马上过去。”穆云杳看着在小丫头面前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灵枢素问,轻声应了。 “是,小姐,奴婢先回了。”木槿应了,转身走出屋子,半点儿没多瞧多看。 见木槿出去了,穆云杳才对着灵枢素问到,“收拾收拾,咱们去福寿院用饭去。” 灵枢应了,拉着素问要去收拾收拾脸面,再宽厚的主子,一大早上就看着奴才哭丧着脸,也是高兴不起来,多少会心里不痛快。 素问却是脚下一顿,拍了拍灵枢的手,转而看着穆云杳,“小姐,您和灵枢去吧,奴婢还有活儿没干完呢,等您回来要用着奴婢,奴婢再来陪您玩儿。” 看着素问带笑的脸,和脸上纵横的伤口红痕,穆云杳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带她过去怎么好告状,怎么好让人知道她受委屈了,怎么好让人给她做主。 现在她这个状态,不可能自己处罚谁,还得靠她爹娘才行。 “为什么不去,我就要你跟着!”通过这几日的相处穆云杳清楚得很,只有她表现的像个小孩子撒脾气一样,灵枢素问,甚至是其他人,才会不多说的听她的。 反而越是清楚明白,对方越不当真。 听穆云杳这样一说,素问却是浑身颤了颤,抓着灵枢的手臂都紧了紧。 她如今这个样子,连做小姐贴身丫鬟的资格都没有,夫人和将军能够不嫌弃她,让她还有机会伺候小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又怎么能再去主人家面前碍眼呢。 甚至灵枢这次也觉得不好,毕竟再心疼,素问这个样子也是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何况今天应该算得上是将军回来后,真正的一家团圆的大餐,素问这个时候过去也着实不合适,若是惹了将军和夫人不痛快,也不是她们所愿的。 当下就劝起穆云杳来,“小姐,奴婢陪您去吧,素问给咱看见呢!” 穆云杳却是犯起了倔脾气,“不成!就要素问去,我就要素问跟着我去!” 见穆云杳这样,灵枢素问对视一眼,就没了法子。 每次她家小姐一这样子,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就说上次非要去当乞丐,先前也跟她们两个透露过,然而她俩劝了半天,以为小姐已经打消了念头,没想到最后反而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 在固执这一点上,小姐也真是继承了将军府的性子。 见两人不答,穆云杳反而自己站起来,“快去洗脸收拾收拾吧,待会儿饭都凉了不好吃了!” 穆云杳话音落了,灵枢素问也反应过来,怎么能让几个主子等她们两个,当下就也不再犹豫,相携着出去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穆云杳转而沉思起来。 灵枢拉着素问快步走回丫鬟住的侧房,端着木盆子把水都打好了,才拉了素问一块儿收拾。 然而看着素问脸上的伤却又下不去手,“这着了水得更疼了吧?” 灵枢小心翼翼的轻轻碰了碰那伤口,素问就跟着颤了颤。 “快别洗了,就这样吧,将军和夫人都是宽厚的人,感念你护主也不会在意的。”灵枢看着心疼,只拿了布巾擦起自己的脸。 素问却是摇摇头,“早起来就怕疼没净面,怎么能这样污秽的就出现在主子面前,小姐她……她是不在意的,其他主子就不好这样了。” “就你心思重!”灵枢嘴上抱怨了句,手下却赶紧又洗了块儿新的布巾,轻轻的给素问擦拭起眼角来。 “我只把你眼睛洗一洗,别那么红了,别的地儿可是不能碰。”灵枢动作很轻,素问果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小姐可认真了,跟我说了几次,一定会治好你的脸的,你自己也要注意些,千万别拖了后腿才行,要不到时候小姐找到了好药,你这又不好治了。”灵枢嘴上不好听,心里是实在关心的。 素问自然也知道,这个打小儿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实在是嘴硬心软的,当下也点点头,“小姐心善,我晓得了,不会再添麻烦的。” “你呀!”灵枢轻轻戳了戳素问的额头,“要是没了我,你这性子再加上小姐那样子,你们两个可怎么好呦!” 素问听了不由笑起来,还没答话,帘子外面却已经传来了应答。 “可不是吗,灵枢最重要了,嘴巴像个老婆子,念念叨叨的比娘亲还厉害呢!”话音才落,穆云杳就掀帘子进来,说的灵枢也不由笑起来。 “小姐!您最近怎这样会埋汰人了!”灵枢笑道。 内里换人了呗!穆云杳心里答了句,脸上却只是笑笑。 “可别磨蹭了,我都要饿瘪了!”穆云杳叹了句,灵枢素问两个赶紧把脸擦干净跟上去。 出了院子,雨果然已经停了,地上却湿湿嗒嗒的,路边儿种的花草上也都挂着清晰的露珠子。 “小姐,冷不冷,要不奴婢回去那个轻薄的披风给您,省的染上风寒又要不舒服。”素问瞧着还有些风,就担心起来。 “不用不用,”穆云杳却是舒服的吸了口清新的空气,“这样正好呢,很舒服。” 看着穆云杳果然舒适的样子,素问才放心,却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挡在穆云杳身侧风吹过去的地方。 她家小姐还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是舒服为主,考虑的少些,自然要她们两个多想着多念着才好。 穿过草木繁盛的花园,就看见了穆峰和秦瑜的福寿院。 穆云杳看了眼朴实又舒坦的院子,侧头跟灵枢素问两个嘱咐了句,“一会儿都听我的。” 第五十二章 设法惩治 第五十二章 设法惩治 灵枢素问一听穆云杳这话,先是一怔,转而就明白过来。 小姐这是又在玩儿什么呢肯定,说不定还要她们配合,以往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想要扮什么厉害的人,手底下还要再管几个人才开心。 当下,两人含着笑对视一眼,赶紧就应了,“是,都听小姐的。” 看两个丫鬟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下来,没再磨叽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穆云杳就知道这俩丫头肯定是误会她了。 面上也就做出小孩子得到应允后开心心的表情,伸手还拍了拍灵枢和素问的脑袋,才又转身走在前面进了福寿院。 大堂里秦瑜和穆峰已经在了,就差了穆云杳和穆云澜两个。 还没进屋,穆云杳就开心的问起好来,“爹!娘!” 毕竟嘛,待会儿还要有求于人,当然要把人哄得更开心些。 果然,听了穆云杳甜甜的声音,穆峰秦瑜瞬间就都挂上了笑脸,“杳杳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娘看看今天穿的暖不暖。” 秦瑜从座位上起来,往门口迎上穆云杳,将同样挂着笑容的女儿拉进怀里,上上下下的看了遍,才满意的点点头,“饿不饿?” 穆云杳摇摇头又点点头,“刚才还不饿,一到这儿又饿了,真奇怪!” 听着她的童言童语,穆峰也哈哈笑起来,“杳杳来爹爹身边儿做,这次带了北城的特产,待会儿好好尝一尝。” 穆云杳眼睛亮了亮,点点头从秦瑜怀里出来,赶紧做到穆峰身侧,还不忘顺带撸了撸袖子。 对于北城的特产,她是在是好奇,毕竟这两辈子也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那据说很是贫瘠又多蛮族的地方会有什么样的好吃的出来? 见穆云杳兴趣勃勃的样子,穆峰笑的更是开怀,转头见穆云澜还没到,干脆就是一拍桌子,“这小子,又磨蹭什么呢,反正北城他也没少跟我去,不等他了!来,夫人,咱开饭吧。” 秦瑜看了穆峰一眼,知道他有心收拾收拾穆云澜,也就不阻止,吩咐夏青传菜,转身的瞬间又对冬雪使了个眼色。 冬雪一见,当下了然,看了眼拉着穆云杳大讲北国风光的穆峰,悄悄的出了大堂。 见两人都出去,秦瑜才笑着凑到父女俩身边儿,“马上就可以开饭了,杳杳先喝口汤吧,暖暖胃,吃饭也舒坦。” “对,杳杳喝口汤,老话儿都讲了,饭前一碗汤,胜过良药方。”穆峰伸手接过热汤递给穆云杳,“小心烫着。” “唉!”穆云杳慢慢的喝了一大口,果然觉得胃都暖和起来,甚至连带着身上也暖暖的,“爹,娘,也喝一碗。” “哎哎!”穆峰秦瑜赶紧应了,看这穆云杳欣慰的笑起来。 一家三口围着圆桌喝着热汤,穆云杳的眼神从碗口上房飘出来,遥遥的落在素问身上。 一进大堂,这丫头就趁着没人注意,找了个不能在没存在感的角落,安安静静的站着,当真是半点儿声音都不肯出,生怕惹谁厌烦一样。 连带着灵枢都没办法,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立在穆云杳身后伺候。 见素问这时候,还是只紧紧的低着头,把自己的脸藏起来,穆云杳只得叹一口气。 然而现在却不是说出口的好时候,毕竟这一大家子一早起来饭还没有吃呢,多少也要等用了饭才好,省的平白惹了一肚子的气。 “咦?都吃上饭了,怎么不等我?”穆云澜带笑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就露出一张帅气的脸来。 “这汤都喝上了,果然爹娘都不关心我,杳杳也是个小白眼儿狼!”穆云澜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三两步做到秦瑜一边儿,伸手就端起一碗儿汤下肚,也舒服的叹口气。 “你这孩子,若是没想着你,怎的一来就有汤喝?”秦瑜也笑着打趣,又亲手将糖添上,“给给给,省的成日里说娘偏心。” “哼!惯得他!”穆峰轻飘飘的看着穆云澜,“兵书可抄完了?” “爹!”穆云澜哀嚎一声,昨日城里城外跑了一天,哪里还有精气神儿抄书,回去就躺床上一睡不醒了。 穆峰也知道他辛苦,并没有真的要立时检查,只是一见穆云澜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总想刺他几句。 穆云杳瞟着几人,见穆峰缓了口气又要长篇大论的样子,赶紧出声,“大哥今天真好看!” 全家人听了一楞,都忍不住笑起来,穆云澜欣然接受,“瞧瞧,还是我们杳杳贴心,说,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去!” 一听这话,穆云杳赶紧欢呼一声应下来。 原本她只是不想穆峰接了话头,长篇大论起来,又耽误了吃饭,没想到还能借机让穆云澜带她出去玩儿上一遭。 自从上次出了事儿,纵然是再宠溺,秦瑜也不肯轻易放她出去玩儿了,简直要把人憋出病来。 “来来,别胡闹了,待会儿饭都凉了。”眼见丫鬟把东西都抬上来,秦瑜温柔笑着给几人都布了菜,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穆云杳一边儿吃饭,一边儿打量着几个人的脸色,恰到好处的装疯卖傻几句。 幸亏穆府是妥妥的武将,也没有宫里和文臣那些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其他三个人被穆云杳哄得哈哈哈笑个不停。 直到用完饭,一家人都还是开心的余韵,穆云杳才松口气,将话题引到素问身上。 “娘,我要做新首饰,非常漂亮的新首饰。”穆云杳望着秦瑜撒娇。 “新首饰?”秦瑜一顿,往日没见过自己闺女像别的女子那样在意首饰一类的,当下也提起了兴趣,“什么新首饰?杳杳跟娘说一说,娘待会儿就吩咐人去做。” 仿佛是很开心的样子,秦瑜话音一落,穆云杳瞬间就从凳子上高兴地跳起来,蹦蹦跳跳的欢呼着凑到秦瑜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摇来摇去。 秦瑜被她一弄,笑的合不拢嘴,“杳杳快跟娘说说,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娘也给杳杳做来!” 难得见穆云杳这样开心的样子,穆峰和穆云澜两个也都被提起来兴趣,都好奇的看着穆云杳。 见已经吸引了三人的兴趣,穆云杳才欢呼着开口,“就是,就是素问带着的那个样子的!” “素问那个样子的?”看着兀自兴奋的穆云杳,秦瑜有些不明所以。 “对!素问那个样子的!”穆云杳肯定的重复一遍,小跑着到角落里,把素问拉到众人面前,“就是这个!” 说着就稍稍用力将素问的脸抬起来,手指着她脸上的薄纱,满眼向往。 “这……”秦瑜面上一顿,疑问的眼光落在素问身上,直把她看的又往后缩了缩。 穆云杳却不允许她再后退,稍稍用力,借着素问不敢反驳她,拉着人就又往前走了两步,“我喜欢素问脸上这个!” 怕秦瑜几人不在意,穆云杳又重重的重复一遍。 果然她话音一落,几人的注意力就又放回了那个面纱上。 秦瑜有些警惕的看了素问一眼,伸手将穆云杳拉到自己身边,眼神却警惕的看着素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闻言素问浑身一颤,眼睛不敢看人斜着落在地上,声音都有些发颤,“奴婢……奴婢……” 见素问结巴着答不上来,穆云杳不由暗自叹口气,却还是吵闹起来,“我就是要素问这样的!” 说着穆云杳就用力挣开秦瑜,跑到素问面前一把拉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深深的红痕没有任何遮挡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几个小丫鬟发出惊讶的抽气声,穆云杳也装作第一次看到的样子,吓得尖叫一声,躲回秦瑜怀里。 秦瑜紧紧的搂着她有些发颤的身子,手掌轻轻的拍在她背上安慰着,自己也是忍不住眼皮一跳,“素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着众人的反应,素问早就面色一暗兀自抽泣起来,哪里还有心气应答。 倒是灵枢见着是个好机会,当下往前两步跪在地上,“回夫人,是秋红做的!” 见她出声,众人把目光都放到她身上,灵枢也觉得头皮一麻,迟疑间却看到了穆云杳的眼神。 不知为何,对于这样的穆云杳,灵枢本能的觉得安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开口叙述着,“昨日二夫人强灌小姐药,秋红也要动手按住小姐,上去帮忙。” “素问见了不服气,上前劝了几句,没想到秋红当下发作起来,先是抽了素问几个嘴巴子,又用尖利的指甲抓起来。” 灵枢说着也哽咽起来,“奴婢看小姐安置好,回去找人时,素问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求夫人做主啊!” 灵枢“砰”的在地上磕一个头,素问也反应过来,赶紧跪倒地上。 穆云杳偷偷看着秦瑜几人果然已经沉了脸色,当下也发作起来,哇的一声哭出来,“秋红是大坏蛋,欺负素问,欺负杳杳,捏手腕痛痛!” 哼,纵然暂时拿你方清荷没法子,秋红这个狠心的为虎作伥的丫头,也是该受惩罚了。 果然,穆云杳一哭出声,秦瑜几人就瞬间紧张起来,“杳杳怎么了,快给娘看看,还疼不疼?” 秦瑜心疼的拿起穆云杳的手腕,穆峰和穆云澜也关心的凑过来。 撸起袖子一看,果然穆云杳的手腕上还有淡淡的红痕,已经开始偏紫了,显见是被人捏的用力。 还没等秦瑜发作,穆云澜就已经沉了脸色,再没有一点平日里调笑的样子,“秋红这个恶奴呢?来人!给我带上来!” 第五十三章 借势立威 第五十三章 借势立威 穆云澜话音一出,那候着的小厮唯唯应了,脚下却半点儿不动,眼睛一直瞟着穆峰,间或看两眼秦瑜的脸色。 因为昨天的事情还没有个定论,除了当场的几个人外,其他人还不知道方清荷的事情。 此刻,在他们眼中,方清荷仍然是那个医术高明,颇受尊重的二夫人,而秋红又是她的贴身丫头,向来趾高气扬的高人一等,谁又敢轻易就逮了她来。 且虽说那二夫人在将军这里不如夫人受宠,但也算是相敬如宾,何况因着小姐的缘故,夫人对二夫人叶向来尊崇,甚至姐妹相称的,别的府里哪个姨娘有这样的地位? 见那小厮仍不动弹,穆云澜却是黑了脸,“怎么着?这秋红抓不得?还是要我亲自去抓才成?” 穆云澜话是对着那小厮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穆峰的方向。 他不知道穆峰现在是怎么想的,但只要他爹有任何一点儿想要揭过不提的意思,他定是不依不饶的查个水落石出。 感受到穆云澜的眼神,穆峰先是瞪了他一眼叫他安分,才看着那小厮,“还不快去!找管家去带人来!” 那小厮一听,连忙躬身应了,连跑带颠的出了大堂。 秦瑜也收回隐晦的放在穆峰身上的视线,心里松了口气。 不是他不相信穆峰,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二少爷穆云浩也是他亲儿子,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看顾对方的面子。 还好这提的的秋红,若是直指了方清荷,不论如何,凭着穆峰对家人的心软,总归会多犹豫上几分。 而秦瑜怀里的穆云杳,也是堪堪松了口气。 还好灵枢这丫头机灵,没有直接指向方清荷,只说是秋红怎样怎样,不然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大概也只能暂且揭过,白白放那秋红一遭。 好在穆峰和秦瑜还是最心疼女儿,秋红又着实做的不地道,才有这个机会除掉她。 如今既然已经派管家穆童去拿人了,惩罚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少要把秋红那狠心的小鬼从方清荷这阎王身边儿剔除,再严重就是发卖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果然,不一会儿,稳重的穆童就领着两个身材粗犷的婆子将那秋红押了来,嘴上还塞着棉布,省的她聒噪求饶。 “将军,夫人,秋红带到了!”穆童行了礼就恭谨的立在一旁,并不多言,那两个婆子也把被绑的秋红放在地上,就孔武有力的守在一旁。 穆云杳打量着秋红的颜色,却发现这妮子这一天的时间似乎也并不好过。 脸上早就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扬,反而一脸的灰败,似乎一夜之间看着就老了许多。 堂中秋红扭着身子“呜呜”求饶,穆云杳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而害怕似的,又抖着往秦瑜身后躲了躲。 一直小心安抚她的秦瑜自然看了个正着,当下就怒上眉梢,一手将穆云杳护在身后,一手却指着秋红,“你个恶奴,可还有什么辩驳的!” 见秦瑜问话,一个婆子伸手将秋红嘴里的抹布抽出来,求饶声也随之而出。 “将军饶命啊!夫人饶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害的小姐!”秋红一发出声音,就死命的磕头求饶。 穆峰听她话中有话,安抚的看了愤怒的秦瑜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继而又冷了神色,散出一身出入疆场的肃杀之气,紧紧的盯着秋红,“不是你害的小姐?那又是谁?” “是,是……”秋红挣扎着,“奴,奴婢不知道啊,求将军饶命!奴婢没有害小姐啊!” 见秋红的表情并不似作伪,穆峰秦瑜对视一眼,前者就不再多言,只严肃的坐在上堂,释放的冷气让堂下的众人都是浑身一颤。 知道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秦瑜却不想轻易的放过这个胆大的奴才,竟然敢伤她的杳杳,还妄想桎梏,定然要付出代价,不然这府里的奴才都以为她的杳杳好欺负呢! “伤了素问的是不是你?划花了她脸的是不是你?妄想强灌小姐药犯上的是不是你?可有冤枉你半句!”秦瑜瞪着秋红穷追不舍。 “奴婢,奴婢……”秋红还想狡辩,然而看了眼死死的盯着她的灵枢和满脸伤痕的素问,以及躲在秦瑜身后偷偷瞧着她的穆云杳,秋红还是咬紧下唇闭了嘴。 府里的规矩,不怕奴才犯错,但不能容忍奴才欺下瞒上。 “砰砰”两声,秋红知道方清荷现今自身难保,无望就她,只跪着蹭上前几步,死死的求着秦瑜,“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 见她最后一句认了,秦瑜了冷笑两声,一脚将跪在身侧的秋红踹开,“饶你一命?欺侮小姐和她贴身丫头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说着,秦瑜环视了大堂内外的奴才,“你们听好了,我和将军不是无故罚人的,但我们府里断不能留这样恶毒的奴才!” “秋红,今日你做的了这样的事,日后是不是也能帮着别人谋杀小姐?!”昨日的事情秦瑜就还没散出火气,当下只有更气的。 “如今看在你伺候二夫人多年的份上,且留你一命,但我将军府是不能留你了,”说着看向穆童,“且将这恶奴快快发卖了!” 穆童看了穆峰一眼,见后者点头,才出列领命,“夫人放心。” 秋红一听,瞬间一颤,大声哭闹起来,“夫人!夫人!您素来菩萨心肠,求您饶命啊!” 贵族人家向来有发卖恶奴的惯例,若是因为这样那样原因被发卖的奴才,定是再也没有什么好人家愿意买了,姿色好的或许可以入了青楼,姿色差的,只会贱卖给那些因为各种问题找不到媳妇儿的光棍。 秋红原先在府里,虽然偶尔会受方清荷的气,但日子过得比贫苦人家的小姐好了多少倍,如今哪里能承受这些。 然而却不等她再叫嚷,穆云澜脚下一挑,成团的抹布就有了攻势,一举堵住了秋红的嘴。 那两个婆子见了,唯恐污了主人家的眼睛,见没有更多的吩咐,就连忙压着秋红出了大堂。 一路从各等奴才中间走出去,硬是连半分求饶都没再留下。 堂下的奴才们见这场面,心中也不免颤了颤,看向穆云杳的目光却越发尊重。 将军和夫人可以为了小姐,这样轻易的发卖了二夫人身边一顶一的大丫头,谁还敢再对小姐有半点儿怠慢?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将堂下各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秦瑜却依然不愿轻易放过。 穆峰常年不在府里,并不知府里奴才见也有门派系别,也有拉帮结派捧高踩低的,她却知道的清楚。 虽然有她的爱护呵护,但府里也总有那些不长眼的,借着穆云杳的特殊不会在意,对她没大没小。 今日,借着这个机会,要让这些奴才都长长眼睛,“小姐今日是没有大碍,他日若是谁再伤了小姐,纵然你只是那把风的,也不会只是今日的惩处了!” 众人一听,都收敛了神色称是。 比今日惩处还严重的是什么?只有一死或生不如死了,谁还敢再僭越半分? 见众人都连声称是,秦瑜才稍稍松解了神色,转身安慰吓着的穆云杳。 穆云杳躲在秦瑜怀里,依赖的搂着她,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秋红已经被处置了,灵枢和素问却还是跪在地上。 穆峰看了秦瑜一眼,见后者点头,就亲自处理起来。 “灵枢,你细心服侍小姐,又直言不讳指认秋红那恶奴,今日就提了一等丫头,月例翻倍,日后且再接再厉。”穆峰大声说道。 灵枢听了,连忙应了,“谢将军,谢夫人,奴婢知晓了,日后定更加仔细的服侍小姐,不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小姐分毫!” 灵枢真心实意的表白道,穆峰一听也满意的点点头,继而看向还在跪着的素问。 “素问,你勇敢护主,又因此负伤,这是有功,该赏!”穆峰话音一落,众人心中就开始猜测,这素问该有多大的赏赐,至少比灵枢还要丰厚些。 甚至有些人红了眼睛,恨自己不是伺候在穆云杳身边儿的,若是不然,也能多些赏赐。 然而穆峰却是话音一转,“然而你没有早早揭发秋红,若是因此埋下隐患,让那恶奴再有机会伤害小姐,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有罪!” 他声音严肃,环视堂下众人,听者心中不由一紧,素问更是忍不住抖了抖。 穆峰见她这样,颇有些看不上眼。 转念一想,这丫头虽然平日有些胆小,但一遇到事情却从不后退,在穆云杳身边也正好跟性子急的灵枢互补,更为稳重,那点儿不满意也就淡了。 多个懂规矩的丫头也好,省的没人规劝着。 众人表情各异,穆峰顿了顿,才继续,“然而功大于过,赏赐且跟灵枢一样,提一等丫头,月例翻倍。” “至于脸上的伤,既然是为了小姐受的,将军府定然会寻名医诊治,直到了无伤痕。”穆峰看了秦瑜一眼,后者也点点头,满意这样的处置。 一串惩罚奖赏,众人才散了,心中却都有了计较。 穆峰的话,显然是对府里的一众奴才说的,日后谁要是想晋升得赏,一定要一心为主,毫不隐瞒才行。 尤其是对小姐要足够尊重,不然不止将军,夫人和少爷也不会轻易放过。 第五十四章 变化疑惑 第五十四章 变化疑惑 被穆峰和秦瑜嘱咐了两句,又得了不少的小玩意儿,穆云杳心满意足的带着两个丫头走回自己的宁安院。 路上看着恭恭敬敬的一众丫鬟,心里不能更舒畅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惩罚奴才,但实在是烦那些奴才心大了后,带来的重重麻烦,如此一来,还是让他们敬而远之的好。 唉,雨已经停了,天气这么好,事情也顺利,要是能出去溜达溜达就更好了。 穆云杳摸着嫩绿的花叶子感叹了句,转眼就看到了“救星”。 “素问,你先回去休息吧,灵枢跟着我就成,晚上记得给我点好吃的。”穆云杳安慰了素问两句,无视她和灵枢的满眼疑问,伸手拉着灵枢就转头往回跑去。 反正这两个丫头虽然稚嫩,但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在外面乱说,什么疑惑回去再说,哪儿有什么比出去玩儿还重要。 眼看快到了,穆云杳嫌灵枢累赘,干脆撒手将人甩在后面,一溜烟儿的跑到救星面前。 “大哥!”穆云杳一个刹车,堪堪停在穆云澜眼前,尽量学着小娃娃的样子,双手握拳,星星眼的看着穆云澜。 刚被爹娘骂了一顿,出门就被堵个正着的穆云澜一个停步,伸手在穆云杳脑袋上拍了拍,“杳杳啊,这是又咋了?现在就要好吃的?” 这话听着有戏啊,穆云杳眨巴眨巴眼睛,尽力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更无害,更可爱,扇动着纤长的睫毛对着穆云澜一个劲儿的点头,“出去买好吃的!” “唉!”穆云澜抬头叹了口气,看着满目期待的穆云杳无奈的点点头,“算了,走吧走吧,路上可要听我的不能乱跑!” 能出去哪里还管的上别的,穆云杳可劲儿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听话,至于穆云澜为何叹气,反正不影响她出去放放风,管他呢。 穆云澜却是无奈至极,原本他那群好久没见的狐朋狗友,早就派人约好了今日出去一块儿溜达溜达,到处逛逛。 据许臻那小子说,怡红楼的头牌春情姑娘,可是想他很久了,北城可没有这样婉约的水葱似的姑娘。 现在倒好,他爹娘才把他说了一顿,让他有时间带着杳杳好好玩儿玩儿,省的杳杳老师想着自己偷溜出去。 如此,只能暂且放弃那群酒肉朋友,任命的带着自家妹妹出去溜达溜达。 不看穆云澜无趣的表情,穆云杳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一路出了将军府,马车和软轿也不用,溜达着就上了街。 灵枢小心的护在穆云杳身旁,挡开来来往往的行人,生怕伤着她家小姐。 就是穆云澜,一上了街,也打起精神来,跟在穆云杳身后,半点儿不敢放松。 有人护着安全,又有穆云澜这个功夫不弱的跟着,穆云杳放心的看来看去。 一会儿拿起些草编的小玩意儿,一会儿要尝一串儿糖人儿。 “老板,他付钱啊。”穆云杳嘴里吃的鼓鼓囊囊的,伸手指着身后的穆云澜。 后者任命的解下钱袋子,掏出一串儿铜钱付了账,还要兼职送货的,怀里抱了不少小东西。 “杳杳,杳杳,尽兴了没,逛了半天,咱回家吧,晚上哥哥还有事儿呢。”穆云澜看了眼天色,这孩子和姑娘家爱逛的集市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性子都快磨没了,比他爹让抄的兵法还没意思。 “唔,”穆云杳吞下最后一口糖,“还要买鸿宾楼的糖葫芦。” 穆云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鸿宾楼还要走两条街,也不算远,若不答应,这小姑奶奶不知道又要怎么闹腾,认命答应下来算了。 “好,你可得说话算话,买完糖葫芦我就送你回去,食言的是小狗!”弹了穆云杳一下脑门,穆云澜在前头开路。 看着他的背影,穆云杳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家伙,脸上虽然不耐烦的很,心里对妹妹却是宠爱极了。 继而想到自己原先的大哥,穆云杳的脸上难掩露出一丝落寞。 同是为人妹妹的,同是年长几岁的兄长,人和人怎么就差这么多,难道真的是老话常说的那样,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穆云杳被人害的痴傻,却上有父母,下有兄长宠着疼着,而楚云杳天资聪颖,医术高超,却父亲相离,兄长厌恶的。 那如今一来,她岂不是双赢了? “杳杳!怎么就又楞上神了!”穆云澜走了两步见没人跟上来,赶紧回来看着,“不是说了听话的吗,可别又想些别的,不然下次说什么也不带你出来了!” 穆云澜嘴上数落着,却回身抓了穆云杳的手臂拉到身边,“灵枢也是,不知道提醒着小姐,被人群冲撞了怎么办!” “是,少爷,奴婢下次注意着。”还思索先前一幕的灵枢唯唯诺诺的应了,快走两步跟到穆云杳身边,可转眼就不知道心思又飘到了哪儿去。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穆云杳无奈的暗自叹气,刚才还觉出好来,现在却又这样被圈着,果然不可兼得呀! 果然过了两条小街就看到了立在交叉处的鸿宾楼,两三层高的酒楼修的大气磅礴,粉刷的红漆虽然难免剥落,却恰到好处的凸显出年代感。 果然十年一瞬,犹记得她入宫前常扮了男装到这鸿宾楼里用饭,那时粉刷的红漆还有着光亮吧,如今什么都不一样了。 “小姐怎么了?”打早上起灵枢就觉得穆云杳有些不对,这时候看她又愣神,赶紧伸手推推。 穆云杳摇摇头,既然已经重生了,就要好好生活才对,过去的一切,也只能是过去了。 “没事儿!我想着多要几串儿糖葫芦呢!”穆云杳往哪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车跑过去。 “多要几串儿?小祖宗,你就是都给包了,也应着你呢!”穆云澜点了点他脑袋,”怎么又多了愣神的毛病?” 穆云杳一听他这疑问,登时心里一跳。 她日日的伪装着痴傻的样子,不敢多变一点儿,收拾个丫头都要迂回曲折,怕的就是被谁发现与之前的不同。 赶紧就讨好的笑笑,“大哥我想要好多好多的糖葫芦,说好了要请惊蛰吃的!” “原来是为着这事儿!”穆云澜爽朗一笑,“杳杳跟咱家人可像,都是义气的!买!到时候再带他来买也成!” 那推着的老头一见两人的穿着,就知道来了大客户,赶紧小心的赔笑,“小姐可是好眼光!不说别的,我家的糖葫芦熬得是上好的冰糖,火候都有把握,在这一代是出了名的好吃!” “我知道,我知道!”穆云杳上前自己抽了一串已经吞了一颗,“娘总是给我买你家的!” 那老头一听更是笑起来,原本就小的眼睛愣是笑的没了影子,“原来是老主顾,小姐放心挑着,我家的山楂都是好的,小的给您实惠算着。” 穆云杳吃的满意,点点头,那老头就赶紧拿出黄纸包起来。 见他装了两个,没什么意思,穆云杳干脆四处打量起来,好好看看这城里的变化。 却没成想,一转眼就对上个讨厌的“瘟神”,穆云杳翻了个白眼,那“瘟神”却不自觉的带着一脸笑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瘟神笑着问了句。 我怎么在这儿?穆云杳听他说的就来气。 枉这家伙还是当朝有名的大学士的孩子,一见到她就不要脸的大喊小傻子,如今又这样问,难道这条街是他家开的不成? “我就……” “陪杳杳出来买吃的呗!你小子怎么回事!不是说有约了么!”穆云杳还没说完,就见身后的穆云澜走了过来,一拳锤在许臻身上。 “咳咳……”许臻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许久不见,你这力气又大了不少啊!” “问你话呢!别跟我犯贫!”说着穆云澜就又熟稔的给了许臻一下。 还不是你先动手的!许臻不敢在反驳,干脆揭过不提,伸手随意的指了指酒楼上,“就在这儿聚呢!” “我坐窗边儿就看见过来一个人像你,找个借口下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许臻解释了句。 话音一转,又看着穆云杳,“一看见这小傻子,我就知道你为啥出不来了!真是拖油瓶啊!” “你才是小傻子!”穆云杳干脆就装疯卖傻,一个伸脚踹在许臻腿上,后者没注意,痛呼一声捂着小腿跳了两下。 穆云杳这个始作俑者却是鸡贼的一溜烟儿逃到了穆云澜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挑衅的做了个鬼脸。 “你……”许臻捂着腿,当着穆云澜的面儿又不好收拾她,只得自己咽了。 “哈哈哈哈!”穆云澜却是不地道的笑起来,颇有趣味的看着好友吃瘪。 若是别人这么说穆云杳,他早就不顾情面的上去走人一顿了,管对方家里是大学士还是大丞相,谁欺负他妹妹都不行。 然而许臻却不一样,不说他们打小儿一块儿长大,这许臻逗弄穆云杳早就成了习惯,但就穆云杳对许臻不一样的情愫,他也不敢动手。 毕竟一收拾人,那挨打的而还没说什么呢,他这傻妹妹就心肝儿肉的疼上了,恨不得把许臻受的还打回来,非得许臻开口说没事儿才成。 就连人家嘴里喊得小傻子,他妹妹也硬是低头害羞的笑笑不成。 如今可怪了,回骂就够让人惊讶的了,他妹妹怎么就还舍得动手……不是,动脚了? 难道真的开窍了,不喜欢许臻了不成? 第五十五章 街头再遇 第五十五章 街头再遇 穆云杳躲在穆云澜身后做着鬼脸翻着白眼,自然没有看到自家兄长疑问的表情,许臻虽是在前面,却早已经气的吹胡子瞪眼了,压根儿想不了那么多。 见许臻瞪着自己又没办法的样子,穆云杳一笑缓过劲儿来。 她怎么一个着急就忘了,这尊瘟神虽然对她大呼小叫“小傻子”的,据说对他那兄长可是怕的紧,先前灵枢还拿穆云澜唬过他呢。 登时就没了惧意,穆云杳拉着穆云澜的胳膊转来转去,就是不露出身子来。 瞅准一个机会,照着许臻的屁股蛋子就是一脚踹出去。 臭小子!往日懒得理你还蹬鼻子上脸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回! 看着许臻瞬间吹鼻子瞪眼的脸色,穆云杳简直乐得不行,面上就带出得意来。 许臻一见,哪里还受得了,当下就撸起袖子,显然气的忘了男女大防和年龄差距,想要结结实实的干上一场。 “你个小傻子!别以为云澜在我就不敢……” 话音未落,见他似乎真要动了气,穆云澜就已经伸出长手,一把将人拦在外面,另一手紧紧的护住身侧的穆云杳。 “小臻!有话好好说啊,你跟杳杳这么个孩子一般见识做什么,别逼我动手啊。”见许臻挣扎个不停,穆云澜手中就稍微用了力。 许臻虽也学过武,但终究没有走武将的路子,哪里有穆云澜成日里被穆峰逼着赶着学的扎实。 虽然多了一只手,却也死活够不着穆云杳,直憋得脸颊都红了。 “你看看她!”见穆云杳又不怕死的做了个鬼脸,许臻气的跳脚,“这次可不是我先逗她的!你虽然做她哥哥,多少也要公平些!” 出去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见到好友和妹妹这个样子,穆云澜简直哭笑不得。 见许臻憋红了脸,还忍不住调笑两句,“嘿,兄弟,我说,别是让杳杳给气哭了吧!或是真气急了?” “哼!谁乐意跟个小傻子一般见识!”许臻用力的甩了下袖子,到底不再折腾。 穆云澜见他不再计较了,才回头教育自己妹妹,可巧不巧就逮住她一个快要飞到天际的白眼。 当下就大笑出来,“哈哈哈哈!杳杳!笑死我了!哈哈哈,回去得跟爹娘说说,咱家杳杳别是眼睛里长了小耗子了吧!” 穆云澜笑的畅快,穆云杳却是经不住红了脸。 可不是!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比穆云澜还要大了不少,怎么就这个样在大街上闹将起来,简直丢死人了。 穆云杳第一次庆幸自己现在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傻子”,做什么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但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好奇的视线,还是让穆云杳不好意思的,往皮糙肉厚的穆云澜身后又躲了躲。 她这番样子,穆云澜看了却笑得更猖獗,“呦!我们家杳杳会害羞了!长大了呦……哈哈哈!” 他这不管不顾的大笑声,果然又引来的更多的视线,穆云杳觉得自己都要“无处遁行”了。 当下也不管那么多,脚下一个用力,就踩在穆云澜脚面上,看她那不管不顾的哥哥皱了眉头,才堪堪出了一口气。 “不是,杳杳,咱这动腿的习惯又是哪儿学来的?别是背着娘又认了什么师傅吧?快跟大哥说说,我不比他厉害?”穆云澜丝毫不在意脚上受的袭击,穆云杳的力气对他来说,还真没比挠痒痒重了多少。 见他没完没了的架势,穆云杳瞬间就做了决定。 怎么着?装疯卖傻呗! 当下就苦了小脸,皱了眉头,怎么都是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女侠的风范。 穆云澜一看,也知道自己妹子才真的是孩子样,变脸可快了,要是不如意了,再这街上孩子似的哭起来,那才叫不好收拾。 也就不敢再逗她玩儿,正经了脸色,却还是细心执行教育妹妹的职责,“杳杳,可说了要听哥哥话,一言不合就动手可不是好习惯,还有白眼也别翻了,怪磕碜的。” “难道是跟咱家大黄学的?”穆云澜琢磨着府里也没有哪个人爱翻白眼啊。 大黄? 如果不是刚被教育完不想再听穆云澜比娘还持久的唠叨,穆云杳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飞腿了。 大黄何许人也?不是他们府上的那只大黄狗吗! 爱翻白眼……貌似是没错,但哪儿有把自家妹子和大黄狗相提并论的兄长,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穆云澜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穆云杳心目中已经得到了为老不尊——一个可以用到古稀的称号。 如若不然,他一定烧了屁股似的,要让他妹妹好好看看什么叫玉树临风,什么叫大好年华。 只是常去将军府晃荡的许臻,也知道大黄的来历,当下就没了之前的坏脸色,笑的甭提多猖獗了。 “哈哈哈!大黄!云澜你可真是火眼金睛,尥蹶子估计是跟马厩里的阿云学的呗!” 许臻嘴上跑马,看穆云杳吃瘪高兴地很,连带着先前被踹的两脚都忘了,只看着穆云杳白净的小脸上,两朵羞红的云霞,嘴角就高高的扬了起来。 穆云杳重生之后,还真没去过什么马厩,但看着许臻得意的样子,和穆云澜哭笑不得的脸色,当下也就明白过来。 可不嘛,许臻这小子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眼瞅着穆云杳脚下又要生风,许臻算是长了记性,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见穆云杳无可奈何又不敢从穆云澜身后出来的囧样,心里更快活了。 嘴下也不饶人,“云澜,咱哥们儿几个许久未见了,你看这小傻子也不是轻易悔改的样子,干脆把人送回家得了,哥儿几个还等着你喝酒畅谈呢!” 确实很久没会这群哥们儿了,穆云澜听着也心动起来,却还是端起了做大哥的样子,“你也是,别总说我们杳杳傻,要不她怎会恼你!还不是你自找的!” 怎会恼我?许臻自己也是想不明白。 谁知道原本那个见了他,就跟害羞的小白兔似的小傻子,怎么成了这么个暴躁的样子,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不过,这个样子,似乎……也更有趣了。 许臻状似无意的打量了眼穆云杳,果然见她恶狠狠的噔回来,当下就扬高了唇角。 “不过出来大半天,也确实该回府了,”穆云澜看了眼穆云杳,见她没有异议才继续道,“我且送杳杳回去,你叫上人在这儿等着,我晚点儿就过来。” 要和好友聚聚,许臻也高兴,点点头,“你送她回去,哥儿几个就在这儿等着,待会好好玩玩。” 许臻给了穆云澜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穆云澜看了眼妹妹,警告的瞪回去。 知道他是怕这样的玩闹,污了自己妹子的耳朵,许臻识趣的守着好友的底线,又笑了笑并不再多言。 然而还没来得及告别,却又被另一伙人撞了个正着。 “杳杳!”一声激动的喊声传来,穆云澜兄妹和许臻,都转头看过去。 这不是巧了么,都是认识的人。 邢墨珩怀里抱着眼睛亮亮的的邢惊蛰,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对着穆云澜几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许臻原本想跑的,然而看见了邢墨珩又不好不说上两句话,心里还担心着师兄可别把自己出来玩乐的事儿跟他爹说了,他先前是说要出来寻两本书才得到应允的。 “小臻也在?”邢墨珩看向许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是严厉的,看的许臻忍不住脑皮一紧。 果然,下一秒邢墨珩就状似无意的开口,“不记得上次了?” 邢墨珩的声音没有严肃后的冷硬,许臻却还是人不住抖了抖。 上次?不就是被邢墨珩带着去将军府道歉那次,怎么不记得,就是他忘了,后背上美好的青痕可还帮他记着呢。 许臻想要开口解释,这次可不是他的错,然而对上邢墨珩的目光连忙闭紧了嘴。 嗬,他师兄一个眼神怎比他爹的木棍子还吓人呢! 许臻摸着后脑讪讪的笑了笑,“师兄啊,我朋友还在楼上等着呢,小弟就不奉陪了,哈哈。” 说着,隐晦的给了穆云澜一个眼神,转眼就跑了个没影儿。 穆云澜看他像是被黄鼠狼撵着的小鸡仔儿一样,不厚道的笑了两声,转头对上邢墨珩淡淡的眼神,那一连串的“哈哈哈”也戛然而止。 果然同人不同命啊,同是去军营去边疆历练,邢墨珩不过是年长几岁,怎么就练就了这样一身肃杀之气。 穆云澜想象着如果自己这个样子,他爹不知道会多满意,跟那群朋友一堆儿的时候,不知道会多威风。 想着就不由抖了抖,还甭价了,如果真这样,那几个楼里的姑娘见了,没来的及调笑呢,还不就得先晕过去了。 穆云澜肯定自己终于发现了邢墨珩至今未娶的原因,纵然长得再俊,能力再强,权利再大又能怎样,人家小姑娘往跟前一站,胆儿都吓破了。 别说洞房花烛夜,就是拜堂都不敢往前凑吧? 对着邢墨珩了然的笑笑,穆云澜心中松了口气,还是及时行乐,及时行乐好啊。 刚感叹完,穆云澜一转眼就看到有不怕死的已经凑了上去,不是自己家妹子又是谁? 虽说是去找邢墨珩怀里的邢惊蛰,但两个人离的也不是一般的近啊,看见没,他妹子手都自然的搭到人家结实的胳膊上了。 第五十六章 云杳的教导 第五十六章 云杳的教导 顺着之前的思路,穆云澜颇为诡异的想象了下穆云杳和邢墨珩两人,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一起的场景,忍不住的抖了两下。 虽说两人这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好,但细细看下,只觉得穆云杳是邢墨珩的妹妹一样,完全没有男女之间该有的氛围。 赶紧赶走自己脑中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穆云澜强装淡定的看着穆云杳跟邢惊蛰童言童语的你来我往。 事实上还真是他想多了,穆云杳压根儿没发现自己跟邢墨珩有了什么亲近的接触,这搭着手完全是因为这样站可以借力舒服,平日里又被灵枢素问搀着习惯了。 “来的可真巧!”穆云杳一手搭着邢墨珩的胳膊,一手戳了戳邢惊蛰的小脸。 邢惊蛰眼睛就亮了亮,却又强装严肃的将穆云杳的手指扒拉下来,小拳头握的紧,脸颊也用力绷的紧紧的,活脱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穆云杳不知道这小家伙又怎么了,只得疑问的看过去。 好在邢惊蛰年龄小,也没有冷战的觉悟,当下就有些委屈的又故作强硬的问道,“那个人也是你的好朋友吗?” 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穆云杳还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就是刚才那个脸臭臭的,长得可难看的人!”见她没明白,邢惊蛰赶紧伸手指了指许臻离开的方向。 又小心翼翼的问着穆云杳,“他是你的好朋友吗?” “好朋友?”穆云杳嗤笑了声,伸手拍了拍邢惊蛰的脑瓜顶儿,“才不是呢!我告诉你哦,他就是个大坏蛋!” 邢惊蛰一听这话,才满意的点点头,瞬间就有了笑的模样,还不忘附和着,“我看也是,你别跟他玩儿,他肯定是个大坏蛋!” 穆云杳听的好笑,当着穆云澜和邢墨珩的面,却还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听着两人的话,邢墨珩紧绷着的嘴角也跟着松了松。 穆云杳刚靠过来的时候,他浑身的不舒服,甚至想要一个甩手,将眼前这个还带着少女特有香味儿的女人甩开。 还是因为怀里明显高兴又别扭,屁股扭来扭去的邢惊蛰,才谈了口气忍耐下来。 邢墨珩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问题,然而他就是不喜欢任何女性的接触,甚至忍耐不来那些黏腻的女人在他近身一米的范围之内。 甚至这么些年,连身边伺候的起居的人,全都是小厮,没有一个年轻的丫头,只有那负责浆洗的,是几个年长的婆子。 除了楚云杳,然而也只是他往前凑着,甚至都没有太近的接触过。 是以穆云杳才刚靠过来,那女人的细嫩纤长的手指才刚搭在自己的手臂上,邢墨珩就有了跳开的冲动。 而此刻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好笑。 别的女人倒罢了,这穆云杳,怎么看也不过是像邢惊蛰一样的孩子,虽然身材外貌已经是十六岁少女的样子,但内里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更何况,这丫头身上也没有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不至于让人忍受不了。 如此一来,邢墨珩也不在意了,只顺从的放下怀里挣扎的邢惊蛰,果然穆云杳就也自然的松开他,转而拉着邢惊蛰往那冰糖葫芦的摊子去了。 邢墨珩摇摇头,跟穆云澜对视点点头,也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 这两个小祖宗,安全一个比一个重要。 “你看!这就是我娘常给我买的糖葫芦,先前还说先给你买上送王府去,没想到就遇上了,你也出来玩儿?”穆云杳不客气的抽了一串儿糖葫芦递给邢惊蛰,对着看摊儿的大爷和善的笑笑。 邢惊蛰接过来,大眼睛看着泛黄的糖冰,一口咬了一粒含在嘴里。 糖葫芦个儿大,又是红彤彤的滴溜圆儿,把他嘴里塞得满满的。 穆云杳看他小老鼠一样的鼓着嘴,忍不住笑起来,也就这他的手,咬了一颗含在嘴里,两人对着相视一笑。 把那酸中带甜,甜中有酸的味道品了个干净,邢惊蛰认真的点点头,“这个好吃,比昨天他买的好吃。” “他买的?”穆云杳回头看了眼邢墨珩,见对方也看过来,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他是谁啊?”穆云杳装作很隐蔽的指了指邢墨珩,“是你爹爹吗?” 也回头看了邢墨珩一眼,邢惊蛰摇摇头,啊呜一口又咬掉了一颗糖葫芦。 别扭孩子!穆云杳在邢惊蛰脸颊上捏了两下。 她如何不知道邢惊蛰和邢墨珩的关系,邢惊蛰的一切,怕是没有人比她这个母后更清楚了。 可是邢惊蛰小小的人儿还不明白,她却是懂得,没有什么先天就稳固的情谊,如今邢墨珩对他不错,也看顾着他的安全,但想要人家真的尽心尽力把他放在心上,也要对人家好才行。 哪儿有什么关系是只坐享其成,不用付出就能稳固不变的呢?纵然是父母和子女,也会因为感情的挥霍而寒了心呢? 就像是她的爹爹和大哥…… 穆云杳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在还没有能力保护邢惊蛰的时候,她只希望眼前这个孩子可以得到邢墨珩真心的宠爱,被用心的好好保护起来,不要在置身危险当中。 见邢惊蛰只是吃着糖葫芦不说话,穆云杳并不气馁,又拉着他的小手神神秘秘的往他耳边凑了凑,“真的不是你爹爹?可我看他对你很好啊,像我爹爹对我一样好呢!” 邢惊蛰咬糖葫芦的动作一顿,似乎也有些不明白,大眼睛转了转,想要打量邢墨珩又不肯大张旗鼓的样子。 穆云杳看着他心里却是一阵酸涩,邢惊蛰想什么也猜了个大半。 他的亲爹爹,那个归为一朝天子的人,也并不比邢墨珩对他更好,这要让年幼的孩子怎么定义,又怎么理解父子之情,怎么理解他和邢墨珩之间的关系呢? 终于,顿了顿,邢惊蛰才有些失落的开口,“他是我的皇叔。” 是啊,只是皇叔,为什么不是父皇呢? 邢惊蛰被自己突然冲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却还是固执的不肯原谅那个和他血脉相连的男人。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的父皇,母后就不会早早的离开他了吧…… 邢惊蛰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不敢看邢墨珩,胸中积压的委屈却又忍耐不住的想要宣泄出口。 他小手拉着穆云杳的衣袖,也小心谨慎的凑到她的耳边,赌气一般的说道,“我宁愿他是我父皇!” 穆云杳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偷眼看了邢惊蛰微红的眼眶,怕他不好意思也不点破,只稍微用力的安抚揉了揉他的脑袋。 果然孩子是最敏感的,谁对他好,谁对他敷衍,一目了然,心中比大人还要清楚呢。 穆云杳就又心疼起来,她一离开,这个孩子在宫里生活的更难过了吧。 心疼的拍了拍邢惊蛰的肩膀,穆云杳怕穆云澜和邢墨珩眼尖看出什么,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得依然凑到邢惊蛰耳边装作两人说悄悄话的样子。 偷偷看了眼,果然邢墨珩和穆云澜也随便儿的聊了起来,才放了心。 “我娘跟我说,要是你对一个好人好,他会对你更好的,”说着又神秘的问,“你皇叔是个好人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邢惊蛰吸了吸鼻子,半晌,才点点头,“我觉得他是好人。” 穆云杳就笑起来,开心的笑也感染了敏感的邢惊蛰,他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那太好了呀,他对你很好,他也是个好人,那你也对他好一些,这样他就对你更好了,跟亲爹爹一样的。”像是怕邢惊蛰不信,穆云杳又坚定的点点头。 “真的是这样,你看灵枢,”穆云杳伸手指了指守在后面的灵枢,“灵枢是个好人,也对我很好,我也对她好,呐,她就对我像亲姐姐一样。” 看邢惊蛰目光闪着,明显心动的样子,穆云杳再接再厉,“上次遇到许臻那个大坏蛋,灵枢还帮我骂回去了呢!” 终于,听她话音落了,邢惊蛰点点头,也小声说道,“我知道,我母后也说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 穆云杳点点头,心中酸软的一塌糊涂。 这个孩子原本于她而言只是个“外人”,如今却比那些有着同样血缘的人更将她放在心上。 甚至记得她的每一次教导,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她教过的医术,记得她的叮嘱。 就是为此,穆云杳也要拼尽全力,护他安宁。 心中澎湃着,面上满上崇拜,“哇,你母后真厉害,你也很厉害!” 许是并不经常被人夸奖,邢惊蛰的小脸红了红,却又因为自己的母后被人崇拜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 这才像个孩子!穆云杳缓和气氛,不客气的指着糖葫芦摊儿上的一串儿,“那个是山药蛋的,也可好吃,你待会儿带回去尝尝!” 邢惊蛰习惯性的点点头,敏锐的捕捉到穆云杳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舍,“你要回家了吗?” 穆云杳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穆云澜就凑了过来,“杳杳,太……邢公子,天儿不早了,要不下次在一起玩儿?” 穆云澜笑的讨好,生怕自己妹子闹起来不想回家。 没想到穆云杳这次当真听话的很,不哭不闹的点点头,又对着邢惊蛰嘱咐,“下次找我玩儿,我家还有叫阿云的马和大黄狗。” 穆云澜听着面上一囧,伸手将穆云杳拉起来,任劳任怨的拍干净她裙角的灰尘。 见她要走,邢惊蛰突然开口,“明天能去帮我布置房间吗?” 第五十七章 同病相怜 第五十七章 同病相怜 穆云杳没有马上回答,反而用眼睛瞟着邢墨珩,一下一下的。 邢惊蛰见她不说话,先是苦了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邢墨珩线条冷硬的脸上。 而众目所归的人却没有什么表示,冷淡的面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一直不表态,邢惊蛰连忙走过去,小手揪着他的衣襟甩了甩。 “嗯?怎么了?”邢墨珩才回过神来,就对上邢惊蛰有些泛红的眼眶,和紧张又乞求的小脸。 揉揉他的脑袋,邢墨珩弯腰将人抱进怀里,破天荒的伸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小脸蛋儿,“怎么了?” “说好了的!”邢惊蛰激动的说了句,小脸皱成一团委委屈屈的。 见邢墨珩还是一副没明白过来的样子,邢惊蛰紧跟着重复,“我说要杳杳去帮我布置屋子。” 邢墨珩点点头,看邢惊蛰还是盯着自己,还有穆云杳看过来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加上了句,“好,明日吧。” 话音一落,邢惊蛰就有了笑脸,兴奋的对着穆云杳打手势。 他这样开心,穆云杳也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告别,转身后又忍不住撇了撇嘴,邢墨珩果然是个行走的冰块儿啊,这点小时候就初见端倪了。 方才几个人交谈,灵枢一个丫头一直插不上话,当下就凑到穆云杳身边儿好奇地问,“怎么了?小姐酸到牙了么?” 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丫头,怎么时常就又呆头呆脑。 穆云杳毫不留情的在灵枢脑袋上敲了一下,“哼”了一声率先走到前面。 酸到牙了?本小姐牙口好的很呢! 灵枢摸着脑袋一怔,也赶紧追上,“小姐,等等奴婢啊!” 紧跟着的穆云澜也是无奈一笑,对着邢墨珩点点头,飞快两步跟上。 眼瞅着穆云杳一行人走了,邢惊蛰原本高涨的情绪有些低迷下来,没甚么意思的窝在邢墨珩怀里,也不再多言语。 邢墨珩了然的拍了拍他,“怎么,还要溜达么?” 邢惊蛰趴在他肩上看着穆云杳离开的方向,闷闷的摇摇头,见邢墨珩转身要走,又突然挣扎起来。 邢墨珩不解,但看着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和可疑人物,也就放任的把他放到地上。 邢惊蛰双脚一着地,就像是被松开的小兔子,哒哒几下跑到糖葫芦老伯那里,把穆云杳吩咐包好的几串儿糖葫芦都紧紧的抱在怀里。 “可是好了?”邢墨珩长腿两步走到他身边,见邢惊蛰点点头,才又长臂一捞将人抱回怀里。 “这个别多吃,太甜,牙该坏了。”邢墨珩见他对糖葫芦格外喜爱的样子,还是略微皱着眉头嘱咐了句。 然而才刚说完,一根被油纸包着的长长的糖葫芦就横在了他眼前。 顺着蜡黄色油纸和纤细坚韧的红柳枝看下去,是一只又瘦又小的手,而如今手的主人,也正睁大眼睛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邢墨珩跟小孩子打交道太少,甚至可以说除了邢惊蛰外几乎没和别的小家伙接触过,自然也不太懂小孩子在想什么。 疑问的看着邢惊蛰,试探的问道,“要我帮忙打开吗?” 邢惊蛰听了目光闪了闪,却仍然举着手里的糖葫芦不动弹。 无奈的叹口气,邢墨珩尝试着讲道理,“刚才已经吃完一根了,这个糖熬得太浓,黏住牙会长虫子,把其余的牙齿都啃掉。” 见邢惊蛰忽闪着大眼睛听着,却依然固执的举着手里的红柳条,邢墨珩无法,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接过来,撕开外面的油纸。 “那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根,剩下的我叫人帮你冰起来,可以吃两三天,不能再吃了。”邢墨珩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先约定好比较好。 见他撕开油纸,邢惊蛰扬着嘴角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原本跟楚云杳没有半分相像的脸,莫名就有了一点儿相同的味道。 到底是她的孩子……邢墨珩心里一松,想着待会儿这孩子若非要再吃一点儿,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回去给他好好的漱漱口算了。 难得没有穆云杳在的时候,邢惊蛰依然笑的这样灿烂,他没有接着邢墨珩的话茬说,反而有些自傲的扬了扬小下巴。 “我都知道呢,母后跟我说过,晚上睡觉之前不能喝糖水不能吃甜食,要好好漱口,不让不惑之年牙就要掉光了。” 见邢墨珩拿着剥好油纸的糖葫芦专注的看着他,邢惊蛰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还知道牙为骨之余,而肾主骨生髓……” 邢墨珩怀里抱着邢惊蛰,稳稳当当的往王府溜达去,神色认真又有些感怀的听他念叨着。 “都是你……母后教你的?”邢墨珩淡淡的问道,声音中却隐藏着轻微的波动。 邢惊蛰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反而小下巴扬的更高了些,“当然都是我母后教得了,我母后可厉害了。” 说完就扬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邢墨珩,显然是想看他怎么说。 “是么,你母后真是个很好很厉害的人啊。”邢墨珩感叹了句。 谁知这句话正中邢惊蛰下怀,他与有荣焉的,郑重的点点头,小脸上写满了“可不就是嘛”! 邢墨珩看他这样子,忍不住轻笑着喃喃,“还好有你也记得她,她一定会很开心……” 唇齿轻动间声音很小,邢墨珩抱着怀里剩下的几串,往过凑了凑,“什么?” “没什么,”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邢墨珩摇摇头,“你知道怎么还要多吃。” 这么一问,邢惊蛰还没回答,苍白的两颊就红了红,张张嘴,嗫嚅着却说不出什么。 “不舒服吗?”邢墨珩赶紧用手背贴着他额头摸了摸,“温度还好啊。” 见他这样,邢惊蛰两颊的红晕迅速的扩大,都快烧到了耳朵,半晌,才小声应了句,“给你吃的。” 他虽说的声小,邢墨珩却是听了个清楚,然而依然忍不住又问了遍,“什么?” 邢惊蛰一顿,红着小脸就埋进他肩头,声音从衣料见发出来闷闷的,声音却不小了,“我说是送给你吃的!” 给我?邢墨珩将手里的糖葫芦举起来看了看。 不知道那老伯是什么秘方,纵然是从油纸中撕出来的,依然红彤彤的鲜艳欲滴,看着就很有食欲。 然而这样酸酸甜甜的小东西得有多少年没吃了? 邢墨珩轻轻摇摇头,久的都记不得了。 见他摇头,一直偷偷观察着的邢惊蛰却有些紧张,抓着他衣襟的小手不由自主的又紧了紧。 邢墨珩自然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一手抱住他,一手将那串糖葫芦举到嘴边,张大嘴就吞下一颗。 那颗在邢惊蛰和穆云杳嘴里,显得格外大的糖葫芦,到了邢墨珩这儿,感觉小了不少,他闭着嘴咀嚼两下就吃了个干净,早就处理好了,连籽儿都没有。 怀里的邢惊蛰已经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难掩紧张的看着邢墨珩。 “特别好吃!谢谢你!”邢墨珩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感叹了句,果然见到邢惊蛰浑身放松,眼睛都亮起来。 “来,你再吃一颗,就真的是今天的最后一颗了。”邢墨珩将糖葫芦送到邢惊蛰嘴边儿,细心的侧面对着他。 邢惊蛰又黑又亮的眼睛还看着他,张大嘴巴吞下完整的一个,又伸手将糖葫芦推到邢墨珩嘴边儿。 邢墨珩也就顺从的张大嘴,又吞进一颗,两人对着嚼来嚼去,终于相视笑起来。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早就不是邢墨珩的口味。 常年进出疆场,游走边防,他更喜欢自由的灌着酒吃着粗粝的烤肉,那中粗犷却又实实在在的感觉。 然而今日这许久没有再吃过的糖葫芦,却是格外的好吃,让人胃里心里都舒坦起来。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的分享了一串,谁都没把最后一颗的话放在心上。 罢了,邢墨珩伸手蹭了蹭邢惊蛰嘴边儿发粘的糖渣子,“以后……可以多和我说说你母后吗?” 很少在别人面前主动提起穆云杳,刺客,邢墨珩却忍不住开口,想要从这个陪伴了楚云杳许久,同样对她真心相待的孩子嘴里,多听听那些他不知道的事儿。 邢惊蛰身子一僵,脸上的笑意就散了去。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邢墨珩也后悔起来。 他自己一个冲动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却没考虑到怀里的,是个刚失去母后没多久的孩子,他怕是更加痛苦的。 而总让他提起与母后一起的往事,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一声道歉还没出口,邢惊蛰已经抬头,颤抖着问到,“你觉得我母后是好人吗。” 邢墨珩半分不带迟疑,“是好人!她是很好很好的好人!” “她不是毒后!”邢惊蛰红着眼眶断定。 “对!她不是毒后,恶毒的是那些污蔑她的人!”邢墨珩郑重的重复。 邢惊蛰一听这话,才缓和了脸色,眼泪却已经顺着脸颊流出来。 第一次主动亲近的抱住了邢墨珩的脖子,终于,邢惊蛰点点头,“我跟你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母后是好人!” “好。”邢墨珩将他托稳,“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母后是个好人的!” 邢惊蛰吸了吸鼻子,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明天杳杳来,我可以不读书吗?” “恩?”突然转移的话题邢墨珩一愣,无奈的摇摇头,心里的压抑却也冲淡了不少。 第五十八章 亲自教导 第五十八章 亲自教导 第二日一大早,邢惊蛰就从床上坐起来。 迷迷糊糊的拉开床帘,见外面天还没有大亮才松了口气,杳杳肯定不会这么早来的。 半眯着眼睛,邢惊蛰撅着屁股放下腿,从木床上滑下来,踢了两下才踩到鞋子,拖着就往外间走去。 邢墨珩长期不在京里住,王府里也没留多少下人,这次回来也只是带了常在身边伺候的疾风雷霆,剩下的都是些更粗的军人。 因此镇南王府也没有其他府里那么多的讲究,更没有来来往往的丫头帮忙。 好在邢惊蛰自小虽然寡言,但是被楚云杳教导的很独立,也从来不喜欢跟人过多的接触。 如今月嬷嬷还没好,在王府别院里养伤,穿衣收拾这些他已经学会了自己来。 踮脚取下了木盆,邢惊蛰端着木盆想要出门打水,刚用脚抵开房门,没想到正撞上邢墨珩。 “没睡好?”邢墨珩弯腰接过他手里的木盆,转身递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疾风。 疾风看着手里的木盆,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他家王爷的洗漱都许久没用他伺候了,如今还得给这小不点儿打水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练武的大老粗自然不知道自己成语都用的胡乱,在邢墨珩一个眼神扫来的时候,早就乖乖的干活去了。 邢惊蛰摇摇头,“今天杳杳来,我想早点儿读书。” 邢墨珩听了苦笑不得,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还是鼓励到,“等疾风回来,收拾收拾早点儿过来吧。” 邢惊蛰乖巧的点点头,邢墨珩才背着剑转身进了主屋,转身的瞬间,终于还是泄露了一点儿笑意。 这小家伙,是变相控诉他昨日压着人背书呢。 接了邢惊蛰过来,邢墨珩是真心待他的,自然没想着单单只是保证人身安全就行了。 抛去楚云杳的关系不说,就现在这形势来看,邢惊蛰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了,自然要多学些东西。 而如今从宫里出来了,邢墨琂又没有单独指了师傅教导,邢墨珩就想着自己先带上他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在送到许臻家里去,跟着许夫子学,定然大有进益。 因为打定了注意,心里早有想法,邢墨珩就想着要让邢惊蛰养成习惯。 故意忽视他渴望去找穆云杳玩儿的小眼神,邢墨珩愣是将人拘在家里了一上午,把之前学过的蒙学又温习了遍。 等终于过了一遍,在找到将军府去,还没进门呢,守门的小厮就告知两人他家小姐已经跟着大少爷出门去了,因此也才有了后来街上偶遇的那一幕。 果然今日穆云杳要来了,邢惊蛰就长了记性,硬是自己惦记着早起了床,想要抓紧时间学了功课,等着穆云杳来了好好的玩儿上一玩儿。 这一点儿小聪明,邢墨珩不但不反感,反而欢迎的很。 纵然是他小时候,冷冷淡淡的样子,私下里也没少耍过小聪明。 他原本还想着邢惊蛰实在太安静了,成熟的不像个七岁的孩子,没想到穆云杳这个契机,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多的惊喜。 不止打开了邢惊蛰说话的开关,还仿佛激活了邢惊蛰心里那个真正天真的小孩子。 明明两个人才相见了两日,却已经有了难以估量的改观了。 这样看着,跟穆云杳常来往些也好,至少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坏处。 邢墨珩适合邢惊蛰进度的经史子集准备好,坐在黄花梨椅子上思索着怎么来教个小孩子。 屋外疾风已经很快就端着木盆赶了回来,四平八稳的,飞快的速度一点儿没影响到他,盆里满满当当的水,一滴也没有漏出来。 邢惊蛰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那眼神看着疾风j觉得自己好像生生又长高了几分,心里对这个小太子也多了好感。 见邢惊蛰好奇的眼神没收回去,疾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偏偏心里已经骄傲极了也不表现出来,还故作无所谓的样子,挑了挑下巴,“看我干嘛?” 邢惊蛰没想到自己的目光这么明显,已经明显到被对方发现了,瞬间红了脸低下头,却仍然抵不住心里的好奇。 “那个……那个……你是怎么做到的?”邢惊蛰抬着胳膊指了指木盆。 “这个?”疾风看他隐约崇拜的眼神,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家伙,世上几个人能被太子崇拜过? 当下就显摆似的,仿佛丝毫不在意的单手托起了木盆,稳稳地依然没漏出一点儿水。 邢惊蛰看着眼睛更亮了,没忍住问道,“怎么这么稳当呢?” “嘿嘿!”疾风也笑起来,轻巧的把木盆放回架子上,“跟王爷一块儿学的功夫呗。” 他说的不在意,邢惊蛰确实好奇的很,“王爷很厉害吗?” “王爷……”疾风忽略了他不伦不类的称呼,“王爷当然很厉害了,你没见着过?” 邢惊蛰思索了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见到过他练功夫。” 怪不得见我就大惊小怪的呢,疾风心里叹了句,“那你是错过了,王爷每天早上都要在院子里练剑的!” “真的?”邢惊蛰侧着头问,“所以他今天才起这么早?” “什么今天,”疾风啧了句,一点儿没把眼前的小屁孩儿当太子看,“我们王爷每天早上都这么早就起了,你醒的时候他已经练了一圈了。” 邢惊蛰点点头,不再说话,手中却加快了速度,干干净净又不拖沓的净了面,不等疾风再说什么,小小一个人就端正的走到了正屋。 见邢惊蛰这么快过来,邢墨珩还有些吃惊,心里一转就又明白过来,估计是还想着到点儿跟穆云杳玩儿呢。 难得有心情的调侃了句,“要是穆云杳日日来王爷府找你,你岂不是早早的就起来温书了?” 邢惊蛰敏感的听出他话语中的调笑,稍稍红了脸,又很快镇定下来,“就是杳杳不找我来,我也能很早起来温习的。” 说完,心里又暗自加了句,读完书再去找杳杳也是一样的。 邢墨珩听他这样说却是来了心思,“怎么又想读书了?” 说完话又觉得不对,这邢惊蛰以前估计也是没少读医书,昨日里大概是着急找新朋友玩儿。 怕邢惊蛰多想,又加了句,“怎么就不怕耽误了?” 邢惊蛰没想着邢墨珩还问回来,也被两句话激起倔强的性子来,不服气的扬了扬下巴,“你都可以,我怎么不行!” 邢墨珩却有些摸不到头脑,“我怎么了?” “你的侍卫都说了,你每天这个时候早就练功完了,我也能起来读书!”邢惊蛰认真的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听着不由轻笑,想了想,又道,“我也是从小养出的习惯,那个时候和你父皇一起,早早的就被赶起来读书练武,后来一日不练都不习惯。” “那我也能养成这样的习惯!”邢惊蛰不服输。 果然小孩子什么都要比较下,容易着了激将法,再成熟的孩子也不例外。 邢墨珩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诈了一个七岁孩子觉得没脸,这样对邢惊蛰这个太子的身份,才是最好的。 普通人家还要讲究技多不压身,何况被众多人虎视眈眈的太子呢,多学点儿准没错的。 邢惊蛰自己也沉默着不知道琢磨什么,磨磨蹭蹭的走到邢墨珩身边儿,却是欲言又止。 邢墨珩倒是不在意,“有什么事儿说吧。” 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小心思就被识破了,邢惊蛰不好意思的拧巴着手指,“我也想学功夫。” “以前没学过?”邢墨珩的疑问才出口,自己就有了答案。 据当年的情报说,邢惊蛰生来就有些不足,身体弱的很,能保证像普通人一样健康就不容易了,自然是没有学过功夫的。 邢墨珩没有马上答应,反而伸手把邢惊蛰往自己面前拽了拽,一手搭在他的脉门上。 虽然并不会医术,但是他多少也算精通了功夫,对于一个人有没有不足之症,能不能习武,心里也是有谱儿的。 邢惊蛰好奇的看着邢墨珩的动作,心里也稍微知道了他在做什么,因而也不敢出声打扰,却还是因为紧张,呼吸都急促了些。 终于,邢墨珩结束了估量,抬眼就对上邢惊蛰亮晶晶的眼睛。 被这样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纵然是不行,邢墨珩也会惦记着给他找个适合的功夫好歹练着,也能强身健体。 何况邢惊蛰的脉象来看,虽然还有些柔弱,但先天的不足之症确实好了。 不用多想就是楚云杳下的功夫,这两日,邢墨珩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自虐一样,从邢惊蛰身上寻找楚云杳存在的痕迹,却又每每因此更加肯定那个举世无双的人已经离开了。 见他半天不动弹,邢惊蛰耐不住的摇了摇胳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邢墨珩,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可以的,”邢墨珩发现自己这两天仿佛都笑的多了些,“不过要再调养几天,明日开始可以先跟我练些基本功。” “真的?”邢惊蛰强耐着还是跳了下,见邢墨珩点头,干净表明决心,“我会好好练的!我一定不偷懒!日后也像疾风一样厉害!” 疾风二字一出口,门口偷听的某人就知道不好了,脚下刚要动弹,还是没躲过自己王爷扫过来的眼风,赶紧讪讪的笑了笑,一溜烟儿跑了。 第五十九章 镇南王府 第五十九章 镇南王府 知道穆云杳今日约好了要去镇南王府找邢惊蛰玩儿,秦瑜实在放不下心。 刚巧穆云澜昨日还跟那群狐朋狗友出去了,晚上只派了身边儿的双吉禀报了一声,人影儿都没见着。 “要不明日再去?”秦瑜试探着问道。 穆云杳抱着她胳膊撒娇的摇摇头,“不成不成,都说好了,不能改!” 秦瑜被她摇的没法子,无奈的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头,“好好,依你,都依你,让长风长明两个跟着去,路上可别下马车,要不再也不让你去了。” 穆云杳赶紧点点头,“都听娘的,都听娘的。” “你呀!”秦瑜转头又看着灵枢,“素问在院儿里养伤,不方便出去,你得看好了小姐,别出什么岔子,回来可要问你。” 灵枢看着穆云杳做鬼脸的样子,无奈的点点头,“是,奴婢晓得了。” “去了可别给镇南王添乱,午后让你大哥接你去,自己路上小心着。”秦瑜拉着穆云杳起来拍了拍衣服,“去吧,玩儿开心点儿。” “娘,我知道了!”穆云杳开心的应了,跑到门口又想起来,回过头笑道,“娘在家也好好地!” 秦瑜听了就欣慰的笑起来,纵然自己闺女还是孩子性子,到底也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见穆云杳开心的跟在长风长明后面儿出去了,扬起的嘴角才又落下来。 正好,趁着杳杳不在家,方清荷那边儿,也该好好审审了。 看了眼偏院的方向,秦瑜面上瞬间严肃起来。 为了方便穆云杳出府,秦瑜特意吩咐长风拉了四方的大马车,可巧儿,拉车的马儿就叫阿云。 穆云杳坐在马车里,听着长风大喊“阿云!驾!”的声音,笑的歪倒在灵枢身上。 从昨日起,灵枢就有些跑神,此刻不知道穆云杳在笑些什么,面上的表情更纠结了。 “小姐!”灵枢小心的护着穆云杳,“小姐坐稳了。” “好,哈哈……”穆云杳少有笑的这么畅快的时候,也不用管什么笑不露齿的狗屁礼仪,一下一下颠在灵枢肚子上,惹得灵枢也终究忍不住笑起来。 半晌,穆云杳才平复下来,面上还带着笑意,看着满脸纠结的灵枢,又笑起来,“好灵枢,你干嘛呢?” 灵枢纠结着张张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自从打乞丐堆里把她家小姐捡回来,看穆云杳的作为,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一旦犹疑了吧,后面儿做的事儿,又分明只有她家小姐做的出来。 “小姐,昨天早上你为什么……”灵枢皱了眉头不知道怎么形容。 “昨天啊……”穆云杳看着灵枢不好说出口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 但这些怀疑是难以避免的,毕竟她总要慢慢的变成一个正常人。 何况,又有谁能轻易想到借尸还魂这样的灵异事件呢,纵然是说出来,估计也是没人相信的,反而要把她当作恶作剧。 这样想着,穆云杳心中就又有了定了定,面上还是嬉闹的样子,心里却早就转动起来,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昨天怎了么?”穆云杳一时不知道怎么敷衍,干脆就装傻。 “这,素问她……”灵枢小心打量着穆云杳的脸色,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难道直接说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换了一个人吗? 素问说的对,若是别的府里的奴才,甚至连跟小姐坐一辆马车的机会都没有,像她这样的,早就以欺主的名义发卖了。 才刚亲眼见证了昨早上的一幕,灵枢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将军府确实是和善的一家,上上下下的主子,除了二少爷那边,也没什么为难奴才的,纵然是二夫人哪里,为了维护自己和善的面目,也是很好说话的。 但是不发威的老虎不一定就是病猫,昨日向来和善的活菩萨一样的夫人,大发雷霆的样子也是够吓人的。 心里有了忌讳,灵枢也不敢再问,只觉得做好自己手里的活计,尽了自己的本分才靠谱些。 至于小姐到底是在玩闹什么,她只要打起精神看护好小姐的身体就够了。 心中有了决断,灵枢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时不时就走个神儿,再愁眉苦脸的。 穆云杳虽然没有多说话,但一直观察着灵枢的表现。 因为再活一世的特殊性,和前生那些不能轻易放下的事情,注定了日后她还会有很多的秘密会瞒着身边的丫头。 何况,穆云杳深以为身边儿的丫鬟不止要忠心才行,一定要有自己的能力和用处,至少要不添麻烦。 原本她以为灵枢性子欢脱,而且常年服饰原主这样一个没什么要求和规则的主子,差不多就是大大咧咧不会算计的性子了。 虽然人是贴心的,也不会帮着外人害她,但若真是这种性子,一不小心就得惹来麻烦,别说帮忙了,好心帮倒忙倒是极有可能的。 还好,这丫头虽然活泼,但也不是没脑子,还知道在主子面前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要忌讳的。 日后在间或安排她些任务调教的,也总比再买的丫头顺手,更放心,毕竟总还有从小长大的情谊在。 倒是素问这个丫头,懂规矩是懂规矩,想的也不少,但终归遇到事儿,由其不是关心到她危险的事儿的时候,还是有些胆小。 这要是在对上其他人家的,忒容易吃亏还不让人尊重,回去后也得根据着她的性子打磨着。 有了这两个丫头,日后再做什么事儿,也好多了手脚,行事方便些。 “小姐,镇南王府到了。”马车外长风躬身提醒道。 灵枢闻声看了眼穆云杳,见她状似兴奋的点点头,才掀开帘子率先下了车,又站在马车一旁,伸手将穆云杳扶下来。 虽然前世已经进宫十年之久,但因为镇南王常年离京,穆云杳还是第一次到镇南王府。 从门外看过去,王府的正门修的大气磅礴,高高的房檐和围墙,可见安全很有保证。 何况还有这些能吓哭小孩子的门神?穆云杳看着立在正门两侧穿着铁甲的侍卫摇摇头。 朝中明文规定,官员大臣不可豢养私人军队和侍卫队,也就是说顶多可以养些护院,暗卫都还是不要让皇上发现的好。 可到了镇南王府这里,穿着铠甲的侍卫比比皆是,明目张胆的样子显然并没有把这样的条例放在眼里。 啧啧,果然先皇还是疼小儿子的,给了个铁帽子王的位置,南城更是已经相当于镇南王的封地,虽然没有明说,但却几乎是朝中公认的了。 前世贵为皇后,穆云杳并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把目光都放在处理家务和照顾公婆夫婿子女身上,多少都会浸淫些朝事,邢墨琂偶尔也会烦恼的透露几句。 更因为对邢墨琂的了解,她比别人更知道邢墨琂对这个胞弟的忌惮。 且不说先皇的偏爱,单就南城百姓对邢墨珩的爱戴,和朝中某些老臣的看好,就足够让邢墨琂气恼了。 如今当面一看,果然邢墨珩的存在和实力,会让任何一个君王忌惮,何况是邢墨琂这样的性格。 能容忍邢墨珩这么久,除了因为是亲兄弟,估计邢墨珩出了冷淡之外,也是很强的能力的。 穆云杳这时候才发现,虽然三个人几乎一起长大,但她对于邢墨珩的了解,除了冷漠和脾气不太好之外,近乎空白。 邢墨珩的气场这么大,以前的注意力都放到哪儿去了? 穆云杳用力的回忆,只能看到邢墨琂笑着凑上来的脸,和邢墨珩一身白衣,默默站在身边的样子。 “小姐?”灵枢轻声唤了句,王府外这些面无表情的铠甲侍卫,让她也唬了一跳。 “没事儿。”穆云杳轻拍了两下她的手,率先不紧不慢的走向了王府正门,灵枢也赶紧跟在后面。 两边儿的侍卫真的像是铜器锻造的一样,直挺挺的站立着,连眼睛都不动一下,似乎没有看到人一样。 纵是在宫里,穆云杳也没见过这样训练有素的侍卫,心里对邢墨珩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 转头想要叫长寿上去通报下,她一个女子,又是小姐,总不好跟这些侍卫打交道。 没成想才走了两步,一个全然不似镇南王府的人就迎了上来。 来人没有穿着统一的铠甲,而是着着黑灰色便于行动的便服,脸上还带着几分笑,虽然并不很真切,但也比那几个铁面侍卫和软了不少。 来人虚虚的拱手行了个礼,大声问道,“来人可是镇北将军府的穆小姐?” 穆云杳并不答话,灵枢见了,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是我家小姐。” 来人确定了,脸上的笑才又深了些,“请穆小姐随我来,我是王爷身边儿的侍卫,小姐唤我疾风就行。” 穆云杳点点头跟在后面,灵枢长寿也跟着,长风在外头守着车马。 却没想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的嘈杂。 穆云杳回头,是长寿的声音,“为什么我不能进?” 相比长风,长寿还要更年轻些,气愤的看着将长矛交叉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侍卫,却又并不敢太过靠前。 与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完全不同,那几个侍卫仍是面无表情,长矛却死死的挡着。 见穆云杳回过头来,长寿赶紧求救似的唤了句,“小姐!这……” 喊出声才想起来,这位主子不同于将军府里的另外几个,纵然是叫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第六十章 旧习惯 第六十章 旧习惯 穆云杳看了长寿一眼,没说什么,转而大眼睛盯着疾风看。 这叫疾风的侍卫虽然只介绍说是邢墨珩的侍卫,穆云杳看着却不止如此,他在镇南王这边儿的地位,怎么着也在这些侍卫之上,说是邢墨珩的贴身侍卫还差不多。 常言道擒贼先擒王,邢墨珩那个大王没再,只能擒这个小王了。 被穆云杳又大又清澈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一眨不眨的,疾风还是觉得心虚。 讪讪的笑了笑,疾风解释道,“王府的规矩,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进来。” 穆云杳听了甜甜一笑,“他是我家的随从,不是什么坏人哦,娘亲派他来保护我的。” “这……”疾风听说过镇北将军府有个痴傻的小姐,却从没打过交道,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若是一个关东大汉,硬是要带着人进来,他还好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这娇滴滴的小姐,说话又跟小孩子似的,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让人进去吧,王爷没发话,他也没这个资格,更何况小太子的安全是镇南王府顶顶重要的事儿,不容一点儿疏忽,发生啥他掉了脑袋也赔不起。 若是不让进吧,疾风小心的打量穆云杳一眼,这穆小姐虽说跟孩子似的,但眼神怎么看也是坚决的样子。 人不都说了嘛,唯小孩儿与女子难养也,眼前这位,又是小孩儿又是女子,闹起来的话还真没什么把握。 疾风头疼的看了眼半分不退步,又盯着他猛看的穆云杳,脑门汗了汗,对着门内的一个侍卫使了颜色。 穆云杳眼尖心细,又一直看着疾风,这个动作自然也落在她眼里。 这是去搬救兵,找王爷呢吧?穆云杳浑不在意。 反正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孩儿,谁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这是她这段时间的经验所得。 长寿被挡在门口脑袋都冒汗了,见自家小姐还那侍卫头子旁边儿优哉游哉的,心里就打了个突突。 这镇南王府的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蛮横,不让进就不让进了,今天可别交代这儿。 “杳杳!”双方还僵持着,穆云杳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这时候如闻天籁。 果然错头就看到邢惊蛰欢喜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邢墨珩。 穆云杳不看邢墨珩,只蹲下身来和邢惊蛰打交道。 两人你来我往的招呼了一通,那边邢墨珩也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眼神淡淡的扫过长寿,后者浑身一抖,直觉得在阳光下脊梁骨都凉了,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邢墨珩这才看着还在和邢惊蛰聊天,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这边的穆云杳,“穆小姐。” “嗯?”穆云杳这才懵懵懂懂的站起来,满脸疑问的看着邢墨珩,“怎么啦?” 邢墨珩被他问的一顿,又继续道,“恕在下直言,你的随从不能进王府。” 穆云杳瞬间就嘟起嘴,大眼睛控诉的看着邢墨珩,“为啥长寿不能进来?我说了他不是坏人,是娘亲派来保护我的。” 穆云杳一手拉着邢惊蛰,不依不饶。 邢墨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镇南王府奉旨保护太子,就是宫里来的人,也不能轻易进去,还请小姐恕罪。” 穆云杳才不管他恕罪不恕罪,反正现在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小孩儿,无理取闹也是应当的,“我不!我就要长寿进去,长寿不进去谁来保护我!” 说着气鼓鼓的撅起嘴,不退缩的瞪着邢墨珩。 切,其他人怕你镇南王,被你这一身气势吓到,我打小儿就看你一张冷脸,还怕你不成。 反正不能打我也不能骂我,穆云杳简直有恃无恐。 邢墨珩确实也拿她没办法,何况穆云杳身边儿还有与她表情如出一辙的邢惊蛰,也张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嫌弃他多事,哪儿还有刚才拜师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在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上,邢墨珩诡异的找到了相似的感觉,心下也不由一跳。 掩饰的垂了垂眼皮,忽略掉刚才的心脏的跳动,邢墨珩状似平静的看着穆云杳,“安全的问题请穆小姐放心,人到我镇南王府来了,定然会毫无损伤的从我镇南王府出去。” 邢惊蛰听了也跟着点点头,墙头草似得摇了摇穆云杳的手臂。 穆云杳见自己的小盟友都被拐走了,邢墨珩又不接她的茬儿,心下来了气。 看着邢墨珩一本正经的冷淡样子,突发奇想的就想逗逗他,“那就是说你来保护我吗?” 邢墨珩听了果然一愣,嘴唇张合了两下也没说出什么。 穆云杳心里不能更爽了!她总想着小时候是穆云杳讨厌她才那么冷淡,这下儿看他吃瘪,连小时候的仇都报了。 周围的侍卫听了,也明显的好奇,空气都安静下来。 只有疾风总是跟着邢墨珩要更大胆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奇的打量着自家王爷的脸色。 他从小跟着邢墨珩,去了南城后,更是和雷霆一样,寸步不离的而没离开过。 别说见王爷被女人调戏了,就是王爷调戏女人也没见过呢! 邢墨珩被众人隐晦的目光,和眼前穆云杳干净无瑕的大眼睛看的不自在,想要转头避一避,又觉得反而更刻意。 除了穆云杳这个装傻的,在场也只有邢惊蛰一个是真的不懂男女之情了。 地位尊崇的小太子天真无邪的看了眼邢墨珩,又看着穆云杳,“就是他来保护你呀!” 说着为了增加可信度又添了句,伸手指着邢墨珩,“他也保护我的。” 穆云杳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了眼面色不虞的邢墨珩,又赶紧掩饰的装作开心的样子,“那就好了,早说嘛,长寿留在外面就好了,哈哈。” 说完也不待其他人反应,伸手牵了邢惊蛰麻溜的就往府里跑。 邢惊蛰是真的孩子心性,跑着跑着就兴奋起来,玩儿似的,跑在穆云杳前面,一手拉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跑。 回味着邢墨珩刚才的脸色,穆云杳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要回头再瞧瞧那个所谓冷面郎君的动静,但又不好做的太明显。 两人一路之洒下了交错的笑声,只留着邢墨珩破天荒的有些窘迫的留在原地。 疾风千忍万忍的憋红了脸,还是没忍住泄露“噗”的一声。 邢墨珩终于逮住了发泄的地方,恶狠狠的瞪了疾风一眼,“明日你去城外替换雷霆回来!” 疾风瞬间苦了脸,城外的任务又苦又累的,还没意思,雷霆也只是去两天领个头,这下被罚了去,不知道要惩罚几日呢。 然而还来不及求情,掌着他生死的王爷就已经冷着脸走了,只留下一个比脸色更黑的玄色背影。 默默的哀叹了句,疾风胡乱训了几个侍卫一通,心里依旧不舒坦,千悔万悔,咋就没人住呢,一定是王爷当时的脸色太好笑了,不是他的错! 背过几人追着邢惊蛰和穆云杳往院子去,邢墨珩才觉得自己脸颊热了热,硬是吹了吹风才冷淡下来,好赖到了院子已经好了,没让别人看到。 那头邢惊蛰和穆云杳倒好像是真的没在意这事儿,已经叽叽喳喳开始商量怎么收拾屋子了。 邢惊蛰满脸期待的拖来一大张纸,一人趴在一边儿有商有量的。 被邢惊蛰带的,穆云杳也真来了兴致,又觉得手里没东西,习惯性的转头对着后边儿道,“给我们两根笔!” 转头看是邢墨珩立在身后,顿了下也不在意,反而催促了句,“快点儿!” 不自在的倒是邢墨珩,刚才被笑的余韵还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疾风又已经被他支走了没跟着,看着已经转头又商量起来的两人,轻轻的叹口气,邢墨珩转头去正屋拿毛笔。 有了笔墨,果然方便了许多,穆云杳一鼓作气的画了个大概,为了掩饰,线条还故意画的粗细相间,没一点儿章程。 邢惊蛰看的起劲儿,拿了笔在那儿添文字,穆云杳说要什么样的东西,他倒是都同意,就兴致勃勃的记在旁边儿,等着回来递给人买去。 “怎么样?喜欢不!”穆云杳和邢惊蛰一人一边儿举起自己的大作,滋滋有味的欣赏起来。 “喜欢喜欢!”邢惊蛰连声肯定,转眼又有些疑惑,“这样布置感觉好熟悉……” “对!跟我宫里的样子好像!”邢惊蛰有些惊讶的感叹了句。 闻言邢墨珩也若有所思的打量起穆云杳,看的后者都心虚起来。 穆云杳也未曾想到,一个人的习惯竟然有这么大的存活能力,又这样润物无声的。 邢惊蛰在宫里的房间,也是她亲自一点儿一点儿设计布置的,认真一看,可不跟她画的异曲同工吗,也不怪邢惊蛰一眼就看出熟悉感来。 然而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知道不会有人相信重生的鬼话,穆云杳大大方方的抬头对上邢墨珩的视线,又满是疑问的看了看自己。 “画到脸上了吗?”穆云杳伸手在脸上抹了抹,拉着邢惊蛰,“快帮我看看!” 邢墨珩刚要摇头说没有,就有人来禀报,看了穆云杳一眼,邢墨珩示意那老奴直接说。 “回王爷,跟着太子来的月嬷嬷说她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想要继续来伺候太子。”那老奴低着头道。 声音不小,又没有刻意避人,穆云杳也听了个正着。 月嬷嬷? 穆云杳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月嬷嬷的样子,许久不见,也不知道这些老人怎么样了。 第六十一章 再见故人 第六十一章 再见故人 邢惊蛰听到月嬷嬷的名字,疑惑的抬头,“月嬷嬷也来了?她不是在宫中养伤吗?” 邢墨珩目光扫过低着头似乎还在看图的穆云杳,落在邢惊蛰身上,“忘了跟你说,我让人把月嬷嬷也带来了,在府里养伤。” “那……”邢惊蛰看了眼穆云杳,“我想去看看她。” 看自己的乳母天经地义,邢墨珩点点头,“那穆小姐……” 听到点了自己的名字,穆云杳赶紧抬头,“我都可以啊,跟他一块儿过去玩儿吧!” 邢墨珩瞟了她一眼,看她又是那样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他,目光闪了闪,避到了一边,“可以,走吧。” 老奴不发一言的在前面带路,邢墨珩跟在后面不知道想些什么也是不言不语的,穆云杳也拉着邢惊蛰紧跟着。 就要再次见到曾经的老人,穆云杳心里还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诡异感。 不知道月嬷嬷现在怎么样了,刚才说在养伤,又是什么意思? 穆云杳偷偷的看了邢墨珩着着墨色长衣的背影,心里有些突突。 邢墨珩有些老成,又是性格稳重心思细腻的,待会儿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走到一个有些偏僻,环境却还不错的院子前面,灰衣老奴听了下来,躬身垂手等着几人入内,邢墨珩对他点点头,率先走进去。 穆云杳和邢惊蛰跟在后面,过了门槛好奇的回头对上老奴毫无波澜的眼睛。 镇南王府的人都是木头吗?除了禀报回复,多一句话也不会说,更别提一个多余的眼神。 心里有点儿发寒,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穆云杳赶紧加快脚步,紧贴着邢墨珩跟在后面。 屋子里很暗,或许是为了养伤怕透风,药味儿有些浓重,穆云杳问道这样熟悉的味道心里却是一松,连带着先前的紧张也散了些。 故人依旧,她却已经换了个壳子了。 “谁?”月嬷嬷原本躺在床上,听到声音有些艰难的转过头,昏暗的光线让她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直到邢惊蛰哒哒哒的跑到了跟前,往床上探过去,月嬷嬷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太子?” 邢惊蛰点点头,将手轻放到月嬷嬷手臂上,并不敢太用力,“你好些了吗?” “好……咳咳!”月嬷嬷一个着急呼吸不顺,捂着胸口咳起来,怕招了邢惊蛰,还扭曲着胳膊一个劲儿的挡着。 “没事了,奴婢好多了,您呢?”月嬷嬷专注的从头到脚的打量着邢惊蛰,终了,放心的点点头。 依照她的身体,现在崩谈服侍太子,就是自己管着自己,也是颇为费力的。 但从苏醒后就还没再见过太子,镇南王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想法,月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时候见到真人,心里才松了口气。 费力的支着身子坐起来,月嬷嬷欣慰的拍了拍邢惊蛰的手背,眼睛越过他感激的看着邢墨珩,挣扎的下地叩恩,“谢镇南王!谢镇南王!” 一只脚才落地,月嬷嬷就痛呼一声,身子往一边儿歪过去。 “月嬷嬷!”穆云杳惊吓的叫了一声跑到前面,顺手撑住快要跌到的月嬷嬷。 “谢谢!谢谢!”虚惊一场,月嬷嬷忙不迭的点头道谢,嘴里夸赞着,“小姐真是心善!” 一段时间不见,之前看着还容光焕发月嬷嬷像是衰老了十几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见受了不少苦,穆云杳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翳婵惯会伪装,实则心狠手辣又与她势不两立,知道施计将她置于死地也不肯罢休,这些先前就跟着她的老人,一定被左右为难着。 “月嬷嬷……”她不由自主的张嘴叹了句,身后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却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她刚才的一串动作一定引起邢墨珩的怀疑了吧,一个陌生人怎么会对另一个陌生人这样担心呢。 想着穆云杳小腿都控制不住的的抖动起来,好在桃红色的石榴裙够宽大,外人才见不到什么端倪。 暗自呼了一口气,穆云杳捏紧了手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错,虽然邢墨珩顽固不化,知道了她的来历一定不会给她个好结果,但这也正是她可以利用的地方,毕竟,凭借着邢墨珩的性格,也不会轻易想到这样怪力乱神的地方来。 用力的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穆云杳背着邢墨珩,“月嬷嬷你可要小心点儿,不然惊蛰就要担心了。” 说着又学着邢惊蛰之前的语气,“你不知道哦,不用这样对镇南王的!惊蛰说了,镇南王是个好人,会保护我们的,你乖乖的!他一定也会保护你的!对不对?” 穆云杳期待的扬起下巴看着邢惊蛰,却不敢在对上邢墨珩的视线,只用背影对着他兀自强装镇定,邢墨珩好不遮掩的视线却依然如芒在背。 邢惊蛰跟着点点头,“月嬷嬷你放心,我很好的。” 两人合力小心的将月嬷嬷扶到床沿上坐好,邢惊蛰才笑着站到她面前,“这是穆云杳!我最好的朋友!” 像是炫耀宝贝一样,邢惊蛰声音中难掩自豪,只差拍拍胸脯了。 月嬷嬷却是一愣,“……云杳?” 说吧,有些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穆云杳,半晌,才叹口气。 只不过是重名罢了,曾经的楚后,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小太子也是因此才和她做朋友的吧。 月嬷嬷带了几分笑意看着穆云杳,“还请穆小姐恕罪,奴婢无法行礼请安了。” “没事儿!没事儿!”穆云杳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时才露出一张自然的小脸来,“我和邢惊蛰而是很好的朋友哦!” 月嬷嬷看着她的举止,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眼前这位穆小姐,看穿着打扮都是上乘的东西,比皇宫里的也差不到哪儿去,可见是大户人家受宠的小姐。可言谈举止却不难发现有些……不对,可惜了大好的年华。 心中惋惜着,面上却不显,月嬷嬷和善的笑了笑,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穆云杳听她咳嗽的大发,担心是不是内脏没有调理好,依然能感受着邢墨珩淡淡的视线,也不敢多加动作。 月嬷嬷不好意思的笑笑,“污了几位主子的眼,主子们去忙吧,奴婢没事儿了,在歇息几天就好了,看到太子没事儿奴婢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谢王爷看顾。” 邢墨珩这才点点头,脚下一转就出了屋子。 见他人不见了,穆云杳真正松口气,因为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身上都有些乏力。 看了眼兀自叮嘱邢惊蛰看顾好自己的月嬷嬷,穆云杳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走到窗边,将闭的严严实实的窗子拉开一道缝隙透风。 “窗子要打开点儿,我生病的时候娘亲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说空气流动好的更快些!”穆云杳像月嬷嬷解释。 月嬷嬷听了脸上的笑就又真诚了几分,“小姐说得对,先前我们娘娘也叮嘱过,生病要注意痛风。” 穆云杳听了一楞,赶紧转头看了看,从门帘的缝隙中隐约看见邢墨珩玄色的衣袍角才松了口气。 “你好好养伤休息,明日我在来看你。”邢惊蛰看着穆云杳坐立不安的样子,赶紧嘱咐月嬷嬷两句。 见她应了,才两步过去拉起穆云杳的手,“走吧,月嬷嬷也休息。” 穆云杳点点头,对着月嬷嬷笑了笑,才跟着邢惊蛰一块儿出了屋子。 邢墨珩一身墨色就守在门边儿,见到他们两个出来,也不多言,率先在前面带路。 穆云杳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不知道刚才月嬷嬷的话他是否听到了,然而对方既然没说破,她也不好上赶着增加别人的怀疑。 忐忑的跟在邢墨珩后面,穆云杳不住的想起月嬷嬷的样子,心中对她们后来遭遇了什么很是在意。 偷瞄了眼邢墨珩,穆云杳终究是忍不住,微微弓着腰,装作后怕的样子,“唉!你月嬷嬷受的伤好可怕,比素问的还严重,刚才怕她伤心我都不敢说,怎么弄的,太吓人了!” 听见穆云杳的疑问,邢墨珩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入目是一张好奇又有些害怕的脸,邢墨珩摇摇头,直觉自己想多了。 怎么会呢,不止年龄差的太多,穆云杳还是一个痴傻的长不大的孩子。 然而心里又仿佛有种冲动,总觉得穆云杳不止这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些秘密。 穆云杳大大方方的任由邢墨珩看了自己一眼,见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转回去,一直控制不住绷紧的脸才松了松。 邢惊蛰听穆云杳这样问,也委屈的红了眼,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穆云杳瞧着越发担心,一个冲动伸手拉住邢惊蛰的手臂,“是不是很可怕?你看见伤害人的那些坏蛋了吗?” 邢惊蛰点点头,语气中甚至有着这个年级不该有的仇恨,“一定是那个女人!” 穆云杳听了心下了然,邢惊蛰口中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翳婵。 那天给邢惊蛰换血的时候,她已经进行了很多次实验,原本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但翳婵却计划外的出现了。 不知道她宫里出了哪个叛徒,守着门的人悄无声息的晕了过去,而在她换完血最虚弱的时候,翳婵竟然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出现了。 第六十二章 往事再现 第六十二章 往事再现 之前的翳婵伪装的很好,甚至来往见都是带着笑意的,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惦记着送到她宫里一份。 穆云杳那个时候看着翳婵,虽然觉得不对,却也没多想,甚至还虚弱的牵起嘴角对着她笑了笑。 “师妹怎么来了?”穆云杳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怎么来了?”翳婵听了却是嗤笑一声,“哈哈,你说我怎么来了!” 翳婵抚摸着自己画着鲜红指甲的双手,独自一人一步一步的想着穆云杳走过去,知道停在她面前。 “你……”穆云杳当时不解的看着她,那个样子的翳婵她从未见过,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翳婵又是嗤笑一声,“我?我怎么了?” 说着就用那冰凉的手指抹了抹她嘴角溢出的血丝,“我来救太子的啊,我的好师姐!” “救太子?”穆云杳当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试了几次也爬不起来,只得看着翳婵的手在自己面颊上滑来滑去,似乎一个用力就会将面皮划破,露出里面交错的血管来。 穆云杳难以控制的抖了抖,看了眼翳婵,仍然兀自打起精神更,“你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翳婵听了扭曲着表情仰天长笑两声,又瞬间变了脸色,“师姐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师妹我什么意思呢?” 瞟了一眼仍然虚弱的昏迷着的邢惊蛰,翳婵缓缓的开口,“当朝皇后楚云杳,痴迷巫妖医术,竟然妄想以亲生儿子太子入药。” 看了眼面色骤变的穆云杳,翳婵愉悦的笑了两声,“亏的我翳婵冒着死的危险,将太子从他亲母的毒爪下久了出来,而皇后……” “呵呵,也因为走火入魔心脉爆破衰竭而死!”翳婵说的自己都激动起来,穆云杳也是面色铁青。 “怎么样?”翳婵尖尖利剑一样的指甲,狠厉的挑起穆云杳单薄苍白的下巴,“怎么样,这样的死法不错吧?” 翳婵讽刺的笑起来,尖利的笑声震荡的人心脏都骤然收紧,“没准儿运气好,太子不像他母后一样没良心,还会对我这个救命亲人尊敬有加,对她恶毒的母后恨之入骨呢!哈哈!” “你!”穆云杳当时并不能理解翳婵为何要那样做,纵然是如今,她也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翳婵的地方。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穆云杳侧头看着翳婵,因为没有及时护理,因紧张心脏又骤然收缩,嘴边溢出了更多的血丝。 “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翳婵恶狠狠的盯着穆云杳,“还不都是你这个贱人!贱人!” 仿佛开开了洪水的阀门,翳婵的冰冷的手指蛇一样的缠绕在穆云杳细弱的脖颈上,“若不是你这个贱人忒会装模作样,师傅怎么会把堵门秘笈淡淡传给你一人却对我不闻不问!” 冰冷的手指不断的收紧,穆云杳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从小你就心机深沉的夺走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你有一个做医长的父亲还不够,还要抢走师傅所有的关注!你凭什么!” 穆云杳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红痕,因为呼吸不顺畅吃力的将脖颈扬起来,像是要脱水的鱼,翳婵却因此得到了诡异的满足感。 “好不容易盼着你走了!却没想到天下之大,在京城又遇到你!”翳婵像是疯了一样,不管穆云杳越来越稀薄的呼吸,不断的加大手中的力气。 “我哪里不如你了!好不容易做了墨琂的妃子,进了宫,你又压在我头上!凭什么!他们都眼瞎了吗!”翳婵疯狂的喊叫着,可见早就派人将周围的守卫清了个干净。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使用了什么妖术迷幻了众人!一定是你!”翳婵双手交叠在一起,挤压在穆云杳的喉咙上,看着穆云杳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唇边勾起一丝笑。 纵然已经换了个身体,回忆起当时的感觉,穆云杳至今仍然会心底一颤,冒出冷汗来。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翳婵却又放开了她。 骤然接触到空气,不好送控制的大口贪婪的呼吸着,被挤压过得喉咙大量的通过空气,是粗粝的痛感。 “咳咳!”穆云杳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翳婵却仍然不放过她,吓人的笑脸贴的越来越近,直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呼吸喷在她的面颊上,“我才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 用力将穆云杳的脑袋摔在一遍,满意的看着穆云杳更加难过的咳嗽起来,“放心,我会清理好你脖子上的伤痕,让你这惹人垂怜的修长脖颈依然是招人的样子!” “不过——”翳婵走了一圈瞬间转身,华丽的金色裙角甩出金属一样锋利的弧度,“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可就被那么好运了哦——” 翳婵紧紧的盯着穆云杳,“他们都说你医术在我之上,那么师姐一定比我更知道走火入魔七窍流血的死法儿吧——” “你的眼睛,鼻孔,耳朵,嘴唇,都会喷薄而出美丽的鲜血来,顺着面部的轮廓,一点一点滴落在白色的绢布上。” “怎么样?还不止这些哦——”翳婵抬着头看着虚无的空中,仿佛在幻想着穆云杳死后的画面,脸上依旧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既然是同门师姐妹,我怎么也要念着多年的情分不是?”翳婵转头紧盯着穆云杳的眼睛,“哈哈,你放心,我会用独门的毒药让你的尸体快速腐烂,长出一块一块墨绿乌黑的斑点来,点缀在你白嫩的皮肤上,一定更美吧——我的师姐?哈哈!” 翳婵疯了一样的作为,穆云杳反而镇定下来,“你如此胆大包天,就不怕别人发现吗?” “别人?”翳婵嗤笑一声,“毒后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试问天下百姓,谁还会信你穆云杳,一个从来不将宫女太监生命放在眼中的毒后!” 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翳婵脸上诡谲的笑容越发浓重,“还是你在期待邢墨琂呢?” “呵呵,且不说他早就怀疑你,用用你的脑子,他邢墨琂可是会冒着被感染尸斑风险来看你一眼!”翳婵嘲讽的看着穆云杳奄奄一息的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受不了了?”翳婵开心的笑了下,“我添加的药品很快就要生效了哦!” 穆云杳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自己,她伸着手想要抓住翳婵的衣角,却变点儿力气都用不上。 血管里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木制的塞子,结结实实的堵在她身体的所有管道里,连空气和血液都不能流动了。 嗓子呼噜着,想要咒骂翳婵这个可怕的变态,但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眼睛也逐渐模糊起来,能够看见的只是翳婵在眼前逐渐放大的故意笑容,“作为师妹,在奉送你一个礼物哦!” 翳婵伸手指着昏迷的邢惊蛰的方向,“你的儿子,如果不是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这个贱种也甭想活了!” “但是不要怕!”翳婵眼睛危险的眯起来,“我会尽快送他下去,让你们母子团聚的,毕竟——我婵妃娘娘与你这个毒后不一样,可是心善的很呢!” 穆云杳闻言费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反击这个可怕的女人,然而眼皮却越来越重不容她有一点儿动作,只有翳婵猖獗的笑声冲击着耳膜,似乎要将它敲破。 当最后一点声音也要听不到的时候,穆云杳知道,自己大概是要活不成了。 然而,终究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垂怜,给了她这第二次生命,她才能再次看到邢惊蛰,再次看到那些宫闱故人。 “你说是哪个女人?”穆云杳被邢墨珩有些冲动的声音拉的回过神来。 转眼间原本走在前面的邢墨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邢惊蛰面前,双手有些用力的嵌在邢惊蛰的肩膀上,穆云杳看着都有些疼。 “你在干什么!”用力将邢墨珩的手指板起来,因为这副身体虚弱的原因,对方却纹丝不动。 邢墨珩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仍然紧紧的盯着邢惊蛰,“你说什么?一定是哪个女人?” 邢惊蛰随着邢墨珩的力量摇晃了两下,后者有些难受的皱起眉头,穆云杳看的实在心疼。 对准邢墨珩的手腕,一口咬下去,穆云杳用力的加大牙齿的力气。 终于,邢墨珩似乎从刚才那样中邪一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淡漠的看了恶狠狠的瞪着他的穆云杳一眼,转而又看向邢惊蛰,“不好意思,疼不疼?” 邢惊蛰也才回过神来,呆愣愣的摇摇头,有些担心的看着穆云杳,“杳杳牙齿疼不疼?” 穆云杳看了眼邢墨珩,见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硬是忍住了牙酸摇摇头,“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那就好,杳杳下次不要这样了,看着就怪疼得。”又看向邢墨珩,“那个女人是我随便说的,我讨厌她才这样。” 邢惊蛰不再多言,仰头牵起穆云杳的手掌,“杳杳,我们回去在画布置图吧,待会儿你就该走了,还有点儿没弄完。” 穆云杳点点头,又用力瞪了邢墨珩一眼,才跟着邢惊蛰不回头的走了。 手指在被咬的地方摩挲着,邢墨珩看着那远走的一大一小的背影,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 第六十三章 邢惊蛰的恨 第六十三章 邢惊蛰的恨 对于翳婵的事,邢惊蛰显然不愿意多说,纵然是对已经有些信任的邢墨珩。 穆云杳低头看着走在身边的孩子,紧绷的小脸,嘴唇也紧紧的抿起来,可见还沉浸在刚才怨恨的氛围当中。 回想曾经的状态,穆云杳发现,那个时候邢惊蛰虽然也木木冷冷的,并不愿意跟除了她之外的人多打交道,但是对于翳婵也没有这么厌恶的情绪。 不用多想,一定是她出事之后,邢惊蛰已经发现了什么,或者又经历了什么让他愤恨的事情。 此刻,穆云杳最关心的是对于她的死,邢惊蛰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 还有……翳婵到底知不知道邢惊蛰一经发现了什么,并且恨上了她。 最后一个问题穆云杳甚至不敢多想,只要一深思,翳婵带着可怖笑容的脸颊就会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 那个女人的狠厉和恶毒不用多言,穆云杳永远记得自己当时心中坠坠直到窒息的感觉。 同样的事情,不论如何,纵然是再丧失了这次来之不易的生命,穆云杳也不会让其再次发生在邢惊蛰身上。 偷偷看了眼,身后的邢墨珩已经落在了拐角后面看不见了,穆云杳稍微松了口气。 终究是放心不下邢惊蛰,又后知后觉的注意起王府的防卫来。 虽然王府内部看着人少,路上也没有看见太多人,但整个王府仿佛笼罩在一股严肃的氛围当中。 穆云杳也是刚才偶然一瞥,才发现房顶上是藏着人的。 因为这个发现,她又开始关注其他的地方,果然,枝叶繁茂的树上,池塘青灰色的边垒下面,甚至墙角拐角的阴暗处,都藏着人。 这还是最好发现的部分,其他更加隐秘的地方,可以想象,一定也藏着武功不凡的安慰。 邢惊蛰的安全已经严峻到这样的地步了吗?在加上之前邢墨珩宁愿被她语言调戏,也不肯防松哪怕一丝一毫让长寿进来,穆云杳突然发现事情似乎比她想的要严重的多。 之前虽然听说过邢惊蛰在宫中遭遇行刺的事情,但看到他整个人精神状况不错,身体也还健康,甚至相比换血之有活力了不少,穆云杳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此刻联系所有的事情一想,突然就后怕起来。 月嬷嬷一个不轻不重的奴才,也不会碍了谁的路,都被伤成了这个样子,可见对方是下了死手的,那作为靶子一样的邢惊蛰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也顾不上暴露还是其他的那么多事情,穆云杳强耐住心慌,蹲下来一把拉住邢惊蛰。 “怎么了杳杳?”邢惊蛰看了眼被穆云杳抓的变形的衣袖,不知道今天大家都怎么了。 “惊蛰,”穆云杳的表情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你好好跟我说,月嬷嬷受伤成这样,你真的没事儿么?” 她眼神认真又谨慎的看着邢惊蛰,里面的担心和忧虑让邢惊蛰还没开口,就已经红了眼眶。 不过才七岁的孩子,经历了那么恐怖的夜晚之后,虽然安全没有问题,但再也没有一个在他跌倒后,都会心急的将他拥进怀里的温暖手臂了。 谁也不知他那个晚上是怎么过来的,而他的亲生父亲甚至只是随便的过问了一句他的安全,就又将他甩了出来。 邢惊蛰眼睛红彤彤的,强忍着眼泪看着穆云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穆云杳知道邢惊蛰自己也在权衡着,毕竟当朝太子遭遇行刺的事情,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多说出一个字都可能引发那一控制的争端。 何况没有谁比将邢惊蛰抚养长大的她更加清楚,这个孩子的早熟,他至少是不忍心让最好的朋友知道这样危险的事情,同时也可能承担风险的。 没有多加催促,穆云杳稍稍用力的抓住了邢惊蛰的手。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只想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怕不怕?” 穆云杳温柔如水的看着邢惊蛰,“现在已经有镇南王保护咱们了,我娘亲父亲和哥哥,也一定会保护你的,毕竟你是我很在乎的人。” 邢惊蛰轻轻一颤,穆云杳看着更加心疼,想要把他拥进怀里好好安慰,但又放心不,得要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好知道翳婵下一步的举动,也好早做防范,她不想让神笔班的任何一个人在受伤害,尤其是被那个疯女人! “我……”邢惊蛰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在穆云杳怀里,在她耳边,颤抖着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穆云杳静静的听着,面上似乎毫无波澜,心中却早已经紧紧的扭起来。 在听到邢惊蛰说他差点被一剑挑破眉心的时候,穆云杳也跟着浑身一颤,轻轻的推开邢惊蛰,看着他没有一点儿伤疤的小脸,那可怕的心悸才淡了去。 “杳杳,当时吓死我了,我……我甚至都忘了哭,忘了喊救命。”邢惊蛰眼神飘忽的回忆着,眉心已经紧紧的皱起来,“我都闭上眼睛了,等着那个反着亮光的剑刺过来,想着,或许我就……可以看见母后了……” 穆云杳听的心疼,轻轻的拍着邢惊蛰的肩膀安慰着,“别怕,已经没事了,以后有我陪着你一起玩儿,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了,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定会伤心的哭死的!” 邢惊蛰眼睛亮了亮,用力的点点头,“嗯,我知道的,幸好后来皇叔救了我,我现在才不想死呢!” 穆云杳听了刚要松口气,邢惊蛰后面的话就让她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我还要给母后报仇!” 邢惊蛰苍白的小脸还没恢复,身体也还有些弱弱的不像这个年级的孩子,甚至不如街上买灯笼的他家五岁的儿子个头大。 然而小小的人,如今嘴唇死死的抿起来,眼神锋利的似乎已经有寒冰塞进去。 穆云杳心下一沉,摇摇头,邢惊蛰这个年纪,不该活在仇恨里,被仇恨滋养的孩子,成长起来,或许比心怀嫉妒的翳婵更可怕。 “你……”穆云杳心中复杂,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能苍白的开解,“清者自清,你母后是个好人,总有一天会真想大白,作恶的人也会受到惩罚的。” “你小小年纪,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好地学一些有用的东西,活的快乐幸福,这样你母后在天上看着才会放心。”穆云杳伸手指了指亮堂堂的天空。 听到身后并没有刻意掩盖的脚步声,穆云杳知道这是邢墨珩过来了,接着道,“我娘亲告诉我的,对我很好的嬷嬷生病走了,我娘亲说,真正爱我的人是希望我快乐的,她会永远在天堂里看着我笑,只有我快乐,她才快乐!” 邢惊蛰静静地听着,并不多言,甚至连头都没点一点。 穆云杳看着他仍然锋利的眼神,和紧握的双手,摇了摇头,她的话,正在恨意当中的邢惊蛰一定没听进去。 可是她这个“死去的母后”,真正的希望的,甚至到死之前最后的念想,就是邢惊蛰可以好好的,快乐幸福的活下去。 不需要给她报仇,不需要步步为谋费尽心机的筹划怎样让翳婵付出代价。 身后邢墨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穆云杳知道不方便再多说,也就不再多言。 淡淡的看了邢墨珩一眼,穆云杳拉起邢惊蛰,爽朗一笑,“好啦好啦!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月嬷嬷会好起来的,我们赶紧去画画吧,不然那待会儿我大哥就来接我,都弄不完了!” 邢惊蛰侧头不太明白穆云杳怎么转变的这样快,但还是被朋友的情绪感染,点点头,拉着穆云杳进了房间。 跟在后面遇到了换防的士兵,邢墨珩上去叮嘱了两句,这里的时候只听到穆云杳说她娘亲告诉他的那些话。 是在安慰邢惊蛰让他不要太为月嬷嬷的身体担心吧,邢墨珩对此也没有多加在意,心中琢磨着什么契机能从邢惊蛰那里套出话来。 邢惊蛰这个孩子,从第一次见面起,给他的印象就是嘴巴紧的很,轻易不说出一句话来。 这两日混的熟了,那个孩子也被穆云杳带的稍微放松了些,好歹能交谈,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但邢墨珩清楚,纵然是如此,邢惊蛰的心中也是一直有一条防线的。 只要别人有一点儿越线的可能,他就会又紧紧地将在即缩起来,就像是那日藏身的那个灌木丛,用尖利的刺和交错的枝杈来抵御敌人。 在不让邢惊蛰受伤的情况下,当前,邢墨珩还真没有把握让邢惊蛰自己开口。 或许……穆云杳可以? 邢墨珩往房间里看了眼,穆云杳已经跟邢惊蛰一人一边儿,又有商有量的讨论起来,似乎半点儿没受之前的影响。 邢墨珩微微挑起眉,穆云杳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奇怪。 都说她天真痴傻,许臻更是成日里小傻子小傻子的不离口,但她总能恰到好处的说出一些话来,除了语言稚嫩些,与正常人并没有差别。 但每当他刚刚觉得穆云杳不该只是痴傻这么简单的时候,对方又童言童语的让他挑促出一点儿问题。 如此看来,若是从穆云杳这里入手,也是不容易。 邢墨珩想着,看了屋中的两人一眼,脚下一转进了主屋。 第六十四章 不可留 第六十四章 不可留 邢墨珩的视线如有实质,可能是把她真的当做孩子,都没有丝毫的避讳,看的穆云杳都紧张起来,只是强作镇定的跟邢惊蛰说话。 这时候邢墨珩离开了,穆云杳才放松下来。 仔细想来,邢惊蛰的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穆云杳知道这也不是一时可以改变的,只能日后在相处的过程中多注意着,尽量让邢惊蛰打开心胸。 被这一天的事儿弄得早就没了心思,穆云杳心口堵着,之前的事情和之后的事情,千丝万缕的纠缠不清,控制不住自己的状态,脑袋想的都要炸了。 现在只是为了不让邢惊蛰看出来,才尽量专注的陪着他。 好在一个面生的侍卫恰时进来,解救了穆云杳。 “穆小姐,贵兄长在门外等着,请您回府,已经跟王爷禀报过了,王爷说带您直接走就行。”侍卫低着头,并不多看。 穆云杳点点头,看着邢惊蛰,“你就不要送了,跟王爷呆在院子里把咱们的设计弄完吧,等下次再来找你玩儿就布置好了。” 邢惊蛰原本是想送穆云杳了,一听这话不由跟着点点头,“那你跟着他路上小心,下次还要来找我玩儿,如果可以,我就求皇叔带我找你去,咱们一起去街上逛逛,我上次开没逛够。” “好啊!我也还想再看看呢,有王爷带着我娘亲一定放心,你在家里可好好的,若是生病了或者受伤了,我就不要跟你一起玩儿了!”穆云杳不太放心的叮嘱他。 见邢惊蛰认真的点点头,穆云杳才松口气,“那我走了哦,下次见!” 那侍卫说过已经禀报了邢墨珩,穆云杳就也不再去拜别守什么规矩礼仪,现在一看到邢墨珩,就难免想起他之前的目光,穆云杳心里就觉得不安生。 好像那专注又深沉的目光,能将自己完全看透一样,穆云杳总怕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一路上穆云杳有心打量着,对于王府的守卫心里更加有数。 这森严的守卫,和一个个兵马俑似的动也不动的侍卫,一方面说明了现在形势的严峻,但至少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明,邢惊蛰是很安全的,穆云杳也能稍微放心。 “杳杳!”穆云杳才走到门口,就听见爽朗的一声喊。 顺着声音看过去,穆云澜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身白衣风流佳公子的的风采淋漓尽致。 穆云杳看着他灿烂的笑脸,也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大哥!你怎么这么早!” 说着就提着裙边跑过去,再也没看王府一眼。 穆云澜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中更是开怀,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嘴上却不饶人,“怎么着,还嫌弃哥哥来早了,不愿意回家了是不是?干脆杳杳嫁到镇安王府得了,就嫩而过永远在这儿住着了,哈哈。” 穆云杳不知道这穆云澜是怎么想的,明明脸上一副自家妹妹着急回家很骄傲的样子,嘴上却又要反着来。 今日没心情开玩笑,穆云杳权当自己年长,不跟他一般见识,又甜甜的唤一声哥哥,就欢快的托着长风的手背上了马车。 马车里,灵枢已经在里面了,正在收拾着准备茶水。 这个时候见穆云杳进来,赶紧行了个礼,小心的凑上来,“小姐,渴不渴?” 玩儿了半日,确实有些渴了,穆云杳伸手接过来,不过形象的一口灌下去,舒服的叹了口气。 侧头不解的看着灵枢,“你怎么没进去?” 问完了又有些心虚,这时候见了灵枢,自己才想起来她一直没跟进去,也颇有些对不住这个丫头了。 灵枢不知道穆云杳在想些什么,小心的看了眼穆云杳,看她面上没有问罪的意思,才堪堪松口气。 也是,她家小姐向来都是小孩子心性,虽然时有犯错,但还真没有无缘无故就打骂奴才的时候。 “小姐,您和太子进去了,奴婢就被王爷拦下来,说是王府里不能轻易进无关紧要的人,男女不论,让奴婢在门口等着。”灵枢有些忿忿。 若是先前,穆云杳听了定然也要打骂一通,邢墨珩装模作样不将人放在眼里,但现在,反而觉得邢墨珩这样做有道理。 若是什么女眷趁机进了王府,投什么毒,放什么香料,对邢惊蛰也是伤害很大的,还是小心些好。 当下点点头,还是想咒骂让她担惊受怕了不少时间的邢墨珩几句,“知道了,那个黑脸王爷看着就怪讨厌的,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让人喜欢,还不如咱家大黄呢!” 穆云杳身份在这里,又是童言童语,怎么说王爷别人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王爷知道了,皇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谁会跟个傻子较真儿? 灵枢一个小丫头可不敢这样胆大包天的,当下支支吾吾的应了,也不敢多说。 穆云杳见没人应和,自己就也没了心情,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难免多想起来。 刚才再邢惊蛰面前还要克制,又有邢墨珩“虎视眈眈”的,如今自己一个人了,反而没了遮掩,穆云杳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她知道翳婵的心狠手辣,却没想到翳婵这样大胆。 她这个先皇后才去世没多久,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起太子来。 甚至什么遮掩都没有,大大方方的派人来刺杀,可见是有恃无恐。 月嬷嬷身上的伤痕交错,脸上都是青肿,胸口还受了伤,如今好药好水的养了了几天,面色也没好了多少。 穆云杳仔细考量过,连气血都是虚的。 这当时是派了什么不要命的人,又下了多大的杀心,才会这样,如果当时邢墨珩没到,后果穆云杳不敢多想。 或许,在她重生之后,邢惊蛰却已经死了。 因而纵然心中再怕邢墨珩的“火眼金睛”,穆云杳还是心存感激的。 不过性子冷了些,心思深沉了些,但终究是个好人。 转念又想到翳婵,穆云杳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狠辣起来。 如果只是伤害了她一人,穆云杳甚至还可能放过翳婵,就像她之前和邢惊蛰说的,她也不想活在仇恨里,浪费掉老天爷送与她的第二次生命。 然而翳婵这个狠心的毒妇,竟然在她死后,连她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不只是邢惊蛰和月嬷嬷,之前伺候她梳头的茯苓,甚至一些没进过正屋的洒扫宫女,都没翳婵心狠手辣的找了筏子打发了,或死或伤。 曾经学艺的时候相处了许久,用心一想,穆云杳终究还是知道翳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的。 然而纵然她做了皇后,凭借她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性格,定然还会有更大的欲望,到时候,一定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何况,现如今这个境地,如果翳婵想要做皇后,在朝中多方势力纠葛之下,她又没有强有力的外族,一定是要靠怀了皇子或立了大功来实现的。 而没有人比穆云杳更知道邢墨琂的身体,想要怀上皇子,也不是容易的事。 再者,有了皇子或者做了皇后之后,翳婵第一个要除掉的一定是她留下的邢惊蛰,这更是穆云杳死也要阻止的。 且翳婵这个女人,在穆云杳死之前,才真的了解了她的本性,是个胆大包天的。 若是有什么不顺她心意的事儿,甚至整个王朝都要被她搅乱了,那时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像她前生一样,七窍流血,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无论如何,翳婵是不能留的! “小姐!”灵枢惊叫了一身,穆云杳吓得一颤,也回过神来。 “做什么!吓死我了!”穆云杳抱怨道。 灵枢一顿,后怕的开口,“小姐刚才好吓人啊!眼神好凶,看起来好可怕,感觉不是小姐了。” 灵枢显然被吓得六神出窍,都忘了尊卑,“小姐,您不会是中邪了吧?!” 穆云杳知道自己大意了,听了灵枢的话又哭笑不得,一手敲在她脑袋上,“想什么呢你!我刚才回忆起太子说的鬼故事,太入神了吧?很吓人吗?” 灵枢赶紧点点头,“吓死奴婢了,小姐千万不要再这样了,真的怪吓人的!”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拍着胸脯,像是吓了够呛。 穆云杳点点头,“下次不吓你了,你这么笨,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我去吓大哥去!” “吓我什么?”穆云杳话音刚落,穆云澜就掀起车帘笑了笑,“下来吧,到家了。” 穆云杳点点头,借着穆云澜的力气下了车,走了两步等着灵枢和穆云澜跟上来。 “咦?大哥你不回家吗?”穆云杳看着又上马的穆云澜不解的问。 “先不呢,”穆云澜拉着马绳笑笑,“还不是为了你才提前出来,哥哥现在回去,都等着我罚酒呢!” “不说了!杳杳自己当心啊,在家听娘的话!哥哥走了!”穆云澜一拉绳子,原本温顺的马高高的扬起前蹄,只留下一串土烟。 穆云杳带着灵枢一个人进了府,刚到一个小院子就赖着走不动了,之前还没什么感觉,这身子也太弱了,现在却是累的腿都抬不起来。 灵枢看她懊恼的样子笑笑,“小姐在这儿等着,奴婢去叫了轿子来。” 穆云杳点点头,懒得说话,只扬了扬手,灵枢笑着就去了。 穆云杳无所事事的坐在石凳上,却听见旁边的院子里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第六十五章 机巧辩驳 第六十五章 机巧辩驳 声音像是瓷器砸在地上,穆云杳扫视了一圈,确认没人,提着裙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这个院子位置偏僻,离主院很远,来往的人也并不多,这个时候谁会在这里? “吱呀”一声轻响,穆云杳侧身绕进去,进了院子,堂屋里嗡嗡的声音更加明显。 穆云杳回头看了眼自然合上的小门,灵枢现在去二门请轿子,紧赶慢赶不到小半个时辰怎么也能回来了,穆云杳就有些犹豫。 “哐叽!”又是一声撞击的声音,穆云杳突然之间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喘了口气。 提着裙边站在原地,穆云杳谨慎的往那一排屋子看了眼,低头沉吟起来。 大户人家发生一些隐晦腌臜的事情也是常有的,宫中也常有一些妃子会在屋子里拒了太监宫女鞭打撒气。 迟疑间穆云杳提着裙摆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惩罚下人还好说,若是这里有那野鸳鸯在行那说不得的男女之事,被她这么一撞上,少不得要被记恨上。 不受羞恼成怒杀人灭口,纵然对方看她是大小姐,又是痴傻的,不敢真的做什么,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日后有了机会,难保不会在有害于她的事情上添上一脚。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声愤怒的女声在身后平地而起,穆云杳刚摸到木门的手就停下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知道什么?难道她的踪迹被人发现了? 穆云杳扶着门框谨慎的不敢动作,静默半晌,身后没有动静,只冷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吹着的更厉害。 穆云杳猛地一回头,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只一两片还没长开的树叶打了几个旋儿又落在地上,更别提什么人影子。 果然人吓人,吓死人,穆云杳暗叹了句,松口气,好奇的看着身后的一排小屋。 放松下来仔细想想,刚才那声音,似乎是……中间那个屋子发出来的? 穆云杳弓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身赶紧跑到门口,从裙摆撕下来一个边角儿挂夹在门边儿上。 灵枢素问和她娘亲,都认得她衣服的料子,若是真发生什么,灵枢过来一找不到她,发现料子也好有个方向。 当下不再犹豫,穆云杳屏起呼吸弓着身子,一股脑的溜到中间那间稍大的屋子外面。 穆云杳用力猫着腰不敢抬头,生怕从窗子哪里被看到自己的身影。 然而房门紧紧关着,屋子里似乎有嗡嗡的声音,隔着厚实的木质门板也听不清楚。 穆云杳伸着耳朵紧紧的贴在上面,依然没有一点儿进展。 嗡嗡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挠心抓肺,越是听不清楚,穆云杳越想看个明白。 这将军府注定是她日后的家了,定然是发生什么都与她有关的,纵然不是很么大事儿,至少也要心中有数才成。 省的日后被人蒙蔽了,像是前世一样,到死才死了个明白。 穆云杳眯起眼睛,四处打量着。 眼中一亮,三两下利索的钻进了正屋旁边儿附带的小隔间。 果然,与正屋不过一帘之隔,穆云杳满意的点点头。 越靠近棉布帘子,责问的声音越发清晰。 “你到底说不说!”女人愤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又是瓷器冲击地面碎裂的声音。 “夫人别急,夫人别急……”之后是男人小心的安抚。 “你别管我!”那女人极为激动,似乎伸手将男人的手达到一旁,发出“啪”的响声。 “敢情你还有这个儿子是不是?就不将杳杳放在心里了!”女人的声音更加激动,甚至颇有些无理取闹。 先前穆云杳还有些疑虑,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心下一惊了然。 果然,之后的对话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想。 男人小心的赔礼,“是是,为夫不是怕夫人气坏了自己,现在杳杳已经无事了,夫人莫急,慢慢审,慢慢审……” 是穆峰的声音。 这个情况下,穆云杳听着还是忍不住无声的笑着摇摇头,她这便宜爹爹,看着忒是威严,实际上关键时刻却也是个妻管严。 果然听着穆峰的赔礼,屋里的秦瑜也沉下了气,声音却还是强硬极了,“方清荷!我只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伤了杳杳,是不是在杳杳药里动了手脚!” “姐姐,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害杳杳!”方清荷辩驳的声音也紧随其后。 看来这是在审方清荷了? 之前几个来回的交往,穆云杳早就知道方清荷这个女人,不仅心狠手来,说谎话都是信手拈来,轻易就能唬过人去。 这点倒是和宫中的翳婵很像,怪不得在将军府里也得了个和善体贴的好名声。 趁着秦瑜和穆峰都审方清荷,穆云杳吸着气,偷偷掀起帘子的一边儿,半趴在地上将屋子里的环境看了个大概。 这个隔间可能许久不用了,帘子前面恰好有一个黑木的凳子挡着,正好可以好好的隐蔽起来。 难得视野也好,在正方的侧面,可以看到正堂上冷面坐着的秦瑜,和她身边的同样沉着脸的穆峰,向下又能看到跪坐在地上的方清荷。 旁观者清,穆云杳一个眨眼,恰好看到方清荷心机沉沉偷偷打量堂上的两人一眼,转眼又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变脸真是快!穆云杳白了她一眼,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狠狠教训教训她。 好在秦瑜正护子心切,也不想平时那样好糊弄,轻易被她骗了去。 秦瑜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清荷,咬牙切齿,“你没有害杳杳?那是谁!为什么你亲手端给她的药会毒死盆栽!” “这……”方清荷含着泪看了穆峰一眼,已经泫然欲泣,“我……,我不知道平日里做了什么对不住姐姐的事儿?让姐姐这样对我?我都说了不是我了,为什么姐姐还不信?” 方清荷流着眼泪,“姐姐刚才说三少爷,可是看不惯我们母子吗?若是姐姐想要妹妹我……” 停顿着,方清荷似乎不认说出口,“若是姐姐在留不我,大不了我和三少爷搬出去罢了,姐姐又何苦如此?” 方琴和温言软语的啜泣着,并不似秦瑜的强硬,穆云杳偷偷看了眼穆峰,果见后者面色稍微软和下来。 秦瑜听了却像是吃了炮仗,瞬间点燃起来,“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说我没事儿找事陷害你不成?” 方清荷看了眼秦瑜,恰到好处的往后缩了缩,越发显得人单薄瘦弱,颇叫人不忍心责难。 穆云杳看她出神入化又恰到好处的演技气的不行,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面皮,让穆峰和秦瑜看看她的真面目。 转念一想,若自己是个男人,又不是旁观的,大概也要被这柔弱的假象骗了去。 方清荷辩驳的本事,却是出乎了穆云杳的预料。 她低着头哪里都不敢看,只不断的掉着泪珠子,“妹妹怎敢怀疑姐姐,姐姐莫要再让妹妹伤心了,只是妹妹想着,若是想害杳杳,为何不在平日动手,非要专门撞上将军回来的时候。” 孺慕的看了眼穆峰,方清荷接着细声道,“将军向来英明神武,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妹妹如此愚笨之人,也是懂的。” 方清荷没有直说你秦瑜害我,然而一字一句莫不是对着秦瑜去的,好个颠倒黑白的本领。 穆云杳紧紧的抓着裙角,生怕穆峰被方清荷轻言轻语骗了去。 看他夫妻二人的感情,怀疑上秦瑜倒是不一定,但若是就此被方清荷模糊了视线,将她放了过去,就功亏一篑了! 果然,秦瑜听着脸色已经黑如墨水,用力一下拍在桌上,上面的茶杯都跟着颠起来。 “好你个方清荷!你字字句句说我趁着将军回来害你,污蔑你,又容不下你和穆云浩,你且说说,这些年来我哪里对不起你们母子!” 秦瑜死死盯着方清荷,“老爷常年不在京中,吃穿用度哪里不是我在打点,又哪里短了你们?如今你三言两语在将军面前诋毁我,又有何证据?” “我……,我何曾诋毁姐姐?”方清荷装作不解,“妹妹只是想着有人欲从中作梗,破坏我们姐妹感情罢了,果然姐姐已经对我误会如此之深了么?” 方清荷步步紧逼,“既然姐姐已经说了,那妹妹我也少不得要问一句,我常年打理大小姐药物,勤勤恳恳不敢放松半点儿,如今姐姐这样疑我,又有何证据?” 先前秦瑜被她一个激怒,顺着话头辩驳出口,却没想到正正落了方清荷的圈套,给了她反驳的机会。 秦瑜气的皱紧了眉头,却半点儿挑不出毛病。 可不是,方清荷没有证据,她又有什么证据? 穆峰听着也是皱了皱眉头,侧眼打量着秦瑜,似乎在等她下一步的决定。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恰好是穆云杳藏身的地方,突然之间,穆云杳还是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放下帘子躲到墙壁后面,大口喘气。 好在穆峰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外间的气氛也是凝结起来。 秦瑜半分不想退步,母子连心,纵然没有任何铁证,她仍然不想轻易放过方清荷。 然而,虽然掌管整个将军府的事宜,也并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穆云浩已经十八了,不是懵懂的小孩子,没有任何证据就处置了他亲娘,定然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偌大的将军府,众口铄金,无缘无故就除了一个在众人口中心善的二夫人,还是为了穆云杳,无异于是恩将仇报。 秦瑜自认已经这个岁数了,什么都不怕,但她的一双儿女还有很长的路,不能被众人的吐沫淹死。 第六十六章 丫头木樨 第六十六章 丫头木樨 纵然再不心甘情愿,今日,也是无法将方清荷这个毒瘤连根拔起了,穆云杳叹了口气。 一帘之隔的外间,沉默许久,也确实如此。 秦瑜终究还是咬紧了牙关松了口,“没有证据,我和将军也不会污蔑好人,只你小心行事,莫要让我再发现任何伤害杳杳的事,不然,粉身碎骨,我秦瑜也饶不了你!” 方清荷一听,低着的脸上就露出笑容。 呵呵,你秦瑜纵然是正室又如何,女儿还不是个傻的,还不是被我方清荷踩在脚下。 秦瑜温柔了这么多年,方清荷压根儿半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看着秦瑜冷硬的脸,暗自嗤了声,不过是仗着运气好罢了,日后,这将军府都是她和她的浩儿的! 穆云杳再次打帘,好巧不巧看见方清荷恶毒的眼神,当下心中一颤,不知道这个坏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回去一定找机会派人紧紧盯着她才成。 外间方清荷已经笑起来,“姐姐说的什么话,可还是疑我不是?姐姐且放心,妹妹从未做过的事自然不会在做的,还希望姐姐早日寻得凶手,也好给妹妹个清白,妹妹就此谢过姐姐了。” 秦瑜看着她巧笑的脸,心中怄得不行,面上又不想显露出来落了下风。 但秦瑜被宠惯了,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咽不下干脆就不咽,甩着衣袖站起来,看也不看穆峰和方清荷一眼,“杳杳快回啦了,我去陪她。”说完转身走了。 路过方清荷的时候,看也没看她一眼。 方清荷倒并不在意,看着秦瑜气愤的背影,胜利的扬了扬唇角,随后又一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穆峰。 一双含水的眼睛,欲言又止,水灵灵的泛着柔光,直让方清荷看起来本就年轻的两旁,又小了几岁。 穆峰却并不领情,目光深沉的看她一眼,“纵然没有伤害杳杳,但你顶撞夫人,现就罚你禁足两月,在院中抄静心咒,其余的再说。” 说着也毫不留恋,急急忙忙追着秦瑜去了。 方清荷晦暗不明的看着两人离开,直到没有一点儿声音,才揉着膝盖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秦瑜坐过的地方。 “都是我的!日后都是我的!”方清荷低吼一声,疯了一样将众多桌椅打的四处散落。 “哐叽乒乓!”一连串的砸起一地的灰尘,穆云杳忍不住捂着嘴往后缩了缩。 终于,方清荷轻轻抚平了裙摆,抿了抿掉落的碎发,袅袅娜娜的出了小院。 “咳咳!”穆云杳见她出去了,赶紧放开手咳出来,靠在墙壁上喘气。 真没想到,方清荷还有这样的心思,想要取而代之秦瑜的位置。 果然人都是趋利而往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可如此一来,秦瑜就危险了。 穆云杳心中一颤,看了眼阴暗的屋子不敢再耽搁,也赶紧跑了出去。 “小姐!”灵枢一见人就凑了上来,眼睛都急红了,“小姐你又去哪儿了,奴婢找了半天!” “你什么时候来的,可是看见了我爹娘?”穆云杳顾不上别的。 “奴婢没见着,刚才去那边找了一圈,刚回来您就出来了,”灵枢指着一个方向,“素问还在找,没敢禀报老爷夫人。” “小姐您怎么了?又伤着了?”灵枢看者穆云杳一身灰尘,大为吃惊。 “没事儿,跑的急摔到了。”穆云杳随手拍了拍,瞟了眼往方清荷院里去的方向,“走,找我娘去。” 穆云杳带着一身灰尘,才走到福寿院门口,就被冲出来的人撞得“哎呦”一声。 “谁啊?怎么走路的,把小姐撞伤了可怎么办?”灵枢赶紧往前一站,恶狠狠的看着来人。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那小丫头赶紧道歉,脸憋得通红。 “咦?你可是木樨?”穆云杳看她眼熟。 “小姐记得我?”木樨瞬间笑起来,“没错,是奴婢,小姐真是好记性!” 木樨人小嘴甜,穆云杳听得也不由笑起来。 灵枢被晾在一旁却是心中不服气,哼!愣头愣脑的丫头,倒是会拍马屁的!全然不知把她家小姐放入了马的行列。 穆云杳也没在意灵枢想什么,问木樨,“做什么呢,这么着急呢?” 木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急事,说话也匆匆忙忙的,“是芳萃嗝那边,有片花儿都坏了,急着叫奴婢过去。” 木樨行了个礼,又一溜烟儿的跑了。 穆云杳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芳萃阁,不是方清荷住的院子吗? “小姐?”灵枢看穆云杳又愣神赶紧唤了句。 “哦,没事儿,”穆云杳状似无意的提了句,“木樨这丫头好玩儿,等晚上叫她过去陪我玩儿会儿。” “这,小姐……”灵枢不太愿意。 穆云杳看她一眼,“走吧,我娘亲都要等急了,我也想她了。”说着就率先进了院子。 灵枢无法,也只得跺跺脚跟上去。 “娘——”穆云杳还没进门就大叫起来。 “诶,我的杳杳!”果然秦瑜见她这样,纵然先前心中不快,也难免露出了笑容,“杳杳回来了?” “恩!”穆云杳才应了声,夏青就已经掀开了帘子,对着她和善的笑起来。 投桃报李,穆云杳也对她笑笑,紧跟着进了内室,“娘,我要饿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秦瑜拉长了脸吓唬她,看着穆云杳一身打扮却是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不是去玩儿了?伤没伤到?” 穆云杳直挺挺站着,任由秦瑜上下打量检查一遍,才笑嘻嘻的坐在凳上,“是去玩儿,没伤到,娘放心吧!” 秦瑜见她果然没有受伤,就也不再多话,倒是灵枢,奇怪的看了穆云杳两眼,小姐这是怕下次被说,不能出去玩儿吧?当下也就不再多想。 穆云杳打量着秦瑜的脸色,见她相比前两天,面色反而散弹了不少,就知道这两天秦瑜也没少为她忧心。 然而她却半点儿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尽快除去方清荷。 当下就想起一事,傻愣愣的问,“娘,那个木樨是不是很会种树?” “种树?”秦瑜扑哧一笑,也不嫌脏,将穆云杳一把揽进怀里,“我的女女呦,什么种树,那是养花护花的。” 秦瑜展颜一笑,穆云杳心中顿觉松快,也跟着笑起来,“我也想在院子里种花儿,邢惊蛰院子外面就有好多花儿,让木樨帮我好不好?” 听到穆云杳正式提起木樨,灵枢又是神色一变。 方才她还想着小姐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原打算回去后拖拖时间,敷衍敷衍就过去了。 没想到到这是后还惦记着要木樨去玩儿,还直接问了夫人要木樨过去护理花草,可见是对木樨这个死丫头极喜爱的,不知道那个干瘪瘦小的丫头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让小姐看上了! 对于穆云杳的提议,秦瑜却并不在意。 “怎么不成?”秦瑜爱怜的梳着她的头发,“木樨呢?” “方才出去了,别的院子叫去看花。”夏青轻声道。 “等她回来,让晚上去小姐哪里,”说着又搂住穆云杳,“想要什么样的就跟木樨说,她园艺还不错。” 穆云杳点点头,侧头看着秦瑜又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头,“娘?我爹爹呢?” “你爹?”秦瑜耻笑一声,“甭理他,他有好儿子呢!娘陪你好不够?” 这是因为这事儿厌上穆峰了,岂不是正中方清荷下怀? 穆云杳抱着秦瑜的手臂,“娘陪我就够了嘛,但是爹爹要陪娘啊!” 话音一落,夏青几个都忍不住笑起来,秦瑜也是哭笑不得,却硬是板起脸,“谁跟你说的这话!我倒要看看谁要教坏小姐。” 之前一事,秦瑜简直要草木皆兵了,生怕穆云杳这个性子,就被谁骗了去。 穆云杳也隐约知道她的心思,当下从秦瑜怀中钻出来,认真的看着她,“难道不是这样吗?长寿告诉我,阿云要和阿良和踏雪住在一起,所以不让我把阿云带走呢!” “你……,”秦瑜忍不住,率先笑起来,一把搂住穆云杳,揉着她的脑袋,“我的活宝呦!哈哈!” 夏青灵枢也跟着笑,阿云是母马,阿良是公马,踏雪是生的小马,小姐这是被长寿哄了不让带阿云玩儿,谁知惹出这笑话来。 “哈哈哈哈!”帘子外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穆云杳眼睛一亮,瞧,正主来了。 秦瑜却是瞬间收敛了笑,对于白日里没能将方清荷一举惩戒的事,还耿耿于怀。 果然,穆峰掀帘子进来,看着秦瑜和穆云杳,给了一个眼色,几个丫头就连忙推下去。 这下穆峰才完全放下当将军的威严,伸手搭在秦瑜身上,“杳杳说的怎么不对?我就是要陪着你的!” “哼!”秦瑜不买账,“那边不是还有的陪?” “唉,”穆峰叹口气,“夫人不是不知道事情轻重,若不然也不会松口,我难道还不在意杳杳的安全不成,但蛇打七寸,确实也没有证据,又要如何?” “你这是疑我害她?”秦瑜瞬间瞪大了眼睛。 “咍,怎么会?你跟我赌气也莫要这样想我。”穆峰无法,求救的看着穆云杳,“杳杳帮我跟你娘说说,没有比杳杳更会讲道理的了。” 哼,没有人比你还老奸巨猾才对!知道找着我在的时候来找娘道歉求好,如今又要借着我的嘴让娘开心。 穆云杳暗自撇撇嘴,心中却早有计较。 第六十七章 木樨的用处 第六十七章 木樨的用处 “爹,娘,我要回去喽!”穆云杳高喊一句,不待两人挽留就跑了出去。 俗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位和,他们两个的事儿还是自己来比较好,穆云杳笑嘻嘻的拉着灵枢走了。 灵枢小跑着跟在穆云杳身后,两次三番欲言又止。 穆云杳余光看了她一眼,根据之前灵枢的而举动表情,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也不点破,没看见似得的蹦跳着往回走。 木樨这丫头,她是有大用的,不可能因为灵枢担心自己地位而吃醋的小心思,就放过这个机会。 回了院子,素问和两个看门的婆子都守在门口。 穆云杳一见,就知道这是在等她回来了,心中一暖,脸上就带了笑意。 “素问,你的脸怎么样了?”都是一个院儿里的人,全都心疼着素问呢,穆云杳也不忌讳什么。 素问脸上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托小姐的福,夫人今日已经派人看过了,请的是城南看伤痕最好的大夫,说奴婢这个治的早,顶多留下很浅的痕迹,养得好什么事儿就都没有了。” “那就好,”穆云杳也放心了,转念又道,“把药膏和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说完话才觉得不对,看着几个人惊讶的眼神,穆云杳一跺脚,“今天邢惊蛰可教了我看病的法子了,我得练习练习,进步了他还教我别的呢,我不管,我就要!” 几个下人了然一笑,素问温柔的点点头,“听小姐的,奴婢这就给您找去。”说着行了礼就去了。 穆云杳满意的点点头,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还别说,无理取闹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最有利的武器。 素问不一会儿就把药膏和医药单递上来,穆云杳嫌两个丫头探头探脑的碍事,说了几个想吃的糕点赶紧把人打发下去了。 自己坐在桌子边上,仔细的看着手里的药方单子。 许久没看过药方了,手里的药膏才开开盖子,就有股亲切的草药香味散发出来,穆云杳叹口气神色松乏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的捡起行医的手艺,要了木樨除了有别的目的,她确实也想在院子里种上几味药材。 拿起药膏,穆云杳托着凑近鼻子,轻轻地吸口气。 眉头皱了皱,垂目半晌,突然眼睛就亮起来,赶紧拿起药方一个一个草药看下去。 没错!穆云杳激动地拍了下桌面,是这个方子。 原本她制一种药膏的时候,有两味药总是不可兼容,试了无数次配比也没结果,没想到这一个偶然却看到了。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是她为了控制药效,一味药的数量加的太小,这位城南大夫的方子却是正好,两味药又能共存,又不影响效果。 穆云杳激动地把方子牢牢的背了几个来回,下定注意有机会一定要亲自试试这意外之喜。 “小姐。”帘子外灵枢的声音响起来,不情不愿道,“木樨来了。” “让她进来!”穆云杳把药方放到一边,就看到木樨带着一脸活泼的笑走进来,看的人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灵枢不放心似的,也跟在后面,睁大眼睛似乎要提防着木樨,挑出她毛病。 穆云杳看见灵枢,心下有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木樨倒没有别的花花肠子,夫人都说了要给小姐种花儿,那就是有用到她的地方,“小姐想要种什么,大多数奴婢都会的!” 穆云杳原本寻到了许久不见的配方,心里就开心,当下就笑起来,“草药你会不会种?” “草药?”木樨疑惑的看了眼穆云杳,却还是没有多问,“会一点儿,小姐药种什么,我可以回去问问我爷爷。” “你爷爷?”穆云杳好奇地问,想要用木樨,自然要打探好她的情况,用着才顺手。 木樨性格是个开朗大方的,也不隐瞒,“奴婢自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身体不太好了,夫人怜惜给他拨了后街的院子住着,奴婢爷爷种了一辈子花,药草也是会的。” 穆云杳眼睛一亮,“你可有你爷爷的本事?” 若是真的,这可是捡到宝了,她以前也常种些草药,但不懂植物的习性土地的品质,总也不满意。 木樨脸上一红,摇摇头,“奴婢跟爷爷差的远呢,不过爷爷说了,他走之前一定要把我交好了,好报夫人的恩德。” 说道爷爷走,木樨又有些伤心。 穆云杳看着暗自点点头,这丫头是个好拿捏的。 这几次来往几乎可以断定这丫头纯真的性子,不是什么有坏心有自己蔫主意的人,且又孝顺爷爷,最重要的是念着她娘的恩情。 这就说明,若是她用了这个丫头,又能照顾好他爷爷,木樨也会念着她的好的,又念着她娘的好,不会轻易背叛她。 且听她的话,这丫头估计是跟着她爷爷长大的,他爷爷日子似乎也不多了,若是他爷爷日后去了,这丫头就是个无牵无挂的,到时候更没有人能拿什么威胁木樨背叛她。 最重要的是,木樨年龄不过十一二岁,还小,在府里又没有什么地位,连主子内院也进不了,只比洒扫丫头地位高些,因为也没有什么真正的主子,恰好可以为她所用。 这样一来,木樨在几个院子中种花穿梭,不说别的,定时能打探到不少的消息,也没人怀疑她。 一时间,穆云杳想了不少,把日后怎样好好的用木樨这个丫头都规划的差不多了。 “那没事儿?”穆云杳体贴的笑笑,“你爷爷年纪大,你年纪小,总是差些的,我相信你肯定会学好的,你上次还帮我看到毒死的植物了呢,我都偷偷听娘说了。” 木樨脸上一红,这次却是害羞的,赶紧摆手,被穆云杳闪亮的眼神看的说不出话来。 穆云杳也不在意,看了眼灵枢,“灵枢,你先出去吧,我要跟木樨说小秘密呢!” 灵枢面上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穆云杳,“小姐说,奴婢出去?” 穆云杳点点头,“都说了,我要跟灵枢说秘密呢!你帮我守着,千万别让人进来,要不我就不喜欢你了!” 灵枢委屈的看了穆云杳一眼,又瞪了眼木樨,无奈只得转身出去了。 这木樨不知道给她家小姐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这样就喜欢跟她玩儿了。 小姐还像以往一样孩子似的拿不喜欢威胁她,还用威胁么,依她看,小姐已经喜欢木樨不喜欢她了,倒是后她和素问两个都得被木樨越过去。 看了眼灵枢有些用力关上的房门,穆云杳叹口气,灵枢这丫头的脾气,日后还得好好磨一磨才能堪重用。 毕竟做事情,光有忠心是不行的,今日且就让她先急一急! “木樨,你过来点儿。”穆云杳神神秘秘的对着穆云杳伸伸手。 木樨年纪小,本来也还有些孩子心性,也有些激动的凑近去,“小姐?” 穆云杳看门见山,“你现在在姨娘的芳萃阁做事儿吗?” 木樨点点头,“回小姐,奴婢在给二夫人的院子修花草呢,二夫人前几日说估摸着老爷要回来了,让奴婢给种上些老爷爱的花儿,就是不知道这两日怎么没动静了,刚才才派人叫奴婢过去看看。” 穆云杳心里耻笑一声,怎么没动静了,还不是做了坏事儿给关起来了呗,若是永远的没动静了,她心里才放心呢,这将军府也就少了个毒瘤。 面上不显,穆云杳神神秘秘道,“那除了帮我种花草,你在芳萃阁也得帮我看着姨娘点儿,有什么不对的,下午过来这边的时候就告诉我。” 穆云杳想了想,又道,“先别告诉灵枢素问她们,只和我一个人说。”说完穆云杳就看着木樨。 木樨顿了下,脸上都是疑问,却依然没有质疑,认真的点点头。 穆云杳看着,心里一松,这丫头却是是个好的。 虽然疑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但到底记着自己的本分,也没有因为她是个痴傻的小姐,就几句话敷衍过去。 若是这事儿她办得好,再磨练几年日后就可以要过她来,跟着素问灵枢一块儿了。 看了眼门口那里灵枢的透过窗子的背影,穆云杳暗暗叹口气,这从小长大的情分,有时候也不见得就是好的。 相比木樨,灵枢从小跟她更亲近,但也就难免会质疑她的话,或者太了解之前那个穆云杳的性子,会把她的话当成玩笑不去执行。 为了不让木樨多想,穆云杳想了想又道,“但种草药才是大事儿,你可要做好,不然,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还要让我娘亲罚你!” 木樨点点头,想笑又不敢笑,小姐真是,见天儿的就用不喜欢威胁人。 打发木樨出去了,穆云杳松口,舒服的躺回榻上。 有了木樨这个不打眼的小探子,至少方清荷哪里要有什么大动作,她还能听到些风声,也好早些应对。 想起方清荷先前那样狠厉的表情,总觉得她不是那么好消停的,一定还有恶毒的后招。 木樨才走,灵枢又小心翼翼的凑上来,立在榻边儿看着穆云杳,讨好道,“小姐累不累,要不奴婢给您揉揉?” 穆云杳睁眼看她一眼,见她紧抿着唇,似乎真的担心被抛弃不用了一样,点点头,“揉揉小腿,今天跟邢惊蛰跑的可僵了。” 第六十八章 不适应 第六十八章 不适应 灵枢一听,如闻天籁,赶紧巧笑着凑上去,“小姐放心,奴婢手艺可好了,夫人专门派人教过我和素问,何况奴婢最知道您了!” 穆云杳听着好笑,灵枢这是在表明自己很有用处呢。 如果是曾经的穆云杳,或许一个舒服就被她收买了,但她不一样。 重活一世,她最知道身边的人忠心好用有多重要。 想了许久才发现,之前不一定是她手边的人有二心,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丫鬟太监在她手下松乏惯了,不警醒不说,也没锻炼出什么护着主子的能力。 既然老天开眼,给了她个机会重来一世,就像是考状元做了弊,自然要面面俱到才好。 灵枢看着穆云杳微闭着眼睛,舒服的呼气,犹豫着几次不知道怎么张口。 穆云杳看她一眼,知道火候到了,才问,“灵枢你想说什么?” 灵枢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您很喜欢木樨这丫头吗?” 穆云杳就知道她看自己对木樨很好,担心自己的地位。 但是她日后确实是要用木樨的,而且要做事,也不可能只有素问灵枢两个人,毕竟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的穆云杳了,她有很多事要做,也需要更多的人手。 别说是木樨一个,日后土樨火樨的,不知道要有多少个,还是要灵枢早日认清状态好。 “对啊,我挺喜欢木樨的,她会种花儿,还爱笑呢!”穆云杳不经意道。 我也爱笑啊,灵枢想要辩驳,看了眼穆云杳还是没说出口,转而有些委屈,“小姐是喜欢木樨还是喜欢奴婢和素问呢,奴婢看小姐有秘密都和木樨说,不跟奴婢和素问说了。” 原来在纠结这个,穆云杳估摸着原主大概经常跟灵枢素问说些小秘密的,当下不由好笑。 嘴上却不饶人,“都喜欢啊?不可以吗?娘也不只有夏青和冬雪两个,除了后来跟了姨娘的秋红,还有个春晴呢?” 灵枢听了一怔,可不是,哪个主子身边只有两个人的?还不是谁做的好谁上位,谁忠心主子就亲近谁。 只不过以前都只有她和素问两个,如今又多了个木樨,灵枢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又怕穆云杳不重用她了。 穆云杳看灵枢似乎还有话要说,赶紧插嘴道,“反正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谁对我最好我就最喜欢谁,谁听我的话我就要谁跟我一起玩儿!” 穆云杳说完嘟着嘴,看着灵枢的反应。 果然灵枢也不是个傻的,当下突然就反应过来,纵然小姐是个傻的,心里也有自己的尺子,小孩儿不都还有亲近和不亲近的人呢吗? 当下就暗自做了主意,回去后把这话告诉素问,日后一定要对小姐更好,更忠心,更听话。 穆云杳见她想通了,也就不再多言,舒舒服服的享受着,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那头方清荷难掩狼狈的一个人回了院子,进了主屋就又“霹雳哐啷”的砸了一通,依然黑着脸,没有缓解。 “秋红!”方清荷高声叫了句,半天也没人回应。 方清荷脸色更黑,掀开帘子问,“秋红呢?” 院子里的小丫头看着她的脸色吓得缩了缩,嗫嚅着不敢言语。 “问你话呢!也想犯上不成!”看着这个丫头,方清荷总觉得自己在破院子里又跪又哭的样子被府里的人看了去,心里指不定都怎么嘲笑她呢。 小丫头颤了颤,“秋红姐姐……秋红姐姐她被将军发卖了!”说完低着头不敢多留,一溜烟儿的跑了。 方清荷狠狠的瞪了她背影一眼,都是一群小贱蹄子!惯会捧高踩低的东西! 恰好一个翠绿衣裙的丫头进来,方清荷黑着脸唤她,“柳翠!还不过来!” 柳翠赶紧应了,小跑着跟进屋子。 方清荷没心情摆出好脸色,黑着脸看她,“做什么穿着么鲜艳的!我问你,二少爷呢?” 那柳翠穿着普通的丫头服饰被骂,隐约知道方清荷这两天遭遇,知晓她脾气只得自己认栽,眼珠转了转又不敢说真话。 这二少爷也是两三天都没见面了,方才还来了二夫人的院子肆意翻腾了一番,什么值钱的都没找到,最后摸了两个首饰,骂骂咧咧的走了。 见柳翠也嗫嚅着不答话,纵然知道自己家儿子什么德行,方清荷也忍不住迁怒,“一个个的莫不是哑巴了!都不答话!非得我真把你们药哑巴了才合你们心意吧!” 感受到方清荷狠厉的眼色,翠柳一颤,委婉道,“奴婢方才见着二少爷来了您院儿里一趟,远远看着又出去了……” 翠柳说的不明白,方清荷却清楚。 “这个泼皮不孝子!”方清荷暗自骂了句,挥挥手让柳翠下去了,转身打点起自己的积蓄来。 若不是早清楚了穆云浩的德行,她也不至于把银票都藏起来,防着自己的亲儿子。 摸出盒子看着银钱还在,方清荷才松口气,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今日的事虽然最后还是放了她,但到底已经跟秦瑜明面对上了,何况将军又被秦瑜那个老妖婆迷得死死的,想到这里方清荷就皱紧了眉头。 “娘!”身后大喊一声,方清荷吓的抖了抖,回头果然看到穆云浩放大的脸。 因为饮酒赌钱又纵欲,穆云浩小小年纪脸色却青白,在灯下唬的方清荷又吓一跳。 穆云杳却还是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嘿嘿,还是被我找到了吧!”说着就伸手从方琴和手中抢过钱匣子去。 方清荷眼看着穆云浩把积蓄都抢走了,看的红了眼,“你做什么!这是咱母子最后的积蓄!还不快给我!” “娘!”穆云浩躲过方清荷的手,将钱匣子藏到身后,随手又从桌上拿了把点心塞到嘴里。 “您怕啥,这点儿钱就这么在意,日后这将军府还不是我们的!”穆云浩说着眼睛都亮了,仿佛已经被那金灿灿的金子晃了眼。 方清荷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她打小就跟穆云浩说日后将军府都是她们的,但也看不惯穆云浩嗜赌的样子,“那你还不往你爹面前多凑凑,也跟着他寻个差事,学学穆云澜!” 穆云浩不屑的撇了撇嘴,“学他干什么,早晚有一天死战场上,将军府还不是我的!” 方清荷听了深以为然,这战场确实是去不得的。 先前秦瑜那个毒妇还想让她的浩儿也去疆场上历练历练,可不就打的这样恶毒的心思,想要害了她浩儿,独自霸占将军府。 还不是她使了劲儿求了将军才留下来的,也多亏浩儿不愿意去。 “算了娘,我不跟你说了,他们等着呢!”穆云浩摆摆手,转身抱着钱匣子就走了。 “你!”方清荷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算了,浩儿说的对,日后这将军府都是他们的,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且她的浩儿年纪还小,自然好玩儿些,日后肯定也不必穆云澜那个贱种差! 方清荷又来了精神,暗自谋算起来。 穆云杳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素问就过来说邢惊蛰在大堂等着了。 这么早?穆云杳赶紧让两人伺候着梳洗了,往大堂去。 邢惊蛰见她来了赶紧跳下凳子凑过来,穆云杳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才拉着他往里走。 “杳杳起了?太子来了好半天了,说约好了出去玩儿呢。”秦瑜笑道。 穆云杳点点头,“那我出去了,娘亲在家好好的!” 秦瑜笑笑,“去吧去吧。”说着又看着邢墨珩,“云澜跟人去了城外,今日麻烦王爷了。” “哪里,穆夫人多虑了。”邢墨珩淡淡的行了礼,率先走出去。 穆云杳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拉着邢惊蛰也赶紧跟上。 今日风和日丽,最适合放风筝不过,穆云杳说了提议,邢惊蛰欢喜着应了。 才要往卖风筝的小摊上去,就被旁边伸出的手臂拦下来,“先用饭。” 穆云杳侧头看着邢墨珩,莫名其妙的想要作对,还没用早饭的肚子却是不给面子的叫了声。 恼羞成怒,穆云杳还没来得及撒气,抬头却恰巧捕捉到邢墨珩一闪而逝的笑意。 这个成日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冷面郎君,竟然还会笑? 穆云杳那昙花一现的淡笑弄得楞在原地,回过神来邢墨珩已经率先往西边的酒楼去了,邢惊蛰正拉着她袖子甩呢。 掩饰的咳了咳,穆云杳才不想承认,自己竟然看着邢墨珩那个像是阴天里乍然涌现的一丝阳光的笑容走神了。 见两人一直不动弹,邢墨珩回头看了一眼。 穆云杳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赶紧拉着邢惊蛰跟上去。 虽然说刚才那个笑容,确实有些……好看,但果然还是面无表情的邢墨珩更真实。 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穆云杳才满足,似乎这样才能弥补她空荡荡的胃。 伸手够着圆桌对面儿的一盘肘子,穆云杳捏着筷子腿儿了,也够不着。 懊恼的皱了皱眉头,一块儿肥瘦刚好的肉却已经落到了碗里。 穆云杳顺着筷子看过去,颇有些不可置信。 邢墨珩今日莫不是哪里不对吧,竟然主动给她夹菜? 被穆云杳一双大眼睛看着,邢墨珩反应过来,掩饰性的又夹了一筷子放邢惊蛰碗里。 看着穆云杳皱着小巧的眉头,怎么够也够不到的时候,他都反应过来,就已经夹了一筷子送过去。 又给同样人小胳膊短的邢惊蛰夹了一筷子,邢墨珩才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不过是照顾小孩子罢了。 第六十九章 意外冲突 第六十九章 意外冲突 一顿饭吃的格外诡异,自从邢墨珩破天荒的主动给穆云杳夹菜开始,穆云杳就总觉得怪怪的。 最奇怪的是,她竟然总是忍不住去看邢墨珩的方向,比如说现在。 邢惊蛰扯着大老虎的风筝跑来跑去,要是照以前的样子,穆云杳肯定也会专心的跟在后面,帮着扯线或是控制方向。 然而现在,穆云杳眼神又越过那细细的风筝线跑到了一身墨色的某人身上。 还别说,以前邢墨珩总是静静的默默的,她也没在意过,顶多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冷淡了,甚至有些失礼。 但现在一看,原本那只觉得硬邦邦的脸,怎么都有点儿不同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常年在疆场的缘故,邢墨珩看着可跟在宫里享福的邢墨琂大不一样。 邢墨珩的要比她现如今的哥哥还高些,却也不显得傻哄哄或者是单纯的人高马大的匹夫,因为常年跑马练武,身材挺拔又俊逸,比邢墨琂难掩的病弱强了不少。 行医的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黑色长袍覆盖下的均匀修长的肌肉线条。 想到这里,穆云杳没来由的老脸一红,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 却恰好对上邢惊蛰的,“杳杳,那边有什么好瞧的吗?” 说着邢惊蛰还煞有介事的认真往过敲了敲,又摸不着头脑的回过头来,“只有皇叔在那边啊。” 知道邢惊蛰小小年纪不是在调侃她,穆云杳的脸颊还是红了又红,像是被人捉到做了什么坏事儿一样。 “咳咳!刚才只是……,对,看见一只挺好瞧的黑乌鸦,现在指不定跑哪去了呢!”穆云杳看了眼邢惊蛰明显还带着疑问的眼神,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时间不早了,也跑累了,我饿了,咱打道回府用饭去,我早跟娘说了做好吃的呢。” 说着也不待邢惊蛰反应,伸手拉了人就往回走。 邢惊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风筝,干脆就把线轴丢在地上,让它自己飞去,乖乖的跟在穆云杳身后。 快走到邢墨珩身前,迎着对方视线,穆云杳赶紧低下头,也不搭理他一声,径自拉着邢惊蛰绕过去。 邢墨珩看着她,眼神闪过一丝疑问,不知道这俩孩子又怎么了,也不敢耽搁,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守着。 倒是邢惊蛰,一边儿被穆云杳拉着手快步走着,一边儿回头看了眼邢墨珩,“皇叔,快点儿,杳杳饿了!” 邢墨珩垂了垂眸,颇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以为邢惊蛰是个懂事儿的,好歹跟他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还是为了他的杳杳。 无奈浅笑一下,邢墨珩点点头跟上,没办法,从一句话不说,到现在能跟他简短交流,主动叫皇叔,已经是飞跃了。 一路到了将军府,邢墨珩才觉出气氛不对来。 原本话最多的穆云杳,不知为何,一路上都紧紧闭着嘴,而向来唯穆云杳马首是瞻的邢惊蛰,自然也是半点儿话不肯多说。 叽叽喳喳的环境,突然就静下来,怎么都有点儿不自在。 眼瞅着两人进了将军府,邢墨珩看了眼天色,对邢惊蛰道,“你跟穆小姐在将军府待一待,我去京郊走一趟,晚饭前来接你。” 邢惊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也不多问,他还巴不得能住在将军府成天跟穆云杳一块儿玩儿呢。 邢墨珩站在门前,看着两人进了将军府,才放心的打马而去。 去京郊办事情,带上邢惊蛰危险太大,若是遇到团伙的袭击,他应付起来也是吃力。 倒是镇北将军府,人口简单,守卫也规范,家风也正。 何况这些时日他也看出来了,穆云杳确实将军夫妇和那个大少爷的心尖肉。 跟将军府的宝贝小姐在一块儿,至少这一时半会,到晚饭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邢墨珩放了心,又大力的甩起马鞭,“驾!”,只留下滚滚土烟就出了城。 穆云杳带着邢惊蛰进了大门,虽然没回头,但感受着邢墨珩的视线不见了,才松口气。 这奇怪,她这前生今世,若都算起来比邢墨珩也不小了,怕他个镇南王干什么。 穆云杳拍拍脸,直到两颊的热度散了才满意。 “惊蛰你还想吃什么,早早跟我说了,待会儿见到灵枢,我让她跟大厨房说去。”穆云杳拉着邢惊蛰往里走,低头跟他商量。 “哎呦!”迎面撞上一堵软墙,穆云杳透着肩膀痛呼一声,抬头就看到有些眼生的男人。 这里是后院,按理说除了来往做事儿的管家和小厮,不可能有这个年纪的外男。 但纵观这男子穿着打扮,从头到脚,一身的蜀锦,再好不过的料子,连带着衣服上的暗纹也是银线金线修得,不是管家小厮穿的起的。 可她娘先前也没说过,今日要宴请宾客,怎么会有个陌生男人大摇大摆的在后院里? 虽然不知晓他的来历,穆云杳却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 这男人虽然穿的金贵,但眼睛下面灰暗暗的,面色也暗黄萎靡,可惜了还不错的骨架面貌,行家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定是纵欲,且生活作息不规矩的。 不着痕迹的把邢惊蛰往身后护了护,穆云杳挡在前面,礼貌道,“你没事儿吧,请让一让。” 那男人也已经揉着胳膊站直了,脸上是还没散尽的戾气,嘴角又故意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看都猥琐极了。 “嘿!这十来日没见,我们大小姐倒变得知书达理的不是?呵呵!”男人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这穆云杳,“老子告诉你!早晚也是个赔钱货!” 穆云杳一听,这人日前竟是相识的,从他说的话来看关系还不远,当下却也摸不到头脑。 然而这男人语气不善倒是真的,穆云杳又把邢惊蛰往身后藏了藏。 她这身体因为之前身体不好,被方清荷下药,弄得有些瘦弱,再加上邢惊蛰这么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着也是对不过眼前这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更何况酒后无德,酒壮怂人胆,若是惹急了他,这时候非但讨不到什么好处,被缠上还难以脱身。 需得尽量虚与委蛇,等回去叫了护院来,在好好收拾他。 穆云杳压住怒气,面色尽量和缓了些,声音也尽量柔和着,“请让一让,我娘亲等着我吃饭呢!” “你娘等着你吃饭?”男人睁大眼睛嘲笑起来,“哈哈,十六岁的大大姑娘还这样,不愧是专会吃药费钱的傻子,我看是回去喝奶去吧?!” 穆云杳见他嘴里不尊重,知晓轻易过不去了,侧头看了眼后方,想着干脆带邢惊蛰绕过去。 谁知那男人喝的不少,眼睛却好使,见穆云杳这样,一把抓住她袖口,恰捏到肉皮,穆云杳疼的皱了眉头。 “哼!小傻子你还想跑!嗝!”男人手中用力,“想……想走也可以,给,嗝,把银钱首饰给我脱下来!”说着就伸手要拽穆云杳镶着宝石的耳坠。 被他一身酒气熏得恶心,穆云杳使劲仰着头往后躲了躲,手中用力甩却甩不掉他的钳制。 邢惊蛰见穆云杳被拽住了,瞬间就通红了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撞上去,撞在男人的腰上,将男人撞得一个趔趄。 这一下突然的袭击让男人发了怒,男人骂骂咧咧的扔开穆云杳的袖口,一手揪住邢惊蛰的领子,“哪儿来的小杂种!敢撞老子,今儿就让你长记性!” 说着一手扔开邢惊蛰,后者“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眼睛还仇恨的看着男人。 穆云杳见见邢惊蛰摔了,赶紧冲过去,跪坐在地上挡在邢惊蛰面前,“惊蛰!痛不痛!我看看!” 邢惊蛰摇摇头不说话,依旧恶狠狠地瞪着男人,手里拽着穆云杳往回拉。 穆云杳却是来了气,站起来一脚踹在男人小腿肚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打他?” 男人不妨他这一下,怒目圆瞪,不留情的一把将穆云杳推到,弯腰伸着手指着穆云杳鼻子,“你少管闲事!把银钱首饰交出来!我知道你那偏心眼的娘可给了你不少的好东西!” 穆云杳左右扭着不让他动自己的头发,恶心的躲来躲去,“我娘给我的凭什么便宜你个恶贼!” “你娘给你的?”男人一手紧紧拽住穆云杳的两手,一手扬的高高,“到头来都是老子的!你个傻子活着就是浪费,打死你倒干净!” 穆云杳眼看着那扬的老高的手臂飞快的落下来,任命的闭上眼睛侧过头,只希望这人渣发泄了,不要再伤害邢惊蛰。 心下此刻也有些后悔,若是方才她能更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被这人的污言秽语激怒,老老实实的把首饰给了他,没准儿还能善了。 “孽障!”穆云杳没感受到落在脸上的手掌,反而被一声怒吼吓了一跳,随后就因为这熟悉的声音狂喜起来。 不用再硬撑着,穆云杳符合气氛“哇”的一声哭出来,睁眼果然就看到满面怒色的穆峰,和后面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的秦瑜。 听见穆云杳的哭声,秦瑜更是心疼,一把冲过来将穆云杳拥进怀里,“我的杳杳,怎么这么命苦。” 说着也哭起来,一个劲儿的拍着穆云杳的肩膀,“都怪娘,娘来晚了,都怪娘!” 第七十章 惩治恶人 第七十章 惩治恶人 穆峰和秦瑜两个,多少年没红过脸了。 先前因为方清荷的事情,秦瑜迁怒穆峰,又埋怨他多方顾虑不能直接就给方清荷惩罚。 回去后穆峰好一顿哄,又表明自己的立场两人才重归于好。 秦瑜也不是不讲理的,只是自己的女儿中毒了,心中怨怼难过才迁怒他。 两人一和好,又长时间不见,就蜜里调油了,今日儿女都不在,好不容易得了空,就想在自家园子里溜达溜达。 两人也没待丫头,直到了时候,就想着过来迎迎穆云杳几个,一块儿去大堂用饭,再享享天伦之乐。 没想到才要走到二门,就听见一阵纠葛。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慌,就赶紧往过赶,一路上将那毫不掩饰的污言秽语听了个遍。 秦瑜心疼看着自己女儿,也不说话,只搂着穆云杳一起哭。 邢惊蛰看穆云杳哭了就已经吓得不得了,见着秦瑜扑过去也跟着哭起来,心中就担忧急了。 生怕穆云杳出了什么问题,慌得凑过去,也一块哭起来。 三个人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哭作一团,看着好不可怜。 穆峰原本就恨不得打死眼前这个孽障,如今更是怒火中烧,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拍在穆云浩脸上。 “啪”的一声巨响,后者直接跌倒在地上。 这一摔反倒是清醒了些,穆云杳摸着剧痛的脸颊,看了眼手上粘的血,恨不得当下就晕死过去。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哭着跪着蹭到穆峰脚边,抱着他的小腿,“爹!爹!您原谅儿子一次啊!求您原谅儿子一次!” 穆云浩如今是真的害怕,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家里这掌管生死的二位是多宝贵穆云杳,“爹!儿子错了!儿子错了!” “你错了?”穆峰重复了句。 穆云浩见有戏,赶紧用力点头,“儿子错了,今日儿子输了钱,心里不痛快喝了酒才这样,求爹原谅我!原谅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穆峰问了句。 穆云浩点点头,脸上就带上了希望。 “好你个再也不敢了!”穆峰一个用力不留情的将穆云浩踹到一边儿,“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就这样对你妹妹,还老子?我还没死呢!” 穆峰忍不住怒火,又踹了穆云浩一脚。 穆云浩虽然年纪不大,但身子早就被酒肉掏空了,哪里舍得聊穆峰的拳脚,一个白眼翻过去,就晕死在地上。 穆峰瞪了他一眼,也不管他,转而去看哭的伤心的穆云杳,收敛了脾气,“杳杳怎么了?哪儿疼跟爹爹说,别听你二哥这个孽障的!” 母穆云杳哭着在秦瑜怀里摇头,心中却已经转动起来。 原来这个人是二少爷穆云浩,方才听两人人对话,穆云杳才知道还有穆云浩的存在。 别说他娘,这些时日来她甚至没听过哪个下人说二少爷的存在,可见这穆云浩多不受人待见! 想起方清荷那张虚伪又多诡计的脸,穆云杳在心中嘲讽一笑。 人在做,天在看,事事都有福报。 她方清荷心狠手辣害了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却堕落的还不如个傻子,果然老天还是有眼的。 见穆云杳不说话,秦瑜和邢惊蛰也一块儿哭,穆峰叹了口气,招呼来轿子干脆把人都拉回了穆云杳院子,还吩咐了谁也不许动穆云浩那个孽子! 穆云杳到了房间,甭管真哭假哭,哭的也累了,正好就坡下驴,喝了两口压惊的热汤,就舒舒服服的躺倒床上睡了。 邢惊蛰自然也跟着一起,换了赶紧的衣服,喝了汤,抱着穆云杳的手臂,很快就踏实睡着了。 秦瑜红着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守到两人都睡实了,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宁安院。 趁着方清荷来不及准备应对,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秦瑜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她就不信了,穆云浩这样想,恨不得她和她的一双子女现在就死了,好让这将军府就归了他们母子,这里面就没有方清荷的功劳。 “夏青,带上十来个粗壮的婆子,先去芳萃阁守着!”秦瑜硬声道。 夏青应了,不敢耽搁,赶紧就应了去了。 “冬雪,带我的命令,去祠堂请家法!” 冬雪也应了,带了秦瑜的令牌,领着两个丫头去了。 秦瑜收拾了下自己的衣服,带着剩下几个丫头,径自往芳萃阁去。 夏青办事儿牢靠放心,秦瑜到的时候,十来个身高马大的粗壮婆子,已经把芳萃阁的四周和门口堵上了,就等着她去呢。 秦瑜赞赏的看了夏青一眼,昂首进了芳萃阁。 也不进屋,只站在院子里,让过往的丫头小厮都能看到,也好看看所谓善良二夫人的样子! “请二夫人出来!”秦瑜对两个粗使婆子道。 方清荷她们母子没脸,丧尽天良,她和她的宝贝孩子还要脸面呢。 不一会儿,方清荷就被两个婆子不遗余力的压出来。 方清荷用力挣扎着,面上也慌了神,“你们干什么!谁给你们权利这样做的!我可是将军府的二夫人!” 二夫人?还不就是个做妾的!两个婆子冷笑一声也不理她。 府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当年的乌龙,只是近两年见方清荷过得不错不敢提起罢了。 看着来的新人夸赞两句方清荷,老人们也不过相识嘲讽一笑,如今果然就有人翻了车。 这贱人啊,自有天收,他们这些下人,多那嘴干什么? 谁不知道当年将军夫妇恩爱的名声,在整个京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多少别家的贵妇人都羡慕她们家夫人呢。 纵然外面有些名声,说将军夫人果然剽悍,将军都不敢纳妾,也一点儿影响不到两人的感情。 自己过日子,自然只有自己最知道好也不好,别人且随便说去。 若不是方清荷,这个夫人特意接过来享福的好姐妹,给将军饭食里下了东西,骗了姐妹,怀了胎,又看夫人性子好,故作柔弱,怎么会有现在的二夫人?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女人!恩将仇报的手段用起来到熟练! 见方清荷被两个婆子用力压过来,头发四下散落,脸上也白了,秦瑜陡然觉得心中好受了些。 她总念着往日的情分,方清荷却在不珍惜的挥霍,抢了她的夫婿,更伤她女儿! 秦瑜端端正正的站着,也不开口。 那两个婆子见她的姿态,知道这是要好好收拾人了,当下也来了劲儿,不顾方清荷的挣扎,一起用力将人按到地上。 方清荷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知道挣扎无用,扫视了一圈秦瑜的阵仗,知道怕是出了大事儿了。 但水来土掩,纵然心中再忐忑,方清荷面上都是强忍的镇定。 不再枉做挣扎,转而委屈的看着秦瑜,“姐姐这又是如何?妹妹又做错什么了么?要如此对我?将军呢?” 看她要找穆峰坐靠山,秦瑜不留情面的嗤笑一声。 穆峰的性子,如今穆云浩做了这样残害手足,大逆不道的事情,定然不会再多虑什么,更何况是包庇! 方清荷也太小看穆峰了,他不是不分好歹的男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选择穆峰的原因。 重情重义,却也讲原则有底线。 不知秦瑜为何而笑,方清荷只觉得心中更慌乱,眼珠乱转着,可见是在想对策。 秦瑜看她一眼,心中了然。 说来也奇怪,以前方清荷也时常这样,可那时总念着她的好,就觉得她是在替她们着想。 现在想通了再一看,贼眉鼠眼的分明是在狡辩。 不愿意再看这张虚伪的脸,秦瑜直截了当的看着她,“穆云浩是你亲自交出来的,都交了他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 “如今他说要杀了杳杳,又污言秽语我也不多说,你心中有数,莫要再想法子跟我辩驳,有什么事儿去找将军说去,今日我只是来替我可怜的杳杳出气的!”秦瑜红了眼。 一挥手,两个婆子就拿着家法上来,一根有婴儿手臂般粗壮的棍子。 因为惩罚过不少的主子,积年累月,这棍子上染得血已经沉淀下来,阴沉沉的还有股血腥气。 见了家法,方清荷是真的慌了,声音尖利的挣扎起来,“我又做了什么姐姐一点儿情面不讲!家法也是要有证据的!如果是为了昨日的事儿?姐姐可是找到证据了?我不服!” 方清荷挣扎着看着秦瑜,口不择言,“你这是要害我啊!将军!夫人要明目张胆的害人了!” “我明目张胆的害人?”方清荷嗤笑一声,“你亲亲好儿子做了什么你自己问他!看看我是不是无缘无故!” “也别妄想着叫了将军!纵然是日后不做这将军夫人了!我也要让你们母子付出代价!”为母则强,秦瑜身上带了股一往直前的气势,方清荷吓得一抖。 她知道家法里的学问,打轻打重,都看掌权的人怎么想,怎么吩咐,动手的婆子最会看人脸色。 如今秦瑜这样对她,这些捧高踩低的婆子定是要下狠手的! 方清荷摇着头喊叫起来,想要招来更多的人,最好把穆峰引过来,“不要!你没有证据!你怎么能动私刑!你不能!” 秦瑜瞟了她一眼,不欲再跟她废话。 “动手。”淡淡的只说了两个字。 两个粗实婆子听了,小心的抬着家法上来,另有两人死死的压住方清荷,让她跪在地上半点儿动弹不得。 第七十一章 病可除 第七十一章 病可除 眼看着两个婆子托着棍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方清荷被嘟着嘴用力的摇头。 她不想死,她还没走将军夫人,没穿过代表品级的华服,还没穿戴金银,大大方方风风光光的宴请宾客,她不想死! 方清荷死死的盯着秦瑜,恨不得自己的眼里能飞出两把刀直接杀了这个毒妇! “夫人!”一个小厮冲进来,方清荷的眼神瞬间亮了亮。 来人了,一定是将军派人来了,一定是将军来救她了。 她就知道,将军不会让这个毒妇欺负她的,将军一定是怜惜她和浩儿的! 秦瑜看了方清荷一眼,对着婆子扬了扬手,转身看着那小厮。 小厮看这阵仗,眼睛并不敢乱瞟,低着头禀报,“回夫人,将军请您过去,府里来人了。” “是谁?”秦瑜皱了皱眉头,这边儿的事儿一天没处理完,她心里一天就不踏实。 就像是心口上长了两只可恶的跳蚤,总要时不时的出来哆嗦两下,恶心恶心你。 “回夫人,是镇南王带着楚大人来了,来接太子的,将军说留人用饭,正好赶上了让楚大人给小姐瞧瞧。” 一说到穆云杳,秦瑜就打起了精神,“楚大人?可是圣医楚家的楚大人?” “将军特意说了,是楚家的。”小厮赶紧道。 秦瑜眼睛一亮,楚家人可不好请,因为先前宫里那位,就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能轻易请动楚家大夫。 再也按捺不住,秦瑜连忙要往外走。 “夫人。”夏青在旁边轻声提醒了句,秦瑜才回过神来,这还有个收拾到一半儿的残局呢。 恶狠狠的瞪了方清荷一眼,对其他人道,“给我好好守着芳萃阁,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说罢也而不看方清荷瞬间又暗了的脸色,满怀希望的带着夏青冬雪两个大丫头走了。 一路着急到了招待客人的正堂,果然除了镇南王外,还有个长相正派的人。 “可是楚大人?”秦瑜整理了面色凑上前去。 楚天阔赶紧起身应了,“穆夫人好,在下楚天阔,现如今跟着镇南王在南边做事儿,今日叨扰了。” 秦瑜笑着摇摇头,隐晦的看了穆峰一眼,见后者也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心中一松,知晓事情这是办成了。 “将军跟您说了吧,小女自幼身体不好,用过饭后,还请您给看一看,将军府感激不尽。”秦瑜真心道。 楚天阔摇摇头,“在下一定尽力。” 说着又看了眼邢墨珩,“用饭就不用了,还请夫人先带在下去瞧一瞧。” “这……”秦瑜看他态度坚决,不知所措的看了眼穆峰。 虽然心里恨不得连寒暄都不用,现在就带着楚天阔过去给穆云杳看一看,但到底也不能不懂规矩。 “哈哈!”穆峰笑着迎上来,安抚的拍了拍秦瑜的肩膀,转头看着楚天阔,“楚大人英雄年少,跟王爷一样公务繁忙,也不是来虚的,劳烦了。” 话音落了,又抱拳拱了拱。 楚天阔回了礼,就虽穆峰夫妇进了穆云杳的院子。 邢惊蛰两人还在榻上睡着,先前汤里有安神的成分,人都进来了,也不见两人有什么动静。 先前就听邢墨珩说过邢惊蛰的情况,也知道穆云杳是傻子,因此看两人睡在一个榻上,楚天阔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多说。 搭上一块儿手帕,楚天阔才把手搭在穆云杳脉门上。 半晌,楚天阔的眉头皱起来,时间越久皱的越深。 把脉结束,回头看了殷切的穆峰夫妇两人,楚天阔摇摇头,这二人怎么看也不是会害自己女儿的,其中估计又有什么隐情,当下又把手搭上。 穆峰和秦瑜看着他,提心吊胆的生怕是什么大毛病,又不敢出言打扰,只得自己忍着,殷切的看着他。 又是半晌,楚天阔才收回手,对着穆峰夫妇点点头,请人到外间。 “穆小姐是不是……常年用什么药?”楚天阔婉约的问。 秦瑜一听,心中就觉得不妙,瞬间就脱口而出,“是吃药的,她三岁落水后就一直吃着调理身体,先前找几个大夫看过,没瞧出什么问题,身体也确实壮了些。” 楚天阔皱了皱眉头,“别的不说,只小姐药中定有一个成分是压迫神经的,长久下来会令人……痴傻。”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楚天阔有些犹豫的说出口。 穆峰秦瑜一听如当头棒喝,秦瑜更是瞬间就红了眼眶颤抖起来,紧紧地攥着穆峰的手臂才能勉强维持住身体。 穆峰喉头一阵腥甜,硬是压了下去,才开口,声音难掩颤抖,“小女……日后可怎么办?” 楚天阔也是有些不忍,安慰道,“不碍事,小姐身体确实还是不错的,日后会慢慢好起来,我再开上一个药方,清一清他筋脉里的毒素,只这药,要找靠谱的人来煎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害人的人,害了十余年,是不能留了。 但终究是他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过问。 见穆峰夫妇两人连忙应了,楚天阔把药方写下来递过去。 任务完成,想要叫上邢墨珩走,转头却看见自己的上司兼好友正看着床上的方向出神。 有什么好看的?楚天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恰巧落在两人身上。 随意的扫过穆云杳,这家伙,又在看着邢惊蛰,“睹物思人”呢吧。 不知道为什么都如此了,邢墨珩还是喜欢楚云杳那个恶毒的女人,伤害亲子,比伤害穆小姐的那个还不如。 看着邢惊蛰睡着后恬静的样子,楚天阔只能想到楚云杳的恶毒和狠辣。 当下不愿再看,皱紧了眉头,二话不说就走了。 秦瑜和穆峰对视一眼,知道些楚家的事情,也不敢再追,心中纵然是感激,却还有些瞧不上。 “妹妹呢!”帘子又掀开,穆云澜冲进来。 “小声点儿!”秦瑜拍了他一下,“正休息呢。” 顺道儿把穆云杳的身体状况,和日后可以恢复的事情说了。 穆云澜激动地手都颤抖起来,不受控制的一把握住秦瑜的手臂,母子二人激动极了,“太好了,杳杳会好的,太好了!” 因为穆云杳出事的时候还小,家里的几人都自责的不行。 这么多年过去,谁心中都不好受,只要穆云杳受一点儿伤害,他们都恨不得是伤在自己身上。 如今知道穆云杳可以好起来了,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娘!楚天阔呢!可得好好谢谢他!”穆云澜开始找恩人。 秦瑜摇摇头,“走了。” “走了?”穆云澜有些不解,“怎么不留人用饭,帮了咱家的大忙,可谓是救了咱的命!” 秦瑜也附和,“谁说不是呢,还没出口就走了,只看了太子他们一眼。” “你说这人也怪,都说行医者心怀天下,怎么对自己的妹子反而这样子!”穆云杳的事情解决了,秦瑜心情舒畅,也耐烦多说些。 “先前我去宫宴的时候,也看见过楚后,端的是清风一样的人,还交谈过两句,温文收礼也不仗势欺人,外边的谣言也就罢了,怎么亲哥哥还怀疑起自己的妹子来!” 想到什么,秦瑜打了下穆云澜,“你可别这样对杳杳,要不有你鞭子吃!” 穆云澜看了眼看过来的邢墨珩,知道他的心结,赶紧应和。 “可不是,自家人怎么能怀疑自家人呢?您可别说,我是不会这样的!”穆云澜面上不屑。 “何况还有人能比太子更知道他母后,他可是想母后想的不得了呢!可见楚后多受他爱戴!”穆云澜现在还记得第一次遇到邢惊蛰那次,小家伙因为穆云杳一个一样的名字,就死活要跟过来看一看。 秦瑜也点点头,说了两句是。 穆云澜隐晦的打量了邢墨珩一眼,果然见后者脸色好了不少。 心中一松,幸好知道邢墨珩的心思,没多说什么不好的话,若不然这不言不语的镇南王不知道要怎么记恨他呢。 不过这人也真深情,十年如一日,穆云澜自认做不到这样。 邢墨珩还看着小床的方向有些入神。 外人都知道的道理,都能看透的事情,有些人却是心甘情愿的蒙在鼓里,不愿走出来。 不愿意相信血脉相连的亲人,纵然只是听着谣言,甚至都不愿去找真相来看一看,不愿意动脑子想一想。 只有亲密的用心的人,大概是看的清楚的。 邢墨珩和看着床上,眼神又柔了柔,楚云杳没白疼邢惊蛰,至少是个有心肺的。 床上的两人动了动,邢墨珩浑身一顿,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邢惊蛰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穆云杳怀里,紧紧的依偎着。 许是觉得安全,小脸上的皱起的眉头早就不见了,甚至带起了隐约的笑意。 而穆云杳明明是一个花季少女,智商上的问题都还没定亲。 却像是熟练的妇人一样,空出怀里的位置,手臂环过去搭在邢惊蛰肩上,时不时还哄孩子似的拍两下。 邢墨珩最后一次见到楚云杳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他记忆里的楚云杳,永远是当时稚嫩的样子。 和如今的穆云杳,身形是极像的。 就像是现在,穆云杳漂亮的脸蛋藏在邢惊蛰身后,看不见,就像是十七岁的楚云杳抱着邢惊蛰一样。 邢墨珩不由看的有些痴了。 第七十二章 再惹猜疑 第七十二章 再惹猜疑 “王爷?王爷!”穆云澜退了邢墨珩一下,靠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太子还没醒呢,这样带走要吹风,容易染上风寒。” 邢墨珩点点头,淡定的收回目光,抛下穆云澜走过去。 这个臭性子,果然找不到媳妇儿! 穆云澜腹诽了句,也不再管他,对着穆峰耳语了两句,转身出了屋。 邢墨珩走到床边,扫了眼穆云杳,看着她睡得有些发红的恬静小脸,才真的回过神来。 心中告诫自己,不过是名字相似,年纪相仿罢了,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 然而心中却难掩震动,邢墨珩控制着自己不去看穆云杳的方向,在邢惊蛰身上点了点,后者就眨眨眼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看了邢墨珩一眼,邢惊蛰刚醒声音中还有些软糯,“杳杳呢?” 邢墨珩伸手把他抱在怀里,“穆小姐睡觉呢,没事儿了,楚天阔看了身体也会变好的,咱们得回去了。” 邢惊蛰依依不舍的看了穆云杳一眼,伸手抓住床框不想走。 “听话,将军府待会儿肯定要处理家务,你在这里不方便,那个坏人也不好处置。”来的时候他都听说了。 当时就想把那人处理掉,穆峰却拦下他说了隐情,他也就只好交给将军府自己处置。 一听要处理坏人,邢惊蛰才乖乖的点点头,讨价还价,“明天还来?” 邢墨珩终于还是看了睡得香甜的穆云杳一眼,又看了眼殷切的邢惊蛰,低声道,“还来。” 邢惊蛰才点点头,乖乖的跟着走了。 秦瑜不放心在屋里守着穆云杳,心中对方清荷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数。 纵然恨死她了,也相等着自己宝贝闺女喝下第一帖药再走。 且让方清荷心中再忐忑不安一时半刻,也让她尝尝提心吊胆的感受。 穆峰松了邢墨珩回来,也守在妻女身边,并不言语。 秦瑜知道,这是表明态度,任凭她处置了。 当下也就怨不起来,毕竟方清荷是她招进来的,怨也怨她自己,好在杳杳还可以好起来。 穆云澜跟穆峰交代好了,就面沉如水的出了后院。 园子口,身体虚弱的穆云浩果然还死人一样躺在那里。 想到秦瑜跟他说的,穆云浩先前的作为,穆云澜又气起来,忍不住一脚踩他身上。 他对这弟弟虽不说亲密,但也未曾欺负过。 甚至看他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被人瞧不起,整日里郁郁寡欢又一副低沉的样子,还将他引入了贵人的圈子。 却没想到这穆云浩自己不争气,好的不学,跟那成日吃喝嫖赌的混到了一起,丢尽了他的名声,还扬言道是在像他学习。 穆云澜自己知道,虽然他想过闲散的贵公子生活,却向来心中有谱。 什么可以做,什么坚决不能碰,他自己知道也有把握,怎么就是跟他学了! “来人!把他给我架起来!到前院去!”穆云澜不想再看穆云浩一眼,率先走到前面。 前院是他和他爹处理事务的地方,忙起来也会住上两晚,穆云浩在前院也有院子。 穆云澜不愿意脏了自己的院子,带着穆云浩径自去了他的院子。 “丢在地上,带凉水来!”穆云浩吩咐着。 跟着他的双吉双瑞应了,带人去取了来。 看着几个小厮动手尤不解气,穆云澜伸手抢过水桶,利落的两下,两桶冰凉的水就浇在穆云浩身上。 疼的呻吟了一声,穆云浩挣扎着睁开眼,四处滚着躲避着冷水。 穆云澜看他这样子就来气,自己没本事,输了钱还拿杳杳撒气,还敢动手,死了都不足惜。 穆云浩看清来人是穆云澜,心中一直惧怕这个功夫好的大哥,还没说话就抖了三抖,“大……大哥。” “谁是你大哥!”穆云澜踹了他一脚,“滚蛋!废物!” 穆云浩受他一脚,又冷的哆嗦,惨兮兮的缩成一团,只记得求饶,“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 穆云澜看他这个样子,喘了又喘,终究不忍心将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打个半死。 穆云澜泄气的“呸”了声,没办吧,谁叫他不如穆云浩六亲不认,没有良心呢。 纵然他爹说了任他处置,他也不可能真的亲自下死手。 人不是畜生,或许有人是,但他也不是。 狠狠的甩下衣袖,“把他给我扔进去,谁都甭管他!” 说着就走了,反正该死的方清荷和这个废物,再也不能借着将军府的名义胡来了。 双吉双瑞对视一眼,赶紧手脚麻利的办事儿。 那头邢墨珩带着邢惊蛰才一进门,回头果然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邢墨珩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他那皇兄,坚持这么些天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出邢墨珩所料,那黑一人一路进了皇宫,毫无阻碍的就进了雍明宫。 “皇上,镇南王府来人了。”李忠禀报。 “进来!”邢墨琂招进黑衣人,“近两日怎么样了?” 为了不引起镇南王府的怀疑,从每一禀报到有任何不对的事儿再禀报。 如今一见人来了,邢墨琂心中就是一紧,能让侍卫来禀报的事儿,肯定不是小事儿。 特意被侍卫长训练过,黑衣人也不敢迟疑,“回圣上,属下几个观察了两日,发现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来往过密。” “哦?”邢墨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桌面下手指已经紧紧的捏起来。 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一南一北,可谓是天羽国的防线和重地。 历代的君主都要排信任的人前去镇守,才可保证天羽国安宁,又不受内乱干扰。 到他这里,他那偏心的父皇却给他留下了大乱子。 为了牵制他,让他不能像前两朝的皇上那样伤害手足,硬是在邢墨珩自请离去的时候封了南城的土地。 那里看起来贫瘠,实则是战略要地。 如今邢墨珩又跟同样重要的镇北将军联系上了,再怎么安慰自己邢墨珩无心权势,邢墨琂也不能控制的多想。 谁能拒绝万人之上的诱惑呢? 更何况,邢墨琂因为楚云杳的事情已经恨惨了他,大概也想要取而代之,让他受惩罚。 不论如何,这个国家只能是他的! 邢墨琂捏的掌心满是红痕,才稳住了心神继续听下去。 “昨日镇北将军府的嫡小姐肚子一人去了镇南王府上,今日镇南王又带着太子去了镇北将军府,后来带上穆小姐一块儿去了园子里放风筝,后来又回了将军府,这时候才回来。” “才回来?”邢墨琂琢磨了遍。 “行了,你下去吧,好好守着,一点儿不对的都给我记下来!最重要的是和将军府的来往,给我记清楚!”邢墨琂郑重嘱咐。 到李忠带着黑衣人退下了,邢墨琂才一拳砸在桌子上。 邢墨珩和穆峰这是什么意思?要联姻吗? 想到这点,邢墨琂脸色就沉下来。 如今世家大族之间都靠连亲来维护自己的利益的地位,只要有了共同的后代,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是一家人,没有比这更牢靠的关系了。 如果镇南王和镇北将军府连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邢墨琂沉吟着,邢墨珩不是喜欢楚云杳喜欢的可以不顾自己吗,怎么能再娶别人? 难道为了报复他,邢墨珩甚至可以埋下自己对楚云杳的感情,与别人虚与委蛇? 邢墨琂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胞弟了,而邢墨珩也不是当初那个,听了他三言两语,就心灰意冷快马加鞭出了京城的少年。 这真被将军府的穆小姐,又是什么角色? “李忠!宣婵贵妃来!”邢墨琂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到底如何,还是要亲自见见才知道。 很久没有被主动召见,翳婵很快就来了。 在夜色昏黄的灯光下,脱了披风,穿的是金丝的薄纱裙,闪闪亮亮的夺人眼球,隐喻神秘。 邢墨珩知晓她这样讨好的意思,今日却实在没有心思。 “婵贵妃来了,赐座。”邢墨琂指了指离自己远些的座位,阻止了翳婵坐过来的行为。 翳婵嘟了嘟嘴,委委屈屈欲说还休的看了邢墨琂一眼,却乖乖的坐在远点的地方。 “好不容易等了圣上唤臣妾来,臣妾心中欢喜着呢!”翳婵讨巧着。 人都爱听好话,邢墨琂也不例外。 心中一荡,脸上就带了三分笑意,“爱妃今日可好?” 翳婵没答话,柔柔的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邢墨琂。 邢墨琂掩饰性的咳了咳,直接说正事儿,“楚后丧去后,举国哀痛,朕打算宴请众爱卿及其家眷,以表圣恩,如今六宫无首,还要爱妃来主持了。” 翳婵听了心中先是一喜,由她来主持这样的宴会,无疑是承认了她在宫中的地位。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离皇后之位最近的人。 然而还没喜多久,翳婵就暗自皱了眉头。 请大臣好说,为何还要请起家眷? “皇上?这家眷是指?”翳婵小心问道。 “哦,”邢墨琂装作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恩及众人,这家眷吗,就要求至少要正房夫人和家里的嫡亲小姐,其他的如果愿意,也可以带来共乐。” 翳婵一听这话,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就计较起来。 这好端端的宴请嫡亲小姐做什么?楚云杳那个贱人去了,莫不是就等不急为选秀女做准备了? 第七十三章 惩戒恶母子 第七十三章 惩戒恶母子 出了邢墨琂的雍明宫,翳婵端着的笑脸就彻底的拉下来。 不知道是哪家有心计的姑娘,已经勾了邢墨琂的魂儿,让他这么有兴趣,竟然非要办个宫宴来见见的。 且听邢墨琂的话,还是个嫡亲的小姐? 翳婵秀眉一皱,若不是因为出身问题,身后没有什么帮扶的势力,皇后之位早就非她莫属了。 既然躲不过,到那日,她定要仔细瞧瞧是谁这么有福气! 也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来享受这个福气! 翳婵眸光幽暗的远远看了眼雍明宫,沉住气,转身强做欢喜的走了。 第二日,天才亮,翳婵就新官上任一样带着大宫女和太监收拾起宫宴的场所用具,端的是六宫之主的风范。 这边秦瑜同样起了个大早。 且不说穆云杳的病情可以完全好的事儿让人多兴奋,单就方清荷和穆云浩的事儿,她和穆峰就商商量量了一个晚上。 京里哪个有名望的家族,断没有长辈还在,晚辈就分家的道理。 秦瑜怕的倒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怕因此影响了两个孩子的婚姻嫁娶。 但穆云浩和方清荷断然是不能留了,一个从三岁就开始迫害她女儿的人,没有亲自拿着长剑冲上去,秦瑜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自制力,和从小到大的情分。 日后方清荷是生是死,与她秦瑜半点儿关系没有了。 但穆云浩到底是穆峰的血肉,是他的亲儿子,不可能真的乱棍打死。 昨日穆云澜回来跟她说了惩戒穆云浩的事,儿子懊恼下不去手的样子就在她眼前。 恨铁不成钢吗? 没有! 秦瑜面上温柔一笑,心中自在极了。 他的儿子纵然上了战场也没有变成煞人不眨眼的性子,没有变得像方清荷那种人一样,是他们的福气。 更何况杳杳服了楚天阔开的药,也可以慢慢恢复了,她在没有什么奢求的了。 方清荷和穆云浩二人,就交给穆峰处置吧。 秦瑜恨不得把全身的经历,都用在教导补偿穆云杳身上。 穆峰听了沉吟半晌,大老早就出去了,也没具体说自己的打算。 秦瑜自然也没有多问,纵然那个在不孝,但掌心掌背都是肉,穆峰比她还要难受上许多。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妥帖的收拾好穆峰的衣着饭食,信任的看着他出了房门。 因为自小少了陪伴和谆谆教导,对于穆云浩,穆峰又恨又气之余,也难免有些愧疚。 然而穆云浩现在的样子,又有方清荷那样一个不要脸面心思狠毒的亲娘,断断是不能轻易善了了。 不说他心里过不去,总觉得亏待了女儿,就穆云浩这个孽障来说,宽容他就是害了他。 纵然再气再恨,穆峰终究是希望他改过自新,好好活的。 这样一来,心中更加坚定,穆峰直接奔了外院。 管家穆童老早就接到传唤,在书房里守着,见穆峰来了迎上前来。 面对信任的穆童,穆峰好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疲累,叹了又叹,“你知晓了吧。” “是,将军,知道了。”穆童看着穆峰的样子,“将军心中可有决断了?” 穆峰点点头,“穆云浩这个孽子,我和云澜粗浅教训过他了,是生是死都是造化,且莫管他。” “方清荷这个贱人!”穆峰语气都狠厉起来,“昨日夫人请了家法,现在没什么心思了,我却不能轻易放过她,害我女儿这么多年!” 穆峰还记恨着多年前方清荷的算计,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恨不得直接杀了她解恨。 “你带人去看着,家法三十下,是死是活再与我穆峰,与我将军府无光,直接从正门丢到街上去!”穆峰就是要方清荷付出代价。 三十家法,纵然不死,也至少得蜕层皮,少不了残了跛了! 穆童看穆峰抿的死紧的嘴角,知道这不是虚的,心中有了主意,轻重也有了计较。 “将军,二少爷那……”穆童详细问了句。 穆峰一顿,眼神抖动浑浊可见,打眼看着面上的疲态,人也显得老了几岁,“他?” “都一块儿给我赶出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这将军府里动歪心思!我镇北将军府可以养纨绔闲人,但断不能养坏人恶人!”穆峰气结于胸,用力的锤在黄花梨桌面上,细瓷的杯子,登时就碎了。 深呼吸几口压下怒气,穆峰别过头,“那孽障现如今还在他院里躺着,他哥哥贤良不愿真伤他,就直接把人和他那恶毒的亲娘一块儿,都给我丢到街上去!” “从正门!”穆峰沉声加了句。 既然他们母子两个不要脸面,他就剥光他们的面子给众人看看! 穆峰越想越气,干脆一甩袖子,练武场撒气去了,倒是苦了这一日的兵士,七上八下的摔了几个来回。 穆童领了命,也不再耽搁,带上人手就分头去了两面。 他深的穆峰信任不是没缘由的,且不说原先的情分在,自从做了府里的总管,大事儿小事儿交给他总没错。 不论是谁,穆童都能一碗水端平,铁面无私处事公道,不止穆峰秦瑜,就是穆云澜也敬重他。 穆童办事牢靠,效率也高。 这日晌午不到,将军府外就聚了一众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两个半死不活的人齐齐的被丢到了府外,一个声音洪亮的小厮在一旁站着,谁议论上两句,也不恼,明明白白的都大声告诉你。 “这是谁?嘿,老大爷您是好眼力,可不就是贵人吗,是原来府里的二少爷跟他亲娘!” “怎么了?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咱们清楚跟您短着说,这姨娘当年迷了老爷这不要脸面的事儿我一个奴才也不好说出口,她能耐可打着呢,心狠手辣的毒了咱府里的小姐,从三岁硬是把小姐毒成了痴傻的!” 听着越发吵闹的议论,那小厮嘿嘿一笑,知道今日这事是办成了,赏金可不少呢,当下就更加卖力,说不定上面的贵人还能提拔提拔他。 “可不是,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别的坏事儿可也没少干!大娘您问这二少爷啊!那可碎了他亲娘,丧尽天良呦!” 小厮长了一张好嘴,絮絮叨叨说的也明白,这原本还让人可怜的两人,顿时被众人唾弃的不行,恨不得一人一口吐沫淹死这六亲不认伤天害理的! 更有那入了戏的,手里的菜叶子臭鸡蛋就丢过来。 门房阴影处,一瘦小的身影见了,忍不住也痛快的捂着嘴笑了笑,想起自己的任务,一溜烟儿跑回去复命去了。 穆云杳昨日喝了安神汤,睡得舒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用了一点儿糕点,两口芙蓉汤,就看着木樨机灵的溜进来。 穆云杳一看就来了兴趣,赶紧草草的用了饭,等着听情报。 木樨人小机灵,更是长了一张好嘴,比灵枢也不匡多让,当下就娓娓道来。 从秦瑜如何收拾方清荷,到穆云澜收拾了穆云浩,再到大老早管家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给了方清荷三十家法。 穆云杳听得乐呵,恨不得当时自己没睡着,亲眼见了才解气。 方清荷这个在将军府顽固了十余年的毒疙瘩,终于被清理干净了。 “后来呢?”穆云杳兴致勃勃,还没听够。 木樨知道了始末,也跟着统同仇敌忾,“将军说了,不论死活,统统都扔出去,谁要是插手,谁就是跟整个将军府作对!” 穆云杳听着痛快,自己没能亲自收拾方清荷和穆云浩这两个可恶的,心里又痒痒的,眼珠子一转,就有了计较。 “过来过来!”穆云杳招招手,木樨乖乖的把耳朵凑过来。 “我跟你说找个这么样的人,要嗓门大的,说话清楚的,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穆云杳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小吃笑起来。 做了这么多坏事儿,别说在将军府,就是出了将军府,我就看你们怎么做人! 见木樨跑了,灵枢才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小姐?那个,您又和木樨说悄悄话呢?” 穆云杳看她一眼,因着先前的事心里高兴,也就笑着点点头。 灵枢这次竟然没有发作,扭扭捏捏的看着穆云杳,“小姐,我刚才……刚才隐约听到了。” 穆云杳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听到什么?” “就是您之前找木樨原来是看她消息灵通,看着芳萃阁啊,我还以为……”灵枢不好一思说。 穆云杳见她被自己一问就好不避讳的全吐出来,既感念她的忠心,又无奈她心思浅。 “小姐,那个,您这些日子没吃那毒妇的药,是不是……早就好了?”灵枢小心翼翼的问。 昨日是她伺候着,楚天阔的话她也记得清楚,纵观穆云杳这些时日的诡异,终于找到了答案。 可不是吗,小姐的不同原来是因为病好了,变聪明了! 见穆云杳抖了抖眼皮也没反驳,灵枢看了眼周围赶紧放小了声音,“小姐您放心,奴婢也鞥守住秘密的,您不愿意让人知道自然有您的原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穆云杳哭笑不得,灵枢想的却对她没坏处,反而恰到好处出的解释了这段时间她的变化,也就任她去了。 穆云杳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了木樨回来,眼睛瞬间就亮了。 “怎么样?” 木樨还没开口,脸上就堆满了藏不住的笑意。 第七十四章 心中人 第七十四章 心中人 穆云杳听着木樨活灵活现的转述,心中痛快的不行,忍不住大声笑起来,惹得几个丫头频频看她。 穆云杳摆着手谢绝灵枢端来的茶水,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对了,邢惊蛰呢?” “回小姐,太子被镇南王带走了,好好的。”灵枢看有自己的地方,赶紧凑上去。 穆云杳点点头,就不再担忧。 说来也奇怪,只要知道邢惊蛰是被邢墨珩带走了,她就觉得安全的很,明明邢墨珩是那样一个黑面黑衣的乌鸦形象。 心中有些怪异,穆云杳聪明的绕过去不再多想,继续享受除掉心头大患的松快。 原本想要开一顿家宴,庆贺穆云杳病可以逐渐变好,但秦瑜怎么样也要多考虑些穆峰的心情。 面对至亲之人他,她不是咄咄逼人步步为营的性格,原本定好的晚宴,就被秦瑜找了借口推到了几天后。 到时候府里收拾干净了,穆峰心情也平淡了,在庆祝也还来得及,毕竟她的杳杳能好了才是关键。 穆云杳知晓了也不在意,反而乐得自在,一个人在小院子里溜了两圈,跟木樨灵枢素问三个丫头,好好商量了一番怎么收拾这小院子。 除了恶人,心中又痛快,穆云杳也来了情致,干脆趁着几个丫头妈妈都有自己的事儿做,偷摸溜出了院子。 说来她还没好好看过这将军府的院子呢,先前因为方清荷,她总怕对方什么时候就又设了陷阱,也不敢好好溜达溜达。 这时间也好,太阳才刚刚藏了回去,远远的天边还有一点儿落日的余晖,园子里却朦朦胧胧的耐人寻味。 穆云杳一口气儿出了二门,看见一个种了不少高高翠竹的院子,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她私下可听那些春心萌动的小丫头说了,他那学着魏晋风流的大哥,特意高价从南边拉了不少名贵的竹子来,寻常人家可是不好看到的。 才走过去,拱形院门上就挂着笔锋遒劲的牌匾,上书宁静致远。 穆云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可没看出来,他那一个拳头就砸的许臻求饶的大哥,还有这样的爱好。 还没进院门,穆云杳就听见一阵洪亮的声音,伸长脖子一看,果然是穆云澜。 他伸长了胳膊举着一坛酒,笑眼看着刚升起的月色,“嗝……举杯,邀明月,对,对影……成三人!” 没忍住穆云杳“哈哈”两声笑出来,他这便宜大哥还真是……不伦不类。 念诗跟念兵法似的,声音大的不行。 人家小酌怡情,举着酒杯邀约,他倒是实诚,直接单手托着褐色的大酒坛子,跟着月亮要来个哥俩好呢! 好家伙,月亮敢跟他喝么! 见穆云澜喝的都结巴起来,穆云杳闹一闹的心思都没了,也不再藏匿自己的踪迹,光明正大的停到穆云澜前面。 “喂!大哥!”穆云杳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戳,穆云澜的脑袋就晃悠一圈儿,手里的酒却是稳稳当当的。 穆云杳看着好玩儿,又在他脑袋上碰了碰,放大声音,“穆云澜!” 穆云澜一顿,从自我陶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一下儿张开眼睛,手里的酒坛子也稳稳当当的落在桌上。 “杳杳?” 穆云杳点点头,看他的状态估计也看不清了,忙出声应了,“是我,是我。” “大哥,你这一个人也喝醉了?”穆云杳看了眼周围,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若是她不来,没准儿就得搁这儿一晚上。 “谁醉了?我没醉!”穆云澜摇头摆手,“杳杳?” “是!是我!”穆云杳伸手把他披风往上拉了拉,“我叫小厮抬你进屋休息去,在外面染了风寒有你难受的!” “风寒?不……不可能!”穆云澜摇头,“大哥身体好着呢!” 穆云澜拉着穆云杳坐在身边,“我……我跟你说,大哥这是高兴地,嘿嘿,高兴的!原来我妹子没病!我妹子好着呢!真好!真好!” 穆云杳听他跑出脏话来,知道这是喝的真醉了。 酒后吐真言,可见他对原主多好,多包容,多爱护。 “杳杳啊,多亏爹娘给咱起了个好名字!嘿嘿,云杳!”穆云澜来了劲儿,说话都连贯了,“都是因为这名字,那小太子和镇南王才能过来呢,你后来病才能好!” 穆云杳点点头,她知道。 邢惊蛰对她的感情和依赖深的很,因为和楚云杳相同的名字又黏上她,恨不得一会儿都不分开。 也不枉她当年的爱护教导,好歹还有人不听她读后的名声,还惦记着她。 穆云杳自嘲一笑,顿时又觉得哪里不对。 “镇南王?”这跟镇南王有什么关系! 顶多也就是邢墨珩拗不过邢惊蛰的性子,只得跟着过来吧。 “嘿!可不就是镇南王!”穆云澜嘿嘿一笑,“知道他为啥还没娶亲不?” 穆云杳刚想摇摇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干嘛不听,听了又没坏处! 那个往那儿一站能吓哭小孩儿的黑面郎君为啥娶不着亲,还不就是因为臭脸色和臭脾气呗! 穆云杳这样想着,眼前却突然闪过邢墨珩那个笑脸。 缓缓扬起的嘴角,和略微弯了的眼尾,脸颊的肌肉也松懈了不少。 穆云杳心中一惊,邢墨珩的笑,她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一定是因为邢墨珩从小到大就讨厌她,从没在她面前笑过。 穆云杳安慰自己,手里却忍不住用劲儿推了了一下安突然停顿下来的穆云澜,提醒道,“大哥?” “呃,”穆云澜应了一声,掀起眼皮,“杳杳啊,说……说到哪儿了?” 穆云杳看他一眼,心中恨急他吊起人胃口又不说完,“就……就说到他为啥不娶妻呗!” “他……他谁啊?”穆云澜不明所以。 让你喝酒!穆云杳恼羞成怒用力捏了穆云澜一下,干脆道,“邢墨珩!” 话音刚落,穆云杳就觉得自己脸上一烧,双手无意识的往上一按,果然热的不行。 这破天!刚春末就这么热! 穆云杳暗骂一声,心中却隐约庆幸还好大晚上的,周围又没人。 “嘿!可不就是邢墨珩!知道他为啥不娶亲不?啊?”穆云澜眼睛又迷瞪起来。 这怎么还溜上了! 穆云杳脸上的热度还没退,心中胀胀的一手将穆云澜推了一下。 可笑!我又不是非要听的!他邢墨珩为啥没娶亲跟我有什么关系! 穆云杳脚下一转就气呼呼的往外走,也不知道自己这气又是哪儿来的! 竹叶在身后沙沙作响,穆云杳走到拱门边,一个用力跺脚,又风风火火的冲回来,揪起穆云澜,豁出去对着他耳朵大喊,“你倒是说镇南王干嘛不娶亲啊——” 穆云杳被烦的没收敛着声音,竹子上的小鸟“哗啦哗啦”扑楞着翅膀飞走了一片。 穆云澜皱着眉头捂着耳朵,“知道了,知道了,杳杳想知道镇南王为啥不娶妻,大哥这就告诉你,杳杳可别喊了。” 这还怪上她了? 且这话怎么说的像是她迫不及待,非要知道邢墨珩的婚姻状况一样? 穆云杳不解气的锤了穆云澜一下,又被脸上持续的红热弄得,又怨起这具身体来。 这年轻的身体就是不好,脸动不动就红热,若是大白天,肯定叫人误会! 穆云澜又是一个酒嗝,被锤得清醒了不少“我跟你说,这可是秘密,我还是被咱爹丢在军营里才恰巧知道的。” 穆云杳听他又开始罗嗦,想叫他别废话,心中一慌,赶紧死死的压下去。 好在穆云澜确实清醒了些,“我跟你说啊,镇南王这是……心中有人呢!嘿嘿。” 有人? 是谁? 穆云杳就要脱口而出,又讷讷的收回来。 都说了,邢墨珩心中有谁与她有什么关系!真是操心操没边儿了!穆云杳脸上的温度不知为何突然就降了下来。 呵呵,也对,邢墨珩也得二十六七了吧,早就该是成家立业的年龄了,结亲早的,孩子都得比邢惊蛰大了。 若不是心中有人反倒说不出去,这才正常嘛。 穆云杳牵扯了两下嘴角,脑袋转着并不奏效,干脆就放弃了,放任自己思索起来。 原来以为这邢墨珩是个真正的闷葫芦,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人! 穆云杳心中有些慌乱,却对着空空的院子皱了下眉头,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穆云澜的话,这得是去南城之前就喜欢上了吧? 切,成天看似安静的跟在她和邢墨琂后面,其实私底下什么都做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穆云杳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怒气,一脚踢在石凳上,小小年纪就东招西惹的好不要脸! 那个小姐估计也不是谁家的好姑娘,还没婚约的就私下跟人家联络上了,还让邢墨珩这个不要脸又死心眼的守了十年! 这许多事情连起来,穆云杳平白对那个“心中人”生出一股恶气来,不用说,这原本成日白衣干净的翩翩公子,变成一铁面黑乌鸦也定是那人的功劳!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穆云杳一下抓住穆云澜的领口,语气颇冲,“心中人是谁?” “啊?”穆云澜刚趁着穆云杳不注意又喝了两口,喝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穆云杳也不烧脸了,脚下一甩踩在穆云澜脚面上,“我说你可知道他心中的人是谁?” “疼!”穆云澜委委屈屈的喊了句,“杳杳别欺负大哥。” 第七十五章 邢墨珩的爱 第七十五章 邢墨珩的爱 穆云杳被穆云澜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好么,她倒是成了欺负人的那个。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穆云杳特别认真的在穆云澜手臂上扭了一下。 “嗷!”穆云澜痛呼一声,捂着胳膊委委屈屈的看着穆云杳,没有一点儿稳重大哥的样子。 穆云杳被他直直的看得哭笑不得,这倒好,到底谁是傻子?谁是小孩子? 无奈的摇摇头,穆云杳坐在穆云澜侧面,双目平视认真的看着他,哄孩子似的,神神秘秘的问,“刚才要说的秘密是什么?” 果然,穆云澜一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做密探一样,小心的凑过来,附在穆云杳耳边,“秘……密,对秘密,我跟你说,邢墨珩喜欢的是……嗝……” 这时候一个酒嗝,穆云杳恨铁不成钢的一跺脚,又不敢再做什么耽误了穆云澜诉说“秘密”,只得忍着耳边的酒气,硬撑着笑容附耳听着。 “嘿嘿,”穆云澜无意的笑了声,“喜欢的是……先皇后哦!” 穆云澜说完欢呼似的举起手,邀功的看着穆云杳,“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 先皇后? 楚云杳? 我? 穆云杳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怎么可能!邢墨珩怎么会喜欢她?他明明是冷着脸恨不得拒人千里的讨厌她的! 若不是穆云杳之前的皇后是个徐娘半老的,又是邢墨珩的亲生母亲,穆云杳恨不得就要大不讳的猜疑了。 “先皇后?”喃喃的问出口,对面已然没任何的回复,丢了一个大包袱的穆云澜已经呼呼的睡着了。 没得到回复的穆云杳浑浑噩噩的转身,走两步绊一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怎么会?” 穆云杳边走边不相信的摇摇头,脚下加快动作,飞快的跑出了穆云澜的院子,“不地道”的大哥,自然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小姐?”见到穆云杳回来,素问惊喜的迎上来,“您是去哪儿了,奴婢们担心死了,找了半天!” 穆云杳无意识的摇摇头,只想一个人躲到屋子里去,脑袋里空空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人都在震惊中还回不过神来。 “小姐回来了?”灵枢也凑上来,“我就说小姐不会在走丢了嘛!” 灵枢得意的对着穆云杳眨眨眼,显然还记着之前说要保守的小秘密。 “不过,小姐您又调皮了么?”灵枢打量着穆云杳的神色,不对啊,小姐明明之前已经变好了不少,难道这也是为了伪装? 灵枢这两天净是危机感,也小心了不少,不敢在大张旗鼓的问穆云杳。 “啊?”穆云杳疑问的看着灵枢。 既然小姐问了,我就可以说了吧?灵枢喜滋滋又神秘的问穆云杳,“小姐,您这是干什么了,跑的这样快,脸上还带着笑呢,欺负谁了吧?” 脸上带着笑? 穆云杳伸手在嘴角碰了碰,竟然是上扬的,而她半分不知晓。 脸颊瞬间就烧起来,和之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穆云杳恶狠狠的瞪了灵枢一眼,脚下不停,一溜烟儿的进了房间,门也关的死紧。 灵枢不知所措的摸摸头,疑问的看着素问,“我做错什么了吗?小姐瞪我干嘛?” 素问若有所思的摇摇头,小姐最近一天一个变化,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管身后两个丫头的猜测,穆云杳一个人躲进被子里,脑袋也蒙进去,糊里糊涂的不愿意再想。 邢墨珩怎么会喜欢她呢? 不对不对,一定是穆云澜喝多了胡诌的。 她怎么会笑呢?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灵枢这丫头偷懒眼晕看错了,明天一定要罚她俸银。 穆云杳再次绕过对于自己的笑容的深思,却忍不住的寻找邢墨珩喜欢她,甚至为她多年不娶的蛛丝马迹。 好半晌,窗外夜色都浓重的像是要滴下墨水来。 “什么嘛,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穆云杳咕哝一声,翻个身,终究耐不住困意睡着了。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还想着,日后定要好好观察观察。 第二日穆云杳理所当然的没起来,和醉酒的穆云澜一块儿整齐划一的错过了早餐。 好在穆峰这两日也没心思管人,秦瑜又是疼宠子女的,还叫人松了饭菜来。 穆云杳因为刚起,脑袋还迷迷糊糊的没什么思路,素问唤了好几次还懒得起床,一个翻身换个方向接着睡。 “小姐?小姐?”素问无可奈何的推了穆云杳两下,从昨天晚上回来开始,小姐就怪怪的,也不知道昨日到底是什么时候才睡得,眼下的黑影明显,可见是没睡好觉。 虽然心中不忍,但不用早饭的危害更大,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论小姐如何困,也要叫人起来用了饭再睡。 素问不敢自己擅作主张,又推了穆云杳两下,“小姐,待会儿太子该来找您玩儿了!” 穆云杳拉着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刚要摇头说不,一个翻身坐起来。 邢惊蛰要来? 那不也就是邢墨珩要来吗? 穆云杳赶紧踩着绣花鞋下地,神经兮兮的披上衣服做到梳妆镜前,被镜子中的眼下的两坨阴影唬了一跳。 简直没脸见人了! 说啦也怪,先前跟邢墨珩见面的时候,对他嫌弃的不行,只觉得就是个跟班保护的,可知道了他的心意,再一想到要见面,心中扑通扑通的半分不消停。 穆云杳脸颊红了红,赶紧招呼灵枢过来梳头。 素问在身后看着穆云杳的动作,心中一叹,小姐果然还是喜欢太子,也赶紧上去帮忙。 穿上显得肤色越发白皙的海棠色花袄,带上秦瑜特特送给她的发簪步摇,原本就人面桃花的穆云杳,越发的伊人,颇有一番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的光彩。 灵枢素问两个看着穆云杳怔了怔,齐齐惊叹道,“小姐真美。” 穆云杳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些入神。 刚刚来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她照了镜子,就隐约知道这是一副顶好的皮囊,无忧无虑的生活更是将皮肤养的细白细白的。 但没想到收拾起来这样好瞧,比从前名满京城的她还要再美艳上几分。 这下邢墨珩总该惊艳了吧? 穆云杳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压下心中想要跟原来的自己——楚云杳,两相比较的心情。 “小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呆了呢!”灵枢素问两人又凑趣的说了不少赞美的话,穆云杳却有些心神不定。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邢惊蛰还没来,以往他们出去玩儿了一会儿了,别是除了什么问题。 还是,邢墨珩那里遇到了什么麻烦? 穆云杳刚一动念头,整个人就站起来,看了吓了一跳的灵枢素问一眼,“走,去我娘那里。” 两个丫头见她着急的样子,不敢耽搁,赶紧跟上,三人风风火火的出了院子。 到了秦瑜院里,却看到来来往往的妇人管家。 穆云杳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已经来了不少时间,如今都春末了,也该打点打点庄子铺子。 进去之后,果然秦瑜忙的脚不着地,一个一个了解着情况,夏青直接带着穆云杳进了隔间。 虽然早就知道邢惊蛰他们今日定是没来,但匆忙看了一圈,真的没见到人,穆云杳心里就空落落的。 夏青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好笑,递了个糕点过去,“小姐且常常,这是糕点铺子今日送过来新品,若是好吃,日后再要些。” 穆云杳懒懒的看了一眼,半点儿胃口没有,随手放在瓷盘上。 夏青看她藏不住心事的样子,知道这是有事儿,赶紧躬身问道,“小姐有心事儿?” 穆云杳点点头,“你唤我娘来,我要出去找惊蛰。” 虽然穆云杳还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吵大闹,但这萎靡的姿态,夏青也知道怕是不出去不行了,不敢耽搁,赶紧点点头,“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唤夫人去。” 穆云杳点头应了,才想起来,今日邢墨珩没在,她娘指定不放心她出去。 说来邢墨珩的本事也大,不论是她大哥,她娘还是她爹,怎就对这个冷面的镇南王这么放心! 在秦瑜心中自然是什么都比不过宝贝女儿的,一听夏青的话,赶紧就放下手头的事儿过来了,生怕穆云杳一个着急自己出去。 看见秦瑜,穆云杳撇着嘴,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娘,就凑过去死死的抱住秦瑜的胳膊,“娘!我要出去找惊蛰玩儿!” 秦瑜温婉一笑,伸手环住穆云杳,“明日行不行,今日估计王府也乱着呢,杳杳听话啊,过两日娘闲下来,带你去咱家庄子上看看。” 穆云杳摇摇头,不依,“我不!我就要现在去!就要去找邢惊蛰玩儿!我有重要的事儿呢!” 秦瑜听她的话不由好笑,又怕穆云杳看她和缓了脸色就越发不听话,赶紧收敛的神色,装作严肃的样子,“不成,这两日个人家里都要事儿呢,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看穆云杳瞬间就撇了嘴,秦瑜又不忍心安慰道,“杳杳乖啊,娘说话算话,明日就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在带上太子一起可以了吧,到时候娘带你们在那边住两天也是好的,还可以吃吃农家的野菜清清口。” 光邢惊蛰怎么够,穆云杳一句话没说出口赶忙闭紧了嘴巴。 第七十六章 你来我往 第七十六章 你来我往 这些时日装的多了,原主的性格似乎真的有点儿融到了她本身的血液里,总之装疯卖傻得便宜卖乖装委屈眼泪汪汪,简直都信手拈来。 穆云杳委屈兮兮的红着眼,泪汪汪的看着秦瑜,瘪着小嘴好不委屈,手里还无意识的揉着秦瑜的袖口。 秦瑜看她这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拒绝的话一点儿都说不出口。 “唉!”秦瑜叹口气,在穆云杳脸颊上揉了揉,“算了算了,败给你了!让你哥哥送你去!” “噢!”穆云杳欢呼一声,“娘亲最最好了!杳杳最喜欢娘亲!” “不是最喜欢太子?”秦瑜佯装吃醋道,心里却很是受用。 穆云杳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色身影,脸上一红,腾的一下站起来,“哼,不理娘亲了!”说完就小跑着出了院子直奔穆云澜那里去了。 秦瑜满目柔情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熨帖的同时,又免不了有些怅然,杳杳的病情到底要何时好呢?唉。 穆云杳却全然不知秦瑜在担心什么,欢快的奔着穆云澜的院子去了。 也是这才想起来,昨日一个慌乱,忘了送穆云澜回屋了,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下人发现,还是她大哥干脆就在院子里住了一宿。 好在见穆云澜,后者身体半点儿没事儿,穆云杳最后一点儿的愧疚也没有了,欢天喜地的让穆云澜带她去镇南王府。 穆云澜早上发现自己胳膊上有两块儿淤青,却不记得做了什么,只隐约有印象,自己好像让杳杳不高兴了,当下抱着恕罪的心里,爽快的答应了,动作比穆云杳也不慢。 两人都不耽搁,一路去了镇南王府,眼看着快到了,穆云杳才觉得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 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脏的部位有力的跳动着,穆云杳可以用许多的医学专词来解释,却也清楚地知道那些都不值正确答案。 那到底什么是正确的呢?穆云杳心中一颤,仓皇的略过不答。 穆云杳下了马车,只觉得心中更加激荡。 然而心中越是激荡,面上却越是不显,旁人看过去愣是与平时别无二致,纵然是有,也只怕比平时看起来还更从容些。 穆云澜顺道儿去许臻家敲了敲,穆云杳连说两句那煞神的坏话的心情都没有,匆匆的打了招呼就进了王府。 一回生二回熟,于穆云杳和王府的侍卫们都是如此。 或许是早就得了吩咐,穆云杳这次很轻易的就进了王府,灵枢和长寿依然在府外等着,只不过这次领头的侍卫却是换了一个,看上去稳重了不少。 穆云杳心里紧张,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不见上次的侍卫?” 上次的侍卫?托小姐的福,早就城郊练兵去了! 雷霆心里笑了一通,面上却不显,隐晦的看了穆云杳一眼,“回穆小姐,王爷有事儿派他做。” 穆云杳随意的点点头,原本也只是不经意一问,但听到邢墨珩却又暗自纠结起来。 刚要进院子,迎头就撞上一人,许是前面的胸膛太宽厚硬挺,穆云杳被撞得眼看就要倒下去。 闭上眼睛做好摔倒的准备,穆云杳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在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难道是刚才的侍卫?穆云杳心里有些不爽快。 皱着眉头张开眼,却刚好闯进一双黝黑的眼眸里。 穆云杳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深邃的眉眼,挺而直的鼻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好瞧? 穆云杳不自知的笑了笑,大大的眼睛专注的在邢墨珩脸上扫视着,如果眼神有火,都要烧出个洞来。 邢墨珩想要忽略也忽略不掉穆云杳好不掩饰的眼神,眼睛不由避了避,一个用力就把穆云杳放到一边。 穆云杳一惊,却不是因为邢墨珩的动作,而是,她刚才看到了什么?邢墨珩竟然脸红了! 虽然那红晕淡淡的又少得可怜,可一直注意着邢墨珩脸颊的穆云杳就是看了个正着。 一瞬间心里的纠结和紧张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穆云杳大胆的本性原形毕露,紧紧的盯着邢墨珩的脸颊恨不得上去碰一碰。 许是做惯了无拘无束又备受宠爱的穆云杳,她已经忘了克制是什么鬼东西,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穆云杳的手指已经抚上了邢墨珩的脸颊。 脑海里徘徊的话也随之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害羞了?” 邢墨珩的身子一顿,甚至都忘了往后退。 穆云杳也楞在原地,她刚才问了什么?手放在哪儿呢! 倒是雷霆,左忍右忍依旧没忍住,一个咳嗽“噗嗤”笑出来,又赶紧咬住嘴唇忍住,表情扭曲的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又是可疑的一红,脚下轻动往后退了两步,低头一瞬,才又恢复正常,对着穆云杳道,“穆小姐请进,惊蛰等着呢。” 看着穆云杳傻兮兮的点头,进去了,邢墨珩才松了口气,脸颊上柔滑的触感却仿佛还停留在原地。 童言无忌,一个小孩子罢了。 邢墨珩忽略掉那一瞬间的心悸,转头看着依旧笑的不敢出声又死撑着的雷霆,瞬间就眸色晦暗,“你也给我去城郊去!现在!”说着就也转身进了院子。 雷霆看着他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掉头又想到疾风看到他的嘲讽,和城郊实在算不上好的差事,无可奈何的往马厩去了。 邢墨珩进了院子,看着已经跟邢惊蛰玩儿在一堆儿的穆云杳,才刚做好的心里尖声又险些崩溃。 实在不是他大题小做,从小到大,出了心中对楚云杳暗暗的埋下情愫,邢墨珩甚至再也没有看入眼过别的女人。 以他的相貌地位,自然又不少狂风浪蝶愿意不顾脸面的凑上来的,甚至自请为妾的也并不少。 然而全数被他言辞拒绝了,有那些妄想算计的,邢墨珩也没手软,直接让属下处理掉了。 但对于穆云杳,邢墨珩心里虽然觉得怪怪的,但到底没有伤害对方的心思。 不止因为穆云杳是当朝镇北将军穆峰的嫡亲的女儿,更多的因为……因为,对,一定是因为穆云杳虽然看起来是个二八芳华的少女,实际上却和七岁的邢惊蛰没甚么分别。 他还将邢惊蛰抱怀里哄着睡觉呢么不是,不过是七岁男孩和七岁女孩罢了。 眼见着玩儿的起兴的两人差点儿要摔倒,邢墨珩没时间多想,一个飞升一手一人接在怀里,“怎么不小心点儿!” 嘴上责怪着,手里却已经给两人拍起衣服上的灰尘。 做完这一切,邢墨珩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松快。 看吧,可不就是这样,完全跟对待孩子似的,刚才想什么有的没得呢,也太不尊重了些。 这样一想,邢墨珩动作间越发自然。 穆云杳却觉得有些怪异,刚才还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样烧的脸红的人,怎么转眼就这样淡定了。 穆云杳心中一动,往邢墨珩那边凑过去。 趁对方还没注意,穆云杳右手拉住邢墨珩的右手,右侧肩膀往邢墨珩右侧的肩膀上一撞,脸上笑的格外灿烂,“我哥哥说了哦,要这样谢谢人家!” 邢墨珩原本不免又一瞬间的僵硬,听穆云杳这样一说,脸上又是这样的表情,左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来,轻轻的在穆云杳脑袋顶上揉了揉,“别闹,你大哥说的不都对。” 穆云杳被他的动作和表情惊的不敢动弹,竟是不自觉的点点头,小声的应了句。 邢墨珩见她如此听话,当真和邢惊蛰一样,心中更是松快,忍不住就开头到,“你二人在这儿小心点儿,我叫人去取特意压榨的果汁来,这是南城的技法,京城里还未曾见过。” 穆云杳和邢惊蛰听了齐齐点点头,等邢墨珩一走,邢惊蛰才凑到穆云杳身边,“杳杳,我怎么觉得皇叔对你要更好些?” 穆云杳一愣,偏过头不自在道,“你说什么?” 邢惊蛰摇摇头又往过凑了凑,“我说,我觉得皇叔怎么要对你更好些,你没来的时候皇叔都没跟我说还有什么果汁喝。” “真的?”穆云杳不自在的眼睛一亮,又赶紧掩饰的咳了咳,“别瞎说,或许是当时没有呢,我看你皇叔对你可好了。” 邢惊蛰又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拉着穆云杳的胳膊,“反正不管皇叔怎么样,杳杳也要最喜欢我。” “当然最喜欢你!”穆云杳还不迟疑的答道,心中却又乱起来。 邢墨珩很快就去而复返,果真端着两个瓷杯,低头一看就是黄橙橙的果汁,“快尝尝,果子是藩国供上来的,又酸又甜,还蛮好喝的。” 邢惊蛰和穆云杳伸手接过来,指腹轻划过邢墨珩的手指,穆云杳赶紧仰起头一口喝干。 不知为何,这次来邢墨珩相比之前实在是热情上了许多,不止邢惊蛰,就连穆云杳也感受到了。 邢墨珩甚至颇有趣味的带着两人好好的逛了边王府的园子,知道穆云澜煞风景的来接人,穆云杳才依依不舍回家了,又擅作主张的约了有空一道去她娘的庄子上玩儿。 穆云澜接了毫发无损的妹妹,又寒暄两声,才带着穆云杳一路回了家,路上还捎带着买了秦瑜爱吃的腌酸梅。 却没想到才一到家,就被一身宫服的太监堵在了门口。 第七十七章 圣旨到 第七十七章 圣旨到 眼前的大太监,身后还带着几个侍卫和两个小太监,显然对方也是才从马车上下来。 穆云澜看着那为首的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宫里的人总没有好对付的,当下也不敢怠慢,“公公您是?” 那领头的大公公也并不恼,笑着往前走一步,“穆公子不常去宫里许是不认识,咱家是在皇上身边儿当差的,穆公子唤咱家李忠就成。” 混迹各种娱乐场所,又是长子,穆云澜并不是真的闲云野鹤,什么礼尚往来的规矩也不知道,并不真的就顺了李忠的话直呼其名。 宫里的腌臜事情多,人大都是不好相与的,何况是皇上身边得力的,穆云澜虚虚的抱了个拳,“原来是李公公,我刚瞧着就是先前见过的,李公公请。” 说着伸手,抬眼间又对着而身后的双吉使了个眼色,让他快进去禀报一声。 穆云杳有些没回过神来的跟在后面,看着穆云澜和李忠你来我往交谈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若说穆云澜对李忠这人不了解,穆云杳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也是打小儿就跟着邢墨琂的公公,深得皇上信任的的大内总管,她曾经贵为皇后常要与之打交道。 这人虽不至于阴狠狡诈,却也是个顶顶狡猾的家伙,端看他在宫中当值多年,一个主子都没深的罪过,反而有不少不受宠的妃子巴结着,就可见一斑。 只如今,邢墨琂派了如此信任的李忠来镇北将军府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与她有关! 穆云杳自认没人能知道她这壳子已经换了个人的事实,连日日与她相处的灵枢素问,和秦瑜穆峰几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远在千里,高高殿堂之上的邢墨琂。 难道,是将军府出了什么问题? 穆云杳当下打起了心神,且不说如今她的一切都需庇护在将军府之下,单就秦瑜穆峰和穆云澜几人对她真心实意的爱护关心,她就也放不下如今的将军府。 几人一路进了迎客的大堂,果然秦瑜穆峰夫妇已经换了盛装立在门口等着了。 穆云澜对着双吉点点头,把李忠带到穆峰处,才松口气守在后面,并不敢多言。 穆峰为官多年,却是知道李忠这人的。 当今圣上许多时候,纵然是探讨国家大事,边防守卫也没背着这太监,可见对其极其信任。 思及邢墨琂的疑心之重,和这不落于耳边风的力量,穆峰也是强堆起笑脸来,“李公公怎么得空来了?夫人快去准备一桌酒菜,李公公一路也饿了吧,用过饭再说。” 是人都爱听好话,尤其是心里多少有些扭曲的阉人,最是敏感,也最厌恶别人的不尊敬。 李忠做太监多年,自然不会什么都放在脸上,但穆峰的举动显然还是取悦了李忠,当下李忠就也投桃报李的笑笑,“不劳烦将军夫人了,咱家今日来打扰有正事儿呢。” 说着就对身后的小太监道,“递上来。” 那小太监低着头,双手递上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来。 众人一看知晓这是圣旨,当下就严肃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怀众爱卿劳苦,特于两日后开百花宴宴请众爱卿及家眷,嫡亲子女均受恩泽,其他子女亦可共欢,钦此!”李忠清了清嗓子念到。 穆峰一听,还没来得及过多思考,就领着众人跪下领旨。 双手接过圣旨,穆峰朗声道,“臣接旨,谢皇上隆恩。” “咱家事儿办完了,就不多留了,皇上还等着咱家回去伺候呢。”李忠掸了掸袖子。 秦瑜闻言赶紧跟上去,笑着道,“劳烦李公公了。” 说着,手中就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李忠笑着看了秦瑜一眼,见秦瑜也对她笑笑,便收了荷包到袖口里,暗自颠了颠,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些。 这些时日皇上虽对镇北将军府有些猜忌,但到底还是要用这把利剑的,不过是多磋磨一段时间,也好更合自己的手。 李忠最知晓邢墨琂的心思,也不愿与将军府为敌。 虽然收了荷包,但这是李忠自己的意思,代表他对将军府是有好感的,也无意与将军府为敌,日后若有什么,也希望将军府不要记恨他这个奴才。 但有些话是自己的职责,还是要尽到的。 穆峰秦瑜带上众人一齐将人送到将军府门口,以示对皇权的尊重。 李忠受用的对众人点点头,临上马车前对着穆峰说道,“皇上让咱家给将军带句话,还请将军治家严些!” 说完不待穆峰几人反应,就麻利的上了马车,一行人去了。 穆峰沉眸看着李忠离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秦瑜担忧的凑上来,“老爷,方才李公公与您说了什么?” 穆峰这才回过神来,对秦瑜安慰的笑笑,“不碍事儿,叫我治家再严格些,甭搭理他,这摸不着头脑的!” 怎么是摸不着头脑!分明就是安慰她的言辞。 秦瑜知道,这是皇上警告他们家呢! 治家严格些,还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方清荷那对恶心人的母子罢了。 她先前也听到过,有些不得皇上心的大臣,去了次妓院就给革职了,甚至祸及家人,端的看皇上怎么想。 “您也别唬我,我哪儿是支撑不住的,您且实话跟我说,您和云澜到底是为了什么提前回来的,让我心中有个数,反而不叫我担心。”穆峰父子提前回来的事情,秦瑜就已经觉得不对了,如今一联想,更觉得有问题。 穆峰看了秦瑜一眼,又看了看殷切看着他们二人的穆云澜,和状似懵懂无知的穆云杳,心中一软,点点头就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让无关的丫鬟小厮都退下了,只一家四口都坐在一圈围着。 穆云杳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由此也屏气凝神的等着。 她这一副姿态落在其他三人眼中,却是杳杳终于懂事儿了,竟然意外的没有吵闹,安静的陪着。 秦瑜只觉得心中酸软一片,伸手将穆云杳往怀中揽了揽。 她家杳杳终于开始好起来,将军府莫要再出什么事儿才好。 穆峰叹了口气到,“事实上,我这些时日来也没摸清楚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提前召我回来却没有安排任何的事务,倒像是要晾着我一阵儿似的。” “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有了什么诽谤的折子?”穆峰不在朝中,自然也有眼红的人,秦瑜有些担忧。 穆峰却是摇摇头,“我先前也这样想,特特找了以前交好的打听过,朝堂上半点儿异样没有,先前皇上甚至还当众夸了我北城管得好。” “难道是功高盖主?”穆云澜想起那日见到皇上的感觉,直觉这皇上不是个好相与的。 穆峰闻言赶紧瞪了穆云澜一眼,“这是什么话!可莫要再说!让别人听了去,咱一家子都得给你赔命!” 这不都是咱家人嘛,穆云澜想辩解句,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他爹说的对,他若是总这样口无遮拦的,总会给家里惹麻烦,他们“治家不严”的事儿皇上可都知道呢。 秦瑜却觉得穆云澜猜的也有可能,看着穆峰道,“云澜说的也有些道理。” 穆峰摇摇头,“皇上再怎么样也不会如此小气。” 如此小气的人别说当皇上,哪儿有大臣会敢给他真心办事儿? 穆云杳自认知道邢墨琂的性子,确实,对方虽然小气,但决计不会小气到连一个臣子好好给他干活都要生气。 要是猜疑功高震主,也要猜疑邢墨珩不是?毕竟穆峰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外姓的将军。 纵然有反心,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而言不顺则事不成,实在不足为惧。 果然穆峰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担心,皇上最担心的还该是镇南王才对,我担心的是,皇上不知为何盯上了咱们家。” 穆云杳担心的也是这个,据她所知,邢墨琂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若不是有什么打算,断然不会直接把穆峰召回来。 “且不说这个,今日皇上的圣旨是什么意思?家眷?嫡亲子女?”穆云澜不知道那皇上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秦瑜也担心着呢,“按皇上的话来看,岂不是要大臣和家眷,嫡亲子女都要去的?我们杳杳不也要去?” 穆峰沉眸点点头,“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之前的事还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我们真的没有二心,又没有错处,皇上也没法子没由头,今日这圣旨却是麻烦。” 秦瑜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沉了沉,“莫不是这皇上要选秀女吧?” 若不是为选秀女做准备,何用这么大张旗鼓的,还要嫡亲子女都去见见。 穆峰沉吟不语,秦瑜急的不行,“不成!要不咱们杳杳干脆装病不去得了。” 那宫中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她家杳杳心智还没全恢复,又是闭月羞花的面貌,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穆峰也怕是上面有心选秀,皇上爱猜疑,若是已经怀疑上了将军府,结亲是最好的稳固自己势力的方式,穆峰不相信皇上会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不去却是不可能的,“皇上显然已经盯上了咱们家,李忠最后说的那句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告诉咱们不管做什么,皇上都清楚着呢,莫要耍花肠子,乖乖听他的话才好。” “难道就让咱家杳杳嫁进宫里去?”秦瑜赌气的挑高了声音。 第七十八章 意外之喜 第七十八章 意外之喜 穆峰还没回应,穆云杳却已经是浑身一僵。 嫁入宫中,嫁到那个没有一丝呼吸余地的鸟笼里,是她上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纵然知晓穆峰秦瑜,包括穆云澜是多麽爱护这个原身,穆云杳还是忍不住担心。 如果一边是她,一边是整个将军府的身家性命,他们会作何选择。 如果只是把她这个痴傻的女儿嫁入宫中,就可以平息邢墨琂对将军府的猜疑,他们又会作何选择。 更何况有更多的人都坚信,能够嫁入宫中是再好不过的了,拒绝的人才是不知道惜福。 穆云杳心里颤着,大眼睛难掩担忧的看着穆峰。 穆峰被他们母女的眼神看的一顿,当下也来了气,“我穆峰岂是这样卖女儿求平安的人!” 话音一落,秦瑜却是松口气笑起来,才又安慰的拍了拍穆峰的手背,“谁说的,我们最相信您了。” 穆云澜跟着点头,穆云杳心中一松更是跟着应和,“爹爹最好!爹爹是最好最棒的爹爹!” 穆峰被哄得有了面子,也并没有真气,“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情,咱们家的孩子,不论男女,一定要找个合心意懂道理的,谁也别想逼我,我也自然不逼你们,我和你娘可不就是自己合了心意的!” 穆峰一说出口,秦瑜就给了他一下,“孩子们都在呢,说什么呢!” 穆云澜嘿嘿的低着头笑两声,又捅了捅状似毫无所知的穆云杳。 秦瑜赶紧道,“你们爹说的对,过日子冷暖自知,一定要找个贴自己心的才对。” 转念又想起来,“杳杳的事儿到底要如何?不去真的不可能吗?” 穆峰点点头,“皇上都如此说了,自然不去是不可能,但我看着也不必太过紧张,毕竟朝中不止我一人,也有不少得力的文臣武将,更有根基更深的。” “咱们只莫要太打头了,何况杳杳趁着现在还没恢复,岂不正好是再好不过的保护伞?” 秦瑜一想,第一次为女儿如今心智不全的状态有些庆幸,可不是,多少朝代来哪里听过有痴傻的妃子,不说他们,天下人就要不答应。 当下也就有了精神,“对对,到那日,我只把杳杳打扮的平常些,各家适龄的小姐如云,且让她们抢去,我们杳杳是不参与的。” 穆峰也点头同意,两人又单独嘱咐了穆云澜一番,才让两个孩子下去了。 穆云杳一回到房里,洗漱完整个人就累的瘫在了床上。 前世为何嫁给了邢墨琂,穆云杳甚至有些记不清了,或许当时只觉得对方温文尔雅,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又有两家背后的推波助澜。 稀里糊涂的嫁了,她就尽心尽力的做个好妻子的角色,为他治病调理身子,为他的子嗣后代打算,却没想到,最后落个稀里糊涂死去的结局。 活着的时候,身边儿的人都说皇上皇后伉俪情深,是再相敬如宾不过的,可如今呢? 她自认上辈子没有对不起邢墨琂的地方,如今她尸骨未寒,邢墨琂就已经为下一次的选秀寻摸秀女了,果然帝王之情,是最不值钱的。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身墨色的背影,如果是他,大概断然不会如此吧? 还没来得及回答,穆云杳一个咕哝,转身就睡着了。 早早的起来,穆云杳去了秦瑜哪里,还没说话,秦瑜就堵上了她的口,“我已经派人去镇南王府报信了,说这两日你不去了。” 看着穆云杳还没反应过来的脸色,秦瑜把凉好的粥推过去,又道,“镇南王那边儿也忙着呢,也是两天后参加宫宴,你现在去也不一定能看到太子,指不定已经回宫了呢。” 回宫了? 穆云杳抬头看着秦瑜,不知道这是为了让她不去镇南王府还是真有其事。 若是真的,穆云杳总觉得邢惊蛰回了宫,还不如在镇南王府安全。 不过,如今还没听说之前的凶手抓到了,邢墨珩还是会在邢惊蛰身边保护的吧? 穆云杳如此一想,就也放下心来。 秦瑜看她的大眼睛却有些心虚,生怕穆云杳又不依起来,赶紧讲道理,“咱们虽然不想入宫,基本的礼仪却要有的,不然哪个贵人捉住了痛处,或者怎样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穆云杳不在意的撇撇嘴,宫里什么德行她清楚的很,何况如今她就是个傻子,就算是做了什么事儿,那些顶要面子的嫔妃谁会跟个傻子一般见识。 秦瑜看她不在意,又恐吓到,“到时候会打人呢,比家法还要厉害!” 怕秦瑜在罗嗦,穆云杳赶紧点点头抱着她手臂贴上去,“都听娘的,娘可要对我好些。” 反正不过是两日罢了,宫宴上怎么也能见到邢惊蛰的,更何况她之前还约了邢惊蛰和邢墨珩二人去庄子上玩儿。 秦瑜见她听话,爱恋的摸摸她额头,转眼招来一个妇人,“这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跟她学两日也够用了。” 穆云杳偷眼看了这据说宫里出来的嬷嬷一眼,实在没什么印象,且看着样子就是个严厉的,当下就有些后悔起来。 果然,这赵嬷嬷是个不好对付的,虽然早就知道穆云杳的情况,但她坚信只要肯用心铁杵磨成针,穆云杳装出学不会的样子,她就认认真真的一遍一遍让穆云杳重复,半点儿都不心烦。 直磨得穆云杳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得两三遍就做出正确的样子来,那嬷嬷也不过跟秦瑜夸了两句“小姐真聪明”,就又加多了内容。 这一天下来,除了用饭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刻,穆云杳累的不行,当初也没发现宫里有这么多磨人的规矩啊。 或许是知道自己闺女的病要开始好了,日后也定要嫁人的,秦瑜就有了磨炼她的想法。 这时候虽然看着穆云杳愁眉苦脸的心中也心疼的不行,却硬生生的忍下来。 闺女在她面前受点儿苦还好,若是什么都不懂得,日后去了别人家受苦,才是真的难过呢。 当下看到穆云杳求救似的投过来的眼神,秦瑜实在是心疼,却也只能转过头当做没看见的样子,最后干脆就出了屋。 穆云杳眼看着最后的救星走了,撇了撇嘴只得自己受着。 心中还不免自嘲,从前她身边若是有这样厉害的嬷嬷,一板一眼的,哪里还要被蒙蔽呢。 直到晚上用完饭,那嬷嬷才欣慰的说了句,“小姐今日辛苦了,明日可以学些别的了。” 穆云杳面上笑呵呵的应了,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什么明天,没有明天了! 站站走走坐坐,练习了一天,穆云杳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纵然再不愿意却还是早早的起了床。 秦瑜那边派人来寻的时候没见着人,问了灵枢素问两个也是半点儿不知,夏青只好回去禀报了。 秦瑜一听,哪里不知道自家宝贝闺女是什么德行,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算了算了,不想学就不学了,还有时间呢,就让她玩儿玩儿吧。” 穆云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无罪释放”了,自以为逃过了一劫,还四处躲着不肯出来。 眼见着躲到了一个不偏不正的尴尬院子,穆云杳一下躲了进去。 入目是一片的青绿,没想到将军府还有这样的地方。 穆云杳凑近一看,眼睛更是一亮。 这园里种着的竟然都是些常用的草药,没想到打理的还不错。 发现了可以大施拳脚的新天地,穆云杳心里激动的不行,只不知道这是谁的院子,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也没听说将军府有什么会医的人呢,难不成又是什么庶出的小姐? 穆云杳左瞧又瞧,看见个不小的院门,用力一推就踱步进去了。 看到院里正房的牌匾才恍然大悟,厌恶的撇了撇嘴。 原来是到了这方清荷的老窝,怪不得有着么多药草,方清荷好坏也是个会医术的,指不定这后面园子里的哪株药草还害过原主的命! 成王败寇,既然如今你方清荷不在了,日后这园子当然就归我使用了。 穆云杳颇有兴趣的回到后园里,心里却打算着怎么跟秦瑜说道说道,干脆把这园子给她算了,也算是物尽其用。 可虽然秦瑜对她宠溺,但涉及到方清荷的事儿,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松口。 不知道结果的事情干脆就不想,穆云杳随手把裙子边打上结,扎头蹲进一片绿色里。 方清荷这人虽然恶毒,草药却养的还不错,长势喜人,又都是常用的,至少治疗个风寒发热没什么问题了。 穆云杳一排一排的看过去,看到角落里的两三株药草一个跺脚,恨不得欢呼着跳起来。 竟然是这个! 穆云杳蹲下小心翼翼的摸着药草的叶子,都快忘了什么时候要试一试给素问看脸那个大夫的方子,这药草就出来提醒她了! 这药草并不需要根茎,叶子就可入药,虽然只有两三株,每次小心着只摘取些叶子,也是够用了,反正日后也会长出来,不怕用没了。 穆云杳细腻的指尖落在油绿的叶子根部,手下极有学问的轻轻一转,叶子就毫无损坏的落在了手掌上。 小巧的叶子被风吹的在手心打转儿,穆云杳如法炮制,又取了八九片,才心满意足的拍拍药草的“脑袋”,继续努力长啊小伙计。 才要起身,却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女声惊恐道,“谁?谁在那里!” 第七十九章 再见翳婵 第七十九章 再见翳婵 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女声将穆云杳吓得一怔,她立时不敢再动弹。 身后的脚步声却只是迟疑了下,就又警惕的往过走来。 穆云杳双手捏紧了裙边,脑袋快速思索着,若是恰巧遇上了歹人,又要如何才好。 毕竟这个院子虽不算偏僻,却因为方清荷的事情彻底冷落了下来,平白也没人愿意往这个地方走徒惹晦气。 身后的脚步声虚浮着,穆云杳浑身的肌肉也紧绷起来。 罢了,既然一个人躲到了这里,已经没了外援,到不如干脆先发制人,还能多的先机。 下定决定,穆云杳一个转身,手就紧紧的握成拳头送了出去。 “小姐?”来人那方痛呼一声,随后惊叹出口。 穆云杳这才穿着粗气停下自己的动作,静下来见到的却是熟人,“木樨?” 木樨捂着自己疼痛的脸颊,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小姐一人到这里干嘛?” 穆云杳并不愿意别人知晓自己如今会医的事情,毕竟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做个底牌留着。 当下就也不答木樨的话,反而转问道,“你又赖着里做什么?” 木樨闻言扯了扯嘴角,连带着脸颊又是一痛,面上的表情就纠结起来,“奴婢见这里没人了,这花草草药却是好的,不忍心就时常来瞧瞧。” 穆云杳打量着木樨的神色,这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个头倒是不矮的,面上虽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丝毫隐瞒的迹象,且他素日又确实是个爱花草的,当下也就信了。 转头想起自己手中的药草来,穆云杳心中就有了决断。 大眼睛霸王似的看着木樨道,“那正好,我跟我娘要了这院子,以后这草药就都归我管了,你且帮我照看着,除了府里的俸银,宁安院再出一份。” 木樨虽然时常在各个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干的活不少,领的却还是三等丫头的份例。 当下一听不止不用多做活儿,还有领了俸银,面上就掩不住的欢喜,宁安院的俸银是府里顶好的,如此一来,她爷爷也好过的更舒坦些。 木樨心中高兴,一个用力就跪在地上感激的磕了个头,“谢谢小姐体恤。” 穆云杳被她的动作唬的一愣,当下却有些出神。 先前个在宫里住的时候,来往的丫鬟太监,动不动就要跪上一跪,如今却是好久未曾见过了。 想起明日就又要入宫去,甚至就要见到昔日取她性命的“故人”,穆云杳找到药草的欣喜都被冲散了,当下也就没了心思。 随便又嘱咐了木樨两句,穆云杳就径自出了小院往宁安院溜达去。 明日夜不知道又如何,依着翳婵的为人和嫉妒的性子,若是真如她爹娘猜想的那样,翳婵岂不是要气坏了不成。 别的她倒是不怕,这宫里的腌臜事如今也与她无关了,穆云杳怕的是翳婵由此又迁怒他人,毕竟她胆大恶毒,又在宫中自己的地盘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半晌思索无果,穆云杳干脆就烦躁将其抛到了脑后,罢了罢了,不论如何,她左右小心着点儿,在多看着点儿秦瑜,想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纵然心中抗拒着千百般的不愿意,入宫的日子却还是如约而至。 穆云杳一大早就被秦瑜喊起来,生怕她拖久了晚了时候。 如今皇上正紧盯着将军府呢,若是再有了什么“御前失仪”的由头,皇上多半要借机敲打他们将军府几句。 有秦瑜看着,穆云杳只得不情不愿的起了床,任由几个人捯饬。 这却不是为了跟其他的世家小姐争奇斗艳,秦瑜特特找了自己的老嬷嬷来,给穆云杳梳洗打扮了一番。 那老嬷嬷是先前秦瑜机缘巧合救助过得,也不知具体叫什么,只知道行明,众人都唤她明嬷嬷,据说是梳妆的一把好手。 这明嬷嬷穆云杳还是第一餐间,但看起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流畅程度,也知道所言非虚。 原本还以为要不少的时间,没想到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穆云杳透过黄铜镜子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下也是一惊。 没想到这明嬷嬷技法如此了得,寥寥几笔,竟是硬将人画的换了个样子一样。 因为吃的好睡得好,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被明嬷嬷画的又宽了不少,显得脸都圆下来,原本二八少女的纤细娇艳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憨憨的孩子样。 不似先前那样吸人眼球的貌美,却也没有丑的怎样,只是像个平常人家未长开的孩子,半点儿不引人注意。 秦瑜看了满意极了,纵然是穆云杳看着自己如今的样子,也是心中松了口气。 她已然换了个人,又变成了这般不突出的相貌,那皇宫里的人应是不会再注意到她了吧。 秦瑜见穆云杳又发起愣来伸手推了推她,对着守在家里的丫头嬷嬷嘱咐了两句,就拉着穆云杳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穆云杳坐在靠窗的地方,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这种感觉太过诡异,穆云杳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快速略过的道路,就仿佛自己又在坐着马车,退回到前生去。 被这念头冻得一个激灵,穆云杳打了个寒颤就被秦瑜搂紧了温软的怀里,“怎么着?可是冷了?” 穆云杳轻轻的摇摇头,不发一言的往秦瑜怀里缩了缩。 秦瑜也只当她没睡足在撒娇呢,拍了拍她的脑袋,也兀自思量起来,一时间马车里反倒安静下来。 纵然再不愿意,也是没多久就到了皇宫。 马车自然是不能入宫的,只得远远的停在了拱门外面。 穆云杳和秦瑜一起被搀扶下马车,入目都是各个世家的夫人小姐,马车也一辆比一辆装饰繁华。 多久没看到这样百鸟朝凰的景象了?穆云杳瞧着只觉得心累。 所有不同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聚集到一起,说话间峰回路转珠峰暗藏,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不知道要掉到谁的陷阱里。 好在秦瑜是有名的镇北将军的夫人,文臣武将自来互相看不上眼,因而秦瑜交往的也都是些武将家的夫人。 或许是武将家里的家风也没那么严谨讲究,这些夫人大都说起话来也直白轻松,穆云杳听着,这才松口气。 一行人被谨慎的小太监领着,一路就到了宫门口,没想到已经有软轿在等着众人了。 方才还扎堆儿聚在一起埋怨要走不少路的夫人们,立时就喜笑颜开,一声接一声夸赞着,“禅妃真是好不体贴,还惦记着我等呢,真是菩萨心肠。” 就连秦瑜面皮上也松了松,没有先前那样紧张了。 穆云杳听着身旁各种夸耀翳婵的话,心中却有些难言。 在这些庶务上,说实话,翳婵确实比她抢了不少。 前世她很少把心思放到这些事上,宫宴的时候也没有如此体贴的给众夫人送过软轿,想来那时候暗地里被骂过不少次。 翳婵确实是好手段,又得了众位夫人的欢心,又让人因为她的“和善”放下心来。 就连她自己,前世不也被翳婵的伪善唬的丢了命,才看清楚吗。 虽说人不可貌相,这表面功夫却也实在重要,前世她就输在这些地方上,今生无论如何也要多注意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更何况学习敌人的手段,取之彼身用之彼身呢。 有了软轿,确实比众位娇弱的夫人自己走起来要快了不少,没一会儿,穆云杳就又被声音尖细的小太监请下了轿子。 会客的大厅修的富丽堂皇,好歹做了十年的皇后,穆云杳打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摆设确实是下了不少心思的,可见操持的翳婵也很重视这次机会。 压轴的主角还没到,众夫人带着自己女儿跟相熟的聊起天来,人来人往的好不嘈杂。 这种时候怕是最容易发生事端,穆云杳打定主意紧紧粘着秦瑜哪儿都不去。 好在秦瑜也不放心穆云杳,母女两人挑了个安静的地段轻声说起话来,间或在应付几句凑过来讨好的品级低的夫人,也还游刃有余。 穆云杳听秦瑜跟来人寒暄,听得没意思,不由就转头打量起来。 厅中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似和谐,实则泾渭分明。 在朝堂上,文臣武将众大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然不好喜恶分明的太明显,后院的夫人们却无需顾忌着。 如今一眼看过去,明显就能知道哪几个大臣是通家之好,哪两个大臣估计结了梁子,两人的夫人也互相不顺眼。 这夫人们的交际网,俨然一个小小的朝堂,分庭抗礼,互不相容。 这可比听秦瑜她们聊天有意思多了,穆云杳暗自用心记下了众人的关系,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上。 穆云杳记得出神,身后却突然喧闹起来。 众人都望过去,当下就纷纷起身行礼,“禅妃娘娘吉祥。” 来人却是翳婵,她穿着一身金线织就的长裙,越发显得人尊贵无比,衬的肤色也愈加亮堂,自有一高高在上的风情,一下子将众人比了下去。 穆云杳甚至听到身后年幼的小姐,惊呼一声,轻声羡慕着皇家的富贵和翳婵的万人之上。 然而,穆云杳看着巧笑嫣然的翳婵,却是脊背一凉,那凉意瞬间就顺着脊梁骨冲上了脑后。 第八十章 引人注意 第八十章 引人注意 那日的事情已经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穆云杳也尽心尽力的投入到自己新的生活中去。 来之前虽然也心中抗拒着,但却是不想再过多的搅和到宫围密事中。 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然而翳婵的突然出现却仍然让穆云杳心中一寒,园子里还是春末夏初的骄阳,她却平白的生出冬三九的冷意。 随后这冷意,却是蓦地燃烧起来,化成了一腔的额怒火,烧着的她的心肺。 翳婵身上的金丝羽衣,仿佛也化成了艳红的鲜血,一同燃烧起来。 是她的血,茯苓的血,她曾经宫人的血,月嬷嬷的血,差点……就又要染上邢惊蛰的血。 穆云杳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冷冽起来,直直的看着翳婵的方向,似乎要将自己的眼珠子化成利剑射过去。 杀人偿命! 穆云杳捏紧了手指,嘴边骤然显出一抹冷笑。 死亡对翳婵来说才是最轻的惩罚,她不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慢慢的看着翳婵失去所有在意和渴求的一切,慢慢的看着她生不如死! 看着翳婵一路走来,穆云杳手指都捏的痛起来,却依然毫无所觉。 秦瑜也发现了她的不对,隐约侧头见穆云杳竟然眼神狠厉的等着翳婵,当下唬了一跳。 看着翳婵脚下不停的越走越近,秦瑜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流下来,赶紧脚下小心的蹭了两步,堪堪立在穆云杳身前,挡住了穆云杳的视线,也挡住了翳婵的身影。 正春风得意,心中愉悦的翳婵也没注意到这些,一路从众人身边越过去,坐在了殿上的主座上。 “众位大老早前来定是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做好了味道不错的糕点小菜,众夫人小姐好歹用着些,也莫要拘束了自己。”说着翳婵就和善的笑了笑,春风化雨的让原本提心吊胆的众人轻松了不少,心思也活泛起来。 有那个胆子大,又着急讨好的,已经迫不及待的凑上去,在婵贵妃面前露露脸了。 秦瑜看着众人齐齐围过去,隐隐将翳婵围在中心,形成一堵人墙,心中才松口气,一把将杵在原地还没回过神的穆云杳拉到角落里。 “……杳杳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秦瑜轻声问着,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穆云杳方才的眼神太吓人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啊?”穆云杳这才回过神来,手掌却还是紧紧的攥着。 看着秦瑜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反应过来,穆云杳小心翼翼的凑到秦瑜耳边,愤愤道,“娘,我讨厌刚才那个人,我觉得她不是好人!” 秦瑜闻言赶紧一把捂住穆云杳的嘴,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原本心中的怪异也没了,原来杳杳是讨厌那人才这样。 秦瑜心中对于翳婵也没什么好感,穿成这样大张旗鼓的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却比先前不温不火的皇后娘娘差了不少。 然而有些话却不能乱说,秦瑜拍了穆云杳一下,“在宫中可别在说这样的话了。” 穆云杳看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翳婵,咬着牙点点头,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的跟在秦瑜身边。 如今的她纵然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却也被翳婵的地位差了不少,硬碰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若真想让翳婵失了她最看重的东西,还得从长计议。 怕打草惊蛇,穆云杳再不敢多表现一分,反而按照先前穆峰和秦瑜商量的装起傻来,不时像孩子似的跟秦瑜说两句话,众人哈哈笑一阵心里也就有了数。 原来传言不虚,镇北将军府中唯一的嫡出小姐,确实是个心智不全的,一时间众人难免同情的同情,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 唯独一点,众人都歇了对镇北将军府仇视的心思。 对于这次宫宴,绝大多数人跟穆峰秦瑜想的一样,都想着许是要为选秀做准备了,由此就把同来的人隐隐当做了竞争对手。 因着镇北将军府的地位,和在武将中的威名,不少人把之看做了强劲的竞争对手。 毕竟皇上选秀女,虽然也看合不合自己的心意,但更多的却是哟啊考虑其背后的身家地位的,镇北将军府这块儿炙手可热的肥肉,想来皇上不会放弃。 这样想着,一些人就已经嫉恨起镇北将军府占了名额来。 如今发现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却是是个十足十的傻子,当下哪儿有不开心的,这是生生的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还空出一个名额来。 毕竟再怎么样,众大臣也不会赞同皇上娶个傻子做妻妾,这就给别的府上又多了机会。 秦瑜也发现自从穆云杳当中犯了几回傻,众人对他们说话,言语中都少了几分机锋。 虽然庆幸,但心中到底也不痛快,哼!他们家杳杳这就要好了!倒时候比名满京城的小姐也是不差的! 穆云杳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眼看着达到了自己的预期,心中却也不敢放松,装傻间还要时刻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千万不要在众人面前露出对翳婵的仇恨来。 翳婵坐在上位也没闲着,一双美目四处流转着,哪家的小姐长得出众,哪家的小姐性子喜人,哪家的小姐身段窈窕体格风骚,全都暗自记了一遍,就等着过会儿邢墨琂来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看着众多小姐期待的面容,翳婵暗自冷笑一声,如今是她的地界,还想夺她的东西,一群蠢物! 园子外面突然就又喧哗起来,心不在焉聊天的众人心中一顿,当下眼睛就亮起来。 来了!来了! 穆云杳也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为首的男人,一身明黄色的外袍,被一众大臣簇拥着,满脸带笑进了园子来。 不得不说,邢家的人长得的不错,不管是邢墨珩,邢惊蛰,还是打头正走过来的邢墨琂,都是个俊朗的。 邢墨琂的容貌和气质果然也唬住了不少的姑娘,穆云杳看着身边几个少女对邢墨琂着迷的眼神,心中冷哼一声,只安静的低下了头。 不管最终选了谁,她穆云杳是不想再跟邢墨琂扯上半点儿关系了。 邢墨琂颇为和煦的让众人免礼,自己一人率先走到翳婵身边去,两人笑着温言细语的交谈两句,更惹得殿下的少女春心萌动。 “没想到皇上是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一个小姐满怀向往的在穆云杳身边说道。 穆云杳闻言,嘴角不由扯住一抹冷笑。 可不是,皇帝不只温润如玉,还天生多情呢,对谁都做的出这一番倾心的样子,对哪个妃子都可相敬如宾,端的是好本事。 那小姐见穆云杳没应和她,看她一眼嘲了句傻子,转身跟同样着了迷的几个小姐低头细语去了。 穆云杳听着她的嘲讽,面上淡淡一笑,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殿上邢墨琂和翳婵寒暄了两句,就也坐在另一主位上,同样说了两句致辞的话,是与众爱卿同欢的意思。 原本男女大防,本应分两处宴请的,但皇上已经开口要同乐了,众人自然也不会多加置喙。 由此男女宾客就干脆把园子一分,一边儿做了一处,倒也不僭越。 穆云杳无心听邢墨琂说话,转头望男宾那边看过去,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没看到熟悉的人影,心中就更没了应付的心思,不知道邢墨珩带着邢惊蛰去哪里了,怎的竟没在宴席上? 穆云杳却不知道,她的动作全都落在了邢墨琂眼中。 邢墨琂致完词,就吩咐了众人自己欢乐,他坐在台上,面上笑着,眼睛却已经四处搜寻起来。 在看到秦瑜的时候,眼神却不再转动了。 这夫人他是认识的,是穆峰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娶的女子,如此一来,她身旁时而低头,时而东张西望的少女,自然也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无误了。 邢墨琂暗自打量起来,不知道这穆小姐有何独到之处,竟然让他那眼界超高的皇弟,带回了王府两次,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 见穆云杳抬头,邢墨琂看了不禁难掩失望。 原以为得邢墨珩青眼的女子,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得是个美貌或气质独特的,毕竟从前入了邢墨珩眼的只有楚云杳一人,这穆小姐纵然比不上楚云杳的美艳,至少也得差不多才对。 却没想到对方不仅算不上美貌,干脆就是个丢在人堆儿里看不出来的。 当下邢墨琂对于自己的猜测更是肯定了几分,既然邢墨珩但不可能是看上了穆云杳这个人,那能够与镇北将军府不断往来,定然是看中了将军府的兵权了。 简直是浪子野心!邢墨琂想起这时邢墨珩和邢惊蛰竟然还没到,比他这个圣上还晚了些,当下心中更气。 翳婵自邢墨琂进来后,眼神就一直打量着他,端的要看看,皇上到底喜欢上了哪家的女子。 她比别人更知道,在这宫里,背景不过是第二位的,皇上的欢心才是最好的武器。 邢墨琂看着西北角的方向半晌没动,别人看不出来,翳婵却是一下就发现了,当即心中就一紧,捏住了手掌,目光也跟着邢墨琂的方向看过去。 那桌上做了四个小姐,三个夫人,也是满了。 翳婵带着假笑将在座的小姐一个一个扫视过去,在略过穆云杳的时候片刻没有停顿,就黏在了下一个算的上顶顶貌美的小姐身上,眸色瞬间晦暗不明。 第八十一章 无可奈何 第八十一章 无可奈何 穆云杳回头看了半晌,就觉出不对来。 从殿上看过来的目光让她背后一冷,穆云杳心中紧紧的皱起来,不好太过张扬,装作无意的样子,慢慢回过头,又低下头不再东西张望。 回头的一瞬她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竟然是邢墨琂在看她?还有翳婵? 看她做什么? 穆云杳想着自己早上镜中的样子,她现在这幅样子,应该半点儿不会引人注意才对。 难道是邢墨琂和翳婵发现了什么? 穆云杳自认不可能如此,心中有隐隐有些担忧,若是这二人发现了什么,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日后行事定然多有不便。 殿上那两人的目光,也太直白了些。 不止穆云杳这么觉得,就连翳婵都顾不上作伪,已经冷了脸面。 座上的诸位都是聪明人,邢墨琂这目光一时半会儿还好,这半晌下来想是不少人发觉了,当真是叫她脸上无光。 翳婵强压下心中的不痛快,又勉强扬起浅笑来靠近邢墨琂,“皇上,可是看着了什么美景,可否让臣妾也跟着欢喜欢喜?” 邢墨琂这才收回放在穆云杳身上的目光,摇摇头道,“朕想朝事入了神,可是冷落了?” 说起朝事,又不免往穆云杳那里看了一眼,脸上微微失神,心中转圜起来。 这一眼道叫翳婵看了个正着,翳婵心中冷哼一声,顺着邢墨琂的目光看过去,当下也是一愣。 皇上看上的难道是将军府家的的那个痴儿? 翳婵心中有些不信,想着定是皇上为了转移注意力才给她立了这么一个不可能的目标。 然而随后翳婵不免总是观察邢墨琂,当即发现,邢墨琂确实时不时的就要看上穆云杳一眼,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难道真的瞧上了这个傻子?翳婵心中嗤笑一声,皇上莫不是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非要尝尝味道独特的吧? 可穆云杳虽是个她看不上的对手,穆云杳背后的镇北将军府却是个大麻烦,若是这傻子真的入了宫,日后在生出个儿子,哪个皇子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外祖家,对她可是极大的威胁。 无论如何,还是不如宫来好! 翳婵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转头吩咐了杏雨几句,才又跟着众人娇笑起来。 “皇上,臣妾瞧着这些年轻人待着也没意思,先前已经叫人准备了两个风景好的园子,好叫姑娘们观花赏景吟诗作对,也好好松乏松乏。”翳婵随是对邢墨琂说的,声音却颇大,果然听到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这众世家一个不差的相聚,可是难得的好机会,纵然无缘入了皇宫,能够互相相看相看,得到一门好亲事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女孩子又没什么好比较的,等去了园子,会茶艺的展示展示茶艺,通音律的奏上两首曲子,会吟诗作对有一手好字的也可展示展示,让众人心中有个数。 没准儿就能入了哪家夫人的眼,由此得上一门好亲事。 翳婵见了众人的反应,心中有数,又紧接着笑道,“各家的公子们也莫拘着,臣妾叫人在教武场搭了台子,蹴鞠还是做对子,就让他们撒开了玩儿去!” 翳婵话音一落,果然男宾那边也欢腾起来,比女宾这边儿更直接。 邢墨琂见众人的反应,心中也跟着高兴,当下对翳婵的体贴就又高看上了两分,自然也不愿意做拘着大家的坏人,当即笑道,“爱妃说的是,年轻人不要再拘着了,都凑了堆儿尽去玩儿去,也好叫你们父亲母亲松乏松乏。” 邢墨琂这话一说,众人连忙谢恩叫好,也很快的就动作起来。 翳婵的得意的笑笑,“那臣妾就带着年轻的小姐们去园子去,夫人们莫要担心了,也好好在这儿歇歇,打打叶子牌,平日尽为小辈儿操劳了也不得空,今日咱也好好松快松快。” 翳婵这话说的讨巧,众夫人也笑呵呵的应了,她话里又明说了叫众位夫人留下,秦瑜也不好反驳做那个出头的。 担忧的看了眼穆云杳,秦瑜颇有些放心不下。 穆云杳自然也知道秦瑜的担忧,她自已更觉得这一去铁定没没什么好事儿,翳婵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这样放过可能跟她有竞争的小姐们,十有八九就是个陷阱。 当下就也不愿意掺和进去,方才邢墨琂和翳婵纷纷投来的目光就够她吃一壶了。 众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男宾那边更是没一会儿就走空了,穆云杳看着自己身边儿蠢蠢欲动的几位小姐,知道怕是女眷也想着赶紧去园子呢。 暗自估量了下当面撒泼拒绝的可能性,穆云杳不由眸光一暗,也没了办法。 若是硬凭着自己是个傻子,粘着她娘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说别的,肯定会得了翳婵的记恨,后者再吹上几句枕边风,没准儿皇上就要给个罪名。 何况方才邢墨琂也亲自开口吩咐了,抗旨不遵的罪名他们将军府可担待不起。 且她是个傻子可以逃脱一节,她娘却不是,凭着她娘对她的疼爱,若是她一哭闹,她娘肯定就不忍心了,到底也会将她留下来,到时候皇上和婵妃不怪罪她,单单怪罪他娘,她们也无从反驳。 心中计较了几个来回,身边儿的小姐都要各自交谈着都要走光了,翳婵却仍稳稳当当的坐在殿上。 见秦瑜和穆云杳这边半天没动弹,翳婵不由高笑一声,笑着大声问道,“穆夫人可是舍不得自己闺女,且放心吧,众多人看着呢,本宫定把人好好的送回来。” 她话虽是笑着说的,穆云杳和秦瑜却是听出里面的机锋来。 若是再不动弹,可就是怀疑贵妃了! 秦瑜当下就犹豫起来,一方面不想给将军府惹麻烦,一方面又实在放心不下自己闺女。 穆云杳哪里不知她的担忧,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对着秦瑜乖乖的笑笑,凑到她身前小心的安慰句,“娘亲别担心我,杳杳聪明着呢。” 秦瑜听得心酸,却也只得点点头,招呼夏青去跟着,才不放心的看着穆云杳也跟着出去了。 翳婵在殿上看着这一幕,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来,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这宫中日后定是她的天下! 转眼却又是一副笑脸,翳婵对着众夫人和善的笑了笑,“本宫先去和年轻人活泛活泛,众夫人不要拘束了,且自便吧。” 众夫人连忙称是,翳婵又笑了笑,才跟在穆云杳身后一同出去了。 翳婵紧紧的打量着穆云杳的身形,实际上除了对方的家世,也实在不明便邢墨琂看上这傻子哪里了,就连身形也只是中等之姿,还不如宫里现有的几个妃子窈窕。 翳婵目光黏在穆云杳身上暗自思索着,莫不是这穆小姐和穆夫人都是装的?这穆小姐并不是个傻子,反而是个手段高超的?装傻充愣只是为了混淆众人的视线,实际上却是心机深沉的早早就勾了邢墨琂的魂魄? 一时间各种思绪翻飞,翳婵暗下决心,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试一试便知,楚云杳那个贱人都难逃我的掌心,更何况这年纪轻轻的女娃娃!哼! 被翳婵蛇一样冰冷的目光纠缠着,穆云杳没来由就打了寒颤,脊梁骨也凉飕飕的。 然而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的很,甚至没有一丝的波澜。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翳婵已经注意到她了,这点穆云杳非常的肯定。 以她对翳婵的了解,能被她注意到的除了对她有利的,就是挡她路的,而她? 感受着翳婵丝毫没有掩饰的视线,穆云杳勾起嘴角,她无疑就是挡路的了。 由此一来,翳婵一定还有后招,穆云杳想了一通没个思绪,干脆就放到一边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翳婵还是曾经那个翳婵,她却已经不是以前的穆云杳了,从另一方面看,她才是在暗处的那个人! 夏青看了穆云杳一眼,有些担忧,轻声凑到穆云杳身边儿,“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是穿多了很热么?奴婢瞧着小姐一头的汗。” 说着自己又觉得不对,如今春末夏初的交接,正是天气怡人的时候,哪里就能热出汗了。 穆云杳闻言一愣,伸手摸了摸额头,可不就是一手的虚汗。 不由一叹,她心中虽是不怕,但身体却仿佛还记着翳婵的对她做的事,没来由的就流出虚汗来。 也好,也好。 不论是凉意还是虚汗,权当做能力卓群的暗卫,不论翳婵做了什么,她总有法子发觉应对。 面上一笑,穆云杳对着夏青高声道,“我才不热呢,肯定是这宫里头金光灿灿的,照的我出汗了!” 她胡说乱造,没个由头,声音又是极高的,走在前面的小姐都忍不住掩面笑起来。 翳婵听着也应景的跟着笑了笑,心中却还放松半分。 这傻子若是个真傻子倒还好说,若真是装的,能够如此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若她是一般人估计也就消了疑虑,可见心机是极为深沉的。 但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翳婵心中就带了两分轻视,纵然是真的心思深又如何,才被她瞧了两眼就忍不住出来表现剖白自己了,可见也没什么大能耐,不足为惧。 既然这穆小姐有心表现表现,她就给她个机会,又何乐而不为呢! 秦瑜心中已经大半认定了穆云杳在装傻,心中也有了计较。 前方一个女声却高扬起来,语带嘲笑高声道,“你在家里莫不是没见过金子吧,穆云杳!” 众人心中都是嘲讽的,却无人愿意跟个傻子一般见识直说出来,当下就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大红衣袍面容张扬的女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靖王府的刁蛮郡主,怪不得! 而没人留意到的翳婵,闻声瞬间就冷了眉眼,张口无声喃喃道,“穆——云杳?!” 第八十二章 圈套乍现 第八十二章 圈套乍现 竟然是穆云杳!跟那个贱人一样的名字!翳婵当下连脸上的笑都不再伪装。 楚云杳就像是她心中的一根倒刺,从小就直挺挺的竖在那里,永远夺走原本可以属于她的东西。 无论是师傅的喜爱,还是邢墨琂的青眼,或是皇后的位置,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却硬生生被楚云杳那个贱人夺了去! 她好不容易多年铺垫算计,终于将那个贱女人算计了进去,还没来的欢喜,竟然又来了个同名的傻子! 云杳!云杳!难道云杳二字是她逃不过的诅咒! 翳婵捏住了手指,心中对穆云杳更是恨,不论如何,穆云杳休想进入宫中! 穆云杳不知道因为一个相似的名字,就被翳婵又嫉恨上,却也间接的合了她的心思。 她如今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翳婵落在她身上像针刺一样的视线好不容易收回去了,那头却又出现个不好惹的。 穆云杳自然也知道靖王府的君主邢若兰,名字芝兰玉树的,人却是半点儿不像,刁蛮的很。 却偏偏还是靖王,邢墨琂和邢墨珩的小叔叔,最疼爱的女儿,往常这丫头一入宫中,她也是半点儿法子没有,往往就躲到药园去。 实在是邢若兰太过难缠,虽然心思不坏,却爆仗一样的脾气,自从有一次邢若兰撒气泼来毁了她半园子的药草,穆云杳就再也不愿意跟她打交道。 何况这刁蛮郡主天不怕地不怕的,纵然是犯了错要惩罚她,那忒疼闺女靖王就又要进宫哭闹一番,简直不依不饶,颇有他闺女的风范。 穆云杳还记得上次这丫头毁了她的园子,邢墨琂和她都要严惩邢若兰一番,那皇叔却是连夜进了宫,拉着两人一好顿哭,直哭的人认了输,才心满意足的拉着趾高气扬的闺女走了。 至此往后,再没有人敢招惹邢若兰。 可不嘛,连皇上和毒后都没办法的人,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穆云杳想起来就脑袋疼,不知道这原主又怎么惹了邢若兰这尊佛,竟是不要面子的当着众人面就怼起来。 不理会众人搭腔嘲笑的声音,穆云杳拉着脸色不好的夏青往跟前凑了凑,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干嘛要嘲笑我?” 夏青看着穆云杳一眼,再看看那趾高气扬的郡主也觉得头疼,哪有这么记仇的孩子! 看了眼又拽着她衣袖的穆云杳,夏青用没人听到的声音凑近她耳边道,“小姐可别招惹了郡主,先前……” 说着似乎有些不好开口,看着穆云杳的眼神终究还是轻声道,“先前少爷不懂事儿,嘲笑过郡主脸圆个子矮。” 穆云杳一听,就要笑出来,好歹忍住了,心中的烦闷却也少了不少。 原来她还怕是自己惹了这个难缠的,却没想到是他那口无遮拦的哥哥。 但说的倒也没错,郡主年龄与她相仿,许是还小上一两岁,前两年可不就是个有圆又矮的肉团子,如今长开了到好了不少,可终究是个姑娘,谁又愿意听这话。 穆云杳打定主意,不想惹上邢若兰,当下也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言语,反而兴致勃勃的看起园子的装饰来。 邢若兰一个人也无趣,果然嘲讽了她一句傻子,就也不搭理她,自去受人谄媚去。 翳婵在身后瞧了这一幕,却露出个讽刺的笑来,若是挑拨得当,让邢若兰和穆云杳两个丫头狗咬狗,岂不是大块人心? 翳婵略一沉吟,对着身旁的杏雨又吩咐几句,才瞪了穆云杳一眼,笑着走到前头。 “今日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可别嫌本宫年长玩儿不到一处,我就在这儿待着,大家自己玩儿自己的就成。”翳婵调笑道,众人也捧场的笑起来。 穆云杳不去凑那热闹,以免惹来更多的注意,只故意装作对路边儿花束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股脑的蹲在边儿上认真看着,没有半点儿世家小姐的样子。 众人看着她这样已经见怪不怪,翳婵心中也动摇起来,这丫头莫不是个真傻的? 转念又想起穆云杳和楚云杳雷同的名字,翳婵心中一冷,管你是不是真傻,跟那贱人有关的人都甭想得到好处! 果然,穆云杳躲不了一会儿就被梨云请了过去,穆云杳看了一眼翳婵的方向,众多小姐都等着往过看过来,邢若云似乎还说着,等她个傻子干什么! 穆云杳心中一转,面上的不情不愿就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来,进了亭子也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儿,眼睛只看着原先那株树。 众人知道她上不了台面,更甭说谈诗作对了,当下也不搭理她,只是心中感慨,禅妃到底是个心善的,连个傻子也要照顾到。 穆云杳看众人不理她,兀自对着园中的花树,挨个儿的做起诗来,心中才略微松了松,这样就好,谁都别搭理她,等跟他娘汇合了家去,就好了。 然而没有穆云杳的参与,所谓的诗会也并不消停。 主角果然又是邢若兰,她竖着杏眉看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嘴上半点儿不饶人,“楚姐姐好诗情,怎的却带着面纱,难道嫌弃我们看不起楚姐姐的美貌不成?” 楚姐姐? 听到楚姓穆云杳不受控制的看过去,却见是蒙着面纱的女子。 穆云杳脑中就显出一个羞涩的少女来,难道是楚云渺?她前世的庶妹? 穆云杳偷偷打量了一番,算算年纪也对,云渺如今恰好也该是二十二、三的年龄了,可怎的也进宫来了?难道还没结亲? 前世楚云杳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对于后来的事情也就不太清楚了,只不知道出云渺如此年纪了,为何还没结亲,跟一堆十六七的丫头混到一起,如今又被邢若兰寻了麻烦。 楚云渺那头见邢若兰是邢家人,也不想跟她作对,当下就柔柔道,“妹妹说的什么话,若是妹妹想看,我这就取了去又是何妨。”说着就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面纱。 邢若兰却是不领情,翻了个白眼看着她,“哼!谁是你妹妹了!我只一个弟弟还在家里撒野呢,哥哥倒是有两个,皇帝哥哥和镇南王哥哥,你到说了,你是哪个哥哥家的嫂嫂!” 楚云渺一听,似乎是戳到了痛楚,浑身一颤就停在那里,一言不发,又将面纱遮了回去。 穆云杳确实眼尖看到了那绝美小脸上的苍白,难道云渺这丫头,喜欢邢墨琂……或是邢墨珩不成? 这样一想,心下颇有些不舒坦,穆云杳赶紧收回了视线。 却终究不忍心小时候带过的妹妹受辱,穆云杳状似无知的凑过去,毫不畏惧的看着邢若兰,惊讶道,“皇帝竟然是你的哥哥?镇南王也是?” 邢若兰听她崇拜的语气,又想起穆云澜当年嘲笑她的样子,心中痛快极了,当下骄傲道,“这还有假?” 穆云杳听了却笑起来,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噢,那你一定是公主吧?好厉害!” 邢若兰一听,脸上就挂不住了,她虽然是郡主,却比公主落了不少去,且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嘲讽她在别人家里趾高气扬,偏偏穆云杳脸上还是一副崇拜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邢若兰看着眼前的笑脸就来气,一怒之下,伸手拿起手边的茶水就泼过去,劈头盖脸的落了穆云杳一身。 穆云杳也没想到邢若兰这么沉不住气,当下就是一愣,任由茶水从脸颊滑下去。 那头邢若兰也是着了慌,看着穆云杳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要道歉,又半句说不出口。 翳婵看着确实暗自勾唇笑了笑,瞧,老天对她可好,这才打了哈欠就有人送来枕头,半点儿力气不费。 当下翳婵就凑着往前笑了笑,一手不怕脏的拉了穆云杳,一手又携了邢若兰,“怎么就吵起来了,若兰快道个歉,穆小姐也原谅她年纪小,去旁边儿宫里换身干净衣服来吧。” 邢若兰闻言就想骂翳婵多管闲事,但看着穆云杳瞬间打了个寒颤的样子,又知道自己没控制住脾气激动了,也就别别扭扭的别过头说了句对不起。 她却是误会穆云杳了,为了方便饮用,这茶水不热不凉,泼在身上也冷,她打了个寒颤纯粹是因为翳婵捏着她手腕的手。 尖细冰凉的手指落在她手腕的脉搏上,仿佛又回到了丧命的那日,翳婵带着诡异的笑容不断的靠近她,手中逐渐加大力气,终于她在一片恐惧厌恶中没了呼吸。 见她不动弹,翳婵不由加大了手中的力气,穆云杳当下又是一颤,翳婵挑了挑眉状似关心道,“穆小姐莫不是着了凉?若兰已经道歉了,穆小姐就不要再怪她去换了衣服吧。” 这话说的,似乎她不去换了衣服就是不原谅邢若兰。 穆云杳直觉翳婵这样想让他去换衣服来,没什么好事儿,当下就忍不住出口拒绝,声音就带上了哭腔,“我不要,我不要去,我要找我娘!” 夏青也在一旁着急的团团转,想要上前帮忙,但婵贵妃却站在一旁,她半点儿动弹不了。 邢若兰听了翳婵的话,直觉的穆云杳这是不原谅她,不给她面子,想让她下不来台,当下就虎了脸,嚷嚷起来,“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若不是你先惹我的我泼你干嘛!跟你哥哥一样讨人厌!” 说着似乎就要动手打人,又咬牙道,“你到底去不去换衣服?!” 第八十三章 阴谋初现 第八十三章 阴谋初现 穆云杳看着邢若兰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完全听进了翳婵的话,认定若是她不去换衣服,就是不原谅她瞧不起她了。 这刁蛮郡主的脾气她实在太清楚了,到时候估计恨不得闹得整个宫宴都不安生,也要硬拉着她去把衣服换了不成。 若闹成那个样子,不说对她没什么好处,就是镇北将军府,也得被弄得“名噪一时”,不知道又要惹上什么乱子。 穆云杳看着邢若兰就有些来气,自己干什么事儿不动脑平白被人利用不说,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才是真正的傻子罢,损人不利己的,顶多也就是刁蛮的名声更盛,婆家更难找了。 可气归气,现在这么僵持不下的,就已经惹了不少人的注意,一时间穆云杳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左右最后还是得去换衣服的,翳婵若有什么阴谋,还是能想方设法的实现。 反倒不如现在就装作不知的样子如了翳婵的意思,也省的翳婵一次又一次在她心上花心思,若是再被翳婵盯上,以她现在的身份到不一定有很大的胜算。 穆云杳看了邢若兰一眼,果然后者也不服气恶狠狠瞪回来。 心中叹口气,穆云杳面上却是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那好吧,我原谅你了,现在就去换衣服。” 看着邢若兰瞬间趾高气扬的样子,穆云杳有心恶心恶心她,“那我们做朋友好不好?”说完就睁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邢若兰。 果然邢若兰当场一愣,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穆云杳,“你,你……”的说不出个好歹。 翳婵在一旁看个够了戏,眼瞧着火候到了,眼下赶紧咳了一声凑上去,对着穆云杳笑道,“穆小姐不要计较了,快去吧,省的着凉。” 说着转身又拉了邢若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劝到,“若兰也得饶人处且饶人,穆小姐不过是无心之语。” 翳婵左右兼顾,话里话外说的仿佛另外两个人都是不依不饶的刁钻性子,只有她是体贴人又讲道理的好性子,还没有贵妃的架子。 穆云杳淡淡扫过去,果然已经有几个小姑娘暗地里对翳婵的行为处事赞赏起来,清凌凌的眸子里尽是佩服和羡慕。 心中冷笑一声,果然转眼就看见翳婵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 穆云杳看着就摇摇头,前世一定是她太过专心于医术,半点儿不想打理庶务,才被翳婵唬了过去。 如今用心了一看,方才发现,翳婵也不是滴水不漏的,好比现在,对着一群年轻的小姐她也掉以轻心,甚至都没多加避闪就露出得意的笑来。 若是前世她稍微多注意些,想来也不会让翳婵得逞。 不待穆云杳再多想,杏雨就收到了翳婵的眼色,过来请穆云杳。 穆云杳装作好奇的样子看了她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数。 要说翳婵的左膀右臂,至少在宫中,是非杏雨梨云莫属的,现如今翳婵竟然只留下了梨云,舍得把杏雨派来做领路的活计,可见是早有预谋的,穆云杳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 在宫中好赖生活了十年,穆云杳纵然不愿意四处走动,对于皇宫里的设施分布也是很清楚的,因此翳婵若有什么算计,或是带她去了危险的地方,穆云杳也大致能够发现。 跟着杏雨走了两步,穆云杳错言看了眼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翳婵,顿了顿,没再多言,就又满脸好奇的跟着杏雨去了。 好不容易一个拐角,翳婵像蛇一样黏着的目光终于被甩过去,穆云杳不放心的又走了两步,才拉住了杏雨。 杏雨不知想些什么,陡然被穆云杳拽住竟是吓得一颤,随后脸色有些苍白的回过头来,看了眼穆云杳就低下了头,低声问,“穆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穆云杳看她脸色就知道不好,杏雨也跟着翳婵许久了,铁定也给翳婵做了不少的坏事儿,如今竟然会这样,可见这次谋算的不是小事儿。 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想来是轻易回不去了,穆云杳转身瞥了眼跟过来的夏青,心中一动,也只能这样了。 穆云杳一把拉住夏青的衣服,眼睛却看着杏雨道,“我有秘密要跟夏青说,你去远点儿!” “这……”杏雨看了眼穆云杳和杏雨,面上迟疑着,脚下也不动弹。 穆云杳看着,干脆就利用自己心智不全的优势,一手拉着夏青不松开,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瞪着杏雨,“我说了要跟夏青有话说,你躲开点儿,要不我就不去换衣服了,让郡主打你!” 穆云杳虽然心智不全,却因为吃得好说得好,十六岁的年龄,身高比杏雨还要高些,垫着脚尖立在那里,又是个武将家的小姐,杏雨不由也有些怕。 更何况,杏雨往来时的小路上看上一眼,若是穆云杳一时间突然回去了,她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自然也了没什么,不过跟郡主吵上两句,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可若是她就这么跟着回去了,翳婵一定不会放过她。 想着杏雨一抖,却不往前边儿走,反而越过穆云杳和夏青,往后走了几步,堵在几人来时的方向上,随后才又低眉顺眼的对穆云杳道,“奴婢听穆小姐的,还请穆小姐快些,若是您染了风寒,奴婢也活不成了。” 这路选的倒好,一来一去只有一条,若是她想要往回跑,就一定要沿着原路回去,那一定就得被杏雨堵个正着。 倒是个机灵的!穆云杳看她一眼,随后眼睛盯着她,附到夏青耳边道,“待会儿你找机会偷偷回去找我娘,带她来找我。” 夏青听了不解的看了眼穆云杳,刚要出口就被穆云杳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疼的皱了眉头,夏青回头看了眼竖着耳朵侧着身子的杏雨,当即反应过来,凑到穆云杳耳边轻声道,“小姐这是做什么?奴婢陪您一起去换衣服不好吗?” 穆云杳看了一眼面上浑不在意的夏青一眼,后悔当时没带了灵枢过来。 夏青稳妥是稳妥,但总是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待,任她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穆云杳看了眼已经迫不及待要跟上来的杏雨,连忙拉着夏青又往前走了两步,“一定要偷摸把我娘叫来!” 说着也不搭理她,转头看着已经走过来的杏雨,“快点儿带路!风吹的冷死了!” 杏雨一听看了眼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走到前面去,却也是长了心眼,走两三步就要回头看一看穆云杳,嘴上都是些“小心脚下”的关心话。 穆云杳眼看着又走了一段,夏青依然跟着没什么动静,趁着杏雨不注意,回头用力的瞪了夏青一眼,一手敲在她胳膊上,伸手往来时的方向指了指。 夏青一愣,没想到穆云杳还惦记让她回去的事儿,她有心跟着怕穆云杳再说什么话招惹了别人,但又不能全然不顾穆云杳的吩咐,当下就踟蹰起来。 穆云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由恨铁不成干的又敲了夏青一下,嘴里无声道,找我娘去。 夏青见她坚持,似乎再要拒绝就要不管不顾的撒起泼来,只能连忙点头,穆云杳才满意的安静下来。 穆云杳还想再嘱咐两句,却听夏青朗声道,“小姐注意脚下,有块儿石头!” 被她突然出声弄得一惊,穆云杳本能的回过头去,果然见杏雨探究的看过来,她也瞪大眼睛疑问的看回去。 杏雨被她直愣愣的眼神看着心颤,赶紧敷衍了两句回过头去。 她才回过头,穆云杳就也回头对夏青使了个眼色,夏青也不敢再耽搁,瞅准机会就慢走两步躲到了路旁的石洞后面。 穆云杳见她果然聪明,心中才松口气,又走了两步,算计着杏雨又要回过头来,赶紧先发制人,“咦?夏青哪儿去了?” 杏雨一听下了一条,赶紧往回走了两步,果然没见着夏青的身影,也不由有点儿慌乱起来,眼睛却一下一下的觑着穆云杳。 娘娘说的对,不知道这小姐是真傻还是假傻,刚才若不是穆小姐对着那丫鬟说了什么,丫鬟又怎么会丢下主子一个人就走了。 眼见杏雨怀疑起自己来,穆云杳却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伸手拉着杏雨又走了两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快走快走,我们不等夏青了,衣服都要湿透了!” 杏雨迟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着身后的方向,算了算了,要不然也要找法子支开那丫头,管她去了哪儿呢,总之就算叫来人,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心中有了决断,杏雨作势拉着穆云杳快步往前走起来,再也不敢出什么岔子。 穆云杳看着她紧绷的下颌,知晓她这是怀疑自己了,当下就也不挣扎,气定神闲的跟着杏雨往前走。 左右已经是这样的境地了,凭借她娘对她的爱护,听了夏青的话一定会赶过来,她只要能多拖长时间就还安全。 走到一座院子,杏雨才停下来,穆云杳没放过她松了口气的样子。 难道就是这里了?穆云杳看着眼前的院子却有些认不得,她在宫里住了这许久,却从不知道这处还有个院子。 “穆小姐请——”杏雨看着穆云杳又发愣,赶紧一个用力将穆云杳拉进了院子。 第八十四章 媚药香炉 第八十四章 媚药香炉 没想到杏雨这丫头力气这样大,穆云杳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一把拉进了院子,转身杏雨关上了门。 “关门做什么?”穆云杳怀疑的而看着她。 杏雨面上却没甚么变化,恭敬道,“回穆小姐的话,关了门省的有人进来打扰了小姐。” 穆云杳听她说的在理,知晓强行开开门也没什么用,当下就不再多做纠缠,而是认真问道,“这里是哪儿呢?” “这里?”不知是否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杏雨说的极为痛快,“这里是娘娘早就准备好供诸位休整的地界,娘娘早就想到今日人多嘈杂,少不了出现刚才的事儿。” 专门准备好的不错,剩下的没一句真话吧! 穆云杳看着杏雨一眼,“那我就在院子换吗?” “当然不是,”杏雨脱口而出,带头又往前走了两步,指着一个装扮华丽又舒适的屋子,“是这里,娘娘早就吩咐人准备了衣服,还请小姐进去换了,免得着凉。” 穆云杳毫不掩饰的踮脚朝着那屋子瞧过去,干干净净的一个屋子收拾的整洁舒适,打眼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杏雨这样的急切的样子却明明白白提醒着这屋子不会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陷阱。 穆云杳想着就不愿意进去,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借口,当下就一把抓住杏雨的手臂,“你随我一起进去,我害怕呢!” 杏雨听了一顿,伸手推了两下都没躲过穆云杳的钳制,面上就慌起来。 她小心的打量着穆云杳,见后者没有一点儿要松手的样子,眼睛闪了闪,不知道想开了什么,干脆点点头借着穆云杳的力气跟着一块儿往前走。 如此一来,杏雨的力气再加上原先穆云杳的余力,两人一齐就进了堂屋里。 屋里正有阳光照进来落在地板上一片暖光,穆云杳看着突然就有些犯困。 她一个恍惚,杏雨轻松地逃了钳制,伸手麻利的脱了穆云杳的外衣,将衣服往怀里一抱就要走出去。 穆云杳看着不对,伸手就要抓住杏雨,却没想到手臂一沉,动作就慢了一步,杏雨已经走到了更前面的地方。 见穆云杳坐在椅子上直直的看着他,杏雨敛了敛眉道,“小姐莫要着急,奴婢这就去隔壁给小姐拿新衣服去,小姐先在屋中暖和暖和。” 穆云杳用力的摇摇头,“我也要一起去……” 然而话音才落就被关门声隔在了里面。 穆云杳侧耳听着门口的声音,只觉得鬼鬼祟祟的哪里不对,心中一动干净冲到门口的地方,穆云杳用力一推门,那闭着的大门却是半点儿都不动弹。 竟然落了锁了,穆云杳不甘心又踹了一脚,仍旧半点动静没有,身体反倒是更累了,只觉得想要睡上一觉。 穆云杳觉出不对了,又走了两步坐回原处,只这两步身上的力气就快要用光了。 右手勉强搭在另一只手腕上,果然脉息有些混乱难言,还有体弱力气流失的症状。 穆云杳面上严肃,伸手熟练的点了几处穴道,才觉得方才的胸闷乏力好了不少。 这半日在宫中她什么也没入口,之前在园子里也没有这样的症状,且当时还有别的小姐都在,只可能是这间屋子的问题。 穆云杳呼吸了两口,扶着椅子站起来,又走了两步,力气才回来了。 既然问题在这间屋子里,她至此还没用过什么东西,那一定不是从口入的。 人体表四处入口,眼耳口鼻,稍微一想,穆云杳就有了方向。 顺着屋子小心的查看起来,目光落在一个散出袅袅香烟的香炉上。 香炉精心雕刻,整体成塔型,是贵族人家里常用的东西,穆云杳睡不着的时候也会点上两柱安神香助眠。 往前凑了凑,穆云杳一手在香炉出口来回拨动了两下,果然那香味就迎面散发出来。 才一入鼻,穆云杳就反应过来,赶紧端着茶水浇了,面上阴沉沉。 翳婵这个女人,也忒是狠心了,竟然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下此毁了人一生的毒手。 她行医多年,自然专心一查看就明白,这香料里不止有平心静气的左右,还添了不少的媚药。 这媚药甚是霸道,若不是她发现的早,早早就点了重要的穴道,阻止了媚药的流窜,现在只怕已经发作起来。 纵然如此,穆云杳依旧免不了有些乏力,却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翳婵真是再心狠手辣不过,穆云杳回想今日,能够惹到她的地方也不过世邢墨琂多看了她两眼,竟然就惹来了这样的祸端。 女子的清白对世家小姐来说有多重要翳婵不可能不知晓,好的还是嫁给对方或是出家做了姑子,若是坏的,也就只有一死了。 由其是那些家里还有姐妹要出嫁结亲的世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害了整个家族的名声,一定会死死的掩盖下来,私下将其处理掉,从而避免给家里添麻烦。 穆云杳知道秦瑜她们断然不会这样做,可她若是真的不小心完全着了道,秦瑜穆峰穆云澜三人,一定会自责的很,比之前的疏忽还要自责。 多的穆云杳不敢想象,只要一想到几个亲近的家人会因为她日日愁眉不展,秦瑜更怕是要以泪洗面,穆云杳心中就一阵难过。 这难过不知是原主的,还是她的。 伴随这难过一道升起的,是对以翳婵的厌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前翳婵因为一己私欲害了她,如今又害了穆云杳,日后指不定还要去害更多的人! 且今日这局,定是还有后手的。 翳婵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既然前面已经安排的这样妥当,后面一定还会找出个“奸夫”来让她更加无可辩驳。 只是不知道这奸夫何时会进到这屋子来,来的又会是何人。 穆云杳暗自打算起来。 这药效她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可终究也吸了进去一些,怕是要越来越乏力,若等她没了力气,那“奸夫”恰巧被送进来,只怕是要无力回天了。 况且为了稳妥起见,送来的人一定也是用了媚药的,好叫他们干柴烧了烈火,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倒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她至少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或许还能拖延些时间。 如今只希望夏青真的听了她的话,偷偷去寻了她娘过来。 穆云杳强打起精神,目光四处打量,想找个稳妥的藏身之所。 只不知道是为何,或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这屋子里竟然连一个能容纳人的柜子都没有。 穆云杳看了眼墙角上的床,如此一来,床下大概是唯一能躲藏的地方了。 往前走了两步,穆云杳却是脚下一顿,半点儿动弹不得。 床上被纱幔挡住的地方竟然一动,穆云杳远远看着一个鼓包来。 脑袋一转,穆云杳瞬间捏紧了手指,咬牙打起精神,轻声往前走了两步。 这是,床上的鼓包突然“咕哝”一声,穆云杳立时停在原地,心中已经百分百确定。 果然一伸手,那鼓包的外层丢到一边,床上立刻现出一个只穿着中衣的男人来。 男人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酒气,脸烧的通红,可见已经用了媚药,如今正迷迷糊糊的拽着自己的领口子。 穆云杳看的一阵恶心,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打碎了身后的花瓶。 那男人被这声音吵得皱了皱眉头,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嘴里无意识的喊着什么,侧头像穆云杳看过来。 穆云杳看着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仿佛对方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嘴边的肥肉。 心中愈发恶心,穆云杳干呕一声,脚下却一动不动。 从她这里到床边不过四五步远,若是她能抓紧时间过去点了男人的穴位,还能勉强再拖延些时间。 然而,若是男人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脆弱,喝了酒重了媚药再突然爆发出来,或许她就也要被钳制住。 进退都是风险,进退都不能完全保证自己的安全。 床上的男人却仿佛看到了解药,渴望的看着穆云杳的方向,生出一条手臂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男人已经褪了半边的袖子,光秃秃的胳膊都红了,看着像是烫红了的猪肉,令人作呕。 穆云杳没忍住弯下腰干呕两声,却看到那男人因为他的声音更加兴奋起来,竟然扭动着想要坐起来。 穆云杳脑中一个空白,却再没有时间犹豫。 心中一定,她又快步往后走了两步,躲到一个黄花梨的大椅子后面,胳膊向身后一捞,牢牢的抓住一只瓷瓶在手里。 “你是谁?”清了清嗓子,穆云杳大声问道,故意装得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那男人听了她干净的声音,面上却是露出一个恶心的露骨笑容来,最里呵呵的笑着,人也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我是谁?娘子莫不是忘了相公我?” 他油腻腻的脸上蹦出更加油腻的话来,穆云杳强压住胸口的恶心,愈加引诱道,“相公?你可否过来让我瞧一瞧?” “嘿嘿!”男人笑了两声,“娘子莫不是跟我玩儿什么情趣呢?怎的才两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快来让相公我香一香,好好疼疼你你就想起来了!” 穆云杳听得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去教训他,却知道不可率性而为,不然一个意外,她就可能万劫不复。 心中已经恶心的要死,声音中却还是清凌凌的,“你且过来叫我瞧瞧再说!” 第八十五章 其人之道 第八十五章 其人之道 那男人一听,果然更是来了兴趣,心中想着几日不见这人怎么都变得开放起来,性子也浪荡了不少。 当下也来了兴趣,且被媚药烘托着,只觉得身上燥热不堪,愈发想要扑过去。 穆云杳看他一个用力下了床,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赶紧用力举高了瓶子,屏息看着来人。 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时候,他们几人一起去狩猎。 她人小心大,看中的一个不认识的猛兽,满心欢喜的等着那猛兽靠近过来,让她射中了。 却没想到那猛兽是个性子野的,一个用力撞翻了她的烈马。她从马背上轱辘下来,还没来的及躲藏,转眼猛兽就冲着她冲过来。 飞扬的金色毛发,张开的血盆大口,她傻傻的楞在原地忘了动弹。 眼看着猛兽既要扑过来,她觉得自己或许就要死了,才怕起来满心的不甘。 她还那样小,还有许多的医书未曾读过,还有许多的地方没去瞧过。 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却听见“嗖”的一声,一只利剑从层面来势凶猛的冲出来,竟将那猛兽牢牢的钉在来树桩上。 “嗷呜”的一声怒吼,瞬间就没了声息。 她不可置信的顺着利剑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只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邢墨珩—— 穆云杳一个用力丢下瓷瓶,只听“哐叽”一声,那男人来不及痛呼就摔倒在地上,穆云杳眼见着鲜血流出来,不知为何却模糊了眼睛。 脱力的瘫倒在身后的椅子上,那个黝黑善良的眸子却越发清晰。 穆云杳终于也用尽了力气昏厥过去。 夏青得了穆云杳的命令就半点儿不敢耽搁,顺着原路飞快的跑回去。 跑着跑着心中就发慌起来,那杏雨总让人觉得古怪,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夏青摇摇头不再多想,却没想到一路跑来竟没有别的路,只能跑到原先的园子里。 小姐先前吩咐过,要悄悄的叫夫人过去,夏青当下就也没了法子。 若从这里穿过去,定然要遇到贵妃娘娘一行人。 虽然不知道穆云杳为何要如此吩咐,既然领了名,夏青就隐隐觉得照着穆云杳说的做准没错。 小姐方才的表情太严肃了,竟然有了将军年轻时的风范,至于为什么是将军不是夫人,夏青自己也说不明白。 躲在园子入口的拱门出,夏青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 那群小姐们仿佛没有因为小姐的离开受半点儿影响,只是那位蒙面的小姐不知去向,对,先前那责难的郡主,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低头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夏青松了口气,想着是否能偷偷摸摸的过去,到时候寻了夫人再做计较。 然而刚伸出一只脚,夏青就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把脚伸回来。 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隔一段时间就要掉头过来看上一看,循环往复的,让人一点儿机会没有。 夏青脑袋上都冒出了虚汗,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半晌,终于一众小姐往园子另一边看了过去,说话间就动起身来,夏青屏气凝神,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贵妃娘娘也跟着站起身,转身前往这边儿看了一眼,才对着身旁的大宫女点点头,一行人一块儿挪了地方。 夏青看的惊险,终于寻到空子,一鼓作气的冲出了园子,按照来时的路线冲了出去。 她三步化作一步的往前跑,心中总觉得不安生,不由也慌乱起来,好在路上没什么人呢,也没被逮住错处。 “站住!”却没想到又一个转角,先前的院子就在眼前,却被一声喝指住,“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夏青浑身一抖,颤巍巍的转过身,看着眼前还算熟悉的人才好了些,面上虚汗已经流了一脸,“回镇南王,奴婢去寻夫人。” 邢墨珩抱着怀里的邢惊蛰,看夏青着急的样子就有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邢惊蛰半道儿截住了,“杳杳呢?杳杳在哪儿?” 夏青被问的一愣,支支吾吾的不开口。 邢墨珩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先前他也是认出夏青是镇北将军府的丫鬟,才喝住她想要问个究竟,却没想到对方支支吾吾的并不答话,显然是有事情隐瞒。 邢墨珩淡淡的目光落到夏青身上,“太子在问你话。” 他淡淡的一句,却比邢惊蛰问了好几句都吓人,夏青一颤忍不住就结结巴巴的说出来。 邢墨珩听了眉头皱的更深,沉声道,“是哪个院子?” 夏青又老老实实的描述了一番。 邢墨珩听着就沉了双眸,那一处院子直来直往,外人只知晓一条路可走,若是发生什么也不好躲藏。 不知为何,心中竟是一慌,邢惊蛰沉声吩咐道,“你自去找你家夫人,不要惊动了别人,若是到那院子寻不到你家小姐,就找了借口敷衍过去赶紧出宫,你家小姐会安全回去的。” 夏青被他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当下却有些明白过来,不由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小姐这是有危险? 当下就恨死了自己没有坚持根子小姐身边,夏青咬着牙点点头,顾不上行礼一溜烟的跑了。 邢墨珩不再看他一眼,转而将邢惊蛰放下,双目沉静的看着他,“你跟疾风雷霆回王府去,不要吵闹,我很快回来。” 邢惊蛰面上愣愣的,却是下意识的抓住了邢墨珩的衣角,眼睛里霎时间就蓄满了眼泪,“杳杳会不会出事?” 邢墨珩安抚的拍了拍他的额头,“放心,无事。” 语毕也不再多言,一个哨声将疾风雷霆召唤出来,对着他们点点头转身就没了影子。 邢惊蛰难得也没缠着一定要去找穆云杳,只是紧紧的咬着嘴唇,听话的躲在雷霆的怀里。 邢墨珩脚下飞快,干脆踩着树枝房檐,如入无人之境,半点儿没惊动别人。 到了夏青说的院子,邢墨珩眉头皱的更紧起来。 正门口躺了一个穿着宫装的丫鬟,身上看着是没受一点儿伤。 邢墨珩伸脚一挑,那宫女就换了个方向,背面朝上,露出脖颈出的伤痕来,看着像是被人敲了一下晕在这里的。 然而邢墨珩眼中却闪过一丝鄙夷。 常年领军在疆场上肆虐,他最清楚不过各种伤势。 这人脖颈上虽是一片通红,旁边还有掉落的木棍,邢墨珩的看着木棍的方向和伤势的走向却可以断定,这人是自己打了自己,力道也并不重,可见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 邢墨珩心有不由有丝急切,又摸不到头脑,只是脚下一个用力,将那宫女掀到了五米之外的地方。 门没有锁,里面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邢墨珩断定穆云杳就在里面。 一脚踹开房门,“哐叽”的一声巨响,屋里依旧没有一点儿声音。 邢墨珩紧抿着嘴角走进去,登时一滩血和一个半裸的男人冲入了眼帘。 男人仰面倒在地上,浑身通红,额头的一出碗口大的伤口,已经止了血。 邢墨珩看着他那半裸的手臂觉得碍眼,顺道一脚踩上去,男人就痛哼出声。 哼,还没死透,邢墨珩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了计较。 转身扫视一番,就看到了瘫倒在椅子上的穆云杳。 她原本满是朝气的笑脸没了血色,苍白苍白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中不痛快。 额头上竟也出了不少的汗,冲刷掉原本敷在脸上的粉,一张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要发怒。 竟然连外衣都去了! 邢墨珩没来由的一股怒气,若不是不好收拾,恨不得当下就把屋里的男人和外面的丫鬟统统杀掉泄愤。 毫不犹豫的脱下自己的外袍,邢墨珩上前两步一下将穆云杳裹好抱起来,额头深深的皱着。 骤然被人一动,穆云杳瞬间睁大了眼睛,入目的却依然是那黝黑闪亮的眸子。 怎么人变大了,眉头也皱的深了? 穆云杳咕哝一声,许是觉得安全,又往邢墨珩怀里蹭了蹭。 邢墨珩一顿,耳朵尖可疑的闪过一抹淡红,表情确实缓和了不少。 不知是谁这样心狠,竟然要这样对待一个和邢惊蛰差不了多少的孩子,真该千刀万剐! 邢墨珩转眼看到那男人,眸子都要喷出火来。 转身抱着穆云杳出了屋子,邢墨珩看了杏雨一眼,单手抱起穆云杳,拖着杏雨就丢进了屋子。 既然这样安排了,显然还有后手,估计会来一群太太小姐当场“捉奸”吧? 这男人虽然受了伤,但这一会儿伤口就已经止血了,可见伤的不中,该做的事儿也还是能做的。 那宫女虽然晕过去了,可也没到死了的程度,虽然少了些乐趣,但竟然能在主子身边儿伺候着,可见也还过得去。 既然某些人这么想经历一场捉奸的乐趣,不满足他们岂不是太没有人性了? 邢墨珩伸手穆云杳的脑袋又往怀中藏了藏,伸脚在那男人的几处穴位上点了两下,那男人就咕哝一声喊起疼来。 邢墨珩皱眉看了他一眼,干脆做一回好事儿,送佛送到西,将那男人直接丢到宫女身上。 “你个小蹄子,没想到倒是烈性!” 邢墨珩早就转头,听着声音,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笑,转身走了。 第八十六章 其人之身 第八十六章 其人之身 夏青听了邢墨珩的话,一路跌跌撞撞的冲进先前的院子,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大喊秦瑜。 死死捏着拳头,咬紧牙口,夏青一路小心的走到秦瑜身边。 秦瑜见她一人回来当下就皱起了眉头,“小姐呢?” 夏青向来稳重一听这话也忍不住要哭出来,生生忍住了,颤巍巍的拉着秦瑜的手,把穆云杳和邢墨珩的话都交代了一通。 秦瑜越听脸色越发苍白,但到底是经历过大事儿的人,又知道邢墨珩既然参与到里面了,胜算就多了几分。 秦瑜硬是在面上挤出一丝浅笑来,对着身旁的人告罪,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那夫人见她这样就知道是要找茅房,也是和善的人,当即笑笑,还帮秦瑜挡了别人的恶疑问。 秦瑜一路快步走出去,让夏青在前面带路,半点儿不敢耽搁。 夏青更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儿,恨不得马上小跑过去,两个人硬是满头大汗的去了那个院子。 却没想到去往院子唯一的道路上已经喧闹起来。 禅妃娘娘带着一众小姐笑嘻嘻的往院子去了,不时还要评点一下路边与众不同的风景。 秦瑜生生的被堵在后面,一点儿办法没有,急的脸上虚汗又多了一层。 “只有这一条路?”秦瑜耐不住性子。 夏青点点头,不敢答话。 秦瑜没了法子,捏着自己的手指左右走动,恨不得直接冲过去。 两人的动静却已经引起了翳婵的注意,她对着两人的方向得意一笑,才拨开众位小姐一路来了秦瑜跟前,“穆夫人也在?” 翳婵笑的和善,秦瑜却觉得自己看到了豺狼,“也是巧呢,本宫见穆小姐半天不回来,特地带人来寻一寻,也好看看这路上的景色,穆夫人一起吧?” 秦瑜先前听了夏青的转述,已经将翳婵恨上了,现在恨不得撕了翳婵伪善的假面,让众人看个清楚。 转念想起邢墨珩的话,秦瑜却不好轻举妄动,若是不小心坏了邢墨珩的打算,或许杳杳会更威险些。 当下秦瑜快要咬碎了牙齿才挤出笑来,“劳娘娘惦记了,这丫头跟我说了这条路景色好,我也是过来瞧一瞧,如此倒是顺路了。” 翳婵侧头看了眼夏青,分明早就认出她来。 她和秦瑜二人都不信对方的话,却当着大家的面硬是做出一副和谐的画面来。 见两人寒暄,却有耐不住性子的。 邢若兰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对穆云杳伤了心,不耐烦的打断道,“别磨蹭了,快些去看看,可别出了什么事儿!” 她面上虽然是讨厌的表情,语气也让人难堪,说出来的话却是实打实的关心。 秦瑜看了她一眼认出来,不由感激的笑一笑,邢若兰见了倒是面上一红,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打起头走到了前面。 一行人就也不好多说话,都跟着加快脚步去了。 乌泱泱的进了院子,一行人却听出见一声女人的惨叫来。 秦瑜当下就身子一晃,捏紧手,直接扣进手心去,夏青在一旁扶住她,顿时就红了眼睛。 这声音小姐们不清楚,夏青这个守过夜的丫头,并上秦瑜翳婵却是知晓的,当真是好狠的心! 翳婵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嘴上却惊讶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莫不是来了刺客?” 邢若兰一听刺客二字,顿时就着急起来,一把推开翳婵,自己一个人就往前走去。 其他人虽然害怕,也不好躲闪,只能装作附和的样子,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翳婵看着邢若兰风风火火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发隐藏不住。 宫廷如战场,人心是利剑。 而翳婵,自认是功夫绝顶之人,谁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已经叫人去请了皇上一众男宾来,只说这里出了大事儿! 哼,既然做事,何不就做绝了,让人没有了翻身的余地才好。 云杳!甭管你是楚云杳还是穆云杳!甭说妄想嫁入皇室,我偏叫你今生都没了姻缘,除了破庙做姑子去,只有一死! “啊!”推看门,原本走在前面的邢若兰却是大喊一声,捂住了眼睛躲回来。 然而门已经开了,众小姐好奇的往过一看,就看见一个光秃秃的屁股来。 上面的人鼓动着,下面的人哭喊着,两人都发出黏腻恶心的声音来。 纵然不通人事,众小姐也多少了解些,当下就躲到丫鬟怀里不愿再看。 翳婵见自己的香这样好用,似笑非笑的看了快哭出来的秦瑜一眼,得意的转过头。 秦瑜悲伤的不能自已,夏青却强打起精神看了眼,瞬间眼睛就亮起来。 她捅了捅秦瑜,隐晦的指了指下面那人的脚底。 她家小姐脚心有一颗朱砂痣,打小儿从娘胎里带出来,红的像火,明显的不得了。 秦瑜被夏青一提醒,也反映过来,松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狂喜,面上还是一副悲伤地样子。 有人要与他们将军府为敌,要伤她女儿,她倒要看一看,老天有眼,谁要倒霉!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院子门口就又喧闹起来,一种男宾由邢墨琂打头闯了进来。 邢墨琂见院里气氛诡异,连忙走到翳婵身边,“爱妃,到底出了何事?” 说着也听见屋里的声音,打眼看过去,瞬间就沉了脸色,“何人竟是如此不要脸面!来人!给我拿下!” 男宾中走出两个武将来,对视一眼,点点头,走上前去押了两人过来,看了眼外面的少爷小姐,顺道还挑起地上的破布给两人囫囵盖上。 那男人正在兴头上,一时被抓住了就骂骂咧咧起来,“谁……谁坏了老子的好事儿!” 邢墨琂见了脸的更沉,不愿再听他污言秽语,一脚将人踢晕了。 又顾忌着大臣们还在,自己已经丢了脸面,当下连着翳婵一块儿厌恨起来。 看了后面的女子,翳婵确实惊讶的长大了眼睛,没控制住惊呼出口,“怎么是你?” 邢墨琂看了一眼,也是颇惊,转头看了眼不似作伪的翳婵,心中也模糊起来,这禅妃不知道又在做什么乱子!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有那小姐认识的,也是一惊,没忍住说道,“这不是禅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这话一落,众人的眼光都落在翳婵身上,满是探究和鄙夷。 翳婵最是爱面子,如今被瞧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邢墨琂狠狠的剜了一眼翳婵,蠢女人,竟然还唤人请他过来,不止自己丢了脸,皇家的颜面都没了! 眉头形成了深深的川字,邢墨琂心中不想在管这事儿,却又不得不管。 不论如何,在大臣眼中,翳婵是与他一体的。 这样想着,邢墨琂更加愤怒,恨不得连带着翳婵一块儿丢出宫去。 “这二人竟然背着众人做这样的事儿,又污了众爱卿及家眷的眼睛,朕看着死不足惜,现在就去斩首示众!” 说着又道,“禅妃治下不严,禁足宫中三月,禁止参加任何活动!” 众人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这事儿与皇家无关,是那两个奴才作恶,自己忍不住到这儿来偷欢来,还污了皇家的面子。 剩下的,顶多是禅妃监管不力,与他这皇上是一点儿关系没有的。 纵然心中看不上今日的事儿,众大臣哪儿敢表现出来,不论男女都低着头应了。 邢墨琂却也没有了心思,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也赶紧跟着出去了。 从出事到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翳婵甚至连句话都没机说,在回过神来,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两具尸体还安静的躺在原地,而两人的头,已经像沾了血的球一样滚到角落里了。 翳婵突然打了个寒颤,遂回过神来,心中怒气难消,骂骂咧咧的走到两人身边,不解气的在尸体上踢了一脚又一脚,半晌,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顿好好的宫宴最终闹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丑闻来,众人哪里还有心情。 偏偏皇上硬是撑着面子不开口散席,众人也不敢离开,只得故作平静的听戏吃席。 那头邢墨珩抱着穆云杳在宫里藏了一瞬,果然不出他所料,众人都来了这院子,他才邪魅一笑,看了眼怀中还晕乎乎的穆云杳,大步离开了。 一个带着朦胧面纱的女子从二人身后不远处溜出来,细长的眼睛看着那一身玄色长衫离开的方向,眼中晦暗不明。 昔日不苟言笑的那人,竟然看着他怀中的女子笑了笑? 蒙面女子不敢置信,被风吹起的面纱下面,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来。 好看的眉头用力蹙着,平白让人多了几分怜意,恨不得自己凑上前去把那里的忧愁都抹了去,好叫她再也不要难过才好。 那女子却是依旧眉头不解的看着早就没有两人背影的远方,向来爱花的人生生将手里的花枝折断了。 他那穿了许久的墨色衣袍,就紧紧的裹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上面一定还带着独属于他的安心味道。 不过是个傻子罢了!何德何能竟然得了邢墨珩的欢心!她原想着纵然是天上的仙女都要配不上那人的! “穆云杳吗?呵呵,我记住了!”面纱下的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恶狠狠的话来。 第八十七章 忆往昔 第八十七章 忆往昔 终究宫宴还是在众人的心不在焉中散了去,才一散场,秦瑜带着两个丫鬟,顾不上再保持什么体面,就寻了穆峰穆云澜去。 连呼带喘的把事情说了,知晓穆云杳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人当下就沉了脸色,穆云澜更是亲自赶车,一行人直回了将军府。 一举冲进了穆云杳的院子里,迎头就对上正从屋里出来的楚天阔。 几人见了,心中大概有了数,好歹没那么着急了,却也忙不迭的拉着楚天阔问起来。 楚天阔一一答了,终究不太喜欢将军府这个跟自己楚云杳同名的小姐,耐不住性子指了指屋里,“穆小姐确实已经没大碍了,众位大可进去亲自瞧瞧,在下还有事情要做,恕不奉陪了。” 说着也不待众人作答,抱拳转身走了。 穆家人虽然看不惯楚天阔这样子,但到底对方也三番两次救了自家的女儿,礼数自是补课少的,连忙吩咐了小厮出去送人,才赶紧进了屋子。 屋里穆云杳正安静的躺在床上,灵枢素问守在一旁不时给穆云杳擦擦汗水,眼眶还红着。 先前镇南王将她家小姐抱怀里送回来的时候,众人唬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收拾了地方,眼泪就不争气的氤氲出来,若不是镇南王沉着脸在一旁,她们恨不得马上就要哭出来。 此刻镇南王却不见先前的样子,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离木床最远的座椅上,心平气和的饮着一盏茶。 虽然没什么动作,眼神甚至都没再往这边儿看一眼,但人却半分也没有离开过,灵枢素问看着,总觉得因为镇南王在这儿呢,方才那楚大夫瞧人治病都更上心些。 穆府一行人进来,对邢墨珩点点头就都一股脑的跑到穆云杳身边,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 楚天阔刚才也说过,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睡一觉起来就都好了,这时亲眼见到了,果然穆云杳也没受什么伤,才真正放下心来。 秦瑜拉着穆云杳的手唉声叹气,自家可怜生生的小女儿,不知道是碍了哪路神仙的法眼,自上次去了乞丐堆之后,就接二连三的没什么好事儿,合该去庙里拜拜才是。 穆峰看着母子二人都围着穆云杳不愿意动弹,叹口气自去应付邢墨珩。 这镇南王与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如今却已经欠下了不少的人情,个个都是分量重的。 纵然是如此,穆峰觉得还是不能和镇南王府走的太近。 当然不是镇南王这人不好,不值得结交,相反他很是欣赏邢墨珩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的能力和雷霆手段,但他虽欣赏邢墨珩,皇位上的那位怕是乐意。 这次宫宴,穆峰再次见识到了邢墨琂对于权力的小心翼翼,再联系自他继位以来发生的一切,不难发现这个皇上是很厌烦手下大臣之间的结交的,甚至眼里容不得半点儿沙子。 现如今他镇北将军府已经被皇上盯住了,就该远远的离了同样是皇上一块儿心病的镇南王府才对。 可若是受了人家几次恩,就转身把人甩开,不容别人说镇北将军府忘恩负义,他穆峰首当其冲心里就过意不去。 罢了,罢了,都是缘分,且随缘吧。 穆峰心中叹口气,对着邢墨珩抱拳笑笑,“劳烦王爷了,不胜感激。” 邢墨珩摇摇头,侧过身没受他的礼,淡淡道,“既然将军回来了,本王就先回去了。” 穆峰原本还想开口挽留人,好歹宴请一番感谢感谢,但转念想到太子如今不在镇南王身边,心中了然。 邢墨珩见他没有多言点点头转身离开,行至门帘,却是忍不住回头,穆云杳已经被穆峰三个人关心的围起来。 穆云杳瘫坐在椅子上在邢墨珩脑海中一晃而过,脚下顿了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远远的又看上一眼,邢墨珩才毫不留恋的掀了帘子。 穆府众人守了穆云杳半晌,见她已经睡得香甜起来,才再三叮嘱了灵枢素问,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出了屋子,秦瑜就忍不住呸了一句,“禅妃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先前宫里发生的事儿三人都清楚,如今心中还有余波,若是当时邢墨珩没在,穆云杳真的着了道,后果不堪设想。 穆峰自然也对翳婵颇有微词,但终究没咒骂出口,心中却也不解,“可是和禅妃结了仇?” 若是无缘无故,没有目的,想来没人会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更何况若发生状况的真的是穆云杳,翳婵依旧逃不出监管不力的处罚去,只不过会被穆云杳的事儿压下去些。 不说损敌一千自损八百,自损一两百终归是有的,禅妃到底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儿呢? 将军府和禅妃向来没有打过交道,何况禅妃没有外家,更不会是因为家族之间的问题。 穆峰和穆云澜摸不到头脑,秦瑜却是隐隐明白了些,“还不是嫉妒我们杳杳!” “嫉妒杳杳?不是涂了粉吗?”自己家妹子却是明艳动人,但穆云澜想起早上见到穆云杳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长相,甚至还不如随便儿从宫里揪出来的一个宫女儿。 说起这点秦瑜也有些不知为何,“我也奇怪,宴会上皇上愣是盯着杳杳看了一会儿,我在一旁都察觉了。” 秦瑜这样一说,众人当下又思索起来,半晌却依旧没有答案,只得散了各做个事儿去,穆峰更是直接去了书房跟家里的幕僚商谈一番。 和众人不同,因着先前香里的迷幻成分,穆云杳倒是歪打正着的睡了个好觉,一直到第二天大太阳起来了,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灵枢?”嗓子哑的话都说不出口,一个名字也叫的支离破碎。 一直守着的灵枢却是一个激灵,赶紧端着茶水凑过来,“小姐醒了?” 穆云杳接过水点点头,这一停顿,昨日的画面就蜂拥而至。 掺了媚药的香烛,恶心油腻的半裸男人,摔碎的官窑瓷瓶,以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那眼眸,到底是梦中的,还是? 穆云杳揉了揉脑袋,面上平淡的问灵枢,“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小姐您全都不记得了?”灵枢一个惊讶,生怕穆云杳有什么内伤。 穆云杳被她一惊一乍的喊得头疼,干脆招手叫了素问来。 素问回答的倒是清楚,“回小姐,昨日是镇南王将您抱回来送到床上的,还请了楚家的大夫来给您瞧了瞧,后来将军夫人他们回来后,镇南王才走了。” “镇南王?抱着?送上床?”穆云杳无意识的重复了遍,转头看着灵枢素问好奇的睁大眼睛,脸颊“刷”的就烧起来。 躲过头双手无意识的放在脸颊山个,连带着手心都热起来。 怎的换了个皮囊,这么爱脸红了?当真是丢人! 穆云杳暗自唾弃了遍,心中却又忍不住的好奇,问道,“怎么回来的?” 灵枢这下来了精神,一举挤到穆云杳身边,“是这样平躺着,这样,这样。” 说着还比划起来,见穆云杳看的迷糊,眼睛一亮,脱口道,“哎呀,就是像抱新娘子那样!” 穆云杳原先只是在走神一听这话,心跳都快起来,面上却镇定的瞪了灵枢一眼,“你见过什么抱新娘子!” 灵枢一听却是来了劲儿,“奴婢看过!先前跟着小姐去赵府,新娘子可不就是被抱进去的!” 灵枢不服气的声音还在耳边,穆云杳的思绪却飘荡起来。 她原是结过亲的人,那新郎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锣鼓喧天,八抬大轿稳稳当当的驮着她一路在所有人的羡慕中入了宫。 那时候是什么感觉,穆云杳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记不清楚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规规矩矩的拜了堂,又顺理成章的入了洞房,第二日,她就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说来也是好笑,她当年也不过是现在这般的年纪,还没学会如何做个妻子,就先做起了皇后。 但纵然如此,穆云杳也无愧于宫里的任何人。 不论是邢墨琂还是宫里那些袅袅娜娜的妃子,她不说鞍前马后,却也尽心尽力。 做一个众人标榜的大度皇后,为邢墨琂调理身子以身试药,为他选秀女纳妃子开枝散叶,为他管理宫廷琐事让他安心于庙堂之上。 甚至是邢惊蛰,穆云杳虽然怜爱,却也无愧,她从来悉心教导,费尽心力为他治病。 然而终究落得客死宫中的结局。 没错,是客,她如今才发现,入宫十年,她竟从未把宫中当作一个家,甚至还没有如今穆府生活的归属感。 皇后的位子,就像是她的一项任务,她用力心力,无愧于心,别的,似乎,也就没有了。 穆云杳不由第一次质疑起前世的婚嫁来。 她嫁给邢墨琂到底是为了什么? 权利吗?穆云杳摇摇头,那管理宫务的每一日,她恨不得再不要管那些烦人的琐事,专专心心的看自己的医书去。 爱吗?什么是爱,穆云杳至今也没有个答案,但爱了的话,会能忍受给邢墨琂纳妾吗?如今想来,她甚至从未因邢墨琂而脸红心跳过。 那是什么? 穆云杳茫茫然的叹口气,看着窗外的绿叶打个旋儿就裹进了春末的微风里。 大概,只是那一纸婚约吧…… 第八十八章 细致打算 第八十八章 细致打算 算了!想他做什么! 穆云杳神格懒腰站起来,暖而不伤的阳光就洒了一身。 “今天天气真好!”穆云杳舒服的叹口气,就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合该出去转悠转悠才对。 “走,去找我娘去!”既然动了心思,穆云杳又想起先前秦瑜答应的事儿来,郊外的庄子她还未曾去过,听素问说她娘的庄子上还有温泉可泡,寺庙可逛呢。 穆云杳到的时候,秦瑜正吩咐冬雪置办夏装,也是得了空,好不容易闲下来。 见了活蹦乱跳的穆云杳,眼睛都笑的眯起来,“杳杳身上可舒坦?” 想着自己的目的,穆云杳用力的点点头,“舒坦舒坦,不能再舒坦了!” 说着就蹭到秦瑜身边儿,“娘——今日天儿好,去院子上逛逛嘛——” 穆云杳特意学了街上听来撒娇的语气,却把自己呕的不行。 秦瑜倒是吃这套,笑眯眯的把穆云杳揽进怀里,轻而易举的就应下了,正好带杳杳去庙里拜拜。 穆云杳不知道秦瑜原想带她去拜庙,但心里也高兴,当下就得寸进尺道,“那我要叫上邢惊蛰。” 和邢墨珩。 穆云杳心里想着,后一个名字却没说出口。 秦瑜点点她的脑门,笑道,“知晓了知晓了,杳杳想带谁就带谁,娘这就叫人安排车马去。” 说着果然就对夏青吩咐了几句,后者一一应了出去了。 穆云杳见夏青走了,心中想起一事来,赶紧对秦瑜说了句“我去给刑惊蛰写信”就追了出去。 秦瑜在身后倒是目瞪口呆,她闺女何时竟还会写信了? 穆云杳跑的不顾形象,出了福寿院就追上了夏青。 夏青被拍了一下,回头见是穆云杳,还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唤了句小姐。 穆云杳不知道昨日后来又发生了何时,但从夏青的表情也看出来估计事情闹得大。 犹豫自己的身份,穆云杳干脆也毫不隐晦,好奇的看着夏青,“昨日后来又怎么样了?” 夏青一听这问题下了一跳,小姐还这样童真,她怎好说出什么来污了小姐的耳朵,昨日因为自己的迟疑险些害了小姐,现在断不能错上加错了。 穆云杳见她不答话,心中更是好奇,也不放过夏青,硬是拉着夏青的袖子软硬兼施起来。 夏青是跟在秦瑜身边儿的大丫头,又得脸,在那些小丫鬟面前是极有威严的,有些年长的婆子见到她也还要巴结几分,这时候却拿穆云杳无可奈何。 知道今日这小祖宗是不听到就不罢休了,夏青还有不少的东西要叫人准备,哪儿有时间跟她磨。 终究是敌不过穆云杳亲自上阵软磨硬泡,夏青叹口气,捡着能说的说了,“镇南王将小姐带走了,奴婢跟夫人去的时候,禅妃身边的宫女与另一个男人犯了错,斩首了。” 夏青说完怕穆云杳再问那自己说不出口的,赶紧瞅着穆云杳思索的空子,溜了去。 虽然她话说的隐晦,穆云杳一听却是明白了过来。 呵,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老天有眼。 然穆云杳心中却是恶气难消,翳婵这人忒是心思狠毒,若是有机会,她定要自己亲自收拾收拾,就不劳烦老天了。 虽是这样想着,穆云杳在心里还是给邢墨珩鼓了鼓掌。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掐准时间恰巧让邢墨琂看了个正着,可见邢墨珩不像她先前以为的那样坏脾气的尽会舞刀弄棒。 相处的次数越多,邢墨珩在她的印象中越是鲜活起来,可这一鲜活,竟是与前世的印象相去甚远。 果然有些时候,纵然是自己感受到的,也可能只是表面,不见的就是真的! 穆云杳感慨一声,转身写信去也。 说是写信,但府里人都知道她是不识字的,顶多认识零星几个,穆云杳想着就碍事儿。 不得已寻了穆云澜,央求他两句,穆云澜才有当哥哥的意思,笑呵呵的给写了。 也没什么别的,穆云杳只写了自己从将军府出发的时辰,还有郊外庄子的具体地址,意思是叫他们看自己如何方便,是自己直接去,还是过来跟将军府一起走。 穆云澜飞快的写完信,虽说他念诗饮酒是不伦不类,这一笔字确实写的好,行云流水般的潇洒自在,可见是下了大工夫,又巧合的迎合了自己的性子。 然而接了信,穆云杳又为难起来。 这送信的活计,得骑马或是跑到镇南王府去,其中要穿过不少的大街小巷,纵然天羽国民风算得上开化,却也万万没有未婚女子送信的道理。 可她手中算来只有灵枢素问两个人,再算上还没有完全要入院儿里的木樨,也不过三个可用的,就连院里的婆子,都是她娘为她准备的,甚少更她打交道。 如此一来,倒是人手不够了。 看着穆云杳拿着信封楞在原地若有所思,穆云澜才反应过来,伸手拿了穆云杳的信,“瞧我,可不是年纪大了!这都忘了!你等着,我叫双瑞给你送去,他骑马顺溜,一会儿就给你带话回来。” 也只能如此,穆云杳点点头,又半开玩笑的道了谢,才领着灵枢素问回去了。 一进了自己的院子,穆云杳就打算起来。 现如今有两件事是要紧的,其一就是“学会”认字写字,其二是招揽人手。 日后她要做的事儿,能做的事儿越来越多,手里只有三个丫鬟是断断不够的,且也很不方便。 她不可能每件事情,没写一次信都要通过穆云澜,纵然如今是兄妹,有些事情也不好叫每个人都知道,太束手束脚了些。 穆云杳扣着桌面思索起来。 府里现如今就她所知的,只有四个主子,方清荷和穆云浩自然是不算在内的。 至于其他的,穆峰还有没有兄弟姐妹,秦瑜那边儿又如何,她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到底还在不在,她还都不清楚。 而就说府里这几个人,秦瑜身边得用的一等丫鬟有两个,夏青冬雪,下面还有四个二等的,三等和洒扫的不计其数,还有几个得用的妈妈在秦瑜手下,连带上大门二门的管家,这样一算人是不少,可大多是为了方便主持中馈的。 穆峰和穆云澜身边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都是些习武了的小厮,穆峰身边到底有几人她不知晓,但穆云澜身边经常带着的就有双吉双瑞两个,也是不多。 如此一来她倒不好像秦瑜要求多给些人手了,毕竟她的事儿要比穆云澜的少,不可能比他还缺人。 更重要的是,秦瑜能给她分来不少陪她玩儿的丫鬟,却给不了她完全忠于她又得用的妈妈小厮。 所以人手这是,还要她自己私下做打算,不然,若脚步只被困在二门里,别说对付翳婵了,就是许多新鲜事儿她都不知晓,也难以做到“耳聪目明”。 穆云杳暗自思索起来,若是买人,第一她并不知道对方的性情怎样,也难以让对方完全忠于她,第二,她随时将军府的大小姐吃穿不愁,用的玩儿的都是顶好的,却不知道手上有没有可用的现银。 “素问!”穆云杳叫了素问过来,“咱屋里的银钱是管在谁手上的?” 素问听着一愣,竟是一时间没有答话。 先前那药果然是好用的,她脸上的伤疤已经好了不好,如今只留下淡淡的红痕,假以时日也也可以消掉了。 穆云杳看着心里也舒坦,面上的表情就很柔和。 素问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也跟着松了松,把先前的疑问抛到了脑后,规规矩矩的答起话来。 “小姐,咱们院儿里的银钱先前也没人特意管着,就在您屋里的匣子里,平时有了什么现银都是放到里头的。”素问看了穆云杳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事儿来。 这些时日,她越发觉得小姐变了不少,平日里虽然还不时有些傻话,人却明白了许多,灵枢私下里也更她说过,可见小姐的病要好起来了。 素问心里是很开心的,她和素问都是孤儿,从小就被将军府买了来跟在穆云杳身边,从懂事儿起,秦瑜就教导她们事事以穆云杳为重心。 何况哪个丫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好,自己才会好,主子过得不好,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差了。 但心里虽然是明确的高兴,素问不知道为何,看着有些陌生的穆云杳,心中又止不住的有些淡淡的怅惘,一深想,又没什么原由。 干脆跑到脑后,素问就听到穆云杳的声音,“拿来瞧瞧。” 素问应了,赶紧拿出一串儿钥匙将锁着个柜子门打开又拿出一个不小的木箱子来,递到穆云杳手上,连带着手中的钥匙也一并递给穆云杳。 穆云杳看了她一眼,接过打开,没有准备眼睛就被晃了晃。 原来她还是个小财主! 穆云杳摸着金银脸上就忍不住笑出来,拿着金银好办事儿,有了这钱,再做什么就方便不少。 想着今天就要去庄子上,穆云杳心中一动,吩咐素问递了两个结实又不扎眼的荷包来,捡了碎银子鼓鼓囊囊的装满了。 办完后,在才又心满意足的拍拍自己的宝库,把钱匣子递给素问,想了想,又把钥匙一起递回去,“你管着钱我放心。” 话音才落,院子外面就喧哗起来。 第八十九章 农女小米 第八十九章 农女小米 穆云杳从窗户往外遥遥的看了眼,吩咐素问把她的小金库锁好,两人才一齐出去了。 原来是秦瑜那头收拾好了,吩咐来找人,灵枢又收拾了大包裹叫人抬着,才这样喧闹。 穆云杳看着就有了主意,虽然这院子里的人是秦瑜分派下来的,忠心可靠没什么问题,但终究用着也不一定顺手,也不一定能不通过秦瑜完全听她的话。 那头秦瑜也被夏青冬雪两个簇拥着走过来,看见穆云杳就忍不住的扬起笑容,“我们杳杳真好看,这么一打扮呦,娘还以为是天上的小仙女儿下凡尘了呢!” 秦瑜笑着打趣,穆云杳就也忍不住笑起来凑上去,“杳杳是仙女儿,那娘就王母娘娘,咱们今儿就去蟠桃园收桃子去!” 秦瑜听着哈哈笑起来,“去去!你大哥又给你讲话本了不成,怎的这也知道?” 秦瑜嘴上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她家闺女心智不全的病日后也要慢慢好了,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可不成,不说别人会怎么看,单就自己做事儿什么的也不方便。 这两日让杳杳在松乏松乏,等从庄子上拜完佛祖回来,就得请个女先生好好教一教她,不说吟诗作对,好歹日后能看懂个账本,也省的被下面的人蒙蔽。 穆云杳不知道秦瑜所想正是合了她的意思,当下只是模糊的应和了两句,就都推到穆云澜身上,转而又赶紧催促秦瑜上马车,免得她再深究先前的事儿。 许久未出宫,更别说是庄子上了,穆云杳特意更秦瑜央了,带着灵枢素问两人单坐一辆马车,邢惊蛰那边儿也派人来说了,说是晚点儿直接过去。 马车在城里跑了一会儿,路上两旁收拾小摊,人多马车轿子都有,也跑不快,晃晃荡荡穆云杳都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掀开帘子透透气,入目是一片嫩绿的广袤,穆云杳才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这是出了城了。 城里的土地寸土寸金,这紧挨着城的城郊,土地估计也不便宜,穆云杳一路上就已经看到了三五个庄子,一看便知,都是些官宦人家的地方,雇了人看着,种些蔬菜瓜果的,新鲜不说,还能有些收成。 等到了秦瑜的庄子,果然也如此,才一掀帘子,就有庄子的总管带着自己的妻儿恭恭敬敬的迎上来。 秦瑜向来是个大度的,给穆云杳介绍了几个人,也不太麻烦总管,只让他们收拾干净屋子,其他的就照庄子上一贯的来就成。 秦瑜的吩咐正和穆云杳的心思,既然来庄子上玩儿了,自然就要过庄子里的日子,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管家面上应了,却不敢真的怠慢了自家的主子,兢兢业业的把庄子里最好的院子收拾干净,听说稍后还有别的人来,特意多收拾了两间屋子。 穆云杳舒舒服服的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头顶一棵高大的树,即遮阳又有淡淡的叶子香,惬意极了。 秦瑜看她这样舒服,心里也舒畅,坐在一旁跟主管的媳妇儿张妈妈把庄子里的事儿问了一通,见没有克扣租户的情况,也没有多少收税,收成也还不错,心里更是满意。 这时一个脑袋从拱门出小心翼翼的探出来,一下,收回去,再一下,又收回去,穆云杳侧头看了个正着,心里好笑,不知这身材高大的丫头是谁家的,倒挺有趣儿的。 那丫头见穆云杳笑着看她,咧了咧嘴也笑起来,似乎顿了顿,想了想,终究从拱门后钻出来。 穆云杳看着又是一惊,这丫头竟然身高马大的,跟寻常的男儿也差不了多少,虽比不上那纤细的丫头好瞧,也不算是肥壮,但看着就怪结实的。 那丫头过了心里的坎儿,倒也不很认生,羞涩的笑了笑就凑到穆云杳身边儿,“你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吗?” “可不就是我么。”穆云杳闲来无事也跟她逗趣儿。 那丫头听了后更是激动的看着穆云杳,“果然她们没说错,你可真白真好瞧!” 她一个激动声音就不免大起来,穆云杳还没来的及说话,就听一声爆喝,“小米!怎么跟小姐说话呢!” 原是那张妈妈,她快步走到穆云杳身边躬下身来,不安道,“冒犯小姐了,还请小姐见谅,这丫头整日在地理做粗活的,又跟着她哥哥他们跑马。没一点儿规矩!奴婢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她!” 原来是做粗活的,还会跑马,怪不得看着就这样精壮,穆云杳摇摇头示意她们不用在意,“这样正好,没那么多规矩。” 那丫头一听眼睛就亮了亮,期待的看着穆云杳,“小姐要不要跟奴婢去土地上看看?” 穆云杳一听也来了兴趣,转头看着秦瑜,“娘,我想去瞧瞧!” 秦瑜原来也就没想着拘着穆云杳,迟疑了下就笑着应了,问那张妈妈,“带几个人保护小姐。” 张妈妈点头刚要应下,叫小米的丫头却骄傲的抬了抬头,“不用别人,我就能保护小姐,我力气可大着呢,也习武了!” “去!怎么跟夫人说话呢!”张妈妈伸手推了下小米,转头对着秦瑜道,“回夫人的话,奴婢这侄女儿小米确实是个力大无穷的,也习了武的,平时对付五六个男人也没问题,她跟着小姐去就安全。” 秦瑜似乎很是信任张妈妈,听了后也不多言,只是转头看着穆云杳,“去就去了,可别瞎跑,明日还要上山去拜拜佛祖,可别累的起不来了。” 穆云杳赶紧答应了,不待秦瑜再多说,赶紧拉着小米跑了,秦瑜见了也只是怜爱的笑笑,转头又跟着张妈妈的聊起来。 穆云杳拉着小米跑出了院子,还想再往前走,小米却是一个挥手,差点把穆云杳推到了。 灵枢一看就急了眼,上前推了扶着穆云杳的小米一下,对方没动,她自己确实后退着踉跄两步,穆云杳眼看着,就知道先前两人所言非虚。 灵枢却不服气,气的狠狠的跺了下脚,“你这个粗蛮丫头,怎么能推小姐!” 素问去整理房间了,如今只有灵枢一人陪在穆云杳身边儿,若是小姐摔倒了,她可担待不起。 小米却是不知所谓的挠了挠头,“这不没倒呢么,你着急什么?” 若是别人说出这话来,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小米却是实打实的认真,灵枢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等着大眼睛看着小米。 穆云杳看的好笑,拉了两人一下,“好了,快去了。” 小米摇摇头,“你们两人的衣服可不行,得换成我这样的。” 穆云杳一听,也瞧出不妥当来,她和灵枢的长裙确实碍事儿,倒不如换成小米这样的粗布棉衣,行动起来也方便。 当下就带着灵枢从行礼里面翻出两套衣服来换上,小米才不再犹豫,带着两人去了地上。 穆云杳看着大步流星的小米却是来了心思,“你力气怎么这样大,又是跟谁学的功夫?” 小米显然很自豪,当下就道,“大力气是天生的,功夫是跟着姑父出去的时候遇到个镖师教的,他说我有天赋!” 穆云杳闻言点点头,看着小米心中就盘算起来。 如今她身边儿一个灵枢一个素问,管着箱笼和屋里是没问题了,日后再加上一个木樨,人小机灵,打听消息种植药草都是一把好手,若是再加上小米,不说出去玩儿她娘更放心,若是再遇到宫里那样的事情,也便宜行事。 看着小米天真淳朴的样子,穆云杳又叹口气,回去且先探探他娘的口风再说。 “就是这儿了!”小米停下来。 穆云杳打眼看过去,已经春末夏初的时候,种植的植物都冒出头来,绿绿的一片,看着心情就好极了。 穆云杳深吸一口气,就看着小米弯下腰去,一下子薅了一搓草来,在身上蹭蹭就塞到嘴里。 灵枢不由撇撇嘴,“能吃吗,脏不脏!” 小米闻言叉腰站起来,满脸不解,“当然能吃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灵枢跺了脚干脆不跟小米多说,自己躲到地头去。 穆云杳也学着小米的样子从地上挖出一根儿来,拿到眼下仔细看了看,“这个可是野菜?” 小米点点头,“我们都当菜吃,还省的抢了庄稼的养分,蘸了黄豆压得酱好吃着呢!” 穆云杳一听,嘴里似乎已经有了那股清香,干脆就跟小米要了铲子,“来,咱挖点儿回去,晚上上了桌,给我娘也尝尝!” 小米随身带了铲子,给了穆云杳一把,当下两人就颇有趣味的挖起野菜来。 日头已经偏了不少,倒也不热,谁知刚弯了两下腰,身后就传来达达的马蹄声。 穆云杳不小心抹在额头的灰还没擦去,一个回头,正撞进打马而来的邢墨珩眼里。 白嫩细腻的小脸上不经意的抹着两块儿灰,头发也有些乱了,被微风一吹就轻飘飘的四面飞扬起来,邢墨珩莫名就感觉到如那天般,轻软的发丝轻抚脸颊的感觉,心中一动,就转移了视线。 身前同样看到穆云杳的邢惊蛰却欢呼起来,高高的举起胳膊挥了挥,眼睛里是瞬间爆发的亮灿灿的微光,嘴中大喊着。 “杳杳,我来了!” 第九十章 就是她 第九十章 就是她 穆云杳双手挡在额头上,也瞧了个清楚,嘴角带着笑,高高的扬起手中的铲子,“这儿呢!挖野菜!” 瞬间邢墨珩的西域马就高高的扬起马蹄停在了路边,一个翻身,邢墨珩抱着邢惊蛰下来。 小的在前面不管不顾的向着粗布麻衣的穆云杳冲过去,大的淡着脸色默默的跟在后面,眼眸中却难免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穆云杳大方的把手里的铲子分给邢惊蛰一个,跟他讲了一遍如何用,这野菜又要如何吃。 说完侧头看见邢墨珩,顿了顿,又将手里的铲子递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邢惊蛰的,原本还想说多的感谢的话,都被那温热堵在了嘴里,干脆就不再言语。 邢墨珩似是没有察觉,点点头把手里的铲子接过来也一起挖起野菜来。 许是先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地里的野菜又不少,穆云杳和邢惊蛰一会儿追追湖碟,一会儿小心的探探蜜蜂窝,等到太阳只剩余晖了,身上也捞了不少的汗,才心满意足的跟着小米回院子去了。 把野菜交给小米去处理,穆云杳领着邢惊蛰和邢墨珩先去见了秦瑜,果然秦瑜好一通感谢邢墨珩,穆云杳心中一松,就当时自己感谢他了。 这时张妈妈那边儿传话农家饭也好了,穆云杳几人赶紧回去收拾了一番才去用饭。 之前跑的累了,又出了不少汗,这一顿饭几人都胃口大开,由其是穆云杳,看着秦瑜嘴角一直挂着笑。 而那道合几人之力的野菜蘸酱,也颇得喜欢,很快就从冒尖儿的样子消了去,众人吃着并不那么精细的农家饭,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原本穆云杳和邢惊蛰两人听小米说了,还想晚上捉萤火虫做流萤灯,没想到吃完饭休息的空当儿,两人都累的睡过去。 只留下小米,守着自己的诺言,硬是一个人守了一个半时辰,用透光的麻布绷了两盏流萤灯出来,放在穆云杳几人院子里的亭子中,温温润润的淡色灯光,扑簌扑簌的亮了半晌。 屋中穆云杳一个咕哝转身醒了,看着窗外的盈盈月色和一闪一闪的淡淡光辉,来了兴致,披上裘皮袍子,踩上鞋,避过睡得正香的灵枢和素问,一个人往院子里去了。 才一关门转身,就见着院子里的两盏流萤灯,浅淡的光辉并不刺眼,看的人莫名就松快了几分。 倒是守诺,穆云杳坐进亭子里,心中盘算着还是将小米要到自己身边好,且不说小米会武,会武的丫头可少,遇到什么危险还能出其不意。 但就小米的性子,就是值得的,若是吩咐给她什么事儿,定然给结结实实的办好了。 也不知是几更天了,月色迷迷蒙蒙的倒是好瞧。 穆云杳抬起头来,看着这月光泛出的浅晖,心中一片平静。 而她坐在听中看月亮,却不知道,屋檐上看月亮的人,也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邢墨珩这两天就派人在查宫中的事儿,原本是忙得很,但收到穆云杳派人送来的信,他打点好了王府的事务,就带着邢惊蛰来了。 至于是因为邢惊蛰的再三要求,还是又有些别的,他也未曾深究过。 月夜下总易发酵心事。 他还未曾去南城,没做这个镇南王的时候,就爱趁着月色,坐到寝宫中高高的屋檐上,向着京城南面的重重楼宇望过去,那楚家的院子里,有他魂牵梦萦的人。 今日触景生情,邢墨珩又想起曾经和楚云杳邢墨琂几人一起出来散心的日子,也是粗茶淡饭的吃着,邢墨琂面上不显,他却看出他的不喜来,倒是娇生惯养的楚云杳,粗瓷碗里的粥,绿油油的野菜,也吃的欢快。 念着往事睡不着,邢墨珩干脆就抱了一壶农家自己酿的酒,坐到房檐上来,眼看着那个一条筋的小米逮了两灯罩的流萤,又做了半晌,才想动,就看到穆云杳出来。 邢墨珩看了两眼,脚下一动,就又稳稳当当的坐回了屋檐上,看着月亮的目光,却难免往那流萤灯处去了。 年龄刚好的少女,披着长袍独自坐在长亭里,莹莹的流光越发衬的面白如玉。 邢墨珩看着却觉得不言不语的穆云杳,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孩子气,像是变了个人,反而有股淡淡的书卷气。 随即嗤了下,怎么可能,穆云杳先前因为被毒得心智不全的原因,大概连识字都没有过。 虽然这样否定这,邢墨珩却隐约觉得亭中穆云杳的背影,与心中的一个影子那般像。 穆云杳一人坐在亭中半晌,前世今生在眼前晃荡着,直到被凉飕飕的夜风吹了下,才裹了裹身上的袍子。 才要动弹,一个矮小的黑影就撞进了怀里。 邢墨珩眼尖看清了黑影的样子,也是一惊,剑握在手里,四处打量了见没有危机,才放松下来,却依旧紧紧的盯着亭中的人。 穆云杳被撞得不有哦往后退了两步,停下来才堪堪看清怀中的人原来竟是邢惊蛰。 坐下来托起邢惊蛰的小脸,穆云杳被他红红的眼圈和不断涌出来的泪水唬了一跳,赶紧把人拉近怀里拍了拍,“怎么了?伤着了没?” 说着就要把邢惊蛰推开些,堪堪他身上是否伤了。 邢惊蛰却是摇摇头,死死的抱着穆云杳不放开。 见是这样穆云杳只得作罢,拿着袍子把只穿着中衣的邢惊蛰也裹住,“怎么就穿这样跑出来的了,染上了风寒怎么办?” 邢惊蛰并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穆云杳觉得似乎才不一会儿,自己的衣襟就被这孩子的泪水染湿了,心中就有些着急,“可是做噩梦了?还是怎么了?你要跟我说我才知道啊?” 她一连串三个问题,屋檐上的邢墨珩也有些犹疑,他一直在屋顶上坐着,确实没发现周围有哪儿不对,如今听穆云杳问了是不是做恶梦,心中就已经有了数,也就不再着急凑过去。 不知为何,此刻他并不想现身。 许是听出穆云杳语气,邢惊蛰虽然还是哭着,却也轻轻的点点头,只是转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钻进穆云杳怀中哭起来。 穆云杳见他这样子只觉得心中窝了火,他一个天羽国的当朝太子,动不动就这样一个劲儿的哭起来,日后遇到了危险怎么办,难道也只有哭着就没了小命吗! 想着邢惊蛰如今危险的境况,穆云杳就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管邢惊蛰搂的紧紧地手,稍微用力将邢惊蛰从怀里推出来。 一个没控制就说起来,“你这个样子怎么成!遇到危险了也要哭哭啼啼的不想办法吗!如今我还在你身边呢你就这样!只知道自己哭什么都不与我说,我要怎么帮你?嗯?要怎么知道你哪里不舒服!” 说着穆云杳似乎就已经回到了宫中,自己还是邢惊蛰的母后,当下表情更加严肃,“我曾经是怎么教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因为不能伤心,而是因为伤心哭泣是最没用的!只会让你的亲人跟着难过!让你的对手开怀嘲讽!” 邢惊蛰没想到穆云杳会这样严厉的说他,当下愣愣的,虽然还掉着泪珠子,却不敢再出声,只委委屈屈的看着穆云杳。 屋檐上的邢墨珩,原本还听着,倾尔却也如遭雷击,直挺挺的楞在了原地,一手似伸非伸的朝着亭子的方向。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不说穆云杳的神态,穆云杳说“我原来是怎么教你的?”。 原来? 哪里来的原来? 穆云杳不过是个痴傻了十余年的痴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好似是变了个人? 为何和邢惊蛰在一起的穆云杳,却像个严厉教导自己孩儿的母亲? 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邢惊蛰无力否认,只觉得一切都明朗起来。 为什么邢惊蛰一见穆云杳就亲切的不可思议,孩子最敏感不是吗? 为什么穆云杳也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邢惊蛰关护有加呢?她一个受尽宠爱的痴儿,案例来说不是更应该自私的不像与别人分享吗? 难道只是因为邢惊蛰救了她一命? 那楚天阔呢,楚天阔救了穆云杳更多,为何她见到楚天阔的时候却隐隐有些抗拒。 而穆云杳对于月嬷嬷的关心,对于原来宫中事务的关心难道也只是巧合吗? 那她竟然知道怎样对病人身体更好又是怎样做到的? 难道也是不经意为之? 他呢? 他这段时日来对穆云杳靠近的不经心,和对穆云杳的熟悉感又是为何? 他向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邢惊蛰心中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带着手指和双腿都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起来,这样的颤抖却让他清醒着。 没错! 因为穆云杳就是楚云杳! 所以邢惊蛰才会敏感的察觉到她们的相似,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所以穆云杳才会对邢惊蛰爱护有加,恨不得把自己有的都给邢惊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太子! 所以她对楚天阔没有对救命恩人的尊崇,反而忙不迭的避而远之! 所以她关心月嬷嬷,她想要知道后来宫中的事儿,她才知道病人需要什么! 也所以,性格淡漠的他才会有莫名的熟悉感,才会破天荒的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个陌生的女人! 原来如此,也应该如此! 云杳,云杳,不管是穆云杳还是楚云杳,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 这般想着,邢墨珩不由自主的,向着亭子的方向,翻身而下…… 第九十一章 山中险境 第九十一章 山中险境 亭中的穆云杳对身后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天翻地覆了。 她如今只是严肃的看着可怜兮兮的邢惊蛰,言语终究还是软和下来,顿了顿,再次伸手将邢惊蛰搂进怀里。 叹口气,“我不是故意凶你,你先在的处境危险我们都知道,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哭,快,可别哭了,我心一起难过呢!” 穆云杳说着揉了揉邢惊蛰的发顶,“好了,现在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 邢惊蛰依恋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才点点头,声音里还是哭腔,“我梦到母后了,我想想她。” 穆云杳听着他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声音,只觉得心中软了又软,恨不得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用力的揉揉,小家伙竟往她心坎子上戳。 许是穆云杳的眼神变得太温柔,太柔软,邢惊蛰濡慕的看着她,着迷了一样道,“杳杳,你好像母后,连味道都一样……” 穆云杳一听,却是一顿,瞬间反应过来。 她方才一个着急,确实……不太像现如今的穆云杳,好在大晚上的没人见到,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当下确实搂着邢惊蛰安抚的拍了拍,避过他的话,声音蛊惑道,“我娘亲也是这样说我的,你以后一定要坚强一点,这样你母后才放心,”顿了顿又道,“我也好放心。” 邢惊蛰先前太激动,一直沉浸在母后死去的噩梦里,并没有听出穆云杳声音里的漏洞,只是难掩依赖的点点头,又扑进她怀里。 两人身后黑暗里一身黑衣的邢墨珩却是脚下一顿,直直的停在了原地。 原来,穆云杳掩饰着,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 无意识伸出的手又收回来,邢墨珩心中热浪滔天的翻滚着,面上却又忽而露出一个苦笑来。 既然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就是楚云杳的事实,她又何苦戳穿她,总有一日,穆云杳定会自己告诉他真相。 邢墨珩捏紧手指,身上的黑袍被吹的猎猎作响,又湮没在夜风中无可辨别。 上一世是他的错误,原想着放手,却生生的错过了楚云杳,这一生,无论如何,他再也不会平白放过。 “好了,这里也太凉了些,你还没看见小米做的流萤灯吧,我们拿上,我送你去房中看着你睡好不好?”夜风一吹,穆云杳就不由打了个寒颤,摸着邢惊蛰薄薄的中衣,皱眉道。 邢惊蛰点点头,手指紧紧的捏着穆云杳的衣角,眼睛却也好奇的看着那两盏流萤灯。 穆云杳看他这样好笑,“我又不会跑了!来,你一个,我一个,比灯笼亮了不少是不是?” 邢惊蛰点点头,终于又开口,“它们还能活吗?” 穆云杳在他脑袋上拍了拍,“等你睡了,我就把它们都放了,明天晚上兴许还能看见呢!” 邢惊蛰点点头,小心的拿着一盏,跟着穆云杳进屋去了。 黑暗里依旧默默站着的邢墨珩,看着一大一小依偎的身影,眼神坚定如铁,嘴角却流淌出淡淡的笑意。 想要她一辈子幸福欢乐,还是要自己来守护才好。 不自觉的握紧双拳,邢墨珩在穆云杳回头的瞬间,一溜烟儿的无影无踪。 然而今夜,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无眠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穆云杳才发现自己一个困劲儿上来,就在邢惊蛰房里卧着睡着了,倒是那两盏流萤灯,灯罩还在,不知道谁把萤火虫都放了出去。 应该是小米吧?穆云杳也没在意,伸手掩了掩邢惊蛰的被子,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如今还是个未嫁的小姐,若然她娘知道她在邢惊蛰房里睡了一晚上,纵然邢惊蛰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也指定要唠叨上一会儿。 灵枢素问都没醒呢,伸了个懒腰,穆云杳钻进被窝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穆云杳隐隐约约的听着屋外的响动,自己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才发现是灵枢又在跟小米吵吵。 无奈的摇摇头,又发现坐在一旁并不参与,的邢惊蛰,穆云杳招招手,邢惊蛰就一溜烟的跑过来,睁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穆云杳笑笑,柔声问,“用用饭了吗?” 邢惊蛰摇摇头,“我等着和你一起用。” “可真乖!”穆云杳心中舒畅,拉起邢惊蛰对着灵枢小米道,“走,用饭去!”说着大步流星的拉着邢惊蛰走了。 “小姐!”灵枢瞪了小米一眼,追着穆云杳去了,小米不知所谓的看了她一眼,拉着笑而不语的素问跟上。 众人一齐用了饭,秦瑜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穆云杳要去拜佛,说是这山上的庙虽然不大,但却是有名的灵验。 邢惊蛰见了自然也要吵着去,每次一见了穆云杳,他就是离不了人的。 他也不像寻常孩子那样吵闹,只是小手紧紧的攥着穆云杳的衣服,捏的指尖都红通通的。 穆云杳见他这样,又不见邢墨珩,心中没底儿,不由问道,“你皇叔呢?” 邢惊蛰一顿,摇摇头,“皇叔说有事,过会子回来。” 穆云杳听了就更不敢带邢惊蛰出去了,虽然秦瑜她们带了几个乔装的侍卫,但到底比不上邢墨珩厉害,若是邢墨珩不再,她断然不能肯定自己能够保护好邢惊蛰。 但看着邢惊蛰期待的小脸,拒绝的话却是说不出口,秦瑜哪里又是板上钉钉的,不管她信不信,到底都要走一趟安秦瑜的心。 无奈只得赌一赌,穆云杳看着邢惊蛰问道,“你和王爷来的时候可有人知道?” 邢惊蛰垂着眼帘想了半晌,才摇摇头,“皇叔带我出来没说话。” 穆云杳听了才稍微松口气,这就是说邢墨珩没跟任何人说他们是来秦瑜的庄子上。 且凭借邢墨珩的能力,先前来的时候至少可以肯定是没有人跟踪的。 当下才点点头,“那好,咱们一起去,上山的时候一定要跟进了小米。” 邢惊蛰自然是想紧跟着穆云杳的,但也知道小米厉害,赶紧乖乖的点点头。 穆云杳这才又对着小米吩咐道,“出了院子你别管我,只管跟着惊蛰,实在不行就抱着他走中间。” 若是别的丫鬟得了这个吩咐,至少也倒质疑两句关心关心自家的主子,小米虽然还不算是穆云杳的贴身丫头,但到底也是穆府的下人。 但她却不一样,小米只是点点头,认认真真的答应了穆云杳的吩咐,当下保证到,只要她还在,小少爷一定没事儿。 穆云杳听她说小少爷好笑,心想着这可是天羽国的嫡亲少爷,但心中却是松口气,小米说的话算数。 秦瑜那头已经收拾好了,她虽知道邢惊蛰被刺的事情,但也并不知晓多么严重,当下知道邢惊蛰要去,自然也高高兴兴的应允了。 一行人就在两个小厮的带领下,往山上去了。 这山叫月下山,山上的庙自然也叫月下庙,让人听着总有那么点儿佛光普照的意思。 据说之前有一个云游化缘的高僧到了这里,直言这山是好地方,又在山上救了一个贵人,愣是靠着贵人的报答把山顶的破庙修葺了一番,自此待了下来。 那贵人后来陆陆续续带了不少人来拜佛,据说是极灵验的,这月下庙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虽然京中还有名气更大的古庙,但也不影响这月下庙的人流,反而因着口口相传,月下庙的人气越来越高了。 不知道秦瑜是打哪儿听到的,知晓自家庄子附近还有这样灵验的庙宇,自然心心念念的要来拜上一拜。 山路并不好走,好在后面人多了,有那钱多的,修了了个还看得过去的窄路来,却也并不平坦,据说是要考验来求拜的人,心诚不诚。 管他怎么想的,穆云杳却不在意,只这路也太难走了些。 两个小厮走在前面带路,后面是两个乔装小厮的侍卫护着,然后是冬雪搀扶着秦瑜跟在后面,再后头就是小米抱着邢惊蛰,最后是穆云杳,今日她也只带了素问出来。 原本还想再带上两个侍卫,秦瑜说先前已经跟庙里说过今日要去,早早的给了香油钱包了一日,这才作罢。 一行人走在路上,太阳也大起来,照得头顶都热了。 可惜拜佛的路上也不好打散,众人在乡下就也没带帷帽出来,面巾都忘了,穆云杳绳子觉得面皮子给烤的发紧,不由就拿手挡了挡。 又走了两步众人都有些热起来,“今日太阳可好,这是入夏了,且停停吧。”秦瑜吩咐了句,众人就停下来。 穆云杳乐得停会儿,不顾形象的靠在路旁的石头上,双手搭在眼帘上往山下看去。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如今还只是半山腰,山下的人就已经小的快要看不到了,心胸也平白的开阔了许多。 眼角晃过一条黑影,穆云杳一顿瞬间紧张起来,心中一寒,燥热的天儿愣是要流下冷汗来。 面上却镇定的赶紧催促起来,“走吧走吧,一会儿到了还有屋顶挡挡才凉快。” 众人听了称是,都收拾着站起来继续往山上去了。 穆云杳在后面谨慎的跟着,心中却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若刚才的黑影是个人,那他们就很危险了。 只有两个侍卫和小米一人是会功夫的,两个小厮也能暂时抵挡一会儿,但对方派来的却不可能是善茬,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上山去再做计较。 穆云杳心中盘算着,一个走神,脚下没踩住,眼看着就往山下掉去! 第九十二章 去而复现 第九十二章 去而复现 “小姐!”素问跟在她身后大叫一声,伸手去捞,却因为穆云杳摔倒的方向刁钻,手指从她袖口飘过,非但没捞着人,反而自己脚下一绊,“啊!”的一声跌倒在山路上。 眼看着穆云杳就要摔下山去,秦瑜睁大了眼睛想要跑过来,邢惊蛰也挣扎着要下地去。 小米若是没抱着邢惊蛰,许是还能帮上几分忙,如今怀中抱着邢惊蛰,只得惊怕的长大了嘴,喊些什么,穆云杳耳里却半分听不到了。 一个瞬间,穆云杳似乎有了死亡的感觉,灵魂轻飘飘的,似乎又要冲破身体去。 或许,她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只是幻觉? 或许,她其实已经是个流荡在人间的离魂,浮萍似得随风雨飘摇着? 人若害她,她可以动脑筋,费心机,与人斗,如翳婵。 但若天命如此,她区区一个凡人,又怎么抵挡的过高高在上的老天爷? 难道是她来拜佛自投罗网,那佛祖终于寻到她这个再返人间的逃兵了? 虚弱的荡出一个笑容来,穆云杳认命的闭上眼睛,该来的总会来,或许当真命该如此。 虽是这样想,穆云杳心中终究还是升腾起一股不甘来。 “哐叽”一声轻响,原本以为就要落下山崖的穆云杳蓦地张开眼睛,锐利向上看过去。 一片黑色的衣角闪过,露出沉静如深井的墨色眸子,闪着几分担忧。 穆云杳直直的看进去,觉得自己刚才飘飘荡荡的魂魄好像也要被吸进去似的,迷迷蒙蒙的一片。 两人对视着,一时都忘了起来。 秦瑜看见穆云杳被接住了,才拍着胸脯松了两口气,路太窄又不好过去看看,只得遥遥的问了句,“杳杳怎么样了?吓死娘了!” 吓得她都忘了邢墨珩什么时候出现的了,只是对其投过去感谢的目光。 穆云杳这才回过神,面上平静的对着邢墨珩点点头道了谢,从他怀中起来,心中去被那山风吹皱了一池绿水。 安抚的问了秦瑜两句,又对邢惊蛰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儿,再关心两句素问的情况,打眼看过去穆云杳就像没发生这件事儿一样。 邢墨珩一直暗自打量着她的表情的,面上没看出什么,他心中却是更加不平静了。 昨日一夜未睡,他甚至把以后的事都思索了一通,想着早上要见的是实为楚云杳的穆云杳,心中却又怕聪慧机智的她发现端倪,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原想着等彻底平复了再出现。 然而听到他们要来山上拜佛,终究是不放心,硬是偷偷跟了来。 一路上,他的目光都落在穆云杳身上,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找寻曾经的影子,和新的变化,心中仿佛已经参与那些未曾见面的时光,竟然这样瞧着,就隐隐生出许多的满足来。 却没想到穆云杳才一起来,就向着山崖的方向跌去了。 心跳骤然就停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毫无预警的冲过去,一把将那纤细的身影揽进怀里,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心跳才又恢复了跳动,却一下快过一下,一下快过一下。 邢墨珩愈发坚定,自己最心安的方式,不是什么把她交给可靠的人,而是自己来守护。 众人都起步了,穆云杳这时却又回过头来,眼帘垂着问邢墨珩,“你什么时候来的?” 事实上她想说,刚才那个黑影是不是你,却总觉得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邢墨珩一顿,小心打量了穆云杳一番,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他已经把眼前的穆云杳当成了曾经的楚云杳,自然不可能再把她当作什么都不知的小孩子来看待。 更何况,曾经楚云杳的聪慧和心里灵敏,是他所知道的。 因而总也止不住的去想穆云杳这句话的意思,是因为早就发现他了吗?还是已经发觉他早上其实也未曾远去过? 邢墨珩顿了顿,才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方才来的,你要摔倒之前。” 穆云杳听了点点头,时间确实也差不多,想要再深问两句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看又想着这样不符合她现在“无忧无虑”的身份,当下就抿紧了嘴不再多言。 心中却依旧松了口气,管他有没有刺客呢,有身后的恶邢墨珩在不就安全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穆云杳已经开始把邢墨珩当作一个非常稳固的“靠山”,而她自己却毫不知觉。 一看邢墨珩来了,又走的跟穆云杳近,邢惊蛰就闹着也要过来。 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多话吵闹,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你,直把你看的愧疚了,恨不得马上满足他才好。 穆云杳此刻就是如此,看着眼巴巴的邢惊蛰,终究还是心疼,转头对着邢墨珩道,“要不你把惊蛰抱过来吧,也安全。” 邢墨珩见她这样跟自己说话,明明知道不是以楚云杳的身份,心中却还是难免雀跃,从先他们都未曾这样交流过,如今好上不少了。 当下就点点头,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三两步身法灵活的过去,就到了邢惊蛰身边。 穆云杳见到他的笑容,先是晃得心中一荡,随后又摇摇头,不知这冷面郎君今日是怎么了,怎的这样轻易就笑出来,看着可奇怪。 “小姐!”前边小米却是叫了一声,手中还紧紧地抱着邢惊蛰,眼睛看着穆云杳,并不搭理已经过去的邢墨珩。 这丫头倒是一根筋! 穆云杳看的好笑,莫名就想看邢墨珩吃瘪的样子,转念一想凭借邢墨珩的性子,最后吃苦的还是小米,小米可是她看中的人,那念头还是不了了之了。 当下对着小米点点头,“让他抱着,你过来跟着我。” 小米得了命令,这才将怀里的邢惊蛰递给邢墨珩,看也不看二人一眼,就大步走到穆云杳外侧护着她,虽然看着人挺高大,但脚步却轻盈,不愧是练过武的。 邢墨珩自然也看出来小米的功夫,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内宅难免也有各种腌臜手段,就像上次,侍卫到底是不好带在身边的,纵然他愿意,却也更是无法时时刻刻守在穆云杳身旁,如此一来,有一个会功夫的丫鬟却是多少能保证些安全。 邢惊蛰一道邢墨珩怀里,反倒没有先前那样拘谨了,杨着手指着穆云杳的方向,让邢墨珩再往过靠靠。 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见后者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才抱着怀中的邢惊蛰又往穆云杳靠近的地方走了走。 随后几人都安静下来,倒是秦瑜看着近在眼前的寺庙,心中激动起来。 方才穆云杳又差点摔倒,更让她坚定了拜佛的心思,总要去去邪气才好。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到了庙门口,就拉着穆云杳进了月下庙。 因为早就说好了,店里如今的主持已经带人在门口等着了。 这主持看着年轻,穆云杳就偷偷侧头问了小米。 “传说里的那个主持去云游了?”穆云杳听小米说不由反问道。 那僧人也是厉害,已经有了好好地金窝子可以养老,愣是喜欢在野地里飞,这是真的出家人吧。 那主持却好似听到了穆云杳的声音,一双清亮的眼睛望过来,却对着秦瑜笑道,“这位就是府上的千金吧?” 虽然是问句,声音中却满是肯定。 秦瑜听着心里就更相信了几分,直道这主持是高僧。 穆云杳听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因为今日要拜佛,不能穿的太随便显得不尊重,又不能穿的她华贵,污了佛门圣地。 这样的衣服本就不太好找,因为几人都穿了家里穿过的衣服,不新不旧,看着却体面。 因而这一行人中只有她和素问可能是小姐,小米看着就不像。 她和素问两人就更好分辨了,虽然两人站的位置相同,又没分前后,但话是她说出口的,哪家的丫鬟敢在小姐前开口的,如此一看自然她是小姐。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穆云杳却也没有拆穿的打算。 这两日她也看出来了,秦瑜对于这段时间来连续发生在她身边儿的事儿,心里在意极了,总觉得是沾染了哪路的鬼怪,才这样不吉利。 又怕她日后也常遭遇这些,听夏青冬雪两人私下里说,秦瑜想着这样的事儿,连觉都没睡好,夜里说梦话也惦记着呢。 若是拜了佛就能让秦瑜心里安稳些,她又何乐而不为? 当下对着主持点点头,穆云杳也不耐烦多言,面上确实尊崇安稳的样子。 主持得了秦瑜两句称赞,才带着众人进了庙里,也不多耽搁,直直的就去那正殿的佛爷哪里,蒲团也早就准备好了。 穆云杳看着金灿灿的佛身,心中嘀咕,这天上的神佛也爱金子呢? 但转眼看到地上的蒲团,却是动了心思,干脆拉着邢惊蛰一块儿跪下来。 既然交了银子拜佛,干脆连带着邢惊蛰一块儿也拜拜,给他一道也去去晦气。 原本还想拉着邢墨珩一起,穆云杳突然想到他或许是不信佛的,干脆就也作罢,老老实实的听着秦瑜念叨起来。 “求佛祖保佑杳杳身体康健……”秦瑜来来回回的说了许多,才结束,又给了丰厚的香油钱,乐得主持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两道。 庙虽小,五脏俱全,门口还有求签的。 秦瑜拉着穆云杳凑过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邢墨珩看穆云杳过去,心中一动,也跟过去,却听穆云杳清脆的声音道,“求什么签?求姻缘?” 第九十三章 更进一步 第九十三章 更进一步 邢墨珩站在穆云杳身后,听了这话,眸色深重的看过去,盯着穆云杳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秦瑜拉着穆云杳的手却是一顿,显然是没反应过来,随后又笑出花来,拉着穆云杳更往求签的摊子走了两步,笑眯眯的道,“求姻缘好,求姻缘好。” 反过来穆云杳一愣,心中顿时无可奈何,她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怎的她娘居然就当真了,这般希望她嫁出去不成? 何况她原本就未曾想过求签,她万事心中有谱,又何须把一切的希望和未解寄托在一张轻飘飘的签文上? 心中有谱的无需求签,心中无谱的,求签何用呢? 穆云杳拉住秦瑜,轻轻摇摇头,面上认真道,“娘!我不求签。” 她话语虽简单了些,眼神却是清明的。 秦瑜见了这样认真的眼神也是脚下停顿,不知不觉间就兀自松开了拉着穆云杳的手,心中却莫名想着,楚天阔人虽不怎么样,医术却是好的,果然如他所说,杳杳已经开始慢慢好起来了。 秦瑜这样想着,一时间心中又是喜悦庆幸,又是难免酸涩。 穆云杳看着秦瑜的样子,心中也是了然。 她这般说就是要慢慢的让秦瑜发现她的改变,毕竟她不可能永远以一个心智不全的形象,靠着哭闹来解决问题,那样的路太局限了些,有些事儿自然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好。 此刻也只是给秦瑜提个醒儿,给她一个已经开始好起来的印象,日后也好一点儿一点儿“得寸进尺”。 穆云杳想着,这回从庄子上回去,也要跟秦瑜说说习字读书的事情了,到时候即使间或表现出一些,也是无妨的。 见两人都不说话,邢墨珩却是看了一眼求签的摊子开口道,“穆小姐说的对,有签之人心中自有签,无签之人求签亦无签,这样很好。” 秦瑜和穆云杳听了一楞,对视一眼眼中均有疑惑,这镇南王好端端的在说什么?穆云杳方才不就说了个我不求签? 穆云杳忍不住看了邢墨珩谈谈的脸色几眼,心中也有些不可思议。 她方才明明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邢墨珩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不成? 转念一想,穆云杳又觉得邢墨珩就该是这样的。 淡淡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似乎对什么也都不上心,年龄更轻些的时候就老成的很了,脸上时常根本没什么表情,以至于十来岁的时候,她还曾怀疑过邢墨珩面上的肌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又有些不对,想起这几日的事情,穆云杳心弦像是被微风吹了,无意识的波动两下,这人这两日怎么的表情却仿佛生动许多,竟是笑了? 之前在山崖边儿上的那个笑容又突兀的出现在穆云杳的脑海里,虽仍旧是淡淡的样子,但看起来就让人心中舒畅很多。 果然人言可畏,不可貌相,这般看来,镇南王似乎也并不是铁打的黑面郎君,大概只是一种假象吧? 想起邢墨珩这些时日来隐隐的对她和邢惊蛰的纵容,穆云杳心中点点头,更是觉得如此,这邢墨珩一定就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表面的冷淡严肃,大概是对待外人的吧? 穆云杳思索中全然无知,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邢墨珩的自己人。 邢墨珩看了眼秦瑜和穆云杳直直看过来的目光,面上半分不变,转而看了眼天,口中道,“天不早了,今日许是有雨,早回吧。” 说着就抱着邢惊蛰率先出了正殿,这下连带着邢惊蛰都不由抬头看了看艳阳天。 这天儿明明好好地?怎么会下雨? 穆云杳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断然不像是开玩笑,干脆也就拉着秦瑜跟上,又对着身后的丫鬟招招手,“走走,显然这天儿是要下大雨的!” 她声音大,大雨两个字又故意拖得长,说着自己就笑起来。 邢墨珩走在前面,闻言也不由跟着牵起了嘴角。 一行人就因为大太阳天会下雨,这样说不出的原因,匆匆下了山,徒留月下庙方丈和那求签的摊主对视一眼,心中惋惜。 可不嘛,少了个大财主,庙里的香油钱都不够修房子呢! 得了下雨这借口,穆云杳乐不可支,小米想要在带人去地上瞧瞧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开口,“可不能去,待会子有大雨呢!” 说着还似有若无的瞟了邢墨珩一眼,自己一个人低声笑起来。 众人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认了死理,邢墨珩却最是明白,穆云杳分明是仗着自己如今的心智,赤裸裸的调侃他,一个人乐得开怀呢。 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楚云杳,邢墨珩这阳光下美好的有些晃眼的笑容,不觉得就痴了。 这样的笑容,是他要用一生来守候的。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院子里的喧闹声,穆云杳侧耳一听,面上就露出个笑容来,抛下众人一股脑儿的冲进了院子里。 “大哥!”穆云杳冲着院子正中的人影去,毫不留情在他背上敲了下。 穆云澜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这样打招呼的方式,闻声笑嘻嘻的转过身来,在穆云杳头顶上宠溺的揉了揉,“怎么样?玩儿的开不开心?” 穆云杳刚才的笑还余留在嘴角,用力的点点头,“开心着呢,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让我来了不成?”穆云澜笑道,“你和娘倒好,两人说走就走了,留下爹跟我生闷气,我不就跟着跑来了,让爹自己待着去!” 这话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说吧?穆云杳腹诽,想起穆峰可能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 穆峰一个时时出入疆场,多少敌人闻风色变,友人也佩服有加的铁骨铮铮的高大汉子,谁又能想到他对秦瑜这样听之任之,又黏人呢? 这次出来的太急,没打招呼没邀请穆峰,二人就自作主张的来了,穆峰不得跟着追过来才怪呢! 穆云澜一手拍在穆云杳的脑门上,显然已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当下幸灾乐祸道,“若不是爹那几个幕僚拉着人不让走,爹早就来了!” 语毕两人相视笑起来,穆峰气呼呼又毫无办法的样子似乎就在眼前。 穆云澜笑的最是舒畅,他敏感的感觉到穆云杳的变化,心中欢喜极了,陈年来的愧疚也冲淡了几分,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笑着笑着,穆云澜却觉得有压力在身一般,狐疑的转头一瞧,却直直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 穆云澜当下笑声一顿,暗自打了个寒颤,也不过去跟邢墨珩打招呼,只点点头念叨着有事儿转身就走了。 一边儿走一边儿拍着自己胸脯,这邢墨珩方才的眼神也太吓人了些,怎么的像是长了棍子要把他乱棒打一通似的?不行,得去问问许臻他这师兄怎么回事儿。 穆云澜兀自念叨着,直到转过一堵墙壁,还隐隐觉得邢墨珩锐利的视线穿过墙来,当下一停,转而走的更快了,迎面就撞在一堵人墙上。 邢墨珩见穆云澜着急忙慌的走了,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明明知道穆云澜是如今穆云杳的亲兄长,可自从知道穆云杳就是楚云杳,再看两人亲密的样子,明明只是兄妹见普普通通的动作,他心中就是不如意。 那揉揉的发顶合该他来摸才是,那柔弱的肩膀怎么能这样用力拍? 邢墨珩不由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穆云杳身边,一只大手就覆盖在穆云杳的脑袋上。 后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有些傻傻的抬头,不解的看着邢墨珩。 “别动,有虫子。”邢墨珩哑声道,手却落在穆云杳的脑袋顶儿上没有动弹。 穆云杳一听有虫子,脑袋里就形象的现出了那恶心虫子的样子。 半截儿手指长的一条虫子,青绿色的,不停的蠕动着,恶心的很! 别的东西她鲜少有害怕的,可只三样,蛇,老鼠,虫子,她却是莫名害怕,跟着翳神医学医的时候,每次用到这是三种入药,她都是做足了自我安慰,那还是面对死的! 即使如此,她也尽量避免,甚至有一段时间,就是为了避开这三种入药,硬生生的翻了不少的医书,试了不少的方子,才找出可以替代又不影响药效的。 如今一听虫子就落在自己的脑袋上,穆云杳哪儿还敢在动弹,眼巴巴的微微扬着脖子看着邢墨珩,眼睛水水润润的。 邢墨珩低头恰巧对上这样一双全然依赖又期待的眼眸,一下子就陷进去,半点儿不愿意再动弹。 穆云杳不是个善于依赖的性子,反而倔强的很,有时候比不少的男儿还要坚强些。 因为对穆云杳的心思,邢墨珩自小收集了不少穆云杳的消息,又总明明暗暗的观察她,自然打听到穆云杳学医时的坚韧,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比之他们练武也丝毫不差的。 前世就是这样的性子,今生经历过那些之后,只怕更甚。 因而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太难得。 穆云杳心中紧张的虫子,看邢墨珩这样停顿都没心思怀疑,只是着急又小心的伸手拽了穆云杳一下,无声又请求的看着他,伸手朝着脑袋指了指。 邢墨珩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中好笑,然明知是假的,却也心疼起来,手指翻飞握成一个拳头,转眼就落在穆云杳眼前。 第九十四章 庄中时日 第九十四章 庄中时日 穆云杳看着自己面前的拳头,转身就往后面跑了两步,才勉强松口气。 说来也太丢人了些,她竟然怕那么小的一个虫子。 不由抬头看了邢墨珩一眼,却见对方手中握成拳捏紧了虫子,又想着她大迈一步,显然是想把手里的虫子给她瞧瞧。 青色的软体虫扭曲成一团,流出恶心的枝叶来,还拼命的扭动着…… 穆云杳赶紧又往侧面躲了两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快步跑了,邢惊蛰也紧随其后。 看着穆云杳落荒而逃的背影,邢墨珩暗自笑笑,打开手掌来,微风略过,连片叶子都没有。 “小傻子?”一个人影从穆云澜离开的地方走进来,邢墨珩一见就沉了脸。 “师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傻子呢?”许臻还兀自不觉。 邢墨珩听他说小傻子,冷冷的瞥了许臻一眼,“老师怎么让你出来了?” 原是许臻在外面吃喝玩乐的时候跟人起了冲突,酒意上头把侯府的世子打了,因为又被他爹关在家里好好教训了一通。 许臻一听眉头就皱起来,“师兄,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家呆的闷死我了!不知道被谁撺掇的,老头子真是狠了心,干脆把所有闲书都藏起来,成日里经史子集经史子集,非说要磨磨我性子!” 谁说的邢墨珩心中最清楚不过了,看着许臻的样子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想起他方才的样子,反而觉得应该在好好教育教育才是。 当下就抬了抬眼皮,凉飕飕的看他一眼,“你怎的不在家里复习功课,反而到这里来了?秋日不是还要参加初试?” 说来也怪,这许臻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又成日里更一群纨绔子弟晃荡在一起,吃肉喝酒什么都没耽误,可书读的确实好。 还没有邢惊蛰这么大的时候,经史子集就都背了个差不离,还不只是被,随意抽出一句让他解释解释,说道说道,小小年纪也不怯场,反倒还能说出一堆道理来。 许贺每每听了都不由摸着胡子沉吟,转头却跟穆云杳笑咪咪的说许臻这臭小子,天生就是为了进内阁的。 许贺才气大,也懂实务,可惜生不逢时,先帝在位的时候他没有实职,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只做了皇子的太傅,等到了邢墨琂继位,他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好安排,得趣的请辞专心做学问了。 可虽是如此,心中却一直留有遗憾,自然也希望许臻能够入了内阁,给平民百姓做些好事实事出来,也好继承他的志向和衣钵。 只可惜许臻却偏偏与许贺的期盼南辕北辙,虽然天赋惊人,却总想着做个武将去疆场上闯荡一番,连结交的朋友,也是穆云澜这种将军之子居多。 若不是许贺发现的早,前年他就要跟着穆云澜往战场去了。 因而父子两个总是较劲儿,许臻也是这时才答应去科举考场上试一试,纵是如此,也愣是把许贺乐了半天。 许臻一听这话面上一跨,讪讪道,“师兄怎么竟说这没意思的,我爹恨不得拘了我日日复习,忒是没意思,好不容易云澜去找我,才有机会出来放放风,可别再说这事儿了!” 说着赶紧转移话题,“穆云杳这小傻子哪儿去了?方才云澜还说这丫头在这儿呢!” 邢墨珩闻言也不再深究,漠然的看着许臻,“你寻她做什么?” 许臻听他这话一愣,总觉得怪怪的,好似他不应该找穆云杳似的。 许臻却没再多想,有些期待道,“这小傻子以前总粘着我还不觉得,现在这么就没见了,还听挺想逗逗她的。” 许是想到好玩儿的事儿,许臻不由轻笑出声,“师兄不觉得好玩儿么?” 好玩儿? 邢墨珩斜眼看着许臻,心想着他时间这么多,回去就得跟老师说说再加重课业才成,更不能再放他出来跟穆云澜浪费时间! 许臻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话就已经换来了日后许多天的难出家门,只等着邢墨珩肯定他的话。 邢墨珩哪里会搭理他,心中不知道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先前黏着许臻的应该是原本的穆云杳吧?依照这穆云杳的性子,定然也会嫌弃许臻烦人的! 邢墨珩心中肯定的很,但怎么看着许臻都觉得这小子不顺眼,更不想让他找着穆云杳。 “听说你一直在找一把漆金的扇子?”邢墨珩状似无意的提到。 果然许臻一听就把穆云杳的事儿抛在了脑后,激动的一手拉住邢墨珩的袖口,“师兄说的是哪把?可是扇面上有异邦的字迹的?” 许臻问着心中更是激荡,恨不得顺着邢墨珩的袖子爬上去。 邢墨珩嫌弃的推开他,把先前摸过穆云杳脑袋的手抽出来藏回袖口里,随意的点点头,“貌似是的,在我卧室的卓头上。” 他话音才落,许臻就已经跑到了两米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麻烦师兄跟我云澜说声我有事儿,没时间作陪先走了,日后有空儿再聚啊!” 说着就跑了个没影儿,自然是向着扇子去了。 邢墨珩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转身,一点儿都不觉得损失了个价值连城的扇子多么可惜,反而因为许臻没见到穆云杳的面儿就回去了,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随后的时间没了许臻碍眼,自然过得都舒坦了。 几人在庄子上,庄头硬是给找来了全羊,又升起了篝火。 秦瑜说自己没精神了,用了点儿粥就让几个小的自己玩儿去,早早的进屋睡了。 如此一来,就只是剩下穆云澜穆云杳兄妹,和邢墨珩邢惊蛰这对叔侄,四个主子。 穆云澜和邢墨珩都是在边疆生活过的,自然尝试过蛮族的习俗,因而烤起东西来也熟练,不一会儿肉香就溢满了小院。 穆云杳和邢惊蛰却还没体验过,当下也好奇的很,一人拿了一只鸡穿在结实的铁叉子上,放在火焰外芯转动着。 穆云杳更是难得的放松,自在的哼着小曲儿,一会儿又跟邢惊蛰调笑逗趣。 几人脸上都不自觉的笑着,就是邢墨珩,表情都是柔软的。 不一会儿邢墨珩收回手里的钎子,拿到鼻子下面闻一闻,闻到恰到好处的香味儿,才递给穆云杳和邢惊蛰一人一串。 穆云杳一愣,指着自己手中的鸡肉刚要摇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鸡肉外面已经烤的焦黑了,当下就惊讶的“啊”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邢墨珩把手抓紧了自己的手心,“烫。” 说着不容拒绝的将自己烤好的羊肉递给穆云杳,他自己却将穆云杳烤糊的鸡肉拿过来。 穆云杳见他这样子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低头掩饰的将羊肉尝了尝,才一入口,羊肉细腻的香味儿陪着粗犷的调料就窜进味蕾,穆云杳忍不住由衷的对邢墨珩竖了竖拇指,“好吃!” 邢墨珩看她大口吃肉的样子就轻扬起嘴角,低头吃起穆云杳烤的鸡肉。 这鸡肉烤的时间久了,肉都紧的有些发干,外面黑黑的又有股碳焦味儿,邢墨珩却是丝毫都不在意,跟穆云杳吃羊肉的样子无异。 穆云杳乍然一看却是发起愣来,她自己烤的还不知道么!外面儿都黑了,她这儿都能闻到一股焦味儿! 邢墨珩转头见穆云杳看他,愣愣的样子难得的傻,不由伸出手在那沾了碳灰的嘴角抹了抹,入后一片滑腻。 穆云杳被他的动作弄得更是发愣,反应过来赶紧掩饰的说了声谢谢,就低头状似不经意的往邢惊蛰那边儿挪了挪。 心里已经惊讶的不成样子,没想到邢墨珩会这样的体贴。 原本认定邢墨珩就是个黑面郎君,可这些相处的日子,对邢墨珩的印象早就改变了不少,今天晚上的邢墨珩更是奇怪。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邢墨珩又不喜欢她,他又不知道她就是楚云杳。 难道真的把她当成了和邢惊蛰一样的侄女?穆云杳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咬下一大块儿肉压压惊。 邢墨珩默默的将手收回来放在身侧,少女皮肤细腻的触感顺着指尖,流过血脉,游荡进心头。 穆云澜举着自己烤好的东西抬头,却发现几人都早就吃起来,暗自叹了句一群白眼狼,自己也喝酒吃肉,享乐起来,一个晚上在烤肉的香气中悄然过去。 时间过得快,庄子里不用想任何事的时间过得更快了,穆峰来信叫他们回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众人却都没有察觉。 这几日几人将庄子上好玩儿的都玩儿了一遍,也尽兴了,高高兴兴的跟着秦瑜收拾东西回去,还带上了不少庄子里的时令蔬菜和特产。 小米终究还是被穆云杳要了过去,打算日后带在身边,张管事和张妈妈一个劲儿的道谢,又忙不迭的叮嘱小米要听穆云杳的话。 远远的看着庄子越来越小的影子,穆云杳却觉得有些恍惚,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变了。 回城的时候和秦瑜坐的一辆马车,穆云杳就将自己打算识字学文的事情的说了,秦瑜听了高兴的不行,当下就商量起要请哪个女先生来。 姑娘家的老师是不好找,非得是人品好又有学问才行,一时间也没有准确人选。 直到下马车时,穆云杳远远的看着邢墨珩挺拔的背影,眼睛一亮,对着秦瑜耳语起来。 第九十五章 事有变 第九十五章 事有变 “这怎么行?”秦瑜不赞同的侧头看着穆云杳,“镇南王虽然人品好,可到底也是不好相交往,你看他成日冷着个脸,可像是好说话的?” 穆云杳却是看着邢墨珩的背影越发满意,口中随意道,“不碍事儿,娘,我倒觉得镇南王私下人还不错的,您不是说过人不可貌相吗?” 说着不等秦瑜再多言,一个背身借着小米的力气下了车,径自朝着邢墨珩去了。 秦瑜看着她的背影宠溺的摇摇头,她算是知道了,日后纵然闺女好利生了,因为之前的散漫,估计也不是个尽听话的,只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过若说是镇南王,抛去撇的不说,目前为止,倒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的女先生一时确实还不好找,又不能草草了事,安全问题也是需要考虑的,若是真的可以跟着太子和镇南王一起学习,这些自然就迎刃而解。 更何况,镇南王早年没有从军去南城的时候,学识在京都之中也大有名气的,不过这些年过去了,后起之秀很多,年轻人又不知道罢了。 杳杳要是能跟镇南王学些皮毛,就是开蒙,也是大有益处。 秦瑜想着想着,自己也越发觉得镇南王真的是不二的人选,一时间也希望穆云杳能旗开得胜了。 倒是邢墨珩,看着穆云杳挥开众人一个劲儿的冲过来,心下一凛,赶紧伸手将人扶助。 穆云杳自己倒不在意,这几日在庄子上接触的越多,这样的事儿也是常见的,且因为隐隐感受到,邢墨珩对她,越发像对邢惊蛰一样宠着似的,也才敢这样大胆的就觉得可行。 她也并不婉转,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日后跟着邢惊蛰和你一起识字好不好?” 说着也不着急,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干干净净的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被这目光看着一怔,心中早就柔软的不行,深深以为就是那铁打的心肝,也得生生被这目光晒成一滩温水不成。 不过穆云杳还要习字? 邢墨珩不由想起前世楚云杳出神入化的字体来,并不比他的差,甚至因为性格的原因,还天然带了一股子潇洒在里头,看的人心旷神怡,何须再学? 看了眼还在马车上,却掀开车帘看过来的秦瑜,邢墨珩了然。 先前的楚云杳实实在在是个名满京华的才女,可如今的穆云杳却也是个满朝皆知的傻子,所以她自然要通过名目上的学习才能一点儿一点儿施展自己的才华。 事出反常即为妖,若是突兀的就懂了许多,没有一点儿由头,早晚会被人怀疑出事的。 由此一来,邢墨珩心中就千回百转的替穆云杳打算起来。 若是别人做了穆云杳的师父,不知哪个契机或许就发现穆云杳会的东西之多,一时间她又要费不少的心思力气解释掩盖。 由此看还是他来做穆云杳的老师最好不过,至少可以时常放松些装傻,如此一来,反倒不用穆云杳再装样子,她也好松快些。 这样一想着心中早有倾向的邢墨珩,自然就确定下来。 穆云杳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觉得一定没什么问题。 通过几日的相处,或许是没有隔阂的相伴麻痹了她的神经,如此一来,都快要忘了之前那个冷漠无言想一块儿行走的冰坨一样的镇南王,徒留下心思细腻又大方处事的邢墨珩。 可如今邢墨珩这一停顿,她不由又担心起来,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信了,毕竟镇南王的名声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一时间被这样晾着,穆云杳心里甚至有一丝丝紧张流露出来,抿着嘴唇淡淡的看着邢墨珩,心中却蔓延着一股子恼意。 若是邢墨珩不答应,倒像是她上赶着要怎么着似的,穆云杳想着,如果真的这样,她一定要邢墨珩吃一顿苦! 好在穆云杳的恼意还没有蒸腾出雄雄的怒火,邢墨珩就极为上道儿的献出一池清凉的湖水将其平息下来。 只见他又露出那样浅浅的笑意,似远山的眉眼舒展开来,连带着看得人心中一齐都开阔了。 声音虽然淡淡的,但却也并不是拒人千里的寒意,而是舒缓心胸的平静,他并多言,只一个字就让人要跟着开怀起来,他说,“好。” 穆云杳随着这一声答应,心中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暗自嘲笑自己太容易满足了些,面上想要绷着,却还是难免泄露出一些高兴的情绪来。 故意不跟邢墨珩多言,转身就跑回了马车上,但脚步交替的瞬间其实早就决定好了,明日就带着需要的东西去镇南王府拜师去。 毕竟做人学生一场,该做的事儿,该行的礼总要都圆满了才算得上名正言顺。 想着穆云杳就又发现了一个好处,日后出去再有什么事儿,拿着镇南王学生的名头,岂不是也可以顺畅许多? 世人皆恋慕权势又倾倒于权势,而不巧,她今生仍托在了有权有势的将军府里,就连身边儿的人,也都个顶个的厉害。 既然老天给了这个福利,又何乐而不为呢? 穆云杳心中欢快,笑嘻嘻的就跟秦瑜说事情成了。 秦瑜一听自然也高兴,就想着请镇南王府一道去家里用饭,也好感谢感谢他,从人家回京城,就没少麻烦。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站在远处依然没动的背影,心中却还有些记恨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娘,不用了,镇南王说他稍后回府也还有的忙,您给我准备好拜师的大礼,明日我带过去就尽够了!” 说着趁秦瑜没反应过来,赶紧冲着跟车的小米悄悄道,“你去跟镇南王说,既然如此,今日就不便多留了,明日我再去拜师。” 说完顿了顿,才问道,“可记得了?” 小米郑重的点点头,才转身走了,她家小姐的话,她记得一字不差呢。 到底是习武的身子,穆云杳小跑过去还不如小米走的快,感觉没几步的时间,小米就到了邢墨珩身前,“王爷,我家小姐让我跟您说,既然如此,今日就不便多留了,明日她再去拜师。” 邢墨珩听了手里的功夫一顿,面上却看着穆云杳的方向,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苦笑来。 他还从未发现,穆云杳竟是如此记仇的人,不过晚了一会儿答应,就立时报复回来。 秦瑜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清楚,邢惊蛰和穆云杳早就商量好今日在将军府用餐了,这是要把他单独摘出去呢? 邢墨珩突然想到“去母留子”这么个词,他现如今的境地,不就是“去父留子”么! 这样想了,面上的笑却是又开怀了些,因为些什么,只有邢墨珩自己知晓了。 转头看见比他没矮了多少的小米,还站在原地,邢墨珩疑问的看过去。 小米看了道,“给我家小姐的话呢?” 在她看来,既然穆云杳先前是那样秘密的跟她说了悄悄话,虽然话里话外她也没看出什么不对,但肯定是很重要的,她家小姐说了,镇南王还没有回复呢,如此一来,她家小姐岂不是吃了亏的? 邢墨珩看了眼小米,因为知道她的来历,对于她的粗野和没规矩倒也不是很在意。 要给穆云杳带话?邢墨珩向穆云杳的方向,忽然那原本还掀开的帘子突然就放下来,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 心情愉悦的对着小米道,“你与她说,谢谢穆小姐款待,我明日在王府等她。” 小米点点头,又朝着穆云杳去了。 被小米喊了两声,穆云杳才掀开帘子,“他怎么说?” 果然小姐是让我传话的,小米听了一笑,心中颇为自己的英明自豪,若不是她,那镇南王都忘了要说话了呢。 当下道,“镇南王说,谢谢小姐的款待,还说明日在王府等小姐。” 说着小米就抬头看着穆云杳,显然是对自己传话的人物还新鲜的紧,想要再来几个来回呢。 谁知穆云杳却是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帘子,小米不知所谓的挠挠头,小姐的脸真是比夏日的天还没有准头呢。 想着就瞪了眼正看过来的邢墨珩,肯定是镇南王的话惹小姐生气了,她虽然听了没觉得什么,可是小姐可比她聪明许多呢,一定就听懂了。 小米却是误会邢墨珩了,穆云杳自然也没有因为他的两句话生气。 她只是瞧着邢墨珩这样淡定的回复,没有一点儿被算计后生气的样子,总觉得心里就不舒畅。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调皮,故意给师父的菜里多加了调料,一心等着师父吃完后生气跳脚呢,谁知道师父却笑着说好吃,反倒把她弄得怅然若失吃不下饭了。 罢了罢了,怎的自己也越来越像个孩子了?难道真是装久了不成? 穆云杳叹口气不再多想,又跟秦瑜说了两句,下马车拉了邢惊蛰一块儿回府了。 原本还算皆大欢喜的事儿,谁知到了晚上,却又出了叉子。 邢惊蛰被接走后,穆峰才回来,吃饭的时候显然是满心欢喜的,眼睛都亮堂堂的呢,可面上却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显然是等着秦瑜去哄呢。 秦瑜也是个知趣的,面上笑的柔软,说了两句话穆峰面色就和缓下来,只说下次等他有空了得一家人一起去一次才成,众人自然是应好。 高兴见穆云杳就把跟邢墨珩学字的事儿说了,谁知道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穆峰,却是没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 第九十六章 峰回路转 第九十六章 峰回路转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穆峰好不容易收敛了怒气,声音却还是沉重的。 秦瑜一看也跟着来了气,“杳杳先前跟我说了,我也同意了,你如今不乐意寻了我说就好了,平白的吓孩子做什么,女儿如今好不容易要好了,更是自己主动想要学字,你非得把人吓回去才乐意?” 穆峰见秦瑜一连串的指责,冷着的脸不由也垮下来,“夫人我如何说过这话了?也不是凶杳杳,难道只有你一人疼她不成?” 说着穆峰谈了口气,又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两日皇上又寻了我一回,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却是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老实些,我瞧着就是不要结党营私的意思。” “你不是不知道,咱家就在这风口浪尖上,皇上是想让我做个孤臣,左右无援,只给他一人卖命呢!”穆峰说着又来了气,也不知道气的是谁的,还是胸中郁结几日,如今终于有了发泄的档口。 “镇南王呢?可不就是另一个风口浪尖?两个风口浪尖撞到一起有什么好处?还不就是一拍两散都粉身碎骨没了样子!再不就是一齐化作海啸淹了半个城!此时看着,哪个结果是好的?!” “反正这事我不同意!等明日找个借口,我亲自跟镇南王道歉推了!如今咱们的境况,越是那有权有势的,我们越要远着些才能让皇上安心呢!”穆峰拍板道,“你以为只有咱家被皇上盯上了?依我看,朝中得力的大臣,估计都有皇上的眼线呢!” 秦瑜一听,深以为然,只心中却还是觉得没能满足女儿的愿望个,愧疚的看着穆云杳,穆云杳却是也在思索着。 实际上穆峰猜的应该没错,依照邢墨琂的性子,自然是所有权臣都放心不下的。 如今管着北城的穆峰被盯上了,那管着南城的邢墨珩那里自然也不例外,依照穆云杳的看法儿,估计连内阁得力的几个老人府上,估计也有邢墨琂的眼线。 如此看来,确实不应该跟镇南王府过多打交道,若是因此给镇北王府惹了麻烦,也并不是她的初衷。 可是,又怎么可能不打交道呢? 穆云杳心中苦笑一声,毕竟有邢惊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那边的。 如今来看,最好的办法也只是尽可能过得减少接触了。 倒是邢墨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穆云杳觉得,若是这么怀疑下去,早晚有一天得让他治下的臣子寒了心的。 “爹爹,”穆云杳唤了句,“要不不用镇南王了,您再给杳杳找个好的就成。” 穆峰听穆云杳这样说,原本的气焰瞬间就消了,心中却升起隐隐的愧疚来,看着穆云杳乖巧的样子,想说不用她委屈,可又惦记着邢墨琂的事儿。 先前早就已经厌恶上算计穆云杳的翳婵了,此时左右为难间,隐隐连邢墨琂都有些埋怨了。 终究还是只叹口气,穆峰愧疚到,“委屈杳杳了,你放心爹爹定然给你寻个比镇南王更好的先生来,这两日,这两日你且跟着你大哥学。” 说着心中有气,见穆云澜这时候还没回来,不由愤愤道,“这个不识事儿的!这档子口了还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秦瑜和穆云杳都知道穆峰这是心中郁结,又不舍得朝她们二人发泄,只看穆云澜不在这儿说上两句痛快,因为也没人多说什么再给他添堵。 秦瑜对着穆云杳使了眼色,穆云杳见了点点头偷偷出去了,她爹爹自然有娘亲安慰着。 出了福寿院,天色已经微微的暗下来,月亮却还没起来,平白看的穆云杳心中也堵上了几分。 先前已经定好跟着邢墨珩去学了,她这段时间已经熟悉了邢墨珩,自然松懈了几分,可日后再找个师父,要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若是遇到个一板一眼的,还得好一顿头疼。 叹口气,穆云杳压下心中难言的失望,慢慢溜达回了自己的院子。 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人,穆云杳失神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迷护在了身后,倒是冲出来的那人,撞到小米的“铜墙铁壁”上,哎呦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是谁?怎么这么着急?”灵枢一边儿检查了番穆云杳的情况,口中呵斥道,对于小米却又高看了两分。 “可是小姐?”那人问了句,把手中的灯笼往前凑了凑,“奴婢跑的急,冲撞小姐了,还请小姐恕罪。” “木樨?”穆云杳看清了来人,眉头紧皱着,可见是心中着急,“有什么急事儿?” 木樨看了眼穆云杳,终究还是道,“立春哥生了急病,都送到药堂却没银子不给医治,奴婢,奴婢想着赶紧跑上一圈儿借点儿银子,好让立春哥瞧上病……” 穆云杳听了,心中却是了然。 这世间向来不缺医术好的人,却更不缺为了银钱枉顾人命的。 “这样吧,我先把上次说话的月例支给你,你日后好好干活就是了。”说着对素问道,“你领木樨去取银子去,问清楚她用多少,多带上些也好应付别的情况。” 看了眼不过十一二岁单薄的木樨,穆云杳终究还是不放心,又道,“罢了,小米也跟着去,什么事情挡着些。” 众人听了命,木樨更是连连道谢,才各自散了。 只留灵枢跟着穆云杳往回溜达,看穆云杳面色不好,不解道,“小姐,您怎么了?” 怎么了?穆云杳摇摇头,“没事儿,只不过觉得,有时候,人活着仿佛是被一件一件的事情推着往前走,半点儿自由都没有。” 灵枢听了心中茫然,小姐这痴傻的病倒是好了,怎的又多愁善感起来,当下又不知道应些什么,只是模模糊糊的点点头。 穆云杳自然也没指望灵枢说什么,她也不过是突然间的有感而发罢了。 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徒然信命的。 你不去试一试,不去争一争,又怎么就知道命该如此呢? 是以人虽然往往是不自由的,她今生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却偏要逆流而上,要自由看看。 灵枢不知道穆云杳一时间心念几次流转,却看见小姐的脸色跟变天似的,随着月亮出来了,仿佛也鲜活了不少,因此也跟着松快起来。 一天奔波,也都劳累了,穆云杳原是以为自己怕要半晌睡不着,却没想到才卧在床上没多久,就伴着熏香睡了。 早上的时候却是被吵吵闹闹的声音唤醒的。 原本还在梦里的草原上骑马的穆云杳,被一声声“小姐”唤的,突然就掉下来,当下就皱着眉头睁开眼,不耐道,“怎么了,大早上就吵吵闹闹的!” 灵枢看她的样子不想再打扰,可将军都发话了她又不敢违逆,赶紧道,“回小姐,福寿院那边派人来请了,说是让您拜师去!” “拜师?”穆云杳揉着眼睛坐起来,“怎的这么早?” “还早呢我的小姐!都快中午了!”服侍着穆云杳起来,灵枢麻利的把头发都给整理好了,整理整理,穆云杳就带着灵枢去了福寿院。 一路上心中却难免吃惊,昨日看穆峰的样子,也是没什么人选的,怎的今日就又有了动静呢?难道能然穆峰秦瑜两人都满意的先生,竟是如此好找的? 不慌不忙的进了正堂,看见坐在穆峰下手和穆峰谈笑风生的熟悉人,穆云杳却是一愣,他怎么来了? 穆峰看出穆云杳的惊讶,心中虽然不太熨帖,但面上还是笑着招呼穆云杳过去,口中道,“镇南王方才来了,说昨日说好了拜师,今日见你没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过来瞧瞧。” 穆云杳点点头,这是又没事儿了? 邢墨珩这时却不由分说的站起来,对着穆峰道,“既然穆小姐来了,在下也不耽误了,做人不可言而无信,何况为人师长者,因而本王才来打扰了,这就带上穆小姐去王府去,太子还等着。”说着就看向穆云杳。 穆云杳却是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邢墨珩在家中没等到她去,所以过来寻人了?是因为早就答应了教她习字,所以不能因而无信? 可怎么听都觉得这是话里有话,难道邢墨珩已经知道了他们昨日的决定了不成?可看她爹爹的样子,分明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上门了呀。 穆云杳并不擅自答应,只是用眼睛去看穆峰。 穆峰见了心中纠结,他也没想到,还没等他去镇南王府赔罪取消先前的随口约定,这镇南王就这般“守信”,人都找上门来了,如此一来反倒是显得他不讲信用。 可邢墨琂那边,又怎么是好应付的。 穆峰心中一狠,为了镇北将军府的一时安稳,干脆就不要这老脸了,对着邢墨珩拱手赔罪道,“是我言而无信了,小女又另寻了先生,还请镇南王恕罪。” 他只说另寻了人,并不好多说别的。 这镇南王怎么都是皇上的亲弟弟,一个爹妈生的,孰近孰远,他也不知邢墨珩是怎么想的,此时又怕说错了话。 邢墨珩却好似看穿了穆峰的想法,淡淡道,“该来的总会来,有些时候,所谓的明哲保身,落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也不过是故作姿态,想必将军比本王要懂得吧?” 第九十七章 三人时光 第九十七章 三人时光 穆峰听了没有说话,心中已经明白邢墨珩的意思了。 现如今邢墨琂对他和整个镇北将军府穆家军的怀疑已经埋下了种子,任何一点儿作为都可能让其发芽。 然而没有作为这种子就不长了吗? 不一定,从某些植物的属性来看,或许长得更快也不好说。 更重要的是,既然被怀疑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么无论他再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不会因为这样就消除了已有的猜忌,最大的限度也不过就是推迟发作,然而又有何用呢? 如今这个状况,纵然是他穆家不做任何的事情,或许皇上也会因为哪一天的突发奇想,或者谁的一句话而更加怀疑他们。 就如邢墨珩所言,他自己是明哲保身,可偏偏有人就要说他是故作姿态,实为远谋,也是无用。 “罢了罢了!”穆峰叹口气挥挥手,“杳杳跟镇南王去吧,和太子玩儿的时候小心些,傍晚让你大哥去接你去。” 既然该来的总会来,又何必委屈孩子,就如镇南王所说,既然明哲保身也难免被有心人误会利用,倒还不如早作打算,如果真的法神什么事儿,也好有个应对的方法和能力。 邢墨珩面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来,声音还是淡淡的,“不劳烦穆公子了,我送她回来即可。” 说着也不再多留,看了穆云杳一眼,率先走出了屋子。 这……穆云杳看看穆峰又看看在门口长身玉立的邢墨珩。 穆峰对她摆摆手,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些,当下就找幕僚商量对策去了。 穆云杳对着邢墨珩的背影若有所思,顿了顿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的到了镇南王府,平日里都有邢惊蛰一起还不觉得,如今只剩他们两个,穆云杳颇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 因而已到了镇南王府,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深呼一口气,觉得身体都舒畅了不少。 邢墨珩在身后也不催她,见她脸色和缓下来,才平和道,“走吧,惊蛰在房中等着呢。” 穆云杳点点头,错后一步等着邢墨珩领路,自己才又跟在后面。 却没想到,这次去的却不是先前那个后院,反而是邢墨珩足足有两层的书房。 才推门进去,就是一张大的足够坐下三五人的黑檀书桌,干干净净的样子,倒颇像邢墨珩这个主人。 侧面就是一排接着一排的书架子,一眼扫过去,穆云杳发现这还不是寻常人家做样子一样的,书的封面上都有翻看的痕迹,显然大部分都是看过的。 没想到邢墨珩还是个能文能武的,穆云杳心中又对他有不少改观。 还没来的及再看,却是邢惊蛰从侧面跑了过来,一下抱住穆云杳的大腿晃了晃,“杳杳你来了?果然皇叔没骗我。” “嗯?”穆云杳走神没听清。 邢惊蛰抬头看了眼邢墨珩,摇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穆云杳亲昵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可不差点儿就不来了。 邢墨珩却没给两人更多的时间,既然说是习字,就真的要做起来,何况还有一个邢惊蛰是真的需要学习的。 邢墨珩想了想,问穆云杳,“穆小姐有多少基础呢?” 他的意思自然是要穆云杳自己说出一个数来,不论穆云杳说什么,他就都当做真的,随后也好做样子。 穆云杳见他这样问了,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真要从头学起,她估计了一下自己这个情况可能的最大限度,才回道,“基本的字认识,有些不会写,能看些简单的书,还有的字不认识。” 这就是能够自己独立看书学习,但又达不到正常人该有的水平了。 邢墨珩这里,穆云杳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也就顺着她道,“那穆小姐比惊蛰进度还要快些的,可以先自己随意看些书,把不懂的拿来问我就可,等日后惊蛰的进度和穆小姐进度一直了,我们再来讲解文章内容一并讨论,穆小姐觉得可行么?” 穆云杳见他这个做先生的还询问自己,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到底这样一来对自己反而更好,也就赶紧点头答应,“真是再好不过了。” 邢墨珩点点头,就真的不再管她,带着邢惊蛰做到书桌上读经习字去。 穆云杳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满屋子的书,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主要是这镇南王的书房不知道有多少秘密呢,就这样大大咧咧毫不遮掩的给她看?也太大意了些吧?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发现交给镇北将军府或者直接呈给了皇上,那邢墨珩又要如何? 那边清脆的读书声已经飘过来,穆云杳收敛了思绪,也罢,人家都大大方方的不在意了,她这一个“受益”又瞎操什么心呢,就也不再多想,钻进了书架里随便翻看起来。 原本想着邢墨珩的藏书,除了兵法实战之外的,大概就是些规规矩矩的经史子集了,却没想到这书房里真是什么书都有。 别说游记和异物志了,就连很多文人看不上的志怪小说也不少,甚至还有小姐书生莺莺燕燕一类的,直教人大开眼界。 原来邢墨珩内里竟然是这样五花八门的?看了眼正绷着脸严肃的教着邢惊蛰的邢墨珩,穆云杳赶紧摇摇头,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不过这些游记确实很有意思,穆云杳还从未想过天羽国的四面八方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地方,若是有机会去看看,没准儿也能体会下书中人所说的此生无憾了。 一时间,不由看进书里去了。 “杳杳,杳杳?”邢惊蛰推了穆云杳两下,后者才回过神来。 邢惊蛰不由从穆云杳肩膀上探过去,瞧了两眼书页,“杳杳都看完了么?” 穆云杳还在想书中的事儿,随意的点点头。 没想到邢惊蛰却有些失落起来,“杳杳真厉害,我还看不了这样的游记,好多字不认识呢。”说着就害羞起来。 穆云杳安抚的摸摸邢惊蛰脑袋,刚想要安慰,看到邢惊蛰身后一块儿跟过来的邢墨珩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乐不思蜀,一时掉以轻心了。 这游记中总有些地方的名字或者当地的特产,那些字可不好认,并不是她所说的学了些皮毛就可以看的。 但穆云杳很快就转变过来,面上不变道,“我也好些字不认得,有的人名都叫不全,就囫囵读下来,意思到还差不多。” 接着又安慰道,“咱俩好好学,回来都会认得的。” 见邢惊蛰乖乖的点点头,邢墨珩却还在两人身后静静的站着没有什么动静,穆云杳怕他看出什么,赶紧转移话题,就问出来自己方才一直再想着的事儿,“天羽国外面真的有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吗?” “蓝眼睛?黄头发?不是妖怪吗?”邢惊蛰也跟着惊讶,“月嬷嬷以前说过的妖怪才是这个样子。” 穆云杳一听,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揽了邢惊蛰到怀里,眼睛还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见两人都有兴趣,也不嫌弃,撩起衣袍就也坐在另一边儿的地上,侃侃而谈。 “确实是有的,南方北方都有。我在南方靠近海的地方还瞧见过,开着船来的一群异族人,人也生的高大,用海鲜来跟我换些其他的食物,还有丝绸茶叶什么的。” 又接着道,“北方据说也是有的,在苦寒之地,那里温度极低,大半年都是风雪,因而那边的人也经常挑起战争,想要夺得更暖和的地方。” “为什么要夺得更暖和的地方呢?”邢惊蛰坐在穆云杳怀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因为只有穆云杳和邢墨珩两个人守在身边,话也多些了。 记得往常在宫里的时候,他和他母后都不喜欢夏天,平白就出一身汗黏黏腻腻的让人烦躁,到不如冷些好呢。 邢墨珩听了轻笑一声,“暖和的地方更适合人生存,吃的粮食在极寒的地方也是不生长的,就连野兽也少,吃穿二字都需要艰难维持,想活着的人自然就像往南走了。” 邢惊蛰听后点点头,穆云杳却更在意那异国人的长相,“他们只有眼睛和头发的眼色与我们不同吗?” 邢墨珩摇摇头,“很多,有些人头发是卷的,有些男人脸颊也有毛发。” 看着穆云杳和邢惊蛰如出一辙瞬间睁大的眼睛,邢墨珩好笑之余又暗自懊恼自己说的不清数,不由道,“等日后有了机会,我带你二人瞧瞧去。” 瞧瞧?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儿?更何况怎么会有机会和邢墨珩一起去瞧瞧。 话是这样说,穆云杳心中却还是难免生出一股子隐约的向往来。 这世界上原来远不止天羽国和周围蛮族这么寥寥几个国家,还有另外可能很广博的地方,是她未曾见过甚至未曾听说过的。 而她,甚至没有机会再去看看。 天羽国对女子的拘束早已不如前朝,可依旧没有女子一人出去游历的例子,若是有,由其是未婚女子,也要被咒骂是不三不四的人。 纵然她不怕这些,也并不怕别人的三言两语,可她身后还有疼爱她的穆峰和秦瑜,又怎么可能说抛下就抛下,说离开就离开。 若真的能出去走一走,大概也是跟着日后的夫君才成。 可她呢,只想自己好好地过日子,不想再嫁人,像别的女子一样,把自己依靠给一个男人了。 第九十八章 怒火雄雄 第九十八章 怒火雄雄 邢墨珩一直观察着穆云杳,见她面色黯淡下来,心中也不由跟着一紧,轻声道,“怎么了?” 穆云杳摇摇头,“没事儿,该回家了。” 邢墨珩见她不愿多言,也并不强求,只点头道,“我送你回去。”说着就抱起拉着邢惊蛰站起来。 穆云杳看他的动作不是客气一下,又见邢惊蛰期待的看着自己,就也不再推辞,点点头随二人一起出去。 三人一齐走着,干脆就从集市上溜达回去,自然又买了不少的小吃零食小玩意儿,莫名的,穆云杳又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原本的事儿就抛到脑后了。 到了将军府,邢墨珩却抱着邢惊蛰不进去了,口中道,“没有成日在被人家用饭的道理。” 想了想又说,“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叫人拿着信到王府的门房说你的名字就可,若是生病了或者有其他的事情,次日来不了王府,也记得提前派人来知会声。” 穆云杳闻言点头,这是自然地,哪家对先生不是这样呢,天羽国重文,自然更讲尊师重道的道理。 见她仔细答应了,邢墨珩心中开怀不少,面上不显,抱着邢惊蛰离开的步伐却是大步流星。 他如此要求自然也是有私心的,日后不论是生病了还是出去有什么活动,穆云杳这边主动说,自然比他从其他各方面探听来的要便利又准确上不少。 有了今日的习字之始,穆云杳硬是坚持下来,日日往镇南王府学艺去,晚上邢墨珩和邢惊蛰也日复一日的送人回来,再去习武。 如此一来,不知秦瑜穆峰和穆云澜对穆云杳的坚持刮目相看,就是京里都隐隐有了些传言。 知道的是说穆云杳在跟邢墨珩学字,又是因为跟太子关系好才跟着镇南王一起学,也是因此镇南王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太子每日送人回来。 不知道的却信口开河说了不少的版本,其中最口耳相传越说越真的倒是有些少女心事的影子。 都说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一来二去间看上了相貌英俊的镇南王,而镇南王呢,好男偏怕恶女缠,一时间竟然也对将军府的傻小姐起了心思。 听到这柳岩的的深闺小姐们,明面上唾弃穆云杳丢了大家小姐的脸面,没有一点儿女子的矜持和高贵,暗地里又惋惜邢墨珩这棵好白菜偏偏被猪给拱了,自己到没了机会。 传言都是越传越真,真到一个极限上,又要越传越假了。 而邢墨珩和穆云杳两个当事人,到也没有什么想要澄清的意思。 穆云杳是不屑去参与这样的流言,更合款她有些不想成亲的意思,这传言虽说对一个没有定亲的女子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好事儿,但于她而言,或许时候还能多少挡些姻缘,也不是全无好处。 邢墨珩想的却不是如此单纯了,他恨不得派些人去把这传言渲染的更热烈些,让全京城甚至是整个天羽国的人都知道,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和镇南王已经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如此一来,也没有人再敢觊觎穆云杳。 更何况,若是传言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穆峰夫妇两个为了女儿的名声,想要把穆云杳真的嫁给他才再好不过。 两人这般想着,秦瑜却是急坏了。 穆云杳去镇南王府的日子已经月余了,虽说真的是每日回来都有进益,人也清明了许多,可这留言却也长了翅膀似的飞的到处都是。 若穆云杳是那男方,也不过就是场一笑而过的风流韵事,可穆云杳是女方,这事儿却要上升到女儿家的贞洁上。 近日来的几次宴会,已经有好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夫人明着暗着在大厅邢墨珩和穆云杳的事儿,仿佛两家已经定下来了一样。 若说镇南王,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可问题就在于,人家也并没有来提亲啊,更何况,她家杳杳虽然进步了不少,可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她也不舍得女儿嫁出去。 敷衍过了询问的夫人,秦瑜却敷衍不了自己,晚上拉着穆峰,两人一块儿叹息。 然而秦瑜却不知道,这京里还有比她更着急的呢。 邢墨琂派的人自然一日也没停的报告这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两府的往来,其间邢墨琂言语中也没少暗示过。 可谁知这两府的人竟然胆大包天,好似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还照常你来我往的好不频繁。 邢墨珩气的连连处罚了两个大臣,杀鸡儆猴,却又不好直接动邢墨珩或者穆峰。 邢墨珩已经去南城十年,早就根基深重,若是没有他的人镇守着南城,那边儿的蛮族不消几日,就能冲破边防了。 穆峰守着的北城更是如此,他还是个翩翩少年的时候就在北城打拼了,如今儿子都是翩翩少年了,北城就与他家后花园无异,纵然是贸贸然收了兵符,他也指挥不动那些佩服穆峰能力的穆家军。 可这两人又像是双刃剑,若是一日,两人联合起来,守城的变成攻城的,那他这京城也不在话下。 邢墨琂只恨自己没有早日削弱两人的权利,如今尽是给自己惹了乱子。 可又不能不治,若是不治,天下人眼中哪里还会有他这个皇上! 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矮几,邢墨琂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这时身后却传来脚步声,邢墨琂皱着眉头回过头,“朕不是说过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来人却是轻柔的笑了两声,“皇上,是臣妾,臣妾斗胆跟李公公求了进来,有要是禀报。” “是你?”邢墨琂见是翳婵,面色也依旧没什么缓解,“有何事?” 翳婵知晓邢墨琂如今正烦躁,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臣妾这两日听了个传言,说是镇南王和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互相之间好像有那么一些意思……” 她等着邢墨琂的反应,果然后者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桌面上,砸的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 翳婵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又紧跟着道,“臣妾却觉得这样不太好,镇南王本来权势就够大了,若是再加上镇北将军府的势力,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南王这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呢。” 翳婵说的随意,却是正中邢墨琂的心思,他方才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在忧心。 说来也丢人,哪儿有过皇上像他一样日日担忧臣子造反的! 由此一来,邢墨琂心中更恨了,沉声道,“然后呢?” 翳婵见他心情如此不好,又想利用,又不敢靠的过近被误伤道,声音更是缓和了,“臣妾觉得,这关键啊,还是在太子身上。” “太子?”邢墨琂闻言挑起眼皮看了眼翳婵。 翳婵见他有了兴致,说的更起劲儿,“可不就是太子,臣妾听人说了,这穆小姐原先去王府都是为了和太子一起玩儿的,想来皇上也知道穆小姐是个什么情况,跟七八岁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臣妾觉得不太可能是因为和镇南王有私情,可若这样长久下去,却也说不定了。” 翳婵又道,“这么只是其一,其二么臣妾想了许久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不当说的!你且说着,朕恕你无罪不就得了!”邢墨琂不耐烦道。 “如此一来,臣妾就谢皇上恩典了。”翳婵也不再多加耽搁,“这其二,臣妾想着,镇南王若是想做什么,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前面不是还有个太子么。”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果然邢墨琂面色快要狰狞起来,但到底记得自己才说过无罪的话,也不好当下发作。 翳婵见他如此,只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儿,当即道,“所以太子若是再放到镇南王身边,这可就危险了。” “且上次太子遇刺的事情臣妾百思不得其解,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又知道大内侍卫的换防,能不动声色就派人潜入道太子宫里呢。”翳婵满脸疑惑的样子。 “且为何刺杀太子偏偏要等到镇南王入宫住下才开始呢,又为何大内侍卫都未曾发现,偏偏镇南王带着不少人抓了个正着呢?”见邢墨琂的表情因为自己的话更加阴沉,翳婵心中得意一笑。 邢墨琂皱着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样问,但邢墨琂心中多少也对这个皇弟有些想法了。 或许就是因为穆云杳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宫里,是以邢墨珩恨他入骨,甚至心思扭曲的连他唯一的子嗣都想害掉。 又或者就像翳婵说的,他那皇弟心大了,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干掉邢惊蛰这个太子,也是唯一一个名声言顺的挡路人? 如此,邢墨琂不由又想到邢墨珩刚回来是不顾一点儿兄弟情分,在下人面前就一拳打在他脸上,甚至说出了兄弟情尽的话。 他自认对邢墨珩不错,邢墨珩又为何要如此对他! 一时间邢墨琂心中的愤怒滔天,恨不得一下子将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势力都瓦解掉,让这些碍他眼的人都去做那庶民! 翳婵心里算计着,见火候到了,该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倒出半桶油来。 她面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却是火上浇油道,“臣妾斗胆猜测,这镇南王……不是贼喊捉贼吧?” 第九十九章 拱火添柴 第九十九章 拱火添柴 “胡说八道!”邢墨琂闻言暴怒,错手将一个瓷杯丢到翳婵脚边。 官窑极品的杯子,撞在镶着金丝的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翳婵被突兀的碎裂声,吓得一个哆嗦,脚下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她还未曾见过如此震怒的邢墨琂,一时不由犹疑起来。 她确实是一直在拱着火,不过是发现这段时间邢墨珩对镇南王似乎格外在意,所以她暗地里寻了几个宫人探听了一番,才想出了这个对策。 自从楚云杳没了已经好几月过去,大臣们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后,可偏偏邢墨琂一点儿立新后的意思都没有。 就连在花园里,她都听到机会太监宫女私下嘀咕,说如今那个毒后去了,不管早晚终归该轮到禅妃娘娘来掌权了。 众人这么说着,她心中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这宫里再没有比她分位更高的妃嫔了,上次的宫宴她还提心吊胆了一番,最后也不过就是不了了之。 她虽然被禁足了月余,又损失了杏雨这么一个用惯了的得力丫头,可皇上似乎也没什么再处罚她的意思。 宫里的大事儿小事儿还是她在管着,有趁着她受罚其间出来闹腾的妃嫔,也被她三两下就收拾干净了,然而翳婵却并不觉得心中得意。 夜长梦多,立新皇后的事总这么拖着也不叫个事儿,更何况,拖来拖去,不知道就要出什么岔子,说不得就会得不偿失。 这些事,无论如何,还是早早的确定下来才好。 思来想去,翳婵就把心思动到了邢惊蛰头上。 如今楚云杳那个家人已经死了,其他妃子都不出挑,也没有新人再进宫来,何况,因为她一贯的经营,朝中的泰半大臣及其家眷,对她也是赞赏有加的,说来若是邢墨琂有心思封后,并不应该如此迟疑。 坏就坏在这么久过去了,邢墨琂提也未提这件事儿,算来算去也只可能是因为邢惊蛰这唯一的子嗣。 由此一来,不管是邢墨琂怕来了个新皇后对邢惊蛰不善,亦或是留着邢惊蛰也好方便“睹物思人”,于她这里,邢惊蛰终究是不能留了。 可如今邢惊蛰跟邢墨珩形影不离的,又远在镇南王府,翳婵并没有把握。 更何况上次的事情她已经损了不少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好再冒这个风险。 且在皇宫里,她通多年的观察早就将各处的防备和漏洞看了个清楚,对于镇南王府确实一无所知。 她手中统共也就那么多人,若是莽撞间再有什么事儿,才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是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让邢惊蛰还回到宫里来,如此才好方便她行事。 因此今日一听雍明宫的太监来说那个侍卫又来了,翳婵后脚就跟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黑衣侍卫是什么来头,可几次碰巧下来,她就已经发现,每每那侍卫回禀了什么离开之后,邢墨琂就会更外的生气,也格外的易怒。 事实也是如此,果不其然她一个撺掇,邢墨琂就发起怒来。 可谁知她只差那最后一步,就能将邢惊蛰那个小杂种弄进宫来,邢墨琂的表现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滚烫的热水洒在鞋面上,不一会儿就湿透了雪白的袜子,脚面上温温热热的,心中却是发凉。 翳婵小心的看着邢墨琂的表情,并不敢再冒失上前。 心中想着莫不是皇上虽对镇南王怀疑,却还没到兄弟阋墙的地步? 她会说话间再给镇南王埋个坑,一是因为镇南王几次三番与她作对,不论是有意无意终究是坏了她的好事儿,二是依照邢墨琂的性子,从镇南王这里入手应该是万无一失效果加倍的,难道是她估算错了不成。 可这次翳婵却是多想了。 邢墨琂心中确实震怒不已,因而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对她发了火。 可这火气却不是因为翳婵断然怀疑邢墨珩,猜疑他们两人的兄弟情义。 而是因为,经过翳婵这么一个提醒,他突然间发现,或许就是这般,也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邢墨珩贼喊捉贼呢?他这个英明的帝王岂不是被白白哄骗了许多日?天下人又该如何看他! 且若真是如此,邢墨珩怕是已经恨他入骨了。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养虎为患,生生的把自己唯一的子嗣送到了恶人手中,这与一个傻子又有什么分别! 当真气煞人也! 房中只有翳婵一人,知晓她的惧怕和小心翼翼,邢墨琂干脆也不想再收敛他自己的怒次。 他是皇上!是天羽国唯一的主人!他又如今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又有什么好压抑自己的,众人就该怕他才是! 邢墨琂粗声对翳婵道,“然后呢!” “然后?”翳婵被他突然出声下了一跳,不受控制的一抖,抬头就对上了邢墨琂不耐烦的脸色。 若说先前的邢墨琂还有温润公子的样子,又因为长了一副邢家人的好面孔,一举一动总惹的人面红心跳,如今的邢墨琂就怕得让人敬而远之了。 翳婵很快就反应过来,想了想,终究还是道,“臣妾想着,不若把太子接回宫里来更安全些。” 说着又崇拜道,“您是这一国之主,纵然镇南王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想来也不敢在您面前撒野的,等太子回了宫,自然也就轮不到镇南王指手画脚了。” “更何况……”翳婵面上似有犹豫,“更何况太子是您的儿子,成日里住在镇南王那里像什么话,臣妾这几日已经听过不少不好的话了,坊间有那不懂事儿都在说太子反倒像是镇南王的儿子。” “谁说的!”邢墨琂一听此话又怒从心头起。 若太子是镇南王的儿子,邢墨珩又是什么,岂不要是皇上了! “荒唐!”邢墨琂挥手将桌上的摆设尽数打掉,眸色深沉的像是一口许久无数的深井,看过的人谁若是不小心跌了进去,就是万丈深渊。 翳婵大气都不敢再出,心中却是松口气。 这个时候,邢墨琂越是生气才好,由此也越是说明她的法子奏效了,过不了多久,邢墨琂一定就会情人带邢惊蛰回来。 到了那时候,邢惊蛰那贱种的命,还不是在她手上,任她揉捏么! 翳婵心中冷笑两声,还来不及继续得意,就被邢墨琂再次突然出声下了一跳。 “给我滚出去!”邢墨琂正在怒头上,看谁都不顺眼,翳婵虽然给他出了不少的主意,可这时候身边儿只有翳婵一个人候着,翳婵自然也就成了唯一的出气筒。 翳婵听了并不在意,从善如流的躬身出去,还不忘面露担忧的关心几句邢墨琂的身体,似乎时时刻刻都将他放在心上的样子,直让邢墨琂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等翳婵委委屈屈的红着眼睛到了门口,又偏的一句都不辩驳。 邢墨琂见她这样心中只有更加愧疚的,平和下来特意吩咐了给婵妃娘娘打灯,才又沉思起来。 翳婵出了雍明宫却没有着急走,躲在暗处看着李忠的背影不见了,才又走出来,对着宫门的方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该属于她的一切,终究还是掌握在她手中的! 只见翳婵对着一个同样阴暗的角落使了个眼色,一个穿着最低等宫服的小太监,就从那角落里快步跑了出来。 动作不满,人虽然小小的但身影灵活,这样听着,脚下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来。 翳婵见是如此,心中更加愉悦,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她低声道,“依旧给我守着,由其是明日,若是来了什么人,或者又有什么动静,你就去婵宫禀报去,若是晚了或者错过了什么消息……” 翳婵的声音淡了下去,却生生的让她面前的小太监一抖。 小太监也并不敢多言,连连点头应了,就又躲回了角落里。 又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雍明宫,翳婵才带着笑意离去了。 今日天色已晚,向来邢墨琂纵然是心中煎熬,为了保全皇家的面子,不然下面的臣子看出什么来,也不会大动干戈的,所以,一切端的看明天了。 一大早穆云杳起了床,一路到了王府,便率先跟着邢墨珩和邢惊蛰一起活动筋骨起来,这还是她央着邢墨珩教的。 前一世她的死虽然是翳婵的过错,可于她自己,也着实身体太弱了些,才会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因而这一世得了个这么好的师父,穆云杳怎么会舍得浪费。 她是想好了的,这么大的年龄了,若是再学什么功夫,想要大有进益,已经近乎是不可能了,纵然她配些药方子给自己调理身体,尽量达到最好的水平,可药终究是医人的,却不能让人返老还童,长生不死。 如今稍微学些东西活动拳脚,纵然遇到危险不能能帮上些忙,但好歹也能少添些负担,身体康健有力量了,就是逃跑起来,生的机会也能够再大上几分。 三个人个个都练自己的,却也个个都一板一眼的认真,小米在一旁啃着肉饼看着,总莫名觉得,她家小姐跟镇南王和太子在一块儿,分明就是一家人的样子。 一口咬掉一大口,小米就把这怪异丢到了一边儿。 这时,门房管事儿的管家老丁,却是脚下生风的径自跑向了三人,小米瞬间把肉饼塞到腰间,拿起穆云杳才送她的长剑奔了过去。 第一百章 火燎原 第一百章 火燎原 见老丁面色有些慌张的冲过来,邢墨珩瞬间停下了自己的手法,往前走了两步迎上去,“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丁是府里的老人了,刚有镇南王府的时候老丁就来了,因为府里没有女主人,平日里老丁就充当了打理家宅的角色,邢墨珩带着疾风雷霆去南城后,也是老丁平日里在京中守着镇南王府。 因此,邢墨珩对他也很是信任,此刻见老丁面有慌色,心中也有些怪异。 老丁却顾不上别的,当下道,“是宫里派人来了!” “宫里?”邢墨珩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那皇兄派人监视着镇南王府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的。 一来镇南王府行的正坐得直,没有什么好掩盖的东西,何况有些事情若是掩盖,对方就会认定你有什么乱子,反而更加怀疑。 二来邢墨琂虽然派人监视着,可除了宫宴那次,竟然再也未曾直接召见过他,监视着他王府的人,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因而邢墨珩也就没腾出时间可以去收拾这些人,只不知道,这么早邢墨琂派人来宣他入宫又是什么意思。 “来人是谁?” “回王爷,是太监总管李忠。”老丁回道,这也是他着了慌的原因。 李忠是宫里头最大的太监了,手里管着不少的小太监,皇上更是对他信任不已,因为打小儿习惯了李忠的伺候,自然一般时候也不轻易派李忠出来做什么。 可这个时间,皇上向来刚醒没多久,竟然就派李忠过来了,可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所以他一时就着了慌,急急忙忙的干了过来。 此刻见了自家王爷,怪异的,那慌乱竟然散了不少。 果然邢墨珩面上也并没什么过多的神色,侧头看了眼已经停下来的穆云杳和邢惊蛰,才说道,“你二人在这儿好好练着,莫要到处乱走,我马上就回来!” 穆云杳见他转身就走了,又听见宫中,李忠,皇上等字眼,一时间心中也有些好奇,当下就想跟在邢墨珩身后过去偷听一番。 可才跟了两步,邢墨珩却是若有所知的转过头来,停下脚步在原地看着她,虽然眼神还是柔和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可脚下却半分也不再动弹。 穆云杳一见邢墨珩这个样子,心里哪儿会不明白。 这些时日以来,才让她真的开了眼界。 原来生活中的邢墨珩是这样宽和的性子,一点儿都不想她原先以为的那样冷硬,反而很多时候都很体贴。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孩子的缘故,对她和邢惊蛰都极为放纵,甚至有些时候到了宠溺的地步。 有些穆云杳想去瞧瞧,秦瑜她们却不答应的地方,穆云杳就过来跟邢墨珩说了,第二日总能得偿所愿。 如此的一习惯,穆云杳甚至已经有些忘了邢墨珩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镇南王呢。 这时候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邢墨珩不想让他们两人跟过去,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穆云杳脚下停下来,不由对邢墨珩做了个鬼脸,转身拉着邢惊蛰又回去了。 不去就不去吧,既然李忠也来了,若是她去了打了照面,回去李忠一定少不了跟邢墨琂提上两句,到时候没得又得怀疑将军府,反正她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总有她的办法,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见穆云杳和邢惊蛰两人又乖乖的回去打起拳来,邢墨珩才又转身带着老丁走了。 不知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想穆云杳再接触到宫中的任何人,纵然只是邢墨琂身边的大太监,他也不愿意。 两人一路走到镇南王府门口,果然就看见李忠抱着黄灿灿的圣旨立在那里。 见了二人,李忠给邢墨珩行了个礼,心中却也憋屈。 因为他是皇上身边儿得脸的大太监,自然去了那个大臣家里,不说是奉为上宾,也至少被热情款待的。 独独到了镇南王这里,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不说,竟然连王府的大门都不能进去,还要再门口立着等人出来才行。 这许多年来,自从邢墨琂当上了皇上,手中的权柄越来越大,他许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了。 邢墨珩淡淡的受了李忠的礼,却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只是面无表情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他话说的轻,可李忠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不信镇南王没有看见他怀中的圣旨,可竟是连跪下领旨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直接就这样随口问出来,他要如何说? 难道说皇上有旨,请镇南王接旨吗? 这连皇上都说打就打的人,他又如何敢这样做!忒是不要命了! 心中权衡一番,李忠终究还是搂紧了怀中的圣旨,干脆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口中恭敬道,“回王爷的,皇上有旨,还请您收拾了东西,午后送太子回宫,圣上还说了,宫中特意吩咐厨子做了您以前爱吃的,要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太子的悉心爱护呢。” 邢墨珩闻言接过圣旨看了一番,就不由皱起眉头来。 李忠见了,知道这主子也是个不好惹的,赶紧找了个借口麻溜的走了。 邢墨珩就带着圣旨又回到了教武场,面上却并不好看。 李忠的话,和邢墨琂圣旨中的意思,无非就是要他把邢惊蛰送回宫里去,不想再让邢惊蛰在镇南王府住着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意思,自然也就是不让他再保护邢惊蛰了。 可如今前些日子的刺客还没拽住,危险也还没解除,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了邢惊蛰的命呢,他又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更何况,邢墨珩为何会突然就想起要让邢惊蛰回到宫里去,先前分明是他自己下了旨意要邢惊蛰来王府的,如今刺客还没抓到就把人接走了,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如此看来,想来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儿。 邢墨珩伸手招呼了雷霆过来,“给你一个时辰,派人去宫中打探打探皇上这两日都做了什么,为何突然召太子回宫。” 雷霆应了,转眼就没了踪影,邢墨珩这才把圣旨丢在一旁,往穆云杳和邢惊蛰的方向去了。 他还没走到,两人就都好奇的迎了过来,穆云杳更是习惯性的直截了当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邢墨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若是午后真的要带邢惊蛰入宫,纵然他不会真的将邢惊蛰一个人放在危机重重的深宫里,可就是走上一遭,穆云杳也自然会知道的。 到那时候有什么误会,倒还不如,他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穆云杳,也好不让她担心。 “是宫中来的人,说让我收拾好东西,午后送惊蛰回宫里去。”说着看了眼瞬间变了脸色的邢惊蛰和穆云杳,又赶紧道,“无妨,我自然不会真的就将惊蛰一个人放在宫中,你们两个放心。” 穆云杳先前都瞪起眼睛来,此时听了他的保证,心中却半点儿没松乏下来。 为何过了这么长时间,邢墨琂突然就想到要接邢惊蛰入宫,这事儿怎么看都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必然是有什么阴谋。 穆云杳也顾不上在伪装什么,追问道,“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邢墨珩见她担心,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赶紧安慰道,“你别着急,我已经派人去宫中探探了,一会儿人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又怕穆云杳总是惦记着这个事情心里不好过,掂量着道,“待会儿问清楚了我再告诉你,不管如何,有我在,没什么事儿的,你且安心。” 穆云杳听他这样说,心中终究是缓了一缓。 没错,邢墨珩连南城那些杀人如麻的蛮族都能治得住,只要他还在邢惊蛰这边儿,自然不用太过伤神的。 可话虽是这么说,心中终究免不了担心。 穆云杳连带着白了脸色的邢惊蛰都没了再打拳学习的心思,只静静的坐在一块儿,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邢惊蛰见两人这样失落的样子,心中也跟着难受,转身吩咐厨娘做了安神的汤羹,才又坐回两人身边。 原本他就不是多话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空中只是反反复复的叫两人安心,有他在。 也是这个时候,上过战场,杀人不怕甚至更不怕死的邢墨珩才发现,在穆云杳面前,有时候的自己,竟然会笨拙的像个孩子。 好在雷霆没有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见了他,几个人都凑了上去。 “怎么回事?”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见她方才那样着急,这时候也不舍得再瞒着她。 雷霆看了眼穆云杳,又看了眼紧紧拉着穆云杳裙边儿的邢惊蛰,最后才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见他这样,点点头,示意无妨。 雷霆这才开口,“我进宫去查探了一番,近两日皇上那里只去了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安置在咱们王府外面的眼线侍卫,另一个……” “另一个是谁?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穆云杳听得心中着急。 雷霆见她急了,看了眼邢墨珩,他家王爷果然面色也跟着沉下来,当下就不敢在犹豫,赶紧道,“另一个出现了倒也没什么不对,是皇上身边儿的禅妃娘娘。” 他说是无事,穆云杳一听表情却比听见探子的时候更为严肃,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说——禅妃娘娘?” 第一百零一章 同往否 第一百零一章 同往否 雷霆虽然不知道穆云杳为何要单门问一遍禅妃,却知晓自家主子对穆云杳的不同,当下也不敢怠慢,答道,“是禅妃。” 穆云杳一得到雷霆的肯定,没忍住失手将手里的恶汤羹跌到了地上。 她却来不及去管那流出的汤水,一双眼睛只半分不容商量的看着邢墨珩,“我跟你们一道儿去。” 邢墨珩听了,却反常的没有顺着她答应下来。 他别过头不去看穆云杳闪着幽光的眸子,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袖口子。 穆云杳一听禅妃的名号就变了脸色,他也还搞不清楚是为何,可让穆云杳进宫,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由其是已经确定穆云杳就是楚云杳之后,邢墨珩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让穆云杳到皇宫里去。 邢墨琂还没有知晓穆云杳的身份,上次她在宫中就已经遭了算计,若是一个不慎,被谁知晓了,后果不堪设想。 且纵然如今楚云杳又借着穆云杳的身子活过来,可早先她终究是在宫中丧命的,在幕后的黑手还没解决之前,他不想再让穆云杳去那个肮脏的地方。 纵然口中不说,无人可说,可故地重游,穆云杳又如何不会有别的想法呢,如何不会触景伤情呢?邢墨珩一点儿都不想让穆云杳伤心。 更何况……邢墨珩清楚自己的想法,他实在不想穆云杳和邢墨琂再次会面,纵然他也在场,可能避免就再好不过了。 他也还不曾知晓如今穆云杳的想法,如果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仍然是想着邢墨琂的呢?如果她还想着和邢墨琂再续前缘呢?如果她……心中所爱的依旧是邢墨琂呢? 每问自己一句,邢墨珩的心尖上就像是被利刃划上了一刀。 一句一句,一刀一刀。 邢墨珩在这痛感中却自虐一般的越发坚定,纵然,纵然是穆云杳真的对邢墨琂还有什么想法,这一次他也不会在放手! 通过之前的种种,他坚信,只有他才能给穆云杳安宁幸福的生活。 可虽然是这样想着,邢墨珩的眸子还是不由暗了暗。 长路漫漫,他心志坚定,可也会痛的。 而穆云杳,就恰是那把可以伤他的利剑。 “王爷?”旁边的雷霆提醒道,时辰到了。 邢墨珩沉着眸子面色平静的看了穆云杳一眼,并不多言,伸手将邢惊蛰抱在怀里,想着大门走去。 穆云杳一顿,也顾不得别的,当即小跑着跟在后面。 看着前面抱着邢惊蛰大步流星的邢墨珩,穆云杳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邢墨珩似乎没有真的阻止她的意思。 别人不知道翳婵,她却亲身体会过翳婵的心狠手辣,一想到同样的事情可能会被翳婵加注在邢惊蛰瘦小的身体上,穆云杳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宫里取了翳婵的性命。 人善被人欺,前世她退让却只不过换来殒命的结局,今次她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毕竟有些人的性子比野兽还凶狠狡诈,是任何手段都驯化不了的,它们只会瞅准时机趁你不备,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吞掉所有对它们有威胁的人。 面对这样的,你不能求全,不能妄想感化,只能亮出自己的武器,让它们怕了惧了,才是正道。 而恰恰,翳婵就是这样的人。 穆云杳心中一凛,已经开始思索进了宫要如何对付翳婵了。 然而,她却估计错了邢墨珩的心思。 都到了镇南王府的门口,邢墨珩微微颔首,穆云杳就被眼前突然伸出的两只胳膊拦了下来,半分不能动弹。 眼看着邢墨珩又往前走了两步,邢惊蛰也哭丧着小脸看着她,穆云杳心脏快速收紧,沉声喝道,“走开!让我出去!” 那两个侍卫自然也知道穆云杳进出王府像进出自己家一样方便,可这个时候得了邢墨珩的命令却也不敢私自主张。 两人拦着穆云杳不让她跟过去,眼睛却在看着邢墨珩的背影。 见邢墨珩没有转过身来,两个侍卫知晓他这是下定决心了,才又坚定的拦着穆云杳。 看着两人阻挡的地方不大,可能够守着王府的门,怎么可能是弱的。 穆云杳往左边走,两人似乎没动似的,可左边儿就愣是被堵死了,穆云杳往右边儿凑,右边儿就也没了地方。 一时无法,穆云杳一个跺脚突然对着邢墨珩的背影大声喊道,“呃!好疼!” 一个着急,声音中似乎已经带了疼意,让听的人跟着一块儿难受。 邢墨珩的脚步就停下来,忍不住转身往回走了两步,那两个侍卫也一愣,穆云杳瞅着空子就钻了出去。 邢惊蛰也趁机一个挣扎,从邢惊蛰身上下来,红着眼圈儿向穆云杳跑过来。 两人跑到一块儿,抱做一团,穆云杳更是死死的盯着邢墨珩,似乎他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邢墨珩分明没做什么,可被穆云杳瞧着就是心虚,生怕穆云杳一气之下误会什么,日后不肯再来王府。 他走上前两步,蹲到两人身边,看着穆云杳,“没有圣旨,你去宫中本就不合礼法,而且也危险,有我在,惊蛰没事儿的。” 穆云杳却不愿意听他多说,用力的摇了摇脑袋。 她很信任邢墨珩是没错,她很认可邢墨珩的能力也没错。 可兵家还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呢,如今怕是只有她才是知晓翳婵作为的那个人,也只要她能迅速的判断出翳婵要做的是什么,如此她又怎么放得下心。 前世闭眼之前,翳婵厌恶的威胁似乎还在她耳边,那沉沉的带着毒药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等我送那个小杂种去找你! 翳婵可是早就想要了邢惊蛰的命的!她怎么可能放心!怎么能放心的下! 穆云杳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和邢墨珩多做纠缠,毕竟她不可能一股脑儿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吐露出来,而任凭她说上几句话,无凭无据的,邢墨珩也不一定信她。 所以,她一定要跟着入宫,一定要亲眼见着邢惊蛰平安的回来才能安心。 那边来接人的小太监又催了崔,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 可别的事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不论是穆云杳想要海里的东珠还是天上的星星,他总要想法子满足,入宫再见邢墨琂的事儿他是丝毫不想同意的。 不管是安全还是别的,他不放心。 邢墨珩站起身来,伸手要去抱邢惊蛰,然而还没来的及动作,就被响亮的哭声止住了动作。 眼前一大一小,突然有紧紧的搂在一起,干嚎着大哭出声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哭声却又交织着大了几分,里头还隐约夹杂着骂他坏人的话。 邢墨珩看的瞠目结舌,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事儿竟然是楚云杳做出来的。 原来的楚云杳虽然性子也并不似寻常女生那样拘谨,但留给他的印象,确实温和守礼的。 或许是在医术上发泄了所有自己的心思,跟人相处的时候,她就平和的很。 但有些时候,又难免让人觉得平和过头了,以至于有些没趣味。 邢墨珩当然不会这样想,却从别的孩子那里听到过。 可如今呢? 明明只是换了一个壳子,穆云杳却真的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说平日里性子活泼了,竟然可以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方才他起身的时候,分明就看到穆云杳看了他一眼,在邢惊蛰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嚎啕大哭起来,如今惹得周围的行人也不免往过看来。 甚至还有那不明所以的人在对这边指指点点,不用多说,邢墨珩就知道那些人一定在唾弃他竟然为难女人和孩子。 这是做什么,逼他就范么? 邢墨珩嘴角露出一抹无奈来,颇有些哭笑不得。 面前的两人都紧紧的搂在一堆儿,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眼眶都干嚎的红起来,终究是蓄了泪水在里头打转。 邢墨珩看的心中不好受,又跟着心疼起来。 虽然已经入夏,可背阴的地上到底还是凉的,不管两人是装的还是真的哭闹,这地上的凉意可不管你这个那个的,该生病还是要生病,该着凉还是要着凉。 邢墨珩担心两人身体,伸手想要拉人起来,谁知手腕儿刚往前伸了一点儿,那哭声就越发大了,甚至连带眼泪都流出来。 邢墨珩站在一帮,眼睁睁的看着穆云杳仰着瞧他的小脸上,有一滴透彻的泪珠子从上而下滑到了嘴角,又消失在嫣红的唇边。 邢惊蛰同样的,原本好不容易养的有些血色的小脸,这一气儿的哭出来,愣是又白了几分,看着倒还不如先前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孱弱。 两人抱作一团,邢墨珩看着看着,就觉得心中也跟着难受,想要伸手把那些个泪珠子都抹去。 他先前跟自己说过,这一次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对穆云杳好好的,再不让她受伤,再不让她难过,也再不让她掉一滴泪珠子。 可如今呢,反倒是他惹了她哭。 不论原因如何,邢墨珩终究觉得是自己不好。 罢了,不如就答应她又如何,总之他也还在他们身边的保护着。 邢墨珩应承的话还没说出口,抬头就对上穆云杳看过来的水润眸子。 第一百零二章 几番心思 第一百零二章 几番心思 闪亮亮的眸子乍然对上,哪里还有什么伤心的,邢墨珩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笑起来。 如今的穆云杳,虽然看起来不如先前那样稳重,但却轻松了很多,似乎也有趣了很多。 邢墨珩看着那披着泪水的脸,手指痒痒的,在身侧微微的勾起来,想要到那可爱脸上去碰一碰,捏一捏。 夏日温暖的风吹过来,那灵动的眸子一闪,就又躲回到邢惊蛰身后。 邢墨珩忍不住好笑,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身旁的手指慢慢的收拢,最终成为一个圆满的拳头。 叹口气,却还是开口道,“既然于此,一道去吧。” 话音才落,两个人的哭声就戛然而止,齐刷刷的扬着脸张大眼睛看过来。 这一番模样,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邢墨珩面上严肃的转头率先上了车,才一转身,面上就绷不住露出笑来。 穆云杳看着和邢墨珩已经立在马车旁的背影,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真的答应她一起去了。 赶紧对着邢墨珩露出个笑来,三两下把自己和邢惊蛰身上的灰土都收拾干净,怕邢墨珩多等,两人拉着手向邢墨珩跑过去。 邢墨珩长身玉立,挺拔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拉手跑过来的样子,只觉得原本都要坚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心,渐渐的就化成了一滩水。 他们带着笑向着他的方向奔跑过来,像是奔向光明一样,奔向他。 仿佛他,才是被他们所期待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邢墨珩心中一沉,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此番,邢惊蛰被要求带进宫的,而穆云杳也是主动要进宫的,这一切似乎与他并没有什么关联。 苦笑一声,邢墨珩翻身上了马车。 穆云杳拉着邢惊蛰跑到马车旁一愣,不知为何他们两个到这儿了,邢墨珩却率先上去了。 那方才邢墨珩在这里等着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看风景? 穆云杳不在意的一笑,心中却说不住哪里不舒坦。 一定是因为太过担忧翳婵的使坏了,穆云杳叹口气,见邢惊蛰已经被雷霆抱上了车,也要撑着雷霆的胳膊上去。 谁知这是却突然从马车里伸出一条坚实的胳膊来,还不待穆云杳反应,就一把将人轻飘飘的拉上了车,又安安稳稳的坐到了软垫上。 穆云杳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已经安全落地了。 而始作俑者却仍是没有什么表情,面上仍是一贯淡淡的样子,靠在侧壁上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穆云杳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岔子,心中却莫名觉得邢墨珩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却似乎有些不高兴。 是因为她执意要进宫? 若真是如此也没错,毕竟在他们看来她只是个与邢惊蛰玩儿的好的玩伴儿,圣旨没有传召她,她本就是没有资格,也不该进宫的。 可是她放心不下! 自重生以来,她很少再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只除了邢惊蛰的安全这一桩。 毕竟是样了许多年的孩子,她眼见着邢惊蛰从早产的小小的一个娃娃,长成了如今初见轮廓的样子,她一点儿伤都舍不得他受。 她们的情谊,已经融到了骨子里,化作血水了。 车里安静的很,帘子外面“哒哒”的马蹄声都清晰可问,谁都没有再说话,穆云杳忍不住又看了邢墨珩一眼。 穆家的男儿许是长久坐在皇位上,母亲都是美人,因而一个一个都是好面貌。 邢墨琂的就已经十分不差了,英俊温尔,不知当年他们成亲的时候又多少的小姐失魂落魄,纵然是婚后,也有不少的人奔着秀女的位置前赴后继,纵然是为了皇上身边的地位,却也不排除邢墨琂容貌的加分。 嫁给一个英俊的皇上,并得到他的喜爱与独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知道是多少少女怀春时的旖旎情思。 可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去,邢墨珩却分明比邢墨琂还要俊朗上几分。 大概是因为同父同母的原由,两人看着也有五六分相像,可生活经历的不同都融进了容貌气质里。 若说邢墨琂至少看上去是明智温和的君主,邢墨珩看着却是藏了锋利的名剑,平日里有剑鞘挡着,却依旧难掩那股子冷硬。 这不是一个只在宫里带着的君王能有的气质,平白比邢墨琂这个皇上还让人怕上几分。 且这人却又有万全不同的两面,一面是对着敌人,一面是对着自己人,比如邢惊蛰。 先前她还不放心邢惊蛰跟邢墨珩这样一个冷面的人在一起,生怕邢惊蛰只能保住命,性子却得被邢墨珩吓坏了。 然而这些时日经常一起才发现,邢墨珩对邢惊蛰是真的好,而那种好又不是没有底线的。 不止在安全上,在习武上,在学文上,甚至在吃饭睡觉这样的小事上,邢墨珩的处理都妥帖的很,穆云杳甚至都不敢相信他是从未成婚的单身汉。 没错,很多时候,不,是她见过的所有时刻,邢墨珩都比邢墨琂还像是一个父亲,一个真正把孩子放在心上的好父亲。 他又是为了什么呢?小时候的事儿穆云杳记得不清楚了,却总觉得邢墨珩和邢墨琂的情分似乎也并没有那样深厚,不值得他为了邢墨琂的儿子做这些。 难道是为了楚云杳? 脑海里蹦出自己前世的名讳,穆云杳一怔,蓦地耳朵尖就烧起来。 先前那次知道邢墨珩喜欢十年的人竟然是前世的自己,穆云杳就惊讶的不行,忍不住做了一些自己都害羞的事儿来证明。 却发现邢墨珩一直把她当个孩子一眼个,自然没有什么防备,似乎也并不在意。 后来她没劲了,就也收了心思,不再想这样的事情。 再后来相处的越发频繁了,她就隐隐的忘了前世的自己,反而真的只把自己当做将军府的大小姐穆云杳来跟人相处。 如今突兀的,才又想起邢墨珩竟然喜欢他的事儿。 穆云杳忍不住又打量了邢墨珩两眼,强压下心中变得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干脆搂了邢惊蛰,也学着邢墨珩闭目养神起来。 穆云杳才闭上眼睛,对面的邢墨珩,睫毛却是抖了抖,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眸来。 方才穆云杳盯着他看得时候,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将所有知道的一起吐露个清楚,再不由分说的带着人回镇南王府去,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什么劳什子的皇宫。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邢墨珩终究靠着自己的理智压制下来。 如今还不是和邢墨琂撕破脸面的时候,他心中,对那个皇兄,也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邢墨琂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先前内忧外患的时候,他又远远的在南城为天羽国守着边疆,邢墨琂自然记得他的好,年末的时候也会亲切的召他回城参加宴会,或者写信来与他商量些事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变的终究都变了,邢墨琂的信件越来越少终于还是没有了,传他回城的旨意更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时候起,邢墨珩就隐隐觉得他们兄弟二人的情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可于他而言,不一样也无妨,除了楚云杳,邢墨琂身边儿的一切,包括那金灿灿的不知多少人为之殒命的皇位,他也是不稀罕的。 所以他沉得住气,不管皇兄做了什么,只要不伤了他的根本,他就当作没看到。 一直到楚云杳死去的消息传来,他才终于泄了气。 可谁知老天带他不薄,又把穆云杳送回他身边来,邢墨珩甚至都要隐隐觉得,老天也是认定他和穆云杳才是合适的天生一对。 这样的念头每一想起,他就忍不住想笑出来,甚至因此吓坏了雷霆和疾风。 那又有什么呢,他们都不懂他有多么欢喜。 穆云杳一日一日与他越来越近,甚至隐隐的都快成了镇南王府的另一个主人,邢墨珩心中高兴,连带着府里的人虽不知为何,却也都跟着高兴起来。 可如今,邢墨琂一条圣旨过来,他所欢喜的一切都可能改变了。 毕竟,他还从未问过穆云杳是否对邢墨琂没了心思,也从未问过,穆云杳是否不愿意回那皇宫去。 虽然认定了自己不会放手,可看着穆云杳因为可以进宫而露出的欣喜笑容,邢墨珩心中怎么也不好受。 像是被穆云杳那一只柔嫩的手揪着,时不时就用力扥一下,疼的人叫也叫不出来。 听着车里平稳的呼吸,邢墨珩愈发肆无忌惮的打量穆云杳的样子,只觉得眼前年方十七的少女,十年前那个少女的楚云杳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 不论过去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是他所喜欢所期待的。 邢墨珩痴痴的看着穆云杳,目光熠熠。 一个颠簸,穆云杳不受控制向前跌去,邢墨珩一个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另一手又接住了邢惊蛰。 这样一摔,三个人就莫名的摔在了一边儿,怎么看都是一家人相互依偎的样子。 马车却在这时一个后倾停了下来,穆云杳和邢惊蛰也被颠了一下,都醒过来。 见自己在邢墨珩怀里,穆云杳心中下了一跳,面上尽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揉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又挪了回去。 她方才梦到了小时候的事儿,当年的邢墨珩还是一身白衣玉雪可爱的样子,她特意多瞧了好几眼,别是没忍住扑了过去吧? 穆云杳面上讪讪的,邢墨珩却以为她是在躲避自己,心中郁结,转头对着车外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第一百零三章 不上台面 第一百零三章 不上台面 因为事发突然,今日邢墨珩特意吩咐了雷霆来赶车,当下,雷霆在车帘外沉声回答道,“有两路侍卫。” 侍卫?侍卫不去巡逻站在宫门入口处做什么? 邢墨珩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眼穆云杳和邢惊蛰,一个翻身下了车,车帘只飞起一下,又将马车里面盖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的人纵然是方才盯着,也看不出什么。 穆云杳也在想着侍卫的事儿,还没来的及多想,就觉得眼前一明一暗,邢墨珩已经不见了。 她愣了下,伸手把邢惊蛰往后揽了揽,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瞧过去。 好家伙!怎么这么多人! 邢墨珩一人背对着她站着,旁边是手已经放在腰侧剑上的雷霆,而两人的对面,却有几十侍卫对峙着。 说是对峙又似乎不太对,那些人间邢墨珩下来,腰侧挂着的剑非但没有拔出来,还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可说是行礼迎人,看着也太不像样子,总之这一群人堵在这里,不伦不类的。 邢墨珩似乎是认识那个人,穆云杳听他淡淡的开口,“何事?” 那边带头的侍卫听见他的文化,显然脸上堆出来的笑意一滞,拱手道,“回王爷,奉皇上旨意,还请将马车留在此处,王爷带着太子随尔等前行就是。” 那侍卫嘴上这样说着,却并不敢太强硬。 他实在不知道皇上心中是怎样想的,甭管是假象还是做戏,外头流传的都是皇上和镇南王这对同父同母的兄弟多么和睦多么友爱,可若是真的如此,皇上又何苦来这么一出? 真是倒霉!那刚升侍卫首领的人心中骂了一句,不管他们兄弟二人连带山太子要玩儿什么把戏,最后受罚的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头的。 若是他真照着皇上说的来,不由分说的将镇南王和太子带过去,保不齐镇南王和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就不弱的侍卫会干什么事儿,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可也不是这么个牺牲法。 再说,若是皇上哪天又发现镇南王的好来,最后还不得把今日的事儿都推到他们头上? 那侍卫首领任是心中怎样腹诽,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面上丁点儿不露,只对着邢墨珩,到底也没能凶狠起来。 我的皇上呦,不是臣不想凶狠啊,对着镇南王这张千年寒冰一样的脸,还有那比千年寒冰更要寒冷上几分的气势,臣没打退堂鼓是就尽心尽力了。 邢墨珩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侍卫首领在说什么,但一听到他方才的回话,邢墨珩的脸色就已经越发阴沉。 此处不过是皇宫的入口,皇宫那般大,如果在此处下马,少说还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更何况,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又如何不知道,宫里虽说有马车不得入内的规矩,但这些年来却从未深究过,更何况以前他进宫的时候,哪次不是快马加鞭进去的,别说马车了。 邢墨琂如此行事,不过也就是想要压压他的气势,好打头起,就让他觉得这皇宫还是邢墨琂的,让他有掣肘的感觉,邢墨珩自然知道邢墨琂此举的心思。 若是平时,如此也就罢了,他也不乐意在这样的小事儿上跟邢墨琂较真。 出生入死真么多次,有好机会险些就死在了战场上,说他是从死人堆子里爬出来的也并不为过。 这么多,邢墨珩比旁人更加知道,这些入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真想压制于人,看的不是旁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 但今日,邢墨珩不着痕迹的往身后看了眼,正巧捕捉到穆云杳没来得及躲避的眸子,眼神更加晦暗不明。 她怎的就这样着急入宫不成! 可纵是如此,邢墨珩还是对着那侍卫开口道,“寻一顶轿子来。” 他常年习武,徒步在沙漠的漫天黄沙中寻找绿洲也是有的,可穆云杳如今再怎么欢腾,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家小姐,如今又正值盛夏,在这大太阳底下要走这么远的路,又怎么受的住。 那侍卫一听这话,面上一楞,没多想,就又听邢墨珩道,“不管怎样弄一顶轿子过来,若是没有,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马车进去,而是回镇南王府。” 说完也并不再搭理那侍卫,似乎并不将这几十人放在眼里,脚下一转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穆云杳还在为刚才和邢墨珩对上的眼神而疑惑。 这个人怎的这样怪,明明刚看过来时还是柔软的,怎的见她探头了,就突然有冷硬起来,又不是有什么事情她听不得的。 果然传言有时候大概也还有点儿真实的成分在那儿,虽然前面那些时候邢墨珩都温顺和蔼的不像传说中的镇南王,但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到底还是露出了点儿传说中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邢墨琂非要带走邢惊蛰,他怕楚云杳的儿子受伤,所以心情不好? 穆云杳想着老脸一红,还真不是她脸皮厚,那不是先前他那便宜哥哥都说了么,可是收了十来年不成亲的感情,真是这样也说不准呢。 穆云杳突然就觉得邢墨珩这样的表现似乎……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 毕竟,情有可原嘛! 胡思乱想着,穆云杳就见眼前又是一明一暗,邢墨珩就坐在了对面原先的位置。 因为方才所思所想,穆云杳没有再不言不语的闭目养神,反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才轻声问道,“怎么了?” 邢墨珩见了她的笑,心中虽然摸不到头脑,但莫名的火气和燥热就降下去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不少。 略微解释道,“没什么事儿,一群哗众取宠的,不过待会儿要麻烦下,还得换乘软轿进去。” 穆云杳刚才也听了两句,加上邢墨珩的的解释,心下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一时间对邢墨琂这样小家子气的举动也有些看不上眼。 这若是后宅的妇人见的你来我往就算了,没得还要夸上一句好计谋,可这点儿计量若是搁在一个皇上身上,平白就让人看低了几分。 毕竟堂堂一国之君,那么多的正路可走,那么多的手段可用,偏偏要在这样的小事儿上难为人,可见肚量。 更何况,真正厉害的君主又怎么会把目光放到这样的事情上。 也许是离得远了,看的清楚了,穆云杳总觉得邢墨琂有些时候还不如几年前有水准。 没准儿是这几年镇南王的名声越来越大,出了南城依旧有不少的人拜服,而算上穆峰,其他几方手握兵符的大臣权利也越来越重,所以邢墨琂这个皇上,当的有些急切了。 但是又如何呢,反正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只要这皇宫里的人不要再妄想来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人,她也乐得自在,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车帘里的人各怀心思,车帘外的人更是心中纠结。 那侍卫首领站起来,狠狠地瞪了雷霆一眼,才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卫说两句,那侍卫也不敢耽搁,转身小跑着走了。 侍卫首领心中却有些忐忑,这镇南王也是,还没等他辩驳几句,转身就没了影子,他虽然是个侍卫头子,可更镇南王相比,还不就是马和骆驼的区别么,他怎么敢追上去纠缠着说让镇南王体贴体贴他们这些人。 不过,那侍卫头子看了眼天上烦人的骄阳,伸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皇上先前吩咐他们过来的时候,只说了不让镇南王的马车进去,如今镇南王要了轿子,也……不算他们没听吩咐吧? 反正伸头缩脖子都是一刀,那侍卫干脆不再多想,心中只念叨着,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说什么也得找个借口推了,他可不愿意再跟镇南王打交道,不,作对。 那侍卫的脚程到快,没一会儿就领着四人抬着一顶大轿子过来,骄阳下面跑了一路满头都是汗。 雷霆看了,对着帘子轻声禀报了句,邢墨珩就又掀帘子下来,手里还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邢惊蛰。 然而他一手搂住了邢惊蛰在怀里,人却没有走开,仍站在马车一旁,只稳稳当当的伸出一只胳膊去。 众人偷偷打量着,看的奇怪,难道还有什么人不成? 这时,马车的帘子却又是一掀,一个皮肤莹白,发如点漆的少女弯腰走了出来。 细长嫩白的手,被大大的太阳光照着甚至像是会发光一样,轻轻的搭在镇南王沉重的墨色深衣上,一黑一白,分明的很,看得人心中都清明起来。 太阳光晃着,并看不清那少女的脸,却见她轻盈的一跳,借着镇南王的力就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那武将出身的侍卫首领,只记得听戏时,洛神中的这么一句唱词,一时间就蹦了出来。 而这少女也是一身浅淡青绿的衣裙,看的人心中也跟着清凉了两分。 侍卫首领一时间看的发愣,后面的人也偷偷的抬眼瞧着,不是疑问怎么会多出一个少女来,就是惊叹这不该是画中的人儿么。 穆云杳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众人的惊叹,只是疑惑的看向邢墨珩,怎的不动弹了? 邢墨珩却是若有所感,重重的冷哼一声,冷冷的瞪着那些陡然回过神来的侍卫,不由分说的推着穆云杳就进了轿门。 第一百零四章 全然不同 第一百零四章 全然不同 以侍卫首领打头的一众侍卫,听见这似乎用了功力的一声冷哼,当下觉得脊梁骨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了上来,冷冰冰的一直窜到了后脑,立即收敛了心思,老老实实的收回了而自己的眼神。 侍卫首领看了眼身姿挺拔,站在轿子旁边,只把那少女和太子送进轿子里的镇南王,赶紧也吩咐起轿,一时间心里却多了不少猜测。 这传言一直打着光棍儿的镇南王,什么时候讨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看那样子,又是小心呵护着,放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样子,难不成没有公之于众,就是怕被人抢了去? 一路上侍卫首领心中恨不得已经编排出,一出良家美艳少女和皇室冷面王爷的戏来,直到远远的看见雍明宫才歇了心思。 上前两步对着邢墨珩道,“王爷,侍卫们还要去巡防,就送您到这儿了。” 说着对邢墨珩拱手道别,许是怕再生什么变故,连轿子都不管,挥手打了个手势,带着身后的几十侍卫静悄悄的走了。 虽然刚才底气足,但若让皇上看见人是做轿子进来的,指不定又要迁怒他们,不走才怪。 邢墨珩沉眸看着众人走了个干净,只留下雷霆,才把轿子里的人请下来。 看着拉着邢惊蛰的穆云杳,想起方才的画面,邢墨珩却是不想再让她进雍明宫去。 心中不由回忆起宫宴那日穆云杳的打扮,早知道就在府里让月嬷嬷给她化了妆,邢墨珩暗叹失策。 他低头对着穆云杳道,“你和雷霆在这儿等我们出来。” 穆云杳原本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雍明宫出神,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什么?” 邢墨珩见她望着雍明宫邢墨琂的寝宫出神,手已经在身侧握紧,面上却不显,仍是平平淡淡的,“你在这里和雷霆等着,有什么事儿往宫门去,疾风带人接应着,我会带惊蛰回去。” 邢墨珩早就为自己先前竟然一个心软答应穆云杳也跟着来宫里后悔了,他能看出穆云杳是楚云杳,邢墨琂呢? 虽然不论如何他都坚信,邢墨琂一定没有自己爱楚云杳,可是万一呢? 纵然他有把握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却也不想让穆云杳和邢墨琂再有任何的交集。 更何况,雍明宫实实在在是邢墨琂的地盘儿,也着实存在着危险。 他纵然武力再高深,带着两个人也难保全身而退。 倒不如让雷霆守着穆云杳在这空旷的不能藏身的地界等着,发生什么事儿也好出宫去。 只要出了宫,于镇南王府而言,就是安全地带。 穆云杳听了,却一改先前柔和的样子,一道远山黛眉倒竖起来,半分不让的看着邢墨珩,“不行!我得跟着!” 邢墨珩见她这样坚决,许是这些日子那些年都顺承惯了,心里就似乎也并不那样坚决了。 看着穆云杳蹙着的眉心,他就不争气的什么都想答应下来。 动摇间穆云杳却又收敛了自己的气势,一双眸子水灵灵的看着邢墨珩,眼里都是祈求,示弱道,“让我跟着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添乱,保证紧紧的跟着你!” 说着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一样,一手紧紧的拦住了邢墨珩的胳膊,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柔弱的手臂环上来,邢墨珩浑身一僵,接触的半个身子似乎都被那淡雅的清香烘托着温暖了起来。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穆云杳紧紧拦着的手臂,只觉得手肘处痒痒的,想要得寸进尺的把人直接护在怀里。 嘴角动了动,邢墨珩终究道,“紧紧跟着。” 穆云杳一听,脸上就露出光彩来,原本紧蹙着的额眉头瞬间就松散开俩,哪里还有半点儿难过的样子,恨不得当下就拍手庆贺。 欢喜间见邢墨珩还盯着她看,穆云杳连忙收敛了神色,讨好的笑笑,像是怕他后悔一样,伸手紧紧的拉了邢惊蛰在身侧,一手又挽着邢墨珩。 纵然有再大的脾气,这个时候邢墨珩也已经发不出来了,恨不得把天天上的星星都给眼前的人摘来做垫子。 掩饰的侧过头,邢墨珩显然先前吩咐了雷霆什么,对着雷霆点点头叫他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随后只留雷霆在原地,带着穆云杳和邢惊蛰两人就走上了雍明宫长长的汉白玉台阶。 越接近雍明宫,穆云杳心中的感慨越盛。 几个月前,她还是这宫中的另一个主人,还要每隔几日就到这雍明宫来瞧一瞧,给邢墨琂把把脉或者说说宫中的事。 没想到,一年还没过去,就已经恍如隔世了。 缘分这东西,说着真是好笑。 邢墨珩自穆云杳挽上他就一直观察这穆云杳,此刻自然也发现了穆云杳情绪的变动,一时间心中也是感慨颇深。 犹记得邢墨琂和楚云杳大婚那日,他原本已经跑出了千里,终究抵不过心中自虐一般的心思,连夜跑死了一只西域马,才堪堪赶上了。 入目满是喜庆的红色,锣鼓喧天中,仿佛世人都在祝福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新人。 邢墨珩谁也未曾告诉,一个人穿着一身还不习惯的墨色深衣,神色淡漠的躲在朱红色院墙外面,静静的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着着大红色的两人,牵着同一条绣球的两端,背对着他,向着相反的方向,向着台阶之上的雍明宫,越走越远。 邢墨珩甚至不太记得当时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心都不会跳动了,又哪儿还有记忆呢。 只是后来那一对身影淹没在汉白玉台阶之上,他一个人愣愣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宫墙下,被夜风吹的打了个哆嗦,才恍然惊醒般,转身离去了,再也没回过头。 只不过,那日的大红色,成了他经年的噩梦。 在梦中,清晰的胜似真是的疼痛让人窒息,而那嫁衣的红,是他心中的血,一滴一滴染就的。 世事难料,十余年过去,就在他的心也随着楚云杳的逝去,流干了血的时候。 天可怜见,竟又让他峰回路转,再遇前缘。 如今,同样通透的汉白玉台阶,同样向着雍明宫的方向,穆云杳却已经与他这般近,与邢墨琂那般远了。 心中一紧,邢墨珩没忍住掌心斑驳的大手覆盖在肘窝处,穆云杳的嫩白上,今时不同往日,不论如何,最终牵着穆云杳的手走向往生的,一定是他邢墨珩。 穆云杳被他的动作唬了一跳,却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不解的看着邢墨珩,又四处看了看,谨慎道,“怎么了?” 邢墨珩摇摇头,不着痕迹的轻轻捏了捏穆云杳的手,复又放开,哑声道,“没事儿。” 说完,也不再解释,一手抱起还跟在一旁的邢惊蛰,一手拉着穆云杳往前去了。 穆云杳摸不着头脑,被种种即将发生的事儿困着,也没心思多想,干脆就老老实实的被邢墨珩拉着跟在后面。 终于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穆云杳心中一动,回头望过去。 高高长长的台阶下面,雷霆高大的身躯都小了好几圈,果然站得高看得远,就让人心中不自觉的蒸腾气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还是皇后的时候,她还嫌弃过皇上宫中的台阶建的忒高,大夏天的没走几步就要落下汗来,甚至因为这个少来了邢墨琂的寝宫好些趟。 如今旧路再走一遍,却发现,这高高台阶的存在自然有他的道理的,不论是真是假,这帝王所需的不就是这股子天下第一的气魄么。 穆云杳不在意的笑了笑,转身跟着邢墨珩直接来到了雍明殿门口,宫内总管大太监李忠,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 见到来人还有穆云杳,李忠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终究惦记着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多言,只对着穆云杳点点头,就对着邢墨珩道,“王爷来了,还请稍后,咱家这就进去禀报圣上。” 许是为了表明对唯一一个弟弟的亲热,或是为了拉拢邢墨珩,往常邢墨珩来宫里的时候,从未等过通报,都是由李忠见了面,就恭恭敬敬的带进去。 今日却全然不同,李忠竟让人等着,要进去通报一声。 这是谁吩咐下来的,又是什么意思,邢墨珩和穆云杳都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想就知道了。 邢墨珩却不愿意在这样的小事儿上费心思,原本的规矩是如何就如何了,他也不差这么点儿时间,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邢惊蛰,他一点儿都不想进宫,也不想再见这劳什子皇兄。 李忠见邢墨珩只是点点头就允了他去,心中还有些诧异。 按照镇南王这敢当众打皇上的性格,怎么着不都得闹上一场么,今日怎这样消停? 李忠转身至极瞟了眼穆云杳,心中若有所思的进了内殿。 见他转身离开,邢墨珩胳膊一晃,把邢惊蛰放到了地上。 穆云杳不知道他的意思,只见邢墨珩伸手几下,竟是整理了邢惊蛰身上的褶皱,又怕了拍邢惊蛰的脊背,让人站的更挺直了些。 邢惊蛰似乎也懂了邢墨珩的心思,瞧了穆云杳一眼,小身板听得绷直,面上因为才睡醒的迷糊也尽数没了,看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邢惊蛰一路上来的时候都有些怕怕的,穆云杳知道,邢墨珩这大概是在教邢惊蛰如何做一个男人。 还真是个称职的先生,穆云杳才感慨一句,李忠就迎了出来,说皇上请王爷进去。 三人跟在李忠后面进了朱红色的门框,却没发现,阁楼拐角处,悄悄现出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来。 第一百零五章 其心可诛 第一百零五章 其心可诛 李忠带着三人进了雍明殿的正殿,就安静的立在一旁不再出声。 邢墨珩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对上邢墨琂的眸子。 邢墨琂本人却一反先前的派人做事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反而像往常一样,对着邢墨珩露出个和善的笑来,“皇弟来了,朕可等了你半天了。” 嘴上的话虽然是对邢墨珩说的,邢墨琂的眼神却飘过邢惊蛰,准确的落在穆云杳身上,看着穆云杳的样貌,眼里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艳。 方才李忠进来禀报,说是还有一个女子跟着来了,仔细问了两句,才说竟然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 邢墨珩当下冷笑两声,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讲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私底下来来往往不说,如今还要当着他的面么。 也好,他倒要仔细瞧瞧这个让邢墨珩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将军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 上次宫宴因为那么些个糟心的事儿,他还没来的急找了人仔细的探看探看,只远远的瞧了两眼,就结束了宫宴。 这样想着,邢墨琂就吩咐李忠去请人进来。 谁知道一进来,瞧着这所谓的将军府大小姐,与宫宴那日,竟仿若全然不似一个人似的! 那日明明相貌一般,丢在人堆儿里找不着的穆小姐,短短月余的时间,竟然出落的像是变了一个人,若是当日就是这番样貌,定然要将别的家的小姐都比下去。 邢墨珩又不是傻的,当即就知晓了镇北将军府的心思。 哼!朕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竟然为了参加个宫宴,还要硬生生的将一个美人画丑了! 且这头镇北将军府连带着这个大小姐对他避如蛇蝎,那头却又亲亲热热的成日里往镇南王府跑,听说还拜了先生,恨不得日日住在那里才好! 这群狼心狗肺的!何时将朕放在心里了! 邢墨琂这样想着,心中更是怒火中烧,脖颈处的青筋都跳动起来,面上用力绷着,尽可能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却还是显出一丝狰狞来。 穆云杳又感受到这样的目光,与那日在宫宴上的一样,甚至还有更浓烈些。 她心中虽然对这样的目光无所畏惧,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舒坦,没来由的就像将那目光打偏了去。 眼下这个境况,她自然不可能对邢墨琂这个皇上动手动脚。 不悦的低下头,眉心又高高的蹙起来,穆云杳干脆侧了两步,将整个人都藏到邢墨珩身后。 邢墨珩自然也早就察觉了邢墨琂越过他和邢惊蛰目光,正要发难的时候,却没想到穆云杳突然有了这样的举动,当下心中的郁结就像是化在了蜜里,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的柔和了几分。 邢墨琂就在面前,穆云杳却一反之前的样子,非但没有主动瞧过去,甚至感受到邢墨琂的目光,还厌恶的躲到了他的身后。 一是穆云杳不自觉的流露出对邢墨琂目光的反感,而是穆云杳主动的藏在他身后,信任他又隐约依靠他的行为。 若不是还和邢墨琂对峙着,邢墨珩都怕自己会笑出来。 没有什么比穆云杳已经对邢墨琂无意,又对他亲近更令他开心的事情了。 方才在门外还没有消去的后悔之意早就不见了踪迹,星魔很甚至隐隐庆幸答应穆云杳进来,才看清了她这时的想法。 因而自己才没有钻了牛角尖,继续误会下去,郁结下去。 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穆云杳在邢墨珩身后躲着,眼不见为净,没有看到邢墨珩的样子,邢墨琂却是一直在观察他。 此时见邢墨珩的表情柔软了许多,邢墨琂放在穆云杳身上的注意力就又收了回来。 于他而言,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自然没有重权在握的镇南王重要。 邢墨琂深深以为,邢墨珩这个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是有了什么注意或者是对付他的方法,当下整个人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时间暗潮涌动,穆云杳也感受到,往外探了探。 邢墨珩心中松快,已经没心思跟邢墨琂继续纠缠下去,直接开门见山道,“皇上今日召见臣有何事,还请皇上明示。” 邢墨琂听闻他一口一个皇上,面上却毫无任何尊重的表情,心中一口气翻腾的几个来回。 一时间厌烦他不像曾经那样,真正的打心眼儿里尊重自己,一时间又暗自得意,不管邢墨珩心中是怎么想的,如今不还是要做出一副尊重的样子来? 见邢墨珩没有藏头露尾的打太极,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邢墨琂被堵的一顿,也不由跟着直接道,“既然皇弟如此畅快,朕也就直言了,我今日是要接太子回来。” 话音落,邢墨琂同样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邢墨珩,似乎是将他看个干净。 穆云杳在一旁打量着,却是忍不住想要嗤笑一声。 原先还没发现,如今却叫她明了,邢墨琂竟是如此虚伪的一个人。 他言语中叫着皇弟,看着比邢墨珩直接喊皇上要重情重义的多,外人听来似乎是邢墨珩不识抬举一样。 可他后面的自称却是紧跟着“朕”,哪个哥哥跟弟弟说话用“朕”的,“朕”还不就是用在君臣之间么? 如此一看虚伪都虚伪的不到位,穆云杳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果然人一亲近了,双眼似乎也就被蒙蔽了,或者选择性失明了。 她先前还是邢墨琂的妻子,还是天羽国的皇后时,从未发觉过邢墨琂这样的特性,如今远离了是非,旁观者清,才发觉道,邢墨琂这让人厌烦的作伪。 如此想着,倒还不如邢墨珩。 不管心中是真的尊敬还是假的尊敬,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的不在意,至少嘴里喊着皇上,后面不会再跟着个“我”出来。 穆云杳心思转动间,邢墨珩已经反问出声,“皇上这又是何意?” 邢墨琂似乎就在等他说着这句话,听了后不避不闪的看着邢墨珩,“朕的意思可不就是字面意思,太子是朕的儿子,自然要在宫里与朕生活。” 他话音一落,穆云杳就感觉到邢惊蛰拉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安抚的揉了揉邢惊蛰的手指,穆云杳却没有贸然开口,只看向邢墨珩。 无论如何,相处这段时间来看,镇南王的能力和人品,她是相信的。 既然他说过要她好好的等着就行,那她就好好的等着看,何况她方才也承诺过,好好听话乖乖跟着。 邢墨珩果然并没有松口的意思,一双墨色深眸看着邢墨琂,口中却不留余地,“皇上难道忘了两个月前的事儿?” “太子在宫中,在自己的寝宫受到刺杀,不说大内侍卫无所作为,何况如今一个犯人还没抓到,连幕后主使的线索还没有,皇上如何放心将太子接回来?”邢墨珩问道。 “你这是在质疑朕?”邢墨琂的声音陡然拔高,寒意毕现。 邢墨珩却并不接他的话,继续道,“且刺客主谋还未曾抓到,太子在镇南王府又没再遇到过刺客,亦未曾受过伤,皇上说太子是您的儿子,却这时候急巴巴的接太子回来,臣反而有些不懂了!” “你!放肆!”邢墨珩紧握着的拳头在身侧摔开,一双眼眸阴沉沉的看着邢墨珩,里面怒火如织。 邢墨珩说自己有些不懂了,可话里话外却全然在说他的不是。 这话明白人一听又怎会不动,无非是在说他宫里的侍卫不得力,保护不了太子又抓不到刺客,而太子在镇南王府却能好好的,且太子好不容易在镇南王府待得安全了,他这个亲生父亲又急巴巴的把太子召回破涛汹涌的环境中来! 这话里说的不就是他不想让太子好好活着!实乃其心可诛! 邢墨琂吼了那一声,看着躲在邢墨珩身后的穆云杳和邢惊蛰,只觉得一口气在胸腔中上下跳动着,让他快想要杀人! 终于,看了眼嘴里说着臣有罪,面上却无畏无惧的邢墨珩,邢墨琂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 他这一声笑,惹得下头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连向来服侍他的李忠,面上也隐晦的写着不明所以。 邢墨琂一双眼睛直嗖嗖的看着邢墨珩,笑道,“哦?如此一来,朕倒也要来问问皇弟了!” 说着又往高位上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朕只问,为何皇弟回来之前太子无事?而去了镇南王府后太子亦无事?” 这还是昨日禅妃提醒了他,今日纵观邢墨珩的行为,纵然心中并非真的这样认为,邢墨琂也再沉不住气,要说出来恶心恶心他。 向来邢墨珩曾经那样钟情楚云杳,这个时候却被如此误会要伤害她的儿子,心中怎么着也要不好受一会儿! 邢墨珩都这样不顾情谊的胡乱开口说他了,他又何须给这个不知好歹的留脸面! 邢墨琂心怀不轨的看着邢墨珩,就等见他被激怒的样子,来宽宽心。 谁知道,邢墨珩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邢墨珩听闻此言,竟然只是维持着淡淡的样子看他一眼,随即就转头去看将军府的大小姐! 邢墨琂眼尖的看出邢墨珩微张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紧张?他跟穆云杳紧张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无耻者 第一百零六章 无耻者 邢墨琂也不由目光沉沉的看过去,有些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抓不真切。 邢墨珩才不管这些,只是看着穆云杳的方向。 实际上,他并不觉得穆云杳会因为邢墨琂一两句毫无根据的猜测就怀疑到他身上,任何一个有脑袋的人,都知道邢墨琂方才愤怒冲动之下说过的话听不得,更何况这个人是极为聪明的穆云杳。 但邢墨珩心中就是没有底,或者说,别人随意的猜测他都无所谓,就是认定了他就是凶手唾骂他,他也没什么感想。 毕竟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他甚至也并不是真的怀疑邢墨琂,方才说那两句话不过只是为了激怒他。 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最容易丧失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因而也最容易露出破绽。 可那个人一旦要换到穆云杳身上,之前还能理智思考的事情似乎就不成立了。 他不希望穆云杳因为任何事情,任何人的话,对他产生哪怕一点儿的不信任。 说白了,因为邢惊蛰是穆云杳的孩子,因为那个当事人中有穆云杳,所以他在意,所以他拒绝一点儿怀疑的目光。 然而,纵然邢墨珩心中也是确定的,但他的双眼像是夏日无风的湖水一样,没有半点儿的波动。 见邢墨珩听了这话转过头来,穆云杳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邢墨珩此举又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邢墨珩一直护着她和邢惊蛰,因而今日的事情,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方才,她正津津有味的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瞎白话,突的邢墨珩就转过头来,着实让人奇怪。 穆云杳再次顺着那目光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目光转动间看到身侧的邢惊蛰,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这个! 邢墨琂和邢墨珩都是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了,说起白话来自然自己知道背后的意思,可架不住邢惊蛰还是个孩子,他听不明白。 所以邢墨珩该是怕邢惊蛰误会他,才要看过来确认下? 在看看邢墨琂也一同看过来的视线,穆云杳干脆块儿低头去看邢惊蛰。 她这番举动,反而让邢墨珩心中松了一口气,可见穆云杳是没有把方才邢墨琂的话放在心上的,当下也就不再多言,转头继续看着邢墨琂。 对上邢墨琂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邢墨珩眼神却陡然变成了冬日的湖水,结了三尺厚的深冰,一不小心就要把人冻的粉身碎骨。 他这头心里放松下来,邢墨琂那头,却因为穆云杳下意识的动作也偏了。 见穆云杳顺着邢墨珩的目光往邢惊蛰瞧过去,邢墨琂当下所想也是如穆云杳一般,因而方才还在纠结邢墨珩为何要去看穆云杳的事儿就抛在了脑后,转而集中注意力跟邢墨珩拉锯,他接着道,“是以,朕也就不懂了。” 既然穆云杳并没有在意邢墨琂的言语,邢墨珩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这十年来跟着那群粗俗的士兵在一起,很多面子上的东西他早就不在意了,任他说两句又如何,又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不会掉下两块儿肉来,只要他在意的人不在意就够了。 因而邢墨珩也不去接邢墨琂的话,两人方才的来往似乎就全数作废,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道,“臣驽钝,有什么打算还请皇上明言,且臣不想再如此跟皇上兜圈子,只太子在完全安全之前,不可能也不应该搬出镇南王府!” 邢墨珩虽然声音沉沉的,但停在人的耳朵里,却像是脚下踩得石头,结实的很。 邢墨琂心中又何尝愿意跟他来回兜圈子,他有的是事情要做,前两日南方进入汛期发了洪水,西边儿有有了地动,哪儿哪儿都等着他做决断,昭明殿的书桌上堆了几尺高的折子,全都在等着他批复。 可若是不解决了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权臣勾结的事儿,他实在难以安心理睬别的,日日心中总惦记着邢墨珩和穆峰会不会正商量着什么有害于他的事,就更没有心情也没有经历治理旁务。 是以,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这一南一北的事情务必要尽快有个分晓。 到底是兄弟一场,邢墨琂知晓邢墨珩的性子,既然他此刻不想模模糊糊的打太极,那他也无需白费功夫,干脆到,“若要太子在镇南王府继续待着也可,朕却又另一个要求。” 说着,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穆云杳。 邢墨珩见他目光放肆,当下就不悦起来,侧身将穆云杳往身后挡了挡,硬生生的截断了邢墨琂的目光,皱着眉沉声问道,“什么要求?” 话问出口,邢墨珩心中却知道,这个要求十有八九是与穆云杳有关的,如若不然,邢墨琂的目光也不会往穆云杳那边儿飘过去。 可是,不管他提的要求是什么,只要任何与穆云杳有关的事情,他都不太可能答应。 但纵然是如此,也还是要听一听邢墨琂到底怎么说,也好知道他的真是想法,毕竟,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邢墨琂的怒意似乎也早就消磨没了,轻轻的端起描着金线龙纹的细瓷茶杯抿了口茶,才笑道,“皇弟何须如此着急,朕的要求么,皇弟身后的这位小姐,还着实有些关系。” 邢墨珩见他言语露骨,恨不得拉着穆云杳和邢惊蛰转身就走。 可有些人,若是一次不得逞,少不得就要再来上两次三次,三次四次,他日后不想再让穆云杳跟邢墨琂,跟皇宫有任何交集,因而还是现如今处理干净了好。 当下耐着性子道,“还请皇上说话尊重些,莫哟啊失了自己的脸面。” 邢墨琂听他如此说,对他哪儿还会有什么好脸色,可转头一想自己话语间确实有些轻佻了,又挑不出邢墨珩的错处来,也就不再纠结在这件事情上,只继续说道,“若是不跟穆府来往,那朕就可以放心将太子交给皇弟照看了。” 说完,就开始不动声色的瞧着邢墨珩的反应。 邢墨珩尚未做什么,听见这话的邢惊蛰确实捏紧了手指,无助的看向穆云杳。 穆云杳顾不上别的,在邢墨珩身后,安抚的揉了揉邢惊蛰的脑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邢惊蛰见她如此,点点头,紧捏着的手指却丝毫没有松开。 一时间,穆云杳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得随他去了。 邢墨琂这话说的忒没有脑子,邢惊蛰能不能呆在镇南王府,纵然说道天边去,又能和镇北将军府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为了防止两府交往过多而找借口的罢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厉害只厉害在他确实抓到了邢惊蛰这么个软肋。 可越是如此,穆云杳心中越是有些瞧不上邢墨琂的作为。 于情于理,邢惊蛰都只是邢墨珩的侄子罢了,而他却是邢惊蛰的亲生父亲。 何时见着过一个父亲会拿着自己亲生儿子,来威胁儿子的叔父? 总之这两世的时间,穆云杳还没瞧见过这样不要脸面又没有道理的作为,今日却打开眼界了,还是在曾今最亲密的男人身上。 然而听着邢墨琂胸有成竹的样子,却似乎对邢墨珩答应下来十拿九稳。 可邢墨琂为何会确定邢墨珩能为了邢惊蛰答应下来呢?他又为何会觉得邢惊蛰对邢墨珩非常重要? 想到此处,穆云杳不由怀疑的向邢墨琂看过去。 邢墨珩和邢惊蛰可以说是毫无交集的,若是非要找上那么一个联系,除了眼前的邢墨琂,只有已经“死去”的楚云杳了。 如此一想,穆云杳心中止不住的惊讶! 她是听到穆云澜醉酒后骤然说到这是才知晓,邢墨珩竟然沉默的爱了她十多年,可顺着这个思路一想,邢墨琂又如何确定的呢? 难道,他素来就知晓邢墨珩对前世她的情愫?! 穆云杳一惊一乍间,心中基本已经确定了,邢墨珩压抑着的感情,邢墨琂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一时间心里许多念头掠过去,穆云杳感受最清晰的一点,却是邢墨琂此举当真是个小人! 若是真的君子,不论是不希望别人喜欢自己的夫人,还是感谢别人的倾慕,最底线的,也不会利用别人对自己夫人的感情来行事,如此作为,当真恶心人! 邢墨珩不知道穆云杳心中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大致想了一遍,他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早就猜到了邢墨琂会这样说,平淡的问道,“皇上何出此言?” 邢墨琂轻轻一笑,俊俏温柔的面孔与往日别无二致,可穆云杳看着就觉得污了眼睛。 他似乎在拿捏着什么,轻声道,“这原由么……朕说朕乐意可行?哈哈!” 他突兀的笑了两声,又突然收敛起来,只一双和邢墨珩有四五分相似的眼睛,狠狠地看着邢墨珩,好似正掐着他脖颈呼吸的关键,残酷道,“因为邢惊蛰是楚云杳的儿子!” 因为邢惊蛰是楚云杳的儿子? 这话一出,穆云杳越发确定了邢墨琂早就知道邢墨珩对她的感情,不然不会单单说到她身上。 可邢惊蛰是楚云杳的儿子又能如何,难道是楚云杳的儿子就不能和穆府来往了么?简直笑话! 果然,邢墨珩也只是看笑话般的瞟了邢墨琂一眼,已经很是不耐,道,“那又如何?” 第一百零七章 大巴掌 第一百零七章 大巴掌 那又如何? 这四个字问出来的时候,穆云杳也等着听听看邢墨琂到底有什么理由,并没有注意到邢惊蛰闻言紧紧抿起来的嘴唇,和放在身侧捏的死紧的小手。 邢墨琂听邢墨珩这样问,半点儿也不吃惊。 但纵然他说不出个四五六那又如何呢? 他是皇上,是天羽国的主人,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的主人,他有那个权力胡说八道! 当下,邢墨琂只是浑不在意的随口道,“那又如何?皇帝真是问了朕个好问题,来,容朕想想。” 说着又随意继续道,“哦,朕想起来,因为云杳先前说过,她最不喜欢穆家,更不喜欢穆家这个与她同名的小姐!” 邢墨琂似乎找到了一个方向,说的越发顺溜,“可以想象不是吗,云杳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希望与自己同名的人是个傻的!且云杳自幼学医,知晓天文地理,最喜欢读书,最瞧不上的就是没有学问的莽夫!” 说着还似有如无的看了邢墨珩一眼,似乎他也在那莽夫之列。 “所以说,因为太子是云杳的儿子,死者为大,若想让太子继续待在镇南王府,就要与穆府断绝来往!”邢墨琂越说到后面,声音越狠厉,他早就看不惯两府的往来了! 穆云杳听着却是连寒心都不愿意了! 死者为大?呵呵,他邢墨琂竟然还知道死者为大! 若不是今日亲眼见了,穆云杳还不愿意相信邢墨琂竟是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竟会如此不要脸面,信口胡诌。 甚至还拿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做名头,随意编排! 她前世何曾说过她不喜欢穆家?崇拜尊敬才是真的! 她虽然跟穆府打交道不多,却也知道穆将军几代人死在北城,只为了护住天羽国的安全,如今只留下这一根独苗来。 因而纵然宫宴上遇到穆家的夫人,她也是有礼有节的。 更何况,她前世压根儿就不知道,镇北将军府还有个与她同名的小姐!更不会知道穆府的小姐是个傻的! 若是知道,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将军府,或把人传召进来,好好的瞧上一瞧,说不定还能让其好转,毕竟穆府是为天家效力的,她怎么可能不守护反而厌恶呢! 且她也未曾说过瞧不上没有学问的莽夫,她瞧不上的是那些没有学识却信口开河的伪学子,瞧不上的是那些徒有其表的伪君子! 正是今日的邢墨琂! 穆云杳胸中气闷,恨不得当场就拆穿邢墨琂的谎言,却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今日一行,她更不愿意跟邢墨琂,跟这个同样虚伪的皇宫,再有什么联系。 穆云杳愤怒间却没发现,身侧邢惊蛰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双手窝成全都,用力的摇着头,浑身轻微的颤抖着。 就在她思考邢墨珩又要如何开口的瞬间,却见身侧一个白色小影子,一举冲到了邢墨琂面前,用力向前一撞,口中大喊着,“不!我不是母后的儿子!我不是!” 众人都没有料到邢惊蛰会是这样的举动,邢墨琂被撞得一个趔趄,晃荡的往前走了两步,听见这话,不由分说的一个巴掌打在邢惊蛰脸上。 “啪”的一声,屋里的人心肝也都跟着抖了抖。 邢惊蛰眼神像是一只失去母亲的小狼,恶狠狠的看着邢墨琂,那只小手却不自觉的捂上自己瞬间红肿起来的左脸颊。 从小到大,他父皇未曾管过他,管他的母后未曾打过他。 看着邢惊蛰小小的身子孤零零的站在前面,穆云杳心都跟着一块儿疼起来,眼神更像是猝了毒的利剑,好不隐忍的想着邢墨琂飞过去。 竟然会向一个幼童动手,无能的懦夫! 纵然心中也好奇邢惊蛰是如何知道这样的秘辛的,但穆云杳更担心邢惊蛰脸上的伤。 她不由分说的紧跟着冲过去,伸手的瞬间,却恰好碰到了另一双。 这才发现,邢墨珩也已经冲过来。 见穆云杳如此,邢墨珩收回了自己的手臂,起身站在两人前面护着,任由身后的穆云杳将通红着眼眶却强忍着不哭的邢惊蛰揽进怀里。 邢墨珩一双深沉无底的眸子,阴森森的盯着邢墨琂,邢惊蛰竟然不是楚云杳的儿子! 邢墨琂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动手伤了邢惊蛰,他低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打在脸上“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 许是感受到了邢墨珩冰冷的目光,邢墨琂很快就从失态中回过神来,站直身子看了眼邢墨珩,被他鄙夷的眼神刺激的扬高声音道,“怎的朕还不能教训自己的儿子不成!” 邢墨珩见他如此,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压制不住的怒火来,阴沉着脸色向前两步,邢墨琂看着他的脸色,脚下不自觉的向后退着。 邢墨珩却不给他躲避的机会,一个伸手,将邢墨琂的紫色衣领攥在手里,用力拉到自己的眼前,“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声音不高,却阴沉的害怕,像是低垂的天幕,能塌下来把地上的人压死。 邢墨琂心中有些坠坠的,他虽是皇上,若是说功夫,他却是比不上邢墨珩的。 小时候两人一起学武,一起学文,后来他做了皇上,却再没去过教武场,成日都埋在了奏折里,若是邢墨珩突然发难,他是抵挡不过的。 然而,邢墨琂心中也有着一口气在,不管如何,他并不想对邢墨珩示弱,因而色厉内荏道,“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 邢墨珩见他如此,却并不去接他的话,一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盯着他,口中依旧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 邢墨琂见他冥顽不灵,心中知道他如何也不能要了自己的命,当下嗤笑道,“如何?我为何要告诉你一个外人!你与云杳,与惊蛰又是什么关系?!” 说着邢墨琂似乎有了底气,提高声音道,“你永远只是个外人!外人!” 邢墨珩不管他,手中却加大力气,邢墨琂的墨紫色衣领被他捏的紧紧地皱成一团。 邢墨琂忍不住咳了两声,眼神却也不甘示弱,“咳咳,为什么?朕且告诉你,若是你不乖乖听朕的话,楚云杳的事,你半点儿甭想知道!” 他一句话吼出来用了不小的力气,原本就因为邢墨珩攥着衣领,吸入的气体少,因而又不住的咳起来。 邢墨珩看着他这幅嘴脸,不知道为何,脑海里却突兀的蹦出来小时候邢墨琂的样子。 别的皇子欺负他年龄小,一把将他推在地上,嘲笑他个子矮,人短小,甚至连侏儒的咒骂都说出来。 邢墨珩紧紧的捏着拳头不管不顾的想要冲上去,打扁那张恶毒的嘴,邢墨琂却突然出现紧紧地把他护在身后。 届时,只比他大一岁的邢墨琂紧紧的绷着小脸,一个人与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孩子对峙着。 那一张他崇拜了好几年的小脸,与如今眼前这个愤怒到近乎扭曲的脸,渐渐合二为一。 邢墨珩像是被烫了一下,一个松手将邢墨琂推出去。 后者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大口的咳着,早就吓傻了的李忠这才赶紧凑过去给他拍拍。 “咳咳!废物!滚开!”邢墨琂一把推开李忠,慢慢站直身子。 李忠顺势跪在一旁,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面,看不见这些糟心的事儿才好。 穆云杳也没有关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只是心疼的看着邢惊蛰左脸上的红肿,身边儿没有药,又不敢伸手去碰一碰。 只得心疼的,像小时候邢惊蛰走路摔倒那样,在他疼的地方呼气。 邢惊蛰茫然的睁着眼睛,眼泪无意识的掉下来,在小脸上留下两道白痕,很快又被新的泪珠洗刷干净。 穆云杳看的愈发心疼,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伸手用力的将邢惊蛰拥进怀里,拍着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吃力的抱着他站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那件事儿也已经过去了不少年,如今邢惊蛰也已经七岁了,她都要抱不动他了。 穆云杳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心里却是大概知晓邢惊蛰的感受的。 她的父亲因为别人的言语,做了比这还过分的事情,她当时恨不得永远睡着不要醒了,梦里有小时候抱着她扑蝴蝶的爹爹。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发生的事终究已经发生了。 没有什么感情禁得起消耗,父子之情父女之情也是一样的。 多少次剃头挑子一头热,她终于也没有心力再跟父亲缓和关系,后来干脆就真的习惯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邢墨琂就是这样的人了,纵然他是邢惊蛰的父皇,也可能这一生都不会改变这样的性格了。 所以,纵然邢惊蛰还是个七岁的孩童,穆云杳也不愿意哄骗他让他暂时的忘却心痛,日后还会有更难过的事情。 她不能减少邢墨琂这方带给邢惊蛰的痛苦,却能增加她带给邢惊蛰的快乐。 总有一天,这快乐要压过那痛苦去,这快乐会一倍两倍的大于那个痛苦去,总有一天,只有娘亲一个人疼爱的邢惊蛰,会比有父母双亲的孩童更快乐。 见穆云杳抱着邢惊蛰脚下踉跄,邢墨珩无心再与邢墨琂纠缠,脚下两步凑过来,伸手将邢惊蛰接到怀里。 穆云杳瞧着,突然又想到儿时爹爹抱着她扑蝴蝶的场景。 心中莫名的一缓,还有,还有邢墨珩也疼他。 第一百零八章 早有防备 第一百零八章 早有防备 邢惊蛰虽然在邢墨珩怀里趴着,小手却还紧紧的拉着穆云杳的,似乎怕她一个不留神就离开。 穆云杳见了,也用力拉住邢惊蛰,告诉他,自己一直都会在。 她侧头看着邢墨珩,轻声道,“我想回去了。” 邢墨珩听了,丝毫不在迟疑,两人连看都不再看邢墨琂一眼,并排着向外面走去。 被直接无视的邢墨琂心中却又升腾起一股子怒意。 他最讨厌这样!他明明才是皇上,却总有人不将他放在眼里! 邢墨琂看着三人的背影,高声喊道,“来人!” 话音一落,另一队侍卫带着几十人从门口的两侧包围过来,将雍明殿里外三层,团团围住。 邢墨珩见了,不着痕迹的将穆云杳挡在身后,一手紧紧地抱着刑邢惊蛰,一手飞快的抽出长剑,剑刃和剑鞘金属碰撞间,只留下一句,“别逼我!” 这铿锵有力的一句,却让殿外围着的众侍卫一顿,一瞬间迟疑起来。 镇南王的大名,天羽国所有从军的人,该是没有人没听过的,甚至在军队里,隐隐的还有战神的名声。 眼前这位,不是成日里只知道享乐的靖王爷,也不是京中那些恨不得醉生梦死在温柔乡里的纨绔子弟。 他是赫赫有名的,几生几死,出入站场的镇南王,是镇守一方百姓,打退凶猛异族的镇南王。 邢墨琂见众侍卫如此行事,心中只有更气的,用力将身侧瓷杯摔在地上,口中喝到,“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那群侍卫到底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子,一时间不再迟疑就要动作起来,邢墨珩亦是摆出了打斗的的架势。 然而脚下还未动,空旷的院子中就传来一声哨声一样的长鸣,顺带着院子里升腾起一片红色的烟雾,像是战场上的狼烟一样,微风吹着竟然也并不散开,直接向着天空中去了,恨不得城中所有人都能看见。 众人当下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询问的看向邢墨琂。 邢墨琂郁结于心,看着那升腾的红烟,却知道今日定是没戏了。 没想到邢墨珩早就留了一手,如此一通知,若是邢墨珩今日出不去这皇宫,宫里的人估计也别想多活了。 毕竟邢墨珩手中还养着一队只听命于他的精兵,其中精英并不在少数,人口去庞大。 不说倾巢出动,只要有多半支队伍发动,皇宫里的侍卫就是抵挡不了的。 而一时间,纵然京口大营的虎符在邢墨琂手中,他也来不及在派人跑这一个来回。 如此一想,纵然心中再不情愿,邢墨琂也只能挥挥手,让围着的人散了。 然而终究心中不甘,邢墨琂对着已经收剑入鞘的邢墨珩大声喝道,“朕说过!你既然不乖乖听朕的话!此后再也别想听到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不知为何,看着外面的众多侍卫,邢墨琂原本想要突出的楚云杳的名字,就不由自主的收了回去。 邢墨珩却是淡淡的,甚至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脚步都没顿一下,想着方才在汉白玉台阶地下发完信号弹的雷霆去了。 他心中早已想清楚,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也远不止邢墨琂这一个来源。 更何况,楚云杳如今就在他身旁,他又有何求?又有何惧? 邢墨珩不着痕迹的把穆云杳护在怀里,许是因为特殊时候,穆云杳非但没有觉察什么,还对着邢墨珩感激一笑。 邢墨珩只觉得心中更加痛快轻快,方才的不愉悦都减了不少。 “王爷,没事儿吧?”雷霆见了三人过来,急急忙忙的迎上去。 邢墨珩摇摇头,说道,“你做的很是及时。” 他进宫前就跟雷霆商量好了,怕的就是邢墨琂来方才那一手。 虽然他的人马不能进宫,但却能沿着宫墙脚,将皇宫围起来,若是他出不去,别人也甭想出去。 几人正愁如何回去,虽然轿子还在,可轿夫却没了,少不得要穆云杳走上一段路。 此时,却恰好听到身旁的马叫声,几人同步侧头过去,却是疾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架着原先那辆马车进宫来,看着几人道,“王爷,上车!”说着又得意的对着雷霆吹了个口哨。 众人也感念他来的及时,不再耽搁就上了车,在穆云杳的叙述下,直奔着先前给素问看过病的那个皮肤大夫去了。 若是方便,他自然想要亲自给邢惊蛰看看的,可有人在身旁,她多少还是要掩盖些,到时候看了那人的方子没问题就是了。 眼看着邢墨珩几人驾着马车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那些个侍卫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米粒儿那么大小,省的被邢墨琂迁怒。 安安静静的低着头,一个都不说话。 然而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转变的又太快,走马观花一样,邢墨琂都没心思训人,只让众人散了,自己独坐在高堂之上,出神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得了这样的口谕,那些侍卫生怕过会子皇上就要反悔,当下就都静悄悄的撤了个干净。 等到众人都没有了影子,先前那个宫装女子,才有从侧面走了出来,看着宫门的方向若有所思,嘴角却带着一分隐约的笑意。 呵!原来这邢惊蛰竟然不是楚云杳的儿子!好个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翳婵当下冷哼几声,心中还想着方才的事儿。 其他的任他们闹去,与她翳婵无关,可这皇家子嗣的事儿,却是她息息相关的。 原本千方百计的哄骗着邢墨琂把邢惊蛰带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在宫中方便杀他。 而杀了他,只是为了她能够更快,更顺利的当上皇后,日后她再生个孩子,自然也就是太子! 可现如今的情景来看,她却也不必非要费力杀了邢惊蛰这个贱种。 嫡庶有别,长幼有序。 对于这些,别说世家大族,就是平民百姓也是讲究的,皇家则更甚。 而这嫡庶又牢牢的钉在长幼之前,前代不知道有多少庶长子,都因为非皇后所处,非嫡而丧失争夺皇位的机会。 如此一来,只要她当上皇后,那她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是嫡子,是这天羽国最有机会,最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 别的庶长子,和其他小猫小狗之类的,都不足为惧。 这样看,她又何苦非要杀了邢惊蛰,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若是一个不慎,评标暴露了自己,又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倒不如好好的想法子,让邢墨琂立了她做皇后,只要皇后之位在手,只要她再想办法生个儿子,那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翳婵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儿子坐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皇位上,而她也大权在握,被世人敬仰崇拜,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想着想着,翳婵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的得意的笑来,从斑驳的窗户向里面看过去,见是邢墨琂一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里面,大大的屋子衬得他,倒是有了点儿萧索的意思,当下心中就有了办法。 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来,翳婵转身就去了小厨房。 失意之人最需要什么?不就是别人的亲近在乎和关心么?翳婵自然看人准,邢墨琂想要的,她就能给,毕竟在她儿子即位之前,还要靠邢墨琂撑着呢。 听说翳婵要给邢墨琂洗手作羹汤,厨娘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可主子的想法哪儿是能容别人置喙的,她也只能小心应承的,在一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说,少不了要多多帮衬下。 一阵结束,翳婵端着自己的心血走向雍明殿,心中却已经把两个人可能的对白想了好几个来回。 不知李忠那个奴才哪儿去了,竟然也不在。 翳婵干脆也不等人通报,纤纤玉手端着木质的托盘,上面是一个搪瓷的小盅,里头装着她亲手熬得肉粥。 行至门前,翳婵突然福至心灵,轻轻的唤了句,“……墨琂……” 原本还背对着他的邢墨琂,乍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知为何竟是慌乱的一个转身,看着被余晖照的有些不清楚的来人,喃喃道,“云杳?” 翳婵却是没听清楚邢墨琂喊得是什么,看他的表情有些怅然不像是高兴的,当下也不敢再放肆,口中疑问道,“皇上?” 邢墨琂一顿,立时回过神来。 许久之前,这样的场面是常见的。 楚云杳擅长医术,调理他身体的事,自然就落在了楚云杳身上。 许多这么个落入余晖的时候,楚云杳都会端着这么个木质的托盘,上面放着她特意调好的药盅,淡淡的唤她一声,墨琂。 然后笑着端着药过来,尽数看他吃完,才会离开。 方才,突然想起往事来,他一个恍惚就将人看错了。 可因为这差错,心中却不知为何就酸软起来,邢墨琂看着眼前的翳婵,也没有迁怒于她,却是有些累的轻声问道,“爱妃怎么来了?” 翳婵温婉的笑笑,“臣妾听闻您这边儿还没用饭呢,想着新学了肉粥给您尝尝鲜,是臣妾亲手做的,您还请莫要嫌弃……” 翳婵说着,就低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邢墨琂却觉得她这个样子,莫名像楚云杳,口中因叹道,“怎会嫌弃?” 说着就果真不嫌弃的吃起来,直接用了一盅。 翳婵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神情缓和,才迟疑道,“臣妾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第一百零九章 噩梦惊醒 第一百零九章 噩梦惊醒 许是出神,邢墨琂不甚在意的看了翳婵一眼,“有话且说。” 翳婵看他精神似乎不在这里,想着方才发生那样的事,这时走神也是应当,可她若是这时说这些事不知可行不可行。 想了想,还是满脸羞愧,开口道,“臣妾无能!还请皇上降罪!” 邢墨琂这才转过头来认真看他,面上的表情却还有些恍惚,“爱妃何罪之有?” 翳婵此时并不看他,只低着头,羞惭道,“楚后一去,皇上瞧得起臣妾,名臣妾掌管后宫琐事,可臣妾却有负圣望,是以有罪。” 说话间,翳婵已经低头跪在地上。 邢墨琂看着,不知怎的就没了心情,却还是伸手把人搀扶道身边,无力道,“这话是又怎么说的,我瞧你管的很好。” 翳婵听她如此说,心中一动,我管得好就直接把后位给我让我一直管下去的话,就差点说出口。 然而听了这话,翳婵面上还是羞愧难当的样子,口中道,“皇上不要安慰臣妾了,昨日静妃和赵妃在宫道上闹将起来,两人的宫人甚至动起手来,臣妾如今只把人囫囵说了一通,却又不敢发令处置。” 翳婵又道,“臣妾知晓自己实在不如楚姐姐,不如楚姐姐有威望,又不比楚姐姐出身高贵,因而宫中众姐妹心中也不甚服我。” “还请皇上再挑选一贤良淑德之人立了皇后才好,日后这宫中发生什么,自然有皇后来管教,众人也服气。”翳婵说着就委屈起来,蓦地红了眼眶。 邢墨琂看向低着头坐在身旁的翳婵,心中难免叹了口气,却又顺着她的话想起楚云杳来。 先前楚云杳还在世的时候,虽然她不耐烦和各宫的妃嫔打交道,只日日守着太子和自己的药园子,但众人都仿佛惧怕着他,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这几个月过去,这时候一想才觉得,宫中的日子变了不少,邢墨琂一时间恍惚起来。 翳婵见他又是这样没有注意听的样子,心中有气,总觉得邢墨琂怕是被方才镇南王的威武吓得出了神还没回来,心中越发有些瞧不上他,反而方才那个一身墨色,长身玉立挡在太子前面的身影,不知为何愈加清晰起来。 还没达到目的,翳婵顿了顿,又唤了声,“皇上,臣妾……” “好了,”邢墨琂侧头拍了拍她肩膀,面上一副安慰的样子,“爱妃且再管些时日,立后这事儿……” 邢墨琂目光幽远,“立后这事儿日后再说吧。” 说着就转身送客,“日头也不早了,朕还有大把的奏折要批,爱妃且回吧。”话音落就转身往雍明殿侧面的小书房走去。 翳婵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阴狠,身侧的软垫被捏的变了形。 邢墨琂话语中避而不答的态度,实实在在刺伤了她。 她方才话中所言,一是说自己管着后宫,名不正言不顺,二是提醒,立个皇后才好名正言顺的管理后宫众人。 她不信邢墨琂听不出她话中有话,此时却避开了,可见他现在至少还没有立后的心思,更别说立她为皇后了。 得找些人来推推才行!翳婵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嘴角刻意的勾起来,手下却轻柔的将捏出来的褶皱揉平,继而起身回了自己的寝宫。 杏雨因为上次的事情死了,一时间死无对证,那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杏雨那个蠢蛋是如何自己送了上去的,她还一无所知。 只是如此一来,翳婵越发不相信穆云杳只是个傻子。 现在她还没有闲情,等日后再收拾她! 杏雨一去了,在算上先前被邢墨珩处置的嬷嬷,翳婵手边儿又少了人,她从下面的人中寻了个嘴严沉稳的,提拔了上来,跟梨云并城一对儿还在自己身边。 这丫鬟,还叫杏雨,如今正跟在翳婵身侧。 翳婵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杏雨的手背上,丹红的指甲衬的手指愈加白嫩。 “杏雨,”翳婵唤了句,“把这封信送到城南的文家,在门口守着,亲自交给文家的主子,别的无需多言。” 杏雨应了,从翳婵手中接过信,并不过多言语,转身走了。 翳婵看着她的背影轻笑起来,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论是一个丫鬟,还是皇后之位。 得了翳婵的命令,杏雨并不敢耽搁,极为熟练的走到了皇宫的东侧门。 “干什么去!”东门守卫松懈,却还是有十余人守着,一看杏雨就喝道。 另一个侍卫却是笑嘻嘻的收起了他的长矛,解释道,“你新来的哈不知道,这位姐姐是婵妃娘娘身边的人,娘娘爱吃街上的一味小食,经常出去的。” 说着又对杏雨笑了笑,“这位姐姐可是出去给婵妃买小食的?” 杏雨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两眼,口中笑道,“可不是,还请二位大人体贴。” 说着就伸手从袖中拿出两个荷包递过去,面上笑的和善。 那侍卫知了事情,又得了红包,也笑笑将人放行了。 杏雨感激的笑笑,一溜烟儿的寻了惯用的马车,往城南去了。 京城四方,城东是皇宫,城南是达官贵人的住所,城北满是富商,娱乐之地,城西就是些常年居住在京城的平民。 因为如此,城南不乏许多自诩诗书世家的人,也安静的很。 杏雨到了文家的大门口,按照翳婵的吩咐守在一旁,心中却有些忐忑。 先前那个杏雨一去,手中的事儿,连带着名字就都落在了她身上,这段时间她也着实为翳婵办了几件事,可向来和城南这些大家没什么联系。 文家一门三探花的美闻,就是她一个丫鬟也是知晓的,不知道她家娘娘与文家又有什么联系。 想到翳婵那张美丽的脸,杏雨却立即收敛了神色,婵妃娘娘不是她可以随意揣测的。 不出翳婵所料,杏雨等了会子,果然见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穿着低调的中年被两个小厮簇拥着下来。 想来这就是文大人了,杏雨一头冲过去,口中喊道,“文大人!” 文大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穿着打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宫中怎么这时候来人了? 那两个小厮却没有他这样的好眼力,也是会武的,上前就要将杏雨压制起来。 文大人摆摆手,让人散了,一双眸子只看向杏雨,口中却不言语。 杏雨顿了顿,也不多言,举着手中的信往前凑了两步,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文大人亲启。 文大人看着那女子婉丽的笔迹,心中已经过了几个来回。 私自和宫中妃嫔传信是大罪,这信本不可接,可若是不接,那枕边风比这信危险也不匡多言。 心中叹了口气,文大人伸手拿了信,再不看杏雨一眼,带着小厮直直进了门。 杏雨见了,也不耽搁,出了巷子,果真给翳婵又带上了一盒子糕点,回了宫里。 翳婵见她回来的,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并不急着问,慵懒的揉着自己怀里的小猫,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先是问梨云道,“皇上那边儿可休息了?” “回娘娘,方才来了个丫头说是休息了。”梨云躬身。 “休息了?”原本还想着他今日得睡不着,却没想到已经睡了,也罢,“跟那边的人说,给我盯紧了,有什么事儿都别耽搁过来禀报一声。” 简丽云应了出去寻人,翳婵这才看向杏雨,“那信可送到了?” 杏雨点点头,“送到了。” “说了什么?”翳婵看似漫不经心道。 说了什么?杏雨打量着翳婵的表情,心中忐忑起来,却也不敢隐瞒,小心翼翼道,“未曾说过什么。” “没说什么?”翳婵闻言竟是笑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发火的前兆,看着杏雨不明所以。 “那是他没错。”翳婵叹了句,“做的不错,自己领赏去,去吧。” 说完翳婵不再多言,闭目养神起来。 杏雨见了,将屋中的冰块儿加了两枚,才轻声走了。 雍明宫外头阴暗处,梨云寻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来,叮嘱了她两句,也离开了,那小丫头就又端着盆子进了宫,面上没有丝毫不妥。 “站住!”今日突然守门的李忠喝住她。 小丫鬟手中一颤,盆中的水就撒了大半,将裙角也打湿了。 李忠瞧不上的瞥了她一眼,“你是如何做事儿的,手下稳着点轻这点,吵醒了皇上有你好受的!” 说着见那丫头一张无措的小脸,心中愈发不痛快,懒得再瞧她,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他已经许多年未曾值夜,这原本应该是小太监做的事儿,到了他这个地位,自然再也不曾做过了。 可今日不知皇上又动了什么心思,竟然非叫他来守着。 李忠叹了口气,心中不乐意觉得丢了身份,面上却是关心的样子,轻手轻脚的进屋,给邢墨琂压了压被脚,才又转身出来守着。 屋内的邢墨琂这时候却是皱起了眉头。 身姿挺拔的一名少年,手中拿着长剑,脚下生风在他身后追逐着,耳边的风发出撕裂一样的声音。 他惊吓的回头一看,那锐利的剑,反着青天白日的光,就朝着他眉心刺过来。 邢墨琂吓得瞪大了眼睛,左右摇晃着想要躲开那利剑,却毫无办法。 “不要!”终于他大喊一声,那剑也不偏不倚的直入眉心。 第一百一十章 街头偶遇 第一百一十章 街头偶遇 邢墨琂骤然睁开眼睛,已是满头满脸的虚汗。 “皇上!”李忠这时候也听到声音冲进来,担心道,“皇上怎么了,可要奴才宣人来瞧瞧?”说着就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掀开纱帐瞧瞧邢墨琂的脸色。 “别!”邢墨琂大喊一声,吓得李忠一个哆嗦跪在地上。 深呼吸了两口气,邢墨琂才反应过来放缓了声音,“你且出去好好守着,这里不用你了。” 被唬了一跳的李忠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邢墨琂却没在意他的动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帐子顶。 方才梦中的感觉太过清新,甚至剑身的冰冷,还停留在他的眉心,以至于不敢伸手碰一下。 梦中的人一面追着他,口中一面喊着,你骗我!你骗我! 却自始至终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光芒,看不见人脸。 邢墨琂不是没做过噩梦,这次却没来由的心慌,心慌的不能自已。 突然就做了这个梦,他自然也再睡不着觉,一个人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直到天边快亮了,才入睡。 第二天自然也没有上朝,众人接到今日早朝暂停一天的消息,都惊讶的猜测起来。 翳婵却若有所思的逗弄着自己的大黑猫,眉眼弯弯的笑起来,真是老天都帮她。 昨日里雍明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邢墨琂的那一声惊惧的吼叫,和后来李忠的失态,不多时,就被人传到了她这里。 李忠为何失态她还不知道,这邢墨琂的噩梦却猜的八九不离十,总归是与白日的事儿有关。 翳婵瞧不上他这样子,想当初她杀了人也没做几日噩梦,他这个皇上却如此。 随是这样,翳婵心中又庆幸有这个机会,她正愁着找不到原由呢。 “梨云,给我收拾一件普通的衣裳来。”说着翳婵起身让人伺候起来。 不多时收拾好了,翳婵将手里的黑猫丢在地上,带着杏雨往者雍明宫去了。 一见面,翳婵就担忧道,“皇上可是睡得不好,臣妾瞧着眼角都红了。” 说着心疼的凑上前去,也不怕僭越的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眼角碰了碰。 如此一来,原本不耐烦的黑了脸的邢墨琂,反而不计较了,点点头算是应了没睡好的话。 翳婵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期待的看着邢墨琂,“皇上,不如咱们今日出去走一走?” 说着翳婵脸上都带了向往,口中却道,“先皇不也常常去街上了解民风,正巧今日有空儿去瞧瞧,不说体贴百姓,还能一道儿散散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邢墨琂看着她面上不似以往的调皮神色,心中一松,伸手捏了捏翳婵小巧的鼻头,“体贴百姓?不是爱妃想要出去玩儿一玩儿吧?” 翳婵见他神色平和没有生气的迹象,也就不解释,只羞答答的唤了声,“皇上!” 邢墨琂一听这声音,就哈哈的笑起来,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哈哈,既然爱妃如此贪玩儿,今日朕就学学那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博美人一笑!哈哈!” 翳婵见事情成了,自然也跟着笑起来,转身吩咐人收拾东西出宫。 镇南王府这头,穆云杳昨日回来,一行人虽然没发生什么事儿,但都情绪不高,看着也狼狈。 穆云杳干脆打发了一直守在王府的小米回去,跟秦瑜禀报一声,就在王府歇下来。 秦瑜本来还顾忌着男女大防不乐意,知道王府还有一个太子身边儿的月嬷嬷在,穆云杳又有自己的院子,再且邢墨珩说了不会让外人知晓,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一时间还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女儿要在镇南王府扎根了。 得了应允,一晚上穆云杳都在陪着邢惊蛰。 那大夫果然在外伤尤其是皮肤治疗上是一把好手,开的药膏也合适,邢惊蛰用了,没一会儿就消了肿。 可脸上的红肿虽然消了,心中的红肿还在呢。 穆云杳无法,又心疼他不愿意再像在庄子上那样教导他,只得使出了浑身解数,又答应他明日好好上街上转一转,带他从南到北玩儿个遍,才把人哄着了。 等到好不容易好了,她也累的懒得在动弹,干脆就在邢惊蛰身边儿收拾了个地方合衣睡了。 等她闭上了眼睛,呼吸都平稳起来,房门却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一身黑衣的邢墨珩轻声走了进来,见两人依偎着睡着了,面上的表情柔和的像是宜人的温水。 别说外人,若是穆云杳醒过来看见他这个样子,都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邢墨珩却不自知,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的将穆云杳额边的碎发拂到一旁,露出一张干净的脸来,邢墨珩看着就出了神。 这一张白嫩的小脸与楚云杳的,长得并不十分相像,甚至不如楚云杳的一个庶妹像她,唯一的相似之处,大概就是惊人的好看了。 可自从知晓了这就是楚云杳,邢墨珩就毫无障碍的觉得亲切起来。 她就是她,不论什么样子都是她。 而别人,再像都不是她。 邢墨珩不舍的将手从穆云杳的发顶收回来,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子来轻柔的将人包裹住,才吹了灯转身走了。 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邢惊蛰睡了一觉,又被穆云杳开导了一宿,精气神已经好了不少,此时只是瞅着穆云杳,生怕她反悔不再和自己出去,就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差点儿送到鼻孔里去。 饭食是月嬷嬷叫人准备的,穆云杳吃着顺口,心情也好,看着邢惊蛰的样子就笑起来,邢墨珩面上也隐约有笑意。 雷霆抱着剑和疾风用过饭守在外面,看着屋内的样子挑了挑眉,“我瞧着这分明就是一家人么。” 疾风也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上次还为了穆云杳把他送到郊外去了呢! 邢墨珩自然不知道自己两个侍卫,早就认定了他对穆云杳有不一样的心思,此时他只看着穆云杳,口中明知故问道,“你答应他了?” 穆云杳这么一听,才想到,邢墨珩可是个严厉的先生,她事先没打招呼就和邢惊蛰商量好了今日不上课出去玩儿的事儿,这时候还不知道邢墨珩要怎么惩罚人。 当下穆云杳就苦了脸,孩子似的拽着邢墨珩的衣袖央求他,“不是情况特殊么,就这一次也不行?” 说着一个眼色,那头邢惊蛰就也抱住了邢墨珩的手臂不松手,一双还有些泛红的眼睛期待的望着他。 他们两个的来往,邢墨珩如何不知,当下心中好笑,面上却故作严肃,“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穆云杳答应的事儿就不想反悔,又想带着刑惊蛰散散心,想也不想就应下来,还问刑惊蛰,“惊蛰,你说是不是?” 邢惊蛰听了,自然用力点点头。 邢墨珩却吊着来年个人的胃口,沉吟了一会儿才到,“那这样,惊蛰明日交一篇规范的恶策论,你……” 邢墨珩转身就对上了穆云杳明亮的眼睛,脱口而出,“你做一顿饭给我吃。” “啊?!”穆云杳一惊,这与她做饭有什么关联。 邢墨珩却不解答,只道,“那不如就算了吧,今日还要练拳习字的。” 穆云杳见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当下就应了,“成!甭说一顿饭,就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也给你做!” 在穆云杳和邢惊蛰的保证下,三人终究还是来到了街上。 今日仿佛是知晓了他们要出来闲逛似的,街上的小摊子都多了不少,杂耍的,算命的,不一而足。 翳婵在一个据说西域来的摊子上驻足了许久,最终挑中了一块儿两指宽红彤彤的石头颈链,好奇的拿起来,“这石头可是染料染的?” 说着还习惯性的拿到鼻子边儿问了问,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染料味儿,可怎么这么红? 那长了一个挺高鼻梁,颇有些抑郁风情的商贩凑过来,笑嘻嘻的,“小姐好眼力!这可不是什么染料,是西域特产的一种血石。” 说着大讲了一通这石头的独特之处,“小姐手上拿的更好,看她的形状,在我们西域啊,这样的石头可以做聘礼的!不少姑娘小伙特意寻了来要送给心上人呢!” 原本正抱着邢惊蛰看一张面具的邢墨珩,听到这话突然凑过来,长手一捞拿过那石头,并着手里刑惊蛰选好的面具一齐递给商贩,“这两个,包起来。” 那商贩一看来了大生意,连声应好,包的整整齐齐。 见穆云杳侧头看着自己,邢墨珩状似随意道,“惊蛰还要看杂耍呢,走吧。” 说着就将那包好的颈链,一股脑的塞到穆云杳怀里,抱着邢惊蛰率先走在了前面,想到什么,又落了两步回来,拉上穆云杳走在身侧,小心的将人护住。 穆云杳将包好的小盒子放在手心,总觉得那热热的温度一道烧到了耳朵上,看向邢墨珩,后者又似乎并不在意。 穆云杳掩饰的看向身侧去,眼前一片杏粉色的裙角一闪而过,脚下一顿,穆云杳吃惊的看过。 邢墨珩有所察觉,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穆云杳这才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一定是眼花了,方才那人,瞧着怎么像是翳婵?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院共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院共谋 城北这块儿地方,鱼龙混杂,多的是商贾,杂耍的,唱戏的,卖身的,要什么有什么。 大隐隐于世,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翳婵穿着杏粉色的襦裙,只带着杏雨一人,从异域的摊贩前路过,拐角进了一个小巷子。 一进了巷子,原本嘈杂的人群,渐渐就稀落下来,走到巷子深处,更是已经空无一人。 在尽头处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前面,翳婵脚下一顿停下来,对着杏雨道,“敲门,三下。” 杏雨小心的应了,赶忙上前去,心中却想着,不知道娘娘把皇上哄睡着了,孤身一人来这里做什么,先前不是跟随行的侍卫说了,要去买首饰去? “当,当,当。”虽然心中疑问,杏雨也并不敢耽搁,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些时间来,她所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闭嘴。 三下之后,门内并没有回应。 翳婵却鲜见的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反而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来,“再敲三下。” 杏雨闻言,心中愈发疑问,却也老老实实的照做,“当,当,当。” 许是这儿没人? 杏雨想了想,要不要劝娘娘回去,这时门内却出现了一个小童问话的声音,“什么人?做什么呢?” 翳婵听了小童清脆的声音,推开杏雨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不知是何人,更不知做何事。” 翳婵话音才落,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男人躬身立在那里,半点不见小童的样子,口中道,“参见娘娘。” 杏雨闻言惊讶的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又很快收敛回来,心中却满是压抑,这已经及冠的男人,怎的竟是小童的声音? 翳婵没放过杏雨的表情,但事情即将成了,心中也高兴,并没有苛责她,反而解释道,“他会几种声音,不足为奇。” 说着又转身对男人道,“今日做的不错,人可来了?” “回娘娘,人来了,就在院中。”男人躬身拱手道。 翳婵听了,嘴边的笑意更深,挥挥手叫人下去了,直奔着院中去。 一边儿走着,杏雨才发现,原来这竟是一个院子的后门,再往前走失院中,院子前面还有个正门在。 过了一道门,翳婵未语先笑,口中道,“文大人好兴致。” 此时院中正坐着一个身着靛青色便服的人,坐在石桌旁,手中轻巧的端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往嘴边送去,可不就是昨日杏雨送信的文大人。 杏雨见了真人,这才知道,原来昨日娘娘叫她去送信是为了约人相见,当下更不敢多动,只心思却控制不动的乱想起来。 那头翳婵已经含着笑走到石桌旁,不见外的坐下来。 见文大人并不答她的话,翳婵也并不见怪,只似笑非笑的盯着人瞧,直把人盯得发毛。 文大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见翳婵没有说话的意思,沉声道,“不知娘娘请臣来有何事?” 这事儿文大人昨日就思索了许久,他只在宫宴上见过这婵妃娘娘两面,实在没有过多的交集,不知这娘娘斗胆私自送了信来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想着不来的,但从夫人口中对这婵妃娘娘记仇的性子也有了个感官,只怕到时候更要被算计,倒不如明面上来闻一闻,到底如何应对,主动权还在他手中。 翳婵见他直言不讳,也不耐烦多绕圈子。 若是无事,她还可以和这据说在朝中很有威望的文大人讨价还价一番,可现如今,邢墨琂被她偷偷喂了药睡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过来,虽说是着了借口才出来的,可到时候邢墨琂若是找不到她的人,总归不好,还是速战速决来的方便。 当下就也跟着道,“今日冒昧请文大人来,是在是本宫有一要事相求。” 她话语中姿态放得低,面色却并没与求人的意思。 文大人也看的明白,却不多说,只问道,“娘娘所言严重了,不知所谓何事?” 翳婵看了他一眼,手指拿捏着桌边,口中道,“本宫成日在宫里住着,发现啊,自从楚后死了,宫中的妃嫔愈发无法无边了。” 说着,还用眼睛觑着文大人。 文大人浸淫官场多年,一听她话头如此,心中就大概有了算计,又听她直言生死,对先后半分恭敬没有,心思就活动起来。 虽然心中有数,却又并不点破,只不轻不重的应了句,等着翳婵往后说。 翳婵见她并不接自己的话茬,扬起的唇角收敛了几分,暗道好你个老油条,非得本宫将话说全不是? 可她又着实那外臣没什么办法,只得更加直白的继续道,“本宫觉得,这皇宫里是时候再需要一个皇后了。” 说完,不等文大人有所反应,眼睛就直直的盯着他。 文大人敛眉垂首,并不看他,心中却道果然如此,这婵妃啊,是被晾的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当皇后,掌大权了。 可有句话她却说得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宫中也断然不可一日无后。 只这人选嘛…… 文大人看了眼坐在对面翳婵,心中摇了摇头。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无需再遮遮掩掩的,文大人干脆问道,“想来娘娘宣臣来不止这事儿,不知娘娘想让老臣做些什么?” 翳婵听此,心中顿觉有机会,赶紧道,“递折子,求皇上立后。” 立她翳婵为后! 最后半句话,翳婵没说出口,只一双眼睛里,已经尽数将这心思流露出来,若是聪明人,自然是懂得。 而翳婵,恰好认定对面的文大人就是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进文大人不说话,翳婵又摆出自己的筹码来,面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的裙角道,“如今皇上只有一个儿子,也是因为这,才当上了太子,可他母后却已经去了,太子又年龄小,说句不好听的,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 翳婵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可在场的人就连杏雨都听明白了。 可不是,如今皇上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又没了母后,虽然现在在镇南王府暂时居住着,还算安全,可日后就保不齐了,毕竟皇上的哪个妃嫔都不是省油的灯。 更何况,若是太子日日都呆在镇南王府里,那时候,太子到底算是皇上的儿子?还是镇南王的儿子? 纵然流的血是皇上的,可皇上还会待见他? 杏雨都能想到的事儿,文大人自然想的更加通透,他隐隐觉得,纵然这太子日后无事,婵妃也会制造些事端出来。 见文大人低着头,翳婵又道,“宫中的规矩,立嫡不立长,想来文大人必定是知道的。” 嫡子继承家业,继承爵位,是天下的规矩,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宦,尽数如此,宫中自然也不例外。 除了那非嫡长子的很得宠爱,但也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在皇家,皇后生的就是嫡子,如果想要跟现如今的太子,在身份上一较高低,那自然就得是新皇后的儿子才成。 如此一想,文大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讶来,又很快的掩饰过去,这才抬头看向翳婵,“娘娘这话的意思是?” 翳婵看她一眼,随口道,“不过是字面的意思。” 可那双纤长嫩白的细手,却轻轻柔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也流露出一片慈爱的样貌。 文大人看着愈发惊奇,却又不敢全然信她,只掩饰的端起茶杯来。 翳婵见他这样子,知晓鱼是要上钩了,一时间也不着急,只抚摸着肚子的动作却越发轻柔小心。 杏雨站在翳婵身后不近的地方,又是背后,看不清晰翳婵的动作,只想着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才一时揉起来。 若是如此,此时有外人在,又是朝中的大臣,娘娘定是不好说,可回去后,受罚的总归是他们这些下人。 想到这些,杏雨不由小跑着凑到翳婵身边,大着胆子小声道,“娘娘可是肚子不舒服?奴婢给您寻个软垫儿来?” 翳婵听了看了眼杏雨,见她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知道是被误会了,可也并不解释,只看了眼仍旧低着头的文大人,故意放大声音的淡淡道,“无妨,太医说了不可久坐贪凉,本宫只做了一会儿,肚子不碍事儿。”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杏雨听她没事儿松了口气又站回去,文大人听了却是心中提起一口气来,七上八下的不消停。 等了许久,也不见文大人再出言,翳婵心中已经将其狠狠骂了一番,一时间也不好直接点名,只徐徐道,“我先前一直想着啊,这人活着做那么多事儿是为什么?如今突然想到,还不是为了那几个字,福泽后代,世代绵延。” 说着停下来,明明白白的问道,“文大人可懂我的意思?” 意思自然是懂的,但是真是假还是个未知。 文大人放下车茶杯抬起头,第一次直接看过去,撞进翳婵的眸子里。 他在其中,竟然看到了不亚于男人的野心,像一头不知满足的狼的眸子。 文大人心中一寒,直接道,“臣驽钝,还请娘娘直言。” 翳婵见他如此,心中有气,却也发泄不出,干脆沉声道,“这两日肚子疼,总想吐,本宫寻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你猜他如何说?” 翳婵一字一句道,“好不好笑,他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儿!” 第一百一十二章 芳心暗许 第一百一十二章 芳心暗许 翳婵话音一落,文大人陡然抬起头来。 先前翳婵话和举动,他心中已经有了两分猜测。 翳婵神身边的杏雨,听见这话,惊讶的捂上了嘴巴。 娘娘到底怀没怀孕,没谁比她们更清楚,前两日娘娘才来了小日子,怎么可能如今就怀孕了,更何况,娘娘压根儿就没请过太医。 杏雨心中惊疑不定,一抬眼就对山翳婵的眼刀。 她抖抖嘴,继而谨慎的抿起来,低着头再不敢动弹一下。 翳婵这才回过头看着眼前的文大人,任由他自己揣摩。 片刻后,伸手敲了下桌子,口中问道,“文大人?” 对面的人这才看了眼她,似乎是心中终于做了了断,站起来拱拱手道,“折子……臣自会上,还请日后娘娘莫要如此联系。” 若是让邢墨琂知道来年个人今日这么一出,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更何况眼前的婵妃,明显是那个心思不小的。 说完,文大人拱拱手,脚下飞快的走了。 翳婵目的达到了,心里愉悦,独自坐在院中看着文大人离开的方向笑的畅快。 杏雨迟疑间慢慢的凑上去,立在翳婵身边,忍不住道,“娘娘,这……日后……” “日后?”翳婵站起身来,“日后我不就怀上了,早晚各一两月又有什么分别!” 说着并不着恼,心情颇为愉悦的向前走去。 杏雨见她没有怪罪自己,心中松了口气,也赶紧小碎步跟上。 这看似普通的院子,却实在是别有洞天。 后门还是个空无一人的狭小巷子,过了院子再往前门走,却真的是个客人不少的首饰铺子。 那守店的掌柜见二人出来了,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殷切的问道,“后院也没有夫人要的?那是小店最好的了,竟也入不了夫人的眼。” 原本翳婵带着杏雨从后面走出来,众人都有些好奇的瞧过来,待掌柜如此一说,才又见怪不怪的回过头去。 翳婵对着掌柜满意一笑,丢下一锭银子转身走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攒动,骑马的,坐车的也不少,翳婵见着就皱了皱眉头,“出来多久了?” 杏雨心中记挂着,赶紧道,“夫人,没多久,老爷那头该是没醒。” 翳婵听了,眉头松了松,却被头顶的大太阳照的烦人,从杏雨手中接过帷帽来罩在头上,不耐烦道,“你去附近寻个轿子来,要干净宽敞的。” 既然邢墨琂此时又还醒不了,她又何必委屈自己着急忙慌的。 杏雨怕她一人在这里不安全,才想要说一声,谁知道就撞上翳婵不耐烦催促的脸色,连忙把快到嘴边儿的话收了,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翳婵见了仍是皱着眉头,错身站到前方路口交错处的树荫底下,眉头才松了松。 方才的文大人,虽然不如当朝相国权势大,却是朝中说话很有分量的人了,更何况因为诗书传家,一门三探花的美谈,在文人当中也很有些威望,若是得了他的相助,想来问题该是不大。 想到这里,翳婵脸上又是愉悦了几分,等今日回宫,只消她配上几味药,多寻了邢墨琂欢好几回,也不愁没有子嗣。 倒时候,只要她怀上了孩子,邢惊蛰那个贱种又算什么! “让开!让开!”回神间翳婵突然听到身后的尖叫声,隐约还有些地动的感觉。 皱着眉头回过头,却不由自主的,惊惧的瞪大了眼睛。 两只高头大马,扭曲着嘴脸,不受控制的直直冲过来,脚下的马蹄不断交替的飞奔着,越来越近…… 翳婵一时间不能动弹,眼睛对着枣红大马那双疯狂的眸子,脑袋里空白一片。 只有一个念头强烈的击打着神经,她要死了么? 不!她不能死!她不想死! 眼前的马头越来越大,耳边的尖叫声越来越盛,嘈杂的不知道来自于何方。 翳婵用力的瞪大眼睛,不想就这样闭眼死去。 突然,耳畔一阵极快的风拂过,瞪得流泪的眼前一齐略过一片漆黑。 翳婵吃惊的挺直了脊背,顺着那黑影紧紧的看过去。 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墨色的衣袍,翻飞几下,一手拉住马的缰绳,生生将那大马拉在了原地,一手高举起长剑,不由分说的刺入马的策颈。 枣红大马高扬着马蹄痛苦的嘶吼着,鲜血流到了脚下,翳婵才回过神来,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恶追随那墨色的身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还没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 怎么是他?! 翳婵如遭雷击,惊讶的站在原地,像是吓傻了一般。 这么会是邢墨珩,邢墨珩竟然救了她! 翳婵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子激荡来,莫名的想起前日邢墨珩将邢惊蛰死死的护在身后的样子。 安全,可靠,坚定不移。 如今,这人也来保护她了…… “夫人!”杏雨听见方才的动静,不顾一起的跑过来,推开看热闹的众人,一鼓作气的冲到翳婵身边,上下打探着。 若是娘娘受了伤,他们也就活不成了。 翳婵见她一双手在身边烦躁的不行,伸手将人推开,眼睛依旧看着那一席墨色。 救人不留名,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是知晓帷帽下的人是自己才出手的吗?翳婵放在胸口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杏雨以为她是吓得,生怕将人吓出了什么毛病。 那马车的主人也知晓出了事儿,连忙凑过来询问着,伤没伤到。 翳婵烦躁的摇摇头,见众人依旧围着她转个不停,硬是将邢墨珩的背影挡住了,当下不受控制的伸手围着的人用力推开,脚下无意识的向前追着走了两步。 直到那墨色的衣角翻飞着闪进了门框里,翳婵才有些失落了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镇南王既然救了她为何又来寻她,许是不好意思? 这样想着,翳婵心中才松乏了两分,却又失魂落魄的回忆起方才的事儿来。 杏雨见翳婵失神一样的走了,瞪了那赶车的人一眼也赶忙追上去。 “咍!什么事儿!怪人可真多,一个救了人不留名,一个受了惊不讨赔!”那赶车的人叹了句,摇摇头走了。 而被称之为怪人的邢墨珩,进了酒店的门框之后,却是直直的上了酒楼二层靠窗的包间,一推门,穆云杳和邢惊蛰一起崇拜的看过来。 一时间,邢墨珩突然觉得方才做那无用的事,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无聊了。 “好厉害!”邢惊蛰惊讶的叹了句,穆云杳摸摸他的脑袋,也跟着称是。 方才三人逛了一圈累了,特意到这店里,靠着窗子,一边儿看风景,一边儿用饭,却没想到恰巧看到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一个柔弱的妇人,险些被那受了惊的疯马冲撞进河里。 还是邢惊蛰年龄小眼尖,才一看到就忍不住惊讶的伸手指过去。 穆云杳看了更加吃惊,那妇人方才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否还怀着娃娃。 当下忍不住,一手就拉住了邢墨珩,一手焦急的指着外面,叫他也看过去。 邢墨珩视线从来没离开过两人,更何况他耳聪目明,早就发现了异常,不过不愿意放两个人在这儿自己离开罢了。 可此刻看着穆云杳急的快出汗的脸,邢墨珩想起医者父母心这话,当下就转身出去了。 这人,既然穆云杳要救,他当然义不容辞。 如今回来,穆云杳和邢惊蛰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感激,邢墨珩面上就忍不住也跟着露出浅笑来。 若是日日如此,他也不介意顺手救救人,拉拉马。 三人这才又接茬用起饭来,穆云杳却有些出神。 方才那妇人的装扮,跟她早先看见的杏粉色襦裙竟是同样的,应该就是一个人。 方才那人还没待着帷帽,她乍然看了以为是翳婵。 可翳婵怎么着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出宫来,宫门也不是那么好开开的。 更何况,也没听说皇上出来的消息。 不过过了没多久,那妇人再出现却是带了帷帽,可身量瞧着就像,不知为何,看着那人,穆云杳总是忍不住联想起翳婵的脸来。 应该不是,穆云杳摇摇头,自己定是因为这段时间总想着翳婵的事儿,以至于有些魔障了,更何况方才那妇人身边的丫鬟,也是她未曾见过的。 或许只是长得相像的一个人罢了,穆云杳摇摇头,又被邢惊蛰拉着去看那道长相奇怪的松鼠鱼。 翳婵这时候也倒了安排邢墨琂歇息的酒楼,人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杏雨一路小心的跟在一旁,只觉得婵妃娘娘似乎有哪里不对。 说是惊吓过度了吧,可娘娘却没有吓过后胆小的样子,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 可若是是什么都没有,婵妃娘娘走起路来,却险些撞了两次树桩子。 杏雨偷眼打量着翳婵,心中惊慌起来,娘娘这样子,怎么瞧着都像是……丢了魂魄呀! 一时间,小时候在庄子里听到的各种怪力乱神的故事,就一股脑儿的冲出来,倒是把自己吓得半死。 到了包间外面,还没来得及动作,门就打开了,两个侍卫匆匆忙忙的冲了出来,险些撞到翳婵。 “怎么走路的!”翳婵厌恶的看过去。 两个侍卫一见是翳婵,眼神瞬间亮起来,“娘娘,皇上寻您半天了!正吩咐要出去找您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波又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波又起 翳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皇上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脚下不停留的进去,脸上已经堆起来笑,这些做惯了事儿,心中却莫名的有些不耐烦。 “你去哪儿了,怎的这样久?”见翳婵回来,邢墨珩面上有些不满。 方才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困了,再醒过来屋中就只剩了他一人,问那些侍卫,都茫茫然的说娘娘出去看首饰了,再问去了哪里,又都摇头说不知道。 邢墨琂最讨厌这种心中没数的感觉,这时候一见了翳婵,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翳婵见他如此,口中委委屈屈道,“臣妾一时贪玩了些。” 说着眼眶就红了,低头间给杏雨递过去了一个眼色。 杏雨见了心领神会,迟疑间就把刚才翳婵差点儿被发疯的马匹冲撞了的事儿说了,她没看见谁是救了翳婵,只模模糊糊的描述了两句。 翳婵听了心中却是一紧,前日皇上和镇南王的对峙别人不知道,她藏在屏风后面却是看的疫情二楚。 若这时候要是被邢墨琂知道了,刚才竟然是邢墨珩救了他,不知道邢墨琂会怎么想,会不会怪罪镇南王? 这样想着,翳婵就有些着恼,杏雨这个蠢货,为何要说她被人救了。 果然,邢墨琂听了有人竟然能一手拉住疯了的马匹,一手刺出长剑,心中也很是好奇,吃惊的问道,“那救了婵妃的人是谁?” 翳婵见他如此问,暗自皱眉,转而红了眼眶,接连掉出不少泪水来,一边哭一边冲进了邢墨琂怀里,“皇上,吓死臣妾了,那大马……”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又紧紧的捏着邢墨琂的衣领,邢墨琂自然也就被心思在想那个救了人的,当下,一门心思都用在安抚怀中娇滴滴的翳婵身上。 好不容易见邢墨珩不会再提救人的事儿,翳婵才抽抽搭搭的听了哭声,转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满口说自己心口疼。 邢墨琂一听也上了心思,赶紧吩咐侍卫寻车回宫,又率先派人进宫找了太医候着。 翳婵虚虚的依偎在他肩膀上,一行人就上了车。 因为她心口疼,邢墨琂也就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寝宫,太医果然已经在那里守着了。 才把上脉,前面却来了人,说是几个大人有事儿禀报,邢墨琂问了,说是文大人等一行人。 翳婵在里头听着,心中就松快起来。 果然没寻错人,这文大人当真是个有效率的,因而口中也赶紧劝道,“皇上且去忙,臣妾这里有太医看着也无妨了,若是耽搁了您,臣妾心中反而过意不去。” 那些人都是做实事儿的,不是没什么事情就要禀报一番的酸腐孺人,邢墨琂原本就打算过去瞧瞧,这时候见翳婵体贴,心中也受用,亲自给她压了压被脚,又跟太医叮嘱了一番才转身去了昭明殿。 见邢墨琂没了身影,翳婵转头看了眼给自己把脉的太医,心中估量起来。 这太医虽然不如楚家的,却也是医院里的老手了。 太医院里也并不是其乐融融的,哪里有权利,哪里有高低,哪里就一定有不平之意,就也一定有矛盾的源头。 若是可能,到不如好好利用一番。 翳婵心中一动,就有了法子,转头吩咐道,“这里人多,我胸闷,杏雨你带人下去,就让梨云一人守着就成。” 她话音落,原本就是邢墨琂寝宫里的太监宫女面面相觑,谁也不先动弹,就是那把脉的赵太医,也不由抬头看了眼翳婵。 翳婵见众人不理会,朝着宫女中的一个小个子看过去,那宫女收到这目光,不易查觉的点点头,率先行了礼,转身走了。 见有一个人动弹,其他人也就不在顾虑,一个接着一个的出去了,杏雨殿后守在门口的时候,房内果然只剩下赵太医和翳婵梨云三人。 见着场面,赵太医手上一抖,才又装作不经意的平稳下来。 翳婵却没错过他这动作,当下嘴角就带出一丝笑意来。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懂得怕的人,或者又欲望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好控制,才能在牢牢的被她攥在手上。 翳婵笑道,“赵太医是么?手可稳着点儿!” 赵太医年近耳顺,在宫中做了一辈子的大夫,当下就丢下手中的动作,顶着参差的白发跪在翳婵脚下,口中只接连到,“臣有罪,臣有罪。” 翳婵见他这样没骨气的样子,也没了心思,这身段太软的人,也怪没意思的。 突兀的,翳婵就想起总是把脊背挺得笔直的邢墨珩来,不知他为何永远穿着一身黑衣,可那直挺挺的脊背,似乎天塌下来也无妨的样子,进入今天救她的时候一样。 见翳婵出神,其他两人也不敢出声音打扰,赵太医这时候也奇怪起来。 他虽然在宫中做了一辈子太医,实际山出了对宫中那些手段秘辛略知一二,别的也没什么权利,不知如今这冠绝后宫的婵妃娘娘,单独留下来他又有什么意思? 一时间,屋内竟然是安静下来,知道翳婵又想到要做的事情上,才又有了动静。 她许久未曾这样失神过了,翳婵心中突然有些难言的激动。 面上却丝毫不显露,目光沉沉的看着赵太医,对着梨云点点头,后者就躬身退到了远处,翳婵这才道,“赵太医如此年龄了,又在宫中行医多年,自然该备受尊崇才对,比那楚太医也并不弱,快请坐吧。”说着就指了指他方才的位置。 赵太医听她如此一说,原本该是不敢坐的,可翳婵却说起楚之鹤来。 这楚之鹤明明年龄比他还小些,却已经当上了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多年,他早就看不惯了。 想当年他进太医院的时候,楚之鹤不过就是个黄毛小儿,若不是仗着他大闺女是当朝皇后,他又怎么可能坐稳太医院院首的位置这么久。 当年若不是半路杀出个楚之鹤来,太医院院首的位置早该是他的,医学世家的名头,也该是他赵家的。 翳婵自从那话说出口后,就一直打量着赵太医的表情。 她进宫不足十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她自诩历经过不少的人情冷暖,对于人心还是看的通透的。 谁没有一点儿私心,谁又没有一点儿欲望呢?哼,不过是明着和暗着的区别罢了! 这时候看了赵太医听到楚之鹤名头之后的表情,竟然没有向平日一样守礼推拒着,反而应了坐下来,可见对于楚之鹤,他是颇有微词的。 这就好办了,今日一切都顺,翳婵忍不住笑起来。 赵太医被翳婵的话一刺激,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屁股就已经落在了椅子上。 可一清醒过来,他心中却没来由的发慌,恨不得退回去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才好。 翳婵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口中随意道,“我先前琢磨着,楚之鹤在太医院院首的位置上坐的许久了,成日里就看着他那样子,也实在是无趣,我估摸着,太医院总要有些新鲜的血液才好呢。” 说着一双眼睛就看着赵太医,后者闻言,又见她这样子,心中顿时活动起来。 他这个年龄再做什么太医院的院首,实在是有些过于大了。 古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他还有不到十年的时候,事实上却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说不定那一日就静静的去了。 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不算上,他孙子却是个学医的好料子,从小被他苛刻要求着,三岁的人就会被汤头歌了,药效也心中有数,如今也到了进太医院的年龄,若是再历练个几年,说不准,在他有生之年,赵家就也能出个太医院院首来。 想到这些,赵太医一把年纪也不由激动起来,他一辈子的心血,就是为了太医院院首这个位置。 见赵太医这么个样子,翳婵心中越发得意,顺着他的想法道,“我听闻你家中有个孙子,是个不错的,小小年纪就救活了不少人,颇有你当年的风范。” 听闻翳婵这样说,又提起他最得意的孙子来,赵太医不由又放松了几番警惕,竟也是跟着道,“娘娘有所不知,老臣虽然是个不争气的,可老臣的孙子确实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在外头也颇有些名声。” 翳婵见他面露的得意的样子,心中嘲讽一笑,可不是,若是没有名声,我又如何会装了心口痛,偏偏找你来。 口中却道,“你孙子的名声我也是知道了,只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到太医院来历练一番。” 翳婵后面这句话,拖长了语调,说的意味深长。 赵太医是年过耳顺,可到底还不是个糊涂的,一听这话,就动了心思。 这婵妃娘娘今日把他单独留下来,想来是有什么吩咐,不然也不会连心腹宫女都遣到门口守着。 且这个情况,不论他答不答应,最后必然是要答应的,不然也活不久了。 更何况,婵妃方才问他孙子愿不愿意到太医院历练一番,可言语中的意思,分明是再问他愿不愿意冒险一番。 心中念头几番流转,赵太医终于下定了心思。 他弱冠之年入太医院,如今四十多个年头过去,还未达到院首的位置,若是可行,就是丢了他这条老命,也要给他孙子铺铺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进言立后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进言立后 心中有了决断,赵太医年老的身子,也说出一股子决绝来,他端端正正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个礼,口中郑重道,“我那孙子……自然是愿意进太医院历练一番的。” “不过,”说着抬起身来,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子看着翳婵,“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翳婵见他已经答应下来,心中就更松快了,“赵太医请坐,本宫可不想怠慢未来太医院院首的祖父。” 她这话一说,赵太医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光亮。 又听翳婵接着道,“我想问问,你可有那种药?” 她话说的遮遮掩掩,赵太医若有所觉,但到底也不真切,试探着问道,“什么药?” 翳婵见他一个年老的太医,纵然是说了又如何,就也不再遮掩,直接道,“自然是男女之间的那种药。” “男女之间的药?”赵太医习惯性的重复一遍,惊得从凳子上掉下来。 他连滚带爬的又跪倒地上,看翳婵并不是随口说说的样子,一瞬间脸上就急出汗来,“娘娘怕是说错了吧。” “说错了?”翳婵眼角瞟了他一眼,“你怕什么,这个样子!且给本宫坐稳了!” 见赵太医看了她一眼,终于又稳稳当当的坐好了,翳婵才接着道,“本宫说话自然是经过深思的,哪里会错了!” 她要的就是男女之间的药!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自从楚云杳死后,邢墨琂竟然也甚少来后宫了,更别翻妃子的牌子。 就是有那么两会,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容不得翳婵不多想。 更何况,她这是要怀上孩子的,自然要稳妥些才行。 邢墨琂已经有了邢惊蛰,不论如何,或许还等得及,可她却等不急了。 若是在过两年,邢惊蛰那贱种渐渐成了气候,纵然是她再生出个儿子又有什么用。 这皇位,这天羽国,还不是要落尽别人的口袋,倒是后,她们母子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罢了! 翳婵不耐烦见赵太医这个怕前怕后的样子,皱起眉头继续道,“本宫只问你,你有没有这样的药?” 翳婵虽然是这样问,但她心中已经是有数的。 楚之鹤确实是个厉害,因而才能稳坐太医院院首多年,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古板的很!更何况他还是楚云杳那贱人的亲爹,她早就见他不顺眼了。 这赵太医虽然碌碌无为许多年,翳婵偶然间却得知,这个擅长治疗心口胃痛的老家伙,在男女房事上,还别有一番能力。 因而今日不管这老家伙怎么说,答不答应,她都有办法让人答应的。 赵太医显然也想到了这出,终于还是颤颤巍巍问道,“不知娘娘……” 对面坐着的是个年轻的姑娘,虽然是个娘娘,赵太医一个老头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想到这娘娘方才还那样吓人,一时间这不好意思却是尽数消了去,接着问道,“不知娘娘这药,是要用在男人身上,还是女人身上。” 翳婵一听,倒是来了兴趣,“这两种方式,可有什么区别,效果上可又有什么差别?” 不论哪个,她自然是要对自己有利又效果好的,不然平白冒险这么一回,最终再竹篮打水一场空,就不是她所愿的了。 “这方式吗……不过是用的人身上不同罢了,效果也没什么大区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一次说个干净!”翳婵不耐烦道。 赵太医年老性子也慢了,见状赶紧道,“不过这药虽然有,但逆天行事,总有些副作用。” “副作用?”翳婵沉吟起来。 赵太医赶紧解释道,“确实是有些副作用的。” 如若不然,有那么多在男女之事上不尽心思的人,岂不都要求了这药去。 “我问你是什么副作用,两人都会有么!”翳婵心急。 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副作用,她少不得要好好掂量一番,到底值不值得。 “这副作用……老臣还未曾观察完全过,如今只晓得,只是人的精气神会差上很多,也容易犯困,其他的,总是用下来,逆天而行,体制也容易若些。” 见翳婵看着他,赵太医又赶紧回答后面的话,“这副作用么,只是对用在其身上的比较明显些,于相合的人,若是节制些,倒是无妨的。” 翳婵听闻这话,心中就有了决断,直接道,“明日我再宣你来这儿把脉,给我配上两剂用在男人身上的来!” 既然有副作用的,她自然不会傻了吧唧的用在自己身上,反正她现如今只要怀了孩子,再得了后位,邢墨琂就是卧病不起,于她也没有什么的。 赵太医一听这话,却后知后觉的冒出一身冷汗来。 这婵妃娘娘自然只能跟皇上一起的,如今这药要来,十有八九就是用在皇上身上。 赵太医再怎么心急孙子光耀门楣,也不敢真的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 翳婵却是眼尖的见他有后悔之意,心中冷笑一声,上了我的船,哪儿这样轻易下去! 口中道,“实话跟你说了,不日这后宫的主子就要换人了,你且自己选择吧。” 说着又故技重施的抚摸了自己的肚子,心中不由想到,在这宫里,若是怀了孩子,肚皮也比金子值钱了。 赵太医懂了他的意思,纠结半晌,终究还是应承下来。 如若不然,知晓了这许多心思,他今日帕耶活不过今晚,倒不如搏上一搏,兴许赵家在他有生之年,还能再进一步! 翳婵见他终于应了,挥挥手将人赶走,兀自躺着盘算起来。 那头被算计的邢墨琂,却还一无所知。 他带着李忠匆匆进了昭明殿,果然看见以文大人为首的文臣在昭明殿外站了一溜,眼看着似乎来了六七人。 不知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儿,竟是来了这么多人! 邢墨琂一时间不由有些后悔早上没去上朝,脚下的步子也就又快了几分,“爱卿们可是有要事相禀?” 说着率先走进昭明殿殿内坐下,准备听众文臣回禀。 那几个文臣相看几眼,终于有一个个头不高又颇为圆润的大臣往前一步走出来,“回皇上,西边儿太河的的涝灾,这两日又严重了不少,更甚的是,有些流民被煽动起来,竟然要起义,如今传言过来,还请皇上定夺。” 邢墨琂听着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涝灾原本就不好处理,疫病也容易蔓延,如今被有心人一利用,竟然又闹出起义来,实在让人头疼。 “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见解?”邢墨琂不由捏了捏眉头。 昨日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原本就没休息好,之前想着出去散散心,却没想到反而伤了翳婵回来,如今又遇到这事儿,想来老天也不让他舒心! 文大人跟身边的一个白面大臣对了对脸色,那大臣上前一步道,“臣听闻这起义兵打的名头有三。” 邢墨琂直起身子,“继续说。” “这其一,和以往那些唬人的传言一样,说今年这地动和涝灾实为不祥;这其二,说是老天要惩罚伤天害理的毒后,所以降灾在百姓身上。” 说着那人看了眼邢墨琂,见后者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才又接着道,“这其三,说是……” “说是什么!”邢墨琂不耐烦的喝一声。 那大臣却一下跪倒地上,磕头道,“说是当今只有一个子嗣,是为不吉,因而天命不在。” 听闻他此言,其他几个大臣接二连三的跪下来,一下子跪了一地。 邢墨琂听了这话,已经面沉如墨,高高的举起了茶杯,对着这一地的大臣,又着实有些丢不下去。 这帮老东西,如此一跪,头一磕,反而让他没了法子! 心中堵着,自然知道这都是老百姓的无稽之谈,可邢墨琂终究做不到一笑而过,他一把将那茶杯丢在一旁,也不叫地上的一众大臣起来,自己思索起来。 那起义兵,若是直接派兵围剿,少不得要被人诟病。 毕竟这起义兵中都是些天地被洪水冲没了的百姓和农民,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然而这群平民百姓却比反军还不好治理,若是不管,定然不能放任他们壮大,蛊惑民心。 若是派兵管了,少不得又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胡乱宣传一番,失了民心也是可能的。 终究还得用到地上这群老东西,邢墨琂沉声道,“都给朕起来!可有什么法子!文景,你先说!” 邢墨琂随手指了打头的文景出来,心中也有些怨怼,若不是文景带头,少不得他今日还可以暂时歇歇,哪儿用这样头疼! 他此举,却正中文景下怀。 文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才如此规划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来了这么多当朝的重臣,纵然心中不爽快,皇上也没什么法子。 文景恭敬的出列道,“臣私以为,若要治理这起义兵,还要从源头出手。这其一,不妨派人弄些传言,比如东方又出了祥瑞,老百姓最信这些。” 文景话音一落,邢墨琂觉得实在有力,赶紧道,“然后呢?” 文景顿了顿,又道,“这其三,如今只能随缘,这其二吗,臣深以为,倒不如趁此机会立个新皇后来,一是稳定民心,二是,这一年确实也有不少不祥之事,若是后位空缺,想来不少人心中都要胡乱猜测,倒不如借此立了新后庆祝一番,也好堵住众人的嘴。” 邢墨琂听了这话,却沉思起来,终究问道,“文爱卿可有什么人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蒙混过关 第一百一十五章 蒙混过关 人选?文景见邢墨琂口中这样问道,知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邢墨琂大抵已经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昨日婵妃寻过他后,他苦思冥想,最后带着同为探花的儿子,寻了早就不管事儿的探花老爹,三代人,三个探花郎,将这事情,掰开揉碎了,好好的思索了一番,才堪堪做了个决定下来。 那之后,他念着赶早不赶晚,连忙寻了平日里或是交好,或是依靠文家的人来,又是好好叮嘱一番,才在这时候带着几人进了宫。 那南边儿的水患,虽然淹了不少农田,但好歹已经止住了,后面的只是修复和安慰农民,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顶不过多花费些银子,朝中还拿得出来。 那起子起义,也确实有事实,不过只是一群摸不着天够不着地的混混,胡乱寻了几个人闹腾了一番,实在不值得放在眼里,纵然是朝中带人武力镇压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少不得要被当地的农民好好歌颂上一番。 而那流言,确实是有的,但都在骂已经死去的毒后,也是与皇上和子嗣,近乎没有半点儿关系。 方才那些个事儿,还有这些大臣说出来的话,不过是为了立新后而准备着,好歹皇上是信了。 可这人选?文景感受着皇上和众位大人投过来的目光,一时间沉吟着没有开口。 按理说,婵妃确实是值得作为新后的。 她在宫中经营多年,连楚后都去了,仍旧屹立不倒,虽然年龄比其他的妃嫔年长了些,可这些时日竟然还算得上是皇上宠爱的,可见是有一番手段的。 之前,在他心中,也是认为婵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唯一的遗憾不过是没有子嗣罢了。 可若是抓住了皇上的心,这子嗣么,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可昨日这被看好的婵妃,却突兀的寻人送了信,今日又亲自到心中所说的小院去商议,文景心中的想法就动摇了。 与虎谋皮,无异于自寻死路。 接触了一番,文景才发现,这婵妃虽然有些手段,可心思太过狠毒,更何况她那些手段,都是些不合规矩又非正途的,长此以往终究不可行。 且婵妃哭笑间都有原由,若是日后她的儿子当上了太子,少不了她垂帘听政的,底下的大臣怕是再没有好日子过。 这关系到身家性命可切身利益的事儿,容不得他不多想想。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文景躬身羞愧道,“回皇上,臣……臣此番尚且没有合适的人选,还请皇上定夺。” 邢墨琂一听这话,面色微变,不由探寻的看过去,微皱着眉头深思起来。 其他的大臣,也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看过去,心中都几番思量起来。 今日是文景寻了他们,又好言商量了一番,众人才决定一搏,舍命陪君子来试一试,却没想到到了文景这里,竟然还是没有人选的? 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众大臣视线相接,都垂首下来,不敢再多瞧。 邢墨琂昨日就被噩梦魇住了,一夜没有睡好,这个时候一多思,脑袋就好死不死的疼起来,眉心上的川子不由更深了。 他做皇上做了十余年,对手底下的大臣,自然不是全然不知的。 在他心中,文景是个可以信的忠君的,但终究不是随便就会说什么话的蠢人,今日他提出立新后的事儿,虽然是为了那些流言,和借着流言生事的刁民,可他文景既然说了这个提议,又怎么会心中没有人选。 邢墨琂并不很相信文景说没有人选的说辞,可一夜未曾休息好,如今一多想就头疼,人莫名多了几番烦躁,口中不耐烦道,“罢了罢了,众爱卿且回吧,此事明日再议,若是没有具体的人选,也不用到朕面前惹人烦了。” 说着就挥手令人退下,众大臣见他这样,对视一眼,以文景为首,纷纷退了出去。 虽然最终也没确立下新皇后来,可文景心中还是松了口气。 昭明殿里发生了什么,想来婵妃是不知道的,但字迹已经进宫,又恳请立后的事儿,应该已经被传到了婵妃的耳朵里。 如此一来,他已经按照所说的进言了,不管她婵妃是否能当上皇后,可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想着,文景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将门房上的人敲打一番,再来上次那宫女那样打扮的人,就直接装作不认识,当作刁民打出去! 看着众大臣出去了,昭明殿里空旷下来,邢墨琂才觉得松乏了许多,果真是眼不见为净。 可立后的事儿…… 一说到立后,邢墨琂不由就想起楚云杳来…… 一时间想住了,在昭明殿一个人坐了许久,到李忠提醒雍明宫那边使人来问要不要回去用饭,邢墨琂才反应过来那边婵妃还在等着,就摆驾去了。 一进屋子,就看见还穿着民间衣裙翳婵,巧笑盈盈的立在桌旁,温柔的笑着向他看过来,邢墨琂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将人扶了,“爱妃身体不舒服,何需如此,且坐下,咱们一块儿吃。” 翳婵见他如此说,就也跟着坐下,眼睛却一直在邢墨琂面上流连。 她在宫中耳目众多,可昭明殿这样皇上会见亲近大臣的地方,往往都只有李忠一人在屋里守着,她的人却进不去,因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过听门外守着的小丫头来报,似乎是听文大人说了句立新后的事儿,后面的声音就落了下去,多的却是不知道了。 那文景动作倒是快的,翳婵想着,心中就觉得大概八九不离十了,面上的笑就又真切了几分。 挽着袖口子,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来,翳婵素手轻轻捏着筷子,给邢墨珩布了一筷子菜,又期待的看着他,口中似乎随意道,“皇上累了吧,方才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若是可行,臣妾也盼着为您分担呢。” 她这话说的轻轻柔柔的,像是把听的人泡在温度适宜的温水里,全身的毛孔都舒畅了。 邢墨琂听得心中熨帖,又想起方才进来看着翳婵的样子,可不就像那寻常人家,一心一意等着丈夫回家用饭的娘子吗,他就是她的天。 不由心中先软了几分,也就不理会什么后宫不得议政的规矩,当下笑道,“不过是那群文臣又来了心思,也没什么别的,那涝灾的事已经许久了爱妃也是知道的,又有人借机生事罢了,都是些蝇营狗苟的家伙,不值得伤神。” “后来文景那人倒是说了几番有用的见解,说是立新……”说到这儿邢墨琂才回过神来,看了翳婵一眼,止住了话头,“左右也没什么事儿,没的耽误用饭,不说了,且吃吧。” 话音落,就主动先用起翳婵夹的菜来。 翳婵听个话头,因为先前所做的,自然心中就有了一番定夺。 如此一看,文景确实已经将要立新后的事儿,借着涝灾这个机会给说了,且看邢墨琂在她面前遮遮掩掩的样子,这事儿定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依她来看,如此一番下来,她当皇后也是十拿九稳了,不过是几日的事儿。 翳婵想着就欢喜起来,越发觉得今日冒险见了文景,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 等她再怀了皇上的子嗣,这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心情一好,翳婵做起样子来也真切,亲亲热热的跟邢墨琂用了饭,就直接被留在了雍明宫里。 两人洗漱好了,被人服侍着宽了衣服,齐齐的躺在了镶金戴玉的龙床上。 想着要尽快怀上子嗣的事儿,翳婵一举一动见用尽了心思,尽显柔媚。 蚕丝梭织的半透中衣,似穿非穿的搭在身上,香肩半露。 外面守着的李忠和梨云,对视一眼,躬身出了殿内,往门外去。 翳婵随着邢墨琂的动作,恨不得化成水去,一时间莫名想起今日午后和赵太医的密谋来。 若是日日如此,纵然不需要那劳什子的药,也是可行的,只她迎合着些,兴许就能怀上了。 明日倒是还得跟赵太医那老家伙说道说道,弄些容易怀上孩子的药来用用。 她虽然和楚云杳那个贱人一同师承翳神医,可那贱人学的是医,她学的却是毒,如若不然,又何须找别人动手脚! 想着,翳婵连翳神医都恨起来,那些人都是没长眼睛又没心的,凭什么平白就全都要更偏心楚云杳这个贱人! 她却忘了,原是她自己对毒更感兴趣,翳神医见了,才投其所好的教了她。 翳婵出神间,却惊觉身上的人停了下来。 “皇上?”她轻轻推了推眼前的肩膀,娇柔的低声唤到。 接连唤了几声,身上的人都没什么声音,也没什么动作,翳婵侧头看了一眼,用力一动,邢墨琂就从她身上滚落下来,一动不动的,竟是像个死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别样心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别样心思 心中莫名的想法,将翳婵下了一跳。 她连忙翻身起来,顾不上披上掉落的中衣,只摊着身子往邢墨琂那边凑了过去。 这邢墨琂虽身体有些亏损,却怎么也不会什么都没做就死了去! 若是邢墨琂这个时候死了,她腹中还没有孩子,这皇位岂不就是邢惊蛰的了,就是要死,也得等她怀上孩子,生出皇子来再死才行! 惊惧交加之间,翳婵伸手探到邢墨琂鼻孔下面。 那鼻孔呼出的热气,没有遗漏的尽数喷在翳婵的手指上,翳婵的心才落回了原处。 还好,只是睡过去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心松了下来,翳婵就又生出一股子怒气来,见邢墨琂睡得死,一气之下,在他腿上踹了两脚,才觉得心中好受些。 中看不中用的!翳婵啐了句,也不管邢墨琂,自己侧身躺回原处,看着窗户洒进来的月色出了神。 不知觉的,眼前又出现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线条分明的脸颊,明明和身旁的人长了五六分想象,看着却全然没有一点儿相同。 如果是他…… 翳婵就着月光漫无目的的胡乱想着,终于也睡了过去。 而此刻,她梦中的的那个人,却正抱着怀中已经睡着的邢惊蛰,走在回王府的路上。 先前邢墨琂没有把一切遮掩都撕开的时候,星魔很还顾忌着,无论如何,邢墨琂到底是他的兄长,不好让他太过难做。 因而纵然日日带着穆云杳和邢惊蛰一起,但除了面上功夫,也而没有过多的跟将军府交流过。 两府的交往,不过止在穆云杳身上,更别说其他什么政治上的事了,全都是无稽之谈。 然而昨日,邢墨琂竟然用那样的手段,强词夺理的想要断开镇南王府和将军府的交往,明明是他心中腌臜,把别人想的岔了,却还是那般行事,把他心中最后一点儿的兄弟情分都要磨没了。 邢墨珩干脆就不再顾忌邢墨琂的脸面,今日带着穆云杳和邢惊蛰出去玩儿了一圈,累了,就跟着一起去了将军府,欢欢喜喜的用了一顿饭,到这时候才带着邢惊蛰回家来。 想起秦瑜那纠结的脸色,邢墨珩的嘴边就不由荡起一抹微笑来。 秦瑜如何想的,他不说门儿清,也是知道一些的。 外面的流言都那样疯魔了,秦瑜说到底也是个慈爱的母亲,自然要顾忌着杳杳的名分,但又不好不欢迎他,因而方才的脸色甚是纠结。 倒是穆峰和穆云澜二人还好,大家都是武官,又向来豪爽,桌上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通下来倒是还喝了两杯酒。 想起出门的时候,穆云杳淡淡着脸色,却亲自松了外袍来,邢墨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母后……”怀中的邢惊蛰无意识的喃喃了句,邢墨珩拍了两下他的脊背,心中却一片敞亮。 “不急,很快你母后就要回来了。”兀自对了句话,邢墨珩换手抱了邢惊蛰,进了王府。 一夜无梦,夜色尽了,又是一日。 翳婵醒过来的时候,邢墨琂已经上早朝处理政事去了,对于前一晚侍寝的妃嫔,邢墨琂倒是向来大方的很,也不拘着非要早起服侍如何。 有了昨日那事儿,翳婵这时候自然也没心情在他面前表现表现,也就随他去了。 毕竟这时候,宫里其他的妃嫔也没什么机会,都被她找了由头罚着,在自己宫中思过呢。 翳婵略一收拾,就急急忙忙的叫梨云去宣了赵太医来,别人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若是路上赵太医不小心表现出了什么,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后宫看似在她手中铁板一眼,可不排除还是有些胆子大的妃嫔,手底下偷偷笼络了一群见钱眼开的东西。 先前这后宫在楚云杳手中看似严密,不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翳婵虽然不相信有人比她更厉害些,但却也不愿意冒任何没有价值的风险。 梨云脚程果然快,杏雨伺候着翳婵,略微一收拾,就带着那赵太医来复命了。 赵太医年龄不小了,紧赶慢赶的走了一这趟,进了雍明宫已经喘的不像话了。 翳婵倒也不着急问他,自己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摆件,手上轻轻一挥,让人扶着赵太医坐下,喝喝水歇口气再说话。 又转身吩咐梨云像昨天一样,带着众人门口守着去,附耳到梨云身边道,“皇上若是来了,你提醒些。” 昨日皇上去商议事情,用的时间长,倒还有机会,今日只是去上个早朝,若是事情不多,自然要先回来一趟,用了早饭再去办公,还是要小心着些。 梨云听了,忙应了,带着众人走了出去,屋中照例只留下翳婵和赵太医两个。 因他二人一个还年轻,一个又是耳顺之年,自然没人觉得不合适。 更何况有邢墨琂这么一个皮相好的皇上在一旁,谁也不相信翳婵会与赵太医做那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事儿。 也是借着众人这样的想法,反而方便了翳婵行事。 纵然是邢墨琂回来早了,有了梨云在外头通报一声,她和赵太医转了话头就是,想来邢墨琂也断然不会多想的。 见赵太医呼吸顺畅了,翳婵才轻轻问了句,“昨日跟你说的药,可准备好了?” 赵太医擦擦额头的薄汗,顿了顿,才应了,“准备好了,臣今日给娘娘带了过来。” 说着就递上一个描着青花的白色小瓷瓶来,看着倒像是女子惯用的香露瓶子。 翳婵拿着瞧了瞧,眼睛看着赵太医,手下却也不停顿,拔了那塞子,凑到鼻下好好的闻了闻,随后笑道,“倒是不错,用起来也是这样无色无味的?” 赵太医递给她的这个瓶子,里面装的竟然也像是香露一样,没有什么颜色,如此一来倒也好,纵然是有人发现了,她咬定是香露,别人也没什么好猜疑的。 赵太医闻言,点点头,既然已经上了婵妃这条船,自然要尽力护着船走好才行,他恨不得已经用出看家本领了,“这药水,娘娘只消在茶水里,饭菜上滴上两滴便可,因是听了娘娘的,只做了对男人起效的阳性药,娘娘纵然是用了,也是没有大碍的。” 翳婵一听这话,心中更觉得好,如此一来,想必就是出了事儿,别人也更想不到她。 心中又想起一事来,翳婵轻手将那药水瓶子放到侧面的矮几上,“这个做的不错,我只问你,听说你家中还有祖传的促进子嗣的方子?” 赵太医一听这话,浑身一颤,讷讷的并不言语。 他家是有祖传的方子没错,也是因为这本事,几代上才被那时的皇后引进进了太医院。 可后来因为这个本事,家中死了不少的人,都是各路妃嫔还有其他达官贵人求取方子不成所致。 因而祖宗有训,这方子断然不可再用,也不再轻易教授给全族的子弟。 为了方子能够绵延下去,每次只寻了靠谱的一人,将这方子传下去,等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再传给下一代。 且此人不可为官,因此他做了官,就已经与这方子没了缘分,也半分不知道这方子如今传到了还活着的哪个人手上。 这等事已经尘封多年,如今这婵妃又是如何知道的? 赵太医一时间惊惧交加,怕是自己的祖坟都被人刨了去。 翳婵丝毫没有遗落赵太医的表情,此时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试探对了。 她不过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哪里又有证据,不过看赵太医这样,那方子,肯定是有的。 “你也不用瞒我,”翳婵的语气不由加重了些,“我又不是靠行医为生的,哪里会偷你什么方子,你只配出药剂来与我试一试,若是有效,自然重重有赏,日后的风光和你孙子的前程也不必多言,若是无效,我也赖不上你。” 说着翳婵带着玩味的笑意看向他,语气却已经犹有千斤重,生生的将赵太医压弯了腰,只听她道,“可若是知而不言,或是故意动什么手脚,那……我翳婵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她最后一个字,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赵太医已经一颤之下,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一个响头就用力的磕下去,“娘娘!老臣既然已经与娘娘一道,自然是鼎力相助的!哪敢有什么欺瞒!”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若是翳婵能一举怀上子嗣,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再有什么进益。 可他是真的不知,赵太医抬头看着翳婵,将家族的源头此事有关的事都说了一遍,才又道,“娘娘,不是臣知而不报,而是臣实在不知道相关的事情啊!” 翳婵闻言沉吟片刻,口中道,“我知晓你是赵氏一族的族长,各家有什么人你焉是不知道的?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去查!” 半个月的时间哪儿够!赵太医跪在地上叫苦不迭,他是族长没错,可赵氏一族发展到如今,不知多少人,半个月的时间,怕是连一一见一面也是不够的。 看着翳婵铁了心的脸色,赵太医还要在辩驳一番,就是延长些时日也好。 这时候,梨云的声音却高高的传来,只听门口一女声清脆道,“奴婢参见皇上!” 闻言翳婵警告的瞪了赵太医一眼,侧手将那药水藏在手上,向着门口迎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茶下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茶下药 “皇上,您回来了?可是饿了?都怪臣妾昨日心口痛了许久,今早没能起来服侍您。”翳婵冲着邢墨琂迎过去,脸上满是自责。 邢墨琂早上醒来发现自己随意躺在一旁没有盖被子,腿上还青了一块儿,心情确实有些不好,昨晚上的事儿忘得差不离了,又不知如何弄得,只能不了了之。 原本上朝回来就没什么好心情,可翳婵如今这番行事,硬是把他的火气给弄没了,“爱妃无需自责,这么些年来,朕早朝可不都是未曾要你们起来送着的,不过惯例罢了。” 邢墨琂嘴上安慰着,心中却想起楚云杳来。 那时候两人也而不是新婚燕尔了,想来大概是婚后四五年的光景,但每次和楚云杳歇在一处,她总是会送他出宫的。 心中这样一番比较,邢墨琂面上的表情就淡了两分。 翳婵惯会看人表情的,此刻虽然不知道他这是为什么,但也知晓他定然是心中有些不痛快了,当下拉着邢墨琂往里走了两步,指着桌子上御厨刚刚做好的小粥,“皇上可别轻易绕过臣妾,臣妾为了赔罪,连忙起来去厨房给您熬了粥,后来有些不舒坦,就又请了赵太医来。” “若是皇上宽宏大量,这样简单的就原谅臣妾,那臣妾赔罪的粥,给谁喝去?”翳婵笑意盈盈的,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邢墨琂看她这份姿态,又眼巴巴的亲自熬了粥给他赔罪,心中的恼意顿时就去了不少,面善个应了笑起来,顺着翳婵的意思坐到桌边。 赵太医跪在一旁还是行礼的姿势,低着头,此刻听闻翳婵的谎话这样信手拈来,又轻而易举就将皇上哄得高高兴兴的,帮翳婵的心思就又大了些。 想来若是婵妃能长此以往的将皇上哄骗下去,那后位和未来太子之位,还不是随手拿来,那时候,再上赶着帮忙,可不如这雪中送炭来的让人记挂着。 干脆他回去就折了了这张老脸,找那些有能力的后辈们试探试探,想法子帮婵妃把这药方子找了来,等日后他们赵家发达了,也成了城中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祖先后辈们,定然会原谅他如此行事。 这样一想,赵太医六十余岁的年纪,硬是多处来几分豪情万丈,把自己想成了一个荣及乡里的人物来。 他还没高兴多久呢,邢墨琂顺着翳婵的意思,喝了一口粥,就瞧过来,皱了皱问道,“昨日不是给婵妃瞧过了么,是不好还是怎的,怎么今日婵妃仍是不舒服!” 说着邢墨琂或许是想到今日来,太医院的不得力来,半点儿没有楚云杳的功夫,当下连坐道,“我看太医院如今真是白养了一群吃白饭的,什么也做不好!朕白白养着你们做什么,当太医院是善堂么!” 邢墨琂这样一发怒,赵太医刚刚抬起头的,又颤巍巍的低下去。 邢墨琂见他这样,心中自然是更不舒坦,“一个两个的,当朕是洪水猛兽还是怎么样!问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当真是一群废物!” 赵太医听了这话,连忙就抬起头,讷讷的张口,又被邢墨琂突然就暴怒的脸色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求救的看了眼翳婵,翳婵却悠闲的坐在一旁,并不理会他递过来的眼色。 赵太医一见,过了一瞬才知晓,婵妃这是在逼他当下就做出决断来。 因为邢家的太祖,是马背上得的天下,一贯以来重武轻文,几代的皇帝,也都是照着武将的性子样的,暴躁易怒的很,虽然邢家出了不少的明君能帝,但这些皇帝一愤怒起来打人也是有的,他这老身子骨可受不了。 前朝就有太医因为不能医皇后的病,被举家斩了的事情,因为那皇上是个明智的,众人并不替那大臣说话,反而一个个的都觉得他死有余辜,定是犯了了不得的大罪。 到了当今,这皇上虽然是个体弱些的,但他这样瞧着,可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当下赵太医脑袋里只剩下活命这一个想法,哪还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 他偷偷的对着翳婵点了点头,果然见后者露出一个笑容来,撒娇似的跟皇上说道,“皇上,不是赵太医的错,正是因为赵太医医术好,昨日治疗的有效,今日有点儿不舒服,臣妾才又请了他来瞧瞧。” 看了眼赵太医,翳婵又笑着加了句,“赵太医办事情,臣妾放心。” 赵太医听闻翳婵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知晓这是在敲打他,当下也赶紧表明真心,“臣定当使出浑身解数来。” 见他知趣,翳婵这才满意了,心中甚至已经不尊重的出现自己坐在皇位上的画面来。 一时间,心情激荡的很,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怀上小皇帝,赶紧生出来才好。 邢墨琂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终究平复了些,口中却还是道,“你回去且与太医院那群人说,若是他们年老体衰了,做不好,这天羽国山大河大的,总有些人才在,被生生的浪费了名分!滚吧!” 赵太医听了可以走,哪儿还管他说什么,当下就连忙溜了,从后面看过去,似乎都顾总都连贯流畅了许多,惹得翳婵看着就笑出声来。 “爱妃这是笑什么?”邢墨琂不明所以的看过去,“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朕不知道的趣事儿?” 翳婵笑着回过头来,“可不是么,臣妾听说有个大猫,想与老虎争长论短呢,结果出来个耗子,硬是哆哆嗦嗦的吓跑了!” 说着,翳婵笑的越发欢快,老虎不发威,就拿她翳婵也当病猫了。 新莫言闻言,知道她这随口胡说的,却应景笑了笑,“朕今日可以歇一歇,爱妃且陪朕坐一坐吧。” 翳婵听了眼睛一亮,这才要打瞌睡,就有人眼巴巴的送来枕头了,可不是老天都帮她么! “臣妾巴不得呢!”翳婵笑着挥手喊人把早饭撤下去,“臣妾许久未曾与皇上好好待过了,不如,不如臣妾给您分茶看看怎么样?” “爱妃不说,朕都要忘了,爱妃分的茶,在京中可没有几个对手,就分茶吧!朕也许久未曾看过了!”说着就吩咐李忠叫人拿茶具去。 翳婵见如此轻易就成了,心中更是轻松。 刚进京城的时候,她名不见经传,就是靠着分茶才有了几分名声。 别人说分茶是隐者所为,悦己而非愉人的事儿,可她偏偏就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才学了这么本事,不也学的不差? 可见这学给自愉悦心情,不过是学不好的一种托辞罢了! 翳婵笑着接过茶具,今日穿着窄袖衣裙,恰好应了景,不过她衣着多为金灿灿的颜色,略微有些张扬,却也照的人脸明亮了几分,也还好。 摆弄器具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翳婵直接就把那描着青花的瓷瓶,放到了一堆瓶瓶罐罐里。 小小的瓷瓶藏在其间,像是原本的一部分,愣是看不出半分不妥来。 谁也没有察觉到翳婵这个笑笑的动作,就像是一滴水被投进了大海里,半点儿风波也无。 翳婵脸上得意一笑,很快就掠了过去,手下的动作确实如行云流水般,看的邢墨琂拍手称好。 不一刻,一杯分好的茶水就成型了。 “皇上请用茶。”翳婵迈着袅娜的步子,双手将那茶水送过去,一双丹凤眼中笑意盈盈。 邢墨琂伸手接过来,放到眼下一看,茶香袅袅,还冒着热气,宜人的热气散了,下面分明是一只颇具神色的仙鹤。 仙鹤,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邢墨琂近日正为自己皇权的事儿发愁,昨日又听了文景那话,如今看着这仙鹤,瞬间就开怀起来。 如果他能像那仙鹤一眼个,又要什么皇子,他比所有人活的都久,所有的烦恼又算什么。 “好!好!好!”邢墨琂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扬起茶杯就将茶水一鼓作气的喝了下去。 他心中本就高兴,也不吝啬给翳婵带几个高帽子,“爱妃当真是分得一手好茶,就是与朕平日里喝的不同,端的吃口齿留香,朕这胃都是熨帖的。” “那臣妾以后日日给您分茶。”翳婵巧笑着应了,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邢墨琂,似乎在等着他有什么变化。 邢墨琂见她一双眼睛满是精光,一时间不解,“朕脸上可有什么东西?爱妃为何如此看着朕?竟是要将朕吞下去似的。” 吞下去?可不就是想要将你吞下去,只把皇位留下来给我的乖乖孩儿。 翳婵原想着赵太医怎么着也是这方面的圣手,应该是有几番功力的因而,从邢墨琂刚刚将那茶水喝下去,就一直盯着他瞧,生怕错过一点儿发药的征兆。 可见他言语间仍不见混乱,翳婵却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赵太医那老东西骗了她,她可不就白忙活了一场,像个傻子似的! 当下翳婵试探着,“臣妾不是见皇上英俊如厮,才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怎么着,俊俏的脸还要藏起来不让人瞧么?” 翳婵这话说的露骨又大胆,那新来的小宫女,面上直接就红了,就连杏雨梨云也为翳婵捏了一把汗。 这话若是公主和自己的面首逗笑,却是还不为过,可婵妃娘娘竟然胆大的用到皇上身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霸道药效 第一百一十八章 霸道药效 当了许多年的李忠,也觉得,今日的婵妃实在是有些不同,说不清楚是哪里,似乎,比平日的行事都要大胆了些。 他打定主意不多言,但眼神却想着两人瞟了过去。 一看之下,惊讶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邢墨琂竟然没有丝毫动怒的样子,反而伸着手一把将那翳婵拉了过去搂在怀里,嘴中跟着调笑道,“说朕俊俏,朕怎么觉得爱妃才是那花开的好颜色呢!” 说着也不带翳婵分辨,就想着那粉嘟嘟的嘴唇压了下去。 当值的众人见了,都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不再多看。 亲着亲着,邢墨琂莫名觉得自己身体里又蒸腾着一股热气出来,让他恨不得当下就把身上碍事的衣裳统统扒了,也好凉快凉快。 方才也是这样,不知为何,喝了那茶水,反而没有解渴,看着面容娇俏的翳婵,她只觉得嗓子里又干了,因而不管不顾的就将人拉了过来,咬住面上的那一处嫣红,才觉得嗓子眼的干燥好了些。 怎么这嘴唇不是水不是茶的,竟然还能解渴不成? 邢墨琂还没疑惑完,方才被压下的燥热,却是变本加厉的又翻涌着反了回来,比前者还甚,此番竟是连带着身上都是火烧一样。 到底不是没有经历多情事的雏儿,先前还不明了,如今这样的感觉又来了一次,邢墨琂哪里不知道是怎么了。 只是那感觉太过霸道,他甚至没时间多想,原本还疲累的自己,为何突然就来了感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扒了自己和翳婵的衣裳,抱着人往那榻上去了。 急色的邢墨琂却没发现,怀中的翳婵这时却从他怀中抬起头,露出一抹难言的笑容来。 杏雨正巧看了个正着,瞬间觉得浑身一颤,像是被毒蛇那滑腻腻的身子黏上了,挣不脱,跑不掉。 而已经被药效控制的近乎疯魔的邢墨琂,却是半点儿不知外物的,这个时候,别说是翳婵露出一个吓人的笑容来,就是翳婵已经没气了,他抱着一个死人,也能自己找到解脱的法子。 锦帐春宵,如今还没到晚上,锦帐中的春色确实半分不少。 纵然如此,身下的翳婵,却兀自想着别的,全然没将身上的邢墨琂当回事儿。 赵太医这药,确实是个好的,若是这样下去,最多半月,再加上赵太医找来的药,她定然是能怀上皇子的! 他二人毫不遮掩,众人知趣的退到了殿外,虽然不知皇上和婵妃娘娘,怎么就从喝茶变成了这样,但众人也半点儿不敢说什么不是,甚至今日的事情一丝一毫也不敢声张,不敢说出去。 此刻听着屋里没了动静,才又一个个按部就班的收拾起来,只床上双双睡去的两个人,也没人敢去喊一喊。 这再一醒就从上午睡到了晚上,翳婵整个人都瘫在了邢墨琂身上。 许是午后的餍足,邢墨琂也不在意,反而很是体贴的将人往怀中揽了揽,翳婵入宫做了妃子多年,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腻腻歪歪的用了饭。 邢墨琂看翳婵的眼神也多了些黏腻,就又留了翳婵在雍明宫中住上一晚。 这个消息长了腿的蚂蚱一样,跑遍了其他几个妃子宫中的时候,那几个好些时日未曾见过皇上的妃嫔,恨不得将手中的锦帕撕烂了,一个个口中直骂翳婵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日后自己得了势,定要让翳婵付出代价! 然而众人却没有想到,翳婵在雍明宫这一住,就直接住了近一个月。 婵妃长时间入住雍明宫的事儿,甚至不胫而走,连宫外的大臣家里都传了起来。 文景那探花老爹更是叫了他去,好好的密谋了一番。 就连穆云杳,也不由心中盘算起来,直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听说有两日,邢墨琂甚至都睡过头了未曾上早朝。 经历过这些事儿,虽然心中对邢墨琂已经没有什么好印象,可穆云杳知道邢墨琂再怎么胡闹,也不是个会不上朝的人。 毕竟他对屁股下面那张龙椅,看的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怎么会给众人这么够诟病的机会,更何况镇南王还在京城中虎视眈眈呢。 想起这个的时候,穆云杳不由看了眼身边儿催着自己履行承诺给他做饭的邢墨珩,不由苦恼的摇摇头。 虽然前世嫁过人了,又是熬药的一把好手,可她于饭食上,确实是半点儿不通,别说好吃了,若是能正好熟了又不糊,就该要谢天谢地。 穆云杳迟疑着将这话跟邢墨珩说了,谁想到那人竟然半点儿不在意,硬是拉着她直接来了后厨,还带着邢惊蛰在一旁守着,说什么亲眼看杳杳来做一次饭食,弄得邢惊蛰也跟着亮了眼睛看着,期待的不行。 被这样一弄,穆云杳还哪儿有什么心思管宫中的事儿,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眼前,先把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搞定了再说。 如此一来,京中知晓为何的人,只剩了翳婵和赵太医两个。 赵太医听到风声,越发老老实实的不敢显露出半分来,甚至没让自己的孙子就此进入太医院,反而突然冷静下来似的,说等婵妃怀上孩子再去。 翳婵听了,随口就答应了,她近些时日,也有自己的烦恼。 文景那家伙,已经将立她为新后的事儿禀报一个月了,可是这宫中和朝中,竟然都是半点儿消息没有,像是冬日冻结的水面似的,她费尽心机丢的那颗石头,也被这湖面冻住了,没激起一层浪花! 翳婵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邢墨琂对文景很是信任的,既然文景已经提了这事儿,那问题只能处在邢墨琂这里。 可这些时日,邢墨珩一直与她在一起,那档子事儿,甭管是白日黑夜,只要她那一剂药水下去,邢墨琂定是要拘着她来上那么几次,才能过了药效。 可纵然是如此,邢墨琂愣是也没透露一点儿风声来。 侧头看着累到在身边鼾睡的邢墨琂,翳婵的眸色不由暗沉起来。 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邢墨琂根本不想立她为后,因为没有立她为后的心思,所以对于文景的提议自然也就不放在心里。 可她每日用尽心思的观察着,也没有发现邢墨琂有立别人为后的心思,或者说,邢墨琂根本就没有再立皇后的心思! 翳婵突然就找到了关键之处,楚云杳死了多半年来,邢墨琂竟然没有一点儿立任何人为后的心思! 在这说明什么?一时他舍不得太子,很满意邢惊蛰,二是他念念不忘楚云杳所以迟迟不立太子。 若是以前翳婵还把这混为一谈,可自从知晓邢惊蛰不是楚云杳的孩子后,她才发现竟然还有这个大秘密。 邢墨琂对邢惊蛰到底如何,她是最知道不过的。 先前就是邢惊蛰被人刺杀出事的时候,邢墨琂都没有慰问上几句,甚至没有将那人搂进怀里安慰安慰。 翳婵虽然没有孩子也没有父母,但她小时候见过不少羡慕的人,那些孩子就是摔倒了,父母亲还心肝儿肉的喊着将人搂进怀里揉一揉吹一吹。 这些,邢墨琂都没做过。 若说是为了锻炼邢惊蛰饿的意志,可他竟然也没有一点儿要培养邢惊蛰样子,甚至这时候还没有安排太子太傅。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邢墨琂日日对着她,竟然还对楚云杳念念不忘?!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向胆边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向胆边生 脑海中才一出现这种可能,翳婵就怒不可遏。 愤恨的目光,幽幽的盯了邢墨琂半晌,翳婵黑沉着脸色,手下却拿过锦被来,给邢墨琂结结实实的盖上。 已经有过的失误,她决计不会犯第二次。 转过身,不愿意看邢墨琂的样子,翳婵再一次伴着夜夜入梦的墨色身影入睡。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翳婵这两日派出去调查的宫人们已经陆续回来,竟然没有一人打听到邢墨琂透露出哪怕一点儿想立后的心思,一点儿都没有。 翳婵深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事情的本质,因而心中的怒火愈发昌盛,那恶的苗头,也暴露无遗。 她手中把玩着赵太医送来的两瓶药水,拿起屋中的茶壶,一滴一滴。尽数混了去。 着了魔一样,翳婵心中想着既然你无情,休怪我无意,一边讲屋中所有能喝尽肚中的水都点上了药水。 这两日不知为何,邢墨琂在用饭时竟然小心起来,翳婵怕他察觉的什么动作间也尽量的小心翼翼,却没想到纵然是如此,还有好几次叫那邢墨琂躲了过去。 如今已经过了月余,先前骗文景的借口,若是再没有什么动静,怕也是不顶用了。 更何况,有些事情,只有她怀上儿子,得了皇位才可能做,有些人,只有她大权在手,才可能得到。 想起日日夜夜在脑海中徘徊不去的人影,翳婵面上露出一个纠结的笑容来,心中即使欢心,又是惆怅。 不久了,且等一等,用不了多久她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翳婵如此想着,手中一抖,倒向茶壶里的药水就又多了两滴,嘴角的笑意也越发诡异的两分。 这日,邢墨琂却没有马上回雍明宫去,反而下了朝,直接去了往常议事的昭明殿。 他坐在桌前沉吟片刻,对着李忠道,“李忠,去太医院请楚之鹤过来,别叫被人知道!” 李忠看了眼邢墨琂这几日并不是很好的气色,连忙应了,脚下不敢再停顿,避开众人,一路往太医院去了。 不论后宫妃嫔的手脚伸的再怎么长,这皇宫终究还是皇上的,邢墨琂自然有办法避着众人的耳目,将楚之鹤直接带到了昭明殿,除了李忠和他,其他人一概不知。 李忠小声的问了句,就躬身领着楚之鹤进了殿内。 楚之鹤倒有点儿瞧不得他这个做贼的样子,堂堂男人,就应当行的正,走得直,纵然是回复皇上,恭敬之余又何须如此? 可转眼想起来李忠不过是个太监,实在算不得男人,且也没学过儒道的正统,不过是个三教九流都算不上的人物,因而也打定主意,不跟他计较。 不管李忠,楚之鹤却是短短正正的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长衫,才守着君臣之礼,略微弓着身子给邢墨琂行了礼。 躬身间正好敛去了眉眼,只留下当下文人正时兴的两片短须。 邢墨琂见他来了,也有些恹恹的。 这些时日不知为何,他总是比以往更容易疲乏些,处理政事或是端坐读书,没过多久就开始犯困了,一时间也不得正解。 邢墨琂心中想着,或许是因为和翳婵最近的情事太过频繁了些,早年的时候,因为他体弱,有些气虚,太医院的太医就私下叮嘱过,不能耽于此事,偶尔为之,遵守伦常即可,若是频繁了,对身体绝无益处。 以往他倒也并不是眷恋此事的人,可这些日子不知为何,竟然时不时的,就是突然来了由头。 一次两次还好,这十来次却叫人不得不起疑。 因而,他今日私下里找了楚之鹤来,一是为了看看自己这经常疲乏的毛病,最好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二是让他瞧瞧,自己这是不是中了什么药物所致。 也是因为这个猜疑,他这两日吃的用的都小心了许多。 在宫中这许多年,这些有的没的的手段他见的多了,有那嫔妃为了勾住皇上的心思用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手段,甚至有的千方百计的寻了民间的偏方来用。 想着邢墨琂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像是这夏天突入起来的暴雨一样,被一片黑漆漆的云彩压着,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别的皇上如何他是管不着的,但是不论是谁,若是让他发现这样的事情,他定是一分也不会放过! 邢墨琂沉声对着楚之鹤道,“平身,你且给朕看看,朕这几日容易疲乏是什么毛病,”想了想又接着道,“别学那些人,有什么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叫人厌烦!” 楚之鹤闻言看了邢墨琂一眼,似乎对这个曾经女婿的语气并不是很满意,眉头轻轻的皱了皱,但到底没多说,点点头,不多言就找了地方给邢墨琂把起脉来。 若不是有些本事,纵然与楚云杳有些关系,也终究做不了太医院院首这么久。 楚之鹤虽然为人古板,手中的医术也是牢牢地按照祖宗传下来的正途走的,对于那些所谓的偏方更是瞧不上眼,可他的本事就在于,虽然没有专精的部分,但大大小小说的上的病,也能规规矩矩的治好。 摸着邢墨琂的脉象,楚之鹤就皱起了眉头。 他平生最瞧不上那些不守儒道胡乱作为的人,如今就是皇上的面子也不给,当下就皱了眉头埋怨的道,“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应当以身作则才对,平日那些事情,还是要少做些才行。” 想起这两日的传言,楚之鹤又忍不住劝说道,“皇上也不是当年未经人事的了,自当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影响……” 他略微皱着眉头,两撇胡子落在一旁,卫道的夫子一样就要喋喋不休起来。 邢墨琂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不耐烦再听楚之鹤磨叽,想要把人呵斥走,又突的想起楚云杳来,一时间虽然没有动作,可面色确实更加沉了。 李忠打量着他的脸色,知晓他的心意,赶紧唤了声,“楚大人,皇上还有别的事儿呢!” 李忠的声音说的高又大,楚之鹤说话被突兀的打断了,原本心中就不喜,见他声音这样大没有丝毫礼貌可言,习惯性的就要说教回去,转头看见邢墨琂阴沉的脸色,才堪堪忍了下来,“皇上还有别的事儿?” 照他来看,这皇上的身体分明半点儿问题没有,这么点儿气虚的毛病,除了先天留下来的那么些,剩下的都是近日太不知节制了些! 邢墨琂知晓楚之鹤的德行,若是被他捉住了,甭管你是谁,他都得跟你好好地讲上一通天地人伦四书五经,把人烦的要死又没什么法子,当下也就不愿意多理会他,只是隐晦道,“除了这事儿,朕身上可有什么别的不对的?” 他怀疑自己着了谁的套,可这话没有真凭实据又不好说,且说出去,他一个皇上竟然被后宫的女人算计了,实在有损英明。 楚之鹤听了之后胡子都要翘起来,“皇上可是不相信臣,确实是皇上这些时日太不知节制些,若是皇上能够……” 楚之鹤还要继续说下去,邢墨琂烦不胜烦的瞪了他一眼,挥挥袖子转身走了! 李忠也不耐烦对上楚之鹤,吩咐身后的小太监把楚之鹤悄悄的送回去,才连忙跟在皇上身后,也走了。 楚之鹤见皇上也是这般,心中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在原地还没待上多久,就被来时的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请了出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之鹤心中直摇头,却自矜君子正道的身份,不乐意为难一个太监,只得颔首又回了太医院去。 邢墨琂除了昭明殿,直奔着雍明宫去了。 才入店门,果然就见翳婵自在的坐在桌旁,手里罕见的拿起针线,似乎在绣着一见墨色外袍。 宫中的一切都有定例,皇上的衣服,都是尚衣局中绣工顶好的秀女一点一点缝制的,因而他还没穿过别人做的衣服。 就是小时候,衣服也多是身边的宫女做的,他那养尊处优的娘亲向来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倒是难得她有心。 邢墨琂见翳婵给自己缝制外袍,刚才在昭明殿被楚之鹤磨出来的火气就下去了不少,见翳婵绣的正出神,他特意没有让人通报,竟然就真的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 因而就也想着那双玉手中的活计看过去,料子定然是顶好的,花纹也是大气磅礴的很,没想到婵妃婵妃还有这样的绣工,倒是个心灵手巧的。 只是这颜色……邢墨琂看着那黑的像是浓厚墨汁一样的颜色,他可不大喜欢。 他平日里除了黄袍,常穿的确实深紫色的外袍,稳重又华贵,最适合不过。 这一身黑的像个乌鸦似的,不是他邢墨珩最爱的么!他可一件没穿过! 心中突然略过一些影子,邢墨琂一时间却也摸不到头绪,只开口问道,“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刺绣的翳婵下了一跳,手中一抖,尖细锋利的针头就刺进了指尖,瞬间凝结出圆润的一滴血珠来,又转瞬湮没在黑色的袍子中不见了踪影。 十指连心,翳婵心中也跟着翳婵,转头却露出笑脸来,端着就放在身侧的茶壶走过去,“皇上回来了?臣妾闲来无事随手玩儿玩儿,没想到入了神,倒是怠慢了陛下。” 邢墨琂见她不说做衣服的事儿,想着定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就也错开话题,看着翳婵手中的茶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第一百二十章 日久天长 第一百二十章 日久天长 这些日子的不寻常,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入口的东西,和常接触的玩意儿。 就连这雍明宫中水,也都送到太医院找专人验查过,去什么问题都没有,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楚之鹤那古董也说他没什么别的问题了,难道真的是近日太累了,心中又想着南北两边的事儿有些郁结,因而才放肆了些? 这样一想,邢墨琂眼中的精光又散了去。 见翳婵要倒水出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邢墨琂仍是谨慎的拒绝道,“爱妃且不忙,朕近两日嗓子不太舒服,找楚之鹤开了生津的药材,特意泡了两壶,又让李忠随身带着,麻烦的要死!” 他面上做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口中却道,“就让李忠倒那个吧,要不楚之鹤这老顽固又要念叨的朕烦不胜烦!” 翳婵听了手下一停,转而就答应下来,那茶壶中的水却还是倒进了杯里,“陛下不用,臣妾可还要自己喝呢。” 素手端着茶杯向上一扬,那茶水就尽数落进了嘴里。 邢墨琂见她如此果断,面上的怀疑就又去了几分。 翳婵一边儿仰着头,眼睛却也没放过邢墨琂的表情,见他果然面皮松了松,就知道自己先前想对了。 邢墨琂果然是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了,估计过不了两日,她就也要回婵宫去,那时候,再想动什么手脚,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了。 不过,还好她早有防备,翳婵嘴角的笑容愈加柔媚。 不知如何想的,邢墨琂这日竟将折子也搬了许多到雍明宫中来,一直到了晚间才休息。 翳婵见没有自己插上话的地方,就又抱着那墨色的衣袍,侧卧在外间的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老虎。 百兽之王,她觉得这图案和那日神仙一样,突然就出现在她眼前,又瞬间将两匹疯马控制住的镇南王,甚是相配。 只不知道这大小合不合适,那日她吓得傻了,也只是靠着那不断重复在脑海里的身影估量的算计着,才做出这个大小来。 若是不相配的,她还要找个机会比比,再改改才是。 不知道他收到这外袍会是什么的表情,翳婵抱着一怀的衣服又出起神来。 而那惯爱穿一身黑衣的人,却正瞧着一身绯衣的明媚少女出神。 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穆云杳实在都没有下过厨。 她还敢腆着脸说自己琴棋书画颇为在行,可这厨房之事,却是半分不知道的。 这已经踌躇了许久,邢惊蛰和邢墨珩两人在一旁收得紧,她又不好反悔说不做了,一时间在厨房里熏得都出了汗来。 侧头看那两个,纵然是不需要做什么,也是出了一层薄汗。 “你们出去等着去,这里头怪热的。”穆云杳伸手轰两人出去。 这夏天正热的时候还没过去呢,外边儿都不凉快,都眼巴巴的在厨房挤着,岂不是更热了。 却没想一听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穆云杳看过去,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我要陪着杳杳。”邢惊蛰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穆云杳。 这些日子这孩子总跟她一起玩儿,又有邢墨珩带着习武,性子也活泼了不少,虽然在陌生人面前还是不乐意说话,可跟她与邢墨珩在一起时,想要什么都爽快的说了。 穆云杳见他这样,还要拉着邢墨珩劝他,却没想到那“同盟军”也叛变了,他倒是简单,只低声说一句,“我也陪着你。”说完就用那样不一般的眼神开始瞧着她。 穆云杳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转移了视线,任由这不知好歹的两人搁那儿一同热着去。 想虽是这样想,可转身穆云杳就唤了疾风来,“你去搬两盆冰来,放那儿就成。” 疾风和雷霆这些时日越发觉得穆府的小姐对他家王爷来说不一般,更何况邢墨珩还特意吩咐了,穆云杳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连那些暗卫,只要乐意,穆云杳也是能轻易使唤的。 因而穆云杳才一吩咐,疾风就飞快的抱了两盆装的满满的冰块来,这热气被融化的冰块一收,厨房里顿时间就凉快了不少。 疾风听从吩咐,将那两盆直接就放到了穆云杳指定的地方。 邢墨珩齐齐放在自己和邢惊蛰身边的两盆冰块儿,嘴上带出几分笑意来,“搬到那里一盆。” 疾风看了眼邢墨珩,又看了眼楚云杳,点点头,将其中的一盆冰块儿移了过去,纠纷放到了穆云杳身边。 穆云杳看了眼放过来的冰块,又回头看了眼正瞧着她表情似乎愉悦的邢墨珩,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转身又继续自己手中的动作。 她的技法实在是烂,念着曾经月嬷嬷的手艺,终究还是唤了月嬷嬷来亲自指导。 也不过是口头上说说,其他的事情还是穆云杳自己亲力亲为。 既然答应了邢墨珩,少不得就要遵守诺言一板一眼的做到,日后她可还指望着跟邢墨珩讨价还价呢。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这事儿也是一样的,说了做到,再说的时候才好行事呢! 第一盘菜出来,黑乎乎的一片,穆云杳看着自己都下不了手,伸手捉住邢墨珩想要夹一块儿尝尝的手,硬是拦着人倒进了了垃圾桶里。 第二次做的时候,穆云杳长了记性,不管邢墨珩和邢惊蛰这一大一小愿不愿意,伸手将人推了出去,又用力的关紧了门。 有两盆冰在这里倒也不至于太热,没了两个一直盯着的,穆云杳反而觉得自己做起事来都方便了不少。 第二盘菜出来的时候,看着倒还想那么回事儿,穆云杳强压下自己想要尝一尝的冲动,扣上罩子直接端了出去。 她想的明白,这要是尝了不好吃,可不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还得再做一回! 面前的木门从里面打开,邢墨珩邢惊蛰瞬间就一齐看过去。 穆云杳被两人这期待的眼神瞧着,都想转身躲回厨房里了,想着先前答应好的,到底还是端着菜盘子走了出来。 菜摆上桌,三个人也围着桌子坐下来,齐刷刷的举着筷子。 楚云杳是纠结着不想下口,说是话她总觉得自己炒的菜,兴许是会毒死人的。 而邢惊蛰虽然期待,但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个大人都没动筷子,莫名的就也没落下去。 邢墨珩到没想那么多,率先伸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 穆云杳看似漫不经心,可眼睛从他把菜送进了口,就一直盯着邢墨珩看,见他都已经将菜咽下去,也没露出什么太过难看的表情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能吃么?” 邢墨珩将口中的菜吃完了,淡定的看了她一眼,“能吃么?我觉得很好吃。” 听他这样说,邢惊蛰的筷子一下子就伸过去,邢墨珩正看着穆云杳没注意,还没来得及将盘子端走,就被邢惊蛰夹走了一块儿已经送进嘴里。 “咳!水!”邢惊蛰才嚼了两口,就忍不住喊道。 在一旁候着的月嬷嬷赶紧把水送过去,她看着穆小姐做的,当时就觉得盐加多了,亏得镇南王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穆云杳见邢惊蛰这样,心中自然明白,伸着筷子看着邢墨珩,“我尝尝!” 她就觉得不对,怎么可能第二遍就成功了。 邢墨珩眼疾手快的将盘子端起来,一筷子将盘子里的菜都送到了自己碗里,只把一个空盘子放在桌上,“说了是做给我的,自然是都是我的!” 说着也不看穆云杳,端起碗就着米饭就大口吃起来。 穆云杳看他吃的,就觉得牙疼,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又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邢墨珩打交道的这段时间,她半数都是这个状态。 可不得不说,有人愿意把她第一做的饭吃光,穆云杳心中松松软软的一片。 终究还是不忍道,“别吃了,我日后再给你做。” 邢惊蛰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挑口,刚才才吃了一口就那个样子,可见这菜一定咸极了。 闻言邢墨珩顿了下,“日日做给我吃?” 因为口中有饭,说的含糊,穆云杳没听清楚,但见他停下来,赶紧点头应了,“给你做!” 邢墨珩闻言瞬间就笑起来,像是阳春三月骤然解冻的冰面,带着一股子难言的鲜活劲儿,和以往的浅笑全然不同。 穆云杳发觉自己又没出息的看得入神了,就听到邢墨珩继续道,“以后做的要吃,今日的也要吃,只要是你做的,我定然是要吃完的。” 说着还不等穆云杳反应过来,就已经将最后两口都送进了嘴里,只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空碗在桌上。 穆云杳眸光转动的看着他,心中若有所想。 邢惊蛰也惊讶的看着邢墨珩,甚是崇拜,又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穆云杳道,“杳杳,日后你做,我肯定也能全都吃完的。” 穆云杳闻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邢惊蛰毛绒绒的脑袋,别跟你皇叔学! ——这一句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心中有一个声音反问着,邢墨珩那样优秀,为什么不跟他学?难道要跟邢墨琂学不成? 穆云杳被自己的心思唬的一愣,什么时候,在她心中,邢墨珩已经是那个优秀的值得让她疼爱的孩子去学习的人了? 邢墨珩却似乎听到了一样,口中道,“今日我很欢喜,望日久天长。” 他的浅语被夏风裹着不知道入没入绯衣少女的耳廓,却已经在他心中生了根,牢牢地盘踞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有所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有所梦 翳婵自然不知道自己梦中之人,正满心的念着他的少女不可自拔,若是知晓了,依照着她的性子,恨不得当下就把穆云杳找人喜欢的面皮扒了做球踢。 她此刻正看着满面通红的邢墨琂,心中得意极了。 人人都长了一双眼睛,一个心肝儿的,邢墨琂经历了这些天,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又何尝没有防备着邢墨琂? 不打无准备的仗,皇上啊皇上,错就错在太不将女人放在心上,总认为自己能把控着后宫的一切,只把那眼光往宫墙外面放。 她这两日看着邢墨琂已经开始注意她递过去的食物和水,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往往找了借口推据过去,或者直接转移了话头略过不提。 若是往日,她总要顾忌着些皇上的看法,不能做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 可今日,她明确得到了消息,知晓了邢墨琂竟然在文景上折子之后,依然没有一点儿立她为后的意思,那一腔怒火熊熊烧着,她就再也忍不下去。 先前邢墨琂不在的时候,她不止将屋里可以饮用的瓶瓶罐罐里都加入了加大计量的两种混合药水,就连烧着的蜡烛的烛心,邢墨琂办公用的墨水,浇花的水里都有,甚至连他们二人睡觉的床铺和枕头等一应用具,她也尽数泡过药水了。 这药水只对男人起作用,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左右邢墨琂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不论如何,过不了两日估计就要将她送回婵宫去,那时候,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怀上子嗣。 倒不如趁着走之前还有机会,舍出去搏上一回,兴许还能一举得子。 何况她虽然不会配这药方,闻一闻,探一探,小时候的知识也不是白学的,对于药效,还能有几分把握。 这两味药纵然是一块儿混着用了,又加大了剂量,左右也不过就是叫人受不住昏过去,身体虚了些,危急不到生命。 且纵然让邢墨琂难受几日又如何,左右是邢墨琂不义在先,若不是邢墨琂一直拖拖拖着不立她为后,她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完全是邢墨琂在自讨苦吃! 翳婵这样想着,看着邢墨琂脱下衣服的动作,心中更是畅快了。 两种药水混合而用,剂量增加,邢墨琂已经是意乱情迷的时候,自然看不明白翳婵脸上讽刺得意的表情。 他只模模糊糊的捕捉到了那一点笑意,视线中的人影也越发清晰,变着变着,竟然就化成了新婚时楚云杳的样子。 明眸善睐,娇羞的藏于红艳艳的盖头下面,朱唇轻启,就是一阵香气。 邢墨琂贪婪的往上凑着闻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个用力将眼前的人打横抱着拥进怀里,就和成亲时一样。 眼前的人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条,“啊”的一声短暂的惊叫,随即一双柔夷娇羞的捂住了双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四处乱转着,迷失的小鹿一样。 邢墨琂不知这景象是真的,还是自己迷迷糊糊虚幻出来的,他只是着迷却用力的将那双手拿下来,用手里的丝带牢牢的绑住,不假思索的压了上去。 锦被翻飞,一夜春浪。 最后昏迷之前,翳婵只迷迷糊糊的有一个念头,损敌一千,终究还是自损了八百。 邢墨琂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夜色都要静悄悄的退了去,露出一片鱼肚白来,他才累极了闭上了眼睛。 常人累极了,睡熟了,往往是一夜无梦,直到大天亮。 不知是因为翳婵混了药水加大剂量的缘故,还是什么其他的,邢墨琂这觉睡得却是不踏实。 闭上眼睛的瞬间,眼前突兀的显现出一片深沉的黑幕来。 四处打眼望过去,漫无边际的不知要延伸到哪里。 没有一处是鲜亮的,甚至连不吉利的白色都不见了,只有浓重的黑,浓重的要将人淹死的,致命的黑色。 他恐惧着,嚎叫着,四处奔跑躲避着,想要将那黑色远远的甩在身后,不要将他也吞了去。 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他奋力的跑着,跑着,许久,许久…… 终于累的跌坐在地上,身处之处依旧是无边的黑暗,好无变化,也无起伏。 是命!这是命! 不知道那个角落显出嘲笑声来,随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命!这是命!” 同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绵延不绝,像是一人一口的吐沫,生生的要将人淹死过去。 邢墨琂双手颤抖着指着这四周的黑暗,嘴里只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朕是皇上!朕是皇上!朕是皇上!” 终于,在那嘲笑的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要作呕的声音不断靠近的时候,一个方向终于露出一束光亮来。 像是一把刀,将无边的黑暗拦腰砍断,泾渭分明。 邢墨琂不顾一切的向着那光亮奔跑过去,用力的挥舞着双臂,口中肯定的喊道,“这才是命!朕是皇上!” 那些声音似乎被这光亮恐吓着,突然就沉寂下去,没再有一点儿声响。 邢墨琂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脚下却并不敢慢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只要向着那光亮,向着那光亮冲过去,朕就能冲出去了,不论是可恶的梦还是鬼打墙,朕就能冲出去了!朕是皇上! 邢墨琂用力的伸出了胳膊,向着那近在咫尺的光亮扑过去。 是什么东西?! 入手一片滑腻腻的质感,像是丝绸一般,又似乎带着一股水汽的冰冷,冻得邢墨琂甩手就要将那滑腻丢了去,谁知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像是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邢墨琂就要疯狂的时候,那滑腻的主体慢慢的显露出来,邢墨琂看着那熟悉脸,吓得往后一退,这次,轻而易举的就脱离了那个主体。 “皇……皇弟……”他怔怔的唤了句,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这一片黑暗的尽头,为何确实邢墨珩?! 一身黑袍的邢墨珩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两个铜铃,大的吓人! 一见到邢墨珩,邢墨琂心中却是不那么害怕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跟邢墨珩在一起,他总要更顾忌自己的状态些,因而纵然心中还是坠坠的,但白了几分的面上却还可算作镇定,“皇弟,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站在一片光芒中,越发显得黑漆漆的邢墨琂却突然笑起来,他渐渐的举起一对抹黑的袖子来。 邢墨琂看着那随着他动作同样翻飞的衣袖,心中却蓦然震惊起来,竟然是婵妃午后绣的那一套! 那只栩栩如生威震四方的老虎他记得!为何竟然出现在这里?! 邢墨琂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邢墨珩的一双手却已经抬起来,衣袖带着上面的老虎落下去,露出一对牌来,那手的主人,张着口幽幽道,“是命!这是命!” 说必,他手中那一对牌子越发清晰,邢墨琂明明白白的看着那两块牌子上的字,分明是能调动南城北城几十万大兵的虎符,一块儿在邢墨珩手里,一块儿在穆峰手里。 还没来的急将口中那一声“大逆不道”喊出来,那两块儿虎符就陡然化成了一支利剑,直指他眉心,没有半分躲避的机会。 邢墨琂瞪大眼睛,口中喃喃着。 “朕是皇上!”他大喊一声,突兀的睁开眼来,窗外已经是茫茫的一片灰色,黑白交际之间。 “皇上?”李忠听见他的声音,赶紧凑过来,“皇上可是不舒坦,要不奴才去太医院唤人来瞧瞧?” 李忠偷眼打量着邢墨琂,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是被梦魇住了。 别人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破例守夜,却是最清楚不过的,皇上这几日总是做梦,也不时有说梦话的时候,却从未像今日这样,喊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多梦,由其是多噩梦,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瘫软在床上的邢墨琂根本没有力气也无心应答,挥挥手让李忠离开,自己一个人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 身侧的翳婵还在睡着,显然昨日也是累极了,呼吸都有些粗重,脸上是薄汗,面上还是红红的样子。 方才梦里为何会有翳婵那衣裳?翳婵和邢墨珩可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人。 许是因为白日里恰巧看到了,又印象深刻,所以才会梦有所见吧。 邢墨琂被心悸搅动着,根本无暇顾及这样的小事儿,梦中的征兆太过吓人了。 然而事实却就是如此残酷! 若是那一日,邢墨珩这个镇南王,真的和镇北将军府沆瀣一气,联合到一起,凭借着两块儿虎符,一个挥剑南下,一个直刀北上,那他这手无寸铁的皇上,怕也是当不成了! 是命!这就是命! 梦中那带着嘲笑的声音,又蛇一样的卷上他的耳廓,清晰的在耳畔回荡,振聋发聩。 命么?朕不信!朕是皇上,朕的所思所想,才是命!是天命! 邢墨琂手中太过用力,浸过药水的床铺被他捏的破烂不堪。 若真的是命,他一个皇上还不能改命不成! 邢墨琂细细的思索起来,不论如何,一定要将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联合,扼杀在摇篮里。 他让这可能的结合,变成一个毫无生气和活路的死婴,再没有壮大的可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恶意赐婚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恶意赐婚 邢墨琂这几日虽然因为翳婵投的药,过于沉迷于男女之事,却也没有闲着。 他派人将探子记录的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来来往往,都一一呈了上来,时间地点,不一而足。 一遍两遍,看着看着,倒也真的叫他看出关键来。 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近乎所有的交往,都纠结在三个人身上,一个是他那个不孝的好儿子邢惊蛰,剩下两个,就是镇南王邢墨珩和镇北将军府唯一的小姐穆云杳。 这邢惊蛰暂且可不论,后面两个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竟是这样紧密的联系着,若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别说是他,就是那黄发垂髫的小儿,也不相信。 不过,这男女之事,可做的问题可就大了…… 邢墨琂想着,嘴角就露出一抹奸笑来,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看着颇为诡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为之死,死者可以为之生…… 可见这情之一字,用好了,可比利剑还要来的锋利些,或许就一击毙命,不虚动用分毫兵力。 其他那个皇弟,看着面冷,却实在是个心热多情的! 之前能那样对楚云杳,这会子跟穆云杳搅和到一起,想来也是分毫不弱的。 京中也有不少世家大族,因为婚姻嫁娶之事,最后反目成仇的,他虽坐在皇位上,却也有自己的耳目,时不时探听着。 若是从中动些手脚,在邢墨珩和穆云杳的事情上搅和一下,让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就此决裂,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狗咬狗去才好! 现如今看,两人正是打的火热的时候,想从他们俩身上下手,并不方便行事,可这第三者嘛…… 邢墨琂脑海里勾出一个横幅来,京中适龄的大家小姐,和其背后的家族势力,可信与否,都尽数跃然其上。 选个人插入其中,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反而给邢墨珩添了助力,就得不偿失了,因而这人选么,倒要仔细思索一番。 邢墨琂一个人沉默无言的看着头顶的虚无,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点子来,越想越觉得可行。 对!方才不是还见过那家人呢! 邢墨珩一个激动用力拍了床板坐起来,眼中闪着兴奋的精光。 楚家可还有个未嫁人的二小姐,再适合不过! 一来这楚之鹤虽然是太医院院首,手里却没有什么实权,又不同于一般的文臣,由此一来,纵然日后楚家二小姐真的爱上了邢墨珩,跟他一条心了,也是无妨的,至少楚家虽然颇负盛名,但还影响不了多少重要的文臣武将,与镇北将军府的影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二来么……邢墨琂脑海中突然显现出那个今日经常出现的身影来,一席白裙,干干净净的像是天上落下的仙子…… 虽然楚二小姐他未曾见过,上次宫宴也没有注意,但既然和楚云杳有血缘关系,想来相貌也不是个差的,若是长得再和楚云杳有些相像…… 邢墨琂盼着迫不及待的想看邢墨珩纠结的样子,总说他无情没有真心,他倒要看看,邢墨珩在这“旧爱新欢”之间又要如何选择! 且这楚家二小姐,怎么说也是皇后的亲妹妹,又素来有些名声,和镇南王配到一起,他这一道圣旨传下去,也没有人说出不配来。 如此一来,不论邢墨珩如何选择,终究是要舍下些东西! 若是他老老实实的接了圣旨,和楚家二小姐成了亲,自然就跟镇北将军府结下了梁子,日后再难纠结到一起,他也就无需再担心手底下这两只老虎,凑在一堆儿凑出了野性,伤了他这个皇上。 若是抗旨不尊,呵,邢墨珩这一番也要退层皮下来! 拒绝了他的“好意”,少不得一个目无尊长的名声! 且这楚家虽然没有什么文武之道,但楚家的大少爷,可是镇南王手下极为信任得力的副手。 如此一来,邢墨珩不顾楚家和楚二小姐的颜面,广而告之的拒绝了赐婚,必然要惹得楚天阔心中不满,若是能就此反目成仇,他再将楚天阔招揽过来,纳入麾下,兴许还能知晓南边儿的恶意写秘密! 不论如何,下旨给邢墨珩和楚二小姐赐婚,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对邢墨珩来说,确实进退维谷! 床板一震,翳婵正在梦中吓得一颤,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来。 入目的光亮让她受不住闭了闭眼睛,只隐约觉得眼前坐着个人。 等完全适应了刺此刻的光线,眼前的人影才清晰了,可不就是已经醒了的皇上。 翳婵忍不住想要唤上一声,窥到邢墨琂脸色的时候,那话就在喉咙中哽了哽,复而又吞了下去。 她从邢墨珩微亮的眸子中,硬是看出一股子狠厉来…… 邢墨琂这时候却恰巧回过头来,“爱妃醒了?” 翳婵赶紧回过神,“臣妾有罪,比陛下醒的还晚些。” 翳婵心中还思索着邢墨琂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只微微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绪。 小半年悬而未决的事情,终于有了处理的办法,邢墨琂心中松乏,笑道,“无妨,爱妃自然是累了,哈哈。” 他语气轻快,明显带着几分调侃,翳婵听了,顺应的害羞这低下头,轻声道,“皇上!” 见邢墨琂笑的更欢快,眉眼间再不见这几日的郁结,翳婵心中一动,好奇道,“皇上今日似乎很开心,方才再想什么好事儿不成?陛下舍不舍得说出来让臣妾也跟着欢快欢快?” 她侧头眨着眼睛的样子,在高大窗户投下来的光线中,显出几分俏皮来。 “好事?”邢墨琂语尾上扬重复了句,“哈哈,不止是好事,还是喜事呢!朕方才想着一桩绝妙的婚事!这牵线搭桥,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不让人心情愉悦?” 婚事?宫中没有适龄的公主皇子,若是算起来,能跟皇室有关的,也只有靖王府的那个刁蛮郡主了,竟是谁要去了她去不成? 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翳婵就也没了什么心思,只随口问道,“是靖王的宝贝闺女?可是看上了哪家的才俊?” 照她来看,那半分规矩不讲的郡主自然是轻易嫁不出去的,多半是看上了哪家的才俊,靖王又来求皇上赐婚了。 邢墨琂神秘一笑,“爱妃可猜错了,不是若兰那丫头,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翳婵这才提起兴趣来,别的人?谁还有资格叫皇上赐婚,还赐的如此高兴的! 翳婵想了会儿,不得其解,“陛下可别吊着臣妾了,这可比猜灯谜还难!” 邢墨琂见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越发为自己的决定满意,忍不住说道,“是楚家的二小姐。” 楚家二小姐? 这能被皇上提起的楚家,天羽国也不过一门,楚家二小姐,岂不就是上次被邢若兰调侃的那个? 一身白衣,还罩着面纱,端的是个能装的好手! 楚家的人,翳婵都不待见,这楚家二小姐,翳婵只更看不上了。 那个女人老大不小的也还没有定亲,能有什么让皇上赐婚的对象?且为何皇上突发奇想,一夜醒来竟然就要给楚云渺定亲,难道是楚云杳托梦不成? 翳婵不由把如今京中,还未定亲,年龄又合适的青年才俊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不知这楚家是怎么想的,果然楚云杳那个贱人家里没有一个正常人,楚云渺再过几月就要过了二十三的门槛了,连定亲也未曾有过,是京中少有的老姑娘了。 然而怪的是,她本人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也不知为何就留到了现在。 她为什么留着没有嫁出去,翳婵倒不在意,只楚云渺如今也有二十三了,皇上若是赐婚,不可能寻个比她还小一些的让人诟病。 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这比楚云渺小上三岁的,基本上也已经定亲了,更有成亲早的,孩子都抱上了。 若是比楚云渺大的,还没有成亲的,若不是做继室…… 翳婵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紧了紧脸皮,尽量露出一个看不出所想的笑容,却因为心中莫名其妙的虚,嘴角抖了抖,又毫无预警的落下来。 翳婵只得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皇上有人选了?” 邢墨琂见她这忸怩小心的样子,心中很快就转过来,口中不由笑道,“爱妃可是吃了什么飞醋?” “我没有!”翳婵听他这样问,心中一虚,脱口而出,声音大的将邢墨琂也唬了一跳。 邢墨琂探寻的看过去,总觉得翳婵这小心之外,有那么几分不一般。 翳婵察觉自己失态,挽回道,“我才不是什么醋坛子呢!陛下只是随口一说,别人可就要将这名号传出去了!不知道那些夫人背后又要怎样笑话我!” 她可以没有自称臣妾,话语中带出一股子娇憨来,险险将她方才的失态圆了过去。 邢墨琂见她这番作为,方才的怪异之感又消了去,跟着取笑道,“是是是,爱妃可不是醋坛子,分明是那醋缸子!” 翳婵见他没有再纠结之前的事,心中一松,面上却还是娇羞的样子,蹭进了邢墨琂怀中,手里把玩着他肩上的一缕黑发,难掩好奇的继续问道,“皇上还没与臣妾说呢,那人是谁?” “是谁?”邢墨琂的目光幽远起来,“自然是朕的那个不省心的好皇弟!” “镇南王?!”翳婵一把推开邢墨琂,从他怀中坐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奋力阻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奋力阻止 翳婵一个激动之下,手中用了不少的力气,将毫无预警的邢墨琂,推得身体向后一仰。 邢墨琂堪堪稳住了,不动声色盯着翳婵看。 翳婵却全然未觉,她的心,已经被邢墨琂要给镇南王赐婚的消息,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怎么能! 镇南王赫赫战功,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邢墨琂怎么能就这样赐个婚将他打发了! 楚家那个不输她姐姐的小贱人,怎么能配的上邢墨珩!怎么能! 那小贱人见天儿的狐狸一样,出来散着味儿转悠着,脸上还欲盖弥彰的蒙着个面纱,不过是欲拒还迎的小把戏罢了,就是京中的许多世家男子,她楚家人也是配不上的,更何况是镇南王! 镇南王这样的男人,唯有有一个同样强大同样高贵手握重权的女人,才能配得起那一身浓重的黑衣。 纵观这天羽国,楚云杳已死,如今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该是她翳婵才对,镇南王这样的男人,自然也该是她的! 若是邢墨琂这道圣旨真的发下去,镇南王和那小贱人成了亲,她不敢想象看着邢墨珩和别人穿着交相辉映的红衣,会是什么结果! 不!邢墨珩不会跟楚云渺成亲的!邢墨珩喜欢的人是她才对! 翳婵不由又想起那日,邢墨珩从天而降救了他后,远远看过去,眼角那一抹难言的温柔…… 他一定是喜欢她的,一定是在宫中对她一见钟情,才会在她快要出事的时候,就突然出现,就她于水火之中。 他一定是碍于邢墨琂才不好表达自己的情谊,只得日日在身后默默的保护着她,一旦她出现危险,就迫不及待的出来。 一定是这样! 这样倾心于他的邢墨珩又怎么能娶别人!她许久未曾动过针线,却巴巴的找来工具,亲自缝制的黑袍还没有送出去,她还没来的及怀上皇子夺了这皇位,还没来得及掌天下大权,将自己嫁与他! 这样的邢墨珩,只能属于她的邢墨珩,怎么能成亲呢!凭什么成亲! 翳婵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抠进掌心里,一滴两滴圆润的血珠子悄无声息的落在龙床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床单的纹理,晕染开来,像是化作了一柄利剑,又狠狠的插在翳婵的心口上。 不!邢墨珩不能成亲!不能与别人成亲! “不……”翳婵一个字头没控制住从口中说出来,瞬间反应过来看了眼眸色难辨的邢墨琂,又死死的收了回去。 如今这皇宫还是邢墨琂的,她还要四处掣肘,小心控制着。 唯有如今的卧薪尝胆,才能换来日后她和邢墨珩的朝夕相对。 翳婵一字一句的告诫着自己,让自己慢慢的平静下来,然而心却还一下一下抖动着,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斟酌字句,小心问道,“……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想起这事儿来?” 镇南王这些年都是孤身一人,皇上似乎也并没有插手干预的意思,怎么今日突然就要替他赐婚了? 事情已经到了邢墨琂这里,绝对不是事发偶然,难道是楚云渺那个小贱人,撺掇着他爹给皇上说了什么话?昨日皇上可只单独见过楚之鹤那老东西! 还真是一家子祖传的不要脸面,姐妹两个都上赶着乐意抢别人的东西,她翳婵看上什么,她楚家人就非要来掺和上一脚,给她找不痛快。 翳婵心中又将楚家从上到下骂了几遍,恨不得以楚之鹤为首,把楚家人都捉了来,好好的鞭笞上一番,让这些狗东西长长记性! 什么玩意儿!还想要与她翳婵抢东西! 她可以用手段,让楚云杳不得好死死不瞑目,自然也能让她楚家一门万劫不复! 翳婵已然动了杀心,却碍于在邢墨琂面前不可表露出来,又要小心逢迎着他,好哄着他换了别的人选,因而心中像是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揪着,向四处八方扯来扯去。 邢墨琂依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翳婵,直把她看的有些发毛了,才似笑非笑的问出口,“哦?朕怎么不晓得爱妃竟是如此关心镇南王的事儿?” 翳婵刚听到邢墨珩时的面色,不是傻子都看的出来其中的激动,他又如何发现不了端倪。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翳婵来的时候,邢墨珩已经去了南城,两人从未有过什么交集,纵然是如今邢墨珩回来了,他时时派人跟着,也未曾发现过与翳婵有什么事儿! 如此,他并不想过多的猜测自己的妃子与他野心勃勃的弟弟的关系,不论如何,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邢墨琂因为没有证据,也未曾发现过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对邢墨珩和翳婵可能扯上关系,心中是不信的,但翳婵的举动又实在透着几分古怪。 他信任自己派下去的人,却没有想到,邢墨珩为了穆云杳的医者父母心,顺手救了翳婵那日,翳婵是带着面纱的,因而他派出去的侍卫,自然也并不知晓邢墨珩到底是救了那个,他也就自然不知晓,翳婵什么时候跟邢墨珩扯上了关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今倒合了翳婵的心思。 翳婵见邢墨琂面露怀疑,越发控制着自己的举止,小心的附和着,“镇南王是陛下唯一的弟弟,长嫂如母,臣妾这个长嫂自当有余力的时候看着些。” 见邢墨琂的面色果然因为这句话松了松,翳婵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探索着继续道,“且这镇南王管着南城那许多地界,手里又有着虎符实权,皇上处理国事无暇之余,臣妾自当要为陛下分担些。”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注意邢墨珩,不过是因为这镇南王手里权势滔天,是皇上您的心腹大患罢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忠心耿耿,也都是为了皇上好。 邢墨琂见她这样说,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邢墨珩和翳婵是没什么交流和前缘的,一时间也就暂且放过了这个话头,接着问道,“朕瞧着爱妃听闻这个消息甚是激动,可是有什么看法?” 看法?自然是有的!邢墨珩不能娶别人,除了她之外谁也不行! 翳婵心中呐喊着,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 这个时候,若是她的心思被邢墨琂知道了哪怕一点儿,还权势正弱的她,怕也是没有活路了。 可意见自然是要说的,她不肯眼睁睁看着邢墨珩,看着自己至今为止最爱的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甚至在她的见证下,去与别的女人成秦晋之好,永结白头。 不可能!谁也别想这样做! “陛下,”翳婵似乎很为他着想的唤了句,“臣妾觉得此事不妥当。” “不妥当?可是说镇南王与楚二小姐的婚事不妥当?”邢墨琂看了她一眼。 翳婵心中不安,硬着头皮点点头,“是,臣妾看着,这楚二小姐与镇南王的婚事,绅士不妥当。” “哦?朕却觉得甚好,你且说说,如何不妥当了!”邢墨琂提高了语气。 翳婵听他这样的语气,又先说了自觉甚好的一番话,知晓他大概是打定了主意了,言语中也不乏敲打警告的意味,可终究要试一试才行。 “首先从这两个人身上看,就不太妥当。”翳婵想破脑袋,开始自圆其说。 “这楚二小姐虽然是楚后的亲妹妹,可终究是个庶出的,一个庶出的小姐,价格皇上嫡亲的弟弟,终究有碍天家尊严,也拉低的皇上的身份。”翳婵说着,自觉又番道理,心中愈发坚定。 可不是,皇上亲弟弟的媳妇却是个庶出的小姐,这皇上嫡亲的亲戚是个庶出的,端的就是拉低了天家的体面。 “且这下面的人,多事些愚昧无知之辈,先前不就把楚姐姐传成了什么不顾人命的毒后么,”翳婵面露悲哀的看着邢墨琂,“皇上和臣妾却是知道的,师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为人。” 到了关键的时候,翳婵也不介意将楚云杳拉出来说上一番,“臣妾冷眼看着,若是这赐婚镇南王和一个庶女的消息传下去,少不得那些没有脑子的,又要编排些什么话,来玷污陛下的一番苦心。” 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庶女,不过是个狐狸精贱人姨娘的孩子,还不如她翳婵无父无母来的高贵,怎么能配的起玉树临风,生来尊贵的镇南王。 这些分明都是翳婵心中所想的,她却一句一句的安插在了下面人身上。 邢墨琂听着沉吟不语,心中却也有些触动。 先前想着楚云渺是楚云杳的妹妹,就忘了她还是庶女这茬儿。 可这庶女吗……他还巴不得! 邢墨珩的妻子,母族越弱,身份越低才好,别说是个庶女了,就是个外室之女,才更好! 至于下面人的嘴,才最好堵的,不两日出了别的消息,他们就一哄而散了,到时候,他圣旨中只需写明镇南王和楚二小姐一见钟情,鹣鲽情深,下面的人自然说不出什么,少不得还要夸上一句他体贴胞弟。 邢墨琂想着就愉悦的扬起了嘴角,“此事无需爱妃多虑。” 翳婵见他如此,忍不住咬了嘴唇,却仍然不死心道,“镇南王和楚二小姐的年龄也是不太配的,臣妾……” 邢墨琂见她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慌乱的随口找着胡乱的理由,蓦地想起梦中邢墨珩的一身白虎黑袍来,瞬间眸色一沉,大声喝道,“滚!给朕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子嗣为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子嗣为上 翳婵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抖,忍不住往后蹭了蹭,耳廓却好像还被那怒吼刺激的颤抖着。 她满目的不解的看着邢墨琂,明明她没有说出什么不对的话来,邢墨琂为何会如此愤怒。 难道他发现她对邢墨珩不一样的心思了? 不,不可能。 若真是如此,邢墨琂先前怎么会还和颜悦色的,若是真是如此,她怕是已经被邢墨琂找了借口,喊人押着关进地牢了。 可若是没有发现她对邢墨珩的感情,为何邢墨琂会突然就如此愤怒。 翳婵百思不得其解,又因为方才的怒吼震得心口发虚,人也有些慌乱起来。 她难得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邢墨琂,又低头躲避他的目光,也不敢多言一分。 邢墨琂怒吼出神,一通发泄,也反映过来。 见翳婵吓得这样躲躲闪闪的,像个怕人又害羞内敛的孩子,叫人瞧着心中就升起几分怜惜来。 原都是他自己杜撰的,是他做梦想了这事儿,从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若是细细算起来,与翳婵也是无关的。 可心里总梗着穿着一身白虎黑袍的邢墨珩,纵然翳婵此刻如此楚楚可怜,邢墨琂也没有什么安抚抚慰的心思。 眼不见为净,他现在只想让翳婵快快离开,也好自己清净一下。 “李忠!”邢墨琂高声喊道,“婵妃娘娘不舒服,将她带回去好好安置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唯你试问!” 李忠一直在门口守着,听到方才邢墨琂那一声怒吼,也是吓了一跳。 皇上自诩浊世佳公子,纵然心中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儿,也不过摔摔杯子,少有这样对着人怒吼生气的时候。 可今日,不知这向来善于揣摩皇上心思的婵妃娘娘是触到了什么逆鳞,竟然叫皇上这样发了一通火。 然而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硬是去打探着,反而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李忠在宫中浸淫许多年,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 他低着头,帽檐下面只露出一对不同于男子那样粗重的眉毛来,小步凑近了翳婵,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嘲讽或幸灾乐祸。 他只是低声道,“婵妃娘娘,随小的起驾吧。” 说完就立在一旁,安静的守着翳婵。 翳婵看了邢墨琂一眼,见后者已经下了床,背对着她坐在了木桌旁边,一个眼神也不再看过来,就知道邢墨琂是已经铁了心,也不耐烦她在多嘴了。 可难道就让邢墨琂赐婚镇南王和楚云渺么?她不甘心! 翳婵捏紧了手心,嫩白的手腕上,青筋突起,说不出的诡异。 李忠见她如此,心中一动,想起这些时日翳婵的受宠来。 这些日子这婵妃娘娘俨然成了雍明宫,皇上寝宫的女主人,自然的打理着有关皇上的一切,说是宠冠后宫也不为过。 虽说如今皇上似乎不太愿意瞧见婵妃娘娘似的,可这天子的恩宠,嘴说不清楚。 说不得哪日就又惦记上这婵妃娘娘了,到时候还不是要再往婵妃宫中去的? 由此一想,李忠也乐意给翳婵递个人情,说不得日后没准儿就用上呢。 因而,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扯了扯翳婵的袖口子,借着宽大的袖子,将这动作尽数挡了去。 被他一提醒,翳婵才回过神来。 来日方长,邢墨琂显然是才有了这样的心思,自然还要好好考虑完善一番,三两日的时间,也不会就这样传令下去,如此一来,她也就还有改变,努力的机会。 若是就此惹了邢墨琂恼怒反而才是不妙,若是再被禁足,到时候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想通了,翳婵就暂时稳定了情绪,跟着李忠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仍然不死心的看了眼邢墨琂的方向,用他能够听见的声音,语气哽咽的喃喃了句,“皇上……” 说完,就似乎是委委屈屈的认了命,跟着李忠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余光看着李忠和翳婵没了身影,邢墨琂才叹了口气。 女子果然就是女子,再怎么聪慧,也是目光短浅。 邢墨琂叹了句,又端坐在书桌前宽大的木椅上,手中拿着一杆笔,细致的打算起来。 刚才不过才有了个想法,若想真的实施起来,又万无一失,还要好好的盘算一番。 等他心中的想法全面了,再唤来信得过的谋士和大臣参考修订一番,这事儿才算是能定下来。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他反而不急了,只好奇到时候邢墨珩的表现如何。 一边儿是新欢,一边儿是和旧爱有几番相像的亲妹妹,哼,端的看他如何选择! 邢墨琂这头盘算着,翳婵确却是故作镇定的回了婵宫。 一路上总有一些没有颜色的宫女太监,自以为隐蔽的窥探着,悉悉索索的还讨论一番。 由此,翳婵心中的火气更盛了,却又不得不小心压制着。 若是她显露出一点儿气愤的样子来,那些入不了台面的东西,反而会变本加厉的胡说八道。 她们背后的主子,想来也会高兴一番,可她翳婵,无论如何,却不是做别人的笑料的! 一路翳婵挺直脊背到了婵宫,亲自站在门口看着李忠回去复命了,才沉着脸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中人见受宠多日未曾回宫的婵妃娘娘突然回来了,脸上都挤出了笑容,想要过来讨个好,说上两句吉祥话,或许还能讨个赏。 一个胆子大嘴又快的丫鬟,抱着个扫把凑过来,笑嘻嘻的对着翳婵行了个礼,“娘娘万福金安!奴婢恭喜娘娘独得皇上宠幸,娘娘执掌凤印指日可待。” 院子中的人近乎都是这样想的,可全没有这个初入皇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丫头胆子大。 听闻这话,翳婵却是扬着嘴角笑起来。 那丫头一见有戏,心中得意,面上的笑容更深了,连忙讨好的又多说了几句,左右就是祝福婵妃娘娘和皇上白头偕老的话。 翳婵耐着性子听她罗嗦完了,站在一旁满脸喜气,等着打赏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来。 “恭喜?”翳婵盯着那小丫头往前走了两步,小丫头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子惧怕来,不由也往后退了两步,如此一来,翳婵脸上的笑容却是更残酷饿了。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恭喜?来人!”她高喊一声,众人还没有注意,就有两个侍卫赶了进来。 “把这唐突主子的丫头给我打上三十大板,发放到冷宫那边去!”说着看了那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求饶的丫头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直接进了屋子。 没长眼睛的东西,还想学着别人讨主子的好,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可是有那个福气的! 白头偕老?她为何要与邢墨琂白头偕老! 她想要携手一生共白头的人,岂是邢墨琂可以比较的! 翳婵转身坐在梨花木方椅上,心中越发烦躁起来。 邢墨珩的婚事,不知为何邢墨琂竟是铁了心的样子,丝毫没有留下余地的意思,纵然想要从中斡旋,想来也是不容易的。 “梨云!”翳婵喊了梨云过来,“你去昭明殿探听探听,昨日楚之鹤那个老东西到底与皇上说了什么!” 见梨云领命出去了,翳婵又转头吩咐杏雨,“你去请赵太医来,就说我肚子不舒服,让他过来瞧瞧。” 如今这个局面,轻易是更改不得了,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 翳婵状似温柔的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若是这肚中突然有了动静,兴许还有些法子。 邢墨琂多年来没有添过子嗣,没准儿一个高兴,就暂且放下邢墨珩那边的打算。 纵然不行,她肚中怀了孩子,说起话来,也更有底气。 只不知道,这肚子到底争不争气,不过,她的月信,倒是迟了两日了,翳婵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子期待来,只盼着这送子观音,能够看着些火候,赶紧将她命中的儿子送来。 为了方便给主子看病,太医院离得并不远,没一会儿,杏雨就将赵太医带过来了。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赵太医见了翳婵,心中就总也发虚,并不敢放松,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娘娘肚子不舒服?” 翳婵点点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两人心知肚明,这肚子不舒服的说法儿,只是为了万一没有动静,面上好看罢了。 她心中着急,先前已经找了赵太医几次,每次都失望而归,这次连月信都有些迟了,翳婵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总觉得这肚中要有孩子了。 如此一来,邢墨珩的事儿就也有了希望,翳婵的眼睛都又亮了几分,带着一股子希冀。 赵太医抬眼看了,只觉得这屋子里更压抑了,他老人家一个不慎,怕是要呼吸不过来了。 轻轻的将手搭在翳婵的手腕上,两个人都屏气凝神,就等着最后一个结果。 若是真的算起来,赵太医也很是希望婵妃能怀上子嗣,最好一举得男,如此一来,赵家少不得在他手中,又要发扬光大几分。 只是这子嗣的事儿,终究讲究的是个缘分,强求不得。 赵太医被手下奇异的脉象弄得皱了眉头,翳婵见了,不由屏气问道,“还没有什么消息?” 这些时日她与邢墨琂近乎每日都要来上一回,若是再没有什么动静,她少不得要怀疑是不是邢墨琂身体有问题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几番争取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几番争取 赵太医听了翳婵的问话,眉头皱的更紧,没有草率的回复她,拧着眉头沉吟道,“娘娘的脉象……这……着实有些奇怪。” 翳婵见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说出来,心中却是紧了紧,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来,口中忍不住道,“是不是肚子中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如今这孩子对他而言,实在是顶顶重要的了,她全部的期望都在这孩子身上,若是这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她简直毫无出路。 赵太医沉着的摇摇头,没有言语,不知道是在说没有孩子,还是孩子没有问题。 涉及到自己身体的事儿,翳婵就也不敢再打扰他,只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似乎这样,脉象也能平稳些。 赵太医这时紧皱着的眉头却松开了,然而面上坠坠的,却并不敢直言真相。 翳婵一直打量着他的神色,如何会看不出来,当下心中就沉了沉,面上也跟着一沉,声音毫无波澜道,“有什么问题你且直接说,我自个儿的身子,怨不到你。” 赵太医怕的可不就是这事儿,可翳婵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又怎么可能就这样打消这些时日来给赵太医的印象,因而纵然她如此说了,赵太医还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开口。 这已经是近日来第六七次了,婵妃唤他过来看身子,时不时就要问上一问,婵妃盼孩子的心思可想而知! 可如今婵妃这脉象,他又怎么敢真的说出口,更何况若是仔细说来,他也逃不出干系去! 赵太医纠结着抬头看了眼翳婵,见他面沉如水,又非要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来,看的人心中直发毛。 算了,当头一棒,缩头一刀,总要说出来,赵太医狠狠心开口道,“从娘娘的脉象看……确实没有怀孕的征兆。” “没有?”翳婵不可思议道,“那我为何月信迟了些,近日也有几次闻到那鱼腥味就要呕吐?”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失望而归好几次后,又突然燃起希望来。 赵太医似是有些迟疑的开口,“娘娘今日怕是忧虑过多所致,气血有些虚,还要放宽心才好。” 他说完就低下头,并不敢看翳婵。 真正的原因自然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但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虽然先前给婵妃所用的药,对女子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副作用的,可这段时间来,药物的使用次数也太密集了些,难免带出了不好的地方,婵妃的头晕恶心和月信推迟,都于此难脱干系。 然而这些话却是一点儿都不能让婵妃知晓的,赵太医恨不得把这些原由,都烂在肚子里。 这些时日,和翳婵打交道越多,赵太医越发后悔起来。 他上的可不是什么自己以为可以一跃飞天的画舫明船,分明是一条地地道道的贼船才对。 也是这段时间跟翳婵多次打交道他才明白,上了这条贼船,有功,婵妃不一定会念着他的好,有过,却一定会将他,将他们赵家扒下一层皮来。 翳婵听了赵太医的话,果然就皱起了眉头,好在她并没有心思注意低着头的赵太医是什么表情,她的整颗心思都放在了自己依旧没有怀上子嗣上。 多次的失落和失望,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后来这几次再询问,虽然也抱着希望,但也做好了仍旧没有孩子的打算,可今日的情况,却是大大不同的。 空空如也的肚子,仿佛就是她与邢墨珩空空如也的未来,没有一点儿的盼头和前途,空茫茫、空落落的一片。 翳婵蓦地就升起一股子不知所措来,静默的摆摆手,转头望着窗外已经开始掉落叶子的老树,出神起来。 赵太医见自己竟然没有被为难,连忙收拾起东西,背着药箱子,马不停蹄的小跑了出去,至于婵妃的反常是因为何事,与他可就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梨云出去按照婵妃的吩咐走了一趟,走到宫门口,恰巧看到赵太医哆哆嗦嗦的背着个药箱子,一溜烟儿的走了,不由望着那头发花白的背影看了两眼,终究还是低下头,敛眉进了院子。 “梨云姐姐好。”如今这院子里,她和杏雨是在翳婵面前最得脸的丫头了,下面的人都巴结着。 方才相传性子一直温和和善的婵妃娘娘,竟然狠厉的处罚了一个丫头,因而下面这些摸不着头脑的,都巴巴的等着得些消息,只一个劲儿的对着梨云讨好的笑。 梨云见着众人的样子,只轻声叹了句好好干活,别的却是不敢说了,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虽然一直寸步不离的伺候的婵妃,这些日子,却也有些搞不懂婵妃的心思了。 近日来,婵妃娘娘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先前是亲自动手做了个黑色袍子,又一针一线的绣上了银色老虎,近些日子就总抱着这老虎袍子,看着窗外在夏风中招摇的大树。 可不就跟现在一样,梨云进了屋子,果然见翳婵又已经发起呆来,面色却远不如前几日,没有了那一分说不出的光彩。 梨云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叫醒翳婵,翳婵的后脑却仿佛长了另一对眼睛,率先开口道,“叫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心中虽然难过又茫然,可她翳婵终究不是可以轻易打倒的人! 往日楚云杳还在的时候,已经高居皇后之位,不还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她的手里! 只要是她翳婵想要得到的,必定要不死不休! 翳婵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干劲来,转头盯着梨云,“打听到了什么,都与我说说。” “娘娘……”梨云却是有些为难,“奴婢……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说完她有些害怕的低下头,跟着婵妃做事,确实是赏罚分明,可赏的越多,罚的就越重!因为先前得了她的赏,日后再罚的再重,似乎都透着一股天经地义的意味。 翳婵确实反常的只看了她一眼,就低头思索起来,梨云见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翳婵又问道,“没有什么消息?路上都遇到了什么?又为何没有什么消息?” 见梨云无功而返,翳婵心中自然是一股怒气,可是梨云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以往那么多次或多或少都能跟昭明殿的眼线接上头,这次却什么也没有,定是有什么内情。 想着,翳婵不由眯起了眼睛,不论是谁,若是阻了她的路,就只配得上一个死字! 梨云见翳婵这样问,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尽数吐露出来,“回娘娘,奴婢此去昭明殿,并没有见到往常接头的小顺子,倒是看到了几个大人的车辇。” “几个大人的车辇……” 翳婵心中又沉了沉,这是邢墨琂已经迫不及待的找来自己的心腹谋臣来商量邢墨珩的婚事了,果然一点儿想要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之前在雍明宫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震惊,一时间还不知晓邢墨琂的用意,这时候,她已经反应过来。 皇上此举,给镇南王找个不上不下的岳家,即不会为人诟病,又不会给镇南王增添什么助力,当真是好心思! 可他怎么能将这心思用到镇南王身上!镇南王的这样不世的人,又岂是那贱人的庶妹配得上的! “可还有别的?”既然下定了心思,决议要给镇南王定亲,只怕还有别的手段。 “别的?”梨云仔细回想了一通,正要摇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一出来,赶紧道,“还有,奴婢今日发觉昭明殿的守卫似乎是多了一队,不知道别的宫里是否如此。” 为了打探消息,她去的时候可以挑了惯常少有人去的小路走,却发现那小路上竟然也有了人看守,她一时好奇,一边儿躲着一边儿大量过去,才发现这并不是往日里守着昭明殿的那一队侍卫,是些没怎么见过的新面孔。 “下去吧。”翳婵吩咐了句,转头又看着窗外的大树发起呆来。 昭明殿的守卫竟然也增多了,可见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儿,而邢墨琂这个时候最担心,想来也不过是要赐婚的消息走路出去,从而让邢墨珩提前有了对策。 可皇上为何如此笃定,消息一出去,镇南王会有所动作呢,镇南王又是为了何人才会有所动作? 一想到邢墨珩身边可能有了红粉知己,翳婵就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飞出去,将那贱人的脸划烂了! 不过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这事儿日后在收拾也来得及,凭借着她的手段和样貌,那些莺莺燕燕不过也就是跳梁小丑罢了!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给镇南王递出消息去,好让他提前有个应对。 翳婵不由的想起那日见面,她躲在高高的屏风后面,看着镇南王绷着一张俊脸,将邢惊蛰那个贱种和穆云杳那个傻子,牢牢护在身后的样子。 他站的那样直,身姿那样高大威武,若是让他提前知晓了要被邢墨琂赐婚算计的消息,定然是会有所应对的。 不知为何,她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实力,可是这次,她却满心满意的觉得,只要是镇南王在,就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至于镇南王会怎样处理,翳婵所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编出个婚约对象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堂婚,纵然是皇帝,也要讲究人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帝心甚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帝心甚笃 可是如此想着,翳婵心中依旧十分不好受,存着一股子怨气在里面。 若是邢墨珩提前得了消息,在不和皇上撕破脸的情况下,兴许也要照她先前所想的,找个“闭门神”做借口,就是这做借口的人,翳婵也不想让别人沾了便宜去。 然而二者相害取其轻,这消息,还是得透露给镇南王去,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楚云杳的庶妹,再抢了自己相中的男人。 “杏雨,进来!”翳婵满腔的斗志激发出来,对着屋外喊了句,杏雨就连忙小跑着凑了上来。 只听翳婵吩咐道,“还是上次出宫的地方,你此番再出去一回,将我把这纸条带到镇南王府去,不论是谁,交给他府中人。” 想了想又接着道,“不用说是谁给的,只跟那接了纸条的人说,事关他家主子的身家性命。” 至于到底是谁帮了他,翳婵总想着借此给镇南王来一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手段。 若是镇南王因为她的纸条提前有了对策,自然要对帮了他又从未露面的人产生极大的兴趣,说不准还要念念不忘的想着,惦记着。 这番一思索,翳婵心中都不由有了两分高兴。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没准儿这次就是老天看她相思苦,才弄了这么一出事情来,让她和邢墨珩的关系能够再进一步。 翳婵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嘴角就不免带出了两分笑容来。 杏雨在下面看的奇怪,明明方才刚进来时,婵妃娘娘还是一副剑拔弩张,恨不得吃了人的吓人样子,怎的这才一会儿,就变脸了。 杏雨心中的疑惑,自然是不敢问出来的,她只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等着翳婵下一步的吩咐。 翳婵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自己对于日后掌权天下,夫唱妇随的期许中回过神来,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对着杏雨道,“现在就去,注意着分寸,若是被人发现了端倪,你晓得怎么处理。” 杏雨连声应了,转身向着角门去了。 翳婵见着她的背影,心中一时松了口气,一时又提起来,七上八下的让人难受。 不过,那看守角门的,有几人是她这边儿的,邢墨琂的昭明殿也不过才戒备森严起来,想来还没有蔓延到角门那偏僻的地方。 翳婵心中坠坠的,连饭都懒得用了。 邢墨琂此刻却坐在被侍卫们守着,恨不得连一只苍蝇都进不去的昭明殿里,跟自己的心腹大臣商讨着。 在支持邢墨琂的人眼中,镇南王和镇北将军府自然是天大的隐患,这两颗毒瘤,早就想挖了去。 不过,一来皇上似乎还对自己的亲弟有那么两分感情,镇北将军又是多次镇压边关的大功之臣,众人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就提起这个话茬子,以免惹了一身腥。 却没想到看似温和的皇上,原来也一直惦记着这些事,此时更是主动说起来与众人商议,因而众人心中都难免激动起来。 “圣上所思所想实为试试,这镇南王的权利也太大了些,又是先皇亲封的世代相传的铁帽子王,本就不好着手处理,如今更是万万不可眼看着其与镇北将军府纠结到一处!”一个一席青山,两撇山羊胡的瘦弱中年站起来说道。 还要一个原因,他却是斟酌着未曾说出口的,这镇南王自己的本事也不若,甚至隐隐还高了皇上一头,只不过差在非长子,名不正言不顺上面。 若是在如今,其势力还未曾壮大到不可控的时候,将其控制住、扼杀住,日后皇上这皇位还可坐的安稳些。 可若是放任这镇南王的势力继续蔓延,日后这天下是谁的也说不定了,他们这些皇上的心腹谋臣,也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因而,众人很是愿意在对待镇南王的问题上,推波助澜一番。 果然,其他谋士也跟着躬身低头拱手道,“臣附议!”“臣附议!” 邢墨琂见众人如此,给邢墨珩赐婚的心思就又坚定了几分。 心中不免叹道,朕对他如此亲近,他却是恩将仇报,如今连这些谋士,都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来,果然是他一人的错! 又一个谋士站起来道,“臣以为,圣上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就应当将这消息封死了,不叫镇南王有所防备才可。” 这婚事,若说是把利剑,倒爷可以将一个人搅得家宅不宁,可这赐婚一事,只要镇南王先有了察觉,提前放出自己已经有了婚约的消息来,皇上又要顾及着天家的颜面,断断不可能逼着镇南王娶楚二小姐。 邢墨琂一听,觉得甚是有理,甚至当下就喊了侍卫长来,让其将宫中的边边角角都收拾好了,一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看了眼下面的众谋士,邢墨琂却也并不放心,因而明日就要将赐婚圣旨传下去的消息,只自己放在心中,并没有说出来。 “众爱卿辛苦,朕还有其他要事相商,车马劳顿,今日就不必回去了。”邢墨琂体贴的说道。 心中想的却是,若是这谋士中已经混进了邢墨珩的人,他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因此还是全都拘在宫中来的放心。 众谋士隐晦的对视一眼,连忙恭敬的应承下来,口中称赞着皇上体贴下士,然而心中到底有几分信了邢墨琂的话,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且说杏雨应了婵妃的吩咐,小心的收拾了一番,特意没穿宫中的衣裙,换了一身上次出宫所穿的衣裳,与宫外大户人家的得脸大丫鬟毫无二致。 她一路小心的避开大道,专挑着没人的小道走,却仍旧有那么两回,差点儿撞上巡逻的侍卫。 什么时候宫中的侍卫变得如此之多了?杏雨躲在茂密的树丛后面,看着从自己前面不远处再次经过的一群侍卫,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却不知道,在翳婵吩咐她的同时,邢墨琂的死命令已经下传到了宫中所有的边边角角,得了皇上严峻的命令,下面的人哪儿还有敢怠慢的。 眼看着那群侍卫终于走了过去,杏雨小心的吐了口气,连忙趁着机会,穿梭到另一块儿树林当中。 亏得先后楚云杳不吝惜人命,却是个爱花草,将这后宫料理的花木扶疏,才让她有这么个隐藏自己身形的地方。 或许是赶巧儿了,后面一段路上,虽然又遇到了两会巡逻的侍卫,但都匆匆过去,也没有什么停留。 好在人是比先前少了,杏雨心中松了口气,照这样看着,几日出去送信,想来还是有望的。 眼看着便门就在前方,杏雨将自己身上收拾了一番,嘴角挂上个和善的笑容就走了过去。 一看守门的还是上次质疑她的那个侍卫,都说熟人好办事,杏雨脸上的笑意就又深了几分。 凑上前道,“兵哥辛苦了,今日娘娘腹中有些不舒坦,就巴望着吃一吃外面那吃惯了的桂花糕,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说着,杏雨就从袖子中掏出几个荷包来,向那几个侍卫塞过去。 原本这事儿是下人间隐形的规矩,若是想办事儿,给了足够的犒劳,若是无丑,也没什么人会可以为难。 更何况今日她可以提了婵妃的名声,因这两日婵妃久居雍明宫的消息众人都知道,她还尽力将话头往婵妃娘娘的肚子上引了引,兴许这样,对方顾忌着婵妃娘娘的肚子,会更可气些。 然而手中送出去的荷包,又被一一的推了回来,杏雨捏着荷包进退不得,只看着眼前态度坚定的几个侍卫,面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那原先打过交道的侍卫,似乎是看出了杏雨的为难,转头看了两眼站的直挺挺的其他侍卫,小声道,“皇上吩咐,这两日一只苍蝇也不可放出去,你快回吧。” 杏雨心中几番思索,面上却纠结的快哭出来,“可……娘娘她……” 那侍卫见她这样一副哭出来的样子,似乎也不知如何是好,人却依旧牢牢的守着门,开口道,“你快回去吧,别叫我们为难,你们娘娘是个守礼的,若是真要出去,只去寻了皇上要了腰牌来,自然是行得通的。” 言罢,那侍卫也不再看杏雨,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和其他几个侍卫一齐目不斜视的站着,似乎并没有看见杏雨这个人。 皇上突然注意起这个小角门来,众人心中都是惶恐的,一点儿叉子都不敢出。 杏雨见自己今日不可能被放行了,转过身,脸上的泪就没了,思索着回去后怎么与翳婵交代。 别人都道婵妃娘娘是温柔和善的,可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所见所感却是另一副样子。 杏雨才小心的掀帘进屋,翳婵就目光锐利的看了过去,“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从宫中到镇南王府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杏雨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杏雨闻言忍不住一抖,秋日还未曾落去的骄阳,都难以给她带来温热,纵是如此,杏雨却并不敢有半分隐瞒,“女婢未曾出去,请娘娘恕罪!” 说着就跪下来,一个接一个的磕起头来。 翳婵知晓这戒备森严了许多,却没想到连角门那么偏僻的地方都如此迅速的守满了侍卫,一时间心中有气,也不叫杏雨起来。 肉体和地板撞击的声音听的人心头愈发烦躁,翳婵终于开口道,“滚出去!” 说着也不再理会她,转而心中忿忿道,皇上这是在逼镇南王,也是在逼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釜沉舟 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釜沉舟 狗急了会翻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人急了,被怒火拱着只怕更是狠厉。 翳婵如今,就被胸腔中难以平复的一股子怒火冲撞着,又无处发泄。 邢墨琂已经将出宫的路子都堵死了,如此一来,想要给邢墨珩递消息已经没了门路,若要阻止这场赐婚,还要另想别的法子。 无论如何,她翳婵无法亲眼看着自己如今最爱的男人,去娶那楚云杳那贱人的庶妹!门儿都没有! 久未动怒的翳婵,怒火中烧的将桌上的瓷器打碎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在耳边叫嚣着,可心中的那股子怒火却非但没有随之而消解,反而越燃越炙,烧的她想要不顾一切的怒吼出来。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翳婵跌坐在榻上,愣愣的望着满地的碎片,心中突然升起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想法还难以控制的随着心中的怒火扩散着,壮大着。 既然邢墨琂生不出孩子来,她自己一个人又无力阻止邢墨珩与楚云渺的赐婚,那…… ……为何她不与邢墨珩生出一个儿子来? 这个念头不断的膨胀着,瞬间就塞满了翳婵的全部心神。 她紧紧的抱着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白虎黑袍,像是要将这衣服,连同那让她想要不顾一切的人,一同牢牢的塞进自己的心坎里,将那空落落的一处堵得严严实实的。 她甚至迫不及待的,难以自制的,想象这自己与邢墨珩的孩子。 如果是儿子,就像邢墨珩一样高大挺拔,刀刻的眉眼,十余年后,不知多少小女儿又要醉倒在他深潭一样的眼眸中; 如果是女儿,也要有一双与邢墨珩相似的眼睛,她可以安安静静,也可以飞扬跋扈,她与镇南王都会把她捧在手心里惯着宠着…… 翳婵第一次孩子生出这样与利益无关的渴望来,单纯的希望有个孩子,能够贯穿她和邢墨珩的血液,带着她们两个的特征,以他们的名义,长久延续下去。 这样的渴望来的急切又毫无源头,甚至比前几日为了皇位更胜一筹。 静坐了半晌,翳婵突然反应过来,将嘴角不自觉露出的笑容收敛起来,高声喊了杏雨梨云进来。 杏雨梨云今日都没办好差事,心中一直忐忑着,如今被翳婵一唤,两人不约而同的抖了抖,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低头应道,“娘娘。” 翳婵看了恭恭敬敬的两人一眼,心下一顿,似乎思索了许久,却又带着一股子不顾一切的意味,“我有事要吩咐你们两个,今早的事儿暂且不究,若是这事儿在办得差了,你们二人自去寻了李嬷嬷去!” 李嬷嬷死了,还是做多坏事儿要下地狱的那种。 岂不是说,若是这要吩咐下来的事儿再办不成,他们两个就也没命活了! 他们这些人,为了婵妃娘娘,或是有所求,或是被威胁,不论如何都做了不少的坏事儿,若是死了,终究没有什么好下场,老天爷可不会考虑他们的苦衷,或许都投不了一个好胎去! 因而他们虽然做着要命的事儿,却也是顶怕死的,能活一世是一世,能活一时是一时。 梨云杏雨两人唯唯诺诺的点头表明了决心,安静的等着翳婵的下一步吩咐。 既然婵妃娘娘已经如此明言了,那这事儿一定不是个简单的,空气虽然还是安静的,两人的心却在这安静的空气中,煎熬了起来,比丢进了油锅里也不差。 翳婵看了二人一眼,先是伸手招呼了梨云过来,又对杏雨道,“你在门口守着,连那黑猫都别叫过来,如若不然……” 她警告的瞪了杏雨一眼,杏雨连忙点点头,丝毫不敢耽搁的跑到了门口。 和活着比起来,好奇心早就不复存在,碎成了渣滓。 梨云被留在了屋中,心中更是竹筒打水七上八下的,如果可以选择,这个时候她宁愿不是翳婵得力的丫鬟,只好好的扫着自己的院子,也比这表面看来的体面要让人安心。 翳婵却不管她想些什么,伸手将梨云捞了过去,尖尖的指甲死死地抠进了梨云的手碗里,“你过来,我与你细说。” 梨云够不上手腕的疼痛,只觉得今日的婵妃娘娘着实诡异了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让人打心眼儿里害怕。 把梨云拉到了身边,翳婵又往凑了两步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这么多年你也为我做了不少的事儿,你可知晓我手中的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梨云跟前一个杏雨,是她进宫后就收过来的,如此算来,也确实是有不少的时间了,她所做的一切,这两个丫鬟虽然不能说全知道,但至少是有所察觉的。 有些时候,翳婵行事会避着二人,却没有刻意掩盖着。 恩威并重,恩这一事儿不好说,谁知道那个受恩的是不是个会恩将仇报的性子,翳婵信奉的只一个威字,只有自己的威严足够震慑下人,下人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梨云听闻翳婵这样问,却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长久的为婵妃办事,婵妃手中的人,她虽然知道的不清楚,但心中也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若说是不认识又说不过去,若说是认得,不知道婵妃会怎么想。 见梨云不开口,翳婵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扬起一头的嘴角,露出一个让人愈加压抑的笑来,“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还是说……你其实有事情瞒着我?” 翳婵的声音放的极慢,却一字一句,每一个尾音都压在了梨云心尖上,“奴婢没有!” 她忍不住反驳了句,话已经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竟然冲动的冲撞了婵妃娘娘,想要解释,又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习惯性的才要跪下,翳婵却是笑着将人搀住,她虽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娘,可手中的力气着实不小,梨云硬是动弹不得。 只听那让人骨头冷的声音,在耳畔不远的地方悠哉道,“我知晓你们的中心,如今可不就有一件事儿来,刚好要你们表现表现。” 梨云听她这样的语气,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又听翳婵继续说道,“你且去给我送个信,到东边的角门,寻我这头儿的人,只说提我的名字,别的无需多言。” 原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儿,梨云甚至已经有了殒命的错觉,如今见只是送信,吊在嗓子眼的心才松了半截儿,梨云已经是满手心的冷汗。 翳婵下了榻,不由分说的拉着梨云站在宽大的泛着木头香味的书桌旁,拿出一叠八行笺来,当着梨云的面,毫不避讳的书写起来。 梨云瞟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往旁边避了避,不敢再看过去。 翳婵见她如此,却是停下笔,不复之前笑意满满,沉声道,“给我看清楚了。” 说着就又挽着袖子捏着毛笔,在信笺上书写起来。 不像楚云杳一样出身世家,她打小儿就是个孤儿,跟着师傅学艺才有了识字的机会,字写得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一次见楚云杳的字,得了众人的夸赞,翳婵狠下心在房间里躲了两个月,硬是练出一手比楚云杳还要行云流水的簪花小楷来,她特意当着楚云杳的面拿出来,对方却全然不在意的夸赞了一番,翳婵自此,心中对楚云杳的恨意更甚。 如今再看这字,已经全然没有了才进宫似的影子,而她翳婵,也早就不是先前那个为了在人前显贵,背后苦练的翳婵了。 世间捷径这样多,有人生出来就站在高处,岂不是比她用了手段得来的更让人不齿么! 翳婵吹了吹自己手中的八行笺,一旁梨云却惊诧的捂住了嘴,“娘娘……” “如何?”翳婵看着满脸惊讶的梨云,扬了扬嘴角,“可是看清楚了?” “娘娘!”梨云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的跪在地上,冒死谏言道,“娘娘这般行事太冒险了些。” 她自从跟在婵妃娘娘手下,就知道婵妃是个心思深沉又对权利有欲望的人,可已经跟了主子,就没有自己选择余地,主子让你如何,你就只能如何。 可今日这事儿,实在是骇人听闻。 堂堂天羽国的贵妃娘娘,尽然要在夜间一个人出宫去,这还不算什么,娘娘竟然还写了信,附了迷药给自己手下的侍卫,让其天色暗了前,将其他侍卫处理干净。 如今正是皇宫戒备森严的时候,虽然不知为何,可却显然可见这事儿不是什么小事儿! 娘娘为何竟然如此大胆!非要出宫去不可!梨云半分没有头绪,却知道,这件事若是被皇上发现了,是死无全尸,诛杀九族的大罪! 翳婵看他惧怕的样子,喃喃道,“太冒险了些?不冒险又能如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若非如此,她心悦的人,就要成了别人的夫君了,她如何可忍?如何可忍! 她将信紧紧封好,盖上自己联络侍卫专用的印章,才递给哆哆嗦嗦的梨云,“怕什么!你且送去,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你那年幼的弟弟……” 翳婵话没说完,梨云就伸手接过了信封,头也不回的向着东边的角门去了。 人啊,一有了软肋,若是没有能力,怕也就活不久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疯狂心思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疯狂心思 梨云出了小屋,看着直直望过来的杏雨,脚下顿了顿,就转头飞快的离开了。 杏雨却是看见她眼中的惊慌和隐约的晶亮,心中也一同惴惴不安起来。 翳婵站在书桌旁,眼看着梨云的背影不见了,才转身又走到了榻边上,那黑袍整整齐齐的就落在了一旁。 不知道镇南王看到她的一番心意会是如何?此刻,翳婵竟然突兀的生出一股子迫不及待来。 侧身撤出了一块儿不显眼的黑布,翳婵将那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虎黑袍用南方贡来的细软绸布包好,才有放到黑布里,想了想,转身又往一个檀木的箱子去了。 这箱子与先前楚云杳留给邢惊蛰的那个大同小异,想来应该是得自翳神医的真传。 翳婵将那箱子轻轻的打开,箱子中露出许多不同的瓶瓶罐罐来。 学医救人,学毒伤人。 她才拜入翳神医门下的时候,也是跟着楚云杳一起学习医术的。 翳神医是个难得好老师,并不会强求着她们读什么医术,或者非要背下来什么才好,只把两人丢在装满医书和各种药材的小院里,自己镇日抱着一个瓷白的酒壶出去逍遥快活。 翳婵就是这时候,第一次配制出毒药来。 或许是天性使然,看着小鼠付了自己的药,在笼子中挣扎着死去,翳婵竟然生出一股难言的快感来,竟是通体舒畅。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也不远了。 翳婵从自己的毒药箱子里拿出一支小小的,不起眼的瓷白瓶子来,送到眼前看了看,才又转身,一同放到那黑色的包袱里。 她擅长制毒,如最终害了楚云杳的那剂。 但却也并不只会制毒,没人知道,她的迷药和春药制得一样好。 只消一滴,不论是滴在茶水饭食里,还是滴在红烛枕被上,这人就用不了多,就会抓心挠肺的火热起来,纵然是把衣服都扒了,放进冰凉的水里泡着,也斯哈屁不可缓解。 唯一的办法,只能与异性相交,阴阳相合,这药效才可淡去。 先前不用在邢墨琂身上,一是这春药虽然霸道,轻易就迷了人的心智,但却没有什么助于子嗣的功效,二是这药若是用了,不论男女,均有反应。 在于邢墨琂相交的时候,她并不想中了药效,迷迷糊糊的迷失了自己,因而一直搁置在一旁,只用赵太医那个。 可今日,对方换成了邢墨珩,翳婵却巴不得自己与他一同坠入那火热当中,只做彼此唯一的解药。 想着,翳婵心中不免就升起一股子火热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镇南王府去。 有此一夜,纵然她怀不上子嗣,也是心甘情愿,了无遗憾了。 翳婵紧紧的将黑布包裹起来,系了扣子,打眼看过去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包袱模样。 将这包袱小心的放在一旁,翳婵这才唤了杏雨进来。 杏雨在屋子外面,一直听见屋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却并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这时候虽然进来了,眼睛却也并不敢四处乱瞧,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婵妃的吩咐。 拿你一身宫女的衣裳来,要最不起眼的那种,你也将这身换了。 翳婵皱眉看着杏雨的衣裳,虽然是个丫头,但比宫外小家小户的小姐穿的也是不差的。 宫中的份例并非如此,可她最看中脸面,身边的人,自然是要穿的好的,更何况她还要为外人营造自己待下人和善的假象,因而杏雨梨云几个跟着她的丫头,在物质上倒是不错的。 杏雨听了翳婵的话,大为不解,却也不敢再细问,连忙点点头,听了翳婵的吩咐去找那半新不旧的衣裳来。 翳婵看着杏雨的背影,满意的的点点头,寻了杏雨做这事儿,最主要的是因为,杏雨与她的身材最为相像,不容易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杏雨很快将两件淡粉色的宫女衣裳拿了过来,见翳婵接过去,就套在自己身上,杏雨惊讶的不敢出声。 翳婵却是瞪了她一眼,“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还不快过啦帮忙!” 杏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走到翳婵的身后,服侍她把衣服穿上,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咱们这……” 翳婵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我只说一次,你现在换了这衣裳,随我一同去雍明宫去,只当我是不足为道的小宫女,别叫别人看出端倪来。” 虽然不知道翳婵此话是什么意思,杏雨还是习惯性的点头答应,赶紧自己也换上了粉色的宫女衣裳,紧跟自翳婵身后出了院子。 院中扫地的小丫头一一与杏雨问好,眼睛却不由看着她身边儿低着头的丫鬟。 方才进了娘娘房中的只有一个杏雨姐姐,如今怎么又多出来了一个?且看着这身量与梨云姐姐也没有一处相像。 那小丫头还没问出口,杏雨隐晦的看了眼翳婵,就将她的话堵在了嘴里,“今日娘娘才处罚过那起子不求上进的,你可别再多话了,难不成让雍明宫的人笑话去?” 着着又拉了拉身边的翳婵,“这位姐姐,咱们快些着,不知道皇上这事儿急不急?” 说完,再不理会那小丫头,直接拉着翳婵走了。 那小丫头在两人身后却有些不解,这杏雨姐姐虽然是婵妃娘娘身边儿的脸的大丫头,平日里却很是和善,也爱与她们开个玩笑,怎的今日这脾气这样火爆?难道是被婵妃娘娘怪罪了? 也对,今日才收拾了一个,可见娘娘心情不好。 想着这小丫头忍不住看了眼翳婵的屋子,娘娘还在里头呢,她可不敢偷懒!就又舞动起了手中的大扫把。 “做的不错。”杏雨身边儿翳婵轻轻的说了句,深觉自己方才僭越了的杏雨,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不再多言,顺着特意查来的小路,就往雍明宫的方向走过去了。 不知是这次运气好还是别的,一路上只碰到了一次侍卫班子远远的走了过去,剩下的路,竟是一帆风顺没有一点儿阻碍。 杏雨却并不敢有所放松,不知道娘娘今日是为何,只是去个雍明宫,竟然就要扮成丫鬟的样子,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儿,因而杏雨心中一直绷紧了弦。 好不容易到了雍明宫的门口,或许因为这里是皇上的寝宫,守卫竟然没有格外的增加。 翳婵看着守卫平平的雍明宫却是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来。 虽然先前别的没打听到,但谋士入宫的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了,如今这雍明宫守卫还如往常一样,可见邢墨琂自己没再这里,也并没有把这里放在心上。 呵呵,果然心诚则灵,连老天都帮她!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回。”翳婵拉着杏雨站在雍明殿的正殿外面,不待杏雨多言多问,就迅速的跑进了殿内。 如今也到了晚饭的时间,邢墨琂一行人又不再雍明宫里,果然这殿内就空了下来。 翳婵心中一喜,顺着窗户下面就流进了寝室内。 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她比邢墨琂更清楚这殿内的设施摆放,如今借着夕阳的余晖,模模糊糊的也能找到路子。 翳婵行至龙床边,伸手往一旁的花架子上抹去。 “嗯?那个牌子呢?”翳婵眼中闪过一抹吃惊,不由往前赶了两步,一下将那个花瓶抱起来,“没有?为何竟是没有?” 她明明记得邢墨琂将一块儿腰牌藏在了这花盆下面,轻易不会有人发现,如今怎的没了?邢墨琂怕是都快忘了它的存在才对! 翳婵心中突然不安起来,难道是邢墨琂已经发现了她的目的,因而布了这个局,要来一次瓮中捉鳖? 她心中一沉,勉力稳定这自己的双手,将那花瓶又放回花架子上,不再耽搁,往旁边走过去。 她原想着寻了邢墨琂落下的腰牌出宫,如此一来,就算角门的侍卫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她也能凭借着邢墨琂的腰牌,名正言顺的出去。 可如今看来,或许邢墨琂已经偶然发现了那块腰牌,又换了地方,想来轻易找不到了! 不论如可,此地却不宜久留。 翳婵转身要往另一个方向过去,然而脚下才微动,身后却传来了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声音,那声音高声喝道,“什么人!” 翳婵听闻身形一震,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滚进了龙床下面。 不知是哪个偷懒的太监在管着这出的卫生,看着挺干净的屋子,床下却积了不少的灰,翳婵向里一滚,那灰就被她拍打起来,沾了满嘴的灰味儿。 然而她却半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一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一双上挑的眼睛,睁得极大,从床下向外面看过去。 那太监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近,口中不停警惕的问着,“什么人?出来!” 躲在床下的翳婵,甚至已经能够看清那小太监鞋面上绣的八宝暗纹,可见是个品级不低的。 翳婵警惕的将手脚缩成一团,右手在身后摩挲着,竟是真的让她寻到一根从床板侧面掉下来的木棍来。 那打扫的太监竟然连这出都没发现,如今却成就了翳婵。 手中有了武器,翳婵依旧丝毫不敢放松。 如若这时候被抓个正着,邢墨琂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她就没有一点儿退路了。 更何况墙倒众人推,顺藤摸瓜,她前些时日的胆大包天或许也会被翻出来,那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心弦紧绷着,翳婵双手握着木棍往前蹭了蹭,木棍直对着那还在质问的太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柳暗花明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柳暗花明否 那太监绣着八宝纹的鞋面凑得越来越近,翳婵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满是冷汗,木棍在手中湿滑滑的,不多时就要脱手而出,她却下狠了力气,攥的越来越紧。 那太监的一步一步轻声走着,是阉人惯常的猫步一样的轻声,却仿佛是蹋在翳婵的心尖儿上。 每凑近一步,那心就被这无声的脚踩得又往下沉了几分,翳婵的面上都露出冷汗来。 天道轮回,她如今越发没有怕的人怕的事儿了,今日却叫这小太监吓得一颤。 果然人若是沾了情之一字,心里有了最柔软的地方,就再也做不成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而她,却甘之如饴。 想到这儿,翳婵的手,不由又攥紧了几分,不论如何,今日她定是要出去寻邢墨珩做了那事的,神挡弑神,佛挡杀佛。 不过就是个小太监,若是被发现了,也该是他到了命丧黄泉会孟婆的日子! 翳婵侧卧,举着棍子,不出声响的往前蹭了蹭,眼见着棍子就要从床下露出来。 那太监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又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有些迟疑,手里拿着火折子就要点起来,嘴里还不停问着,“快出来还有个活路!我方才明明看见你了!如若不然,待我禀明了圣上!你个贼人死无全尸都不为过!” 有了这喝声助威,那小太监脚步愈发坚定的往床榻这边凑过来。 冲着那双近在咫尺的脚,翳婵高举起了棍子—— ——砰! 一声巨响,那太监吓得“哎呦!”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正正大逆不道的跌落龙床上,顺着那力道双脚一抬,堪堪躲过了翳婵毫不留情落下来的棍子。 翳婵见一举不得,怕这太监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踪迹,抱紧棍子就要从床下面窜出来,几棒子将那太监打死过去,藏在这床下面,等别人发现的时候她的事儿早就成了。 才往前蹭了一下,却听那太监大声喝道,“谁?是谁在那儿!” 听他说的是那儿,翳婵愣了一下,待要再动作,才见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又响起了熟悉的人声,那人痛呼了一声,“哎呦!敢问公公是哪位?怎的不点灯?” 那太监一听却不答话,只问道,“你是何人?” 外面的天虽然还没有全暗下来,可这雍明宫内有几处奢华的帘子,将那太阳尽数都遮了去,屋里就此暗下来,因而那太监方才被瓷瓶跌落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也没发现脚下翳婵的动静。 见杏雨已经跟床上的太监搭了话,翳婵心中一松,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杏雨似乎也是有些害怕,口中道,“奴婢是婵宫婵妃娘娘身边儿的杏雨,奉娘娘的命来问问,皇上晚饭摆在哪里,可有什么想吃的?” 那太监一听是婵妃宫里的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趁着杏雨看不清楚,赶紧从龙床上站起来,掩饰的急急忙忙向着杏雨的方向去了,狐疑道,“刚才发出声音的也是你?” “刚才?”杏雨心中惴惴的,不知道能否忽悠过着太监去,面上只做不知的样子。 那太监凑近了,见她如此,心中想着方才虽然听见声响,一个人却也没看着,现如今看着,多半儿就是这杏雨丫头发出来的声音,因而又往杏雨处凑了凑,低头就看见脚下碎了一地的瓷瓶子。 杏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来了一计,不安道,“方才太暗了没看清楚,不小心将这瓷瓶子打碎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就急起来,面上都要哭出来。 那太监见她如此,又想起这些时日婵妃的受宠来,若是真的如此下去,日后被婵妃得了凤冠,少不得眼前这个杏雨,也是个手里有权的,如今投个桃子给她也是不费事儿的,兴许日后这丫头也能回个李子给他。 因而当下沉吟道,“这事儿确实是难办,若是皇上发现了,少不得要大发一顿脾气。” 杏雨见他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隐晦的瞧了瞧屋子里边儿,隐隐约约的看着床下似乎是有个人影,想来就是婵妃娘娘了。 一个娘娘竟然躲到了床下面,杏雨不敢多想,如今把这太监拉到外面有机会让娘娘出来才是,如若不然,少不得日后也会迁怒到她身上。 且这太监口中说着不好办,却没说不能办,可见是要拿乔一番,不如就顺着他来,“还请公公指明出路,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那太监见她上道儿,自己得逞,心中敞亮,“难办是难办了些,不过也还有法子,这瓷瓶原是有一模一样的一对,另一只都放在库里落了灰,就是拿出来换了,也没人知晓。” 原来是管仓库的张太监,杏雨心中有数又说了日后一定报答的好话,哄得这太监答应下来。 见时候不早了,杏雨顺口道,“张公公与我一起出去吧,这宫里空落落还怪瘆人的,不知道皇上去哪儿了,娘娘那边还要回复呢。”说着就往外走。 张太监少不得要跟着杏雨一起走上两步,两人就向着屋外去,口中回道,“皇上今日去了昭明殿,说了歇在那边儿,因而这时候人才少了。” 杏雨点点头,心中其实并不在意皇上去哪儿了,只找了借口,一直拉着那太监出了雍明殿,又在避了门口的地方,拉着张太监好一番聊,心中只想着,不知道娘娘找没找到机会出来。 翳婵眼见着张太监被杏雨哄走了,心中已经给她记上了一宫,后头听见张太监说邢墨琂今日在昭明殿歇了,心中有数,这是疑着那些谋士了,可见他这回儿是铁了心思,心中不由愈发着急邢墨珩的事儿。 顾不上沾了不少灰的衣裳,翳婵连滚带爬全无形象的从床下蹭了出来,没设想一抬头,就撞上床边的一个花架子,来不及捂脑袋,巧是一个方块儿的物件掉下来,正落在翳婵肩上。 肩膀上一痛,翳婵咬紧了牙怕刚才的事情再发生,因而不敢发出声来,只得忍着。 没成想那方块儿落在肩上一弹,又落回怀里来。 翳婵摸出来一看,喜从心头起,可见老天觉得她和邢墨珩是一对,帮着她的,怀里这东西分明就是她那日恰巧发现的腰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翳婵心中一阵喜悦,似乎今日之事已经成了一半。 “原是我记错了……”翳婵心中叹了句,顾不上别的,把腰牌藏进怀里,就一溜烟儿的往婵宫跑回去。 正是傍晚轮班用饭的时候,路上人少,翳婵一路跑回去竟是也没遇到什么换防的侍卫,因而心中越发肯定,这是个好兆头,今日之事必成! 她心中欢喜,又惦记着天黑的事儿,故而赐了下头的人用饭。 下头的人今日原被翳婵下了一跳,如今得了赏赐心中也松了口气,嘴里不住的夸赞翳婵温良恭俭,自有一番大气,又听说饭后还可支了摊子喝酒聊天玩上一玩,心中只有更高兴的多用了些饭。 与皇宫隔着大大小小几条巷子的镇南王府,众人却有些食不下咽。 今日邢墨珩有不得不亲赴处理的事情,因而大老早就离开的镇南王府,穆云杳来的时候,邢墨珩已经带着疾风走了,只留下雷霆一个。 雷霆按照邢墨珩的吩咐与穆云杳说了,只说今日要去远郊的地方处理一拨胆大包天的强盗,是以要午后才可回来,还请穆云杳在镇南王府多呆一时半刻的,陪着邢惊蛰看看书书,或是玩一玩儿也好。 穆云杳一听事出有因,自然应了,拍了小米回家与素问灵枢说清楚,再让素问跑一趟与她娘说清事情,晚些回去。 吩咐晚了,穆云杳心中却有些疑问,这京城的各处守卫都是邢墨琂在管着,怎么就舍得让邢墨珩去了,更何况,邢墨珩也没有掌控京中几处兵营的虎符,又要带什么人去剿匪? 这窝子土匪强盗她饭后也挺穆峰和穆云澜说道过,据说虽然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草莽之徒,可手下的力气和刀子却是不若,先前似乎也有京官带人剿过,最后不知为何倒是不了了之了。 穆云杳还记得当时候穆云澜的语气,分明就是很想去处理一番,可是碍着镇北将军府已经被皇上盯上多时了,又没有京中的兵。 平白的揽着这样的事儿,又要带上自己的私兵去,明白着就是要招皇上的白眼。 因而这事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倒是穆峰和穆云澜两人,已经呆的快要长虱子了。 穆云澜还好,又那么一起自狐朋狗友一块儿喝酒凑趣,穆峰平日匆匆处理了北城送来的暗报,再更幕僚商议几句,得空就凑到秦瑜那儿去,两个瞧着倒是又亲近了不少。 那日宫中邢墨珩和邢墨琂的对峙她是亲历者,因而心中越发怀疑邢墨珩为何这个时候强出头。 不知不觉已经把镇南王府混的像自己家一样熟,想着穆云杳就忍不住问出来,“怎么这事儿落到你家王爷身上了?” 她这些日子,不时就“清醒”一回,因而她这样问,雷霆也不觉得奇怪,再加上邢墨珩明确吩咐过,什么事儿都不需要特意满了穆云杳,当下就有些不满道,“还不是因为上头那位!” 第一百三十章 剿匪受伤 第一百三十章 剿匪受伤 雷霆的语气不满的意味毫不掩饰,穆云杳听着更是来了趣味,接着问道,“什么意思?” 据她所知,自那日之后,邢墨琂似乎就被绊住了脚,不管是不是前一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独宠婵妃事件,总之自那日之后,竟然没有接着找邢墨珩和邢惊蛰的麻烦来。 倒像是全然将那日的事儿忘记了,这平平和和的过了月余,她都有些怀疑那日的事儿不过是个奇怪的梦,竟然有些不真实之感,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就又突然的扯上了邢墨琂。 雷霆忿忿道,“还不是上边那位好一段时间没管这朝事,又赶上南边儿的洪水和东边儿的地动,仅有那一点儿注意,也都搁到了这两处,还有什么精力管着京郊的那一窝子土匪!” 可就是这样,邢墨珩也不像是那会多管闲事的人,怎的就特意去了京郊了呢。 照穆云杳这么多天的观察来看,这邢墨珩与她原本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也还远距离处理着南城的事儿,可似乎竟然不是那么忙的,成日都跟她和邢惊蛰腻在一起,原来这镇南王竟然是个闲王! 因而穆云杳搂着听到土匪,满脸好奇的邢惊蛰,继续问道,“是以呢?” 雷霆原先跟着邢墨珩就了,又不像疾风天生是个话唠,因而平日也像个锯嘴葫芦似的,平白说不了几句话。 穆云杳也没想到,他说起故事来竟是这般顺畅,只听他继续道,“京郊的土匪又不是一群蛮力的傻子,看上头的人只匆匆剿了一回就不搭理他们了,越发的猖獗起来,又收敛了不少来京避难的流民,因而队伍越发壮大起来。” 见穆云杳和邢惊蛰一堆儿好奇的等着他说下去,雷霆想着这回王爷该赏他了才对,因此说的越发详细,“这队伍一大,那些土匪就长出滔天的胆子来,不仅守着一座山的来往,竟然开始骚扰起周边的村民来。” 后面的事儿邢惊蛰还认真听着,穆云杳却是已经想出了大概。 那些官员定是不敢瞒而不报,报上去想来又被无暇料理此事的邢墨琂暂且放到了一旁,一而再再而三,滚雪球一样,怕是那窝子土匪已经不满足于单单控制着那一个山头和周边的恶居民了。 果然,雷霆继续道,“这窝子不要命的,竟然开始明目张胆的上街烧杀抢夺,看见那入了目的姑娘,也大笑着不管不顾的掠回去。” “更气人的是,这事儿都闹到了这等地步,死了不少无辜的人,那一处的百姓怨声载道,就连别处也稍稍有了风声,皇上却仍是留中不发!”雷霆不忿道,他原就是因为人祸没了父母,因而最恨这个。 穆云杳听着也是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这下子又要死多少人,那些受了伤的最容易感染,不治而亡,得过几日得了空,她得抓紧把手里抗感染的药粉研制出来才成。 只是这邢墨琂到底在做些什么,怎的行事越发没有章法了? 穆云杳虽然越来越瞧不上邢墨琂,却想着他做丈夫做父亲虽然不到位,做皇上却还是认真的,应该不会如此才对,不知是不是因为翳婵的事儿。 雷霆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两人自然不知道,邢墨琂这两日的精神都用在了如何对付邢墨珩上,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不重要的小事儿! 雷霆接着说道,“那边的官员倒是个好的,见皇上多日没有下旨处理这事儿,巴巴的求了人,找了咱们王爷来,王爷听了沉吟半晌,终究是应了。” 穆云杳听他说“咱们王爷”四个字,总觉得不太对,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儿又不自觉收了回去。 雷霆或许原是不经意才随口说出嘴的,若是她正经的一个反驳,倒好似自己格外在意似的…… 不过,听着雷霆说终究邢墨珩还是答应下来,穆云杳心中对邢墨珩的想法,不由又有了些改观。 原想着邢墨珩虽然能力超群,却不是个愿意动弹多管事儿的,没想过一张时常板着的黑脸后面,倒是藏着一颗善心。 许是小时候的记忆太鲜明,穆云杳乍然想起来,根本就忘了,这些时日,邢墨珩何尝对她趁过脸色?反而是时常就露出一个让人瞧着失神的笑容来。 既然邢墨珩不在,穆云杳和邢惊蛰就没了先生,撒欢儿的玩儿起来。 穆云杳倒是不在意这些,平日邢墨珩基本上事事顺着她,有他在没他在倒是没有分别,但邢惊蛰平日里被拘束了好好的学着经史子集战术谋略,今日整个人看着又沉稳了不少,可终究还是个孩子心性。 如今一见严厉的邢墨珩有事出去了,只剩下对他慈善极了的穆云杳,就睁大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穆云杳,满眼乞求之意。 穆云杳看了忍不住一笑,终究是个孩子啊,伸手拍了拍邢惊蛰脑袋,“走,去后院扎风筝去。” 刑惊蛰如今倒是不喜欢放风筝了,但爱上了做风筝,两人一个一个糊好后,看着人高马大的侍卫一个一个放起来,也是一种捧腹的乐趣。 雷霆听两人又要开始扎风筝,想起第一次被邢墨珩的眼神威逼着,放个蝴蝶风筝被疾风嘲笑好几日的事儿来,赶紧躲了出去。 惹不起他可还躲不起么,上次那事儿过去之后,手下的人好几日都不怕他了! 穆云杳带着邢惊蛰撒欢儿似的玩儿了半日,又孩子心的折腾了几个侍卫,看着这一群大兵苦了脸,两人才大乐着进了正堂,月嬷嬷已经做好饭端了上来。 因为舍己救了邢惊蛰,府里人对月嬷嬷也尊重,府里又没有什么女主人来管束,因而月嬷嬷倒是隐隐成了后院的管家婆子,平日里也忙。 穆云杳带着邢惊蛰换了干净的衣裳净了手,坐在桌旁等着菜都一道一道的送上来。 因为她近乎日日都要到这镇南王府报道,又待上好半天,府里的厨子听了邢墨珩的吩咐,桌上一大半儿都是穆云杳爱吃的。 桌上的菜摆满了好一会儿,穆云杳都没有动筷子,不时往院子外面看一眼。 邢惊蛰虽然饿了,倒也没吵着用饭,只跟着穆云杳一头坐着。 雷霆在一边儿看着奇怪,月嬷嬷先问出来,“小姐和小主子怎么不用,是不是今日的菜色不合胃口?” 穆云杳总是来镇南王府,一来二去跟月嬷嬷又熟起来,月嬷嬷喜欢她的性子,总觉得和自己曾经的主子有些像,因而总忍不住要妥帖的照顾她。 而自从出了皇宫,不知有意无意,月嬷嬷不叫邢惊蛰太子,只唤他小主子,如此一来,听着倒像是镇南王府的世子一样。 穆云杳下意识的又瞟了门口,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邢惊蛰道,“杳杳是在等皇叔呢,我也等皇叔。” 他小小人不知道什么,随后说出这话来,其他人听了都俱是一愣。 月嬷嬷只想着自己肯定是老糊涂了,这穆小姐日日往镇南王府来,向来跟镇南王是情投意合的,如今不用饭,自然是在等着镇南王回来。 两人花容月貌,俊朗无双,又都是好人,真是在般配不过,端的是一门顶好的亲事。 雷霆虽在自己的事情上迟钝极了,对于他家王爷却敏锐的很,不过片刻,心中已经打算起来,等午后他们王爷回来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描述上一番,他家王爷一个高兴,或许就给他少派些活计呢,他原就不如疾风那个快嘴会说,如此一来,少不得疾风更累些。 穆云杳不知道两人具体是怎么想的,但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中也若有所觉。 耳朵尖不由得就自己烧起来,好在她脸颊还没一同烧起来,要不岂不是更丢人了? 她看着邢惊蛰,见他端端正正的一副听话的样子,又说不出呵斥的话来,顿了顿,终究是忍不住沉声道,“用饭!” 说着,自己率先抱起一碗饭来,当真就不等了。 邢惊蛰听了也点点头,玩儿了半日饿得急了,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抱着碗儿就大口吃起来。 雷霆心中一转,动了小心思,想着方才的事儿他好好说给王爷听,后面的事儿就当做不知晓了。 只有月嬷嬷,别过头偷偷一笑,到底是年轻人面皮薄,这穆小姐是害羞了呢。 穆云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用完这一顿饭,免得他们又说什么,赶紧拘了邢惊蛰睡了个午觉。 两人玩儿了一上午,睡得自然深,再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了,时间已经奔着傍晚去了。 穆云杳收拾好起来,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拉着邢惊蛰往院子去溜达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往日定然是跟在屁股后面的身影。 这时候哪里还管的上误会不误会的,穆云杳赶紧拉了雷霆来,张口就道,“邢墨珩可回来了?” 雷霆闻言皱着眉摇摇头,“还没呢,按理说,早该回来了才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绊住了。” 他家王爷说话最是算数,说是午后回来,就当午后回来才对。 穆云杳心中一紧,沉声道,“叫靠得住的人顺着他们回来的路瞧瞧去,可是耽搁了?” 雷霆闻言赶紧应了,连忙吩咐下去,穆云杳眼看着那侍卫带着一队人去了,心中却半点儿没放松。 不多时,一人冲了进来,穆云杳见他面色匆忙赶紧迎了上去,却听那人喊道,“王爷受伤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盼归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盼归人 “受伤了?”翳婵一把推开雷霆,迎上那侍卫,“伤到哪儿了?重不重?人在哪儿呢?可是已经处理了?看没看大夫?” 嘴里一连串儿的问着,翳婵脚步声一声重过一声,直接略过那侍卫向着门口去。 那侍卫看了雷霆一眼,两人又赶紧跟在后面。 虽然人急切,但到底邢墨珩治兵有方,这侍卫说话也还清楚,小跑着跟在穆云杳身侧,“王爷伤在了小腹上,再偏一点儿就凶险了,人还在路上,匆匆包扎上了,还没见过大夫。” 说着又赶紧加快了两步,挡在已经白了脸色的穆云杳前面,拱手道,“王爷说了,让小的先回来与穆小姐禀明一声,说穆小姐自有打算。” 穆云杳这才停下步子,看着在自己面前躬身的脑瓜顶。 邢墨珩竟然受伤了,这个似乎是钢铁铸造一样的男人,镇守南城,众多蛮族不敢再犯,闻之丧胆,怎么就受伤了? 心中似乎被一只手捏着,让人呼吸都难受。 她自有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有本事就别受伤,如今受伤了又叫人回来这么说算什么意思! 穆云杳又气又担心邢墨珩的伤势,没好气道,“你去与他说!且自生自灭吧!” 她平白担心了这么一个下午,那人却只是剿个匪就带了伤回来,活该他的! 那侍卫听了这话,惊愕的抬起头不知道如何是好,侧头看了眼雷霆,却见雷霆老老实实的看着自己的脚下,似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 若说是担心,雷霆着实也担心邢墨珩。 他家王爷出生入死却是很少受伤,这次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竟然伤了小腹。 可雷霆转念就又转过弯儿来,他家王爷既然能够派人回来找穆小姐,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若是他去做什么,没准儿还让王爷嫌多事呢,因而干脆就闭了耳朵装聋子。 那侍卫却不知道雷霆是怎么想的,心中纠结不已,方才穆小姐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敢说给王爷的,但如今…… 看了眼沉着脸,眼眶却有些发红的穆云杳,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穆小姐,眼瞅着也是个不好惹的。 踟蹰间侍卫脚下就忍不住按着穆云杳的吩咐往,两步一回头的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穆云杳原本心中就气邢墨珩不知道看顾自己的身体,所以说了气话,这时候见这侍卫也是个不开窍的,竟然真的要寻了邢墨珩去说那话,更是黑了面,大喝一声,“蠢物!回来!” 那侍卫一颤,看了眼终于对他抬头努了努嘴的雷霆,赶紧又跑回穆云杳身边。 原本想着还有好一顿骂,却听穆云杳道,“你带上一拨人拉了马车过去,把人接回来,记得车里铺上厚厚的软垫子,拉车的要那熟练平稳的。” 那侍卫一听,赶紧应了,抱拳就出去办事儿。 穆云杳这才又对雷霆道,“你去寻府里信得过的大夫,不,去请楚天阔来,让他带上治外伤和消炎的药。” 雷霆剑穆云杳雷厉风行,赶紧应承下来,转身要走就又被穆云杳喊住,“别忘了带上止疼的麻药。” 雷霆点点头,一一记了下来,才转身奔着楚府去了。 穆云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那兄长许是神经太粗,治疗外伤总是忘了用麻药,不止一次听说他治病的士兵疼的一个大男人都哭出来,邢墨珩今日已经够惨了,且不让他哭了。 原本她想要自己治疗的,可她如今这身份实在是束缚人,只待会偷偷的给他把脉看看罢了,这样的伤势,楚天阔看起来应该也是无妨。 穆云杳吩咐好了这些,转身就进了内院,也顾不得还楞在身旁的邢惊蛰。 邢惊蛰在一旁听着邢墨珩受伤的事,已经说不出话来,邢墨珩多次救他,在他心中自然是铁打的英雄一样。 邢惊蛰心中一紧,赶紧跟在穆云杳身后一齐进了后院。 穆云杳一进拱门,就难掩急切的高声喊道,“月嬷嬷!哑叔!” 她话音一落,月嬷嬷就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一齐走了出来,这人分明就是原先帮忙看着月嬷嬷院子的老人。 两人走到穆云杳身前,见着穆云杳的面色,心中都不由紧张起来。 这穆小姐虽然时常犯傻,却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可见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哑叔心里着急,却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捅了捅月嬷嬷,月嬷嬷侧头看他一眼,赶紧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完越过头看了眼跟在穆云杳身后毫发无伤的邢惊蛰,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才落地。 她还以为是小主子出了什么问题,还好还好! 然而月嬷嬷才松了一口气,心就又窜到了嗓子眼,能让穆小姐这样焦急担心的,除了小主子,就剩王爷了! “是不是王爷……”月嬷嬷说不下去,面上却满是紧张。 不说镇南王对小主子和她的恩同再造,单是如今他们就都依靠着镇南王的保护在过活,那一日戴着面具下狠手的刺客她如今想起来心中还是一颤一颤的,若是镇南王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要艰难了。 哑叔一听这话,着急的开始支吾起来。 他原是跟着邢墨珩上战场的,可惜一次被利剑刺伤了嗓子,治好后再说不出话来,用力之下只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他年龄又大,邢墨珩就开恩要他做了后院的总管。 邢墨珩是哑叔的大恩人,哑叔忍不住不顾礼数的伸手拽住穆云杳一只袖口子,一个静儿的笔画,嗓子里震动呼噜着。 穆云杳并不在乎哑叔的僭越,对着她和月嬷嬷沉声吩咐道,“说来话长,你二人先预备出一个干净宽敞的屋子来,通风要好,铁器兵器都收拾干净了,铺盖要棉布软和的。” 月嬷嬷哑叔见她这样说,得了吩咐有事情干,心中的焦躁也少了不少,赶紧对视一眼,来不及行礼就跑进了院子。 穆云杳这才松口气,不由靠在拱门侧面的墙上。 如今能做的,能想到的她都做了,不知道邢墨珩如今是什么情形,刚才那侍卫看着就是个糊涂的,她方才就应该跟着一块儿去才对。 邢惊蛰眼巴巴的看着穆云杳,眼眶也跟着红起来,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蹭过去,一手抓住了穆云杳的衣角,似哭未哭的唤道,“杳杳……” 穆云杳正在扶额沉思,一个着急忘了邢惊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她蹲下来,伸手将邢惊蛰拉近怀里,看着他一双泛红的大眼睛,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莫怕,我在呢。” 邢惊蛰是个再敏感不过的孩子,她不应该一时紧张就忘了他。 邢惊蛰乖顺的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红着眼眶摇摇头,“皇叔他……” 穆云杳叹口气,郑重道,“有我在,你皇叔也定是无事的。” 说着,缓和气氛的笑了笑,“如今不过是受了伤罢了,不是还有你呢么?我那样严重你都有办法!” 这些时日功课紧,但医书邢惊蛰也没有落下,时常拉着穆云杳一起读,还小先生似的给她讲解,当下经穆云杳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一溜烟儿的进了屋子抱出自己的木箱子来,邢惊蛰拉着穆云杳的手,两人一齐迎到了镇南王府的门口。 怨不得穆峰带在战场上挣功名,秦瑜虽然心胸开阔,却也难免愁眉。 这日日心都这般悬着,谁又能真的快活呢? 穆云杳将邢惊蛰往自己身后的揽了揽,挡住门口灌进来的风。 秋日已经些微冷了的凉风,扬着她的衣袂飞舞,飘飘似仙,像是要冲着那月亮奔了去。 邢墨珩坐在宽大平稳的马车里,身下是柔软的让人感受不到丝毫颠簸的棉垫子,腹部受伤的地方粗略的包扎起来,嘴角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小侍卫一带人回来,就说了穆云杳的安排,见穆云杳如此体贴入微,又惦记着他,邢墨珩焉能不欢喜? 忍不住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邢墨珩打眼看过去,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穆云杳靠在门口的一侧,将邢惊蛰挡在身后只得望见个衣角。 面上神色难辨,那衣袂飘飘却似是要羽化而登仙。 邢墨珩心口一紧,忍不住高声唤道,“杳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可以明目张胆的喊出——杳杳,这样一个亲密的称呼。 跟随一起回来的众侍卫都忍不住抬起头来向两人看过去,邢墨珩视而不见,眼中只有一人。 骤然听见这声,穆云杳没回过神来,恍惚的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一队精兵护送着邢墨珩的马车越来越近…… 穆云杳瞬间站直身子,忍不住往前凑了两步,又堪堪停下来。 这没本事剿一窝土匪就受伤的人,她才不要眼巴巴的凑上去,活该他难受! 然而,一直紧紧抿着的嘴角却不听话的松懈下来,带着一股子安心。 咍,没事儿就好,心底一个声音悄悄的探出头来。 邢惊蛰跟着往前跑了两步,一个不妨,撞到穆云杳后腰上,揉着脑袋从穆云杳身后弹出一个头来,不解道,“杳杳?” 穆云杳回身看他一眼,又转头若有似无的瞟了眼坐在软榻上被人抬过来,带着淡淡笑意的邢墨珩,毫不留情的转身进了院子。 “杳杳——”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颜祸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颜祸水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行动如风的背影,和不断回头满脸不解的邢惊蛰,叹口气,沉声道,“快着些!” 疾风和另外几名不知名的侍卫听了,相视一眼,脚下都加快了速度。 这王爷要是追不上穆小姐,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进了正门,软塌却不好走了,抬着软塌的又都是些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侍卫,越发显得地方狭小了。 邢墨珩坐在软榻上,着急的看着穆云杳和邢惊蛰的背影,忍不住伸手一拍两侧的木杆子,震得抬软塌的人双手一颤,软塌正正的落在地上。 邢墨珩轻哼一声,一个巧劲儿站起来,有些踉跄的往前追了几步。 原本这剿匪之行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他带领着自己的私卫,已经将那一窝子的土匪打的四零八落。 从山顶救出一对母子来,看着牢牢的将小儿子护在身后的农妇,邢墨珩不由想到了穆云杳和邢惊蛰,这两人见他不在,准是又撒欢儿了。 嘴角带出一抹笑容来,谁知一个走神间,却被侧面冲过来的一个匪贼直接拿着长剑刺破了小腹。 他痛呼一声,挥刀将那贼人斩于马下,可因那贼人得逞,他的同伙又来了力气,一群人颇有些不要命的架势。 他带着伤带领众侍卫又一番动作,才堪堪控制住了战局,如今他先行回来,还有好几队私卫在善后。 好歹是控制中局面了,邢墨珩叹口气,没注意脚下一碰,侧身撞到墙面上,正中腹部的伤口,不由痛呼一声躬下身去。 伤口的位置像是又被插了一刀,有血在墨色衣袍上无形的蔓延开来,邢墨珩的眼睛却不依不饶的看着穆云杳的方向。 “皇叔!”不停回头的邢惊蛰见了,忍不住叫了一声。 穆云杳闻言脚步一顿,停了停,心中叹口气,终究转过身,向着目光闪亮的邢墨珩走过去。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邢墨珩直直的看着走过来的穆云杳,来者仿佛披着一路的阳光,顺着一条明媚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心坎上。 邢墨珩忍不住笑起来,最近他笑的似乎有些多了,却难以自制。 穆云杳皱着眉头停到邢墨珩身前,沉着脸色,拉过他的手腕,毫不温柔的将人搀扶起来,五指纤纤,不着痕迹的搭在邢墨珩的脉搏上。 习武之人,脉门是命之所在,邢墨珩心中一动,却仿若不知,只借着穆云杳的力气,又往她肩膀的方向凑了几步。 穆云杳沉静的思索着脉搏,毫无所觉,邢墨珩见了,嘴角的笑意更深。 邢惊蛰见两人的样子,也学着搀着邢墨珩另一只手,步子迈的稳稳当当,不疾不徐的跟在一旁。 邢墨珩摸摸他的脑袋,心中满足不已。 三人依偎的往事先准备好的院子走,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终究把软塌放到一旁,一拨人远远跟着,一拨人守门去也。 “穆小姐,王爷。”雷霆从前方迎上来,结结实实的打量了邢墨珩一遍,见他果然无碍才放下心来,接着道,“楚大人来了。” 穆云杳恰好完事儿,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来,往旁边避了避,“扶着你家王爷!” 依照脉象来看,虽然因为流血过多有些体弱,别的倒还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还是让楚天阔再看看的好,毕竟她是行动见看的,终究有些不稳当,不过还是泰半放下心来。 听了穆云杳的话,雷霆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自家似乎被嫌弃的王爷,见邢墨珩果然收起了笑容,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用那六月寒的眼神。 想起曾经受过的无妄之灾,雷霆默默的抖了抖,“属下去安置楚大人,先行告退。” 说完动作几下,就没了影子,只剩秋风轻扫。 穆云杳叹口气,转头恶狠狠的瞪了邢墨珩一眼,邢墨珩无辜的看回去。 罢了罢了,与他置气做什么! 穆云杳安慰自己不与一个剿匪都能受伤的王爷一般见识,复又伸手将人搀扶过来,向着安排好的小院去。 果然楚天阔已经在屋子等着了,见穆云杳搀扶着邢墨珩进来,眼神不由在两人身上流转一番,又看到跟在一旁的邢惊蛰,皱了皱眉,看着邢墨珩的脸色终究没多说什么,只低眉道,“请王爷坐过来。” 邢墨珩看了穆云杳一眼,后者无所谓的撒开手,对着楚天阔的方向点点头。 已经知晓穆云杳就是楚云杳,不知道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对个与她有相同名字的人都这样冷漠这样不待见是什么感受。 然而这样的场面,又有这么多外人在,终究不适合多说什么,邢墨珩轻轻拍了拍穆云杳的手,让雷霆扶着坐到楚天阔身边。 穆云杳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邢墨珩拍过的地方,轻轻柔柔的触感有些痒痒的……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各有所想,但这互动却一点儿不落的进了楚天阔眼睛里,他眉头皱着更紧了些,只觉得这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真是个不动规矩的,没有一点矜持在。 邢墨珩顺着楚天阔的目光看过去,见竟是穆云杳,心头闪过一丝不快,重重的敲了下桌面,楚天阔才回过神来,将手搭在邢墨珩的手腕上,没有忽视他毫不掩饰的不快。 虽然看不上穆云杳,对于邢墨珩,楚天阔却也很上心,半晌才收回手,“单就脉象来看,有些体弱气虚,当是失血过多所致,至于伤口,我还要探看一番。” 说着,不看邢墨珩,反而将目光再次看向穆云杳。 他若是看邢墨珩的伤口,定然是要将邢墨珩外袍掀开的,穆云杳这一个未嫁小姐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穆云杳却没在意他的眼神,她一心想着楚天阔的诊断,与她所觉是一样的,只不过楚天阔说的也对,这伤口还要仔细观察一番才能知道是不是感染了,战场的这么些兵士,很多都不是伤到了要害,只是因为这刀口子就伤风死了,决不能小觑。 见穆云杳没有出去的意思,楚天阔皱着眉头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却被邢墨珩打断了,“你且给我看看,废什么话!” 楚天阔一顿,目光又在两人之间转了一个来回,才拿着剪刀不情不愿的将邢墨珩伤口位置的衣服剪开。 穆云杳这才察觉出他目光的不对劲儿来,却也不知为何,实在是在她一个行医之人心中,这病人的躯体哪里分什么男女呢。 衣服被剪开,邢惊蛰看着就忍不住惊呼一声,穆云杳和楚天阔等人也抽了口气。 原本只是一段刀伤,但又因为后来在剿匪时几次伤口裂开,方才又撞到了墙上,如此一来,竟然已经血肉模糊,而邢墨珩却没有坑过一声。 穆云杳不由有些后悔,方才与他一个病人置什么气呢!没得又让这伤口深了几分。 似是知她所想,邢墨珩侧过头苍白着嘴唇对她笑了笑,穆云杳被这笑意推着,却觉得心中更不好受了几分。 楚天阔看着伤口道,“这伤口要清理一番才行,不然日后感染了,就不只是一个伤口的事了,少不得又带出什么毛病来。” 他说话向来不中听,却也是事实,邢墨珩点点头,躺在床上,眼看着楚天阔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出一把剪刀来。 他一手拿着沾了酒的纱布擦拭剪刀,后又取了另一块儿浸过酒的纱布来,要去擦邢墨珩的伤口。 穆云杳看他大刀阔斧就要动手的样子,忍不住道,“麻药!” “麻药?”楚天阔皱着眉头看了穆云杳一眼,麻药这东西,用多了可不好。 穆云杳看楚天阔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是钻了牛角尖。他师承楚之鹤,也是老道一派,最看不起新兴的东西。 这麻药是前朝以为老先生尝百草实验出来的,不少的老大夫却嫌弃这东西没有什么祖传的渊源不去用它。 楚之鹤和楚天阔更是坚信这麻药对人身体,有许多副作用在,不宜久用。 可穆云杳已经多次试探过,这麻药确实于止痛上有奇效,用几次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惜楚之鹤和楚天阔两个,以及这一排老旧的大夫都冥顽不灵,反而任由患者疼痛。 见两人要僵持起来,雷霆赶紧提醒道,“楚大人,来之前我与您说过的。” 楚天阔心中不耐,脸上就也带出不耐烦来,他是大夫,还需要别人教他如何做不成? 待要置之不理,却听邢墨珩道,“本王已经忍痛许久了,且用上麻药吧。” 楚天阔不可思议的看他一眼,他追随邢墨珩去往南城许多年,这邢墨珩实在是个忍痛的高手,多少比这还严重的伤都忍过来,如今竟然说疼,说忍不了? 楚天阔顺着邢墨珩的眼神看向穆云杳,心中瞬间明白过来。 百炼钢化成绕指柔,有着漂亮皮相的女人,果然多红颜祸水!邢墨珩爱上他那恶毒的妹妹不够,如今竟然又看上与她那妹妹同名,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人的穆云杳! 见他仍旧不动弹,邢墨珩不由蹙眉催促道,“快些着!” 楚天阔听了无法,只得用了那麻药。 细细的药粉洒在伤口上,疼痛少了不少,邢墨珩心中一动,这东西若能大量产出,用在伤重的兵士身上实在是再好不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没脸没皮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没脸没皮 边陲多征战,有战争就免不了死伤,国仇家恨,打起仗来又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不少战场上受伤的兵士都疼的恨不得直接死了才好,甚至有那实在那首被疼痛折磨的,干脆就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自裁了事。 若是有了这细细的麻药,用在那有了大病痛的士兵身上,不说别的,就是治起伤痛来,都要更便宜上几分。 邢墨珩心中暗暗将此事记下来,等方便了就叫人去办这事。 一时间又不由叹道,穆云杳实在是他的福星。 楚天阔不愿意用着新发现的麻药,手中的剪刀却用的麻溜儿,可见在军中也确实是时常做军医的活计的。 他几下将邢墨珩伤口处多余的皮肉剪下来,邢惊蛰看得忍不住往穆云杳身后躲了躲,又忍不住探出头来,想要看看楚天阔是如何做的。 终究,那伤口被小心的包扎上,穆云杳一直在一旁看着,也放下心来。 楚天阔处理完毕,看了几人一个来回,似乎一点儿都不想多留,只告诉几个人如何换药,就背上药箱子告辞了。 邢墨珩知晓他的心结也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却依旧担心穆云杳心中不好受。 却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已经不在意了,还是为何,至少穆云杳面上是没有一点儿变化的,可邢墨珩看着,依旧觉得心疼。 他一点儿委屈也不想让她受,一点儿伤心也不愿让她有,只恨有些事儿天意如此,人力却是无从着手,无从改变。 既然她的亲爹爹和亲大哥是个糊涂的,将自己的亲人往外推,他又毫无办法,只能讲自己的感情体贴和呵护,加倍的投入在她身上,才能觉得心中安慰。 这样折腾一番,天色已经不早了,穆云杳见邢墨珩无事,把邢惊蛰叫过来吩咐了一番,就要回将军府去。 先前只让小米回去说晚些在回去,如今天已经暗了,将军府的众人定是还等着她用饭饭呢。 平日上午她过王府来更邢惊蛰一起学些东西,往往中午用了饭,在稍微玩儿一会儿,午后就回去,可今日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回去,不知道秦瑜要怎样担心呢,兴许已经派人来找了。 穆云杳拉着邢惊蛰站到门口,看了眼似乎闭目养神的邢墨珩,轻声道,“今日你皇叔受伤了,失了不少的血,需要静养,你别闹他,跟着月嬷嬷一起,也别委屈了自己,想吃什么就要月嬷嬷找人给你做去,晚上也别乱跑了,让疾风守着你睡。” 那几队跟着邢墨珩出去剿匪的私兵还未曾回来,看样子今日是回不来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行,因而如今正是王府守卫薄弱的时候,若是被别人发现这个空子,来了什么歹人,也太过危险了些。 邢惊蛰虽然不知道穆云杳这话的意思,却也知道今日邢墨珩受伤是大事儿,不由乖乖的点点头。 穆云杳揉揉他脑袋,转身待走,却被追出来的雷霆喊住,“穆小姐,王爷请您过去。”说着看了眼躺在床上看过来邢墨珩。 穆云杳也看过去,正对上邢墨珩的眼睛,点点头,跟着雷霆进了屋子。 走到邢墨珩床前,见他难得的苍白样子,不由放轻了声音,“有什么事儿么?” 邢墨珩一双眼睛明明白白的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了,穆云杳看着那里头的水润,总觉得邢墨珩整个人都柔软了几分,头发也软趴趴的落了下来,看着颇有些可怜。 邢墨珩没有血色的嘴唇轻启,低声道,“今日我受伤,还要烦请你照顾惊蛰。” 穆云杳一听却皱起了眉头,邢墨珩这话的意思,是要她今日留下来?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姐,先前因为邢惊蛰在镇南王府住过一日,已经是流言四起了,如今怎么好“顶风作案”? 虽然她自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儿,可镇北将军府却还是要在京中的贵族圈子里混的。 她那真心疼她的哥哥穆云澜,也还未曾定亲,若是这不好的话传来传去叫哪外头的人当了真,谁还会嫁他哥哥做她好嫂嫂。 上辈子就是因为太过与众不同被被人钻了空子,留下了这骂名在世,这一辈虽然她还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的想法,却也要为周边真心爱护她的人思量些。 更何况邢墨珩虽然体弱了些,但也不用他做什么,只要开口吩咐就行了。 因而,穆云杳摇摇头,“不必,你这边儿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带惊蛰回将军府住上一晚,让疾风雷霆带人送过去,安全问题你大可放心。”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刑惊蛰她会带走看顾着,可就是不会留在镇南王府了。 若不是今日知晓了穆云杳对自己的担心,邢墨珩听了这话,怕还是要多想些,或许是要认为穆云杳顶顶讨厌他。 可知晓了今日穆云杳对他伤势的急切,邢墨珩心中已经有了底气,这感情原不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原来穆云杳至少也是有所动容的。 仔细一想他又何尝不知道穆云杳在担心什么,可这事儿,等到他日后八抬大轿昭告天下取了她,别人也指定只会当作一段佳话来流传。 两情相悦,终成好事,想一想邢墨珩就恨不得高兴的喝上几壶酒,却院子中,天地间耍大刀去。 或是因为这顺藤摸瓜的底气,邢墨珩又陡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勇气来,做了平日断然克制自己不会做的事儿。 他一把伸手拉住穆云杳的手腕,却不由分说的闭上了眼睛。 穆云杳被他突如其来的都顾总吓得一顿,不可思议的看过去,却见邢墨珩已经如睡着了一般,哪里还有一点儿动静。 好不要脸的王爷!穆云杳哭笑不得。 这人一受伤,难道还能变了个性子不行?怎的竟然像个撒泼耍赖的小孩子似的,就直接抓住人不松开。 穆云杳挣了挣,却没想到邢墨珩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明明不觉得被攥的难受,却就是挣不脱。 她又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将邢墨珩才刚刚收拾好的伤口弄裂开。 心中叹了口气,穆云杳低声说道,“放开吧,我今日不走了。” 邢墨珩闻言,心中得意一笑,可面上却是半分不露,仍旧跟睡着了一样,手里也一点儿没有松开的意思。 穆云杳无法,看了眼正在门外偷偷看过来的雷霆疾风,和似懂非懂的邢惊蛰,继续道,“我说话算话,别叫我生气。” 一听这话,已经“睡着”的邢墨珩,不知有意无意,轻轻侧了侧身子,就将拉着穆云杳的手松懈下来妲到了一边儿。 穆云杳无可奈何的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院门,嘴角却忍不住带出一抹笑。 心中想着得叫雷霆回去说一声,再抓紧找了月嬷嬷,商量好晚饭的菜色才行,邢墨珩流了这需多血,也要补回来一些才应当。 对于穆云杳突然留下来,邢惊蛰也摸不到头脑,心里却高兴的很,亦步亦趋的跟在穆云杳身后,寻月嬷嬷去了。 在两人身后,邢墨珩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双清亮的没有丝毫睡意的眸子来,脸上的笑让偷瞧的雷霆疾风两个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抖了抖。 镇南王府已经风风火火的收拾起晚饭来,那头楚天阔却是才从马上翻身下去。 将马绳递给守着的小厮,楚天阔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直接进了屋中。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正在喝茶的楚之鹤看了楚天阔一眼,随口问道。 楚天阔先是恭敬的行了归家礼,端端正正的唤了一声“父亲”,才坐在楚之鹤下手的位置,一一道来,“……王爷受了伤,唤我去处理一番。” 楚之鹤点点头,对于自己儿子继承的正统医术很是满意,父子两个又由着话头,聊起一些朝中要事来。 方才正要进大堂与楚之鹤说话的楚云渺,却是直挺挺的愣在了原地。 穿堂的秋风将她单薄的面纱吹的翻飞起来,流出一只线条完美,此刻却紧紧抿起的嘴唇来。 镇南王竟然受伤了?怎么会! 楚云渺骤然一听这个消息,整个心都揪起来,别的什么也不想,只一门心思惦记着邢墨珩伤到了哪里,伤的重不重。 张罗好了饭菜的周氏,亲自过来唤父子几个,没想到在门口就碰上了楚云渺。 虽然楚云渺带着面纱,周氏还是看出自己女儿情绪的不对劲儿来,“云渺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个女儿打小儿什么事儿都要跟她那姐姐比一比,因而自小就养成了沉稳的性子,很少见她情绪失控的时候,若是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多半是出了大事。 楚云渺见是周氏来了,摇摇头没有答话,随着她一齐唤了楚之鹤和楚天阔用饭去,心中却一直惦记着邢墨珩的事儿,颇有些食不下咽。 眼瞅着楚天阔放下了碗筷率先离开了大堂,楚云渺也赶紧说了两句阿静饭食放下,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幸好她大哥是邢墨珩身边的人,如若不然,她在这深闺之中,怕是都要错过邢墨珩受伤的消息了。 “大哥!”楚云渺唤了句,见楚天阔闻声听了下来,连忙追上去。 楚天阔回过身来,看着跑过来的楚云渺,面上有些犹疑,“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贸然行动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贸然行动 对于楚云渺这个二妹妹,楚天阔是很少接触的,因而交流的也并不多。 他随着邢墨珩去了南城时,这二妹妹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自回来后一直忙着各种事,除了平日打个照面,也没有别的联系,不知道今日楚云渺竟然主动出言叫住他又是为何。 楚云渺追到楚天阔身边,看着大哥审视的目光,那些过问邢墨珩身体的话溜到嘴边而就又散了去。 让她如何于哥哥说出口,自己竟然如此关心一个外男? 楚之鹤是一个实打实的儒士,最忌讳家中众人不讲礼数,在他的规矩里,礼数比天大。 若是叫父亲知道了她的想法,自然更是后事繁多。 楚云渺在面纱之下咬紧了嘴唇,终究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事儿,昨个儿我娘教我做了荷包,我想着还没有送过哥哥东西,就想着孝敬一番。” 至于邢墨珩的事儿,她还是明日找机会叫人出去打听打听更加便宜,也省的出什么岔子。 只要知道那个人无事,她就可以安心了。 楚天阔听楚云渺竟然是给自己做了荷包,面上严肃的表情松了松,心中却还有些怀疑。 方才楚云渺那个神色,怎么看着也不像是要送荷包的,怎的突然就转了话头? 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若是真的碰上再说别的。 对于妹妹给自己缝制了荷包,虽然是小东西,楚天阔心中还是受用的,口中道,“倒是劳烦你了,天暗了的时候就别做针线活了,伤眼睛。” 楚云渺点点头应了,吩咐青苏将自己做好的荷包拿出来递给楚天阔,还好她确实是做了荷包,也有送出去的打算,才可这样轻易地蒙混过关。 兄妹二人又随口交谈两句才各自散了,楚云渺踏着月色走到树下,遥遥的看着清冷的月光,咍,可惜没有套出邢墨珩的事儿。 同一片月色之下,却还有另一个人远远惦记着邢墨珩。 翳婵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跑回了自己的婵宫。 因为先前的吩咐和恩典,婵宫的众多下人早早的就举到后面的大屋子里玩儿闹去了,翳婵穿着宫女半旧的衣服也没人发现。 她一路小跑着进了屋子,才将腰牌拿出来放在早就收拾好的那包袱上,对着镜子收拾起来。 因为先前在床下滚了一遭,沾染的灰尘显得人灰扑扑又脏兮兮的,翳婵看着镜中头发凌乱的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番样子,又怎么去见邢墨珩! 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纵使时间来不及了,翳婵还是细细的将脸上的灰尘擦了去,又细致的涂抹上脂粉。 又将身上灰扑扑脏兮兮的半旧宫袍换下来,换上上次被邢墨珩所救是穿的那一身桃粉色民间衣裙来。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翳婵想着自己即将和邢墨珩做的事儿,不由红了脸。 “娘娘!”梨云小跑着冲进来,堪堪立在门口,沉声唤道。 “进来。”翳婵应了句,她方才去了雍明宫的事儿,梨云这丫头还不知道,永远不知道才好。 她手下的人,最好各司其职,若是互通有无,也留不得了。 梨云进来,一张杏仁脸跑的红扑扑的,可见路上是急行的。 “可是办妥了?”方才在雍明宫内慌乱不堪的人似乎已经消失了,收拾一番后,翳婵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 梨云见翳婵穿的不似往常华贵,心中若有所觉,越发不敢看她的脸色,低头道,“回娘娘,信已经送到了。” 翳婵看了梨云半晌,见她没有说谎的意思,才点点头道,“不错,这儿没你事儿了,你且去后头看着那些人,不论发生何事,别让人出来。” 梨云点点头,如蒙大赦,赶紧跑到了后院。 还好娘娘只是让她看着宫中的众人,没有命她随行,若是随行,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这等时刻,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梨云恨不得自己是后院这些正喝酒划拳吵闹的小宫女,而不是婵妃娘娘的心腹。 既然梨云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不时就该行动了。 翳婵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面庞上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或许是两个时辰,宫中的夜,就此沉寂下来,连那黑猫也懒得动弹,懒懒的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子。 翳婵融在一片黑暗中,牢牢的将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向着东边的角门去了。 一路上躲避着巡逻的侍卫,为了自己这样的妆容,翳婵又不想弄脏了乱了,脚步更是慢了些。 好在有惊无险,一路安全的到了角门。 远远的看着角门处,翳婵的心中一紧,难道已经严峻到这样的地步了? 原本没有人注意过的角门处,如今已经是灯火通明,远远的连侍卫的脸都看的清楚。 然而那侍卫,却不是她先前吩咐的那个。 这样说也不准确,应该是,这侍卫,不只是她先前吩咐的那个。 按照份例,这东边儿的角门平日里并不进出什么人,往往都是送菜品或者运夜香出去的平民百姓,只需要守着四个侍卫就可以了,也是因为这样,她才瞧上了这个地方,方便日后有什么事儿出去。 谁知道今日这里竟然守了足足十人,其中六个是他的手下,剩下的,不知道是哪里调来的。 翳婵收敛起平日的贵气,面上做出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终于还是向着那角门去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夜色过去了,纵然是有幸出了这皇宫的高墙,也没机会再进镇南王府的大院了。 她等不起,也耗不起。 这个机会没有了,日后不知道还要等到生么时候,或许等再有机会,邢墨珩和楚云渺的孩子都会跑了。 她决不允许这样,决不允许! 翳婵凭着心中的一股子怒气,小步跑到了东角门处。 果然才一走到门口的位置,那十个侍卫就其刷刷的将手里的长枪落了下来,为首的一个并不认识的侍卫恶狠狠的问道,“什么人?做什么去?今日不是吩咐了不让出去?” 其他人也都一一看过来,翳婵心中难免紧张,却是应着头皮抬起头来。 那其中翳婵的人不由一颤,方才接到送信的时候还不信,这……竟然真的是娘娘要出宫? 那几个人手里的长枪不由有些不稳当,任是谁这样拿着长枪对着自己的主子,心中怕是都或多或少底气不足。 翳婵察觉了几人的动态,低头间一个眼风扫过去,那几个侍卫见了,隐晦的互相看了看,又连忙将手里的长枪端稳当了。 那为首的侍卫却不是翳婵的人,见她半晌不答话不耐烦起来,“哪儿来的就哪儿回去,别个自己找不同快,刚才来了个婵妃娘娘身边儿的宫女,都是没有放行的,你别自讨没趣!” 现如今这皇宫里,最尊贵、最有前途的妃子就非婵妃娘娘莫属,因而她身边儿的宫女都出不去,显然这次的防卫是很严格的。 翳婵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话中的那个人,定然是梨云没错,赶紧开口道,“还请兵爷爷行个方便,我是雍明宫当值的,今日家中的信到了,说是我娘病重要去了,恳请我回去看看。” 翳婵说着,话语中已经带上了哭音,一般人看了,都会心疼不已。 果然这为首的侍卫见了,也颇有些不忍心,看着周围的其他侍卫一眼,果然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若是说别的,他们可能还没有感受,可这母亲确实谁都有的,谁的娘要死了,谁不伤心? 可若是轻易放这人出去了,日后若出了什么事儿,死的可不止他们娘,是要株连九族的! 这样一想,那侍卫又狠下心来,“上头说了,只有腰牌才可放行,没有腰牌,就是主子们来了也出不去!” 翳婵听闻此言,泫然欲泣的低下头,兀自思索起来。 她先前拿了雍明宫遗落的腰牌,就是为了这事儿,可这腰牌,却是轻易用不得的。 宫中有定规,不论是哪儿处门出去人,用了哪里的腰牌,都要一一仔细的记下来,送到各个宫中去,好让宫中的主子看看,是不是自己宫中的人私自偷了腰牌乱来。 这邢墨琂雍明宫的腰牌,无疑是最好用的一个,可若是用了,就少不得要将出门的记录送到雍明宫总管太监那里去。 雍明宫的总管太监确实顶顶不好贿赂的一个,那就是邢墨琂身边儿最得脸的红人太监李忠。 若是平时的小事儿,递够了银子,李忠还可能随手帮衬一二,可这样的事情,李忠却似乎成了那说一不二的清官,记得明明白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大事儿上不糊涂,李忠这个老狐狸才能跟皇上这么久。 翳婵心中犹疑不定,不由抬头看了眼另一个站在前面的侍卫。 她将这东角门的侍卫收入麾下之后,这侍卫是打头的,类似这分队的队长,方才梨云的信,也是要递给他的。 她信中说尽量将其他侍卫找借口或其他方法顶替下来,用自己的人值了这时候的班,如若不然,她有法子带腰牌出来,却要这些侍卫规劝着,或者想别的法子别记录下来才行。 不知他有没有法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寻他千百度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寻他千百度 侍卫见了翳婵的眼色,趁着别人不注意,隐晦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翳婵时刻盯着他,见他如此一番动作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有法子。 摇头的意思该是先前想要全换上自己的人没有成功,这点头的意思是有法子让人不将这事儿报上去。 是以,翳婵不再迟疑,从腰间抽出邢墨琂的腰牌来,递与打头的侍卫,声音抽噎道,“大人说的腰牌可是这个?奴婢出来时,李公公赏了的。” 打头的侍卫见翳婵这个时候才掏出腰牌了,总觉得哪里不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将长枪放下,伸手接过那腰牌来。 腰牌上的真龙暗纹栩栩如生,背面刻着一个琂字,确实是皇上宫中的腰牌无疑,这宫女说自己是雍明宫的人,方才又说这腰牌是李忠赏的,倒也对的上。 隐隐觉得有些问题,那侍卫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看了两眼低眉顺眼的翳婵,又将手中的腰牌反反复复的看了两遍,才抬眼道,“既然这样,跟我来登记吧。” 反正他是按照规矩办事儿的,纵然日后真的有什么问题,也是雍明宫的问题,不会落到他一个人头上。 想到这儿,那侍卫脚下一顿,将手中的腰牌递与其他几人看了看,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才又转过头来看着翳婵,“快点儿!磨蹭什么!” 翳婵只得脚下往前移了两步,对先前那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机会,赶紧凑上前拉着打头的侍卫,笑嘻嘻的道,“嘿,兄弟,这点儿小事儿我带人过去就成了,你还在这儿守着吧,这里头就属你最清楚皇上的腰牌长什么样,若是你不在,我们谁还认得?” 打头的侍卫一听这话,面上就带上了几分洋洋得意,他可是在皇上宫中当过差的人,与这些一直在这个破角门守着的乡巴佬可不一样。 况且,去登记还要往侧面多走些路,又要写又要画的实在麻烦,这人竟然愿意劳这神,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心中很是乐意,那打头的侍卫面上却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少不得就要在此劳累一番,你登记的时候可要注意些,记得清楚点,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不是你我可以担待的起的。” 另一个侍卫见他应了,赶紧点点头,看了眼翳婵,点点头,带着她往登记的笛梵刚走过去。 “娘娘,属下怠慢了。”避开了那些侍卫,这人赶紧告罪。 翳婵摇摇头,这个时候哪还有时间计较这么多,不耐烦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那侍卫看翳婵在月色下动人的样貌,心中一颤,赶紧低下头,有些慌张道,“登记过后这边有小门可走,娘娘若是着急,可以现在就出去。” 翳婵闻言果然半点儿都不愿意再耽搁,拿起包袱背在背上,向着侍卫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忽而,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正对上那侍卫来不及收回的视线,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翳婵问道,“今日知晓我出宫的都有谁?” 那侍卫见问自己话,赶紧收拾情绪回答,“回娘娘,除了小的,方才值守的侍卫中还有两人知晓今日出来的是娘娘本人,都是信得过的人,还请娘娘放心。” 翳婵点点头,没说什么,拿着包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皇宫。 宫墙之外,灯火阑珊,夜色正浓。 翳婵一路向着自己心中已经走过无数遍的“熟悉”的镇南王府走去,在今日之前,纵然没有过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依旧不可抑制的派人将镇南王府的环境描摹了下来,看了许多许多遍。 看镇南王每日从朝中回家的路,想象着自己在家中等待他归来的样子,或是在心中,也将那熟记于心的路,一回一回的走上几遍。 而今日,终于,一切的一切都要实现了,她与镇南王这两个有情人,也将终成眷属。 翳婵的心不可控制的跳动起来,镇南王府正门口的森严守卫,丝毫没有打击掉她的满腔热切,和说不出的爱意澎湃。 这森然的镇南王府正门,总有一日她翳婵会作为女主人,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暗下决心,翳婵转身义无反顾的绕着墙根,向着镇南王府的后门走过去。 大户人家,房子大,院子大,往往要有侧门后门,来供给那些做活儿的下人进出,而正门,是留给主子和身份相当的客人的。 侧门翳婵也是不敢走的,那里虽说不如正门尊贵,但也会有兵士把手,是日常常用的门,她要走的,是倒夜香或者送菜人走的后门。 心中急切,脚下的动作也快,不一会儿翳婵就看见了木板所制的后门。 与京中别的大户很不一样,镇南王府的后门依旧是厚厚的一个,看样子比别的人家的侧门也不差。 翳婵见是如此,不由踟蹰起来,这门看着样子,就像是后面有重兵把守的,若是一开门就撞进镇南王府的防卫里,岂不是功亏一篑。 然而,她没有退路。 已经到了这里,她不可能因为一个猜疑,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就将所有的的铺垫都放弃,转身回到那宫墙里去。 不成功便成仁,今日她定要与镇南王来这么一回。 翳婵眸光深沉,脚下稳稳地,一步一步向着那后门去了。 纤细嫩白的手,搭在暗红色的门板上,在月光下越发显得莹白,翳婵回头左右看了看,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心中稍定,用力向前一推,合的密实的大门应声而开,秋风一扫,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翳婵见了先是一喜,心中又不免有些犹疑。 这个时候以镇南王府的守卫,应当至少有两人守着才对,怎的竟是空无一人?难道是有什么埋伏? 试探的进了王府,也不对,王府的人并不知道她夜访此地,怎么会有埋伏一说? 不论如何,既然老天都帮她,她自然要抓住机会! 翳婵不再犹豫,向着自己在图上抚摸过无数遍的正院走过去。 小心翼翼回避着各处侍卫的翳婵,自然是不知道,今日王府的守卫松懈,全然是因为邢墨珩带出去的私卫,有泰半还没有回来,恰好让她钻了空子,得了机会。 见周围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多的侍卫,比今日的皇宫还不如,翳婵心中虽然怀疑,却也不免松口气,赶紧向着正房去了。 正院的房门大开,翳婵藏身门后,侧头向里一望,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儿灯光都没有。 王府的人这么早就休息了?她虽然是趁夜前来,但也不过是才入夜的时候,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灭了灯才对。 今日的一切似乎都透露着一股子怪异,翳婵不能不小心,看了又看,借着月光确认院里没有侍卫埋伏,翳婵才小心翼翼的从门板后面探出来。 摸着墙根往前走,若是有人见着这个时候的翳婵,或许能发现她看着正房的眼睛闪亮亮的似乎冒着光,像是看着事物双目幽幽的恶犬,志在必得中带着一股子让人恶心的垂涎。 正房依旧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声响,翳婵在门外四处张望了一番,将自己率先准备好的药瓶拿了出来紧紧的攥在手里。 放在门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纵然是先前毒杀楚云杳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景象。 她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全都源自屋中或许正在浅眠的那个人。 深吸两口气,翳婵轻轻推开眼前的房门,面上摆出自以为最动人的表情,双目含水的向着屋中的床榻看过去。 秋风扫过,翳婵面上的笑容僵了僵。 没人!为什么会没人? 邢墨珩呢?邢墨珩在哪里,这么晚了他又可能去哪里? 心中不受控制的出现某些不好的猜想,翳婵还没想过这样的可能,待她费尽心机的来了,邢墨珩却压根不在这里。 难道是被街上那些不要脸的狐媚子勾了去?翳婵捏着门框的手指不住的发白,一定是那些不知名的贱女人用尽了各种法子来算计邢墨珩,如若不然,邢墨珩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王府? 那些不要脸的贱女人,用了药也说不定。 翳婵不死心的向屋里走了两步,没有,还是没有! 终于下定的决心和一日的努力冒险,这个时候似乎都化作了毫无意义的寒风,直教人打心眼儿里发冷。 翳婵不知晓自己下一步还能做什么,自己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似乎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失神的转身走出邢墨珩的主屋,又失神的看着天上同样灰蒙蒙的月光,那月光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又往树梢后面躲过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如今月亮不见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也没有一点儿影子。 奇怪的是,这月亮已经寻了个大云彩躲起来,院子却似乎并没有因此暗下来。 右侧的半边院子显得同样亮堂,翳婵茫然的看顾去,才发现这光亮似乎是从隔壁的院子映衬过来,因而显得院子都又光亮了几分。 心中一动,翳婵踮起脚尖向着那光亮的院子望了又望,不受控制的,跌跌撞撞的奔出,门口向着那亮着灯的院子去。 “吱呀”一声推开院门,翳婵脚下放轻加快,不再迟疑一把推开屋门,翳婵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神光亮起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行迹败露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行迹败露 邢墨珩,她苦苦寻觅,念念不忘的邢墨珩,正笔直的躺在直对着门口的床上,双目紧闭。 翳婵再次失神起来,看着邢墨珩侧面看去越发挺拔的鼻梁,和那一双深邃的眼窝。 像是被什么蛊惑一样,翳婵不自觉的放轻了手脚,向着邢墨珩的方向走过去。 房门才刚有动静,邢墨珩就发现了。 先前用了麻药,这时候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因而他只是用眼角瞄过去,隐约看着门上的窗纸外面,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的影子。 一定是穆云杳,没想到她现在还惦记着自己,邢墨珩忍不住的轻轻扬起了嘴角,放稳呼吸,闭紧了眼睛。 不知道他的杳杳要做什么事儿?或许是不放心过来检查一遍他的身体? 邢墨珩嘴角的笑意更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杳杳定然已经将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这些日子穆云杳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他不由期待起来,心中泛着,小时候一模一样的,默默看着楚云杳的背影就随之而起的淡淡欢喜。 翳婵的脚步愈发轻巧,似乎是怕吵醒那淡然入睡的人。 不知道邢墨珩喜欢什么香味,她特意将身上的香水尽数洗了去,只留着淡淡的皂角味道。 脚步猫一样的,停在邢墨珩面前,翳婵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描摹着邢墨珩俊脸的形状。 那压抑了许久终于毫无忌讳的目光,像是化成了一把刻刀,将这人的面容深深的刻画在心底的木板上,好在一个人的时候珍藏回想。 人说灯下看美人,可若是真的俊美的人,就是夜色模糊中,也足以动人心弦。 翳婵看着邢墨珩紧闭的眼睛,与那两道眉峰,浑然天成的俊美无双。 不期然就想起那一日,他一身黑袍,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微风习习,他衣角翻飞,越发绝世。 翳婵屏着呼吸,轻手轻脚的将那专门为他缝制的白虎黑袍拿出来,放在床头的高凳上。 药瓶也紧紧的握在手里,只一瞬的的时间,翳婵就决定下来,人越是着迷越是期待,头脑却越是出奇的冷静。 瓶口倾斜,那挥发性极强,只要吸入就短短不到一刻就要药发的情药,就尽数洒在了邢墨珩的被子上,无色无味,瞬间消失于无形。 那药水不慎落在翳婵掌心,翳婵视若无睹,嘴边甚至带上了一个义无反顾的笑容怪异笑容,仿若中邪。 她着魔的伸出手指,朝圣一般的,将那素指轻抚道邢墨珩脸上,顺着那额头向下滑动。 邢墨珩一直强忍着没有动静。 原本只看到那一个影子,还有些怪自己莽撞,因而有些犹疑,可等这人近了,他却越发肯定。 虽然麻药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他的嗅觉,可独属于穆云杳的皂角味却顺着鼻口钻进了心中。 穆云杳不像别的女子,擦脂抹粉,满身各种香气。 她是干净的,清爽的,独一无二的。 从前的时候,楚云杳身上总带着一股药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而现如今,化为穆云杳的她,或许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和理由接触草药,身上虽然没有熟悉又想念的草药味,取而代之的,却是皂角原本的味道。 这府中只有穆云杳一个女子,又带着这样独属于她的味道,邢墨珩心中愈发肯定,也越发激动。 他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穆云杳似乎将什么东西放到了他头侧的高凳上。 是什么呢?邢墨珩止不住的猜测,又期待的恨不得当下就醒过来,将穆云杳狠狠的拥进怀中。 然而他却不敢。 是的,他不可一世,名震天下的镇南王,竟然也有了的事情。 他怕自己只睁开眼来,一直尽力掩护自己的穆云杳,就又要带上那个原本穆云杳的面具,将自己深深的藏起来。 更何况,楚天阔这个记仇的,竟然故意给他多用了麻药,以至于到如今他也轻易不能动弹。 若是杳杳被他这样一睁眼弄得害羞,掩面而走那可怎么是好?他如今连追上去都做不到! 邢墨珩兀自忍耐着,直到那一双带着湿意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心中一震,邢墨珩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低声道,“杳杳?” 手中的软手却是一颤,往回缩了缩。 邢墨珩瞬间满目精光,沉声道,“是谁!” 他简直太过大意了,竟然让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混进来! 邢墨珩常年在战场上,多黑暗的地方都去过,如今还有着一些光亮,自然将人看的清楚。 可这女人却是他未曾见过的,怎的竟如此不要脸面,若不是身中麻药不方便行动,邢墨珩恨不得直接将这女人摸过他的手剁下来喂狗! 纵然如此,邢墨珩还是用力将翳婵的手向旁边一甩,翳婵不受控制向后踉跄两步,才堪堪稳住。 “墨珩……”翳婵委委屈屈的唤了句,眼中难掩水意,心里却在纳罕,方才墨珩口中杳杳又是什么人? 邢墨珩被她这一声唤的心中作呕,面沉如水,可如今这境地却不容的他轻举妄动。 邢墨珩不欲多说,脑袋快速转动起来,想着要如何脱身,只听翳婵又道,“你可还曾记得我?那日你勒住马车,救了我的命,如今正该是我报答的时候了。” 翳婵双目含情,一番话说得风情万种,媚眼如丝,说着就又往邢墨珩身上凑过去。 她显然也发现了邢墨珩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大抵是那药效的缘故,只是没想到这药竟然如此霸道,不过却恰好如了她的意。 翳婵巧笑着,又将那手覆在邢墨珩面上,忘情的抚摸起来…… “看来是我打扰二位了!”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哼,灯光应声而亮,屋子里的一切纤毫毕现。 翳婵还没来得及反应,邢墨珩已经用尽了力气看过去,“杳杳!” 明明一个大男人,穆云杳却从他声音中听出了说不出的委屈。 早干什么去了!若是她没有发现,发现了没哟进来又当如何! 穆云杳看着翳婵靠在邢墨珩身边,心中说不出的来气,就像是许多年前,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一味草药,被翳婵偷偷拿去做了毒药的引子。 可这药没了,踏遍万水千山,终究还能寻到,若是人没了…… 穆云杳不愿意顺着自己的心思深想,只忍不住又想着翳婵那碍眼的手走过去,口中继续冷哼道,“若不是我听见声音不放心进来看看,二位岂不是连娃娃都怀上了?” 她甚至顾不得带上将军府傻小姐的面具来隐藏自己,那熊熊的怒火已经将面具都烧的的化成了灰烬,锋芒尽露。 穆云杳话中说着二位,可眼睛却直直的看着邢墨珩一个人,似乎丝毫没有将翳婵放在眼里。 邢墨珩瞧着暗道不好,一时间谈判时巧舌如簧又心思缜密的镇南王,却是半句要紧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忍不住又唤了句,“杳杳!” 穆云杳这才又看他一眼,对上那委屈又求饶的眼神,穆云杳哪里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然而直到是一回事,心中如何想又是一回事儿。 若不是她不放心邢墨珩想过来暗暗瞧瞧,又恰好在门口听见了动静,才推门进来,不知道这个状态的邢墨珩要怎么办。 难道一世英明的镇南王,真的要败在一个深宫女人身上不成。 想到这儿,翳婵看向那只依旧停留在邢墨珩身上极为碍眼的手,嘴角带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她嗤笑的看向翳婵,“不知是什么风,竟然将宫中皇上独宠的禅妃娘娘吹来了,难道这大秋天的,竟然已经开始刮起了春风不成!” 她步步紧逼,一直走到还在发蒙的翳婵面前,毫不留情的掐着那只碍眼无比的手,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只见穆云杳用力一甩,那手连带着翳婵都离开了床边。 穆云杳行云流水一个转身,牢牢的将邢墨珩挡在了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到在地的翳婵,“贵妃娘娘发了情,怎的竟跑到王府来了!” 翳婵的话她听了个透彻,没想到那天邢墨珩救得那个人竟然是翳婵。 早知如此,她定然不会叫邢墨珩去救人。 佛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说医者父母心,可依她而看,若是救了个坏人,却相当于要葬送无数的人命去,这种人,不救也罢! 被穆云杳一个用力掼在地上,翳婵才反应过来,镇南王府如何会有个女子,这女人还是那日她算计未果的镇北将军的女儿穆云杳! 翳婵满眼的不可置信,镇南王怎么能与这等德行败坏的女子在一起! 她不信!一定是穆云杳这个装傻充楞、心机深沉的贱人将镇南王迷惑了去! 翳婵挺直身子坐起来,咬着嘴唇像着邢墨珩望过去,眼中已经含了泪水。 穆云杳这样将军家出身比男人还要粗鲁的女人,镇南王怎么会欢喜,一定是她给镇南王下了什么北城蛮族的迷药,她一定要拆穿穆云杳这个贱人的本性! 然而邢墨珩的目光,却坚定的落在穆云杳身上,没有哪怕一丝的目光投过来,即使知道了她贵妃的身份。 翳婵捏的掌心都疼了,一直疼到了心坎里,喃喃的张口想要将穆云杳的恶性吐露清楚,“墨珩……” 她才出声,却被穆云杳高声打断,“疾风雷霆!侍卫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死攸关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死攸关 穆云杳话音才落,雷霆疾风就带着一队侍卫鱼贯而入,拱手立在堂下。 邢墨珩不止一次吩咐过,穆云杳的命令,等同于他本人的,若是到穆云杳吩咐的时候,谁敢不从,就是背主,就是与整个镇南王府作对。 因而不知疾风雷霆,就连下面的侍卫也对穆云杳言听计从。 是以方才穆云杳叫疾风雷霆将众人召唤来,在门口等候暂且不动的时候,纵然不少人心中都有疑问,却也奉了穆云杳的命令,恭敬的守在外面。 如今听到了穆云杳的高声召唤,众人都忙不停的跟了进来。 入目却是三人的画面,不知有穆小姐和他们王爷,竟然还有一个不熟识的女人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像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疾风心思最活,见着这样的场面,心中已经将三个人的爱恨纠葛编了一个堪比才子佳人的话本来,末了还忍不住叹一句,还是穆小姐这个正宫娘娘威武啊! 连平日并不似疾风一样八卦的雷霆,也忍不住将几个人看了又看。 众侍卫心中大抵都是如此想的,每日见穆云杳出入王府比出入自己家还方便,早就将她当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如今又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女人来,怎么看着都有点儿捉奸在床的意味。 虽然他们家王爷的各种举动都充分的说明了,是对穆小姐死心塌地的,可男人嘛…… 众人隐晦的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了然的神色。 穆云杳虽然并不轻易与人打交道,但前世今生看的多了,怎么会不明白几人的神色,当下就反应过来。 往日她是再宽和大度的人不过了,可今日知晓了众人将她与邢墨珩和翳婵联系起来的猜想,穆云杳却生出了一股气。 冷了脸色沉声道,“还有什么好瞧的?竟是还不知罪么!疏忽大意!若是你家王爷出了什么事儿尔等可还笑的出来!” 她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下面众侍卫听了,以疾风雷霆为首,瞬间收敛了自己玩笑的心思。 若是一场风月琐事,这玩笑还开得,可若是安全问题,他们的失职足够砍头的! 再加上穆云杳虽然是一个女子,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将军府出身,这脸皮一紧,面色不留情的沉下来,瞬间就让人忘了她平日里跟着太子笑嘻嘻的模样,甚至比一直冷着脸的王爷还吓人。 见众侍卫不敢再出声,穆云杳才稍微和缓了脸色,今日之事原是她迁怒了,若说怪,也怪不到这些侍卫头上。 今日邢墨珩出动剿匪,为了万无一失速战速决,将王府里的泰半侍卫都带了去,如今只剩守门的一队和眼前这一队是与邢墨珩去过南城的,这人手确实是不够用了些。 看了眼跌坐在地上,依旧没有回过头,都忘了自己还跌坐在地上的翳婵,穆云杳瞬间化成了冰刀,吩咐道,“贼人在此,还愣着做什么!让人跑了不成!”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赶紧领命,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一个恍影冲上来,将翳婵死死地压在地上。 “啊!” 众侍卫奉命行事时,可不是那会怜香惜玉的,管她翳婵是什么金枝玉叶,皇宫贵妃的,只管做自己的事儿,手里哪里还会管轻重。 再加上因为翳婵的“深夜拜访”,众人才得了骂,对翳婵更不会有什么温柔可言。 翳婵痛呼一声,被人架起来,又按住跪在地上,心中耻辱的恨不得钻进地下去。 她平生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做的许多事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和地位,可如今,这群野蛮人,竟然将她押着跪在穆云杳面前,倒还不如将她杀了省事! 翳婵扭动着想要抬起头来,那两个侍卫看了穆云杳一眼,见后者没有吩咐,而自己王爷只顾着看着穆小姐更没有什么表示,非但没有让翳婵得逞,手中反而加大了力气,将翳婵死死的扣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 翳婵见众人只顾着穆云杳的命令,不由奋力的抬起头,一双盛满了水的眼睛向着邢墨珩看过去,欲说还休。 谁知邢墨珩别说相应,动静这样大,他却看到未曾看过这边儿,只躺在穆云杳身后,一双眼睛入神的看着穆云杳的背影,嘴角似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翳婵心中沉了沉,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所想的,指甲死死的扣着地面,才堪堪稳住自己。 镇南王已经被这妖女全然迷住了心智,没有一点儿那日救人的风姿,看来是靠不住了。 如今只有她自己得出活路,再救了镇南王才可行事。 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拯救邢墨珩的使命,翳婵才心中又有了精神,她抬头扬着一双凤眼,喝道,“放肆!本宫岂是你们可以动的!” 那些侍卫先前没有听见穆云杳和翳婵的对话,这个时候听翳婵这样自称,心中不免略有些迟疑,然而看了眼穆云杳,见后者丝毫不为所动,只似笑非笑的看过来,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心中大定。 管他本宫还是末宫的?他们只管听主子的话! 翳婵见没有人搭理自己,还要再说,却听穆云杳道,“本宫?娘娘?这镇南王还未曾娶亲,哪儿来的什么娘娘!如今被擒的只能是贼人!” 穆云杳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笑话,眉眼上挑看着翳婵,“若真的是娘娘,难道是皇上派来的?呵!” 她一语道破,如今纵然翳婵是娘娘又有什么用,半夜潜入镇南王府,随随便便就可以将她当作贼人处置。 更何况,依照邢墨琂多疑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贵妃娘娘,趁夜摸进了镇南王的屋子,只怕到时候他们不处置,邢墨琂也不会轻易放过。 翳婵听闻此话,哑口无言,只一双眼睛色厉内荏的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哪里管她这些,只接对着侍卫道,“镇南王府擒住了个企图趁夜伤害王爷的贼人,且带下去!听候发落!” 那两个侍卫一听,自然不会反驳,不顾翳婵的挣扎,用力将她架起来,不发一言的向后退去,周围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也要跟在后面。 翳婵见这场面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的预想,一时间慌了神,又见侍卫不顾一切的将她向后拖去,若是真的进了王府的暗牢,别说是邢墨琂谁又能找到她的所在! 先前为了保密,她只与杏雨梨云和那些侍卫说了出宫去,至于出宫做什么,又往哪儿去了,众人却是毫无所知。 若是最后她真的不见了,杏雨梨云受不住怪罪将真相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心不断的下坠,翳婵知道自己的今日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已经是功亏一篑全然败了,如今最重要,不过是“保命”二字。 侍卫已经将手无缚鸡之力的翳婵拖到了门口,顾不得自己的体面,翳婵开口大声喝道,“放肆!我有镇南王的秘密!事关生死!” 她一说出口,除了已经目光迷离故作镇定的邢墨珩,众人都将目光投过去。 那两个侍卫不敢自作主张,轻举妄动,也停下来,向着穆云杳看过去,等她的命令。 穆云杳心中转动,定定的看着翳婵,面上不露分毫,似乎不为所动。 方才说要把翳婵带下去,确实是一时之气,若真的仔细想来,翳婵这人这事儿确实不好处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翳婵出宫摸进镇南王府这事儿,若是已经透露给了她的心腹,或者是被有心人发觉了,就更不好处理。 一个不慎被邢墨琂发现翳婵竟然是在镇南王府没有了音信,不管他是不是如传言那样,真的把翳婵放在心上,但穆云杳知晓邢墨琂,依照着他的性子来看,至少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对付镇南王府的机会和由头。 因而若是如此这般就将翳婵囚禁在镇南王府或是直接将其杀之后快,无异于给邢墨琂一个光明正大的处理镇南王府,收回邢墨珩兵权的理由,怕是邢墨琂巴不得翳婵因此而出事! 毕竟将长兄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贵妃囚禁在自己的府里致死,谁也不会说镇南王没问题! 穆云杳看着翳婵,嫌恶的皱起眉头,真是个麻烦! 不过,自上次对峙之后,邢墨琂已经沉寂这么就,没准儿就在算计着什么事情,翳婵方才说,她知道有关邢墨珩生死的秘密,或许也并不是虚言。 穆云杳主动权在握,不动声色的暗自思量,生死已经在别人手上的翳婵却再稳定不住了。 她面露焦色的看着穆云杳生怕穆云杳不相信她所言,直接命人将她送进镇南王府的暗牢。 如此,就是皇上也不会就她了! 翳婵心中焦急,面上由不得也跟着白了两分,穆云杳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看着这个样子翳婵却觉得心中痛快至极。 如今的翳婵,像是被人握在手心微不足道的蝼蚁,轻轻捻一捻手指,蝼蚁安可在乎? 焦急如斯,被动如斯,哪儿还有前世大言不惭的恶毒样子,留下的只是恐惧罢了。 果然恶人也是怕死的,甚至比其他人更怕死。 穆云杳欣赏够了翳婵急而不得法的丑态,似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开口道,“哦?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说出来我也要看看值不值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丢入青楼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丢入青楼 翳婵突然听见穆云杳开口,第一次觉得穆云杳的声音竟然犹如天籁一般,然而这声音的主人,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地痞无赖! 穆云杳的意思,她又不是傻子,何尝听不懂? 她想要做的,竟然是空手套白狼的勾当,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如果真的让穆云杳得偿所愿,她先将自己所掌握的秘密说出来,不论如何,穆云杳都说是不值得,她一个被动之人,又有什么办法?有什么胜算! 她不蠢,她翳婵不止不是一个蠢人,相反,她还自认聪明难得。 长久以来,只有她翳婵得利别人吃亏的事儿,哪儿有别人得利,她翳婵吃亏的? 无论如何,穆云杳这话,她不会答应,也不能答应。 更何况,穆云杳既然能够出口表现出兴趣,可见对于她所把握的秘密,穆云杳是十分在意的。 先前她所表现出的迟疑和不在意,很可能只是增加自己筹码的障眼法,骗的自然是那些被逼无路就没有脑子的蠢人。 而这没有脑子的蠢人,向来是与她翳婵无关的。 翳婵自以为把住了穆云杳命脉,知晓了她的阴谋,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石头突然就松了松,往旁边儿挪了挪。 如此,既然穆云杳还想知道她手中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轻易要了她的命的! 如此一番,翳婵面上的焦急已经荡然无存,连那苍白甚至都好了几分,还隐隐约约带出一丝算计的笑意来。 只见她开口道,“穆小姐这话说的倒是好笑,难道真的当我翳婵是个蠢得不成?” 她说话间只觉得身上都热了几分,那热气分明是从下腹升起的,不受控制的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连带着脸上都出现了两块儿红晕来。 有这热气烘托着,在夜凉如水的秋日深夜又穿的十分单薄的翳婵,身体中寒意也去了两分。 因而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自己来了精神,一双眼睛谈判似的看着穆云杳,等着她下一句的内容。 穆云杳见她如此笃定的言语,心中一转,面上就带出嗤笑来。 蠢物!还真当她穆云杳在意这一个秘密不成。 这么些年来,要算计镇南王的人不知道多少,若是镇南王真的是这么好算计的,又怎么会正大光明的活到现在?又怎么可能手握重兵,护佑着一方水土一方百姓?又怎么可能成长邢墨琂的心腹大患? 别的不说,至少邢墨珩的能力,她是信任的。 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邢墨珩,正对上那双原本深邃入深井的眼眸。 只不过那深井,原本盛放的是千年的寒冰,看上一眼能冻到人的心坎儿里,如今这千年寒冰却化作了满井的温水,看着竟是温润上几分。 穆云杳看着这样的眼神,心中一慌,连忙就回过头,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自然没有发现邢墨珩的不对劲儿。 看过邢墨珩,她紧接着就又想起自己进屋时的一幕,原本心中已经散去的愤怒,又不由分说的聚集起来,甚至越染越炽。 然而心中的怒火愈盛,穆云杳的面上越是不显。 既然翳婵自己想死,她若是不成全,岂不是不成人之美了? 穆云杳面上轻巧的笑了笑,看着翳婵心中莫名一紧,只听穆云杳又道,“哦?原来还有这说法不成?我说的呢,原来是娘娘的蠢名我孤陋寡闻未曾听过,今日真是怠慢了!” 说着不看翳婵因为气愤愈发红热的脸,只接着道,“不过娘娘说的也对,对方是个蠢的,我也不好意思就将她当蠢得不是?娘娘且说说,有什么要求才能将那秘密说来听听?” 翳婵被穆云杳一句一句堵得牙齿打颤,可穆云杳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要求若是不说,岂不是自己堵死了自己的路? 说了虽然承认自己是个蠢人,可这面子上的事儿与生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今日之仇,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翳婵心中发誓,恨不得咬碎了牙齿,方才还能有的笑意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咬牙道,“若是想知道那个秘密,放开我,让我回宫,全然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翳婵一字一句说出了三个条件,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 今日筹谋许久出宫,原本是为了和邢墨珩共赴巫山云雨,若是珠胎暗结,才是再好不过。 然而如今看着,原本打算已经不可能成功了,她如今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保命,一个是保证自己的地位。 至于别的,来日方长,总有她翳婵得手的时候! 穆云杳听了这话,却不受控制的笑起来。 呵呵,这翳婵真是无边自大!她真当她所谓的秘密是他们必须要知道的?简直荒唐!可笑之极! 她今日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毫发无损的就回去,岂不是他们镇南王府的耻辱! 更何况,翳婵这样的人,心里就埋着恶的种子,纵然是没有人惹到她,甚至邢墨珩还救过她,她都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此看来,那恶的种子已经发芽长高了不少,连根拔起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样的人怎么惩治?只有死,不死不休。 可翳婵这个身份,如今又是轻易不能死,死不了的,如此一来,只有打,狠狠的打! 纵然她是死不悔改,可打的疼了,打的怕了,她终归能消停一段时间。 见穆云杳嗤笑,翳婵毫无头绪的看过去,按照她的想法,如此已经很是让步了,难道这粗劣的贱人竟然还不知足么! 眼见着穆云杳檀口轻开,翳婵不由期待的往前凑了凑,却听那声音如珠如玉,“既然如此,不听也罢!来人!还愣着做什么,将禅妃娘娘请下去坐坐!如若不然,人家还道镇南王府没有待客之道!” 那侍卫一听,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的将翳婵扣压住,双手剪在身后,半分动弹不得。 翳婵没料到穆云杳竟然会如此行事,面上惊愕,最终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能说什么,唯一的尺码,谈判的对方却丝毫没有在乎的意思,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眼看着自己被人架着向后移动过去,翳婵毫无法子,身体里那股子热气变成了燥热,口中只断断续续的喊着“放肆!”“放肆!” 然而谁又理她呢! 穆云杳看着,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却突然皱起了眉头,转身坐到了床边。 众人被她这动作弄得摸不到头脑,只得停下来看着穆云杳,连押着翳婵的两个侍卫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翳婵见自己得以喘息,又见穆云杳的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虽然自己身体也愈发燥热,却又莫名升起一股子希望来。 这媚药无色无味,药效极强,发作的快,只有一个缺点,必须当时用,当时下,如若不然,药一挥发,药效就也随之没了。 因而,虽然穆云杳后面也进来了,可这中药的人却只有她和邢墨珩两个人。 这药的另一个难处么……翳婵忍不住奸笑起来,惹得两个侍卫皱眉看过来。 这药只有两个同时中药的人共赴云雨,才得以解脱,如若不然,定然是要与多人同行才得解! 穆云杳既然是喜欢镇南王的,自然舍不得看他与多名女子行这事儿,待到她将这药效说个清楚,少不得翳婵愿意只拿她一个做这事儿。 由此,翳婵心中的希望不由更盛。 那头穆云杳却没有注意到她,只皱眉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满面通红,眼神已经迷茫起来,嘴中不知道在喃喃什么。 穆云杳将耳朵凑过去,只觉得一股子热气喷在自己的耳朵上,邢墨珩躁动无比的喊着难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穆云杳见他这个样子,心中若有所觉,拿过邢墨珩的手臂放在腿上,皱着眉头将手搭在他手腕的脉门之处。 时间越久,穆云杳眉头皱的越深。 这脉象忒是霸道!竟然似是一只火龙在体内毫无目的的四处冲撞着,似乎要从筋脉里飞奔出来。 而这情毒,实在不好解。 若她身体里的是真正的将军府小姐,邢墨珩除了与翳婵行事,根本别无他法,就是走另一个路子,对身体的损耗也实在是大。 可谁也想不到,她是楚云杳,是醉心医术的楚云杳。 半晌,穆云杳淡然的收回手来,一双眼睛暗沉的看着满目晶亮的翳婵,口中道,“既然禅妃铺下了这么好的一张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翳婵听她如此说,虽然心中觉得怪异,可终究忍不住得意起来。 她翳婵所制的毒药,除了她自己和楚云杳,至今无人可解!是以为了邢墨珩,穆云杳别无选择! 想起穆云杳方才的态度,翳婵忍不住露出个鄙夷的笑容来,不过是多吃了两碗饭的小毛丫头,还想与她作对,找死! 翳婵忍不住用力挣了挣,那两个侍卫不明所以,看了眼穆云杳,手中的力道就也松了松,翳婵终于挣脱出手腕来。 她得意的看着穆云杳,翳婵强忍着往前走了两步,媚眼如丝,颤抖着对穆云杳道,“你敢,你敢对我做什么,我一定不会饶恕你!” 穆云杳眸色不明的看她一眼,嗤笑一声,转过头对着侍卫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少不得成全她,将禅妃丢到青楼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作自受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作自受 “青楼?”那两个侍卫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对视一眼,眼中具是惊诧。 “怎么着?你们想自己来么?”穆云杳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惊恐着摇头却又无力后退的翳婵,“似乎,也并非不可……” 听闻此言,翳婵愈发惊惧,口中喃喃着,向后一步跌坐在地上。 那两个侍卫见穆云杳这样说,以为穆云杳是不满两人方才的迟疑,连声告罪。 穆云杳见侍卫就要跪下来,却是笑出了声,面上是三月的笑,声音是腊月的冰,“怕什么?当我玩笑不成?左不过是要进入青楼的人了?你们若是愿意,自然可以。” 说着,将邢墨珩落在身后,穆云杳向着翳婵走过去,轻飘飘的竖起一根手指来,“最后一次!” 是的,最后一次,不论是伤害她,还是伤害她身边的人,这都只能是最后一次,日后翳婵再有什么动作,必须要拿命来陪! 翳婵不知穆云杳是何意思,但却没来由的颤了颤,身体里的燥热都跟着冷却了几分,随后却海啸一样的翻涌回来。 穆云杳却不管翳婵是怎么想的,说完,就转身向着那躺在床上,却堪比置身火海的邢墨珩去了。 这人今日连着两次不够警醒,也该小小的惩罚惩罚,让他长长记性才行,穆云杳慢吞吞的吩咐身边儿的雷霆寻几味药材来。 雷霆看了在地上挣扎的翳婵,再看眼躺在床上难耐的邢墨珩,额上冷汗直流,日后就是辜负了王爷的命令,也不能不听穆小姐的话! 那两个被穆云杳吩咐的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跃跃欲试来。 既然穆云杳已经开口了,那这所谓的婵妃娘娘自然是他们可以随意动手动脚的了,只要看顾着不把命玩儿没了就是了,反正直接丢到青楼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恩客! 等出了这屋子,就将这皮肉细嫩的娘娘带到侍卫营去,让众兄弟们都尝尝鲜,他们也是睡过皇上的女人了! 面上带着垂涎的笑意,那两个侍卫不由分说的走向翳婵,双手一架,将不断挣扎的翳婵控制在了臂弯里,还不待她大声呼喊,一个不知哪儿寻来的破布,就将她的嘴巴堵了个严实。 剩下的侍卫对视一眼,想着待会儿的玩乐,也悄无声息的跟着撤了出去。 疾风看着穆云杳如此行事,心中清醒之下,不要有些佩服。 如今这样的情况来看,将翳婵丢入青楼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毕竟伺候,纵然翳婵回了宫,也不可能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说出口。 且等着群许久没有开荤的侍卫快活一阵,就将这婵妃丢到暗地里属于王府的青楼里,到时候,所有的恩客都知道了婵妃的样子,纵然她日后不认,哼,那些恩客可是火眼金睛的。 可不能让他们玩儿的太过了耽误了正事儿,疾风跟穆云杳对了对颜色,转身也跟出去,监工去也。 由此,屋里就剩下了穆云杳和邢墨珩两个人。 秋风还吹个没完,穆云杳看了眼床上的邢墨珩,几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才又坐回床边。 或许是那情毒冲淡了麻药的功效,邢墨珩不停的用手拽着自己的领口,用力的像两边儿拽过去,当然只是徒劳。 那原本似是铜枝铁干的双手看似还强硬,实则已经绵软无力,抓紧衣领不过向两旁一个用力就又落下去。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红扑扑的脸,心中原本激荡不平的怒意竟然消去了不少,忍不住想要逗弄上一番。 就像是有一天,严肃的先生突然喝醉了,让人想要闹上一闹。 穆云杳提高了手肘,从邢墨珩挥舞着的小臂上穿过去,悬空落在邢墨珩的脸颊上,戳一戳,再戳一戳。 手指传来的温度着实太高了些,像是伤了风寒发烧似的,穆云杳不由皱紧了眉头。 翳婵是个狠心的人,不知道这次用了多大的计量,若是计量太过了,不说别的,对身体却是有碍的。 早知道就不拖延了,早早的告诉了雷霆,也好减少药效发作的时间。 如今只盼着,雷霆这个忠心为主的,得快些回来才好。 许是烧的太热,邢墨珩一个回手,将衣襟扯了开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念叨着转过头,眼尾却仍旧忍不住向着邢墨珩的方向看过去,似躲非躲的目光,在他胸膛上躲闪着流连。 这邢墨珩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还只是挺拔,没想到倒长了这么一副好皮肉,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也烧了起来。 穆云杳赶紧移开了视线,放在那火热脸颊上的手也想要迅速的收回来,动作间却被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晃到脸上的大手猛然一抓,穆云杳不由轻轻惊叫一声,人已经被拉到了那火热的胸膛上,耳朵落在他嘴边。 “杳杳,杳杳……” 那人不停的呢喃重复着,似乎这名字是解药,可解他火热情毒一样。 一时间穆云杳楞在远处,任由那嘴中不断呼出的热气将耳廓越染越红,心中却不由想着,这是失神了在唤他爱了十年的楚云杳,还是在唤这相交数月的穆云杳? 还来不及想个清楚,那双大手却落在了后脑上,将穆云杳的脸颊往自己的胸膛又揽了揽,口中的呼唤也越发局促。 穆云杳用力的挣了挣,却不知道这原本看似已经绵软无力的手臂,这个时候怎么又变的如此有力。 见挣不开,越是动作,邢墨珩反而也随之愈加激动,穆云杳赶紧听下来,老老实实的趴在邢墨珩胸膛上。 上辈子已经嫁人,于男女之事她自然是知晓的。 当下穆云杳不由恨起方才的自己来,做什么想让邢墨珩自己烧一会儿热一会儿,故意拖慢了时间处理翳婵的事儿,如今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尝试了好几次无果,终于后脑的那只大手似乎动了动,穆云杳瞅准机会好不容易从那胸膛上逃出来,转眼就又被抓住了手腕。 也罢也罢,总比方才那样好,这样起码是能见人的,穆云杳安慰自己,竭力忽视相携的那一只手上的蔓延来的热气。 终于听到敲门声,穆云杳看了眼已经恨不得将身上衣服都脱下来,不动扭动着的邢墨珩,赶紧开口道,“雷霆么?进来!” 门应声而响,雷霆手里拖着几包药进来,看着屋中的景象不由一愣。 王爷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棉布,胸膛更是大喇喇的露在外面,一只手还紧紧的扣着穆小姐的手不放开,另一只手也预谋着要随之而上。 这若是被穆将军知晓,岂不是要和王爷大战上一场? 不过话说回来,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除了他家王爷,穆小姐还能嫁谁? “愣怔做什么!快点儿!”穆云杳已经等了半天,见雷霆呆呆的望着他们两个不动弹,哪儿还管得了他在想什么,只心中一个劲儿的着急。 雷霆听了赶紧低下头,将手中的药材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摆好了,尽数推过去。 一用上医术,穆云杳的眼里就只有病人,瞬间严肃起来。 雷霆在一旁沉住气也不敢多言,不知穆云杳用了什么法子,只见她将那几味药勾兑,在邢墨珩身上几处抹了抹,一直闹腾不休的邢墨珩就瞬间安静下来。 对于穆云杳,这个极可能是日后镇南王妃的女人,雷霆心中就又多了几分对于未知能量的敬畏。 邢墨珩终于得了解药,身上的难受去了不少,眼睛虚虚的闭着,浓密的睫毛抖了抖,终究呼吸平稳起来。 穆云杳瞧着,不由松了口气,转身待要离开,却见手仍旧被邢墨珩紧紧的抓着。 穆云杳轻轻抽了抽,那闭着眼睛的人就也跟着动了动。 眼见着,竟是只要她抽出手离开,邢墨珩就也要跟着醒过来似的。 见邢墨珩唇角微动,穆云杳好奇的凑过头去听…… “杳杳” “杳杳” …… 满口尽是念念不休的杳杳二字。 穆云杳听着,心中一动,面上微红,忍不住转头去看仍旧在场的雷霆。 却见雷霆已经低下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穆云杳叹口气,却也觉得没有那么拘谨了。 一时无法,只得任由邢墨珩拉着她的手,口中的亲密的呢喃声越来越低沉下去…… 穆云杳见邢墨珩终于睡得踏实了,才扯过被子结结实实的给他盖上,又在一旁出神的看了半晌,叫雷霆守着,自己出去了。 不明不白的感情,这样下去总不是一回事儿…… 邢墨珩有“贵人”相助,不过几味药的事儿,就已经平稳下来,自讨苦吃的翳婵却没有这么幸运。 害人者,自害之。 为了能让与邢墨珩成事,翳婵特意没带解药,切断了所有可能的退路,事到如今却发现,只是她自己将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邢墨珩治下严格,那群侍卫虽然饷银多,但往往都没处去花泰半送回家中去,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他们谁嫖了娼,聚了赌,一律军法处置。 因而众侍卫都是憋了又憋,还没到休假的时候,许久未经事了。 此时看着翳婵药效发作的样子,众侍卫像是见了食物的饿虎,不知是谁先动作的,终究一股脑儿的扑了上去…… 街上报更人的铜锣响了又响,疾风听着屋中传来的各种叹息和腻人的喟叹皱了皱眉头,忍着恶心走过去,在那门框上用力敲了敲,中气十足的沉声道,“行了!别耽误了要事!” 令行禁止,里面的侍卫一听长官这话,齐刷刷的停了下来,起身的起身,勒裤腰带的勒裤腰带。 天亮还早,一切还在继续…… 第一百四十章 措手不及 第一百四十章 措手不及 一行侍卫披着与夜色别无二致的黑衣,拉着一辆马车,迅速从镇南王府外没了踪影,尘扬马去,巷子瞬间就又安静下来,似是花开无痕,叶落无声。 不一会儿,最热闹的富贵巷却是迎来了一群人,疾风对着守门的壮士打了个手势,那壮士点点头,四处瞧了瞧,才低声说了句“请”,将疾风一行人迎进了院子。 院中别有洞天,是京中最红火的青楼春香楼的后院。 那壮士看了眼只用一席布巾裹起来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谨慎的问,“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能让王爷的贴身侍卫疾风雷霆两个亲自动手的,不能是小事。 疾风看了眼被裹住的翳婵,皱了皱眉头,“没用的别瞎问,今儿这人得罪了王爷,只要别玩儿死了,你瞧着办。” 想起方才在王府中穆云杳看向翳婵时的满脸厌恶,疾风又道,“方才手下的侍卫玩儿了一通,要看货色其实还不错,你自己看着罢,就送去最下等的院子就够了。” 这样最好,高等的院子兴许还有见过婵妃的人,可这下等的院子,都是些苦力屠夫,交上一点儿银钱就可来上一番,也不担心别人发现翳婵的身份。 更何况,这下等的院子里的人,好不容易攒钱来了一回,不玩儿够本儿是不会走的。 听疾风这样说,那壮士不由向着翳婵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的只看到那席子边角处露出来的两节莹白的小腿,嫩的像是刚出炉的水豆腐一样。 那壮士心中动了动,赶紧小心的应承下来。 既然这人都到了自己手里了,少不得先享用一番,倒是便宜了今日那下等中的! 疾风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就不再过多停留,又叮嘱一番留下人命,就带着身后的侍卫悄无声息的回了王府。 夜色浓重的像是一席黑色的袍子,正经人家早就已经吹了灯,不知梦了几次。 一行侍卫来也无踪,却也无踪,将那灯火通明的富贵巷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王府也已经熄了灯,好些人却是一夜无梦。 邢墨珩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于每日早起练功的他来说,实在已经是很晚了。 然而身上却沉重的很,一夜的觉像是白睡了,没有一点儿的精神,身上累的像是刚从昨日的战场上下来。 脑袋也有些沉重,在床上茫茫然的躺了半晌,昨日的一切才在脑子里逐渐清晰起来。 邢墨珩瞬间沉了脸色,随手拿过一件衣服披上就要出去,没想到触手却是翳婵的那件白虎黑袍。 邢墨珩面色更沉,双手用力,瞬间黑袍子碎成了几段,那栩栩如生的白虎,也顿时化为须有。 堪堪找到一见还能用的外袍,邢墨珩顾不上腹部的伤口疼,哐当一声用力推开门,直直的向着右侧的屋子冲过去。 一路上光着脚,零零碎碎撞掉了不少东西,知道看着床上那安安静静的睡着的人,邢墨珩才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立在床边。 还好,穆云杳还在。 昨日的记忆,最后的最后,是一张穆云杳满是怒火的脸,全然不似如今的安然自在。 邢墨珩小心翼翼的往过凑了凑,弯下腰去,轻轻抬起手将穆云杳脸颊两旁凌乱的发丝轻轻拂过去。 像是呵护一见举世无双的珍宝,比珍宝还珍宝。 “王爷?”身后传来雷霆小声的呼喊,邢墨珩扬扬手打断了他的言语。 旁若无人的将腰更深的弯下去,嘴唇正落在那一抹嫣红上,轻轻的碰了碰,才转身带着雷霆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难闻,穆云杳要的眼睫颤了颤,却是翻过身去,只留下那一只烧红了的耳朵尖。 “王爷,您还好么?”雷霆扫了扫邢墨珩没有穿鞋的脚。 “无碍了,”邢墨珩看他依然,“那人呢!” 他沉声说出来,雷霆打了个寒颤,却觉得比咬牙切齿更让人害怕,赶紧将穆云杳昨日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个清楚。 “春香楼?”邢墨珩重复一遍,眼中的怒火去了三分,取而代之的一抹与有荣焉的笑容。 其人之道还治与其人之身,他的杳杳端的是好计策。 然而那找死的人,却不能轻易饶过! “雷霆,今日午后将婵妃的所有资料放到我案头。” 雷霆连声应了,见邢墨珩竟然要开始动手,心中不由也有几分兴奋起来,他们家王爷已经许久没有心情这样亲自动手了。 而那让邢墨珩恨不得马上宰了的翳婵,也在春香楼的平房里,慢慢长开了眼睛。 阳光照的眼睛疼,翳婵忍不住伸起胳膊想要挡一挡,却忍不住痛哼一声,又跌落下去。 疼! 然而这疼痛却是最好的一剂清醒药,将翳婵才醒来的迷惑都去了,昨夜发生的一切毫不保留的出现在眼前。 不!这不是真的! 翳婵忍不住抱着手臂往后躲了躲,禽兽,那些人都是禽兽! 该死!他们都该死!穆云杳最是该死! 朦胧的泪眼里,奔涌出了滔天的恨意,今日之辱,他日她定然全然奉还! 翳婵坐起身子来,将身上留下的痕迹全然用衣袍遮了去。 纵然如此那又如何,她翳婵今日还是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 翳婵搀扶着下了地,慢慢移动到房门前,院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看了又看,翳婵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果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趁着没人,她悄然的出了院子。 黑白颠倒,此时正是富贵巷最安静的时候,春宵苦短,众人都还在梦中。 见了这画面的翳婵非但没觉得心中轻松,反而更恨,这一切都不断提醒着她,昨日发生的事情。 摸出兜里的一个钱袋来,翳婵没有心思想一想为何今日竟然出来的如此顺畅,趁着无人出来,赶紧叫了一辆马车来向着宫中去了,生怕那院中的人在追出来。 匆忙间,翳婵自然也没有察觉到,两个侍卫在她身后,直直的看着马车到了宫墙外的角门,才对视一眼,相顾离去了。 那马车停住,门口传来催促的声音。 翳婵掀开帘子看了看,见门口守着的还是那一群人,心中稍微松口气,用力撑着身子,企图做出一副没发生任何事情的样子来。 见她回来了,昨日那侍卫面上似乎松了一口气,趁着无人注意,迎了上去,低声道,“娘娘您可回来,属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请快回吧,听闻今日皇上大老早就上朝去了。” 翳婵听他说还以发生了什么事儿,身子不由抖了抖,又强自镇定下来,私有若无的点点头,目光阴沉的扫了那侍卫一眼,“瞅着时间和昨日知晓这事的人来婵宫一趟,自有重赏。” 那侍卫一听,目光就亮起来,殷勤的将翳婵往里送了送,才欢喜的回去与另两个侍卫说道去了。 翳婵一进了宫,就看到齐齐守在门口的杏雨梨云两个一同迎上来,“娘娘?” 或许是好奇翳婵这么长的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杏雨梨云两人的脸上都不由有些好奇,翳婵看着,面上更加晦涩不明,沉声吩咐了打水来,就将两人一齐赶了出去。 温热的水满满的烧了一桶,翳婵慢慢的坐下去,身上的许多出伤口,像是被蚂蚁啮咬着皮肉,翳婵的面上却是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来。 两只手用力的搓着身上的每一处,皮肉通红,与此同时,面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终于,她重新披上宫中滑软的衣衫,将那伤口和青紫尽数遮盖过去。 外面杏雨也禀报道,“娘娘,角门来人了。” “进来!”翳婵带着一身水汽,直接坐到了外间的榻上。 梨云杏雨,并着那几个侍卫鱼贯而入,纷纷低着头不敢多瞧。 翳婵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像是在看自己身上的一道道伤痕,眸色阴沉,面上却笑意盎然,将几个人尽数夸赞了一番。 末了,赐下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金银,让几人自己取了去。 从没有过这样多的赏赐,几人眼睛不由露出贪婪的光来,见翳婵说完,连忙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取了去,藏在怀里,忙谢恩不迭。 翳婵和善的笑了笑,看着几人纷纷离去的背影,那笑意越来越深。 她不好过,自然谁都甭想好过,那一份份金银,都是猝了毒的! 那几个侍卫不明所以,还喜滋滋的揣着自己的赏赐,面上尽是笑容,不知晓自己时日无多,那边疾风也已经将翳婵的行动,向已经醒了的穆云杳禀报了一番。 穆云杳点点头,心中却沉思起来,得了机会翳婵一定会反咬过来,还要找时间和邢墨珩商量一番。 然而还不待两人有所应对,就被宫中来的李忠,和他带着的那一道圣旨,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传旨赐婚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传旨赐婚 邢墨珩昨日将所有知道自己打算的谋臣,都拘在了昭明殿,好好的商讨了一番。 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应对的策略,也都尽数的谋划的一遍。 待到第二日天亮,直接就往朝堂去了。 王爷自然不是每日都要上朝的,然而邢墨珩却不论如何,从未漏过早朝,纵然心中已经不满邢墨琂的某些作为,可依旧恪守着臣子的礼节,未曾僭越。 也因此,邢墨琂虽然对邢墨珩已经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却一直也没有由头。 只是今日,那必然会站在众大臣之首,穿着一身黑色蟒袍,长身玉立的镇南王,却是没有影子。 邢墨琂一瞧如此,心中不由打快,天命所向,连老天爷都帮着他。 如果邢墨珩在朝上,他将赐婚之事说出来,少不得他推辞几番,虽然是不领情,但若是再大臣面前说明白了,也不过就是小罪一桩,日后别人也难以再拿此事生事。 可今日既然他不在,一切就好办了,众口铄金,若是邢墨珩再做推辞,只消找人将他有反心的留言散播几番,不愁那些只尊儒道的老学究们不群起而攻之。 “众爱卿可有什么事儿禀报?”邢墨琂面上带着笑,底下的众位大臣也不由松快了几分。 见无人出来,邢墨珩接着道,“既然如此,朕却有好事儿说出来与大家乐呵乐呵。” 说着又环顾了面色各异的众位大臣一眼,面上很是惋惜,“可惜了,今日这主角却不在。” 众人由此更加面面相觑,不由小声地讨论起来。 穆峰也作势与其他大臣说着话,心中想着邢墨琂方才的笑容,却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 见众人讨论的欢,可见已经被吸引起了注意力,等回去自然也少不得和自己的家眷说上一番,如此一来,京中知道的人越多才越好。 邢墨琂见火候差不多了,才让李忠喊了一声,众大臣赶紧停下来。 安静中,只听邢墨琂道,“这两日朕睡得不太安稳,向来众位爱卿也是知道的,私下里或许还颇有微词。” 下面的大臣一听这话,都纷纷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并不言语。 这些日子皇上和婵妃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众人私底下不知说了多少话,到了明面上,却不好就着这事儿与邢墨琂深说上几分,恨不得都将头缩起来,多的远远的,生怕皇上这是来了精神秋后算账。 邢墨琂很满意众人的神色,做皇上么,没有威严成何体统,扫视了低着头的众人一眼,邢墨琂接着道,“众爱卿可是知晓为何?” 为何?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谁敢说为何! 见众大臣又学了乌龟,半点儿声音没有,邢墨琂也不深问,转了话头,“这些时日朕总是睡不好,梦中父王和母后每夜拉着朕的手说放心不下,朕夜夜念着是否有什么做的不好让父王担心了,因而未曾睡过一次好觉。” 邢墨琂一个皇上,将这事儿拿到朝堂上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众位大臣都不是啥的,谁也不吭声,只等着后面的话。 不过这话他们却是听懂了,皇上说了,这些时日缺了早朝,是因为日日夜夜感念先皇,这是天大的孝道,哪儿有半分错处? 不管心中怎么想,众人都一齐弯腰拱手称赞道,“圣上重孝,尔等之福啊!” 邢墨琂听了一笑,也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前些时日那些事儿算是揭过不提了,后头的才是重点,“朕百思不得其解,父王到底不放心何事。” “想来朕虽然不如众先祖英明盖世,但也兢兢业业,未曾懈怠朝事,一心开辟富饶我天羽国疆土,自认问心无愧,由此更是不得解。”他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来,下面的大臣因为这话,却少不得又恭维一番,邢墨琂照单全收。 只接着道,“昨日又梦到了父王,朕将心中的犹疑吐了个痛快,却听父王说,他不放心的,是墨珩。” 邢墨琂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一番,向着下面的众位大臣看过去。 果然,下面的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来了来了!这才是皇上的目的所在! 兄弟阋墙,皇家的命脉果真还是逃不脱。 就连穆峰,面色也是一沉,掩饰的低下头,心中却思索起来。 皇上这话说的实在是诛心,先皇不放心镇南王,却托梦与皇上,这能是为何而担心,任是谁想来,都与那皇位和兵权脱不了干系。 巧的是今日镇南王竟然不在,不知这是否又是皇上的安排。 穆峰不由有些怀疑,自己往日是否小瞧了高座上的这位。 邢墨琂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不免得意起来,这江山终究是朕的江山,任何人也别想染指。 转念又想到,若不是他心善,还不想将邢墨珩逼上死路,就不止是今日这样的法子了! 众大臣的表现让邢墨琂心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了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利,一时间又忍不住迟疑,要不要一举夺了邢墨珩的兵权了事。 那守在南城遥遥相望的层层重兵,永远是他心头的一块儿巨石,压得他时不时就要担心明日是否还能喘得上气来。 看了眼老老实实低着头的穆峰,邢墨珩又镇定下来。 镇北将军府和镇南王府虽然都不是善茬,却是威名远在,压制着四方的蛮族,若是在没有后人接手的时候,突兀的将两人连根拔起,不过是自乱阵脚。 更何况若是逼得狗急跳墙,他这皇位怕是也不稳当了。 如今,还是应当先将两家远远隔开才好,剩下的事儿究竟又该如何,还待再议。 至此,邢墨琂不再犹豫,趁着众位大臣屏气凝神的空当儿继续道,“父王与朕说,墨珩如此年纪了还未成家立业,没有人在家中嘘寒问暖惦念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邢墨琂话音一落,众位大臣又是哗然。 皇上先前铺垫了那样多,只是为了说出镇南王的婚事?谁又会信? 若真的如此,定然是这婚事有些问题。 只听邢墨琂又道,“朕心中惶惶,深觉朕愧为一个好兄长,一夜未曾合眼,将京中合适的人家细细想了一番,才堪堪有了决断,还请众位爱卿与朕看看,这二人可是般配?” 皇上已经将话说到了这般田地,什么般配不般配的,不过是皇上的意思罢了。 就是镇南王在这里,又能多说什么呢?他能拒绝自己兄长的友悌,又怎么能拒绝托梦先王的惦记。 不孝不悌者,谁也担当不起这名声! 穆峰隐晦的看了眼邢墨琂,皇上今日真是下了步好棋,这是一步一步搭了个高高的架子,就等着镇南王上去。 且这架子,纵然知道不是什么好的,又拒绝不得。 如此想来,那婚事定然也是面上风光罢了,多半儿是既能显现出皇上的友爱,又能制约镇南王的权利,是个一举几得的好买卖。 穆峰不由在心中为邢墨珩掬了一把泪,这个后生,他实在是欣赏有加,可惜摊上了这么一个心胸狭窄的兄长,如若不然,这天大地大的天羽国,定然能让他大展拳脚。 可惜了,可惜了,他原本还觉得镇南王是个好人选,因而也没有过多阻止杳杳与他的往来。 如此一来,穆峰不由又开始担心自己娇养的女儿,只希望自己闺女莫要陷得太深,皇上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眼看着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成亲的。 这些日子,比皇上和婵妃的事儿,闹得还要过火的,非镇南王和镇北将军府大小姐二人的亲近莫属了,虽然这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是个傻的,但却是再貌美不过的谪仙一般,后头还有镇北将军府这座大庙,自然是不一般。 因而众人也都想到穆云杳身上,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或是直白,或是隐晦,都送到了穆峰身上,恨不得要把他瞧出一个洞来。 众大臣心中却是难得的心思一致,无论如何,这皇上也不会赐婚镇南王府与镇北将军府,因而有的人看热闹,有的人看门道,齐刷刷的都瞧过去。 邢墨琂坐在皇位上,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中不由嗤笑一声。 有他在,这镇北将军府的小姐自然是不好随随便便嫁出去的,无非是两个选择,嫁入皇宫,或是嫁给平民。 他不可能在看着镇北将军府的势力,凭借着殷姻亲关系继续坐大。 邢墨琂不再吊胃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朕瞧着众爱卿也很感兴趣,这朕苦思冥想了一晚上的人选和皇家也还有些关系,不知道众爱卿觉得先后的亲妹妹楚二小姐怎么样?” 他刻意加重了亲妹妹三个字,以提防有人因为楚云渺的身份提出异议来。 台下却是静了静,各个集团的人交互这眼神,心中一转再转,没有人多言语,更有那甚者,只看着穆峰,在一旁笑的幸灾乐祸。 这镇南王要是真的娶了楚二小姐,不论如何,这将军府的穆小姐却是不好嫁了! 穆峰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心中早就将邢墨琂的意思想了个明白。 这楚家说是权贵,不过徒有其名,然而这名声又配得上镇南王,让人说不出不好来,当真好算计。 邢墨琂见没人吱声,不由笑道,“没想到众爱卿也觉得这金童玉女实在合适,李忠!传旨赐婚!” 第一百四十二章 楚天阔之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楚天阔之意 李忠躬身应了,拿出邢墨琂早就写好的圣旨来,当这众位大臣的面盖上了玉玺,这双方当事人都不在朝堂之上,少不得要跑上一趟。 众大臣一看邢墨琂如此动作,不由庆幸自己方才没哟言语,可见皇上已经是铁了心的,若是出言献策,不过是讨皇上的厌恶罢了! 见李忠揣着圣旨正大光明的上了马车,众大臣才对视一眼,一一告退,回去之后,自然少不得三五一伙儿的,好好商讨琢磨上一番日后的形势。 且说李忠拿着圣旨上了车,拐角处一南一北,正好是镇南王府和楚府两个方向。 为彰显皇恩浩荡,又起到震慑的作用,邢墨琂特特只派了李忠一人传圣旨。 如今那赶车的侍卫犯了难,不由在帘子外面低声问道,“李大人,这……” 李忠是皇上身边儿最得意的大太监,听他一声大人也不为过,掀着帘子看了一眼,李忠指了指一个方向,“这里走。” 那侍卫一见是想着楚府去的,心中也有了谱,飞快的扬起马鞭来。 皇家贵胄的高大马车,一路上众人避退,自然走的迅速,不多时就到了楚府外面。 差小太监禀报一声,楚府全家都急急忙忙穿上华服迎了出来。 那小太监不敢多说,楚府众人也只知晓是来了圣旨,至于为何,却是一头雾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圣旨如见皇上,楚家众人跪了一地。 李忠代替皇上喊了句平身,众人才一一起来。 楚之鹤不解的凑上来,“李公公,不知这是有什么事儿?” 他一个太医,自然不需要上早朝的,楚天阔又是镇南王手下的人,因而众人都摸不到头脑。 只是楚之鹤向来不喜阉人,因而随口一句李公公,却让李忠记恨在心里,因而摇摇头,也不搭理他,只沉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瞬间楚府众人又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楚二小姐楚云渺,贤良淑德,素有才名,又当婚配之佳龄。朕感念先皇之忧,故赐婚与皇弟墨珩,不日成婚,钦此!”李忠收起了手中的圣旨。 看着已经错愕的楚府众人,李忠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头,“楚大人还不叩谢皇恩?” 经这一提醒,众人才堪堪反应过来,口中喊着“谢主隆恩”,楚之鹤将那黄橙橙的圣旨接了过来,小心的捧过头顶。 不过是个没有胆子的老学究!李忠在心中啐了一口,不愿意多呆,说还有事带着那一道圣旨就往镇南王府去了。 楚府的众人看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还一个个回不过神来。 先前未曾有过任何苗头,不过才见过楚之鹤,然而皇上却从未透露过哪怕一点儿赐婚的心思,当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有楚云渺一个,乍闻之下,心中重复了再三,确定了圣旨的意思,不由狂喜起来,面纱下的笑容也快要藏不住。 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多年前擦肩而过,她再也没有忘记过邢墨珩。 寻寻觅觅,终于等到了镇南王回来,许是老天感念她日日祷告,竟然突然皇上就赐婚下来。 难道,她与邢墨珩的婚事竟是天意? 楚云渺飘飘然的笑起来,如果不是顾忌着女儿家的矜持,她定要抢了那圣旨看上又看,见是不是真的明明白白写着赐婚之事。 “在这里堆着做什么,一点儿不像样子!”楚之鹤心中却有些不痛快,对着众人呵斥了句,揣着圣旨率先进了屋子,其他人也只得跟着进去。 楚天阔自从听闻这道圣旨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未曾解开,面上的不愿藏都藏不住。 进了屋子,他对着楚之鹤耳语两句,两人就往书房去了。 楚云渺眼尖在后面看见,心中一紧,忍不住脚下也跟着两步往前凑过去。 “你去做什么!”楚天阔停下来,对着楚云渺沉声道。 “我……”楚云渺张了张口,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她心悦邢墨珩,想要嫁他,想要知道他们的决断么! 如若如此,只怕他爹连带着对邢墨珩的印象都要大打折扣。 楚云渺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轻声道,“我想听听自己的婚事。” 此话一出,还没等楚天阔开口,楚之鹤却是已经皱了眉头沉声喝道,“听听自己的婚事?且不说你一个女子如何能这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什么权利听听?听你大哥的回去!” 楚云渺见着楚之鹤这个样子,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却见楚之鹤已经摔了袖子兀自走向了书房,楚天阔也不回头,紧紧的跟在后面。 “爹!大哥!”楚云渺顾不得自己女儿家的体面,大声喊了句,已经背过身走开的二人却没人理会她,径自进了书房。 周氏在后面见楚云渺这样,不由上前劝道,“别急,你大哥和你爹,自然不会害你。” 她加入楚家做续弦之后,只生了楚云渺这一个女儿,后头再也没了动静,是伤了身体,不会再有孕了。 因而自生了楚云渺知晓了这事儿开始,她对楚天阔和楚云杳也算是好的,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女儿日后能够多个依靠。 楚天阔是孝悌之人,又有这个情分在,自然不会在楚云渺的婚姻大事上含糊。 “娘!你懂什么!”楚云渺想起方才楚天阔紧皱着的眉头,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盛,他大哥自然不会做对她不好的决定,可他所想的对她好的决定,却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娘,你先回去!”楚云渺忍不住跺了跺脚,拉着自己的丫头芍药青苏,偷偷的跟了上去。 周氏见几个人如此,心中早就不平静,又知道自己女儿倔强的钻牛角尖的性子,自然也是放心不下,只得远远的跟在后面,若是发生什么争执,自己也好从中调停一二。 楚之鹤和楚天阔二人进了书房,就将门闫上,商讨气来。 “天阔,这事儿你怎么看?”楚之鹤常看别人不顺眼,但却很满意自己唯一的儿子,自从楚天阔行冠礼之后,也总要听听他的意见。 楚天阔皱着的眉头还未解开,沉声道,“父亲,儿子觉得这婚事不好,不可做成。” “这是为何?”楚之鹤不由问道,儿子跟着镇南王做事儿,他对镇南王的观感也还不错,若是云渺能和镇南王做了婚事,于儿子的前程也该大有助益。 楚天阔顿了顿,解释道,“儿子就与父亲直言吧,皇上想来是想夺镇南王的兵权多时,说白了,镇南王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心腹大患,若是与镇南王府结了亲,日后出了什么事儿,整个楚家都要陪葬!” 他虽然是镇南王的好友有是属下,但却也知晓皇上的觊觎之意。 不过这些却不是他反对这门亲事的主要元原因,如果只是如此,他都邢墨珩的能力很是佩服,自然知道他不会没有后路。 只不过,情感之事,实在是一门子烂账! 如今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说服楚之鹤。 他最知晓楚之鹤的心思,若是直接说了实话,还不一定能打动他,若是将楚家一门的安危和前程系上,楚之鹤就少不得要多想几分。 果然,楚之鹤听了不由道,“这倒也是,不过你已经是镇南王的属下,若是发生什么事儿,不也会牵连到你身上?” 出天阔平日里最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最爱的就是手起刀落干干脆脆的上阵杀敌,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到无妨,我只是一个属下,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最多不过是没了官位,若是如此,倒也好回来继承您的衣钵。” 楚之鹤向来最希望就是楚天阔能从南城回来,继续做御医,将他们楚家御医世家的名声继续发扬光大,光耀门楣。 此时,楚天阔少不得搬出这个事儿来说说。 果然楚之鹤就不再纠结此事,只有些迟疑道,“圣旨已经下来了,这事儿还能改?” 楚天阔见他有活动之意,赶紧肯定到,“自然是能改的,事在人为,这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难道皇上还能强人所难不成?” 如今最重要的是打消与镇南王结亲的可能,至于别的,日后自然还有日后的法子。 他最好的朋友已经是这个为情死活的样子,他如何能看着自己如今仅剩的妹妹,也陷情网中去? 当真是天意弄人,如果邢墨珩爱的不是楚云杳,而是他二妹妹楚云渺,一切的事儿自然就迎刃而解,再不成问题。 楚之鹤听了楚天阔的话深以为然,心中却还有些迟疑,“这事儿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兴许镇南王那边也有什么叉子还说不定,且成亲不是一两日就能准备好的事儿,咱们还有时间都思考一番。” 楚天阔见他已经有了活动之意,哪儿里还会拒绝,当即就顺着他道,“父亲说的对,儿子这两天就尽快想出个章程来,再与父亲商议商议,定然想出个好法子来!” 楚天阔有担当,楚之鹤心中大慰,又想着兴许日后楚天阔就能回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哪儿还有心思管女儿的事儿,这女儿终究不过是泼出去的水,自然愿意全权交给自己的长子。 如此,楚天阔心中也不由松口气,两人却没有发现,门口窗户的一侧,楚云渺已经紧抿着嘴唇,扯烂了手中的帕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外突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外突发 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一个可能的猜测就要牺牲她的婚事! 楚云渺满心的不服,若不是身后的芍药青苏及时拉着,她已经冲进屋中与楚之鹤楚天阔二人理论起来。 “小姐!”芍药轻声唤了她一句,“您知道老爷的。” 没错,她知道她爹,若是这个时候贸然冲进去,没有了世家大族小姐的仪容,他爹定然更是反对这件事情。 如今,还要从她大哥身上入手。 楚云渺目光复杂的看着屋内的楚天阔,明明他与镇南王关系那样好,为何偏偏要否定她们二人的婚事,难道他大哥也觉得她配不上镇南王么! 楚云渺满心的不服气,却见屋内楚之鹤又说了句什么,起身站起来,赶紧拉了青苏芍药两个,躲到了屋子的侧面。 果然楚之鹤随后就出了屋子,向着家里的药园子方向去了,只留送他出门的楚天阔,还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口。 楚云渺握紧了满是汗的手心,这是唯一能够和邢墨珩有关联的机会,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大哥!”楚云渺甩开拉着自己的两个丫头,高喊一声,头也不回的向着站在门口的楚之鹤去了。 楚之鹤闻声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面露焦急冲过来的楚云渺,眉心皱的更紧,开口训斥道,“你一个女孩子,忙忙慌慌的像什么样子!” 楚云渺听他如此说,没有躲开的意思,赶紧收敛自己的步子,毕竟如今算是她要求楚天阔。 “大哥。”端端正正的行了礼,楚云渺满目乞求的看着楚天阔,口中却到,“上次给大哥做的荷包,还好用吧?妹妹这段时间恰好有空儿,不如再给大哥做一双鞋子,不说技艺如何,总要比旁的外人用心些。” 楚云渺一番话说得做小伏低,楚之鹤已经溜到嘴边的训斥,就又收了回去。 可有些话,还是要直接跟这个二妹妹直接说才好,据他所察,楚云渺的固执不在楚云杳之下,甚至比楚云杳还多了几分偏执。 “进来吧。” 楚天阔看了她一眼没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兄妹两个都不是傻子。 楚云渺见还有商量的余地,连忙提着裙子跟在后面,想了想,反手将青苏芍药两个关在了外头。 房间一暗,屋内只剩兄妹二人。 楚天阔皱了皱眉头,等着楚云渺开口。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楚云渺暗自打量着楚天阔的脸色,见他只是抱手站着,忍了忍,终究忍不住开口道,“大哥,刚才你与父亲的话我都听到了。” 是的,她都听到了,听到了两人的阻止之意,所以才会这样的沉不住气,所以才想说服楚天阔答应下来他与邢墨珩的婚事。 如今虽然楚之鹤还是家里的当家人,但他绝大多数会参考楚天阔的意见,方才这屋子中所上演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楚天阔抬了抬眼皮,“所以呢?” 他是习武之人,对人的呼吸和行动比常人要敏感许多。 方才楚云渺才一躲在门口,他就若有所觉,不过让楚云渺知道他的决定,也正合他的意思,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楚云渺全都听了去。 却没想到楚云渺非但没有退缩的意思,竟然还坚持寻了他来,难道楚云渺已经对镇南王芳心暗许?若是如此,才是麻烦,更是要赶紧解决这桩婚事,以免给她更大的希冀。 见楚之鹤对于自己偷听,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楚云渺脑中一转,心里也明白过来。 原来方才大哥的话,不止是说给父亲的,还是说给她的。 楚云渺心中沉了沉,如此一来,只怕大哥原本就铁了心,没有打算同意他和镇南王的婚事,可不论如何,终究要试上一试。 “大哥,镇南王他……” 楚云渺才一开口,就被楚天阔出声打断,“你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子,怎好这样大胆的谈论自己的婚事!” 在楚天阔看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家从父从兄,怎么来说,都没有楚云渺对自己婚事置喙的余地。 更何况,他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个妹妹好,楚云渺怎这样不懂事儿! 楚云渺见楚天阔这样说,越发来了气,她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什么三从四德,妇德妇功更是不放在眼里,忍不住上前两步仰着头道,“我自己的婚事,我如何不能说的!” 说着更是一鼓作气,“大哥只知晓为自己,为楚家的前途高瞻远瞩,怎的就不能为我想一想?” 不给楚天阔打断的机会,楚云渺一连串儿的道,“我已经熬到了这般年岁,如今又是皇上金口玉言赐的婚,且与镇南王联系上了,若是此番推拒了,日后谁还会娶我?谁还敢娶我?难道大哥就愿意我眼睁睁的出家做姑子不成!” 楚云渺越说语气越冲,满是诛心之语。 楚天阔忍了忍,才忍住没有将楚云渺赶出去,沉声道,“这些事情何用你一个女子担心,你且在家中等着,我楚天阔的妹子还愁嫁不出去?” “呵呵,”楚云渺闻言冷笑两声,“还愁嫁不出去?大哥又怎么能如此肯定?” 若是说来,就是如今也有求取楚云渺的公子,匆匆算来还不少,毕竟楚云渺除了一张神神秘秘的好颜面之外,也算得上素有才名。 可那些人都算得上什么?人吃惯了好饭就咽不下糟糠,如今邢墨珩对她来说就是那精细的好米好饭,而那些趋之若鹜的人,自然是咽不下的糟糠! “你且回去,我说了,我与父亲自有决断。” 楚天阔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之意,不欲与楚云渺再多做计较,反正他心意已决,如今楚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楚云渺来说话。 “自有决断?不就是为了楚家的前程?”楚云渺不服气,“如此才更应该与镇南王联姻才是。” 楚云渺半点儿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想来大哥比我更知晓镇南王的能力和家底,纵然是头顶那位真的有什么心思,镇南王又如何没有法子应对?更何况……” 更何况镇南王比上面坐着龙椅的那位,不知道高超了多少倍,那掌管天下人的位置,自然当是能者居之。 楚云渺顿了顿,堪堪将这话关在嘴里,咽了下去。 楚天阔见她的样子,听着她的话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放肆!朝中众事岂是你可说的!” 当今不是个轻易放心人的,镇南王府都被他派人监视着,如此看来,说不得每人家中都有几个上头的眼线,楚云渺这说了半截子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于楚府绝对是灭顶的灾事。 楚云渺也知晓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是过头了,却依旧紧紧的咬着下唇,不服输的看过去。 楚天阔见她如此不停管教,不由也来了气,“不论如何,我意已决,你不用与我多费口舌!” 说着楚天阔一甩袖子,转身就要出门去。 “大哥!”楚云渺眼疾手快的拉住楚天阔的一截袖子,死死的攥在手心里,一双杏仁美目不服输的看过去,“既然如此,妹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还请大哥说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来,别用那些有的没的,三岁孩儿都知晓的话来敷衍我!” 她断定楚天阔无论如何也挑不出的这门婚事的错处来,镇南王那样好,怎的她就不能嫁? 理由?楚天阔被她的不依不饶弄得没了耐心。 还要什么理由?因为邢墨珩爱的是楚云杳!楚云杳!你姐姐! 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啊? 如今楚云杳已经死了,一切都是前尘往事,纵然死前楚云杳千般不对万般不对,如今,他也不想再用这样的事情打扰一个死人! 楚天阔用力扯出自己的袖子,转身将一排瓷杯挥扫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片。 “理由?你跟我谈理由?”楚天阔猛然爆喝一声,将楚云渺吓得一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只要你楚云渺还姓楚,还是我楚家的女儿!这门亲事就甭想成!我不答应!” “你!”楚云渺气的往前两步,一只手扬起来忍不住想要大逆不道的向着楚天阔挥过去,还来不及撤回来就被楚天阔牢牢的控制在了半空中。 “你还想打我?”楚天阔今日才发现,不只大妹妹是个不顾伦常的狂人,二妹妹也是个毫无孝悌之心的疯子! 他冰冷的目光像是碎冰而成的利剑,楚云渺被瞧的没有了底气,但一想到邢墨珩,就还不愿意服软瞪回去。 兄妹两个纠结在一处,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做什么!这是做什么!”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周氏领心急如焚的领着几个丫头进来,赶紧走到两人的身边。 楚云杳进了屋子她才到门口,堪堪晚了一步,却不好跟进来了。 然而不放心就一直守在外头听着,听到那些碎裂的瓷片和剧烈的争吵声,周氏心中一抖,再也等不住了。 一手拉住一人的胳膊,周氏手中用力,嘴中劝解道,“你们兄妹二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快放下来,娘给你们炖了汤。” “您甭管,我今日定要好好教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楚天阔沉声道。 “到底是谁错!”楚云渺更加不服气,用力一挥甩开周氏。 待要上前理论一番,却听身侧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重水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重水复 “娘!”楚天阔率先向着声源处冲过去。 “夫人!”几个丫鬟也紧随其后。 楚云渺听着众人的声音,愣愣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周氏,被她脑袋旁的一滩血刺的浑身抖了抖。 “娘!”楚云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推开丫头冲过。 楚天阔闻声瞪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的将周氏抱进怀里放到床上。 “青苏!去请老爷!说夫人出事了!” “是,大少爷!”青苏不敢耽搁,迅速的跑了出去。 楚天阔安置一番,已经将手搭在了周氏的脉门上。 楚云渺见状,大气不敢出的守在一旁,忍不住侧身上前将周氏的眼皮翻了翻。 一番动作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沉下脸来。 周氏的情况,实在是不妙。 “这是怎么了?!”楚之鹤推门快步走进来,一把推开两人,弯腰在周氏身上仔细查看。 “是在桌角撞到了后脑。”楚天阔看了楚云渺一眼,将前因后果隐了去。 楚之鹤也没有心情知道前因后果,周氏的脉象之乱实在难言。 “后脑……”他口中喃喃着,将周氏翻过身去。 后脑被头发覆盖着看不分明,却不难发现那一块块凝固的血块,可见失血不少。 楚之鹤眉头皱的更紧,伸手小心的在那受伤之处摸了摸,面色陡然一黑,“不好,有个大口子!” 周氏撞头的角度太过凑巧,竟然将后脑正中心的关键部位撞出了一道四指长的口子。 “什么?”楚天阔闻言也是一惊,“如此一来,还需赶紧止血,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几人,虽然说不上是妙手回春,也是医学中的高手了,自然知晓这话的意思。 失血过多,便是回天乏术。 楚云渺瞬间就白了脸色,一双手颤抖着向着周氏的后脑摸过去,却在一半被楚之鹤“啪”的一声打了回来,“谨防感染!” 楚云渺愣了愣,终究没有多言,老老实实的守在一旁。 楚之鹤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好道,“去取止血化瘀的药来!” “是,我马上就来!”楚云渺闻言愣了愣,赶紧应承下来。 见楚云渺出去了,楚之鹤连忙又在周氏身上几个穴位处点了点,勉强能够减缓失血的速度。 继而转过头面色如霜的看着楚天阔,“究竟发生了何事?怎的会突然伤成这般模样?” 他一进来就瞧着几人的神色有些不对,但碍于周氏的伤势只得先放在一边,如今除了止血暂且不能做别的事,才有机会问出来。 楚天阔看了眼沉着脸的楚之鹤,没有言语。 “你瞒着我是做什么!”楚之鹤不满的轻喝一声,“你行军打仗,比我更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若是说清楚了,我也好更知道如何做!” 若想救人,最好是要知道病因的,楚天阔又何尝不明白? “我……” “是我!”楚天阔还没说出口,就被门口的楚云渺打断。 只见她拿着一个硕大的药箱子走到两人面前,直直的看着楚之鹤道,“是我,我与大哥争执,娘亲来劝道,失手间我将娘亲推到在地,才成了这般模样。” 说着,楚云渺也愈发难受,娘亲如此这般,都是她的错。 楚之鹤听闻此言,已经知晓了大概,当下就忍不住要发出火来。 “爹!”楚天阔连忙唤了他一声,“爹,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楚之鹤这才顿了顿,严厉的对楚云渺道,“如今救你娘要紧,此事你且记着!” 楚云渺更是担心周氏的身体,也不管楚之鹤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将手中的止血药递了上去。 楚之鹤沉着脸接过去,熟练的敷在周氏的脑后。 楚云渺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周氏出什么问题。 “爹!你看!”突然,楚云渺惊叫一声,伸手指着周氏的枕头,不住的摇头。 楚之鹤和楚天阔连忙惊觉看过去,只见那枕头上已经被印红了一片。 “怎会没止住?”楚之鹤惊讶不解。 这止血药是他楚家的独门秘方,比外面的那些药材药效高了不少,怎会半点儿用处没有,反而又流出血来。 “是不是躺着压迫了血管?”楚天阔迟疑着问了一句。 楚之鹤略一思索点点头,连声道,“快!快!将你娘翻过去!” 闻声楚天阔向前两步,轻轻将周氏翻过去,露出伤了的后脑来。 不翻不要紧,如此一翻,几个人更是心中猛跳。 原来不只是枕头,就连周氏后背的衣服,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哐叽!”楚云渺看着一抖,手中的药盒子就落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楚云渺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会呢?方才她娘还说给她们炖了汤,怎么会突然就成了这般模样。 该死!她该死! 然而楚天阔和楚之鹤却没有心思理他,两人暗自思量着。 “不如先将伤口处的头发剃了去,也免得感染又阻隔药效。”楚天阔试探的问了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 可到了这般地步,什么又能比命还重要? 楚之鹤就是再古板,到了要命的时候,也转过弯来,点点头,“说的有理,你手下灵活,且小心些。” 楚天阔沉稳的应承下来,拿出贴身的匕首,灵活的将周氏后脑的一片头发剃了去。 如此这般,那四指宽的大口子就更加清楚的露出来,红猩猩的一片,若是一般人,看了只怕就会作呕。 “没想到伤的竟然如此之深……”楚之鹤面露惊诧,只见那血红的口子还在不停的冒着血。 “这……”楚天阔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止血药。” 楚云渺闻声赶紧将地下的药箱子捡起来,翻出止血药递过去。 楚天阔看了眼没问题,才将药粉尽数洒了上去。 白色的药粉一点点被鲜血染红,凝固成一块,楚天阔皱着眉头,手中加大了剂量。 终于,那出口似乎是被堵上了一样,血色渐渐止住了。 三人仔细的探看了一番,松口气,又想起后续的问题。 “母亲后脑这伤口,纵然止住了血,怕也是不好恢复了,得想法子让之愈合才行!”楚天阔道。 楚之鹤点点头,“若是这样,怕是一动就要流出血来,更何况脑为体之关键,感染之后,更难恢复。” 楚云渺听着两人的话,不由有些出神,或许……有个办法可行…… “云渺,”楚天阔见她愣神不由出声喊道,“拿干净的纱布,还是先包上为妙。” 楚云渺点点头,赶紧拿着纱布往前凑了凑,伸手请轻轻碰了碰周氏的脑袋。 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后脑就又涌出鲜血来,还有越发汹涌的趋势。 “住手!停!快停!”楚之鹤急忙喝止,凑上去又查看一番,楚天阔和楚云渺屏息看着,不敢打扰。 半晌,楚之鹤才抬起头,却是一脸灰败。 “爹……”两人忍不住齐齐唤了句。 楚之鹤摇摇头,“如今竟然连血都止不住了,我先将你娘的穴位锁住了,却顶多坚持一天,得尽快另寻高人!” “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他们楚家都没办法,放眼整个天羽国,还有谁能成事? 如若楚云杳还在,或许还能有个法子。 楚天阔不由想到许久前一次雷同的病例来,楚云杳就是用了缝合的法子,将这不可能的事的做到了。 “或许还有个办法!”楚云渺也想到了一处,不由开口道。 楚之鹤看了她一眼,“如何?” “父亲可还记得楚云杳处理过的一次病例,与母亲差不多的情况,最终却是安然无恙……”楚云渺声音难掩苦涩。 她从小就与楚云杳争,却终究低了一筹,如今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法子救治。 “那又如何?”楚之鹤皱起眉头,大女儿天赋异禀,却不走正道最终命丧黄泉,那次或许是偶然碰巧治好了,可如今人都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楚云渺顿了顿,“父亲或许不知道,那日女儿在一旁亲眼看了全过程。” 她不相信楚云杳能够治好那人,因而一直瞧着盯着看,却没想到今日或许能派上用场。 “这……”楚之鹤不由迟疑。 “父亲,”楚天阔开口唤道,“儿子倒觉得可以一试,云渺的医术您心中也有谱,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 楚天阔说的到没错,楚云渺虽然偏执,可因为总要与楚云杳比着,医术倒是学的不差,也不拘泥于家传的古法。 “如此……且试试吧。”楚之鹤叹口气。 楚云渺眼睛亮了亮,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药箱放在身侧的木凳上。 一双拿着湿布将周氏的头侧清理了一番,露出那干净清明的伤口来。 楚云渺吸了两口气,穿针引线,心中思量着当日楚云杳的法子。 遥想当初,楚云杳说是能将人的开口的后脑缝合上,是无人信的,人人都只当她是黄口小儿,信口雌黄,却没想到终究被她救了去。 到底不是自己的技法,有些细节楚云渺也记得不甚清楚,手中抖了抖,强自稳定了心神,楚云渺向着伤口落手。 小心翼翼的,手下几番流转,楚之鹤和楚天阔二人亦屏气凝神的盯着。 “啊!”楚云渺却是突然惊叫一声,楚天阔眼疾手快的将那线剪了去,却见伤口已经血如喷涌,比之前时更甚!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走投无路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走投无路 “夫人!”楚之鹤见状一把推开楚云渺,自己挤身到前面,紧皱着眉头,手中几番动作,那血的流出才控制住,却还是一点儿一点儿的印出血来。 “不成了!必须另寻高人!”楚之鹤叹口气,瞪了楚云渺一眼。 楚云渺缩了缩,低下头忍不住往旁边避了避,心中又是自责,又是不服气,难道照猫画虎她都学不到楚云杳的边角? 见是没有办法,楚天阔心中一沉,转念间突然想到一个人来,“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 “谁?” 楚之鹤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是能救人的,除了楚云杳,医术超越楚家众人的,或许只有翳神医可以一试。 可翳神医无拘无束,常年云游四海,又怎么是那样好寻到的?纵然找到了,等到那时候,周氏或许也已经不成了。 楚天阔看出他的想法,摇摇头,“不是翳神医,是太子!” “太子?”楚之鹤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哪个太子?” 难道是附属国的太子有什么边疆的奇术不成? “父亲,还有哪个太子,天羽国难道不是只有一个太子吗?”楚天阔心中也有些迟疑,但到底见过邢惊蛰救人的手段,这匆忙间也没有别的办法。 人命大过天,终究要试一试。 “你是说惊蛰?这不是信口胡诌的时候!”楚之鹤摇头,“他一个七八岁的黄口小儿会什么!周氏平日也是待你不薄的!” 这是怪他不经心胡说了,楚天阔也沉下脸来,“父亲说的是什么话,自小被母亲爱护,如今母亲重伤,我自然是要竭尽所能!若是父亲再如此想,儿子实在是寒心!” 楚之鹤见他如此表现,知道自己是太过心急说错了话,又拉不下脸来说些别的。 好在楚天阔拎得清轻重,也没十分在意他情急之下的误解,解释道,“儿子既然说出口来,自然不是信口胡诌的。” “父亲可知道前些日子将军府唯一的小姐病重?那时恰巧是太医院交流的日子,穆家遍寻不到名医,正撞上了惊蛰,没想到竟然将人救好了。” 见楚之鹤想要反驳,楚天阔赶紧开口,“儿子后来也去瞧过,绝不是随意赶上的,他用药的性质和行医的手段,处处都有云杳的影子!” “你是说……”楚之鹤仍然有些犹疑不定。 “没错!”楚天阔肯定道,“儿子瞧着,云杳生前应该是将自己的医术尽数传给了惊蛰这孩子,也是因此,他小小年纪才能有如此熟练的手段。” 见楚之鹤仍旧将信未信,楚天阔劝道,“儿子瞧过惊蛰宝贝的药箱子,与云杳惯常用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别无二致!如今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十二个时辰也寻不到更好的人选,儿子恳请父亲暂且试一试,别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不行!我不同意!” 楚之鹤还没来得及开口,楚云渺就高声打断,她一个浸淫医术多年的成年人的毫无办法,邢惊蛰那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成事?难道就因为他是楚云杳的孩子,所以大家对于他的医术就多了几分平白无故的肯定? “楚云渺!”楚天阔连名带姓的爆喝一声,可见已经动了怒,“如今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莫要再添乱!” “添乱?你竟然说我添乱?”楚云渺的眼里已经氤氲出泪水来,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它流下来。 “如今床上躺着的是我的亲娘!生我养我的人!我会添乱?叫一个话都说不齐的小儿来看病,到底是谁在添乱!”她的娘亲她自然是最看重的,她不可能让一个自己都没法儿成活小孩儿来冒险! 楚云渺情急之下说的这话却是诛心,这是在质疑楚天阔不是周氏的亲子就随意处置,又讽刺邢惊蛰到这个年纪了就连话都说不利索。 楚天阔握紧了拳头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原本听话可人的二妹妹,何时竟然长成了这般敏感带刺的模样。 听了楚云渺的话,楚之鹤心中也不舒坦,不由沉声道,“这事是因何而起的,你自己心中有数,如今还有什么脸面说话!” “我……”楚云渺想要辩驳,却终究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瞬间就沉寂下来,三个主子对面站立着,一群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唉!” 终于,楚之鹤谈了一口气道,“也只能试试了,天阔,你去备马,现在就往镇南王府去!务必将惊蛰带过来!” “这是自然!”楚天阔赶紧应了,“儿子去去就回,还请父亲多多看顾!” “去吧,去吧……”陪伴多年的妻子骤然出事,楚之鹤也有些有气无力。 “你且好好看顾父亲母亲!”楚天阔见状对立在一旁的楚云渺沉声吩咐,继而不再理会她,转身就飞奔出了楚府。 而镇南王府,却已经送走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忠在楚府宣完了圣旨,就马不停蹄的奔着镇南王府去了。 皇上出来的时候吩咐过,无论如何,要先去楚府宣了圣旨,再往镇南王府去,以防王府为了阻止这事儿,弄出什么以外来。 若是让楚府先知晓了,镇南王也就没了法子再阻止他们将这圣旨送出去。 李忠在皇上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太监,但对镇南王,他还是心有畏惧,因而更加不敢妄自行事。 好不容易看着了镇南王府的大门,李忠心中才松了松,只盼着能好好完成这趟差事,省的上头的人斗法,倒要殃及他这池鱼。 “李总管,王府到了。”车外的小太监恭敬道。 “嗯。”李忠应了声,到了王府也不敢坐大,扶着小太监的手臂下马车来。 众人往前走了几步,却觉出不对来。 这镇南王府大门紧闭,竟像是没有人一样。 “总管,这……”打头的两个侍卫没了法子。 李忠也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道,“去!你们两个去敲门!” “是!”那两个侍卫得令,对视一眼,齐齐走到大门外面,在紧闭着的大门上重重的敲了敲。 “砰!砰!砰!” 毫无响应。 那两个侍卫见是如此,不知还要如何,只回头看着李忠。 “瞧我做什么!”李忠心中也有了怒气,对着两个侍卫撒火道,“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敲!给我用力敲!” 两个侍卫赶紧点头,待要动作,那面前紧闭的大门却是“吱呀”一声露出一个缝,一只眼睛从中间看出来。 李忠见是有人,赶紧端起了自己的架子,“大胆刁奴!岂有此理!还不……” 李忠拿腔作调,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那门缝中高高飘出了句,“小的去禀报总管!” 那人就没了影子,原本开开的三指宽的门缝,又“哐叽”一声合了个严实! 这…… 众人都没了法子,大气儿不敢出,更不敢去瞧李忠阴沉的脸色。 自从做了大总管,何尝吃过这样明目张胆的闭门羹! 李忠在楚府被楚之鹤言语中怠慢了一番,心中本就存着怒气,如今到了镇南王府,他堂堂的大内总管秉笔太监更是连门都进步不去!实在荒唐! 李忠原本就有些雌雄莫辩灰败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这镇南王府,忒是目中无人! 那急忙闭了门往正院儿跑的小厮,心中却是疑惑不已,王爷怎么知道这李太监要来的? 真是怪哉怪哉,小厮摇摇头,一溜烟儿的跑到正院寻自家主子去了。 正院内邢墨珩和穆云杳坐在一起,随意的喝着茶水,两人之间颇有些微妙。 昨日经过了那事,自早上起来一起用过饭后,邢墨珩三番四次的想要开口,都被穆云杳若有似无的挡了回来。 几次下来,邢墨珩也只得作罢,心中只盼着穆云杳莫要因为昨日的事儿对他有什么误会才好。 两人正是相顾无言,那小厮却一头冲了进来,高声道,“王爷!王爷!那李太监果然来了!” “来了?”邢墨珩沉声低问了句。 “来了来了,”那小厮赶紧重复道,“小的眼尖,还看他手里拿着圣旨似的东西。” 邢墨珩点点头,忍不住看了眼穆云杳,见她云淡风轻的喝着水,张了张口,却是叹了口气。 “疾风!”邢墨珩高喊了声,立身在外的疾风就落到了眼前。 邢墨珩沉着脸问道,“方才你听得可是无误?” 疾风点点头,“回王爷,属下手下的人回来禀报说,却实时在楚府外头听见了赐婚的消息。” 说着,疾风忍不住看了眼穆云杳,见后者依旧没有什么动作,许是见过了穆云杳处事的手段,心中竟然忍不住有些毛毛的。 这祖宗,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皇上拉乱点鸳鸯谱,竟然要将王爷和楚二小姐凑成一对儿,不把这祖宗点燃了才怪! 邢墨珩故意问了疾风,见他上道儿的又重复了一遍,也侧头去看穆云杳的。 穆云杳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想要再装作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却又忍不住,不由故意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儿么?” 说着还眨巴眨巴,天真无邪的看回去。 “咳,咳。”疾风低咳了两声,赶紧收回视线,有没有花儿,他可不敢说呦! 邢墨珩眼神也有些微妙,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有花,可好瞧。” 话音一落,却是穆云杳飞红了耳垂!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闭门不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闭门不见 穆云杳瞪了邢墨珩一眼,不说话,“砰”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就欲离开。 “杳杳!”邢墨珩见自己竟然要将人惹得恼羞成怒,赶紧起身将人拉住,“惊蛰还在一边儿等着呢。” 自己惹恼了人,总要搬出邢惊蛰来救火。 邢惊蛰却是不知晓邢墨珩的手段,只一双大眼睛清澈的看过去。 穆云杳见了,不由暗叹一声,转身坐下来将邢惊蛰搂进怀里,似有所指道,“我倒觉得自己脸上的花儿,可没别人的好瞧,一个是举国无双的顶顶尊贵的,一个是恨不得成日拿面纱遮起来,只给自己人欣赏。” 一席话落,果然见邢墨珩老实下来,再不调侃。 穆云杳心中好笑,却又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气恼来,这人有什么好的不成,怎的一个个的都想分上一杯羹! 邢墨珩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气恼的穆云杳心中,已经变成了没有什么味道却徒惹人分食汤羹,他请穆云杳留在这里看着自己出事,无非就想要表明,自己对别的女子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皇上赐婚,他也义无反顾。 邢墨珩沉声对疾风道,“今日做的不错,让你手下的人继续在宫门外头盯着,若是再有什么事儿,及时禀报。” 出了翳婵那事儿,邢墨珩就动了心思,派手下的侍卫伪装成平民百姓,在宫门外头守着,或是扮作货郎做做生意,兼顾监视之职,或是直接买了房子落户在那处,省的被排查出去。 没想到这才一日不到的功夫,就体现出作用来。 见疾风应了,邢墨珩才又对着那小厮问道,“你方才可有表现出自己已经知晓了李忠那一伙人的身份?” 小厮赶紧摇摇头,“回王爷,小的谨遵您的吩咐,没等那李太监说完,小的就留下一句话,把门关上回来禀报了,不管他是如何想的,反正小的没露出知道他身份的意思。” “你倒是机灵,”邢墨珩叹了句,“如此,就且让那一伙人在门外头吹吹风。” 这李忠的性子,与小时候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最恨别人瞧不起他,如此一来,待会儿这人心中一寄存戾气,自乱了阵脚,也没那么难缠。 “你且自己估量着,待会出去与李忠说本王不在,若是他表明自己的来意,你就说王爷不在,你们也不敢领旨,若是贸然行事,反而是怠慢的圣意,如此一来,李忠深知皇兄的性子,自然不敢逼着你们领旨。” 那小厮点点头赶紧一一记下来,想了想又问道,“王爷若是那李太监非要进来又是如何?” “这容易,你就说本王既然不在不在,王府有规矩,你们也不敢自己做主,全推到我身上便可,李忠不敢贸然行事。”凭借他对李忠的了解,那可是万无一失才敢动一动的人。 那小厮点点头,得了命令,心中已经有了谱就要离开,邢墨珩却又出声叫住他,“等等!” 小厮脚下赶紧顿住,不知道自家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认真的看过去。 却见邢墨珩侧头深深的看了眼穆云杳,见她若有所觉,才又说道,“本王早就心有所属,外头那些,甭管是庸脂俗粉还是才名无双,本王都没有一点儿心思,纵然是皇兄赐婚,纵然是千夫所指,本王也不会动摇。” 话音落了,又深深的看了眼举着水杯遮了大半边儿脸的穆云杳,邢墨珩才对那小厮道,“如此,你且下去吧。” 那小厮习惯性的点点头,实在搞不懂王爷方才在做些什么,只得一个人摸不着头脑的出了院子。 邢墨珩这是什么意思?表白心迹? 穆云杳举着水杯假意喝茶,心中却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过幼稚好笑。 然而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份子熨帖来,将方才那不知何来的恼意尽数浇灭了,面上也就随之带出一个笑意来,藏在茶杯后面,旁人也看不见。 邢墨珩一直盯着穆云杳瞧,以穆云杳的心智,自然该是知晓他是何意思。 可见着穆云杳没有任何的表示,邢墨珩心中也不由有些着急。 这些话,原本该是直接和穆云杳说的。 可是穆云杳的几次躲闪,他实在有些踟蹰,如果再让穆云杳随口敷衍躲了过去,可是如何是好。 是以他找了最稳妥的办法,借着吩咐小厮将自己的誓言和心中的想法说给穆云杳听。 邢墨珩不死心的又看过,恰好撞上那正在扬起的唇角,和灿若春光的笑容。 心中一热,就也随那笑容一道开了花,蔓延了整个心间。 不说整个屋子的都因为两个人的笑容和暖起来,单说那出去故意又拖延了一会儿子的小厮,终于瞅准了时间,往王府门口去了。 李忠这老太监,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日终于能出口恶气! 还没总到正门口,就听见一连串儿的敲门声,此起彼伏,可见门外之人的心急。 “什么玩意儿!还是皇上身边儿的人呢,瞧着比镇南王府的下人还差了不少,哪儿有这样敲人家正门的,当自己是强盗不成!”小厮嘟囔了句,转眼顶着一张笑脸,出其不意的开了正门。 不待李忠等人质问,小厮就赔笑道,“不知几位爷是哪里来的?我们王爷昨日出门去剿匪,今日还没回来,还请众位恕罪,今日王府不能待客。” “哪位?”李忠冷笑一声,“这位小哥不是说笑吧?镇南王府还有人不认识宫中的形制?” 这话显然连三岁的孩子都骗不过,镇南王府的人真当他李忠是傻子不成! 那小厮朱贵一听这话,瞬间就变了脸色,面脸的委屈讨好之意,“几位爷别生气,小的不过是没两日才招来的小厮,如今只做些打下手的活计,今日还是因为原本门房的几位侍卫大哥被王爷带走剿匪去了,才勉强顶上了,因而有所怠慢,还请众位大爷原谅则各。” 朱贵说的俗不俗,雅不雅,一连串儿报菜名儿似的说下去,听的人耳朵不免都有些凌乱了。 李忠还没来的及继续质问,就听朱贵继续说,“方才大爷说是宫中,不知道是哪个宫中的?……可是上头那个?” 朱贵似是才反应过来,瞬间跪倒在底下,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是宫中来的大爷,还请众位爷恕罪,小的日后一定记个清楚。” 李忠瞧着他一串戏演下来,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晓,还装的不知晓。 可被他这大爷长大爷短的叫了半天,心中却觉得舒畅了不少,脸色也稍微好了几分。 心下不由沉吟道,这说是镇南王不在,八成是真的,毕竟昨日镇南王去剿匪皇上那里似乎是得到了消息。 他自然不知道,为了保障邢墨珩的安全,他受伤归来是特意做了一番装扮,探子也不知晓其中的事情。 可这圣旨却没有带出来又带回去的道理,李忠沉吟道,“竟然如此,少不得请你府中分位最大的人出来带领一番,日后只消别忘了叮嘱镇南王参悟圣旨就成。” 说着李忠就不愿意再耽搁,从袖口子里抽出圣旨来。 朱贵见了赶紧高喊一声,“大爷请慢!” 说着跪着往前凑了两步,“这位大爷,王府中叫的上名字的都与王爷去剿匪了,哪里还有什么地位高的人,若是有,也轮不上我一个新来的守着大门这样的位置,若是有,又怎么会大门紧闭拒不见客?” 李忠见他说的倒也合情合理,又听朱贵接着道,“况且这圣旨是何等尊贵之物,就是府中有那些王爷面前得脸的,也是配不上领这圣旨的,更何况剩下的我们这些歪瓜裂枣?若是这般就领了圣旨,岂不是怠慢了皇上?” “放肆!”李忠见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赶紧制止道,“你一个下等贱民知道什么!” 嘴上虽然这样说,李忠心中却是已经思索了一番。 依照着皇上的意思,若是别人有心挑拨,或许真的会怀疑道他身上,毕竟他虽然掌管着宫中的事务,却也不是铁板一块,无人觊觎。 可若是就这样回去怎么与皇上交差,他少不得要认真探看一番,也好与皇上回话。 “你等自然是配不上这圣旨的,”李忠找了个台阶下,“既然如此,咱家少不得要进府等一等,若是王爷恰好回来了也是便宜。” 他嘴上说等一等,可是场上的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托词,说到底李忠一行人还是不相信这王爷没在,想要自己进去探看一番。 可朱贵已经得了邢墨珩的吩咐,自然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放李忠等人进去,更何况他家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爷,可就大喇喇的在正院正堂坐着呢,这一进去岂不是穿了帮! 朱贵赶紧道,“不可!” 李忠见他急切,又听了这样的话,不由探究的看过去,“哦?可是有什么咱家不能见得人物?” “大人您误会了!”朱贵嘴甜,赶紧接着道,“实在是王府中留了一队只听皇上命令的铁卫,若是冒然进去,这……小的也说不准啊!” 说着,朱贵还忍不住回头往王府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能看见侍卫的影子。 李忠不由也一道看过去,见了地上那与他一个太监健壮许多的身影和刀剑的影子,想要硬闯的心思就收了回去。 “既然如此,”李忠顿了顿,“咱家少不得回去与皇上说道一番!” 第一百四十七章 求人救命 第一百四十七章 求人救命 朱贵可不怕李忠回去怎么跟皇上嚼舌根,他原本就是镇南王的人,只要做好了镇南王吩咐下来的事情,日后再发生什么,也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参与的。 可虽然心中早就烦了李忠这个磨磨蹭蹭的太监,朱贵面上还是一副恭敬,甚至有些惧怕的样子,“大人,这……” 朱贵似乎很是怕他回去与皇上说道,这样的表现显然取悦了李忠,原本还以为这小厮定然会几番求饶,却没想到听他迟疑着道,“这……小的恭送大人,大人慢走。” 说完就不再看人,低着头跪下去。 李忠反而被他这一番动作弄得有气没处撒,话是他说的,难道他能反悔冲进镇南王府不成。 再说了,这小厮没有一点儿的不恭敬,不用你说,都跪下恭送了,还要怎么着? “咱们走!”李忠尖细的声音喊了句,甩着袖子上马车走了。 朱贵从袖子上面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来,见那马车扬起灰尘从转角消失了,才不在意的起来拍打一番衣袖,“又给这太监跪了,回去得喝酒吃肉犒劳犒劳自己,省的折寿!” 朱贵往地上李忠方才站着的地方啐了口吐沫,闭了大门又往院子复命去。 邢墨珩和穆云杳等人果然还坐在正院里,三个人似乎在讨论邢惊蛰的课业问题,倒是难得的认真。 “王爷。”朱贵可不敢打扰他们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小声的唤了句,见邢墨珩穆云杳几个人都看过来,赶紧讨好的笑了笑。 邢墨珩心情恰好,招手唤他进去,“事情可是成了?” 朱贵点点头,“回王爷,成了,李忠那太监灰溜溜的走了!” 他跟说书似的,脸上还带着表情动作,看着穆云杳和邢惊蛰都露出来。 邢墨珩见他这样机灵,又逗得穆云杳和邢惊蛰开心,大手一挥上了银豆子下去,“拿着喝酒去吧!但今日可还得好好守着,任是谁来,都只说家中没人!” 朱贵手里掂量着银豆子,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王爷放心,全交给小的了!” 说着就叩头谢恩,下去继续守着去。 穆云杳见如此机灵,说话也有趣儿,完全不似宫中和往日楚家中的那些古板又没意思的下人,忍不住夸了句,“你府中的下人倒是有意思。” 她笑意嫣然,看的邢墨珩忍不住就往前凑了凑,“只有下人有意思?” “啊?”穆云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邢墨珩趁机将两人中间的邢惊蛰往怀中搂了搂,一张俊脸与穆云杳离得极近,呼吸的热气都一一拂过穆云杳的面颊,“我说,我呢?” “你?”穆云杳往后撤了撤,心中好笑,不顾形象的掏了掏耳朵,“哎呦,这风真大,我怎么听不见呢!” 说着自己就笑起来,邢墨珩就也跟着笑。 “杳杳,是不是耳朵不舒服?”邢惊蛰不明所以的凑过去,“刚才没风啊!” “哈哈哈!”穆云杳还没想好应对,却听邢墨珩那头已经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你——”穆云杳忍不住伸手在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上一拧,又无可奈何的将邢惊蛰搂紧怀里,“我的小笨蛋呦!”说着也不由跟着笑起来。 见他二人笑着,邢惊蛰就也觉得口中一痒,跟着笑出声来。 一时间屋中都是三人畅快的笑意,屋外的疾风雷霆两人对视一眼,穆小姐果然是个不同的,也只有与她在一起的时候,王爷能有个真心笑的模样。 说说笑笑的直到午饭,月嬷嬷隐约知晓昨日的事儿,知道邢墨珩和穆云杳估计没休息好,老早就吩咐炖了滋补又开胃的暖粥来,再加上其他几人爱吃的,结结实实的摆了一桌子。 邢墨珩将穆云杳和邢惊蛰安置好,自己才舍了正对着门口的尊贵位置,坐在了穆云杳身边。 穆云杳见了没多说什么,却是带着邢惊蛰往旁边挪了挪,如此一来,邢墨珩跟着一动,自然又回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上。 邢墨珩见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虽然昨日的事情让人恶心,但因此,他和穆云杳的关系,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三人终于老老实实的做好,却是还没动筷子,又见朱贵面色焦急的推门进来,立在一旁见三人似乎是要用饭,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穆云杳见他踟蹰这不止开不开口,不由出口道,“没事儿,你有什么事且说着,不耽误用饭。” 朱贵听了连忙讨好的笑笑,眼睛却向着邢墨珩瞟过去。 “看我做什么?既然穆小姐让你说,你说就是!”他沉声吩咐道,显然有些不满意朱贵的迟疑。 朱贵见了赶紧弥补,对着众人说道,“回王爷,回穆小姐,小的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实在是门上又来了人。” “又来人了?”邢墨珩皱了皱眉头,多半也是因为皇上赐婚的事情,“我不是说了么,都打发回去说我不在就是了!” “这……”朱贵不由有些迟疑,那人若真的说起来,倒也算是镇南王府的常客。 更何况昨日王爷受伤的事情,人家也知道,怎么可能用同样的借口就打发掉了。 邢墨珩见朱贵笑的有些尴尬,心中若有所觉,“门房上这次来的又是谁?” 如果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依照朱贵的性子,断然不会是这样尴尬的模样。 朱贵顿了顿,赶紧道,“回王爷,是楚天阔楚大人。” “楚天阔?”邢墨珩不由看了穆云杳一眼,“他来做什么?” “回王爷,”朱贵以为在问他,不由答道,“小的也不清楚楚大人此行的目的,不过小的发现楚大人面上似乎有些焦急,应该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要紧的事……”邢墨珩嘴上咂摸一句,心中已经几番辗转。 若说这要紧的事儿,不过是皇上将楚天阔的另一个妹妹赐婚与他。 按说照着楚天阔的性子,既然知道了他对楚云杳长年来的倾慕,自然不会答应皇上赐婚之事,如今来镇南王府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退婚的? 如果真的是如此,邢墨珩倒是不在意,毕竟退婚对女方的声明有损,不论如何,楚二小姐都是楚天阔和楚云杳的妹妹,让楚府来退婚倒也合适。 可退婚之事,用的着这样急? 见邢墨珩变天不说话,穆云杳以为他还是在顾忌自己的想法,毕竟方才邢墨珩几番表明自己的心迹。 可是朱贵说楚天阔面露急色……虽然楚天阔脾气耿直,子啊正事儿上却也是个沉稳的恶,既然已经到了焦急的程度,显然有些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穆云杳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不由对邢墨珩说道,“反正也在用饭,没有什么正事儿,不如就请楚大人进来吧,若是不方便,我带着惊蛰回避就行。” 如果是南城的机密之事,她和邢惊蛰贸然听了去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邢墨珩摇摇头,“不用,你且坐着用饭。” 说着又对朱贵道,“罢了,请楚大人进来吧,小心着莫要让别人发现了!” 朱贵点点头,松口气,赶紧出去了。 楚大人虽然出身医学世家,却实在是个打仗的粗人,方才说的清楚,若是不让进,他就要闯进来! “楚大人!王爷请您进去!”朱贵恭敬道。 楚天阔随即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一丢,驾轻就熟的进了镇南王府,转眼就将朱贵甩在了后面。 “王爷!”还没进屋,楚天阔就喊叫起来。 进去后原本就要开口,却见穆云杳也端坐在一旁,极为自然的用着镇南王府的饭,不由想起今日皇上赐婚楚云渺和邢墨珩的事,一时间心中更是郁结这一口气,看穆云杳也愈发不瞬间。 见楚天阔气势不平的看着穆云杳,邢墨珩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天阔!” 楚天阔这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王爷,我有话要说,还请闲杂之人回避则个。” 他说完,眼神就向着穆云杳去了。 先前是因为楚云杳,后来是因为和邢墨珩的关系,他实在对这个将军府的大小姐没有什么好感。 邢墨珩听闻此言却是彻底沉下来,“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拍在桌上,震了个粉碎,口中警告道,“天阔,管好你的嘴!” “这里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愿意说你就说,不愿意出门上马,好走不送!” 楚天阔被邢墨珩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一愣,随即更是恨穆云杳这个红颜祸水,但心中还焦急着母亲的事情,却是没有时间与邢墨珩争执。 将穆云杳忽略了,楚天阔只对着邢墨珩一人道,“今日有一事,还要请你帮忙。” 他这话只对着邢墨珩一个人说,似乎并没有看到穆云杳这人似的。 邢墨珩见了虽然心中还是气他固执不知变通,又是个死脑筋,可也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的,穆云杳和楚天阔毕竟是亲兄妹,想来她也不想因为这事与楚天阔弄僵。 因而也忍住自己的怒气道,“你且直说。” 楚天阔听出他的怒气,好歹收敛了些自己的脾气,“其实是想求太子一事。” “到底是何事?你不用遮遮掩掩的,直接说就是了!”邢墨珩气他总顾忌着穆云杳。 楚天阔听了赶紧道,“还请太子救我母亲一命!” 说着,拱手对着邢墨珩就行了个礼,起身又朝着邢惊蛰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当面传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当面传授 “楚大人!” 穆云杳一听楚天阔的母亲竟然到了需要救命的时刻,不由也是心中一惊,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她这一声喊得太过尖利,邢墨珩不由两步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的握紧了她一只手,邢惊蛰更是抱紧了她的腿,楚天阔也皱着眉头看过去。 穆云杳被三人的目光看的一顿,这才强自压下心中巨大的疑问,沉声道,“楚大人,惊蛰是你的侄子,你无需如此!” 说着,才又坐下去,后背却已经是湿了一片。 自小就没了生母,周氏虽然不是亲生的,却是个顶顶温柔的人,自小对她,对楚天阔都是极好的,与亲生母亲别无二致。 就是后来和家中的众人断绝了关系,众口铄金,周氏虽然也难免与旁人一道怀疑她,逢年过节却也还回往宫里送自己做的小食,和给邢惊蛰的礼物,分明是把她当做了亲女儿一般。 她又怎么放心的下! 楚天阔听穆云杳这样说,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皱的更紧,想要分辨几句,但想起自己的正事儿去还是道,“王爷,还请太子救治我母亲一番。” 他抛下了平日里众人亲近的称呼,直说王爷和太子,又是满面的恭敬,邢墨珩和穆云杳几人就知道,这是真的不好了。 邢墨珩惦记着穆云杳方才的表现,不由担心的向着穆云杳看过去,生怕穆云杳承受不住这样的消息,却见穆云杳眼睛沉思一般,一眨不眨的看着楚天阔,显然是等着他具体的说下去。 邢墨珩见了穆云杳这模样,赶紧出言道,“你且先说说出了什么事,也好看看惊蛰救不救得了。” 楚天阔听他如此,已经是答应下来了一办,赶紧起身,收拾情绪说道,“是撞了后脑。” “怎么撞了后脑?”那头穆云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周氏行事是再稳妥不过的了,全然不似她和楚云渺,是真正的淑女,真正的大家闺秀,她做了什么事儿竟然会撞到了后脑? 楚天阔不耐烦穆云杳一句一句的问,但看邢墨珩又是与穆云杳同样的意思,也只得开口道,“今日皇上派人来宣圣旨……” 他才说了个开头,邢墨珩就已经猜中了结尾。 果然,楚天阔借着道,“说是要赐婚云渺与王爷,我……我知晓王爷的心意,自然是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的,云渺那丫头却不知道着了什么魔……” 终归是有关自己妹妹的闺誉,楚天阔后头一句说的含糊,只接着道,“总之,我与云渺二人争执起来,母亲过来劝阻,云渺一个失手不小心推到了母亲,就撞到了后脑。” 这…… 穆云杳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儿,可既然是撞到了后脑,楚家是御医世家,怎的会连这样的病都治不了,又为何要过来求邢惊蛰。 这下却是邢墨珩捕捉到了穆云杳的疑问,赶紧替她问出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你描述的清楚些,云……惊蛰也好仔细思量。” 楚天阔见他说的对,不由转身,对紧靠着穆云杳的邢惊蛰道,“母亲后脑因为巧合,竟是撞出一个四指长的大口子来,血流不断,楚家秘制的止血药也毫无办法。” 说着又想起楚云渺后来做的事儿来,“往日你母后曾救过一个类似的人,当时云渺全程看着,也知晓几分,就像绝地反击试一试,却没想到反倒那原本血流已经慢下来的口子,却又血如喷涌……” 楚天阔将口子的边缘和形状又仔细的描述了一番,“如今父亲点了穴位,将这血暂时止住了,却只能支持十二个时辰,我想着云杳生前细心辅导过太子,或许太子能够救治一二也说不定。” 说着,楚天阔就期待的向着邢惊蛰看过去,后者却低头把着穆云杳的一片衣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之鹤眸色不由沉了沉,却依旧不死心等着回复。 邢墨珩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有忽略掉楚天阔的焦急,更没有放过穆云杳霎时白了的脸色。 这周氏,想来对穆云杳来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见穆云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邢墨珩若有所觉,对着楚天阔道,“惊蛰这样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否知晓那样的医术。” “不如你先回去,也好帮忙稳住伯母的病情,我在这里询问惊蛰一番,若是能救,两个时辰之内一定赶过去,若是不能,便派人与你去说一声,也好让你们另寻良策,如此可行?” 楚天阔看了眼低着头的邢惊蛰,并不想就这样离开。 可是邢惊蛰自小就是个闭塞的性格,不喜欢多的人,不喜欢不熟悉的人,他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或许反而阻碍了邢墨珩询问邢惊蛰,不如就先回去,还能暂时稳定住家中众人。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父亲的身体似乎也有碍,楚家只能靠他来顶着了! 楚天阔点点头,“墨珩,麻烦你了!” 见他叫了名字,邢墨珩也不由软和了神色,伸手宽慰的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无妨!伯母会好起来的!” 楚天阔知晓这是安慰自己,感激的点点头,马不停蹄的向着楚府赶回去。 邢墨珩却知道,若是穆云杳愿意,周氏这病就一定有救! 支走了楚天阔,邢墨珩叫人关了房门,凑到穆云杳和邢惊蛰身边,轻轻的将邢惊蛰的头抬起来,问道,“你可愿意去给周氏看病?” 邢惊蛰的一张小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心的样子,这也是常理,毕竟后来楚云杳和楚家一刀两断,断绝了关系,自那之后,邢惊蛰更是在没有和楚家有过来往,何谈感情? 邢惊蛰却是想起母亲出了神,并没有答话。 邢墨珩就看了眼穆云杳,见她也是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样子。 邢墨珩也就不再纠结这答案,又问邢惊蛰,“你娘可教过你?你可有法子就周氏?” 邢惊蛰这才抬起头来,似乎要摇摇头…… “有!” 身后却是传来一声,邢墨珩和邢惊蛰齐刷刷的看过去,之间穆云杳的朱唇轻启,坚定的看着两人又说了句,“有!有法子!” 邢墨珩见她如此,眼睛不由亮了亮,穆云杳却没有再看他,只伸手将邢惊蛰抱进怀里,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温柔的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邢惊蛰舒服的抬起头,像是一直被宠溺的小猫,餍足又舒坦。 穆云杳轻笑两声,声音中却满是沉重。 她自己似乎也发现了,不由完全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邢惊蛰道,“惊蛰,我知道怎么的救那人,我说给你,你去救她好不好?” 邢惊蛰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声音有些哽咽的穆云杳,还没回过神来。 穆云杳却是又重复了遍,“惊蛰,杳杳求你去救救她好不好,她是个很好的人呢……” 邢惊蛰对楚天阔的印象只是一张皱着眉的冷脸,对于周氏更是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 然而听穆云杳这样说,他却想也没想的点点头,甚至没有问穆云杳为什么会这样的医术,只是坚定的点点头,“听杳杳的!杳杳别哭!” 穆云杳见他如此软糯的说着安慰人的话,不由低头在他脑袋上蹭了蹭,“杳杳没哭,来,现在杳杳就说给你听,你好好记得。” 邢惊蛰点点,坐直身子打起精神来。 邢墨珩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目光温柔,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过去。 “周氏的脑袋后面开了四指长的口子,如果任由其发展,会怎么样?”说到医术,穆云杳就像个绝好的老师,一板一眼的认真起来。 邢惊蛰只觉得这样的情景,似乎经历过无数遍,不由自主的回答道,“会失血过多,干瘪而亡。” “没错!”穆云杳拍了拍他的脑袋,“因此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止血,只要止住了血,日后的回复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来做。” “你母后可教过你如何止血?”穆云杳问道。 “止血?”邢惊蛰认真思索起来,半晌点点头,又摇摇头,“母后只说过有一种缝合术可以缝合伤口,或许可以起到止血的作用,却没有和我说过要怎么做……” 还没来得及说要怎么做,母后就不见了…… 见邢惊蛰情绪有些低落,穆云杳赶紧揉了揉他的脑袋,“对,就是缝合术。” “你听清楚,先用绵软的布将伤口和所有的工具清洗赶紧,感染是最可怕的,之后,拿出你那小木箱里特制的一种粗银针,将里面一起的线缠绕上……” 穆云杳抱着邢惊蛰,将每一个步骤掰开揉碎说的清楚明白,邢惊蛰听了不由不住的点头。 “可是听明白了?”穆云杳与邢惊蛰平视,问他道。 “明白了。”邢惊蛰点点头,“可是我怕……” 这样的方法,就是一个行医多年的大夫,也不敢说是万无一失,邢惊蛰在怎么有天赋,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保证自己万无一失? 穆云杳见他如此,忍不住爱怜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没事,我陪着你,走吧,去救人。” 说着就率先拉着邢惊蛰站起来,一双眼睛正对上邢墨珩深沉的眸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成功救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成功救人 邢墨珩和穆云杳旁若无人的对视着,视线流转,千般事,万般事,尽在不言中。 终于,邢墨珩走进了两步,扬起一个璀璨无比的笑容来,仿佛变回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回来。 “嗯,我终于回来了。” 穆云杳点点头,镇南王不是傻的,她也不是。 邢墨珩见她回复自己,只觉得方才那一点点蔓延着的愉悦,像是做上了鹏鸟的脊背,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难以自制的伸出手,将穆云杳的一手拉住,另一手将邢惊蛰稳稳的抱紧怀里,轻声道,“我很高兴。” 在周氏病重的这个档口,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不明智的事情,没得惹别人多想。 可情之所至,难以自禁,邢墨珩终于懂了这些话。 此般场景,他的确情难自禁。 因为周氏的病重,穆云杳满心的纠结和担忧,若是别人说出这个话,她定是要心中不痛快。 可这个时候,那个说了“你终于回来了”的邢墨珩,又带着清浅的笑意,轻轻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耳语般的自然和得趣,穆云杳突然就觉得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我也是。”终于,她还是轻轻喝了句。 走在前面的邢墨珩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来,明亮的眼神像是天上的两颗星星落在了眼里。 穆云杳忍不住跟着笑了笑,心中的担忧也平息了些。 “走吧,莫要耽搁了。”穆云杳见邢墨珩傻愣愣的停在那里,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邢墨珩点点头,握着穆云杳的双手不由愈发的紧了,两人抱着邢惊蛰一同上了马车,向着楚府去了。 不急,他们还有许久许久的时间来重逢,他们不急。 直到到了楚府,邢墨珩面上的笑容依旧似有若无的挂在嘴角,硬是看的人更俊俏了几分。 故地重游,穆云杳满怀的感慨,终究都被对周氏病情的担忧所取代了。 楚家人得到消息,早就一股脑儿的迎出来,齐刷刷的站了一排。 “王爷!” 楚天阔走在最前面,满眼的期待和希冀,对着邢墨珩感激的拱拱手,因为这希望,在面对穆云杳的时候,面上的神色都和缓了几分。 “王爷,劳烦了。”楚之鹤也一个拱手,将人迎进屋子,“王爷请进。” 邢墨珩点点头,却是侧身将穆云杳和邢惊蛰先让了进去,自己才跟在身后,双手微张,端的是保护的姿态。 楚之鹤看着眉头敛了敛,向着楚天阔看过去。 邢墨珩行动间丝毫不遮掩,楚天阔自然也见到了,对于邢墨珩和穆云杳似有若无的感觉,他已经心中有数,不由对楚之鹤点点头。 楚之鹤见这两人的关系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今日见了镇南王,才觉得与自己的二女儿也很是相配,若是不考虑别的,实在是一桩绝好的亲事,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无奈的叹口气,楚之鹤赶紧收敛了心神,既然于此,他倒是不好再开口叫穆云杳留在外面了,因而直接将三人一同领进了屋子。 “王爷!”屋内的楚云渺听见声音,不由期待的回过头来。 邢墨珩就是她英雄,如今带着邢惊蛰来救他的母亲了。 她原本也想出去迎接一番,想了想,终究是留在母亲身旁,却是忍不住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好好的整理了一番。 如今用自己最好的姿态回过头来,却没想到看见一个熟悉的女人。 这不是上次在宫宴上瞧见的那一个,“穆云杳?” 楚云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她怎么也会在这里? 穆云杳早就忘了宫宴那日的事儿,因而听到楚云渺叫出她的名字,不由有些惊诧,却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就拉着邢惊蛰往周氏的床走过去。 楚云渺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见后面紧跟着的邢墨珩进来,面上的表情才松了松,红着眼眶凑上去,戚戚然的喊道,“王爷。” 邢墨珩闻言随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走到了穆云杳身后,楚云渺看了,手中的拳头握的更紧。 穆云杳,又是你! “太子可已经有了法子?” 众人都没有看出楚云渺的不对来,也没有心思管她,都围到了周氏床前,楚天阔人不胡开口问道。 邢墨珩点点头,“你放心,惊蛰可以的。” 说着又皱了皱眉头,“这里人太多了,闲杂人等还请出去好,着实有些气闷。” 楚天阔听邢墨珩这样说,顿时也觉得确实有些气闷,挥挥手将屋中的下人尽数赶了出去,却见楚云渺还看着邢墨珩的方向,愣愣的站在原地。 皱了皱眉头,楚天阔不由呵斥道,“云渺!愣着做什么!你先出去主持大局!” 楚云渺这才回过神来,见竟然是要自己出去,瞬间反对起来,“不行!我要看着我娘,若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办!” 说着就也走到床边,刻意往邢墨珩的方向凑过去。 闻言连楚之鹤都皱了眉头,当着外人的面,由其是才有过婚约的镇南王的面,又不好大声训斥自己的女儿,不给她留一点儿的面子。 楚天阔更是恨铁不成钢,不知道这个二妹妹行事怎么与表面那样不符。 倒是穆云杳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楚小姐担心的正是。” 邢墨珩见她开口,才跟着道,“既然如此,就让楚小姐在这里瞧着吧。” 邢墨珩如此一说,楚之鹤和楚天阔应了别人的人情,自然也不好反对什么,只得点点头,楚天阔更是对楚云渺警告的瞪了一眼。 楚云渺听是邢墨珩出言支持自己的,一时间心中又有了希望,感激的向他露出一个笑容,又忍不住往邢墨珩的方向凑了凑。 邢墨珩没在意她,只一颗心都放在了穆云杳和邢惊蛰身上。 邢惊蛰已经按照穆云杳所教的,将手里的工具擦洗干净,又拿出一块儿软布来,浸泡了穆云杳配置好的药水,在周氏已经被剃光的后脑出擦了擦,那道吓人的伤口顿时露了出来。 穆云杳看着忍不住也倒吸一口气,一双手落在邢惊蛰肩上紧了紧,邢惊蛰不知所谓的回过头来。 穆云杳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只心中更加小心。 楚天阔一直看着邢惊蛰的动作,见邢惊蛰如此,眸光闪了闪,打定主意,对穆云杳和邢惊蛰两人的互动更加上心。 邢惊蛰开始穿针引线,这针线和平日里用的都不一眼个,是楚云杳前一世特殊制作的,好在给刑惊蛰留了下来。 可这打结也有其特殊的门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穆云杳在一旁看邢惊蛰手中有些忙乱,不由低头在他耳畔耳语两句,邢惊蛰点点头,手中的动作愈发熟练。 楚天阔见了这一幕,手中紧了紧,只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条一直以来忽略的脉络,当下观察的更加认真。 这第一步需得找到合适的位置落针,邢惊蛰才被教了一次,穆云杳不太放心,伸手在他面前指了指,邢惊蛰见了,默契的落针,此后愈发行云流水起来。 这样的治疗方法是在是凶险,若是那针偏了位置,直接插进了人的脑袋里,后果可想而知,或许因此,一条人命就没了,因而众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楚之鹤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观察楚云杳曾经的行医方法,虽然心中仍然不赞同,却不由觉得这方法是在是常人难以想到更难以操作的。 如此来说,他那早死的大女儿,也亏不得一句医道神童。 只见那银针在周氏的脑袋上穿梭着,若不是之前的擦的药水里穆云杳添加了合适的,麻药的成分,这人早就要受不住疼的惊醒过来。 眼看着那四指宽的口子只留下了一指宽的余地,穆云杳不由松口气,还好,只要缝合上最后几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这边才松了口气,邢惊蛰那里却遇到了麻烦。 这行医,尤其是这样的缝合术,实在是耗费人精力的一件事情,邢惊蛰小小年纪能够坚持下来已经很难得了,因而忘了最后一步的步骤,也在情理之中。 穆云杳弯腰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右边的从下面穿过去,左边的落在上面,打个结扣。” 邢惊蛰照做,穆云杳继续道,“对,没错下一个反过来就成,惊蛰今日真棒!” 邢惊蛰听了夸奖,又来了些精神,按照穆云杳的吩咐将那最后的口子缝了起来。 终于,刑惊蛰拿出剪刀将多余的地方减去,那伤口也已经紧紧的缝合起来,原本怎样都止不住的鲜血,也已经止住了。 其余几人见了都难掩惊讶,楚云渺忍不住问道,“这线日后要怎么办?” 之前她看楚云杳动作时,就有这个疑问。 邢墨珩随口道,“到时候在叫惊蛰来就是了,只要拆除即可。” 说完就不再多言,将穆云杳和邢惊蛰揽在身后,“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完成,本王就带人先行回去了,明日叫人将注意事项一一写明送过来。” “谢王爷!谢太子!”楚之鹤带领楚家众人,诚挚的道了谢。 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随口答应下来,最应该谢的人,应当是她才对。 不欲多留,邢墨珩带着楚云杳和邢惊蛰走到了门口,却听身后传来楚天阔的叫喊,“王爷!等等!” 第一百五十章 误会突生 第一百五十章 误会突生 邢墨珩不明所以的停下脚步,三人一齐回过头去。 楚天阔停在几人眼前,喘着气道,“今日麻烦了穆云杳小姐了,我明日在瑞香楼设宴,还请穆小姐一定要参加!” 他重重的咬紧云杳二字,和最后一个穆字,邢墨珩听着皱起眉头来。 如此这般,三个大人自然心中都有计较,邢墨珩忍不住打断他,“天阔!” 楚天阔眼中似乎升腾着一股子气愤和无奈在里面,不服输的看回去,“如何?我邀请的是穆云杳小姐,难道你不舍得了?” 说完又转过头看着穆云杳,“我这等蓬门荜户,自然请不来穆云杳小姐这尊大佛,是以明日特特在瑞香楼设宴,妄想感谢穆小姐一番,不知穆小姐可否赏脸前去。” 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出来,穆云杳却是一脸的平静。 楚天阔先是只对着她一人道谢,后头向来与她不愿意多说话的人又突然这样,自然是看出了什么。 然而她穆云杳可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地方? 没有!亦不怕! 穆云杳轻轻的点点头,“好,楚大人,明日再见了。” 她一句话说的毫无起伏,就像是面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楚天阔听着不由握紧了拳头,又紧紧的攥住落在身侧。 为何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懂,他实在是不懂! 穆云杳却不再给他迟疑的机会,拉着邢惊蛰转身上了车,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楚天阔停在原地,眸光复杂的向着穆云杳的背影看过去。 邢墨珩皱着眉对楚天阔道,“若是日后发生什么事,别怪我不顾情分。” 他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楚天阔却是知道其中的意思。 邢墨珩正是警告他,不要妄想对穆云杳做什么事情,不要妄想伤害穆云杳。 他难道竟然是洪水猛兽不成?楚家难道是凶宅不是? 为何他们走的这样快?为何她竟能这样丝毫没有留恋?如若不是母亲今日重病,她是不是就不会回来? 楚天阔叹口气,转身茫然的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回去。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今日少不得一醉方休。 楚天阔脚步虚浮的转身离开,原本站着的位置,却又从阴影走出一个人来。 楚云渺目光寂寂的看着楚天阔离开的方向,又忽而将目光收了回来。 难道大哥竟然看上了那个穆云杳不成?方才只听他高声喊了“穆云杳”几个字,可惜其他的话却听不清楚。 如此一来倒也好,楚云渺看着邢墨珩离开的方向,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来,若是大哥看上了穆云杳,也好把那贱人带离镇南王的身旁!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楚云渺忿忿的想着,方才似乎还听到什么瑞香楼的名字,明日或许可以去看一看,没准儿还能遇到镇南王也说不定。 “小姐!小姐!”青苏芍药的声音传过来。 “这儿呢!”楚云渺应了句,转身迎了上去。 夜色绵长,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这样晚了。 邢墨珩和穆云杳邢惊蛰三人回到了王府,一路上不少的灯已经熄灭了。 见三人终于回来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月嬷嬷和穆云杳的丫鬟小米,雷霆疾风,都不由赶紧迎上去。 “小姐!” “小主子!” “王爷!” 几个人胡乱的叫了一顿,穆云杳听着终于露出了个笑容,在邢墨珩的搀扶下下了车。 对着小米招招手,“你怎么来了,可是母亲担心我?” “是!夫人担心您呢,念叨了许多遍,说今日怎么还不回去!”小米赶紧道,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将穆云杳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瞪着眼睛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摸不着头脑,不由向雷霆疾风两个看过去。 雷霆疾风齐刷刷的摊摊手,脸上写满了,我也不知道为何啊! 倒是穆云杳,想到了一个可能,脸上带出笑来,对着小米道,“待会儿让雷霆或是疾风同你回去,与母亲说,我今日暂且还要在王府住上一晚。” 穆云杳一说到还要在镇南王府住上一晚,小米却是忍不住打断道,“小姐!” “小姐,您可别被镇南王骗了!他是坏人!我都听说了,镇南王都要娶别人了!小姐咱们回家!” 在小米眼里,小姐既然已经住到了镇南王家中,自然是因为心悦镇南王的,如此一来,岂不是她家小姐吃了亏! “小米!”穆云杳听着好笑,“你这傻丫头,镇南王娶别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忍不住好笑的看了眼邢墨珩,“我今日暂住王府,不过是为了明日见楚天阔楚大夫方便罢了!” 秦瑜和穆峰几人,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如此特意强调楚天阔的大夫身份,秦瑜和穆峰几个该是能放下心来。 小米一听,却没有迟疑的摇摇头,“不行!将军说了,一定要带小姐回去!反正奴婢已经叫长寿回去报信了,不一会儿少爷就来接小姐回去!” “小米,几日来你倒是长进了!”穆云杳苦笑不得,这一根筋儿的小米,如今都会搬救兵了。 小米却全然不觉,“可不是,跟小姐学的!” 说着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月嬷嬷几个“事不关己”的,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邢墨珩却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想把方才穆云杳所说的与她没有关系,在心头记上了一笔,又仔细问小米道,“是穆将军说的,一定要带你家小姐回去?” 他打定主意要与穆云杳在一起,穆云杳又似乎很是看中如今的父母,那穆峰对他来说就是未来的岳父,秦瑜对他来说就是未来的岳母,岳父是天,岳母是地,半点儿得罪不得! 不知道哪里惹了穆峰不满意,先前也没有这样抗拒他的靠近。 小米见邢墨珩竟然不信,更加来气,“就是将军说的!将军今日下了早朝回来,就开始满府找小姐,听说小姐还在镇南王府,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是后来夫人劝了半天才好了,王爷说的,一定要带小姐回去!” 小米一字一句,蹦豆儿似的,却说的很是清楚。 邢墨珩闻言略一思索,就知晓了关键。 没有父母不担心儿女婚姻大事的,如今邢墨琂已经给他和楚云渺赐婚,如果穆云杳再跟他一起进进出出,少不得名声更加不好。 更何况,以前纵然是名声再不好,还有他在后面等着,如今被邢墨琂一搅和,穆峰自然不放心了,他还要寻着机会与穆峰谈谈才是。 邢墨珩心中有了主意,知道小米素来是个直愣愣的性子,也不怪她,只现在这事儿却不好办。 “杳杳!”正是发愁的时候,却见身后扬马奔来一人,正是穆云杳如今的兄长穆云澜。 邢墨珩见他扬马恣意奔来,心中就已经有了主意。 “王爷。”穆云澜下马拱手对邢墨珩行个便礼,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却没有了那一股子亲近的意味。 邢墨珩不由暗自叹口气,这事儿还是要尽早解决尽早表态才行,夜长梦多,不知道日后会在发生什么样的事! 侧身避了穆云澜的礼,对方已经爽朗的一笑说明了来意,“天色已经晚了,父亲母亲不放心,我主动请缨来接杳杳回家,打扰了!” 邢墨珩摇摇头,才要说话,却又听已经走到穆云杳身边儿的穆云澜道,“王爷,有一事还要与王爷赔不是。” 邢墨珩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听穆云澜接着道,“杳杳如今越发清醒了,娘说杳杳也该学些女工才是,因而已经托人去寻了女先生来,明日就不来打扰王爷了,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将母亲交代的事情说了,穆云澜瞧着邢墨珩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赶紧打哈哈道,“哈哈,杳杳肯定是个调皮的学生,此后王爷只带着太子一人,也能松快些,是不是呀,杳杳?”穆云澜说着就又伸手去捏穆云杳的脸蛋。 “啪!”还没碰到,却是被邢墨珩用力打了一下,穆云澜忙捂着自己的手看过去。 邢墨珩摊摊手,“不好意思,手滑了。” “你……”穆云澜顿了顿,看着比自己还高了一截儿的邢墨珩,在这个不败“战神”面前,终于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穆云杳在一旁看的好笑,怎的一个一个都这样幼稚?忍不住轻笑出声,却没想到自己这笑声惹了两个男人。 穆云澜终究还是拍了她肩膀一下,“你个没心没肺的!哥哥我大好的时光抛下兄弟们来接你回家!你倒是好!还笑我不是!” “不是,不是,”穆云杳忙摆着手,嘴角却还是泄露出来几分没消去的笑意。 邢墨珩在一旁看着,却是眸色更深,往前走了两步,不着痕迹的将穆云澜往一旁挤了挤,自己站在穆云杳身侧。 一只大手不由分说的捏了捏穆云杳的指尖,眼看那可怜圆润的指头要红了,又包在手中心疼的揉了揉,沉声略带蛊惑的问道,“杳杳很想回家么?” “不……”习惯性的刚要摆手摇头,穆云杳才反应过来,这要怎么答?回也不回?是也不是? 邢墨珩见穆云杳不说话,捏了捏她的手,眸光有一瞬间更加晦暗不明,转瞬却是笑出来,“也好,也好。” 也好?也好? 穆云杳还没搞懂他“也好”什么,却见邢墨珩已经转头对着穆云澜道,“也好,我与你们走一趟。”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明拒暗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明拒暗阻 皇上赐婚镇南王与楚府二小姐消息,短短一天,就插了翅膀似的,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上至世家大族,下至走卒贩夫,好不容易得了个这么可以普天同乐的谈资,一时间交头接耳好不快活。 穆峰更是一回来,就将这消息告诉了秦瑜。 二人相对一眼,皆是无言。 能做什么?难道找到镇南王哭着喊着让人家负责不行? 可人家镇南王从来也没许过什么誓言啊,说白了也就是他家杳杳的先生罢了,女儿愿意成日去镇南王府拜访,还怪的上人家? 话是这样说,可心中到底是不服气,“这镇安难忘,忒是不厚道了!” 若不是他时不时似乎表现出那么点儿结亲的意思,杳杳又对他特别些,他们怎么会忘结亲的方向想。 若不是往结亲的方向想,他们又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穆云杳成日往一个外男家中跑? 若是以往就罢了,如今杳杳的心智已经恢复了不少,人也越发清明机灵了,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秦瑜实在是气不过。 “可不是么!太不厚道了!”穆峰跟着附和道,心中却道,这事儿若是深究,还真怪补上镇南王,今日瞧着就是皇上一手操作的。 且依照皇上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看着王府和将军府结亲的,原来也怪他们多想了! 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镇南王却也是越发看着不顺眼了。 “杳杳怎么还不回来?”秦瑜和穆峰两人在门口等了会子了,还没见着人影,不由有些着急,“你说咱杳杳如花似玉的,这镇南王别是起了别的心思了吧?” 秦瑜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转头惊愕的看着穆峰。 穆峰拍拍秦瑜的肩膀,“应是不会的,若是如此,纵然是与天家作对,咱们也要讨个公道回来,不论如何,我穆峰的女儿是不做妾的!” 秦瑜听穆峰这样说,心中才松口气,“可云澜也已经去了那么久,怎的还不回来?” “长寿?”秦瑜侧身吩咐道,“你快迎过去看看,别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好回来叫人。” 好家伙,敢情夫人当这是去抢小姐了? 长寿见过邢墨珩几回,心中就有些不以为然,可看着秦瑜这个样,哪里敢怠慢,赶紧躬身应下来,“夫人您莫急,小的这就去把小姐接回来。” “去去!”秦瑜挥挥袖子,“赶紧去,别跟我耍嘴皮子。” 长寿闻言赶紧点点头,转身走了。 秦瑜见着他翻身上马,才稍微松口气,却没想到长寿还没拐角,却是勒紧了马绳,掉头又奔了回来。 “老爷!夫人!少爷带着小姐回来了!” “真的!”秦瑜往前跑了两步,想了想又赶紧整齐了衣服,拉着穆峰也端端正正的站回门口。 她都想好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强装严肃,好好训诫杳杳一番,让她离镇南王远着些,省的日后她的杳杳更伤心,可不能因为着急就坏了自己的计划。 可眼里,到底是带了几分热切。 “爹,娘,”穆云澜率先从马上下来,看了眼后面的马车,往穆峰秦瑜身边走了两步,嘴唇嗫嚅了两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穆峰看在眼里,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又在搞什么鬼!” 秦瑜听到穆云澜又被穆峰呵斥,也不由分神看过去,“可是有什么事儿?杳杳呢?” “杳杳……” “杳杳在这儿呢。” 穆云澜才要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接了过去。 听了这声音,穆峰和秦瑜眼皮一跳,齐齐往过看去。 只见那白日才被赐婚的镇南王站在马车一旁,正屈尊降贵的伸着手,将他们的宝贝女儿搀下来。 “这……”秦瑜和穆峰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拉下脸来。 “将军,将军夫人。”邢墨珩按照晚辈的礼仪,躬身拱手,竟是行了个便礼。 穆峰秦瑜心中一动,若有所感,却还惦记着今日镇南王赐婚楚二小姐的事,二人稍稍侧身,齐齐避了过去。 邢墨珩见此,目光微闪,面上看过去却还是一副泰然自若。 心中兀自叹气,今日若是没来,日后再想和杳杳来往,也并非易事了。 穆峰和秦瑜二人却不给邢墨珩多想的机会,才见穆云杳下来,两人就对视一眼,将事情定下来。 秦瑜哪儿还管原来怎么打算的,原来可不知道这镇南王是这么不要脸的,都被赐婚了,闹得京城内外人尽皆知了,还敢腆着脸往他们将军府跑! “杳杳!”秦瑜三两步走过去,一把将穆云杳拉到身边,借着机会又很是瞧不上的瞪了邢墨珩一眼。 “杳杳啊,娘今日头有点儿痛,可别再外头耽搁了,快进院子去给娘瞧瞧,你不是又和太子学了医术么?”秦瑜不由分说的拉着穆云杳就进了正门,往福寿院走。 穆云杳见她着急,可看这红润的气色怎么着也不像是病了啊。 今日似乎哪里都不太对劲,穆云杳忍不住狐疑的回头看过去,还没看个分明,就被他爹穆峰强做严厉的瞪了一眼。 穆云杳无奈的眨眨眼,对穆峰做了个鬼脸,干脆不管这些幺蛾子,听话的跟着秦瑜往里走。 不过看他爹的架势,这事儿怎么着似乎都与邢墨珩脱不了干系。 那线索像是一只老鼠的尾巴,在穆云杳面前晃了晃,又晃晃悠悠的往洞里钻进去了,若是狠心伸手,分明能揪住,再顺藤摸瓜,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是不知为何,对于这件事,对于今日发生的那些措手不及的事,穆云杳偏就不愿意想个分明。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穆云杳把着秦瑜脉象的时候,再次感叹了一遍。 别说头痛脑热,她娘这脉象平稳的,可以给太医院做身体健康目标了,哪有什么问题,分明就是诓她进来。 “杳杳啊,娘的脉象是不是不太好?”秦瑜见穆云杳出神,赶紧问道,那着急的模样,生怕她识破了冲出去一样。 娘诶,就算女儿曾经是傻的,也不用这样“敷衍了事”吧?敢不敢装的再像一点儿? 穆云杳忍着笑也不戳破,顺着秦瑜的意思,结结实实的背了一遍汤头歌。 既然穆峰和秦瑜二人有心瞒着她,她又何必非要知道,反而给两人添堵,倒不如顺着二人的意思来,总之他们是再好不过的爹娘了,定然真心为她打算。 不过,越是如此,现在邢墨珩那里越是不好过吧? 穆云杳嘴角微扬,心中偷笑。 到底是穆云杳了解穆峰的性子,邢墨珩此刻正被堵在将军府门口,连正门也未曾进来。 穆峰按照官位的品级,对邢墨珩这天潢贵胄铁帽子镇南王行了个礼,口中道,“镇南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实在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他不说请人进去,全然把邢墨珩当做了天羽国地位崇高的王爷来对待,行事言语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而穆峰,要的就是这份疏离。 男女七岁不同席,原本无名无分的两人来来往往就为人诟病,不过是他家杳杳的病还未曾全好,又与年幼的太子交好,别人才没什么话说。 可是如今,已经有了个圣旨赐婚,有名有份的在楚府等着,他们家杳杳若是再与镇南王如此下去,众口铄金,于镇南王没什么大碍,然有心人额外利用一番,于杳杳却足可毙命。 天羽国虽然民风开化,可与边境的蛮夷就还有些差距,更别说男女大防之事,一口吐沫只能让人恶心,可一人一口吐沫却能淹死人的! 他家杳杳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们虽然愿意放任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这样的事儿被人谩骂,再引出不必要的伤害。 咍,穆峰暗自叹口气,为人父母者,哪有什么轻松的。 穆峰如此行事,邢墨珩打定主意要表明自己的心迹,又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受了他如此大礼,当下就赶紧侧迈一步避了避,面色深沉,“将军这是何意?莫非瞧不上在下?” 穆峰摇摇头,“王爷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下官的意思,镇北将军府小门小户,实在请不近一尊大佛,若是怠慢,还请王爷原谅则个。” “哦?将军是觉得在下不配进这将军府的门不成?”邢墨珩毫不回避的直视穆峰。 不用王爷自称,又尊他穆峰为长辈,一是因为素来敬慕他行军打仗保卫边境的能力和为人处世的正直,二是因为他和秦瑜算上穆云澜几人,对杳杳不错,也得杳杳敬重。 可若是穆峰一直这样顽固不化,非要阻止下去,他也不介意用些别的手段。 失而复得,再失唯死。 大好时光他还没活够,谁也别想再阻挠他与杳杳的关系,谁也别想! 见邢墨珩好穆峰两人堵在门口不进不出,谁也没有退一步的意思,穆云澜急的想要抓头。 这两人倒是自如,可看看这下人,一个一个埋着头恨不得都躲光了。 下人们躲了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他偏偏躲不得! 且两人功夫都在他之上,若是最后动起手来,最倒霉的还不死他这个池鱼么! 更何况这东城住的都是些勋贵,明日可有好戏瞧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突破口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突破口 邢墨珩和穆峰虽然剑拔弩张,但都是沉稳的人,自然没有打起来,虽然实打实的谁也不让,谁也不退。 穆云澜见二人无声对峙,没有出现想象中高手过招的场面,心中庆幸又失望,好不纠结。 可两人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儿,没人看见就算了,若是周围的人家恰巧出来了什么人,看了个正着,再给皇上说了去,拿事情就大了。 依照皇上那个针鼻儿似的性子,说不过一定是往密谋上面想。 密谋还能密谋啥,自古以来权臣密谋,不都是安上了个造反的名头? 到那时候,还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爹,王爷,”穆云澜不由出声提醒道,“周围少不得有大人出去喝酒消遣要回来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要谣传,不如进门去说。” 邢墨珩看他一眼,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进门去他当然乐意了,不过…… “不行!” 穆峰可不想就这样让邢墨珩得逞,说不得镇南王,他还骂不得自己的儿子么? “怪不得如此清楚喝酒消遣回府的时间,原是我管的太松了,才叫你日日出去跟那些小子们花天酒地的,从今日起,没晚都在府中给我读兵法!”穆峰粗着嗓子骂了一通。 穆云澜听得头疼,一听要拘着读兵法就更是摇头了,他浊世佳公子的形象,还怎么放光大? “爹!”穆云澜赶紧唤了声,满脸可怜兮兮的看着穆峰,自古孝字为先,跟老爹示弱可没什么丢人的。 穆峰闻声顿了顿,终究也惦记着在门口这样容易惹人多言,不情不愿的道,“进来说!” 就率先进了正门,留下一个带着些许怒意的背影。 能进去终究是好的,他也丝毫不想硬碰。 邢墨珩对穆云澜点点头,起步跟在了后头。 人家已经示好了,更何况穆云澜一直就觉得邢墨珩不是那种会非常听皇上话的人,不由也露出一个笑容回去。 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笑一笑都能惹事端。 谁成想,穆云澜对邢墨珩露出的明晃晃的笑容,一点儿不落的被穆峰看了去,前因后果皆无,只有这个笑容,看着穆峰一下皱紧了眉头,这个孽障,竟是跟镇南王串通好了坑他妹妹不成? “现在就给我看兵书去!”穆峰中气十足的吼上一句,没给穆云澜一点儿辩驳的机会。 穆云澜被吼得一愣,完了完了,看样子他爹是真的火了,那还敢顶嘴,恨不得再长出一双脚来,三下五除二的溜了,教兵法的先生可没有他爹厉害! 见穆云澜一溜烟儿的走了,穆峰心中的怒气还是无处发泄。 今日这事不论邢墨珩事先是否有所察觉,又是怎么想的,他心中却是觉得自家被摆了一道。 好好的闺女如今就要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了,上到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任谁会有什么好脸色,没背着自己的长枪上去挥舞一番就是瞧得起他镇南王! 邢墨珩见穆峰似是真的生气,心中想着对策,也小心翼翼的不敢再轻易应对。 他堂堂镇南王,怕的自然不是穆峰,他特殊对待,格外宽容的只是穆云杳的父亲罢了。 穆峰一腔的怒气发泄不出,又见邢墨珩一点儿不言语,却又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趋势,终究是沉不住气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进了我府中却又不言语了?难道王爷是来看风景的不成?” 穆峰心中不平,语气难免就带着嘲讽之意。 可不就是来将军府上看风景的么?二八少女初长成,最是娇妍好颜色。 嘴上可不敢这么说,邢墨珩算是看出来了,穆峰在外头是头脑清晰心思沉稳的大将军,可到了家里,一遇上儿女的事儿,也逃不过一个满心焦急的父亲。 若是这么说上一句,岂不是点着了炮仗? 不过……若是炮仗点着了,总有精力烧完的时候。 邢墨珩心中一动,沉声道,“将军,去府上教武场如何?” 教武场?这镇南王竟然还敢起这切磋之意? 穆峰巴不得在教武场上给邢墨珩点儿“甜头”瞧瞧,反正这教武场是比试功夫的地方,你来我往的刀剑无眼,且是你情我愿,若是伤着了,碰着了,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既然王爷想要试炼一番,下官便却之不恭了。”穆峰拱了拱手,招呼小厮率先去布置好,爽快的带着邢墨珩就往教武场去了。 “嘿呦!这一个两个的爆仗脾气!” 两人才走,一个人影从墙后面探出头来,叹了句,转身向着相反的院子去了。 一路穿过花木扶疏的园子,还没进屋,就听见穆云杳朗声在里头背药方呢。 这病一好,人倒是机灵了不少,背东西都格外的快,由其是在这药方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学了多久呢! 原本该在书房中苦着脸背兵书的穆云澜,此时却出现在了福寿院的正屋外头,随意的感叹一番,推门就进了屋子。 “云澜?”秦瑜和穆云杳两个停下来,“你怎么过来了,你爹呢?” 穆云杳也看着穆云澜,见他跑的似乎有些急,不由皱了皱眉头,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您快去瞧瞧,爹和镇南王打起来了!”穆云澜一边道,一遍觑着穆云杳的脸色。 “打起来?” 秦瑜和穆云杳两个异口同声道,一个惊讶都站起来,表情却是大不相同。 秦瑜虽然人近中年,可被穆峰放在手心里保护的好好的,时常还有个孩子气,此时一听穆峰和邢墨珩打起来了,本来因为今日之事,就不太待见邢墨珩,又对穆峰有十足十的信心,脸上满是兴奋。 看那样子,定是极为期待,想要去现场看一看邢墨珩被揍的窘态,好解自己女儿被拐的心头之恨。 穆云杳却是皱了皱眉头,面上有三分担忧。 以她的了解,不论是为了什么,邢墨珩定是不会真的跟穆峰动手的,甚至会不经意的示弱一番,可穆峰方才却是真的生气,若是如此,邢墨珩…… “打架?”穆云杳面上也换上了一番兴奋的表情,侧身拉着秦瑜的手,“娘,咱们跟大哥去看看好不好?女儿还没看过爹爹打架,想来爹爹定然是十分厉害的!” 秦瑜一听这话,狐疑的看着穆云杳,“你不心疼?” “心疼?”穆云杳满脸不解。 秦瑜再接再厉,“镇南王被你爹爹揍得落花流水,你不心疼?” 穆云杳继续装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不心疼,我巴不得爹爹赢了,我爹爹定然是最英勇无敌的!” “这还差不多,”秦瑜低声说了句,心中却道,杳杳这病慢慢的好了,人却是狡猾了不好,时常都看不出来是真的糊涂还是装的糊涂。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出去被那些人糊弄。 秦瑜心中也有些痒痒的,当下拍板道,“走,过去瞧瞧,云澜带路。” 穆云澜又看了眼穆云杳,这妹妹一变好,日后可不好欺负了! “在教武场,咱一块儿过去。” 穆云澜率先走在前面,带着秦瑜和穆云杳往教武场去了。 教武场此刻却是风起云涌,纠结了不少的人。 高手过招可不是常见的事儿,将军府的侍卫擦亮了眼睛,当真是大开眼界。 你来我往间,院中的兵器已经用了个遍,地上的碎裂的兵器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甚至看不清两人的身影,穆峰和邢墨珩已经过了不少的招,招招狠烈。 众人看的出神,恨不得那个小本子当下把两人的动作画下来,回去好好的研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异曲同工,当是如此。 “夫人!” 突然人群的最外层,突然传出来声惊呼,秦瑜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带着穆云杳和穆云澜二人,插空往前面凑过去。 下人侍卫连忙避让,又忍不住集中注意力看着院中斗法的二人,一时也是安静。 可院子里,正挥着利剑的邢墨珩却是耳朵一动,转身躲避刺来的大刀时,慢了一步。 高手之间,一个破绽,足以毙命。 眼看着那大刀竟然就想着邢墨珩的脑门去了,院中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爹爹!” “将军!” 几声惊呼,穆云杳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穆峰也是一惊,邢墨珩虽然年纪不大,确实有一身顶好的功夫,与他做对手,颇有一番酣畅淋漓的爽快。 他是个武痴,有个认真起来就全然忘了外界的毛病。 一来二去就浑然忘我,穆峰手下的动作一招胜过一招狠厉,而邢墨珩,竟也能一一应对回来。 棋逢对手,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穆峰早就将方才想要教训一番的事儿抛在了脑后。 可现在,这原本毫无破绽的邢墨珩,竟然突然就慢下来,露出了命门。 不过是因为他那突然出现的娇娇小女? 穆峰心下微动,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控制住手中若有破竹之势的大刀,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用力的避开,也不过堪堪落在了邢墨珩的肩头上。 刀是好刀,瞬间那肩膀就印出血来。 “爹!” 穆云杳忍不住大叫一声跑过来,有些气恼的看了穆峰一眼,向着跌坐在地上的邢墨珩跑过去。 “杳杳,爹爹……”穆峰忍不住解释,穆云杳却不看他。 只一手扶起邢墨珩,“还好么?等我去找药箱!” 邢墨珩虚弱的点点头,众人未曾看到的地方,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男人谈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男人谈话 夜色已暗,邢墨珩又穿着惯常的一身墨色黑衣,就着灯,那肩上的血迹也看不分明。 穆云杳皱着眉头,伸手摸过去,只觉得湿湿滑滑的一片,拿到眼底下一看,指缝间都是印出来的血迹。 “怎么会没事儿?”穆云杳有些埋怨的看了穆峰一眼,直把穆峰看的手足无措。 她爹爹也是好大的年纪了,怎的这么不知轻重? 穆云杳成心晾着穆峰不搭理,转头对穆云澜道,“大哥帮我把他抬到屋里去。” 又高声唤道,“素问快回宁安院把我的药箱子带来,算了,小米脚程快,你速去速回。” 几人应了,穆云澜弯腰将邢墨珩扶起来,邢墨珩却是拉着穆云杳不动弹,一双眼睛固执的看着穆云杳。 怎的这个时候,他自己也跟着闹起来?不会看火候不是? 穆云杳心中有气,有心将邢墨珩搭在手臂上的手甩下去,转念却想到邢墨珩最近触了霉头,前两日腹部才中了一剑,今日肩上又挨了一刀,若是她这一个用力,倒霉催的人又伤了也不一定。 沉了脸色,穆云杳狠狠地瞪了邢墨珩一眼,搀扶着他的双手,却没有松开。 看着两人相携的背影,穆峰秦瑜对视一眼,都有些讪讪。 “杳杳这是看上镇南王了?”秦瑜小声的问了句。 穆峰点点头,又摇摇头。 如今女儿这性子,他也是看的不太明白,不过女儿因为今日之事埋怨他了,倒是真的。 咍,穆峰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拉着秦瑜也赶紧跟在后面过去。 有些话该说的还没说清楚,镇南王别想这么轻而易举的拐走他穆峰的闺女! 穆云杳将邢墨珩搀扶到了屋里,小米已经抱着她那和邢惊蛰如出一辙的药箱子等着了,“小姐。” “嗯,”穆云杳随口应了句,“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都齐全着呢。”小米将手中的药箱子递过去。 穆云杳看要用的东西都有,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处理工具,手脚麻利的将需要的都拿出来,伸手将邢墨珩肩膀处的衣服剪了个口子,就撕成了几半。 秦瑜和穆峰相携进来恰好见到这一幕,穆峰还在为女儿埋怨自己的事儿忧心,没有察觉,秦瑜却是暗自惊呼一声。 好家伙,如今杳杳连镇南王赤裸的肩背的看过了,除了眼前这人,还能嫁给谁去? 邢墨珩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底,越发觉得自己肩膀上这刀伤,实在是值得。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在穆云杳手下就更是简单。 她几下将邢墨珩肩膀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 将特制的金疮药撒上,在将那伤口细细的包扎上,穆云杳才真的放下心里来。 然而心中提着的一口气陡然一松,却是连邢墨珩都不想搭理了。 依她瞧着,邢墨珩的功夫实在和穆峰应该是不相上下的,怎的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受伤了? 前两日也是,既然不晓得好好照看自己的身体,活该疼两日才是! 敏锐的发现穆云杳变了脸色,邢墨珩正无可奈何,却听穆峰那头道,“杳杳与你娘回福寿院去,我有话还没和镇南王说完。” 不过是“谈谈”,就伤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如果是说完了,那还有完人? 穆云杳皱眉看过去,“爹!今日这事儿就这样了,您与娘先回去,女儿吩咐好了这几日的注意事项就也回去,不时就派人将镇南王送回去。” 她这话原是中庸之道,尽可能的维持住平和,不想再让两个炮仗似得武将闹起来。 可却没想到一席话,两个人听了心中都各有所想。 穆峰越发觉得这是女大不中留了,还没从成亲没定下来没有名分呢,就着急忙慌的向着外人了,生怕自己将镇南王生吞了一样。 邢墨珩听着穆云杳的话,心中也不痛快。 杳杳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听他们的话,不再见面了不成? 他这才受伤,竟然就要派人,不顾颠簸的将他送回去? 两人同时沉下了脸,异口同声道,“你莫管了,我与王爷(将军)谈谈。” 穆云杳见他们二人不识好人心,一时更是有气。 心中想着,既然如此,就让你二人闹去算了,反正最后伤的疼的又不是我,我上赶着管什么呢。 当下喊道,“娘,走,咱们回福寿院去,谁稀罕似的。” 说着就拉着秦瑜往外走,秦瑜自然是巴不得。 行至门口,穆云杳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少不得再叮嘱两人一番,却是堪堪忍下来。 与站在门口的穆云澜对视一眼,无声道,大哥且看着,有什么事儿来说。 穆云澜准确收到,点点头,用口型说道,你放心回吧。 穆云杳顿首,心中有了底儿,头也不回的与秦瑜一道出去了。 穆峰眼瞅着穆云杳和秦瑜的背影进了拐角,心中一松。 杳杳那眼神呦,他这当爹爹的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还好跟着她娘走了,要不然他哪儿还有底气与邢墨珩拉锯一番? “王爷,”既然打算好好说道一番,穆峰也不再搞那些虚的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到床对面,和邢墨珩平视着。 说实在的,这镇南王的性子,实在是对他的口味,更何况还是个功夫上颇有建树的,如果没有今日那赐婚的糟心事,纵然他是被皇上猜忌的镇边王爷,他穆峰也敢将女儿嫁给他。 可如今呢? 穆峰叹口气,或许是一切都有其定数,天命难违。 邢墨珩看穆峰这个架势,就知道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奏效了。 不论是切磋武艺,还是故意受伤,为的不过就是现在穆府众人对他和缓的态度。 “将军有话请说,在下定然如实相告。”为了穆云杳,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自然拉的下脸面来。 穆峰点点头,对于邢墨珩的态度还算满意。 吃软不吃硬,穆峰与许多的铁血将军一样。 若是邢墨珩拿出自己王爷的身份来欺压,按理说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但若真是那样,他恨不得拼上自己的老命也要反抗到底。 连身段都放不下来,如何会对他家杳杳好? 真汉子在外面叱咤风云,在家里温柔体贴,穆峰一直深以为然,也贯彻到底。 “既然如此,”穆峰刚要开口直言,眼角正好瞥到恨不得把耳朵贴过来的穆云澜,脸色当即就沉下来。 方才如果不是他这败家儿子多事,将夫人和杳杳带来了,邢墨珩又怎么会分神受伤?他又何苦受杳杳白眼? 穆峰不由收了话头,这兄妹两个这时候倒是团结一致,情比金坚了! “澜儿,你……”穆峰沉声开口。 “爹,爹!不,不用了,我还要找先生学读兵法,对对,刚才还有个问题要问问,您和王爷先忙着哈。” 穆云澜摆摆手,不再给穆峰说话的机会,窜也似的掀帘子跑了。 澜儿,澜儿,他爹只有小时候揍他揍得狠了,才会这么叫着哄着安慰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多少年前挨得打,如今想起来,那铁做的巴掌似乎还在屁股后头追着呢! 见穆云澜走了个没影,穆峰又看了眼面前格外沉稳的邢墨珩,心中又憋了好几口气。 不过痴长了几岁,怎的差距就这样大。 罢了,罢了,解决一个是一个,儿子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现如今,自然还是女儿的大事要紧。 “既然如此,”穆峰又接起了话头,“我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没得一股小家子气!如今我只想问问,王爷待要如何?” 待要如何?自然是求娶心上人,白头偕老了! “在下已有打算,只盼将军能在给在下些时日。”邢墨珩沉稳说道。 “已有打算?时日?”穆峰皱了皱眉头,这话说的像是打太极一样,若是日后有什么变数,又待如何? 穆峰严肃道,“我穆家的儿女,从不做小,也不想背上谩骂的名声。” 邢墨珩见他如此说,当下就撑起身子想要下床来,穆峰看了忙伸手扶住,“你这又是做什么?” 若是再出了什么问题,杳杳可不是还得怪他? 邢墨珩见穆峰用力的搀着自己,当下也不再非要下去,只收敛了眉眼,同样严肃又坚定的说道,“我待杳杳之心我自然知道,我不欲多说什么无谓的事情,纵是说了又如何?将军只看着就是。” 甜言蜜语,初出茅庐骗人女儿的毛头小子才会这样做,才会不负责任的立下一个又一个无谓的誓言。 于他,不能做到的他不说,能做到的他不用说,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穆峰听他说的恳请,心中却已经安稳了几分。 说实话,这镇南王,怎么看着都是个靠得住的,比那花言巧语的小牛犊子不知道要可靠多少倍。 可自己的女儿,终归求个最稳妥。 见穆峰似是还有些犹疑,邢墨珩又道,“请将军放心,圣旨我没接,不日我就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定是不会在乱了杳杳的名声。” 穆峰看他一双真挚的眸子,终究是点点头。 若是邢墨珩大言不惭的口若悬河,他或许还要再迟疑上几分。 可邢墨珩如此沉稳行事,看着确实是可靠之人,方才也瞧见了,又得他女儿欢喜,还能如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风波暂平 第一百五十四章 风波暂平 也罢,二孙子与儿孙福。 “若是要杳杳伤心受苦,你……”穆峰看着他,分明是要得一个肯定的说法。 邢墨珩面上一肃,“若是如此,当如此杯!” 话音落,一个茶杯用力的掷在地上,瞬间粉碎无形。 若是要穆云杳再受一分苦,他又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偶然发现穆云杳就是楚云杳的时候,那种失而复得宛若重生的喜悦还在心尖,那时候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护穆云杳一生一世。 他说到做的,别的人也别想插手。 穆峰看着那碎成齑粉的茶杯,不再言语,点点头,背着手出了客房的屋子。 只听门口远远的飘来了句,“好好歇着吧,太子我已经叫人去接了。” 邢墨珩一顿,面上现出一个笑来。 这日,分明就像是陪妻子回娘家。 他如何能不欢喜? 不用回头,穆峰也知道现在邢墨珩一定心中得意的很,脸上怕是都要笑出花了。 孽缘孽缘,终究也是个缘字,终究如何,还看其人。 心中感叹,穆峰背着手往福寿院去了。 穆云杳和秦瑜一道回了福寿院,心中却仍旧免不了忐忑。 她先前念着穆峰知礼,可不还出了方才那大刀砍人的事儿? 如此看来,不论他爹还是邢墨珩,都是个不可靠的。 穆云杳一人坐在那里长吁短叹,秦瑜全然看在眼里。 小女儿这样子,分明就是下深闺小姐害了相思苦的模样,怎会是不心悦镇南王? 或是连杳杳自己也不清楚,她溢于言表的担忧之意。 秦瑜不愿再看她这样,不由分神道,“方才你爹已经派了人去接太子来,今日可还是同你一道歇在宁安院里?” 说来也怪,她家杳杳还未曾成亲,可与太子在一起,看久了总觉得有几分母子的样子。 “爹派人却接惊蛰了?”穆云杳又有些搞不懂了,如此看来穆峰似乎早就认定邢墨珩今日回不了家,可那又是如何认定的? 难道这一切她爹都早做了安排?这实在不像是他那一根筋儿到直接举着大刀砍人的爹爹。 穆云杳还没想个明白,灵枢却是悄声凑到了她的耳边。 “小姐,大少爷那里派人来说,他没听到。” 传完话,灵枢不由好奇的看着穆云杳,大少爷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实在是令人费解。 穆云杳点点头,心中却是了然一片,大哥一定是碍了爹爹的眼,又被赶出来了。 如此一来,穆云杳心中不由更是担忧。 他爹支开了所有人,可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娘,”穆云杳起身唤了声,“镇南王那边还要换药,我过去看看。”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却是没人信的。 方才刚刚仔仔细细包扎妥当的伤口,怎的这么快就要换药了? 秦瑜心中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拆穿穆云杳的话,反而点点头,“即使如此,你就去吧,终究是你爹爹伤了他,咱们也不好做的太过。” 既然女儿这样担心,她有哪里忍心阻止? 不过她这话故意说得水的很,谁也别多心往男女之事上靠拢去。 女儿这个时候往客房去看镇南王怎么了,不过是因为担心父亲闯下了祸,这分明是为父分忧,是为大孝。 见秦瑜答应,穆云杳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裙,带着两个丫头就往客房的方向去。 脚下步子转换,身后的灵枢素问跟着都费劲。 刚要出园子,一头撞上了一人,穆云杳往后踉跄了两步,还没站稳,就被那人扶助,头顶传来些许不满的声音,“大晚上的走那么急做什么,绊住了还要摔跟头。” “爹?”穆云杳站稳了,抬起头看过去,“您怎么过来了?” “不然呢?”穆峰反应过来穆云杳这方向定是要去寻邢墨珩去,心中不由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愁楚,口中没好气道,“不回来?不回来我难道还与镇南王一道住不成?” “爹爹!” 穆云杳唤了声,心中的担忧彻底平稳下来。 穆峰既然这个时候就回来,想来在客房哪里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且他方才说与镇南王一道住,如此看来,穆峰接了邢惊蛰,又已经将邢墨珩留在了府里,可见是无碍了。 “怎么着?我说错了不成?”见女儿的气已经消了,穆峰又翻起旧账来,今日之事可是穆云杳第一次给他不好的脸色,还是因为一个已经定亲了的外男,想想就气! 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儿,这样轻而易举就被邢墨珩那贼人偷了去,骗了去。 穆云杳见已经无事,脸上就堆起笑,“女儿何曾说您错过?爹爹莫要妄自菲薄。” 他妄自菲薄?这才学了多久,就知道挤兑人了。 穆峰心中好笑,面上还是那一副样子,“哦?原来方才瞪我的竟不是你么?” 果真是老小孩,老小孩。 穆云杳不老实的摇摇头,“方才定是爹爹看错了,该不会是大哥吧?” 若说穆云杳的杀手锏是什么,非装傻莫属。 而穆云杳一装傻,穆峰也就没了办法。 当下又道,“可是要往客房去?” 穆峰算是发现了,与他这变得狡猾的小女儿说话,就要一字一句说个清楚,她才找不到空子钻。 穆云杳听后笑眯眯的摇摇头,“非也,非也。” 都知道没事儿了,还去做什么? 况且今日和邢墨珩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她总要沉静下来自己好好想想。 “非也?”穆峰不信,刚才那个着急的看不清路,一头撞他身上的可不就是这口口声声“非也”的。 穆云杳坚定的点点头,“非也!” 说着不待穆峰在说话,穆云杳就已经转身换了个方向,“更深露重,爹爹小心身体,早早休息,我累的不行,想先回去了。” 穆云杳声音活泼,只留下一个跳脱的背影,片刻就连背影也过了拱门了。 穆峰本就是个宠女儿的,如今更是拿她没办法,暗自摇摇头,进了院子。 “回来了?” 秦瑜迎上来,接过穆峰的外套,“如何?” 穆峰拉着秦瑜坐下,将邢墨珩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个明白。 “老爷觉得这人如何?可是可信的?”秦瑜听了也不由有几分动容,仿佛见到了许多年前的穆峰。 穆峰点点头,“别的不可知,我瞧着他对咱家杳杳的心意倒不似作假。” 秦瑜这才放心,“既然如此,也罢,少不得放手让孩子试一试,方才我瞧着,杳杳似乎也很是中意他。” 想起穆云杳方才急急忙忙的样子,穆峰点点头,“咍,女大不中留啊。” 秦瑜依偎在穆峰身侧忍不住笑了声,“可有什么好留的的,留来留去留成仇,只要他们都平安喜乐就够了。” 穆峰无声的点点头,可不么,求的不就是这两个小崽子的平安喜乐,就是那早早随着他娘出去的穆云浩,他也希望他能重新做人,活的安稳。 秦瑜又想起一事,往后撤了撤,对穆峰道,“杳杳今日与我说,明早还需出去一趟,说是约了之前那个楚大夫,复诊一番,我已经允了,倒时候叫云澜陪着她一起去,咱们也好知晓杳杳这病到底还碍不碍事,您说呢?” “这样也好,楚家那小子似乎不太喜欢我们杳杳,让云澜一起跟着也好有个照应。”穆峰皱了皱眉头,谁家孩子毫无缘由的被人厌弃了,都高兴不起来,更何况那人还是个救命的,不能随便就得罪了。 秦瑜撇撇嘴,“那楚家那小子看着是个清明的,实际上也糊涂的很,还不是因为杳杳与楚后相似的名字,楚家那丫头才是个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个父兄,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都没人去讨回个公道,当真让人心寒。” 秦瑜话唠上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末了感叹道,“还好咱家杳杳虽然与楚后名字相似,命却是不一样,反正不管如何,你可要对杳杳好些。” “说什么呢!”穆峰听得哭笑不得,这一个感慨怎的还把他带上了,“那楚家父子怎能与咱家比,杳杳是我的女儿,错了我教她,可若是谁妄想欺负她,却是没门!” “这还差不多。”秦瑜心满意足,夫妻二人又借着儿女之事畅谈一番,才渐渐睡了。 穆云杳却是有些难以入眠。 邢惊蛰已经被得到消息的疾风雷霆几人一同送过来了,正在她身旁睡得安稳。 穆云杳随意的靠在他身旁,身后垫着一个软枕,手指轻轻的顺着邢惊蛰细软的头发,看着屋中漏进来的月色出神。 世事难料,没想到如今竟与记忆中的那个冷面郎君有了这么多交集。 甚至…… 穆云杳轻轻摇摇头。 明日见楚天阔又该如何呢,今日觑着他那表情,还有那语气,显然是心中有数又气不平的。 穆云杳伸手虚虚的抓住一寸光阴,讽刺的笑了笑。 可那又如何呢?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她为何就不能生气,为何就不能不平,为何就要忘却前事好不介怀? 她办不到,也不想办到。 他们不要她,她自己要自己,如今,也有了真心真意将她呵护在手心中手心中的许多人。 楚天阔明日若是要怪,若是站在至高无上的高台上谩骂她,指责她,那才是说不过去! 天地可鉴,不论是楚云杳还是穆云杳,她都问心无愧!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爷威武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爷威武 一夜好眠,穆云杳是被素问叫起来的。 “小姐,起来用饭了,夫人派人来说,在正厅等着您呢。”素问轻轻摇了摇穆云杳。 穆云杳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灵枢素问两个做惯了细致活的小心的服侍她穿衣梳妆。 一切完毕,穆云杳看了眼空空的房间,“惊蛰呢?” 睡得太香都忘了,邢惊蛰昨日明明是与她一起睡的。 “太子早早就起来了,”灵枢给穆云杳插上最后一根木兰花簪,“去了客房找镇南王读书。” 穆云杳点点头,这些时日来,在邢墨珩的教导下,邢惊蛰确实养成了早起习武读书的习惯。 “他们可用饭了?” 依照穆峰和秦瑜如今对邢墨珩的态度,别还是饿着肚子呢。 “回小姐,都在大厅呢,就等着您了。”灵枢偷笑一声,小姐还没嫁出去,就已经为着人家考虑了。 穆云杳狐疑的看她一眼,点点头,往大厅去了。 一路阳光清浅,照的人暖暖的,虽然已经是深秋,却没有多少冷意。 穆云杳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进了院子果然发现已经有不少人了。 眼前的一切看着却总有几分怪异,这怪异中又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和谐。 穆峰坐在主位上,右手边是邢墨珩,左手边是秦瑜。 奇怪的是邢惊蛰却坐在秦瑜的下手,而邢墨珩下手坐的是穆云澜。 这是什么排法儿?得是一家子的老老少少才这样排吧。 一家子? 穆云杳总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见穆云杳进来,众人都看过来。 原本正就着什么话题聊得还算愉快的邢墨珩和穆峰,不约而同的侧过头来;秦瑜手里头举着要送到邢惊蛰嘴边的饭,邢惊蛰嘴边还沾着一块儿黄酱;穆云澜哪儿都不靠,手里举着方才摆弄的新得的古董扇子。 若是不知道,穆云杳定是会觉得这分明就是其乐融融的子孙三代。 “怎么在那儿站着,快来,都等着呢。”秦瑜招了招手。 穆云杳点点头,脚下顿了顿,在邢墨珩绝对有存在感的目光中,走到了邢惊蛰身边。 感觉落在身上的几道目光没了,穆云杳才松了口气,呼,这大早上的,一个个都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看,还怪吓人的。 食不言寝不语,或许是有邢墨珩在,穆府今日的早,将这教条进行了到底。 用过饭,就到了和楚天阔相约的时辰,好在瑞香楼就在东街,离得不远。 秦瑜拉着穆云杳好好叮嘱了一番,又对穆云澜道,“今日楚大人说了什么,你且好好记清楚了,别光顾着摆弄那个破扇子,我回来可要问你。” “知道了,知道了,”穆云澜点点头,“只有杳杳是娘亲生的,原来我竟然是捡来的不成?” “什么话!”秦瑜啐了他一口。 穆云杳听着两人的话音,这才知道原来秦瑜竟然打算让穆云澜与她一起去的。 可这…… 穆云杳人不住抬头看了眼邢墨珩,果然邢墨珩也在看她。 今日之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场只有她与邢墨珩知晓。 穆云澜若是贸贸然去了,就穿帮了。 更何况看着那晚楚天阔的样子,他还真不一定说什么话,若是兜兜转转都说个清楚明白,楚天阔那边还好,可她还没做好和穆府众人坦白的打算。 怎么说?我霸占了你们杳杳的身体,取代了她生的希望?我是毒后楚云杳?是先皇后娘娘? 时机不到,怎么着貌似都不会是个好结果。 更何况,经过这一年的相处,有多在乎穆府这一家子暖暖活活的人,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可以毫无障碍的与楚天阔,与楚府的众人摊牌,是因为不在意。 不在意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后的想法,也不在意楚府那形形色色的人。 可于穆府,她如今完完整整,温暖无比的家,她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因为在意,所以会怕,会小心翼翼。 穆云杳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了法子,目光中不由带出了几丝求救的意味。 邢墨珩深深的看过去,眼前重活了一次的少女眉眼如画,一双明眸善睐中带着些微的湿意,看的心中像是有一双不安分的小手,这里抓抓,那里挠挠,痒着痒着就软乎成了一片。 邢墨珩对着穆云杳点点头,示意她稍安,侧身对穆峰夫妇道,“不劳烦云澜了,我与杳杳一起去也方便些。” 穆峰和秦瑜被他这熟稔的语气激得一怔,以前还只是杳杳杳杳的跟着喊,如今又加上云澜了?怎的昨日经过那事儿之后,这镇南王别说是收敛了,反而变本加厉了些? 如今儿子女儿都搭进去了,日后是不是要直接唤他们爹娘了? 穆峰秦瑜对视一眼,双双摇摇头,罪过罪过,他们可不是有意冒犯太上皇。 “这……”秦瑜不知道说什么了,转头看着穆峰。 这镇南王脸皮怎的这样厚? 穆峰咳了咳,“王爷,这……不过是复诊的小事儿,王爷日理万机,岂不是太劳烦您了?” 穆峰说着看了看外头,这天都大亮了,早饭也用过了,镇南王该回王府了吧? 邢墨珩却仿佛没有听出穆峰赶人走的意思,他面上一片正派,正儿八百的摇摇头,“不劳烦,我自当鞠躬尽瘁,何谈麻烦?” 说着又转头看了眼穆云澜,“这两日云澜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该读读兵书了,如果方便,正好捎带上惊蛰,也好让他有机会听听将军授课的风采。” 他一句话原是推辞,外带着好好的奉承穆峰一番,最好再顺道儿将邢惊蛰暂时性的安排问题给处理了。 穆云澜听了却是瞪大了眼睛,等等…… 他招谁惹谁了啊?怎的又落到他脑袋上了? 我一点儿都不麻烦,也不方便带着太子读兵书,更不乐意带着太子跟我爹读兵书。 穆云澜一摊子话在喉咙里堵着,被邢墨珩淡淡的瞥了一眼,瞬间就偃旗息鼓。 好吧,邢墨珩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 这明明是他家屋檐下啊! 穆云澜原本只对邢墨珩的行军打仗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更是对邢墨珩的狡猾竖起了大拇指。 可这利己的同时,能不能不要顺带损一损他? 穆云澜丰富的心理活动众人却是不知,事实上,除了看不出分明的邢墨珩,和已经被教育了一遍说通了的邢惊蛰,众人的心里活动都颇为复杂。 穆峰愈发觉得这镇南王的厉害之处,似乎就是在不要脸面上,不论你说啥,不论我听没听见,更不论我懂没懂,只要我不乐意,明知故犯就是信手拈来。 虽说邢墨珩是夸了他吧,可这夸人怎的就叫人心里头不舒坦呢。 秦瑜却没心思跟着大家想东想西的,她现在一心想照顾被自己强自半搂在怀里的邢惊蛰。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板板正正的小太子如此可人疼呢,瞧把那一勺子肉羹送过去,他轻轻蹙了蹙眉头,就仍旧乖乖的张口吞下去,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那什么来着?哦对,上次底下人供上来逗闷子的松鼠。 可这小太子比松鼠可招人疼多了,虽然不爱说话,当你多问几次,人也会答上两句,只不过太瘦了些,若是在她身边儿住上几天,保准儿给养的肉乎乎的。 这镇南王刚才说啥,要把人带走给将军交兵法去?那可不成,她还没喂够,不是,惊蛰可还没吃饱呢。 穆云杳却是低着头,想笑又不笑的看着邢墨珩。 你说这人看着正经,时不时的却又那么不正经一下,还……挺有趣的,不过,可是苦了她不愿意行军打仗只想魏晋风流的大哥了! 穆云杳想着,又不厚道的笑了笑,活该他的。 见众人没有说话,邢墨珩满意的顿了顿首,“既然如此,诸位都觉得可行,且这样定了。” 说着不理会几个人色彩纷呈的脸色,淡淡的道,“既然与楚大人定好了时间,总不好晚了,我与杳杳且先行走了,惊蛰还要摆脱王爷和夫人暂时看顾了。” 说着行了个便礼,就起身站到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穆云杳。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定了?啥时候定的?怎么定的? 原来王爷不只不知脸面为何物,更是将自说自话的本事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当真是,当真是…… 无话可说。 穆峰秦瑜对视一眼,叹口气,摇摇头。 什么话都让邢墨珩说尽了了,人家都起来站在一旁等着了,他们还能叫人起来坐回去不成?他会听? 毫无疑问。 穆云杳看着也是哭笑不得,对着穆峰秦瑜点点头,又揉了揉邢惊蛰的脑袋,“爹娘,女儿如今也学了些医术了,肯定把楚大人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来与你们说道说道,叫你们放心。” 看着轻言软语,行事大方的穆云杳,穆峰和秦瑜心中那一口气才顺畅了些。 还好还好,女儿这些日子病好了不少,终究是开始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可……可还不是让镇南王觊觎上了么? 如此一来,穆峰秦瑜两个心中更不是滋味儿了。 见穆云杳起来走到自己身边,邢墨珩也点点头,两人并肩往外头走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穆云澜看着,心中的崇拜更像是落了九天的银河,有滔滔不绝之势。 王爷威武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爷夫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爷夫人 邢墨珩和穆云杳二人并肩走到门口,穆云杳脚下顿了顿。 回过头去,还能隐隐约约的瞧见正厅内的众人。 秦瑜已经回过神去,正端着一碗饭喂邢惊蛰,邢惊蛰皱了皱酷似邢家人的小眉毛,终究还是张了张口吞下去。 穆峰不知道做什么,也凑到秦瑜和邢惊蛰身边儿,伸手揉了揉邢惊蛰的脑袋。 穆云澜手里举着自己的宝贝扇子,嘴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又在絮絮叨叨什么。 这就是天伦之乐吧? 看着,穆云杳嘴角就也带上了三分笑意。 那屋子里坐着的,才是与她今后的生命息息相关的,而今日去见得,不过是个已经远去的过客罢了。 “怎么了?”见穆云杳停下来,邢墨珩转头问。 “没事,”穆云杳摇摇头,看着邢墨珩与方才那口齿机灵全然不似的清冷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口中忍不住调侃道,“方才王爷的皮囊子里头,可也是换了人?” 如若不然怎的那般能说?又那般……放得下身段? 穆云杳顿了顿,厚道的没有用不要脸这样的字眼。 邢墨珩见着她嘴角安似有若无的弧度,心中那一双不安分的小手又开始抓挠起来,连带着他手心都跟着痒痒了,不由自主的想要将眼前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穆云杳揽入怀中。 用了比上战场还坚定的意志力,奋力的压了压,那痒痒的手才只是在身侧张了张。 先攒着,反正日后都能偿还回来。 如此,邢墨珩在心中的八行笺上又记了一笔。 哦?到底有多少笔? 还不是他说了算。 穆云杳若是知道邢墨珩现在心中所想,就会十分后悔自己方才问出那样的话了。 怎么是换了一个人,明明就是“表里如一”! 邢墨珩手里的动作虽然停下来了,嘴上的调侃却递了出去,“哦?既然如此,杳杳且说说本王该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看似是调笑,到底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穆云杳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了想,没有马上开口。 邢墨珩老老实实,一心一意的等着。 马车避过路上的石头,颠簸了一下,穆云杳才开口道,“冷面,严肃,寡言,不苟言笑,唬人,黑袍子……” 邢墨珩的动作一滞,心中那本记账的八行笺就又有了名头,“杳杳说的莫不是北疆的大黑熊?” 他怎的就唬人了!邢墨珩不甘心,他可从没有吓唬过她。 穆云杳一想,可不,还真是挺像的!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她实在无法想象邢墨珩这张俊脸,安在一个圆滚滚的黑色胖熊身上。 邢墨珩见她笑的开怀,面色肃了肃,“这么好笑?” 穆云杳点点头,见邢墨珩眸色晦暗,想了想,又赶紧摇摇头。 肯定道,“也不全是。” “不全是什么?”邢墨珩看过去,对于自己从前在穆云杳心中的形象,基本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幻想。 “也不全像大黑熊,”穆云杳说着声音里就带了笑,“至少……王爷比大黑熊好瞧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穆云杳侧头打量着邢墨珩,点点头,确实好瞧了不少。 这是在夸他? 邢墨珩瞧了眼穆云杳,对山那目光,却是心中一虚,一股热气就想着脑袋上头冲上去,耳朵尖儿刷的一下红了通透。 穆云杳眼尖看了个正着,这还是方才那没皮没脸的镇南王?还是那日伸手就将人按在胸膛上的镇南王?还是那死死的攥着人不松手的镇南王? 这也…… 穆云杳有些词穷,却又觉得,如此一来,她前世对邢墨珩的印象更加的没有参考的必要了。 才这么一会儿就变了个人似的,更何况那么久以前? 果然从前对邢墨珩的看法还是太片面了些,穆云杳心中检讨。 可一闹,马车里的空气却似乎也随着邢墨珩的耳朵尖儿热起来,穆云杳不自在的往旁边儿挪了挪,掀开一片车帘子,才觉得车中的空气通畅了些。 好在不一会儿就到了,邢墨珩已经恢复了原来那清冷的样子,率先下车,探看了一番,才伸手将穆云杳扶下来。 穆云杳看了眼那抹红色早就消失不见的耳朵尖,心中的那股子热气,也跟着散了。 “谢谢。”穆云杳淡淡的说了声。 邢墨珩点点头,似乎人一多起来,就又是那不可一世威名在外的镇南王,不着痕迹的护着穆云杳往瑞香楼里头走。 穆云杳见他这样子,心中却是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熨帖来。 就像…… 就像是一头威震四方的大老虎,只吃你一人投喂的事物,只在你手心里蹭来蹭去,像只猫似的。 邢墨珩若是知晓自己从一只黑熊,变成了个老虎,倒了又弱化成了猫,会是什么想法。 瑞香楼的小二是极有脸色的,虽然不知道邢墨珩和穆云杳二人的身份,可看着两人衣裳的料子,和鞋面上的金银双线,就知道这是来了大金主,赶紧就迎上来。 甩了甩身上的巾子,“二位客官里边儿请,可是定了位子?还是现在定?” 邢墨珩看也不看他,只虚虚的将穆云杳护在身侧,淡淡道,“定了,姓楚的。” “姓楚的?”小二记性好,瞬间就想起来,“原来二位客观是楚大人等的人,楼上左转,天字一号房间梅花坞,楚大人等着呢,小的带二位走。” 说着就对邢墨珩和穆云杳二人笑一笑,转身走在了前头。 邢墨珩和穆云杳对视一眼,也跟在后头。 到了一个门上画着梅花的房间,小二停下脚步,讨好的笑了笑,“二位到了。” 说完话却是不走,只对着二人一个劲儿的笑。 邢墨珩见状皱起眉头,才要出言,却见侧面伸出一只手来。 拿手里拿着个荷包在小二面前晃了晃,“辛苦你了,赏的。” “谢谢夫人!”小二高兴的唤了声,看着那荷包的做工就值不少银子,心中更是高兴,嘴中的吉祥话儿就一连串儿的溜出来。 “二位贵人看着就般配,如今见了老爷和夫人二人,实在是小的三生有幸,如今小的就冒昧先祝夫人早生贵子,平安诞下麟儿了。” 小二说了一通,见眼前的两人没有说话,就知道不会再有更过的赏赐了。 点了点手里的荷包,笑的牙不见眼,够了,够了,嘿嘿,转身也不耽搁,继续自己捞钱大业去了。 穆云杳却是愣愣的看了邢墨珩一眼,总觉得对方眼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光亮。 早日诞下麟儿?夫人?般配? 穆云杳转头看了眼小二跑的方向,得亏他跑得快,如若不然,她定要将那瞎了眼才给出去的荷包要回来! 她这辈子还是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谁成亲了!谁跟邢墨珩成亲了! 穆云杳心中咆哮一番,却心知肚明的,将心中那一刻的波动掀了过去。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脸上似有若无的粉红,心中一荡,终究是忍不住,伸手就在那脸颊上碰了碰。 粉红的脸颊,带着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将深秋的手背,烘托的都温热起来。 那股暖意,更像是边疆进贡上来绝好的树胶,不,更像是榫卯,将他的手牢牢的锁在穆云杳的脸颊上,半点儿不想在挪窝儿。 那小二还挺机灵的,人虽然聒噪了点儿,眼光倒还是不错。 邢墨珩想着,日后碰着了,少不了再丢给他一个红包。 最好穆云杳也在,估计还能收获一箩筐的吉祥话。 也不对,没准儿那时候他们确实要糟蛋麟儿了。 邢墨珩光是想一想,心中就美滋滋儿的。 穆云杳被他“突然袭击”,这才反应过来,难得有些发愣的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肯定是刚才用完饭没来的及擦嘴留下了印子,大庭广众之下,穆云杳又在心中将那小二骂了遍,根本没想到邢墨珩的心思。 邢墨珩顺势而为,点点头,“有一块儿黄酱,更惊蛰似的。” 说着又就着穆云杳的脸,光明正大的蹭了蹭,“好了,干净了。” 说完,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面上没有一点儿不对劲儿的表情。 “谢谢。” 穆云杳点点头,忍不住自己又伸手蹭了蹭,落在邢墨珩方才擦过地方,带着不同于别处的温热。 邢墨珩见她这样,嘴角的笑意又深了深。 没想到聪慧如穆云杳,也有这样被人卖了还数钱的时候,而那个买主是自己,邢墨珩心中更畅快了。 不厚道的,嘴角的笑意更深。 穆云杳看着,一时摸不到头脑,只觉得邢墨珩别是出了什么毛病吧?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太正常。 “咳咳!” 门内突然传来咳嗽声,穆云杳和邢墨珩相视一眼,同时侧过头看过去,不知为何,谁也没动弹。 “咳咳!” 咳嗽声又重了,响鼓似的,哪儿有生病的人会这样? 终于,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发现没人会搭理自己,脚步声随之响起,一声一声,逐渐加重,向着门口的方向靠近。 “哐当!” 门板被用力的打开,露出一场沉着的脸来,眉头皱成了弯月刀,鄙夷的看着邢墨珩和穆云杳,在两人脸上流连一番,“光天化日,没一点儿规矩!” 说着又又甩开房门,率先走进屋去坐下。 穆云杳发现,她重生许久,似乎就没有见过楚天阔的好脸色。 想来,今日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对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谈崩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谈崩 楚天阔没有什么好脸色,邢墨珩和穆云杳自然也不是那种上赶着的人。 邢墨珩皱着眉头走在穆云杳身后,二人进了屋子,将房门闫上,才坐到楚天阔对面的位置。 只有三个人,圆圆的大桌子坐不满。 一边是楚天阔,一边是穆云杳和邢墨珩,无意或有意,总之泾渭分明。 一时间没人说话,连窗外树枝子上的鸟叫声都可以听见,叽叽喳喳的,只叫的几个人心中更加烦了。 楚天阔皱紧眉头看着对面坐的很近的两人,心中不无揣测的想着,如今这样,邢墨珩当是如愿了吧?不然用得上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 反正不管是原来的楚云杳,还是现在的穆云杳,纵然是亲生的兄妹,他也从来没有觉出好来。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楚云杳是配不上赫赫战功的邢墨珩的,如今的穆云杳自然也是。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天阔不开口,穆云杳自然不愿意先搭理他。 楚天阔那脸色和表情,让人看着就像是心中赌了一口气。 穆云杳干脆侧过头,看着窗外随意生长的树杈子,在秋日里掉了不少的叶子,光秃秃的都比楚天阔那张脸让人舒心。 见穆云杳不说话,邢墨珩自然也不会说话。 最终,终究是楚天阔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那日我见穆小姐似乎是医术了得?” 他很少这样拐弯抹角,因而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穆云杳听了,随便的点点头。 楚天阔见她如此,心中又是赌了一口气,眼神不由都凶狠了些。 可也是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邢墨珩淡淡的眼神的扫了过来。 楚天阔跟了他这么久,却知道了邢墨珩的意思,如果他对穆云杳发火,邢墨珩想来也不会绕过他。 可这算是什么呢?他就是那十恶不赦坏人?坏到亲妹妹不认?坏到好兄弟横眉怒瞪? 楚天阔叹口气,只得自己一个人借着问道,“据我所知,穆小姐早年心智不全,知道去岁才有了改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下的医术,竟然还那般出神入化。” 似乎也不需要穆云杳回答,楚天阔接着说,“若说是与太子学的,偏偏外行人还可以,至于懂医术的,一举一动都不知道要私下学习上多久,这点,想来穆小姐也是极为清楚的。” 寒来暑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来就没有轻而易举获得某种才能的好事儿,医术自然也是如此。 纵然是聪慧有天赋如楚云杳,也是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学出来的。 穆云杳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跟医术没有一点儿关系,突然一年内就有如此重生一般的变化,谁信? 反正他是不信的! 见穆云杳嘴唇动了动,楚天阔以为她要开口辩解,赶紧又继续道,“穆小姐无需辩解。” “那日穆小姐与太子的来来往往别人活许没在意,但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纵然是穆小姐想要辩解,也应该看清楚事实才对。” 说着,就不依不饶的盯着穆云杳看,似乎要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些许破绽。 穆云杳见他如此不容人开口,眉头就也皱起来。 辩解? 她和需辩解? 她可曾说过要辩解? 不知道楚天阔从哪儿得来的结论,果然还是像从前那样果断。 穆云杳不由又有些怔忪,被最亲最亲的家人误会远离,纵然冷静如她,也有脆弱的难以承受的时候。 当年自己是怎样的呢?是否也曾深夜躲在厚厚的被子下面,通红着一双眼睛,哭的像个找不到家,找不到同盟的孩子? 穆云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才来到这个身体一年的时间,一切却变得那样的熟悉,那样水到渠成。 反而是曾经的那些往事,随着那已经逝去的“楚云杳”的生面,也化作了一缕缕青烟,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今的穆云杳,真的不在意这些了。 或许越是缺少,越是渴望。 如今她那渴望,早就被填满了,都快溢出来。 见穆云杳皱起了眉头,楚天阔更是觉得自己说到了她的痛脚。 一瞬间仿佛站在了正确的高地上,看着在下面兀自挣扎的穆云杳,心中得到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沉声说道,似乎赦免一般,“穆小姐可还有什么话说?” 你可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楚天阔觉得穆云杳错了,大错特错。 穆云杳却是摇摇头,心中对楚天阔现在的样子烦的不行,“我无话可说。” 楚天阔没想到穆云杳竟然会是这样回答,一时间怔愣住,满脸错愕。 邢墨珩也侧过头看着穆云杳,目光一闪,瞬间心中有了底。 没有谁永远愿意做那个软柿子,让你捏了又捏。 纵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惦记。 如今惦记没有了,情感磨没了,纵容也就烟消云散了。 邢墨珩知道,今日,穆云杳绝对不会再纵容着楚天阔,更不会躲躲闪闪的。 “我无话可说,”穆云杳又重复了句,“也不想说什么。” 她皱着眉头对楚天阔道,“楚大人想知晓什么,自然可以直接问,何必要拐弯抹角的,从前那个自认光明磊落的小将呢?” 从前的楚天阔还是个喊着要上战场的小将,是个会给妹妹们买糖葫芦的大哥。 现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人会长大,但长大,却并不意味着变好。 原来?曾经?穆云杳这话是什么意思?变相的坦白? 楚天阔此刻才像是被戳到了痛脚,嘴唇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有些狼狈的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楚天阔紧紧的盯着穆云杳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穆云杳闻言竟是笑了笑,“这才像你,大哥。” “你……” 楚天阔被穆云杳毫不避讳的一个大哥定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穆云杳。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他那贵为皇后的妹妹已经死了,这是整个天羽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难道又是楚云杳的什么妖术?用别人的身子来续自己的命? 这倒是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楚天阔面上的表情扭曲着,心里甚至泛起一股子恶心来。 他不能想象,楚云杳再成为穆云杳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手脚,如今对着穆峰和秦瑜一家人对她深切的关心,她的心难道不会痛么? “我?”穆云杳自嘲的笑了声,“过了一年,大哥就不认识我了?” “哦,也对,”穆云杳接着道,“虽然我才过世一年,可我们却是许久未曾联系过了。” 闻言楚天阔不知道说什么,却觉得心中并不好受。 他仍旧沉浸在楚云杳死而复生,还借尸还魂的思绪中难以自拔,那份情绪,实在说不上是喜悦。 按理说,他的妹妹能够活着,他应该是庆幸的,甚至要感谢老天开恩。 可她的亲妹妹,以这样一种方式活下来,借用了别人的身体,不知道这背后她又算计了多久,害了多少的人。 在楚天阔心里,楚云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后。 “你用了什么手段做到的?”楚天魔阴沉沉的看着穆云杳,对于穆云杳的这些手段,他向来不敢苟同。 穆云杳听了楚天阔的问话一怔,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凉了凉。 手段? 呵呵,真是抬举她。 心中那冷意与血液一起,散开到了四肢百骸。 明明心不痛,或许是不会因为这人这事痛了,可穆云杳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抖。 邢墨珩见了,不着痕迹的伸手将穆云杳冰凉的手背包进手心里。 他不发一言,手心却是火热的。 穆云杳状若不觉,面上的表情都是冷冷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满是嘲讽之意。 楚天阔被那冷笑刺了一下,越发恼羞成怒。 为何要这样看他?为何要这样笑他?他可做错了什么? 没有!错的人分明就是楚云杳!她怎么还有脸做出这样的表情! 楚天阔终于暴露本性,忍不住爆喝一声,“我问你又做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那语气中,分明带着看不上和厌恶。 “呵,做了什么?” 穆云杳再次冷笑,“不过是早早的给人下了药,找了个地方将人囚禁起来,在自己快没气的时候又用了一个跛脚老和尚给的法子,吞了自己特制的药,如此,楚云杳就成了穆云杳,而穆云杳,呵呵……” “你!”楚天阔闻言捏紧了拳头站起来,高举着似乎就要落在穆云杳的脸上。 半路却被邢墨珩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沉声道,“楚,天,阔。” 一字一顿,又是泾渭分明。 自知无法与邢墨珩抗衡,楚天阔将手摔在一旁,仍旧死死的瞪着穆云杳。 那冰冷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化成千把万把的刀子,将那不管人伦,枉顾人性命,败坏楚家百年圣手神医名声的楚云杳,千刀万剐。 楚天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愤怒,就像他更不知道,原本那根跟在身后甜甜糯糯的唤着“哥哥哥哥”的小丫头,为何成了今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禽兽! 笑?她竟然还有脸笑? 楚天阔死死捏着拳头,一拳打在木质桌面上,塌了一半。 穆云杳眼睁睁的看着桌子上自己曾经最爱吃的菜,瞬间洒了一地。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之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之过 刚进门穆云杳就注意到了,那桌子上摆着的一道道菜,都是曾经的她最爱的那口,楚天阔还都记得。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穆云杳苦笑了一声,不由死死的抓紧了邢墨珩的一只手。 纵然心中还有着与生俱来的兄妹情谊,可丝毫不耽误,甚至不能阻止楚天阔毫无依据的怀疑她,狠狠地怀疑她。 就像是曾经的许许多多次一眼个,仿佛她天生就是个坏人,因为不一样,因为独辟蹊径,所以不被理解,所以被妖魔化。 她受够了,也不想再承受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楚天阔不停地喃喃着,用力的踢着脚下的碎片,脏了的饭菜。 终于,他一双眼睛射过来,“你为何要如此?为何!” 为何他的妹妹竟然是个怪物! 穆云杳懒得解释,只可有可无的一笑。 装睡的人永远都叫不醒,应为他们不想醒。 “楚天阔。”终于邢墨珩出口道,“你用用脑子。” 他看不下去了,不是看不下去楚天阔犯傻,而是看不下去穆云杳拉着他的,颤抖的手。 不管穆云杳面上怎样一副风轻云淡,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个角落会难受的,即使很狭小。 闻言,楚天阔终于安静下来,丧家之犬一样,跌坐在两人对面的椅子上。 “当当当!”外面传来敲门声,“客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先前那小二的声音,显然是听见了屋中的动静,不放心过来瞧瞧。 邢墨珩看了楚天阔一眼,沉声道,“不小心把桌子碰坏了,你叫人过来收拾收拾,银子记账上。” 如此,腾出个时间,楚天阔也可以冷静冷静。 那小二连忙应了,转身就叫了两个小厮进来。 推门一看,三人俱是一愣。 不小心碰坏了? 原来桌子竟然能碰坏成粉末不成? 三人大气不敢出一下,飞快的就将屋子里的碎片收了个干净,甚至来不及要碎银子,就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 关上房门的屋子,瞬间就又安静下来,将酒楼里的嘈杂隔绝在外头,仿若一个小天地。 只不过这小天地,并不平静就是了。 楚天阔方才气到了极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情绪相较之前平稳了不少。 显然,她也发现了楚云杳言语中的漏洞。 楚云杳死在了皇宫里,她又怎么可能将将军府的大小姐不知不觉地关到宫中? 她又是怎么进入到穆云杳身体里的?难道真的有灵魂一说不成? 楚天阔抿紧了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来就不习惯动用脑子,他只爱不顾一切的挥刀在草原上驰骋,那才是他该做的事情,擅长的领域。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邢墨珩的话,楚天阔动脑子想一想,越发觉得穆云杳方才说的不可能。 “怎么回事儿?我不是都说了么?”穆云杳随意道。 “云杳!”楚天阔脱口而出的警告,还是许多年前的称呼,“我要听真话!” “真话?”穆云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带着冷笑体贴的问道,“难道你心中的真话不是我方才说的那些?” “你……” 楚天阔无言以对,确实,他什么都没有问过,就认定了是楚云杳用了什么手段,就认定了楚云杳是那个害了人还得了利的坏人。 “杳杳,”邢墨珩出口唤了声,也不多言,只温柔的看着穆云杳。 楚天阔的话,实在是太过气人。 如果他是穆云杳现在这个身份,想来也会难以自制的钻到牛角尖里。 不想与楚天阔说话,不想载看到这个没有脑子的蠢人。 可是这样他就会开心么?穆云杳就会开心么? 看了看穆云杳捏的有些泛白的手,显然不是的。 穆云杳被邢墨珩温润的眼神看着,心中那股子烦躁竟然奇异的散了去。 她顿了顿,低声道,“我只说一次。” 邢墨珩听了一笑,忍不住捏了捏穆云杳的手指,转眼拉的更紧了。 楚天阔看着邢墨珩毫不遮掩的动作,还想开口,但终究是憋了回去。 他虽然是一根筋,但又不是个真傻子。 穆云杳一眼都不再看楚天阔,低着头低声说道,“……我在宫中丧命之后,醒来就是在城郊的乞丐窝里,然后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就哭着奔来过来将我揽进了怀里。” “那女人,就是我娘,镇北将军府的将军夫人。”穆云杳言简意赅,拣了主要的说道。 “丧命?”后头的楚天阔都知道了,不由疑问道,“好好的怎么会丧命?” 邢墨珩也若有所思的看着穆云杳,显然对于这个答案也放在了心上。 穆云杳没有看见两人的表情,却是摇摇头,那个人,她自己收拾就够了,自然无须要别人知道。 “无事,只是意外。”穆云杳随意敷衍过去。 楚天阔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再纠结,邢墨珩更是不相信,可也未曾拆穿。 只听楚天阔又问道,“既然你没事儿,为什么不回家?就是报个平安也好。” 楚天阔的声音中难掩埋怨,似乎那些应该是水到渠成,应该是穆云杳必须要做的事情。 “回家?”穆云杳好笑的摇了摇脑袋,“回哪个家?皇宫么?” 楚天阔见她歪解自己的意思,刚要开口反驳,就又穆云杳摆摆手打断了。 “楚府早就与我恩断义绝,从那之后,我虽然姓楚,却再也不是楚家人,楚大人应该知道的,又何谈楚家?” 与楚之鹤和楚家断绝关系的那一日,楚天阔也在场,不言不语的看完了整个过程,未曾为楚云杳说过哪怕一句话。 如今又要叫她回家了?凭什么?她就是那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至于皇宫,”穆云杳嗤笑一声,“那也算得家么?呵呵。” 闻言,楚之鹤还没有什么表情,邢墨珩心头却是松了松。 还好,穆云杳真的对皇宫没有任何的想法了。 “云杳,之前的事……”楚天阔还要再劝说。 “不必多言!”穆云杳提高了声音阻止道,“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的穆云杳也与楚府没有任何关系。” 见楚天阔张口欲言,穆云杳不给他机会,继续道,“你扪心自问,楚府谁曾把我当成了要信任要爱护的亲人?楚府可曾挽留过我?你这个所谓的大哥可曾问过我?可曾出言帮过我?” 没有,都没有。 楚天阔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穆云杳了然的笑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回去?是你们、是楚家先不要我的,我为何要回去自取其辱?上赶着被你们继续误会?上赶着被你们谩骂?” 穆云杳摇摇头,“我一点都不闲,没空做这些。” “你在穆府终究不是回事儿,若是他们发现了……”楚天阔不死心,还要继续劝说。 穆云杳摇摇头,“怎么就不是回事儿?嗯?” “穆将军是慈父,穆夫人也慈爱,真心对我好为我筹谋规划,穆云澜也是真心对我这个妹妹好,行军打仗,就是出去和朋友玩儿一圈儿,也要将最好玩儿最新奇的给我带回来,我为何不能与他们在一起?”穆云杳反问道,语气中却满是坚定。 “他们对我好,我也做那最贴心的女儿,最体贴的妹妹,对他们好,替这原身做最好的穆小姐,有何不可?” 她没有伤天害理,未曾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儿,为什么不行? 老天爷将她安插到这个身体里的时候,也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如今她已经被这暖意融化了,水乳交融,走不了了,也不舍得走了。 “若是他们发现了……”穆云杳最终有些发苦,却终究还是轻笑一声,“发现了就是发现了,不论他们如何想,我自然还是我,自然还是要报恩,自然还是要对他们好的。” 穆云杳抬头不避闪的看着楚天阔,“而这一切,与楚家,与楚大人你,再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我是穆云杳,日后不管是不是穆云杳,却不再是楚云杳了。” “云杳,你……” 楚天阔心中堵着,没处发泄,又不知再做什么挽留。 还能怎么办?穆云杳的一字一句都是事实?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他甚至连见都不愿意再见楚家人,更何况昨日救人。 楚云杳,不,穆云杳,对楚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楚天阔心底里生出一股无奈来,却也没有任何理由在于穆云杳争辩了。 见楚天阔没有了后话,穆云杳从腰间抽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的纸条来,“这个,昨日家中有事,没来的及叫人送过。” 楚天阔下意识的接过来,满满都是周氏病情缓解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如果你相信的话,可以给楚夫人一试,或许能好的更快些。”穆云杳已经看开了,她自己尽了力,至于对方到底怎么想,还要怎么做,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注意事项你应该也清楚,与下人们说清即可。” 穆云杳话音落了,见楚天阔没有动弹,不由开口道,“既然无事了,好走不送。” 邢墨珩听了,起身推了推楚天阔,对穆云杳道,“我送他出去,就到楼下,你莫要乱走,在这里等我。” 穆云杳已经转身,看着窗外,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邢墨珩这才手中用力,拉着楚天阔出了梅花坞。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要你想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要你想 才出了梅花坞,邢墨珩就瞬间沉下脸来,手中一甩,将楚天阔甩的踉跄了两步。 楚天阔一愣,见邢墨珩已经迈开长腿走在了前头,也有些恍恍惚惚的跟在后面。 二人一行下了楼,站在瑞香楼的门口,正对着穆云杳所在窗口的位置。 抬头看过去,邢墨珩隐隐约约还能瞧见穆云杳一个脑袋顶儿。 如此一来,他才安心。 “墨珩,我……”楚天阔犹犹豫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手也无意识的纠结着。 “不必多言。”邢墨珩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从楚天阔的嘴里,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还是不听微为妙,心中还能痛快些。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叮嘱一番,楚天阔虽然不是个多嘴的,但脑袋里头一根筋,人家套上两句,就得把自己的老底儿都翻出来。 “今日之事,我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邢墨珩沉声道。 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威胁的话,可那话语中的寒意,比喊打喊杀更让人忌惮。 楚天阔无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我何尝是那样的人!” 穆云杳这件事情,生死攸关,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大肆宣扬出去,没准儿就被什么道士妖僧的找到了成名的借口,借机生事,若是那样,穆云杳也活不成了,楚云杳,自然也就没了活路。 他虽然气楚云杳曾经的所作所为,可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子死无葬身之地。 邢墨珩为何这样想他?是不是云杳也这样想他,他做错了什么? 闻言,邢墨珩回头瞥了楚天阔一眼,淡淡的说了句,“你自己想想。” 转身,就又进了瑞香楼。 楚天阔恍惚的抬头看了眼穆云杳乌黑的发顶,心思混乱的走了,转身差点撞到树上。 对面的街上,却突然出现了个白衣身影,带着白色飞扬的面上,有若仙姑入世。 大哥和镇南王方才的脸色,怎么看都像是不欢而散,这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不是多年的好友么?今日之事会不会影响到邢墨珩对她的印象? 楚云渺心中想了半天,可恨方才离得太远,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 不过,她大哥走了,镇南王怎的又进了瑞香楼? 楚云渺,想了想,收拾了一番,带着青苏也信步跟在了后面。 “客观里边儿请。”那小二一见又来了人,面上就堆起了笑,心中还不住盘算着,今儿个怎的倒是来了不少看着就富贵的。 楚云渺没搭话,扬着眼皮往上头看了看,不知道邢墨珩进的的哪一屋子。 “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哪间的?”楚云渺侧头问。 小二不明所以,“这位小姐,您看我们这瑞香楼人来人往的,小的实在是记不清楚,可否说的更详细些?” 详细? 楚云渺想了想开口道,“个子很高,一身黑袍……” 她还没说完就被小二打断了,“原来小姐说的是那位爷!” 实在是邢墨珩太过怪异了些,黑色的衣裳确实有人穿,可一身黑袍却没有几个人会这样。 “你知道?”楚云渺故意掂量掂量自己手中的银子,果然见小二眼中恨不得都冒出了金光。 小二贪婪的笑着点点头,“回小姐,小的知道的可清楚,就在楼上的梅花坞,可要小的带您过去?” “梅花坞?”楚云渺重复了句,随手一丢将手里的荷包甩到了小二怀里,“不用了,我定旁边的那间,今日之事……” 小二掂量着手里的恶银子,直道自己今日是走了狗屎运了,赚了大钱。 立马上道儿的说道,“今日什么事儿?小姐可曾吩咐过我什么?” “没有,”楚云渺满意的笑了笑,“没有就好。” 说完也不等小二领路,自己一个人带着青苏上了台阶,想着梅花坞旁边的杏花居去了。 “在想什么呢?” 邢墨珩推开梅花坞的门,就见穆云杳还是方才的样子,一手轻轻的托着腮坐在窗边,一手随意的摆弄这一旁的植物,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出神。 听闻邢墨珩出声,穆云杳不由回过头去,轻声问道,“走了?” “走了。”邢墨珩点点头,走到穆云杳身边坐下。 因为今日对于楚天阔所要谈论的话题早就若有所觉,所以两人都没带什么暗卫丫鬟来,房间里只有两人,倒是觉得安静宽敞了不少。 穆云杳深深的吸一口气,没有出声。 不知邢墨珩是故意的,还是赶巧儿了,他和楚天阔方才谈话就在这个窗口的下面。 因而,虽然她不能完完全全的听了去,却也听见了几个话音。 邢墨珩,方才那样郑重其事的,竟然是去敲打提点楚天阔么,他…… 穆云杳又想起另一回事儿来,照旧看着窗外面又要变得光秃秃的深秋景色。 去岁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她第一次在乞丐窝里发现自己变成了穆云杳,也由此开始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穆云杳轻声问出口,目光幽远又幽远,似乎看着窗外的枝杈入了神。 不论是那日,还是今天,她或明或暗,或默许,或直言,说明自己是楚云杳的时候,邢墨珩都没有哪怕一点儿的惊诧。 似乎他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知道了一切的答案,只不过默默不语的呆在那儿,执着的等着,等着有一日,她亲口将这样的话说出来。 就像窗外的那一棵树,四季轮回,它绿了又红,光秃了枝杈,又发出新芽,根部却永远紧紧的抓住了地下,不动不摇。 邢墨珩似是没想到穆云杳这样问,又或者想到了。 一向淡淡的脸上,只有和穆云杳在一起时惯常流露出的温柔神色,不明不暗,寂静欢喜。 就在穆云杳以为他没有听见,又或是不想回答的时候,那可巧儿的秋风,又将身旁人淡淡的带着温暖粗粝感的嗓音,送到了她的耳边,吻上了她的耳朵。 只听那声音平平淡淡道,“在你想要我知道的时候。” 许多事情于我而言,从来就没有知道与不知道,也没有存在与不存在。 想象让我知道的,就是知道,你想让其存在的,即为存在。 那若是别人说出口来,一定会被当做登徒子狠狠的收拾上一番的话,由邢墨珩说出来,却平实而可信。 穆云杳心中忍不住颤了颤,从上一世闭眼伊始,就压在心口的石头,被那话音推着,往旁面挪了挪,又挪了挪。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酥酥麻麻的,一点一点连缀起来。 穆云杳有些许的狼狈,不知道邢墨珩是否看出来,她刻意的保持着原有的态度,仍旧状似怡然自得看着窗外,身体却不由得有些僵住了。 “油嘴滑舌。” 终于,穆云杳也似是调笑的,对着窗外轻轻的叹了句,嘴角也淡淡的扬起来。 邢墨珩看着心中欢喜不已,虽然穆云杳未曾说过什么,可他就觉得一日一日的,他离着穆云杳进了一步又一步。 他也相信,终究会有一天,他一步一步走到穆云杳的面前,亲一亲她的额头,复而一步又一步走进她的心坎里,在里面留下不可磨灭,最好能遗留千年,来世仍在的深深足迹。 一阵秋风又过,裹挟着些许的冷意,扫过穆云杳和邢墨珩的窗口。 顷刻间,一间墨色的外袍落在穆云杳身上。 “走吧,回家。” 穆云杳点点头,走吧,回家。 一串相映成趣的脚步声散去之后,原本有着你来我往,温言浅语的梅花坞,渐渐的安静下来。 窗外的鸟似乎也是疲倦了,不再流连枝头。 “啪嗒!”一旁的杏花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姐!”青苏喊了句,不知道自己小姐又是怎么了。 小姐虽然性子清冷,却不是个轻易发火的人,可近些时日不知道怎么,没有原由的就发起火来。 楚云渺却没有理会青苏,扬手将身旁的所有瓷器砸了个稀巴烂。 可这碎了的是瓷器,不是那人的性命,楚云渺心中依旧堵着一口气,难以消散。 “贱人!” 楚云渺狠狠的骂了一声,那穆云杳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皇上已经赐婚她与邢墨珩了,天下皆知,只差一个成婚的过场,她就是镇南王府板上钉钉的镇南王妃。 邢墨珩是她的,镇南王府也是她的。 穆云杳那个贱人,怎么能在明知道镇南王已经有了婚约的情况下还勾人他!天生的贱胚子!果然武将家中才能教出这样不要脸的东西! 楚云渺谩骂着,却丝毫没有觉得心中好受。 邢墨珩方才的温言软语让她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股子害怕来,虽然不愿意承认,可那股害怕就在那里,死死的抓着她的心神。 邢墨珩原本该是清清冷冷的样子,怎么会那样温柔的说话?怎么会说那样让人失神的话语? 穆!云!杳! 是她,一定是她动了什么手脚,用了什么办法迷了镇南王的心窍,才会让镇南王如此的! 楚云渺站在高高的阁楼上,看着邢墨珩和穆云杳,一黑一红并肩远去的背影,咬碎了一口银牙。 穆云杳,你也不过能再风光几日罢了,待镇南王与我成了亲,你不过是敝履一双! 楚云渺眯着眼睛,心中盘算起来,要早日完婚才成! 第一百六十章 共议事 第一百六十章 共议事 邢墨珩和穆云杳一道回了将军府,像是回自己家一样,驾轻就熟。 “人呢?” 穆云杳看着空空的院子问了句,不过出去了半日,怎的人都不见了。 素问被她问的笑了笑,赶紧道,“回小姐,夫人带着太子去午睡,托王爷的福,老爷带着少爷习兵书呢。” 穆云杳听了一笑,瞟了邢墨珩一眼,一双灵动的眸子中明明白白的写着促狭,可不是托王爷的福? 邢墨珩轻轻笑了笑,对着穆云杳拱拱手,“不敢当,不敢当。” 穆云杳见状一愣,这邢墨珩真的不是换了个灵魂? 面上却觉得好笑,“当得,当得。” 二人哑谜似的随意搭着话,灵枢素问和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二人在说什么。 既然如此,邢墨珩和穆云杳好不容易就空出两个人的时间来。 这样一想,两个人的时间?穆云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分明。 不过,确实原本有许多事情要与邢墨珩商量一二的。 “不知王爷可否有时间,有些事情我还要与王爷商量一二。”穆云杳正色道。 不知不觉,在邢墨珩面前,她似乎就又变成了最自在,最本真的那个她。 邢墨珩点点头,也跟着正色道,“当然,穆小姐请。” 说着,还正正经经的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这两人,一个平日里根本不叫什么称呼,一个张口杳杳,闭口杳杳,如此一正经起来,愣是让人绷不住想笑。 更何况,邢墨珩的回应,怎么听着都不太对劲儿,倒像是为了惩罚穆云杳唤他王爷,与其打擂台故意让她感受感受似的。 穆云杳摇摇头,邢墨珩会是这样幼稚的人? 似乎……会的。 “噗嗤!” 一向胆子大又心思活,没有什么规矩的灵枢忍不住笑出来,又赶紧捂上嘴。 穆云杳看她一样,刚要呵斥一番,谁知转头又看见了邢墨珩没来的及掩去的笑意。 敢情就她一个人是正经的? 穆云杳忍不住也轻笑起来,心中却想着,既然如此,下回倒是不要叫他王爷了,就是直呼名字也比这有意思的多了。 见穆云杳已经走在了前面,邢墨珩也赶紧跟上去,心情颇好。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杳杳要与他谈些什么呢? 惊蛰?皇上?那该死的翳婵?还是如今被赐婚的楚云渺? 不论谈些什么,似乎都还不错,只说明穆云杳以及过几年愿意把他当作可以商量的自己人了。 如果是后两者,虽然后两者都让人怪恶心的,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可若是穆云杳要谈这个,是不是就说明穆云杳是在意的? 如果穆云杳是在意的,是不是就说明,穆云杳对他,也有不一样的,想要单独拥有的那女之情? 这样的一刻,邢墨珩不知道期待了多久,怎么会心中不愉悦?怎么会面上不带笑? “你笑什么呢?” 穆云杳看了眼邢墨珩,略微不解。 这一身黑袍的男人,应该是那个冷面无双的镇南王,说出来可以吓唬街上的孩子才对,怎的这段时日,这人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虽然……这样子……似乎……的确……还挺好看的! 穆云杳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镇南王原本绷着脸的样子,就还挺好瞧的,就是那样,京中还有不少女子对他有意思呢,若是这样子出去,那些的小姑娘的心该是扑通扑通了吧? 不得不说,就是她这老人的心脏,也觉得有些不一样,这人一笑起来,怎的就让人移不开眼呢? “笑什么?”穆云杳不明所以,“我笑了么?” 好家伙,原来这还是个傻笑不知所以的。 “没有,”穆云杳摇摇头,“才怪呢。” 邢墨珩一顿,笑的更欢实了。 谁知道呢,一跟穆云杳在一块儿吧,他自己就忍不住总是笑,怨不得几次疾风雷霆他们见了他,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算了算了,说正事。”穆云杳摆摆手。 话音才落,提议要说正事儿的人,脸上却是露出一股子玩味来,“不知王爷可否还记得那日的艳遇之事?” 艳遇之事? 邢墨珩愣了愣,这发展怎么与他想的不一样。 杳杳不是应该严肃了神色,好好的将他说上一番,再将如何惩治那人好好商量一遍,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为何现在杳杳的表情,更那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一样? 那他岂不是那良家妇女了? 邢墨珩摇摇头,简直不敢直视自己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既然说到了这事儿,自然要掰扯清楚,省的日后再埋下什么隐患,“那日的贼人么,自然是记得的。” 穆云杳听了更是好笑,心中原本最后一点儿堵塞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于无形。 人一高兴,往往话就多了,或者性子一升起来,就总要逗逗人才好。 她笑着点点头,“原是我多话了,你自然是记得的。” 这是什么意思?秋后算账? 邢墨珩心中不由偶写期待,可看穆云杳的样子,那笑意不能再真实了,一点儿都不像是吃醋,更不像是生气。 邢墨珩还没想明白,就听穆云杳继续道,“那大胆女贼,差点就窃了王爷这温香软玉去,怎么会不记得?” 说着穆云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开怀极了。 一个威震四方的王爷,差点儿被一个女子算计了,更是差点儿“失身”,大概,不,一定没有比这更让人丢脸的事儿了。 果然,邢墨珩听了这话,眸光幽暗起来。 他自然不会因此就恼上了穆云杳,不过那本短短几日就已经满了好几页的“纪念册”,又正大光明的给穆云杳记上了一笔。 现在他们两个还没有名正言顺的关系,有些事儿还做不得,可日后一旦能做了,他就一点儿一点儿将这本子上的讨回来,也好让这小狐狸长长记性。 见邢墨珩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像是看一块儿美味极了的嫩肉似的,穆云杳不由恶寒的抖了抖,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是说,你可想好了什么应对的办法?”这次是真的说起正事儿来。 邢墨珩点点头,又摇摇头,实话实说道,“大致的办法是有的,但有些具体的,这宫中的资料并不方便搜集,因为还没有找到对症下药的症状。” 想来也是,穆云杳不由呼口气。 这翳婵作恶多端,她越发不想饶恕,是要自己处置的。 更何况,确实如邢墨珩所说,就算是宫中的邢墨琂没有什么雷霆手段,可一时间想要把宫中的事情摸清楚,也不是什么方便的事儿。 穆云杳想了想,出声道,“翳婵的事儿你不用调查了,我二人同样师承翳神医,又同在宫中生活十余年,她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包括她害死了前世的自己的事儿,如今,也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邢墨珩深深的看了穆云杳一眼,没有遗漏穆云杳脸上有些凶狠的表情。 他知道,这并不只是为了他那日的事情,似乎,早在宫中,穆云杳和翳婵就是不对付的。 可为什么不对付呢? 邢墨珩原本想要问出口,想了想又将那话头收了起来。 方才已经说过了,有些事情,只有在穆云杳想要让他知道的时候,他才会知道。 既然刺客穆云杳没有想说出口,或是不觉得需要说出口,他自然也不会去问。 反正,只要穆云杳这个人还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好。”邢墨珩点点头,“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需要我做的,不需要我做的,就与我说。”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做他邢墨珩的领袖,那么他愿意唯穆云杳马首是瞻。 “无需做什么,这样就好。”穆云杳点点头。 “小姐。” 两人正待要再说些什么别的,就见素问进了屋子。 “怎么了?”穆云杳不由皱了皱眉头,素问是她几个丫头中最稳妥的一个,没有事儿不会来打扰她。 “小姐,”是靖王府来人递帖子来了。 “靖王府?”穆云杳一愣,随即想起来,不就是那日在宫中遇到还发生了些龃龉的靖王府么。 “怎么回事儿?”穆云杳想了一通,不论是原来的穆云杳,还是她,可都与靖王府,与靖王府的郡主没有什么联系。 素问摇摇头,双手将方才拿到的名帖递上去。 穆云杳点点头接过来,越看心中越有些犹疑。 这靖王府的郡主邢若兰宴请宾客,怎的还要叫上她?她记得她们唯一的一次交集,也是因为在宫宴上的不愉快。 “王府那边可说还请谁了?” “回小姐,奴婢也不清楚,”素问摇摇头,“不过似乎连将军夫人和少爷也都收到了帖子,奴婢看着,该是宴请了不少的勋贵之家。” 穆云杳点点头,略微一想,就反应过来。 如今这京城中有不少家的少女初长成,还有那些尚未娶亲的好二郎,可不就是到了相亲的时候? 邢墨珩见穆云杳出神,不由问道,“怎么了?” 穆云杳也不在意,将手中的请帖递给邢墨珩,“是靖王郡主送来的帖子,说是宴请众位宾客,请了整个将军府的人。” “如此,看来宴会的规模不小了。” 穆云杳点点头,想来该是如此,邢墨珩还要说什么,却听外面是禀报说是雷霆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靖王的请帖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靖王的请帖 “雷霆?”穆云杳看了邢墨珩一眼,想来也是有什么事儿禀报,不由道,“让他进来吧。” 那小厮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将雷霆带了进来。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穆云杳对着邢墨珩颔首,虽然是在将军府,可邢墨珩和自己的心腹手下商量事情,她一个外人总不好看着。 “无妨。”穆云杳摇摇头,伸手拦住穆云杳让她坐下来,直接对着雷霆道,“有什么话且说吧。” 雷霆点点头,“靖王府方才派人松了帖子来,属下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怕是要紧的,就赶紧给王爷送过来看看,可是要紧。” 靖王府? 邢墨珩接过那信来,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果然,将那信封拆开,也是一封请帖,与穆云杳方才拿着的,不过是换了名字。 这是要宴请京中所有数得上名字的达官贵人?不知道若兰又在打什么名堂? 邢墨珩摇摇头,示意雷霆先行回去,侧头对着穆云杳道,“你可要去?” 穆云杳摇摇头,“还没想好,问问娘再做决定。” 若是秦瑜要去,她少不得要跟着去一趟,若是秦瑜不去…… 穆云杳想了想邢若兰那个性子,还真别说,估计又要记恨上将军府了。 这靖王和他闺女,实在是太直率,太无法无天了些。 偏偏二人还是天潢贵胄,虽说蛮横了点儿,不讲理了点儿,可做的也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儿,更没有一点儿参与到政治中的意思,因为不论是上一代皇上,还是这一代皇上,对靖王府都还算亲切。 也因为如此,靖王府中人,实在是更随心所欲了。 邢墨珩点点头,若是穆云杳去,他自然也少不了去一趟,若是穆云杳不去,他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况且今日边疆似乎又有了一些异动,少不得要回王府处理一番。 正好下头上报,说是秦瑜午睡醒了,请穆云杳过去,穆云杳看了邢墨珩一眼,点点头,先行走了。 穆云杳不在这儿,邢墨珩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正好想着边疆的事儿,就往前院儿的书房寻穆峰去。 “杳杳?什么时候回来的?”秦瑜见穆云杳进来,停下递给邢惊蛰糕点的手,开口问道。 “没多久。”穆云杳随口说了句,侧身坐下,招招手,邢惊蛰就欢喜的跑到她怀里。 穆云杳揉了揉他的脑袋,“可睡得好了?” 邢惊蛰点点头,一上午没见,这时候紧挨着穆云杳坐下来。 秦瑜看着,更觉得两人的相处,丝毫没有了许久前姐弟的感觉,反而越来越像是母子。 压下心头的那一丝怪异,秦瑜看着穆云杳问道,“今日又看了看,楚大人是怎么说的?” 幸好穆云杳是懂医术的,这样的话也算是信手拈来。 “楚大人说身体里的余毒已经清理干净了,如今只是时间的问题,等身体里的内脏和自己运行的系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修复恢复过来,女儿就算是全好了。”穆云杳斟酌着道。 什么身体内部自己运行的系统,秦瑜没听明白,但却听明白了楚云杳身体就要好了这个关键点,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好,可是说了吃的用的需要注意什么?你与娘娘说说,娘吩咐下去,省的下头的人不知道。” 穆云杳摇摇头,那了邢墨珩做挡箭牌,“王爷问了,楚大夫说没什么特别的需要注意的,娘就别担心了,女儿的身体没什么事儿了。” 秦瑜看她如今说话清楚,还自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质,又是孝顺的,心中不能更加满意。 当下点点头,拉过穆云杳的手拍了拍,“我的女儿,自然是个好的。” 穆云杳听了温柔的笑笑,将楚天阔和楚家的一切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瑜从身侧拿出那个请柬来,“你可是收到了?” 穆云杳点点头,“收到了,娘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这样整个圈子中的宴会,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自然是去比较好的,更何况是靖王府举办的。 不过,秦瑜还想要靠靠自家的小女儿。 如今女儿大了,甭论是不是镇南王,终有一日是要嫁出去的,那时候,府上的一切就要她自己的打理了。 迎来送往的人情,大大小小事情的处置,现在能锻炼着,还是先锻炼着为妙,省的日后需要上手了,再两眼一抹黑。 穆云杳不知道秦瑜心中是怎么想的,可既然秦瑜问她了,她如今也无需装傻,自然将心中所想说了个明白。 穆云杳轻声道,“这宴会是靖王府办的,我瞧着,像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请帖,若是没有别的事儿,自然少不得要走上一趟。” 想着,穆云杳又道,“这些日子爹爹一直在家中,没有新的事情分配下来,想来去了宴会上也可打探一二。” “更何况,”想起另一件事,穆云杳忍不住笑了笑,“娘也可趁此机会,给杳杳挑个贴心的好嫂子来!” 穆云澜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如今怎么着也该相看着了。 她瞧着穆峰和秦瑜似乎没有在北城给穆云澜寻一门亲事的意思,如此一来,自然是要在京中找一门亲事的。 这样举家的宴会,可不就是最好相看的时候? 秦瑜听了穆云杳的分析,却不由有些惊讶。 她这个女儿,身上的毒素慢慢清了,可变得也是太快了些。 秦瑜忍不住问道,“这些可是你自己想到的?” 她方才找人前问了丫头,说着杳杳正跟镇南王在厅中商议事情,没准儿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呢。 穆云杳觑着秦瑜的表情,知道秦瑜心中所想。 可她日后不可能每次有事前都是与邢墨珩或者是另一个在一起的,难道要永远将自己的想法藏在别人的身后不成? 穆云杳点点头,邀功一样的语气道,“自然是女儿自己想的。” 见秦瑜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穆云杳不由接着道,“不过类似的例子,以前在镇南王府跟着王爷一起学习的时候,王爷也讲解过,不信您问问惊蛰。” 秦瑜就将目光投到了邢惊蛰身上。 不论穆云杳说什么,邢惊蛰自然都是万分同意的。 见邢惊蛰不住的点头,秦瑜也就没了多余的想法。 既然女儿能够多思多想,心中有数,她又怎么会不乐意? “你说的对,”秦瑜肯定道,“娘这次确实有给你哥哥寻个亲事的意思,他呀,我看是不能再拖了。” 穆云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丝毫不介意再推波助澜一把。 “这宴会在三日后,明日我叫人来量量,娘看着你可是又长高了些?也该做些新衣裳了。” 自从邢墨珩被赐婚,不知道多少原本嫉妒的人,现在在等着看镇北将军府的笑话。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叫那些人得逞。 自然要将一家子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让那些没长眼睛的人好好瞧瞧,他们镇北将军府什么事情都没有,过得再好不过了。 穆云杳点点头,“听娘的。” 秦瑜听了,不由满意的笑了笑。 “夫人,”夏青走了过来。 “什么事儿?”秦瑜看向她。 夏青弓了弓身子,“回夫人,外头说是镇南王要回去了,来接太子一起。” 可算是要回去了,秦瑜心中松了一口气,爱不释手的揉了揉邢惊蛰毛茸茸的脑袋顶儿,对穆云杳道,“走,咱一块儿去送送去。” 穆云杳点点头,起身跟在了后头。 门口,穆峰穆云澜和邢墨珩,三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站了一堆儿,齐刷刷的看过来。 穆云杳见着,就不由有些好笑。 许是都因为在边疆行军打仗,这三人的气质还颇有些相似。 只不过穆峰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原因,身上多了些老辣,邢墨珩是与众不同的冷冽和霸气,穆云澜则是多了些青年的活跃和跳脱。 不过,不得不说两家人都是顶好的皮囊,这样看过去,还颇为养眼。 邢墨珩与穆云杳眼神对上,点点头,伸手将邢惊蛰拉过来,对着众人拱拱手,“这两日叨扰了,我先行回去了。” 几人自然也是还礼不迭。 眼看着邢墨珩拉着邢惊蛰出了门口,穆云杳一拍脑门,想起一事来。 从袖口子抽出一张信纸,穆云杳小跑着追上去,“等等!” 闻言,前面走着的一大一下,都回过头来。 穆云杳见两人停下来,稍微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邢墨珩,“你身上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也要格外注意些,省的留下些后遗症。” 说着伸手指了指方才递给他的信封,“这里头是换药的注意事项,和平日需要注意忌口的,你回去后交给疾风和雷霆,可别不上心。” 邢墨珩压抑住想要将穆云杳直接揽进怀里的冲动,点点头,真心实意道,“谢谢。” 许久没有人这样认真的对着他唠叨过,久到他都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似乎,母后都没有这样细致的叮嘱过他。 而穆云杳,是第一个。 心中软乎乎的,像是泡在了恰到好处的温水里,让人不想出来,更不想离开。 若是那王府中日日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与他一起调笑,在他出门的时候,细心叮咛,邢墨珩想着,就觉得心中温热。 他真想现在就将穆云杳娶回家。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恨上加恨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恨上加恨 楚云渺一路沉着脸回了家,在自己的屋子中又发泄了一通,吓得青苏和芍药哆哆嗦嗦的收拾了残局,才堪堪平复下来。 她收拾了仪容,换了身新的浅绿色的长衫,转眼又是那个仙姑再世的人物。 带着青苏出了门,楚云渺心中一边儿打算着如何制造与邢墨珩相处的机会,一边儿向着周氏养病的屋子去了。 不得不说,楚云杳的法子确实有效,今日不过是第二天,周氏及已经醒了过来。 强压住心中的不满,楚云渺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楚云杳的医术,救得是她的母亲。 如此,心中的那股子强烈的不甘和嫉妒,才稍微消散了去。 到了周氏的房门外,楚云渺赶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在门上敲了敲,“娘,是我,云渺,我进来了。” 里头还没应声,楚云渺就驾轻就熟的推门进去。 周氏还躺在床上,侧头看过来,见是楚云渺,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张了张口,轻声道,“回来了?” 楚云渺今日出去,随便找个借口与周氏说了过去。 “回来了。”楚云渺点点头,“娘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周氏想要摇摇头,可伤到了后脑,不能轻易动弹,只得看不出来的轻轻晃了晃,“没事。” 楚云渺看着周氏虚弱的样子,却是将邢墨珩的事儿暂时丢到了脑后,颇有些愧疚道,“娘,都是女儿不好,女儿激动见没有注意到,您还怨女儿么?” “不怨,娘愿你做什么?”周氏因为受伤,声音越发轻柔。 见楚云渺似乎真有改意,周氏车趁热打铁道,“你也不要怪你大哥了。” “你大哥是个靠谱的,他的决定自然有他的考量,你听他的总没错。”周氏很是信任直率的楚天阔,知道他不会因为是同父异母,就对楚云渺的事情不上心。 楚云渺听了,却是皱起了眉头,怎的一个一个都让他听楚天阔的?难道都觉得她不应该嫁给邢墨珩不成? 楚云渺不信这个茬儿,也不愿意信这个茬儿。 她可有可无的摇摇头,“娘,您只管好好养好身体,女儿的事儿,女儿自己自有打算。” 哪儿有一个女儿家,自己打算自己的婚事的? 周氏听了更着急,还要再劝说,却见楚云渺似乎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一个起身站起来,“娘你好好休息吧,女儿还有事儿,现象告退了。” 说着,沉着脸就转身往外走。 “云渺。”周氏开口换了一声,楚云渺却好似没有听到,已经出了房门,并将屋门闫上。 “小姐,”青苏有些看不过眼,待要劝说一番,却被楚云渺扬扬手阻止了话头。 “你也要说那些不中听的不成?别叫我罚你!”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说了这么一句,青苏赶紧闭上了嘴。 主子家的事儿,劝上两句是情分,可说到底,这些事儿哪里轮得到他们一众奴才开口? “小姐!”二人才出了周氏的院子,就见芍药跑着迎上来。 “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作什么!”楚云渺皱着眉头呵斥了句,“有什么话就直说!” 芍药赶紧停下来,不知道原本清冷的小姐,近些时日怎的变得这样暴躁。 不由恭恭敬敬道,“小姐,这是方才靖王府派人送来的。”说着就将手中的一个信封递上去。 “靖王府?” 楚云渺至今还记得当日宫宴上,邢若兰对她的百般刁难,不由皱着眉头接过来,这靖王府给她发什么请帖?难道是鸿门宴不成? 打开请帖读了一遍,楚云渺心中一动,却是露出个笑容来。 这请帖的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靖王府这次一定请了大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 如此一来,镇南王作为郡主邢若兰的堂兄,自然是要去的。 果然老天都觉得她应该与镇南王在一起,她这边才要打瞌睡,靖王府就送了个枕头来。 借此机会,她自然要好好的找时机,会镇南王相处一番,好叫镇南王知道她的好去。 “青苏。” “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叫人去请京中绮华阁最好的绣娘芸娘来,现在就去!” 宴会就在三天后,人靠衣装,她就不信好好打扮一番,她楚云渺能比粗鲁的穆云杳差到哪儿去! 青苏看着楚云渺似乎像是腰上战场一样的表情,赶紧应下来,不敢耽搁,一溜烟儿的去了。 短短一个上午,靖王府的帖子果然已经送到了大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手里。 人人拿着请帖,心中都估量起来,不论是要相看亲事的,还是要打探消息的,或是要攀附人情的,这次都是个绝好的机会,就看抓不抓得住了。 楚云渺在家中等了片刻,见青苏小跑着进来,赶紧站起来,朝着青苏身后望了望,不由皱了皱眉头,“芸娘呢?” 芸娘? 听着楚云渺的语气,青苏忍不住抖了抖,一时间不敢说话。 楚云渺见她支支吾吾的更是来气,“我问你芸娘呢!” 毫无疑问,绮华阁是京城,乃至整个天羽国最好的绣阁,而芸娘,是京城的绮华阁里最好的绣娘! 如今这靖王府的帖子在京城中乱飞,不过片刻,芸娘一定就要被众人哄抢了去。 离那宴会不过还有三天的时间,满打满算芸娘日夜连缀,顶多也只能赶制三件出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回……回小姐的话,”青苏不敢抬头看楚云渺的脸色,“芸娘已经被请走了,奴婢去的时候,绮华阁的绣娘已经少了大半。” “请走了?少了大半?” 楚云渺心中一想,更是气愤起来。 她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没有推迟一点儿,就派青苏去请人了,竟然芸娘已经不在了?就连别的绣娘,也已经少了一大半? 如此一来,靖王派发请帖可见还是有先后的,且很不幸,他们楚家就是被放在后头那个! 楚云渺心中着实是气,可有不可能放过这次与邢墨珩接触的机会。 一时间心中将靖王府骂了个头顶,就连那个请走芸娘的人家,也恨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众户人家之前,抢走了芸娘这个炙手可热的? 楚云渺眸色晦暗不明,沉声问道,“那芸娘是被哪忽人家请走了?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青苏头低的更加低,出声道,“回小姐,是穆家。” “穆家?” 穆家,京城里还有哪个穆家! 楚云渺沉着脸,穆云杳!好你个穆云杳! 不止与我抢镇南王的婚事,就连一个绣娘,你都要抢了去! 难道天生就是那下贱的东西!什么都要与别人抢一枪才甘愿? 将军府中正被芸娘笑着量身高的穆云杳,这个时候打了个喷嚏,“阿嚏!” 秦瑜赶紧凑过去,“怎么倒打上喷嚏了?可是着凉了?” 穆云杳摇摇头,自己也搞不清楚,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喷嚏。 正在量衣服的芸娘不由笑了笑,亲昵道,“哪儿就轻易感冒了,杳杳这是有人想呢吧?” 她也听说了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镇南王和将军府大小姐的风流趣事,秦瑜更是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她诉苦了一番,这时候不由打趣道。 穆云杳见了不由唤了声,“芸姨!” “怎的?可是害羞了?”芸娘见她红着脸色,不由觉得好玩儿,不依不饶道。 穆云杳干脆摇摇头,“该是芸姨害羞才对,一定是我娘将芸姨带坏了,如今也跟我娘一样没大没小的。” “你这丫头,到底是谁没大没小的?”秦瑜不由也加入进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调侃打趣了一通,芸娘也将手里的活计做完了。 秦瑜看她开始收拾东西,不由道,“这次又麻烦你了,不知道挡了你多少的生意去,每每都要打扰你一番。” 芸娘瞥了瞥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打小儿的情分还比不上几两银子?” “是啊,打小儿的情分……” 秦瑜听了这话,难免唏嘘,想起多日未见的方清荷和穆云浩来。 方清荷与她和芸娘,都是打小儿的情谊,一个一直相扶持到现在,另一个却是已经反目成仇。 “你可是想起了方清荷?”可见芸娘也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穆云杳听了,也插不上话,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儿。 秦瑜点点头,“可不是?怎就闹到了这个份儿上?” 芸娘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你太过心软!” 说着又道,“我倒是见过她两回,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眼瞅着竟然是疯了!” “疯了?”秦瑜不由有些惊讶。 “可不是?”芸娘点点头,“不过我倒是偶然间也见过那穆云浩两次,那人看着却有些不对,不知道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到了一起,脸上有了几个刀疤,远远看着还挺吓人的,竟然有了一身戾气。” “竟然已经如此了?”秦瑜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些不安。 “可不是么,”芸娘看着曾经的姐妹和他的儿子沦落到这个地步,不由也有些唏嘘。 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又能怪到谁头上?还不是方清荷和穆云浩自找的! “你最好出去也小心着些,我看那穆云浩不像是心胸开阔的!”芸娘提醒道。 秦瑜感激的点点头,忙派人将芸娘送出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王府宴客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王府宴客 三天时间短,很快就到了靖王府宴请宾客的时候。 穆云杳早早的就被秦瑜叫了起来,换上芸娘只为她一人赶制出来的绯红色衣裙,越发显得人面目白皙,气质卓然,带着股子让人向往的朝气。 秦瑜看着穆云杳这样子,满意的点点头。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稍加打扮就跟仙女儿下凡似的,再加上这些时日穆云杳的做派,不知道要让多少夫人羡慕的眼红。 秦瑜的目的就在此。 那些嘴碎的人不是多番猜测她家杳杳在家中黯然神伤么,她偏就不让她们如意! 反倒要让她们瞧瞧,她女儿风华绝代,过得好着呢! 穆云杳不知秦瑜具体是如何想的,可看着秦瑜那要上战场般的气质昂扬,不由感叹,到底是当朝一品武将家中的夫人,娘亲威武啊! “夫人,可准备妥当了?”穆峰与穆云澜两人今日也要去的。 秦瑜笑着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穆云澜说,“咱家杳杳今日可好看!” 秦瑜听了满意的笑笑,又听穆云杳也道,“我哪日不好看了?” 这话虽然是调侃,穆云杳却深以为然。 不是她太过自恋,实在是穆云杳这个皮囊太好,完美继承了穆峰和秦瑜两人的优点,又恰到好处的组合到一起。 那句话怎么说,多一分则溢,少一分怎亏,当真是恰到好处。 听穆云杳这样说,秦瑜不由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家人胡乱笑着又调侃几句,出了将军府,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若是真的要算,除了那次不伦不类的宫宴,这还是重生之后,穆云杳第一参加这样大的宴会,不由微微的出神。 算上在宫中的时日,她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聚会。 虽然曾经也不见得喜欢,甚至愿意躲着在家里多看两本医书,可那聚会上,终究还有那么三两个她谈的来了。 如今…… 如今大概是说不上话了吧? 她又变回了二八年花的青春少女,而那些曾经谈得来的玩伴,最小的也做了娘亲,膝下有两三个孩儿了。 “杳杳想什么呢?”秦瑜见她出神,不由问道。 穆云杳杳杳头,随意攀谈着,“我还没瞧过靖王府的摆设,不知道靖王府中是什么样子。” 秦瑜把她往怀中揽了揽,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方才不知道为何,她侧头看见杳杳在哪里有些寂寥的坐着,就觉得这仙女儿一样的闺女,真的会变成仙女,像那嫦娥一样飞升不见了。 感受着怀中实实在在的温度,秦瑜摇摇头,没得竟然瞎想起来。 “靖王府啊,”秦瑜想起靖王府中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想笑,“你去了便知道了,这靖王府也是个有趣的地方。” 秦瑜这样一说,穆云杳当真来了些兴趣,原本心中那要见故人的轻微落寞反而消失了无影无踪。 活在当下,过去那已经追不回的前尘往事,自然没有现在一个得趣的园子重要。 京城中达官贵人无非住在两个地方,以坐北朝南的皇宫为中心,向东西南三个方向延展,南城是普通百姓聚集的地方,东城大都是达官贵人,西城是娱乐圣地,商贾聚集。 而靖王府,却在这皇宫身后的北城。 或许是为了彰显圣德,也没准儿就是想隔断皇家贵胄与大臣商贾间的联系,或者用皇宫的威严震慑那不知好歹的亲王们,这皇宫身后的北城,都是些皇亲的府邸。 不止靖王府在北城,镇南王府也在北城当中。 邢墨珩该是早到了吧?穆云杳被小米搀扶着下车的时候,心中不由突然想到。 抬头四目看过去,却哪里能见到人,都是各家华贵的马车,将王府外头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穿着鹅黄比甲的丫头,见秦瑜带着穆云杳下了车,眼睛一亮,赶紧凑过来,“可是穆夫人和穆小姐?” 她讨好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秦瑜和穆云杳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心中都一一警惕起来。 这样的集会,是套关系的好机会,却也容易出糗事,当是小心为上。 那丫头似乎是觉察了出来,赶紧伸手指了指其他与她穿着一样比甲的丫头,解释道,“奴婢是靖王府的丫鬟,郡主特意叫奴婢带了轿子来候着夫人和小姐,今日人太多,马车是进不去的,因而才带了轿子来。” 这样瞧着,马车确实是进不去了,不过这邢若兰不是那脾气暴躁的丫头么,怎的会想到这些? “其他人呢?其他府上可有轿子接?”穆云杳问道。 那丫鬟不知道穆云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见她既然问出口了,就点点头,“回穆小姐,每个府上都派了轿子去,小姐可是要等交好的一起走?” 方才就有两个小姐,非要相携一起去,少不得又要调度一番,没得给众人添了麻烦。 不过若是这穆小姐想去,她们也不好怎样,上边儿都有话传下来了,别的人不管,这将军府的穆夫人和穆小姐,一定是要照看好的。 穆云杳闻言摇摇头,不说她如今也没有什么交好的,纵是有,在人家的宴会上,也不好麻烦人专门安排一番。 “不用多事,且进去吧。”穆云杳看了眼秦瑜,见后者也点点头,如是说道。 那丫鬟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喊过两顶软轿来,“夫人请,小姐请。” 秦瑜穆云杳对视一眼,终究都上了软轿。 坐在轿子中,穆云杳想起方才秦瑜对靖王府的评价来,不由好奇的稍微掀开了帘子,一路走着,一路瞧过去。 这靖王府……确实很有趣。 穆云杳看着就忍不住笑出来。 不知道靖王喜欢种菜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但靖王府倒是在重重楼台见空出了许多种菜的地方。 不似别人家中的精心规划,当真就是一块儿土地,挖了几排地垄,然后歪歪扭扭的种起菜来,没想到倒也算是相映成趣。 不一会儿就到了宴请女眷的院子,穆云杳才要放下帘子下轿,目光一扫,正落在不远处向另一个方向走的人身上。 那人若有所感的回过头,不是邢墨珩是谁。 邢墨珩见是穆云杳,嘴角就不由扯了扯,带出几分笑意来。 “咦?笑什么呢?” 邢墨珩身旁的许臻见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人家笑脸迎人,又笑的清清淡淡的。忒是好看,穆云杳原本也忍不住回了笑容。 谁成想才笑起来,那多日不见许臻就跟着也瞧过来。 穆云杳才看他有这个动作,不知为何,就迅速丢下了帘子。 由此,许臻看过去的时候,哪儿还有什么“风景”,不过是一抬抬轿子排着走。 “师兄,”许臻伸手在邢墨珩面前晃了晃,“你方才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因为穆云杳的动作,邢墨珩心情颇好的看他一眼,手上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许臻晃来晃去的脑袋上,转身往旁边宴请男客的院子去。 “师兄!”许臻不服气的高喊一声,想要伸手打回去,看着邢墨珩的宽肩和那周身的气势,一双手在他身侧晃了晃,又怂怂的收回去。 口中忍不住道,“你这样打我的头,总有一天要傻了。” 她许臻虽然混不吝的成日就像吃喝玩乐快活似神仙,可架不住他爹给了他个好脑子啊,仲秋的科举考试在他爹的逼迫下参加了,手顺的很。 若是这脑子打坏了,看邢墨珩怎么与他爹交代! 许臻还在得意洋洋,却听邢墨珩道,“哦?既然如此,你可听过笨鸟先飞的典故?” 许臻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才嗯了一声,就听邢墨珩又道,“笨鸟先飞,既然你已经傻了,我句劳烦一趟,将你送回家去,好好学着,你爹定是乐得开怀。” 许臻听了,瞬间就萎靡下来,狗腿子似的跟在邢墨珩身边儿。 他爹已经不轻易出来走动了,虽然在朝中的名声还在。 可他爹不出来就算了,还日日拘着他读书,读了一遍要读第二遍,有了理解还要有更深的理解。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还是接着邢墨珩的由头,若是照他师兄说的,他爹何止乐开怀,该是拍着师兄的肩膀大呼痛快,怎么不早点儿把他敲傻了? 许臻想着不由一抖,安安分分的跟在邢墨珩身边儿进了院子。 那头穆云杳还坐在轿子中出神,就听轿子外面传来了个飞扬跋扈的声音,“你家小姐呢?” 瞧,这正主来了。 穆云杳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这待客之道安排的再妥当,可郡主还是那个刁蛮郡主啊! 不想丫头们为难,穆云杳自己掀开了帘子,打头儿笑道,“在这儿呢,嘉和郡主安康。” 穆云杳按照时下的流行,随随便便行了个宫礼。 那邢若兰见穆云杳出来,双眼一亮,似是有话开口,看了眼众人,又生生人了回去。 一个直性子的人憋着话,穆云杳一眼就看了个明白,当下不由想到,难道今日这郡主请了她来,目的并不单纯? 谁知邢若兰却似乎忘了先前在宫中的对峙似的,一把将穆云杳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轻轻热热的挽上她的手,问道,“听说你病开始好了,人也聪明了许多?” 穆云杳听着这话不由一顿,这郡主,还真是直爽……也真是不会说话。 什么叫聪明了许多?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是与今日之事有关? 穆云杳下定注意提高警惕,暗自思索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少女情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少女情怀 穆云杳想了想,看了眼当真是天真无邪的邢若兰,口中斟酌着道,“好似乎是好了些,可好像也没全好,家里人日日见着也没觉出什么变化来。” 不管邢若兰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反正她这话说出来,完全相当于没说。 谁成想邢若兰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还对穆云杳和善的笑了笑,“没事儿,你肯定会好起来的,家里人日日见着发现不了,我看你却正常了许多。” 正常了许多? 穆云杳心中叹口气,都说与直爽的人打交道容易,她怎么觉得一样艰难呢…… 官高一等,压人一级,又是这么个不着调的郡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穆云杳只得附和的点点头,“承郡主吉言了。” 说实话,这邢若兰的脾气性子虽然有时候,好吧,大多数时候让人有些头疼,可与翳婵那样口蜜腹剑的人比起来,不知道招人稀罕了多少倍。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啊。 邢若兰见穆云杳这样承自己的情,心中却是真高兴,“走走,我带你进去。” 说着就拉着穆云杳往院子里走。 如果不是来来往往许多的女眷都向着这个院子走,穆云杳一定会以为邢若兰此时的举动,与那日翳婵在宫中所做的安排一样。 可人家偏偏就是正大光明,倒像是她想多了似的。 看着周围不时看过来的其他女眷,穆云杳收敛了神色,手中用力拉着邢若兰走慢了些,至少大家小姐的仪态还得有不是?出来时她娘可明里暗里与她念叨了半晌。 邢若兰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来,“怎么了?” 穆云杳摇摇头,既然这郡主如此直率,她若是委婉些,人家……怕也是听不懂吧? 干脆道,“郡主且走慢些,方才那样太不妥了,且我娘说,女孩子要娴静些。” 行若来开始似乎还要反驳,可听了后面的话却是犹疑的看过去,“你娘说的?” 穆云杳认真的点点头,可不就是她娘说的么。 原本看邢若兰的架势,还以为她要生气,谁知道邢若兰却是对着她笑了笑,口中还道,“谢谢提醒了,果然你其实是个好的。” 穆云杳被她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一愣,难道她娘那样有用不成? 还没待再多想,穆云杳到底是被邢若兰拉进了院子中。 院中的景色倒是好看,山石流水什么都不少,已经有小姐们拿了蒲团,坐在蜿蜒的溪流边儿上,玩儿那曲水流觞的诗意。 邢若兰看了却是撇撇嘴,拉着穆云杳往一边儿走,“走,她们那酸里酸气的,咱么这边儿待着。” 穆云杳虽然不觉得闺阁少女,吟诗作对就酸里酸气了,可终究是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和暗地里的攀比,还没看清楚那头都有哪些人,就跟着邢若兰到了石头山下,田地头上,颇有野趣的一处。 穆云杳见此处虽然说不上偏僻,别的人却也看不清出这里,不由有些迟疑,故意提醒道,“郡主,这儿太过偏了些,可不是妨碍了您待客?” 谁知邢若兰大刀阔斧的摇摇头,“不妨碍,我待你一人就成了!” 这话说的怎就那样怪?如果邢若兰是个男儿,穆云杳怕是更会多想了。 郡主都这样说了,穆云杳也没了由头,反正离得也不远,她身边儿也带着小米,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随遇而安,穆云杳随意跟着邢若兰就交谈起来。 靖王府的宴会,自然靖王妃和嘉和郡主是最引人注目的主人家,可如今这小主人直接拉了个姑娘说私房话去了,可不彰显了两人的关系。 有些被冷待的姑娘不服气,早就记下了穆云杳那张原本就极为惹人注目的俊俏脸蛋儿。 曲水流觞的姑娘们,正好也又过了一轮,见状有人不由谈论起来。 “方才那被郡主拉着的是谁?脸我倒是没看清楚,不过她那绯红色的裙子可真好瞧,隐约间似乎是开着的海棠花?” 见有人问话,礼部尚书的女儿赵敏状似随意的答道,“她啊,大家还没听过么?” “听过什么?” “可是有什么新鲜事儿?” …… 到底是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就讨论起来。 赵敏得意的一笑,眼神似有若无的飘香坐在打头,带着面纱,一身碧蓝色褶裙的楚云渺身上,口中笑了笑道,“方才那位可不就是这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镇北将军府的穆大小姐?” 赵敏与楚云渺都是安静的路子,又时常被楚云渺的诗才压在脚下,素来就不对付,如今得了机会,自然要好好嘲笑,大肆宣扬一番。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恨不得再将穆云杳狠狠的夸上一通,来落楚云渺的脸面! 毕竟,穆云杳与她,可没有什么利益相关的争锋。 几个姑娘一听这话,更是来了由头,更有直率的,眼神直接就向着楚云渺去了。 到底都是家中有地位,受过教育的女子,不会像市井泼妇一样吵吵嚷嚷的,可这似有若无的眼神,更让楚云渺狠狠的捏紧了手指。 从小到大,有楚云杳在头上顶着,她最恨别人瞧不起她! 楚云渺身边儿的康小姐,素来与楚云渺交好,算的上是闺中密友,见了楚云渺的脸色,不由打抱不平道,“一个女子,被人成日挂在口头上,定然不是什么好的。” 她原本想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自己心上人的妹妹也坐在此列,不远处又是那些夫人们,好歹忍住了。 赵敏原本还在愁,大家都不说话,就她一人叽叽喳喳的岂不是落了下乘? 如今就抓到了由头,心中不由都有些感谢楚云渺的好手帕交了。 当下就沉声道,“你别瞎说,穆小姐我是见过的!” 见众人被自己吸引了注意,赵敏又道,“穆小姐长得可好瞧了,人也和善,容易亲近的很。就是那传言……” 众人都被她提起了兴趣,不由凑过头去认真听。 “就是那传言……唉!倒是可怜了穆小姐一个顶好的人!她家与镇南王府素日交好,两家似乎都有那么些意思,谁知道……唉!” 赵敏心中得意的看着楚云渺,嘴上确实连着叹了两口气,可见惋惜之意。 众人顺着她隐晦的目光,落在了楚云渺身上,当下就明白过来。 原本都还以为,是那穆家的小姐没有家教,镇南王府都与楚府请了圣旨赐婚,还非要在其中插上一脚,实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可闺仪。 可如今瞧着,却是另有隐情? 难道真的如赵家小姐所言,这原本是镇南王府与镇北将军府有意成亲的,倒是这圣旨和楚府成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罪过罪过,皇上一定也是被楚府蒙蔽了。 谁也不敢说皇上的不是,就是皇上有什么不对的,一定也是身边儿的人教唆的。 因而众人心中都觉得,这事儿定然是楚府在背后做的手脚。 至于楚府为什么非要与镇南王结亲,一是为名为财,二么,不就是为了这人么? 都是情窦初开的小姐们,自然就把这事儿落在了楚云渺一心瞧上已经与穆云杳情投意合的邢墨珩,因而求了父亲又叫父亲求了皇上的圣旨,狠心打散了一对不羡仙的鸳鸯。 这个岁数了,谁还没偷摸看过一两个话本子?最赚人眼泪的,不就是这些棒打鸳鸯的情节么? 当下几个小姐心中一迁怒,连带着楚云渺都不喜上了。 也有那知道赵敏和楚云渺不对付,因而心中怀疑的。 可用脑子想了想,镇南王和穆云杳,可不是大老早就传出了消息,成日在一块儿什么的?如果不是两家有这么个意思,谁敢如此? 因而,那一点点犹疑,也就都没了。 楚云渺见众人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怪异,甚至还带着几分指着,当真是百口莫辩。 终究是忍不住,一把推开身侧的丫鬟,一人向着偏僻的地方跑了去。 赵敏见着,心中简直痛快的不行,恨不得当下就拍掌大呼痛快。 不多时,就又传出楚云渺性子骄纵,为人的刻薄的话来。 而正被邢若兰拉着的穆云杳,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楚云渺此刻的遭遇。 邢若兰一手有些紧张的拉着她,一手在宽大的衣袖中,不知道拿着什么。 她神神秘秘的问道,“你与我堂哥的事儿,可是真的?” 这…… “咳咳,”穆云杳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轻咳了两声。 邢若兰见她这个样子,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承认,不由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说着又更亲近的拉了穆云杳,“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是这样温柔的好人,你先前说过要与我做好友,现在可还记得?” 若是别人说出这话来,多少有些害羞,可邢若兰当真是坦坦荡荡。 穆云杳一怔,这还容的她说什么? 邢若兰先是真心实意的夸了她一通,如今又恳切的说出那日她所言做朋友的玩笑话,她还能说我不愿意么? 况且,若是跟邢若兰交好,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见着邢若兰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状若满月的小脸,看着还颇有几分可爱。 穆云杳只得轻声道,“若是郡主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 邢若兰先是一喜,却又皱了眉头,直言道,“你如今哪儿都好,可就是说话,别这么文绉绉的,都是好友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叫我郡主?” 穆云杳一顿,见邢若兰说的不能更情真意切,只得又点点头,叫了声若兰。 邢若兰欢欢喜喜的应了,又道,“我看着,你比楚云渺那带着面纱装相的好了不少,反正我是想让你做我嫂子的!你想不想让我……” 邢若兰面上一红,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却见她中于从袖口子中拿出一个物件来,小心翼翼的捧着,送到穆云杳眼前,“这……可是你大哥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郡主交心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郡主交心 穆云杳看了眼邢若兰,总觉得,这事情似乎向着自己从未想象过的方向去了。 伸手想要接过邢若兰拿出来的物件,邢若兰却是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随即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要不……我,我拿着你瞧瞧?” 穆云杳不置可否,邢若兰见了,把袖子往旁边移了移,露出一个精细的扇子来。 一眼看过去,穆云杳心中了然。 这精致无比的小扇子,分明就是半月前穆云澜丢了的那个,也是因为丢了这扇子,前几日穆云澜才又换了一个。 他那哥哥,可是个离不开扇子的人,丢了个扇子不知道在饭桌上磨叨了多久,还被她爹磨叨过几回。 只不过,这扇子今日怎的又落在了嘉和郡主手里? 而郡主举出这扇子,又是什么意思? 见穆云杳迟疑着不言语,邢若兰不由微微沉了脸色,嘟起嘴,“我上次是对不起你,也不过是因为对你哥哥和你们穆府有些个误会,如今既然说了,我已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你难道还在想什么托辞来敷衍我不成?” 邢若兰虽然脾气不好,可人确实真诚的,有什么事情也摆在明面上,这时候见穆云杳迟疑,心中就不由有些不好受。 投你以木桃,报我以琼瑶才对! 穆云杳看着邢若兰的脸色,就知晓这事儿不能轻易糊弄过去。 原还想着别是自己兄长又得罪了邢若兰,这时候人家找上门来了,可看邢若兰面若桃花的样子,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倒像是…… 倒像是春心萌动一般! 穆云杳一想到这儿,不由觉得好笑,这两人分明是水火不相容的,怎的竟然又有了什么联系不成? 不过,敷衍了事这一条路却是走不通了。 看样子,邢若兰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好朋友不成?不过是才说完的事儿…… 虽是如此,穆云杳心中却也不好对邢若兰隐瞒,总觉得过意不去似的。 不由点点头,“我得仔细看一看才好回答你,你莫急,这样瞧着确实是我大哥那日丢的的那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邢若兰一听穆云杳的话,证明了自己心中的猜想,面上就是一喜,丝毫没有遮掩。 又听穆云杳问是怎么回事儿,不由就心向往之,愣愣的出了神,想起那日的事儿来。 穆云澜当真不是个嘴好的东西,小时候几次宴会,见了她肉嘟嘟的带着因婴儿肥的脸,就要嘲讽上几分,因而她心中恨得很,又不方便用女儿家的小手段收拾穆云澜。 也是因此,才针对穆云杳几回。 后头大家伙都长大了,并不常见面,由其是男女之间,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日我女扮男装出去……”邢若兰不自觉讲出来,见穆云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由努了努嘴。 “我知道你们都嫌我不懂女儿家的矜持,我那日可不是像楚云渺一样,为了做样子,我只是觉得男装好玩儿了些,且要去偷香窃玉的,我一个女……” “哎呀!”邢若兰赶紧捂上了嘴,“你可别与我娘说!” 穆云杳点点头,只想邢若兰赶紧说下去,好知道自己家兄长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让人家惦记着,也好回去找秦瑜商量出一个对策来,不由点点头,“我定是不与别人说。” 不过,邢若兰一个女孩家却妓院那处,还“偷香窃玉”,实在是…… 看邢若兰看过来,穆云杳赶紧收敛了神色,口中只道,“你说,你说。” 邢若兰见她面上一片真诚,想了想又道,“更不许与你娘说!” 穆云杳心道,我娘的地位何时竟是这样高了? 腹诽着,嘴中还要应和着,“与我娘说做什么?” 她又不是那三岁的小孩子,只把重要的事儿与她娘说道一遍,将军府也好有个应对,心中有数就罢了。 不过,若是这事儿与那正事有关,她也少不得要说上一番,孰远孰近,孰轻孰重,她心中自然有计较。 邢若兰却顾不上那么多,那日经历的事情,她着急想与人分享,如今拉住了穆云杳,又见穆云杳有心听,自然是恨不得马上就说个清楚。 “那日我女扮男装进了明月楼,怕人唠叨,只自己一个去的,进去后人来人往挤得很,我心中烦躁,看着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畏缩样子,心中恶心的不行,甚是后悔,转身抬眼间……” 后头的事情与那女儿英雄的话本里别无二致,穆云杳心中略微一想,就猜了更分明。 无非是抬头见,见她那看似不着调,实则很有底线的个个,摇着一把扇子,一人坐在山石旁,一身素衣,与那来来往往急色的男男女女全然不同,在邢若兰心中,怕是遗世独立的存在了。 “没错,我一时愣了神……”邢若兰有些不好意思,可说道后头的话,又满是气愤。 “一个瞎了眼的,竟然从后头凑上来,拉着我的袖口子要抱我,张口闭口非说我是那楼里的姑娘,忒有情趣,我……我,别让我逮找他!” 邢若兰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穆云杳看的有趣,却不由想,恐怕只有这靖王府,才能养出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 “后来呢?”穆云杳看了眼周围,莫名的就是一寒,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似得。 虽然这时候邢若兰的话,对将军府是无碍的,对她个人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既然邢若兰已经将她当做了朋友,又把这样要紧的事情与她说,穆云杳少不得要为邢若兰考虑几分。 因而,一边暗自观察着,穆云杳一边不由拉了拉邢若兰。 她的直觉一向很对,不论是救人还是自救的时候。 邢若兰却全然不觉,兀自说的起劲儿,“我怎么是任人为所欲为的性子,当下就推搡起来,没想到动作间,将绑头的带子弄散了,那无赖见我果然是个女儿家,越发恶心起来。” 穆云杳见邢若兰全然不觉,着的自己更仔细些,听邢若兰继续道,“眼瞅着那泼皮就要得逞了,我恶心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原以为自己就要污在那儿,却见眼前一片素衣飞过,那无赖已经远远的倒在地上……” 邢若兰将那一身素衣的侠客是多么引人注目,让人倾慕,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通,穆云杳却没听进去几句话。 太近了,虽然那人可以克制着,但她素来就细致些,因而能听到那可以压制的浅浅呼吸声。 穆云杳不由抓紧了邢若兰的袖子。 邢若兰还在继续道,“……可惜,等我反应过来,只留下脚下的这把扇子。” 说着不由又将那扇子仔细的摩挲一番,转头满目明亮的看着穆云杳,“后头我总觉得那人眼熟,前几天上街偶然间见了你,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就办了宴会想与你验证一番。” 穆云杳听了这话,才回过头来,好家伙,原来这大张旗鼓的宴会竟然是为了她么。 不,准确的来说,竟然是为了她哥哥么…… 邢若兰和穆云澜,请饶恕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块儿去。 那头邢若兰却不管这些,只忽闪着大眼睛,带着一抹羞红问穆云杳道,“你哥哥可定亲了?” 穆云杳只得回过神来,摇摇头,“未曾。” 至于今日的宴会,秦瑜就像给穆云澜相相看的事儿,穆云杳却不好说出口了。 虽然邢若兰也算的上实诚,却实在是个喜怒无常的,又流于表面的。 邢若兰听了就高兴起来,顺着穆云杳抓着她袖子的手,一把拉住了穆云杳,“真的么?” 穆云杳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余光飘到假山石后头的一抹淡蓝色的裙角,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一个彪形大汉。 只不过,这话头,还是不好再说下去了。 “确实如此,”穆云杳再次肯定道,“不过,我娘似乎说今日要为哥哥相看相看,看看哪家的姑娘更适合些。” 话音才落,穆云杳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口子一紧,转头邢若兰就跳起来,嗔了一句,“既然如此,你怎的不告诉我!” 若是如此,她岂不是错过了表现的机会? 穆云杳见邢若兰如此,不由有些头疼,余光紧紧盯着那衣角,见躲藏的人没有动作,口中才安抚道,“无妨无妨,你瞧不是还没开席么,我娘亲如今怕是正与你母妃谈天呢,来得及,来得及。” 邢若兰听了这话才松口气,穆云杳待要再做安排,却见邢若兰瞬间跑了去,只留下一句,“那我先过去,你先玩儿着。” 说着,就跑没了影。 穆云杳一顿,马上反应过来,提着裙子,抬脚就要追着邢若兰去,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不算明智。 可才抬脚,那原本躲在假山后面的人却踱步出来,挡在了正中间。 方才邢若兰为了谈话隐蔽,故意选在了这假山石后面,虽然离众人不远,可外头却看不分明。 如此一来,躲是躲不过了。 既然如此,穆云杳干脆大大方方的停住了脚步。 不过顷刻间,心中就有了打算。 她身后也是一个出路,虽然不知道通向哪里,可一边跑一边呼救也来得及的,前方那山石后头就是一群小姐们玩儿的地方,有不少侍卫把手。 有了想法,穆云杳越发安然自若。 顺着那裙角抬头看去,却发现,正是熟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冲突爆发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冲突爆发 眼前这一身淡蓝色衣裙,面上带着一层薄纱的人,简直再熟悉不过! 穆云杳收敛了眉眼,淡淡的看着楚云渺,并不出声。 楚云渺却被她这一眼看的,火气更旺。 那冷淡的态度,似挑非挑的眉眼,轻轻抿着的唇角……分明与邢墨珩如出一辙。 楚云渺一手将身侧伸展出来的树枝折断,大力的丢在穆云杳的脚下,恶狠狠的看着她,似乎是要化成一只巨大的老虎,将她一口吞下去,嚼烂了,才解气。 穆云杳却不知楚云渺这是为何,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弄得莫名其妙。 不过,她再不想跟楚家人打交道。 既然已经过去,既然决定过去,就让那些往事,随风散去吧。 楚云渺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还不如邢若兰这个新朋友亲密的陌生人。 何足挂齿? 穆云杳见楚云渺只是不断用狠厉的眼神盯着她瞧,不发一言,不由心中也烦躁起来。 皱着眉头看向楚云渺,“可是楚家的小姐?你挡着我的路了,我要去寻我娘亲。” 穆云杳说完,楚云渺却仍旧是半分不肯动弹。 穆云杳见她不为所动,看了眼远处已经陆续往院子更里面走的小姐们,不由抬出靖王府这个主家来。 盯着楚云渺道,“郡主等我过去,还请楚小姐让一让。” 她说这话,不过是希望不论如何,楚云渺能够顾忌着靖王府的面子,不要做出什么有损脸面的事情,却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反而让楚云渺更加愤怒。 郡主?她竟然还敢提郡主? 楚云渺恶狠狠的看着穆云杳,鄙夷的骂了句,“装模作样!” 如果不是穆云杳这个人太会装模作样,郡主又怎么会与她交好? 明明宫宴那日,先与郡主打上话的是她,若不是后来穆云杳突然出现插上一脚,如今与嘉和郡主交好,成为好友的应该是她!得郡主青眼的应该是她才对! 楚云渺狠狠的看着穆云杳,早就将那日与邢若兰发生矛盾时穆云杳的救场丢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在她眼中,不论穆云杳做了何事,都是那个不要脸面,与她争抢的恶人。 穆云杳不知楚云渺所为何事,这个时候,也发现了她满腔的恶意,不由眉头皱的更紧。 这是在别人家中,她并不想惹出事情来。 自然不是怕了楚云渺,一是不想再给将军府招来过分的关注,二是怕让秦瑜失望。 她娘今日原是想让那些整日猜测的人好好看看,她过得可好。 可如今瞧着楚云渺这样子,怕是难了。 若她还是楚云杳,楚云渺这样针对她还说的过去,可她已经变成了穆云杳,楚云渺再如此针对她,就更惹人多想了。 毕竟,她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若说是交集,就只有与邢墨珩…… 穆云杳了然的看向愤怒的楚云渺。 下一刻,楚云渺就证明了她的猜想。 见穆云杳始终不说话,楚云渺终于爆发出来。 她步步紧逼,一直走到穆云杳身前,一双眼睛不避不闪,恶狠狠的看着穆云杳,“果然是贱人!” 穆云杳才冷了脸色,还没出口,就又被楚云渺截去了话头,“你自己一个人不要脸面,私相授受的死死扒着男人不放手不行,如今竟然还妄想教坏郡主,我定要叫王爷王妃,和其他人知道你的好处!” 她“好处”二字咬的紧紧地,满是讽刺。 方才赵敏的话,让楚云渺记恨到了现在,她倒要瞧瞧,若是赵敏她们知晓了穆云杳这样的“好处”,还有什么脸面在待着这靖王府的宴会上。 那群瞎了眼的,黑了心的玩意儿! 楚云渺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伸手捏住穆云杳的下巴,却被穆云杳一手打偏了去。 这最可恨的,还是穆云杳! 亏得长了张迷惑男人的小脸! 不过,楚云渺讥讽的笑着看向穆云杳那张水嫩的脸,口中恶狠狠的诅咒,“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恩绝!” 说着,她又抬起手来,却只虚虚的描摹着穆云杳脸颊的形状,口中的话,却像是蛇的信子一样,让人浑身恶寒。 “你说,若是这张迷人的小脸毁了去,又当如何?那些被你迷惑的男人可还会这般怜香惜玉?哈哈!” 楚云渺可怖的笑了两声,那神色却越发的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如何将穆云杳的面皮毁了去。 穆云杳被楚云渺这样的眼神看的皮肤都紧了紧,心中却全然无惧。 这样的楚云渺,不由让她想到了从前,同样似是疯魔了的翳婵。 仿佛她们是一个人,可她却不是曾经的,可以任由别人伤害的她了。 穆云杳肃穆了神色,看着楚云渺似乎只是在看一粒尘埃,“我不知道楚小姐在说什么,说什么也与我无关,我娘在等我,还请楚小姐莫要再三阻拦了。” 说着,终究还是惦记着周氏的情谊,穆云杳淡淡提醒道,“今日汇集了京中泰半的权贵朝臣,你纵然是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楚家。” 既然出来做客,出来见人了,不论是他们谁,所代表的都不止是自己一人,而是一个家族的利益。 楚家? 楚云渺不由嘲讽的嗤笑两声,楚家那样对她,从楚之鹤到楚天阔,都想断了她的婚事,她为何还要顾及这楚家? 他们不仁在先,就休要怪她不义! 穆云杳听到楚云渺毫不掩饰的耻笑声,就知道多说无益,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言。 言语可以劝醒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却叫不醒一个沉浸在自己臆想世界里的疯子。 如今楚云渺,就是近乎疯魔了的状态。 穆云杳不欲再做无用之事,只心念转动起来,余光看着楚云渺身后的那条路,心中想着对策。 楚云渺看着穆云杳此刻,微微低垂着眼帘,不言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是一个恍惚,似乎见到了曾经的故人。 楚云杳,对,楚云杳毫不在意,俯视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 楚云渺摇着头后退两步,难道穆云杳此刻也在俯视她,蔑视她不成? 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 犯贱的人,抢了别人丈夫的人是她!是她! 楚云渺一手用力的抬起来,直直的指着穆云杳,脑海中的咆哮不期然脱口而出,“贱人!你这个贱人!” 楚云渺的眼睛似乎冒着凶光,“贱人,和楚云杳一样的贱人!” 她大喊一声缓过神来,向着穆云杳冲过去,才要碰到,侧面却突然来了一阵风,楚云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肚子一痛,整个人倒在地上。 她捂着肚子费力坐起来,却见穆云杳已经被一身墨色紧紧的挡在了身后。 而身前那人,正是与她赐了婚的邢墨珩。 邢墨珩阴冷着眸子看过去,“你做什么。” 楚云渺一愣,只觉得腹部更痛,一手捏皱了衣角,讷讷的不能言语。 为什么,邢墨珩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不公平!这不公平! 出云渺扶着身侧的假山石,忍着肚子的疼痛,慢慢的站起来,看向邢墨珩,和邢墨珩身侧,后来出现的面色沉沉的楚天阔。 见楚天阔只是站在正中间,似乎手足无措,并无偏颇,楚云渺面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云渺!” 楚天阔见了,不由唤了声。 目光却是看了楚云渺一眼,就对上了邢墨珩的双目。 不管楚云渺做了什么,邢墨珩方才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了些。 才要开口劝道,却见邢墨珩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又紧紧地盯着楚云渺,“你说什么?” 楚云渺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一冷,却仍旧咬紧了嘴唇,半分不退让。 明明错的是穆云杳,为何众人都向着她? 楚云渺越发觉得心中氤氲着一口恶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向着邢墨珩的方向走了两步,“我说错了什么?你身后的穆云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和楚云杳那个贱人一样!统统都是贱人!” “啪!” 楚云渺话音才落,一个巴掌就从侧面而出,不留情的落在楚云渺的脸颊上。 薄薄的面纱,飘忽了两下也落在一旁的地上。 楚云渺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天阔,“你打我?呵,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楚天阔同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看了眼面色沉静,似乎是在看一场闹剧的穆云杳,终究是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对着邢墨珩道,“我先带她回去。” 说就伸手拉住楚云渺,楚云渺哪儿愿意就范,嘴里喊着“我不,我不”,用力的想要甩开楚天阔的钳制。 楚天阔眸色深沉的看着她,才要劝说,假山石后头,却又传来一连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楚云渺见来了机会,才要开口大声叫嚷,楚天阔却发现了她的动作,狠心一手刀落在楚云渺的后脖颈上。 楚云渺眼皮抖了抖,昏睡过去,那阵脚步声也戛然而止,假山石外侧露出为首的侍卫来。 侍卫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众人,最终对着邢墨珩道,“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邢墨珩沉着脸,只淡淡的摇摇头并不开口,那侍卫就将视线落在了楚天阔和他半抱着的楚云渺身上。 楚天阔叹口气,“舍妹身体有碍,劳烦众位带路,与我父亲通报一声,我且送她回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波未平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波未平 侍卫听楚天阔这样说,目光狐疑的在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属下方才听到这边有争吵声……” “无碍,”邢墨珩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楚天阔,似是警告他看好自己的妹妹,“我亲自去与楚御医说,你们且送人出去吧。” 那些侍卫见是邢墨珩出口,如何敢不从的。 纷纷点点头,对着楚天阔道,“大人请。” 楚天阔皱着眉头看了眼邢墨珩,和他身后的穆云杳,张了张嘴,终究叹口气,转身扶着楚云渺,随着那些个侍卫去了。 见众人走光了,邢墨珩才回过头,却还是皱着眉头面色沉沉的样子。 楚云杳,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邢墨珩似乎是在……生气? 气她做什么?她也不乐意如此! 穆云杳不示弱的皱着眉头看回去,若是细致算起来,应该是她来怪他才对! 如果不是因为他,楚云渺何苦这样对她?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拦住她的路骂她贱人? 两人站在原地对视着,谁也不示弱。 终于,半晌,邢墨珩浅浅的叹口气。 伸手,将穆云杳脸侧掉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声道,“方才那疯子差点伤到你。” 此刻邢墨珩的眼睛太过纯粹,干净的穆云杳有些恍惚,他竟在这个冷冽的男人眼中,看到了些许的委屈? 穆云杳摇摇头,“无妨,你方才……” 你方才也太冲动了些,穆云杳看了看邢墨珩异常深沉的眸色,将后面那话咽了下去。 相顾无言,穆云杳总觉得喉咙痒痒的,似乎有些话要破口而出,可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穆云……杳……” 假山石后面有传来兴奋的声音,邢若兰从后头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来。 只不过,看见站在后面的竟然是两个人,两个人又是这样紧密暧昧的动作,邢若兰先是一顿,随后满脸兴奋起来。 这兴奋对上了邢墨珩沉重的眸子,才稍微散了些,邢若兰对着穆云杳无奈的撇撇嘴,乖乖的喊了句,“二哥。” 邢墨珩随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眼穆云杳,才对着邢若兰道,“照顾好她。” 说完,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穆云杳心中翻了翻白眼,仿佛她是小孩子似的,还照顾好她? 邢若兰却是觉得自己堂兄的行为十足的男子汉,不由对着穆云杳道,“我二哥对你真好!” 穆云杳看着邢若兰的样子,不由摇摇头,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邢若兰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赶紧道,“你娘见你这么长时间没过去,又要用饭了,有点儿着急,我主动请缨过来看看你。” 穆云杳看着邢若兰眨巴眼睛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估计正愁没有机会在秦瑜面前表现自己呢,这个时候秦瑜问起她来,她一个主人家自然是最方便不过的了,可巧就得了这个表现善意的机会。 见穆云杳一脸的了然,邢若兰赶紧拉了穆云杳的手道,“我都答应二哥好好照顾你了,礼尚往来,你待会在你娘面前也不能拆穿我,可得表现的与我好一些。” 哪儿有这样要求别人的?穆云杳听了不由好笑,可与邢若兰这样直来直往,简单明了的人在一块儿,确实要比与楚云渺翳婵那些人相处,舒服畅快的多。 若是真的促成了她大哥和邢若兰,岂不也是一桩美事? 穆云杳摇摇头,情之一字,最是难以摸清,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思才成。 既然邢若兰已经起了这个心思,她少不得旁敲侧击,问问她那不靠谱的兄长。 “你放心,我自然晓得的。”穆云杳老老实实的保证一番,行若来才放过她,二人相携进了院子。 院中摆了酒席,中央的台子上正唱着大戏。 你方唱罢我登场,从拜别母亲的四郎,到大闹天空的猴子,再到桃园结义的三兄弟,咿咿呀呀,呦呦呵呵,好不热闹。 纵然是如此,一众人看的正出神,邢若兰拉着穆云杳大摇大摆进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两个明艳的少女,一个是穿着鹅黄色衣裙环配叮当的嘉和郡主,一个是方才小姐们口头上的话题人物,一身芸娘独制绯色衣裙的将军府大小姐。 两人地位一个比一个高,一个圆圆的脸盘机巧灵动,一个明眸善睐光彩动人。 两人凑在一块儿进来,愣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比那戏台上的机锋来往也毫不逊色。 见众人都往后瞧,坐在最前头的靖王妃和秦瑜等人,也不由回头看。 见是邢若兰带着穆云杳回来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龃龉的样子,秦瑜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由对着邢若兰感激的笑了笑。 邢若兰见了,眼睛更亮,手中捏了捏穆云杳的手指,对着自己的母妃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完全知晓一切,又实在拿女儿没有办法的靖王妃见了,不由叹口气,这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呦! 如此一想,不由伸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腹部,趁着这个小家伙未出世,自己还有精力操办,将他那不听话的姐姐早点儿嫁出去也好,好不容易她那讨债的女儿才有了嫁人的意思。 方才她也隐晦探寻过,至少穆夫人的婆婆,是个宽和厚道的。 穆云杳和邢若兰对视一眼,松开手,各自做到自己母亲旁边儿,抱了母亲的手臂,讨好的摇上一摇,众人又是笑闹一番才开始看戏。 同样跟着自己的母亲坐在前面的赵敏,见了两人回来,却是伸长了脖子对着后头又瞧了瞧,没有看到楚云渺的身影,抽着嘴角笑了笑,心中又是一计。 趁着换戏折子的空当儿,赵敏突然站起来,左瞧又瞧,看了又看,高声道,“云渺姐姐怎的不见了?” 说着又看向邢若兰和穆云杳,“方才云渺姐姐似乎是向着二位妹妹的方向去了,不知道郡主和穆小姐回来的时候,可曾看见了她?” 问完了,也不等两人答话,就小声咕哝道,“她一个人在别人家里往边角处去了,也怪叫人担心的。” 赵敏年纪不大,顶多比穆云杳大了两个月,此时这样说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也没有人深究于她,反而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楚云渺身上。 “可不是,这云渺姐姐呢?” “楚云渺哪儿去了?” ……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今日因为周氏的病还未曾好,楚家的女眷只有楚云渺一个人来了,因而这个时候也没人为她说上一句话。 穆云杳冷眼看着,并不张口。 若是方才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儿,她兴许看在周氏的面子上,还会帮楚云渺圆一圆。 可没想到,楚云渺不止对她这个身体有意见,竟是对楚云杳,她的前世,也很是厌恶。 穆云杳一时不懂,若说今生两人之间隔着个邢墨珩,因此楚云渺恨她,可前世她自认对楚云渺所做之事,都问心无愧,怎的竟是还惹得楚云渺对他如此看法?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如今最瞧不起的就是面糊糊的泥人! 见邢若兰和楚云杳都不说话,众人对楚云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时恰好一个侍卫小步走到了靖王妃面前,躬身在靖王妃身侧轻言几句。 靖王妃才出声道,“这戏又要开始了,大家好好赏戏才是要紧事儿,至于那楚小姐,方才楚家的大少爷过来说了,楚小姐身体有些不好,先回去休息了,还请众位莫要担心。” 靖王妃说完,也不管众人的神色,只自己转头端着糕点,认真看起戏来。 靖王妃都已经如此说了,又做了表率,众人哪儿还敢一意孤行,可不管面上如何,心中都对楚云渺颇有微词。 先前楚云渺的好名声和才气之名,也被这一件事儿压下去了不少。 谁家找媳妇儿可不是为了找个状元,要找的都是宜室宜家的女子。 因而女子的才学倒在其次,人品端方才是正经事儿。 如此一来,楚云渺在众位夫人的心中就又落下了一成。 赵敏冷眼看着,心中只觉痛快,连带着对邢若兰和穆云杳,都多了几分真切的好感。 女客这边儿各怀心思的看起戏来,男客那头的宴席上,却是少了两个人。 与穆云杳分别之后,邢墨珩直接就找了楚之鹤。 楚之鹤见邢墨珩独独叫了他一人,往那僻静的地方去了,心中不由有些犹疑,可想起皇上给两府的订婚来,心中又有了底气。 邢墨珩走在前面,带着楚之鹤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才停住了脚步。 一个转身,楚之鹤没防备,差点撞到邢墨珩身上,邢墨珩沉着脸往一旁避了避,两人才拉开了距离。 楚之鹤看着邢墨珩还有些阴沉的脸色,不由摸不着头脑。 可一来楚天阔就在邢墨珩身边儿做事儿,二来在朝中也听闻了不少传言。 都说这镇南王邢墨珩实在是个不好相处的,日日冷这个脸,最可怕的是脾气似乎也并不是很好。 因而楚之鹤不由警惕起来,瞧瞧往后挪了挪,心中对楚天阔提议不要讲楚云渺嫁给邢墨珩的事儿,又多了几分倾向。 相顾无言,楚之鹤心中不由有些发毛,不由赶紧问道,“王爷可是有事儿?”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直接摊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直接摊牌 邢墨珩抿了抿嘴,点点头。 楚之鹤还等着听邢墨珩的吩咐,却见原本沉着脸的邢墨珩突然动了动,躬下腰对着他结结实实的行了个晚辈之礼。 楚之鹤见了,心中一跳,非但没有一点儿被堂堂镇南王尊敬的喜悦,反而心中越发发毛。 哆哆嗦嗦的伸手将邢墨珩抚了抚,楚之鹤嘴里一直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谁敢当? 镇南王一冷下脸,比皇上摔杯子还下人。 单是看着,心中就是一寒,再一寒,冻得人跟站在三九寒冬满是飞雪的院子里没穿衣服似的。 心中身上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邢墨珩行了这个礼,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问心无愧。 此刻见楚之鹤伸手扶了扶,也就顺势起来。 楚之鹤这才摸了摸头上的冷汗,“王爷有什么话直说便可,无需如此,无需如此……” 他一个时刻奉守儒家之礼的老儒士,平日里对皇上所作所为都是直言不讳,这个时候在邢墨珩面前却是收敛了起来。 邢墨珩听了点点头,也不遮掩,便是点点头,“本王且直言了。” 楚之鹤忙不迭的点头。 “楚御医可知晓皇上赐婚之事?”邢墨珩沉声问道。 楚之鹤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圣旨都送到家门口了怎的还不知道呢? “回王爷,圣旨已经收到了,不知道……” 不知道王爷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之鹤难得的将自己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言语中都婉转起来。 邢墨珩听了直接道,“本王以为此事不可。” “不可?”楚之鹤一个没控制住提高了声音。 要说她那二女儿,在他眼中,还真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的,与别人家的女儿比起来,不知道要优秀了多少。 不论是理家女工,还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说样样拿得出手,但至少样样都有所涉及。 时不时地,对朝中之事,也可点评上两句,还是恰到好处。 若说是将她比下去,除了已经仙逝的楚云杳,一时半会儿这京中,楚之鹤还想不到有那个姑娘来。 是以邢墨珩将他叫到这出角落来,他虽然想到了是与两府的亲事有关,却是想的邢墨珩大概是不知从何处听到了楚天阔的打算,因而沉着脸来敲打一番。 没错,他原以为邢墨珩是想要娶楚云渺才会如此行事,谁知道竟是……不可? 邢墨珩听了楚之鹤挑高的声音却是皱起了眉头,“难道楚御医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今生今世他非穆云杳不娶,甭说是一个楚家,甭说是邢墨琂的命令,就是他亲爹在世,非要让他去别人家的姑娘,他也要据理力争一番,实在不行,还可以带着穆云杳飞奔塞外,逍遥自在去。 如若不是顾忌着楚之鹤终究是楚云杳的生身父亲,他又何苦早早告知? 如果不是考虑到楚云渺是楚云杳曾经亲自教导的妹妹,他早就直接退婚,也用不着顾忌她的名声。 若是楚之鹤给了梯子他不下……邢墨珩看着楚之鹤的眼神越发冰冻起来。 楚之鹤被这眼神看的浑身一颤,脑袋里的话就脱口而出,“王爷可是认真的?” 说完楚之鹤就有些后悔,既然楚家和王爷都有这个意思,干脆直接决定下来算了,怎的竟然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楚之鹤回避的不去看邢墨珩的眼神,想知道赶紧说些话来补救一番。 还没来得及张口,却听邢墨珩道,“楚大人无需担心,自然与我王府有关,我自然会出力处理干净。” 终归惦记着楚之鹤是楚云杳的父亲,邢墨珩耐着性子解释一番。 “今日退婚之事,并非本王心血来潮,实在是皇兄乱点鸳鸯谱。” 说着邢墨珩真诚的看着楚之鹤,“本王与府上的二小姐素未谋面,跟没有什么男女的心思,若是这样平白无故的嫁给本王,反而是耽搁了府上的二小姐,因而还请楚大人另作打算。” “当然,如果用得着本王的地方,本王自当奋力相助。”邢墨珩又道。 见楚之鹤还是愣愣的样子,邢墨珩干脆到,“本王早就心有所属,实在不愿意耽搁了府上的二小姐。” 一番话说尽,对于懒得与外人交流的邢墨珩来说,已经是格外开恩,格外用心了。 此刻见楚之鹤还没有回应,邢墨珩不由不耐烦起来。 他的耐心,向来只给那有限的几个人。 从前是楚云杳,如今又变成了穆云杳,外加上邢惊蛰,和穆云杳在乎的那几个人。 虽然不多,却是不可能再增加了。 邢墨珩的眼神越来越冷,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楚之鹤感受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到,终于回过神来。 “王……王爷,”他没料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之下,竟然有些发抖结巴,楚之鹤整理了情绪继续道,“王爷,此事我们府上自然是理解的。” 见邢墨珩脸色有些缓和,楚之鹤才挺直了脊背,“若是王爷有什么打算,我们自然也愿意配合。” 见邢墨珩似乎有些不信,楚之鹤生怕他一个不顺心暴怒起来,不由赶紧到,“其实圣旨才下来那日,天阔就与我商量了,说这门亲事成不得。” 至于原因么,自然不能直接说的。 楚之鹤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还是知道找邢墨珩愿意听的说。 因而接着说道,“天阔早就与我说过,王爷心中早就有属意的姑娘,云渺嫁给王爷才是白白耽误了两个人。” 这个时候了,楚之鹤不由拿出儿子的面子来,“天阔还说了,他与王爷素来交好,云渺又是他的亲妹,因而不可能见着两人就这样互相耽误了。” “是以天阔原想着,纵然王爷今日没有找我,日后也要亲自去镇南王府上商量一番对策。” 楚之鹤长篇大论,说了一堆,才觉得自己身处的环境,寒冷之意去了一些,不由微微松口气。 却没想到,他这胡乱所说的一通话,还正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楚天阔确实是早就知道邢墨珩的心思的,不论是十年前对于楚云杳的心思,还是十年后的如今,对于穆云杳的心思。 因此,邢墨珩想着楚天阔的直来直往的性格,确实是会如此决定的人。 纵然楚之鹤的言语中与夸张的部分,可那根本的内容却不是会错的。 因而对于楚之鹤的怀疑,也因此去了不少,脸色自然也就和缓下来。 见邢墨珩终于和缓了脸色,楚之鹤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去了不少,不由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纠结的疑问。 “王爷,待我直言一句,这亲事既然是皇上赐下来的,就没有我们二府私地里自己解除的,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少不得……” 楚之鹤的话虽然没说完,可两人都知道后头的内容。 邢墨琂不是个大度的皇上,更何况,自古以来的皇上,就没有真真正正大方的。 纵然是前朝极为英明的肃方帝,到了最后,还不是出了文字狱的事儿? 只是一些谐音的字眼,都让皇上诛杀九族,更别提私底下解除皇上所赐的婚约,这不是上赶着被收拾么。 有一句话楚之鹤还是没说出来,这镇南王是皇上的兄弟,自然是不怕的,可他们楚家却是不行。 邢墨珩听楚之鹤这样说,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在南城着许多年,最先养成的一个习惯就是,不打没准备的仗。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解除婚约,自然后面的事情,他也有了法子。 “楚大人放心,”邢墨珩沉声道,“后头的事儿本王自有安排。” 邢墨珩的声音不深不浅,听着却叫人安心。 可这虽然安心是安心吧,又没有实质的内容。 楚之鹤摇了摇头,“臣冒犯了,可还是要问清楚这事儿,不知王爷后头的打算……” 看见邢墨珩已经皱起了眉头,楚之鹤再也不敢多言。 邢墨珩顿了顿,道,“我明日就去找皇上谈论这事儿,自然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至于如何与皇上说,又与皇上说什么,就与楚大人无关了。” 楚之鹤听了赶紧点点头,只要邢墨珩愿意出头去做这事儿,楚府自然是再愿意不过的。 两人如此商讨了一番,邢墨珩早就没了兴致,对着楚之鹤又拱了拱手,走到靖王身边儿耳语了几句,就拜别了众人,往自己王府去了。 楚之鹤看着邢墨珩的背影,心中松了口气,越发肯定楚天阔的决定。 如果真的找了个这么个女婿,他还不如不将女儿嫁出去! 邢墨珩出了府,直奔着王府去,将明日的章程仔细核算了一番。 却说穆云杳,在靖王妃和邢若兰的仔细招待下,虽然经历了楚云渺这样一个意外,却依旧算是不错的一次收获。 至少,在众人面前,完成了秦瑜的心愿。 如今,众人口中那个失意人,早就变成了不知为何又病了竟然要早早回府的楚云渺。 宴会结束,邢若兰不依不舍的将穆云杳送到王府的门口,拉着穆云杳的手,远远的向着男客的方向看过去,口中再三嘱咐道,“说好了,你要做到。” 穆云杳只一天的时间,就大致习惯了邢若兰的相处模式,不由调侃道,“知道了,我一定好好问问我那哥哥,对那日明月楼的俊俏小少爷,可还有没有心思!” 第一百六十九章 穆云澜的婚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穆云澜的婚事 若是别的姑娘,还没定亲,被人这样调侃自己的婚事,早就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邢若兰到底不是一般的姑娘。 这郡主打小儿就不知道委婉为何物,纵然是害羞,也只有直来直往的。 这个时候听穆云杳说,回去帮忙问问穆云澜是否还记得那日的女扮男装的她,心中哪儿还顾得上是不是调侃,只是觉得穆云杳够意思,又对穆云澜的回复充满了期待。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等着你的消息了,你可得写信给我。”邢若兰拉着穆云杳的袖口子,凑在穆云杳耳朵边儿低声道。 都要各回各家的众位夫人小姐见了这样子,心中更是有了底儿,只道这将军府的穆小姐,原来竟是与靖王府的嘉和郡主如此交好。 由此,众人对穆云杳和邢墨珩的关系,不由又多了几分肯定的猜测。 且不说别人怎么想,穆云杳听到邢若兰的回复,却是哭笑不得。 她愿意不过是调侃几句,这邢若兰倒好,竟是爬着杆子顺杆直上了。 虽是如此,却不由想着,若是真的促成了邢若兰与她大哥的这门子好事儿,或许也是一门有趣儿的良缘也说不定。 更何况,与一个性情未知的小姐相比,活泼大方的邢若兰显然更适合将军府的环境。 只是,不知道将这事儿说个秦瑜听的时候,秦瑜会是多么……惊吓。 穆云杳想着不由笑起来,“好好好,我回去后定是好好问上一问,到时候派人送信来问你,你可莫急。” “怎么可能不急……” “什么?” 邢若兰嘴唇开合嘀咕了两句,穆云杳没听清楚,不由问道。 邢若兰这个时候反映过来,却是微微红了脸,推搡着穆云杳道,“无事,无事,你记得帮我的事儿,赶紧家去吧。” 邢若兰话音刚落,那头秦瑜马车上的帘子也掀起来,“杳杳,今日且跟郡主道别吧,快些着。” 穆云杳点点头,回头想要跟邢若兰道别,却见邢若兰已经文文静静的抿上了嘴,对着秦瑜温温柔柔的笑起来。 “噗嗤。”穆云杳没忍住笑出来,心中直道,这趋利避害才是所有人的本能,胆大包天的嘉和郡主也不能免俗。 那头秦瑜已经又放下了车帘子,邢若兰就变脸似的对着穆云杳晃了晃拳头,用口型喊着,快走! 穆云杳点点头,心情颇好的与邢若兰道别,爬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秦瑜一看穆云杳笑的两颊微红的样子,心情就也跟着好起来,不由笑道,“先前怎的没见你与郡主竟是如此投缘?上次不是还有些误会?” 穆云杳才坐稳,听了不由撇了撇嘴。 谁说不是呢?还不是您那君子如玉的儿子,招了人家小姑娘惦记么? 穆云杳心中也有些难以想象,她与邢若兰竟然真的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这世道变得也太快了些…… 不过,趁着秦瑜现在有时间,倒不如试探试探她的想法。 穆云杳还没开口,却听秦瑜已经接着问道,“今日我在一旁看着,这嘉和郡主貌似也并不似传言中的那样粗鄙,反而有一股子率直天然在,你觉得如何?” 如何? 秦瑜怎么会想到问她邢若兰的事儿,难道是有什么心思不成? 如果秦瑜最后相看上的也是邢若兰,穆云杳到觉得与将军府如今的状态也极为合适的。 靖王手中无权,不过徒有王职,又是皇家的人,如此一来,怕是邢墨琂心中也乐意,倒是一门容易的婚事。 如此,想着穆云杳道,“郡主确实是个直爽的,虽然有时候性子有些跳脱,不过女儿瞧着,她倒比那腐儒家中教出来的教条似的小姐们好了不少。” “可不,”秦瑜听了不由点头,“我瞧着也是,那些出口成章的小姑娘家,平白活的老气横秋的,没有一点儿年轻人的鲜活劲儿。” “还有就是那心思深沉的,就说今日为你说话的那个赵敏,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秦瑜似乎对别的姑娘还没有什么瞧上眼的,没有褒奖的,看不上的却是一大堆。 穆云杳不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关于大哥的婚事,娘亲可有了什么人选?” 秦瑜听了穆云杳这话,才要答,心中却又觉得有些怪异。 别人家的姑娘,哪儿有管着兄长婚事的?一个个说到婚姻大事,恨不得就羞得躲到屏风后头去不见人。 可她家这宝贝女儿,不说提起婚事面不改色心不跳,对他哥哥的婚事也是信手拈来。 心中那股子怪异劲儿,让秦瑜忍不住盯着穆云杳瞧了又瞧。 穆云杳见秦瑜盯着自己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道,“娘亲这是做什么?女儿脸上沾了东西不成?” “没,没有。” 听了穆云杳的话,秦瑜才回过神来。 看着女儿灵动的眸子,娇美的样貌,心中点点头。 慧极必伤,想来先前上天定是因为她家闺女太过聪慧,才降了那些个灾难来。 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她女儿自然就是这样聪明大方的样子。 这样难道不好么? 秦瑜不再多想,接着穆云杳的话头,“这人选,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 想着秦瑜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穆云懒的年龄实在也不算小了,之前一直没有定亲是因为跟着穆峰常年在漠北行军打仗,不知道日后会如何,不好拴住了人家的女儿,因而耽搁了。 可如今这样子看着,短时间皇上是不会松口让穆峰他们父子回到北地去了,若是再耽搁下去,不知道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如今看着,大儿子这婚事,比小女儿的,还叫人摸不到头脑,还叫人发愁。 “我看着还过得去的,不是已经订了亲,就是身份不合适,你哥哥这事儿,真叫人愁。”不知不觉,秦瑜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当女儿当成了可以商量的同龄人。 穆云杳顺着秦瑜的话点点头,看着秦瑜的脸色道,“方才还说道嘉和郡主,不知道母亲对郡主的看法……” 她说着,抬头去看秦瑜的。 秦瑜一怔,还有些不确定,“你是说,郡主与你哥哥?” 穆云杳点点头,笑着道,“若是郡主,可是配得上咱家的端方君子?” “端方君子?”秦瑜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就你会逗娘开心!” “不过,这郡主……人虽然我瞧着是合眼缘的,又与你也交好,只这郡主的婚事,怎么好私下就决定,更何况,这郡主和王妃可是乐意的?” 穆云杳这样一说,秦瑜不由又开始打算起来。 邢若兰的性子,别的不说,倒是对了她的胃口,直来直往的,不似那小儿女似的,胶矫揉造作。 穆云杳听着秦瑜的话音,见是她有这方面的意思,心中也有了底,将邢若兰对穆云澜属意的事情说了出来。 明月楼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毫不遮掩的与秦瑜说个清楚,穆云杳将时间地点稍微的转换一番,就是一出英雄救美好戏码。 秦瑜听的有些发愣,“郡主口中那公子,真的是你哥哥?”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会做这样的事儿?难道那个成日在家中可劲儿贫嘴的,出去后还能换个样子不成? 穆云杳听得好笑,“哥哥镇日在爹娘面前,做的也不过是彩衣娱亲的事情,怎的出去就不能做英雄了?若是让哥哥知晓娘这样想他,不知道他要多伤心!” 秦瑜顺着穆云杳的话一想,想到穆云澜学着西子捧心的样子,不由也笑起来。 又听穆云杳道,“再说了,郡主都将那扇子拿出来与我看了,女儿成日看着哥哥摆弄那精巧的扇子,怎么会不认识?” 秦瑜一听也是,心中不由就也起了心思,若是真的促成了这门亲事,她也好早早的抱上孙子,享天伦之乐,也不用成日觊觎着邢惊蛰。 “这事情,你哥哥可知道?” 自己再满意也没用,自然要孩子们都乐意,才不会凑成一对怨侣。 穆云杳摇摇头,“还不知道呢,郡主这不是托了女儿问问哥哥的意思?” 秦瑜听了不由笑起来,“果然是个率直的,既然如此,你回去后就探探你大哥的口风,我与你爹爹仔细盘算一番。” 穆云杳点点头,这样再好不过。 到了将军府,穆云杳惦记着这事儿,想着早解决早好,也省的邢若兰心里七上八下的,拖久了,拖出问题来。 才要吩咐素问去请穆云澜,却见是穆云澜身边儿的双吉,过来了,说是大少爷请小姐过去。 “倒是正好。”穆云杳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素问灵枢先行回去,自己带着小米,随双吉一块儿往穆云澜的院子去。 到了深秋依旧一院子翠绿的苍柏院,穆云杳舒服的吸了口气,对着正坐在院子里躺椅上快意的穆云澜叫到,“大哥!” 她声音喊得大,正出神没有防备的穆云澜,不由吓了一跳,险些从躺椅上滑下来。 稳稳当当的站好了,对上穆云杳笑意的盈盈的眸子,穆云澜无奈的摇摇头,“闲的你!” 说着却又似乎迫不及待的拉着穆云杳,坐在垫了厚实软垫子的石凳上,直白问道,“今日与你作别的那人,可是嘉和郡主?” 第一百七十章 万事既定 第一百七十章 万事既定 穆云杳被穆云澜乍然一问,没有反应过来,不由愣愣的点点头。 就听穆云澜又说,“没想到当年那胖嘟嘟的小丫头片子,成了今日这模样。” 穆云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穆云澜竟然还记得邢若兰? 还没来得及试探一番,就听穆云杳又道,“你与她交好?” “谁?”穆云杳抬头看着穆云澜。 “当然是嘉和郡主。”穆云澜肯定道,“我瞧着,你与她关系似乎是不错?” 穆云杳遥遥头,又点点头,她要怎么与她大哥说,这关系不错是借了他的光? 不过,穆云澜这个时候问起邢若兰是做什么,难道他也起了什么心思不成? “我与郡主今日才走的近了些,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儿?”穆云杳问道。 穆云澜点头,“确实有事儿相问,大哥且问你,嘉和郡主可心中有人不曾?” 心中有人?怎的转换的如此之快! 穆云杳没料到穆云澜开门见山,直接问了这样的话,不由叹口气,仿佛眼前的人已经由穆云澜变成了邢若兰。 该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说话行事都是一样的作风! “哥哥问这个做什么?可是对郡主有那么一点儿心思?”穆云杳接着问道。 穆云澜却是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今日瞧着她扬拳头的小样子,确实有了成亲的心思。” 这…… 穆云杳一时无话,她大哥怎的这样坦白。 不过,如此一来,当真是一件极具缘分的喜事。 穆云杳想了想,开口道,“哥哥可还记得几日前,在明月楼遇见的那位俊俏的小公子?” 穆云澜才听了明月楼就不由道,“可是你相中了什么人?我也没瞧着王爷去过明月楼啊……小公子,我跟你说,月明楼里头可不是宜室宜家的好人,叫我看着,还是镇南王更靠谱些……” “大哥!”见穆云澜还要继续长篇大论,穆云杳赶紧扶额打断。 一字一句道,“我是说,女、扮、男、装的俊俏小公子!” 穆云澜一顿,才反应过来,“自然是记得的,就是那次,我才想起邢若兰来。” “你……”穆云杳没想到穆云澜竟然是那次就已经认出了邢若兰,看着穆云澜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穆云杳偏偏品出了几分奸诈狡猾的意味。 斟酌着道,“你……你是故意救得人?” 穆云澜笑着摇摇头,口中大义凛然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会有故意救人一说。” 你嘴边的笑可不是这样说的,穆云杳心中腹诽着,想起关键点,不由又问道,“难道,那扇子你也是故意落下的。” “诶,”穆云澜装模作样的摇摇头,“打斗救人间不小心就落下了,怎的就又是故意的?” 说着,就似笑非笑的看着穆云杳,眼中不乏得意。 穆云杳看他的样子,心中哪儿有不清楚的。 他这大哥,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才当真是狡猾无比。 由此看来,反而是邢若兰这只小兔子,入了她大哥的圈套。 穆云杳此刻已经可以想象若是两人真的成亲在一起生活之后,邢若兰被哄得团团转还帮人数钱的样子。 “如此说来,你也对若兰动了心思?” “也?”穆云澜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也字如何讲?难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这话虽然是问句,可穆云澜的表情分明是笃定的。 事已至此,穆云杳只得点点头,深以为纵然没有自己从中斡旋,不日穆云澜怕也是能将邢若兰骗到手。 更何况,此刻,邢若兰还在家中等着,生怕穆云澜没有这意思? “既然如此,”穆云杳看着穆云澜道,“这亲事已经成了泰半了,剩下的你去与娘亲和爹爹商量,我与若兰写信就是了。” 说着,不免将邢若兰的嘱托与穆云澜说了个清楚。 穆云澜听得喜上眉梢,立刻就往秦瑜和穆峰的福寿院去了。 穆云杳一人回了自己的宁安院,吩咐灵枢研墨伺候,委婉的提了穆云澜对她的意思,想了想,将信交给了小米,吩咐她过两日再送到靖王府去。 原本今日送也不是不可以,可既然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如果太过上赶着表现出焦急来,反而落了下乘,不由拖上一拖,将两方放到同样的位置去。 都处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饭点儿。 穆云杳带着素问自去福寿院用饭,一家人又就着这事儿好好地商量了一通。 镇北将军府院子中灯火通明,一家人商量的热闹,不远处的太医院院正家中,却是颇为冷清。 酒席散了,楚之鹤回到了家里,一路上没有看到同去的楚天阔不由奇怪。 实在是邢墨珩与他商谈时完全没有说楚天阔已经走了的事儿,直到等了半晌,问了下人,楚之鹤才知道楚天阔已经带着楚云渺先行回家了,因为何事,却是不知。 楚之鹤一路上不由皱紧了眉头,口中喃喃道,“这天阔如今办事儿怎的也这样不着调,纵然是先行回府,也应该先告知一番才是,没得叫他一人在靖王府外头等着,落了面子,丢了身份。” 沉着连进了家中,楚之鹤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原本这个时候,家里的晚饭应该已经摆起来。 纵然说不上欢聚一堂,可也热热闹闹的有些人气儿,今日怎的这样清冷? 气冲冲的叫了候在门侧的小厮,楚之鹤皱眉道,“大少爷呢?” 见楚之鹤没有好脸色,那小厮赶紧躬下身去,“回老爷,大少爷在书房等着您呢。” 楚之鹤闻言点点头,皱着眉头往书房去。 抬脚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顿了顿,转身向着正院去了。 周氏受伤之后,觉就多起来,现在也还在睡着,楚之鹤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又看了脉象才转身去外院的书房。 一路上冷冷清清的样子,楚之鹤总觉得哪儿不太一样了,不由皱紧了眉头。 一路到了书房,远远的只看到那一灯如豆,楚之鹤之前积压下来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干什么吃的!家中无人了还是怎样了!怎的连灯都不点上?” 一脚踹了身侧的一个奴才,剩下的人愈加颤颤巍巍的不敢多言。 楚之鹤看着他们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存着的一股子气,愈发氤氲蒸腾起来,恨不得当下就好好的将这些没有的下人收拾一番。 “爹?”楚天阔在屋中听见了声音,不由推门出来。 楚之鹤皱着眉头点点头,刚要开口训斥,见周围还躬身站着这些奴才,才闭紧了嘴巴,沉声对着楚天阔道,“进去!” 说着挤开站在书房门口的楚天阔,一人先进了屋子。 楚天阔见状若有所觉,不由对下人们使了个眼色,紧跟在楚之鹤后头进了院子。 下人们这才松了口气,一窝蜂的散了。 楚天阔见楚之鹤没有什么好脾气,想来定然是在邢墨珩那里受了气,要说出口的话,不由更加斟酌起来。 那头楚之鹤却是已经沉着脸,寒着声音开口,“你今日怎的如此无礼!竟是先带你妹妹回来了!” 楚之鹤转身阴着脸盯着楚天阔,似是一定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楚天阔不由顿了顿,只开口道,“云渺身体有碍,是以我先带她回来了,未曾来得及亲自高知父亲,让父亲担心了。” 见他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楚之鹤心中更是怒意翻滚。 一手将身侧的书本掷在地上,高声道,“别糊弄我!当我是那不知事儿的不成!” 那书本原是楚之鹤今日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本医术的古籍,可见其滔天怒意。 “你妹妹的身子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么!她好得很!”楚之鹤气的直喘粗气,“你且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何事了!” 楚天阔见楚之鹤如此一番表现,哪儿还敢隐瞒,赶紧躬身道,“儿子知错!今日妹妹心情郁结,发了疯病,差点当着镇南王的面儿伤了镇北将军府的小姐,被……被踹了一脚。” 楚云渺到底是他的妹妹,想起楚云渺被邢墨珩毫不留情的踹倒的样子,楚天阔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儿子见云渺实在不像话,在靖王府就不顾脸面的争吵起来,惹得侍卫都聚集过去,唯恐继续下去丢了咱府上的脸面,又徒惹了镇南王和镇北将军府,是以自作主张将云渺打晕了,找了个借口带了回来……” “儿子不孝不悌,没有管理好云渺,又让父亲担心了,还请父亲处罚。”楚天阔心中亦是不好受。 楚之鹤紧紧的盯着楚天阔,没有说话,半晌,才终于道,“你做的没错……” 那样的情况下,若是任由楚云渺毫不顾忌的随意胡诌下去,他们楚府百年的面子放在哪里? 镇南王那样的性格,又岂是好惹的? 楚天阔见楚之鹤的怒意平复下来,才起身问道,“不知过后镇南王可与父亲说了什么?” 见楚天阔面上有着难掩的担心,楚之鹤不由叹了口气,“退亲的事,王爷与我说了。” 楚天阔点点头,依照邢墨珩的性子,既然已经认定了穆云杳,自然就不会在拖着,不由安慰道,“这样也好,倒省的我们先提出来。” 楚之鹤不由点点头,“这倒是,只希望镇南王能遵守诺言,明日主动去宫中将事情说明了,也省的皇上怪罪咱们。”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进宫受阻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进宫受阻 邢墨珩自然不是食言的人,第二日一早,邢墨珩就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便服,独自一人往皇宫去了。 宫外守着的侍卫仿佛知道他要来似的,看见长身玉立站在宫墙外的邢墨珩,不由硬着头皮上去。 “参见王爷。” 邢墨珩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我今日有事参奏皇兄。” 说完,他就冷眼盯着那侍卫头子,并不过多言语。 侍卫长被邢墨珩看的心虚,可宫中有指令下来了,只要是镇南王来了,不论如何都不能放人进去,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又能如何? 只得再次硬着头皮上了,“王爷,今日皇上有吩咐,不见外客,还请王爷先行回去,待皇上有空闲了,自然会召见王爷。” 邢墨珩听这话却不为所动,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不移不偏的看着侍卫长,“开门。” 他阴阴冷冷的一句话,像是带了南城塞外冬日的寒气,将那侍卫长唬的一抖,藏在袖口里的钥匙就要交代出来。 前有狼,后有虎,那侍卫长终究是忍住了,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躬身拱手道,“王爷请回吧,莫要为难小的们。” “为难?”邢墨珩脸上不由露出一个冷笑来,“难道不是尔等在为难我?” 今日才来就如此,邢墨珩心中也有了数。 想来邢墨琂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让他入宫,不让他有机会拒绝圣旨。 可已经与楚家说清楚了,又跟穆峰秦瑜做了保证,他势在必得。 那侍卫长原本只是被邢墨珩的目光扫射着,就已经十分紧张了,这个时候听邢墨珩这样说,不由更是心里发慌。 为难?他一个小小的侍卫长,手里不过管着二三十人,怎敢为难镇南王? 若说是为难,实在是镇南王和皇上为难他才对。 当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侍卫长脑门上又渗出一层冷汗来,口中讷讷无言。 说什么?面对这样的镇南王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舌头像是被镇南王身上的寒气簇拥着打了结,吞吞吐吐的失去了功能。 邢墨珩见侍卫长不言不语,面上也没有着急的样子,只是十分镇定的看着他,那目光里带着十足十的了然,和压迫性。 “你原是哪里当值的?”邢墨珩突然问了句。 侍卫长听了却是一抖,单膝跪在了地上,拱手道,“请王爷稍安勿躁,属下现在就叫手下的人去宫中再问问话,见皇上是否已经得了空,片刻便回来。” 说着,侍卫长不由打量着邢墨珩的面色,想仔细分辨出他脸上是否有恼意。 虽然这镇南王不在京中当值,可敬慕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能从宫门口一直排到南城区。 京中不少的武将文臣,更是与镇南王交好,敬畏他的为人。 若是镇南王藉由此时在他的上司,或是同僚面前言语,他又如何做人? 邢墨珩听了侍卫长这样说,也不想将人逼到了绝地,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且去。” 话音落了,依旧是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高高的小白杨一样,站在宫门口正对的位置,不偏不倚。 似乎与他那今日一定要进宫的意愿一般,任是谁,也甭想改变。 侍卫长见是如此,心中直摇头,到处都是祖宗,得,有怨气他迎头挨着呗,还能如何? 转身就叫了后头的一个小侍卫,“你去寻皇上,就问皇上此刻是否得空,镇南王在宫门外候着呢,快去快回!” 小侍卫赶紧点点头,看了眼眸色不明的邢墨珩,麻溜儿的进了宫城。 这战神镇南王在门口站着,谁又敢怠慢? 小侍卫一路马不停蹄,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去了雍明宫却没见到人,心中一慌,生怕耽搁了,不由随手抓了个小太监,“你可知道皇上在哪儿?” 那小太监似乎早就得了吩咐,没有马上回答,反而从上到下打量了小侍卫一番,迟疑道,“你是在哪儿当差的?” 小侍卫一听,心中着急,不耐烦道,“自然是宫门出的,这两日皇上才派了我们过去,你快些说,到底知不知道皇上在哪儿呢?宫门出正急呢!” 小太监显然是也知道宫门处这两日要有大事儿,又见这侍卫不似作伪,不由点了点头,“跟我来。” 小侍卫一听,面上一喜,心中松了口气,不由埋怨道,“你怎的不早说。” 小太监讨好的笑了笑,“这两日,任是你在宫中随便抓了谁来,都不可能轻轻松松的告诉你圣上在哪儿!” “哦?”小侍卫若有所思,莫不是也与镇南王有关? 小太监见他有些疑问,忍不住卖弄道,“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明面儿就说清楚了,若是谁轻易泄露了皇上的位置,可是罪当斩首的!尤其是不能跟与镇南……” 话要出口,小太监才发觉自己要说漏了嘴,不由赶紧捂住嘴,懊恼的看着小侍卫。 小侍卫嘿嘿一笑,“我可不是镇南王手下的,是守宫门的长官遣我来问的,正是与镇南王有关呢。” 太监一听,心中松了口气,却不由脚下又加快了脚步,这皇上似乎对镇南王入宫一事极为重视,谁敢耽搁! 转了好几个弯儿,眼前才开口起来,在重重树影之后,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亭子。 打眼看过去,便可见着着一身华贵紫色衣袍的皇上,正与两个年轻的妃子调笑着,挺曲儿。 小侍卫见了,赶紧躬身上前,跪下道,“参见皇上。” 原本正在说笑的邢墨琂,霎时间听了这声问好,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干净,颇显得温和的问道,“哪儿来的,可有什么事儿?” 小侍卫听着邢墨琂的语气,心中更是轻松了些,该是他运气好,正好赶上皇上心情不错的时候。 “回皇上的话,侍卫长让属下来传话,问皇上现在可是还繁忙,镇南王在宫门处求见。”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邢墨琂的脸色。 原本还停留在嘴边的清浅笑意,早就没有了踪影,不知什么时候,邢墨琂就已经紧紧的抿上了嘴,脸上一片寒意。 小侍卫一抖,再不敢四处乱瞧,紧紧的低着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随着他的头低下去,邢墨琂却像是也忘了他的存在一样,转头笑着对原本弹奏着古琴的妃子道,“爱妃怎的竟是停了,可是朕不配听着曲子不成?” 他虽然脸上笑着,可声音话语中的含义却是要了命的。 那年轻的妃子见状,战战兢兢的又扬起了手指,指头翻飞见,古琴箱中震荡出来的歌曲却早就没了那三分潇洒,反而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另一个弹奏琵琶的见了,也跟着唱和起来,口中轻飘飘的哼起靡靡之音,音尾的颤抖却也纤毫毕现。 邢墨琂自然捕捉到了两个年轻妃子的变化,他却是十分满意。 这皇宫是他,这天下是他的,他们自然都要对他心存敬畏才正常! 至于那些不长眼睛,想要挑战他权威的人,且冷着去。 他的天下,他的宫殿,他想让谁进就让谁进,想给谁赐婚,自然就给谁赐婚。 至于邢墨珩,他愿意在宫门口等着,且等着去! 邢墨琂一手一个妃子揽入怀中,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来。 一曲一曲,从蝶恋花唱到了芳菲尽,从塞外的金戈铁马,唱到了院中的儿女情长。 不管上头的众位贵人们是否真的怡然自得,下头跪着的小侍卫却是颤颤巍巍。 张口欲言,又哪儿敢发出声来,只得战战兢兢的等着。 半晌,不知过了多久,总觉得天上的日头又不等人的偏了偏,正午似是都要过去了,才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 小侍卫眼睛瞬间亮起来,如闻纶音,却听那声音随意道,“哦?不知觉竟然是这个时辰了,下头跪着的那个,你方才要问的是什么?” 小侍卫听了不由一惊,赶紧抬起头来。 他方才说了什么,皇上到底听没听到,众人心知肚明。 可方才皇上可没有答话,听没听到,自然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若是日后镇南王追究起来,皇上也可以大义凛然问心无愧的将这事儿推到他头上。 心中越发惊恐,小侍卫颤颤巍巍的重复道,“回,回皇上,镇,镇南王在宫门外头等着呢,说是有要事与皇上相商。” “哦?竟然是朕的皇弟来了?你怎的不早说?平白让朕的皇弟等了这许久!”邢墨琂仿佛真的没有听到过侍卫的禀报。 小侍卫听了不由又有了期待,却是再不敢抬头了,因而自然没有看到邢墨珩面上的似笑非笑。 心中不由还在想着,虽然迟了些,可若是将皇上要召见人的消息带回去,他也可算是将功折过了。 却听那方才还宛如天籁的声音,继续懊恼道,“可惜啊,可惜朕如今已经累了,困得恨不得睁不开眼睛,先前太医院也说了朕要多加休息,看来今日是见不着皇弟了,你且带话回去吧。” 不顾小侍卫一脸的土色,邢墨琂继续道,“就说……” 邢墨琂面上一副看似思索,实则玩味的样子,“就说朕今日已经睡下了,或者找不着朕的影子,你随意编一个算了。” “这……”小侍卫手足无措,难道要编谎话骗镇南王不成? 邢墨琂却是不再看他,摆了摆手,又与两个妃子凑到了一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见不休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见不休 小侍卫一见这样,显然皇上已经不愿意搭理他了,若是还停留下去,无非是让镇南王在宫门外头待的更久,罪加一等。 不由懊恼的跺了跺脚,按着自己的佩剑转身顺着原路走了。 一路到了宫门处,远远的就看见挺拔的邢墨珩还站在原地。 天上的日头已经由东边儿,跑到了西边儿,天气也还有着秋日里最后一丝的燥热,小侍卫自己的脑袋上就已经冒出汗来。 不知当真是热的,还是心中恐惧的冷汗。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打量着邢墨珩的脸色,好为自己找到那么一点儿底气。 可就连侍卫长站了这许久,都已经面露难色,镇南王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仿若还是刚来的样子,清凉无汗,更甭说面色憔悴。 可越是如此,那面无表情的俊脸越叫小侍卫心悸。 心中不由道,不管这镇南王如何,他这罪过,反正谁滔天了。 侍卫长一转头,就看到磨磨蹭蹭往过靠近的小侍卫,心中一喜,被邢墨珩浑身的低气压威吓的心脏就松了松,不由埋怨道,“干什么呢!还不快点儿!” 小侍卫一抖,赶紧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皇上可有空儿?”侍卫长问道小侍卫。 事实上,邢墨琂到底有没有空,会不会召见邢墨珩,大家都心中有数。 今日这关卡,原本就是为镇南王设下的,皇上又怎么会轻易解除? 可是侍卫长却还是小心的看着邢墨珩的脸色,他这话,不过是为了向镇南王表明自己也是无奈的立场,以免日后镇南王真的怪罪起来。 小侍卫见侍卫长问话,讷讷的说不出来,转头被侍卫长一个吹胡子瞪眼,又是唬了一跳,才吞吞吐吐道,“回王爷,皇上说……说是已经歇下了,请您日后再来吧。” 说着小侍卫就低下了头,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漏洞百出的话。 若是皇上歇下了,为何去了这么长时间? 若是皇上没有歇下,又怎么会自己说自己歇下了? 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这分明是皇上故意拖延时间的推辞之语。 可气在,纵然如此,他们还不得不当作真话来听。 连同侍卫长一起,在场的所有侍卫都不由向着邢墨珩看过去。 这镇南王的威名,威震四海,近乎所有从军之人,都对其仰慕至深,如今见了,果然镇南王是个威武的,在这处与他们站了小半日,分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叫人心中坠坠的怕的不行。 因而此刻,众人瞧着邢墨珩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反而没有轻松,与那小侍卫一样,愈发恐惧了。 邢墨珩冷眼看着众人的表情,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在众人以为邢墨珩就这样沉寂下去的时候,却听他道,“本王要进宫。” 只四个字,却叫人平白的生出一股阴森之感来。 似乎谁要是再阻碍他的脚步,谁就会成为那森森的白骨。 侍卫长以及一众侍卫,都被邢墨珩这低沉的五个字震在了原地。 身后的皇宫,一句话就能决定众人生死的皇上还在默默的看着,身前,威震天下的镇南王也半步不退。 这分明是要将人逼到绝路上! 可若是拒绝了镇南王,或许还能侥幸活命,要是违抗了皇上的命令,却可能是诛杀九族的大罪。 侍卫长心中一沉,不由道,“求王爷饶小人们一命!” 邢墨珩冷眼看着,并不言语。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侍卫们纠结难言的神色就网开一面。 此刻,如今,他惦记的只是快快的找了邢墨琂取消婚约,早早的将他等了许多年的穆云杳娶回家中。 他等不急了,更是半分都不想等。 “本王说,本王要进宫。”邢墨珩的眼风,一个一个扫过眼前的侍卫。 所到之处,侍卫都低下头去。 顿了顿,邢墨珩的眼神似乎是那球刀一般,将众侍卫的头狠狠的压了下去。 终于,侍卫长顶着压力抬起头来,“王爷今日可是非要进宫不可?” 邢墨珩不言不语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侍卫长见了自然心中有数,不由苦声道,“既然如此,还请王爷们从小的们身上踏过去。” 不管是对是错,纵然在皇上手下做事儿,自然就要听皇上的吩咐。 更何况,如是不然,他们那一家老小,皇上又怎么会放过? 若是尽力阻挡一番,纵然过后没能真的组拦住镇南王,至少也有个苦劳。 邢墨珩不在意的看了看几十名侍卫,似有若无的点点头。 这些人在他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 众侍卫还没反应过来邢墨珩这点头是什么意思,却见邢墨珩身影一动,瞬间在侍卫群中穿梭起来。 许多人只觉得自己眼前轻忽的晃过一片黑影,转眼间,原本还站在人前的邢墨珩就没有了影踪。 众人茫茫然四顾张望,不知是谁眼尖先瞧见了,伸手指着众人身后张大了嘴巴。 一个一个侍卫,顺着那手指一齐看过去,脸上又一个一个显出震惊的表情。 镇南王怎的会在这里? 原本还站在最外层,不发一言的镇南王,转眼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越过了众人,轻巧的站到了宫门口处。 秋风猎猎,吹的他衣袂飘飘,像是话本里的江湖传奇一样。 侍卫长心头一凛,又不由生出满心的佩服来,这场仗,还没来得及施展,他们已经输在了原地。 镇南王之名,果然非虚传也。 也罢,也罢…… 侍卫长叹口气,转头继续对着宫外的方向继续守着。 其他侍卫见了,也不由庆幸侍卫长没有下令继续与镇南王为难。 一个个极有默契的站起岗来,竟像是从未见到了邢墨珩一般。 邢墨珩没有回头,倾耳没有听到身后动作的声音,脚下轻点,转眼消失在了宫门之处。 宫中的摆设,他最清楚不过。 打小儿就在每一处的角落里玩耍过,在每一处花草繁盛的地方,留下过足迹。 只不过,如今的皇宫已经不是之前的皇宫了,如今的皇兄,也不是之前的皇兄。 邢墨珩脚下微顿,不再耽搁,直接往雍明宫去了。 才入宫,打眼就看到邢墨琂的贴身太监李忠带着笑凑了过来,“王爷金安。” 邢墨珩这才看他,“皇上呢?” 见邢墨珩不由分说的就要往里走,李忠赶紧跟着到,“回王爷的话,皇上并不在此。” 邢墨珩见他似有隐瞒的样子,并不答话,只脚下依旧顺着原来的方向,直接进了雍明宫。 宫内有华贵的帘子挡着,又没有一点儿火,当真是幽暗不已。 邢墨珩只看了一眼,就不由皱起眉头来,邢墨琂,确实不在这宫中。 转头,正对上小心跟在后头的李忠,邢墨珩沉声再次问道,“皇上呢?” 李忠被他的眼神吓得心中发苦,却还是摇摇头道,“回王爷的话,奴才真的不知道。” 邢墨珩死死的盯着他看,似是要瞧出什么来。 李忠无奈,只得也硬着头皮抬起眼睛来,眼神却也难免飘忽。 邢墨珩见了,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不论是邢墨琂在哪儿,想来今日定然是见不到了。 可他邢墨珩,又岂是轻易就让人得逞的人? 邢墨琂可以在幽深蜿蜒的宫墙内躲藏着,可还能不上朝么? 邢墨珩沉声道,“与皇上说,本王不见不休。” “是,是……” 李忠也不知为何,在邢墨珩这样的眼神下,原本还要想借口拖延推辞的他,直接就点头应了下来。 邢墨珩见他如此,知道李忠是小心谨慎的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就出了皇宫。 一日不见还有第二日,二日不见还有第三日……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更何况,邢墨琂的“和尚”,岂是那舍得这高高庙堂的? 邢墨珩想着,嘴边就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来。 果然,邢墨珩说到做到,第二日就直接床上了许久未曾穿过的蟒袍,直接与群臣一直进了朝堂。 邢墨琂出现的时候,见到下面一众大臣之间,依旧极为出色的邢墨珩,面色微惊,却也很快镇定下来。 “众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终于到了这时候,邢墨琂说出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邢墨珩,半分不敢游移。 果然,邢墨珩身形微动,拿着手里的牙牌,似是要出列…… “咳!咳!”没等邢墨珩有机会开口,邢墨琂就突然爆发一阵咳嗽,随后马不停蹄的高声道,“咳!朕今日身体有碍,直接退朝!” 说着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话音还未落,就扶着李忠的手出了朝堂,躲过了众人才出了口气。 邢墨珩冷眼看着,手中的牙牌瞬间化成了粉末,在众位大臣或是惊恐或是探寻的眼神中,不发一言的出了朝堂。 第三日,皇上因身体原因难以上朝,朝歇一日; 第四日,皇上身体方好,体贴众位大臣,朝歇一日; 第五日,皇上低调召见了几位大臣内书房议事,朝歇一日; 第六日…… 邢墨琂用尽了各种办法,终于避免了与邢墨珩再见。 邢墨珩心中明白,邢墨琂这是打定主意不会见他,打定主意让他与楚云渺成婚了。 如此一来,退婚之事,到底是耽搁下来。 邢墨珩叹口气,转身出了王府,自去镇北将军府寻穆云杳。 第一百七十三章 狡猾计策 第一百七十三章 狡猾计策 穆云杳正在院子中读信,就听素问来报,说是门房的小丫头过来,禀报说镇南王已经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去拿我的披风来。” 穆云杳面上带笑,放下自己手中的才开封的信件,拿了披风披上,直接往将军府正门去了。 邢墨珩虽然贵为天羽国的铁帽子王爷,可到了将军府上,却与平常的房客无异,一直恪守着礼数,找人通报。 或许是真心敬仰穆峰的功绩和为人,或许原本这镇南王就是个守礼之人,或许,不过是为了那个含笑的女子,可以出门亲自迎接…… 总之,邢墨珩这样的做法,整个将军府,上到穆峰,下到穆云杳,都极为受用。 一出门,穆云杳就看到了端端正正站在门口,极为挺拔的邢墨珩。 心中没来由的一喜,面上就带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你怎么来了?” 话说回来,这几日邢墨珩却是来的少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倒是听说了一些皇上躲着镇南王的传言…… 想通关节,穆云杳面上的笑就又深了几分。 邢墨珩瞧着穆云杳脸上的笑,一直紧绷着的嘴角,也不由带出几分笑意,声音中带着几分轻松,“想来就来了。” 想来就来了。 为什么想来呢? 穆云杳笑的更深了,往前走了两步,与邢墨珩并肩,“快来,我有事儿与你商量。” 邢墨珩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拉了穆云杳的袖子,两人肩膀与肩膀不时的碰触在一起。 一路上将邢惊蛰的事情先了解了一通,穆云杳只觉得心情更加舒畅了。 最近这些时日虽然也见了几面吗,可一直忙着穆云澜的事儿,也没有好好的问一问,“这么说,惊蛰可以一个人与先生在一起了?” 半个月前邢墨珩已经竟邢惊蛰开蒙的内容过了一遍,如今特特请了个先生。 邢墨珩点点头,“可以了,惊蛰成长不少。” 确实是,从前那个不善与人言的邢惊蛰,也慢慢长大了许多,知道有些话要自己说出来,也能够与除了她和邢墨珩以外的人相处了。 虽然还是难以亲近别人,但终归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不过,穆云杳想起那位不靠谱的先生,不由问道,“那许臻可真的能成?” 她可还记得刚来到这个身体的时候,许臻追着人的幼稚逗弄,哪儿有一点儿做先生的样子。 邢墨珩听了看了穆云杳一眼,见她面上是不信任许臻的表情,心中却畅快起来。 谁叫他还记得原主对许臻的特殊感情呢? 邢墨珩充分欣赏了穆云杳对许臻的不信任之后,才慢悠悠的道,“可行,小臻虽然平日里闹腾,可学问却是扎实的,又的太傅真传,前日不还中了探花郎?” 穆云杳一听也是,不由点点头,对着邢墨珩调侃道,“说到这事儿,那许臻还是被你耽误了!” “此话怎讲?”邢墨珩倒也乐意与她逗趣儿。 穆云杳偷笑道,“不是传开了么,原本这许臻可是状元之才,不过许家与你这个镇南王亲近些,皇上最后才免为其难的给了个探花的称号,如果不是许臻的学问太好,皇上堵不上悠悠众口,岂不是连探花的名头都没有了?” 邢墨珩侧头见穆云杳眼睛晶亮,里头带着偷笑,忒是招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喋喋不休,忒是能说的小嘴。 温热的触感传来,邢墨珩一时间更是醉了。 穆云杳一怔,楞在原地不敢动弹。 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伸手用力将邢墨珩一推,转过身掩饰道,“我可听说许臻因为这,还被盼着他继承状元头衔的许太傅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邢墨珩目光幽幽的看着母穆云杳,没有被她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技巧转移了注意力。 伸手温柔却不容拒绝将人转过身来,邢墨珩目光深邃又带着一丝诱惑的看着穆云杳,“再提许臻的名字,我就要帮你闭嘴了。” 说着,视线似有若无的在穆云杳的嘴唇上流连两圈。 穆云杳只觉得被他看到地方,蓦地就火辣起来,不由有些懊恼的伸手,推了邢墨珩,自己走在前头。 邢墨珩少见她这样小女儿的性子,这时候见了,不由觉得欢欣,也跟在后头,随意道,“小臻却是巴不得当个风流的探花郎呢,管皇上怎么想?” “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你书本中因为年轻俊朗不做状元,反而得了探花名的佳公子。” 穆云杳心中腹诽,不让我提许臻这混球的名字,怎的你自己倒说个没完。 不过,这确实也像是许臻的想法,自恋的难以言表。 见穆云杳又笑起来,邢墨珩才又自动“摒弃前嫌”的凑到了人家身边儿,不着痕迹的拉了穆云杳的手,轻飘飘的跟在她后头。 穆云杳顿了顿,终究没有抽出手来。 一路叶子都快掉了个干净,将军府又没有那闲情逸致的人特意搭理规划,倒是带着几分野趣。 两人并肩走在枯黄的,巴掌大的叶子上头,咯吱作响,心情也有了秋日的开阔。 不时到了穆云杳的宁安院,邢墨珩驾轻就熟的找了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开口问道,“你方才要说的是什么事儿?” 穆云杳路上被他一打岔,差点儿就忘了,这个时候被提起来,赶紧小跑到方才的桌子边,将那封才拆开的信递给邢墨珩,“还不是为了这等好事。” 邢墨珩接过来读了,才看着穆云杳道,“这是已经定下来了?” 穆云杳点点头,“爹娘都满意,大哥更是早就相中人家了,王府的回信你也看了,如兰是恨不得赶紧嫁过来,王妃也没办法,靖王爷更是事事都顺着她,如今……” “如今只差定亲了。”邢墨珩接过话头来,“郡主定亲不是小事情,这事儿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什么想法。” 穆云杳点点头,“我也担心这个,虽说如今国力强盛,无需郡主外嫁联姻,可依照着皇上对将军府的忌惮,还真不一定愿意如我们的愿,这……”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思索的样子,只觉得她皱着的眉头也是好看的。 又忍不住伸手想要在那似蹙非蹙的眉心碰一碰,转瞬想起了穆云杳方才的样子,不由一笑,伸出的手,就落在了穆云杳微微凌乱的发丝上,叼着胃口道,“我有法子。” “你又有法子了?”穆云杳来了兴趣,不由往邢墨珩身边儿凑了凑,“我这两日想了许多,总也没有个靠谱的,你倒是说说看。” “说的好可有赏?”邢墨珩挑起眉头看着穆云杳。 “有赏?”穆云杳被他那眼神看的不由往后退了退,“一个王爷又不是什么歌妓舞伶,要什么赏呢!” 更何况,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的眼色,总觉这赏啊,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东西。 又想起那次为了感谢邢墨珩特意做饭的事儿,嘴更是撇了撇。 答应邢墨珩就怪了,每当这时候,这名震天下的王爷,总是变着法子的压榨她,拿她当苦力。 邢墨珩听了这话,却是不言不语,只一双眼睛都带着笑,温柔的看着穆云杳。 被这样的眼神笼罩着,穆云杳心中痒痒的,对邢墨珩口中那办法更加好奇了。 算了,算了。 终究还是忍不住,穆云杳不情不愿道,“你先说怎么赏。” “怎么赏?”邢墨珩重复道,眼神却又在穆云杳嘴唇上流连了一番。 穆云杳面色一红,不由伸腿,一脚踢在邢墨珩小腿肚上。 邢墨珩却是不恼,反而咧着嘴,宽厚的胸膛震荡出浓厚的笑意来。 “不说算了!”穆云杳低下头不搭理他,伸手夺过了原本自己递过去的信,低头状似看起来。 邢墨珩却没放过她那红彤彤的耳朵尖,赶紧收敛了笑意,“我说,就……” 反正看着穆云杳的反应,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不成行了,那就,“就给我缝一件外袍吧。” 现今的女子,缝衣赠人,相当于表明心迹和爱意。 而这女子所制的衣服,只有亲人和夫君可用,自然,是除了那绣娘和丫头的。 穆云杳一听这话,又是一顿。 第一次,又是第一次。 第一次做饭,第一次缝制衣服,这邢墨珩怎的专挑她没做过的事儿来? 不过……穆云杳灵机一动,做就做,到时候穿不穿就是邢墨珩的事儿了! “也不是不成,不过,你可会穿?”穆云杳眸光灵动。 邢墨珩点点头,“自然是穿的,你做什么我都穿的。” 穆云杳被他这话堵得没了法子,赶紧转移话题道,“还不快说!” 邢墨珩笑笑,轻快道,“这事好办,不若让若兰去。” “若兰去?”穆云杳喃喃重复着,突然反应过来。 邢若兰原本在京中口碑就很粗暴,若是让邢若兰去,直接找了邢墨琂,说是看上了她大哥,照着邢墨琂的性子,只要能够给将军府添堵,他又怎么不乐意? 更何况,这靖王府虽然也是京中的贵胄,可靖王去连个职位都没有,家中富贵的到像是个商贾,更是从先皇在位时,就立誓做个闲王躲过了皇位的竞争,干干脆脆的不理朝事。 若是与靖王结亲,不会给将军府增添一分助力。 更何况,将军府的长子被嘉和郡主强行结亲,丢了面子,邢墨琂怕是心中大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莫名的信 第一百七十四章 莫名的信 穆云杳想着就眼睛一亮,转头看着邢墨珩,笑着拱手道,“果然是镇南王深谋。” 邢墨珩笑着拱手回礼,“不敢不敢,还是将军府穆小姐大义。” 说完,两人视线相对,忍不住笑起来,前仰后合。 窗外守着的几个丫头看了,面面相觑。 小米看着素问灵枢道,“怎的小姐这就和王爷拜上洞房了?” “傻子!”灵枢忍不住伸手锤她一下,转头对上素问的眼神,却也忍不住笑起来。 屋内穆云杳和邢墨珩笑了个痛快,才又说起了正事儿。 穆云杳道,“若是成了,倒是真该谢谢你,我过后把这事儿跟我爹娘说了,再往靖王府跑一趟,若兰这是本色出演,也该是没问题。” 邢墨珩点点头,“不过,如此一来,将军府怕是要让人议论上一段时间。” 穆云杳浑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妨,别人的话还能下饭吃是怎样?虽然明面上被人说了说,可暗地里不还是将军府得了好处?” 穆云杳眨眨眼睛,满是狡黠。 邢墨珩最爱看她这万事不放在心上的轻松样子,不由跟着点点头,“你说得对。” 想了想,不由又问道,“穆将军和夫人可也是不在意的?” 穆云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你别看爹爹忒是魁梧的一个人,实则机灵极了,最是不在意这些,与他们说通,定然就成了,无须担心。” 邢墨珩打蛇棍随上,接着道,“那我呢?” “你?”穆云杳一时间没听明白。 邢墨珩想到最近的事儿,面色就不由沉寂下来,“皇上有意回避,如今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他说辞婚的事儿。” 其实不是没找到机会,而是他可劲儿的找机会了,没有机会甚至自己不断的创造机会,可不知道这段时间邢墨琂是灵巧了还是怎样,竟然尽数都躲了过去,现在甚至直接就避而不见了。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难言懊恼的神色,不由有些好笑。 邢墨琂多日不上朝的事儿,在京中的权贵家中,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可这皇上虽然不上朝,也没落了处理政务,因而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可不就是为了躲避邢墨珩的? 不过,说实际的,虽然先前因为这事儿,心中确实有那么些不舒坦,可看着邢墨珩的状态和表现,那些不痛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既然邢墨珩是确实不愿意的,解除婚约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若是真的不成,邢墨琂还能压着邢墨珩拜天地入洞房不成? 不过,穆峰和秦瑜对于此,确实颇有微词。 穆云杳起了坏心思,不由道,“爹似乎又生气了……” 果然,话音的余韵还没消呢,邢墨珩的面色就越发低沉起来。 穆云杳看着,仿佛解了方才被调戏的气,笑出声来。 邢墨珩看着她坏笑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荡,茫茫然的伸出手向着穆云杳去了,又不知道做什么…… “小姐!” 还没来得及落手,窗外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邢墨珩面色一紧,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来,又是一副严肃的样子,穆云杳看的越发开怀,对着门外道,“素问么?怎么了?” “回小姐,”素问道,“夫人叫人来,说是要用饭了,问……” “问什么?”穆云杳看过去。 “问王爷要不要留饭,将军说……”素问又吞吞吐吐起来,穆云杳听得好笑又着急,不由道,“怎的,将军说了什么?这说话怎的一阵儿一阵儿的?” 素问咬了咬牙,旁边儿灵枢看不下去,直接开口道,“回小姐,将军说了,一点儿事儿都做不好,还留什么饭?不给留!” 灵枢向来是个性子活泼的,一句话学的惟妙惟肖,虽然没有穆峰的威严,但也学出了几分阵势。 话音落了,屋子里,院子里,顿时都是一阵沉默。 “噗嗤!” 终于,穆云杳一个忍不住,大笑出来,院子里也随之起了压抑的笑声。 邢墨珩面色一整,伸手对着穆云杳笑的鼓鼓的小脸想要拧上一拧,却是穆云杳动作更快的躲了过去,得意洋洋的对着邢墨珩道,“爹爹说了不给某人留饭,还不快走?” 邢墨珩见她笑的开怀,怎么会是真的气,当下就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转身走了。 以穆峰的为人,既然这样说,就是还没有完全否定他作为一个未来女婿的资格,也埋怨才好呢,怕的是埋怨都不埋怨,直接就否定了。 邢墨珩心中打定主意,下次在邢墨琂那里退了婚,回来后一定要大张旗鼓的与穆峰畅饮三百杯,看穆云杳还笑他不笑。 送走了邢墨珩,穆云杳带着邢墨珩的点子,直接去了饭堂。 这两日木粉个与靖王爷通了气,双方都很满意未来亲家的家风,也对了脾气。 这个时候一听穆云杳说出这样的“招数”来,众人眼神都是一亮。 穆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佯怒道,“别的不会,这破点子倒是有一堆!” 随时这样说,可他眼中的光亮却是骗不过穆云杳去。 终于,一家子一边儿吃着饭,一边儿敲定下来。 宜早不宜迟,明日就叫穆云杳写了信给邢若兰,将这点子说明白了,叫人悄默默的送出去。 到时候伪造出邢若兰硬是要招人过去的样子,到了靖王府,两人好好商量一番,过后邢若兰再与邢墨琂提这事儿,也更多了几分可信。 事情终于敲定下来,将军府的众人都睡了个好觉,第二日果然穆云杳就让人偷偷送信去了靖王府,邢若兰也当即就回了信,说明日叫人来接穆云杳。 将军府这边众人忙活这,楚府里头,楚云渺这段时间的日子却是不好过。 当日从靖王府的宴会回来,就被楚天阔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过后严肃的吩咐了楚府的众人,说是二小姐犯了错,要禁足,谁若是自作主张将人放了出来,就别怪当家的不客气。 楚天阔走了后,楚之鹤更是又去了一次,狠狠的批了楚云渺一顿,甚至大骂她不孝不悌,丢尽了楚家的脸面! 楚云渺心中有恨,长久以来的教育却让她不敢反抗楚之鹤,最终只得一个人懊恼又记恨的坐在院子里,看着楚之鹤吩咐了众人将她看牢实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云渺恨得砸了院子里所有的瓶瓶罐罐,死死的捏着手指,对着灰暗不明的月色起了誓,定然要叫穆云杳付出代价。 “穆云杳!这世上,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楚云渺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了穆云杳头上,邢墨珩给她的那一脚,也定然是因为被穆云杳这个贱人迷惑了。 如此在院中过了半个多月,楚云渺虽然心中依旧坚定的记恨着,可面上终究是软了下来。 成日只能在一方小院子中活动,她听不到任何的消息,实在是心中发慌,最终只得服了软。 一次趁着小丫头过来送饭,楚云渺没有吃下去,反而当着众人的面晕了过去。 小丫头唬了一跳,赶紧去找楚天阔和楚之鹤。 楚天阔和楚之鹤二人听了却是不信,楚云渺自己就会医术,怎的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患了如此严重的风寒? 可是纵然如此猜测,两人终究放心不下来,跟着楚云渺院里的小丫头,寻了她去。 两人一路进了屋子,楚云渺已经被人抬起来放到了床上。 楚天阔皱着眉头过去,伸手一摸,便是一惊,“怎的这丫头的脑门儿竟是如此热?倒像是烧起来了!” 若是烧起来可是大事儿! 楚之鹤听了也走过去,把脉间神色越来越凝重,终于对着身后的下人道,“将小姐抬到她院中去。” 众人对视一眼,赶紧将人挪了。 楚天阔和楚之鹤又协助着开了药,用了几贴子,楚云渺的热度才降了下来。 如此一来,楚云渺也算是出了禁闭的院子。 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门医术,众人自然不知道,楚云渺那日能突然烧起来,是用了猛药的。 楚云渺终于回到了自己本来的院子,用了两日的时间将这小一个月的事儿都了解了一遍,见没有取消婚约的消息传来,心中才松了口气。 “会不会,镇南王终于发现我的好了?”楚云渺托着腮,对着空气喃喃道。 为了让她死心,那日楚天阔就把邢墨珩和楚之鹤对话更她说了一遍,她自然是不信的。 如今,或许她真的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楚云渺想着,就又茫茫然的发起呆来。 “小姐。”青苏突然走进来,面上带着一丝不解。 “什么事儿?”楚云渺浑不在意的随口问道,她还能有什么事儿呢,虽然出了那院子,楚天阔和楚之鹤却对她看的紧。 “回小姐,方才门房叫人送来了这样一封信来,说是要亲手交给您。”青苏说着,从袖口子里抽出一封信来。 楚云渺随意看了眼,正是没事儿做,才伸出手来,“拿来我瞧瞧,谁还能给我寄信不成。” 青苏也是一头雾水,闭紧了嘴没说话,恭敬的将手中的封得紧紧的信递给了楚云渺。 楚云渺皱着眉头拆开,打开泛黄的信纸,越看面色越是沉重…… 突然,她一个不妨站起来,激动的对着青苏道,“人呢?送信的人呢!快!快!我要出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蒙面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蒙面人 青苏被突然站起来的楚云渺吓了一跳,愣愣的摇摇头,“送信的人?方才门房的小顺子送来的,小姐可是要找他?” 楚云渺烦躁的摇摇头,顺手拿起一旁椅子上的披风,直接跑出了园子。 青苏在后头见了,顿了顿,也跺了跺脚,赶紧追上去。 楚云渺一路跑到了门口,门房上的人看自家小姐这样迅速的冲过来,不知是为了何事,不由都紧张起来。 弓着身子低着头,眼睛却对着楚云渺飘来飘去的好奇。 楚云渺瞪着眼睛,高声问道,“谁是小顺子?” 一个瘦削的少年走了出来,看过去不过十三四岁,怯怯弱弱的道,“是……是小的。” 楚云渺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紧盯着他问道,“方才那封信是你给青苏的?” 小顺子低着的头点了点,“是小的给青苏姐姐的。” 楚云渺又往过走了两步,继续问道,“那……方才给你这封信的人呢?” 她声音中有着只有自己明了的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 “回……回小姐,小,小的不知道方才送信的是谁……”小顺子的头更加的低了下去。 “你不知道?”楚云渺一瞬间提高了声音,没忍住一把揪住小顺子的衣襟将人拽起来,“你说你不知道?说!到底是谁把那封信交给你的!” 小顺子被楚云渺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躲了躲,楚云渺却是揪住他不放开。 小顺子见是无法,只得讷讷的回答,声音恨不得与那蚊子一样。 “回,回小姐,那封信方才是一个小乞丐给小的的,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府中的二小姐。”小顺子说着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轻易给府中的小姐递东西,是极为不符合规矩的。 楚云渺倒没管他这些,只是揪着他继续问道,“是以,你就将这样一封不明不白的信交给我了?” 小顺子一听这话,想是楚云渺不会轻易放过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没用的东西!”楚云渺呵斥一声,却又不得不与这个没用的下人问清楚,一时间心中更是烦躁。 “你没有问那小乞丐,是谁交给他的?”楚云渺还抱着一丝希望。 那小顺子却是摇摇头,“小的问了,那小乞丐说他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有一个男人给了他两个肉包子,让他跑这一趟,再问多了,那小乞丐就不说话……跑了。” 小顺子感受到楚云渺越发冒火的眼神,恨不得当下就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也没有被小姐这样看着吓人。 楚云渺一听这话,手中不受控制的不断地用力,人的心思却是又跑到了那封信上。 只见小顺子的衣领皱的越发的紧了,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旁边被吓到的人才反应过来。 小姐这是要将小顺子掐死啊! 一时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是都没有人敢对楚云渺说话。 只有青苏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拉了楚云渺的衣角,惊吓道,“小姐!小姐您快放开!小顺子要没气儿了!” 楚云渺听了这话,才皱着眉头回过神来,茫然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瞬间松了开去。 终于被解放开来的小顺子一时放松,赶紧大口的呼吸,喘气如牛。 楚云渺却是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出了正门。 如此一来,竟是没有人敢拦她。 青苏见了,想起方才楚云渺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踟蹰着,总觉得小姐这些日子越发奇怪了。 当下又想追上楚云渺去,怕她一人出什么问题,一时间又想去找了楚天阔和楚之鹤,让他们来给楚云渺。 终于,看着楚云渺已经跑到了门口,青苏一个狠心,追了上去。 楚云渺一头往前跑着,跑到楚府的大门口,不停的向四周张望着。 那人信中分明说只要她出来就可以找到他,怎的还没出现? 楚府的四周也没有什么遮挡的地方,这个人究竟藏在哪儿呢? “小姐!”楚云渺原本正才才想着,就听见身后青苏的声音。 不由一顿,顿时明白过来,转头有些阴狠的盯着青苏,沉声缓慢道,“你且回去。” “小姐?”青苏打小儿伺候着楚云渺,这个时候却觉得自家小姐像是个陌生人一样,一时间被她的目光吓得停在了原地。 楚云渺却不管她是如何想的,见青苏还没有动弹,一时间又是焦急,又是烦躁,沉声道,“我让你回去!” 方才那信中明白写了,要她一个人出来,只能是一个人,纵然是贴身的可信的丫头也不成。 青苏被吓得往后走了两步,心中的话就说了出来,“小姐?可需要奴婢去找少爷和老爷?” “不需要!” 听了青苏的话,楚云渺一声爆喝,吓得青苏瞬间一个哆嗦。 楚云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不由稍微和缓了声音道,“你且回去,我想自己待会儿。” 见青苏面上还有犹疑,楚云渺想着她方才的话,怕她回去就寻了楚天阔和楚之鹤,坏了自己的好事儿,不由又恐吓道,“让你回去就回去,若是被我发现你把今日我出来的事儿与我爹或是大哥说了,你就不用再来了。” 楚云渺嘴里说着的是你就不用再来了,可那表情分明就是——你不用活着了。 青苏听了哪儿还再敢询问,当下小心翼翼的点点头,转身就跑回了楚府。 楚云渺不放心她,怕她还在角落里看着,愣是眼睁睁的盯着青苏走进楚府关了门,才又转过头来。 对着虚无的空气,楚云渺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 既然对方主动联系了她,可见对穆云杳也是恨之入骨,如此一来,怕是不止她一个人着急吧? 楚云渺露出一个难言的笑容来,心中道,穆云杳,是你自己不会做事儿,非要凭着一张脸做那贱人,如今不止我一个想让你不得好死,你且等着! 楚云渺还在心中诅咒着,却觉得身后的高墙出略过一丝微风,回头就看到一个同样带着黑色蒙面的男人落在了身后。 楚云渺心中一凛,做足气势的盯过去,“阁下何人?” 那人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了的风箱,滋啦滋啦的让人难受。 只听他道,“我是何人,与你无关,你只知道你要做什么就是了。” 楚云渺听了这话,心中不以为然,“我自然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阁下可知道你自己要要做什么?” “自然是知道的。”又是喑哑的声音。 楚云渺见他并不多言,一时又不敢将这样重要的事儿与之共谋。 想了想,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想来阁下也不会告诉我你的来历了,那好,说回道正事儿上,阁下信中所言到底是否属实?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楚云渺在意的是这个,平白被一个陌生人惦记上并了解了心事,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人轻易略过的事。 一说起这个,蒙面人的眼神瞬间就变得狠厉起来,喑哑的嗓音也带上了恨意,“自然是真的!穆云杳必须死!” 那话像是从要紧的牙缝儿中挤出来的,听的人汗毛耸立。 如果话题的主人换成了任何一个人,楚云渺肯定都要跟着心颤上一番,为了蒙面人口中浓浓的狠意和杀意。 可换做了穆云杳,楚云渺只觉得大快人心!令人想要拍手叫好,额手称庆! 楚云渺听着,甚至可以想象到穆云杳在她脚下求饶的样子,一时间心肺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却又听蒙面人道,“至于怎么知道你的,难道我们有共同的仇人还不够么?” 不够么? 够! 自然是够的! 只要穆云杳能出事儿,或者只是落了面子,她都巴不得,又怎么会在意是谁动了手!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楚云渺直接道,“既然如此,我需要做些什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出好处,既然眼前这人联系她了,自然是有所求的。 如果是为了绊倒穆云杳,楚云渺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 蒙面人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方才眼中可怖的神色,稍微散了散,用那如同枯木老人的嗓音继续道,“钱,你要出钱。” “钱?”楚云渺疑问了句,看着蒙面人身上的破衣服,心中不由怀疑起来。 这人没准儿是骗钱的混子? 钱她是不怕损失的,只是怕穆云杳那贱人还能出来招摇过市。 蒙面人听了楚云渺的话,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问道,“你不愿意?” 他这样状似坦然的表现,楚云渺反而迟疑起来。 钱她是不缺的,机会却不是时刻都有。 若眼前的人是骗子,她不过也只是损失了一部分自己并不放在眼中的银子,可如果眼前这人说的是实话,她能够得到的却是穆云杳出事这样大快人心的结果。 更何况,此时在想起来,什么都可以作伪,可方才这人眼里滔天的恨意却不能造假。 楚云渺想了想,终究是应了下来,“我给你。” 蒙面人点点头,两人又约定了金额和交易的时间地点。 万事既定,楚云渺走了后,蒙面人才掀开了自己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张布着三条刀疤的脸,眼神幽深的盯着将军府的方向。 那些人抢了他的东西,自然一个一个的都给他吐出来,穆云杳是最该死的那个!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惊险打斗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惊险打斗 穆云杳一早起来,就收到邢若兰让人带过来信,连带着的,还有大张旗鼓赶过来的靖王府的马车。 这来的却不止是马车,还有靖王府的护卫,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那好奇的,就留在路旁看着不走了,口中议论纷纷,靖王府的马车和护卫怎的这样就来了镇北将军府,难道竟是要从靖王府逮人不是? 如此有人开了头,看客们更加是指指点点。 不知道是怎的回事儿,那打头的靖王府护卫,直接拿着佩剑去敲了镇北将军府的大门,哐当哐当,好不用力。 镇北将军府的人出来,两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将军府的人竟然像是怕了一样,直接将那趾高气扬的护卫带了进去。 不一会儿,又带出了一个衣着精巧的美貌少女来。 有那知道一看,不由惊诧道,“咦?那不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吗?” 听了的人立马好奇的看过去,一看之下才发现,“嘿,还真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怎的要被带去靖王府不成?” “这靖王府的人……” 后头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直至看到那马车过来,众人都闭了嘴。 靖王府里的郡主可是个名震天下的小霸王,这将军府的小姐去了,可是没什么好事……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认定了,一定又是靖王府的嘉和郡主犯了霸道的毛病,竟然都欺负到了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身上。 至于为了何事,却是不晓得了。 不过,这自然也没有影响了此事的传播,反而流言愈演愈烈了。 穆云杳隐约听着众人的议论,却是心中松口气,要的就是这样的流言。 不过…… 穆云杳掀开车帘子往身后看了看,方才总觉得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幻觉。 看着靖王府的众位护卫,穆云杳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她们人多势众,纵然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应当也是可以应对的。 如果邢墨珩跟着,当是更没有问题了。 穆云杳不由想起邢墨珩来,可惜今日恰好许臻好不容易得到了许太傅的允许,在庆春楼开了庆贺自己高中的宴会,不止邢墨珩被请了过去,穆云澜也去了。 “穆小姐,王府到了。” 车外的靖王府二管家轻声道,恭敬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在将军府那头表现出来的趾高气扬。 穆云杳扶着灵枢的手下了马车,对着二管家点点头,“无需多礼。” 二管家听了这话,应和的点点头,可手中的动作却越发恭敬了。 府里的郡主说了,谁要是真的对穆小姐不客气,就是对她不客气,结果如何,众人心中该是有数。 如此一来,谁还敢对穆云杳不恭敬? 二管家恭敬的将穆云杳带到了靖王府郡主的院子,还没走到呢,就看到等在路边儿的郡主,扇着蝴蝶翅膀一样,飞快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穆云杳。 下头的众人见了这场面,对视一眼,心中更是有数了,自去下去准备二位娇小姐的点心茶饮不提。 只说邢若兰,靖王府的人才出发的时候,她就已经守在王府中等的心急火燎的了。 可为了演的逼真些,演出她往日的霸道不讲理来,却是不能跟着靖王府的人一块儿去将军府接人去。 偏偏竟日行事,她还坐不住了,只得在院子中寻了地方,等着穆云杳。 想到这里,邢若兰不由抱怨道,“除了小时候那次,我许久未曾去过将军府了,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纵然在众人眼中凶狠霸道如嘉和郡主,有了小女儿的心思,也是柔软的一塌糊涂。 穆云杳听了她委委屈屈的一番话却是忍不住笑起来,“这有什么的?日后你岂不是要总住,可别住腻了才是!” “你!”邢若兰不妨被穆云杳调笑,推开了穆云杳,伸手指着她,才要好好的调笑回去,却又想起来今日的谋算,不由低下了声音,道,“自然不会住腻的!” 穆云杳听着她宣誓一样的话,看着邢若兰红彤彤的脸颊,一时间不由十分庆幸。 不论邢若兰脾气如何,若论人性来说,她却是个好人,也是个可以讲道理的,不过又是被流言夸大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还好,邢若兰看上了她哥哥,她哥哥也有同样的心思。 想到婚姻大事,穆云杳不着痕迹的四处看了看,贴着邢若兰耳朵轻声说,“走,进去说去。” 邢若兰见穆云杳小心,点点头,也谨慎起来,拉着穆云杳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两人坐在圆桌前,才好好的畅谈起来。 “你可是明白如何做了?”穆云杳有些担心邢若兰,怕她如今一接触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茫茫然不好施展了。 邢若兰却是笑着摇摇头,“还能怎么做?怕是在众人眼中,我强抢民男是再正经不过的事儿了,我只找了皇上,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你大哥,他一定不会起疑的。” 穆云杳听她这样说自己,不由好笑,“你倒是不怕自己的名声。” 邢若兰浑不在意的笑笑,“我不怕,你不也是不怕的?” 穆云杳一听这话,就知道邢若兰这是借机打趣她,以报方才她的调戏之仇。 “你这个小妮子!还真是半点儿亏都不吃!”穆云杳不由伸手捏了捏邢若兰的脸颊。 邢若兰笑着躲过去,口中却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与我二哥的事儿到底如何了?可是大哥这段时间都对二哥避而不见?” 穆云杳点点头,“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该来的自然会来,该得到的自然也会得到,不急。” “你是不急!” 邢若兰见穆云杳这坦坦荡荡的样子不由撇撇嘴,他二哥可是急的! 穆云杳见邢若兰的样子,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可她确实是不急的。 对于邢墨珩,她相信,也愿意等。 这等话,穆云杳却没有与邢若兰说出来,只接着将如何在宫中行事的事情又仔细嘱咐了一遍。 邢若兰也不托大,一一仔细的应了下来,都说清楚了,却不由又有些担心,“如此,将军和夫人可会讨厌了我?” 纵然是心再大的姑娘,到了这时候,还是不由有些紧张啊。 穆云杳叹口气,扬声道,“怎么会!你想的是什么事儿!爹娘疼你还来不及呢!” 见穆云杳没有丝毫的迟疑,就说出了这样的话,邢若兰才松口气,大大方方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穆云杳听了好笑,任由邢若兰抱着自己的手臂晃来晃去。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胡话,邢若兰才依依不舍的叫人将穆云杳送了出去。 她自然是想自己亲自将穆云杳送回将军府的,可不知道哪儿或许就有眼线,还是小心为妙。 穆云杳出了王府,原本那一队的护卫却没有跟过来。 二管家点头哈腰,“实在是不好意思,穆小姐不若再多留片刻,方才王爷似乎是有急事儿,将府里用的上的都召集走了,这……” 穆云杳摇摇头,“无妨,府上派上两个护院和一个车夫,加上我这两个丫头,也是尽够了。” 见二管家还要推辞,穆云杳不由道,“平日里出来也就是这么些人,无妨,管家且放心,也无需与郡主说了。” 二管家见穆云杳说的恳切,沉吟片刻,才应了。 王爷和那些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让穆小姐一个人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当下就找了府里如今留下的最强壮的侍卫和老道的车夫,看着穆云杳上了车,车子转过了靖王府的巷子,才转身进了王府。 穆云杳坐在马车里,稳稳当当的,一时不由有些困了。 迷迷糊糊间,却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鸟鸣,与平日里小鸟的叽叽喳喳全然不容。 穆云杳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掀开帘子向外头看过去,天色已经稍微有些暗了,正是最晦暗不明的时候,人都模模糊糊的,还起了秋日的雾。 看着雾蒙蒙昏昏暗暗的街道,穆云杳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安来。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似乎有事情要发生。 “小米!”穆云杳高声喊了一句。 小米是会武的,想到这儿,穆云杳稍微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大意。 “小姐!我在这儿呢!”小米应了一声。 穆云杳刚要开口叫她过来,却听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小米!”穆云杳陡然提高了声音,非但没听到小米的回应,反而听见了车外头的刀剑撞击的声音。 乒乒乓乓,穆云杳心中一沉,一下掀开车帘子,却见外头小米已经和几个蒙面人打斗起来,而灵枢,已经吓得昏死在车辕上,方才的惊叫,想来就是她发出来的。 穆云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探出身子在灵枢的口鼻间探了探,见她还有呼吸,松了口气,才向着打斗的众人看过去。 靖王府的两个是护卫,显然功夫也还不错,穆云杳要看着平分秋色两拨人,心中稍微安定下来,不由想到,这伙子人是谁派了的? 看着虽然也是会功夫的,路子却野,也不像是受过锻炼的,倒像是山上的土匪一类,可土匪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来的及想个清楚,穆云杳看着不远处,就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险中求生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险中求生 穆云杳的瞳孔急速的收缩,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埋伏!有埋伏! 在小米和那两个靖王府护卫与那伙子蒙面人打斗的身后,竟然又冲出来一些穿着各色布衣的人。 这些人没有蒙面,突然就出现在了战场之外,一看就是早有埋伏。 见此状况,穆云杳才真正担心起来。 这一伙人,可见是早有人发现了她的踪迹,特意的做了如此的安排。 如今正是紧急的时候,到底是谁安排的却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逃命。 这伙人虽然没有同意的着装,甚至手里的兵器都是乱七八糟的,可那眼神却是狠厉,带着一股子兴奋,像是饿久了人,突然看到了待宰的肥羊。 如此,定然是想要了她的命的。 穆云杳还不想死,也不能死,当即就镇定下来。 目光沉沉的看着那群打斗的人,若是如此下去,不一会儿,他们的人就要支撑不住了,到时候,大家都逃不了一死。 穆云杳心中越是焦急,面上越是镇定。 车夫已经被人一箭射了下去,穆云杳藏在帘子后头偷偷看着,马匹的后臀上也中了箭,萎靡的听了下来,半趴在地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只有那群人无暇顾及,还没有发现她了。 穆云杳错手想要放下帘子,却乍然间对上了一道极为仇恨的目光。 那里头深深的恨意让穆云杳一个激灵,可一时间看着那有些熟悉的眉眼却想不到是谁。 不过,此时她也无暇多想了。 那人发现了穆云杳,眼睛像是发现了肥肉的恶狗一样,刷的亮了起来。 只见他眼睛紧紧的盯着马车的方向,侧头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身边的几个人就也借机往后退了退,退出与护卫和小米几人的打斗,由方才那些人替补上了。 可这几人,却没有走,反而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直接向着穆云杳的方向来了。 穆云杳心中一紧,侧头看了眼马屁股上的箭矢,心中一动,再来不及犹豫。 她迅速的爬到马车边,上身危险的探出去,眼睛还盯着那群人,手中却用力将马屁股上的箭矢把了出来。 “嗷!” 受伤了的马如此一疼,突然站了起来,愤怒的回头。 穆云杳却是没有看它,一双眼睛只盯着那群人,见那群人都看向自己,却又突然抬高了视线,向着众人身后忘了去。 “镇南王!救我!” 穆云杳突然大呼一声,见众人脚下一顿,不由自主的向着身后望去,她瞅准了机会,双手用尽了一身的力气,照着马屁股原本就伤了的地方,一箭刺下去! “啊呜!” 马匹悲鸣一声,霍然扬起了马蹄,在马车将翻之际,扬蹄冲了出去。 穆云杳紧紧地缩在马车里,不敢再张望。 躲藏的瞬间,甚至可以听见冲过来的箭矢用力的撕扯破天空的声音。 “抓住她!快!” “马车那人是目标!” …… 身后传来各种各样的呼喊,和兵戈的撞击声。 穆云杳咬紧了牙,才没有回头去看。 小米和那两个护卫都是会功夫的,她在这里才是他们的累赘。 为今之计,只有抓住机会去搬救兵来,才可能给大家带来一线生机。 终于,身后的声音渐渐的小了,穆云杳想着对方方才似乎没有马匹,才回身撩开了帘子的一角。 身后是浓重的夜色,连行人都没有。 穆云杳见没有人,又小心的看了没有埋伏,才稍微松了口气,可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松懈下来。 那群人,人多势众,或许马上就找到了马匹,顺着这个方向追过来。 更何况,拉车的马,受了重伤,一疼之下,才疯狂的跑了这么远,似乎又些难以停下的趋势…… 穆云杳看着眼前飞快略过的夜色,心中一沉。 “罢了!” 穆云杳叹口气,掀开帘子,看着路旁,不由分说的跳了下去。 纵然是早有预备,已经抱紧了头部,后背乍然接触到坚硬又有着石头的地上,穆云杳还是忍不住痛呼一声。 却是不敢耽搁,穆云杳看了眼马匹独自跑去的方向,瞬间捂着后背,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身上太痛,穆云杳一时间还不敢出去,怕自己与追来的人撞了正着,只得小心的在原地藏着,屏着呼吸。 终于穆云杳似乎感受到了震动,不由俯下身子,整个耳朵贴在脏乱的地面上。 “达达,达达。”是细碎的马蹄声。 那些人竟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穆云杳更加用力的屏住了呼吸,如今也只有拼上一拼,希望那些人可以被她的计策迷惑住。 马蹄声越来越响,地面的震动感也越来越到,穆云杳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藏在了稻草堆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纵然是凑近了看,也难以看的分明。 那些人的话都可以清晰的听见了,穆云杳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人还是给老子追丢了!”一个莽汉的声音,粗鄙不堪,“就这样回去么?反正银子也拿到了。” 钱?穆云杳听到这话,不由算计起来,难道这群人是被人花银子雇的? 还不待再多想,却听一个喑哑难听的声音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不想要更多的银子了?” 他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懊恼,可让穆云杳必死的决心,不知为何,穆云杳突然就觉得这声音一定是属于那个恨恨的盯着她的人。 若是别他发现,毫无疑问,定是死无全尸。 穆云杳咬紧了牙,胸腔和后背更是一起疼起来。 突然,先前那粗鄙的汉子继续道,“银子自然是要的,追也是要追的,不过咱们往哪儿追?” 听到这话,穆云杳不由庆幸起来。 幸好方才她看到这个有好几个巷子口的地方没有迟疑,就直接跳了下来。 如此,纵然这些人没有被她的伪装蒙蔽过去,至少也给她增加了活着的机会。 那个粗哑的声音没有回话,穆云杳也不敢错耳的等着。 终于,听那人似乎有些惊喜道,“这里!” 随后,那粗鄙的汉子也道,“这里有马蹄的印子!” 又一阵马蹄声合着地面的震动,渐渐的远去了。 穆云杳这才呼口气,从稻草堆后面爬了出来。 后背的疼痛愈发明显了,想来是方才撞到了小石头上,如今至少怕也是已经淤青了。 穆云杳却咬紧了牙,用力的忍着。 她不能停下来。 若是方才那些人追上了那匹受伤的马,发现了马车里没人,一定还会追回来。 且小米他们还在为了救她而苦战着,不知生死,她怎么能只顾自己的性命? 穆云杳弓着后背忍着疼,慢慢的挪出了巷子。 黑夜的巷子里,走过一阵,或许就会引出一串看家狗的犬吠声。 穆云杳小心的放轻了脚步,不知拖着后背的伤走了多久,才看到了灯火通明的街道。 原来方才她无意中闯进的巷子,竟然在南街和东街交接的地方,最是混乱,住着不少的小商贩。 “呼。”穆云杳叹口气,还要谢谢那匹吗,慌不择路竟然走到了这里。 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到了东街人来人往的夜市,也就预示着穆云杳基本安全了。 去哪儿搬救兵? 穆云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一来方才那些人可以知晓她去了靖王府,自然也可能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埋伏,由此,将军府是不能去了。 二来,邢墨珩和穆云澜都在的庆春楼,正好在这东街。 心中既定,穆云杳直接顺着恍惚的人流往那庆春楼去了。 到了门口,那小二看了眼衣服破败又脏乱,头发也跑的乱糟糟一团的穆云杳,不由厌恶的挑了挑眉头,“什么人?这儿可不是你能来要饭的地方,去!别处去!” 穆云杳见他如此,着急间不由又觉得好笑,为何她每次落魄的时候都与乞丐有关? 可今日这门她是要进的,还紧急非常。 穆云杳拨了拨头发,露出白净的一张脸来,虽然一身破败,面上却是沉稳,沉着道,“我来寻人。” 小二见穆云杳这等气质,不由迟疑起来,这人虽然一身破烂的,但衣服的料子却是好的,隐隐还带着一股子贵气。 小二想了想,终究不敢坐大,问了穆云杳,见是要来寻许探花那一伙子人的,更是不敢怠慢了,直接带了穆云杳进去等着。 穆云杳见小二上二楼的包间去喊人了,才真的松弛下来,慢慢回想着今日的事。 “杳杳!”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穆云杳迅速回过头,正对上邢墨珩满是担心的眸子。 邢墨珩的焦急甚至写在了脸上,脚下飞快的向着穆云杳跑过来,伸手直接将穆云杳拽到了眼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伤着了?” 穆云杳摇摇头,直接看着他道,“去靖王府北侧出去后的第三四个巷子,救人。” 邢墨珩点头,并不多问,直接唤了疾风和雷霆两人来吩咐下去,自己仍守着穆云杳,“我带你去寻大夫看看。” “杳杳!” 穆云杳还没来得及答应,穆云澜就也带着许臻跟了下来。 对邢墨珩摇摇头,穆云杳侧身对穆云澜道,“你先回去见爹娘,别说今日之事,省的他们担心。” 穆云澜见她如此,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怒火熊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怒火熊熊 “到底是何事,发生了什么,你这个样子伤没伤到,你不与我说清楚,我如何能告诉爹娘无事?”穆云澜皱眉看着狼狈的穆云杳,面上尽是担忧。 穆云杳见状,只得看着他认真道,“大哥,我真的无事,不信你看?” 说着,穆云杳转了两圈,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咬了咬牙。 穆云澜见了却还是不放心,待要开口,却被邢墨珩皱着眉头拦了下来,“你且回去,照着杳杳说的做,别让将军和夫人担心,杳杳这里有我就够了。” 穆云澜大意没有发现,他却是看见了穆云杳转圈时愈加苍白的脸色和咬紧的牙齿。 邢墨珩如此说,穆云澜一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看着,邢墨珩对穆云杳的担心和关心,不必将军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少。 将穆云杳交给邢墨珩,他也放心。 穆云杳趁热打铁,“大哥你快回去,爹娘见我许久还没到家一定很是担心,你回去后且给靖王府也送过一封信去,让若兰放心。” 穆云澜点点头,对邢墨珩感谢的拱拱手,才转身走了。 邢墨珩见他走了,才严肃且不容拒绝的看着穆云杳,“你随我回王府,不叫御医也可以,至少要惊蛰帮你瞧一瞧。” 看着邢墨珩阴沉的脸色,和那双黑的像夜色一样浓重的眸子,不由自主住的点点头。 见状,邢墨珩只回头看了许臻一眼,道了句我先走了,就将穆云杳护在怀中走了出去。 许臻在后头的愣愣的看着,一时间却没有回过神来。 许久未见,方才那口齿清晰,气质独到的少女,竟然是一年前整日追着他跑的穆云杳? 回忆着方才穆云杳的样子,许臻不由些微的出神,不自觉叹道,“粗服乱发,不掩国色也。” “许臻,探花郎怎的一个人走了?” 楼上传来带着醉意的喊声,许臻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身上了楼,“来了来了。” 楼内热气喧腾,邢墨珩和穆云杳所坐的马车上,却是持续的低气压。 穆云杳不由看着身旁面色沉沉的邢墨珩,直觉他现在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人似的。 “喂。”穆云杳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邢墨珩,邢墨珩却是不答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穆云杳见他如此,不由想到了先前那次邢墨珩受伤的时候。 自己那是后不也是这样,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气愤,恨不得好好地将邢墨珩罚上一罚。 如此一来,纵然面对着邢墨珩这样的表情,穆云杳也是气不出来了。 马车一个颠簸,穆云杳不由轻声痛呼一声,“啊!” 她自己还没有动作,邢墨珩依旧已经伸手将穆云杳揽进了怀里,“哪儿疼?” 穆云杳侧头,见他面上生气的表情早就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心中一暖,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后背有些疼,可能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摔得。” 闻言邢墨珩赶紧扶着穆云杳,让她趴在自己怀中,把后背空出来,口中一起问道,“跳下来?” 穆云杳见终究是瞒不过,将自己如何遇到了危险,最终又如何化解了,一字一句的描述了个清楚。 邢墨珩越听面色越沉,穆云杳虽然趴着看不到他的脸色,却是能感受到邢墨珩骤然就绷紧了的肌肉。 心中叹口气,穆云杳赶紧道,“今日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逞强,直接就带了那几个人回来,若是再靖王府老老实实的等着,或是叫人回家与爹娘说明了,再带了人来接,都不会出现今日的情况。” 穆云杳说完,等了片刻,见邢墨珩还是不开口,不由有些委屈道,“你别生气了……” 话音才落,就觉得搂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只听邢墨珩在上方开口道,“不是你的错。” 穆云杳心头一喜,却听邢墨珩借着道,“是那群人该死。” 他一句话说的毫无起伏,穆云杳却听出了其中嗜血的杀意来。 今日之事,定然是真的将邢墨珩惹急了,一时间,她也不敢再说别的。 感受着邢墨珩的力量,见他纵然是如此气愤,依旧小心翼翼的环着自己,不敢多用些力量,穆云杳只觉得心中像是被那一池的春水洗过了,柔柔的一片。 由此,穆云杳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跳下去的那块儿地方,在南街和东街的交界处,最是混乱不堪,地上有好些个小石头……现在后背,怕是都青了……” 感受到邢墨珩环着自己的手臂越发的轻巧了,穆云杳心中偷笑,接着道,“方才不觉得,如今危险过去了,一歇下来,突然就觉得,后背上头那处,更是疼了。” 说着,穆云杳似乎是疼的厉害了,还轻轻的抖了抖。 邢墨珩听她如此说,果然和缓了神色,心疼道,“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穆云杳点点头,真的就趴在邢墨珩怀中放松起来。 方才邢墨珩那样嗜血的状态,她虽然是不害怕,却也觉得有些惊诧。 仿佛平日里在她面前毫无底线的邢墨珩,突然及变成了南城疆场上,那个人见人怕的镇南王。 不是不喜欢,但总觉得,那样的邢墨珩,自己心中,怕也是不舒坦的。 穆云杳叹口气,在邢墨珩怀中稳稳当当的,又是累的狠了,精神紧绷了一路,慢慢的就打起盹儿来。 邢墨珩听着自己怀中的呼吸越来越平稳了,轻轻的低头,紧抿着的薄唇在穆云杳脏乱的发顶上,轻轻的碰了碰。 到了王府,穆云杳还没醒,邢墨珩干脆直接避开了她背上的伤口,将人抱回了自己的卧房。 邢惊蛰听到了消息,满脸惊惧的跟在后头小跑着,脸上满是害怕之意。 邢墨珩将穆云杳平稳的放在床上,在她胸前垫了软垫子,才回头对着刑惊蛰招招手。 “皇叔……”邢墨珩带着哭腔唤了句,走到邢墨珩身前,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穆云杳。 邢墨珩知道他心中怕是跟自己一样担心的,这些时日来,穆云杳在邢惊蛰心中的地位,显然已经不只是一个玩伴,甚至已经与楚云杳等同。 “别怕,”邢墨珩在邢惊蛰脑袋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抚道,“她没事儿,只是困了。” 邢惊蛰看着穆云杳那衣服上的口子,显然不信,紧紧的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趴在床边儿。 “别打扰她,她累的狠了。”邢墨珩放低声音提醒道,“你帮她处理下后背,后背伤到了。” 邢惊蛰点点头,就看着邢墨珩拿出锋利的见到,迅速且准确的,直接将穆云杳背后的衣服剪去了一大块儿,而穆云杳,还全然不知的睡着。 原本白皙的脊背上,有了两三块儿大的淤青,邢惊蛰看着就吸口气,转身去抱了自己的药箱子来。 邢墨珩看着睡得恬静的穆云杳,和她后背上的斑驳,心中的一口愈发膨胀,手扶着的床边也因为太过用力陷了进去。 他说过的,说过再不让穆云杳受一点儿伤害,如今却仿佛有一只铁掌,嘲笑着将那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劈啪作响。 若让他查到了那些人,必定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纵然那样,也丝毫不能慰藉他心中的气愤。 看着邢惊蛰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的将药膏涂抹在穆云杳的肩胛下面,纵是如此轻的力度,已经睡着的穆云杳在睡梦中,依旧皱起了眉头,可见其疼痛。 “王爷。” 邢墨珩内心正在翻滚着,窗外传来疾风的声音。 邢墨珩顿了顿,收敛了面上的神色,给穆云杳盖上薄软的蚕丝被,又对邢惊蛰道,“我去处理事情,你今天与杳杳一起。” 邢惊蛰看着邢墨珩,郑重的点点头,仿佛接过了邢墨珩的担子和嘱托,用那一双干净又带着心疼的眼睛,坚定的诉说着他会保护好穆云杳。 邢墨珩点点头,在邢惊蛰小小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做停留,转身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的邢墨珩,脸上再没有任何一点儿的温情,只余下满面的风雨。 “如何了?”邢墨珩转身进了书房。 疾风和雷霆快步跟上去,回禀道,“回王爷,人已经全部抓住了,连带后来追捕穆小姐的那几个,也全部落网。” “可知道是谁干的?”邢墨珩沉声道。 “回王爷,”雷霆站出来,“是先前那一窝土匪。” “那一窝土匪?”邢墨珩没想到竟然是上次去剿匪时遇到的那一窝土匪。 那次大意了,虽然剿灭了大部分土匪和他们的老窝,却还是有个小头目和一群人做了那漏网之鱼。 却没想到这些乌合之众,正是如今伤了穆云杳的罪魁祸首。 原来都是祸起于我吗? 此刻,邢墨珩心中有多懊恼,就有多恨那伙子人。 恨不得当下就命人拿了大鞭子,一鞭一鞭将那群人抽的体无完肤,将穆云杳的疼痛,千倍万倍的反弹回去。 不过,这些人为何瞅准了穆云杳?难道只是因为他剿了他们的老窝?邢墨珩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次就是吃了大意的苦,他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邢墨珩一个用力将手里的古董瓷杯子化成了粉末,疾风和雷霆对视了一眼,就听他道,“可问出了后头的人是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惩罚恶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惩罚恶人 “回王爷,人刚都抓住了,如今收押只了解了大概,还没有审问,”疾风躬身道,“您看,是否属下先去审问一番?” 邢墨珩阴沉着阴云密布的脸,摇摇头,“我自己去。” 疾风和雷霆见此,不再多言,恭敬的跟在后面,与邢墨珩一块儿往镇南王府的地牢去了。 镇安王府地处的位置,原本是先皇还是皇子时的旧日府邸,这地牢也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因而纵然是邢墨琂,也没敢提过将这地牢废了。 在邢墨珩的发展下,如今镇南王府的地牢,在京中众位地位最够的人心中,已经是类似于地狱的地方。 进了镇南王府地牢的人,没有全身而退的。 今日进来的一众土匪们,既然犯了邢墨珩的忌讳,自然更不会全须全脑的出来。 邢墨珩一路上一言不发,面上甚至连恼色都瞧不见了。 疾风了雷霆两个跟了他久的却清楚,暴风雨前最沉稳悠长的平静,邢墨珩越是恼恨,面上就越发看不出来。 一路进了地牢,邢墨珩看着堵着嘴巴,扒着栏杆不管看过来求饶的众人,仿佛是在看一群横陈的死尸一般。 目不斜视,直接去了最里头的牢房。 牢房里面蹲着三个人,两个极为魁梧的大汉,和一个稍微弱些的男人。 三人一路低着头,见邢墨珩进来,才一个一个抬起头来。 邢墨珩阴冷的目光从前头的两个大汉身上掠过去,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后面相对瘦削的一人身上。 那人栓了链子,被迫跪在地上,眼中起起伏伏的,尽是不甘心。 那张与另外两个大汉相比较之下,显得略微发白的脸上,交错布着三个深深的刀疤,乍然看过去,还有些吓人。 邢墨珩的目光在他那张看的熟悉的脸上流转着,从那深深的刀疤背后,却看出了个故人。 “是你?”邢墨珩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挥手,叫疾风和雷霆将另外两个彪形大汉拉了下去。 看到了这脸上布着刀疤的人,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刀疤脸见邢墨珩竟然直接将他一个人留在了这个特殊的牢笼里,面上不由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眼中越发显现出了一丝害怕。 邢墨珩准确的发现了那一丝害怕,面色却越发印沉下去。 如今知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这样狗改不了吃吃屎的人,就该好好的惩罚一次,让他记住疼,让他怕! 只有疼得狠了,怕的深了,他才不敢疯狗似的再回过头来。 “怎的?嘴巴也哑了不成?”邢墨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刀疤脸,眼底却被深切的寒意笼罩着。 刀疤脸一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带动着拴着双腿的铁链子发出沉重的闷响。 终于,他带着那一双满是恨意的眸子抬起头来,不甘心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邢墨珩脸上不由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来,纵然不愿意承认,可地上那人的一双眼睛,却与如今的穆云杳相似了五分。 这五分在形似,那里面的神情和灵动,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孙猴子两个跟头也追不上。 穆云杳的眼睛是灵动的干净的,刀疤脸的眼睛却是阴沉的,满是恨意。 “难道穆二公子还盼着我看不出来不成?”邢墨珩声音中满是嘲讽之意,“既然你做了今日之事,难道不是早就做好了与本王再见的准备?” 刀疤脸听了,心中被一口气赌气来,不受控制的大叫道,“你一个威震天下的王爷,真的被那个该死的贱人迷住了不成?” 见邢墨珩只是敛着眉眼不看他,刀疤脸愈发受了鼓舞一样,“那小姐原先日日追在许臻身后,使劲了各种烦人的法子勾引他不得逞,王爷怎么还会上当?那种贱人,就该死了才是!” 刀疤脸喑哑的嗓音,着魔了一样说着唾骂诅咒的话语,带着一股子疯狂。 邢墨珩听着,气极反笑,“你说的没错……” 吊着话音,邢墨珩果然看见刀疤脸面上露出一丝期待来。 让人有了期待,在全然的剥夺了,将其打入更深的地狱,想来更适合这该死的人。 邢墨珩欣赏够了刀疤脸脸上扭曲的期待和快意,突然话锋一转,“本王啊……巴不得日日被她勾引着,引着本王一块儿得了诅咒下了地狱才是好的,日后打翻了孟婆汤,还能再寻她一世。” 说着,邢墨珩似乎真的预想到了那个时候,脸上流露出的痴迷让刀疤脸愈加抖了抖。 “疯子!你个疯子!” 刀疤脸哑着嗓子叫嚷着,发抖的愈加厉害。 邢墨珩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子! “哦?疯子?”邢墨珩站在原地,却仿佛化成了一缕索命的青烟,唬的刀疤脸不停扭动着往牢狱的角落处拱过去。 邢墨珩看着,面上愈加讽刺,“据我所知,二少爷的好母亲才是疯子不是么?” 听到邢墨珩的话,果然刀疤脸浑身一颤,脸上显现出几丝绝望来。 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原本温婉的娘亲拿着一把大刀冲到了他的面前,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口中喃喃着,在他脸上落下了一刀又一刀…… “不!不!”刀疤脸疯了一样的摇着头晃动起来,邢墨珩却仿佛在欣赏美景一眼,面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了几分。 真可惜,杳杳看不到这人的样子。 邢墨珩看够了,看的甚至有些恶心了,才收起了笑,慢慢的逼近了刀疤脸两步,“说,你今日为何如此?可是还有什么同伙?” 与人相争,攻心为上。 被邢墨珩的三言两语再次带到了纠缠他许久的恐怖情绪里,刀疤脸听着邢墨珩的声音和缓下来,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茫然来。 “为何?都是穆云杳这个贱人!夺了我的将军府,害的我被爹赶出来,害的我娘疯了,差点杀了我,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刀疤脸着了魔,不停的循环着。 都是她,都是她…… 像是蛮族的诅咒,那几个磨碎在唇齿,周而复始。 邢墨珩见是如此,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上去,直接将刀疤脸踹飞起来,将牢狱的木桩子撞得颤了颤,人又从上面弹了下来。 “噗!”刀疤脸胸膛一阵,口中吐出一抹刺目的鲜血来。 邢墨珩恍若未见,一步一步凑上前去,一脚踩在刀疤脸单薄的后背上,脚下的人就又是一颤,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涌出来。 邢墨珩厌恶的躲了躲,脚下不断的加大力气,直到看着刀疤脸的目光清醒了些,才开口道,“本王问,是谁与你一伙的?” 刀疤脸被踩的紧紧的贴近了地面,呼吸愈发艰难,他奋力的抬起头,只觉得昏黄的灯光下,邢墨珩魔鬼一样的脸越发的模糊起来,“是,是……” 一句话没说完,刀疤脸突然噤了声。 邢墨珩用脚将他的脸往上抬了抬,“没用的东西!” “来人!把他给我架起来!” 邢墨珩吩咐下去,两个侍卫麻利的走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将刀疤脸绑在了鞭笞的架子上。 邢墨珩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他,心中的厌恶和恶心却越发浓重起来。 总有这样不长眼睛也不长心的人,明明是自己的错误,却要全然怪在别人身上,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恨意。 恨不起自己,所以恨别人。 懦弱的还不如街上那护主的恶狗,纵然或者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更何况,邢墨珩目光幽深的看着刀疤脸,“穆云浩,先前看着将军府的面子,本王网开一面,已经饶你一命,你如今却是找死!” “既然你不愿意好好活着,本王……就让你艰难的不得不活下去……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适合你不过。” 邢墨珩眼中露出嗜血的光彩来,牢狱里的侍卫大气不敢出一声,都紧紧的将自己缩起来,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 “疾风,把他双臂给我割下来。”邢墨珩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杀意。 疾风脚下一顿,可已经知道了刀疤脸就是将军府曾经的二少爷穆云浩,一时间不由有些踟蹰,“王爷,这将军府……” 将军府的别的人不说,若是穆将军知晓了这件事儿,怕是要对王爷生出隔阂的心思来。 “将军府如何?”邢墨珩不置可否。 既然将军府保护不好穆云杳,他自然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让该死的人付出代价。 疾风将邢墨珩如此,当下不敢再多言一句,手起刀落,牢狱里只有利器割下血肉和与骨头碰撞的声音。 “啪嗒!”穆云浩的两个完好的手臂,就被从头截下,像是两节莲藕一样,直接掉落在地上。 邢墨珩看的终于有些解气,却还觉得不够。 不够,他的杳杳,身上的一块儿淤青,这些人就该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雷霆,挑了他的脚筋。” 这样的人,本就不配站立行走,就该日日跪着往前爬才是。 雷霆不敢多言,眉头不皱,手中利落的一跳,原本昏死的穆云浩就惨叫一声,又昏死过去。 邢墨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走出了牢狱的围栏,才背身道,“带上他,别弄死了,现在就与我一道去镇北将军府。” 穆峰这里,自然是他来说。 第一百八十章 穆峰的抉择 第一百八十章 穆峰的抉择 穆云澜回了将军府后,又说了穆云杳去镇南王府暂住一晚,照看邢惊蛰的事儿。 明明此前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许多遍,可这次,不知为何,秦瑜和穆峰心中都是紧绷绷的,空落落的每个着落。 秦瑜原本正要拉了穆峰好好说道说道,猜测撑起身子,就听下头的人道,说是镇南王带人过来了。 如今已经深夜,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秦瑜穆峰惊愕的对视一眼,心中一颤,半分不敢耽搁,赶紧披上了衣服迎了出去。 “王爷?”穆峰走到院子中,就撞见了迎面过来的邢墨珩。 邢墨珩冷淡着一张脸,点点头,“进去说。” 秦瑜往他身后瞧了瞧,没看到穆云杳的影子,心中松口气,赶紧跟在邢墨珩和穆峰身后进了屋子。 屋中灯火通明,三人坐在正堂中,相顾无言。 “不知王爷所来为了何事?可是与小女有关?”秦瑜忍不住问出口,心中实在还是担心穆云杳。 穆云澜回来时的神色就分明有些不对,可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邢墨珩点点头,又摇摇头,秦瑜看着,心都揪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还请王爷直言。”秦瑜担忧道。 邢墨珩听着这话,却是露出今晚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来,对着秦瑜还算和善的点点头,“夫人无需担心,杳杳无事,如今正与惊蛰一齐睡着。” 秦瑜听闻此,才松口气,用力拍了两下胸口,“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方才云澜那小子回来后什么都不说,害的我忧心的睡不着。” 听说穆云杳无事,秦瑜算是放下心啦,她身旁的穆峰却是皱眉思索起来,既然杳杳无事,王爷为何会这个时候来? 穆峰心中总觉得有事儿发生了,不是什么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邢墨珩接着道,“原本是出了事的,好在杳杳聪敏,才逃出生天。” 他说完看着穆峰和秦瑜,果然两人都又担心起来。 邢墨珩认真的看着穆峰面上真心实意的担忧,只不知道,这担忧遇到了儿子,又该是什么样? “杳杳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是以才耽搁了,原本那群人还追杀她,是她机灵,自己找到了时机跳下了马车,如今只后背受了伤,惊蛰看了,上了药,在王府将养两日,就无碍了。” 秦瑜穆峰两人听了连连点头,一时间因为心中的担忧,也没注意到邢墨珩所说,在王府将养两日的措辞,邢墨珩有意如此,自然也没有去提醒。 不过,后头的话,却是让穆峰两人笑不出来了。 “歹人已经抓住了。”邢墨珩缓声道。 “是谁?”穆峰和秦瑜异口同声的问道,秦瑜更是恨得牙痒痒,“总瞅着我们杳杳好欺负不是,谁都要掺和上一脚,我倒要看看,是谁放着好日子不过,又去招惹我们杳杳,我丁艳不叫他好过!” 穆峰面上也是忧虑,想起女儿自从去年开始,就接连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心中也是担忧极了,“可是连带着母后主使都抓住了?你把人带过来,将军府倒要好好的惩罚上一番,不然世人还以为我镇北将军府如今不在北城了,手中没人了不是?穆家军可不是吃素的!” 秦瑜听了连番点头,二人如此一说,倒是恰好中了邢墨珩的下怀。 他不紧不慢道,“将军和夫人真的想要知道这次的幕后主使?” 穆峰和秦瑜不妨他突然这样问,颇有些摸不到头脑,却还是坚定道,“自然是的。” “若是日日不知道是谁,总觉得杳杳被那贼惦记着,我也睡不好觉。”秦瑜附和。 邢墨珩听了,也不再迟疑,对着窗外道,“将今日的歹人带上来!” “是,王爷。”窗户外头传来一声应和,不一会,门外就响起来整齐的脚步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侍卫架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进来。 秦瑜看了一眼,忍不住别过头去,穆峰也有些惊愕。 这歹人竟然已经被人去了两只胳膊,如今连两个空荡荡的袖口子都没有,可见是方才才遭了罪。 可惦记着这人是伤害了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秦瑜和穆峰又狠下心来,心中没有一点儿的可惜和怜悯,只死死的盯着那人,想要从那染满鲜血的脸上看出个分明来。 镇北将军府在北城镇守了许久,也与不少的人结下了仇,不知今日这人,是哪一家。 见邢墨珩只是抱臂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的意思,穆峰对着手下的人道,“把他脸个我冲干净!” “是,将军。” 侍卫应了,不一会儿就拿出一木桶水来,直接劈头盖脸的泼向了穆云浩,而纵然是如此,疼的昏死过去的穆云浩也没睁开过眼睛。 鲜血被清冷的水冲刷下去,渐次露出了穆云浩的脸。 他脸上那三道极深的伤疤太过唬人,一时间穆峰和秦瑜甚至没有认出他来。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将军府里的下人有不少女眷,都是一声不敢出,恨不得离那血气远远的。 半晌,屋子里却是响起了一声惊呼,“云浩?” 穆峰和秦瑜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凑近了去瞧。 那三道深深的刀疤背后,赫然是那个穆峰和秦瑜看着长大的穆云浩。 原本活生生的人,此刻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比街头的乞丐还不如。 穆峰一时间怔在原地,就连秦瑜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恨不恨穆云浩? 恨! 自然是恨的。 恨不得让他死吗? 秦瑜想过让方清荷下那十八层地狱,却没想过让穆云浩死。 说到底,曾经,穆云浩虽然欺负了穆云杳,却没想像方清荷那样,置穆云杳于死地。 可是如今呢? 方才镇南王说了什么? 穆云浩买凶想要直接杀了她的杳杳? 如此一想,秦瑜心中最后一点儿的怜悯也没有了踪影,只冷眼看着穆峰,不知道他这个同时做两个孩子的父亲的人,要如何抉择。 一时间的激动,秦瑜甚至想好了,若是穆峰还要偏袒穆云浩,她就带了杳杳回老家去! 穆峰看着不成人样的穆云浩,十足十的愣了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 与秦瑜一样的心思,邢墨珩也紧紧的盯着穆峰的表情。 然而穆峰却只是那一时的怔愣,片刻,他终于开口问道,“查明了是这个孽障?” 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穆峰一时还是难以相信。 邢墨珩却不给他迟疑的机会,“是他。” 只两个字,就将穆峰心中对穆云浩最后的保留地也杀了个片甲不留。 “孽障!这个孽障!” 穆峰气的手哆嗦,甚至没忍住一脚踢在穆云浩身上。 秦瑜看着心中一紧,实在怕穆峰直接将穆云浩踢死了,日后心中责难自己,不由赶紧凑上去,一把拉住情绪有些失控的穆峰,“你做什么,他已经如此了,惩罚也够了。” 既然穆云杳已经没事儿,穆云浩也到了如此生不如死的地步,穆峰也没有偏袒他,秦瑜知足了,也不想再造孽,不想让穆峰背上杀死亲子的负担,一辈子的午夜梦回都沉湎在悔恨当中。 穆峰却是气的甩开了秦瑜的手,转身对着秦瑜道,“不够,还是不够!” “我是怎么想的,我原想着他至少心中还应该保留一丝的善念,历经了磨难,也能成长起来,他呢?” 穆峰痛心的指着穆云浩躺着的地方,“他做了什么?这个孽障只是变本加厉!变本加厉的对待自己的妹妹!变本加厉的仇恨他臆想出来的仇人!” 秦瑜听着穆峰的抱怨,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穆峰说的没错,穆云浩完全是被自己的心魔俘虏了,与他娘一样,做了那心魔的奴隶,身后便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邢墨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觉得穆云杳没有白白对穆峰秦瑜夫妇付出感情,也就不想继续看这出闹剧。 穆云浩如今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他也已经惩罚过了,既然在穆峰心中,还是穆云杳重要的,还是讲道理的,那穆云浩交给他处置也无妨。 一个手脚都不可用的废人,又没有什么傍身的本事,还能翻出什么大风浪? “将军,我将人带来了,就交个二位处置了,杳杳还在王府,我回去照看着。”邢墨珩起身站起来,看也未看地上烂狗一样的穆云浩,直接向着门口走去。 “慢!”穆峰突然出声将人唤住,邢墨珩脚下微顿,闻言停了下来。 “这个孽障……还是交于王爷处理吧……”穆峰叹了句,挥挥袖子。 邢墨珩转身看着他面上的遗恨,一时间也没有出口,似乎等着穆峰后面的话。 不知是他太过善于揣摩人心,还是了解穆峰,果然,穆峰接着道,“王爷帮将军府做了这么多,我也不给王爷添麻烦,这个孽障,百教不改,今生怕也只是这个样子了,是死是活原与我将军府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他好歹也是姓了我的姓,就……给他烙上刺青,流放到王爷的南城蛮荒之地吧,是死是活,端看他的造化……”穆峰叹口气,甩袖头也不回的除了屋子,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邢墨珩见状,叫雷霆和疾风将人收拾了,对着唏嘘不已的秦瑜行了个家礼,也转身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入宫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入宫 火把,追兵;冷兵器强烈碰撞的声音,着魔的人带着血气和誓死的威胁哀嚎;鬣狗一样冰冷无情又贪婪的恶心的目光,杂乱却仿若永不停息追赶的脚步…… 穆云杳心悸,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陌生有熟悉的睡房,这是……镇南王府邢墨珩的卧房? 有了一个突破口,昨日的记忆顺杆而上,一丝一缕,充满了脑袋。 穆云杳叹口气,是梦,还好只是梦。 身侧是睡得正熟的邢惊蛰,穆云杳摸了摸他的小脸,伸手越过他不安分的小身子,将被踹到脚下的被子拉上来,结结实实的盖上,又在被子的边儿上按了按。 起身下床,背后传来一阵酸疼,穆云杳这才想起来昨日的伤。 不过这感觉,该是邢惊蛰上过药了,那也就无碍了。 看着除了邢惊蛰和自己外空荡荡的房间,穆云杳想了想,待要出门,后背却陡然传来不正常的凉意。 没头脑的伸手一摸,穆云杳瞬间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是该夸赞邢墨珩正人君子,还是该说他想法奇特? 竟然是整个后背的衣服直接裁了下来,当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如此倒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穆云杳不由庆幸,幸好方才发觉了不同,没有就这个样子出去,不然…… 那一院子的侍卫,穆云杳想都不敢想。 “可惜没带衣服来……”穆云杳皱了皱眉头,向着衣柜走过去。 伸手翻了翻,除了邢惊蛰瘦瘦小小的衣服,就只剩下了邢墨珩的。 一个一个黑袍子,虽然看似一般,料子却是实打实的舒服。 穆云杳不由想起说好了要给邢墨珩做的那一件衣服来,这两天还没时间着手。 “算了,大不了将那一件赔给他。” 穆云杳叹口气,终究是抽了一见邢墨珩的外袍出来,狠狠心披在了身上。 虽说未婚女子穿男人的衣服实在是说不过去,可总也比那样出去好不是? 穆云杳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随意找了一根带子系上,显得不那么宽大了,才悠悠然的走出去。 窗外的阳光正亮,穆云杳眯着眼睛举起手挡了挡,低头就看见目瞪口呆的雷霆,和同样目瞪口呆的疾风。 顺着两人惊愕的目光看过来,穆云杳的视线毫不意外的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哦不,邢墨珩的衣服上。 怎么着?还不让穿了不成? 穆云杳压下心中那一丝气虚,至少看似理直气壮的忽略了两人非常明显的眼神,直接问道,“邢墨珩呢?” 穆云杳想着就全然忘了衣服的事儿,不由还有些担心。 邢墨珩昨天的态度实在是糟透了,穆云杳担心他一个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虽然邢墨珩并不是什么莽撞的人。 “回穆小姐,”见穆云杳自己似乎并不在意,疾风和雷霆两个也不好意思再看,只回答道,“王爷今早大老早就被宣进了宫。” “宣进宫了?”穆云杳惊讶道,前些日子邢墨琂不还是整日寻找各种借口躲着邢墨珩么,怎的今日竟然主动将人宣进了宫中,还是大老早的? 疾风点点头,“回穆小姐,确实是宣进宫了。” 王爷昨晚上很晚才从将军府回来,还没有休息多久,就又被前来寻人的太监吵醒了。 这些疾风自然是不敢都说出来的,有些事儿,若是王爷愿意,自然会回来与穆小姐自己说,他们多嘴说了,没准儿还得被罚。 穆云杳点点头,这邢墨琂突然宣邢墨珩进宫,一定是有什么事儿,这事儿还得是大事,或者是邢墨珩难以找到空子插话的事。 “可是就叫了他?” “不是,朝中重臣都去了,将军府也在其中。”疾风摇摇头,这话早上王爷已经问了一遍了,王府的探子也早就将消息传了回来。 如此,定然是有什么天羽国全国的要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可想而知,这次的事情不是个小的。 到底是何事呢?穆云杳对着疾风和雷霆随意的摆摆手,转身出了院子。 疾风雷霆对视一眼,目光纷纷落在穆云杳的一身黑袍上。 这……穆小姐果然和王爷一样放浪不羁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大概来,穆云杳干脆直接甩甩袖子,去它的吧,不想了。 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谁还怕他不成? 还没什么细致的头绪,穆云杳就突然举得腰部一紧,惊慌见已经落尽一个带着熟悉冷香的怀抱中。 后背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穆云杳才松口气,“做什么?” 很久前还是随意翻书的年纪,忘了在哪个画本子里看到,说每个人对于另一个于自己极为特殊的人,都是有嗅觉记忆的。 自小沉浸的医术的穆云杳,自然不会理会这样修仙求佛一样的歪理,可如今,却似乎也记住了一个人的味道。 明明邢墨珩没有用什么女儿家的香,衣服也是随便的洗洗,没有什么特殊的处理,可穆云杳就是觉得邢墨珩身上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而这味道,实在是……让人很安心。 邢墨珩没有马上答话,只是手中的更用力的搂紧了些,才不依不舍的松开手,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笑意,“怎的穿了我的衣服?” 穆云杳不知自己的耳朵,怎么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更加灵敏了,直从这带着笑意的声音中,听出几分得意来。 脚下不服输的用意踩了邢墨珩一脚,稍微用力就挣脱了邢墨珩的怀抱,一双眼睛控诉的看着而他,里面慢慢的写到——怪谁啊?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刚从宫中回来的阴郁也少了不少。 穆云杳见他笑的这样灿烂,口中的话一时也说不出来,没有半晌,也跟着笑起来。 真是……越来越没有脾气了…… 穆云杳叹口气,错眼间却细心的发现邢墨珩眼底一丝还残留的冷峻,穆云杳一顿,不由开口道,“宫中出了什么事儿?” 邢墨珩这才收敛了笑意,也没有要隐瞒穆云杳的意思,“走,进屋去说。” 穆云杳点点头,跟在邢墨珩身后,两人进了书房,穆云杳在后面小心的将房门闭紧了,才又踱步到邢墨珩的书桌旁,等着他开口。 邢墨珩面上的表情早就不像方才那样开阔,许是宫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他脸上的沉郁越发明显了。 穆云杳看着就更加担心,忍不住又道,“怎么了?” 邢墨珩摇摇头,对着穆云杳招手,“过来,坐。” 穆云杳见他如此,也不迟疑,直接就大方的走到邢墨珩身边,坐在他身侧,看着邢墨珩坚定的伸过来的手,她顿了顿,才覆了上去。 手心中传来宽厚踏实的温度,两人的心中顿时熨帖起来,面上的表情都不免放松了。 邢墨珩将手背翻转过来,一把将穆云杳的手紧紧的包裹在手心中,收了收,才道,“今日皇上宣了文武百官进宫,待所有人都聚齐了,李忠才扶着满脸笑容掩藏都掩藏不住的皇上出现。” 满脸笑容?穆云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不论是邢墨琂单方面对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仇视,还是翳婵与她和邢墨珩的仇恨,都注定了双方的对立。 因此,能够让邢墨琂开怀成这样的事情,多数情况下,对于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邢墨珩似乎是看透了穆云杳的想法,拉着她的手摇摇头,“暂时还不是可以威胁到王府和将军府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皇上此举也实在是没头没脑了些。” 暂时还没有威胁…… 那就是说,日后,等事情发酵之后,还是会有威胁的?甚至是不小的威胁? 穆云杳心中一紧,不由有些着急。 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汇集了今生所有,她觉得重要的想要用心珍重的人,若是除了什么意外…… 穆云杳忍不住有些着急,用力捏了捏邢墨珩的手,“你倒是快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决定?什么决定?难道是邢墨琂又听了什么谗言,有了什么没头没脑的计谋不成?你这样说,岂不是日后很有可能会威胁到王府和将军府?”穆云杳一个着急,不由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来。 邢墨珩见她如此想邢墨琂,心中的郁气就又散了些。 虽然早就知道穆云杳对邢墨琂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若实在是要说,怕还是有那么一股子厌恶在里头,可这个时候再见穆云杳自然的表露出来她对邢墨琂的不信任和看不上,邢墨珩自然只有更开心。 “你一下问了这么多要我怎么答?”邢墨珩声音都放松起来,甚至更穆云杳调侃道。 穆云杳见她这个时候又不正经,不由懊恼,“你这人……算了,自然是你们去了宫中说了何事更重要。” 邢墨珩点点头,“皇上说,不日要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群臣包括其家中的女眷和子女。” 又是宴请?穆云杳不由想起上次的事情来,“又是翳婵捣的鬼?” “也不全是,”邢墨珩手中敲着桌面,“只是,皇上说要立新后。” “立新后?”穆云杳惊讶出声,看行邢墨珩,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她早就对邢墨琂没了感觉,或许可以说当初的成亲不过也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然不是她的心思,更何况她也没有贪恋那皇后之位的心思。 只不过,穆云杳皱起了眉头,“新后可是翳婵?” 第一百八十二章 立新后 第一百八十二章 立新后 穆云杳皱起的眉头太过显眼,面上的担忧也很是明显,邢墨珩看着不由也皱起了眉头,“你很担心?” 穆云杳没有听出他话中额外的意思,毫不迟疑的用力点点头,“自然是担心的。” 若是翳婵做了皇后,那王府和将军府定然要被她仗着自己的权利,搅得一团糟。 若是对邢墨琂只是有些看不上眼,对翳婵就已经是恨了。 邢墨珩不论如何,还可算得上是一个明君,不过心眼少了些,可翳婵却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若是让她当了皇后,不只是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不幸,也是整个天羽国的不幸。 真的这样的如了翳婵的愿,这天羽国,就要有一位真正的“毒后”了。 于公于私,于她而言,翳婵做了皇后,都是让人十分担心的事情。 邢墨珩见她答应的这样爽快,眸色暗了暗,手中却将穆云杳的一双手握的更紧,眸色晦暗不明间,再次沉声问道,“你真的很担心?” 穆云杳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点头,可才动作到一半,对上邢墨珩的神色,却是没了动作。 怎的邢墨珩的表情,竟像是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不可原谅的事情一样? 穆云杳还没想明白,就听邢墨珩道,“你可是对邢墨琂……”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穆云杳就听出了后头的意思。 心中又气邢墨珩胡思乱想,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不由顺着道,“你一个堂堂的威震天下的镇南王,还怕什么不成?” 邢墨珩没说话,一双眼睛却真挚的看着穆云杳。 自然是怕的,他又不是铜墙铁壁,也有一颗铁打的心脏。 最看重的人,就是最大的软肋,就是他最怕的。 虽然邢墨珩没有开口,穆云杳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和没有反驳的言语,口中的调笑却说不下去了。 叹口气,穆云杳第一次十分明确的说道,“我,对于那个人,和那个位置,都是没有丝毫留恋和需求的。” 她没有信誓旦旦的解释,没有过多的言语。 只一双清澈干净到邢墨珩可以将自己看的十分分明的眼睛,不避不闪的看着邢墨珩,声音温润又带着宽和人心的力量。 邢墨珩看着,终于忍不住状似严肃的点点头,嘴角却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泄露出一抹笑容来。 穆云杳说的话,一字一句,他信,他都信。 穆云杳一直观察着邢墨珩的表情,这个时候见他松缓了下来,不由也松口气,接着之前的话头道,“那要立的新后是不是就是翳婵?” 邢墨珩点点头,“是她。” 纵然心中早就觉得是翳婵了,可这个时候得到了邢墨珩的肯定,穆云杳还是不由握紧了拳头。 果然是翳婵! 在害死她的时候,翳婵就宣誓过,对那在她死后空出来的皇后之位,有着势在必得的架势。 如今果然,不知道她又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说服了邢墨琂,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 穆云杳实在想不明白,“那位子又岂是什么好东西?” 曾经做过皇后的她,没有一点儿对那位子的好感,可却有许多不明其中缘由的问,前赴后继的向着那名义上一国最尊贵的女人的位置冲过去,甚至不惜血刃曾经的姐妹好友。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的样子,自然是知道她不屑于,也不愿意像那些女人一样。 “彼之蜜糖,此之砒霜。”邢墨珩淡淡的道。 总有人费劲心机的追寻那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周而复始,永不知足。 穆云杳点点头,她也不过是随意感慨一声,无意于费力不讨好的开解那些人,带她们脱离“苦海”。 “只不过,翳婵是万万不能做皇后的。”穆云杳笃定的说。 不论如何,她是不可能让翳婵顺利做了皇后的,若是真的成行,她岂不是日日要防备着翳婵? 她要忙的事情可多,要关心的人也可多,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翳婵这样的人身上,是以还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 邢墨珩也赞同的点点头,光是那日翳婵那个贱人对他的心思就令人作呕,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穆云杳说了要自己解决,他早就用了各种法子,让那女人不得好死。 “如此一来,还需从长计议。” 穆云杳思索起来,翳婵能够突然做了皇后,一定也是有什么自己依仗的东西,若是将那东西打破了,翳婵也不过就是个无根的浮萍,轻而易举就被海浪吞噬了去。 邢墨珩点点头,却是笑道,“这事儿不急,且慢慢看着,作了恶的人迟早要自己露出破绽来,我已经吩咐下去,找人盯着她了,如今重要的却是……” “却是什么?”穆云杳侧头看着邢墨珩,现在有什么事儿还比这事儿着急不成? 邢墨珩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邢墨珩看什么呢。 邢墨珩见她这幅难得的迷糊样子,只觉得悦目极了,不由提醒道,“自然是你的……不,我的衣服。” 听了他这话,穆云杳才反应过来,心中却道,怎的,本小姐穿了你的衣服难道不是你的好处? 邢墨珩自然不知道穆云杳心中怎么想的,只看着她这个气鼓鼓的样子,心中就觉得畅怀无比,起身手中稍微用力,将穆云杳也拉起来,“走着,换衣服去。” 他自然是爱极了穆云杳穿着他的衣服的样子,仿佛两个人的关系无比之亲近,又仿佛,他们已经是结亲了许久的老夫老妻一样。 可穆云杳这个与往日不一样的慵懒样子,他却不想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欣赏到,因而纵然自己没看够,也要拉着穆云杳与换一换。 穆云杳听了才反应过来,“如此说来,王府有我的衣裳?” 邢墨珩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自从第一次穆云杳在王府留宿之后,他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出去办事儿的时候,路过那女客聚集的成衣店,纵然是十分厌恶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子,可还是控制不住及的脚步走过去,给穆云杳挑出许多的衣裳来。 虽然未曾亲自量过,可邢墨珩总举得自己买的那些,若是穆云杳穿起来,怕是最合适不过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如此,正好让穆云杳试一试。 穆云杳跟在邢墨珩身后,却是直接进了邢墨珩的屋子。 这才粗心的发现,原来昨日她与邢惊蛰,正是直接住在了邢墨珩的屋子中。 或许是昨日太过担忧,又实在是累了,邢惊蛰还在踏踏实实的睡着,穆云杳小心翼翼的过去瞧了瞧,又将那被子的紧实了些,转头却看见邢墨珩抱着两件颜色宜人的衣裙来。 虽然心中奇怪,若是自己的衣裳怎的会在邢墨珩的屋子里,可看着邢墨珩一堂堂七尺男儿,手中却抱着柔软的衣裙,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口中调侃道,“小妞儿真美,给爷笑一个?” 邢墨珩抱着衣裳,脚步顿都没顿,似乎已经习惯了穆云杳越来越秘笈的调侃,反而笑道,“小的伺候爷穿衣裳?” 说着,目光极带侵略性的将穆云杳上下扫视了一通。 那目光仿佛是化作了一只有形的大手,带着长线摩挲剑柄的粗糙和薄茧,要将她身上的衣服尽数扒了去。 一时间,穆云杳甚至搞不清楚邢墨珩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咳咳,”穆云杳掩饰的咳了两声,伸手将邢墨珩怀中的衣裳抽出来放在桌子上,双手用力的推着邢墨珩的后背转了个弯,直直将人推出门口去。 “砰!”的一声关上门,只从门缝中飘出来一句,“小爷自己来!” 理直气壮中却还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邢墨珩尝到了甜头,面上的表情越发愉悦了,方才他是真的起了心思。 可穆云杳却是他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珍宝,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他自然有定力继续等下去。 身后的门又传来响动,邢墨珩悠然的回头,正对上穆云杳一双清亮的眸子。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国。 邢墨珩看着,那颗被南城的风沙和战火打磨的越发粗糙坚硬的心脏,陡然生出一股子柔情来,和一腔的诗意。 忘了是哪个酸腐的秀才说的,这人啊不论男女,只要深陷情网,就成了诗人,吟吟哦哦。 如今看来,那酸秀才说的,倒也不全是错的。 “真是合适……”邢墨珩看着穿在穆云杳身上再合适不过的衣裳,心中不由也有些诧异。 买的时候,只是脑海里不由翻滚着穆云杳的样子,只拿着比划比划,就如此恰好。 像穆云杳于他而言一样,正是最合适的人。 怎的又是这样的眼神? 穆云杳看邢墨珩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原本想要再“小爷小爷”炫耀一番的话,就偃旗息鼓下去,反而升起了一股子淡淡的羞涩。 她伸手一把拍在穆云杳肩膀上,故作镇定道,“怎的?被小爷俊俏的面容迷住了不成?” 见邢墨珩要开口,穆云杳却不给他调侃的机会,直接走过去道,“如此一来,哥哥的事儿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下来。” 她这一句话儿的事儿就转移了话题,还硬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邢墨珩哭笑不得,“真是狡猾!”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善恶有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善恶有报 邢墨珩伸手弹了弹穆云杳的鼻头,“别怕,不碍事。” 别怕?她哪里怕了? 穆云杳揉了揉鼻头,看着邢墨珩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也不再提这事儿,只道,“昨天的人抓到了?” 邢墨珩点点头,原本还有些晴朗的面色,因为想起昨日那伙子人又阴沉下来。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的脸色,直觉不好,却又实在是好奇,想了想还是问道,“是谁?” 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 方才邢墨珩提起翳婵即将被立为新后的表情,昨天的的事儿应当不是翳婵所为。 可除了翳婵还有谁呢?难道她作为穆云杳短短的一年多里,就已经得罪了那么多人? 穆云杳一时间确实没有任何头绪,她自认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又怎么会结下这么大的仇恨?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思索的表情,不由揣摩,若是穆云杳知晓竟然是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二哥哥要置她于死地,会不会很是伤心。 可转念又想起,虽然眼前这是穆云杳的壳子,可除了这壳子之外,都是楚云杳的,而楚云杳,肯能对穆云澜和穆峰夫妇产生好感和亲近之意,又怎么会对她向来不假辞色的穆云浩有什么好感? 如此也就放了心,邢墨珩直截了当道,“是穆云浩。” “穆云浩?”穆云杳有些茫然的重复道,乍然又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甚至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是……方清荷的那个穆云浩?” 邢墨珩已经将穆云杳重生之后的事情都打听了明白,此时见她如此说,点点头,“是他,将军府上姨娘的儿子,被穆将军赶出去的那对母子。” 穆云杳听了,不由心头却还是不解,“他为何……竟要要了我的命?” 穆云杳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感伤,有着的只是疑问。 她不明白,于穆云浩而言,穆云杳明明就是他一个父亲的亲妹妹,上次的事儿,也是网开一面没有要了他的性命,难道他还不知足? 邢墨珩和穆云浩是完全不相雷同的人,自然也不知道穆云浩的阴狠心思,可看着穆云杳疑问的眼神,邢墨珩顿了顿,只是将穆云浩的话说了出来,“他说,因为你他才成了这样,他说,将军府应该是他和他娘的。” 邢墨珩复述完了穆云杳的话,两人瞬间竟然有些无话可说。 穆云浩的想法,和所作为所谓实在与他们两人相去甚远。 半晌,终于穆云杳开口喟叹道,“有些人或许就是如此,明明自己是那个招惹的不安分的做错了的,却将自己所有的失去所有的失败统统放到别人身上,以求得到虚伪的慰藉和那可以继续依赖着的理直气壮……” 邢墨珩点点头,“恩,穆云浩是,翳婵也是。” “这样的人,”穆云杳稍微仰起头来,“纵然别人绕过了他,老天也不会放过的吧?” 可不是么,邢墨珩心中是极为肯定的。 正是因为这样,即使楚云杳被别有用心的恶人害死了,依旧可以藉由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方式活过来。 他原是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佛,不信鬼神。 可因了穆云杳,邢墨珩心中却也渐渐信了因果,天道好轮回,或许,九万里的高空之上,真的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所有人的所做作为,只等着一天,全部反弹回去。 “因果有道,求神拜佛,到不如求自己。” 邢墨珩心中是极为笃定的,纵然他上战场杀敌人,手中有着不少人的性命,身上带着的是一条条人命堆砌起来的煞气,可他问心无愧。 他对的起自己,也对的起天羽国千千万万的百姓,更对得起自己所爱之人,是以他问心无愧。 穆云杳不能更同意邢墨珩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由有些震动,竟是主动拉起了邢墨珩的手,待邢墨珩略带惊喜的看过来,才发现自己感慨之下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儿。 “我是说,”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的眼睛,“你与我爹爹说了么?” 穆云杳这个时候是真的有些担心穆峰,不论如何,不管与方清荷的感情如何,穆云浩终究是他看着长大的儿子,任何一个正常的父亲,发生了兄弟阋墙,互相残杀的事情,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邢墨珩点头,“说了。” 穆云杳没想到邢墨珩的动作竟然这么快,“那我爹……” 邢墨珩话还没说完,又丢下一个重磅来,“我还把穆云浩带过去了,被砍了一双胳膊挑了脚筋的穆云浩。” 说完,邢墨珩就盯着穆云杳看。 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悔过之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只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看这穆云杳,等待着她的情绪。 穆云杳看着这样的邢墨珩,纵然心中觉得他做的并不是十分得宜,但却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来。 邢墨珩这样惩罚一个自己先做了坏事儿的人有错么?没有。 更何况,虽然此刻的邢墨珩没有任何的表情和言语,可穆云杳就能透过他高大的体魄,看到小时候那个沉默的邢墨珩,由此,又能体会出他身上沉默不语的坚定来。 穆云杳叹口气,“谢谢你。” 她话音落了,果然见邢墨珩的眼睛一亮,不知为何,原本凶神恶煞,可以作为吓唬小孩子听话范本的镇南王,这个时候看过去,竟然像是一个倔强的小孩子,或者说,更像是……等着被主人安抚的小狗? 穆云杳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避了避邢墨珩善良的眼睛,低声道,“谢谢你为我出气,可我爹爹他……” “将军无事。”邢墨珩见穆云杳站在自己这边儿,什么都好说,“昨日我带了人过去,将他的所作所为都尽数与将军说明白了,将军沉吟片刻,只说了要将他流放到南城去,自此再无瓜葛。” “南城?” 若是流放,流放到穆府势力所在的北城岂不是更好,为何竟然是邢墨珩势力管辖范围的南城,如此看来,她爹真的是完全断绝了与穆云浩的父子关系,就要……当作没有生过这个孩子。 见穆云杳还低着头,邢墨珩以为她还在担心穆峰,不由接着道,“将军应该是无事的,只不过是一时的沉痛罢了,长痛不如短痛。” 穆云杳只看出了穆峰流放穆云浩到南城的行为,是真的与穆云浩断绝了关系,可在邢墨珩看来,穆峰能够将穆云浩流放到南城,自然是对他的信任,因而,他也会投桃报李,如了穆峰的心愿,不会对穆云浩施加压力,却也不多相助。 穆云杳抬头看着邢墨珩的样子,或许,邢墨珩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威震天下的武将,在有些方面,确实是非常相同的。 “我现在要回家去看看,省的他们担心,我也放心不下。” “好,我送你。”邢墨珩往穆云杳身边儿又走了两步。 “不用……” 还没说完,穆云杳就停了下来。 邢墨珩抱臂侧头看着她,分明是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 “昨日……” “好好好!” 一听邢墨珩要提昨天的事情,穆云杳赶紧答应下来。 她又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更何况,背上的伤还没好立省呢。 邢墨珩见她听话,直接伸手拉了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王府,嘴上自然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早派人说了要回将军府的消息,因而两人到了将军府外面,将军府的众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就连心情不振的穆峰,也带着一脸的关切守在门口,遥遥的张望两人来的方向。 邢墨珩看着,心中也放了心。 将军府的众人,确实众星捧月,没有亏待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爹,娘。”穆云杳凑上去,一把就穆峰和秦瑜拉到了身前,老老实实的打量了一番。 互相问候着,双方都放了心,秦瑜才想起来招呼两人进去。 看着穆云杳带着邢墨珩走在前面,秦瑜拉着穆峰落后了一步,说话间隐隐带着些许的失落,“不知为何,如此一来,我竟然有些杳杳已经嫁出去,这只是回娘家瞧瞧我们的错觉。” 穆峰点点头,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纵然平日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可终究是他的血脉,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一时间,竟然不想再让女儿过早成亲。 儿子成亲是往家里带人,可女儿成亲,却是要出去的。 “杳杳的事情不急,不若等他哥哥的婚事办妥当了再说,多在家中留些时日也是不着急的。”穆峰凑在秦瑜耳边说道,不时还看两眼邢墨珩专注的背影。 秦瑜点点头,“我自然是想着女儿晚些再嫁出去,家中也好在热闹些,只是……” 若是过了岁数,女儿这门亲事可就不好找了。 穆峰听了对着邢墨珩努努嘴,“有这么个主儿在,杳杳嫁个别人,也是无望喽。” 秦瑜看了跟穆云杳并肩而行的邢墨珩,心中又如何不知,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到了正房,说了两句穆云澜的婚事,话头就又落到了立新后的庆典上。 “明日就去么?”穆云杳没想到这样早。 “是,”穆峰点点头,“我瞧着,该是上头怕发生什么,一直瞒着没有说出来,这万事都准备妥当了,才与众人说清楚。” 第一百八十四章 立后宴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立后宴席 “没错。”邢墨珩也深以为然,“可见这禅妃对皇后之位也不是有万分把握。” “我看,她一定又是生了什么事儿,趁机得了邢……皇上的青眼,是以要趁热打铁,生怕错过了这机会,等生米煮成熟饭,再有什么事儿,就不好再更改了,毕竟,一国立后之大事,可不是儿戏。”穆云杳也分析道。 “杳杳说的我同意,”穆云澜点头,“只是明日,皇上又说了要带上家眷,杳杳这里……要不要把昨日遇刺的事情宣扬出去,也好借机躲过去?” 躲过去? 穆云杳在心中摇摇头,她可没有这个打算。 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 如今不知道翳婵那里是什么情况,她自然要去摸清楚才好有对策,不然真的让翳婵得偿所愿做了皇后不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看着秦瑜和穆峰满脸赞同的表情,显然还惦记着上次宫宴,她被算计的事儿。 这边的路行不通,穆云杳只得侧头,给邢墨珩递了眼色。 邢墨珩见了,面上带笑,却是不点头。 一来此刻穆云杳挤眉弄眼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爱,他还想再多欣赏几分。 二来,宫中是是非之地,穆云杳能不去的话,自然不去是更好的。 见邢墨珩明明看见了自己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什么表示,穆云杳一时间恨不得走过去,踢他一踢。 可,终究还有事儿求着人家呢,好汉不吃眼前亏,日后自然有偿还回来的时候。 穆云杳趁穆峰几人不注意,对邢墨珩祈求的拱手拜了拜,竟是撒娇耍赖一般。 邢墨珩看的开怀,见她却是是想去,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点点头,对着正商量着如何将穆云杳不能去之事做的圆满的几人道,“杳杳去,与我一起去。” “这……” 剩下的三个主子难得的异口同声,看着邢墨珩一时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 王爷就是王爷,难道他们还能硬拉着穆云杳不让去不成? 更何况,这小白眼儿狼,他方才明明看到她对镇南王挤眉弄眼了! 穆云杳得逞,对着看过来的穆云澜得意的笑笑,恨不得将身后的小辫子甩起来。 穆云澜没法子,这妹妹昨日才为了他的婚姻大事儿出了事,又是个贴心的,自然能惯着就惯着。 见将军府的众人还有些不放心,邢墨珩沉声道,“我带着杳杳去,自然就负责杳杳的安全,大家放心吧。” 有了邢墨珩这句话,穆峰几个也就当真放下心来。 商量定了,又约定好了明日过来接穆云杳的时间,邢墨珩才回了王府。 将军府这边商量的好,楚府却是有些剑拔弩张。 这话,还得从楚云渺说起。 那日与穆云浩约定好了伤害穆云杳的事儿,楚云渺就心神不宁的,可却见那人拿了银子,再没传来什么消息。 楚云渺自然是心急如焚,一时间又觉得那人肯定就是骗钱的儿骗子,不知道哪个小道儿知道了她不喜欢穆云杳的消息,所以到她这里发一番财富。 可另一方面,楚云渺又是在不愿意就这样任命,“难道穆云杳的命就那样好?总能逢凶化吉?” “小姐,您说什么呢?”青苏凑过来问道。 不知为何,小姐从那日回来情况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儿,可若是细致说起来,又收不到什么关节上,因而她也不好报给大少爷,只得小心的观察着,省的出了什么问题。 见是青苏,楚云渺却是拉下脸来。 自从那日与那蒙面人商讨完之后,她回了府中,她大哥就对她看管的更加严格了,虽然出了惩罚的院子,可怎么看着,竟然还不如被关着的时候自由。 楚云渺不由咬牙暗骂,一定是青苏这个小蹄子,胳膊肘儿往外拐,跟她大哥透露了生么风言风语,才有了这样的后果。 也让她这时候想要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穆云杳的事儿,都没法儿施展。 “管你什么事儿?你难道又想从我这里听了什么,出去与我大哥说不成?”楚云渺不饶人道。 青苏心中却是想过将楚云渺的反常报给老爷和少爷,可是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让楚云渺再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个时候听楚云渺这样说,青苏实在是又生气又害怕,不由赶紧否认道,“小姐,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这样想过,还请小姐明察!” “明察?你还好意思请我明察?”楚云渺正瞅着一腔子怒气无处发泄,不由点着青苏额头大声骂道,“你个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为了去我大哥院子里伺候他,才上赶着将我的消息卖过去,难道你还异想天开的看我大哥还没有妻子,就想先去做贵妾不成?” 楚云渺一番话说的中气十足,青苏看着门外头已经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一时间恨不得钻进地里头去。 “小姐,我没有,我……”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她怎么敢对大少爷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还不待辩解,却听身侧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小姐”,青苏侧过头,见果然是芍药。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芍药一直不满她更受小姐器重,如今见小姐因为她的规劝厌恶了她,一时间反而抖索起来,竟帮小姐做些不好的事儿。 青苏看着,又是恨又是着急。 “回来了?可是有什么消息?”楚云渺眼睛亮了亮,满是亲近之意。 芍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眼尾瞟了青苏一眼,转而对楚云渺讨好的笑着点点头。 楚云渺见了心中更是着急,赶紧对着青苏挥手,“去去!你给我下去!” “小姐!”青苏不乐意,生怕楚云渺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楚云渺却不给她分辨的机会,大声喝道,“还不滚!等着我叫人将你打出去么!还是等我亲自动手呢!” 青苏听闻如此,知道楚云渺这是铁了心,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弓着身子退出去。 “慢着!”楚云渺突然高声道。 “小姐?”青苏惊喜的转过头,期待的看着楚云渺。 楚云渺却没看到她一双眼中的期待,声音恶狠狠的威胁到,“方才我与芍药的对话,如果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由其是少爷或者老爷,你就可以去见你老子了!” “小姐!”青苏咬着下唇,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老子早就死了,她自小与楚云渺一起长大,如今小姐竟然是不顾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成? 楚云渺却不管她是伤春还是悲秋,不耐烦的挥挥手,见青苏顿了顿,灰溜溜的下去了,才转头看着芍药,“到底是什么消息?” 她不方便出去走动,因而就找了机灵的芍药,故意器重一番,将手中的碎银子赏给她,让她托人买了小丫鬟们爱吃的糕点,日日出去找人一起闲聊天,也能得到些许的消息。 虽然是边边角角,可却比全然被蒙蔽要好上许多。 芍药凑近楚云渺,倾身过去低声道,“回小姐,是宫中的事。” “宫中的事儿?”楚云渺一时间没有什么兴趣,“宫中的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可有镇北将军府或是镇南王府的消息?” 芍药先是摇摇头,才对楚云渺献言道,“小姐,宫中的事儿怎会与您没有关系呢?关系可大了去了!” “哦?此话如何说?”楚云渺来了兴趣,她素来知道芍药是个歪点子多的,或许真的有什么法子也不一定,总归要听一听。 芍药更加神神秘秘道,“奴婢听大少爷宫中的小丫头道,方才她送糕点的时候听说了老爷和少爷说了,宫中明日要办宫宴,宴请众位大臣,恭贺立新后呢!” “立新后?”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楚云渺实在是有些惊讶,想了想才道,“可是禅妃娘娘?” 芍药点点头,拍马道,“小姐真真是聪慧,却是是禅妃娘娘,据说宫中下了消息,要好好的宴请宾客呢!” 芍药重重的读了宴请宾客几个字,说完,就笑意盈盈的看着楚云渺。 楚云渺自然不是个笨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上次也是宫宴,皇上可是说了,要众位大臣家中的女眷也一起去的,此次,既然是为了立新后,自然规格不会比上次更小。 如此一来,岂不就是机会? “快快!拿了你这几日给我爹爹和哥哥做的鞋来!”说着,楚云渺赶紧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若是这事儿成了!日后我定然好好提拔你!” 芍药听了这话,更是心中美的不成,迅速的就将自己帮着楚云渺做的针线活儿拿了出来。 主仆二人带着满脸压抑不住的欢欣可期待,向着正房去了。 果然,正房外头有护院把守,如此一来,可见是楚之鹤和楚天阔正在商议事情。 楚云渺才要往过走,却被两个护院拿着长枪拦了下来,“小姐,少爷吩咐过,和老爷有要是相谈,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要事相谈?”楚云渺柔柔的重复了句。 若是平日里,她早就忍不住发起火来,可是今日,还有事情要做,她却只能压制下来,心中一转,就又有了对策。 楚云渺并不往前冲,反而让那两个侍卫傻了眼,不由对视一眼,这可还是府上的二小姐? 楚云渺见了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更加柔顺,只高声道,“我亲手给爹爹和大哥做了鞋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别有用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别有用心 楚云渺这一生喊里,带着七分的期待,三分的委屈,又有着十足十的隐忍在里头,似乎在这段被关禁闭的时间里头,真的成长了不少,若不是心思多的听了,准得被她迷糊过去。 那两个侍卫岂不就是,一听楚云渺这样说,一时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少爷和老爷方才虽然说了,不准人打扰捣乱,可二小姐此刻似乎并没有打扰更没有捣乱的心思。 侍卫正踌躇,还没有动作,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众人齐刷刷的扬头过去看,心中都是一喜。 两个侍卫自然是因为正主儿过来了,不用自己再纠结,赶紧退到了一旁。 楚云渺却是深以为,见到了她这惯常直来直往的大哥,去宫中参加宫宴的目的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儿。 跟楚天阔交锋其次,这次的楚云渺已经摸清了楚天阔的性格,心中想到,这大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得放下性子好好求求,一定要压着自己的脾气,不能爆发出来,若是爆发出来,反而得不到好处。 由此,楚云渺看着楚天阔的目光越发柔弱下去,带着一股子讨好的意味。 楚天阔上下犹疑的打量她一番,倒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又怕楚云渺这个当口儿来还是要弄什么幺蛾子,不由严肃了脸色,“你怎的不在屋子里好好的休息着,又出来吹风?” 楚云渺听了这话,自然是心中不乐意的。 可这个时候,她唯一的做法只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意,脸上依旧带着可怜兮兮的讨好表情,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低迷又难过,“大哥,我……给你和爹爹亲手做了两双鞋,这时候拿过来……是不是不方便?我又做错了么……” 楚云渺声音中满是啊懊恼和委屈,似乎很是后悔这个时候没有打听好时间就过来打扰楚天阔和楚之鹤的交谈。 亲手做的几个字她说的明明白白又情真意切,可不是么,她亲口吩咐芍药做的,难道不能算作是自己亲手做的? 丫鬟的命都是她的,丫鬟亲手做的鞋,自然也可以算作是她亲手做的。 而芍药,这个时候正恨不得死死的扒着楚云渺,还提升自己的地位,将那不识时务的青苏压下去,自然也不会拆穿楚云渺的话。 果然,楚天阔看着楚云渺的表情,又听了她这样一番话,再瞧瞧她紧紧的抱在怀中的两双鞋,虽然看不分明,可鞋底紧密结实的走线却可以想见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算了,外面也冷,进来吧。” 楚天阔叹口气,转身走在了前面,心中还想着,虽然这妹妹先前确实是太过不懂事儿了些,可经过这些日子的沉寂和反思,或许真的后悔改过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若是别的人,而非只长了一根直肠子的楚天阔,自然能发现事情的端倪。 为何每次都是有求与他,都是遇到了事件,才送手帕子,送荷包,送鞋?难道他们平日用不上这些不成? 可这时候的楚天阔,却是真的没有多想。 他沉默的带着楚云渺进了方才议事的屋子,瞬间暖和了许多。 楚云渺不由四处张望的看了看,“爹爹呢?” 才问出口,楚云渺就后悔了。 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的会知道楚之鹤也在这儿,岂不是要让楚天阔发现破绽? 若是让楚天阔知道了她派人打听消息的事儿,楚云渺清晰地知道,自己就真的没有去宫中的机会了。 捏紧了手指,楚云渺心中忐忑不安。 没想到楚天阔却是真的粗粗的性子,非但没有听出楚云渺话语中的破绽还解释道,“刚才爹有事儿先走了,他的那双鞋,你若是不得空,先给我,我给他带过去。” 楚云渺松了一口气,赶紧答应下来,将手中的鞋递过去,也不着急说想要去宫中宴会的事儿,只说到,“大哥,这鞋子外头我做了硬底儿的,听下人说最是耐磨,鞋子里头,我想了许久,最后用了软布,你试试,可软和?” 楚云渺满脸期待的看着楚天阔,楚天阔对上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拒绝的话在嘴边儿转了转,又消失于无形。 到底是不忍心,楚天阔再楚云渺期待的眼神中坐下来,伸手接过那双鞋,避开了楚云渺想要帮忙的手,直接将一双鞋子穿在了脚上。 楚云渺心中虽然焦急着,可却难得沉住了气,只眨巴着眼睛看着楚天阔,“大哥快走两步试试,看看舒不舒服?若是不好,我也好赶紧在拿回去改改,也是让大哥先试试再给爹爹试试。” 有一就有二,楚天阔踩着新鞋下地走了走,看着楚云渺满是期待的眼睛,“不错,很软,很舒服,辛苦你了。” 这一双鞋确实是下了功夫的,特别时候他这样的脚型,里头软软乎乎的,刚穿上似乎有点儿紧,可走两步后,那软布就包裹住了脚,越发的舒适了。 楚云渺听楚天阔这样说,心中才松了口气,虽然这鞋子是她找了不少的法子才做出来,就等着用的时候能够多博得些感情,可也要楚天阔和楚之鹤领情才行。 楚天阔脱下了鞋,心中对楚云渺的怀疑更少了些,面上的表情也柔缓了很多。 楚云渺看着终于到达了自己期待的状态,赶紧抓紧时机,支支吾吾道,“大哥,方才那两个侍卫使劲儿的拦着我,是不是咱们府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楚云渺一边儿说一边儿打量着楚天阔的伸手,见他那犹疑似乎又增多些,赶紧将自己摘出去,一下自己咬住嘴唇道,“先前是我不知事儿,给咱家里惹了麻烦,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大哥也别心疼我就瞒着我,我手中还有一些首饰盒子和平日里攒下来的小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可卖了的话,终归还能当点儿用。” 面上是紧张又愧疚的神色,连楚云渺一旁的芍药都看的有些怔愣,心中赞道,小姐果然是个能屈能伸,能够成大事儿的人。 楚云渺却不知道芍药这个丫头心中又跑什么马,只低着头,眼角却用力的扬起来,一点儿不动弹的窥探着楚天阔的神色,心中祈祷着,希望大哥心再软些,再好糊弄些。 似乎是老天一时间打了盹儿,忘了是非,竟然真的就如了楚云渺的愿望。 楚天阔听了楚云渺的话,着实是一愣,对楚云渺的猜忌也就随之少了不少,“无事,咱们府中能有什么事儿?自然是无事的。” 不知道这个妹妹怎么想的,竟然能够想到是楚府出了什么事情,难道真的是方才的两个侍卫凶巴巴的吓到了她,还是这段时间她真的悔改了,察觉到了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厉害之处来? 甭管是因为什么,至少这个不是指顾着自己的妹妹,还让更开怀些。 不论楚云渺心中到底是怎么一番想法,听了楚天阔的话,面上却是没有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来,反而越发的沉重了下去,口中喃喃道,“果然是我前些日子魔怔了,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伤了爹爹和哥哥的心吧,所以家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也瞒着我。” 楚云渺吸了吸鼻子,“大哥放心,这一个月来,我已经想了许多,以前的确是我的不对,行事也太鲁莽了些,日后定然不会这样了,还请大哥可怜可怜我,纵然不能都说给我这个不懂事儿的,也还请稍微透露出一个边边角角也好,省的我日日担心着,今日回去,怕是连觉也睡不好了。” 听闻楚云渺这样误会的又深了去,楚天阔实在是无话可说。 算了,终究不是什么了不得又得保密的大事儿,纵然他现在不说,日后楚云渺自己也还是会知道,倒不如直接说给她听,也确实省的她回去之后还要胡思乱想的不消停。 楚天阔摇了摇头,“你这样脑子里头成日里净是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前不知是着了什么魔,非要跟镇南王在一起,见天又非要觉得是咱家里头出事儿了!” 一张口,楚天阔却是忍不住把这些日子对楚云渺的抱怨也说了个清楚。 楚云渺听着,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撕着楚天阔的嘴巴反驳他,可是为了自己的大计划,还是忍了又忍,只掩饰的低下头去。 楚天阔见楚云渺突然头低的更加低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不由掩饰的咳了咳,“咳咳,我是说,没事儿,咱家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方才商量的,不过是宫中要大摆筵席,宴请所有达官贵人,我才来与爹商量商量。” “宫宴?”楚云渺自作不知,一副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惊讶样子,却终究没有掩盖住眼睛中的三分羡慕和启封向往。 “真的是宫宴?”楚云渺又重复的问了句。 “真的是。”楚天阔重复了两三遍,终于有点儿不耐烦起来。 楚云渺见状赶紧止住了话头,眼睛看着楚天阔,似乎迟疑了许久,才对楚天阔说,“大哥,我可不可以去瞧瞧?” “封皇后的庆典呢,或许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了。” 楚云渺接连祈求着,一双眼睛执着的看着楚天阔,声音中也满是祈求和期待。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百般刁难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百般刁难 楚天阔见楚云渺这样说,一个冲动就忍不住想要答应下来,可转念想到那日在靖王府上的宴会楚云渺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又迟疑起来。 楚云渺一直不错眼的观察着,自然马上察觉了楚天阔的心思,面上的楚楚可怜就又增加了几分,“立新后是好大的盛典,大哥放心,我这两日想过了许多,一定不会再给做给咱们府上丢脸的事儿,求求大哥了,我只是想看看那盛大的场面……” 楚天阔听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着,不由侧过头去看她的表情,看她今日似乎是消瘦了的样子,想了想,终究是点头道,“罢了罢了,这只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 “不会的,不会的,”楚云渺连连摆手摇头,“我感谢大哥还来不及,怎么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谢谢大哥成全!” 楚云渺结结实实的楚天阔行了个礼,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这样子看来,楚云渺似乎确实是懂事儿了不少,楚天阔心中稍微松了松,口中叮嘱道,“明日就是宴会的时候,你回去就叫人按照宫里的规矩,将去参加宫宴需要的衣服首饰置办下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自来与我说,千万不能丢了我们府上的脸面。” 楚云渺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好好的收拾一番,大哥莫要担心,有不懂的我就过来问。” 见楚天阔听了点点头,楚云渺才接着道,“那大哥我先回去了,谢谢大哥!” 可着楚云渺欢乐的背影,楚天阔叹口气,“明日莫要再发生什么事儿才好。” 不论如何,宫中的宴会确实是着急了些,由此,今日大大小小的官员家中,竟然是少有睡好觉的,都一一为明日立新后的宫宴准备着,谁也不敢怠慢了。 任是下头的众人如何着急,宫宴还是如约而至。 一大早,邢墨珩就带着打扮的整整齐齐的邢惊蛰,一路直奔将军府,与将军府一家子同去宫中。 宫门口果然停了许许多多的马车,如此看着,应该是各家都来了不少的人。 去往宴会指定园子的路上,也还有不少的夫人女眷,小声的交谈着,或是艳羡,或是嫉妒。 穆云杳没有心思听她们乱说,只拉着邢惊蛰跟在邢墨珩身旁,径自往前走着。 见了邢墨珩,宫中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将三个人带到了园子中。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园子中竟然已经三三两两的,各处散落了桌子,桌子上也摆着各色的小点心,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品尝起来。 穆云杳看的新奇,一时间也来了兴趣。 邢墨珩顺着她的视线往过看了看,不由笑了笑,在穆云杳和邢惊蛰脑袋上揉了揉,“我要先去见皇上一面,你们两个如何?” 他要趁着宴会没有开始,还没有节外生枝,将于楚府的婚事解决掉,省的夜长梦多,再衍生出别的事端来。 穆云杳和邢惊蛰自然是对见邢墨琂没有什么兴趣,倒还不如在这宴会上好好的待着,还能观察观察,顺道带着邢惊蛰玩儿玩儿。 由此,穆云杳转头道,“你有事儿就去忙吧,惊蛰跟着我就成,在这宴会上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邢墨珩不置可否,这混乱的,嘈杂的宴会上,才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 “可惜今日的事儿太过重大,没能带着疾风或是雷霆进来吧,不然也还能照看你们,我也好放心。”邢墨珩却是不放心的。 “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穆云杳在宫中生活了十年,对宫中的各种摆设和规矩都了如指掌,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也是可以应对的,“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见邢墨珩似乎还是放心不下,穆云杳不由伸手指了指在不远处落座的穆云澜,“你瞧,我哥哥不就是与他那些朋友在那儿么,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就拉着惊蛰找他去,在一道儿寻了我爹和我娘,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邢墨珩见穆云杳这一副被管教的小孩子的样子,不由心中好笑,点点头,“如此确实是放心了不少,你带着惊蛰莫要往人少的地方跑,我去将皇上动作也尽量快些,去去就回,若是有什么想玩儿的,等我回来亲自带着你和惊蛰去。” “知道了,知道了!”穆云杳无奈的点点头,伸手推了推邢墨珩,“你快去吧,不然堂堂一个镇南王大将军,就要变成婆婆妈妈的老婆子了!” 穆云杳说完,邢惊蛰也跟着笑起来,不住的点头。 邢墨珩也忍不住笑了笑,又叮嘱了一番,才转身出了园子。 见邢墨珩走了,穆云杳也笑着摇摇头,给邢惊蛰那小点心吃起来。 “好吃不好吃?”穆云杳低头笑着问。 邢惊蛰摇摇头,“不如王府里头的好吃,也不如杳杳给我买的好吃。” “还说不好吃?”穆云杳听了笑意更深,“这甜的说话都好听了许多。” 邢惊蛰被他捏了小脸,也不躲,只小心的笑起来。 穆云杳见旁边还有一个贝壳样子的点心,倒是新奇,又只有一个,不由伸手想要将那点心拿过来,再给邢惊蛰常常,口中还道,“你一个小男子汉,倒是爱吃点心,今日在宫中吃够了,回去之后你皇叔可不惯着你。” “皇叔?叫的可是亲密呢!”身侧传来一声不带好意的调侃,穆云杳伸手够的那个盘子就被扯的远了远,那上面所放着的贝壳点心,也被人拿了去。 一听这声音,穆云杳心中就有数了,抬头瞧过去,果然是楚云渺不怀好意的看过来。 那样的一张嘲讽的嘴脸,倒似乎是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穆云杳一时看着,心中也没有什么好感觉。 邢惊蛰更是被楚云渺瞪过去的眼神唬了一跳,抓着穆云杳衣角的手也紧了紧。 穆云杳立刻就感觉到了他的害怕,赶紧伸手在他脑袋上安抚的拍了拍,将邢惊蛰藏到身后,自己站到前面,不无所惧的看着楚云渺,口中不饶人道,“噢?这是……楚小姐?你大哥和你爹可是允许你出门了?别是偷跑出来的吧?” “你!”楚云渺被踩到了痛脚,哪儿还人的住,手中用力将那贝壳的点心捏碎了,渣子都从指缝中掉出来。 “我怎么样?”一想到方才楚云渺吓到了邢惊蛰,穆云杳也就没了什么避免惹麻烦的心思。 这人家都上赶着过来了,她可不是那会避闪的人,更何况楚云渺方才还吓到了惊蛰? 楚云渺愤怒至极,面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用力将手中的贝壳点心扔到了地上,早就面目全非,“这破东西我也不想要了,不过穆小姐似乎向来就愿意抢别人的东西,不然就是捡别人不要的,这个还是捡起来吧,依照着你的性子,也是可以继续吃的。” 说完,楚云渺就趾高气扬的看着穆云杳,眼睛还在她和那落在地上脏兮兮的点心上面流转着。 穆云杳却不在意她这么点儿讽刺,“哦?都说吃不到的才是酸的,也总有人因此作出那些丢脸面的事情,想来……楚小姐此刻牙齿都要酸倒了吧?” 穆云杳口中不饶人,越发将楚云渺难以压制的怒气激发了出来,楚云渺原本就是敌人相见,分外眼红,此刻更是隐忍不住,早就将昨日答应楚天阔的事儿抛在了脑后。 她三两步往穆云杳的方向走了走,一只胳膊就高高的扬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落下,楚云渺的手却是再也动弹不得。 “是哪个多管闲事儿!”楚云渺口中骂了句,转头就看到了许臻的一张俊俏的脸。 “你……放开!”楚云渺这才回过神来,四处张望一番,生怕别人看了去,误会了她。 在她废话的时候,许臻已经趁着空子将穆云杳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见她还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顺手将楚云渺的手放了下来,“哦?原来是我多管闲事儿了?” 许臻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还想着楚小姐定然是对这树上的花儿感兴趣,才高高的扬起了胳膊,难道竟不是么?或者还有什么隐情?” 说着,许臻的手上竟然神奇的多出了一朵花儿,虽然是枯萎的,让楚云渺心中有气,却也印证了他方才的话。 说完,许臻脚下就极有技巧的一动,结结实实的挡在了穆云杳的身前,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云渺。 许臻虽然不是练武的,却时常跟着穆云澜玩儿,又有邢墨珩这么一个师哥,自然身体也是人高马大的健壮的很,虽然比不上邢墨珩和穆云澜,可却比楚云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又没有将那话说清楚,此刻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也已经有人好奇的看过来,楚云渺更是不可能直接说出自己方才的真实用意。 咬碎了一口银牙,楚云渺还没想好对策,就听身后楚天阔带着疑惑唤道,“云渺?” 说着,他的脚步声就也越来越近,想来是看到了楚云渺竟然又与穆云杳一伙人凑到了一起,因而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听着楚天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楚云渺捏紧了手指,恨不得完全无视楚天阔的震慑,直接推开许臻,将这一巴掌打在可恶的穆云杳的脸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终于得见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终于得见 穆云杳这个贱人!扫把星! 不止不要脸的抢了邢墨珩,每次只要遇到她,定然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楚云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才将那股子要当下弄死穆云杳的恶气用力的压制了下去。 楚天阔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云渺?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一股子不信任,只把楚云渺听得,更加愤怒了。 可当着楚天阔的面儿,纵然是如此愤然,她也不得不忍着,如若不然,怕是下次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楚云渺顿了顿,恶狠狠的瞪了许臻和穆云杳一眼,才转过身去,不答反问道,“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父亲那边儿没事儿了?” 楚天阔狐疑的点点头,可除了面色过于红润了些,楚云渺身上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心中终究是不放心,楚天阔又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云渺见他完全不顾忌着自己的面子,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就这样的审问自己,一时间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若是张口,她实在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连带着楚天阔都骂回去。 许臻看的得意,又觉得楚云渺这样的人立在这里实在是碍眼,还耽搁他与穆云杳叙旧,因而就开了口,“楚大人,无事,只是方才令妹看着枝头上那朵枯萎的花儿喜欢的不得了,伸长了胳膊,着了迷似的就非要强拉硬拽下来,偏偏还不得法子。我瞧着她一个姑娘家的实在是太难看,就大发慈悲将这花儿给她摘了下来。” “喏,就是这个,”许臻把已经揉烂了的花儿凑到了楚天阔眼前,又似有若无的看了眼楚云渺,“只是不知道问什么,令妹似乎是不太开心啊。” 众人都知道,许臻虽然颇有才名,可却实在是个跳脱的不受约束的性子,时常气的人跳脚。 他那一番话,看似是替楚云渺解释了,实在却处处都是陷阱,纵然不是陷阱的,也是变了相的辱骂和看不上。 楚天阔听着更没有什么好脸色,见楚云渺竟然还在瞪着许臻,不由更是气,甩袖子道,“云渺,跟我走!” 说着就不管楚云渺怎么想,直接拉着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见楚云渺不死心的还狠狠地噔回来,许臻更是孩子气的做了鬼脸,气的楚云渺脸更红了,猴子屁股一样。 将楚云渺这个落魄的样子,许臻不由呵呵的笑了两声,“怎么样?痛不痛快?” 穆云杳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有了许臻与邢惊蛰一样大,不,或许比邢惊蛰还要小的错了,可因为今日这事儿,从前总觉得看不顺眼的人,也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儿。 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楚云渺就拉着邢惊蛰往后避了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安抚的与邢惊蛰笑声谈笑着,直到邢惊蛰被她逗得笑起来,穆云杳才放心。 许臻一直在一旁看着,也不插嘴,竟是有些着了迷。 一个人,不过是在一年多的时间内,怎的就能变了这么多? 原本那个日日粘着他的脏兮兮的小傻子,如今竟然已经出落成倾城倾国的温润女子。 许臻着迷的看着,似乎又看到了那日虽然蓬头垢面,却难掩芳华之色的惊艳少女。 许臻的目光太过于执着,穆云杳想要装作没有发现,都不能欺骗自己。 叹了口气,又递给邢惊蛰一块儿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穆云杳才抬起头看着许臻,“许探花有什么事儿么?” 许臻被她带着独有的一股子魅力,像是两个清凌凌的旋涡一样的眼睛看着,心中一颤,这两日心中预谋已久的话,就像是拴不住的烈马一样,就要冲出来。 “穆小姐,我……” 这头许臻犹犹豫豫的,话也没说清楚,那头邢墨珩却是已经见到了邢墨琂。 今日既然已经让他进了宫,邢墨珩似乎也知道终究是躲不过去的,若是被邢墨珩挡着众人的面反驳了,反而落了他皇上的面子。 邢墨珩跟在李忠身后进了宫,就看到邢墨琂已经端坐在桌前,桌子上面还摆着一些饭菜,邢墨珩打眼看过去,果然都是曾经两人最爱吃的那些。 这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人还能回到从前么? 邢墨珩从来不奢望这些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他只是善于抓住可以抓住的,比如,今生好不容易得来的,与穆云杳的感情。 这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是他不可能放手的。 “皇弟来了?”邢墨琂抬头见邢墨珩进来,表现的却似乎是像没有发生过那许多的事情,两人还是如从前亲近一样,“快快坐下,皇兄准备了小时候你爱吃的菜。” 邢墨珩不知道他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顺水而流,点点头,就坐在一旁,目光清冷看着邢墨琂。 邢墨珩却恍若未曾察觉,“怎么,快尝尝!” 说着邢墨琂就主动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邢墨珩的碗儿里,期待的看着他。 邢墨珩目光沉沉的看着邢墨琂,对上那同样辨不分明的眸子,却没有迟疑,直接拿起筷子,将那一块儿羊肉吃了下去。 为何不担心邢墨琂下毒? 一来邢墨琂应当不是那么蠢得人,在宫宴这日亲自动手毒死了他,岂不是给天下的文臣武将留下了把柄?更何况这时候南城那边的蛮子到了冬天没了生计,又要蠢蠢欲动起来,正是邢墨琂用得到他的时候。 二来么……邢墨珩心中一暖,有穆云杳这个举世无双的神医在,他又怕什么? 见邢墨珩毫不迟疑的直接将他夹过去的羊肉吃了,邢墨琂的眼神终究是变了又变。 最终,还是又平静了下去。 邢墨琂笑了笑,“怎么样,好不好吃?” 邢墨珩点点头,将筷子放下,“好吃,却不是原来的那个。” “你舌头倒是好用,”邢墨琂轻笑一声,“先前的那个厨子告老还乡了,被家里的人接了回去,日后想要吃到却不容易了。” 邢墨珩点点头,直接看着邢墨琂道,“曾经风生水起的厨子会老,臣与皇上也已经长大了。” 时间变了,曾经年轻气盛的人都已经告老还乡了,他们也早就不是当初相依为命的兄弟。 裂缝已经存在,且不论是因为什么,都有着越扩越大的趋势。 邢墨珩虽然没有明说,可话中的意思却是,一切都不同了。 邢墨琂到底也做了许多年的皇上,怎么听不懂邢墨珩话外的意思?一时间竟也沉默下去。 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触动了,还是又有了什么别样的计策,邢墨珩却不打算再与邢墨琂纠葛下去。 他坐直了身子,直接了当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邢墨琂这才回过神来,嗤笑一声,“皇弟不会没有听过君无戏言的话吧?朕是一国之君主,又怎么能将已经说了的话收回去?如果是那样,岂不是朕再下什么命令,天下人也灭有相信的了?” 邢墨珩却不听他说,“皇上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自然是说什么是什么,若是皇上真的愿意收回成命,天下人又有谁会质疑皇上的决定?” 嘴上说着办不到,不过是因为不想办罢了。 邢墨琂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熨帖,也不反驳,只道,“皇弟说这话,可考虑过楚家的感受?” 说着抬起一个眼皮看着邢墨珩,“这楚府是云杳的娘家,楚二小姐又是云杳的亲妹妹,若是落了他们的面子,皇弟可还会觉得对得起云杳?” 邢墨琂一个接一个问道,都说邢墨珩看上了穆府的小姐穆云杳,邢墨琂却想知道,在他心中,到底是喜欢了多年的楚云杳更重要些,还是这相识不过一年的穆云杳更重要些。 邢墨珩听了这话,心中却是好笑。 对穆云杳好,自然对她本人好就够了,为何要对她那些没有付出一点儿感情的家人好? 不过,邢墨珩巴不得邢墨琂一生一世也不知道穆云杳就是楚云杳的秘密。 邢墨琂也不多言,只说道,“皇上无需担心楚府的事情,臣已经寻了楚御医,将自己的心意说了清楚,不欲再耽搁楚二小姐的婚事,楚御医见我意已决,也没有多说什么。” 邢墨琂早就料到邢墨珩在宫外会将一切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因而也没有很是惊奇,不过,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痛快。 邢墨珩真当他没有什么法子不成? “若是如此,不知道皇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邢墨琂继续问道。 邢墨珩沉默的看着他,心中对于邢墨琂此刻的所作所为,极为看不上眼。 明明,邢墨琂就知道他与穆云杳的事情,明明他所有的选择邢墨琂都是知晓的,可他却非得要故作姿态的将这些话明里暗里问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虽然不是和楚天阔一样一根筋儿到底的人,可也不喜这毫无建树的弯弯绕绕。 “自然是镇北将军府的穆云杳穆小姐。”邢墨珩一字一句道,字里行间都是坚定的情谊。 邢墨琂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在这场博弈里面,在新人与旧人之间,邢墨珩还是选择了穆云杳。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就有些躁动,邢墨琂冷笑两声道,“你不是才回来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要给云杳找出凶手?”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宣示主权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宣示主权 邢墨珩听邢墨琂还好意思提起这个话头,心中的愤恨又不由升了起来。 若说最没有资格质问这句话的人呢,就是如今信誓旦旦的邢墨琂。 曾经的推出,可将楚云杳拱手让给邢墨琂是他今生唯一后悔的事情。 邢墨琂不配!一丝一毫都不配! 邢墨珩却没有给他指点迷津的心思,有些人,或许永远故步自封,没有止境的错下去,就是对他最好的最长久的惩罚。 邢墨珩摇摇头,并不继续这个话题,“臣今日来见皇上,本就是为了解除与楚府的婚约,为的也是穆府的小姐。” 见邢墨珩直接说出来,显然没有继续模模糊糊下去的意思,邢墨琂也就无趣的止了话头。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邢墨琂仗着是邢墨珩有求于他,更是不言不语,甚至动起筷子来。 邢墨珩看着他缓慢又恰似自得的样子,心中摇头,自己接着开口道,“臣知道皇上赐婚楚府的意思。” 邢墨琂听他这样说,手中的筷子一顿,却是仍旧没有停下来。 “皇上之意,不过是为了南北来两城的兵力,也就是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势力,且,或许还有镇南王府越发壮大的声势?”邢墨珩并不迟疑。 邢墨琂听了这话,自己心中肮脏又缺乏信心的想法,被邢墨珩这样毫不顾忌的扒出来,撕烂了,还要展示给他本人看看。 瞧,你不就是这么点儿破事儿? 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邢墨珩的声音,调侃的说着这句话。 邢墨琂当下气的将筷子摔在桌子上,沉声喊道,“邢墨珩!别以为你是朕同父同母的兄弟,朕就当真不能拿你如何!如今朕才是皇上,是这天羽国的九五之尊,若是你再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就也不会在顾念兄弟的情谊了!” 可见邢墨珩是羞愤的狠了,一连串嚷得嗓子都干咳起来。 李忠在一旁听了,却不敢上来劝慰,生怕触了两个主子的眉头。 与陡然发飙的邢墨琂不同,邢墨珩却依旧是淡淡然然的样子,从进了这个宫中,他的神色就未曾变过。 “皇上何须如此生气,且听臣把话说完。”邢墨珩伸手将茶水往过推了推。 继续道,“既然皇上如此担心的也不过这些,那臣若是帮皇上解决了,皇上就也收回成命,解除臣与楚府的婚事,如此一来,双方都满意,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是如此,臣也念着皇上的情,自然规整着手里的刺头们,不给皇上增添烦愁。”邢墨珩目光闪了闪。 邢墨琂听了这话,也已经平复下来,冷冷的看着邢墨珩,声音从牙缝儿中挤出来,“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邢墨珩低声说了句,连头都没有低下去。 到底是不是威胁,两人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邢墨珩话中已经说得清楚,若是邢墨琂能够收回成命,成全他与穆云杳,他自然不会做什么,反而会规劝着手里的兵。 可如若不然呢? 如果邢墨琂拒不收回成命呢? 他话中的意思岂不就是,要带着手下的兵造反?甚至要武力来解决问题? 补款邢墨珩是不是真的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可这些话一字一字的排列着,听到邢墨琂的耳朵里,却实实在在是那个意思。 如此,他可不是更气的? 邢墨琂转手就砸了手里的被子,向着邢墨珩的方向。 清脆的响声,原本细腻的瓷杯子瞬间炸裂,细小的碎片蹦的老高,有个锋利的,竟然就落在邢墨珩的手背上,轻轻一跃,手背就瞬间印出了血来。 邢墨琂被那细小的红刺了下,逐渐安静下来,邢墨珩却仿若没有看见一样。 “皇上难道不想听听臣的诚意?”邢墨珩声音还是那冷冷淡淡的样子,可邢墨琂却硬是听出一股子诱惑的意味来。 原因不在邢墨珩,而是在他自己。 邢墨珩实在是太懂忍心,开出的条件也太过诱人,邢墨琂费尽心机筹谋许久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为了他所说的那几句话。 要邢墨珩老老实实的在边疆待着,要他对朝廷,对他邢墨琂的朝廷别无二心,要他永远和镇北将军府难以联结。 而这些,不过都是邢墨珩一句话的事儿,不是么? 是以,这个时候,到底是谁在请求谁,都已经不太分明了。 他们两个,反而像是两个势均力敌,有着同样筹码的商人,平起平坐,于一张饭桌上尽可能的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邢墨琂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要的是全然把控,是把一切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是主导别人的生死。 可是,今日之事,却由不得他! 终于,邢墨琂似乎是泄了一口气,缓慢道,“你说。” 邢墨珩点点头,虽然在这场博弈中,似乎是占了上风,可他声音中却没有一丝的骄躁,还是一样清冷如水的声音。 “若是皇上能够答应取消婚约,臣就签下协定,今生今世定然不与镇北将军府结盟,做任何对不起皇家的事情。” 听着邢墨珩低沉的声音,邢墨琂似乎又感受到了那股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邢墨珩所说的一言一语,实在太让人动心。 事实上,纵然是给邢墨珩赐了婚,若是邢墨珩愿意,自然也可以与镇北将军府结盟,一起对付他,可若是照邢墨珩所言,签了这协议,凭借邢墨珩说一不二的人品,自然要更加可靠。 邢墨琂沉吟片刻,终于叹口气,“所言飞虚?” “千真万确!”邢墨珩顿首。 “行!”邢墨琂狠了狠心道,“既然如此,李忠!拿笔墨来!” “是!皇上!”李忠应了声,赶紧将笔墨送上去。 邢墨珩见邢墨琂如此,心中大定,想起回去向穆云杳邀功的画面,面上才露出了今日进了这宫中后,第一个浅浅的笑容。 签字画押,一切皆无更改的可能。 邢墨珩多留了个心眼,将邢墨琂答应下来解除婚约的事情,作为他誓言的先决条件,也清清楚楚的写在了上头。 协议既成,一式两份。 邢墨珩和邢墨琂,一人手中拿了一个,事情才算真的完了。 可邢墨琂心中却还是有疑问,“你不后悔?” 邢墨珩以为他还不放心协定好了的事情,认真道,“皇上手中已经有了契约,纵然是不信任臣,也当信任这字据才是,再者,臣自然是不悔的。” “不,”邢墨琂摇头,“朕要问的自然不是这事儿,朕问的是,你不后悔为了穆云杳一人,签了这字据?” 邢墨珩回答的更加坚定,“自然是不悔的,她一人,足矣。” 说完,邢墨珩就行了臣子的礼仪,径直向着那个永远不能叫他后悔的人去了。 邢墨琂听了他的话却是有些怔愣,一个人怔怔的楞在原地。 心中有一个声音轻轻的问道,“皇上,您可有定然不会悔过之人?” 定然不会悔过之人? 邢墨琂的脑海中,突然显现出楚云杳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嫁衣,带着惯常的清浅笑容,向着他走来的样子…… “咍!”邢墨琂看着窗外已经快要到立冬之日的萧索,摇摇头,“云杳,你可知道,朕今日又要立新后了?” 是的,邢墨琂摇摇头,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楚云杳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如今还有另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要做他的新皇后,要做他孩子的母亲。 “李忠!”邢墨琂高声唤了句,“过来给朕更衣,起驾去婵宫瞧瞧!” 李忠赶紧应是,如今谁还敢招惹禅妃,不,不久之后就是皇后了。 而被邢墨琂念叨了两句的穆云杳,却是真的晓得他今日立新后的。 不过,此时,眼前这个支支吾吾的新进探花许臻,似乎更让人不明所以些。 穆云杳听他你你我我,呜呜呼呼了半天,愣是没听清楚这小子到底要说些什么,不由皱了眉头侧身问道,“所以,你到你要说些什么?” 许臻被她这问题问的一愣,当下耳朵尖儿就红了红。 说些什么? 心悦之,常念之,日日害相思。 佳人在前,小生心向往之,可否陌上同游? 冬日将至,万物皆冰,小生一腔火热,小姐要也不要? 许臻原本是个嘴皮子再利索不过的人,平日里拉着一个人胡诌乱侃,天上地下的,能将人说的连连告罪。 可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嘴巴却是不中用了,结结实实的卡了壳。 许臻恨不得伸手在自己嘴上敲打一番,你个不中用的! 穆云杳看他神色变换的有趣儿,却仿若是入了神一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有什么话说?若是没有,我要带着惊蛰过去了。” 邢墨珩去了这么就,怎么着也应该回来了才是,穆云杳心中就惦记着问问她到底说了何事,事情的结果又是如何的。 许臻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不耐烦来,赶紧立直了身子,口中慌张道,“我说我说,你可别走啊。” “我,我……我对你……” “许臻!” 许臻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还没说完,却听一声熟悉的呼喊,瞬间卡了壳,楞在了原地。 几个人都回过头去,声音的主人果然是邢墨珩。 许臻扬了扬手才要打招呼,却见邢墨珩脚下一动,到了穆云杳身边,伸长胳膊一捞,就将人结结实实的揽在了怀中,眼睛却斜睨的许臻,“听闻你有话与杳杳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意图侮辱 第一百八十九章 意图侮辱 邢墨珩的动作太过于理所当然,连穆云杳一时间都么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儿,因而也没有挣脱出来,只看着邢墨珩,眼睛亮晶晶的,等着问他方才见了邢墨琂发生的事儿。 许臻看了却是一顿,眼睛在邢墨珩身上和穆云杳身上来回的转了几圈,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手指也不由伸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邢墨珩却不搭理他,只是搂着穆云杳的胳膊,宣示主权一样,又紧了紧,一闪给眼睛理所当然的看着许臻。 “你,你们,我,我,”许臻一时间被邢墨珩看的又结巴起来,“我,我先走了!” 飞快的说了一句,转身撒腿就跑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方才师哥的眼神,像是带着冰的利剑,若是扎到了身上,不疼死也要冻死! 咍,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啊,二者皆可抛! “原来师兄竟然也瞧上了穆云杳?”许臻小声的嘀咕了句,又拍着胸脯道,“还好还好,还好没有情根深种。” 他现在不过是因为穆云杳的的改变,或许是她越发显得清丽的容貌,或许是她的机敏而产生了倾慕之情,确实还没有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更何况,若是与师哥相较高下,他……他可还想活着,喝美酒,赏美人儿呢! 见许臻跑的飞快,穆云杳瞧着就觉得奇怪。 前生邢墨珩整整爱了她十余年,她都没发现什么端倪,除了邢墨珩太过隐忍之外,自然也少不了因为穆云杳对这样的事儿,实在是不太敏感。 “许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穆云杳有些不解,这许探花怎的越看越奇怪呢? 邢墨珩目光深沉的看着许臻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方才或许穆云杳没有发现许臻要说的话,可他却看出了许臻难得有些羞涩的表情,和那不正常的支支吾吾。 这是要干啥?可不就是要表明心迹么? 还好他来的及时,许臻这小子,也知趣,还没等他做什么,自己就麻溜儿的跑了。 “他啊?”邢墨珩掀了掀眼皮,“最近确实有些毛病,甭管他,闲的,心大的。” “哦。”穆云杳点点头,也不是很在意,只拉着邢墨珩坐下,“你见到皇上了?怎么样?” “见到了,”邢墨珩点点头,却不答话,只问穆云杳,“许臻那小子怎么在这儿?” 穆云杳听他这样问,也不在意,随意回答道,“刚才楚云渺在这儿,他过来解围。” “楚云渺?”邢墨珩神色沉下来,“可是那疯子又做了什么风事儿!” 说着邢墨珩就拉起了穆云杳仔细看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穆云杳看着四周好奇看过来的人,不由叹口气,这下子好了,人人出宫之后都要将她与邢墨珩联系到一起了,再加上刚才的楚云渺和许臻,不知道又要编纂出什么样的跌宕起伏的故事。 虽然她不是很在意,可实在是麻烦。 邢墨珩见穆云杳果然没有什么事儿,才又坐稳了,将邢惊蛰抱在怀中,又好好的瞧了瞧。 穆云杳心中还好奇着呢,继续问道,“那你见到了邢墨琂可有发生了什么事儿?” 邢墨珩点点头,一双沉静的眼睛认真的看着穆云杳,将满脸疑问的明艳少女完完全全的笼罩其中,“嗯,和楚府的婚约解除了。” 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了穆云杳面前,也不过是化成了这简简单单又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所有的事儿,不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 穆云杳却是惊奇,“他竟然答应了?” 若是按照邢墨琂以往的性子,他应当死死的扒着邢墨珩与楚府的婚事才对,邢墨珩越是不想做的事情,他才越是开心吧。 可这回儿子,竟然答应了邢墨珩?实在是怪哉! “你是不是答应了什么?”穆云杳这才反应过来,狐疑的看着邢墨珩,眼中流露出的却是自然而然的担忧。 邢墨珩看着她眼中的担心,心中极为熨帖,暖暖的一团,却觉得自己不论为穆云杳做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穆云杳的聪慧实在是难以预料,邢墨珩也就不欲继续隐瞒,“是答应了一些事儿,不过也没有什么影响,你不要担心。” 穆云杳却不上他的当,“若是没有什么影响,邢墨琂会答应你?” “你呀!”邢墨珩忍不住一笑,伸手在穆云杳脑袋上揉了揉,“怎的这时候就这样机灵?” “我?”穆云杳也忍不住笑出来,“我什么时候不机灵?快说,快说。” 邢墨珩笑的更加畅快,连带着怀中似懂非懂的邢惊蛰,也跟两人笑起来。 邢墨珩说道,“皇上赐婚我与楚云渺,无非就是控制我的兵力,控制镇南王府的声望,最重要的,就是不让镇南王王府和镇北将军府有机会将兵力合二为一。” 穆云杳了然的点点头,邢墨琂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懂一些朝事的人,都能发现端倪。 “所以,我签了协定,皇上解除婚约,我永远不会与镇北将军府结盟对付他。” 穆云杳这才点点头,如此来看,至少目前为止,这样的宣言确实对邢墨珩没有什么影响。 “皇上驾到,娘娘驾到!” 太监高声唱和起来,穆云杳邢墨珩听了对视一眼,赶紧止住了话头,两人找了位子,带着邢惊蛰一起坐下来。 果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宴会瞬间安静下来,恭敬的守候着,等着邢墨琂和翳婵慢慢的走进来。 待到道两人落了坐,致辞后,宴会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新的皇后,或许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儿,邢墨琂的表情很是开心,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众爱卿无须顾忌,只敞开了玩儿就成,今日是禅妃晋升皇后的重要时刻,自当普天同庆才是。” 邢墨琂说的满腔豪气,翳婵坐在一旁,状似深情的看着他。 下面的大臣见此,纷纷赞叹皇上皇后伉俪情深,当时天下人的表率,也是天下人的福气。 邢墨琂听了,自然心情更加畅快。 因为今日的宴会,年轻人不少,皇上又是这样的态度,是以也不是很拘谨,很快宴会就火热起来。 穆云杳一头给邢惊蛰夹着菜,一头吃着邢墨珩夹给她的菜,忙的不可开交。 可做这些事儿的时候,去总觉得身侧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个没完,竟然是想要直接用那目光,将她烧死一样。 是哪位有过节的故人? 穆云杳有些犹疑的回过头去,正对上楚云渺愤恨的一双眸子。 那眸子里的恨意太过于明显,穆云杳看的一顿,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原先还没发现,楚云渺竟然也是这样的性子。 她摇了摇头,也没那个心情和时间搭理楚云渺,继续转身继续自己的事情。 楚云渺见了穆云杳浑不在意的样子,却是更加生气。 方才楚天阔将她拉走了,又是好好的教育了一番,在她百般解释自己曾与许臻有些龃龉的情况下,楚天阔才稍微信了些她的话,却也不允许她乱走了。 幸而现在楚天阔被楚之鹤叫走了有事儿说,她才得空喘口气。 而这一切,还不是都怪若无其事的穆云杳? 贱人!当真是个贱人! 穆云杳不愿意搭理她,楚云渺却是放不下。 她捏了捏手指,看了眼眼前表演的歌女,心中突生一计。 稍微加了声音,用只有这边儿的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穆小姐?” 她这样一出声,周围听到的人不由都停了下来。 这楚家和穆家的事儿,这些日子在京中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今日见镇南王毫不顾忌的跟穆小姐在一块儿,看都未曾看过楚小姐一眼,众人心中原本都渐渐有了谱,心中道,果然镇南王是和镇北将军府的穆小姐是一对儿。 可这个时候楚云渺又出声叫了穆云杳,众人的表情就又玩味儿起来,甚至蠢蠢欲动,等着吧,该是有好戏瞧了! 众人的摩拳擦掌穆云杳心中都清楚的很,不由暗骂楚云渺实在是太蠢,这样的事儿还非要大庭广众的解决,且不是把自己也变成了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因而,穆云杳也不愿意拉低身份和智商,直接忽略了楚云渺的话,就像是没曾听过一样。 楚云渺见了,又看到众人看过来的闪烁目光,心中更是气,气的难以轻易咽下去。 捏紧了手指,楚云渺不死心的笑了笑,“穆小姐,我素来知晓你是个多才多艺的,是以才讨人喜欢的很,今日正是个好时候,还请穆小姐莫要嫌弃,起来表演表演,也让大家都开开眼?” 楚云渺面上带着虚假的笑意,声音里也是嘲讽居多。 什么人才会在这样的宴会上表演?歌姬?舞女? 总之,都是那些教坊出来的的小姑娘,或是小年轻,是地位比妓女高不了多少的人。 楚云渺这句话,才是实打实的羞辱。 众人听闻,都向坐在邢墨珩身侧的穆云杳看过去,楚小姐已经说的扎一股脑露骨了,不知道穆小姐会作何表现? 众人心中甚至都想好了草稿,等回去之后,好好的给家中没有来的伙伴儿姐妹儿讲一讲今日的事儿。 有的人连话本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一个王爷引发的争端。 众人是怎么想的穆云杳却浑不在意,她还是一副没有听见楚云渺说话的样子,只专心的和邢惊蛰一道儿吃饭,甚至还有空说笑一番。 楚云渺看的更是生气,咬了咬牙,又张开了嘴巴! 第一百九十章 私定婚期 第一百九十章 私定婚期 然而楚云渺只是张了张嘴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打断了这话的人不是穆云杳,却是众人未曾想到的,穆云杳身侧的邢墨珩。 邢墨珩抬了抬眼皮,冷冽的视线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了楚云渺身上,像是一把把利剑一样,带着冰刺。 楚云渺一抖,邢墨珩却没准备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楚云渺,与那日的穆云浩,当是一样的人呢,不见棺材不落泪,若是放任下去,只会让她越发的猖獗起来。 邢墨珩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纵然声音低低沉沉的,没有楚云渺的那样高亢,吸引的人却并不比楚云渺的少。 只听他用那引人注目的声音道,“哦?楚小姐是什么意思?” “为何本王看着,楚小姐却是不安分的,难道不是想自己起来为大家表演一番?还是说,这还坐着呢,就已经表演上了?” 说着,邢墨珩又似有若无的看了眼正中央正表演着的,转的极少的舞姬,口中道,“依本王看,若是楚小姐上去表演一番,兴许能比这舞姬做的好看。” 说完,对着看过来的众人毫不在意的点点头,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又伸出了筷子,给穆云杳和邢惊蛰夹起菜来。 楚云渺听了这话,却是浑身一颤,瘫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如说她方才的话,还是遮遮掩掩的,若有似乎,邢墨珩的话,却是明目张胆了。 他刚才所说的,直接将她比成了舞姬,甚至还说她现在就是在没事儿找事儿,就是在演戏。 一时间众人看过来的目光让楚云渺无地自容,她难以自制的瞬间就羞红了脸,恨不得将脚下那个地缝儿扒的大一点儿,再大一点儿,能够让自己当下就钻进去。 不论众人的目光中是什么意思,落到了她身上,在她看来,就是嘲笑,都是赤裸裸的嘲笑,笑她被人抛弃,笑她被人嫌弃,笑她被人羞恶,笑她被比喻成了舞姬却又束手无策。 邢墨珩的话虽然是对楚云渺说的,可众人却是都老实了,一时间没有人提起任何话头,只自顾自的低头吃饭,或是交头接耳。 这样怪异的静默,让楚云渺更是无地自容,咬的一口牙当下就要碎了。 穆云杳似有若无的看了眼她,见邢墨珩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凑过来,不由也稍微往他的方向凑了凑,“你可真是埋汰,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 反正被比喻成舞姬,也少不了一块儿肉,更是没法儿真的动摇她一丝一毫的地位。 不管楚云渺怎么说,她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这些既定的事实,岂是因为楚云渺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也太天真了些! 邢墨珩听了却是摇摇头,“她说你。” 在邢墨珩这里,不管事情的后果是什么,到底重不重要,只要有人辱骂穆云杳,就是不可能原谅的大事情,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穆云杳点点头,带着心中那一丝丝的愉悦,转身也给邢墨珩夹了菜,口中道,“晓得了,晓得了,你快尝尝,把这张利嘴堵好了。” 说着又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谁知道竟然是个瓶口猝了毒的葫芦?” 邢墨珩听了不由笑出来,“彼此彼此。” “你啊。”穆云杳叹口气,加了一块儿甜肉给邢惊蛰,“你皇叔别的可学,可别学了他这一张嘴,日后可找不到姑娘愿意嫁给你。” 杳杳说什么都是对的,邢惊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又听抱着他的邢墨珩道,“杳杳说的对,可若是真的学了我,就能找到杳杳这样的媳妇儿。” 这……还是皇叔说的话诱惑力更大些,邢惊蛰这根墙头的小草,被邢墨珩这股子大风一吹,都没有反抗,就跟着歪了过去。 穆云杳时常听他这样的话,早就免疫了,看着一大一下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边儿的静默和不对劲儿,一直忍不住观察邢墨珩的翳婵,自然也是发现了。 她不着痕迹的看过来,却正好对上邢墨珩穆云杳和邢惊蛰三人,如出一辙的笑容,不由一顿,心中的怒火就熊熊的燃烧起来。 若说上次的事儿,她虽然没有对邢墨珩死心,虽然没有放弃邢墨珩,却是实打实的恨上了穆云杳,恨不得穆云杳日日过得不舒坦,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个时候见穆云杳还高高兴兴的露出这一脸的笑容来,心中就仿若有一把利剑直接插了进去,恨不得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就去将穆云杳大卸八块。 “没用的东西!” 视线又落到了楚云渺的身上,翳婵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已经被皇上将她与邢墨珩赐了婚约,可到了这个时候,有了这得天独厚的条件,竟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可见是个蠢物。 可是这时候,她才封了新后,实在是不方便自己亲自动手,惹人猜疑,还要用着蠢货一段时日。 不过蠢也有蠢得好处,等着穆云杳被收拾了,她甚至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将这蠢东西从邢墨珩身边儿丢了去! “咳咳,”楚云渺咳了两声。 邢墨琂听了,赶紧凑过来,担心的问道,“爱妃怎么了?可是风寒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翳婵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候,有一点儿问题,都够邢墨琂担忧的。 邢墨琂这个万众瞩目的皇上尚且如此,其他人见了,自然更是跟着邢墨琂将注意力放到了翳婵身上,不管心中是如何思索的,至少宴会因为邢墨琂这样的动作,更加安静下来。 众人都竖着耳朵,想要打探打探到底出了何事。 翳婵见邢墨琂和其他众人如此,双手在肚子上抚摸着,得意的笑了笑,面上却是柔柔弱弱的回答道,“皇上,臣妾无事,只是,臣妾有些话想要与众位大臣和夫人说。” 封了新后,却是是有皇后致辞的先例,由其此刻又不是在太庙那样森严的时候,说上两句话,也没有什么大碍。 更何况,如今的翳婵,可是不能生气的,邢墨琂等了这许久,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翳婵不舒服? 他点点头,“爱妃想说就说就是。” 说着,大手一挥,原本还在下方歌舞的舞姬和歌姬,就纷纷的停了下来,退到了角落里,大堂越发的安静了。 “众位爱卿,”邢墨琂铺垫道,“今日是朕立了新后大喜的日子,也是禅妃晋升皇后大喜的日子,是以就请禅妃与大家致辞,说上几句话,也不耽搁了大家玩乐。” 邢墨琂都这样说了,谁又会有什么意见? 当下众人都纷纷点头,有那知趣又想要拍马屁的,甚至在翳婵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已经赞美起来。 翳婵听了越发得意,笑了笑道,“那本宫就耽搁大家些许时间了。” “今日能够与皇上举案齐眉,实在是本宫毕生的幸事,本宫欢喜见,却是有些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了。” 翳婵眼中似乎装满了柔情,温温柔柔的看了眼邢墨琂,眼中的情谊叫邢墨琂也顿了顿。 翳婵见了,面上的深情越发的浓厚起来。 这个表情,她对着镜子练了许久,为的可不就是邢墨琂这一刻的失神,可这失神背后的纵容? “是以,今日,本宫也要与大家再分享个喜事。” 翳婵说完,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不少人心中认定了,皇后娘娘定然是怀了龙子,是以才能够在众位妃子中脱颖而出,得到了皇后的位置。 因而这喜事,定然也就是皇后娘娘肚子中的孩子了。 就连邢墨琂也不由这样猜测,侧头有些惊讶的看着翳婵。 翳婵却是对着邢墨琂温柔的一笑,摇摇头。 她自然是想要众人都知道她怀了龙子的事儿,如此一来,才能够看看那些曾经说她难以怀孕的人的嘴脸,也好扬眉吐气,让众人真的将她这个新皇后放在高高的位置上。 可怀孕这事儿,一定要有理有据才成,不然众人大概是不会真心相信的,于此,她也自由安排。 如今要做的事儿,要说的喜事儿,却是为了泄一泄自己的心头之恨,也好找个筏子去收拾收拾穆云杳这个小贱人! 见众人都议论的起劲儿,纷纷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件事儿上,翳婵越发的得意了。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众位可是好奇?” 自然是好奇的,下头纷纷点点头,更有那胆子大的,直接开嗓子道,“皇后娘娘就别卖关子了,既然是喜事儿,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沾沾喜气!” 有了这出头鸟,别人自然也就跟着附和起来。 翳婵巴不得所有人加入进来,将这氛围炒的越是火热越好,越是火热,就越能让穆云杳这个小贱人难堪,她也就越痛快! “哈哈,”翳婵笑了两声,似乎并不在意那人的僭越。 继续道,“既然如此,本宫就说了,众位可还记得前些时日的一桩婚事儿?” 一桩婚事儿?众人的思绪都跟着翳婵动起来。 翳婵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邢墨珩和穆云杳两人思考应对的机会,不过片刻就接着道,“没错,就是镇南王府与楚府之事,本宫见二位新人互相都有这个心思,又是十分般配的,就跟皇上挑了个好日子,将这事情定了下来。” 翳婵这一番话,无异于一颗炮弹丢在了人群里。 众人的眼睛又不是瞎的,方才镇南王如何维护穆云杳的,众人心中还印象深刻,那个样子,怎么会是与楚府的小姐有心思,若说是穆府的小姐,还差不多。 翳婵却不管众人是做呢样想的,甚至一时间没有去看邢墨琂,只是一双眼睛落在穆云杳身上,口中继续道,“本宫挑了个绝好的日子,下月初十,二人完婚!” 第一百九十一章 激怒穆云杳 第一百九十一章 激怒穆云杳 下月初十,二人完婚? 翳婵的话音落下去,宴席上的众位大臣及其家眷都忍不住议论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竟然都是忘了顾及礼仪。 实在是皇后娘娘这话太过下人,怎的镇南王和楚二小姐下月就要完婚了?那方才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脑袋转得快的文臣,已经将邢墨珩和楚云渺的亲事,联系到了皇族的秘辛和内部斗争上。 就连楚云渺,乍然听了这话,也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邢墨珩不是说了要去找皇上解除婚约,怎的下来的消息竟然是要他们完婚的? 难道……其实,邢墨珩对她也有那么一丝的意思,或者,邢墨珩发现了穆云杳这贱人的坏处? 楚云渺怔愣着,心中却难以抑制的升起一腔的欢喜来,仿若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人,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肉饼砸中了,恨不得马上狼吞虎咽的吃下去,省的别人与她争抢。 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与楚云渺的满怀惊喜截然不同,邢惊蛰那里的低气压,甚至让无关的人都想要赶紧逃开。 方才才签了协定,现在就被人全然抛在脑后,实在难以让人心情舒畅。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的手紧了紧,一双眼睛,明明暗暗,终于,冷冰冰的落在了邢墨琂身上。 邢墨珩浑身一冷,抬眼正对上邢墨珩的一双漆黑的眼眸,心中有一丝慌乱,邢墨琂忍不住稍微转了转头,将那目光避了过去。 掩饰的转身看着翳婵,“什么时候的决定?” 虽然是质问,可他的声音却是轻柔的。 因而翳婵也就没放在心上,温柔的笑了笑,眼睛从宴席上正注视着他们的众人身上飘过去,最终又温温柔柔的落在邢墨琂身上。 柔柔的开口道,“回皇上,臣妾僭越了。” 见邢墨琂没有什么表示,翳婵抚摸着肚子接着道,“昨日臣妾梦到了一个人,皇上可知是谁?” 邢墨琂不甚在意的摇摇头,心中正想着如何安抚邢墨珩。 如此一来,不由有些懊恼,若是方才没有听邢墨珩的,把他一定要解除婚约的事儿写在协定上,那他现在岂不是就如空手套白狼? 翳婵也不管邢墨琂是否心不在焉,穿着华贵宫袍的身子又往邢墨琂的方向凑了凑,在外人眼中,是一副不能更加亲密的样子。 如此,得意的看了眼下方眼线敬畏的众人,翳婵才继续道,“臣妾昨日竟是梦到了师姐。” “你师姐?”翳婵许久没有在邢墨琂面前喊过这个称呼,以至于一时间邢墨琂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是云……云杳?”邢墨琂略微有些惊讶。 翳婵见他这样子,不由撇了撇嘴,面上却带上了几分落寞,“回皇上,是云杳姐姐。” “你怎的梦到了她?” 虽然楚云杳和翳婵是同门的师姐妹,可楚云杳在世的时候,也未曾见过两人多么亲密,怎的如今,翳婵都能梦到楚云杳了,他这个曾经同床共枕过的一朝天子却从未梦见过? 后面的话,邢墨琂自然没有当着翳婵的面问出来。 邢墨琂这问出来的两句话,却是正问到翳婵的心坎上。 翳婵面上的表情又有些回忆的伤感,凑到邢墨琂耳边轻声道,“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昨日心中坠坠的睡得晚了,迷迷糊糊间就梦到了师姐。” 见邢墨琂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中,翳婵才继续道,“师姐拉着我说了许多的事儿,要尽心尽力照顾皇上的身体,诸如此类,举不胜举。” 见邢墨琂听着这话的神色闪了闪,翳婵心中不由嗤笑一声,“可臣妾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楚二小姐的婚事。” 见翳婵不再说楚云杳对自己的嘱托,邢墨琂面上不由闪过了一丝失望,“又有楚二小姐的婚事儿什么事儿?” 仿佛钓鱼一样,手里拿着鱼饵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那鱼儿就也跟在后头,一步一步缀过啦,终究会进入捕鱼人的陷阱当中。 如今翳婵心中就是这样想着,看着邢墨琂顺着自己的话问着,翳婵心中不由低声感叹,当真是老天都要成全她。 面上却是担忧的样子,“师姐说楚二小姐的年纪不小了,还请念在她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给楚二小姐挑一门合适的婚事。” “所以就有了方才的事情?”若是这么说,也不是说不通。 翳婵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臣妾今日醒了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这方才看到镇南王,陡然想起前些日子皇上您给赐婚的事儿,我就想着镇南王也是个好的,又是皇上的亲弟弟,总不会辱没了楚二小姐,忍不住就脱口而出赐了婚。” 见邢墨琂低头思索着并不说话,翳婵面上不由露出忐忑的表情来,“皇上……臣妾可是做错了?” 说着翳婵小心翼翼的瞧着邢墨琂,似乎十分担心自己拖了他的后腿,或者做了补课挽回的决定。 似乎是神经太过于紧张,翳婵的面上突然露出了难受的表情,且小声惊呼一声,搂着肚子的手就紧了紧。 邢墨琂原本确实有些不满意翳婵跳过自己的决定,可这个时候,哪儿还能想那么多。 一手立刻扶住了翳婵,另一手就要招呼太医过来。 还不到时候! 翳婵不想在非自己设定的情况下,将封后的原因曝光出来,因而赶紧伸手抓住了邢墨琂的另一只手,口中请求道,“皇上,臣妾无事,无需大费周折,不过是他踢了我一下,不碍事儿的。” 邢墨琂却是紧张的不行,忍不住又问了遍,“真的没什么事儿,朕看着你的脸色实在是苍白。” 翳婵摇摇头,“臣妾无事,只是,臣妾似乎方才做错了,若是耽误了皇上的事儿,还请皇上开恩。” 邢墨琂见她柔柔弱弱,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由缓和了脸色摇摇头,“无妨,你与云杳不过是手足情深,又是何罪之有?” 翳婵听了这话,面色和缓了些,似乎也并没有那样难受了,温柔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谢皇上开恩。” 邢墨琂摇摇头,侧面邢墨珩的视线还让他如芒在背,可这时候他又有什么法子? 翳婵肚中还怀着他好不容易又得来的孩子,若是除了什么意外,才是天大的损失。 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别的事情都该为子嗣让路才对。 想着,邢墨琂干脆直接忽略了邢墨珩的视线不去看他,举杯对着众位大臣及其家眷道,“众位且用餐,朕特意吩咐人煮了新鲜的鲈鱼,这个季节是不常见的,大家可要好好的尝尝。” 皇上这个时候说这话,未尝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 众人知趣的点点头,一心一意的谈论起盘子中的鲈鱼来,似乎真的将方才才公布的邢墨珩和楚云渺的婚事抛在了脑后,而肚中如何腹诽着,邢墨琂却是不想管也管不到了。 有人却不邢墨琂说了什么。 穆云杳自从听了那话,心中就紧了紧。 若是……邢墨珩成了别人的新郎,只要这样一想,穆云杳就觉得心中最重要的地方,似乎被压上了一块儿硕大的石头,不愿意搬,也搬不动。 她一贯笑着的眉眼沉了下来,陡然就带上了前世沉静的气息,让人不敢小觑。 邢墨珩在她身边儿坐着,自然也感受到,不由拉着穆云杳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杳杳别怕,等我处理。” “怕?”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嗤笑一声,转头看着邢墨珩,“怕什么?我才不怕呢!不管是楚云渺还是翳婵,若是将我逼急了……” 穆云杳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面上的表情却可以化成利刃,置人于死地。 邢墨珩见了她这个护食的样子,这个不恰当的时候,竟然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穆云杳这个时候却没有心思管邢墨珩,她一双眼睛在翳婵和楚云渺身上流转着,心中清楚的很。 “这两人如今竟是要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不成?”翳婵的嘲讽几乎要从脸上满溢出来,她嘲笑的看着翳婵的方向,“这么多时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 “竟然想要通过这样的安排,来拉拢楚云渺对付我么?”穆云杳并看不上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举动。 拉拢楚云渺这个冲动又没有本事的人做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有一个同盟? 穆云杳不置可否,可心中升腾着的一股股怒气,却没有跟着这样的明晰和洞察而消散,反而越积越多,也似乎,越来越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 她在意的不是翳婵和楚云渺的结盟,而是邢墨珩与别人完婚。 纵然只是被这样大庭广众的宣告出来,纵然这还只是一种可能,或者她有法子,让这可能性无限的降低下去…… 可她心中就是不舒坦的,就是因为哪怕一丁点儿邢墨珩要跟别人完婚的可能,而怒火中烧着。 “杳杳?” 身侧的邢墨珩出声唤了句,穆云杳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紧紧的拉着邢墨珩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没事。” 穆云杳摇摇头,拉着邢墨珩的手却大大方方明目张胆的放在桌面上,不惧任何人的观看。 她目光幽深的看着一边儿与邢墨琂说话,一边儿不断的抚摸着自己肚子的翳婵,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笑。 她似乎找到事情的关键所在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气势压制 第一百九十二章 气势压制 正在与邢墨琂继续说话的翳婵突然一抖,只觉得颈后突兀的出现一股子凉意,似乎是……被躲在暗处的凶猛野兽注视着,想要将她的脖颈狠狠地撕裂去。 翳婵忍不住抬起手,在自己满是凉意的脖颈上摸了摸,然而那股子凉意却似乎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爱妃怎么了?可是昨晚上做的梦太多了,没有休息好?”邢墨琂看着摸着脖子的翳婵,出声问道。 翳婵摇摇头,“不碍事儿,方才有一阵小阴风儿吹过来,稍微有些凉了,无妨的。” 口中胡乱搪塞着,翳婵趁着邢墨琂不注意,忍不住回头顺着那凉意降临的方向看过去。 穆云杳?! 回过头的翳婵像是一只山鸡,陡然撞进了猎豹的眸子。 方才那带来一阵凛冽凉意的,正是此刻,穆云杳那双依旧不躲不闪的明亮双哞。 像是两吧泛着光的利剑,似乎下一瞬就要照着翳婵刺过去。 那股气势太强劲,竟然像是久在沙场浸淫的人所发出来的阴狠目光,让翳婵忍不住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穆云杳敏感的捕捉到了,面上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翳婵察觉到自己那一瞬间的怯弱,恨不得在身后用力的推着方才那个被穆云杳震慑住的自己。 输给楚云杳还情有可原,输给穆云杳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实在有损她往日的威严和行事的教条。 待要鼓足了气力,千百倍的回瞪回去,翳婵却又恰好对上穆云杳嘴角明晃晃的嘲讽的笑容。 “贱人!” 翳婵难以自制的痛骂一声,狠狠的捏住手下的椅子,似乎那手中所握着的一节梨花木,就是穆云杳的化形。 “爱妃,你说什么?”邢墨琂听见翳婵那里传来一声声音,却没有听分明,不由将身子凑过去问道,见翳婵还回着头,不由又有些担忧,“爱妃可是脖颈很不舒服?” 翳婵赶紧回过神来,掩饰的摇摇头,眸色却是越发的晦暗不明。 穆云杳这个贱人,她迟早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那头穆云杳看着翳婵怒火中烧应接不暇的样子,面上的笑容却更加残忍起来。 邢墨珩也似有若无的瞟了一样翳婵,似乎是在看一个已经咽气了的死人。 穆云杳敏锐的捕捉到邢墨珩的神色变化,不由收回视线,伸手戳了戳邢墨珩解释的臂膀。 “杳杳?怎么了?” 穆云杳不说话,一双眼睛坚定的看着邢墨珩,“把她留给我。” “什么?” 穆云杳眨巴眨巴眼睛,“你今日不会是被方才新后所说的完婚之日吓傻了吧?怎的这样蠢?” 说着穆云杳的情绪也放松了些,拍着邢墨珩道,“别怕别怕,我会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断然不会让你一个小白羊,掉到楚云渺那个恶狗的窝里!” 邢墨珩见穆云杳又变回往日的样子,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咬牙切齿的,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口中也不反驳,“是是,听你的,在下就安心等着穆小姐营救了。” “乖乖的啊!”穆云杳杨高胳膊拍了拍邢墨珩的脑袋。 周围的目光早就似有如无的打量着两人,这个时候见了更是惊奇,堂堂的镇南王怎会如此放纵这穆小姐? 可邢墨珩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对着穆云杳满是调侃的点点头,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皇叔要娶妻子了吗?”邢惊蛰皱着眉头扬起小脸突然道。 邢墨珩还要给他解释清楚,却见穆云杳已经点了头应承下来,“可不是,你皇叔要娶妻子了,到时候就有糖吃喽!” “我不要!我不吃!”邢惊蛰拼命的摇了摇头,又肯定自己道,“我才不要吃!” 穆云杳看他鼓着小脸好笑,“怎的不要?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邢惊蛰却是低下了头,“皇叔和别人成亲,我不要!” 说着似乎连邢墨珩都不要了,生生的从他怀中奋力爬出来,拉着穆云杳的手臂一点儿一点儿的挤过去。 穆云杳看的好笑,明明是惹来麻烦的人,却非但不帮忙,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斜睨着邢墨珩,等他的回应。 难道是不信他? 邢墨珩不由暗自苦笑一声,直接伸手将紧紧搂着穆云杳手臂的邢惊蛰一把塞进了怀里,连带着穆云杳,都一齐拉了过来。 如此,原本就离得近的三个人,挨得更加紧密了,像极了一家三口。 邢墨珩不怕,穆云杳自然也不愿理那些指指点点,墙头草一样等着看好戏的众人,一双美目,还是只盯着邢墨珩瞧。 邢惊蛰瞧见了穆云杳如此,也跟着睁大眼睛瞧过去。 “如此,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们两个似的。”邢墨珩笑了笑,才对者邢惊蛰道,“你方才说不要皇叔与别人的成亲?” 邢惊蛰听了这话,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不要。” 邢墨珩不管他的躲避,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不往下说,又看向了穆云杳,直接问道,“杳杳呢?” 穆云杳干脆装傻充愣,“什么?” 邢墨珩看穆云杳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再进靠了一点儿,“你呢?你可希望我与别人成亲?” 你看我方才的样子像是希望么? 问的人坦坦荡荡,答得人也不遮不掩。 穆云杳干脆的摇摇头,直接道,“自然是不乐意的。” 邢墨珩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笑出来,一手拉了邢惊蛰,一手又拉了穆云杳,沉声道,“那便不娶。” 简单的一句话,不止穆云杳心中的那块儿大石头,像是被这春风一样温柔,却又极为有力的话吹了去,就连懵懵懂懂的邢惊蛰,都安静的和缓下来。 邢墨珩说的话,他们信,他们都信。 而在不远的对面那一桌,楚云渺扭曲着嘴脸看着邢墨珩三人的交往,手指已经扯烂了桌上的布。 贱人!穆云杳这个小妇养的贱人! 方才皇后娘娘都已经说了,她将于邢墨珩于下月成亲,可穆云杳这个臭不要脸的怎的竟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与邢墨珩亲亲我我? 楚云渺不管邢墨珩如何,这帐,通通的算在了碍眼的穆云杳身上。 “那日那土匪怎的就没杀死她!该死的!”楚云渺控制不住的低声骂出来,牙齿已经用力咬的发酸了。 “什么?什么土匪?” 一旁的楚天阔只听到土匪二字,却没有听清楚,不由靠近楚云渺问出来,见楚云渺摇摇头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事儿,楚天阔又皱着眉头叹道,“这婵妃,不是,这皇后娘娘怎的乱点鸳鸯谱,难道是镇南王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刚才看着邢墨珩还是一副已经万事接妥的样子,怎的这个时候就出来了翳婵这么个搅局的? 一时间,楚天阔百思不得其解,只对着楚云渺模糊道,“凭借我对镇南王的认识,他不是轻易罢休的人,这事儿定然是在皇上和皇后哪里出了什么岔子,不过想来镇南王还有后手,我们大可以静观其变。” 还有些话,楚天阔却觉得没有必要与楚云渺说出来。 如今不想与镇南王府结亲,除了因为邢墨珩心中所属是楚云杳,也就是如今的穆云杳,更重要的是,若是顺着皇上的意思,与不愿结亲的镇南王成了亲,岂不是非但没有结成两姓之好,反而结了个仇家? 虽说如今坐在上头的是皇上,可楚天阔心中却总是忍不住隐隐有个想法,得罪镇南王比得罪皇上还要可怕些。 楚天阔心中还惦记着别的事儿,却没有看到楚云渺越发阴沉的面容。 她目光阴森,脸色灰暗,竟然像是想要嗜了血的鬼魅,看的叫坐在她身旁的一个总角小姐怕的往母亲怀里又躲了躲。 “我去如厕!”楚云渺突然一下突兀的站起来,随意对着楚天阔说了句,不待别人反应,就直接向着偏僻的地方去了,竟然连个指路的丫头也没叫。 “啪!” 楚云渺脚步越来越快,待到看不到人影的地方,难以自制的一脚踹在一旁的树上。 无端受苦的树干吱吱呀呀的摇晃两下,被深秋染黄还屹立不掉的枯叶子,终归还是抖了抖,不情不愿的掉了下来。 楚云渺不解气的一下,两下,三下,在那无辜的树木上踹了又踹,直到一双腿都震得发麻了,才弓着身子停下来。 “穆云杳,我楚云渺定然要你不得好死!” 楚云渺发泄一通,终于支起身子来,既然方才说了,干脆就真的向着净房的方向去了。 有人却是与楚云渺一样的心思,此刻正惦记着,怎么样才能让穆云杳死无葬身之地,以解当日被侍卫玩弄、被丢入青楼任人羞辱的切肤之痛! 翳婵敏感的察觉到落在自己颈侧,那像是开了封的利刃一样的目光消失了,可悬在她心头的那一把刀,却飘乎乎的再也挂不住。 忍字头上一把刀,每忍一次,那刀都仿佛在心上割了一刀。 如今,她已经是天羽国的皇后,是这片大路上最尊贵的女人,为何还要忍?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赐婚,不过是一个开始,且看她如何,慢慢的收拢手掌,将穆云杳牢牢的按在掌心,一点一点捏住她的命脉,让她窒息,让她再无转圜的余地。 如今,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就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翳婵看着下面的众人,手里轻轻抚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露出一个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明晰洞察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明晰洞察 翳婵看着下面投来或是艳羡,或是敬畏,各种目光的众人,更是感到了大权在握的爽快之感。 如今她还只是被立了皇后,众人就已经对她如此趋之若鹜,若是再怀了太子呢?岂不是为所欲为,天下都是她的了? 若是到时候,怕是刑惊蛰这个有名无分的太子之位,也要给他肚子里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后之子。 这皇上的娘,可比皇上的老婆,权力要大,位置要牢靠。 皇上能够动不动换个皇后,可还能换个娘么? 翳婵月这样想着,心中的蠢蠢欲动的想法愈加难以控制。 可若是这肚里的孩子做不了太子呢? 翳婵从未这样想过,有她在,她的孩子,怎的会做不了太子? 更何况,邢墨琂如今也不过只有刑惊蛰这一个孩子,算上她肚里的,只有两个,若是不成,找个机会将邢惊蛰的亲生母亲的信息透露出去,如此一来,他就成了庶子,自然太子之位就落在她孩子的头上! 如此,看穆云杳这个不长眼睛的贱人还如何与她嚣张! 翳婵端着自己的肚子,紧密的打量着邢墨琂的动作,见邢墨琂手里举着玉樽酒,微张着口,侧头似乎要说什么,翳婵瞅准了近乎,抱着肚子的一只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死死的掐在自己的大腿上。 用了狠劲儿,翳婵瞬间惨白了脸,通红了眼眶,甚至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邢墨琂原本带着笑正要转头说笑两句,却正巧看到翳婵这样难受的表情。 邢墨琂先是一愣,转而看见翳婵紧紧抱着肚子的一双手,不由心中一震,瞬间凑过去,“爱妃!爱妃你怎么了!” 着急之下,邢墨琂的声音不小,众人听闻这话,都不由或明或暗的看过去。 邢墨琂见翳婵扭曲着脸色不说话,额头上却流下冷汗来,心中像是有一根橡皮筋,被人无情的用力拉紧了,甚至瞬间就要扯断了。 他一手抱着翳婵,另一手想要放到翳婵抱着的肚子上,可偏偏心中有着顾忌,半分不敢动弹,只得着急的唤着,“爱妃!爱妃莫怕!且告诉朕这是怎么了!别吓朕!” 他这么多年才再次又有了子嗣的消息,身为一国之君,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如今怎么可能不着急! 翳婵方才那一掐,是瞅好了,刚巧掐在自己大腿的穴位上,是以疼的冷汗都留了出来,一时间也是说不出话,逼真的很。 那疼随着几下心跳过去,翳婵喘了两口气才虚弱的拉了邢墨琂的手,“皇……皇上莫着急,臣妾……臣妾肚子有些疼,不知为何……” 她的话还没说完,邢墨琂却是再也停不住。 “肚子疼?”他惊诧的扬起头,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一道眉毛甚至都要被心中的燥火给燃烧起来,却又不得不强自镇定着。 “爱妃莫急,朕宣太医!宣太医!”邢墨琂拉着翳婵的手都冒出虚汗来,转身对着下头高声喊道,“来人!来人!宣太医!宣楚之鹤来!快!快!” 邢墨琂这一连串的“快!”,让下面候着的传话的太监难以自制的抖了抖,脚下一颤,赶紧往楚之鹤的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其他人自觉的纷纷让路,脸上却难免露出几分疑虑来,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何这样焦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邢墨琂却没有时间搭理下头众人的各色神情,他只一双手紧紧的攥着翳婵的,一双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翳婵的肚子。 在别人的眼中看过去,这皇上和皇后,忒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不过这快要颤抖的紧张到底是为了谁,就只有邢墨琂自己知道了。 或许,有那么两个看的明白的,也是心里有了数的,好比穆云杳,好比邢墨珩。 邢墨珩和穆云杳见了这皇位上的一出戏,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身侧迫不及待的一个一个往上面凑的人,拉着邢惊蛰默契的往后躲了躲。 “还真是会挑时候。”穆云杳看着翳婵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由叹道。 突然就抱住了肚子,那脸上的表情竟然跟真的一眼,纵然是她,若不是早就知道了翳婵的德行,方才又看着她总是抚摸肚子的表现猜到了她怀孕的事儿,也要被翳婵这出神入化的演技骗了过去。 “啧啧,这样精湛的演技,怪不得前生被她骗了过去。”穆云杳看似赞叹,实则语气中满是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翳婵每每靠扮演来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是嘲讽曾经的她竟然被以后餐这样的小人骗了去。 听了这话,邢墨珩侧头看了穆云杳一眼,脚下微动,紧贴着站在了穆云杳身边,“小鬼难缠。” “可不是,小鬼难缠!”穆云杳点点头,“不过邢墨琂也是够傻的,被翳婵这样的人玩弄在股掌之上,还不自知。” 这翳婵方才还没有任何征兆,又没有什么人曾顶撞过她,怎的会好端端的坐在高高的凤位上,突然就肚子疼动了胎气?难道是肚子里那还不成型的小孩子做的不成? 邢墨珩个子高,抬头越过众人将目光放在满脸的担忧的邢墨琂身上,不由道,“关心则乱,越是看中的东西,越容易在其中迷失自己,越容易显得蠢笨。” “哦?”见邢墨珩竟然间接的为邢墨琂说话,穆云杳忍不住捅了他一下,“你要造反不成?” “造反?”邢墨珩听着穆云杳的表述不由好笑,口中却道,“感同身受罢了。” “感同身受……”穆云杳咂摸了一遍,瞬间就瞪起了眼睛,“感同身受?人家的孩子人家心疼,你感同身受什么?” 见穆云杳一双明眸中,似乎就要向那传说中的火凤凰,眨不眨吧喷出火来,邢墨珩才不紧不慢的道,“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就是蠢笨的像个傻子么。” 邢墨珩说完,一双眼睛就深情的笼罩住才开始反应的穆云杳。 跟越是在意的人在一起,就会越发蠢笨,邢墨珩说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非常蠢笨的,像是个傻子,那岂不是…… 非常在意她? 穆云杳想着,那感觉,竟像是骑着一匹马,在邢墨珩的心上驰骋着,寻找他小心护着的宝藏。 心中难以抑制的升起一股子欢喜来,纵然方才心中还有着负面的情绪,且丝毫难以抵挡这欢喜的诞生。 所以,与邢墨珩在一起,她也变成了傻子? 穆云杳侧头不看邢墨珩,口中却顺着心意道,“近些时日,我竟是发觉自己越发的傻了。” 说完,穆云杳又同样不紧不慢的补了句,“与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越来越在意你了,一日胜过一日。 邢墨珩听着穆云杳的话,在心中就已经一字一句的翻译过来。 两人面上不由就都带着浅薄的笑意,在一众或是真心,或是假装的担忧脸面中,越发的格格不入。 也并不想加入进去。 气氛太过奇怪,穆云杳看着交头接耳的众人,终于也交头接耳的,凑近了邢墨珩的耳朵,随意道,“你菜这出,翳婵又算计着什么事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翳婵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无非是想将肚中怀了龙子的事情接着这个众人都在的契机的公之于众,从而提高自己在朝中,在天羽国的地位和名声,毕竟皇上也有七八年未曾孕育过子嗣了,因而这怀孕,于天羽国来说却是正经的大事。” “没错!”穆云杳与邢墨珩的想法全然相同,“短时间之内,定然是不会有如此盛大的集会了,且翳婵又怀了子嗣,自然不可能出与众人毫不顾忌的交际,因而这算是近日来她最好的机会。” “更何况,”穆云杳的声音陡然带出了一丝丝寒意,“她方才被我吓到了。” “你呀。”邢墨珩叹了句,拉着穆云杳的手却紧了紧。 身旁这小小的女子,不是那养在温暖室内的娇弱花朵,而是那在山间林木里驰骋的小兽。 穆云杳也不管邢墨珩在想些什么,任由他紧了紧自己的手,“不过,这孩子来的却是蹊跷。” 蹊跷? 邢墨珩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 “没错!”穆云杳转身看着他,“邢墨琂先天就有着不足之症,这想来你比我还清楚。” 邢墨珩点点头,就听穆云杳继续道,“我进了宫中,两三年无所出,但我知道自己那时的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把目光放到了邢墨琂身上。” 听穆云杳谈着曾经的事儿,邢墨珩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子不舒服来。 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男人,不论是前一世的邢墨琂,还是这一世的许臻,甚至是穆云杳如今的哥哥穆云澜,他都不想让他们与穆云杳有过多的牵扯。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头,占有欲太过强了些,可是因为前一世多年的错过,他控制不住自己,也丝毫不想控制。 干脆伸手直接将穆云杳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才听着穆云杳继续道,“后来我以身试药,终于找到了可以暂且改善邢墨琂体质的药物,这才有了惊蛰。” “我算着,邢墨琂都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过子嗣的消息了,何以突然就这么巧有了孩子?” “这么巧?” 邢墨珩重复着,心中陡然一动。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好戏来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好戏来了 “你是说,那日之事。”邢墨珩问道。 穆云杳点点头,“你难道不觉得蹊跷?怎的翳婵与邢墨琂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怀上子嗣的消息,才经历过那事儿一个月,就传出了消息来?” “如此想来,确实是有些不对劲儿,”邢墨珩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之前那段时间,皇上每日不上朝的?” 穆云杳摇摇头,“若是那时候的,到现在最少也要三个月了,纵然是别人看不出来,可我也能看出分明来。” “可是你看,翳婵如今的肚子,平平坦坦的没有一点儿突出的意思,如果怀了子嗣的事儿是真的,那么按照她这个身形来估算,也不过是一个月有余,时间自然能对上。”穆云杳分析道。 见穆云杳说的头头是道,邢墨珩也不由点点头,再看着上头状似伉俪情深的二人,却总觉得在看一出可笑的闹剧。 “我不会让她的得逞的。”穆云杳突然道。 邢墨珩也深以为然,“这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心思歹毒,又敢下手,若是她做了皇后,不说是威胁到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就连天羽国,都要让她搅得不安宁。” “不过,还是要找个妥当的法子。” 穆云杳点点头,语气平稳道,“你且放心,我有法子。” 邢墨珩点点头,果然不再多问。 突然,穆云杳看着侧面,目光亮了亮,口中道,“瞧着,有好戏看了。” 邢墨珩听了,不由抱着起邢惊蛰也往过看过去。 来人正是方才邢墨琂焦急的派小太监去请的楚之鹤,正背着一个妥当的药箱子,疾步赶过来。 原本逐渐将邢墨琂和翳婵围起来嘘寒问暖的众人,这个时候见到了救命的正主,赶紧都相携让开。 楚之鹤也顾不上别的,只带着自己的药箱子,径直走到了邢墨琂跟前。 “怎的这么慢?朕的话都不管用了,还是这御医院真的要朕好好整治一番了?”见楚之鹤这时候才来,一直紧绷着的邢墨珩终于松懈下来一些的同时,也忍不住发泄自己的怒火。 在这稠人广众之下,被邢墨琂这样劈头盖脸的马上一通,作为曾经国丈的楚之鹤,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照的地缝儿钻进去,直接去见自己那短命的女儿。 口中却不由解释着,“臣方才恰好不在席上,是以……” “算了!还不赶紧给皇后诊治,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朕拿你试问!”邢墨琂烦躁的甩甩手,用力一推,将楚之鹤推到了翳婵的身前。 楚之鹤两三步才站稳了,心中氤氲出来的一股怒气,又无的放矢。 只得自己忍了下来,任命的坐在一旁给这新晋的皇后娘娘把脉。 见楚之鹤一直皱着眉头,邢墨琂的心都跟着,像是被一只巨大而有力的手紧捏着,就连下头的人,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楚之鹤似乎是不大确定,明明将手抬了起来,思索片刻,却又放到了翳婵的脉门上。 邢墨珩在一旁着急的看着,终于还是等不急了,不由开口道,“可是瞧出了什么?” 楚之鹤点点头,终于收起放在翳婵手腕上的手来。 邢墨琂更是着急的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且说说看。” “回皇上,”楚之鹤赶紧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却是没有什么事儿。” “什么?” 听了他这话,邢墨琂和翳婵不由惊讶的异口同声。 邢墨珩奇怪的看了眼似是极为激动的翳婵,才又问楚之鹤道,“真的无碍?方才皇后的面色十分苍白,脸上还流出虚汗来。” 楚之鹤肯定的点点头,“还请皇上放心,皇后娘娘的身子,却是是无碍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清楚。”邢墨琂见他这老学究似的慢慢悠悠的性子,实在是越发的着急了。 楚之鹤这才发现众人竟然都看着自己,不由赶紧道,“不过从娘娘的脉象来看,却是已经孕有龙嗣了。” “呼。”见楚之鹤终于说出这事儿来,翳婵才松口气,暗暗去观察别人的表情。 邢墨琂面上却是没有什么,毕竟之前早就知道翳婵已经怀孕的事儿,因而也并没有十分惊喜的表情,不过知晓了翳婵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事儿,面上还是露出了轻松地表情。 不过,下面的众位大臣及其子嗣的表情,却是十分精彩来。 有那早就看好翳婵,甚至示好过的,此刻当真是满脸的喜气洋洋,为翳婵终于能够突出重围怀上龙嗣高兴,也为自己选对了人,站对了队而感到庆幸。 有欢喜的,自然就也有那曾经拒绝过翳婵的招揽的,心中已经打起鼓来,想着怎么能安抚翳婵一番,也好洗清曾经的冤孽,在这新皇后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若说是方才立后,众人还在观望,可这怀了子嗣,众人却是在也坐不住了。 谁不知道天羽国的当朝皇帝是个子嗣少的,若是这新皇后再生出个男孩儿来,这天羽国的天,就要变喽! 众人的表情,可其中蠢蠢欲动的讨好之意,让翳婵十分痛快,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高高的山峰上,遥望脚下蚂蚁一样的众人,似乎自己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翳婵喜欢这样的感觉,大权在握,什么都是她的! 如此,穆云杳那个小贱人还有什么好得意的,怕是已经心爱的屁滚尿流,恨不得找个土坑子将自己埋起来了吧! 翳婵心中嗤笑一声,忍不住抬头越过众人去寻觅穆云杳的身影,也好瞧一瞧,她那脸上的灰败。 “竟然还敢强颜欢笑的!” 翳婵好不容易在人群后面找到了与邢墨珩站在一起的穆云杳,却见对方脸上丝毫没有自己期待的惧怕之意。 似乎她还是那个狩猎的人,而她翳婵,却是那逃不出猎人手掌心的野兽。 不止如此,此刻,翳婵甚至从穆云杳的脸上看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嘲讽,和看好戏的表情。 她心中一紧,陡然升起一股子不安的感觉。 “无事,无事,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的故作镇定。”翳婵心中不断的安慰这自己,可那不安还是在心底发了芽,膈应的人难受。 “恭喜皇上喜得贵子!恭喜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愿早诞麟儿!” 翳婵被识趣的众人恭贺赞美的声音喊得回过神来,看着下面弯腰恭喜的人,翳婵才觉得心中那股子不安少了些。 邢墨琂原本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就公布翳婵怀有龙子的消息,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又的来的一个孩子,自然要等万事具备,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再公布出来。 可如今竟是恰巧让众人知道了,更何况,众人的表现也识趣,越发让邢墨琂也跟着欣喜起来。 “同喜同喜!”邢墨琂豪气的叹了句,伸手举起一樽酒来,“今日难得与众位爱卿欢聚一堂,朕借着酒,与众位爱卿喝上一杯。” “一来,祝贺我天羽国终于又迎来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日后朕与皇后携手,定然给大家个更加稳定昌盛的和平盛世,”邢墨珩说的自己情绪都高涨起来,“二来,就贺皇后又怀上了朕的龙子,为天家增添生命,绵延万世。” 邢墨琂仰着头,豪气的将手中的一樽酒一饮而尽。 罢了,将那就被倒过来,一滴酒水都维持呢过留下。 “皇上圣明!绵延万世!”众位大臣跟着恭贺道,连带着女眷和孩子,都一齐举起自己杯中酒或茶饮,齐齐仰头饮了下去。 穆云杳也随着举起酒杯,目光清亮的看着台上的邢墨琂和翳婵,可邢墨珩却从那清凌凌的目光里,看出了几丝冻人的冷意。 “杳杳。”邢墨珩下意识的唤了句。 穆云杳笑了笑,虽然没有喝酒,可那笑颜中却似乎带着一股子醉意,“无事,我没事儿。” 原以为穆云杳就此住了嘴,却又听她断断续续的指着台上的两人道,“你可看到了邢墨琂和翳婵的表情,当真是欢喜无限!可我的惊蛰呢?我的惊蛰她们是如何对待的!” 穆云杳不在意太子之位,却不想看任何人,由其是邢惊蛰的亲生父亲对他不好,她声音中不由带着几分委屈,“我们惊蛰多可爱的孩子,你看这宴会开始这么长时间了,其他人可曾注意过他?” 不论如何,目前的太子也还是邢惊蛰,可众人却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一般。 邢墨珩听了这话,也不由顿了顿,“皇上这事儿做的确实是过分了,不论如何惊蛰都是他的孩子。” 穆云杳才要点点头,却见邢惊蛰突然坐直了身子摇摇头,“不,我才不是他的孩子!” 见邢墨珩和穆云杳都看过来,邢惊蛰不由着急的道,“我是我母后的孩子,是皇叔的孩子,也是杳杳的孩子,我不是他的孩子!” 见邢惊蛰激动起来,说的话又是如此的戳人心,让穆云杳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忍不住伸手将邢惊蛰抱在了怀中,穆云杳点点头,“是,你是杳杳的孩子。” 邢墨珩见状,自然乐得将两人一齐环进怀里。 穆云杳靠在邢墨珩宽厚肩膀上,看着开始一个一个上去与皇上皇后说吉祥话的人,眸光闪了闪,突然沉声道,“呵,好戏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推波助澜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推波助澜 “有好戏瞧了?”邢墨珩还咂摸这穆云杳的话,就见穆云杳轻轻一推,从他怀中莲步轻移的走了出去。 顿了顿,邢墨珩看着穆云杳朝着的,邢墨琂和翳婵的方向,心中若有所觉,抱着邢惊蛰也跟在了后头。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吉祥。” 穆云杳到了两人跟前,在翳婵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却恭敬的躬身行礼,没有丝毫出格的举动,与方才那些轮流来敬酒恭喜的人好无二致。 翳婵却不敢轻易放松自己的警惕,看着这样温和笑着的穆云杳,她依旧会不自主的想起那一夜所被迫承受的一切。 于她心中,穆云杳似乎就是那些猛兽的化身,带着一身的毒气和危险。 她要战胜她,要毁掉她,却心中也难免惴惴不安的,怕在这途中,将自己也损伤了。 不过,翳婵安慰的摸了摸自己还未曾鼓起的肚子,如今她有了孩子,可还有什么怕的? 刚要出声为难穆云杳,却见邢墨珩抱着邢惊蛰也跟了过来。 “皇上。” 邢墨珩只躬身对着邢墨琂行了个君礼,却仿佛并没有将一旁的翳婵放在眼中。 翳婵见了,心中蒸腾着一股怒气,却因为心中的爱慕,非但没有将这怒火燃烧到邢墨珩的身上,反而全都没有道理的安在了穆云杳头上。 “一定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待我收拾了她,镇南王对我的误会定然就会解除了!”翳婵心中暗恨,就听身边的邢墨琂仿若没有注意邢墨珩的忽视,竟然已经对两人喊了平身。 “皇弟可是有事儿?”邢墨琂被众人恭喜了一通,正是心情开阔的时候,又因为方才自己食言了,是以态度更加平和。 邢墨珩看了穆云杳一眼,并不答话,只是脚下往穆云杳的方向更靠近了两步。 邢墨琂看他如此,只得将视线又转回穆云杳的身上,口中道,“穆小姐可是有事儿?” 穆云杳大大方方的点点头,“臣女方才瞧着不少的夫人小姐都来恭贺皇上和皇后的大喜,便也想着过来恭喜一番,这册封新皇后本来就是天大的喜事儿,又恰逢新后怀了皇上的龙嗣,为天家开枝散叶,实在是众人的福气。” 穆云杳一番话说着邢墨琂面色越发和缓下来,脸上带着被人奉承后,心怀舒畅的笑意。 穆云杳瞧了心中越发有数,口中只继续道,“皇上实在是我天羽国最有福气的人,是以臣女也想腆着脸敬皇上一杯,也好沾沾皇上的福气。” 说着,穆云杳就极为自然的倒了一杯酒,上前两步双手递到邢墨琂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邢墨珩见了,自然也助威的一手抱着邢惊蛰,一手倒了一杯酒的,对着邢墨琂举了举,意思是,也敬皇上一杯。 邢墨琂原见了穆云杳的笑容,就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可又没有具体的想象,可那手去已经不由自主的想要伸出去结果那杯酒来。 如今又见了邢墨珩也跟着敬酒,哪儿还耽搁,伸手将穆云杳所敬之酒接过来,对着穆云杳笑呵呵的道,“朕就领了你的情,给你沾沾福气。” 转而又对邢墨珩道,“既然如此,皇弟就与朕喝上一杯吧。” 邢墨珩点点头,将被子举起来,待邢墨琂将那杯中之酒尽数倒进了嘴里,才也高举起了杯子,一扬而尽。 翳婵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心中不平坦,似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不过是个小丫头,又没有敬自己的酒,能又是什么事儿?” 翳婵心中安慰着自己,想着穆云杳一个不懂医术的小丫头,纵然是心思歹毒了些,也实在是没有法子隔空就伤了她肚中的孩子,因而终究是在忐忑中稍微松了心。 见穆云杳和邢墨珩敬完酒,果然没有再做别的事儿,就安安分分的行礼走了,翳婵才着实松了一口气,看着穆云杳窈窕的背影,心中的杀心却是越来越重。 楚云渺那不经事儿的蠢货,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婚约,这个时候怎的还不知道缠着邢墨珩,竟然又让穆云杳得了逞,简直是蠢笨如猪! 心中暗骂着,又有下一波人来敬酒,翳婵面上只得又带上了完美的面具,嘴角洋溢着端庄却虚假的笑容,与众位大臣及其家眷虚与委蛇。 看着正与别人喝酒谈天的邢墨琂和翳婵,穆云杳淡淡的露出一抹笑容,跟邢墨珩一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邢墨珩侧头看着心情似乎颇为不错的穆云杳,仿佛看到了一只聪慧过人,又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那小狐狸的胡须子,还不安分的搔的他心中痒痒的。 “你可是又顽皮了?”邢墨珩玩笑着问穆云杳,心中却十分知道,穆云杳做什么事儿,定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穆云杳侧头看着他笑了笑,“可是心疼了?” 心疼? 他是心疼邢墨琂还是翳婵?讨厌还来不及! 邢墨珩想着,嘴角却也露出一抹笑来,口中道,“自然是心疼的,心疼那小狐狸平白又为不要紧的人动了脑子。” 说完,邢墨珩就带着颇具侵略性的目光,直挺挺的笼罩着穆云杳,其中的含义,不用多言,自然可见。 穆云杳心中暗道,邢墨珩这些日子越发的熟悉了之后,人也是越发的不要脸面了,什么话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是张口就来。 不过,这样的邢墨珩……似乎更……鲜活些? 穆云杳不欲承认自己心中的欢喜,只怕邢墨珩知晓了,越发“不要脸面”起来,是以,轻巧的转移了话头,解释道,“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费不了多大的事儿。” “推波助澜,”邢墨珩重复了句,“所以你往皇上的酒杯里加了什么药?” “你看见了?”穆云杳惊讶的侧头问道,“我分明是藏在了袖口子地下,就是站在身边儿的人,也该是看不到的,你又是怎么见到的?” 邢墨珩笑笑,“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到的,甚至我也没有看到杳杳具体的动作。” “所以你是猜测的?”穆云杳越发觉得邢墨珩玄之又玄。 邢墨珩笑着摇摇头,“若是全靠猜测,我岂不是蛮夷国师一样的人物?没事儿掐指一算,这天羽国就越发的兴盛了。” 穆云杳伸手推了邢墨珩一下,“你快些说,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可别叫翳婵那多心眼儿的发现了,事情又要麻烦。” 穆云杳心中其实并不觉得翳婵能够发现自己隐蔽的动作,邢墨珩能够发现,细想之下,实在是有些理所当然,别人却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可做这样的事儿,讲究的不就是万全之道么,定然是要万无一失才好。 邢墨珩听了也不再卖关子,伸手拉了穆云杳,趁机又往自己身边儿坐了坐,“你给皇上斟酒的时候,动作确实是够隐秘的,大袖衫又将酒杯子挡住了,旁人自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不过,”邢墨珩拉起来穆云杳的右手来,“杳杳可是将那药粉藏在了小指头的指甲缝儿里?” 穆云杳面上一惊,“你又知道?” 邢墨珩老神在在的点点头,“你动作的时候,我总在看着你,又常年习武,对人体的骨骼走势自然有些清楚的,我见你斟酒的时候,小臂微微上扬,藏在袖口子下面的手,却是弓了起来,由其是小指,成了个半月的形状,袖口子又抖了抖,自然是在弹药粉的。” 邢墨珩顿了顿,放穆云杳自己分析消化,过了片刻才又问道,“我说的可对?” 对,怎么不对? 穆云杳点点头,对邢墨珩拱拱手,“王爷实在是天赋秉然,并非常人,臣女佩服,佩服。” 邢墨珩见她如此玩笑,也干脆拱手回礼道,“穆小姐过誉了,竟然在下在小姐心中如此优秀,不知道小姐是否愿意与在下结那秦晋之好?” “不正经。”穆云杳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纵然是前一世,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候,不由面上一红,小声骂了句。 邢墨珩听了不由大笑,惹得几个人侧身看过来,也丝毫不在意。 瞧着邢墨珩此刻开怀的笑脸,穆云杳仿佛透过他这个时候,看到了在南城那漫漫沙漠中酣畅淋漓的边关大将,有着一股子难言的豪迈在里头,却是莫名的让人跟着一齐心中畅快着。 “皇叔果然说话算话。” 邢墨珩和穆云杳突然听邢惊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对视一眼,侧头问他,“此话怎讲?” 邢惊蛰小大人的郑重其事,“皇叔方才说不与别人成亲,此刻就与杳杳拜堂了,实在是说话算话,我日后也要向皇叔学习。” 邢惊蛰说的信誓旦旦,邢墨珩闻言笑的更加猖獗,拍着邢惊蛰的小脑袋,直道“好,好。” 只穆云杳一人,看着懵懵懂懂和装聋作哑的邢墨珩,当真是哭笑不得! 忍了忍,面上还是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穆云杳咳了咳,伸手毫不客气的拧了邢墨珩下,“莫要带坏了孩子!” 邢墨珩见她没有生气,才不答应,干脆直接捉住了穆云杳的手,“惊蛰说的可是不对?” 这…… 穆云杳干脆转过头不看邢墨珩,耳朵尖儿却仍旧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看着台上越发寥落的人影,和邢墨琂略微蹙起来的眉头,穆云杳目光一亮,口中道,“来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体寒之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体寒之症 邢墨珩才只听了穆云杳一句“来了”,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高台上敬酒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了自己的位子,是以又零落下来,除了几个服侍的太监,就剩下邢墨琂和翳婵两人坐在上头。 不过邢墨琂的面色却是不太对劲…… 邢墨珩看着邢墨琂有些青白的脸色,和紧皱着的眉头,微弓的身子,心下就已经有些明白过来。 转头看着穆云杳,“推波助澜?” 穆云杳点点头,“无关大碍,不过是他提前发作下,也好叫众人和他自己看明白,免得一个皇上,还要帮那不知名的粗人养孩子。” 邢墨珩点头,眸色也深沉起来。 若是翳婵与那不知名的野种养在邢墨琂的身边儿,还作为天羽国的堂堂皇子,日后叫人发现了,实在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天羽国的威名也不复存在。 “无论如何,不管这孩子是生是死,却是不能充作皇上的孩子样的,如若不然,日后宫中的混乱,如今就可见了。” 穆云杳深以为然,“若说是孩子是无辜的,可这无辜的孩子若是长在了宫中,日后长成了,却要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是以翳婵的问题,不论是私人恩怨,还是家国之情,定然是要早早解决的。” 事实上,穆云杳并不认为翳婵会将一个孩子教成很好的样子,不论是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翳婵都没有以身作则的能力,将一个孩子教导好,规范好。 邢墨珩自然也深以为如此,二人都不做声的看着,台上的邢墨琂面色越发青白起来。 看到邢墨琂已经难以自制的抱着手臂颤抖着,台下的众人也似乎也已经看出邢墨琂的不对劲儿来,都转头交头接耳的往台上看着,却又不敢往上头走。 翳婵终于瞧出了邢墨琂的不对劲儿,赶紧放下手中餐食,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邢墨琂,满脸惊惧,“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啊?皇上您别吓臣妾啊!” 翳婵看着这样的邢墨琂,虽然心中并不是担心他这个人,可却是担心自己的位置还没稳当,邢墨琂就出了问题。 邢墨琂被翳婵搀扶着,才坐的的直了,身子却已经难受的弓着,“朕,朕的寒症似乎发作了,宣,宣太医。” 翳婵对邢墨琂打小儿就有的寒症也是早有耳闻,这时候听了,一时间也没有别的想法,赶紧高声喊人,“宣太医!宣太医!” 听了翳婵这话,下面的人才是真的乱了起来,你推我搡的挤着往前,却又怕担上什么罪名不敢动弹。 还是翳婵眼尖,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圈子外头正阴沉着脸往过挤的楚之鹤,赶紧对李忠指着他道,“去!去!去将楚太医请过来!” 见李忠带着两个侍卫点点头下去了,翳婵心中才觉得稍微平缓了些。 好在楚之鹤还在场,虽然她不待见楚家人,对楚之鹤也厌恶的很,可这楚之鹤却是个古板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医术也说的过去,此刻于邢墨琂的情况来看,叫他来瞧是最合适不过的。 终归都是高门大户的人,见李忠带着侍卫下去请楚之鹤,众人纷纷让出了位置,这才叫在后头已经满头大汗的楚之鹤得以冲了出来,赶紧跟着李忠往台上走。 一见邢墨琂的样子,楚之鹤就叫不好,“皇上这周身轻微颤抖,却是绵延不绝之事,可是发了体寒之症?” 邢墨琂牙齿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翳婵点点头,“皇上方才是这么说,楚太医且看看如今有什么法子!” 楚之鹤点点头,摸着邢墨琂的脉象皱起了眉头。 众人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心中也不由跟着担忧起来。 这天羽国虽然如今还是强盛,可也不是全然没有对手的。 南边儿的麟炎国,北边儿的蛮荒,可都对着天羽国的丰富物产虎视眈眈。 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出了什么叉子,太子又只是个八岁的幼童,外患加身,天羽国不知道还要陷入怎样的水深火热当中。 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这朝中唯一能够担起事儿的,也只能是镇南王了。 因而,有些人就不由把目光放到了邢墨珩的身上。 邢墨珩,以及与他站在一起的翳婵,自然是有所察觉的,二人却都坦然的站着,丝毫不去管那些或是疑问或是打量的目光。 一双眼睛只看着台上的邢墨琂,他二人自然知道,穆云杳方才下的药很有分寸,不过是为了引出邢墨琂不能有子嗣的体寒之症,自然没有什么性命问题。 对于穆云杳的医术,邢墨珩笃信不已。 台上正把脉的楚之鹤却是不知道这些缘由,他有些惊讶道,“皇上此时的脉象却是有些……” “有些什么?”翳婵赶紧追问道。 楚之鹤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翳婵,摇摇头,并不敢确定心中那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又怕是自己出了什么叉子,只道,“皇上此时的脉象,却是有些混乱不明的。” 说着楚之鹤就又将手搭在了邢墨琂的手腕上,十分投入的分析起脉搏来。 穆云杳在下头看着,面上露出一抹笑来,“他发现了。” 邢墨珩看了眼楚之鹤的样子,见他虽然是沉浸在把脉当中,可额头却冒出两滴汗来,若非是什么让他极为紧张的结果,行医多年见多识广的楚之鹤,却是不会这个样子。 如此看来,能够让曾经做过国丈的楚之鹤露出这样的表情,自然只能是邢墨琂无法再拥有子嗣的结论。 “楚太医可会说出来?” “他会的。” 虽然是肯定的声音,穆云杳却带着两分嘲讽的意思在里头,“可以为了捕风捉影的事情,与亲生女儿一刀两断恩断义绝,怎么会在意一个外姓之人?” 邢墨珩听了不由有些担心穆云杳的情绪,暗骂自己多嘴,却听穆云杳又道,“不过,我瞧着楚太医该是会找准了机会才说出来。” 听穆云杳说的是“楚太医”三个字,可见她已经对楚之鹤没有了什么亲人的感情,邢墨珩不在意楚之鹤说不说,若是这个机会过去了,纵然麻烦了些,自然还可以制造别的机会,他更担忧的是穆云杳的难过。 见穆云杳确实不在意,邢墨珩还是抓住了她的手,给予无声又宽厚的安慰,口中才问道,“找准了机会?” “没错,”穆云杳点点头,“楚太医是个最为古板的性子,一点儿新的事儿在他那里就是极为出格的,一切事情定然要遵循古训和先贤的教导,一个新鲜的救人法子都不能容忍,何况是一朝皇后怀了别人的孩子?” “不过,”穆云杳转而又道,“楚太医是个古板的人,却不是个古板的傻子,如今皇上正是紧急的时候,只有翳婵这个疑似与别人私通的新皇后是掌权的人,他自然不可能这个事就就说出自己的怀疑来,非但不能正视听,反而可能被翳婵一句污蔑就毁了。” “那他会是如何?”邢墨珩见穆云杳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也来了兴趣,“等皇上清醒了能主事儿了,可就找到了恰好的时机?” “你真没劲。”穆云杳到嘴边的“聪明”二字,转了个圈儿,就成了这个样子。 邢墨珩却是不在意,穆云杳真实的感受如何,他自然知道。 不老实的捏了捏穆云杳的手指尖儿,口中道,“夫子快说,学生求知若渴。” 穆云杳后肘娴熟的往后一撤,恰好搭在邢墨珩的腰上,那动作,可见是极为熟练的。 却还是忍不住道,“你且看着,楚太医定然会找个机会先给皇上用了稳定的药,再趁着大伙儿都在,皇上又清醒,将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抖搂出来。” “如此,翳婵若是出了问题,倒是楚太医的功劳了。”邢墨珩看着穆云杳,眼中带着一抹探寻。 穆云杳暗叫他聪明,自己确实想过,既然这事情谁都可以做,不如就叫楚之鹤捡了这便宜,一来也算是立了功,二来么,也是他的性格,正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万无一失。 口中却不愿意承认,穆云杳随意道,“这也是双面的事情,虽说是立了功,可也算是当面揭穿了皇后的丑事,让皇上失了面子,虽然少不了赏赐,可在皇上那儿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邢墨珩见穆云杳辩解的可爱样子,只觉得心中痒痒的。 这样的穆云杳,实在是让人心都为她倾斜了。 穆云杳见他似乎又是露出了笑意,不由懊恼的戳了戳,示意他好好的去看台上。 台上,果然,楚之鹤再次收了手,却没有直接说出什么明显的话来,只是道,“打皇上小的时候,臣就为皇上治疗这体寒之症了,如今瞧着,还是先用了药才好。” 说完也不等别人做什么,自己就从随身携带的药箱子里拿了邢墨琂惯常用的药丸子,不假人手,直接给邢墨琂喂了进去。 翳婵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在里头,可却又找不到具体的问题,一时间只觉得是因为太过担心邢墨琂会有什么问题,心中才会如此不上不下的忐忑不已。 众人见楚之鹤给邢墨琂喂了药,心中有些放心,却仍旧不敢错眼的看着邢墨琂。 果然,片刻后,邢墨琂不再颤抖,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撑着椅子坐起来,开口仍旧有些虚弱的问道,“朕这是怎么了?怎的体寒之症就突然发作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楚云杳之功 第一百九十七章 楚云杳之功 楚之鹤见邢墨琂终于恢复了过来,隐晦的看了眼在他身边极为体贴嘘寒问暖的翳婵,当下就沉了脸色,退后两步跪在了地上。 楚之鹤的动作弄得众人一惊,全然不知道这方才才救了皇上的人,为何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有心人不免猜测,难道皇上这次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就是楚之鹤这个太医院院首,也是治不好的? 邢墨琂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不由道,“爱卿这是做什么?” 楚之鹤看了翳婵一眼,翳婵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楚之鹤已经开口道,“回皇上,臣有罪。” “爱卿才治好了朕,可是何罪之有?”邢墨琂听着楚之鹤的话,也有些不好的预想,莫非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楚之鹤低头道,“回皇上,臣无能,竟然没有发现皇上身体的问题所在。” “哦?”邢墨琂听了不由也皱紧了眉头,视线扫了眼下面蠢蠢欲动的众人,面上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朕的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不成?” 楚之鹤再古板,这个时候也听出了邢墨琂口里的寒意,赶紧解释道,“回皇上,自然不是什么于性命有碍的大问题,不过从前的体寒之症……” 邢墨琂一听前一句已经放下心来,毕竟只要没有性命问题,他这皇上就还当得,口气不由松了松,“朕的体寒之症如何了?”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体寒之症放在心上,这体寒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了,天羽国的众人也都知晓,更是从小就是楚之鹤调理的。 不过是子嗣上稍稍困难了些,后来经楚云杳的调理,也是有了邢惊蛰,这么些年来,虽然这体寒一直跟着他,可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问题,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才要开口叫楚之鹤起来,就见楚之鹤摇摇头又道,“臣发现,皇上这体寒之症,似是有些变化。” “有些变化?” 邢墨琂听了这话才不由有些重视起来,毕竟不少的人,病情变化之后,都是危及生命的,更何况看楚之鹤这样子,这变化定然不是什么好的方向。 不过,方才楚之鹤不是已经说了,没有什么危及生命的大问题? 楚之鹤看着这个时候却不敢再去看邢墨琂的表情,低头继续道,“臣……臣瞧着,皇上这段时间似乎是用了什么别的药,这原本被控制住的体寒之症,也随之变化了。” “别的药?”邢墨琂皱起了眉头,“朕什么时候用了别的药?” 楚之鹤并不答话,他认错的目的也是再次,先前竟然没有发现有人给皇上下药,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失误。 不过,楚之鹤虽然没有言语,却抬头看了眼邢墨琂身旁正若有所思的翳婵。 那笃定眼神,让翳婵浑身一震,心中就不免乱了起来。 别的药? 难道这古板的老不死,竟然知道她曾经给邢墨珩下了药? 可不说她书丢未曾说过这事儿,就是那药,也是再三看了,赵太医也说了,对身体虽然有些影响,可也没有什么大碍的。 这楚之鹤是从哪儿看出了问题?! 翳婵一时间自然没有想到子嗣的问题上去,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谁都敢胡乱说的。 可趋利避害的本性,还是让翳婵忍不住往邢墨琂身边儿凑了凑,道,“皇上,臣妾看着,这事儿不如回去说?” 邢墨琂听了这话不由转头看他,翳婵毫不畏惧的迎上去,声音越发温柔,“皇上,今日本来宴请众位大臣及其家眷,是为了庆贺的事情,如今倒在这样宴会上说起了皇上的身体,一来这对众位大臣终究是有些怠慢的,皇上素来是个体贴的好君主,下面的大臣也都是交口称赞,这时候让众位大臣等久了,又跟着担忧,岂不是有违皇上原本体贴臣下的心思了?” 翳婵声音温温柔柔的,说的又在理,邢墨琂听着她话语中的夸赞,只觉得心中熨帖的很,越发觉得让翳婵这样体贴的妃子做了皇后才是正确的选择。 翳婵见他面上有动容意思,赶紧又道,“皇上,这二来……” 翳婵又往邢墨琂的耳边凑得紧了些,“这二来,如今众位大臣及其家眷儿女都在,实在是人多口杂的时候,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皇上您的龙体,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 后面的话翳婵没有说出口,却全然都写在了眼睛里。 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皇上身体的情况,岂不是要被有心人利用了,若是造谣出什么有鼻有眼,却有碍皇上龙威的事情,实在不妙。 邢墨琂听了翳婵的话,颇觉有道理。 他在翳婵的手背上拍了拍,些微称赞道,“爱妃说的有理,如此一来,不若就待群臣散去,朕回宫之后,再请楚御医瞧瞧,这体寒之症跟了朕许多年,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翳婵巴不得邢墨琂不让楚之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方才楚之鹤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那犯了大错不可饶恕的大罪之人,实在是让人心中无底。 可如今孩子还没有生出来,正是用得上邢墨琂的时候,翳婵纵然心中不愿意,也还是要将戏做足了,见邢墨琂已然听进了她方才所言,不由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皇上的龙体是天下之大事儿,怎的可以耽搁了?不若刺客就散了众位大臣,臣妾与皇上一道儿回宫中去,好叫楚太医现在就给您瞧瞧,省的臣妾心中不放心。” 翳婵说的情真意切,邢墨琂不由又在他手上拍了拍,才要开口,却见下面原本还低头跪着的楚之鹤,已经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了翳婵一眼,不待他的应允,自己就张口了。 楚之鹤看着翳婵在邢墨琂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邢墨琂的神色就变了,一时间只举得她这是怕自己看破了她的诡计和不守妇道,是以又借着皇上对她的信任和爱护,要做那妖言惑众之事。 既然已经知道了,楚之鹤自然不可能任由她胡来,当下就再也等不了,直接开口道,“皇上!这体寒之症的病情,实在是有大变化!” 楚之鹤在天羽国也算是一代名医,此刻露出这样郑重的表情,声音中也是紧急,邢墨琂见了,瞬间就将翳婵方才的建议忘了个干净。 面色一变,沉声道,“你说什么?方才不是说了,朕的病情于性命无碍?” 楚之鹤一顿,心中有苦不能言,这于性命无碍是真的,可于性命无碍却不一定于其他的事情无碍,再生不了孩子,断了子嗣,可不也是天大的事情? 一时间不由有些犹豫,若是这个时候直接将皇上的病情说出来,这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要被皇上记恨上一辈子? 邢墨琂却不再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一手用力的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你可是又变回了先前不能说的样子!朕的的话不管用了不成!” 见邢墨琂发怒,众人不由都低下头,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生怕殃及池鱼。 楚之鹤见这样的情景,也知道再耽搁不得。 罢了,如今唯一的路,不过还要用用他那短命的大女儿的人情。 楚之鹤硬着头皮道,“皇上,您这体寒之症,臣也算是极为了解的,向来就是如此,虽然算不上凶险,并发的病症却实在是多,因而压制起来也是极为困难的。” 见邢墨琂听了后不再言语,楚之鹤才松口气,继续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前朝的一位王爷,也是这体寒之症的?” 邢墨琂略一思索,点点头,面色却阴沉下去。 那位前朝的王爷,也就是他父皇的一位兄弟,能力长相都极为不错,也颇得他皇祖父赏识,不过却是天妒英才,打娘胎里就带着体寒之症,每每犯病,惨绝人寰,最终年经轻轻,便死于非命。 可那皇叔与他可有什么可比的? 邢墨琂心中不悦,有有些不安,不由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之鹤见邢墨琂要生气,却也不能停下来,赶紧道,“回皇上,那位王爷的脉象,臣也参看过,实在是与皇上的如出一辙,不过……” 见邢墨琂面色已经阴沉如黑炭,下面的其他大臣及其家眷们也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楚之鹤心中苦笑,面上却不容他退缩,“不过那位王爷却没有皇上的福气,得天命,得老天的眷顾。” 邢墨琂一听这话,才稍微平缓下来,“这话又怎讲?” 楚之鹤见邢墨琂没有了追究的意思,才松口气,再为自己添上几分人情,“回皇上,臣惭愧,未曾在皇上的病情上出过什么力,皇上的病情得以被压制住,全靠先皇后的功劳。” 楚之鹤有些不自在道,“虽然臣不认可先皇后的治疗方式,和那些千奇百怪的点子,甚至至今为止也不认为她的所作所为可以为太医院所广泛推崇,可在皇上这体寒之症上,却不得不低头认输。” 见邢墨琂若有所思,楚之鹤继续道,“不知道先皇后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那股子寒气压制在了丹田之中,被周围的暖意烘着,发作不出来。可这几日却不知道皇上用了什么药,将先皇后所设的那一道屏障打破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再无子嗣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再无子嗣 邢墨琂咂摸着楚之鹤的话,眉头不由慢慢的皱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说,如今朕这体寒之症被用错的药物激发出来,先前楚皇后所做的压制无用了?” 楚之鹤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皇上,不能说全是无用,根据皇上的脉象来看,若是没有楚皇后先前的那一番功夫,如今皇上的体寒之症……请皇上恕臣直言,实在是于性命堪忧的。” 见邢墨琂冷着面色不说话,楚之鹤继续道,“如今这先皇后不知如何所做成的屏障没了,却还护住了皇上身体的要处,至少不会波及性命。” “至少不会波及性命?呵呵,”邢墨琂嗤笑一声,心中还带着一丝期望,不由道,“如今这太医院中也算是人才辈出,你又是太医院的院首,你楚家也是世代相传的医学世家,你可有什么法子?” 楚之鹤闻言一顿,羞愧的低下头去。 体寒之症不是什么轻易能够治疗的病症,如今也还没有痊愈的病例所在,除了先前被楚云杳治疗好的邢墨琂。 不过,如今这不知道是被什么霸道的药,又毁了去。 见楚之鹤这个样子,邢墨琂哪儿还不知道他的答案,不由捏紧了拳头,“可还有别的人?可还有别的人可将这体寒之症压制下去?” 他就不信了,天羽国这么大,万万千千土地上,竟然不能再有一个与楚云杳有同等医术的人! 楚之鹤听出邢墨琂话语中的意思,却是不敢答应下来。 半晌,在邢墨琂越发凶狠难言的目光中,楚之鹤终究还是摇摇头,“回皇上,臣不知。” 不知还有没有可以与楚云杳一样,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这全天下大夫头疼的体寒之症压制下来。 可听的人却都知道,这楚之鹤嘴上所说的不知道,却完全等同那不可能。 邢墨琂自然也知道,不由就灰败了脸色。 他到底做错了何事?为何竟然要让他自生下来就得了这要人命的病症?好不容易娶了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将他这体寒之症控制住的皇后,却又在短暂的十年光阴中就又失去了她? 为何!为何! 老天爷你也忒是不公! 一时见,邢墨琂甚至恨不得这体寒之症是生在了邢墨珩的身上,明明是同样的一对父母,为何却是他这般不幸! 如果是邢墨珩……如果是邢墨珩…… 如果是邢墨珩得了这样的病症,自然没有了上战场驰骋的能力,如此,也不会成为他皇位的威胁,他也会对着身体有病的弟弟全心照顾,岂不是万全之策? 邢墨琂一时间甚至有些魔怔了,将那歹毒的心思全然体现在了眼神当中,直白的朝着邢墨珩照射过去。 邢墨珩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抬头,不避不闪的看过去。 邢墨琂眼中带着的遗恨和嫉恨实在是太过强烈,一时间邢墨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才让这亲生的哥哥如此忌惮他,如此恨他。 他自问为了天羽国兢兢业业,从来没有过对皇上不忠,对亲生兄长不义的想法,可终究呢? “他那是什么眼神!”穆云杳看着邢墨琂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心中不痛快,忍不住道,“他凭什么这样看你?” 邢墨琂眼中的狠意,别说是邢墨珩,就是穆云杳看了都觉得实在是令人费解。 甚至穆云杳竟然替邢墨珩生出一股子委屈来,那酸酸涩涩的情绪,与心疼邢惊蛰时如出一辙。 “你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如此看你!”穆云杳满口的不服气,“他的身体是先皇先皇后给的,他们既然给了他的命,他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一定要这病症落在你的身上不成?” “他皇位坐不稳坐得稳,又岂是是你能决定的?你比他得人心,又手握重兵,却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积年累月的守着天羽国的疆土,为他的天下鞠躬尽瘁,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还不知足?” 见穆云杳这样略带这委屈和心疼的吐露了一堆言语,邢墨珩心中那残存的一丁点儿酸涩,也全然不见了,只是伸手揽住了眼前人,轻声道,“我不在意。” “嗯?”穆云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邢墨珩笑了笑,“我不在意他的想法,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怎样看我,你方才的话,我很欢心。” 穆云杳听了这话,心里却道,自己明明是该觉得这镇南王越发的甜言蜜语了,可怎的竟然也跟他一样,生出一股子难言的欢心来? 穆云杳不欲多言,只道,“你很好。” 说完,也就向着邢墨琂的方向瞪回去。 在对上邢墨珩的目光的时候,邢墨琂就已经有些狼狈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邢墨珩的目光太过坦荡,仿佛是那行走在青天白日下的侠客,而他,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纵然是不愿意,纵然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实在是有些自惭形秽。 如此一来,反而像了那猥琐毒辣的小人。 邢墨琂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只看着眼前的楚之鹤,心中一动,才又反应过来。 这楚之鹤只说了他没有性命之忧,可或许那所谓的大病症,也是不要紧的呢?或许是药力可以控制的? 一时间,邢墨琂心中又有了不少的期望,眼睛亮了亮,对楚之鹤道,“是以,朕这病症到底会有什么坏处?” 楚之鹤一听这话,不由又看了翳婵一眼,果然见后者正警告的瞪回来。 到了这个份儿上,翳婵也不愿意在装聋作哑,或者说,也没有时间再继续装聋作哑。 虽然不知道楚之鹤这老东西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如此来看,终归是于她有碍的。 况且,这该死的老东西,方才又提到了皇上换了药…… 如此想来,或许是发现了她与赵太医的合计? 再加上太医院越发激烈的院首争夺战,翳婵越想越是可能,眼光也越来越毒辣。 可楚之鹤生来就古板的性子,就像是一块儿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样,你丢了个东西过去,他非但不怕不多,还全然反弹回来,甚至还要带上一股子恶臭恶心你。 楚之鹤见翳婵这样的光明正大,肆无忌惮,一时间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更加炽热。 孔老夫子不过才过世多少年?那四书五经,女戒女德的书,可还高高的供在女子的闺房里头,这不要脸面的婵妃,怎的竟敢如此! 楚之鹤最见不得人不守礼数,不尊先贤的教导,一时间甚至忘了方才的胆怯,扬了扬脖子,直接道,“皇上可还记得先皇后的身子骨?” 邢墨琂不知道楚之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随意的点点头,“记得又是如何,你有什么话且说,莫要与朕绕圈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让朕知晓了你胆敢隐瞒朕的病情,朕纵然是看在楚皇后的面子上,也不得不要你楚家的脑袋了!” 邢墨琂这话说的太重,楚家的脑袋,一下子甚至将整个楚家的生死,都系在了楚之鹤的话上。 楚之鹤听了这话,脑门儿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一时间什么心思都没有,哪儿还敢隐瞒什么。 “回,回皇上,先皇后以身试药,给皇上研发了这压制体寒之症的法子,日后的身子骨就衰败下去,臣那时候也是给她把过脉的,竟然像是直接将皇上的体寒之症转移了过去,身子骨损伤的厉害,也是由此,在太子之后,再也没有了子嗣……” 楚之鹤的话,勾起了邢墨琂的回忆。 却是是楚云杳,费尽心机的以身试药,才将他那体寒之症压制住了,也是由此,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 不过,邢墨琂皱了眉头,“这个时候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时候反而怪上了朕,要朕给楚皇后,给你们楚家一个交代不成?” “楚皇后的情谊朕自然是谨记在心上的,此生也不会忘却了,不过,若是你妄想借着朕与楚皇后的情谊,借着楚皇后的恩泽,就不和盘托出,就别怪朕不顾念情分了。” 楚之鹤听了这话又是一抖,赶紧辩驳道,“皇上,皇上,臣没有这个意思,臣真的未曾有过这个意思。” 说着,楚之鹤也不敢再卖关子,“回皇上,臣说这个话的意思是,如今臣瞧着皇上的脉象,与曾经那一次参看楚皇后的脉象,竟然是极为雷同的,没了楚皇后对您体寒之症的控制,又似乎用了什么别的药,您近些时日的身子,亏损的实在是厉害。” 邢墨琂听着他这弯弯绕绕的一堆话,一时间也没有反应来,下面的人却又听出来的,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邢墨琂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又不愿意自己揭露出来,不由有些失神的挥挥手,对楚之鹤道,“你且之言。” 直言?这还要如何直言? 先皇后因为同样的体质,是以没有孕育子嗣的能力,而如今皇上竟然与先皇后是一样的体制,也就是说…… 也没有了孕育子嗣的能力。 台下的众人,看着方才才爆出怀有身孕的翳婵,眼神都变了。 翳婵也反应过来,这才明白方才楚之鹤为何竟然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不由惊叫一声,“不!” 然而楚之鹤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道,“皇上,您与先皇后一样,难以孕育子嗣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翳婵被捕 第一百九十九章 翳婵被捕 难以孕育子嗣……难以孕育子嗣……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六个字,不停的在邢墨琂的脑海里飘荡着。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地。 难以孕育子嗣意味着什么?天羽国的祖祖辈辈至今,没有一个皇上是子嗣单薄如他的,只有一个不知生母的体弱太子! 楚之鹤的一番言语,仿佛是天幕间的最后一句话,随着这句话的出现,整个园子里都噤了声。 不只是邢墨琂,翳婵更是如遭雷击! 她奋力的伸手指着楚之鹤,一时间却因为太过紧张和不可置信,讷讷的难以说出一句成型的话来。 与邢墨琂成亲这许久,她都没有怀上孕,可不过是出去被穆云杳那小贱人算计了一回,回来后短短半月,就有了怀孕的脉象,翳婵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邢墨珩和穆云杳不可能将对一个妃子所做的这样的事情坦露出来,知晓她那日出宫的人也都已经处理掉了,谁又能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可能不是皇上的? 不!楚之鹤这个老不死的玩意儿!一定是猜的!一定是……一定是知道了她对楚云杳做的事情,所以要报复!所以才会胡乱的栽赃她! 翳婵不死心的瞪着楚之鹤,口中大声喊道,“不!你骗人!你诬陷我!” “一定是楚云杳!没错!一定是楚云杳!你们楚家人嫉妒我翳婵做了新的皇后,所以要恩将仇报,所以要如此栽赃陷害我!” 翳婵大喊着,转身紧紧的抱住邢墨琂的胳膊,“皇上!皇上您别听信这老东西的话!您是天羽国的天子,是上天眷顾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能孕育子嗣呢!” 翳婵疯狂了一样的大喊大叫着,“这是诅咒!是诅咒!一定是楚之鹤这个老东西,是楚家人看不得皇上您好,看不得臣妾好,怕臣妾肚中的孩子影响了太子的地位,所以才硬是编造了这样的谎言来。” 翳婵似乎已经被自己的一套理论说服了,情绪竟然越发的平静下来,她执着的看着邢墨琂,面上流过两行清泪,“皇上,臣妾肚中还有您的孩子,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邢墨琂没有说话,任由翳婵抓着自己的手,目光冷淡的在她身上飘来飘去,心中甚至有些犹疑起来。 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台下的众人,邢墨琂将下面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方才那剧烈的震动之后,剩下的更多的却是难言的羞愤。 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直接挑明了或许被才册封的皇后带了绿帽子,甚至还怀了对方的孩子! 见是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也是天下人的笑柄! 邢墨琂的心,仿佛被一双粗厚的大手攥起来,拎着那厚重的地方,不断的向上提拔着,从那一角,到全身,都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 然而看着下面的众人,他却总觉得那目光种种,满是各种不怀好意的嘲讽,邢墨琂心中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就顺着翳婵这个贱女人的话说下去,如此一来,还可暂时挽回颜面,等到今日之事过去了,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翳婵这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贱种!” 邢墨琂面上的动容之色,下面的人都看的明白,楚之鹤更是着急起来,他跪着往前蹭两步,口中焦急道,“皇上!皇上可听臣一言!” 说着也不顾邢墨琂的脸色,和他翕动的嘴角,只用尽了力气高声道,“皇上!臣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也难以继承先贤的遗志,可臣自问行的正,坐得直!从未做过什么违心的事儿!既然你之事,若是臣的杜撰,臣与臣身后的楚家,自然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四个字要的极重,听了的人,不免都有些震动起来。 邢墨琂一时间翕动着嘴角,也没有说出再多的话来。 楚之鹤这个时候却是情绪激动的很,什么都顾不了的,只是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因而嘴上也愈加没有顾忌的地方。 他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否会引来帝王的仇视,只是砰砰在地上咳了两个头,继续高声道,“皇上!如此臣且直言不讳了!皇上的体寒之症,自脉象来看,从三四个月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端倪,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可能再有子嗣。” 楚之鹤这次将一切都说的明白,甚至没有用更加委婉的词汇,只是陈述事实一般,“可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顶多却是只有一个余月的性命!若是皇上因为臣的那个不孝女,是以不相信臣的肺腑之言,大可以再请别的御医来查看一番,结果自然也当是如此!” 楚之鹤一句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仿若是一把带着利剑的钩子,将邢墨琂和翳婵二人的遮羞布狠狠的扯了下来! 这新册封的皇后有了孩子,孩子却不是皇上的?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不知道那些蛮夷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会是多么的鄙夷和嘲讽! 台下的众人这时候也待不住了,议论纷纷,甚至已经大声的讨论起来。 而邢墨琂,却呆坐在龙椅上。 为何会这样?为何竟然会这样!难道是天要亡他,他气数已尽了么? 邢墨琂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像是那单薄的筛子,被自己难以抵抗的外力不断的抖动着! 翳婵却是已经被邢墨琂大手一挥,摔得跌坐在了地上。 她一手紧紧的捂着突然疼痛起来的肚子,一手却仍旧不死心的拽着邢墨琂的衣角,口中还大声的重复着,“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冤枉啊!” 然而邢墨琂听了这话,却还没有动作,台下却传来少女活泼的声音。 “原来如此。”穆云杳高声叹了句,不少人都将视线看过去。 邢墨珩不着痕迹的挡了大部分的目光,口中配合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云杳点点头,“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二人上街,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少妇,我指着她问你说,这不是宫中的婵妃娘娘么,你瞧了一眼,也说是像,可又道,这禅妃娘娘怎么可能出宫呢?” “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这原本应该好好的在宫中待着,服侍皇上的婵妃娘娘,怎么可能呢轻易出宫!是以也就没有继续纠结这样的事情,如此看来,却是……” 穆云杳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可在场的人,哪一个都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这画外音,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有那曾经与翳婵有过仇恨的,或者是似乎真的见过翳婵的,被穆云杳这样的话一开头儿,也不由讨论着。 一个少女又道,“娘亲,这么说来,咱们上次在成衣店看见的那个酷似婵妃娘娘的人,岂不就是她本人?” “瞎说什么。”那夫人拉了自己的女儿,面上的神色却是极为肯定的。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人发出声音,不是在成衣店,就是在酒楼,或者是街边的垂柳之下,总有人瞧见了翳婵的身影。 更有甚者,甚至看见过翳婵与别的男性在一起的身影,口中的一言一语,说的信誓旦旦,让人听不出一点破绽来。 而台下众位大臣家眷的话,却像是一个一个铁做的巴掌,一下一下的打在邢墨琂的来上,让人羞愧难得,恨不得找个地洞,当下就钻进去,再找个东西遮挡上,也好阻挡住众人的目光。 翳婵听了这话,转头惊疑的看着天下的众人。 碎岩肚中的孩子不是邢墨琂的,可那些人口中的事儿,她翳婵却是大半都没有做过,他们又怎么可能看到! 一定都是杜撰! 由此,翳婵求饶的更加真切,不管不顾的额京津抱住了邢墨琂的大腿,口中哀嚎着,“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一定是楚家穆家和他们一起联合起来对付臣妾,求皇上为臣妾做主,为您的孩儿做主啊!” 翳婵的话还没说完,却被邢墨琂一个窝心脚踹了出去,“闭嘴!你个不知好歹的贱妇人!” 邢墨琂气的双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翳婵,面色仿若是那暗夜里吓人的鬼魅,带着嗜血的疯狂,似乎是在看一个你死我活的敌人,“闭嘴!” 他大吼一声,挥手叫来已经愣了的侍卫,着急的狂叫着,“来人!来人!将这个疯了的贱女人给朕拖下去!啊!给朕拖下去!拖下去!” 众侍卫被邢墨琂的大吼大叫吓得浑身一颤,赶紧动手将不断扭动着的翳婵压制住,直接堵上了她还在求饶的嘴巴,院子这次安静下来。 翳婵恶毒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台下的众人,最终落在穆云杳身上。 穆云杳全然不惧怕的看回去,心中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是伸手挡住了邢惊蛰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这样的场面。 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欠下的债都要全封不动的还回来! 终于,翳婵恶毒的眼神,随着身后侍卫的压制也消失不见了…… 徒留邢墨琂这个脸面尽失的皇上坐在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台下的某处虚无,似乎已经进入了到了一个空白的境地,与众人却全然不似在一处。 他那不言不语的样子,让台下的众人心中的那根刺,愈发的壮大起来! 第二百章 宫闱之变 第二百章 宫闱之变 邢墨珩冷眼看着邢墨琂刺客的样子,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之意。 满心想的,却是方才楚之鹤的话。 楚云杳曾经以身试药?具体到底是怎样的?为何要说邢墨琂这个时候已经与楚云杳那时候的身体一样,亏损的厉害? 纵然心中满是疑问,邢墨珩却不愿意再用这样的烦心事儿来打搅穆云杳的心情。 已经是全然不同的一生,不论如何,穆云杳都不该再被曾经的事情绊住脚步,她就该是如今这样,快活的样子! 而他,自然也要用尽自己的那一份力气,叫穆云杳能够永远这样快活下去! 然而,看着邢墨琂的眼神,终究越发的深沉起来。 邢墨珩率先转身,带着穆云杳和邢惊蛰走出了园子,径自出了皇宫。 剩下的众位大臣,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也对着邢墨琂虚虚的行了礼,匆匆的赶出了皇宫,生怕被殃及池鱼。 终于,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皇位上的邢墨琂,和他身后的几个太监。 邢墨琂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晃晃荡荡的起身,又晃晃荡荡的出了院子,直接向着雍明宫去了。 众位太近啊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半分不敢言语,恨不得将自己化作地上的傻子,也好叫皇上更加注意不到。 邢墨琂这里漫无目的的像是个行尸走肉,邢墨珩却是在心中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今日之事的影响,甚至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虽然处理掉了翳婵这么个毒瘤,却对邢墨琂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影响。 这一国之君的形象,实在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更何况,似乎楚云杳曾经因为邢墨琂的体寒之症,受了不少苦。 一想到这事儿,邢墨珩的目光就不由深沉起来。 “怎么了?可是在担心邢墨琂?”穆云杳见邢墨珩目光不对劲儿,不由抱着邢惊蛰往过蹭了蹭,口中与他道,“若是担心他皇位坐不稳了,却是不需要的。” 穆云杳一字一句解释道,“这天下的众人,都是鱼的记性,这事儿是要好好操作,将邢墨琂营造出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来,再渲染一番他对翳婵的爱意和他所受的伤害,或许不仅不会失掉原本的威望,还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邢墨珩看着翳婵,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心中却没有一点儿要为邢墨琂谋算的打算。 他如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穆云杳和邢惊蛰好好的送回将军府,然后自己找到邢墨琂,一定要将楚云杳曾经以身试药的事情问个明白。 不然,他那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 穆云杳不知道邢墨珩确切的在想什么,却能看出他的情绪似乎并不明朗,一时间不由怕他误会了,不由有些别扭的解释道,“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邢墨琂啊,还不是看你似乎很是担心的样子……” 穆云杳小声的话钻进了邢墨珩的耳朵,邢墨珩不由觉得心中一暖,伸手将穆云杳拉进怀中,在她脑袋上亲昵的揉了揉,又见嘴唇柔柔的贴在她的发顶儿。 二人带着邢惊蛰,一路回了将军府,邢墨珩交代一番,将人结结实实的送到了房间中,才拉着穆云杳道,“你在府中与惊蛰好好的,我还要去宫中处理一番事务。” 穆云杳了解的点点头,如今邢墨琂成了这行尸走肉的模样,宫中说的上话的,除了邢惊蛰,就只剩下邢墨珩了,自然要他去照看一番,省的有那不省心的东西,趁着邢墨琂这次的事情,想要浑水摸鱼,搅烂了邢家的天下。 不过,穆云杳忍不住嘱咐几句,“邢墨琂原本心中就不放心你,又忌惮着你的能力,万事你莫要太为他考虑,也多多为自己考虑些,若是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咱们宁可不做,反正他也不会感恩,甚至还要在心中记恨上,日后越发的怀疑你。” 穆云杳还记得方才邢墨琂那冰冷的眼神,还没有撒气,是以还记恨着。 邢墨珩听了,一个八尺的大男人,乖乖的点点头,调笑的道了句,“妇唱夫随。” 才转身,向着宫中去了。 直接吩咐了众侍卫此刻应当做的事情,邢墨珩不偏不倚的径直走到了雍明宫。 “皇上呢。”邢墨珩看着紧闭的宫门出声问道。 李忠在一旁不由有些战战兢兢的,如今皇上除了事情,这镇南王很可能要取而代之也,一时间心中不由想起自己是否曾经的罪过镇南王,面上却还是越发恭敬的回答道,“回王爷,皇上自从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宫中,这大门也没有打开过,众人也不敢去看看。” 不管为了什么,李忠此刻的话,却可以算得上是情真意切了,邢墨珩听了点点头,道了句,“好好守着。”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的反应,自己只身一人,“吱呀”一声推开了紧闭的梨花木雕花房门。 屋子里漆黑的一片,邢墨珩却准确的发现,那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邢墨琂。 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进来,邢墨琂才要开口将人骂出去,却见竟然是邢墨珩,不由嗤笑一声,口中道,“怎的?如此就迫不及待的来看朕的笑话了么?” 邢墨珩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我有话与你谈。” “哦?有话与我谈?”邢墨琂面上嗤笑的表情更加刺眼,口中刻薄道,“我一个近乎废掉的皇上,你有什么话好与我谈的?” “莫非……”邢墨琂的声音中不由有些不甘心,却还是继续道,“是要逼迫朕退位让贤不成?” 他目光狼一样的盯着邢墨珩,虽然知道自己因为今日的事儿,再难树立起威信来,却不愿意将手中的权利,拱手送到邢墨珩的眼前。 邢墨珩却依旧没有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我与你说云杳的事。” “云杳?” 邢墨琂愣愣的重复了一声,随后面上的表情更加五彩纷呈,“云杳二字,叫的好是亲密!” 邢墨琂破罐子破摔道,“如今朕的头上已经是一片绿色的云彩,也不在意再增添上几片,你如今叫朕曾经的皇后叫的这样亲密,可也是与她有那么一腿子?哈哈。” 他疯魔了一样的大笑两声,口中却还是不知死的说着,“朕可是天底下第一的皇上了吧?两任皇后,一个比一个淫荡!” 邢墨琂的话才落,邢墨珩铁一样坚硬的拳头,就已经毫不留情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邢墨琂!”邢墨珩怒气爆发,紧紧地就着邢墨琂的衣领子,邢墨琂瞬间就已经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的状态。 邢墨珩听着他风箱一样,虚弱却沉重的呼吸声,面上的表情却越发的狰狞起来,手中不断的收紧力气,邢墨琂的面上都青紫起来。 “邢墨琂,你别让我听到任何一句你污蔑云杳的话!云杳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若是再有一次,我不管你是皇上还是我兄长,只有一条路等着你!”邢墨珩目呲欲裂的看着邢墨琂,口中继续道,“我如今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一次活着的机会。” 说着,邢墨珩终于松开攥着邢墨琂衣领子的手,问道,“云杳曾经为了你以身试药的事情,你最好一字不差的与我说出来。” 眼前的邢墨珩于邢墨琂来说,仿佛是地府里的鬼魅。 虽然心中曾经升起过结束生命的片段,可这个时候,被邢墨珩如此一来,邢墨琂才发现,自己不想死,一点儿都不想死,纵然是做不了皇上了,也丝毫不想死去。 人死如灯灭,一切才是真的失去了。 邢墨琂用力的喘着气,费劲的咳嗽了两声,才终于缓过劲儿来,“你想知道些什么。” “所有你知道的。” 邢墨琂看了眼邢墨珩,不由道,“你对她倒是深情,只不知道,如今怎的就有这么快与穆家的丫头好上了?” 邢墨琂说的嘲讽,邢墨珩却并不在意,无所谓道,“这些事情,你无需知晓,只把方才说好的与我说清楚。” 人在屋檐下,邢墨琂只得不再耽搁,“说来话长。” “云杳与我成亲后,两年都没有怀孕的消息,宫中的其他妃子,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消息,云杳就怀疑是我身子里的体寒之症在作祟。”邢墨琂面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来。 “这体寒之症是个不好诊治的,也着实对子嗣不利,别的御医看了之后,甚至都不抱有任何的幻想了,云杳却说她能治。” 邢墨琂说的越发的缓慢,“那之后,她就时常给朕端来各种各样的药来,我先前还不知道,后来才发现,她竟然都是用自己一点儿一点儿试出来,根据自己身体的反应再做其他的打算。” 邢墨琂说着也不由想起了楚云杳的好,与翳婵的背叛相比,愈发叫人惦记。 邢墨珩却哑声道,“你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狠狠的瞪着邢墨琂,“既然如此,你分明知道是云杳以身试药,为何还要放纵别人诬陷她?为何眼看着她被奸人害死!” “我……”邢墨琂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楚云杳以身试药的事他开始真的不知道么?不,他有所察觉。 为什么没有阻止呢?为什么后来又放任别人对楚云杳诬陷呢? 为了……自己。 第二百零一章 怒揍小人 第二百零一章 怒揍小人 邢墨琂这个时候再如此想来,心里头忍不住也带着一股子苦涩和羞愧。 扪心自问,他早就发觉楚云杳再通过自己的身体试药,来为他寻找治病的根源,可他甚至没有升起过一丝一毫阻止的欲望。 身为一个皇帝,没有亲生的子嗣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那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些着急了,若是再过几年,膝下仍旧无子,怕是手下握有重权的大臣们也不服气。 毕竟,谁也不愿意跟着一个没有未来的皇帝。 如果他永久没有子嗣,岂不是说明了他的权利没有传承?那些大臣们跟他还有什么意义?谁还会愿意冒这个风险跟着他掌管天下?到头来他还不是要将这江山拱手让人,那些大臣也还不是要易主? 是以,他等不急,也不想等。 近乎日日的相见,纵然不懂医术,又怎么会看不出楚云杳身体的日渐虚弱?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每每天寒时候,楚云杳越发怕冷的样子? 不过是因为,在他心中,皇位,天下,比楚云杳一个令他欢喜的女人要重要的多! “我……”邢墨琂终究说不出其他推诿的话来。 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却也是个有心的人,楚云杳甚至可以说是他这一生为他付出最多的人,他…… “我对不起她。”邢墨琂叹了句,略微低下头。 邢墨珩沉默不语,可周身的气势却是越发的强盛起来。 像是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一股汹涌而来的强大旋涡,蓄势待发,或许下一秒,就要将那些看不惯的污秽的东西,尽数都卷了进去,不留下一点儿的痕迹。 瞬间,邢墨琂就被这样的邢墨珩吓得怔愣住,僵直的身体一点儿都不敢动弹。 然而邢墨珩却不给他缓和情绪的机会,沉重结实的脚步,不顾邢墨琂的抗拒,又往前走了两步,目光阴沉的看着邢墨琂,仿若再看那地上惹人厌恶的臭石头,口中略带嘲讽的问道,“再来一次呢?” 或许那声音也并不能称之为问,因为邢墨珩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笃定之意。 邢墨琂还没反应过来,邢墨珩就已经带着越发浓重的嘲讽之意,自问自答,“再来一次,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是如此不是吗?呵呵。”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看她看的如此之轻,最初还要那样信誓旦旦的许下诺言,那样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保证着不会伤害她!” 邢墨琂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被邢墨珩铁一样的手掌牢牢的控制在了眼前,半分动弹不得。 那眼中终于显示出来的仇恨目光,让邢墨琂浑身发寒的抖了抖。 不管是是刚从南城日夜奔走风尘仆仆的回来的时候,还是后来两人对峙的时候,邢墨珩从来都还没有露出过这样难以挽回的表情。 或许是天性使然,邢墨琂心中不由终于觉出些苦涩来。 仿若是连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那一根与生俱来的线,蹦的一下,突然就断了,断的彻底,再无修复的可能。 “哐叽!” 邢墨珩再难以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那股子愤怒不断地燃烧着,升腾着,让他整个人都难以自制。 他知道与邢墨琂这样的人多说无益,可那一身的火气却让他像是一只发疯了的野兽,他清醒的看着自己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邢墨琂越发青紫的脸上,高高抬起的腿又用力的落下去。 拳脚下邢墨琂的哀嚎声似乎才能稍微的减少他心中的那股子燃烧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能做到好好地珍惜楚云杳,却还要险恶的将那样美好的楚云杳据为己有,又让她身体越发衰败下去,终究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死于非命!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竟然是因为这么个懦弱的东西,而放弃了对楚云杳的执着! 这时候,邢墨珩心中恨得不只是邢墨琂,还是他自己,曾经那个自以为是放弃了楚云杳的自己! 邢墨琂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邢墨珩大口呼吸着空气,终于停了手中的动作。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邢墨琂,比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还不如,声音也像是在北疆三九的冬日里走了一遭,带着满嘴的冰碴子,“再来一次,你的选择依旧不会变的。” 邢墨珩嘲讽的看着邢墨琂,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不屑,“你对不起的从来不知云杳,因为你只对得起自己。” 只对得起自己…… 邢墨琂被邢墨珩揍得浑身疼痛,然而此刻,却拿不出自己皇帝的威严来。 在邢墨珩面前,他仿佛就是那道德上沦丧的矮子,永远的低人一等。 没错,邢墨珩说的没错…… 他不只是对不起楚云杳,还有邢惊蛰,还有宫中其他的妃子们,甚至还有眼前这个方才才将他暴打一顿的人。 但那又怎样呢……他终究还是他罢了。 见邢墨琂不说话,邢墨珩却没有心情再与他周旋下去,只道出穿透人心的四个字来,“即刻退位。” “退位?” 邢墨琂虽然方才被邢墨珩这样不顾头脸的暴揍了一顿,却也没有想过邢墨珩会直接说出让他退位的话。 方才还带着那隐隐约约的一丝愧疚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邢墨琂的心中,甚至高高的立起一座白塔来,他站在那顶端的制高点上,低头看着下面的邢墨珩,仿佛看到了他的居心否侧,仿佛如今邢墨珩这龌龊的念头一出现,那个该要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的小人,就变成了邢墨珩。 而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一个被亲弟弟算计的可怜皇帝。 邢墨琂面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来了么,终于在朕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肆无忌惮了么?还说你于皇位无意?朕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信了你的话,才会让父皇将你派到南城去养精蓄锐!” 今日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发泄口,邢墨琂越发的趾高气扬起来,顶着一头的鼻青脸肿,声声相逼,“朕真是后悔极了,没有在你羽翼未成的时候将你扼杀,如今反倒要受你的威胁!” “或者说……”邢墨琂觉得自己仿佛是抓到了一条似有若无的线,有些事情甚至也跟着清晰起来,“或者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你策划的?是你陷害朕?!” 邢墨琂目呲欲裂,恶狠狠的盯着邢墨珩,似乎心中想法已经被证实,他奋力的扬起疼痛的似乎已经脱臼的手来,哆哆嗦嗦的指着邢墨珩,“你真是!真是好大的胆子!该死的东西!” 邢墨珩却丝毫不为所动,像是看一个魔怔的病人一样,目光冰冷的看着发疯的邢墨琂。 终于,在他平淡的似是白开水的目光中,邢墨琂终究安静下来,只那愤怒的余韵还没有消除,仍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剩下满是恨意的目光,不偏不移的盯着邢墨珩。 邢墨珩见他安静下来,不再疯子一样的大吼大叫,才缓缓的开口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你自己心中清楚。” “翳婵为何出去找人也要怀上龙子,她原本就有不少的问题,可难道你未曾给过她希望,或者没有及时阻止她这种想法?” 邢墨珩只稍稍说了这一句,看着犹自不明白的邢墨琂,却是再也不多言其他。 该做的他都做了,就是百年之后,却见了父皇母后,他也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问心无愧。 不过,退位的事情,却容不得邢墨琂自己做主。 邢墨珩仍旧丝毫不退让,“退位之事,不管你愿不愿意,已经是定下来了,你大可以选择是自己退位让贤,还留有些贤良的名声,还是让下头的大臣们逼着你退位。” “你!”邢墨琂听了邢墨珩这大逆不道的话,不由抬头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可从邢墨珩越发平静的目光中,他却终究明白了,邢墨珩的话,没有一丝的水分,他说到做到。 心中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也消失殆尽,邢墨琂愣愣的想着自己做皇帝的这十年的光阴,不论如何,他却是一点儿都不舍得将这皇位拱手让人。 “如今的情况,你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自己心中也有数。”邢墨珩点到为止,邢墨琂却顺着他的话思索起来。 今日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儿,在天羽国有史以来的历代朝堂上,也是独一份儿,再没有其他的。 如今就算是他不退位让贤,也已经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谁又还会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皇上。 一个连自己的妃子都管不住,头顶上绿云一片的皇上,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他再也不能有子嗣的事情,在那宴会上被楚之鹤那样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天下人谁会期待拥有一个没有未来,没有传人的皇上? 如今,他不过是个弃子,是个废人罢了! 纵然心中再不甘愿,邢墨琂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不适合做皇帝。 若是顺着邢墨珩所说的话,退位让贤,或者还能保留些贤明,若是日后经营得当,或许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可尽管如此,一想到要将自己的皇位传给邢墨珩,邢墨琂还满心的不情愿,像有人摁着他的头,逼他去吃那地上的狗屎一样。 心中几番轮回,邢墨琂终于抬头道,“朕可以答应,不过……” 第二百零二章 退位让贤 第二百零二章 退位让贤 邢墨珩早就想到邢墨琂这样的人,若是退位,也会有条件。 若是先前,他大可以不必理会,不过此刻,他却想听听,邢墨琂这样的人,终究还能多么自私,终究还能多么不要脸。 “你说。”邢墨珩话语中对皇上的敬辞也早就没了,如今在他眼中,邢墨琂不过是个为人不善的平民百姓。 邢墨琂没想到邢墨珩这么简单就答应下来,一时间不由有些不可置信。 有些发愣的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邢墨珩,邢墨珩却不为所动。 终于发现邢墨珩似乎不是在开玩笑,邢墨琂不由试探道,“朕退位之后,换你登基,按理来说,朕还是你的兄长,自然也要封个王爷,你的镇南王可是世代相传的铁帽子王,手里还掌着兵权,如今朕也算是主动退位让贤,没有费你一兵一卒,按理说,真的王爷之位也应当……” 邢墨珩听着邢墨琂的话,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 他的镇南王的封号,分明是先皇封的,邢墨琂所作所为,不过是时时刻刻想要将他的王位和手里的兵权收回去。 没有费他一兵一卒?可不说他至今日为止,还从没想过要动用兵卒逼迫邢墨琂退位,就是今日之日,也是邢墨琂自己的问题所致,与他有何关系? 看着邢墨珩面上的笑容,邢墨琂忍不住噤了声。 虽然不想承认,可不得不说,这样子的邢墨珩,让他不免有些胆颤,口中的话,也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去。 邢墨珩见他终于停止了异想天开的喋喋不休,只说了三个字,就打破了邢墨琂所有的希望。 他沉声道,“不可能。” 邢墨琂一顿,反驳和谩骂的话嘴中跑了几个来回,却终究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下来,邢墨珩却浑不在意。 着急的只能是邢墨琂。 如今的境况对他已经很是不利了,跟邢墨珩谈条件无非是仗着自己还是皇上,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若是邢墨珩事事都不满足他,他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誓死不退位,让邢墨珩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 邢墨珩带着冷笑的目光,仿若早就看穿了邢墨琂脑袋里的所思所想,“奉劝你一句,别自寻死路。” 经过这许多的事情,不管是邢墨琂对他所做的,还是对邢惊蛰,由其是对穆云杳所做的事情,他看邢墨琂,早就像是看一个没有血缘甚至带着厌恶的陌生人。 因而若是邢墨琂在做了什么事情,他不介意让其付出代价。 邢墨琂多少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上,按理说那该有的底气,还是有的,可邢墨珩的话却是让他心里颤了又颤。 对于这个要求,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又道,“那我要依旧住在京城中。” 邢墨珩连王爷的地位和兵权都不给他,他若是再被分配出京,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管是有意无意,做皇上的这些年来,他也的罪过不少的人,处罚过不少的人,必定有人怀恨在心。 如今他是皇上还好,没有人敢将这恨意表现出来,就是表现出来,也是无可奈何,可日后他这皇位都没了,没有了威慑和权利,那些曾经与她有过过节的人,怕是会想雨后春笋一样,一茬子一茬子的冒出来,到时候,他性命怕都是难保。 对于这件事情,邢墨珩倒是不置可否。 毕竟那个皇上登基了,太上皇不都是住在京城里的? 这个时候,邢墨琂若是住在宫中才好,也好叫人好好的看住他,不论主动还是被动,别给邢惊蛰的登基带来更多的麻烦。 “你的要求说完了?”邢墨珩问道。 邢墨琂见他如此问,哪儿愿意答应,赶紧又道,“还有,不论其他,朕的衣食住行至少是要有保证的。” 邢墨珩也不屑在这样的事情上难为他,可想到邢墨琂一个皇上竟然在意的都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又不由庆幸,邢惊蛰没有被他教的,格局都小了去。 “这点你无须担心。”说完邢墨珩也不再给邢墨琂说这些无谓事情的机会,“既然你说完了,该我说了。” “方才你所说的事情,衣食住行这些,自然用不着你担心,除了地位和权利,其他的自然少不了你的。” “至于住在京城中,”邢墨珩看了眼有些紧张起来的邢墨琂,心中也明白他此时想的是什么,“不止是住在京中,短时间内,你还可以以太上皇的身份,住在皇宫里。” 邢墨琂没想到邢墨珩说的这样大方,只是免去了他皇上的位置和权利,其他的一应照旧,甚至还不止答应让他住在京城,还让他继续留在宫中。 刚要答应下来,邢墨琂又突然发现些不对劲儿,怎的他就是太上皇了? 邢墨珩若是做了皇帝,他不过是邢墨珩的兄长,虽说也有兄长做了太上皇的,可依照两人如今的关系,怎么着也说不上还让他当太上皇。 “你是说,太上皇?” 邢墨珩点点头,“还有条件。” 邢墨琂听了这话才松口气,似乎邢墨珩若是只给了好处,后头一定就又埋伏一样,这才问道,“是什么条件?” 若是做了太上皇,日后邢墨珩出了什么事儿,又没有子嗣,少不得他还可以出来再把持朝政,也便宜。 邢墨珩看邢墨琂跃跃欲试的样子,冷笑一声,“条件就是,做了太上皇之后,你不可在私自联系大臣,不可在插手任何一件朝政,只在宫中颐养天年即可。” 邢墨珩说的慢,邢墨琂听得也是心惊胆战。 这邢墨珩的话中,句句所言岂不就是要他做一个幌子,做一个傀儡? 用自己的野心去换生活的安逸,去换与曾经吃穿用度的无差别? 可若是不答应呢?不答应下来,他又有什么好处? 依照着邢墨珩的能力,照样可以控制着他,让他半点儿摸不到朝政,或是直接软禁起来,自由度还不如这所谓的太上皇。 不论如何,他已经一败涂地。 邢墨琂却不想就这样妥协,“这岂不是都对你有好处?于朕又有什么好处?” 邢墨珩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那你就不答应好了。” 听他这样说,邢墨琂那口气被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邢墨琂终究是叹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此之外,朕还给你一个完美的门面,传位的圣旨上给你写的明明白白,让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让你师出有名。” 邢墨珩不置可否,并不言语,邢墨琂咬了咬牙,又道,“朕干脆直接说了,朕不信你,或许你也不信朕,是以,别的朕也不多要求,只要你保证,朕的的性命无碍。” 想起方才邢墨珩的表情,邢墨琂总有些担心,或许哪日邢墨珩就又因为先前的事情看他不顺眼,直接伸手将他一口气掐死,也是极为可能。 邢墨珩没有迟疑的点点头,才又说道,“既然如此,现在就将退位的圣旨写出来。” 说着,邢墨珩直接伸手拉着邢墨琂走到了书桌前,直接将他按下去坐在了椅子上。 邢墨琂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又被邢墨珩收拾的鼻青脸肿的,在人高马大的邢墨珩面前,仿佛是一直被狼王叼走的小鸡崽子。 “写。”邢墨珩只说了一个字,大手一挥,纸和笔墨,竟平铺在了邢墨琂面前。 邢墨琂手里拿起笔,心中和脑子里却都是一片茫然。 虽说方才已经说了不少有关退位的事情,可是若是真的面对起来了,那股子不甘心却又如雨后的春笋,一个劲儿的都冒出来。 邢墨珩却不管他现在心中是怎么样的纠结怎么样的难受,沉思片刻,直接道,“写传位给惊蛰,至于缘由,你自己心中怕是比我想的周全。” 这周全,自然是说的邢墨琂自己的脸面。 不论如何,还是皇上的时候,他的脸面,也就还是皇家的脸面。 邢墨琂自己可以不好,但是他不能给邢惊蛰留下为人诟病的弱点。 听了那个没有预料到的名字,邢墨琂却是不可置信的一惊,满眼愕然的抬头看着邢墨珩,“你说什么,传位个邢惊蛰?如今的太子邢惊蛰?” 邢墨珩知道他心中一直想偏了,理所当然道,“皇上退位了,自然要传位给太子,如若不然呢?” 如若不然? “难道不是你想要这皇位,想要这作为皇上的权利?”邢墨琂不信邢墨珩没有对这掌管着天下人的位子动过心。 邢墨珩却是坦坦荡荡,“我不是说了?我对你的皇位不敢什么兴趣,可这却是你欠惊蛰的,欠云杳的,如今因为你自己的原由,又欠了天羽国的百姓一个交代,自然要将这些都还回来。” “你,你……”邢墨琂你难以自制的伸手指着邢墨珩,口中却说不出来更多的话来。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假想,终究与邢墨珩相比,他还是落了一乘。 自始至终,他以为的两人相争,不过就是他一个人的庸人自扰。 如果未曾这样怀疑过呢? 邢墨琂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因为那样的事情终究不可能发生。 罢!罢! 邢墨琂手中飞速,高声道,“拿着圣旨,传令下去,朕心中有愧,传位与太子。” 说着又看了眼邢墨珩,道,“封镇南王为摄政王!” 第二百零三章 流言纷飞 第二百零三章 流言纷飞 不管李忠的错愕,邢墨琂说完这些话,意味深长的看了邢墨珩一眼,“别的事情,你自可以按照自己所想的办,朕乏了,且去了。” 说着,就撑着被邢墨珩揍得伤的不轻的身体,一瘸一拐的,挥手打走想要搀扶的太监,一人直接进了更里边儿的寝室。 邢墨珩在后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又对着那要传旨的李忠嘱咐了两句,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自今日起,这天羽国,就要进入新的纪元了。 不过半日,邢墨琂作为皇上的最后一道圣旨,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还以飞快的恶趋势,以京城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的地方传达过去。 圣旨的主要内容又三点,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 一个卖烧饼的与食客随意交谈,“你听说了么,这圣旨可说了,皇上心中有愧,所以把皇位传给太子了。” “你问问这街上的张三李四,谁没听说这么大的事儿?”那食客不屑的咬了口包子,“不止如此,那圣旨中还说了,要皇上无心朝政,让镇南王做摄政王,好好的辅佐太子殿下,他自己去做那快活的神仙似的的太上皇呢!” “谁跟你说太上皇跟神仙似的?”另一个食客撇撇嘴,“要我说啊,这太上皇分明就是个傀儡,兴许就是镇南王跟太子一伙儿,逼着皇上退了位。” “你胡说!”一个曾经当过兵的路过,听了这话却是不干了,“镇南王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么容的下你这样污蔑!别说如今是镇南王没有做皇帝的心思,若是有,这天羽国早就是他的了,镇南王不知道比皇上强了多少倍!” 那当兵的挽着袖口子,眼瞅着就要跟方才的食客打起来。 烧饼铺子的老板见了,哪儿还得了,这不得把自己的摊子给砸了? 赶紧上前去劝,“二位壮士,二位壮士,莫急莫急,这皇上是谁当与我们没什么区别,二位如此清楚,可知晓这皇上为何要退位?” 方才那食客一听了这话,面上有些菜色,却又不想就这样低人一头去,梗着脖子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可知道么!” 是当兵的一听这话,也不愿意与这食客多计较,只是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事儿却不方便让众人都知晓了。” “哼!鼻子插大葱,跟我这儿装象呢你!”那食客不屑的扬了扬脖子,显然认定了这当兵的与他一样,实际上并不知晓这皇上为何要退位。 当兵的本就气盛,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污蔑,也高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们家大人也去了宫中的宴会,你可知是怎么着?原来那日原本是为了庆祝册封新皇后,谁知道在宴会上,愣是发现这皇后有喜了!” 当兵的声音大,气粗,已经吸引过来了不少的人,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不是好事儿么,与皇上退位有什么关系?怎的还是心中有愧了?” 那当兵的嗤笑一声,“有了孩子管屁用啊!你可知道楚家的楚之鹤太医么?可是当场就看出来了,这皇上的身体啊早就不行了!这新皇后的孩子,哪儿是他的!”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不由道,“皇上这头上可是一片绿云光亮喽!” “原来如此!怪不的要退位给才八岁余的小太子呢,原来不是心中有愧,这是没有脸面了吧!” 众人听了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一会儿就都散了去,回去讲这话一说,三姑六婆的,不一会儿,这皇上被带了绿帽子的事儿,也就跟着先前那圣旨,一道不胫而走了。 这不晓得事儿的百姓只拿着话当个日常饭后的消遣,你瞧,连先皇我们都有的说道,可不是心中痛快么! 可那知道些事儿的读书人,听了这些消息,却是拽着胡子摇摇头,口中叹道,“咍,这天羽国的天要变喽!” 还有那更甚的,直接道,“如今这镇南王做了摄政王,管着一个八岁的孩子,与他做了皇上有什么分别?” 这话还没有说出去多久,就被人上门制止了,可不管别人说不说,邢墨珩在天羽国由上至下的百姓当中,却是声望又更高了一步。 可这流言的主人,却丝毫不在意。 他正在将军府中,哄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邢惊蛰扯着穆云杳的袖口子不乐意,口中道,“为什么皇叔自己不做皇上,我也不想做皇上!” 在他眼中,他所见过的皇上,不过是邢墨琂一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也没有什么向往的。 “皇叔自己去宫中做皇上吧,我在将军府陪着杳杳就够了!”说着邢惊蛰还颇为可怜兮兮的看着穆云杳,想要找人为自己求情。 穆云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伸手将邢惊蛰揽到自己怀中,对邢墨珩道,“怎的突然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就穆云杳看来,邢墨珩自然不是那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不管做什么,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如今突然让邢墨琂退了位,也自然是有其背后的原由。 邢墨珩摇摇头,却没有将因为得知楚云杳曾经的遭遇才坚定了信念这样的话说出来。 只道,“今日在宫中宴会上发生的事儿,迟早都要在天羽国上上下下传遍了,到那个时候,皇室的威望大有损伤,被有心人用宗教鬼神引诱引导一番,或许还叫无知百姓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最终甚至可以动了天羽国的根基。” “我虽然瞧不上邢墨琂的所作所为,可却不能眼看着天羽国被他毁了盛名,也自然不能瞧着天羽国的百姓,因为他这一个引子,就陷入到水深火热当中。” 邢墨珩说的在理,穆云杳听了不由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确实,不可小瞧了这事。” “可是如此,你为何不直接自己做了这皇上,中间多了个惊蛰,也才不过八岁有余,起不是要原本虎视眈眈的其他国家,越发的蠢蠢欲动?”穆云杳颇有些不解。 邢墨珩伸手直接将穆云杳和邢惊蛰一起圈进手臂中,讲故事一样道,“一来我终究只是邢墨琂的弟弟,他又还有惊蛰这么个孩子,若是我做了皇上,名不正言不顺。” “而来,我于皇位实在没有任何的心思,邢墨琂又只有惊蛰这么一个孩子,日后这天羽国的天下还不迟早是他的?如今也好在早早的帮他肃清朝政,立起君威来。”邢墨珩拨了拨穆云杳的发丝,“我也好有时间多陪陪你。” 到底是谁陪谁啊? 穆云杳摇摇头,将他的手指晃走,也不去接他那个话茬,只接着上文说道,“如此,你是想引蛇出洞?” “聪明。”邢墨珩赞了句,“惊蛰年龄这么小做了皇上,肯定有不少人猜测,是邢墨琂为了控制我的权利,不甘心才做了如此的吩咐,这样一来,不论是朝堂之内,还是边境之外,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大多要借着这他们眼中千载难逢的机会,揭竿而起,我倒要看看,谁对我天羽国觊觎已久!” 穆云杳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由升起些豪气来,“也好,既然终究要接手,不如让惊蛰慢慢的学,日后做个让百姓幸福,自己也幸福的好皇帝。” 邢墨珩点点头,“趁着我还打的动,就帮他把这上上下下都整理好了,日后我们携手……” 邢墨珩看了眼竖着耳朵盯着他看的邢惊蛰,偏偏不如他的愿,伸手将邢惊蛰的脑袋往外头推了推,凑到穆云杳耳边儿道,“日后我们游山玩水,大不了给惊蛰生几个弟弟妹妹辅佐他。” “邢墨珩!”穆云杳原本以为邢墨珩要说什么要紧的事儿,如今被他这嘴里的热气一烘,又听了这一嘴调戏的话,不由恼羞成怒,直接将人推开。 邢墨珩抬着手,投降似的笑了笑,瞬间就又弄得穆云杳没了脾气。 穆云杳不由叹口气,她原来也不是什么脾气柔弱好说话的人呢,怎的到了邢墨珩这里,偏偏要出处吃瘪。 却还……甘之如饴。 邢惊蛰见两人如此一番动作,越发摸不到头脑,只惦记着自己不想当皇上的事儿,不由过来拉着穆云杳的手,“杳杳我不当皇上好不好,我们一起学医术好不好?一起放风筝?” 穆云杳见邢惊蛰如此小的年纪,纵然有邢墨珩在一旁全心辅佐着,可落在他肩上的,却仍旧还是一个中单子,不由心中的怜惜就又多了一番。 拉着邢惊蛰柔声道,“惊蛰,做了皇上也还是可以与我一齐学医术,也还是可以与我一起放风筝的。” 见邢惊蛰要说话,穆云杳揉了揉他脑袋,又道,“我知道,因为你父皇,你觉得皇上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你可知晓你那未曾见过面的皇祖父?也是你皇叔的父皇。” 邢惊蛰起了兴趣,穆云杳继续道,“你皇祖父带领兵士,击退外敌,救了千万里的百姓于水火当中,又广开贸易,减轻赋税,让天羽国的百姓安居乐业,四方蛮族年年朝觐。” “你要知道,做一个好皇上,是一个国家的幸事!” 邢惊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出自己更在意的事情,“你和皇叔可会一直陪着我?” 第二百零四章 尘埃落定 第二百零四章 尘埃落定 邢墨珩和穆云杳对视一眼,齐声道,“自然会一直陪着你。” 邢惊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手拉了一个人,口中有些欢心道,“如此我就不害怕了,也能做一个给百姓带来好处的,像皇祖父一样的好皇帝。” 穆云杳听了,欣慰的笑一笑,和邢墨珩继续商量起后续的事情来。 圣旨虽然已经发布下去,可是按照流程来,又为了安抚人心,给邢惊蛰一个师出有名的出身,自然还有召开一次朝会,由邢墨琂亲口说出来才妥当,邢墨珩派人将此事与邢墨琂说了,如今已经是一个废人,要仰人鼻息的邢墨琂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双反一拍即合,商量定了第二日就召开朝会,召齐了京中有品级的大臣。 朝会那一日,为了安抚邢惊蛰,又为了处理翳婵的事情,穆云杳也一齐进了宫。 朝会她一个女子,自然是去不得的,可她却有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做。 穆云杳耐心的与邢惊蛰说好了,等超会结束就来接他,又对邢墨珩说了几句,才转身先一步走了。 邢墨珩怀中抱着邢惊蛰,两人入神的看着穆云杳袅娜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处,才一齐进了朝堂。 朝中已经站了不少的大臣,众人拉帮结派的站在一块儿,看着邢墨珩与邢惊蛰进来,不由都噤了声,往后头站了站让出位置来。 眼前这两人,过了今日之后,一个就是新的皇上,另一个是甚至比皇上权利还要更大的摄政王,众人心中纵然不是敬畏,也是惧怕。 邢墨珩却是浑不在意,邢惊蛰也是全然不知。 邢墨珩弯腰将邢惊蛰放到地上,顺了顺他身上的褶子,两人像是两颗屹立不倒的松树一样,笔直的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李忠的声音,似乎也不似先前那样起承转合。 多心的人不由就想到,这红极一时权利滔天的李忠李公公,如今也不过是昨日黄花了,哪儿还有心情唱歌儿似的。 不管众人怎么想,邢墨琂却是被李忠搀扶着,走了进来。 众人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邢墨琂的身影,越发看出一股子落魄来,一时间也颇有些感慨。 昨日还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今日之后,却是骤变,就要成为没有话语权的傀儡,甚至不如一个有权有势的大臣。 邢墨琂纵然倔强的抬着头,没有去看大臣们的表情,却也从那隐隐约约的目光中,读出了些什么。 心中自然是不甘又五味杂陈的,可有能如何呢,如今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昨日邢墨珩才将他揍得鼻青脸肿,若不是用了邢墨珩带来的药,或许今日连出来见人都不可能。 结结实实的坐在龙椅上,邢墨琂低声说了句,“众爱卿平身。” 说着,不给众人多思多想的机会,邢墨琂直接道,“昨日之事,朕也不欲多言,实在有愧宗祖,且朕身体欠安,是以,决定将这皇位传给太子,又因太子太过年少,在其成年可以独自理事之前,且有镇南王任摄政王一职,辅佐太子为我天羽再创盛世。” 说完这一番话,邢墨琂甚至真的有了一种自己到了年迈时候,将皇位传给太子的错觉,一时间不由感慨万千,声音也低沉了下去,目光幽幽的扫过台下的众位面色各异的大臣,开口问道,“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邢墨琂话音一落,整个朝堂都安静下来。 且不说未来的皇上和摄政王就在当场,若是不在,又有谁敢说些什么? 邢墨琂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论是从昨日发生的丢人事情,还是他再也没有子嗣来看,他都不可能再继续,或者说,长久的做皇帝。 是以,这个时候,谁又敢得罪邢墨珩和邢惊蛰。 众位大臣都低着头,谨小慎微的不敢多言。 对于众人的表现,邢墨琂不是傻子,也早就心中有数,可这时候亲眼见了残酷的事实,一时间却还是忍不住的心情波动。 可底下的众人纵然是对他心有同情,却也是有限,如今恨不得都把那一双眼睛黏在邢惊蛰,尤其是邢墨珩身上。 更有甚者,心中对穆峰和楚之鹤嫉妒的很,这两个一个是家里的女儿与镇南王关系暧昧,一个更是干脆就被赐了婚,日后跟着镇南王,且不是连家族都可以再上一层楼? 谁知众人才想到了这事儿,邢墨琂看了正看过去的邢墨珩一眼,也想起了先前说好的事情来。 清了清嗓子,邢墨琂道,“即让众位爱卿无事,朕还有一事要说。” “楚院首,穆将军。”邢墨琂喊了句,穆峰和楚之鹤对视一眼,赶紧拱手出列。 邢墨琂看了眼穆峰,先对楚之鹤道,“楚爱卿,昨日你有功劳,朕的赏赐已经派人送到你家中去了,今日,却是为了你女儿的婚事。” 楚之鹤一听是为了婚事,不由看了邢墨珩一眼。 这邢墨珩如今可以算是天羽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可要是他说,却仍旧不愿意与这人结亲。 如今在他看来,这邢家虽然是皇族,可也没什么好东西,还不若找个厚道的人家。 更何况这与皇位有关的人,他算是看出来了,没个长久的,一个没准儿就得让整个家族陷进去,是以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邢墨琂这次却是如了楚之鹤的心愿,他顿了顿道,“楚爱卿,你曾几次寻了朕,想要解除府上楚二小姐与镇南王的婚约,如今可还是这样的想法?” 楚之鹤看了眼邢墨琂,见他话里似乎没有别的意思,赶紧道,“回皇上,臣仍是他日的意思,一来小女品性顽劣,配不上镇南王,二来,镇南王怕也是心有所属,这强扭的瓜不甜,是以,还请皇上成全。” 楚之鹤如此说,却不是没有目的。 纵然对着摄政王妃的位子没有什么好感,可不妨碍他递给邢墨珩一个人情,日后也好得些方便。 邢墨琂听了这话,越发觉得楚之鹤这个老东西,虽然古板起来的时候,像个不开窍的傻子,可却也并非真的傻子,相反,在某些时候,还有些聪明在里头。 “既然如此,”邢墨琂点点头,“那朕就少不得成全你的心思。” 邢墨琂说着转头看向众人,“如此,昨日那罪妾所说的本就不作数,当事人又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是以镇安王府和楚家的婚约就此解除,日后除了同朝为官的同僚情谊,再没有背的瓜葛。” 其他众人听了这话,却觉得楚之鹤是个十足的大傻子,可楚之鹤却是心满意足的对邢墨琂拱拱手,回了原处,口中道,“谢主隆恩。” 继而,邢墨琂又转向穆峰,“穆将军,你从北城归来已有一年有余,如今北城虽然未曾有蛮夷入侵,却也说不准那日就来了人,是以朕准你官复原职。” “谢皇上。”穆峰行礼谢恩。 邢墨琂看了邢墨珩一眼,见对方点头,又继续道,“又因你常年来为国镇守边疆,镇守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是以朕恩准你带上家属,至于何时启程,你且自行决定。” 众位大臣听了这话,才不由哗然。 按照朝中的规矩,武将在外,妻子家人却是要留在京中的,无非是为了控制住武将,以免其在战场上叛国。 可如今邢墨琂却将这权利直接给了穆峰本人,万事由他自己定夺,少不得众人多想,脑筋快的甚至已经想到了穆云杳和邢墨珩的暧昧关系上,一时间更是后悔家中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女儿。 穆峰听了也不由有些诧异,却还是平静的谢了恩,回了原处。 却还没完,邢墨琂又道,“靖王听旨。” 靖王向来不理朝事,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因为身上有品级,才参加了朝会,如今被点名儿教出来,心中不由不解。 邢墨琂这次却是不再去看邢墨珩,显然是自己的注意,他对着靖王道,“朕虽然姻缘不顺心,却是希望别人都有个好姻缘的。” 他这样一说,众位大臣反而是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邢墨琂也并不在意众人的回应,只是继续道,“前两日若兰来宫中见了朕,说是瞧上了一个翩翩佳公子,还没等再见到人家面,就自己上朕这里求了来,你猜怎么着?竟然是穆将军家中的大公子。” 邢墨琂说完这话,好整以暇的看了眼穆峰,却见穆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没看到他错愕的表情,不由有些失望,顿了顿又道,“虽然这穆府的大公子还未曾见过若兰,可咱们若兰却是个好的,朕打听了穆公子也没有定亲,不若就此定下来,择日成亲,也成就一桩好姻缘。” 邢墨珩看了眼说话迅速的邢墨琂,显然他是为了恶心恶心穆家人,才做了这样的决定,想让穆家人当众出丑,也好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如此想着,邢墨珩心中不由嗤笑,可不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倒是真的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邢墨琂见众人不说话,穆峰半抬着脸也终于露出了拒绝的表情,不由心中大快,直接道,“既然如此,朕看着众位爱卿都没有异议,就好这样定下来了。” 说着更是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好了,无事退朝!” 第二百零五章 翳婵发疯 第二百零五章 翳婵发疯 邢墨琂说完,好整以暇的在上头看着,也不说离开,似乎还想在这以后不属于他的位子上多坐一会儿。 下头的大臣们匆匆对视一眼,开始躬身行礼。 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自然没有什么事儿就可以离开了。 大臣们由后头开始撤出去,穆峰和靖王两个站在前头的,转身的时候,目光有过一瞬间的交流,暗暗的点点头,心中齐齐松了口气,暗道,“回去可以准备成亲的事宜了。” 邢墨珩与邢惊蛰一大一小拉着手站在后头,看着大臣们一个一个的行礼离去,心中都不免有些感触。 这边儿万事既定,却不知道,穆云杳那头正脚下急行的向着大殿的方向追过来。 话头还要从先前说起。 穆云杳辞别了邢墨珩和邢惊蛰,却并没有出宫,而是向着宫中偏僻角落的天牢去了。 那里头,正押着昨日才住进去的“皇后娘娘。” 穆云杳驾轻就熟的走进天牢,天牢里头的侍卫,邢墨珩已经早就叫疾风和雷霆打了招呼,这个时候看到穆云杳,非但没有阻止,还纷纷躬身行礼,眼睛也不敢乱瞟,“穆小姐。” 穆云杳点点头,“可是都安排好了?” 站在前面的侍卫往前走了两步,“回穆小姐的话,天牢中已经按照您和王爷的吩咐,把其他人都暂时清理出去了,您之前要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若是有什么别的需要的,您直接吩咐小的几人便可。” “如此就够了,”穆云杳看了眼没有什么人迹的天牢,心中知道这几个侍卫得了邢墨珩的吩咐,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因而也不再多言,“带我去吧。” “穆小姐,请随属下来。”为首的侍卫躬身走在前头,穆云杳跟在后头,剩下的几人留了两个守着门口,也跟在了后面。 拐了几个弯儿,为首的侍卫才道,“穆小姐,到了。” 穆云杳点点头停下来,看了看这原本该是看守的侍卫们休息的屋子,她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粗木桌面上。 穆云杳心中满意,“做的不错,你们且出去守着,我一个人就行。” “这……”那侍卫不由迟疑,“穆小姐,还是让小的与您一起吧,若是那女人发了疯,怕也不好对付。” 穆云杳听他说的亲切,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一时间见他身姿挺拔,心中略微有了数,“你可是镇南王手下的人?” 那侍卫听了这话,不由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穆小姐认识小的?” 穆云杳摇摇头,这侍卫她确实是不认识,可是邢墨珩教出来的人,她却是知道是什么样的。 更何况,这侍卫还像个老妈子似的这也放心不下,那也放心不下,岂不就是邢墨珩对她的作风?连疾风和雷霆也被吩咐的如此行事。 虽然这样的感觉……她也并不是很讨厌,可今日之事,却不好让太多的人知道。 “不劳烦你了,你且出去守着,若是除了什么事儿,我再叫你。”穆云杳伸手摸了摸桌上雪白的衣服,面上越发跃跃欲试。 那侍卫见穆云杳如此说,却还是不死心,不由劝解道,“小姐别担心小的多听了去,来的时候王爷吩咐好了,让小的保护好穆小姐的安全,其他的,不管穆小姐与那罪犯说了什么,小的都只当是自己没长耳朵。” 穆云杳却不搭理她这话,不用想,也知道邢墨珩对她的安全问题多么小心翼翼,怕是又化作了冷面阎王的样子,将这小侍卫好好地恐吓了一番。 “你甭管他,”穆云杳道,“在我这只听我的就是了,邢墨珩自然不会罚你,我说在外头守着,你们就去外头守着去。” 穆云杳说完这话,也不等那侍卫再多说,自己就坐在了准备好,甚至已经放好了软垫子的椅子上。 那侍卫见是如此,知道穆云杳这是固执上来了,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对着自己身后的侍卫使了几个眼色,转身一齐往外头走去。 心中不由道,“这穆小姐看似年龄不大,说起话做起事儿来却是忒有威仪,方才说起王爷的时候也没有那丝毫的恐惧或者是敬畏的意思,反而直呼其名,透着一股子亲昵劲儿在里头,一定要保护好了才成,不若,他们这几个人别说是脑袋,怕是一家老小都保不住了。” 因而那侍卫不由提高了嗓音,对着身后的几个手下道,“都给我好好守着,把耳朵竖起来!” 那几个侍卫更是小鱼小虾,赶紧认真的应了,登时几人都不再言语。 穆云杳在里头听见了几个话音,忍不住杳杳头,继而动手拿着脂粉,在脸上描摹起来。 以前做楚云杳的时候,她就不太爱这些玩意儿,如今做了这年纪轻轻的穆云杳,更是用不上,因而手法却是不太熟练。 可穆云杳却不着急,专注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慢慢的变成越发熟悉的样子。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唇形,只不过脸色画的更加惨白了些,遮盖住了脸上健康的红晕,打眼看过去颇有些唬人。 若是邢墨珩这个时候在这里,或是邢惊蛰,看到这个样子的穆云杳,一定都会惊愕了神色。 这哪里还是那个二八芳华的明艳少女,乍一看过去,分明就是前世的楚云杳。 一模一样! 穆云杳看着镜子里熟悉的面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将一旁的一身雪白的衣袍也换上去,心中越发的满意起来,对着镜子,朱唇轻启,“楚云杳回来了。” 说完丝毫不留恋的转身,向着先前那侍卫指点好的天牢里走去。 无关的闲杂人等早就清理干净,天牢里没有了那些或男或女,老老少少的哀嚎声,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诡异的恐怖和死亡的肃杀在里头。 穆云杳不怕这些,脚下踩着规律的步子,在空旷的天牢里回响着同样规律的脚步声,“啪,啪,啪……” 终于过了个拐角,穆云杳清楚的看出那蜷缩在凌乱杂草上的人影,面上不由扯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脚下不停,继续向着那人影走过去。 “啪,啪,啪”的脚步声在这空旷又带着死亡气息的天牢里,越发显得吓人,恰似黑白无常的脚步。 那人影似乎突然听到了这声音,不由一颤,瞬间甩着凌乱披散的长发抬起头来,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惊恐道,“谁?是谁!” “呵呵。”穆云杳不说话,只是冷笑两声。 然而那两声冷笑,却让翳婵陡然跳起来,“谁!是谁在那里!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说着,摇晃着披头散发阿德脑袋,恐惧的的四处打量着。 穆云杳见她的样子,竟然如瞎子一样,不由有些奇怪,又走进了两步,停在牢房的外头,才发现翳婵的一双眼睛竟然已经被打的肿胀起来,视力似乎也受到一些了影响。 或许是她往前头凑了凑,翳婵终于发现了她的踪影,往前走了两步,伸直一只手指着穆云杳,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谁!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说话啊!” 穆云杳见她如此,不由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我是谁?呵呵,我是谁你难道不认识么?” “我认识?”翳婵重复了句,似乎是见穆云杳的体型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试探的往前头又走了两步,探着头打量起来…… “啊!” 突然,翳婵大叫一声,疯狂的叫着往后多了两步,一双肿胀的眼睛里,勉强能分辨出那不可置信来,她口中失神的惊叫着,“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了么!楚云杳你这个贱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楚云杳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哦?皇后娘娘终于认出我来了?” 翳婵听了穆云杳的笑声,却是更加惧怕,她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往墙角的更深处躲过去,用力的摇着头,“对对!我是皇后娘娘!我是天命所归的皇后娘娘!我有天上的神仙保护着,你这个贱人不可能伤害到我!不可能……不可能!” “啊!不可能!”翳婵嘴里拒绝着,表现出来的却是相反的,压抑不住的恐惧。 穆云杳一笑,越是作恶多端的人,越是心中有鬼,“不可能?怎么不可能?我阳寿未尽,你心思毒辣的害我死于非命,只能做了这孤魂野鬼,如今恰是我最好的时机,只要你死了……” “闭嘴!你闭嘴!”翳婵用力的摇着头,紧紧地捂着耳朵。 然而却是于事无补,穆云杳的话已经从那指缝中毫不遗漏的钻进去,“闭嘴?我为何要闭嘴?你可还记得那个被你隔了舌头的丫头?她也来了!他们都来了!” 穆云杳陡然提高了声音,翳婵惊恐的尖叫起来,“啊——” “滚开!你们都滚开!滚开!滚!”翳婵听了穆云杳的话,突然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奋力的抓着地上混乱的稻草,向着虚无的空中狠狠的砸过去,“滚!滚!不是我的错!是你该死!对!是你该死!” 穆云杳目光幽深的看着翳婵,见她此刻还在推诿,木管越发的阴沉。 翳婵确实突然站起来,似乎用力在推什么人,奋力的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嘴里不停的尖叫着,从穆云杳的身侧冲了出去! 第二百零六章 打入冷宫 第二百零六章 打入冷宫 穆云杳一个不注意,竟然叫翳婵这样就冲了过去,伸手的时候,只来得及从翳婵身上扯下一片衣角来。 翳婵发疯一样的不断挥舞着双手往前冲撞着,误打误撞的竟然向着地牢的另一个方向跑过去。 穆云杳身体再好,却也跑不过一个正在发疯的疯子,不由脚下一顿,高声喊道,“来人!罪犯跑了!” 侍卫那头早就听见了动静,却听那声音不像是穆云杳的,是以一时间没敢动弹。 这时候听了穆云杳的吩咐,半分不敢耽搁,又都是会功夫的,几乎瞬间就到了穆云杳眼前。 “穆小姐?” 穆云杳镇定的点点头,“罪犯方才顺着这个方向跑出去了,你们脚程快先追着,别让她伤到人,留下两人与我一起跟过去。” “是,穆小姐!”几人应了,当下就齐齐顺着翳婵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且说翳婵,从穆云杳哪儿逃出来,却总能看到以穆云杳为首的一行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白着一张脸,伸着双手向她冲过来。 翳婵不敢停下来,更不敢松懈,只怕自己慢了一点儿,就别那些伸着的手,紧紧的捏住了脖子,像她曾经掐死穆云杳一样。 奋力的奔跑着,见了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翳婵才觉得那股子寒气去了些,可精神仍旧恍恍惚惚的,似乎是在梦境中,似乎又是在真实里。 远远的看见熟悉的大殿,翳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疯了一样的奋力跑过去。 原本才下了朝,正三三两两结伴出宫的大臣们,猛然间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从角落里没长眼睛一样,疯狂的冲了过来。 那脏兮兮的与疯狂的样子,众人赶紧躲避了去,却见那疯子不偏不倚的直接向着方才举行朝会的大殿去了。 靖王和穆峰走在后头,靖王眼尖,见了那疯女人不由一惊,拉着穆峰停下来,惊讶道,“方才那人可是婵妃?” “婵妃?”穆峰原本在想两家成亲的事情,故而没有在意,这个时候一听这话,不由也是一惊,“你这么一说,似乎竟然真的是那人,可她不是该在天牢里?” 靖王也是摸不到头脑,看着周围已经停下来往过看的众人,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道,“不若回去看看?” 穆峰也是如此作想,点点头,才要动身,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爹爹!” 穆云杳看到穆峰的身影,不由喊了一声,气喘吁吁的停在穆峰的身前,她身后的侍卫也跟着停下来。 “杳杳?”穆峰见了穆云杳满脸的惊讶,“你怎的在这里?” 穆云杳这时候却没有时间回答他,“爹爹,这事儿说来话长,回去再与您详细解释,您方才可见着了一个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疯子?你说的可是婵妃?”靖王搭话道。 “您怎么知道?” 靖王还没来的及答话,穆峰就担忧的开口道,“婵妃怎么出来了?你又怎的跟在婵妃的后头?可是受了什么伤?” 穆云杳摇摇头,“女儿无事,爹爹可看到翳婵往哪儿去了?” 穆峰见翳婵满脸的着急,一时间也不再多说,只对着身后指了指,“往大殿去了,这时候正是换班,也没人抓住她。” 穆云杳点点头,“爹爹我去大殿还有事情与镇南王和惊蛰说,您且先回去,不用担心女儿。” 说着又对靖王点点头,不再多留,转身就带着侍卫走了。 穆峰见状也只得摇摇头,对着靖王二人齐齐叹了句“女大不中留”,也不好多呆,只得出了宫。 到了宫殿门口,穆云杳抬眼看进去,就见里头疯子一样的翳婵正在发狂。 她高举着手,遥遥的指着还坐在皇位上的邢墨琂,疯狂的大笑两声,随后又阴冷了神色,举着双手一步步向着邢墨琂靠近。 “你个废物!快把这皇位交出来,你下来!这龙椅是我的!我的!”说着翳婵就张牙舞爪的往邢墨琂的方向去。 邢墨琂没想到翳婵这个时候竟然回过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却不可能忘了昨日翳婵让他头顶一片绿云,不由也站起来骂道,“你个贱妇!怎的还有脸面出来!朕昨日没有叫人将你打死就已经是格外开恩,如今朕就亲手解决你!” 翳婵似乎已经被方才那些鬼怪吓傻了,这个时候却不怕邢墨琂,依旧步步紧逼的往上头走,口中疯狂的喊着,“你下来!你下来!这皇位是我的……不,是镇南王的,你下来,这皇位是镇南王与我的!” 邢墨琂听了翳婵的话不要一愣,转头去看邢墨珩,却见邢墨珩目光深沉的看着翳婵,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邢墨琂见了那眼神,也不由心中一颤,迅速的收回了神色,方才想要问出的质疑也全都销声匿迹。 一定是翳婵这个疯女人的错! “给你?想的美!朕今日就叫你去了地底下,做你的土皇帝!”邢墨琂顺手拿起身侧放着的一方砚台,直接照着翳婵丢过去。 翳婵却不避不闪,仍旧疯了一样的喃喃自语,“镇南王是我的,这皇位是镇南王的,镇南王和皇位都是我的,你快还了我们的皇位!还给我们!” 人人都道翳婵疯了,没有人听她的话,看她不住挥舞着手臂,却也不敢靠过去。 “翳婵!”穆云杳这个时候站出来,叫了翳婵一声。 翳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脚下一顿,穆云杳就已经抓住时机,挥手叫人过去将翳婵控制住。 翳婵被两个侍卫齐齐困住手脚却仍旧不不停的挣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方才邢墨琂丢下去的砚台抓在了手里,用力一丢,恰巧落在了邢墨琂的肩膀上。 昨日被邢墨珩揍出来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重重的被砚台砸了一下,邢墨琂当下痛呼一声,跌坐在了龙椅上。 恶狠狠地盯着罪魁祸首,邢墨琂咬牙切齿的道,“来人!将这疯女人给朕关进冷宫去,若是再被她跑出来,朕一齐要了你们的命!” 邢墨琂如此一番吩咐下去,却没有人听他的话。 侍卫和太监都侧头看着邢墨珩,似乎识字等他的吩咐和首肯。 邢墨琂这时候也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才刚刚退位的皇上的尴尬来,众人或明或暗,看向邢墨珩的目光,却仿佛是一根根鞭子,不偏不倚的直接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邢墨珩也没有为难邢墨琂的意思,看着被穆云杳叫人制服在地上,已经堵上嘴的翳婵,眼中的杀意犹存。 穆云杳伸手拉了拉邢墨珩,轻声道,“先将她打入冷宫吧,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 邢墨珩这才点点头,吩咐道,“来人,将这罪妇打入冷宫,没有命令,不得放出!” 邢墨珩这命令一下去,也没有人迟疑,纷纷动起来。 邢墨琂不由就将目光放在了穆云杳身上,没想到邢墨珩如此看重她。 可是这一下子突然看着穿了一身白衣的穆云杳,邢墨琂却觉得无比的熟悉,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哪儿熟悉。 邢墨珩时时刻刻注意着穆云杳,自然也发现她今日的不同来,甚至一下就发现,穆云杳此刻,竟然带上了几分昔日楚云杳的影子。 感受到邢墨琂同样带着些许疑问的视线,停留在穆云杳的身上,邢墨珩眉头为皱,侧身挡在穆云杳身前,对邢墨琂道,“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就按照既定的流程,惊蛰登基那日你也要出席。” 邢墨琂身上还有着做皇帝的余韵,总是难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这时候听邢墨珩这样说话,一时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起来,可想起方才众人的反应,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颇为认命的点点头,邢墨琂开口道,“我记下了。” 说着似乎不再想留在这个地方,就先行走了。 邢墨珩自然也不愿意在宫中就留,对身侧的一名侍卫道,“本王回府处理事务,宫中的守卫暂且交给你们,若是再出现今日的事情,该当何罪你们心中清楚。” “是,王爷,属下遵命。”几个侍卫战战兢兢的应了,自此不敢懈怠。 邢墨珩见状,点点头,拉着穆云杳和邢惊蛰就往外头走去。 看着穆云杳那妆容还未曾退去的样子,邢墨珩心中有些话总想要冲出口,却与因为邢惊蛰在怀中,只得忍了去。 可那宽厚结实的大手,却不由将穆云杳的小手紧紧的包裹住,惹得穆云杳频频侧头望过来。 邢墨珩却脸皮厚的很,非但没觉出什么不好意思,反而每当穆云杳侧头看他,他就更加加倍的看回去,直把穆云杳看得都觉得自己是否有些不对劲起来。 “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邢墨珩摇摇头,“没有,美得很。” 穆云杳见他又见缝插针的言语调戏,心中虽然快活,可面上却做出气恼的样子,在邢墨珩的手臂上一锤,“叫你胡言。” 邢墨珩也不在意,只笑意越发深重了。 “王爷。”才出了宫门,却见是疾风迎了上来。 若非要紧的事,疾风不会出现在此处,邢墨珩不由皱了皱眉头,“何事?” 疾风拱手道,“回王爷,府中来了一行人,说是翳神医的弟子,说是要求见您。” 第二百零七章 医谷众人 第二百零七章 医谷众人 “翳神医的弟子?”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有些惊奇,心中道,翳神医在她走后不久,就中了毒,已经仙逝了,如今这弟子来这里,又是求见邢墨珩,如果不是有人假冒,就一定与翳婵这人逃不了干系。 疾风点点头,“回穆小姐的话,来人是说翳神医的弟子,一共有五个打头儿的,身上穿着是竹青色的长袍,后头还跟着五六个年纪轻的,穿的是淡青色的衣裳。” 穆云杳听这话,心中已经断定应当确实是翳神医的弟子无误,想了想,还是问道,“那群人可是出示了竹牌?” 疾风顿了顿,不由有些惊诧,“穆小姐如何知道?安行人确实出示了竹牌,说是身份之证明,如今还在我这里。” 说着疾风就从腰侧掏出那竹牌递给穆云杳,穆云杳拿过来看了,手下抚摸着竹牌上的纹路,仿佛就又回到了那些在翳神医门下学艺的日子,那一身翠衣,侧卧仰天,手中一壶浊酒的风流神医,也就跃然眼前。 邢墨珩看穆云杳有些发呆,也是想起了穆云杳曾经学医的时候。 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将穆云杳揽进怀中,邢墨珩对疾风道,“你先回去,好好招待了那些翳神医的弟子,安排出几间客房来,他们远道而来,定然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本王马上回去。” 疾风点点头应了,转身上马,扬鞭飞快的走了。 邢墨珩低头,正对上穆云杳的目光,穆云杳直直的看着他,轻声道了句,“谢谢。” 邢墨珩摇摇头,“你我之间,何用说这些,若是再如此,小心我要惩罚你,如今不若先想想,这神医的弟子突然来此处是为了何事。” 穆云杳点点头,跟着邢墨珩上了马车,“我大致知晓他们的来意。” “可是为了翳婵?”邢墨珩也是心中有数。 穆云杳点点头,“且不说神医确实是个护犊子的,门下之人,不管犯了什么错误,别人惩罚可以,却是万万不能要了其性命的,如若不然,神医定然是不答应。如今神医虽然去了,可他的弟子,想来也是如此。” 邢墨珩听了这话却是满不在意的撇撇嘴,十分瞧不上道,“若是真的如此,当初为何竟然让你白白枉死在这皇宫之中?事后也没有见人过来讨个公道?” 一想到这翳神医的弟子们对穆云杳的不公平,邢墨珩就对那伙子人没了什么好感。 穆云杳没成想邢墨珩在这样的事儿上竟然犯了小孩子的脾气,穆云杳心中一软,面上却是不在意的笑道,“无妨,我在神医那里的时候,这些孩子,还不过是小萝卜头,有的还没有来呢,与我能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神医原本就待我格外的亲切些,与别个不同,那时候,就是最大的翳婵,而言忍不住不免表现出许多嫉妒来,这些小的可还不得心中恨死我?”穆云杳却是想的阔达。 邢墨珩听她没有丝毫的在意,可心中总是不喜别人没有善待穆云杳。 很是矛盾,他分明不希望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再觊觎穆云杳,可又惦记着人人都能对穆云杳优待些。 “为何翳神医偏偏格外偏爱你些?”邢墨珩忍不住问道。 在他心中,早就将十多年前楚云杳十来岁的可爱样子过了个遍,甚至大逆不道的想着那个时候也不过二十余岁的翳神医,别是对穆云杳有什么别的想法。 穆云杳自然想不到,这个时候了,邢墨珩还能吃起飞醋来。 听他这样问,不由促狭的眨了眨眼睛,“哦?这话难道不是应该问问我们威震天下的镇南王?小女子到底哪里与众不同的入了您的眼,竟让您独守空闺十余年?” 穆云杳这一番话说得不伦不类,邢墨珩听了却眸光莫测起来。 那里头自然是没有丝毫的怒意的,可穆云杳见了却不由往后躲了躲,不知为何,总觉得邢墨珩那眼神像是饿了许久的头狼,终于看到了可口的兔子,甚至都来不及守株待兔,就要不顾一切的冲上来。 穆云杳不由往后缩了缩,笑哈哈拱了拱手,“兄台莫要在意,开玩笑哈,开玩笑。” 邢墨珩却是侧扬起一面的唇角,露出一个邪魅又招人的笑容来,“独守空闺十余年?穆小姐可想感受下?” 穆云杳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何竟然突然一点通了,竟然瞬间就明白了邢墨珩的意思。 有过上一世的成亲,她也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这个明白过来,脸色不由一红,眼睛却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邢墨珩藏在一身墨色衣袍下,却难掩强装的身躯。 邢墨珩满意的看着穆云杳的面色越发红润起来,刚要倾身往前将人箍进怀中,却见穆云杳真的如那机敏的兔子一样,从他身侧一溜儿而出,顺价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口里还欲盖弥彰的装腔作势,对着一旁的车夫轻声呵斥道,“怎么回事儿,都到了王府了,还不叫人下车!” 说着穆云杳心虚的看了邢墨珩一眼,也不等着这个主人,自己自如的进了王府。 那车夫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心中却是委屈的不行,暗自道,“这哪儿是我的错,还不是小姐您太迅速了些,小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您就一溜烟儿的窜了出来,还将小的下了一跳呢。” 这话车夫自然不敢说出来,看了眼目光幽深的看着穆云杳背影的邢墨珩,车夫脚下一顿,也机警的溜了。 邢墨珩却是不着急,慢悠悠的下了车,踩着穆云杳方才走过的路,自得的进了王府。 对穆云杳,她已经等了这许久,又岂在这一时片刻? 二人到了王府正堂的时候,已经各自回了屋中收拾了一番,端的是一副神仙眷侣的样子。 翳神医的弟子,长期生活在中土的深山老林里,虽然不说避世而居,却颇看不上这受尘世惊扰的人,对于这庙堂之上的事儿,也是没心思打听。 这时候见了邢墨珩和穆云杳难言的默契样子,众人理所当然的误会了,当下起身行了礼道,“吾辈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他们话说出来,这屋子不由一静,下人们都去打量两个主子的神色。 穆云杳也是一顿,下意识的侧头去看邢墨珩。 邢墨珩却是不在意,眼中的戾气散了散,整个人反而缓和了几分,心中对这一行人的厌恶也稍微少了些,“无须多礼,尔等且坐。” 说完,邢墨珩干脆直接拉着穆云杳走到了正位上,两人一左一右的坐下,邢墨珩还细心的与穆云杳亲手斟了茶。 其他人见了,不由心中暗道,这王爷与王妃的感情真好。 邢墨珩给穆云杳收拾妥当了,才又出声道,“不知今日众位前来所谓何事?本王虽早就对翳神医敬仰,可却是到了也未曾见过神医,说来实在遗憾。” 邢墨珩这话明面儿上是说自己敬仰翳神医却无从相识的遗恨,实际上却是在说,我与你们师祖都是不相识的,尔等今日来找我干嘛?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可能如此的直接粗鄙。 那些翳神医的弟子,也是从小读书长大的,如何不懂这之中的弯弯绕绕,听了这话,有些面上就隐隐约约带上了几分怒意。 这时候,却是一个面容宽和的青年站起来拱了拱手,才又落座,口中道,“王爷,师父仙逝已久,在下不才王起,如今暂代掌门一职,带着师兄弟们粗略温习前人留下的医术。” 这是自报家门了,穆云杳在一旁看着,心中却已经开始想起这王起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人年龄看起来应是二是五六岁的年纪,较邢墨珩略微年长几岁,当年她在翳神医门下学习医术的时候,这人应当也是在的,可穆云杳一时却想不起来曾经还有个名叫王起的师弟。 一时间想不起来,穆云杳干脆就放到一旁不去想这事儿,只听那名叫王起的又继续说道,“今日门中众人来此,却是有事与王爷商量。” 他说的是商量,而非请求,可见是自视甚高。 邢墨珩却不在意这个,心中早就知晓对方到底来是为何,可他偏偏不想去递出这个话头,让对方如了愿,只是道,“既然如此,来者是客,更何况本王早就对翳神医敬慕已久,今日众位定然不要见外,本王已经叫下人准备好了宴席。” 王起见邢墨珩不接自己的话头,反而将这话音一转,直接饶了过去,不由心中堵了一堵。 暗道,“我接掌医谷这许多年,你不过区区一个王爷,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与我如此说话!” 王起心中堵了一口怒气,面上自然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虽是领着众人拱手应了,心中却极为看不上,忍不住目露凶光的瞪了眼邢墨珩,心里骂了句匹夫。 穆云杳恰好看到这个眼神,不由一顿,随即想起了这王起究竟是何方妖孽。 穆云杳拉了邢墨珩以准备宴会的名头出去,远了些,才轻声道,“你可知这王起是谁?我方才还没认出来,谁知突然想起来,竟然是以前医谷中那个因偷盗而沦落为杂役的!” 邢墨珩听了这话,也不由有些惊异,“若是如此,这样的人,怎么竟然做了医谷的掌门?” 第二百零八章 与君同销愁 第二百零八章 与君同销愁 穆云杳也沉思起来,却是无果,“我离开医谷时间尚早,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何事,甚至不知道神医究竟是如何走的,待听到了神医仙逝的消息,已经是两年后,所有的痕迹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对这些事情,更是不清楚。” 穆云杳不由有些怅惘起来,她打小儿与翳神医学习医术,人常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翳神医与她而言,实在是比父亲还要亲近的人。 虽然神医潇洒度日,对她的医术和主张,却是极为理解支持的。 穆云杳想着愈发的感怀起来,“神医虽然年长我十余岁,感情上我也当他是父亲一般的人物,可是许多时候,由其是在行医上,神医与我,就像是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流水一般。” 邢墨珩听了这话,心中对翳神医也不免有几分感谢。 携手拉着穆云杳又往前走了两步,邢墨珩低声道,“日后,我就做你的俞伯牙做你的钟子期,不论是何事,能理解的我理解你,不能理解的我支持你,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自己认定的便是好的。” “做什么都行?”穆云杳忍不住笑了笑,“若是当着闯了祸又如何?” 邢墨珩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我为你收拾烂摊子。” “噢?方才还说不论我做什么都是好的,如今就成了烂摊子?这变化的也实在是太莫测了些。” 穆云杳故意如此,气氛却是活跃了许多,邢墨珩不由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这时候你总是最机灵的。” 对于这样的评价,穆云杳甘愿受之,“若是我惹了人家,人家要打回来如何?” “这有何惧?”邢墨珩半分不看在眼中,“可打的过我?” 穆云杳侧头看了眼邢墨珩伟岸的身躯,心中暗自点了点头,确实是打不过的。 “若是人家不用武力,想了别的法子报复回来,又当如何?”穆云杳继续问。 邢墨珩道,“我掌管南城许多年,如今不止南城的蛮子被我击退几百里之外,城中的百姓同样安居乐业,其繁华,其昌盛,与京中无异。”邢墨珩握紧了穆云杳的手。 如此就是说,不论她遇到了什么事情,邢墨珩都能解决了? 穆云杳终归忍不住笑起来,很难想象,这威震四方的镇南王,有时候却是如此的赤诚赤诚的像一个单纯的赤裸裸的孩子。 手中用力,穆云杳也回握过去,“这些我都不怕,只怕自己医术不精,或是太过心急,反而误了别人的病情。” 穆云杳有些失神道,“行医者许多年,唯一我最难过的事情,不过是眼看着原本还有一口气的人在我面前渐渐僵硬了去,虽然这些年,这样的情况越发的少了,我却永远记得那眼无能为力的感觉……” 穆云杳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喃喃自语的样子,“神医的死,也是一样的。” 邢墨珩在她身后,听了这话,却是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看着眼前同样有血有肉的蛮族,高举了手中的长剑,却迟迟落不下去。” “我明知道对方是我们的敌人,是天羽国的敌人,却还是双手颤抖着动弹不得。” 穆云杳第一次听邢墨珩谈论自己曾经的事情,一时间不由从方才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听了有些入神。 邢墨珩伸手环住了她,继续道,“也不过是那一瞬间,那蛮族却是瞪大了眼睛,铜铃一样,手中的大刀毫不迟疑的向着我劈了过来。” 穆云杳听得心惊,不由握紧了邢墨珩的手,邢墨珩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若不是疾风发现的早,从侧面斜插过来长枪让那大刀一偏落在了肩上,如今我怕是……” “别胡说!”穆云杳虽然不信那鬼神之事,却是不愿意听邢墨珩说着不吉利的话。 邢墨珩笑笑,“不说,不说。” 顿了顿,邢墨珩才又道,“那个蛮族,最后还是死在了我的长剑下面,我不知道哪儿来的狠厉的心思,用那长剑将他开膛破肚。” 说完这个,邢墨珩不由打量起穆云杳的神色,却见穆云杳丝毫没有恐惧的面色,反而安慰的在邢墨珩的手背上拍了拍,听故事一样,侧头看着他,“然后呢?” 邢墨珩一顿,心中却觉得无比的舒适,似乎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将真正的自己在穆云杳的面前剖开,露出原本或许不那么光亮的样子来,最让他欣喜的是,穆云杳不躲避,穆云杳理解他。 “然后……”邢墨珩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战场上,声音中带着茫茫沙漠中的广袤和幽远,“然后,不论是蛮族,还是天羽的部下,都停止了动作,怔愣的看着我,而那人死不瞑目的一双深陷的眼睛,却激活了我身体里嗜血的活性。” 穆云杳顺着邢墨珩的话想了想,心中一动,不由道,“可是你第一年去南城时的那次大获全胜?” “你记得?”邢墨珩心中有些惊喜,没想到穆云杳还记得那个时候有关自己的事情,口中也就多了几分轻松,“没错,第一次,那是第一次天羽国在于南方蛮子的争夺中,大获全胜。” 邢墨珩的声音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霸气,穆云杳也不由跟着心中升起一股子的自豪来,第一次,有了与有荣焉的感觉。 自然,穆云杳也放过邢墨珩那声音中的惊喜,她顿了顿,心中却不免升起一股子心酸来,为了邢墨珩。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觉得邢墨珩该是很讨厌自己的,因而记得那一场战争,也不过是因为这战争的胜利,在天羽国与蛮族战斗的历史上,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至于其他的,实在是与邢墨珩没有半分的关系。 这个时候穆云杳自然不会将这话说出来,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日后,她和邢墨珩,日久天长。 暗自舒了口气,穆云杳道,“那以后,属于你的战场才真正的开始罢。” 用鲜血和任命铸就的战场,又由一个又一个的人命延续下去。 邢墨珩点点头,“那之后,我才觉得,我杀人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用嗜血的人命,用异族的人命,用坏人的人命,用少数人的人命,来换取多数人安稳的生活。这公平吗?这正义吗?” 穆云杳没有答话,只是有些贪婪的看着这个时候的邢墨珩,原本清冷的气质中,又带着难得的几分悲天悯人的味道,可又不是那样无能的软弱,和无用的善心。 显然,邢墨珩不过是自问,他毫不迟疑的的答道,“若说人命都是人命,那这却是不公平的,若是从蛮族的那一方看,这也不是正义的,然,那又如何呢?” “我想开了,杳杳,”邢墨珩叹了口气,“后来我想开了,这一切都是命定的归途,命定我是天羽国的子民,要为天羽国效力,命定我要站在战场上,要血刃敌人,所以……” 邢墨珩略微低着头看着穆云杳,“你尽力救了人,活不活,死不死,也不过是那人的命,与你无甚关系,至少,你所做的事情,你所做的救治人的事情,却是绝对正义的。” “是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你尽力为人改变仍旧无能为力,那就是命了。” 他站在战场上杀敌是命,他十年如一日的爱着穆云杳是命,他与穆云杳的再次相遇和不断靠近是命…… 若这些统统都是命,纵然有那些他曾所不愿的,可因为有了与穆云杳相关的一切,他感谢命,他愿意信上一信。 听了邢墨珩的话,穆云杳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她不是个傻子,相反,她聪慧的很。 自然从邢墨珩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用自己的故事一点一点的垒起来,一点一点的将自己剖析开来,不过是为了给她垒出那可以安安稳稳站在上面的垫脚石,垒出她的理直气壮。 穆云杳点点头,没有多言。 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被邢墨珩虚虚的搂在了怀中,二人同看着眼前零落的草木。 深秋风怒号,院子里的寒意,却被两人胸背相帖的温暖融化开来。 半晌,穆云杳叹口气,笑了笑,“平白无故的反而带出这么多往事来,过了这个劲儿再想想,倒是我矫揉造作,无病呻吟了。” 邢墨珩见穆云杳如此说,也不由跟着笑起来,仿佛方才沉浸在低迷情绪中的根本就不是他二人。 邢墨珩点点头,“杳杳说的对。” “你!”穆云杳自己说可以,见邢墨珩附和自己的话,却是不由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道,“你说什么,你才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我不过是近日事情太多,变故太多,抽空喘口气,放松一下罢了。” 邢墨珩眼睛更亮了,点点头,“杳杳说的对。” 穆云杳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伸手锤了邢墨珩两下,又用了自己收敛已久的无影脚,终究也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你呀!” 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邢墨珩从这话中听出几分宠溺和纵容来,心中越发的痛快起来,方才那点儿情绪,早就随风一去九万里了。 伸手拍了拍穆云杳后脑勺,“走,宴会开始了,还有仗要打。” 穆云杳点点头,狐狸似的狡猾的笑了笑,“走,打仗去。” 第二百零九章 轻易套话 第二百零九章 轻易套话 然而,邢墨珩和穆云杳口中这仗却是没打起来。 自然不是双方同时发现了对方的美好和圣洁,是以握手言和了。 而是双方的实力实在是,悬殊的可以,一个是大鹏鸟,展翅高飞九万里,一个是学鸠,决起而飞,控于地而已矣。 说白了,不过是穆云杳和邢墨珩随随便便两句话,还没来得及更多的施展呢,这医谷出来的几个小虾米,却是早就被说的转了向,忘了自己的缘由。 且说邢墨珩和穆云杳到宴席上的时候,那几个医谷的人,已经纷纷按照在谷中地位,落了座。 按理说,主人家自然是要早到的,可邢墨珩和穆云杳这对“夫妻”,却是与别个不同。 一来邢墨珩身份本就高贵,如今又是皇上退位,邢墨珩得了摄政王的位置,这皇子不过八岁余,摄政王妥妥实际掌权者,医谷的几个人纵然不管俗世的事务,可也不是傻子,谁又敢有什么异议? 只不过王起的面色,越发的沉了下去。 穆云杳见了,撇撇嘴,跟邢墨珩对了个颜色,心中是实打实的看不起这人,对于他为何做了医谷如今掌门人,心中更是十分不解,怕是他一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众位,本王来的晚了,自当罚酒一杯,众位莫要束缚,且当时在医谷中便妥。”说着,邢墨珩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罢了,还将那酒杯倒过来给众人瞧了瞧,果然一滴酒都没有留下来。 有人心中因此觉得邢墨珩是个豪爽没有架子的,自己也跟着放松了几分,王起却是看不起邢墨珩这个样子,直觉他是个没有品位的匹夫,当下越发不将邢墨珩放在眼中。 然,他是这医谷的谷主,却是不能不出来与邢墨珩打交道。 王起假模假样的举起酒杯,颇为文雅的对着邢墨珩拱了拱手,放在嘴边抿了抿,就放到了一旁,口中道,“王爷府上的,果真是好酒。” 邢墨珩见他如此做作一番,又听了这话,不由心中嘲笑。 却听有人与他是实打实的心有灵犀。 “哈哈,”穆云杳已经忍不住前仰后合的笑起来,总觉王起这个做作的样子,实在向那舞台上的丑角,别人不知道他的背景和过去,被骗了也就罢了,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王起,不过打小儿就是个骗子和盗贼。 “杳杳笑什么?”邢墨珩明知故问。 穆云杳听了却是笑的更加欢实,愣是把众人的目光都纠结了过来。 王起看着穆云杳娇艳的笑靥,心中一动,觉得眼前这王妃比他那师姐还要好瞧几分,一时间不由看痴了。 笑的快要岔了气儿,穆云杳才停下来摆摆手,“无事无事,不过是想起那日在街上看到的景象来。” 穆云杳如此一说,倒是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兴趣,王起看着她才笑过后,还带着绯红的脸颊,忍不住问道,“不知是什么景象,竟让王妃笑的如此开怀?” 那王妃二字才说出口,他却不由有些失落升起来,总觉得这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妙龄女子,与镇南王这样粗鄙的人在一起,实在是好白菜叫猪给拱了。 穆云杳一听王起张口,就有继续笑起来的趋势,捏着邢墨珩的手忍了忍,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新奇的事情,王爷也是见过的,兴许是我禁不住,才笑的这般失礼,众位还是莫要听好了。” 王起听了这话却是兴趣更盛,心中想着,纵然不听那笑话,与这小美人儿多说几句话也是极好的,不由就笑道,“王妃哪儿的话,且说说看,能叫王妃笑的如此开颜的,定然是一等一的妙事儿。” 邢墨珩敏感的感受到了王起的视线,那色眯眯的又执着的眼神,让邢墨珩看的作呕,恨不得当下就将王起的眼珠子挖出来给看门的大黑当点心。 毫不掩饰的瞪了王起一眼,邢墨珩干脆直接将穆云杳揽到了自己怀中,全然占有的姿态,却是温柔的揉了揉穆云杳的脑袋,知道穆云杳是不是就促狭的性子,纵容道,“夫人且说。” 穆云杳没设防邢墨珩突然唤自己夫人,这怕还是第一次,因而不由有些愣了。 而看在被邢墨珩瞪了一眼的王起眼中,却是惋惜的很。 心中想着,“这粗鲁不堪的王爷,实在是太不尊重王妃的自由了,我不过是因为爱美的普通心思,看了王妃两眼,被我这样的人呢仰慕,王妃定然也是愿意的,可这王爷却是霸道的将王妃禁锢在了怀里,没瞧见王妃一个不妨,人都跟着愣了么!” 王起这头一边儿哀悼自己没有邢墨珩的地位,不能救了这娇美的王妃出来,一边儿又将邢墨珩骂了许多遍。 穆云杳自然与她的心思南辕北辙,心中愣愣的想着,“这还是第一次,端端正正的从邢墨珩口中听到这样夫妻间的称呼,这人的声音,怎的就这样好听?” 邢墨珩看穆云杳愣愣的回不过神来,不由也觉得好笑,在她后腰拍了拍,穆云杳才红着脸蛋儿回过神来,盈盈的水润眸子,毫无威慑力的瞪了邢墨珩一眼,顺着芳慈爱的话头继续说起来。 “这事儿确实也没什么,不过那天我在街边儿上看到一个农夫给几个小娃娃表演赚钱,说是要让他们看看那大象。” 穆云杳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王起,继续道,“我想着,这大象不是东边儿蛮族才有的么,也就来了兴趣,看着那农夫拿棉布盖起来的东西。” “猜是怎么着?那农夫将那棉布撤下去,露出来一个白花花的,鼻孔里头插着两根水油油大葱的白猪!” 穆云杳说着,那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王起的身上,心中不屑的哼了又哼,这人也忒是大胆,邢墨珩可是他可有嘲笑的人? 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却是没听出来这里头的若有所指,也十分不觉得好笑,只得跟着应景的哈哈了两下,纷纷端起酒来,掩饰自己尴尬的笑容。 倒是那王起,被穆云杳一双水眸看着,却觉得心中发毛,仿佛自己就变成了那鼻孔里插着大葱装象的白猪,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只邢墨珩,看的十分好笑,环着穆云杳一起笑起来,落在王起的眼中,却又实在是一副粗鄙的没有礼仪的样子,心中一个劲儿的摇头,想着,“若不是为了师姐,我才不与这样粗鲁的匹夫打交道,日后定然要与这粗人离得远远的。” 邢墨珩眸色难辨的看着王起,嘴角带着一抹随意的笑容,举杯恭维道,“王起小兄弟小小年纪,就做了这医谷的掌门人,日后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发现王起这穷讲究的样子,邢墨珩的动作越发粗俗,王起忍着自己的不乐意,还要笑着举杯应了,心中直觉得自己真是卧薪尝胆,还盼着师姐能够感念他这一番赤诚的苦心。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好笑,才要举杯也跟着应和,却叫邢墨珩不动声色挡了下来,硬生生的非要将她困在怀中,连句话也不让她与下面的人说。 虽说知晓穆云杳定然是瞧不上王起这人,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上一眼,可想着王起方才那恶心巴拉的眼神,邢墨珩仍旧想要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见医谷来的几人,已经喝着酒,情绪也都放松下来,邢墨珩不动声色道,“王起小兄弟这么年轻做了医谷的掌门人,想来定然是医术超群,不然如何统领这医谷众人,且与本王展示展示如何?” 他话语中的佩服实在是太过明显,王起听了都不好拒绝。 可这医术吗,他着实是……不太在行,日前在医谷中,也用不到自己动手,还能暂且蒙混过去,可这时候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来说。 王起讷讷的不说话,对着身侧的一个小师弟使了个眼色。 那小师弟看到了王起的眼色,却不知道王起的意思,更不知道王起实在没有什么医术的本领,不由道,“王爷,我们师兄医术了得,可这儿又没有什么病人,哪儿能随意施展呢,倒是师兄做了掌门,却是有渊源。” 说着,那小师弟还邀功似的看了王起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师兄,师弟给了一一个多好的表现机会。” 王起见了这邀功的眼神,不由扶额,心中也有些后悔平日里总在医谷中吹嘘自己与翳婵的干关系,这个时候只得低着头不言语。 那小师弟见了,干脆起了送佛送到西的心思,心中还有些纳闷儿,往日师兄可是最喜欢表现自己的,今日怎的竟然害羞了不成。 口中却道,“王爷,您或许不知道,我们师兄在医谷的时候,是受了婵妃的扶持,又受了婵妃的亲自教导,自然是我们这些小的不能比的,因而如今师祖不在了,让师兄做掌门,我们是心服口服的,更何况,这里头说实在的,只有师兄一人是得了神医的真传。” 那小师弟的话音落了,其他人不由也跟着点点头,可见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或是说被如此哄骗的。 穆云杳听了这话,却是心中一凛,恨不得的那个下就拆穿王起的面具,心中却是犹疑,难道在她走了之后,翳婵竟然能够一手遮天了不成? 第二百一十章 拖字为上 第二百一十章 拖字为上 如此想着,心中不免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时间,穆云杳甚至隐约觉得,翳神医的死,怕也是背后有什么原由在,不一定就是江湖中盛传的,死于仇敌之手。 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事儿,穆云杳侧头看着王起,却见他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王起确实是嘴唇动了动,心中想着,既然已经说到了翳婵身上,少不得就要将这次来的目的说清楚。 可才要张口,却见邢墨珩不知是故意还是恰好,就拉着穆云杳站了起来,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本王近日事情繁多,酒量欠佳,如今有些困顿了,就不在此妨碍众位欢乐,与王妃先行回去了,诸位若是有事儿,且于疾风说道便是,告辞。” 说着,与穆云杳相携就往外走。 王起见了心中着急,不由跟着站起来,口中唤道,“王爷!王爷!” 邢墨珩却是“醉了”,哪儿还听得到他的话,弓着身子,靠在穆云杳身上,颤颤巍巍的走了。 出了宴客的地方,穆云杳回头看了看,见那些人果然被疾风和雷霆拦着没有出来,不由伸手推了推自己肩头的邢墨珩,“喂,没人了,装够了吧。” 邢墨珩耍赖的蹭着穆云杳瘦弱的肩头不起来,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抱着穆云杳手臂的双手又紧了些。 穆云杳无奈,实在觉得如今这样,自己与邢墨珩,像是一个瘦弱的小鹿身上挂了一只肥硕的黑熊,那画面,实在是让人不可多言。 “邢墨珩,我今日与爹爹说了,要回去把这事情与他和娘亲说清楚,省的他们担心,而来还有哥哥与若兰的婚事,时间不早了。”说着,伸手又推了推邢墨珩格外执着的脑袋。 邢墨珩这才起身站起来,还流连忘返的在穆云杳脸颊上又蹭了一下,才颇为心满意足,“如此,我送你回去。” 穆云杳见他坚持,点点头,两人往将军府去了。 却说穆云杳和邢墨珩走了之后,王起那一伙人却是不甘心。 今日一大早就到了王府,不说等了一上午的人,后头又等了一下午的宴席,如今好不容易用上饭了,说上话了,那王爷却是喝两杯就醉了累了,人也走了,这叫什么事儿! 王起想着疾风不过是一个侍卫,因而不敢对邢墨珩表现出来的愤怒,就全落在了疾风身上。 瞪了他一眼道,“这就是镇南王府的待客之道?” 疾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王掌门可要与王爷提提意见?我可以代为转达。说实话,我也觉得王爷实在是太率性而为了!” 听着疾风的诉苦,王起却是说不出话来,还能说什么,人家都承认这就是待客之道了,还问要不要提意见,难道真的提意见不成?他王起又不是傻子! 王起挫败的坐回位子上,想要直接与几分说翳婵的事儿,可想着疾风方才的样子,又觉得他实在也是个不顶事儿的,不由问道,“王爷明日何时有时间?在下有要事与王爷商谈。” “要事?”疾风挠了挠头发,“可是比太子登基还重要的事情?” “这……”王起与医谷的众人一齐摇摇头,“自然比不得太子登基重要。” 心中不免又道,这世间的事儿,哪儿还能比新皇帝登基重要不成?这岂不是废话! “哦,这样啊,”疾风不疾不徐的点点头,“若是如此,那王爷应当是没有时间的。” “你!”王起一拍桌子站起来,却见疾风雷霆,和他们身后的侍卫,都将手按在了剑上。 王起一个不会功夫的,瞬间就萎了下去,气的脸上通红,却是什么也不敢多说。 疾风这才笑着问道,“王掌门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虽然王爷忙,可也说不准就又率性而为抽出时间来了,我看到王爷且与他禀明一番,若是王爷得空儿了,自然过来。” 不是这样,又能如何? 王起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点点头,也顾不得自己文雅的形象了,拿着那一杯子酒就尽数倒在了嘴里。 等将这叽叽喳喳喝的不少的医谷众人安顿好了,雷霆不由捅了捅疾风,“你与那起子人起什么哄。” 疾风推了雷霆一下,“怎的?我还就瞧不起那个作妖的,什么人呢,还敢那样瞧王爷,我的天,他是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雷霆也是如此想的,不由道,“算了算了,且让他们等着去吧,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空儿呢。” 这倒是一语成谶,不管是真的假的,在王起这里,邢墨珩却是整整没空儿了三日。 王起坐的屁股都要烧起来,实在是等不得了,在屋子里,一种师弟师妹的面前,愤恨的摔了杯子,“他是什么人!能比天王老子还忙不成!” 几个小的对视一眼,心中道,可不是么,这不是天王老子,却是地上的老子啊! 忌惮着王起,这话却是没有人说出来,先前那小师弟道,“师兄,会不会是王爷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故意躲着?” 王起听了这话不由瞪了那小师弟一眼,“你还有脸说!蠢物!” 说着又道,“纵然是他王爷知道这事儿又如何,我们医谷的门规当是如此,朝堂和江湖自古是两不相干的,他还能阻碍我医谷的人带回自己的门人不成!” 有个小师妹却是不懂了,不由道,“师兄,纵然这样麻烦,咱们又何苦非要救了翳婵师姐出来呢。” 她说这话,可谓是众人的心声,医谷的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王起的身上,等着他解释一番。 为什么非要接翳婵出来,王起自然也是有所求的。 然而这所求,他却不想让更多的人来分享。 不过,看着众位师弟师妹的眼神,他心中却有数,若是不交代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这几个小的不一定听话了。 想了想,王起干脆真话掺和着假话说起来,“前两日,你们翳婵师姐突然飞鸽传书,说是在这京中被奸人所害,出了事情,请求支援。” 王起才说了一句,就有人疑问,“师兄怎么知道师姐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若是师姐自己的托辞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为了保命,说个谎话实在是太常见了。 王起头疼的想了想,继续道,“我想着,不论你们师姐是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不论她是否真的被奸人所害,在明面儿上众人瞧着,却是犯了大错的,可这犯了大错自行处置,却是我们的门规,如此不论如何,应当先将人带回去才是。” “更何况,从神医仙逝后,我医谷的名声越发的衰微下去,如今若是连门规都顾不上了,岂不要被其他门派耻笑?” 众人听了这话才不由点点头,却听王起又放出了个重磅的消息,“你们可知道翳婵师姐的信中写了什么?她说了,不论自己是否愿意,可终究是有辱医谷的名声,因而若是我等能够将她带回去,不论惩罚与否,她愿意将翳神医留下来的医书和医术施展的记录传给大家。” “这是真的?” “那相传丢了的医书真的在翳婵师姐那里不成?” 王起也是有些怀疑的,可不怕一万,却怕万一,若是真的在翳婵那里,翳婵又因为重罪被处了死刑,那翳神医留下的医书,岂不是尽数都要丢失了去。 最重要的,翳神医不仅医术了得,功夫也是十分厉害,听说那医书里的医术习得了,不说是天下第一,江湖前十却是挤得进去的。 如此,怎的不让人动心。 不过,翳婵那信中却没说要把这医书给众人分享,只说了,若是他王起能够救出翳婵来,自然就将那医书给了王起做报酬。 王起早就想称霸了,因而自然更加难以拒绝。 看了众人的神色,王起煽动道,“不论如何,带了翳婵回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去,若是真的得了那医书,不说我医谷的众人在医术上可以更进几层楼,就是整个医谷在江湖的排位,也是要更加重要。” 众人听了这才蠢蠢欲动起来,王起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不由看了眼没人的窗外,招了招手小声道,“王府中的人总说这王爷没有空闲,我看却未必,不过我的找了借口出了这王府,在门口守株待兔,这王爷总不可能日日不回王府中来。” 见众人点头,王起又道,“若是看到了王爷,莫要多言,只直接说了要带翳婵师姐回医谷的事儿。” 这会子王起也有些回过味儿来,先前那宴席上,怕是邢墨珩故意拖延,不让他将那话说出口,只怨他自己,如今回过味儿来太晚了些,如若不然,也不用耽搁这许多时间。 众人又细细的商量了一番,屋顶上,疾风和雷霆对视一眼,脚下轻点,就向着邢墨珩的院子去了。 近日邢墨珩也确实有些繁忙,自然是为了邢惊蛰登基的事情。 登基大典定在了下月初五,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如今也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实在是太过紧迫了些。 邢惊蛰的礼仪一应的事物,穆云杳还可以分担些,可到了联系大臣,确定别的事情,还有一些琐碎的,都不能出了问题,以防被有心人当作不好的征兆,因而邢墨珩就越发繁忙起来。 此刻好不容易得了空,与穆云杳在书房中温言商议一番,却见雷霆疾风二人一齐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医谷门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医谷门规 “王爷,穆小姐。”疾风和雷霆两个行了礼等在一旁。 邢墨珩侧头看了眼二人,点点头,“可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疾风雷霆二人对视一眼,雷霆上前道,“回王爷,前两日那一众人,虽然难免口中不太干净,却也是等了下来,也没说什么出格的事情,今日倒是漏了风声。” 邢墨珩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那打头儿的说了什么?” “回王爷,王起说是翳婵写了信回去,信中说自己被奸人所害,希望师门中众人可以救助一番,且她手中有翳神医留下的医术记录,能够……” 这次说话的是疾风,他嘴皮子比雷霆利索,将方才王起的话尽数重复了一遍,说完,二人就守在一旁,等着吩咐。 穆云杳听了不由皱了皱眉头,且不说翳神医为何要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传给翳婵,只说翳神医向来没有用纸笔记录医术的习惯,那留下来的册子,就是不可能存在的。 见穆云杳兀自思索着,邢墨珩对疾风和雷霆二人点点头,示意他们离开,自己等着穆云杳想清楚。 “可是想到了什么?”见穆云杳动了动,邢墨珩问道。 穆云杳点点头,“按照神医的习惯,他最是自由的一个人,也不相信什么诗书传世的东西,给弟子们讲授,也都是口耳相传,又看众人自己的理解和造化,断然不会有什么医术记录的册子,翳婵定然是借着这话在诓那些人。” 邢墨珩听了深以为然,“如此,要不要叫人将这谎言捅穿了?” 思索片刻,穆云杳摇摇头,“无需如此麻烦。” “王起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有句话却说的没错,江湖和朝廷,向来两不相干,将犯错的门人带回医谷处置又是神医那时就定下来的规矩,不论翳婵是否有那册子,若是我们强行阻拦,自然要引起江湖和朝堂的争端。” 邢墨珩听闻此,不由拉了穆云杳的手,“这事儿你无需担忧,若是真的有什么江湖争端,朝堂中也不是无人可以抵挡的,如若不然,大不了我亲自带兵去剿灭一番,若不是见那江湖中确实多数是本分的为民除害的正派,朝堂也不会坐视不理这许久。”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笑着摇摇头,“何须如此麻烦?不过是翳婵的一条人命罢了?难道她一人还当真值得江湖与朝堂作对不成?” 如此,邢墨珩点点头,确实,翳婵这样的人,一刀给他个痛快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是因她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是不值得。 伸手在穆云杳的嘴边儿晃了晃,后者不解的看过去,“怎么了?” 邢墨珩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无事无事,摸摸你的狐狸胡子。” 狐狸胡子? 岂不是再说自己狡猾的像个狐狸? 穆云杳似笑非笑的侧着脑袋看着邢墨珩,略微抬起的眉峰,当真应了狐狸的样子。 邢墨珩看着恶,忍不住伸手轻轻的落在了穆云杳的脸上,那一双开阔的远山眉上,“我就喜欢狐狸。” “你……”穆云杳一顿,不由摇摇头,心道,算了算了,每次与邢墨珩说些正事儿,最后被叉开了正题。 可虽然是如此,脸上的笑容却是止都止不住的。 “你可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还是有了什么决定?”邢墨珩看着穆云杳脸上的淡笑,虚虚的碰了碰。 穆云杳捉住他不老实的手,干脆拉着放在膝盖上,点点头,“既然翳婵费尽心机,处心积虑的想要出去,而医谷的众人又把持着门规,不管是因为什么,想要接翳婵回去,不若就成全他们,倒是且看狗咬狗就够了。” 邢墨珩点点头,这样却是最省事儿,最不费力的决定,不过,“如此,你可舍得翳神医留下来的医谷,日渐的衰微下去?被这样一群人把控着?” 穆云杳摇摇头,“有什么好不舍得的?自从神医去世,医谷早就不再是先前的那个医谷,且不说众人医术如何,端看这被翳婵扶持上去的掌门王起,就可以看出几分端倪,这医谷,终究是要衰败下去的。” “再者,神医虽然将这医谷发扬光大了,可他本人,却对这医谷实在没有什么执念,我听他说,当初也不过是为了给行医之人一个得以安身立命,保护自己的地方,就是那门规,也是为了如此,不过这许多年过下来,终究有些变了味道。”穆云杳轻声道。 邢墨珩点点头,“既然如此,如今且去看看那几个跳梁小丑,将这事儿定下来,省的他们在来去的蹦跶,虽然难以引起什么波澜,却让人看着就心烦。” 穆云杳听了不由拉着人起身,“走,虽然可以让他们把翳婵带走,可有些丑话,却要说在前头才行。” 二人相携到了医谷众人所在的院子,恰巧看到他们拿着自己的佩剑,正一个劲儿的想要往外闯。 然而论起行医来,医谷的众人或许还有些能力,可在这武力上,却实在不是镇南王府的对手,简直就是一群丝毫没有胜算的乌合之众。 穆云杳看着好笑,不由伸手捅了捅邢墨珩。 邢墨珩侧头看着她,“戏瞧够了?” 穆云杳又捅他一下,手中加大了些力度,“哪儿有时间与他们耗费,惊蛰跟着宫中的嬷嬷学那些礼仪,等反应过来又要找人了。” 这段儿时间邢惊蛰知道自己要做皇帝了,反而越发的粘人,似乎总怕邢墨珩和穆云杳离开他走了,因而总要看到人才安心。 邢墨珩点点头,看着那乱糟糟的一团,扬声道,“尔等怎么在此?” 说着面上一片无辜,“本王的侍卫过来说,诸位竟然已经找了本王好几日了,实在是抱歉,本王近日来为了新皇帝登基的事情,忙的前脚不着后脚的,别说是诸位了,王妃也没有见过几回。” 穆云杳在一旁听着邢墨珩胡说八道,从他面上却看不出来一点儿说谎的成分。 心中不由好笑的叹口气,没想到邢墨珩随意演起戏来也是如此逼真。 既然邢墨珩都如此说了,医谷的众人又能如何?不过不情不愿的抱拳对着邢墨珩行了礼,口中还要说着推诿的话,“不碍事儿的,王爷公务繁忙,吾辈理解,理解。” 邢墨珩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话语中的不情愿来,欣慰的点点头,“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这……” 由王起打头的一众人,被这话堵了一口气在胸腔里,不上不下的,憋得脸都红了。 穆云杳瞧着不由笑起来,伸手拉了来邢墨珩,口中道,“诸位且随我们进去详谈。” 这才有了点儿要谈判的样子,医谷的众人点点头,跟在邢墨珩和穆云杳身后进去。 乌泱泱的十余人坐在一个屋子中,医谷的众人被冷落了这许久,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邢墨珩看他们如此,也时间再与人虚与委蛇,直喇喇的开口道,“听疾风说,诸位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找本王,比新皇帝登基稍微差了些,却仍旧是十万火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听了邢墨珩这话,王起在心中早就将疾风从头到脚骂了许多遍。 他何时说过比新皇帝登基稍微差了些,不过是疾风问的时候,他回道,“虽然实在不如新皇帝等急重要,可于我们医谷来说,却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可见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威力。 王起有心解释一番,又惦记着没有时间多说别的,省的邢墨珩又有事儿走了,想了想,终究还是直接开口道,“王爷,这几日在府中实在是打扰了,我等近日来京城,实在是为了门中之事。” “门中之事?”穆云杳状似不解的侧了侧头,“你们医谷的门中之事,与我镇南王府有什么关系?” “这……”王起不由被问的一愣,继而开口道,“实在是……实在是听说了王爷升作摄政王的事情,这事儿原就与朝中有些关系,因而还要听王爷指点一二。” “哦,到底是何事,你且说说,本王姑且看看是否力能所及。” 邢墨珩和穆云杳方才听了疾风和雷霆的话,自然知道他们商量的是什么事情,如今却要装出一份全然不知的样子。 或许也不能说是装的,因为两个人演的实在是游刃有余,没有丝毫不正常的样子。 王起见如此,也只能先将这事情说出来,不由清了清嗓子,“王爷王妃想来还记得宴席那日我师弟所说的翳婵师姐吧?” 见邢墨珩和穆云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王起继续道,“那翳婵师姐就是宫中的婵妃娘娘,自然……也是如今的罪妃翳婵。” “听说医谷门人翳婵在京中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因而我医谷众人听到消息,才来了这里。” 王起拱了拱手,继续道,“我门中有先祖定下来的门规,不论是医谷的门人在这外头犯了什么样的大错,都要带医谷门规处置,不能任其流落在外,是以听了这消息,我等才马不停蹄的来了京中,好不负先人的嘱托,还请王爷成全。” 脸上虽然恭敬,可王起心中都已经打算好了,先礼后兵,若是邢墨珩不答应,他在将威胁的话说出来。 果然,王起瞧着,邢墨珩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第二百一十二章 翳婵的威胁 第二百一十二章 翳婵的威胁 “实不相瞒诸位,”邢墨珩顿了顿道,“这事儿本王却不能擅做主张。” “一来,这翳婵实在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若是如此轻易放了过去,实在是有损天家的威严,往大了说,甚至有损天羽国的国威。” 穆云杳说的唬人,“这二来,本王不过才被封为摄政王,就伙同外人放了先皇的罪妾,实在是要给众人留下话柄,日后恐怕也难以服众。” 穆云杳见邢墨珩如此说,心中更是好笑。 简直是无稽之谈,不说邢墨珩做了摄政王,就是没有,这朝中又有谁敢说他一句不是? 他自己有能力有手段,又有忠心耿耿的下属,手中还握着兵权,众人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可这不知道原由的医谷众人,听了邢墨珩的话,却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王起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一番,才道,“王爷实在不必如此觉得麻烦。” “我们医谷的门规,带着犯了错的门人回去,却不是为了包庇,反而那惩罚并没有比宫中的来的少,再者这终归是我们江湖只是,自来江湖和朝堂两不相干,若是朝堂硬是插手医谷的事情,怕是其他门派也由此而自危。” 后头的一句话王起没说,可众人都知道那意思,自危后头是什么?不就是奋力自保了么?若是如此,定然又是一场浩劫。 邢墨珩却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仍然纠结道,“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大多数人却不知道你们将翳婵这罪妾带回去是为了按照门规处罚她,也不知道你们是否真的处罚了没有,若是如此,倒是还叫百姓误会了,日后定然不愿意再相信朝中的大臣。” “这……” 王起咬了咬牙,干脆道,“既然王爷和朝中不放心,且看如此是否可行?” “哦,你有什么办法,说来看看。”穆云杳也来了兴趣。 王起道,“其一,医谷带罪人翳婵回去的时候,昭告天下百姓,说明缘由,其二,朝中可派人同行,监测我等是否遵守诺言,按照门规惩治罪人翳婵,朝中也可以选择是否要将这惩罚的记录昭告天下。” 王起如此说道,心中想着,虽然翳婵师姐还有几分姿色,可如今最重要的不过是她手中的医书,是以她本人如何,名声如何实在是不重要,重要的不过是先将人带出去,其他的,皆可等到日后再议。 既然如此,不管是为了做样子,还是真的遵守约定,翳婵定然要吃一番苦头了。 穆云杳与邢墨珩交换了个眼色,面上犹犹豫豫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就去试探一番,尔等且再等上一日。” 这次虽然得了邢墨珩准确的约定,可王起等人却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思,一时间也不敢放松下来,第二日听说邢墨珩与穆云杳相携往宫中去了,才稍微放了心,却还是忐忑的在王府中等待着。 这次一同去宫中的却不止邢墨珩和穆云杳,还有这几日成日学规矩的邢惊蛰。 邢惊蛰懒洋洋的靠在邢墨珩怀中,一手拉着穆云杳的手玩儿着,面上有些倦怠的意思。 面对两个亲近的人,不由就起了委屈的心思,“做皇帝这样累吗,我有点儿害怕。” 在邢墨珩和穆云杳身边儿养着,两人对邢惊蛰都是真诚的心思,因而倒是将邢惊蛰原本那忸怩的性子扳过来不少,至少在两人面前的时候,邢惊蛰能够畅所欲言了。 穆云杳看他不过三日就消瘦了些的小脸,心中也是心疼,却是知道这终究是邢惊蛰饿的责任,推托不得,不由道,“你且忍一忍,等熟悉了就好了,我与你皇叔会陪着你。” 邢惊蛰摇摇头,想要从邢墨珩怀中挣脱出去,向着穆云杳拱了拱。 邢墨珩这次却没有放手,双手向上,轻而易举的将邢墨珩换了个方向坐着,正对着他的眼睛,口中有些严肃道,“很累?” 邢惊蛰点点头,“很累很累,我白日里都能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说的委屈,原本想要认真教导一番的邢墨珩,也缓和了些神色,有些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过片刻,却仍旧是严肃了神色。 “可还记得皇叔是如何教你的?” “嗯?”邢惊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邢墨珩也不在意,只是颇为严肃道,“做皇帝累,可你要知道,在这世上,只要做事,只要做正事,何尝有不累的?若是人人都因为累了就怕了,那这天下还有什么看头?” “你如今虽然是累的,可你要看看你这累换来了什么,到底值不值得,若是你这一时的累,日后可以换得百姓的安居乐业,天下的太平盛世,你可觉得值得?”邢墨珩没有将邢惊蛰当作一个小孩子,反而像是同龄人一样,提出选择,让他自己思考。 邢惊蛰有些犹豫,实在是近日的事情太过于繁琐,连他见杳杳的机会都少了。 如此,邢惊蛰忍不住侧头看了眼穆云杳,后者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并不想为他做决定。 邢墨珩见状道,“你若是觉得做皇帝太累了,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就此放下,或是继续下去,两种全然不同的路,两种全然不同的价值,自然两种累的程度也是不同的,你自己想好了回答我。” 虽然邢墨珩和穆云杳一直让邢惊蛰自己做决定,没有强迫过他,可这样大的事情,邢惊蛰一时间还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是,邢惊蛰不由想起那日穆云杳的话。 做皇帝,不一定是像他父皇一样的皇帝,还能使像皇祖父一样,在史册中烨烨生辉的皇帝。 邢惊蛰思索了片刻,马车已经在宫门外头停下来,邢惊蛰甚至已经能够隐约的知道,只要他说出不愿意的话,皇叔和杳杳,真的不会强迫他,甚至可以掉头就走,将他带回王府去,过着之前的日子。 如此…… 邢惊蛰终究是又对上邢墨珩的眼睛,片刻,坚定的点点头,“我与杳杳说过,要做个像皇祖父一样名垂千古的好皇弟。” 邢墨珩和穆云杳听了,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几点笑意。 欣慰的拍了拍邢惊蛰的脑袋,邢墨珩笑道,“如此,且去宫中继续学你的事情,我与杳杳处理完事情,过来接你。” 穆云杳侧头轻轻地在邢惊蛰脸上碰了碰,“你很棒,我很欣慰。” 邢惊蛰见二人如此,心中不由也跟着升起一丝欢喜来,欢欢喜喜的跟着教导嬷嬷走了。 穆云杳和邢墨珩看着他小身影消失在高高的宫墙之后,才向着那天牢去了。 天牢早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里面关押着所有犯了重罪,不日就要砍头的罪犯,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那些人就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住的尖叫着,想要得到一丝生存的机会。 穆云杳和邢墨珩没有进去,吩咐侍卫将翳婵蒙了脑袋带出来,二人就上了马车,派人回去通知医谷的众人,直接道城外相见。 到了地方,果然,医谷的众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穆云杳让邢墨珩站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在前面,身侧是被侍卫押着,蒙住了脑袋,腿脚也有些不方便的翳婵,那头,是医谷的众人。 走到中间的位置,穆云杳对压着翳婵的侍卫点点头,那两个侍卫把翳婵脑袋上的黑罩子掀起来,露出翳婵一脸的鼻青脸肿来。 此刻,见了穆云杳,那鼻青脸肿的脸上,又艰难的露出一脸的讥诮来,口中轻声道,“你终究还是要放我出来。” 穆云杳不置可否的看着翳婵,看着这两世的仇人,瞬间没有了与她对峙的兴趣。 如今的翳婵,在她心中是可恨的人,也是个可怜人,到了如今的地步,竟然还要靠恨着别人来活着。 甚至翳婵这一生,在穆云杳眼中,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争夺。 看着穆云杳眼中的不在意,翳婵确实恼羞成怒。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表情! 仿佛她永远是那个跳梁小丑,而穆云杳是那个注定的赢家! 翳婵不服气,她想要看着穆云杳这样的表情破碎下去,想要看这穆云杳这样淡然的神色化为满脸的焦急,想要看着穆云杳所在一的一切都破碎掉。 想到这里,翳婵面上不由也带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她贪婪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正瞪着自己的邢墨珩,凑近穆云杳道,“你等着。” 穆云杳仍旧是不置可否,可却不影响翳婵自己的心思。 她一字一句道,“你等着,今日我所承受的一切,日后你定然要一点儿一点儿的给我还回来。” “你如今是不是很得意,新皇上是亲近你的邢惊蛰,摄政王也对你倾慕有加?” “呵,你且等着,”翳婵的神色越发的狠辣,一字一句的威胁到,“穆云杳,你且等着,由邢惊蛰开始,你身边的,任何你所在意的人,会一个一个的离开你,终究,也只剩下你孤家寡人一个,那时候,我翳婵看着你如何死去。” “哈哈哈!”翳婵大笑两声,转身在医谷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向着他们去了。 穆云杳站在原地,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 理智上并不相信翳婵的话,可心中,却仍是升起了一丝丝难言的担忧。 第二百一十三章 邢惊蛰中毒 第二百一十三章 邢惊蛰中毒 翳婵终究是在深秋的落叶掉光之前,与医谷的众人消失在了京城之中。 在繁忙的新皇帝登基大典前,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很快,穆云杳就将翳婵那日的威胁网到了脑后。 一头是邢惊蛰登基的事情,一头是穆云澜与邢若兰的婚事,她左右兼顾,实在是忙不过来。 终于在一串井井有条中,迎来了十一月初五,邢惊蛰登基的日子。 今年的冬天来得不早不晚,如今虽然是深秋,看了天气却是好的,阳光普照。 一早,众人就忙活开来。 因为邢惊蛰要登基,邢墨珩又是摄政王,按理说众人都要住在皇宫中。 因而,也早就将宫中收拾了干净,邢墨珩寻了以前住的院子,而刑惊蛰,自然是要住到皇帝的雍明宫中。 邢墨琂,早就搬了出去,在一个同样富丽堂皇的屋子中落了脚。 大典自然少不得邢墨琂的参加。 天坛之下,文武百官着了官服,端端正正的站着,看着台上的皇帝。 邢墨珩,邢墨琂和邢惊蛰,三人一道在天坛之上站着,邢墨珩谨遵自己的身份,只站在了台阶之下,台阶之上,邢墨琂和邢惊蛰,按着唱官的唱词,一步一步的动过着。 到底是年龄小,行礼敬天之前,邢惊蛰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穆云杳,对上对方恬淡的笑容,邢惊蛰心中才松了口气,站的笔直的,接过邢墨琂手中的香烛,对着天坛恭敬的拜了三拜。 说来也巧,邢惊蛰躬身行礼的时候,这天色突然就阴了下去,却不是让人压抑的阴沉,反而不失光亮,只片刻,就掉起鹅毛大雪来。 大雪花落在众人的身上,一时间众人都不由站住了,更是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穆云杳皱着眉头听见身后方向,一个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心中一动,穆云杳看了眼台上邢惊蛰的背影,高喊一句,“瑞雪兆丰年,当真是天降祥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众多的时候,煽动是最有效的手段。 原本就议论纷纷的众人,听了这么一声响彻的高喊,一时间纵然不知道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也找到了领导者。 顿时,放眼望去,众人皆跪倒在地,口中道,“瑞雪兆丰年,天降祥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的声音一道纠结着,向着天上冲过去,似乎将那阴云也要撞开了。 穆云杳带着笑意抬头,扫过众人,最终,对上邢墨珩带笑的眸子。 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浓重,穆云杳不由对着邢墨珩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嘴角扬了扬,端的是倾城倾国。 邢墨珩有些出神的看着,想要下去将那娇俏的少女搀扶起来,与她一同看看这盛世繁华。 陡然! 穆云杳的目光却是一转,看着邢墨珩的身后瞪大了好看的眼睛! 邢墨珩瞬间反应过来,向着穆云杳目光的方向一看,邢惊蛰身影晃动,摇摇欲坠。 邢墨珩趁着众人低头的空当儿,一个箭步飞过去,将邢惊蛰端端正正的搂在了怀里,却见邢惊蛰已经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吐出一口血来,落在衣服上的龙纹上,染红龙的眼睛。 邢墨珩眼睛似乎也被那鲜血染红了,然而此刻,却不能轻举妄动。 众目睽睽之下,不论邢惊蛰发生了什么变故,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功亏一篑。 然而这些,是怀中紧紧八岁的小人儿,一点儿一点儿的忍着累,一步一步走过来,他不忍心,也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邢惊蛰的登基大典。 若是在登基大典上留下争端,日后邢惊蛰的皇位,怕是要被有心人惦记一辈子。 邢墨珩手中用力,背对着已经抬起头来的众人,面上阴沉,背影却是沉着的。 邢墨琂在台上,也被唬了一跳,却知道如今不论如何,不能叫外人看出端倪来,因而不着痕迹的往邢墨珩的身边儿挪了挪,小声道,“怎么了?” 邢墨珩严厉的瞪了邢墨琂一眼,眼中显然扇动着不信任。 邢墨琂见了,不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虎毒不食子,不论如何,今日之事不是我做的,你信不信,事实都是如此。” 邢墨珩顿了顿,心中似乎也不是很怀疑邢墨琂,低声道,“我带他回去,你善后。” 邢墨琂点点头,“你放心。” 如此,邢墨珩突然高声道,“皇上,后头儿喝酒的事儿却是您这个年纪所不能为的,且与臣回去,昨日的功课还未曾温习完。” 说着,甚至不待众人反应,就直接将邢惊蛰搀扶着从后头走了出去,离开前,对着满脸焦急,一时间甚至有些无措的穆云杳使了个眼色。 穆云杳瞬间一个颤抖,回过神来,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众人却被邢墨珩的动作唬了一跳,天羽国这么多年下来,这么多的皇帝,从未出过如此的事情。 竟然在祭天的时候,抓着皇上回去温习功课? 众人心中脸上都写满了怀疑。 邢墨琂不着痕迹的看了众人一眼,不由想到,此刻,却是是他的机会。 只要透露出哪怕一点儿邢惊蛰受伤吐血的事情,那么迷信的众人,自然会自行想出一些上天所不容的事情来。 届时,邢惊蛰皇位怕是也坐不稳了。 可是,想到方才邢墨珩怀疑的眼神,邢墨琂心中苦笑一番,抬头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有摄政王看着,朕也可以安心的享受生活了。” 说着,他又道,“既然今日新皇还有功课未曾完成,朕就暂且再与大家欢喜一日,这样的事情新皇都能在摄政王的监督下,恪守自己的本分,日后定然可以勤勉为政,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邢墨琂一番话说的豪情万丈,众人不由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一时间倒是将邢惊蛰方才的事儿放到了脑后。 穆云杳却是只惦记这一件事儿,焦急的赶到了宫中。 邢墨珩已经将邢惊蛰安排到了床上,目光沉沉的坐在一旁。 穆云杳快步走过去,不由分说的伸手搭在邢惊蛰的脉搏上,眸色却越发的沉着起来。 邢墨珩不去打扰她,只坐在一旁静静的陪伴着,一时间雍明宫内,无比的安静沉默。 终于,穆云杳将放在邢墨珩手腕上的一双手收了回来,人却是有些恍惚,“不,不可能,一定是我感受错了,错了,我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邢墨珩在一旁看着她,没有说话,只看着穆云杳有些哆嗦的伸手,又落在了邢惊蛰的手腕儿上。 面沉如水,穆云杳说不出话来,只放在邢惊蛰手腕上的一双手,越发的颤抖起来。 “不对!不对!”穆云杳忍不住高声的喊道,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惊蛰的脉象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竟然会如此?” 穆云杳不相信的摇着头,一双眼睛脆弱的看着邢墨珩,满脸的不可置信。 邢墨珩看着她,伸手将挣扎的穆云杳揽进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杳杳,杳杳,”邢墨珩手中稍微用了些力气,“杳杳你听我说,如今只有你能够救惊蛰了,你稳一稳,惊蛰到底如何了,啊,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别急,乖,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穆云杳难以自制的在邢墨珩的怀中敲打着,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怒吼几声,终于从邢墨珩的怀中抬起头来。 “惊蛰中毒了,他被人下毒了。” 见穆云杳稍微平静下来,邢墨珩也没有将人松开,手中半抱着穆云杳坐在邢惊蛰身侧,两人的木瓜滚一同笼罩着邢惊蛰单薄瘦弱的身子,看着那苍白的脸色,二人的面色也跟着越发的深沉。 “可知道是中了什么毒?”邢墨珩沉声问道。 穆云杳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脉象有些熟悉,却又没有什么头绪,我……都是我的错,我学艺不精,如今惊蛰出了事儿,甚至连个头绪都没有。” 邢墨珩摇摇头,“如果不是你,我更是束手无策,如今只有你能够救惊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才行。” 穆云杳听了这话,从邢墨珩怀中出来,看着他,“没错,如今我要救惊蛰,我不能先软弱下去,你放心,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穆云杳喃喃着,慢慢没了话音。 邢墨珩知道她在心中思索着,因而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抚摸着邢惊蛰的小手,心中叹口气,这孩子,从小到如今,还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就又被人算计成了这个样子。 突然,穆云杳身子颤了颤,“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邢墨珩点点头,手里搀扶着穆云杳,“如何?” 口中虽然是这样问,可看着穆云杳越发阴沉灰败的面色,邢墨珩心中却已经大致有了数。 如此来看,邢惊蛰中的毒,却不是什么善茬儿。 穆云杳似乎有些出神,口中无意识的喃喃着,“初期看不出什么症状来,十余日的时候,开始又轻微的头痛和疲累的感觉,月余之后,中毒者开始出现吐血昏厥的症状,从头到尾,与患了肺痨胃病的人毫无异样之处,因而纵然前期发现了,也察觉不出来什么问题,整个过程三年有余,甚至到死,也没人能发现病者真正的死因,大多数归因于肺痨等病症。” 穆云杳说的越发有气无力,“若不是惊蛰从小体弱,症状提前发出来……” 不敢想象…… “这药可有解?”邢墨珩问道。 穆云杳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翳神医生前留下的药,我认得。” 第二百一十四章 漫长等待 第二百一十四章 漫长等待 穆云杳说这话的时候,一向坚强的她,眼中已经忍不住蓄满了眼泪。 她咬着牙,摇着头,“这毒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解药,只听师父说过,为何当初我不能多问两句?” 看着穆云杳没有缘由自责,邢墨珩知道她与邢惊蛰母子情深,如今是急到了心坎儿里。 邢墨珩却是思索了片刻,不由道,“这个惊蛰中了医谷的毒,你看可是上次来的那些人做的?” 说到了正事儿,穆云杳咬着牙将泪水抹了去,摇摇头,“不可能,那些人没有受过师父的真传,怎么用这毒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那……是翳婵?”邢墨珩眸色越发的深沉,眼中满是杀意。 穆云杳一顿,不由想起那日翳婵所说的话来,“走之前,翳婵与我说,她要让我身边的人,从惊蛰开始,一个一个离我远去,直到这世上之上下我孑然一身。” 穆云杳不由伸手抓住了邢墨珩的袖口,“是她!一定是她!是她!” 邢墨珩顿首,紧紧的拉了穆云杳的手,“既然是她,有了方向,我们这就去追,相信我,惊蛰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知道了罪魁祸首,穆云杳也来了力气,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尽数的压了下去,穆云杳用力的点点头,“没错,惊蛰会没事儿的!我现在就出发!” 看穆云杳转身就要走,邢墨珩不由伸手拉住她,“你这样怎么去,我吩咐疾风和雷霆去准备,不过片刻就可以出行,我与你一起去。” 穆云杳摇摇头,“你留下来保护惊蛰。” “如今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将将这一个人留在宫中?若是邢墨琂想要对他动手怎么办?更何况,如今惊蛰这个新皇身体有恙,不能上朝,还需要你这个镇南王主持大局,这么一个大摊子,你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说着,穆云杳越发的镇定下来,“你放心,让疾风和雷霆与我同去,大不了多派些侍卫便可,你安心在京中主持大局,我一个人可以的,京中有你主持,我才放心。” 邢墨珩不说话,已经伸手叫了疾风下去准备出行的马匹和东西,一手拉了穆云杳,摇头道,“我与你一起去。” “你别这样……”穆云杳实在放心不下邢惊蛰。 邢墨珩坚定的摇摇头,“你放心不下惊蛰,我又如何放心的下你?” “翳婵手中有着这样的毒药,又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你一个人去,若是被医谷的人困住,又要如何?我不放心,也不可能安心的呆在京中。”在这件事情上,邢墨珩半分不让。 又向穆云杳解释道,“你放心,京中之事,我心中自有安排。纵然放心不下别人,将军府却是可以放心的,穆将军和穆云澜都是正直的人,手中握着兵权,又与皇亲贵胄靖王结了儿女亲家,京中无人可与之匹敌。” “可邢墨琂……” “你放心,”邢墨珩其实在这样的事情上,并不是很怀疑邢墨琂,却还是想的周全,“走前,我以新皇的名义拟了圣旨,说是先皇和新皇有心出去体察民情,且住在将军府上,如此,穆将军又可以护着惊蛰,又可以看着邢墨琂不让他有所动作。” 穆云杳听了这话心中点头,“那我与父亲修书一封,让疾风一同带过去。” 邢墨珩见她答应,点点头,“莫着急,我们一起来。” 疾风和雷霆动作快,果然片刻就将邢墨珩吩咐下去的事情收拾好了,穆云杳和邢墨珩,也各自写好了书信和圣旨,妥当的吩咐一番,顺道儿将刑惊蛰送到了将军府。 二人来不及过多的解释,就向着医谷的方向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再次走上这陌生又应该熟悉的路途,穆云杳的心情却是全然不同。 曾经走在这路上,难得出家又没有楚之鹤时时管着,穆云杳恨不得慢慢悠悠的晃荡许久,玩儿玩儿这个,玩儿玩儿那个才往医谷走。 然而这次,却是快马加鞭,臀部被马鞍磨得升腾,穆云杳却似全然不觉,两人跑死了两匹马,才终究到了医谷的外头。 等人通报了,医谷却没有人出来,连那通报的人也不见了。 邢墨珩和穆云杳知道这是闭门谢客的意思,一时间心中更是沉重。 邢墨珩拉了神色凄凉的穆云杳,“无事,大不了我闯进去,将翳婵带出来。” 穆云杳摇摇头,“医谷能够在江湖中有这么些地位,一来是翳神医的名声,而来却是因为医谷中有着一群护卫门人。” 穆云杳眸色幽远的回忆起来,“说是护卫门人,其功夫却是十分的高超,比许多江湖上有名气的暗杀组织也不输阵势,这些人平日里不出动,若是谷中出了什么事儿,却是当人不让的。” 邢墨珩摇摇头,“无妨,我有把握。” 穆云杳却是不答应,道,“再等等吧,再等等,明晚,若是明晚仍旧见不到人,你我就一同闯进去,将翳婵带出来,不论如何,也要让她将解药交出来!” 邢墨珩还要在说,穆云杳却是要摇摇头,“墨珩,我累了,惊蛰如今中了毒,我不想你再出事,也不想你陷入危险。” 穆云杳带着水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邢墨珩,邢墨珩心头一颤,不由点点头,“好,我们且等等,等到了明晚,若是没有动静,我们再进去。” 虽然是如此说,邢墨珩却是心中有数,医谷中的人,怕是不会出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不过,他不想让穆云杳担心。 二人相依偎着坐在医谷正门外的树下,也没有躲闪的意思,端的是光明磊落。 干粮带的够,穆云杳和邢墨珩也不是穷讲究的人,二人借着水将那干粮用了,就互相靠着,等着这一日继续过去。 二人如此,医谷中的众人却是乱了套。 王起找到在医谷牢狱中的翳婵,不由道,“师姐,听说那镇南王已经过来了,说是找你要解药,你……你又做了什么事儿!” 说实话,王起纵然看不上邢墨珩的粗鄙,却知道这个人的威名,实在不想得罪他。 翳婵却是浑不在意的摇摇头,“你怕什么,谷中不是还有那些护卫门人么。” “他们岂会帮我!”王起用力的锤了下牢房的木栅栏,“你不是不知道,当年争夺这掌门之位的时候,你我联手将师兄害死了,那死了的师兄,才是师父和那些护卫属意的人,自那之后,这护卫又何曾听过我的话。” “上次出去接你回来,请了许久,那些人也没什么动作,只是不断的推托,如若不然,我又何须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过去冲场子!” “蠢物!”翳婵仍旧浑不在意的侧头瞥了他一眼,“那些护卫虽然不愿意与你为伍,可终究大家都是医谷的门人,若是有人想要打破医谷的规定,自然不用你说,那些护卫也会出手相助,如若不然,岂不是损伤了我医谷的名声,他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维护医谷的地位?” 说着翳婵嘲讽的看了王起一眼,“你以为如今江湖上还有医谷的地位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你们越发退步的医术?别傻了!不过是因为医谷中还有这么一群武功高超的护卫门人!他们虽然不会听从你的命令,可却事事遵守门规的教导,你且等着就是。” 王起被翳婵说的面上无光,可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在翳婵手中,因而也不能发作出来,只一张面皮绷着铁青。 翳婵看了他一眼,丝毫看不上的哼了一声,心中却不由想着,若那邢墨珩不会与穆云杳这个贱人一起来的,而是要带她远走天涯去,那纵然放弃了京中那些她还惦记的权利,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怪只怪,这邢墨珩不开窍,还要为了穆云杳和一个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孩子奔波,当真是被穆云杳那个贱人迷住了双眼! 王起被翳婵这么一声哼,面上更加挂不住,不由道,“师姐,你信中所说的师父传下来的医学宝典到底在何处,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你救出来了,你为何还不将那宝典给我?” “按照我的吩咐?”翳婵嗤笑一声,“我说的是恢复我的自由,岂是如今这样,将我困在这牢中,你也好意思说!” “你!”王起做了这么久的风光掌门,终究是忍不住被翳婵这样嘲讽,“你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我能够装作不知道的,不让镇南王进来,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与朝廷为敌,若是那样,江湖中那些没有情谊的,说是会一同鼎力相助,怕到了时候,也不过装装样子,恨不得将我们这医谷取缔了去。” 说着,王起挑起了眉毛,“倒是师姐你,话语中一直在与我推托,不是师弟不相信师姐,可仍旧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师姐别是在诳我吧?师弟也不是个傻子,若是师姐想要空手套白狼,却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儿!” 翳婵不由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你可是在诈我?你不是傻的,我翳婵又何曾是傻的?信且有,不信且无,若是你不相信,就去不相信罢了,那医书宝典就让它蒙尘去!” “你!”王起听了这话终究是没话说,瞪了翳婵一眼,甩甩袖子走了。 翳婵看着王起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这天下之事,只要她愿意,自然都逃不了她的掌心,王起又算是什么东西! 穆云杳和邢墨珩不知道医谷中的人,也差点儿起了内讧,只是相依偎着,终究是等到了第二日晚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 潜入医谷 第二百一十五章 潜入医谷 北风猎猎,吹的穆云杳额前的碎发飞起来,轻抚在邢墨珩的脸颊上。 邢墨珩伸手将穆云杳搂的又紧了紧,扬起胳膊将穆云杳的脑袋直接护在自己的怀中,嘴唇似有还无的轻触在穆云杳的额边,“冷不冷?” 穆云杳摇摇头,叹口气,“又到了晚上了。” “可不是么,”邢墨珩随意应和道,他早就做好了闯入医谷直接将翳婵带走的准备。 伸手摸了摸穆云杳有些凉的小脸,邢墨珩抱着穆云杳脚下一动,轻巧的转身,自己堵在变了方向的风口上,“无妨,等晚上我就去将那贱人抓来,回去给惊蛰瞧病。” 穆云杳点点头,抬头看了眼已经晦暗的天色,开口道,“我与你一同去。” 邢墨珩拉着她发凉的手搓了搓,摇头,“等我进了医谷,你就一人骑着马往城中区,城中有王府的据点,你去了那里等着我,明早之前我定然过去。” 穆云杳哪儿会答应,“不成,我跟你一起去。” “当年神医一身医术和名震天下的武学,分别传给了谷中的弟子和护卫,那些护卫的功夫也不是小瞧的,你一人去我不放行。” 看穆云杳眸子中闪着担忧的神色,邢墨珩不合时宜的笑了笑。 “这个时候你还笑!”穆云杳瞧见了,伸手锤了邢墨珩一下,心中的紧张却也跟着松乏了不少,轻轻的叹口气,放松力气靠在邢墨珩肩膀上。 穆云杳轻声道,“我不是与你胡说的,与你同去也定然不会添了麻烦,你也无需多担心我。” “一来,我跟你一起稍微学了些拳脚,虽然不能对敌,但有了什么事儿,又有你在身边儿,我逃跑总还是在行的。”说着,穆云杳看着邢墨珩轻轻的笑了笑。 继续道,“二来呢,虽然我离开医谷这许久了,对谷中的变化也不是很了解,但那些基本的神医传下来的规矩和东西,我还是知晓的,由其是地牢的位置和出走的路线,咱们一起反而更妥当些。” 邢墨珩喜欢听她说“咱们一起”这四个字,也喜欢看她侧头看着自己,一双眼中满满只有自己一人的样子,不知不觉地就点了点头。 对上穆云杳瞬间露出来的笑容,邢墨珩才反应过来,面上哭笑不得,心中却是有着那么点儿窝丝糖似的甜蜜的意思。 穆云杳见他同意了,眼睛亮了亮,也不过是一瞬,转眼就又想起邢惊蛰所中之毒,那里头的光亮就尽数没了,“翳婵虽然得了神医的毒药,却不知道她又没有得了方子,纵然她得了方子,也不知道那方子上的要是否可以寻到,纵然那药可以寻到,也不知道翳婵会不会说谎,或是丧心病狂的又趁机做出别的伤害惊蛰的事儿来。” 她心中忐忑着,总觉得发慌。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的手紧了紧,“无妨,且一步一步来,车到山前必有路,惊蛰是个好孩子,他会没事儿的,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 穆云杳点点头,心中却仍旧堵得厉害,面上的表情也多见颓色。 邢墨珩看着,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如此,你与我先说说医谷中的事儿,待会儿夜深了,行动起来也方便。” “你说的没错。”听了这话,穆云杳又来了精神,“我好好想想。” 穆云杳想了想,眼睛里的阴云仿佛被明月拨开,重见了光明,开口道,“我似乎发现了一个突破口。” “什么?” “看,”穆云杳拿起木棍子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左边的这个是医谷学习医术的弟子,就是王起那一头的,虽然没有武艺,但历来出任掌门的职位,右边儿这个,是护卫那一边儿的,会功夫不会医术,也没有掌门的位置,但却与医谷同生死。” “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医谷来的那些人?”穆云杳手里的木棍子点着左边儿的那个圈子问道。 邢墨珩顺着木棍的尖端看了看,点点头,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上次去王府接回翳婵的,都是那些学医术的弟子?而没有护卫的人?” “王爷聪明,”穆云杳点点头,“你说奇怪不奇怪?若是真的要一板一眼的按照门规来说,那些护卫才是应当去接翳婵回来的人。” 邢墨珩点点头,“这样说来,确实有些问题,莫非是医谷的内部有了争端和龃龉?” “与我想的一样,”穆云杳赞同的点点头,“由此来看,不论是翳婵还是王起,那些护卫似乎都不是很待见,或许王起就从来不是护卫那头心中的掌门人选,却又无能为力,是以才落了他的面子。” “如此一来,倒是一个不小的突破口,你个小狐狸可是又有了点子?”邢墨珩轻轻的刮了下穆云杳的鼻子。 反射性的皱了皱鼻头,穆云杳点点头,“也不是什么好点子,不过利用两方的关系倒可以拖延些时间。” “既然双方的关系不怎么好,护卫那头做事情也不过是按照医谷的门规,似乎也并不是很期待翳婵回去,那我们若是进去劫持翳婵,首先惊动的必然不是不上心的护卫们,只能是王起那起子人。”穆云杳娓娓道来。 “可王起但凡有点儿自知之明,定然是忌惮着你的,因而他只能去寻了护卫帮忙,双方互相看不上,虽然为了门规定然会一致对外,但也少不了消磨些时间,这个时间差,正是咱们的机会。” 穆云杳仔细的看着邢墨珩,似乎想要听听对方的看法。 邢墨珩想了一番,“你说的对,如此一来,只要动作快些,虽然不能完全甩开那些护卫,但是至少可以出了医谷,出了他们熟悉的地盘,对我们就多了胜算。” “如此,待会儿我们直接从山谷上侧面的校门进去,那里知道的人少,离地牢也最近。”穆云杳又道。 “好,”邢墨珩点点头,“如今我们就上马,走远些从侧面绕过去,装作一副离去的样子,这里说不准就有医谷的眼线。” 穆云杳点点头,雷厉风行的拉了两匹马过来,和邢墨珩起身上马,扬鞭而去。 果然,两人才走,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少年就从医谷入口处的一处草丛里钻了出来,一溜烟儿的向着医谷去了。 邢墨珩回头见了,冷哼一声,转过弯,勒紧马绳停在了原地。 “监视的人走了?”穆云杳下马问道。 “走了,”邢墨珩点点头,拉起穆云杳的手来,“我们也走。” 穆云杳看了眼天色,点头拉紧邢墨珩的手,紧紧的跟在后头。 拜小时候淘气,总是偷跑出医谷溜达所赐,穆云杳如今对着路线还有那么几分熟悉,跟在邢墨珩身后不时指点几句,两人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到了穆云杳说的侧门。 门上是厚厚的青苔,植物的藤甚至已经化成了天然的锁,将门口关的紧紧的。 “就是这儿了。”穆云杳颇为感慨的伸手摸了摸那绿色的藤蔓。 邢墨珩在一旁点点头,“你避一避。” 说着,伸手将穆云杳拉到身后,邢墨珩利落的抽出自己身侧的长剑。 剑光一闪,手起剑落。 原本纠结着的藤蔓像是断了的手臂,瞬间分离开来。 穆云杳也不在耽搁,伸手推了叫声吱呀喑哑的蓬门,与邢墨珩一前一后躬身走了进去。 穆云杳的记性是好的,在外头与邢墨珩预先设想的路线,竟然与这真实的情况分毫不差,二人的脚步越发的快了。 不过片刻,医谷被树木环绕的地牢入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矮身躲在一旁粗壮的树桩后面,两人屏住呼吸,齐刷刷的看向地牢的门口。 不知道医谷中的人是如何想的,这看地牢只有两人,从两人的衣着和身子骨来看,还都是学习医术的弟子。 穆云杳和邢墨珩对视一样,邢墨珩点点头,示意穆云杳在这里等着,自己轻声向着身后退去。 穆云杳听话的在原地守着,不敢乱动,转眼就看邢墨珩没有任何声响的落到了其中看守的一人身后。 那两人还全然无知的聊着天儿,这样的距离,不甚清晰的飘落到穆云杳的耳朵里。 其中一个道,“你听说了没,这里头关着的翳婵师姐,给皇上带了绿帽子,所以才被带回来关押到了这处。” 那人嗤笑一声,“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掌门师兄破天荒大发慈悲的将师姐带回来看守,是因为那本据说是神医留下来的医术手记呢。” “你说这是真的?真的有那医术宝典?”先前那人听了,不由有些摩拳擦掌。 说话的人看了他这跃跃欲试的样子,话语中的嘲笑越发明显,“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趁早歇了那心思吧,都被派到这里守着这只有一个人的破地牢了,纵然真的有那医书,也与你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切!”那人听了这话,看似不屑,实则嫉妒的应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先前说话的人对后者神神秘秘的招招手,后者好奇的凑过去,“怎么着?” 那人揪着他耳朵离的近了,又道,“我瞧着那医书定然是有的,不然天高皇帝远的,掌门师兄为何还要管着翳婵师姐,不就是为了控制住她,好拿了这医书么!” “如此说来,倒是……” 后头的人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两人脑袋撞到一起,齐齐的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恩威并施 第二百一十六章 恩威并施 穆云杳一直屏住了气看着邢墨珩的动作,眼睛不敢眨一下。 如今将邢墨珩轻而易举的将两人齐齐解决掉,心中松了口气,赶紧跑过去。 邢墨珩抽出长剑来,想要将那两人直接解决掉,免除后患。 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穆云杳摇摇头,“我来。” 说着伸手接过邢墨珩的剑柄,极为熟练的在那两人身上几处用力捅了捅,罢了转头对邢墨珩笑了笑,“不过是两个孩子,点了穴,也未曾见过我们两个的样子,就这样吧,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邢墨珩点点头,也不甚在意,直接拉过了穆云杳,“他二人方才的话你可听到了,王起果然没有惩罚人的意思,因而也没有多派几个人看守着,如今地牢里只有翳婵一个人。” 穆云杳点点头,“王起是个坏的,但还没有胆大包天到敢伤害当朝新皇的地步,他也未必知道翳婵下毒的事儿,不过若是牵扯到方才两人所说的医术手札,以王起的性子,定然是要包庇翳婵的,从他不分青红皂白不然人进谷便可看出。” 两人说着,相携便进了地牢。 与皇宫的天牢不同,这地牢明显的条件要好上许多,翳神医是个懂得享受的人,连这地牢,都承袭了他一贯的风格。 邢墨珩抿着嘴唇,显然对翳婵没有受苦反而在这里享福很是不满,拐了个角,远远的二人就看到翳婵坐在榻上的背影。 “王起?你怎的又来了,昨日不是才来过?难道是对师姐我又起了往日的旖旎心思不成?” 翳婵听见身后隐约的脚步声,心情颇好的调侃道。 穆云杳一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看着她,像是冬日深沉的潭水,带着要命的寒意。 翳婵却仍旧没有觉察出来,仍旧对墙打着坐,调侃道,“怎的不说话?跟世界害羞了不成?呵呵。” 见翳婵这样恶毒的人,害的邢惊蛰如今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自己一人却在这里谈笑风生,穆云杳死死的握紧了拳头,若不是时间不对,当下就要冲上去让翳婵也痛不欲生。 往前走了两步,翳婵似乎也发现不对劲儿来,转过头来,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就冻结在了嘴角。 “怎么是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太过惊讶,一时间翳婵甚至忘了大喊求救。 穆云杳见了她如此惊慌的样子,心中的沉闷却仍旧盘旋不去,咬牙道,“怎么是我?你自然知道怎么会是我!” “医谷众人依照门规将你带了回来,我不愿与你计较,你却心狠手辣的连个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穆云杳难以自制的恶狠狠地瞪着翳婵。 翳婵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在穆云杳和邢墨珩身上来回的扫了扫,突然笑道,“哦,你知道了?比我预计的还要早一点儿。” 说着又嘲笑道,“怎么着?那个杂种已经发病了不成?” 见穆云杳越发阴沉的脸色,翳婵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当真是老天有眼!” 穆云杳听了这话却瞬间被点燃起来,上前两步不管不顾的抓住翳婵的领口,捏的紧紧的满是褶皱,“若是老天有眼,你当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 翳婵被穆云杳这突如其来的大力动作弄得脸上煞白起来,连呼吸都重了,她恶狠狠地看着穆云杳,却终究不敢再说一句话。 邢墨珩在一旁看着,看到翳婵脸上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 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邢墨珩来不及抓住,身体就已经动作起来。 他伸手一把将穆云杳拉倒自己怀中,长腿用力的将翳婵蹬出去。 “啊!”翳婵痛呼一声,直接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 “啪嗒!”手中的东西也落到了地上。 穆云杳和邢墨珩一齐看过去,果然是个毒药瓶子。 翳婵原本想要将这毒药直接洒在穆云杳身上,如今见自己的奸计没有得逞,抹着嘴角的血支撑起身子来。 她的所作所为却实打实的激怒了邢墨珩。 邢墨珩将穆云杳护在身后,手中的长剑直指翳婵的喉咙,目光冰冷的甚至比不过在看一只狗。 翳婵的目光对上邢墨珩的,缩了缩,终于带上了几分求而不得的伤心,委委屈屈的样子。 邢墨珩却不管她是如何想的,又是想要如何。 他冰冷的开口,“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是惊蛰还需要你解毒,这一次便是五马分尸。” 翳婵却是抓住了邢墨珩话中的重点,“怎么样,需要我解毒么?” 得意的笑了笑,如今的翳婵,全然像个疯子。 “穆云杳,若想要我给那个贱种解毒也并非不可以,”翳婵的嘴角带着小人得志的笑容,穆云杳冷眼看着并不言语。 果然,翳婵下一刻便吐出几个字来,“求我,跪下求我。” 穆云杳听了这话,往前向着跌坐在地上,嘴角仍旧带着几丝血丝的翳婵走了几步。 翳婵眼见着如此,目光都亮起来。 心中不由得意万分,“穆云杳这个贱人,不知道是真的与楚云杳有缘还是为何,竟然如此看重邢惊蛰这个杂种,呵呵,如此,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个小贱人终究要跪下给她道歉!” 然而,穆云杳所做却与翳婵心中所想南辕北辙。 心中的火气化为身上的力气,穆云杳抬脚踩在翳婵的脑袋上,将她白嫩的脸直接埋在了地上,面上气的带出了几分冷笑来,“求你?求你!” 穆云杳不解恨的在翳婵的脸上碾来碾去,看着翳婵的眼神越发的毒辣起来,穆云杳冷笑这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来,捏起翳婵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直接将那药丸递了进去。 翳婵死死的含着不往下咽,心中已经明白过来穆云杳的意思,断然不可能让她得逞。 然而穆云杳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冰冷的笑容镶嵌在倾城倾国的面容上,硬是像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妖媚鬼怪。 她捏着翳婵的下颌往上扬了扬,“怎么着?你不是不怕死么?如今却惜命起来了?” 翳婵用力的晃动自己的脑袋,可先前受了邢墨珩的重击,哪儿还有半分力气,只得任由穆云杳作为,舌头仍旧死死的抵着药丸不咽下去,口中费力的含糊道,“穆,穆云杳,若是我死了,你那宝贝儿邢惊蛰也活不了了!” “哦?”穆云杳状似浑不在意的带出一抹笑容来,“既然如此,就都死了罢,都死了。” 翳婵看着这样的穆云杳却突然说不出话来,她从穆云杳仇恨的眼神中,似乎真的看出了那么几分同归于尽的意味。 见翳婵瞳孔急速的收缩,甚至连下巴都抖动起来,穆云杳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抻着翳婵的脖子往上扥了扥,“我和我的惊蛰都不想死呢,所以,这药你还是吃了吧。” 果然,穆云杳动作之后,翳婵的嗓子发出“咕噜”一声,那药丸就顺着她的食道落在了肚子中。 嫌恶的松开捏着翳婵脸颊的手,穆云杳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我独制的药方,虽然比不上神医那个,却也是独一无二了。” 说着,对上翳婵略带惊恐的神色,穆云杳嘲讽的笑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一个享用,你的荣幸。” 翳婵听了这话,面色却越发惨白。 然而瞬间,她就回过神来,撑着墙壁站起来,嗤笑道,“你以为谁都能制毒不成?笑话!我若是入了你的陷阱,才是蠢物!”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哦?既然如此,你大可以试一试,反正我这药也是不要命的,不过是从身上开始,肌肤一日一日,一点儿一点儿的溃烂罢了,最后,蔓延到你白嫩的脸上,那时候,怕是绝美的风景吧?” 穆云杳盯着翳婵,果然见后者面上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你别想诈我,”翳婵仿佛在说服自己一样,用力的摇摇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功夫!你别想骗我!” 不顾她的喊叫,穆云杳却是不紧不慢道,“骗你?你什么时候也已经蠢笨如猪了?若是不没有这样的功夫,我为何知道惊蛰的毒药是你下的,为何知道那毒药是翳神医留下的?” “不过,”穆云杳话锋一转,“我倒是期待这药效发作的样子,原本想着太过惨绝人寰,还没有试验过,如今么……” 穆云杳的视线在翳婵身上转了一圈,翳婵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抱住手臂。 却听穆云杳又道,“你不是还想着没有你惊蛰的毒就解不了了吧?” “呵呵,”穆云杳直视着翳婵的眼睛,直接将她最后的那一点儿心理防线也要击碎掉,“这世上不止翳神医一个医术独到的高手,更何况,我既然看出来这病因了,解毒不过是时日的事情,你该是知道的,这毒持续的时间可久,也有一两年的时间来研发解药。” “若是你将功折罪,我或许还可以不计前嫌饶你一命,若是不然……” 穆云杳没有说下去,翳婵看着她的目光去知道,如若不然……不止是死了…… 邢墨珩先前还没想到穆云杳要来恩威并重的这一出,如今见了,不由对穆云杳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不是那永远要躲在他身后的娇俏小姐,而是一个能够与她并肩而战的女诸葛!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双方对峙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双方对峙 翳婵看着面色深沉的穆云杳,心中各种心思转换不定,终究还是抱着手臂往前走了两步,面上忐忑又纠结道,“若是我跟你一块儿回了京城,你真的会给我解药?” 穆云杳一瞬不瞬的盯着翳婵,自然没有错过她疑问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哼,这个时候了,还想逃跑不成! 穆云杳心中冷笑一声,不管如何,先将翳婵带出医谷才是,毕竟医谷中的护卫是不好对付的,不过,若是出了医谷,就由不得翳婵了! 点点头,穆云杳看着翳婵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如此,依然又期期艾艾的看了邢墨珩一眼,却只看到后者毫不保留看向穆云杳的目光,心中更加愤恨,然而翳婵终究也只是点点头。 穆云杳四下看了眼,指着一处对邢墨珩使了个眼色,邢墨珩点点头,将那粗粗的藤蔓拿起来,几下就将翳婵团团捆住,另一手打了结拉在手中,竟然与拉着一只畜生无异。 翳婵深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趁着穆云杳回头,狠狠的啐了她一口,心中的愤懑仍旧半分不减,却只得被二人屈辱的拉着,心中越发思索起如何逃跑的难题。 真跟着穆云杳他们去了皇宫才是傻的,最后定然是要落得个死字,倒不如自己搏上一搏,更何况,穆云杳这药丸如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症状来,即使不是唬人的,也极有可能没她说的那么厉害,待研究半日,兴许自己就能解开了。 心中打定了注意,翳婵面上满是不愿,脚下却也没拖延。 出了地牢,仍旧是穆云杳带路,走了来时的角门。 “你们如何知道这处?” 翳婵被藤蔓拉着跟在后面,看到二人来时的角门满脸惊疑不定,“这处角门就连后头来的师弟师妹们都不晓得,你们到底是从何得知的?” 心中惴惴不安,翳婵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 穆云杳和邢墨珩对视一眼,却没人搭理她。 两人走在前头,为防翳婵再次惊疑不定的大声说话,招来护卫,穆云杳干脆随手扯了你上的破布,团成一团直接塞到翳婵嘴里,警告道,“你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样子。” 继而不再搭理她,直接与邢墨珩齐头并进,只手中拉着翳婵的绳子攥的紧。 一路竟然是意外的顺畅,扬头已经看到来时留下的马。 穆云杳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邢墨珩看了不由也跟着笑一笑,伸手拍了拍穆云杳的脑袋。 然而宽厚的大手刚落在上面,身后就传来一阵喊声。 “站住!把医谷的人留下!” “站住!来者何人,将医谷的罪人留下!” 接着,是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不期然的响起。 “来了!是医谷的护卫!”穆云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那些人被王起找来了。 邢墨珩回头看了眼,深沉的目光扫过起伏的人头,沉稳的点点头,“无妨,还有时间。” 说着一手拉着藤蔓,用力一甩,被拴着的翳婵大喊一声就落到了一个马背上。 紧接着脚下用力,邢墨珩抱着穆云杳坐上另外一匹千里战马,“驾!” 缰绳高高的抽起,又重重的落在马背上,骏马嘶吼一声,痛苦的扬起颀长的颈项,脚下瞬间尘土飞扬。 穆云杳看着两匹马飞快的跑起来,却仍旧不敢放松,回过头去,见翳婵惊疑不定的双手抱紧了马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直接被缰绳拖着走在后面,才稍微放了心,牢牢的坐在邢墨珩的胸口前,呼了口气。 身后的马蹄声却没有就此弱下去,狭长的山谷间,马蹄的回响震荡不去。 “抱紧我!”邢墨珩低头单手搂紧穆云杳,对着她嘱咐一句,更加用力的扬起马绳。 “啊!”身后传来翳婵的惊叫,穆云杳不由回头看过去,却见因为前头这匹马跑的太快,后头的马又没受鞭子,翳婵直接要被从马上拽下去。 虽然早就想要解决掉翳婵,可如今于邢惊蛰的病情,翳婵却是重中之重。 穆云杳沉着脸瞅准马脖子丢过去手里的镯子,果然,那马受了重击,才嘶吼一声扬起马蹄跟在了后头。 邢墨珩与穆云杳骑过来的,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按理说那些人早就该被远远的丢在身后才是,可如今,不知为何身后的马蹄声竟然越发的明显起来。 穆云杳心中拿不定注意,惊疑之间却发现马速度明显满了下来。 “怎么了?”穆云杳不解的回头,看到眼前的境地却是不自觉的惊叫出声。 “快停下!悬崖!是悬崖!” 原来两人不知觉见竟然走岔了路,直接向着悬崖边跑过来了。 邢墨珩手中用力勒紧了马绳,马匹终于险险的停在了悬崖边。 同时,身后的马蹄声也逐渐停下来,邢墨珩示意穆云杳无需单身,只自己一人翻身下满,紧紧的攥着穆云杳所坐马匹的缰绳,转身毫不避闪的看着身后逐渐下马的青衣护卫,眸光沉沉。 果然,在护卫之后,看到了瞬间松了口气,有些得意洋洋的王起。 邢墨珩目光只从王起身上略过,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过他的存在,转而对着为首一身深色轻易的打头人道,“不知阁下步步紧逼,所谓何事?” 那深色青衣护卫同样瞥了王起一眼,才又看向邢墨珩,“在下是医谷的护卫长,倒是要问问阁下,不声不响的从我谷中将罪大恶极的门人带走,到底是何居心?” “不声不响?”穆云杳不由嗤笑一声,“何谓不声不响?我们前来的时候难道没有通报?没有说明来意?” 说着,穆云杳狠狠的瞪了王起一样,“我看是医谷内部自己出了问题。” 青衣护卫看了穆云杳一眼,“好个牙尖嘴利的娇俏小姐!我医谷中的事儿,又与你有何干系?” “这可不只是你医谷中的事儿了。”穆云杳目光看向了翳婵,“你也别与我们卖关子,想来知道我们的来意,镇南王与我今日来此,不过是想带走这朝中的中重犯,无意冒犯医谷。” “冒不冒犯岂是你说了算的!” 王起听了穆云杳的话,生怕护卫长就此软化起来,忍不住出声喝道,“我医谷中早有规定,不论是犯了什么样的重罪,自有我医谷中的众人来依照的门规处罚解决,与外人没有任何干系!还请王妃尊重!” 说着王起似乎还是不放心,警惕的看了穆云杳和邢墨珩一眼,伸手拽了拽护卫长的袖子。 护卫长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一眼,见王起目光坚持,不由皱了皱眉头,对身侧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才跟着王起往后走了走。 “这又是怎么了?”护卫长不耐烦的问道,若不是王起说这两人不声不响的闯了医谷又带走了罪人,他是百分百的不愿意掺和这乱糟糟的破事儿! 王起见护卫长这样的态度,心中也是不痛快,然而隐晦的看了眼似乎蠢蠢欲动的邢墨珩和穆云杳,只得将胸中这口气咽下去,小声道,“方才的话我还未曾与你说完。” “到底要如何,你最好一次说个清楚!”护卫长越发的不耐烦。 “你!算了,”王起憋着口气凑到护卫长的耳边,不情愿的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来巩固与护卫长的统一战线。 “那人是镇南王和王妃你可知道?” 护卫长往过看了眼,“现在知道了。” 王起点点头,怕他追究自己没有早说明两人的身份,赶紧又道,“但纵然他们两个是王爷和王妃,这翳婵也不能轻易放走。” 护卫长听了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本照着他的意思,既然摄政王已经亲自来寻人了,只要对医谷有个交代,就是将翳婵交给他们也未必是不可的,可听王起这话,却是有什么内情在里头。 果然,下一刻王起就接着道,“先前没有跟你说,是我的错,你不知道,翳婵身上还有神医留下来的重要的医术资料,足可以让我们医谷重新名震江湖,如此,翳婵万万死不得,更不能被他们带走。” 护卫长听了这话不由沉吟起来,皱紧了眉头。 “二位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难道是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邢墨珩高声问道。 “哪里,”护卫长往前行了个礼,“都怪谷中掌门未曾告知实情,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不过,”护卫长伸手指着翳婵,“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人你们不能带走。” “哦?若是本王不答应呢?”邢墨珩道。 “如此,”护卫长半拔出手中的剑,“若是王爷一意孤行,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护卫长提高了声音,其他的护卫似乎有感应一样,也将手中的剑拔出来。 邢墨珩看了护卫长一眼,意味深长道,“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护卫长听了这话,却是丝毫不退缩,若是之前,翳婵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可自从神医去了之后,医谷在江湖中的声望一日不如日,如今得到翳婵手中的医术宝典,无疑是最好的的方法。 双方对峙着,互不相让。 突然,穆云杳身侧的马却嘶吼一声,驮着上面的翳婵,直接向着悬崖冲过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翳婵坠崖 第二百一十八章 翳婵坠崖 众人听见了这声音,都惊疑的看过去。 邢墨珩更是瞬间反应过来,想要攥紧手中的藤蔓。 然而,那突然受惊了的马却不给众人任何的机会,直接扯断了看似粗壮的藤蔓,痛苦的嘶吼着,带着翳婵直接冲下了悬崖。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和穆云杳绝望的眼神,翳婵不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藏在身后的发簪上,还不断地滴着血。 这个悬崖,与别人说是万丈深渊,与她而言,却无异于自己的后花园。 得意的笑了笑,翳婵带着笑容,却蓦地尖叫起来。 直到翳婵和那马匹的身影全然不见了,连带着翳婵惊恐的声音也渐渐的平息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穆云杳怔愣的看着星魔鞥,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不会的,那马怎么会突然受惊呢,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我惊蛰怎么办!啊?我的惊蛰怎么办?” 邢墨珩沉默的拍着穆云杳的肩膀安慰她,目光看着地上那断了的藤蔓若有所思。 穆云杳一想到邢惊蛰在祭天坛上突然吐血摇摇欲坠的样子,心就痛的近乎说不出话来。 她不甘心的翻身下马,扬着手里的鞭子遥遥的指着医谷的众人,“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说我的惊蛰要怎么办!翳婵这个恶人死了我的惊蛰到底要怎么办!啊!你们说啊!说啊!” 眼看穆云杳就要扬着马鞭子冲过来,医谷的众人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只有王起一人,深深看着悬崖的方向,往前走了两步,才堪堪的停下了脚步,口中不断地喃喃着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护卫长侧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而对着邢墨珩和穆云杳道,“既然如此,生死有命,翳婵做了恶事,如今坠崖死无葬身之地,想来是上天的旨意,我看我们众人还是莫要在此事上纠结,干脆一了百了的好。” 说着护卫长挥挥手,又使了个眼色叫人将王起带上,就要离开这里。 穆云杳却是不愿意,“住手!” 她大喊一声,喝止住了众人,“想来诸位已经知晓,医谷的翳婵对当朝新皇下了毒药,此等大罪,当是诛杀九族,如今翳婵没有亲人,没有九族,却是有师门,有你们这一众师兄弟的……” 说着,她带着冰碴子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那年龄小的,愣是被穆云杳看的抖了抖,不自觉的往后又退了退。 听穆云杳这样说,护卫长不得不停下来,“王妃这是何意?” “何意?”穆云杳嗤笑一声,“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此刻,若是尔等想要将功折过,就下去将翳婵寻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穆云杳掷地有声的喊了句,将手中的鞭子用力的甩子地上,激起一地的尘土飞扬。 护卫长听了这话没有皱的愈发紧了,“王妃这无异于强人所难,王爷和王妃可知道这悬崖叫什么?” 邢墨珩和穆云杳不答话,护卫长浑不在意的继续道,“这悬崖,叫做亡命崖,深不见底,从这出掉下去的人,再也没有过踪影,连半个人影都找不到,就是下去寻人的,最终也都不见回来。” “这与本王又有什么关系?”邢墨珩冷漠道,“若非尔等穷追不舍,这罪人也不会就此掉入你口中的亡命崖,自然要你们将她寻回来才是。” “你!”护卫长强压下自己的怒气,“王爷这是让医谷的护卫自寻死路么?医谷虽然如今确实不如往日昌盛,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欺负的旁门左派!还请王爷给我等留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多一条路子!” 说着,护卫长再不耽搁,有些愤恨的扬声道,“走!” “护卫长!他怎么办?”一个护卫支支吾吾的道。 护卫长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王起仍旧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悬崖的方向回不过神来。 “你还嫌不够添乱不是?”护卫长一脚踢在王起腿上,“拖也给我拖回去!” 眼看着医谷的众人一个个走了,身单力薄,纵然有邢墨珩在身侧,穆云杳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当真将那些人怎么样,再把邢墨珩也带到危险的境地。 难以自持的向着那悬崖边探过去,亡命崖下,雾蒙蒙的一片,丝毫看不出来不过片刻前才有一人掉下去,完全如仙境一般。 穆云杳如此,邢墨珩看的心惊胆战。 用力将人往后一拉,拖进怀中,邢墨珩将她抱得死死的,口中不停道,“没事儿的,相信我,会没事儿的,惊蛰会没事儿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穆云杳知道邢墨珩这是在安慰自己,也不像方才那样大吵大闹,“我没事,只是……” 嘴里说着没事儿,穆云杳的声音却是哽咽起来,邢墨珩听着她抽泣的声音,仿佛被那沾了凉水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身上,心也跟着疼了。 “我们马上回去,到了据点,我直接召集镇南王府安排在附近的人都过来寻人,不论生死,会寻到的,”邢墨珩低声在穆云杳耳边道,“然后回宫,我吩咐人下去,去南城北城,去大洋彼岸寻,那些地方有不少的医术,我们说不上来,却终究可以一试,你别怕,惊蛰会好的。” 邢墨珩不停的说着自己都不知根据的话,只要一想起穆云杳方才站在崖边的样子,心中就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铁锤,不断的敲击一样。 片刻,穆云杳终究是点点头,“你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是惊蛰这样善良单纯的小孩子,你看我不是都死而复生了么,惊蛰一定会没事儿的!” 说着,穆云杳强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走,我们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 邢墨珩点点头,紧紧的搂着穆云杳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往着城中去了。 到了城中,穆云杳和邢墨珩不敢耽搁,直接寻了手下的人,将寻人的事情吩咐下去,却同时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你说什么?”穆云杳惊得刚碰到椅子就又站起来,“是谁传来的消息?啊?消息可靠么?” 那侍卫见穆云杳如此激动,一时间不由有些迟疑,往后退了退,讷讷的不敢言语。 邢墨珩见状,皱着眉头看过去,“说。” 那侍卫听了这阴沉沉的一个字,更是浑身一抖,当下就跪到了地上,“回,回王爷,回穆小姐,是……是将军府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那传消息的人还在外面候着。” “叫他进来。”邢墨珩看眼有些失神的穆云杳,坐在她身边支持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吩咐道。 那侍卫点点头,如蒙大赦,赶紧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另一个风尘仆仆的侍卫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王爷,穆小姐。” 邢墨珩点点头,“将军府叫你带了什么消息,你尽数说出来。” “是,”侍卫赶紧应了一声,“穆将军吩咐属下说,事情有变,速回,说着就将这封信递给了属下,让属下转交给王爷或是穆小姐,说是二位看了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着,侍卫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双手递上来。 邢墨珩接过递给穆云杳,沉声道,“你且去吧,这话别与别人说。” 见那侍卫点点头出去了,穆云杳才拆开信封,邢墨珩也跟着凑过去。 “怎么会这样?惊蛰怎么又会突然吐血?”邢墨珩看完了信,不由问道。 穆云杳摇摇头,“按理说当是不会如此,具体是出了什么问题,还不可知,不行,得现在就回去看看。” “来人!备马!”邢墨珩见状直接高喊了声,将准备马匹的事情吩咐下去。 怀中揽着穆云杳,“一刻之后就出发,苦了你了。” 穆云杳不在意的摇摇头,有些失神道,“只盼着惊蛰没有什么大碍。” 邢墨珩点点头,目光也不由深沉幽远起来。 马匹和干粮不过片刻就准备好了,邢墨珩将搜寻翳婵的事情又仔细的吩咐了一遍,便于穆云杳一起,一人一马,直接向着京城赶去。 来时与去时一样,快马加鞭,风雨兼程。 已经初冬的天气寒冷得很,穆云杳的双手被被风吹的通红,她却全然未觉,执着的拉着缰绳,半刻不愿意休息。 邢墨珩见了也无法,干脆直接与穆云杳同乘一骑,一双带着薄茧和粗粝外皮的大手,紧紧的将穆云杳的手裹在手心中,宽厚的脊背挡去了更多的风雨,两人累死了两匹马,才日夜不停的到了京城。 纵然入了京城,也半分耽搁不得,邢墨珩和穆云杳直接奔着镇北将军府去了。 府中的众人显然也早就得到了消息,穆云澜亲自在门口等着二人,见二人一身疲惫的下了马,赶紧迎上去,“怎的成了这般模样,我吩咐人备好了热水和吃食,你们先稍微休息一下,别熬坏了身体,小十日的路程,没想到你们这般快就到了,早知道就不该让父亲那样写。” “无妨,”穆云杳摇摇头,直接往里走过去,“我先去看看惊蛰。” “还是先休息,若是你们两个再将身体熬坏了,惊蛰又该怎么办?”穆云澜见两人衣服满是尘土,满色也蜡黄,不由担忧道。 穆云杳却是坚定的摇摇头,不再说话,直接向着刑惊蛰所在的院子去了,才一进门,就听见了众人的惊呼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惊蛰的毒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惊蛰的毒 “怎么了?怎么了?” 穆云杳听见众人的惊呼声,心下一惊,赶紧凑过去推开将床榻团团围住的丫鬟。 “小姐!”众丫鬟见了穆云杳,仿佛见了救星,满脸的惊喜。 “杳杳?”坐在床边的秦瑜惊喜的回过头来,看到穆云杳和邢墨珩的样子不由一怔,“怎么……怎么成了这样了?快,快让娘看看!” “娘,我没事儿,”穆云杳摇摇头,“惊蛰怎么样了?” 说着就往床上看过去,邢墨珩也一同看向邢惊蛰。 躺在床上孩子一脸的苍白,嘴角还带着丝丝的血迹。 穆云杳看了,原本就熬得有些发红的眼眶,越发的通红起来,邢墨珩看着邢惊蛰这个样子,也不由越发的阴沉。 秦瑜看着邢惊蛰摇了摇头,声音中满是心疼,“情况很不好,方才你才吐了血。” 说着,秦瑜就将手中的手帕举起来,上面鲜红的血迹像是一道利刃,直直刺向了几人的眼睛。 穆云杳一个踉跄,被邢墨珩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她虚虚的靠在邢墨珩的身上,眼睛却不舍的看着邢惊蛰,“我给他把把脉,我得给他把把脉看看。” “你这样子怎么把脉?”秦瑜不赞同道,“如今你自己的身体都是问题,听娘的,找了可靠的大夫看了,太子这病不在一时片刻,你先休息休息,只一晚上也好,啊,听娘的话。” 穆云杳却是摇摇头,“不行,娘,我担心,若是惊蛰这边定不下来,我是片刻也睡不着的。” 穆云杳声音中都带出一股子抽噎,她推开邢墨珩和秦瑜,不管不顾的往邢惊蛰身边儿又走了走。 “小姐!” 才一离开两人的搀扶,穆云杳就用尽了力气一样,向下跌坐下去。 邢墨珩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牢牢的抱在了怀中。 见穆云杳还要说话,邢墨珩眸光沉沉的看着她,点头道好,手下却拿捏好力气,在穆云杳身上的几个穴位迅速的点了点,穆云杳眨眨眼睛,终究是睡了过去。 “这……” “无事,”邢墨珩看了眼疑问的秦瑜,“我只点了她的穴位,让她能安心睡上一觉,到时候自然醒了。” 说着,邢墨珩横抱着穆云杳往外走去,“我带她先去休息休息,惊蛰这里,还请您多担待。” 秦瑜点点头,“你放心,我看着就好,你也休息片刻,我瞧着你脸色也不好,一切都有了精神再说。” 邢墨珩听了这话,面色越发的和缓,点点头,直接带着穆云杳去了隔壁的房间。 邢惊蛰暂时居住的地方,本就是穆云杳的院子,这隔壁也是收拾妥当的。 将穆云杳放在床上,邢墨珩着迷的摸了摸她额边的碎发,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的碰了碰,才起身。 吩咐素问和灵枢打好温度适宜的水来,邢墨珩亲手拧了帕子,浸在水中过了过,拧的半干了,才走向穆云杳。 帕子轻柔的落在穆云杳的脸上,邢墨珩拿着帕子将她脸上的污渍擦了干净,又轻轻的将穆云杳手心的灰尘汗渍都擦了去,露出那被缰绳勒出来的红痕。 皱着眉头敲了敲,邢墨珩忍不住弯腰在上面吹了吹,又轻轻的用嘴唇碰了碰,才拿出金疮药来,小心翼翼的抹在那红痕上。 又轻柔的将穆云杳的手臂放回原处,邢墨珩给她改好了被子,出神的瞧了瞧,才起身。 安置好了穆云杳,邢墨珩却没有休息,他直接走向了将军府处理事务的书房,果然,穆峰正在处理政务。 “王爷?您怎么来了?不休息下?”穆峰看邢墨珩面色不好,不由也有些担忧。 邢墨珩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坐会儿就好,倒是将军,近日我不在,重担都落在了将军身上,辛苦了。” 穆峰摇摇头,“王爷与我客气什么?若是日日处理这些事情,我一介匹夫早就头大起来了,这偶然顶替上两三天,倒是无妨,更何况还有先皇陪着提点着,不碍事儿。” 邢墨珩听了不由点点头,也不再推辞,直接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直言不讳道,“今日朝中可有什么事儿?这一来一回用去了十余天,又恰逢新皇登基,纵然有先前想好的借口,我看朝中或是朝外的众人也消停不了。” 穆峰摇摇头,“许是有先皇和新皇在我府上住着,私访百官的消息,朝中的众人还算是消停,只不过,西边儿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西边儿?”邢墨珩的眉头不由皱起来,“西边儿有好几个小国,是哪个不老实了?” 穆峰没想到邢墨珩一下就能想到点子上,心中不由有些赞叹,谨慎道,“只是有些异动,具体的情况已经派探子过去细致的探寻了,约莫这两日就能回来,还要等那时候再说,不过……” “不过这西边儿虽然有好几个小国,可国力最强盛的却是麟炎国,是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麟炎国趁这个时候朝中动荡,不甘心每年进贡,所以出来蹦跶了是不是?”邢墨珩接过话头说道。 “王爷说的没错,臣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还是要等具体的消息传来才是。”穆峰道。 “你说的对,如今正是新皇初立的时候,不适宜过于着急,若是边关的几个国家老实,大可以让他们暂且待着,若是不老实,咱们再杀鸡儆猴,来个通快!”邢墨珩说着不由咳了两声。 穆峰见状赶紧点点头,道,“王爷且先去休息片刻,朝中的事儿和新皇都还要靠着王爷,莫要伤了身体。” 邢墨珩摇摇头,“无妨,还有一事,这些时日,先皇的情况如何?” “先皇?”穆峰迟疑了下,“先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可曾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于邢墨琂,邢墨珩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穆峰摇摇头,“许是之前的事情让先皇心灰意冷了,或是先皇知晓王爷和皇上还有安派,总之这段时间倒是没有做过什么出格事情,甚至还帮臣处理了些不好出面的问题,至于其他的,还没有看出来。” 邢墨珩点点头,“辛苦了,咳咳……” “王爷!”穆峰听他又咳了两声,不由提高了声音,“王爷莫要再在这里耽搁了,还是去歇一歇,臣还能顶上两天的事儿,若是王爷再如此硬撑着,臣不得不忐忑王爷是否不信任臣下了。” 听着穆峰这样说,邢墨珩不由失笑,“此时看着,你们倒是忒像是一对父女。” 说着在穆峰疑惑的目光中站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去歇歇了,劳烦将军了。” 穆峰连忙摆手,不放心的硬是让穆云澜将邢墨珩送了回去。 如此,将军府更繁忙起来。 三个尊贵的主子都在床上躺着,趁这时候,下人们忙的团团转,抓紧一切时间在主子醒之前将事情安排好。 一直到了第二天,众人才喘口气。 穆云杳睁眼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日了,好几天没有说过一个囫囵觉,穆云杳一时间有些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窗外的阳光被窗子隔了一道,仍旧是晃得眼睛疼,穆云杳忍不住闭上眼睛伸手挡了挡,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现今是什么时候了?” “太阳已经晒屁股了。”身侧传来医生喜爱,穆云杳看过去,正好一杯茶就已经送到了嘴边。 邢墨珩坚硬的轮廓被阳光照得平添了几分柔软,他弯腰温柔的注视着穆云杳,手中端着一杯温热正好的茶,“别说话,先润润嗓子。” 穆云杳听话的点点头,接过茶喝了两口,果然声音不再是先前那样沙哑,人却人就有些模糊,“我们到家了?” 邢墨珩见她如此,忍不住伸手在她干净白嫩的脸颊上揉了揉,笑道,“到家了,到家了。” 穆云杳点点头,才要伸个懒腰,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蛰呢?惊蛰怎么样了?”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直接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向着门口跑过去。 邢墨珩长臂一捞将地上的鞋子捡起来,又伸手将穆云杳捞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将她一双鞋穿了整齐。 口中道,“惊蛰还在睡,你好歹穿上鞋再过去瞧,你多担心惊蛰,将军和夫人可不就多担心你?” 穆云杳这才呼了口气,“我好了,收拾好了,我们一块儿去看看惊蛰吧,不将惊蛰的事情定下来,我的心里就总不踏实,纵然如今没有什么彻底解毒的法子,我也得先将他的毒稳定下来再说,如若不然,我……” “别说了,”邢墨珩知道穆云杳再说下去只会更加伤心,不由轻声打断她,“惊蛰会没事儿的,我们一起去看他。” 穆云杳点点头,与邢墨珩径直往隔壁去了。 邢惊蛰已经做了皇帝,将军府中服侍的众人越发的战战兢兢,纵然如今人还没醒过来,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守在一旁看着。 穆云杳不由皱了皱眉头,伸手将众人赶了出去,又将侧面不直对着的窗户稍微开开了些,才又坐在了床边。 摸了摸邢惊蛰消瘦了许多的脸颊,穆云杳眼眶就不由又红起来。 叹口气,将手搭在邢惊蛰的腕子上,穆云杳沉下心,一点儿一点儿数着邢惊蛰脉搏。 终了,穆云杳起身扒开邢惊蛰的眼角和嘴唇看了看,有些失落的叹口气道,“暂时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第二百二十章 要出征了 第二百二十章 要出征了 “什么法子?”邢墨珩看着穆云杳的脸色,总觉得她似乎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 穆云杳叹口气道,“如今我的能力,还没有根治的法子,只能暂时先将惊蛰的毒压制住,不让那毒素侵蚀心脉,不过……” “难道还有什么副作用?”邢墨珩问道。 穆云杳叹口气,摇摇头,“不是什么副作用,只是这个法子,最多也不过能够压制两年,若是两年后仍然没有解药,那惊蛰就,就……” 必死无疑四个字穆云杳说不出口,只一想邢惊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她心就恨不得跟着一块儿割下去。 邢墨珩自然听出了穆云杳的画外音,不由伸手将穆云杳揽进怀中,“无妨,还有两年的时间,纵然找不到翳婵,还有别的人可以一试。” 穆云杳点点头,“我先用法子将惊蛰的毒压制住,之后我们悬赏也好,推举也好,再将能够给惊蛰看病的人找出来,总有医术更高超的人的。” 说着穆云杳又不由叹口气,“若是我没有死,还可以给惊蛰换血,如今这幅身子,却是什么也做不了,我……” “这不是你的错,杳杳,”邢墨珩转头认真的看着穆云杳,“你知道的,这不是你的错。” 对上邢墨珩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穆云杳在嘴边儿的话就消失无形,她点点头,转而道,“我现在就配药。” 邢墨珩点点头,见穆云杳又来了精神,才放心。 趁着邢惊蛰还没醒,不需要承受那些疼痛,穆云杳急忙在屋中配药。 邢墨珩原本正在门口守着,却见一个侍卫直直的走了过来,“王爷。” 皱着眉看了这侍卫一眼,邢墨珩问道,“何事?” 那侍卫小心的抬头看了邢墨珩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口中道,“回王爷,是将军吩咐属下请您去书房议事。” “议事?现在就去?耽搁不得?”邢墨珩看了眼仍旧在屋中配药的穆云杳,不太情愿离开。 那侍卫顺着邢墨珩的视线看了眼穆云杳,心中知道这王爷对自家小姐的心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硬着头皮道,“回,回王爷,将军说了,是,是重要的事情,耽,耽搁不得。” 说着,感受到邢墨珩不太情愿的目光,那侍卫不由低下头去。 邢墨珩想起昨日与穆峰商谈的事情,终究是叹口气,起身道,“本王自己过去就成了,你在这里守着你们小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知道该如何。” 说完,也不管那侍卫惊异的目光,邢墨珩直接往书房去了。 “将军?”在门外唤了声,书房的门应声而开,穆峰亲自迎了出来。 “王爷您来了?快进来!” 穆峰有些着急的直接伸手将邢墨珩拉了进去,探头向着外头看了看,才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可是边关的事情?”邢墨珩见穆峰这个样子,眉头就皱成了一座小山。 穆峰点点头,“那探子今天早上入了京城,将搜查到的事情都报了上来,确实与昨日我们想的一样,是西边儿出了问题。” “可知道具体是出了什么事情?”邢墨珩打量着穆峰略带紧张的脸色,心想这次定然是大事儿。 果然,穆峰后头的话,无异于一地惊雷。 “王爷,这,探子说,西边儿边关的麟炎国,出现了一批奇异的军队,据说是刀枪不入,如今已经向着边关来了。”穆峰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刀枪不入?”邢墨珩沉吟片刻,“可说了是什么军队?” 穆峰想了想,“探子回报,说是叫什么活尸军队,不过也不确定,只是从那些人的话中偶然听来的。” “活尸军队……”邢墨珩深思起来,“麟炎国的活尸军队……将军对麟炎国可有什么了解?” 穆峰摇摇头,“说不上是了解,只粗略的知道,麟炎国似乎是个十分信仰神明的国家,他们有自己的神,和自己的一套规矩,与天羽国全然不同,其他的臣就不知道……” 邢墨珩听了不由也沉吟起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这次只怕是要费些力气了。” 穆峰点点头,懊恼道,“边关的百姓不堪其扰,已经在守城官的组织下,往城中退了退,只留着官兵还守在那里,大门紧闭,可那些活尸刀枪不入,箭矢也没什么作用,实在是难缠,若是如此下去,边关的将士支撑不了多久,不止身体疲累,怕是士气,也大有损碍。” “你说的没错,”邢墨珩皱着眉点头道,“还不止如此,若是连将士也走了,说不得天羽国就要起什么谣言,如今新皇才登基,正是起事的时候,且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到时候别的国家瞅准了机会,怕是群起而攻之。” “王爷的意思是……”穆峰心中大致有了想法,却仍旧不确定。 “如你所想,”邢墨珩不由点点头,“这次的战争,天羽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边关的将士也需要增加士气,朝中的众人和平民百姓也需要稳定人心,是以,这次只能我带兵去边关。” “王爷,”穆峰不由叹了句,诚心诚意道,“臣与您一起去!” 邢墨珩看着穆峰摇摇头,“你不能去。” “为何?”穆峰一心为国,“难道王爷嫌弃臣老了不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何苦用激将法激我?”邢墨珩不由叹口气,“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掌控着天羽国最大的兵权,若是双方同时去了边关,无人镇守京中,如今又是惊蛰这个八岁余的小皇帝当政,定然有人要出来做乱子,是以将军要留守京中,也好保护皇上。” 穆峰听邢墨珩说的有理,也只能点点头,“如此,就像云澜与您一道去。” “他去做什么?若是他却,若兰还不得到我这里哭天抹泪的?”邢墨珩轻笑一声。 提起自家未来的媳妇儿,穆峰的情绪也稍微放松了些,却是不由摇摇头,“云澜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保家卫国是他一个大好男儿该做的事情,推辞不掉。” “更何况,”穆峰有些骄傲道,“我穆峰的儿子我最了解,虽然平日里他乐意躲清闲,可到了这关键时候,却是一顶一的好汉,定然有一腔为国的抱负和决心!” “好!”邢墨珩听了不由道,“若是云澜当真愿意去,就与我一起。”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京中之事,还要将军多加看顾,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由其是杳杳的事儿……” “知道了,王爷,”穆峰眨眼揶揄道,“杳杳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上心!” 邢墨珩笑着摇摇头,“我先回去看看,具体的事情,明日定下来。” 穆峰应好,二人又商讨几句,才分开。 邢墨珩出了将军府的书房,片刻不想耽搁,直接向着穆云杳方才配药的屋子去了。 “你家小姐呢?”到了安屋子,却没看到人,邢墨珩不由问道。 “回王爷,小姐去看皇上了,说是您过来就让您直接过去。” 邢墨珩点点头,又转而往邢惊蛰躺着的屋子去了。 才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头的笑声,原是邢惊蛰已经醒了,正和穆云杳逗趣儿。 “杳杳,京城外边儿真的那么好玩儿?”邢惊蛰问道。 穆云杳信誓旦旦道,“可不是?好多京城中没有的东西,外头都可以瞧见,等你好好听话,养好了身体,我们一道去。” 邢惊蛰听了这话,却是噘嘴吃醋道,“如今杳杳只喜欢皇叔,不喜欢我了,皇叔什么东不用做,就可以与杳杳一同出去玩儿,我还要好好的吃这苦药才成。” “你这个小家伙!”穆云杳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邢墨珩却是直接笑着进了屋子,抢过话头道,“可不是,杳杳向来最喜欢皇叔,后头才是你,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见他突然进来,一大一小都不由突然愣住,邢惊蛰回过神才道,“皇叔太幼稚,也不善良,还要欺负我是个生病的小孩子。” 邢墨珩笑着坐在穆云杳身边,将邢惊蛰抱进怀里,“生病的小孩子才要好好吃药不是?你得听杳杳的话!” 邢惊蛰哼一声转头扑进穆云杳怀中,“我向来最听杳杳的话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学的倒是快!” 见邢惊蛰如此开怀,邢墨珩和穆云杳也不由跟着笑起来。 直到邢惊蛰受不住困了,邢墨珩才与穆云杳相携出了屋子。 穆云杳侧身看着邢墨珩,不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你知道?”邢墨珩见她如此问,不由有些惊讶,“难道我这么藏不住心事?” “我自然是知道的。”穆云杳理所当然道,至于为何,却是没说出可所以然。 实际上,穆云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现的,可时间久了,邢墨珩的情绪上有一点儿不对,或是伤心了一点儿,或是高兴了一点儿,她总能看出来。 见穆云杳如此说,邢墨珩却是心中高兴。 总归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放在心里,才能知晓他的心思不是? 可越是如此,一想到即将要去边关不知多少时日,心中就越发的压抑。 邢墨珩不管不顾的揽了穆云杳进怀里,低声道,“是有事,我要出征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朝中诸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朝中诸事 “出征?”穆云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侧头看着邢墨珩,“什么出征?” 邢墨珩顿了顿,拉着穆云杳进了屋子,坐下来,才道,“是方才得到的消息,边关出了一些问题,我要过去看一看,稳定军心,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儿?”穆云杳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会用得着你亲自带兵出征?” 想着穆云杳不由皱起了眉头,“我又不真的是那经不起事儿的孩子,你把情况好好的与我说一说,我反而能放下心来,不然,让我自己胡乱的猜想这,反而不知道要想到哪儿去。” 邢墨珩见她又皱起了眉头,忍不住伸手轻轻的落在那蹙在一起的眉头上,轻轻的揉了揉,却恰好对上穆云杳毫不退缩的眼神。 邢墨珩不由叹口气,伸手将穆云杳揽进怀中,“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具体的情况我也还清楚,还要过去看看才知晓。”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穆云杳不依不饶道,“或许我也能跟着出几分力。” “你出的最大的力,就是好好的待在京中,好好的看顾惊蛰,让我不为你们两个担心了。”邢墨珩摇摇头。 又接着道,“穆将军与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说那西城边关处的麟炎国有了动静,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出了一个活尸军队来,刀枪不入,如今边关的百姓已经在守城官的带领下退到了城中,边关的将士没有办法,如今只能城门紧闭。” “活尸军队?”穆云杳听了也十分惊异,“难道是麟炎国的巫术?若是刀枪不入,你去了又有什么办法?” “不论如何,总要我去看一看才能想出法子,也好稳定边关将士百姓的人心。”一提起这事儿,邢墨珩的面色更加深沉起来。 “可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很急?”穆云杳从邢墨珩怀中挣脱出来,转头盯着他,“你已经决定好什么时候启程了么?” 邢墨珩摇摇头,“今日才得到那摊子传来的稍微具体的消息,是以还没定下来什么时候出发,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儿。”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坚定恶模样,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而背靠进邢墨珩的怀中,看着落在地上被窗户画出来的阴影。 邢墨珩也不出声,只是搂着怀中人的手,越发的紧了紧。 半晌,穆云杳才终于开口道,“可定好同行的人了?爹爹与你一同去?” “将军原本是要去的,后来被我说服了,如今只让你大哥跟着一同去。”邢墨珩摇头。 “既然如此,午后我们便入宫。”穆云杳断然道。 “入宫?”邢墨珩没想到穆云杳突然提起这个事儿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穆云杳却是点点头,“没错,入宫。” “既然边关的战事如此着急,应当早些回去好好的规划下来,随行的将士和朝中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但也要回去安排下随行的太医和其他的事宜,事情繁多,既然已经决定了自然要尽量做好准备,宜早不宜迟。”穆云杳解释道。 邢墨珩顿了顿,“你说的对,回宫。” 邢墨珩和穆云杳又仔细的商量一番,午后用过饭,便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下,与皇上和太上皇一同回了宫中。 安顿害了邢惊蛰和邢墨琂,穆云杳和邢墨珩聚在书房中,却是半点儿不得休息。 如今正是新旧皇帝交替的时候,各种事情十分杂乱又多,不论是朝中之事,还是后宫的事情,半点儿不可马虎。 这头一件,就是穆云杳身份的问题。 想到这里,穆云杳不由也皱了眉头,“你此去边关出征,若是我成日在宫中走动,却是说不过去了,你又不在,少不得要被朝中的大臣诟病,有那居心不轨的,怕是还要联系到父亲身上,可若是不在宫中看着惊蛰,我是决计不放心的。” 邢墨珩听了不由点头,“这确实是一件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怕是咋民间的声音不好听。” “这些我倒是不在意的,我担心的是日后你不在京中,惊蛰还没得到人心,难以把持朝政,若是有人硬借着这名头把我和惊蛰分开,我也没什么正经的名头可以反驳。”想到这个可能,穆云杳连眼神都冷了下去。 “容我想想……”邢墨珩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不若趁着我在京中,明日上朝说出征之事的同时,给你安个女官的名声,如此,便可正大光明的在宫中走动,也方便管教惊蛰,和后宫中那些不老实又不死心的妃子。” “这可合规矩?突然设立个女官的位置,怕也难以服众。”与邢惊蛰有关的事情,母语那哟不由小心翼翼。 邢墨珩点点头,“我自小儿在宫中长大,直到我八九岁的时候,宫中还有女官的职位在,多为京中素有才名的官员之女担任,若是今日不提起这事儿,我倒是要忘了。” “一品女官,虽然与朝中的大人品级不可相提并论,在宫中却是可以管教下级妃子的,也可以规劝皇子,和朝中的大臣也是互不干涉,如今看着,正是适合这样的情况。”邢墨珩月想越觉得可行。 穆云杳听了也不由点头认同,“还有一事,你若是出征,这朝中之事,还有战事的后方支援,惊蛰确实是难以调度的,我爹爹倒是可以像前些日一样,暂且协助,可如今我若是得了这个女官的职位,却不好任命爹爹再如此了,一家独大,反而不利于朝中的稳定。” “是这个道理,”邢墨珩道,“我先前确实是打算让穆将军暂且监国,他人品正直,又行军多年铁腕手段,如今这个时候,最适合不过,可是你说的没错,若是都集中到穆府上,反而要让其他大臣不满进而对府中猜疑,反倒是更加麻烦。” 邢墨珩想了想,不由摇摇头,“这一时片刻,让人信任有有能力的,我只想到穆将军这一人,原本想让他看顾着你和惊蛰,如今瞧着,却是不太合适了。” 穆云杳见状,顿了顿,提议道,“你看……邢墨琂如何?” “邢墨琂?”邢墨珩重复着邢墨琂的名字,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穆云杳见他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伸手拍了他一下,“这是正经事儿的时候,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邢墨珩却是拉过了穆云杳的手握在手中,认真道,“你与我的事情才是最正经的事情,可半点儿马虎不得。” “你真是……”穆云杳一时间被他这坦然弄得不由有些羞涩,不由语塞起来。 半晌,见邢墨珩仍旧不依不饶的看着她,穆云杳不由摇摇头,“罢了罢了,我的祖宗,我发誓没有一点儿别的意思还不成么?如今我脑子中的正事儿多了去了,心里都被有的人填满了……” 邢墨珩听了这话,才露出一点儿笑的模样,却仍旧不放过穆云杳,“有的人是什么人?”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红了耳朵,伸手将凑近的邢墨珩推开,“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干脆连有的人也不想,只管着我的惊蛰,还要更轻松些。” 邢墨珩听穆云杳把邢惊蛰单独摘出去,无异于可能那有的人单指自己,不由心花怒放,面上露出一个笑容来,眸光也闪着笑意,盈盈的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被他看得心中痒痒的,不由觑了他一眼,口中埋汰道,“你一个堂堂的镇南王,如今又是个摄政王了,怎的总像个小孩儿似的,羞也不羞?” “羞也不羞?”邢墨珩不知羞的又往过凑了凑,与穆云杳相对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天经地义道,“随心而动,我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么好羞的?再说,难不成我在别人面前也曾这样不成?纵然是羞,也只羞给你一个人看。” 邢墨珩这话说的平淡,实在是带着一股子理所应当的意味,穆云杳听着却是将耳朵那朵红云,一直烧到了脸颊上。 “罢了罢了,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可好?还是正事要紧。”说着,穆云杳带着一脸的红晕,大义凛然的转移了话题,“方才说道什么了?对,邢墨琂。” 说着,穆云杳咳了一声,“说道邢墨琂,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我却看着,如今朝中没有哪个大臣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至少没有哪个大臣可以保证,在你出征之后,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能够不扩张自己的势力。” 穆云杳渐入佳境,说起正事儿,简直忘掉了方才邢墨珩的调侃,认真道,“如此一来,倒不如就让邢墨琂先行监国之职。” “这一来么,邢墨琂不过才退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余温还在,一时半会儿他也难以翻出什么浪花来,相对于那些急着在新朝扩充自己势力的人,反而更容易把控些。” 穆云杳说着,邢墨珩不由跟着一块儿点头,只听穆云杳继续道,“二来,邢墨琂如今只是个有名头却没有权利的太上皇,轻而易举可以将他软禁起来,再让父亲在一旁看顾着,也好执行你的命令。” “如此说来,邢墨琂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邢墨珩沉吟片刻,终究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邢墨琂出山 第二百二十二章 邢墨琂出山 如此,穆云杳和邢墨珩根据朝中的诸事,一一商量到深夜,才将具体的事情都定了下来。 第二日,邢墨珩一大早就带着邢惊蛰上朝。 虽然邢惊蛰已经当上了新皇帝这么久,可这却是邢惊蛰第一次真正的早朝。 之前因为穆云杳和邢墨珩去医谷追击翳婵的事情,早朝也一直以微服私访的名义耽搁了下来。 看着一路上低着头的各路太监和侍卫,越是靠近正殿,邢惊蛰不由越发的紧张,手里头攥着邢墨珩的下摆,在黑色的衣袍上你除了褶皱。 邢墨珩看着,心中也知晓他一个孩子对于那染了千百人鲜血的皇位的敬畏和惧怕,收敛了一身的硬气蹲下身去,“惊蛰,你看着我。” 邢惊蛰这才把看着正殿的茫然眼神收了回来,不解的看着邢墨珩,眼睛中还带着难掩的紧张。 见状,邢墨珩不由在他肩上拍了拍,“从今日起,你就是皇上了,是天羽国至高无上的王,不止这个皇宫,这个天下都是你,里头站着的不只是天羽国的大臣,还是你的子民,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邢惊蛰顿了顿,转头愣愣的看着金碧辉煌的正殿。 邢墨珩不催他,只蹲在一旁,与他平视,平静的一同看向正殿,和其中心思各异的大臣。 终于,邢惊蛰点点头,“皇叔,我知道了。” 邢墨珩听了这话,便不再继续问,点点头,整理了邢惊蛰的衣袍,起身放开拉着邢惊蛰的手,跟在他后头,端端正正的进了正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位大臣见着龙袍的影子,纷纷行礼。 “平身。”邢惊蛰看了邢墨珩一眼,声音略带起伏的应道,却终究一直端正着自己的颈项,没有半分的逃脱。 邢墨珩站在台阶下面,众位大臣之前,恪守着摄政王的身份,同样对邢惊蛰恭恭敬敬。 如此,不管众位大臣心中是如何想的,却都知道,至少这个时候,摄政王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 因而,就是那些有别的心思的人,心中也是多了几分的思量。 邢墨珩看着众人的眼神,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鼓励的看了邢惊蛰一眼,才说出今日的目的。 “本王得到边关的密报,如今西边儿的麟炎国,弄出了一支活尸军队,活跃在我天羽国的边关,对我国的百姓压榨欺辱,正是挑衅宣战的架势,诸位大臣可有什么看法?”邢墨珩身为摄政王,有处理朝事的权利。 众位大臣听了这话,纷纷议论起来,不论是之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此刻都做出了商讨的姿态。 瞬间,朝中的大臣就与以往一样,分成了主战派和议和派。 邢墨珩看众人讨论的激烈,对穆峰使了个眼色,穆峰点点头,站出来道,“回王爷,臣有想法。” “哦?将军请说。” 穆峰拱手道,“臣也得到了边关的汇报,那一队活尸军队,刀枪不入,实在是难缠,已经将边关的百姓吓得退到了城中,无形中就已经侵占了天羽国的土地,此刻更是在边关放话,要与我天羽国一战方休。” 穆峰故意的停顿片刻,那些先前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大臣果然又都有了新的想法,一时间更是议论起来。 穆峰心中满意众人的表现,与邢墨珩对视一眼,又接着高声道,“我天羽国向来是四方朝觐的大国,如今被麟炎国一个小国侮辱,若是不一举将其解决掉,日后岂不是众人都不服了?那时候,其他的国家岂不是也要与天羽国针对起来?” 穆峰如此一说,那些唱和的人果然都不再说话,只听他又道,“如今又是新皇新政的时候,正是要让其他国家瞧一瞧我天羽国的威风,是以臣以为,不管是如何,此番定然是要出征的。” 说着,穆峰又进一步道,“臣请求为国出战!” 穆峰如此一说,果然激起了朝中众多将领的血气,不少的武将纷纷站出来,拱手道,“臣请求为国出站!” 邢墨珩没有先说话,反而看了邢惊蛰一眼,又看了眼正在请命的众位大臣。 邢惊蛰顿了一下,明白过来,喉头动了动,高声道,“诸,诸位大臣爱国心切,朕深感欣慰!” 众人没设防邢惊蛰突然说出话来,如今听到了不由都是一愣,在这朝堂之中听见这么个童声,不由有些微的不习惯,片刻才适应过来,赶紧谢恩。 邢墨珩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对邢惊蛰点点头,转而又对着众位大臣道,“皇上说的没错,诸位有如此爱国之心,实在是我国的幸事,可喜可贺。” 邢墨珩都如此说了,原本打算节省兵力减少争端的议和派大臣,只得纷纷偃旗息鼓,不少的大臣甚至在摸清了邢墨珩的心思之后,马上就临阵倒戈,纷纷跟着称赞起来。 大方向已经把控好了,如此,邢墨珩心中有数,出列对着邢惊蛰拱手道,“皇上,诸位大臣说的没错,若是此番不树立起我天羽国的威信来,怕是日后都难以服众,是以臣请求亲自出征,带领我国诸位爱国将领,为国树立威信。” 邢墨珩这话一出,朝堂有一瞬间的静默,酒量方才请求主动出征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心中不明白,这么好的车技把控权利的形势,为何邢墨珩反而要白白放过,去那边关击退敌军。 也是因为如此,一时间摸不清楚情况,众人都不敢出声。 倒是邢惊蛰,看着下方的邢墨珩,默默的点了点头。 早在今日上朝之前,邢墨珩和穆云杳就一齐,将今日所有做成的事情和其背后的原因与邢惊蛰分析了透彻,邢惊蛰也知道自己如今该如何做。 更知道,依照着邢墨珩如今的地位,分明可以自己决定下来,却还是要问他一问,不过是为了给他树立起皇上的威严来。 一时间,邢惊蛰想到这些,和来时穆云杳殷切的目光,更是不愿意几人对自己失望。 脊背更用力的挺了挺,邢惊蛰点头道,“皇叔深明大义,如此,朕便应允皇叔出征,至于要带上何人,和其他战事的具体安排,还请皇叔自行决议。” 有了邢惊蛰这话,邢墨珩拱手谢恩,转身点了几个年轻有为的战士与自己一齐出征。 由此,出征的事情暂且放了一个段落。 邢惊蛰看了眼邢墨珩,想起来之前说的邢墨琂的事情,虽然惦记着母后,心中有些不情愿,却知道如今自己做了皇上,当以大局为重,因而还是提出来。 “皇叔,如今你要;领兵出征,朕初为皇上,还请皇叔再找个人辅佐朕才好。” 这话是上朝之前邢墨珩和穆云杳与邢惊蛰商量着说好的,因为都有邢惊蛰本人的参与,是以他说的也顺溜,一时间众人不由觉得,不过十多日的时间,这皇上就由躲在镇南王身后的羞涩男童,变成了如此镇定的小皇帝,实在是神奇。 更多人,对邢墨珩和邢惊蛰的关系又有了新的想法,心中都道,或许这新皇与摄政王确实是关系亲密无间。 不论如何,这话头却是又引到了邢墨琂的身上。 邢墨珩暗地里对邢惊蛰竖了竖拇指,果然看到对方嘴角露出的稚嫩的笑容,心中软了软,出来道,“回皇上,臣觉得,不若请太上皇再劳累些时日。” 邢墨珩这话一出,朝中才是炸开了国,一位古板的大臣当下就忍耐不住,出列道,“皇上,此事不可,万万不可啊。” 说着那大臣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高声道,“皇上,这自古没有太上皇再出来掌管政务的道理,实在是不合礼法,不当如此,还请皇上三思啊。” 邢墨珩看了那大臣一眼,知道他确实只是性格古板,与楚之鹤一样,不是故意出来捣乱,刚要出列继续说服他,就见当了探花,已经在朝中当值的许臻站了出来。 许臻看了那大人一眼,对邢墨珩点点头,朝着众人说道,“张大人说的却是不对,什么叫不合礼法,不当如此?如今正是新朝伊始,万事万物都当有新的定律,新的规矩,若是事事都遵循着旧例,岂不是永远都在原地?” 说着许臻对邢惊蛰拱了拱手,“皇上,臣以为,请太上皇出来辅佐是个再好不过的决定,太上皇是最懂朝政的,突然间被请出来,也不会耽误朝事。” 许臻这样一说,反倒是把话头接过去,邢墨珩对他点点头,也出列道,“皇上,臣以为许臻说的没错,臣以为,什么叫礼法?什么叫定例?皇上的话,就是礼法!皇上的决定,就是定例!是以,一切当以皇上的意愿和决定为主。” 邢墨珩这话,听着不讲理,但却把邢惊蛰的地位又往上推了推,邢惊蛰心中有数,点点头,有模有样的开口道,“诸位爱卿的话朕都听到了,朕心中也已经有了决定。” 说着,邢惊蛰看了眼先前说话的那位年长的大臣,按照穆云杳所说顾此顾彼的方式,点点头道,“张大人,朕以为你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不过……” 那张大人才要谢恩,听了这“不过”二字,就垮下了脸。 果然,邢惊蛰接着道,“不过,如今正是特殊的时候,朕以为,还当按照皇叔所言,暂且请朕父皇先行辅佐之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恍惚人影 第二百二十三章 恍惚人影 邢墨珩方才说出这话,还有大臣干仗这自己资历老来反驳一二,到了邢惊蛰这里,却是没人言语了。 自然众人对邢惊蛰更敬畏,不过是心里清楚,如今正是新皇登基的时候,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更甭提是一个新皇帝,正是抓不听话的人的时候,是以没人敢撞在这个档口上,一时间都噤了声。 一群老狐狸! 邢墨珩心中暗骂了句,对邢惊蛰拱手行礼道,“皇上所言甚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摄政王都已经如此,下头的人自然之友跟着行礼谢恩的份儿。 如此,邢墨琂再次干政的事情,才算是真正的盯了下来。 然而更重要的,却是穆云杳身份的事情。 邢惊蛰不由又紧张起来,看了眼邢墨珩,见后者正鼓励的看着自己,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咳,朕还有一事与诸位爱卿商议。”邢惊蛰看着玉台下面的诸位大臣道。 先前两件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这时候听邢惊蛰说还有事儿,诸位大臣不由又提起了心脏等着,生怕这最后一件事儿,更是大刀阔斧的,让众人措手不及。 谁知邢惊蛰只是咳了咳,出声道,“穆将军,你府上的小姐穆云杳,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朕特指其为一品女官,暂居宫中,暂且代为管理后宫事务。” 说着,见穆峰出来行礼,又对着众位大臣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他小小的人,说的却是板板正正的话,忒是怪异,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笑出来,众人都在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可经历了前两件大事儿,到了穆云杳这事儿上,却反倒是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不少大臣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想着好在不是什么有碍于自己的决定,如此一来,只不过是那些家中有女儿的人,心中暗自懊恼没有早于邢惊蛰打好关系。 有了先前邢墨珩那个“皇上的心意就是礼法”的话,更没有敢出来说这事儿不合礼法,不和定例,一时间,反倒是安静下来。 邢墨珩目光老辣,看着不少资历老的大臣浑不在意的目光,却知道这些老东西是怎么想的。 不过是觉得这只是皇上一个小儿的玩笑,答应他算了,也做不得数。 如此,邢墨珩又出来道,“皇上说的是,穆将军府上的小姐,温婉善良,大方得体,是再好不过的人选,臣以为,如今皇上正是年幼,选妃之事还早,穆将军又是明智之人,府上也干净清明,是以由穆小姐来做着掌管宫中事物的一品女官最为合适。” 邢惊蛰的旨意,又有了邢墨珩的肯定,如此,众人心中才一凛,知道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不由更加眼红穆峰和穆府的幸运,却也没有人再说这事儿。 虽然大体上的事情都已经定下来,具体的事情却还是要好好商议。 因而下了朝邢墨珩也没能马上回去,带着几个定下来要一同出征的大臣,去了书房继续商量出征的事宜。 邢惊蛰第一次上了朝,又下了朝,心中难掩激动,一时间只想找穆云杳好好的将今日的事情说上一说,才下朝,就寻着穆云杳去了。 穆云杳此时却也正在赶往雍明宫的路上。 处理了这几日宫中遗留下来的问题,穆云杳心中惦记着邢惊蛰,不愿意过多耽搁,只向着他的宫殿去。 一路上还与想着先前与邢墨珩商量好的军医的事儿,对着身旁的素问道,“我方才叫你去太医院问问,谁愿意带着手下的人随军出征,可有什么结果了?” “回小姐,有结果了。”素问拿出一个名单来,“太医院那边有个年轻的御医,据说是赵太医的孙子,赵太医告老还乡之后,他顶替上来的,叫赵一铭的。” “赵一铭?可是京中那个开设医铺给穷人免费看病的赵一铭?”穆云杳有些印象。 素问点点头,“是的,小姐,是那个赵大夫,年纪轻轻的,看着倒像是一个武夫。” 穆云杳满意的点点头,“他年纪轻,身体康健,正是能随军的好时候,算他一个,除了他呢?” “除了他……”素问不由迟疑起来,“小姐,除了赵大夫,至今还……还未曾有别的大夫主动请缨的。” 穆云杳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叹口气道,“太医院确实都是些老人了,年轻的除了这赵大夫,又都是不顶用的学徒,算了,除了他,楚天阔定然是与王爷一同去的,也算个大夫,如此两个医术出众的,再带上两个身体康健的药童,也是尽够了。” 说着,穆云杳转头,正要吩咐素问再去一趟,与那赵大夫定好时间和需要的药材,不远处那个穿着桃粉色宫女衣裳的背影,却让穆云杳一愣。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却已经迈开步子追过去。 手中的名单早就落在了地上,穆云杳撒腿跑起来,追着那桃粉色的宫装去了。 那背影忒是熟悉,与那次在街头看到的一样的…… “小姐!”不妨穆云杳突然向着一个方向不管不顾的跑起来,素问和灵枢对视一眼,赶紧追上去,小米愣了愣,也抱着剑赶紧追上去。 小米习武之人,脚程快,几步追上了穆云杳,赶紧侧身问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找什么人,您与奴婢说,奴婢动做快,奴婢去追。” 眼前已经又多出了几个穿着桃粉色宫装的宫女儿,穆云杳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喘着气道,“翳婵,是翳婵,去!小米,抓住她!抓住她!” 小米点点头,脚下飞快的向着穆云杳看着的宫女跑过去。 周围的太监和丫鬟越发的多起来,看着穆云杳几人跑的如此,不由纷纷侧目。 穆云杳却是顾不得如何,只跟在小米后头,追着那仍旧跑着的宫女去了。 小米到底是动作快的,跑了一段便赶上了那宫女儿。 “站住!”她大喊一声,伸手紧紧的捏住了那宫女的肩膀,果然那宫女儿抖动两下,再也动弹不得。 “抓……抓住她!”穆云杳也气喘吁吁的到了,伸手指着那宫女儿,粗喘了两口气,才走上去,紧紧的捏住那宫女儿的手腕儿,“是你!就是你!翳婵,别装了,回过头来!” 先前还跑个不停的宫女儿,如今却瑟瑟发抖起来,转过头来,一下跪在了地上,“小姐,穆小姐,奴婢不是翳婵,奴婢不是翳婵啊!” 如此一个回头,穆云杳也看清楚了这宫女儿的长相,确实不是翳婵。 心中一紧,又是一松,穆云杳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难过。 灵枢看着这宫女儿确实皱起眉头,“既然不是你你跑什么?” 那宫女儿赶紧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嬷嬷吩咐了奴婢去与李公公传话,奴婢不敢耽搁,就跑了快了些,实在是不知道小姐唤的是我。” 那丫鬟跪在地上辩解着,穆云杳却在仔细端倪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找着破绽。 看了半晌,依旧无果,这宫女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翳婵的易容。 “算了,走吧。”穆云杳看了那宫女一眼,有些失神的转身,灵枢警告性的瞪了那丫鬟一眼,也和素问小米一同转身去了。 “穆小姐!” 穆云杳失神的走了两步,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叫声。 “邢……太上皇?”穆云杳回过头,见是邢墨琂,一时间还没有熟悉他的新身份。 邢墨琂自然也听出她话语中的尴尬之处,扬起唇角轻声无声的笑了笑,看着穆云杳问道,“穆小姐,现在可有时间?” 穆云杳不知道邢墨琂打的是什么主意,没有说话,只侧头看着他。 邢墨琂见她如此,也不在意,又是笑了笑,转而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颇为认真的对着穆云杳道,“穆小姐,朕……朕想跟你道歉,朕……” 道歉?和她?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嘴边儿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毫不在意道,“太上皇,臣女如今奉皇上的命令,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告辞。” 穆云杳行了个屈膝礼,转身就走,半点儿不耽搁。 “穆小姐!穆小姐!” 邢墨琂喊着在后面追了两步,却是赶不上穆云杳动作快。 周围的宫人更是一个一个的看过来,邢墨珩丢不起那人,无奈的停在原地,顿了顿,终究是转身回了这新的居室。 “小姐,那皇……不是,那太上皇进去了。”灵枢眼睛好,转头跟穆云杳禀报道。 见穆云杳不甚在意的随便儿点了点头,灵枢不由又来了好奇心,见是周围除了她们主仆四人没有别人,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那太上皇要与您道歉?” “为何?呵,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穆云杳嗤笑一声,“怕是想要从我,或者通过我从别人那儿得到什么吧,甭理他,日后若是他派人来寻我,就说我忙,正在替皇上办事儿。” 灵枢几个见穆云杳突然似乎就带上了一股子气恼,赶紧点点头应了,“是,小姐,奴婢记得了。” 穆云杳点点头,更加快了步子,心中对邢墨琂唾弃不已。 道歉? 向楚云杳道歉还是向穆云杳道歉? 若是向楚云杳道歉,他不配!已经死了的楚云杳也不想接受。 若是向穆云杳道歉,他?可他有什么资格?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忍泪辞别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忍泪辞别 眼看着就要到雍明宫,穆云杳不想邢惊蛰看出什么,深呼口气将方才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儿,对三个丫鬟道,“今日的事儿无需与王爷说了,他若是问,就说没有什么事儿,近日他就要启程了,别让他担心。” “是,小姐。”三人小心的应了。 自从用了楚天阔的药之后,她们家小姐越发好起来,众人也越来越习惯听她发号施令。 穆云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上去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又整理了跑乱的衣裳,才进了人来人往的雍明宫。 邢惊蛰才搬过来,不少的宫人正沉默而有条理的收拾着宫中的一应东西,邢惊蛰自己一个人,却坐在桌子前面翘首以盼。 “杳杳!”见穆云杳一进来,邢惊蛰就是眼前一亮,连忙从榻上站起来,不管不顾的跑下来。 “我的主子呦!您可慢着点儿!”身后一个同样十来岁的太监,小大人儿似的跟在身后喊了句,也赶紧跟在邢惊蛰后头过来。 穆云杳温柔笑着,将邢惊蛰揽进怀里,才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却已经机警的行了礼,口中道,“奴才参见穆内司。” 穆云杳不过才得了这一品女官内司的官职,这小太监就已经学以致用了。 “倒是个机灵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小太监的笑容,穆云杳不由也跟着笑了笑。 “起来吧,”穆云杳又对身后的素问道,“赏他。” 邢惊蛰见穆云杳跟小太监说个没完,忍不住身后拽了拽穆云杳的衣角,“杳杳。” “嗯?”穆云杳低头见邢惊蛰这幅模样,不由好笑,“怎的跟你皇叔一个样子。” “什么跟皇叔一个样子?”邢惊蛰不明所以。 “无事,无事,”穆云杳一边儿拉着邢惊蛰往里走,一边儿摇头道。 说着,又指着一旁的那个小太监,“这小子是你皇叔新找来的?” 邢惊蛰点点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没看出什么让人格外觉得不同的地方,不由点点头道,“是皇叔新找来的,说是会些功夫,不过十岁,跟着我做伴儿,日后我也好有人用。” 穆云杳听了不由点点头,“你皇叔想的周到,这孩子叫什么名儿?” “他叫苏荣,是我随意叫的。” 穆云杳听了不由点点头,“是个好名儿,人啊,就要知荣辱,有了荣辱心,才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 说着,穆云杳声音不由高起来,侧头看着苏荣,“你可知道的意思?” “是!奴才谨遵内司教导,定然好好的服侍皇上,忠心耿耿!”苏荣赶紧跪下表明决心。 “行了,与灵枢他们下去吧。”穆云杳见他知意,挥挥手让灵枢几个带着苏荣一齐下去,只自己拉着邢惊蛰走进了寝宫,两人对面儿坐下。 “今日上朝可有什么不舒服的?”穆云杳关心道。 邢惊蛰摇摇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大臣们说的话,做的事儿与你和皇叔说的一样,只要按照原本说好的做便可以了。” 穆云杳听了却是叹口气,“总不能总听你皇叔的,如今你还小,还要你皇叔这个摄政王来看着外面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可日后你长大了,却是要自己一个人坐在这皇位上的,你且看着朝中的事情,得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若是想错了怎么办?”邢惊蛰咬着嘴唇小心问道,“先前不是说了,朝中的事儿是所有百姓的事儿,若是想错了,岂不是就给百姓带来了麻烦?” 穆云杳好笑的摇摇头,“你如今就能想着不给百姓带来麻烦是好事儿,可也不是你想什么就要实施什么,就要决定什么,那许多大臣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辅佐皇上治理国家么?” “所以啊,为了防止你说的那种情况发生,做了皇上,你就不能独断专行,不能偏听偏信,要有自己的思考,却也要听取大臣们可取的意见,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群策群力,总有你没能顾忌到的地方。”穆云杳温柔道。 “那……我日后自己想完了,可不可以回来与你商量?”邢惊蛰濡慕的看着穆云杳。 “当然,”穆云杳调笑的行了个礼,“臣乐意为皇上效劳,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说着,穆云杳笑着对邢惊蛰眨了眨眼睛。 邢惊蛰见了,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两人又结结实实的玩儿一会儿,才累的一同躺在榻上。 穆云杳嘴里还调侃着,“这可是龙床啊,日后我要长记性,不能随意这么躺了,不然被人看到了,定然要说我心怀不轨,觊觎皇上的位置。” 邢惊蛰听了这话,翻身爬起来,看着穆云杳,“我就让你躺,别人才不敢说你。” 穆云杳摇摇头,“这可不合礼数。再说了,有什么不敢的,那些言官是做什么用的?就是看皇上哪儿做的做的不对,做的不合理,拼了死命,撞柱子也要给皇上讲明白的。” “我才不怕,”邢惊蛰又翻了个身躺在穆云杳身旁,抱着她胳膊晃了晃,“今日上朝皇叔都已经说了,什么叫礼数?什么叫定例?我说的话就是礼数,我说的话就是定例!我让你与我一同躺着,就是龙床,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皇叔……”穆云杳转身看着邢惊蛰,想说邢墨珩的话却在嘴边儿晃悠了一圈儿又憋了回去,“算了算了,你若是能做的与你皇叔一样,自然是说什么都成。” “那我就做的与皇叔一样!”邢惊蛰一时间倒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穆云杳点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又想起了方才邢墨琂的事儿,“日后是你父皇与在一旁辅佐你,你更要做到我方才说的,知道了么?” “自己将事情想明白?群策群力?”邢惊蛰抬头问道。 穆云杳揉了揉他的脑瓜顶儿,“没错,我是女子,纵然如今有了内司的品级,也是断然不可能上朝的,是以不能直观的知晓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能第一时间就帮你做什么。” “所以,你要自己想一想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决定,不能全然听你父皇一人的,他……他的决定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邢惊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依偎着躺在一起,片刻无言。 半晌,邢惊蛰才用小脑袋在穆云杳个手臂上蹭了蹭,“杳杳,皇叔要什么时候回来呢?” “什么时候回来啊……”穆云杳拉长了声音,语气中也带着一股子茫然,“我也不是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如此,邢墨珩的军队还没有整顿离开,穆云杳和邢惊蛰却是已经盼着他归来了。 然而边关的紧急战事却不会因为两人的不舍停顿下来,也不会酒菜消弭了去,不过两日,终究到了邢墨珩带着众位将领整顿出发的时候。 京城的百姓倾巢出动,近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送行的街道上,只留出中间军队行走的位置。 邢墨琂似乎是知晓自己的尴尬身份,找了身体不舒服的借口没有出现。 邢惊蛰和穆云杳,以皇上和一品女官的身份跟在军队的最前方,一直将队伍送到了城墙外。 然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目光中低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舍。 邢墨珩也是同样,在众人的目光中,策马走到了邢惊蛰和穆云杳面前,大厅广众之下纵然不能做什么,那缠绵的目光却是将穆云杳上上下下都拥抱了一通。 “……路上小心,平安归来。”万千的话到了嘴边,最终,也只是流成这一句祝愿和祈祷。 邢墨珩沉重的点点头,终究是忍不住伸手,在穆云杳脑袋上揉了揉,“放心,我定然平安回来。” 只简单的几个字,穆云杳听了却是放下心来。 邢墨珩说话算话,对她,更是从来没有一句谎言,既然他设立会平安归来,自然就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都要赔我!”穆云杳带着不舍,眼中泛着泪花,嘴上却是笑道。 邢墨珩听了也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来,“是,若是眼前这个人少了一根汗毛,我都千百倍的赔给你,如何?” “这还差不多。”穆云杳叹了句,面上的强自挤出来的笑容,却还是消失的无隐无踪。 邢墨珩用力的捏了捏穆云杳的手心,才又转向已经泛起泪光的邢惊蛰。 握起拳头,像是对待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邢墨珩在邢惊蛰的肩膀上锤了锤,口中道,“你如今做了皇上,是我天羽国有史以来最小的皇帝,你已经是个要独挡一面的男人了,别哭,答应皇叔,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杳杳。” 邢惊蛰点点头,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声音中却还是不由的带着哽咽,却是郑重道,“皇……皇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杳杳,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你要保护好自己,我还要等你回来叫我功夫和剑术。” 邢墨珩点点头,终究还是在邢惊蛰柔软的发顶上揉了揉,轻声道,“别哭,这里风大,脸都要吹坏了。” 三人相顾,邢墨珩突然决然的转过头,怕再多看一秒,自己心中的柔情就化作了那结实的藤蔓,将他离去的脚步紧紧的拴住。 这时,楚天阔却打马而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迟来的道歉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迟来的道歉 邢墨珩和穆云杳不由同时侧头看向楚天阔这个“不速之客。” 楚天阔眼角略过穆云杳,坦然的看向邢墨珩,“我能与云杳单独说说么?” 听了这话,邢墨珩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一点儿都不想耽搁和穆云杳一起的时间,更何况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 邢墨珩看向穆云杳,轻轻的唤了句,“杳杳?” 穆云杳对着满眼期待的楚天阔不由皱了皱眉头,对上后者瞬间削弱下去的眼神,终究是点点头,“快些着。” 说着,穆云杳就对邢墨珩眨了眨眼睛,率先往一旁走了两步。 楚天阔明显的松了口气,也对邢墨珩点点头,跟在穆云杳后面。 “什么事儿?”往一旁避了避,穆云杳的视线仍旧落在邢墨珩身上,没有正眼看楚天阔。 楚天阔也不在意,看了眼邢墨珩,又看了眼身侧的穆云杳,暗道果然许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情缘。 心中一时间空了空,身侧的穆云杳已经不耐烦的开口道,“到底有什么事儿,你快说,待会儿军队就要启程了,没时间罗嗦。” 楚天阔点点头,心中却不由有些出神,明明眼前的人是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可不过是换了个壳子,却总觉得似乎是换了个人一样。 或许,是楚家的环境太压抑了? 楚天阔摇摇头,看着穆云杳不耐烦的样子,不再胡思乱想,开口道,“云杳,今日……今日我要向你道歉。” 楚天阔不是能够拉下面子说道歉的话的人,此话一出口,面皮就已经涨红了,甚至来不及喘气,就要借着这股子东风,一连串儿的说下去。 “我……听了王爷的话,我最近也想了许多,往日,往日是我错怪你了……”楚天阔不由侧过头不去看穆云杳,“王爷说得对,我应当用用自己的脑子,以前竟然是中了邪一样,只听旁的无关紧要的人胡说,就错怪了你,我……” “如果你只是遥说这些话,就不必多言了。”穆云杳情绪毫无波澜道。 “云杳,你……”楚之鹤有些羞愧,“你难道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我知晓错了,不只是在对你的信任上,还有对你的医术,我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就像许臻那小子在朝中说的,若是永远遵循旧道,无异于自寻灭忙的,你的选择是对的,我……” 穆云杳这才转头看了楚天阔一眼,略微提高了声音,“我说了,不必多言,我也并不在意。” 楚天阔听了这并不在意的话,不由一愣,一时间语塞的倒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穆云杳见他不再多言,略微顿了顿,见他仍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不由抬脚就向着邢墨珩的方向去了。 “云杳!”见穆云杳要走,楚天阔心中着急,不由高喊了句,往前赶了两步又到了穆云杳身旁,“云杳……你是不是还不原谅我?” “你不用着急说!”看穆云杳转过身来,楚天阔赶紧出口道,“你听我说完,啊,听我说完。” “这次出征的敌军,我已经听王爷说过了,是麟炎国的活死人军队,刀枪不入的,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取胜,或许……或许这次我就……回不来了……”说到这里,楚天阔的声音不由也跟着低了下去。 “住口!”穆云杳听到这话不由瞪了一眼楚天阔,“把不吉利的话收回去,如今才刚要出征,不论麟炎国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手段,只要王爷在,你们都能平安归来,别瞎说!” 楚天阔原本就心中忐忑着,如今被穆云杳严厉的一瞪,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缩。 一个堂堂正正的年轻将军,这个样子倒是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穆云杳看的简直哭笑不得。 觑着楚天阔的表情,又知道他是个死心眼儿的,怕是自己今日若不给他一个答复,楚天阔就要一直这样心中七上八下的上了战场,到时候,还是要给邢墨珩添麻烦。 更何况,如今,她确实是并不在意上一世的经历了…… 算了算了,懒得与这个榆木疙瘩计较。 穆云杳转头道,“原谅你了,好好参战,听王爷的调遣。” 楚天阔一听这话,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相信,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肤色本就颇深的面上瞬间露出一个黑红的掌印来。 楚天阔却是面上一喜,不住的点头道,“好好好,云杳,我一定好好跟着王爷打仗,就算是赔上自己的生命,也会保护好王爷的,你放心!” 穆云杳不知道楚天阔又是怎么想的想到了这事儿上,看着楚天阔一脸激动样子,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下去,随便儿的点点头,放任楚天阔一个人站在原地胡乱兴奋,穆云杳又回到了邢墨珩身边。 邢惊蛰小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如今正咬着嘴唇靠在邢墨珩身侧,一双眼睛一会儿看一眼穆云杳,一会儿看一眼邢墨珩。 穆云杳瞧着,脚下更快的走了两步,到了两人身边,伸手将邢惊蛰揽到自己身侧,看了眼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军队,对邢墨珩点点头,“一定小心。” 邢墨珩也点头应下来,朝着茫茫然又上马跑回军队的楚天阔看了眼,颇有些不放心,“方才说了什么?” 穆云杳也顺着邢墨珩的视线看了眼,摇摇头,“与我道歉,没有别的事儿,你放心。” 邢墨珩才要张口说什么,催促军队前行的号角声却已经震天的响起来。 两人一对,面上的表情都更冷落了些。 穆云杳一慌明澈的眼睛直直的看进邢墨珩的眼睛里,终于,上前轻柔的将邢墨珩被猎猎北风吹的翻转的领口整理好,轻声道,“天凉了,多穿衣服,我们等你回来。” 邢墨珩点点头,飞快的在穆云杳额头上亲了下,转身决然的上马,飞奔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北风习习,正是入冬的时候,一直到邢墨珩带领着军队没了影子,脸颊和手背都被风嗖的又冷又红,穆云杳才带着邢惊蛰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军队离开的方向,转而同样决然的进了轿子。 一路进宫,已然是午后。 军队才走,朝中宫中都正是混乱的时候,一时间众人都没有闲暇。 穆云杳将邢惊蛰安置好,就在雍明宫内,几番商量,好不容易将宫中的各项事宜都定出个章程来,休息半晌,穆云杳却又是叹口气,“咍!” “小姐,您不舒服么?”今日穆云杳身前是素问当值,见穆云杳叹气,不由担心的问道。 穆云杳摇摇头,张口欲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往身后的寝室看了眼,“皇上还睡着呢?” 素问点点头,“奴婢方才进去帮您取东西,看了眼,皇上是还睡着呢,苏荣小公公在一旁守着。” “可是盖着被子的?如今天气冷了,纵然是地龙烧着,也不能贪图爽快就不盖被子,若是后腰进了风,正是容易发寒的时候。”穆云杳揉了揉脑袋,撑在桌子上,可见是累得很了。 素问机灵的过去给穆云杳揉着肩膀,松解疲乏,口中宽慰道,“小姐别担心,苏荣小公公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个机灵的,有他在一旁看着,该给皇上添衣增被的,少不了的,到时您,也要注意些自己的身体才好,虽然如今已经停了楚大人的药,可夫人说了,您还是要好好将养着。” “夫人夫人,我娘还与你说了什么?莫不是要你们几个好好看着我,若是我不停她的唠叨,就回去告状吧?”穆云杳挑眉略带调笑的看着素问。 “小姐英明。”素问笑着赞了句,“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夫人可不就是如此说的么。” 说着,素问又道,“可这次,就是夫人不说,我们几个也会好好的看着小姐,不让小姐再累着。” “是是,都听你们的。”穆云杳听了这话略略笑了两声,终究还是一口叹息终了。 “小姐?”素问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心中却疑惑从前总是不顺利的时候也没见小姐如此叹气,怎的如今小姐做了这宫中数一数二的有权利的人,反而长吁短叹起来了。 穆云杳没去搭理素问,只最忌对着空气又叹口气,道,“如今王爷去了西城,我见不着那里的金戈铁马,还不至于日日忧心着,最担心的倒是惊蛰的身体。” 素问虚虚的应了声,看穆云杳的样子,知道她无需自己回应,一时间不由也跟着担忧起来。 穆云杳继续一个人道,“如今翳婵不知生死,搜查的人也没有什么消息带回来,可惊蛰的病情却是耽搁不了的,不过两年的时间,我也没有准确的把握,一时想着这个事情,却是晚上也难以成眠。” “小姐……”素问虚虚的应了一声,却也不知道如何宽慰。 正是搜刮辞藻的时候,却听内间突然传来“哐叽!” “是谁?”穆云杳立即警惕的提高了声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小的手笨,内司饶命!”才进屋,就被苏荣跪在原地挡住了去路。 穆云杳看他一脸焦急的通红,皱了皱眉头,“是你?” 苏荣用力的点点头,“回内司,是小的……小的原本想出来给皇上倒杯茶候着,一边儿回头一边儿着急,就将这瓷瓶子打了,我……” 穆云杳皱着眉点点头,目光却越过他往散着帷幔的龙床看过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病突生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病突生 苏荣原本就小心打量着穆云杳的动作,此刻见她越过自己往龙床看过去,不由面皮一紧,浑身的肉皮都一块儿战战兢兢的。 心中暗叫道,我的小祖宗呦,可别穿帮了,这内司可不是好糊弄的。 苏荣心中打着鼓,听到穆云杳终于又开口的时候简直如闻纶音,只听她问道,“皇上可是醒了?” 嘴上说着,似乎还有那么些过去瞧瞧的意思。 苏荣心中一颤,赶紧跪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似的小声道,“回内司,小的刚才过来的时候皇上还睡得踏实呢,不知有没有被小的吵醒了,小的这就去看看!” 说着苏荣也不待穆云杳回应,就赶紧起身跑到龙床边,掀开帷幔对着里头仔细的瞧了瞧,正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苏荣见邢惊蛰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由有些踟蹰,却见邢惊蛰已经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苏荣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虚虚的给邢惊蛰拉了拉被子,又放轻了脚步走到穆云杳身边儿,小声道,“穆内司,皇上还睡得熟呢,可要现在叫醒皇上?” 穆云杳听了摇摇头,往床幔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一边儿向外走,一边儿道,“让他好好睡睡吧,你也小心着些,好好看顾着皇上,今日之事就算了,叫着悄悄的把这摊子收拾了就可,日后可不许再犯。” 苏荣听了这话,连忙感激涕零的不住的点头,“是,小的明白了,内司慢走。” 穆云杳点点头,带着素问一同走出了雍明宫,往自己如今住的听雪阁去了。 苏荣一直将人送到了门口,才虚虚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回身兀自叹了句,“这撒谎果然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 不远处一个同样新来的小太监看见了,不由走来问道,“苏公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荣瞟他一眼,见他没有听到自己先前话的意思,不由摆摆手,“你过来,叫人悄没声的把皇上寝宫里那碎瓷片收拾喽,弄得仔细点儿,别扎到人,更别乱说话。” 见小太监认真的忙不迭的点头,苏荣才又回了寝宫里头。 邢惊蛰已经拥着被子坐起来,苏荣见状赶紧凑过去,关切道,“皇上?可要喝些茶润润嗓子?” 邢惊蛰却似是没有听到这话一样,定定的看着虚无的空中,老僧入定一般,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心疼的茫然劲儿。 见是如此,苏荣也不敢多话,只是悄没声的将温热正好的茶水放到一旁,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在一边儿候着。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主子的事儿轮不到他多话,由其是如今还不熟悉的时候,只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由此,这偌大的雍明宫却是沉寂了下来,由其是这寝宫内,只留下两个半大的小子,在让人昏黄欲睡的烛光下静默着。 半晌,苏荣觉得自己都快睁着眼睛低着头睡着的时候去,却听邢惊蛰突然道,“你说……咳咳!” “皇上?”苏荣赶紧端起方才就准备好的温茶递到邢惊蛰嘴边儿,伺候的邢惊蛰抿了抿。 “够了,”邢惊蛰摆摆手,吩咐苏荣将茶水拿走,才又提起先前的话头,有些失神的问道,“苏荣,你说朕是不是杳杳的负担呢?” 苏荣看了眼仍旧眼眶红红的邢惊蛰,一时间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得讷讷的闭了嘴,希望皇上不要再问这样让人为难的问题。 邢惊蛰见他没答应,似乎也并没有很在意,只是一个人出神的继续喃喃道,“原来我的病情已经让杳杳夜里说不着觉了,如果不是今天偷听到,我还以为杳杳这几天不开心是因为皇叔要离开的事情。” “明明杳杳这样关心朕了,为什么朕心中还是不好受呢?”邢惊蛰轻轻摇了摇头,“苏荣,你说,如果没有朕了,是不是杳杳就不用这样总是担心着朕的病情,是不是杳杳也能过得轻松些?” 苏荣听了这话,不由心中一惊,瞬间跪在了地上,看着邢惊蛰道,“皇上,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哪儿有刚登基的小皇上就诅咒自己不在的,苏荣劝说道,“皇上您放宽心,如今您年龄还小呢,有的是时间将养身体,更何况穆内司不一定会找人帮您把身体调养好的,您只要开开心心的用饭,宽心学事就尽够了。” 邢惊蛰听着却是摇摇头,苏荣分明是没有明白他的担忧。 他怕的不是自己的病,出生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曾经跟了他那许多年,他早就习惯每日用药,早就习惯管着自己不碰这个不碰那个了。 如今他担心的,是因为自己的病情,反而劳累出杳杳的病来。 知道苏荣不懂自己的心思,邢惊蛰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兀自说道,“杳杳的病是楚大人看好的,素问说的没错,才好了这么长时间,虽然看着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身子的底子终究是有损伤的,一定要好好将养者才是,现在却因为我的病,总是要日日担忧的睡不着觉,生病的人最忌讳心气不平,因为我的事儿,杳杳的病肯定要加重了……” 苏荣见邢惊蛰自言自语,只的在一旁点点头,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只言片语。 邢惊蛰却是分毫不在意,他甚至都未曾听请过苏荣在说些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继续梳理着,“我这两日看了,杳杳的神色都不太好了,眼下也有淡黑色的痕迹,一定是优思导致的,我……” 邢惊蛰心中紧了紧,一想到自己给穆云杳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就从此从这个世上消失才好。 苏荣仍旧是没明白邢惊蛰的心思,此刻见他终于停止了说话,不由往前凑了凑,“皇上,可要净面?穆内司走之前已经吩咐好下人准备了您爱吃的饭菜,还有一盅炖了许久的乌鸡汤,说是待您醒了,多少也用些,您看?” 苏荣心中也没把邢惊蛰这一时的哀思当作一码子事儿,只觉得不过是以为王爷出征,和穆内司方才的叹息,是以引起的一时感伤罢了,心想着用了饭,好好的休息一晚上,等到明日,怕是就将这回事儿忘了。 邢惊蛰听了是穆云杳让人准备的,纵然此刻并没有什么胃口,还是乖巧的点点头,不愿意让穆云杳更加担心,因而道,“现在净面,饭食也叫人端上来准备好吧,过会儿就吃。” 苏荣见邢惊蛰愿意吃东西,更觉得他没有什么事儿了,赶紧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是”,转头叫下头的人准备吃食去了。 邢惊蛰一人净了面,安安静静的用了一大碗鸡汤,对着自己以往最喜欢的饭菜,却终究也只是碰了几筷子,心中就堵得吃不下了。 又难得的没有主动去找穆云杳的意思,反而直接吩咐了苏荣,准备东西睡觉。 不过片刻,就收拾好了,将苏荣赶到外间去守着,邢惊蛰一人默默的,早早就上了床。 然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 胡思乱想间,就听见外间的声音,“皇上呢?” 邢惊蛰仔细听了听,声音活泼又张扬,是穆云杳身边儿的灵枢,更是将耳朵竖了起来。 果然,下刻苏荣就道,“灵枢姐姐,皇上睡了。” “睡了?”灵枢的声音有些疑问,“今日皇上怎睡得这样早?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皇上晚上还用了一大碗鸡汤呢,饭是用的少了些,不过也动了几筷子。”苏荣在门口详细道,说着声音又有些迟疑,“先前皇上醒来的时候,似乎因为王爷出征,心情不太好。” “哦,那便是如此了。”那头灵枢也跟着道,“我家小姐也是一样的症状,只用了几口饭便吃不下了,一会儿惦记着王爷,一会儿又想着皇上,这不,见皇上一直没有消息传过去,就不放心的叫我过来瞧瞧。” “既然皇上已经睡下了,我就不打扰回去复命了,夜间你注意着些,小姐说了,如今天凉了,别让皇上凉了肚子和腰背。”灵枢的声音又远了些。 后头脚步声响起来,邢惊蛰知道是苏荣送灵枢出去了,就又躺了下去,因为这事儿,心中却越发的不好受了。 “杳杳定然是担心着我的病,所以用不下饭了,皇叔怕也会因为我的病情分心吧……”邢惊蛰反反复复的想着,消磨了不少的精神,终究是累的睡着了。 这一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第二日一起来,邢惊蛰于邢墨琂一同恍恍惚惚的下了朝,就马不停蹄的往穆云杳的听雪阁赶。 见穆云杳正好好的坐在窗前翻着册子,才松了口气,可转而看到穆云杳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又跟着心忧起来。 “怎么了?怎的小小的人反倒是皱起了眉头,可是今日早朝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儿?”穆云杳从册子里抬起头来,见邢惊蛰一张小脸皱起来,不由好笑的在那眉间处揉了揉。 “没有,”邢惊蛰摇摇头,拉着穆云杳的手不松开,抬头突然问道,“杳杳,我的病是不是很难好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皇上寻死 第二百二十七章 皇上寻死 “谁说的?”穆云杳毫不迟疑的摇摇头,“你的病怎么会好不了呢?别胡思乱想了,不过是一种毒药罢了,既然能够做出毒药来,自然也能做出解药来!” 这话说的十分义正言辞,仿佛费不了多少心思就能制出解药一般。 可难得动了忧思的邢惊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穆云杳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淡淡担忧,心中明白,这话,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见邢惊蛰不说话,穆云杳担心他还要惦记着自己病情的事儿,不由又宽解道,“好了好,别想这个了,有我在你放心,与我说说今日早朝的事儿可好?” 邢惊蛰点点头,顺着穆云杳道,“今日父皇与我同去,朝中的大臣并没有说什么新鲜事儿,不过片刻就下朝了,父皇见是如此,又和我商量着,说还是改成之前每三日一次大朝,有情况可以觐见的规矩。” 说着,邢惊蛰越发觉得自己没用。 心中道,往日皇叔在的时候,大臣们分明有说不完的大事儿小事儿要皇叔处理,如今只剩下我,就是一点儿重要的事儿,大臣们也不愿意说了,可见我什么也做不好。 见邢惊蛰低下头,情绪有些低沉,穆云杳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故意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邢惊蛰闷声道,“我想着纵然是天天上朝,大臣们也没有什么事情说,反而像皇叔曾经说的,不少离的远的,天还不亮就要从家出来了,若是每天都这样,劳民伤财,不如就照父皇说的,有事儿的写折子上来,我拿来与杳杳一起商量着来,反正三天一次大朝,也耽搁不了什么。”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好笑,心中又想着要让邢惊蛰开心些,不由就夸奖道,“看,你如今能想到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你皇叔出征之前,不是将许臻留了下来当你的先生么?他人虽然跳脱些,但学问是极好的,你跟着他多学学,回来也好教教我。” 说着穆云杳颇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想让邢惊蛰也跟着松乏些。 可邢惊蛰已经钻到了牛角尖儿里,这时候哪儿还能看到这些,纵然是穆云杳做了轻松调皮的样子,他一时间也只能看到穆云杳因为睡眠少而导致的红红的眼角,心中只把他自己恨了又恨。 “杳杳,我……我先回去温习功课了。” 邢惊蛰略微迟疑的说了句,稍显局促的站起来,有些紧张的样子。 穆云杳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通,终究是点点头,“好,路上慢着些,别着急,多休息休息也无妨,这些学问也不是一天做成的。” 见邢惊蛰乖顺的点点头,穆云杳不由爱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着一旁的苏荣道,“服侍好你家主子,经心些,冷了热了的注意着,天凉了,多备着些温水喝。” “是,内司大人,小的记得了,您放心。”苏荣赶紧上来点点头。 “杳杳……”邢惊蛰又唤了声,看了眼外头。 穆云杳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不耽搁未来的才子皇上了。” 邢惊蛰脸上这才松了松,带着苏荣快走到门口,却又不舍的回过头来,脚下顿了顿,一举冲到了穆云杳怀中,一双手抱着她的腰不松开,脑袋直往她身上蹭过去。 “怎么了?”穆云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伸手在他脑袋上安抚的拍着,“可是我太美了,你小家伙也流连忘返了呢?” 穆云杳嘴里依旧调笑着缓解气氛,心中却暗自琢磨,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邢惊蛰的情绪确实不太对劲儿,等待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得去他宫中看一看才安心。 安安静静的搂了穆云杳半晌,邢惊蛰最后又用了力气抱紧了,才轻轻的松开手,眼眶已经有些微红了,让人瞧着忒是心疼。 穆云杳见状不由蹲下来看着他,“到底如何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还是谁给你气受了?怎的这样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你别自己憋着,跟我说,我去给你出气去!” 邢惊蛰摇摇头,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水汽,“身上不难受,也没人欺负我,我……我只是有些舍不得皇叔,昨天,我做了不好的梦……” 邢惊蛰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显然心中是极为难过的。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笑了笑,“傻孩子,梦都是反的,你皇叔现在一定好的不得了,之前不是约定好了,你在京中跟着武先生学着功夫,等他回来给你带西域的好兵器来,你放心,你皇叔定然说到做到。” 邢惊蛰默默的点点头,小声有些别扭道,“我先回去换洗下……” “果然长大了,都知晓丢面子了。”穆云杳笑着点点头,“去吧,别急,我们惊蛰俊着呢!” 已经转身的邢惊蛰,听了这话,却是难得脸颊没红,反而愈发红了眼框,趁着穆云杳没发现,赶紧走了。 穆云杳立在窗边,一直到看不到了邢惊蛰小小身影,才叹口气坐下,拿起放在一旁不过才做了一半的衣裳,兀自出起神来。 素问灵枢几个不由也噤了声,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去。 且说邢惊蛰出了听雪阁,狠狠压着自己的眼泪,不让眼眶中打旋儿的泪水飚出来,脚下也走得飞快,小小的人,愣是让身后的苏荣小跑着才能追上。 苏荣心中叫苦,一个奴才又不能让皇上等等,只等飞快的跟在后头,一直跟着邢惊蛰进了雍明宫才稍微松了口气。 “皇……皇上,”苏荣喘了口气道,“奴才给您端点儿温水来,您且润润嗓子,歇一歇。” 见邢惊蛰点点头,苏荣赶紧去弄。 待苏荣出了屋子,邢惊蛰抬头,入神的看着桌子上方的房梁。 如果爬上了桌子,再放上一个凳子,那就轻而易举的可以将缎带甩到房梁上了…… “皇上?皇上?”苏荣唤了两声,邢惊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回皇上,这温水给您准备好了,按照穆内司说的,略微加了点儿糖,您先用些。” 说着将手里的茶杯递给邢惊蛰,见他端着喝了,又笑道,“皇上,穆内司对您真是太好了,奴才瞧着她自己反倒在这些外物上,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可一到了皇上这里,穆内司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捧到您这里来呢。” 邢惊蛰听了这话,却是没能笑出来,也没有心思再喝那糖水了,随手放到一旁,心中没来由的叹口气,越是对他好,他才越是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累赘着。 苏荣将邢惊非但脸上的笑意没了,嘴角也耷拉了下来,不由惊疑不定,也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时间反倒怕邢惊蛰发作起来。 好在邢惊蛰只略微低了会儿头,又抬头看了眼方才那房梁,突然对苏荣道,“你去帮我找个人来。” “找人?”苏荣抬起头来,“皇上要找的是什么人?可要去通传?” “不用,”邢惊蛰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儿,是我以前住的瑞安宫里的一个宫女儿,叫……叫巧儿的,我记得小时候她还给我递过糖,现在突然想起来,你去帮我瞧瞧还在不在了,若是在就带过来。” 这还是邢惊蛰第一次单独吩咐下这样的事情来,苏荣不由有些激动,赶紧点点头,“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邢惊蛰侧头看了眼苏荣,学着往日所见邢墨珩的样子,沉下了眉眼,颇为严肃道,“这事儿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只你自己知道了就成了。” “是,皇上。” 苏荣虽然不知道只是找一个宫女儿,为何要小心翼翼的,但还是飞快的点了点头,应承下来,“皇上,那奴才这就过去?” “对,这就去看看,好好找找,若是真的没有再回来。”邢惊蛰继续道,面上虽然是一片沉静,宽大袖口里藏着的一双手,却已经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 看来皇上对这宫女儿很上心,苏荣心中揣摩着这宫女儿大概也是对皇上十分重要的人,不由也小心起来。 细致的应了,苏荣不敢耽搁,刚要出去,又听邢惊蛰道,“吩咐他们远点儿在外头守着,我要睡一会儿,有人看着我睡不踏实。” 苏荣小心的看了眼邢惊蛰,总觉得今天他有点儿不对劲儿,具体却又说不上什么,只得点头应了,出去与太监宫女儿们嘱咐了一番,转脚又往瑞安宫的方向去了。 邢惊蛰一人端坐在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宫女儿太监们都出去,直到内室只留了他一人。 再抬头,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 邢惊蛰脸颊上挂着泪珠子,下地报了一旁的圆凳来,费尽力气举到圆桌上,又扯下床上的绸子,抹了抹眼泪,手脚并用的踩着凳子爬到圆桌上,再借着圆桌爬到圆凳上。 已经离地面有了不少的距离,邢惊蛰看着下面的景象,双腿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咬住了牙齿,却还是泄露出哽咽的声音。 “没有我,杳杳就不会这么累了,”邢惊蛰带着泪水自言自语道,“反正也是要死的……” 一双颤抖的小手,抱着鹅黄色的绸子,用力的扔到房梁上,绸子晃了晃,终究挂在了上面。 邢惊蛰踮脚抓住另一边,两两相扣系紧,蓦地就想起那个如此离开的叫巧儿的宫女,心中惦记着不拖累穆云杳的事,狠狠心,将脚下的圆凳踹了下去。 “哐当!”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冷面训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冷面训斥 “怎么都在外头守着,皇上呢?”一个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邢惊蛰却已经被脖颈下的绸子勒的涨红了脸。 “惊蛰!”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邢惊蛰向着那一声喊破喉咙的惊叫看过去,只对上穆云杳一张吓得毫无血色的脸,不过一瞬,就没了意识。 “惊蛰!”穆云杳又是嘶吼一声,疯了一样推开身边同样惊愕的下人们冲过去。 小米见了也跟着白了脸色,眼疾手快的抽出腰间的佩剑向着那绸子丢过去。 “刺啦”一声,绸带断开,穆云杳胳膊一痛,稳稳的将邢惊蛰接在了怀中。 “惊蛰,惊蛰……”穆云杳不断的唤着邢惊蛰的名字,将他平放到龙床上,白着脸探了探鼻息,又伸手摸了摸脉象,才悠悠然松口气,却是仍旧面沉如水。 下头的太监和宫女儿早就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一个一个低着头,恨不得钻进自己的鞋底下头去。 偷眼看着对宫人一贯温和大方的穆云杳也沉下了脸色,众人心中更是竹篮打水一样。 “……小姐,可要宣太医?”灵枢打量着穆云杳的脸色,鼓起勇气问道。 穆云杳摇摇头,才叹出一口浊气来,“不用,暂且无碍了,去准备温水来给皇上润嗓子。” 说着,转头,穆云杳的目光和话语都凌厉起来,“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巴,方才发生的事情,若是日后我再听到任何一句,不论是谁说的,今日在场的人全都逃不了干系。” 穆云杳狠厉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那些个宫女儿太监,“你们知道的,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老实的。” 下面静默无声,穆云杳眉眼瞬间更加锋利起来,“听到没有!” “是,穆内司……” 太监宫女儿们纷纷低声答道,越发不敢抬起头来看穆云杳,似乎这样就可以不被穆云杳记住。 穆云杳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早就将当场的人,高矮胖瘦都记在了心里,见少了打头儿那个的影子,沉着脸问道,“苏荣呢?” 任是宫中最木讷的宫女儿,也能听出穆云杳语气中的火药味儿来,一时间更是没有敢说话。 “问你们话呢,都是聋子么!”想到方才邢惊蛰才在这些人的疏忽下,差点儿自裁死过去,穆云杳哪儿还有什么好脾气,“一个一个的,若是想做聋子,我不介意成全你们!” “回……回内司大人,”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太监结结巴巴的道,“苏公公才出去,只说皇上要休息,让我们都远着点儿别吵到人,就……就这样了……” 看着穆云杳的面色更加绷紧了,那年长的太监也不敢再出声儿,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去才好。 穆云杳却是看也没看他,直接道,“今日的事儿,不论是皇上自己有意你们没有办法,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是你们没有尽好自己的本分,若是真的用心当差的,不会是这样做事儿的样子!” 既然今天这事儿发生了,如今邢惊蛰也不过是惊吓昏迷过去,没有大碍,穆云杳便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番。 顿了顿,她又道,“皇上年纪小,或许你们就想着他好糊弄了不是?” “大人饶命!” “奴才(奴婢)不敢啊!” 穆云杳这话一出,屋内的一众太监宫女儿纷纷不敢言语的跪下请罪,生怕自己因为今日这事儿被拖出去斩首。 穆云杳见众人如此,眼睛斜斜的看下去,没有叫人起来,反而兀自伸手拍着邢惊蛰的后背。 灵枢素问小米三人,虽然不至于跟着这些太监宫女儿一起跪下,却是一样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穆云杳见是火候够了,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道,“哼,你们自然是不敢的!” “但是,今日的事儿,”穆云杳提高了声音,“只有这一次,不管任何的理由,若是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黄土白骨,别无选择。” 见众人果然面如土色,穆云杳才又接着道,“念在今日是第一次,皇上又是宽宏大量的性格,醒后定然要为你们求情,是以今日之事,每人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俸银罚上半年的。” 说着对灵枢使了个眼色,灵枢点点头,接着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按照宫中的规矩,今日这样的事情,理应当是一律处斩的,若不是今天内司格外开恩,当今又是个和善的,你们如今脑袋都掉了!” 说着,又恨恨的瞪了眼面色重新凝结起来的众人,“一个个木鱼脑袋的,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跪下谢恩!” 下头的太监和宫女儿听了这话,才纷纷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忙磕头不迭。 穆云杳见是如此,恩威并施的目的达到了,才点了点头,“下去吧,苏荣回来先别与他说,只让他直接进来。” 穆云杳这话带了怒气,可这怒气不是照着他们来,如此,仍旧是如闻纶音,当下就恨不得长了翅膀一样,均是点点头,飞快的跑了。 穆云杳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这样一通发泄变好,看了眼安安静静乖乖巧巧躺床上的邢惊蛰,反而因为没了外人在场,不需要给邢惊蛰这个“不听话”的皇帝留面子,是以面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小姐,皇上他……”素问看着穆云杳的面色不放心,不由出声想要宽慰一番。 穆云杳却是不待素问说完,只侧目瞟了她一眼,“你们一起出去把,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小姐……”听了这话,灵枢不由也跟着素问喊了声,面上露出担忧来。 “怎么着?我还能和皇上一样不成?”穆云杳面上带笑,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灵枢素问对视一眼,晓得今日自家小姐是真的动怒了,登时不敢再多说话,低头躬身退了出去。 “小米,”穆云杳扬声叫住了早就走在前面的小米,见她抱着剑面色认真的回过头来,吩咐道,“看着那些下人,二十板子,谁也别想逃了去。” 小米点点头,她脑袋木讷,不如别人聪明,可自从被穆云杳从农庄上带出来,就只听穆云杳一个人的话,别的什么也不搭理,因而穆云杳吩咐她去监看,那些人是一点儿都甭想逃过去了。 灵枢素问见穆云杳如此,更是知道今日她怒气之盛,半点儿声音不敢发出来,直接相携出去。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穆云杳才眼神心疼却又难掩埋怨的看着邢惊蛰,颇为温柔的在他脖颈下面的青痕处摸了摸。 “做什么要如此呢?”穆云杳想起邢惊蛰这两日的不对劲儿来,不由叹口气,“小小的年纪,也是如此有心事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传来“吱呀”一声,穆云杳面色一凛,回过头去,果然见苏荣正一头大汗的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 “跪下!”穆云杳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声音犹如千年的寒冰。 苏荣乍然听了这一生怒喝,还没看清坐在龙床边上的人是谁,就已经吓得腿一软,陡然“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穆云杳见是如此,更是冷笑出声,“呵,这个时候你倒是胆子小了,刚才留皇帝一人在宫中不闻不问的胆子哪儿去了?” 苏荣这才回过神来,见是方才出声的是穆云杳,膝盖只是又软了软,跪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这么一尊大佛,因此有些茫然的喊了句,“穆内司?” “你还敢回来?可知道方才你玩忽职守之下,皇上差点出了什么危险?”穆云杳的目光向着圆桌上面扫了扫。 苏荣茫然的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过去,看到那被砍断的绸子,和倒在桌子上的圆凳,心中一凛,好似被人兜头泼下一桶冷水来,讷讷的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我……我……” “你怎么样?”穆云杳冷哼一声,“说,方才你做什么去了?” “我……”苏荣听了这话,却不由迟疑起来。 打小儿公公就教导他,既然做了奴才,只要对自己的主子忠心耿耿,就定然能有出头之日,可做奴才最忌的却是一仆二主,若是如此,才是两头不讨好的事儿。 现在这状况,虽然内司大人对皇上似乎很重要,可他还是本能的想要守住主子吩咐下来的私密事情。 穆云杳眼光毒辣,一下就发现苏荣的迟疑来,面上冷笑着,心中却是觉得这苏荣还有几分可取之处,可仍旧是道,“你只管与我说了,忠心没错,可今日之事事关皇上的安危,你若是不说,皇上出了什么事儿,你也逃不了干系!” 苏荣看了眼安静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邢惊蛰,心中唬了一跳,赶紧道,“回内司,皇上让奴才去瑞安宫寻一个叫巧儿的宫女儿,说是先前皇上受过他的恩惠,不让奴才与别人说。” 穆云杳听了巧儿那熟悉的名字,当下心中就明白过来,叹口气,也不愿再与苏荣较真儿,“那巧儿本就是个吊死的宫女儿,你自然找不到她,算了,你也下去找小米领二十大板,扣一年的俸禄,日后再犯,论罪当诛!” 苏荣见自己逃过一劫,半分不敢多留,赶紧飞快的溜出了宫。 穆云杳却是转头看着床上的邢惊蛰,史无前例的冷声道,“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此话一出,果然躺在床上的邢惊蛰抖了抖眼皮,睁开了通红的眼睛。 第二百二十九章 母子相认 第二百二十九章 母子相认 穆云杳低头看着邢惊蛰通红的眼眶,强压着自己的心疼,面上仍旧露出了冷硬的表情,一双眼睛带着难过和责怪,看的邢惊蛰不自觉的落下了眼皮,否则,立时就要哭出来。 脖颈下面还有轻微的灼烧感,那一瞬间的勇气过去之后,邢惊蛰也不由跟着后怕起来。 尤其是这个时候看到穆云杳,若是方才真的没有被人发现,就这样吊在这朱红的房梁上去了,他就永远也不能看到杳杳了…… 邢惊蛰的眼角终于是难以自制的沁出接二连三的泪珠子来,一口气堵在胸口,张口欲咳,却被脖颈处的伤痕疼的呻吟出声。 “慢着点儿!”穆云杳见是如此哪里舍得,连忙转身拿了温水递过去,“快,润润嗓子。” 说着就亲手端着茶杯,送到邢惊蛰的嘴边儿。 邢惊蛰见是如此,心中一喜,就着穆云杳的手抿了两口,讨好的对穆云杳露出一个笑容来。 穆云杳却不看他,似乎方才心疼着急的人不是她一样,这时候只是收了手里的茶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邢惊蛰。 邢惊蛰被那样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的难过,像是小猫儿一样,拧巴着身子,低着头,挂着眼角儿的泪珠子,往穆云杳怀中拱过去。 若是以往,穆云杳定然是要将这受了委屈的孩子,搂在怀中好好的安慰一番,可是此刻,穆云杳放在龙床上的手指动了动,又捏紧了拳头,冷硬的往后挪了挪。 只这一下,邢惊蛰就顿在了原处,泪珠子早就跟稀里哗啦的小雨一样,噼里啪啦的碎在明黄色的床榻上。 一脸的委屈,邢惊蛰哽咽着,“杳杳……” 穆云杳这才看他,见他脸上那成了串儿的泪珠儿心中也跟着难过,想到今日这惊险的事情,面上却是越发的冰冻起来。 “叫我做什么?你不是能个儿了么?不是想要永远离开我,再也不见到我了么?你还是趁早不要理我了,这样等你下次犯了蠢想不开的时候,我心中还能骂着你好过些!”穆云杳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眼角却仍旧忍不住心疼的观察着邢惊蛰。 果然,这话听在邢惊蛰耳朵里,无异于化成了一个威力巨大的锤子,“哐当哐当”,一下一下的砸在他幼小的心脏上。 邢惊蛰一句话,都说不出,又没有别的人在,只瘪着嘴哭起来,不住的喊着,“杳杳,杳杳……” 穆云杳看着伸过来,想要抓住自己衣袖的小手,终究是没有甩开。 可看着邢惊蛰这么一副样子,穆云杳心中除了难过之外,还是浓浓的后怕。 如果今日没有恰巧赶来会怎么样?如今这个她从出生伊始就看着长大的小家伙,就以这样的方式黯然离开了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象,更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此,定然是要让邢惊蛰长了一个教训了。 “不许哭!”穆云杳冷声道,“你还有脸哭么!” 邢惊蛰被穆云杳一吼,当下半分不敢动弹,可却仍旧忍不住的哽咽着,也不答话。 穆云杳转过头不再看他,生怕自己一个心软,日后反而要酿成大祸,只仍旧冷声道,“不说话?也对,你都敢做这样的事儿了,还什么不敢干呢?” 见邢惊蛰仍旧不说话,穆云杳也不由跟着火大起来,转过头盯着邢惊蛰,冷哼一声,“也对,你什么不敢呢,今日是心中不痛快了,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头,明日若是看我不顺眼,手起刀落也是干脆吧!” 眼看着邢惊蛰哭的通红的小脸一下变白了,穆云杳心中一痛,也是一阵苦涩。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知晓对方的弱点,一击即中。 可若非如此,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儿,她岂不是更痛? “杳杳,不是,不是……”邢惊蛰听着这话,终究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不管不顾的扭着身子,一举冲到了穆云杳怀中,紧紧的搂着她的腰不松开。 脑袋像是那钻洞的地鼠,一个劲儿的往穆云杳身上钻过去,生怕自己再被推开。 穆云杳的衣襟,不过片刻就被眼泪浸湿了,怀中的孩子哽咽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杳杳,我知道错了,我不要这样做了,杳杳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穆云杳听着这诛心的话,一双手在空中停了停,还是忍不住落在了邢惊蛰背上,一下一下的温柔的抚摸着。 邢惊蛰自然敏感的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却像是受了委屈突然看到疼爱自己父母的孩子,一时间哭的越发的难过起来。 穆云杳听着这震天的哭声,一时间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却再也放不开这闹人的孩子,“哭什么?这个时候知道怕了?方才寻死的时候你怎的那样决然呢?” 穆云杳说着仍旧来气,不由顺着邢惊蛰的脊背,手中用力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你个倒霉孩子!有什么事儿不能与我说,我是洪水猛兽还是怎样,你就如此怕我?如此不信任我?” 邢惊蛰听了这话,在穆云杳怀中用力的摇摇头,“我……我,不是这样的,我,那天我听到了你跟素问说了,因为担心我的病睡不好吃不好,我都知道了,我看你气色都比以前差了,我不想拖累你……” 邢惊蛰说着声音也小了下去,似乎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 原本头脑一热就做出了这样的事儿,如今一想起来,才觉得多么鲁莽冲动。 穆云杳听了更是来气,两个巴掌就不由分说的打在邢惊蛰的屁股上,“好啊!原来是因为这个!你真是……你真是要我怎么说你!” 穆云杳气的不行是,手中用力将邢惊蛰从怀中推了出来,转而对上他的眼睛,“你跟我好好说说,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来嫌弃你了?拖累不拖累是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嗯?” 穆云杳火大的不得了,邢惊蛰怯生生的看着穆云杳这个样子,却是觉得心中一热,有些曾经忽略的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突然一瞬间就像是被开了盖子的坛酒一样,让他小脑袋不由有些混乱。 穆云杳却没注意到他茫然又认真的眼神,只是又忍不住在邢惊蛰屁股上打了两下,“你怎会如此想?拖累?你如今倒是长进了!好啊,还知道变着方儿的把苏荣指示出去找已经吊死的宫女儿了!” 穆云杳一连串的说下来,邢惊蛰听着却是瞬间长大了眼睛,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杳杳怎么知道巧儿是吊死的?这件事儿只有曾经瑞安宫和他母后的人知晓…… 穆云杳见他走神只有更生气的,“你方才说是错了,可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你如今已经是堂堂的一国之主,是万千百姓的皇上!天羽国是你不可推托的责任,既然你皇叔让你自己做出了选择,你又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将自己选择的子民抛在身后?”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你皇叔还在边疆大战,你难道想要万千百姓都陷于水深火热当中不成?是谁说要做与你皇祖父一样经天纬地的一代明君!”穆云杳说着愈发的痛心,甚至不由怪罪起自己来。 “纵然你不是皇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孩子,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冲动的,轻而易举的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对我,对你皇叔,对我们这些在意你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穆云杳手中不由有些用力,难掩痛心道,“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小时候纵然有那样的体寒之症,也没想过会拖累我的事儿,或许是我错了!我……” “杳……杳?”邢惊蛰听了这话,却是浑身一颤,一双通红的眼睛,又在泪水中泛起了亮光,紧紧的盯着穆云杳。 穆云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却也没有丝毫收回去的意思,反而接着道,“怎么?知道我如今的身子不能给你换血了,你就要离开我自己先走了不是?” “杳杳!”邢惊蛰听了这话,看着穆云杳气的通红的脸颊,不由心中一痛,“不是,杳杳……你……母后?” 邢惊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看着穆云杳的样子,却觉得万分的亲切。 从第一次见面就充斥在自己周围的安心等待感觉,在这一刻,似乎才都有了解释。 穆云杳点点头,眼角也有些泛红,却是身后将邢惊蛰抱在了怀里,“我这样了,你可还愿意认我?” 邢惊蛰仿佛傻了一样,愣愣的看着穆云杳,无意识的挂着一脸的泪水,伸手在穆云杳脸上摸来摸去。 终于,才反应过来,用力的点点头,再也忍不住,哭喊着一声“母后”,用力的撞进了穆云杳的怀中。 穆云杳被他撞得生疼,却是无声的扬了扬嘴角,伸手在邢惊蛰后背上温柔的抚摸着,“好孩子,你吓死母后了,自己也吓坏了吧……” 邢惊蛰都顾不上点头,只紧紧的抱着穆云杳,生怕一个松手,他的母后就又会消失不见一样。 母子二人在安静的午后的拥抱着,半晌才觉得心中压着的石头碎了去。 邢惊蛰仰起头来,“母后,你怎么会变成杳杳呢?” 穆云杳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日给你换血被翳婵算计,醒来就成了这般样子。” 穆云杳话音刚落,门外却是传来“哐当”一声。 第二百三十章 求和未果 第二百三十章 求和未果 “是谁?” 穆云杳听见了这声响动,瞬间将邢惊蛰搂在了怀里,面上的一片柔情也消失不见,瞬间冰冻了神色,死死的盯着发出声音的门口处。 却是没有人回到,穆云杳不由高声喊了句,“素问!灵枢!” 她这一生用足了力气,外间马上出现了脚步声和灵枢的惊叫声,“太上皇?您怎么在这儿?” 说着,房门应声而开,灵枢快步走了进来。 由此,穆云杳也看见了门口怔愣的站着的邢墨琂,和他脚边已经碎裂了的玉佩,显然方才的声音就是发自那里。 知道这是方才的话都被邢墨琂听去了,穆云杳反而没有去管他,只沉着脸看着灵枢,“我叫你出去看着,你就是这么做的?” 灵枢顺着穆云杳的视线看了眼邢墨琂,膝盖一软,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看着穆云杳的脸色,她却是丝毫不敢狡辩,只一个劲儿的磕头道,“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命。” 穆云杳看她一眼,心中明白是自己方才吩咐灵枢几人远些守着的,况且邢墨琂对这雍明宫再熟悉不过,就是她们有心阻拦怕也是没有法子。 可看着邢墨琂如此恶心的知道了自己的事情,穆云杳不由还是有些迁怒起来,“如此,今日因为疏忽的事情已经发了雍明宫中的众人,却也能厚此薄彼,不惩罚你,若是如此,我日后怕也是难以服众。” 灵枢听了这话,知道自己的惩罚是没跑了,心中明白穆云杳对邢墨琂的厌恶,还是不由松口气。 只听穆云杳又道,“念在你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且情节较轻,你自行去小米那里领十个板子,扣俸银一月。” “谢小姐开恩!”灵枢听了赶紧磕头谢恩,继而连忙去寻小米了。 待她走的没了影子,穆云杳才对着邢墨琂冷冷道,“既然太上皇已经来了,何必鬼鬼祟祟的,且进来坐一坐吧。” 说着也不再搭理仍旧有些愣神的邢墨琂,只对邢惊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与他谈一谈。” 邢惊蛰却是戒备的看了邢墨琂一眼,死死的扒着穆云杳的衣服不松手,一副坚定不让穆云杳离开半步的样子。 “惊蛰?”穆云杳看他一眼,“你要休息。” 邢惊蛰却是用力的摇摇头,“我答应皇叔了,要好好保护你。” 说着又瞪了邢墨琂一眼,凑到穆云杳耳边说,“你既然是母后,就更要离他远点儿,就是因为他纵容翳婵那个恶人,你才会离开我这么久!” 刑惊蛰越说越伤心,眼看就又要哭出来。 穆云杳哭笑不得的将他搂紧怀中,调侃道,“堂堂的当今圣上,一日一日像个鼻涕虫就晓得哭,看别人不笑话你!” “我才不管这些,我只要母后。”邢惊蛰难得的不讲理,仍旧紧紧的抱着穆云杳不撒手。 如此,穆云杳也没了法子,只得应和道,“那你好好在床上躺着,我就在这儿坐着。” 见邢惊蛰还要提要求,穆云杳不由有些强硬道,“只能如此了,我说了,你需要休息。” 邢惊蛰听了这话,又碍于平日他母后的威严,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躺倒床上,只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穆云杳不放松。 被晾在门口的邢墨琂,已经近乎从天大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怔忪的往过走了走,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明明那龙床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儿子,却把自己当做仇人一样,还不若他口中的皇叔亲近。 一时间,纵然是邢墨琂,也不由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子苦涩来。 那苦涩顺着心脉一直蔓延道了口中,就连喉咙也被这苦涩包裹住了,仿佛动弹不得,半晌,直到穆云杳都明显的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邢墨琂也才讷讷的叫出了一句“穆小姐”,便也没了下文。 穆云杳见状不由嗤笑一声,“哦?太上皇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邢墨琂何曾看过这样的穆云杳,不,楚云杳,一时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他虚虚的想要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面上纠结的看着穆云杳,仍旧有些出神道,“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或许该叫你楚云杳?” 好久没有念出口这个名字,邢墨琂叫出来后,不由带着一股心痛的轻松在里头。 穆云杳却是撇嘴淡然一笑,“是么,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太上皇您要将臣揭发不成?” 说着穆云杳又是一声嗤笑,“纵然揭发了又能如何呢?您可觉得会有人相信?您说呢?太上皇?” 穆云杳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太上皇”,字面似乎是带着尊敬的意思,可邢墨琂听着却是满满的讽刺。 看着这个样子的穆云杳,也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没有一点儿温度的楚云杳,邢墨琂不由脚下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穆云杳见他如此,却是瞬间就冷下了神色,提高声音道,“太上皇!请您自重!莫要惹急了我!” 邢墨琂听了这话,果然当下就站在了原地不再动弹,却是苦涩的摊了摊手,“……云杳,我没有恶意。” 穆云杳却不接他这个茬儿,“你有没有恶意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厌恶的看了呀邢墨琂,“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我没心情看见你,如果不是什么正事儿或者是国事,还请你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或者我从你的面前消失。” “你……”邢墨琂听了这话不由有些难以置信,“云杳,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穆云杳冷哼一声,“这话说的太上皇您曾经似乎很了解我一样,不过,不好意思的告诉您,我似乎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若是以前给您造成了什么误会,或者您自己多心想错了什么,我道歉。” 穆云杳口中的我道歉三个字,伴着她的眼神,像是三根带着倒刺儿的鞭子,狠狠的摔在邢墨琂的脸上。 不止疼,还毫无光彩。 “云杳!”邢墨琂还是忍不住高声喊了句,“我……曾就是我对不住你……” 这话一开头,邢墨琂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说着越发顺溜儿起来,“以前是我的错,我疏忽了,没有发现翳婵是那样恶毒的人。” 说到翳婵,邢墨琂显然不可避免的想起来前些时日的事情,一时间眼睛似乎都变成了野兽一眼凶狠又仇恨的绿色,他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我……” “我日后会好好的保护你的,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 “够了!”穆云杳冷笑着扬了扬手,阻止了邢墨琂的喋喋不休。 继而嘲讽的看着邢墨琂道,“如此说来,原来曾经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你太上皇的疏忽,错误都是别人的。” 穆云杳的声音中满是嘲笑,让邢墨琂不由面上一白,穆云杳却懒得管他心中想些什么,“不论翳婵做过什么,那是她的错,可你呢?” 穆云杳的目光越发嘲讽,刺的邢墨琂难受的低下了头,“红颜祸水,原来女子总是帝王之错的遮羞布。” “哼,”穆云杳冷哼一声,“邢墨琂,你如今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看不起又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别让我更厌恶你,也别再恶心我。” “云杳……” “你别说了!”穆云杳还没说话,却是邢惊蛰从床上坐起来,警惕的看着邢墨琂。 护犊子一样道,“你别胡说了,我母后才不用你保护呢,我会保护好母后,皇叔也会保护好我与母后的,皇叔出征前与我约定好了,我会成为一个男子汉,你别想再害我母后!” 邢惊蛰如此一说,邢墨琂面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穆云杳却是没有制止他,只是伸手将他搂进怀中,安抚的拍了拍。 邢墨琂却是无视邢惊蛰瞪过去的眼神,不愿放弃的开口,“云杳,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没有找回来你,也给你带来了麻烦,我……是我混蛋,我日后定然不会这样了,我……我们难道不才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么……” “幸福的一家?”穆云杳被他气得露出一个冷笑来,“你莫不是在做梦吧?” 邢墨琂听了这一声嘲讽,面上也不由铁青起来,“难道你就不顾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惦记着你。” “哦。”原来先前立新皇后的是别人不成? 穆云杳不欲与他争辩,甚至懒得搭理无赖一样的邢墨琂,只是冷哼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有情分?” “你……”邢墨琂被如此一说,终于哑口无言。 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铁青一片,“是邢墨珩吧?是因为邢墨珩你才这样的?” 邢墨珩? 穆云杳想起邢墨珩高高大大的样子,以及那一身的冷气,和偶尔露出笑容的模样,面色不由缓和了几分。 邢墨琂看着,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穆云杳却是不给他意淫的机会,“不管与邢墨珩有没有关系,却是十足十与你无关!” 说着,穆云杳转过头不愿意在搭理邢墨琂,高声道,“疾风,送客!” 她话音一出,疾风就带着两个侍卫进来,像是三座大山一样,健壮的立在邢墨琂身前,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邢墨琂被气的一怔,转头看穆云杳已经全然没有看过来的意思,面前的壮汉却是步步紧逼,终究是叹口气,灰溜溜的走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君心似我心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君心似我心 邢墨琂灰溜溜的走了,穆云杳和邢惊蛰却像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一样,半点儿不分心的坐着自己的事儿。 穆云杳叫人在门口守着,将情绪波动过大的邢惊蛰哄得睡着了,才给他掩了掩被子,悄声走出了雍明宫。 “小姐。”守在宫门口的素问迎上来。 穆云杳点点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回小姐,”素问袖口子里抽出一封信,小心的递到穆云杳的面前,“是王爷来信了。” “邢墨珩?”穆云杳眼睛一亮,一把将那信封拿过来,再手里看了又看,才恋恋不舍的藏到袖口子里,“走,回宫去。” 素问依言跟在后面,看着走在前面,情绪开朗许多的穆云杳,不由笑着摇摇头,心中道,小姐到底是十分在意王爷的。 一进了听雪阁,穆云杳便片刻也忍耐不住,匆忙的从袖口中抽出邢墨珩的信来,摩挲着不舍得拆开。 半晌,才从手心中露出那信封的影子,“你们都下去吧,我若是有事儿再唤你们。” 穆云杳故作镇定的吩咐了句,看几个丫鬟宫女儿都躬身下去了,才吸口气,小心的拆开了信封。 米色的八行笺上是行云流水的豪放字体,穆云杳看着却觉得眼眶一热。 字如其人,当真没错。 手指无意识的在信笺上摩挲着,穆云杳一字一句的读了两遍,才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 看着窗外空空的枝头,却是不由兀自叹道,“说是快到边关了,一路上也都平安,可依照着他的性格,却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怎么样呢。” 想着穆云杳不由又叹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心中想着,若是当日跟了去,或许就没有如今这样煎熬的感觉了。 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穆云杳慢慢的将那信纸贴到了脸颊上。 不知道邢墨珩那边,到底是怎么样了…… 同样的午后,遥远的边关之处,一行军队正在路上歇息,骑在马上为首的那一个,赫然就是穆云杳心心念念的邢墨珩。 “王爷,”楚天阔伸手挡着冬日里仍旧晃眼的太阳,看向马上的邢墨珩,“王爷您好歹也下马歇息一会儿吧,整顿一下也快要到了,不着急。” 邢墨珩没有回头看他,仍旧坐在马上,遥遥望着东方。 就在楚天阔以为他不会开口,打算叫休整的军队,整理整理启程的时候,却听见头顶上传来声音,“可有京中的来信?” “啊?”楚天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片刻,才摇摇头,“今日的还没有。” “还没有?”邢墨珩皱了皱眉头,“派个人去驿站瞧瞧,是不是耽搁了,你叫上几个将领与我先去前方再探勘一番,确定扎营的地方。” 说着也不管瞬间忙乱的楚天阔,只一人打马往前头去了。 “咍!”楚天阔认命的叹口气,转身吩咐了个跑马快的兵士,走回头路去打探一番,又叫上一头雾水的将领们,跟着邢墨珩往前头去了。 一堆武将,见状十分不解,“昨天不是才确定好地方,怎的今日又要去了,难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昨日选的地方被王爷看出了什么破绽?” 说着那武将又不由嘀咕,“不对啊,我昨日回去还好好想了一通,那是个绝佳的扎营位置了,果然王爷与我这等凡夫俗子不同,当真是火眼金睛!” “呃……” 你家王爷只是没收到心上人的信,所以心情不痛快,也不想让别人痛快啊…… 楚天阔暗叹一声,心道,原来这军中还有比我木头的人! 邢墨珩自然不知道手下的人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那几个“老实”的武将,实在是将他歌功颂德了一番。 带着众人打马绕着昨日的圈定好的地方,又妥妥当当的饶了几圈在,直到先前那对镇南王极为佩服的武将都忍不住问起王爷的意图,邢墨珩才淡淡的瞟了楚天阔一眼,“信来了?” 楚天阔一顿,打量一眼邢墨珩,却发现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自己。 这……如果说是没有,导致王爷继续不知疲倦的带着众人继续巡逻,不知所以的众位武将,回去后会把他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吧…… 楚天阔不由一抖,心中为自己默哀,才要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转眼看一骑着马的侍卫扬着手跑过来。 楚天阔眼睛尖,瞬间就是眼睛一亮,“王爷!来了!来了!” 邢墨珩听了这话,才拉紧了马绳停下来,淡淡的看了眼格外激动的楚天阔,皱了皱眉头,长臂一挥就从那侍卫手中抽出了京中的来信。 低头看了眼信封上自己熟悉的“邢墨珩亲启”五个字,邢墨珩嘴角扬了扬,“今日无事了,回营休整,明日过来扎营备战!” 不待众人多言,邢墨珩手里攥紧了信,扬起马鞭,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才纷纷掉头往回赶。 “还是昨个儿那地儿?”那武将摸不到头脑,想了想,又肯定倒,“算了,王爷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楚天阔看了眼已经走了的众人,同情的拍了拍武将的肩膀,“周将军,辛苦了!” 周将军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对着楚天阔的背影扬声喊了句,“楚大人,为王爷服务,在下不辛苦!” 楚天阔连人带马一顿,赶紧扬鞭飞快的走了。 心中哀叹,这脑袋不好使可别是传染的! 而周将军心中战神一样的镇南王,此刻坐在简陋的木板子搭旧的破床上,正抱着手中的信津津有味儿的品着,不时露出一个同样傻兮兮的笑容。 穆云杳的信中说了些他走后发生的事儿,更多的是关心之语。 邢墨珩一句一句看了不少遍,才将这信小心的放到身侧的木匣子里,拿起笔来又一一回复一番,小心的收到信封中,亲手封上蜡印。 明日扎营,怕是不久就要开战了。 做完一切的邢墨珩,不由自主的伸手在那木匣子上拍了拍,靠着箱子,才心安的沉思起来。 千里之外的穆云杳,同样单手撑着下巴坐在窗前,手里捧着来信,依依不舍的在心口上蹭了蹭,珍而重之的收到了锦帕中。 傍晚的时候,穆云杳才醒过来,无意识的伸了伸懒腰,肩膀脖颈一连串儿的酸疼。 “素问,来给我揉揉。”穆云杳伸了个懒腰。 “是,小姐。”素问凑过来,伸手搭在穆云杳的肩膀上,特意学过的果然不一般,比自己动弹起来舒服的多。 穆云杳舒服的叹口气,“行了,你去把外间那个红木箱子中的两本古传医书拿过来,我瞧瞧。” 素问点点头,赶紧去了,将两本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医书教到穆云杳手中,又忍不住道,“小姐,天色暗了,点着灯看这小字儿也对眼睛不好,您瞧瞧就早些休息吧。” “知道了,管家婆。”穆云杳收了书,叹口气,“今日让小丫头们守着就行,我夜里又不使唤人的,你下去找灵枢去,给她带些药膏过去,别留了伤疤,明日让她休一天,你还有的忙。” “谢小姐。”素问听了赶紧谢恩,仔仔细细的嘱咐了小丫鬟们一通,才略微放心的走了。 穆云杳看她背影远了,转眼就将屋中守着小宫女儿赶到了外间,“在外头候着吧,累了就坐会儿,我夜里不叫人。” 小宫女儿不确定的看了眼穆云杳,战战兢兢的应了,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穆云杳这才又摊开手中的书,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惊蛰的毒虽然难解,但却不一定没有办法。”穆云杳喃喃着,看的越发精细起来。 “小姐,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穆云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是放大的素问的脸。 眼前的素问皱着眉头,“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睡着了,那小丫鬟呢,奴婢一定好好收拾她一番,省的她日后办事儿也不尽心。” 能让一贯温和的素问说出惩罚的话来,可见是气的狠了。 穆云杳想要摇摇头,却是酸疼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小姐您!”素问不由埋怨了句,“昨日您叫奴婢走了,说好了好好歇着,自己却看了一晚山的医书,奴婢一早过来瞧瞧,您就在这椅子上这么趴了一晚上,脖子不疼才是怪的!” “快给我揉揉。”穆云杳疼的皱了皱眉头,待素问一边儿唠叨一边儿按摩了半天,转眼就忘了方才脖子疼的事儿,又抱着医书可自己昨日的笔记细致的看起来。 素问见状也不敢打扰,只得叹口气,下去吩咐人给穆云杳把早饭摆上来。 “母后。”不一会儿,却是邢惊蛰来了,自从昨日那事儿之后,就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穆云杳这才放下手中的医书,起身拉着邢惊蛰做到了饭桌上,“还没用早饭吧?在这里与我同用?” 邢惊蛰欢喜的点点头,抱紧了穆云杳的手臂。 穆云杳看着不由苦笑不得,这小家伙自从知道了他以往的身份,就分明变得更粘人了。 想起他方才的称呼来,穆云杳提醒道,“惊蛰,日后不能再叫我母后,由其是在人前。你明白吗?” 邢惊蛰点点头,浑不在意的又唤了声杳杳,伸手将一块儿蘑菇加到了穆云杳碗中。 穆云杳看着碗里的蘑菇,却是眼前一亮,难以自制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有办法了!走,去太医院!” 第二百三十二章 针锋相对 第二百三十二章 针锋相对 邢惊蛰不明所以的跟着站起来,穆云杳却是极为激动。 她一手拉着邢惊蛰,一边儿忍不住激动的喊着,“有办法了,我想到了。” 见是没人回应,回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邢惊蛰,穆云杳不由笑出声,拉着邢惊蛰与他道,“解毒,我有法子了!” 说着,也不待邢惊蛰过多的反应,直接拉着他就往太医院去了。 早饭过后,太医院原本也应当正是热闹的时候,却因为前些日子为躲避出征,有了不少告老还乡的太医,是以此刻显得有些空当。 穆云杳带着人在门口停了停,阻止了想要扬声通报的人,在守着的太监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带着邢惊蛰往药房的方向去了。 不论太医院大夫们的医术如何,太医院的药房,却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齐全的,不少江湖中难以找到的名贵药材,在这药房中定然能寻到影子。 穆云杳一手紧拉着邢惊蛰不放开,一手在每一个药匣子中间翻找着,口中还与邢惊蛰解释,“方才你给我夹得蘑菇,让我想起来,我曾就看翳神医用过一个类似于蘑菇的植物作为药引子,叫做明菇的,虽然明菇有些毒性,我却觉得,用在你身上正好。” 邢惊蛰听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不在意穆云杳说了什么,只一脸濡慕信任的看着她,寇口中道,“我听杳杳的。”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伸手揉了揉邢惊蛰的脑袋,越发的坚定起来,“你放心,不论如何,纵然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治好你的毒。” 邢惊蛰才要点点头,却听门口传来一句嘲讽的声音,“哦?是谁在这里大言不惭?” 穆云杳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对上楚之鹤蔑视的目光。 楚之鹤眼睛里的看不起与前世别无二致,穆云杳看了不由沉了眼眸,往前走了两步,“楚太医,小女子所言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大言不惭,自会有其论证,却不是您一张嘴可以断然决定的,您以为呢?” 楚云杳嘴里问着楚之鹤的意见,实际上却没有丝毫听取他看法的意思。 被这样的一个野丫头顶撞了,楚之鹤更是气愤,“这太医院的药方岂是你愿意进就进,愿意出就出的地方?” 说着又看向了邢惊蛰,“皇上的身子,更不是你可以开玩笑的。” “开玩笑?”穆云杳嗤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楚太医哪一眼看出我是开玩笑的了。” 说着目光转向了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楚之鹤,语气中有些嘲讽道,“既然太医院的人没本事,不能治好皇上的病,难道还要组织别的有识之士来为皇上诊治?” “若是真的如此,我不得不怀疑太医院诸位的动机了。”穆云杳淡淡的说了句,话语中的意思,却仿佛是巨大的刀子,悬在楚之鹤,甚至是太医院众位太医的脑袋上,一个不慎,就要扣上叛君的名声。 楚之鹤到底是年纪大了,气的手指都哆嗦起来,看着眼前的穆云杳却蓦然升起一股子熟悉的感觉,仿佛许久之前,一个还不足他肩膀高的少女,固执己见的与他辩解着自己的行医理论。 摇了摇脑袋,楚之鹤暗道,这于医术上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纵然是与他那不懂事儿的大女儿,也是实在没法儿比的。 想到此,楚之鹤的底气更足,“既然如此,不知穆小姐师承何处?又擅长治疗什么领域?” 楚之鹤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由嘲讽道,“我原本还只知道穆将军府上是打仗的一把好手,难道现在已经扩展到医术的领域了?哈哈。” 穆云杳听了这话,面色也露出几分不痛来,却不愿意与楚之鹤再多言,自顾自的找起自己的药材来。 楚之鹤如此被人忽视,自然是心中不乐意,更何况穆云杳如今实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撒野?实在是叫人不痛快。 楚之鹤脑门一热,就走到了穆云杳身前,伸手将那已经拉开的抽屉关上,恶狠狠的瞪了穆云杳一眼,“原来如今的后生都是这个样子了,如果穆小姐执意如此,我不得不怀疑将军府的家教如何了!” 家教?穆云杳冷笑一声,“我们府上的家教如何,又与楚御医有什么关系?还请您莫要多管闲事。” “闲事?”楚之鹤一手拍在桌面上,吓了众人一跳,口中个已经提高了声音,“闲事?你说谁的事儿是闲事?你翻了我的药铺子,难道反而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这怕是你穆府的强盗理论吧!” 说道这时候,楚之鹤似乎才看到穆云杳身后的邢惊蛰,却是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皇上,今日时间也不早了,皇上本应该跟着许夫子读书习字,怎的竟然再跟这个野丫头胡来!” 楚之鹤的声音中,带着七分埋怨,是对邢惊蛰的,三分鄙夷,是对穆云杳的。 邢惊蛰听了这话却是站出来,皱着眉头道,“杳杳不是胡来,杳杳是为了给我解毒。” “解毒?”之前邢惊蛰中毒的事情,一直瞒的紧,楚之鹤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这个时候不由一愣,立时蹲下将邢惊蛰的胳膊拉过来把脉,口中还沉声埋怨着,“皇上怎的中了毒竟然不叫太医院的人来瞧一瞧?” 说了又看向穆云杳,“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能做什么!莫不是像害了皇上不成!” 说着,楚之鹤狠狠的瞪了穆云杳一眼,不再多言,只把着邢惊蛰的脉象,看起来。 因为方才的事情,邢惊蛰对楚之鹤很是不满,错手就要将自己的手从楚之鹤手心中抽出来。 可惜楚之鹤却是握的死紧,瘦弱又单薄的邢惊蛰,没有半分法子。 如此,邢惊蛰不由求救的去看穆云杳。 穆云杳这个时候却是摇摇头,示意邢惊蛰稍安勿躁,自己转身将方才楚之鹤关上的抽屉打开,赫然是寻了许久的明菇。 穆云杳拿在手中瞧了瞧,又凑在鼻子下头闻了闻,才松口气,将那明菇包在手帕里,递给身侧的素问。 楚之鹤也把完了脉,眉头皱的死紧,好似南川的天险沟堑。 他便是如此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看着穆云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上为何会中了如此要紧的毒?莫非又是你这里出了什么幺蛾子?” 楚之鹤这话说的十分不留情面,纵然是穆云杳脾气再好,也不由拉下了脸,“楚太医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是我弄出的幺蛾子?若是太医对我或者是我们穆家有什么误会,您就直说,莫要如此拐弯抹角的让人看不起!” “你!”楚之鹤气的大喘了两口气,手指直对着穆云杳的鼻子,终究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甩了袖子,骂道,“如此不尊前辈目无尊长,如若你是我楚家的女儿,如此行事,我早就将你逐出家门!” 楚之鹤这话一出,看穆云杳略微变了的脸色,才深觉出了口气。 而穆云杳听话,却不由嘲讽的笑笑,若非还不愿意让楚天阔知道她的身份,她恨不得当下就要讽刺出声,“楚大人当真是说话算数的一条汉子,前世可不就是将我逐出家门了么!” 这话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由此,楚之鹤看着穆云杳脸上嘲讽的笑,却是摸不到头脑,只当她是被自己说道了痛处上。 要紧的是邢惊蛰所中之毒,楚之鹤一时也没有什么法子,错眼看到素问手上用帕子垫底儿,捧着的明菇,立时惊异道,“你拿这玩意儿做什么!” 楚之鹤的眉眼都倒着立起来,吓得素问往穆云杳身后躲了躲,连带着邢惊蛰也只从穆云杳身后露出一个脑袋来。 穆云杳却是不怕,“做什么?这药铺子里的东西,自然是用来治病的。” 楚之鹤也不傻,听到穆云杳这样说,又想到方才邢惊蛰中的毒,忍不住惊呼一声,“蠢物!难道你要给皇上用这个东西不成!” “是有怎样,有何不可?”穆云杳理所当然的抬头问道。 “你,你可知这明菇是什么药么,怎敢拿皇上的命开玩笑!”楚之鹤看了眼依赖的躲在穆云杳身后的邢惊蛰,更是气愤不已,“皇上,你莫要被她骗了!” “明菇,性寒,质热,蕴藉湿毒也……” “你既然知道竟然还敢动这样的心思!”楚之鹤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穆云杳。 “只要能解毒,又有何不可?”穆云杳浑然不在意,不论是前世还是此时,只要是能够对病人,对病情有帮助的,她向来不会拘泥于原本的药性如何。 “能解毒?”楚之鹤嗤之以鼻,“你当老夫是不动医术的三岁孩童不成?这明菇外寒内热,只可壮汉轻量用之,你竟然要将它用字本来就体弱的皇上身上?当真是其心可诛!” 穆云杳不欲与楚之鹤过多纠葛,可看着他的样,又知晓他定然不会轻易罢休,只得解释道,“皇上体寒之症加上毒药带来的热毒,正与明菇二性相辅相成。” “哼!书中向来无此记载,老夫不敢苟同也!”楚之鹤甩了甩袖子。 “若是一切按照古人云,书中言,现世之人怕是活不成了吧!”穆云杳半分不让。 二人针锋相对,着急的却是怕殃及池鱼的旁人。 一个御医纠结着出来道,“既然如此,二位不若比试一番?” 第二百三十三章 解毒比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解毒比试 “比试?”楚之鹤听了这话却没有急着否认,反而挑衅的看了穆云杳一眼,“老夫当问一句,穆小姐意下如何?” 穆云杳原本没有展示自己医术的意思,实在是不想在因为楚之鹤的阻挠耽搁下去,不由也拱手道,“自然可以。” 没想到穆云杳胆敢应下来,楚之鹤蔑视的瞟了她一眼,“穆小姐可要想好了,这是正式的比试,可不是小女孩子过家家,难过了还要冲进你娘怀中哭上一场!” 这话说的太过不伦不类,周遭的御医院的太医们,都跟着嘲笑起来。 穆云杳却是浑不在意,“既然有比试,自然要有相应的结果,如果是楚太医您赢了当是如何,如果是我赢了又当是如何?” 没想到穆云杳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向来没有什么医术相关的才名,这个时候却说出如此相当于大言不惭的话来,一时间众人反而安静下去,不由怀疑穆云杳是否有什么后手在。 “果然年轻人,心总是太大,”楚之鹤颇为瞧不上的说了句,转而又道,“老夫也不占你便宜,如今你是摄政王和皇上钦点的一品内司,手中也有些权利,若是老夫胜了,不需你额外付出什么,只要你许诺,再也不插手皇上中毒的事儿,交由老夫总理,也要许诺,不会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阻挠老夫。” 没想到这一品内司的权利还不小,竟然可以让楚之鹤这个院首“另眼相待。” 穆云杳点点头,有些调侃道,“英雄所见略同,楚太医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别无二致。” 自己被和一个小女子同列,楚之鹤可谈不上什么高兴的,只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穆云杳到没有这么一个彰显身份的“框子”在心中,看着楚之鹤这个颇为做作的样子,反而像是看戏一样,心中洋溢出一股看戏者的调侃来。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不来的人,就算作是主动认输,怎么样?”穆云杳主动提出具体的事宜。 楚之鹤挑着眉毛侧目瞥了她一眼,拿捏着腔调,“哼,老夫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穆小姐,需不需要多些时日准备,这么一天半天的时间,别是临阵脱逃了。” 穆云杳也不着恼,随意摇摇头,“无妨,无妨,只这比试的内容么……” 楚之鹤自然没有将穆云杳一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中,只怕是与她比试反而拉低了自己的身价,如果不是因为穆云杳如今也算是身居高位,又涉及到皇上所中之毒,他才不会趟这趟浑水,自然也懒得与穆云杳计较别的。 是以,楚之鹤随意道,“题目你随意,省的外人知晓了,说老夫仗着年龄大,经验足,欺负你个小年轻的。” “先谢过楚大人了,”穆云杳也没打算与楚之鹤客气,直接道,“不论如何,自然不能拿皇上做筏子的。” “这是自然。”楚之鹤看了眼依旧粘着穆云杳的邢惊蛰,不由心中有些不痛快。 暗道,不论如何,这皇上分明就是自家的外孙,怎的反倒是与穆云杳这么一个毫无关系的外姓人如此亲近。 又想,若是没有这比试,全然按照皇上的心思行事,怕是被穆云杳毒死了,还拽着人家衣袖不松手呢。 穆云杳顺着楚之鹤的目光,也看到邢惊蛰身上,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纵然是前世,她楚云杳也早于楚之鹤断绝了父女关系,从血缘还是亲情上来说,邢惊蛰更是与楚家没有一点儿关系。 “楚御医,”穆云杳往侧面走了一步,挡住了楚之鹤的视线,“既然如此,不若我们二人,就互相给对方下毒,将解药交给评审,一炷香的时间,能够自己解毒的一人算作胜利,反之就算输了,可以开开箱子拿出解药来服用。” “若是都在一炷香之内解了毒呢?”一个学徒大夫问道。 穆云杳还没看他,邢惊蛰已经用一种与笨蛋对话的口吻,颇为嫌弃的说道,“若是均在一炷香之内解了毒,自然是先解毒的那个算是赢家。” 被一个八岁有余的孩子,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嫌弃的看着,实在算是一件让人十分无颜的事情,那学徒大夫红了脸低着头往后躲了躲,恨不得把脑袋撞进胸膛来藏着。 邢惊蛰好似未觉,穆云杳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声音却是让楚之鹤深觉的面上无光,不由瞪了那小大夫一眼,自己出马,道,“若是这毒药是先前别人配好的又怎样?且这天下的药材多种多言,纷然杂乱,有些药材在毒性上面,可以算作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这话一来二去,都是在怀疑穆云杳会作弊,不是会找了世外高人故意做出难以解毒的毒药来,就是会借着自家的势力,派人去寻找剧毒的药材。 没想到楚之鹤在这些事情,心思却细的像是针眼儿一样。 穆云杳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楚大人说的倒是有理,既然如此,不若明早就指定了药材,当下做出毒药和解药来,还以先前的条件判定,此次如何?” 楚之鹤摸着胡子咂摸一番,才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倒还可行。” 二人比试的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原本不过就是太医院中的几个人,和穆云杳身边的宫女儿知道。 却不知道被那个多嘴的奴才泄露了出去,不过午后的时候,宫中就已经对此事议论纷纷了,更多人的,却是想看穆云杳的笑话。 毕竟有一个如此年轻的一品内司顶在头上,也不是谁都服气的。 穆云杳倒是丝毫没有被这些传言影响,见小米出去骂了几次那些多嘴议论的奴才,穆云杳也不在意的摆摆手,“管他们做什么,宫中本就无趣,且让他们乐呵乐呵呗。” “小姐……”见穆云杳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样子,素问和小米几个,也都瞬间无语起来。 有了昨日的事情,穆云杳也没有放邢惊蛰回去,将人拘在身边,直到用了晚饭,才将人送回去歇息。 才送走了邢惊蛰,却是素问表情奇怪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穆云杳随手翻着医术,随口问道。 素问点点头,又摇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清楚的原委来。 穆云杳见是如此,不由有些好笑,“你跟了我许久了,怎的还有话不好与我开口么?” 说了又不由叹道,“灵枢和你两个,一个是话太多,有的没的统统往外倒,哟徐诶时候是在是聒噪了,一个又是正事儿偏事儿都羞于开口,什么时候中和一下才好呢。” 素问听穆云杳话语中没有责问的意思,不由笑了笑,“小姐这是嫌弃奴婢和灵枢两个了,怕是小米才是最得您心思的吧?” 这话中随是玩笑,却也带了两分认真的意思。 穆云杳又岂会不知,可这三个丫头不论能力如何,都是对她忠心耿耿的,又分管着不同的方向,也算的上左膀右臂了。 就也借了调笑的意思,“你们三个哪儿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小米是话不多也不少了,可她那一开口,活生生的就能气死个人,连王爷都与我说,若是没事儿,少派小米与他送信。” 说着,穆云杳的声音不由也建建住了,侧头看着天色渐暗的窗外,“今日该是到了西城的边儿上了吧?不知道王爷那伙子人怎么样了,信中总是无事无事,早知道就该叫楚天阔也老老实实的往回寄信,说些实情才好!” 穆云杳越说越觉得可行,不由与素问道,“明日写信的时候,我若是忘了,你就提醒我一句,说是给楚天阔也捎带上一封信。” 素问点点头,面色却是越发为难起来。 看小姐这样子,可不是对镇南王极为上心么,可偏偏今日这事儿,还就与镇南王有关…… “怎么这么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可是我脸色不好?”穆云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什么话你就说,莫非不知道我向来最讨厌支支吾吾的?” 素问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再支吾,出声道,“回小姐,奴婢今日得了……贿赂……” “贿赂?”穆云杳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收了手中的医书,“什么样的贿赂?谁给的贿赂?为了什么?” 见穆云杳没有生气的样子,素问不由松了口气,赶紧将腰间荷包中的一个玉镯子和一块儿银锭子递给穆云杳细瞧,“小姐,是这两个。” 穆云杳接过来,“两个人递上来的?只说了给你这里,还是说了给我的?” 说着,穆云杳又道,“还是个大手笔的,这银锭分量可足,这镯子更是好东西,可见是花了大价钱的,谁这么舍得下血本。” 素问一一答道,“小姐,只说了给奴婢,银锭是赵嫔的,说是让将一把宝剑,随着给王爷的书信带到……战场上去。” 果然,穆云杳听了这话,面色不由沉了下去,素问声音更弱了,“那玉镯是燕妃的,给了奴婢一身墨色的衣服,其他的与赵妃说的一样……” “倒是好算计!”穆云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的盖子都飞起来,“眼见着皇上是不可能与她们亲近了,一个一个倒是不要脸的将心思都送到了王爷身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醋怡情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醋怡情 穆云杳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恶狠狠的目光,向着后宫众位妃嫔所居住的方向遥遥看去。 手里的镯子铬得手疼,穆云杳低头看了看那镯子泛出来的莹莹的光泽,不由叹口气,又坐了下去,与素问叹道,“如今邢墨琂已经成了太上皇,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惊蛰年龄又小,纵然是日后选秀也轮不到这些已经做了他父皇妃子的,这是妃嫔和她们身后的人都待不住了。” 素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搭话,只听穆云杳叹口气,继续道,“如今这朝中,若说是风头正盛,第一个便是镇南王,这些人打不到皇上的注意,退而求其次,或者说是更好的选择,都把目光放到了镇南王头上。” “这……”素问才明白过来,“小姐,这也实在是不太可能了吧,难道那些人不顾脸面,朝中的人又怎么会同意?” 在素问心中,就是普通人家,除了那大山里穷的娶不起老婆的,也少有一个女人分别给兄弟做妻子的。 穆云杳嗤笑一声,“这朝中的事儿,只有你想不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况且,这脸面是什么东西,于他们而言,可比不上这身家地位的一个边边角角,按照他们的想法,如果能得到王爷的青睐,又重新在朝中风云起来,可比那劳什子又没用的脸面重要多了。”穆云杳嘲讽道。 “至于朝中的大臣怎么想,”穆云杳看了眼朝殿的方向,“你可听说过生米煮成熟饭?” 素问点点头,却不知道穆云杳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云杳也不在意素问听没听懂,继续道,“这两位妃子托你将她们的东西,悄没声的递到王爷那里去,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一来二去的,若是真的能够得到王爷的青睐,再放出风声来让朝中的众人知道,如此一来,已经有了堂堂摄政王的支持或者说首肯,别的大臣又怎么敢多加置喙?”说着穆云杳举了举手中的两样东西,“你且等着吧,有了这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素问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小姐,若是她们再送东西来,我要怎么做?” “怎么做?”穆云杳颠了颠手里的玉镯子和银子,又放到素问的手中,“你什么也不用做,只把她们递过来的东西,安心的收着,不管是买胭脂水粉,还是买糕点吃食,或者是直接带着,自己处理就是。” 没想到穆云杳这样说,素问不由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可是小姐,那些贵人递过来的东西奴婢要如何处置,难道真的要给王爷递过去不成?” 嘴上是这样说,可素问的眼中分明写着,哪儿有小姐会答应帮别的女人给姑爷送东西联络感情的,小姐也太胡闹了些! 穆云杳见她眼里藏不住的疑问和不赞同,不由笑着摇摇头,“你当你家小姐是宰相么?是肚子里头能撑船的主?” 穆云杳笑着摇摇头,目光却是带着一抹凌厉,“要你收着就收着,跟着我做事儿也少有什么油水在里头,至于那些让带的东西,一定也不是什么便宜的,你们拿出去变卖了换成银子就是,至于信件什么的,我也懒得看了污了眼睛,你拿去悄悄的烧了便是。” 这就是冷处理,又要得好处了,素问听了不由心中也跟着痛快。 穆云杳更是送佛送到西,连后头的事儿都替几个丫头想好了,“若是那边的妃子再派人来问,你只说东西送出去了,别的一概不知就是。” 想了想,穆云杳又道,“你这里没有什么结果,她们自然要去找灵枢和小米帮忙,你与她们两个也将我的话说清楚,只一点,谁送了什么,找个册子明明白白的记着,如今我没空儿搭理她们,日后总有算账的时候。” 前世邢墨琂的妃子,也是一个一个的往宫中娶,只除了第一次稍微的不适之外,后头穆云杳却是没有更多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是皇后,理应当为皇上照顾后宫,开枝散叶才对。 如今再一想来,却是因为她压根儿没有将邢墨琂放到心上,所以自然不在乎他又娶了什么人。 可若是放到邢墨珩身上,穆云杳甚至有了你死我忘的念头。 让素问出去处理这事儿,穆云杳一人呆在屋子中,看着夜色中迷迷茫茫的宫中景色,不由叹口气,用力拍了两下亲手给邢墨珩缝制的,雪白的衣服,口中有些娇嗔道,“都怪你!平白无故的长了那么张招人的俊脸!” 远在千里之外的邢墨珩,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若是他知晓穆云杳如今怎么想,怕是要直呼冤枉了。 今日一早起来,邢墨珩就半分没有空闲的带着军队驻扎到了前两日选好的营盘上。 西城是块儿奇怪的地方,多险峻的高山,实在是便于藏人,于军队的驻扎却是难以抉择。 邢墨珩不敢贸然的将军队全军驻扎在山间的空地上,若是如此,遭人围困的时候,怕是难以逃脱。 寻了许久,才在城外找到了一座还算平稳的高山和山后的平原,如此,从山上开始驻扎,又从平原连接到城中,也算是易守难攻了。 处理好这些事情,及已经到了傍晚了,邢墨珩将众人召集到了主帅,也就是自己的帐篷中,开始商量攻打麟炎国的事情。 这两日不断有城外的百姓遭麟炎国活尸军团屠杀的事情传来,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是让人心中憋闷至极。 直性子的楚天阔和一众武将更是忍不了这种侮辱,一个个群情激愤,“王爷,臣以为,吾辈当长枪直入,一举冲到麟炎国的老窝,将他们国王的皇位也一块儿端了!” “没错,他奶奶个熊的!伤害我国的百姓!他得血债血偿!” 军中多武将,如此一来,众人更是恨不得当下就冲上战场去。 邢墨珩却没有说话,看了眼情绪激奋的众人,一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一边沉吟不语。 “王爷,”这时候,一个白白嫩嫩的年轻人,从众位武将中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出声道,“臣以为,不可贸然前进。” 邢墨珩这才停下敲着桌面的手,看了他一眼,“说说你怎么看的。” “回王爷,臣以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虽然已经知道了活尸军团的名声,可对于他们的实力和作战方法,我们却是一无所知,臣以为,我军当先对对方有个明晰的了解,再做打算。”年轻人的声音温温和和的,不见急躁。 楚天阔却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不由站起来道,“你懂个什么!若是不出战,那些城外还没来得及撤退的百姓又当如何?” 说着,又上下轻蔑的打量了白嫩的年轻人一眼,“我说怎么看的眼熟,原来是赵太医的孙子啊,你可是叫什么赵一铭的?虽说你自愿跟着军队到边关来,也算个有血性的汉子,可听哥哥我一句劝吧,还是老实待着看病,你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莫让人家当成媳妇儿拐了去!” 楚天阔这话一出,当场的众人都不由跟着笑起来,就是邢墨珩,看向赵一铭的眼中也带了几分玩味的意思。 赵一铭眸色一暗,转瞬却是似乎不在意似的又平淡下去,只盯着楚天阔问了三个字,“何以战?” 何以战? 跟邢墨珩打惯了胜仗的楚天阔却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由说不出话来。 这次轮到赵一铭嗤笑一声,对邢墨珩道,“王爷,贸然前进,只会增大军队的损失,若是首战即败,更是会扰乱军心,臣以为,出征之事,还要三思而行。” “你个棒槌!”方才被堵住的楚天阔不由跳起来,“还没出征呢,你说什么屁话!” 赵一铭听了这一嘴的粗话,不由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回去的意思,只看着邢墨珩。 顿了顿,邢墨珩才道,“本王的意思,与赵大夫一样,至于那些受伤的百姓,不出战,不代表不作为,下去且先编出分队来,每日派军队换防,一组打探麟炎国的具体情况,一组专门救治安顿百姓。” “王爷英明。” 邢墨珩如此安排,众人才觉得妥当,只楚天阔不服气的看了赵一铭一眼,心道他爷爷是个心思阴沉的讨厌人,孙子果然也不怎么样。 邢墨珩看得好笑,却也不点破,只与众人道,“赵大夫虽然是琼林出身,却是自请从军的,往日据说也对兵书和兵法格外感兴趣,是以暂且任参议一职,可参与军事商议。” 既然是邢墨珩的安排,众人听了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楚天阔冷哼一声。 邢墨珩看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口中却公事公办道,“如今军中医术数得上的大夫,只有赵参议和楚将军二人,是以,二人便安排在一处吧,也好商议医患的问题。” 邢墨珩的话音才落了,楚天阔就跳脚起来,“王爷!我不与他……” 还没说完,邢墨珩却是是摆摆手,已经道,“下去吧,休息好了,明日要打起精神来了!” 楚天阔一顿,大步凛然的掀着帘子走出去。 赵一铭虽然面色也不好看,却是礼数周全的对着邢墨珩行了礼,才走在了后头。 邢墨珩看的好笑,待众人走了,才起身站到军帐外头,天上圆圆的月亮,错眼就化成了一章熟悉的脸。 第二百三十五章 父女比试 第二百三十五章 父女比试 第二日,天才亮,穆云杳模模糊糊中就听见有人说话。 “杳杳还没起吗?”是邢惊蛰的声音。 “还没呢,”素问才要继续说,穆云杳就开口打断,“刚起了,进来吧。” 邢惊蛰面色一喜,越过素问率先向着穆云杳走过去,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杳杳!” “这么激动做什么,”穆云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没有很凉才收回了手,“天儿已经开始凉起来了,若是像今日这样没有早朝,你大可以多睡一会儿,省的一大早出来就着了风,若是躺不住,在屋里读读书也好。” 邢惊蛰乖巧的一一应了,一双眼睛犹自亮晶晶的看着穆云杳,“杳杳你决定调制什么毒药了吗?” 穆云杳点点头,又摇摇头,“大致有了想法,具体该要如何,还是等到了太医院看看有什么药材再说。” 邢惊蛰听了这话,赶紧转头催促素问灵枢道,“你们快给杳杳换衣裳,别待会儿晚了,白白让别人应了。” 原来这一大早来是担心这个,穆云杳看着邢惊蛰小大人的样子不由好笑,心道,这样放松放松也好,省的净日像之前那样胡思乱想。 素问和灵枢得了皇上的吩咐,手下的动作自然也快起来,不过片刻就将穆云杳的行头收拾好了,连带着早饭也准备妥当,正是穆云杳和邢惊蛰都爱吃的。 穆云杳心中满意,对着灵枢赞赏的点点头,“身上的伤可好了?” “好了,小姐。”周围还有小宫女儿守着,灵枢颇有些不好意思。 向来活泼胆大的人,这个样子,瞧着却是好笑,穆云杳轻笑一声,“可还怪我?” 灵枢听了这话却是吓了一跳,赶紧躬身道,“回小姐,奴婢从没有怪过小姐,怎么有还怪不怪这一说法儿?小姐别吓唬奴婢了。” 穆云杳笑着摇摇头,看灵枢真挚的样子,也果真不再多言,只问道,“那几个妃嫔的事儿,素问可与你和小米说清楚了?” 一提到这事儿,原本已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灵枢,瞬间来了精气神儿,气愤道,“素问已经与奴婢说了,不过小姐,这样的人,就当揪出来,杀鸡儆猴,好好的惩治一番才对,小姐莫要就这样便宜了她们!” “我还没气,你怎的就气成这样了?”穆云杳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好笑,与素问对视一眼,均是笑着摇摇头。 不论受了什么惩罚,这火炭一样冲动的性子,怕是毕生改不掉了。 灵枢却是觉得自己的愤怒理所应当,劝说道,“小姐!你和王爷分明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是这天底下再般配不过的一双人儿,怎的能让那些不要脸面的东西插一脚进去!光是奴婢听说了,就觉得晦气!” 听她说起话来又没有把门儿,穆云杳轻咳一声,“够了够了,小姐我自有打算,你只要做好我吩咐的就是了,莫要自作主张。” 听了这话,灵枢不要灵机一动,“小姐,奴婢不做别的,待到下次若是叫奴婢碰上,奴婢就说这事儿风险太大了,银子要多给些才给办,哼,好好的杀她们一回,看不几次就将她们弄穷了!” “这倒是可行,”穆云杳不由笑起来,调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带上素问和小米一起,莫要自己贪了!” 素问和小米也都笑着应了,一旁的邢惊蛰却是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王爷?可是和皇叔有关?” 穆云杳笑着看他一眼,夹了一筷子青菜过去,“好好吃你的,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有两个眼睛不好用的泥鳅,还想做那鲤鱼跃龙门的春秋大梦,灵枢几个收拾收拾。” 邢惊蛰点点头,见是这事儿,就也没了兴趣,赶紧吃了穆云杳夹到自己碗中的一份儿青菜,催促道,“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太医院吧,别玩了!” 穆云杳点点头,也放下碗筷,带上邢惊蛰,一行人往太医院去了。 才进太医院,原本谈笑的氛围就顿了一下,众人或明或暗的看着穆云杳和邢惊蛰,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行礼。 还是楚之鹤率先反应过来,对着邢惊蛰拱手躬身道,“参见皇上。” 此时,众人也一个一个反应过来,“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邢惊蛰颇有架势的应了声,便又站回穆云杳的身后。 众人对此似乎是颇有微词,可看着邢惊蛰理所当然的样子,也没人说出口。 楚之鹤作为御医院首,名义上又是邢惊蛰的亲外公,却是敢开这个口,又拱了拱手道,“皇上,请您上座。” 邢惊蛰顺着楚之鹤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又询问的看了眼穆云杳。 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穆云杳的宗旨向来都是给邢惊蛰树立起皇帝的威仪来,是以也醒了内司的礼仪,对着邢惊蛰拜了拜,“皇上,请您上座。” 邢惊蛰见是如此,才没有反驳,挺直脊背,坐到了大堂中间的上位,苏荣也恭敬的立在一侧。 如此一番,楚之鹤才略带嘲讽的用眼角瞟了眼穆云杳,阴阳怪气的,“等了半晌,老夫以为穆内司不敢应约而来了,方才还与诸位太医夸赞,说不论如何,穆内司倒是可以算作有自知之明的,没成想话音刚落,人就到了,倒是这自知之明也没有了。” 穆云杳听了这话语中的瞧不起,和隐约的怪罪她晚到,却是也不急,只缓缓道,“本司实在是羡慕楚大人闲暇,这一早上本司就服侍皇上用餐,是以晚了些,还请众位莫要见怪。” 这也算是对众人解释了为何踩着最后的时间点来,若是穆云杳说些别的话,众人怎么着也能找出不满意的地方来,可这事情最终落到了皇上身上,谁又敢说出一句不赞同的话,不论心中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只有答应的份儿。 楚之鹤见穆云杳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更是气她,心道老夫嘴上功夫不如你,咱们到底要见真章儿试试,过会儿有你好瞧的! 转身甩袖道,“耽搁了这许多时间,还是被浪费功夫了!来人,上药!” 这御医院说到底,如今也还是楚之鹤的地盘儿,他吩咐一下,立时便有两人,托着一模一样的盘子走上来,分别放到两个长桌上,制药用的工具,也纷纷在上头。 暮云看了眼分量相同的两份药材,没有说话。 楚之鹤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穆云杳是怕自己在药材上动手脚,高声道,“若是穆内司不放心老夫准备的药材,大可以任意选上一份儿,剩下的你那一份儿,归老夫就是了。” 穆云杳摇摇头,她倒不担心性格古板的楚之鹤会在药材上动手脚,只是一看见这药材,脑袋里就已经思索起来,是以才发了愣。 “本司自然相信楚大人的为人,早先就听说过楚大人为人刚正,连亲生女儿与自己意见不合,都能不顾情面的断绝关系,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动手脚。”穆云杳淡淡道。 这一番话,听上去像是恭维,可楚之鹤咋摸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想着眼前这心术不正的丫头片子,嘴里出来的定然没有什么好话,干脆就抛到了脑后,直接道,“既然如此,莫要耽误工夫,就此开始吧,穆内司可还记得昨日的约定?” “本司自然是记得的,”穆云杳顿首,“眼前这药材随便取用,药丸还是汤药也是随意,只两炷香的时间内制完毒药便可,你我二人互相交换毒药,一炷香的时间解毒,先行解开者为胜。” “如此没错。”楚之鹤点点头,也不再管穆云杳,只对着邢惊蛰拱了拱手,又对着诸位太医拱手道,“如此便开始了,劳烦……皇上身侧的苏公公记着时间。” 楚之鹤不过一介太医,却敢直接指示邢惊蛰身旁的贴身公公,众人见是如此,心中便都有了技巧。 苏荣却是知道自己的本分,压根儿没搭理楚之鹤,只看着邢惊蛰,询问自己该当如何。 若是让别人即使,邢惊蛰也不放心,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来记着时间吧。” “是,皇上。”苏荣高声应了句,显然是要让众人知道,他这是听了皇上的话,而不是他楚之鹤。 如此,楚之鹤面上也不由讪讪的,听了苏荣高喊了句“开始”,就动作起来。 与穆云杳对决,楚之鹤心中自然是不着急的,可为了万无一失,也没有故意放水的意思,若说是作弊,也确实没有过。 不过是看了眼前的药材几遍,楚之鹤就对应着自己苦读过的医术,寻图索骥,想出了个近乎是搭配顶端的方子,剩下的不过是制作的问题。 却见穆云杳那头也是没有耽搁,就已经动起手来,楚之鹤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纵然你穆云杳是懂医术的又能如何,小小年纪,我背过的医书,比你知道的还多,岂能赢得了我? 见穆云杳扬手就把那丝毫没有任何毒性的药放到了药炉里,楚之鹤更是嗤笑一声,甚至没有了看她的心思,只动手制作这自己的药汤。 两炷香的时间,穆云杳不慌不忙,称重细致,心知分毫的差别就是殊途。 楚之鹤这边儿,已经停下许久,穆云杳那里却还没有停下来的动静,楚之鹤脸上都已经带出得意的笑容来。 众人心道,这年纪轻轻的穆内司,该是输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获全胜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获全胜 邢惊蛰在高位上看着穆云杳的动作,纵然心中对自己母后满是信任,却也不由跟着微微紧张起来。 看着众人兴奋的表情便知道,这一个屋子中,想让穆云杳的赢的,除了她身边儿的丫鬟,就只有他一人了。 苏荣不知道穆云杳的底细,看着身侧快要燃烧完的香烛,心中更是焦急,眼看着那香烛就要灭了。 最后那一个火苗儿也化成了薄烟,苏荣不情不愿的喊了句,“停!” 与此同时,穆云杳却是恰好制成了一碗汤药,将楚之鹤嘴边儿胜利的笑容击了个粉碎。 不过很快,楚之鹤就反应过来,既然做出来了又如何,不过是小打小闹,他还就不信了,穆云杳真的能做出什么要命的毒药来! 高高在上的邢惊蛰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不由喜悦的向着穆云杳看过去。 在他心中,他母后才是天下医术第一的人,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就已经相当于取得了胜利。 穆云杳看到邢惊蛰的目光,嘴边儿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容,对邢惊蛰眨了眨眼睛,转而将自己的药也放到了侍者的托盘上。 邢惊蛰不由一愣,被身侧的苏荣低声唤了两句,才回过神来,却是嘴边儿也跟着荡起了一个笑容。 原来他母后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故意做的慢些,好让楚之鹤放松警惕。 想到楚之鹤输了之后的表情,邢惊蛰恨不得冲过去抱着穆云杳高高的跳起来。 侍者收了两人的药,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换位置,将二人所制之毒调换。 穆云杳看了眼楚之鹤,毫不停留,直接扬起碗一举倒进了肚中,动作利落的把碗底倒过去,随手一扬,用袖口子蹭了蹭嘴边儿的药汁儿,颇为豪爽道,“先干为敬!”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再牛饮什么葡萄美酒。 一个看不上眼的小辈都如此行事了,楚之鹤自然也不愿意落后,同样端起碗儿将里头黑乎乎的药汁儿不皱眉头的喝下去,用腰间的帕子抹了抹嘴放到一旁。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邢惊蛰,这个时候见穆云杳喝了毒药,却还是担心起来,怕自己她受到哪怕一点儿的伤害,不由催促苏荣道,“快去计时!” 苏荣见状赶紧走到香烛一旁,又点上一根,高声道,“计时开始!” 小太监尖细又带着些许清脆的声音响起来,穆云杳和楚之鹤战火纷飞的对视一眼,纷纷将右手搭在了自己的左手腕儿上。 屋内的众人见状也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跟着收敛了些,似乎自己中了毒一样,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人的动作。 有那太医院中的人,见穆云杳行云流水的动作,和极为熟练的把脉姿势,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这个穆内司,却不像是个不懂医术的,可再多的,却是也说不出来了。 楚之鹤把着自己的脉搏,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按理说方才那些药材,他将能想出来的毒药方子,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定然是没有这个脉象,难道是那坏丫头搞了什么鬼? 楚之鹤这样想着,却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又都是一群医术不低的人,穆云杳实在难以动什么手脚。 因而,不由又怀疑起自己是否数错了脉,只得将右手又搭回去,细细数来。 可这时候,却是连心都静不下来。 只见对面分庭抗礼的穆云杳,已经将把脉的手收回来,转而没有一丝犹疑的配起了药方。 楚之鹤做不到静下心来做自己的,干脆就收回了手,遥遥看着穆云杳的动作。 “怎么会!”看穆云杳毫无差别的将前两味药材抓出来,楚之鹤一顿,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不可能,不可能! 楚之鹤心中一个声音叫喊着,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却不知道为何,眼前似乎已经模糊了,丝毫看不清穆云杳的动作。 穆云杳配置药方的途中,也深感从心口升起的一丝乏力来,慢慢延伸到四肢,似乎要让人昏昏的睡过去。 这是药效发作了! 穆云杳咬了咬舌尖,嘴里渗出一丝血来,才觉得脑袋清明了些,顾不上楚之鹤那边儿的情况,只得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终于,手下的药材熬成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穆云杳稍微凉了凉,便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 喝下去的瞬间,听到身侧传来一声惊呼,“楚太医!” 闻声穆云杳一笑,却因为身体不支,跌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邢惊蛰看不过去,赶紧向着穆云杳跑过去,“杳杳!你怎么了?” 穆云杳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无事,不过是那毒药的后遗症,休息片刻便好。” 说着,穆云杳又沉下一口气,高声道,“本司已经解毒,请评委过来见证!” 穆云杳话音落了,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乍然响起,尽是不相信她竟然已经解了毒。 几个评委一一过来,纷纷给穆云杳把起脉来,落手之后,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邢惊蛰见几个人不说话,不由有些生气,“到底如何了?怎的一个一个的都不说话!” 那几个评委见是如此,哪儿还敢搪塞,一个人不情不愿的站出来,对着看过来的所有人道,“没……没错,穆内司的毒确实已经解了。” 如此,看热闹的众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如若不是这宣布的人,是楚之鹤的门下,怕是还要怀疑一番这结果的真假。 就在众人惊叹的时候,楚之鹤哪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把一众人都叫回神来。 “楚太医!”那几个评委也纷纷回过神来,赶紧跑到楚之鹤身边儿将他扶起来,安置在椅子上。 医术不错的一人伸手与他把脉,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喃喃道,“不可能,这毒我竟然没有见过。” 说着那人不可置信的看向穆云杳,“穆内司高人不露相,不知师承何处?” 这时候穆云杳已经回过神来,听眼前这御医如此问道,不由嗤笑一声,暗道这人竟然先问的是师承何处,却没有说道楚之鹤的毒上,可见这太医院也不是铁板一块儿。 不过,日后若是要用着穆云杳这个身份,并且将这医术用下去,就少不了要师出有名。 想了想,穆云杳答道,“我三岁起便有毒症,去年失踪几日,遇到了我师父,师父直说自己是赤脚医生,天涯任意游,我也不知他真人何处,又有什么名号。” 穆云杳说的话,虽然离奇,可停在众人耳朵里,却觉得如此才能与她那突如其来的医术匹配,一时间也别无他话。 这是楚之鹤又是痛哼一声,众人才想起来道,“既然如此,穆内司算是赢了这场比试,向来在场的人也没有别的意见,比试结束,还请穆内司给楚大人解毒。” 穆云杳点点头,直接道,“将方才他喝下去的药,再熬半碗来。” “方才的毒药?”一个太医质疑道。 穆云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就是方才的毒药,诸位都是学医之人,不用本司多言,自然知道这药效与用药剂量的关系,扑朔迷离,若是控制得当,同一种药,既可以救人一命,又可以杀人无形。” “这……”那御医惊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个御医沉吟片刻道,“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暂且按照她的方法一试。” 其他人听了,也是没有别的想法,当下都说好,一个太医就熬了药来,给楚之鹤喂下去。 等了片刻,楚之鹤仍旧没有什么改善,反而昏睡过去,诸位太医不由皱起了眉头,怀疑的看向穆云杳,“穆内司,这……” 穆云杳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分明从他,还有周围的其他人眼中,读出了满满的怀疑,似乎众人都在觉得穆云杳故意捣鬼。 冷哼一声,穆云杳淡淡道,“本司问心无愧,诸位若是不信,自可以自己把脉,看看楚大人的脉象如何,再与我争辩。” 听了这话,几个太医对视一眼,将手搭在楚之鹤的脉搏上,在众人专注的眼神中,有些惊讶的淡淡道,“毒……毒已经解了,只不过是耗费了体力,是以要多加休息片刻……” 那御医说完话,还要与穆云杳告罪,回头却见穆云杳和她的丫头已经没了影子,连带着皇上,都悄没声儿的走了个没影儿。 “散了吧。” 半晌,一个御医轻声道,见众人都散开了,才忍不住赞叹道,“穆内司虽然是个女子,又年纪轻轻,可在这医术上,却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确实如此,”另一个太医不由也跟着点点头,“若是今日我与她比试,定然输的更加难看,只可惜……” “只可惜穆内司与咱们院首似乎是有仇,不能收入门下,光耀门楣,实在是可惜,可惜!” 几个御医齐齐将穆云杳不能加入太医院的实情,叹了又叹,见楚之鹤还没有醒过来,一人道,“不若将楚大人抬到侧间的榻上,也好休整一番,或许还能早些醒过来。” 其他几人听了也觉得在理,便一同动作,将楚之鹤抬到了侧间的床上,又盖了被子,才掩门走了出去。 众人身后,原本昏睡的楚之鹤却是睁开了眼睛,一脸铁青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身侧虚弱的手紧紧的握着,起了青筋。 第二百三十七章 贤内助 第二百三十七章 贤内助 经历了医术的比试之后,有几日穆云杳没有再见过楚之鹤,只偶然听见说是回家修养去了,心知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没有国家计较。 没有了楚之鹤的阻碍,穆云杳更是心无旁骛的,每日上午处理完宫中的大小一应事务,午后就干脆直接泡在了太医院。 如此一来,自然也少不了邢惊蛰这个小尾巴,每日跟在穆云杳身后,问这问那,倒也得趣。 “今日怎的这么早就来了?”穆云杳笑着看向邢惊蛰,“许夫子布置的任务你可是好好完成了?若是没有,小心他给你皇叔写信。” “写完了,”邢惊蛰点点头,语气有些羞赧,“只是那一次有些贪玩儿躲了过去,杳杳就别每次都说了。” “这时候知道不好意思了?”穆云杳笑笑,逮住机会教育他,“你如今做了皇上,一言九鼎,说话就要做到,如此在大臣在百姓在天下人心中,才能树立起你的威信来。” 见穆云杳说着认真起来,邢惊蛰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 见他乖巧,穆云杳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转眼想到院子里还有别的大夫在收药材,那手到了半途就又收了回来,关心道,“今日该是上大朝的时候了吧?” “是,今儿早上父皇与我一同去了。” “如此,”穆云杳凑到邢惊蛰耳边儿,“咱回去你给我说说。” 说着,又转身对着院中特意拨过来给她看守药材的侍卫高声道,“今日差不多了,本司恭送皇上先行回去,你们收好了这药材摊子。” “恭送皇上,恭送穆内司。”几个侍卫拱手道。 穆云杳点点头,错开一步,守着礼数跟着邢惊蛰身后,二人一道儿回了听雪阁。 进了自己的院子,才算是松懈下来。 把苏荣留在外间跟小米学些三脚猫的功夫,邢惊蛰也收起了外头小皇帝的样子,亲昵的抱着穆云杳的胳膊进了里间,干脆就要与穆云杳腻在一边儿。 “跟我这儿凑什么热闹?”穆云杳笑着调侃道,手中却是将邢惊蛰又往身边儿搂了搂,不知想到了什么,叹口气道,“时间过得实在是快,仿佛不久前你还是猫儿一样的大小,如今就长了这么高,再过两年到了长个子的时候,怕是轻而易举就超过我了。” “母后,”邢惊蛰不知道说什么,抱着穆云杳的手臂又蹭了蹭,“我才八岁多呢。” “八岁多可不小了,”穆云杳点了点他的鼻头儿,弯腰将一张薄被扯开来盖住两人的腿脚,“也就是你见到的都是你皇叔这样的成亲晚的,若是平常老百姓家中,再过个七八年的,怎么着也得定亲了。” 邢惊蛰如今没有一点儿男女的心思,听了这话,只是仰起头看着穆云杳,“你与皇叔什么时候定亲呢?” “咳咳,”一个不防备,穆云杳差点呛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你皇叔定亲了?” “不定亲?”邢惊蛰想了想,不由又问道,“难道你与皇叔就直接成亲了?” “咳咳!”穆云杳咳得更响了,还不待说话,就听见外间窗户下头一连串儿的笑声。 “灵枢,好你个臭丫头!”平白的,穆云杳被这笑声哄得红了脸颊,色厉内荏道,“怎么着?没事儿做了不是?你若是闲着,我这儿可有不少的活计!” 灵枢知道穆云杳平和的性子,这个时候又在外间看不到人的,却是不怕她。 在窗子外面转身对着素问道,“素问,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不是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有什么好害臊的!” 这没来头的话惹得素问也是一阵笑儿,灵枢忍不住探头进来看了眼穆云杳的样子,见她脸上带着薄红,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才转身拉着素问一连串儿笑着看小米和苏荣练武去了。 “真是惯得她们越来越没把门儿了!”穆云杳假意恼了句,看了眼眼睛亮晶晶的邢惊蛰,不由咳了声,转移话题道,“今日上朝可有什么事儿?” 到底是小孩子,邢惊蛰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过来,坐直了身子,拉着穆云杳兴致勃勃,“今日早朝,说到了与麟炎国征战的事儿。” “噢?说道什么了?”穆云杳来了兴趣,平日虽然与邢墨珩的书信不断,却往往是生活中平和的事儿,对于军事战略上的事情提的却不过。 虽然这样的通信,让穆云杳时常有一种自己仍然生活在邢墨珩身边,两人未曾相隔千里的感觉,可又是却也十分担心,怕是邢墨珩哪里发生了什么,为了让她放心就依然瞒着。 邢惊蛰倒是没想到这些,因为今日自己也参加了讨论,不由颇为激动的道,“据前方来信说,这两日就要开战了,所以尽是早朝讨论了粮草的事情。” 开战的事儿穆云杳是知道的,邢墨珩在信中说过,说是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扎营,又派人暗中打探了几番,除了救了些百姓,却没有别的过多的收获,是以打算再战场上建见真章儿。 “粮草的事情你是怎么说的,可是你做的决定?”如今还未开战,朝中也有大半是邢墨珩的人,由其文有许臻,武有穆峰,贵有靖王,上有皇上,是以穆云杳并不是很担心这个,却是在意邢惊蛰在朝中的地位。 “粮草的事情是朝中公信说到的,需要什么皇叔都已经在心中写的妥当了,只是在朝中又一轮了一遍,增增减减,最终听了穆将军的话,做了个总括。” 见穆云杳点头,邢惊蛰不由越说越起劲儿,“是我做的决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似乎自从那日之后,父皇很少在朝堂上多言,只是一些地方会提点我两句,其他的时候任由我自己思考,不若就是像许夫子和穆将军请教。” 那日之后?也就是邢墨琂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 不知道这回,邢墨琂又要借着这个机会,做什么打算。 不过不管他如何,只要不侵占邢惊蛰在朝中的权利,老老实实的在宫中“养老”,这时候也没时间搭理他。 “爹爹常年在边关作战,对于这粮草之事,定然是十分在行的,他参议的,我也放心,”想了想穆云杳又道,“你可还记得都说了些什么,朝中一群大男子,虽然能保证粮草的供给让战事无碍,去不一定能让他们过得舒服些,我酌情再增减些,便是再妥当不过了。” “嗯,有这些……” 从粮食到弓箭再到火器和刀枪,邢惊蛰虽然年龄小,但记性却是极好的,说的十分清楚,穆云杳一边儿听,一边儿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正是他们当用到的。” “不过……” “怎么了?还缺什么吗?”见穆云杳沉吟,邢惊蛰不由好奇道,“朝中商议了许久,都觉得已经十分妥当了。” 穆云杳点点头,“于打仗来说,确实是足够了,兵器事物都是将士们安身立命的东西,尤其是粮食,只有粮食充足,战士们能吃的饱了,才能士气足,作战也有底气,是以我想着,粮食是不是酌情再加上些?” “这个我也是根据自己想的提提,合不合适还要你自己决定。”穆云杳没有完全说定,只看着邢惊蛰,显然是要他自己思索后再做决断。 做了这些日子的皇帝,邢惊蛰显然也有了些变化。 他确实没有着急应承下来,思索半晌,问道,“我觉得你说的十分有道理,不过,朝中如今不止在西边儿驻扎着军队,若是这边儿的粮草给多了,其他人是不是也要不安分了?也都在朝中吵着要增加粮草?” 穆云杳见他能够纵观全局,想到此处,不由笑了笑,“你说的也对,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其他三方的军队只是驻扎着,还未经历战事,是以粮草早就足够了,而正在征战的军队,理应多些储备,于情于理,他们都不会有,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这次,邢惊蛰转过劲儿来,不由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对!若是他们不答应,他们这个时候闹,就是不知大义,如此,不管其他将军们如何想,定然是要老老实实的。” 见他活泼的样子,穆云杳不由欣慰的笑笑,“这是其一,其二,如今正是冬日,天寒地冻的时候,我看过西边儿的地图,深山老林中,可以烧火的东西不少,炭火不用担心,可西关风大又急,战服中应当多加厚些才是。” “加棉花?”邢惊蛰不由想到了朝中一位大臣的提议,“有个大臣说要加棉花,很快就被否决了,我是不清楚,不过听那些大臣说,棉花这东西价格略高,产量又小,实在是供给不上,说是……” “说是什么?” “那大人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才会做这个打算。”邢惊蛰小心的看着穆云杳的脸色,怕她生气。 穆云杳却是笑笑,“那大人说的没错,可我却有别的法子。” “什么?”邢惊蛰邢惊蛰好奇的又往前凑了凑。 穆云杳扬眉一笑,“我早些时候对草药感兴趣,对植物的种植也颇有些探索,试验了个种棉花的法子,产量极高,如今在庄子上该是已经收割了,且当我送给军中的,再种的时候,我将这法子传出去,大家都来试试。” 第二百三十八章 疑身影 第二百三十八章 疑身影 “真的?太好了!” 邢惊蛰听了这话,终于有了孩童的样子,高兴的跳起来,拍手道,“在朝上的时候我就想着,西边比咱们这里还要冷,那些士兵们大冬天的穿着薄衣还要征战,实在是苦寒,果然只要有了母后,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见邢惊蛰如此开怀,穆云杳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你且老实的听我说,虽是如此,我那些棉花攒了几年也是尽数够用的,但也要克制着些。” “为什么?难道真的要像那些大臣说的,只给上等的将士用?” 邢惊蛰听了这话,虽然是对着穆云杳,面上的表情却也有些沉寂下来。 穆云杳看了一眼他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有心借机问问他,“我确实是打算这样做的,你怎么看?” “为什么?棉花的数量不是尽够么!”邢惊蛰激动的站起来,“我觉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哦?说来听听,我方才也只是随便儿的想一想,若是你说的有道理,我就按照你说的办也是无妨。”穆云杳侧头道。 邢惊蛰听了这话,心中越发激动起来,仿佛那些底层士兵的温饱都系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开口,两只小手纠结着,兀自思索起来。 穆云杳也不打扰他,反正心中早有决断。 她抬头从窗口看出去,只觉得如今不过是午后,天色却是阴沉沉的,似乎那个灰色大盖子似的云朵,一个失重就要掉落下来,将这世间的人,不分贵贱高低,都覆了去。 这天气,怕是要下雪吧? “杳杳,我觉得……” 邢惊蛰猛然出声,才让穆云杳回过神来,“怎么了?你有了想法?” 邢惊蛰点点头,“我想了想,这厚实的棉衣,还是要一视同仁,要是给,就从上到下,从皇叔到将军再到普通士兵,都一应给下去,要是不给,就从上到下都不给,最重要的便是同一。” “这是为什么?”穆云杳故意问道,“若是都不给,不是还不如给一部分,至少那些有了厚衣服的人,还能暖和些。” 邢惊蛰摇头不赞同,“那些是将士是暖和些了,可是没有的人却会妒忌有厚衣服的人,甚至怀恨在心,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让军心涣散,就很不值得了,但如果大家都没有,或许还能齐心抗敌。” 穆云杳欣慰的看着邢惊蛰,夸赞道,“近日你确实又长进了许多,我十分欣慰。” 将邢惊蛰得了夸奖,瞬间就喜上眉梢,穆云杳不由笑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你方才最后说的一句很有道理,哀兵必胜,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我方才说的要克制着些,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见邢惊蛰又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穆云杳拉着他坐下来,“我的打算是,衣服可以做厚实,但只要能抵挡寒冷,轻易不会生病又活动自如就好了,若是十分舒适,反而会让那些士兵耽于享乐,骄兵必败,你可明白?” 邢惊蛰顿了顿,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有些羞愧道,“原来是我一开头儿就想偏了。” “你想的也很好,”穆云杳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身为皇上,要逐渐学着思索,却不轻易的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出来,而是要多多参考大臣们的一见,广开言路,化为己用。” “是要让人摸不清我的底细么?”邢惊蛰茫然道。 “也……可以这么说,你许夫子可曾与你说过,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穆云杳看过去。 邢惊蛰点点头,“可我……我觉得如果对每个人都这样的话,是不是……会很难过。” 穆云杳没有答话,只讲邢惊蛰往怀中搂了搂,想着措辞,才道,“你看那盆里的金橘树,你可看过树上张着两片相同的叶子?” 邢惊蛰在她怀中摇摇头,似乎沉浸到方才所想的情绪中,讷讷的不愿多言。 穆云杳见状,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是的,不论是眼前这个金橘树,还是窗外那杨树柳树,压根儿就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如此,自然这世上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纵然是双胞胎,也有或多或少的不同,由此类推,于皇帝而言也是如此。” 穆云杳正视着邢惊蛰的眼睛,“每个人做皇帝都是不一样的,什么是好皇帝的结论更不是唯一的,只要是对得起黎民百姓,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我私心觉得,你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顺从自己的心思,活的快乐些,自在些。” “你可明白?”穆云杳手中稍微用了些力气。 邢惊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咍,无妨。”穆云杳又将他搂进怀中,“之前你说的对,你才八岁,还是个小皇帝,慢慢来,摸着石头过河,早晚能找到一个自己和这个国家都舒服的状态。”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暗,颇有些看不出时辰。 “皇上!小姐!”灵枢叽叽喳喳的声音去而复返,“饭食已经做好了,今日皇上可要留在听雪阁用餐?” 邢惊蛰点点头,见灵枢打帘子进来,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来,不由惊道,“你头上这冰渣子,是下雪了?” “咦?”灵枢全然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一手水痕,又回头往外头瞧一瞧,不由笑起来,“回皇上,是下雪了,若不是您火眼金睛,奴婢还没发现呢,这雪怕是才下起来,还小着呢。” “是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穆云杳立在窗边看着灰沉沉的天空下,越发膨胀起来的雪花,思绪早就顺着这雪花,飘飘悠悠的跑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关深处。 一东一西,相隔甚远,却是在这一个冬日的傍晚,同样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中思故人。 邢墨珩看出了天气的苗头,老早就吩咐下任务去,如今军中的将士早就有条不紊的将不能受潮的东西收拾起来了,除了值守的兵士,纷纷躲进了帐篷里。 邢墨珩独身站在军帐的门口,有些出神的伸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瞬间在手心里化作一滩雪水。 “王爷?怎的不进去,这破地儿,比南城的冬天还冷呢!”楚天阔两手像是牧民一样,插进袖口子里走过来,招呼着邢墨珩。 邢墨珩没搭理,仍旧在那儿站着,长身玉立的,楚天阔哈口气,只得也走过去。 见邢墨珩不说话,他颇有些自言自语道,“上午还好好的,突然就变天儿了,这得是一场大雪吧?” 邢墨珩这才点点头,“骤然降温,乌云连绵不绝,定然是一场大雪,或许要下上两天也不一定。” “这么说这仗又打不起来了?”楚天阔不由有些泄气,转头又喃喃道,“还真让赵一铭那小子说准了,这仗啊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打不起来。” “不一定。” “不一定?”听了这话楚天阔不由有些惊讶,“方才您不是说了,这雪指不定要下到什么时候呢?难道还要就着雪打仗不成?” 邢墨珩顿首道,“这天气于麟炎国的军队十分熟悉,说不准他们就趁机而入,打个措手不及。” “有道理,那我下去给那几个将军说说,都别放松了警惕,以防麟炎国活尸军团突然袭击。”楚天阔冷的哈了两口热气。 邢墨珩似有若无的点点头,“不知道京中怎么样了。” “京中?”楚天阔却是没啥想法,“京中能怎么样?穆将军不是在京中镇守的么?” 见邢墨珩冷冷的看过来一眼,楚天阔缩了缩脖子,“……再说了,不是每日都通信么……” 话虽如此,在邢墨珩的目光中,声音却渐行渐弱。 邢墨珩没搭理他,抬头往远处看了看,入目都是大大小小的帐篷,全然不似京城的风光。 虽说有信,可那心心念念的人却还是摸不到看不着,只有楚天阔这心中空荡荡的人,才能如此马大哈似的无所谓。 突然,邢墨珩的目光在一个帐篷的方向顿了顿,“那是谁?” “啊?”楚天阔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问你,那是哪个将军手下的帐篷。”邢墨珩扬了扬下巴,指点过去。 “您说那个小一些的?”楚天阔嫌弃手冷,也扬着下巴指了指,见邢墨珩点头,才解释道,“那是京中跟来的大夫和药童的帐篷,有什么不对劲儿么?” 邢墨珩又看了眼,摇摇头,“方才眼花了,看到个个子矮小的,怕是混进了奸细。” 他手下的军队都是整整齐齐的汉子,身高腿长,或是壮硕,还真少有那矮小瘦弱的。 楚天阔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咍,这不是正常么,那帐篷里的大夫和药童都瘦瘦小小的,本来就年龄小,有两个还是雌雄莫辩的。” 说着,楚天阔又颇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王爷,不说别的,你看赵一铭那小子,可不就是个瘦弱的?嘿嘿。” 见是如此,邢墨珩也不再关注,看了一眼楚天阔道,“看来一很享受和赵参议相处的日子么。” 说完,转身潇洒的进了军帐。 “我……”楚天阔百口莫辩,看着眼前滑过的脏白色帘子,用力一跺脚,回去“始作俑者”撒气去也。 待两人都不见了,方才二人所说的帐篷后面,却是探出来个瘦弱的身影,定定的看着邢墨珩军帐的方向,恰似一座望夫石。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可疑小楚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可疑小楚 “小楚!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个瘦小的人唬了一跳。 捂着胸口回头,见是同来的另一个药童,才稍微松口气,“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那人不信的撇着嘴摇摇头,“你少用这话搪塞我!我可是发现了,你又在看王爷的帐篷呢!” “我……”被唤作小楚似乎没想到他这样说,一时哑口无言。 “你怎么着?”药童调笑道,“你别是看上王爷了吧!哈哈哈哈!” “你……你别瞎说!”小楚粗着嗓子骂道,“王爷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我……我也是个男人,你别污蔑了王爷!我……我只是佩服他!” 药童撇撇嘴,“不过是开个玩笑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说着又看着小楚嫌弃道,“我可跟你说,就是你真对王爷有那心思,王爷他还不乐意呢!你从半道儿来的,不是京中人可能不知道,王爷在京中可是与穆将军家的小姐情投意合,一般人他可看不上!” 见小楚低着头不吭声,药童侧身吐了口吐沫,“不过是明太医好心,从半路把你救了回来,让你做了药童,哼!这么不禁逗,你当你是大家公子呢?” 说着,见小楚仍然不说话,药童往旁边儿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他走后半晌,小楚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白净净,果真有些雌雄莫辩的小脸。 狠狠的瞪了药童离开的方向一眼,又忍不住回过头去,往邢墨珩的军帐走了两步,目光中像是灌着热腾腾的水汽。 不过片刻,就阴沉下去,想到方才药童的话,面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神情来,“穆云杳那个小贱人算个什么?这样危机的时刻,也只能在京中遥遥通信,最终陪着王爷的还不是我?” “早晚有一天,王爷会知道我的好!”小楚抬脚将地上的积雪踹的纷飞,转身进了一旁的小帐篷。 雪影纷飞见,天地都银装素裹起来。 雪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到了第二日,果真如邢墨珩所预料的一样,纷飞的大雪非但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持续下去。 “王爷,这破天儿,麟炎国的人真的回来偷袭?”楚天阔一个大汉子却有个怕冷的毛病,这时候裹了两层单衣,人就抖来抖去的。 邢墨珩瞟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说。 倒是一同在帐中分析形势的赵一铭,见他如此,一脸认真道,“在下看楚大人似乎是怕冷的体质?不若在下回去做两丸丹药,给楚大人用了改善改善?” 赵一铭这个弱的跟大姑娘似的都这样说了,又一脸关切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样子,楚天阔登时就被堵了一口气。 憋了半天也只说了句,“你们赵家都是给女人治病的,我可用不着你!” “哦,”赵一铭虚虚的应了声,抬头仍旧是一脸认真毫无机锋的样子,“如此不是更合适么?” “你!赵!一!铭!”楚天阔大喊一声,拳头已经扬起来。 “楚大人,楚大人,”赵一铭忙不迭的往后躲了几步,自觉的躲到邢墨珩的身后,“楚大人三十出头儿的人了,也太易怒了些,不若我……” 二人又惯例你来我玩过得斗起嘴架来,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也没人去拦着,反正最后一定是楚天阔气的到外头跑马一圈儿,明日还得不长记性的来招惹人家赵参议。 邢墨珩更是看也没看,直接掀开脏白的帘子,将吵闹逗趣声抛在身后,义无反顾的走进了一片风雪里。 在雪花里依旧站的笔直的底层侍卫,余光瞟到邢墨珩出来后,下意识的站的更笔直了。 邢墨珩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路过侍卫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辛苦”,就又向着收发传递信件的帐篷去了。 留下那两个相对而站的侍卫面面相觑,直到邢墨珩已经走进了帐篷,才反应过来,目光晶亮亮的,站的越发笔直端正。 帐篷里的人原本正围着火炉子,不敢喝酒怕是耽误事儿,就纷纷碰了粗瓷碗,装着热茶暖身子,见是邢墨珩进来了,一个胆小的直接就没控制住自己,一脸惊愕的摔了杯子,随即战战兢兢的看着邢墨珩,生怕他生气。 好在邢墨珩虽然治军严格,却从来不计较这事儿,看也没看那边,只对着恭敬走过来的领事道,“可有京中的信件来了?” 因为下了两日的大雪,已经两天没有收到过京中的来信了。 领事知道京中的来信每日都要送到邢墨珩跟前,王爷总要亲自过一遍,却不知道这信件已经重要到王爷屈尊降贵亲自到这里讨要的程度了。 领事不由有些着急起来,连忙将双手在自己衣襟上蹭了蹭,“王……王爷,您咋来了?京中的信……哦,对……京中的信哈……” 领事迷迷糊糊的转了一圈儿,看见自己的手下挤了挤眼睛,才拍了下脑门,赶紧走到高高的抽屉柜子前面,把上锁的那一个打开,“王爷,小的……这信刚来,刚来的时候小的去了一趟,您正跟各位将军们商讨事宜,小的不放心把信交给别人,就带回来锁着了……” “无妨。”邢墨珩伸手接过信,“你们继续。” 转身,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目光中,邢墨珩就又离开了,与来时一样让人摸不到头脑,又面面相觑。 领事顿了顿,才门口望了眼,回身大大哈哈道,“无事,哈哈哈,我们继续,继续,方才说道哪儿了……” 拿到信的邢墨珩,却是自然的屏蔽了外界的声音,走在雪地里,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暂且可以慰藉难以见到其人的一腔思念。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心中所说的与楚之鹤的比试,带着一股子调皮的坏劲儿,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又听说已经开始给邢惊蛰试验药方子了,邢惊蛰又在朝中表现不错,担心也稍微少了些。 却见信的末尾道,“骤然下了大雪,我记得有本游记里头似乎说过,一到下雪,西关的天儿冷儿让人想喊娘,恰好我以前闲着无事,囤积了不少棉花,跟着粮草给你们一同带过去了,收到信的时候,差不多就该到了吧?” 末了又加了句,“别给本内司省着,该怎么用你比我精明!” 邢墨珩看了不由发笑,一脸笑意是自从来了西关之后从来没有过的璀璨。 一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的折好了塞回胸前。 一举进了军帐,楚天阔和赵一铭也已经换了别的话题吵吵,见邢墨珩顶着一头雪花回来了,才停下来,“王爷,是不是有啥情况?” 邢墨珩摇摇头,“别急,好事儿。” 说着看了眼在帐篷里依旧穿的不少的楚天阔,“对你而言,更是好事。” “啥?”楚天阔一头雾水,一脑袋疑问。 邢墨珩伸手进怀中,半道儿又顿了下,将那封信原原本本的塞回去,半眼也不想便宜他们。 “杳杳让人与粮草一同带了棉衣来,给我的军需。” 说是军需,可邢墨珩那个“我”字,却是强调的格外明显。 楚天阔向来迟钝,这时候也不由心知肚明的偷偷白瞪他一眼,转而才欢快起来,“现在就到了?在哪儿呢?” “明日或者后日会到。” “明日或后日?那也挺好,挺好。”楚天阔笑的极为灿烂的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瞟他一眼,暗道怎的楚天阔与赵一铭成日吵闹后,人似乎变得……更傻了一些? 这样为了得到棉衣如此明显讨好的表情,一般聪明人还真做不出来。 那表情若是邢惊蛰或是穆云杳做起来,或许还能像是一簇小太阳一样,看得人心中暖暖活活的。 可如今楚天阔一个八尺大汉,带着半个下巴的胡茬子,邢墨珩满心油腻腻的感觉,错过眼懒得看他,“这次的棉衣都有份。” “都有份?”楚天阔一脸惊讶,“你是说从上到下都有份?不可能,不可能,哪儿来的这么多棉花,你可别蒙我,就是不愿意都分给我的手下,至少也得给我来上两件儿吧?” 简直无可救药! 赵一铭嫌弃的看他一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犯蠢。 好在今日得了穆云杳的信,邢墨珩实在是心情好,不乐意跟他计较,自顾自其他亮着眼珠子的将军说道,“各位将军无需着急,杳……咳咳,穆内司说了,人人有份儿,已经连夜找了十余个秀坊做好了,不算精美,但实用,明后日到了,就分发下去。” 众人一听这话,纵然心中还没反映过来,也不由拍手叫好。 原本以为楚大人跟王爷关系亲近,是以才有这等好处,或者那起子棉衣顶多也就能惠及将领,没想到连劳苦的兵士都有。 “穆内司果然不愧是穆将军的独女,大有我兵家风范啊!哈哈哈,好!好极了!” “没错,穆内司实在是巾帼英雄!” “对,有此等清明之人在皇上左右,是我天羽国的幸事!” 几个大臣见是有谱儿,不由顺着藤子往上爬,一个劲儿的夸赞起来。 没想到这些老家伙这样好收买,明明日前还嘀咕怎的穆将军家里那么小的一个女娃就做了内司,实在有违先制。 可邢墨珩却爱听这话,面上的表情越发松快,“如此,日后发放棉衣的时候,就与兵士说是穆内司的意思。” “应当的,哈哈,应当的。”对视一眼,得了好处的将军们哪儿有不答应的。 第二百四十章 主动出击 第二百四十章 主动出击 待到穆云杳送来的军需到达军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走漏了消息,这两日,穆云杳,一个从没有进过军营的女子,却是在军营中声名大噪。 自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从镇南王这两日脸上的笑容就知道。 众人口中所说的,一准儿的是穆内司如何如何贤良,如何如何体贴民意,如何如何是众家女儿之典范。 咳,这话是赵一铭听着底层将士的夸赞翻译过来的。 为啥翻译? 那一嘴一嘴的“穆内司是个好人”,哪儿能让王爷这么高兴。 王爷要是不这么高兴,他们这些每日觐见王爷的手下,就是穿了穆内司送来的棉衣,心中也暖和不起来啊。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嘛! 这军中一路的高歌赞扬,邢墨珩心中确实是高兴。 比自己被众位将士歌功颂德还要心花怒放,与有荣焉的力量果然十分强大。 邢墨珩心情一好,这两日又总听人在嘴边儿念叨着穆云杳,却是心中更想念那聪慧的人儿了。 可惜啊,穆云杳的形象只能在脑海里日益的鲜活起来,纵然是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夜行千里回去瞧一瞧。 如此一来,邢墨珩魔障的连城门分别那日,穆云杳衣襟上的一颗扣子的眼色和花纹都回忆的清清楚楚了。 面上虽然还是冷面王爷的样子,心里却是火急火燎的,日日惦记着回去。 俗语怎么说,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虽然不知道这麟炎国打的是什么心思,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邢墨珩却不打算这么傻等回去了。 如果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何日才能见到那一身火红宫装的灵动小人儿。 “叫楚天阔来。”邢墨珩吩咐跟来的雷霆下去传人,自己在心中计较起来。 “王爷您找我?”楚天阔进门,见到赵一铭也在屋子里,不由撇撇嘴。 “是,”邢墨珩直接道,“几天晚上我亲自去麟炎国探一探,你与我同行。” “好啊!王爷!”楚天阔这些日子被憋得难受,当下就道,“要不要偷袭?我回去叫手下的人准备着?” 楚天阔手下的人,泰半都是原来在南城跟着邢墨珩的人,算是亲兵一类了,用起来最是顺手。 邢墨珩摇摇头,“不需要,你与雷霆、云澜和我一起,先去探探风声,回来后再行商议。” “穆云澜已经到了?”楚天阔有些惊讶,“他不是有别的任务,所以要晚些来么?” 邢墨珩眼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昨日就到了。” 楚天阔一堵,“我……这……王爷我可不是不关心军中事儿啊,我又不是他的,不可能成天跟他,更何况只有他一个人做那劳什子的任务去了,又做贼似的悄没声的回来了,谁能知道?” 说着楚天阔又觉得不对,转头四处看了看,见没有穆云澜的身影才舒口气,毕竟当着别人的面儿骂人家是贼,也是在是太张狂了些。 “王爷,”见二人说的话,又要被楚天阔搅和的跑偏了,赵一铭不由开口换了一声。 他自然是想要阻止的,行军在外,将领是最重要,若是群龙无首,纵然下面的兵士再厉害也不过是散兵散将。 可看着邢墨珩的脸色,赵一铭又聪明的闭上了嘴。 王爷这表情,分明写着几个大字,一定要去。 赵一铭不是楚天阔这样直来直往没什么弯弯绕绕的糙汉子,他沉吟片刻道,“王爷,臣以为,您既然要亲自去探一探,就要做得万无一失才好,不若找个借口,让其他将军和其手下的士兵也都打起精神来,若是有什么情况和意外,您就放个信号,虽然不能先发制人,但至少也可多加一分安全的保障。” “有理,且照你说的做,我会带两枚颜色不同的信号弹,红色全军进攻支援,蓝色是暗地增派人手。” 见邢墨珩早就已经将信号的事情都想的妥当,赵一铭更加没有阻止的道理,当下道,“臣定不辱使命,还请王爷也注意安全。” “我自然会注意安全。”邢墨珩摩挲着手里的信件,应了句。 从来了之后就没有过什么正面的冲突,西关的不少将士,由其是其他将军手下招揽过来的,有些个都稍微松懈下来。 今日午后却突然得到了练兵的命令,说是王爷要组织一场军事比赛,赢了的人有大奖赏。 诸位将军一听这话,不由双眼冒光。 这两日穆内司,说白了,谁都知道这就是准王妃,送来的棉衣可是十分合宜。 既能够保暖,又不会妨碍将士的动作,薄薄的一层看着不多,却都是新棉花,又是京中几个大绣坊的手艺,结实挡风的很! 这还只是京中的准王妃送来的军需,若是奖品的话,咋也得比这还好些吧? 一想到用的极为顺手的兵器,或者是盔甲和其他作战保命的力气,诸位将军的眼神,甚至都化成了饿狼一样。 好东西谁不想要啊!上了战场可以作战保命的家伙,天底下有将军不爱惜自己的兵士,可没有将军不想减少损失保存实力啊! 是以,纵然只是一场军事演练,闲的发狂的诸位将军和兵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为了王爷的奖励在所不辞。 赵一铭见这头儿准备好了,与邢墨珩报告一番,就等着天色暗下来了。 有了打算之后,邢墨珩反而不再着急,又参照起舆图来。 而千里之外的京中,穆云杳也没闲着。 前几日给西关的将士赶制冬服的时候,穆云杳想了一个好点子。 派人给京中几个大的秀坊都送了信儿,说是宫中有了大单子,给习惯的兵服,如今分成几部分,各个商家自愿承办,公平竞争,价格合适者,事成之后,可以得到皇上钦赐,探花郎亲笔所书的牌匾“童叟无欺”等。 这个消息可是在京中的秀坊里炸开了锅,连带着京城近处的几家大秀坊的老板,听了消息也连夜进京。 为了啥?这皇上钦赐的牌匾和是活招牌,更是活生生的保命符啊。 “若是得了皇上钦赐的牌匾,不说那些富贵人家为了颜面或是溜须拍马的心思,怎么也要去瞧一瞧买一买,单说有了这牌匾之后,做起生意来当官儿的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可不就是商运亨通么?” 穆云杳给邢惊蛰解释的时候,军服都已经做好了,送到西关去了。 邢惊蛰还有些不理解,“那为何他们不要钱?我见过做皇商的,给宫中送的东西也是要钱的。” 穆云杳也不着急,耐心道,“你也说了,那是皇商,宫里每年都要采购不少的东西,若是总不要钱,可不就亏了?这次的可是不一样。” “这些秀坊没有到皇商的级别,却又有些实力,巴不得与宫中搭上关系,前朝那个被诛杀的大太监,可不就是靠着打通关系的名声,得了不少的油水?”穆云杳又邢惊蛰对坐着给太算账。 “你看啊,如今只要是一单子不要钱的买卖,就换得了皇上的关系和太傅的牌匾,可不是做梦也得不来的?更何况,虽然通告中是说了价格合适者得,可什么算作价格合适?对宫中来说,可不是不要钱就价格最合适的了么。”穆云杳道,“还有不少的原因,不过都是些商家的小九九,不知道也罢。” 邢邢惊蛰这才点点头,瞅着穆云杳手边儿的那两封书信,“母后,这是皇叔的来信么?你给我念念好不好?” 穆云杳已经习惯了邢惊蛰在无人的时候唤她母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好笑,“我爹又给你讲战场上的事儿了?” 邢墨珩继续双眼闪亮的点点头,“快看看皇叔有没有说打仗的事儿。” “这是奇怪,皇叔每次隔两回才给我一封信,杳杳你却每次都有。”邢惊蛰又小声呢喃了句。 这无心的话才是最羞人的,穆云杳不由红了脸颊,掩饰的假装没听到,只拆了其中的一封信,“我看看啊,你皇叔他们如今还没开始作战呢,不过听他的意思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见邢惊蛰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帘,穆云杳不由哭笑不得,“哪儿有皇帝成日盼着打仗的?你呀,切记作战之事,最忌讳心急,若是没有依仗和章程,贸然行事,主动权就把握在了别人的手中,处在被动的地位,就得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邢惊蛰觉得有理,不由点点头,“那你今日出去做什么了?为何不带我去。” 原来是惦记着这个事儿,果然还是孩子的心性。 “外头鱼龙混杂的,又是作战的关键时候,你出去实在是不安全,等你皇叔回来了,再叫他带你出去好好的放放风。” 说着穆云杳将一个单子拿出来,“再说了,我今日出去也是做正事儿,方才说的与秀坊的合作之后,又有人递话到我这儿,说是有些别的商家,也愿意给边关的将士做些东西,或是承办些朝中的活计。” 说着穆云杳眼睛都亮了亮,“朝中可有不少要花钱的事儿,我这不是把那些单子拿来了看着么,也能让国库轻省轻省。” 说着邢惊蛰也激动起来,两人跟财迷似的举头在一块儿。 突然,穆云杳心中却是一阵悸动,看了眼窗外的暗色,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探活尸军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探活尸军 夜色正浓,恰是搞偷袭搞暗访的好时候。 披上夜行衣,用黑巾子把头脸都蒙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纵然是亲娘也认不出其本尊。 邢墨珩装备完毕,在军帐外面与楚天阔三人碰头,一行人只用手势打了暗语,就悄没声的消失在了天羽国的营地中,门口的守卫还未即将到来的军事演练激动着,毫无所觉。 “王爷,”穆云澜小心的跟上来,在邢墨珩耳边,轻声将自己这两日了解道的情况一一道出。 “我眼拙,没能看出那些活尸的缘由,更是没找到他们的弱点,倒是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营盘,不过……” “不过什么?婆婆妈妈的!” 自从知道了穆云杳就是楚云杳之后,又眼看着穆云杳与穆云澜这个“新”哥哥的关系十分融洽,楚天阔心中就一直有些不是滋味儿。 心道,那是我一母同胞,我亲娘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妹妹,怎的如今反而与你更亲近了些?看着穆云澜就不顺眼。 向来一根儿筋的楚天阔,也没有换位思考思考,不论楚云杳曾经是什么,如今却是穆云澜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亲的不能再亲了。 当然,若是楚天阔能够这样想,也就不是如今的跟一个晚辈莫名计较楚天阔了。 穆云澜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主儿,可一来楚天阔算的上是他的长辈,二来又对穆云杳有过解毒救命的恩情,是以也没有过多计较,直接道,“是在西南方向那一片草原里。” 西关的地貌极为奇怪,一半是高山,一半是草原,还有一半是平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应了这个道理。 “草原?”楚天阔听了这话不由撇撇嘴,“看来麟炎国的军队果然是仗着那个劳什子的活尸军队有恃无恐啊,险峻的高山易守难攻,他们却非要大大咧咧的驻扎在一目了然的草原上。” “再说了,这在草原上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这就是你这几天打探的结果?”楚天阔低头看了穆云澜一眼。 穆云澜气结,可因为这就是事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不由戚戚然的唤了句,“楚大哥……” 还真是撞对了地方,楚天阔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听了这话,果然楚天阔不再说什么,甚至还生出一股子诡异的满足感。 云杳现在管穆云澜这臭小子家叫哥哥叫的亲热,如此一来,自己岂不还是她的大哥? 见楚天阔不说话,穆云澜眉眼一弯,找到了对付他的法子,却也不再多言。 为了掩人耳目,掩去自己的行迹,四人如今正在热闹的集市上。 因为地形地貌的原因,西关是个多民族聚集的地方,有宗教信仰严格的国家,也有民风开放的异族部落,因而集市热闹得很。 在这热热闹闹的掩盖下,对于楚天阔和穆云澜一见面就开始交锋,邢墨珩也不在意。 对于不影响正事的交流,他一向宽容。 “也不全是如此,”邢墨珩接着方才楚天阔的话,“高山虽然险峻却是个双刃剑,双方都不好作战,如果不是在冬季,直接烧了一座山头风险也不小,草原地势辽阔,不论是进攻还是回防,都便于动作,不过各有各的好处,按需索取便是。” 一直没说话的雷霆听了这话突然开口,“所以说,最英明的还是我家王爷,即依据这高山的险峻做了天然的屏障,便于设立岗哨观察敌情,又背靠着草原平原,进可攻退可守。” 雷霆话落,几个人突然安静下来。 邢墨珩看了一个方向,突然动身走过去。 穆云澜顿了顿,紧随其后。 就连楚天阔,也只是拍了拍雷霆的肩膀,飞快的跟在了后面。 哥们儿,马屁都没拍在马身上的悲催,哥哥今日终于见到了。 可怜雷霆看着三人的动作,仍旧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跟在后头,还在想着,疾风就是这样做的,没错啊? 能一样嘛!如果不是疾风机灵,怎么会被留在京中保护穆云杳和邢惊蛰?东施效颦不可学啊! 四人一路无言,随着人流出了拥挤的夜市,越发的严肃正经起来。 以邢墨珩为首,众人只露出一双精明沉着的眼眸,迅速的没入了高高的草丛中。 枯黄瘦高的野草成群的铺设在草原上,草上还挂着未曾化去的雪块,被天上的躲躲藏藏的月亮照着,反射出不甚明亮的光辉,是大自然最好的保护色。 四人穿插着躲在草丛中,冬日夜晚恶西北风一吹,草枝摇曳,借着这功夫,四人脚下迅速动作,不一会儿就到了麟炎国驻扎的军队外头。 邢墨珩站在离得最近的地方,觉出一丝不对来。 如今两军双方都没有对峙起来,驻扎的营地也离得并不近,纵然是天羽国那些驻扎过来治军严格的军队,在军营门口,也能听到些动静。 毕竟都是些血性的汉子,又是血气方刚或是闯荡战场的,哪儿就能那样小姑娘是的成日里安静的待着。 可这麟炎国的军队却似乎不一样。 在这样进面的地方,听不到一点儿的动静,似乎这个军队真的是个死尸军队一样。 看了眼立着长矛守在门口的一队士兵,邢墨珩双手往两边指了指,其余三人点点头,分开头来又借着草势迅速的从两边直接绕过去。 雷霆照例跟着邢墨珩一组,从守卫的北边混入麟炎国的军营,穆云澜自然就与楚天阔一头,从南边儿混进去。 几人都是高手,在军营这一堆普通兵士的看守下,基本上没有什么阻碍的混了进去。 一边儿藏在帐篷交界的暗处,邢墨珩从缝隙看着麟炎国的兵士,却是觉出十分不对劲儿来。 还没有交锋,是以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活尸军队到底是有什么难以琢磨的地方。 可邢墨珩看着这些“活尸”却发现,长相上与正常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说出什么不同来,这活尸们的面色确实是更趋于尸体的苍白,活动间也有些僵硬,就是连眼神都是趋于呆滞的,没有正常的人的灵动。 活尸们呆在一起,甚至也不说什么话,除了呼吸和吃饭的声音,没有一点儿别的动静。 这哪儿是活尸,分明就是僵尸! 雷霆躲在邢墨珩后面的地方,看到这些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或许只是因为麟炎国的宗教心眼个,所以手下的士兵更呆滞些?可这又如何解释刀枪不入,难以打死的传闻? 突然,雷霆看见另一个帐篷里出来一的单独的活尸,赶紧伸手碰了下邢墨珩,向着那个方向指过去。 邢墨珩看了眼,点点头,起身悄无声息的跟着那活尸过去了。 雷霆见状,也紧随其后。 邢墨珩跟着活尸后头,看着不远处简陋的散发着臭味的茅房,原来这活尸是想要方便,所以走了出来。 不过这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思,不惊动别人便可以捉一只活尸试探试探。 邢墨珩提气而起,脚步极轻又极为迅速的落在了活尸身后,扬起手肘向着那活尸的脖颈劈过去。 眼前的活尸晃了晃,就在邢墨珩和雷霆以为他要轰然倒地的时候,那活尸却是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回过头来。 邢墨珩正对上了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当下一惊,在活尸眼中的茫然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就已经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抓起一块儿石头塞在了活尸的口中。 果然,活尸片刻后反应过来,想要张口大叫,却因为石头的阻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邢墨珩用剑柄顶着那是石头又往里塞了塞,活尸挣扎着,用于后知后觉的还是反抗起来。 面色如此苍白的人,力气却大得很,像是一头马一头牛一样,若非邢墨珩功夫深,普通的兵士定然要叫他逃脱了。 可纵然如此,邢墨珩也不由一晃,才又稳住。 雷霆见了,刚才的怡然自得全都哄得一下散了,赶紧到一旁也帮邢墨珩按着。 邢墨珩得了帮忙的,空出手来想要检查一番这个活尸,却耳朵尖的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是那些活尸!它们吃完饭出来了!”雷霆贴着邢墨珩耳边低声惊呼一声,这一个活尸都已经难以对付,若是再来上一堆,纵然他和王爷功夫不错,可也抵不住这一个接一个车轮战。 邢墨珩沉着的点点头,没有回头去看那些活尸,直接用剑柄,飞速的照着那活尸的眼珠子戳下去。 果然,手下的活尸虽然力气大皮糙肉厚,但反应也慢。 原本就已经有些凹陷的眼珠子,邢墨珩用剑柄打出的力道压得深陷下去,脑浆从缝隙中炸裂出来,那活尸面上才稍微有了些疼痛的表情。 邢墨珩越发觉得惊异,可身后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就有来到这里的趋势,却没有时间再做探查了。 不过,今日知道的一些情况,聊胜于无。 “撤!”邢墨珩对雷霆吩咐一句,揪着那已经脑浆迸裂死亡的活尸丢到高高的草根地下。 继而,与雷霆一同借着杂乱摇摆的草丛的掩护,迅速的跑回了与楚天阔二人约定好的地方。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远远的看到楚天阔和穆云澜以及脸上带着焦急在原地打转儿,邢墨珩和雷霆才齐齐舒口气。 “回去再说。” 邢墨珩飞快的略过二人,丢下一句,众人与来时一样,一齐悄无声息的回了营地。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东窗事发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东窗事发 “王爷,”进了邢墨珩的帐篷,楚天阔就迫不及待的张口,“您与雷霆怎的去了这么久,我与小穆还以为……” 邢墨珩摇摇头,坐在了主座上。 “王爷,您先喝口水缓缓,”一直等在军帐中的赵一铭端给邢墨珩一杯水,又转身对着其他人,“都喝口水歇歇,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见众人都端起水来,赵一铭垂着眼眸一一的打量了一番,见没人受伤,悬着一个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来的时候穆内司曾给他递过一封信,让他好好的照顾王爷身体。 原本家中这一代只他一个医术出众的子孙,从他爷爷到他爹,都十分坚决的不允许他到危险的战场上来,更别说还有那个听起来唬人的活尸军团。 最终,不知道穆内司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家中的人,至少那家中几个长辈有口难言,似乎有什么苦衷不能阻止,他才得以到了打小儿就梦寐以求的战场上,也不枉看了那许多的兵书。 是以穆云杳的恩情他记着,只能十二分的好好辅佐王爷,好好照看王爷的身子。 见赵一铭总盯着邢墨珩看,楚天阔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一股子不满来,虎着脸将手中的茶杯丢到桌上,“什么破水,难喝死!别耽误这世间了,王爷您与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见他皱着眉头虎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想着他那炭火一样直来直去的暴脾气,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便都竖起了耳朵等着邢墨珩说话。 赵一铭眸色稍暗,转瞬即逝,也看向了邢墨珩。 邢墨珩放下手中的茶杯,同样微微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你二人那边发现了什么?” 楚天阔和穆云澜对视一眼摇摇头,“我二人去的那边是麟炎国的粮草驻扎的地方,原本楚大哥想要点了粮草,断了他们的供给,可又想到我们只死人去了,对活尸军团又不是十分了解,若是贸然行事,或许会弄巧成拙,再加上麟炎国的国家就在附近,纵然烧了粮草也能迅速供给上。” 楚天阔见穆云澜把最终没有烧粮草的决定,算在了二人头上,掩盖了他的鲁莽,心中承他的情,也道,“小穆说的没错,后来我二人又将那些粮草和武器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几祭祀的器皿,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又眼看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俩出先行出来了。” “打仗就打仗,还带着祭祀的器皿做什么?”雷霆虽然是邢墨珩的护卫,可在军中也担着职位,因而也时常跟着讨论战术。 赵一铭摇摇头解释道,“与天羽国不同,麟炎国是个宗教信仰十分鲜明的国家,祭祀对于他们来说,近乎生活必须的东西,国民的家中也近乎家家户户都摆着祭祀的坛子,打仗前祭祀一番,实在是平常事。” “你怎么又知道了?”楚天阔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儿,偏偏赵一铭说完之后,又颇为别扭的露出了一个瞧不上的表情。 赵一铭似乎还记恨着方才被摔杯子的事儿,也不正眼瞧他,只对邢墨珩道,“王爷,属下曾经在基本游记中看到过对麟炎国的描述,其宗教信仰确实是十分普遍。” “我知道。”邢墨珩在来的路上也翻了不少有关麟炎国的介绍,看着楚天阔道,“确实如此,麟炎国宗教信仰十分普及,军队中出现祭祀的器具也再普遍不过。” 说着,想到了自己和雷霆经历的看到的事情,不由更深的纠结起了眉头。 “王爷?”不明所以的几人齐声问道。 邢墨珩敲击着桌面,斟酌道,“我与雷霆去的方向,恰好是所谓活尸军团在的地方,那被称作活尸的,确实有些问题。” “但从外表上看,活尸身形与正常人基本无异,只是皮肤出奇的苍白,像是死人一般,眼睛周围也是死人一样的青黑,双目深陷,最奇怪的是……” 邢墨珩低头似有若无的看了眼方才自己杀死一个活尸的剑,“最奇怪的是,活尸虽然皮糙肉厚,正常部位刀剑难入,又力大无穷,但反应却有问题。” 邢墨珩如此一说,雷霆也渐渐发现不对来,“没错!是反应有问题!” 说着雷霆有些激动的道,“活尸力大无穷,我和王爷好险控制住了一个,可不论王爷做了什么,那活尸都是慢了片刻才会反应过来,就连看见我和王爷,也是在王爷堵了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叫喊。” “这些活尸真的都刀枪难入,力大无比?”楚天阔啧舌。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的。”邢墨珩皱眉道,“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赵一铭也接着道,“属下也举得的有些不对,按照人体的机能来说,若是一个人能长到皮厚力大的程度,只要不是天生的智力障碍,其反应速度也应当与其体能基本匹配,照王爷方才所说,若是麟炎国所谓的活尸都是这个情况,他……” “他们不可能有一个军团力大无穷皮糙肉厚的傻子!”赵一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天阔半路截了过去。 赵一鸣这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错,是这样。” “如此说来,一定还是哪儿出了问题,不然麟炎国不可能找到一群这样的奇怪的人,”穆云澜自责的叹口气,“都怪我没有本事,花了那么长时间也没看出什么来。” 先前楚天阔还因为这事儿嘲笑过穆云澜,可既然方才承了他的情,这时候反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反而蹩脚的安慰道,“不赖你,咱不都没发现么。” 闻言穆云澜感激的看了楚天阔一眼,赵一铭也颇有些刮目相看。 邢墨珩点点头,“他说的对,不是你的问题,实在是麟炎国的活尸军团太过诡异。” “若是如此,方才雷霆说的那个活尸,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赵一铭突然开口道。 邢墨珩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活尸虽然与正常人有些区别,但也没有进化到妖魔拐带的地步,只是更加抗打些,要害却还是一样的,本王用剑柄从眼睛爆了他的脑袋,如此才殒命。” 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不然就是见多识广的大夫,对于那个血腥的场面,众人非但没有反感,反而思索起来。 “如此说来,虽然这些活尸难以对付,但也不是死不了,眼耳口鼻这些要害与正常人是共通的。”赵一铭依照这邢墨珩的话,总结了一番。 楚天阔听了这话,不由也跟着道,“在战场上肯定是没有时间三番五次的重复打一个地方,以此来让那些活尸受伤,按照他说的,若是功夫高剑法准力气大的,照着这些死穴打过去,或许还能成事。” “可这也不是办法。”穆云澜听着活尸的奇怪状态皱紧了眉头,“不说军中功夫高剑法准力气大的人本就难找,纵然是有,可麟炎国活尸军团中有那么多活尸,这样一个一个消灭下去,不知道要打上多少的回合,若是他们再有什么阵法,实在是被动。” “话虽如此,可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赵一铭沉吟片刻,道,“若想真的对付掉这些活尸,还要找到他们的命门所在,或是何以至此,如今权宜之策也只能这样了。” 其他几人也都沉默下来,因为事实确实如此,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些该死的无厘头的活尸军团。 “等等!”邢墨珩突然出声,众人唬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过去,齐齐道,“王爷?” 邢墨珩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茶杯,“方才本王和雷霆怕打草惊蛇,直接将那个活尸丢到了草丛深处,可不论是被人发现了尸体,还是晚上清点人数的时候,若是发现少了个人,麟炎国定然会将这事情想到天羽身上。” “王爷说的是!”赵一铭也反应过来,“属下这就下去安排,之前说的军事演习因为一直没有接到信号,现在还没有开始,兵士们正是情绪高涨跃跃欲试的时候,属下去将活尸与诸位将军描述一番,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好,你现在就去,吩咐下去,敌军虎视眈眈,时刻准备作战!”邢墨珩说着又侧头看了眼其他人,“你们都下去准备,你三人手下的军队,是这次征讨大军的主力,一定不能出什么岔子!” “是!王爷!”几人面色一凛,沉声应下。 邢墨珩果然料事如神,隔了一座山头的麟炎国军营,一个长得颇具异域风情的将军,正虎着脸扬着手中的鞭子,对着一群“活尸”,口中大喊着威胁,“人呢!怎的少了个人?” 说着,手里高高举起的鞭子就毫不留情落在这一帐篷的中“活尸”身上。 皮糙肉厚的活尸,面对这么点儿疼痛,定然是不怕,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且反应延迟,脑袋也不太好用,因而没有什么反应。 “我靠!”那将军愤怒的将手里的鞭子丢在地上,显然已经询问了半天没有什么结果,忍不住咒骂道,“一群傻子!只是打仗的兵器!半点儿脑子不长的东西!” 旁边一个显然与活尸不同的将士凑过去,拍马道,“将军消消气,消消气,何须跟这么一起子活死人计较,消消气哈。”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祭司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祭司 “消气?”年轻将军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加狠厉,照着说话的将士身上就踹了两脚,“她娘的!老子消个屁的气!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大祭司会消气?会放过我?” 将军的鞋底子是特质的,又硬又厚,那个这帐子中唯一正常的将士,被这么踹了一脚,当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显然和怕面前这个暴脾气的年轻将军,面上的不敢露出分毫的怨怼来,忍着疼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年轻将军回身瞪他一眼,显然也知道一直这样发脾气下去,没有任何的作用,又不解气的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活尸几脚,看着他全然不变的神色,恶狠狠对之前的将士道,“滚!带着人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将士应了,从手中掏出了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儿一吹,原本还茫茫然不知所谓的活尸们,就像是通了电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向着周围的草地,一个一个的摸过去。 年轻的将军又骂了句,转身将帐篷里的器具都踢在了地上,“老子从十二岁上战场,现在二十二岁,打了十年,第一次这么憋屈!去他的活尸军队!” 虽然嘴上这样吗,但显然年轻将军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且对于话语那个大祭司,显然是带着略微的不满,且极为忌惮的。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先前的将士便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活尸,手里抬着一个人过来了。 年轻将军远远看见了,心中一顿,完犊子了!这他爹的是真死了一个! 不待那个一脸惨白的将士迎上来,年轻将军就风驰电掣的跑了过去,“咋回事儿,在哪儿找到的!” 那些活尸听着这怒吼也没什么反应,只有那个将士喘口气,颤巍巍的小声回答道,“回将军,这人实在茅房那边儿的草丛里找到的,他……” “咋地啦!别跟老子吞吞吐吐的,没时间跟你墨迹!他爹的!”年轻将军胡乱的骂了一通。 将士将脑袋低得更低了,恨不得直接埋进盔甲里,却又不但耽搁,“将军,这个死的。明显是被人打死的。” “打死的?”年轻将军也是一愣,“大祭司不是说了么,这群试验品抗打的很,刀枪都插不进去的,方才老子那一通打,不也没啥事儿?咋可能打死!你别唬我!” “将军,将军,小的不敢唬您啊!”将士吓得腿软,“您看!” 说着那将士又吹了口手中的哨子,趁着活尸们都抬头看过来,赶紧高声吼道,“抬过来!” 纵是如此,那些活尸仍旧是顿了顿,才动作起来,抬着死了的那个走到了将士和年轻将军面前。 也不像正常兵士一样,对自己的上级打招呼,只是僵直的像是只听命令的机器一样,直接将死的那个放在了地上。 年轻将军和将士显然对这群活尸的行为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也不管他们,二人看向死的那个,纵然是方才已经看了一遍的将士,也不由跟着吸口气。 “那个这样心狠手辣的有魄力!又精明的这么快就找到了弱点?是个不好对付的!” 死的那个活尸,眼珠子已经炸裂开来现在模糊的血肉中找不见了,从眼眶子里炸裂出来的脑浆还没干透,乳白混着暗红色的和藏青色,像是才吐出来的呕吐物,让人看着恶心。 将士看了几眼就别过头去,年轻将军也不由骂道,“比老子还他娘恨呢!真他娘恶心!” 说着起身对着侧头的将士踢了一脚,“别他娘娘们唧唧的往一边儿躲了!招呼这群傻子给老子把这个人抬上,找大祭司去!” 年轻将军走在前头,看着仍旧没有化去的雪色不由怒从中来,暗骂道,“又不好过了!” 一行人抬着死尸,直奔最中央,被周围的帐篷保护起来的地域。 这是一个极为奢华的帐篷,与其余的帐篷明显不同,其主人似乎也不怕别人发现这就是首领的帐篷,堂而皇之的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大祭司,哈靖格勒将军求见。” 雍容华贵的帐篷内,坐在精致编织羊毛垫上的大祭司张开眼睛,“让他进来。” 门口应了句,那个被叫做哈靖格勒的将军就走了进来,不管在外头说了什么浑话,这个时候却是恭敬道,“大祭司。” “格勒将军你来了?”大祭司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格勒将军见他如此,却是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大祭司见是如此,脸上的笑意更深。 格勒被他笑的心中发毛,破釜沉舟一般赶紧道,“大祭司,属下请罪,还请大祭司饶属下一命!” “饶你一命?”大祭司施施然的从榻上飘了下来,走到格勒身边,一双带着皱纹的白手,落在格勒将军结实的臂膀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捏了捏,“格勒将军为何如此说?难道我平日对你不好么?” 格勒控制不住自己挣了挣,往后退了两步,躬身躲开了大祭司,直接道,“大祭司,方才发现死了一个活尸。” “死了一个活尸?”方才还一脸笑容的大祭司,瞬间就拉下了脸,面上像是胡霍草原上冰冻的雪块,冻得人想要打哆嗦。 “你没有开玩笑?是死了一个活尸?”大祭司显然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嘴里虽然说着开玩笑的话,面上的表情却是越发的冷峻。 格勒看他如此,一个八尺的大男人,在这个老头面前,却是更加害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大祭司,属下没有开玩笑,确实是死了一个活尸,就在外面。” 大祭司听了这话,彻底阴沉下了面色。 虽然不过是一个六尺多的小老头,可却叫格勒浑身一寒,只听他冷声冷气道,“去瞧瞧。” 说着,大祭司却是极为怪异的,大冬天也只光着脚踩在地上,直接就除了帐篷。 格勒在后头顿了顿,也不得不跟了出去。 那些没有变成活尸的将士,见是大祭司出来了,纷纷垂下了头,竟是连行礼都不敢。 而大祭司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径直走到那个死了活尸旁边,借着火把的光亮,将活尸脸上的惨状看的一清二楚。 镇日上战场打仗的兵士们,看了这个场面,也不由犯恶心或是转头躲开,这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儿,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了个清楚。 他在众人似有若无的躲避眼神中蹲下身去,像是研究一件精美的器具一样,看着死亡活尸的伤口,目光描摹着周围糊着脑浆的轮廓。 半晌大祭司奇怪的笑起来,说出的话,却带着活尸一样阴冷的气息,“是个用剑的,镇镇南王,战场上见。” 随意嘀咕了句,大祭司突然站起来,对着一半茫然的活尸,和一半恐惧的将士,道,“现在准备,明早出战。” “大祭司?”一个看上去比格勒品级要高些的将军站出来,迟疑道。 大祭司对他似乎更加看重些,竟然是开口解释道,“杀这活尸的人剑法独到,力气卓越,是用剑又是功夫深厚的高手,这个时候,又只对一个活尸下手,定然是天羽国的摄政王邢墨珩。” 听了这话,发问的将军也神色凛然起来,“属下这就去安排。” “去吧,他们既然杀了一个活尸,说不准现在就在研究如何如何对付,若是让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此仗就又要艰难些。”大祭司越想连山的表情越是严肃,冰冷的像是蛇一样的目光,在那个活尸身上走了一圈,才转身进了帐篷。 他走后,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格勒和那个开口的将军对视一眼,纷纷转头,各自行事。 与边疆诡异又紧张的氛围不同,宫中如今还算是一片祥和,唯一让穆云杳头疼的,就是邢墨珩所众之毒。 虽然在御医房中研究了不少的方子,可是又不敢冒然的用在邢惊蛰的身上,若是出现了什么难以预料的副作用,简直得不偿失。 可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穆云杳更是不甘心,烦躁的时候甚至想着不若自己也吞下一颗毒药,也好在自己身上试验一番,看看所写的方子效果如何。 但翳神医的这种毒药,到底是如何配的,纵然是她,也是不清楚的,不然也对解药没有丝毫确定的思路。 如此,解毒的关键还是在翳婵身上。 “疾风。”穆云杳扬声见邢墨珩特意留下来照看二人的疾风叫过来。 “穆小姐,属下在。”不愧是暗卫,穆云杳唤了一声,疾风飞快的就出现来了她眼前,“请问您有何吩咐。” 穆云杳心中惦记着邢惊蛰所中之毒,面上就不由带出了几分烦躁,“王爷在云州的部下这两日可曾联系过你?” “云州?”疾风摇摇头,随即明白过来,“小姐说的可是王爷派去找翳婵的那一行人?” 穆云杳颔首,“没错,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疾风有些怀疑道,“上次云州倒是来过一次消息,不过说是找遍了您和王爷所说的断崖也没有发现翳婵的踪迹,按照王爷所带的手下而言,其实力不该如此。” 穆云杳听是如此,也不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双方开战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双方开战 “按照你这样说,却是是有些奇怪。”穆云杳沉吟道,“翳婵一介不会功夫的女流,从那样高的悬崖掉下去,纵然是没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没了踪迹。” “可如今是死是活都没有一点儿痕迹,实在是古怪。”穆云杳思索着,又没有什么头绪。 疾风也跟着皱眉道,“穆小姐,是否需要属下再加派些人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这样就放过她!” 对于邢惊蛰所中的毒,和翳婵所做的糟心事儿,疾风也知道几分,因而心中也是对翳婵恨极,不由跟着穆云杳一块儿的从心里头着急。 翳婵没有着急应和下来,沉思半晌,才道,“如果可能,你派人从悬崖上吊着绳子,顺着绳子下去看一看,我总觉得,这悬崖似乎是有些蹊跷。” “翳婵虽然做人狠辣,又心思歹毒,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确实是没有什么功夫,顶多在用毒上有些手段。”穆云杳皱着眉头又道,“况且,悬崖下周围几百里都没有她的踪迹,不是躲起来了就是被医谷的人救走了,咱们就是再没有头脑的思索,估计也找不到什么痕迹。” 疾风明白过来,跟着点头,“穆小姐说的极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派人快马加鞭送信过去,吩咐云州分部的那些人,想办法直接从悬崖上面下去看看,或许还能发现些什么。” “好,你下去吧,嘱咐他们小心些。” 穆云杳见疾风领命走了,才拿出一封信来,今日才收到的,邢墨珩的来信。 因为下雪,路上堵塞,纵然走的是朝中最迅速的一条栈道,也是比原定的时间延迟了两天。 穆云杳拿出信来,熟悉的字跃然纸上,似乎还带着邢墨珩身上的温度,和西关冷冽的风雪。 读到西关诸位将军对自己的评价,还有邢墨珩言语中的与有荣焉,穆云杳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很好,西关的雪也美,近两日怕是要开战了,信件或许会有些延迟,你别担心,在京中和惊蛰好好的,也莫要叫我担心。” 邢墨珩的字里行间都带着对穆云杳和邢惊蛰的关切,又怕她担心,最后还难得有些情趣的写上了一句,“待到战争结束,我收复失地,带你骑马纵横,看西关千里冰雪。” 穆云杳忍不住伸手摩挲着邢墨珩的自己,偏了偏头,将自己的红了的眼眶藏在烛光的阴影里。 空气安静着,方才苏荣来报,刑惊蛰已经在雍明宫中妥妥贴贴的睡着了,灵枢素问小米,和其他的宫女儿们,也都被赶下去休息了,如今,听雪阁的屋内只有穆云杳一个人。 似乎也是因为如此,放下了在众人面前挑着大梁的角色,心里也格外的轻柔。 穆云杳入神的将那信封凑到精巧的鼻尖嗅了嗅,深呼一口气,鼻端好似闻到了西关带来的雪味儿。 借着这与京中格外不同的雪的味道,似乎能够看到西关千里冰封的壮观景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好的,我等着呢。”穆云杳喃喃一句,挽着袖口子,沾了写墨水,落笔在一封新的八行笺上。 拿起来满意的吹了吹,又小心翼翼的封了起来。 似是鸿雁的一封信,又走上了去往西关的远途。 而天色微亮的西关,对战双方都已经严肃起来以待。 虽然没有下战帖,也没有通口气,可双方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了战争的紧迫,尤其是双方的首领,早就吩咐下去,严阵以待。 “王爷,守卫已经布置好了,诸位将军也已经指点下去,对于由演习到实战,也只有更信兴奋的。” 这张战争,从驻扎开始,到现在等待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众人都巴不得赶紧打完仗,或许还能在春节前回家过个团圆年,因而也士气高涨。 邢墨珩点点头,对于手下的将士颇为了解,“你嘱咐下去,这次断然不可以轻敌,大家自己注意,第一次对战,不求把对方全部击灭,但要适当止损,谋求最终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见几人颇有些憋气的点头,邢墨珩转而又道,“当然,本王的军队,向来没有打着倒退的时候,既然上了战场,就要拿出权利来,第一次对战,若是不成功,对士气定然有损,你们心中思量好了,再动手。” 几人点头,楚天阔看了眼赵一铭,“王爷,他也要去?这么小个子,又不会功夫的,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儿,可没人有功夫护着他。” 眼睛里明明闪耀这关心,可楚天阔就能说出让人讨厌的话来。 好在众人似乎都知道他嘴硬的毛病,也不在意,邢墨珩看了眼赵一铭,赵一铭便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说实话,属下去了只有给诸位添麻烦的,不若就在军中指点守卫和增援的事情,还能做些实事。” “没错,没错!”楚天阔听了这话松口气,颇有些开怀的拍着赵一铭的肩背,反应过来是一双大手已经落在赵参议单薄的肩膀上,不由一顿,颇有些讪讪的收回来,挠了挠脑袋。 众人看着眼底闪过一丝好笑,也不多言,只又接着作战的事情商讨起来。 片刻,天色不过是又亮了些,岗哨突然派了一个士兵过来传消息,说是看到了前方的异动,怀疑是麟炎国的活尸军团出动了。 众位将军听了这话都是一凛,面上带着跃跃欲试,齐齐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当机立断,“出发!” 只二字,从邢墨珩口中气势磅礴的发出来,众人都是气势一震,纷纷跟着站起来。 如先前雷霆所言,邢墨珩的营盘选的好。 前方是险峻的高山,易守难攻,唯一的两个必经的路口,都被天羽国的军队把手起来,严密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而昨夜,自回来之后有了猜测,邢墨珩及已经吩咐手下的将士出发,在高山前面的草原上纠结成队,士气高涨,如今只等着听到消息,出发对敌。 而岗哨又设在高山上几个视线开阔的地方,不过是对面的麟炎国有了动静,邢墨珩就听到了消息。 先发制人,趁着对方该没有过来,邢墨珩已经亲身上阵,走到了军队的最前方。 勒马回头,邢墨珩看着众人,毫不迟疑的扬了扬手臂,“将士们,随我出征!” “保家卫国,在所不辞!” 领头的几个将军齐齐喊道,后头的将士跟群情激愤重复道,“保家卫国,在所不辞!” 众人雄浑的吼声将草丛里躲藏的飞鸟震得一跃而起,邢墨珩满意的回过头,带着众人直接向着麟炎国活尸军团来的方向去了。 混在兵士群里的一个稍显瘦小的身影,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与众位将士粗糙黝黑的面孔,全然不同的嫩脸来。 嫩脸上的眼睛用力的睁大极大,着迷的看着最前方,定格在邢墨珩宽厚的背影上。 眼里闪耀着激动的神色,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与你一起上战场的是我,与你一起作战的是我。 穆云杳?那个侥幸的贱人,或许现在也不过是坐在宽敞的楼阁中吧? 哼,她不配!她配不上你! 若是仔细看过去,此人赫然就是先前躲在帐篷外边,被唤作小楚的药童! 前方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小楚也回过神,怕是被众人发现不对,赶紧低下了头,将一张嫩脸埋在了胸口。 邢墨珩拉着手里的骏马,面色冷峻的看着前方不断靠近的麟炎国军队。 按理说,征战沙场,为了士气强盛,领头的将军往往要身先士卒,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做那个最先拔出刀子,最先冲上战场的人。 可麟炎国的军队却是反之,几个骑在马上的将军被牢牢的护在兵士的后面。 而整个军队非但没有天羽国的群情激愤,反而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死亡的气息。 最让人奇怪的却是,虽然如此,可并不影响麟炎国的军队步伐如虹,整齐划一的走过来。 “这……这不像个军队,分明像是天机阁做出来的木偶!”穆云澜不由叹了句,只觉得这所谓的活尸军团奇怪至极。 “没错!难道麟炎国真的找到了一群僵硬的尸体来?”在穆云澜身边儿的楚天阔不由也跟着惊讶一句。 又是如此,邢墨珩看着眼前的军团,一个一个所谓的活尸,完全像是那日那个活尸的复制品,没有一点儿活人的生气。 以往作战,总要说上什么,有个开始。 可麟炎国的几个将军,却突然将手指塞进嘴里,齐齐吹出了声响亮的号子。 天羽国的军队不明所以,却见方才那些死气沉沉的活尸,听了这声号子,却突然通红的眼睛,不由分说的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张牙舞爪的朝着天羽国的军队冲了上来。 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毫无章法! 可偏偏因为这些活尸的体制,又是一股子不小的冲击,也并不好应对。 “迎敌!”邢墨珩高喊一声,率先离弦的剑一样冲了上去,直奔后头的几个将军。 天羽国的诸位将士听了号召,也举起自己的兵器,一举迎了上去。 兵戈相见,果然普通的兵器难以捅进活尸的身体,天羽国的兵士回过神来,纷纷照着活尸的眼耳口鼻用力。 战场上嚎叫声此起彼伏,不论是天羽国的,还是活尸的,震得人心肝子颤。 邢墨珩正扬着剑,突然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尖细的吼叫,“王爷!救命!” 第二百四十五章 邢墨珩受伤 第二百四十五章 邢墨珩受伤 战场上突然出现女人的声音,原本就是很奇怪的事情,再加上这女人的声音带着的又是地道的京城的语调,邢墨珩余光不由瞟过去。 不过一眼,却是当下一愣。 楚云渺怎么会在战场上! 邢墨珩所看之处正是方才那个被叫做小楚的药童,如今她的帽子已经被蹭掉了,露出了与这些泥腿子全然不同的白皙脸庞来。 而一前一后两个活尸正对着楚云渺前后夹击,着急又恐惧的楚云渺难以自己的喊出自己一直以来奉为天神的名字。 身前的活尸越来越近,楚云渺难以自制的尖叫出声。 此刻,心里旖旎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不知道丢到了那个角落,整个人只是生理性的发出恐惧的尖叫声,像是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救命!救命!救命啊!” 左右的兵士正在全心投入的打斗着,任何一个分神可能都是阴阳永隔,总是对女人的声音感到奇怪,也并没有搭理同样穿着铠甲的楚云渺。 被越来越紧迫的境地逼迫着,楚云渺的尖叫声越来越高亢,“救命!救救我!” 这一生高昂的叫声,终于又引来了楚天阔的注意。 他听着颇为熟悉的声音,猛然的一回头,却看到原本该在家中改过自新的楚云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战场上,还是最危急的时刻! 血脉骨肉,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然而,那两个活尸的动作确实不等人的,楚天阔一脚将靠近自己的一个活尸踹开,扬马就要冲过去,可时间却根本不允许。 楚天阔瞪大了眼睛猛然间看到楚云渺不远处的邢墨珩,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高声喊道,“王爷!救救他!看在云杳的面子上救救她!” 原本已经打算坐视不理的邢墨珩这才一顿,想到走之前楚天阔与穆云杳的和解,脑袋里还没想出个分明,就已经扬马转头。 长剑出鞘闪着锋利的光,如有千钧之势一般,直直的打进楚云渺眼前那活尸的耳朵眼儿,手中用力一捅,又从另一个耳朵眼儿穿出来,带着暗红色的血迹和脏乱的脑浆子。 “啊!”楚云渺惊叫一声,眼前的活尸已经轰然倒地,她脸上却是一凉,不由自主的伸手一摸,僵尸的脑浆混合着血迹,带着恶臭,洒在了楚云渺白皙的脸上。 这一幕不知为何,竟然刺激了更多的活尸,毫无指令的向着楚云渺冲过来。 邢墨珩长臂一捞,揪起楚云渺的后衣领子,却是不拉她上马,像是揪着小鸡崽子一样,直接扥着楚云渺往前冲了两步,扬手向着身旁围聚过来的活尸打过去。 “呃!” 突然,邢墨珩闷一声,背后一痛,瞬间反应过来,扬手像身后挥过去。 只听又是一声戛然而止的痛呼声,邢墨珩回过头去,原来是方才吹哨的一个将士,如今人已经从马上掉下去,脑袋边缘带着新鲜的血迹在马蹄下被踢来踢去。 只留下带着锈迹的利剑,深深的插在邢墨珩的后心口上。 “王爷!”楚天阔正好赶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惊呼出声,“王爷您怎么了!” 他甚至没有看楚云渺一眼,焦急的想要扬马邢墨珩冲过去。 邢墨珩挥手,手中的利剑滑出一个迥异的弧度,像是串珠子一样,直接将周围几个活尸的眼睛串联着划开。 那些活尸缓慢感觉到痛感,像是野兽一样嚎叫一声,双手捂着眼睛纷纷撞在一起。 邢墨珩这才看了眼楚天阔,和正在作战的天羽国好男儿,“我没事!” 说着,长臂往后一声,单手直接握在了剑柄上,鲜红的血液顺着锈了的利剑街二连三的滑落下来,还带着从身体里才出来的热气。 “喝!”邢墨珩猛然一声爆喝,手中用力,直接将插在后心口上的利剑从身体里拔出来,看准前方用力一掷,直插在又一个活尸的眼睛上。 手中却是瞬间失了下力气,原本提溜着的楚云渺,“啪叽”一声跌落在尸体上。 “王爷!您怎么样了!” 甩了一下的楚云渺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想要抓住邢墨珩的手。 邢墨珩却是一个侧身避开,手中的带着或是肮脏脑浆的利剑毫不留情的横在楚云渺的身前,“滚!” 继而转头看向面色痛苦又懊恼的楚天阔,邢墨珩冷淡道,“若是再有什么问题,生死有命!” 说着再不看楚家兄妹,直接扬马,忍着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向着活尸密集的地方去了。 楚天阔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楚云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不能直接将她丢在这战火纷飞的地方。 “谁他娘让你来的!”楚天阔忍不住骂道,在楚云渺躲闪的目光中,却还是尽了一个做兄长的本分,弯腰将楚云渺拉上马,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一举冲到了己方最接近营盘的安全地带。 毫不怜惜的直接将楚云渺丢下马。楚天阔居高临下的狠狠警告道,“自己滚回去!别让我在再战场上看到你!若是再有一次,自生自灭,全看命!” “大哥!”楚云渺被他咒骂着,心中却难以平,不由喊了句。 楚天阔却仿若是没有听见一样,扬马又冲入了战场,直接将楚云渺丢在了身后。 经历过方才之事的楚云渺,现在还觉得脸上被活尸血液和脑浆溅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看着战场中疯狂的挥舞着利剑的邢墨珩,纵然是心中不愿意放弃,却还是再也不敢不顾一切的冲进战场中去,只得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连,一步三回头的跑回了营地。 战场上的动态却不分明,双方僵持不下。 虽然活尸军团刀枪不入,眼耳鼻喉却与普通人一样,相较别的地方来说,相对脆弱。 邢墨珩早就将这个情况告知了各个领头的将军,又由将军一一告知下去。 如此,军中的兵士都指望着往活尸相对更弱的地方攻击。 可活尸虽然与人一样,有身体上的弱点所在,却因为力气极大,其他地方又皮糙肉厚的不好攻击,难以控制,是以也并不好击中,反而挥舞着手中的利器,不时就将天羽国的兵士打倒在地。 一场征战,从天刚蒙蒙亮,一直打到了天色将暗,仍然没有什么结果,两方却已经死了不少的人。 终于,麟炎国只剩下了两位将军的时候,一个年长的将军拿出一个哨子来,用力一吹,那些活尸慢慢停下来,纷纷退去。 天羽国的诸位兵士看了立时便要追过去,邢墨珩却是扬手喊住了他们,“停!” 有邢墨珩开口,众人纷纷停下来,却仍旧死死的盯着活尸离开的方向。 昨日还与他们一起畅谈的弟兄,不少死在了这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手中。 他们恨,不得不恨! 可此刻却也知道,如今已经伤亡惨重,若是不管不顾的追下去,只会将身边的兄弟更多的送到那些非人非鬼的手中。 因而听向来敬服又信任的邢墨珩如此说,众人都停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用手中的长矛长剑,对脚下活尸的尸体狠狠的戳了又戳。 这时,坐在马上的邢墨珩却是身体一晃,不过是一瞬的时间,又很快的稳住,可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却是瞬间塌了下去。 “王爷!”楚天阔一直观察着邢墨珩的状态,此刻在他身边儿也是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儿,忍不住轻叫一声。 邢墨珩苍白着脸色,双手用力撑在马匹的脊背上,看着楚天阔摇摇头,轻声道,“方才开始打仗,已经死了不少人,今日又没有大胜,若是本王再出了什么问题,定然是要军心涣散。” 邢墨珩咬着嘴唇,忍下后背的疼痛,“今日麟炎国的军队虽然退回去,可这里离他们的老本营如此之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卷土重来,至少现在,不能叫兵士们看出本王的伤来。” 楚天阔知道邢墨珩说的有理,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已经近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心中十分自责,恨不得当下就找到带来一切麻烦的楚云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教训上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每个军队都有自己的军魂,军魂在,则军队义勇向前,战无不胜,若是军魂灭,则军队萎靡不振,更甚者,或可全军覆灭。 邢墨珩,就是天羽国的军魂。 而楚云渺自己私心犯蠢,却差点儿给整个国家带来祸患。 “那个蠢货!”楚天阔忍不住还是骂了声,“王爷,您别浪费体力,且先撑着,如今的情况我就够了。” 说着,楚天阔转身对着身后的众多兵士道,“今日诸位辛苦了!赵参议在军中早就准备好了好伙食!大家回去收拾收拾,虽然还不到庆功的时候,滴酒不能沾,但肉是管够的!” 打仗到底是费体力的事情,也不可能顿顿吃肉,听了这话,众人不由眼睛一亮,瞬间欢呼起来。 由此,也没有人发现邢墨珩的不对劲儿。 楚天阔看了眼仍旧在硬撑的邢墨珩,想要上去搀扶一二,却被邢墨珩避开,只用目光扫了眼下面的兵士。 楚天阔只得叹口气,又高声道,“回营!” 第二百四十六章 伤势加重 第二百四十六章 伤势加重 邢墨珩忍着在马上颠簸带来的伤口的疼痛,一直沉着着脸色进了军营。 到了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终于松口气,想要翻身下马,却是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王爷!” 吩咐好事情的楚天阔,走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赶紧冲过去将邢墨珩抬起来。 紧跟其后的穆云澜和雷霆看见了,也赶紧过来帮忙。 三人合力将邢墨珩抬进了帐篷,全都面色沉重。 穆云澜和雷霆在战场上奋力杀敌,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此刻不由心中没有一点儿的准儿,一头雾水心中又十分沉重,“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天阔摇摇头,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 只沉着脸,将手搭在邢墨珩的脉搏上。 半晌,楚天阔的面色更加沉重了,先是聚拢了几日乌云的天空,沉沉的要将人心压到地下去。 “怎么样了?”雷霆和穆云澜担心极了,又怕打扰到楚天阔,忍不住轻声问道。 楚天阔摇摇头,将邢墨珩的手放回去,“王爷受了伤,被麟炎国的一个将军用长剑刺进了后心口。” 雷霆和穆云澜听了这话,不由惨白了脸色,“那现在怎么样了?若只是刺进了后心口,你和赵参议一定有办法的吧?” 两人虽是这样说,可声音中却迟疑着满是试探。 楚天阔无力的摇摇头,“若只是一般的剑伤,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可是王爷这个……” “王爷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剑伤么!一定能好的!”雷霆打小儿跟着邢墨珩,这个时候情绪已经紧绷的像是一根快要蹦了的皮筋一样。 楚天阔听了这话,面色不由更是惨白了一些,“是我无能,王爷的脉搏实在是凌乱,我……我一时也找不到关键,得先看看王爷的伤口。” 三人不敢耽搁,赶紧将邢墨珩反过来,将被血浸湿的外袍掀开来,露出利剑所伤的伤痕来。 楚天阔看到这伤痕却是惊讶的瞪直了眼睛,“怎么会!” 剑是直来直往的兵器,剑痕也往往是非常直接的伤口,没有什么多余的边界。 可邢墨珩后背上的伤口,却是参差不齐。 “你确定是剑伤?”穆云澜也看得惊讶,“我跟父亲上战场,也见过不少的兵器的伤口,剑伤更是看过无数,可从来没有这样痕迹的。” 楚天阔摇摇头,没有答话,俯下身去在那伤口处闻了闻。 愕然的抬起头,愤愤道,“那把剑上有毒!” “有毒?”雷霆也凑过去闻了闻,果然问道一股难闻的气味,带着些许恶臭。 楚天阔颔首,“我虽看不出是什么毒,但中了毒是一定的了,剑上所涂抹的东西,还带有一定的腐蚀性,所以王爷的伤口才这样参差不齐。” “且若是一般的剑伤,除了血味顶多只有残留的铁锈味,王爷这个伤口却带着些许腐烂的恶臭,应该是伤口被腐蚀所致。” “别说这些没用的!”雷霆听说自家主子中了毒,一时间冲动起来,“如今要怎么办!楚大人你有没有办法!” 楚天阔沉默的摇摇头,雷霆和穆云澜的目光也跟着黯淡下去。 “这是怎么了?”门口传来一声问候,三人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见是原本照看兵士的赵一铭回来了。 看着三人如丧考妣的表情,赵一铭脸上习惯性带出的淡淡笑容也隐了去,快步走到三人面前,“怎么了?王爷出了什么事!” 被他的气势吓到,三人往后退了退,赵一铭看清邢墨珩的伤口,更是表情严肃起来,“怎么回事儿!” 楚天阔一顿,赶紧将方才自己的怀疑和对穆云澜两人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赵一铭小心探看着邢墨珩伤口,面沉如水,“确实是中毒了,具体中了什么毒还不知道,快去战场上把伤了王爷的那把剑找回来,兴许还能发现些端倪。” 穆云澜和雷霆听了这话当下就起身要去,又不由有些迟疑,“可是王爷……” 赵一铭催促道,“你们快去找,王爷这里有我和楚大人两个会医术的就够了,虽然还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我可以制药并点穴,先封了王爷的经脉,和伤口处毒蔓延的趋势。” 雷霆和穆云澜听了这话才稍微放心,沉着的点点头,再不敢耽搁,飞快的跑了出去。 赵一铭也不耽搁,赶紧跟楚天阔处理起邢墨珩的伤口。 “麻药。”赵一铭伸出手,楚天阔赶紧从赵一铭的药箱中找到麻药递过去。 赵一铭接过麻药,想要抹在邢墨珩的伤口周围,却见那腐烂的皮肉,完全无处下手。 “算了!”赵一铭叹口气,“王爷的伤口轻易清理不干净,只能那这刀子先将腐烂的肉割下去,省的继续蔓延开来。” “割下来?”楚天阔听了这话不由吓了一跳,“生生的割下来?” 平日里知道穆云杳治病的方法就千奇百怪,没想到赵一铭走的也是这个路子。 “对,生生的割下来。”赵一铭也皱了皱眉头,“王爷的伤口,从剑痕开始就腐烂起来,若是不赶紧割下来,一定会顺着完好的皮肉蔓延下去,就像是蝗虫过境,若是一个控制不住,全身的腐烂了,纵然日后治好了,于王爷的功夫和行动也难免有碍。” 楚天阔点点头,经历过穆云杳的事情,他至少知道,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不轻易去反对。 见楚天阔不再多言,赵一铭看他一眼,“给我一把消毒的刀来。” “用烈酒消毒的?” “没错,用烈酒消毒的,”赵一铭指了指自己药箱子里的一个瓷瓶,“这个酒是出发前穆小姐给我送过来的,说是战场上若是受了伤,以免伤口感染,一定要让兵士们用烈酒将伤口擦一擦,这瓶是专门给王爷准备的。” 楚天阔不妨穆云杳与赵一铭还有联系,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点点头,按照赵一铭的吩咐准备起来。 纯粹的烈酒喷洒在锋利的刀刃上,赵一铭人虽是瘦弱,不似邢墨珩和楚天阔这样行兵打仗的人挺拔,手中的动作却是利落。 同样谨遵穆云杳吩咐消了毒的手,一手捏着邢墨珩后心口处的皮肉,一手拿着绝顶锋利的刀子,手起刀落,腐烂的发出乌黑色的皮肉,就剥落下来。 楚天阔见状赶紧用干净的纱布将那腐烂的皮肉接住,谨慎的包起来,“我待会儿找到冰块儿冰着,这肉上有毒,或许也能帮助找到解决的法子。” 赵一铭惊讶于楚天阔心细如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听到赵一铭如此说,又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楚天阔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升起一丝自豪的感觉,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甚至升起了想要在赵一铭面前更加表现的感觉。 也不过是一瞬的事儿,他便忽略过去,专心跟着看邢墨珩的伤口。 然而最后一刀的时候,原本毫无知觉的邢墨珩却突然痛哼一声。 “王爷?” 楚天阔和赵一铭都惊讶的叫出声,震惊的看着邢墨珩。 没想到邢墨珩的神经如此之顽强,竟然还能醒过来。 “穆……嗯……”邢惊蛰口中发出模糊的声响,楚天阔和赵一铭对视一眼,附耳过去,疑问道,“王爷?王爷您说什么?” 凑近之后,邢墨珩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只听他口中喃喃道,“杳杳……杳杳……” 楚天阔一顿,没想到邢墨珩这个时候全心全意惦记着的还是远在京中的穆云杳。 “王爷……”楚天阔一个糙汉子也不忍心说出口,又惦记着只是邢墨珩疼到极处了,所以喃喃出穆云杳的名字。 可邢墨珩虽然有气无力的,却是一直喃喃着停不下来。 楚天阔和赵一铭对视一眼,只得道,“王爷,如今咱们是在西关,云杳在京中呢,您好好休息,回去就能看到了。” 谁知楚天阔说了这话,原本只是轻声呢喃着的邢墨珩却是猛然挣扎起来。 后心口的疼痛,疼的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却是人就不住的伸着手,摇着头。 “王爷!”楚天阔和赵一铭赶紧扶住邢墨珩,“王爷您小心伤口。” 却听邢墨珩似乎终于聚集了力气,断断续续道,“别……别与杳杳说,别叫……叫她担心……” 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这一句话,邢墨珩似乎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眼睛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闭起来。 他却是不甘心的用力的睁着,死死的盯着楚天阔的方向。 楚天阔无法,当下只得点头应承下来,“王爷您放心休息,我不会与云杳说的,若是说了,就军法处置!” 听楚天阔如此说,邢墨珩又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瞬间就又昏了过去。 楚天阔和赵一铭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言语,只是沉默的将邢墨珩后背的伤口清理干净。 “外面的伤口虽然清理净了,可这伤口似乎是极深的,里面的怎么办?”楚天阔茫然道。 赵一铭也摇摇头,“我可以试试祖传的方子,看能不能暂时控制住里面病毒蔓延的趋势,只能如此,再想别的法子!” 楚天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下来,心中却不由惦记着,若是穆云杳在这里,怕是有更好的法子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灵想通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灵想通 同日,京城。 明明雪后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灿烂起来,带着一股子冬日里头难得出现的暖意,和向上的朝气。 连日来的积雪,都已经开始融化,只留下被踩的结实顽固的那一部分,也泛起了水迹。 穆云杳站在窗口,看着刺眼的眼光,难受的眯了眯眼睛。 “今日怎的这样冷!”穆云杳无意识的叹了不知道第几口气,伸手将眼前的窗子关上,将刺眼的让人难受的阳光尽数关在了外头。 “小姐?”灵枢和素问两个,听了这话奇怪的看过去,“今天怎么会冷呢?分明就是入冬以来最暖和的一天了!” 素问也跟着附和,“小姐知道,奴婢一向是怕冷的,可今天却少穿了一件夹衣,才觉得正好。” 穆云杳听了二人的话,只是抬眼皮看了一眼,一直蹙着的眉头却像是沟壑分明的小山一样,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 她又不是傻的,连日来终于出现的太阳,和体表可感的温度,无一不在提示着这是入冬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可不知为何,她一点儿都感受不到暖意。 相反的,反而从心底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外冒着寒气,冻得人心肝儿都跟着发颤。 穆云杳摇摇头,干脆直接把灵枢素问两人赶了出去。 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一呆就是一个上午。 “小姐,该用饭了。” 素问不知道穆云杳一个人在屋中做了什么,虽然担心,可每每想到穆云杳早间的神色,和奇怪的喟叹,就不敢进去问问看看。 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才和灵枢小米几人商量着,借着进来唤穆云杳用饭的机会,看看小姐到底是怎么样了。 好在穆云杳只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素问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却不知,穆云杳心中早就因为没来由的寒意和心悸,缠绕成了一堆乱麻,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 “小姐?”见穆云杳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素问不由小心翼翼的唤了句。 “嗯?”穆云杳这才侧过头来,一脸茫然不知所谓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素问,“你怎的进来了?” 素问叹口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觉得穆云杳这出神也太离谱了些,“小姐,奴婢是来叫您用饭的。” 说着,素问终究是不放心的道,“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宣御医来瞧一瞧?”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穆云杳下意识的点点头,手也不自觉的放到了自己的心口,“这里不舒服,压得很难受。” 她呐呐又轻忽的声音,和出神的表情,让素问唬了一跳,当下也没了素日的沉稳,“小姐。您心脏不舒服?奴婢这就叫人去宣太医,您先坐着歇着。” 说着,素问就迅速的起身,往门口走去,口中高喊着,“来人!来人!” “素问!”穆云杳听了这话才真正反应过来,“别叫人了,我没事儿。” 素问脚下一顿,转身看着穆云杳,却没有听她的话走回来,“小姐您方才还说心脏不舒服,让奴婢去找太医看看,怎的又没事儿了?” 穆云杳苦笑一声,极为认真的摇摇头,“我真的没事。” 这…… 素问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听门口传来疾风的声音,“穆小姐?方才属下听到有人喊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属下做什么?” 听见素问喊叫声音就赶过来的疾风,如今正站在门口,脸上也满是紧张的表情。 心里都要落下冷汗来,要是穆小姐有了什么事儿,别说是他,就是他的兄弟和与他交好的人,王爷都不会放过! 穆云杳在屋中听了疾风的声音,却是眼神一亮,先对素问道,“你且下去吧,我没事儿,你叫灵枢去雍明宫看看,皇上是否用饭了,让他好好休息,今日莫要再来回跑了。” 素问见状,只得领命下去。 出了门口,正对上疾风,疾风询问的看过去,素问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穆云杳到底是如何了,便又叹口气,按照穆云杳的吩咐去了。 穆云杳这才坐直了些,对着门口道,“疾风,进来吧。” 疾风听了这话,不敢耽搁丝毫,当下就推门进去,又谨遵着邢墨珩出征前的吩咐,大略将穆云杳打量了下,见她似乎除了脸色苍白些,确实没有什么事,才稍微放了心,“小姐您有事吩咐?” 穆云杳点点头,直挺挺的盯着疾风,“邢墨珩的信可是到了?” 疾风听了这话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 西关和京城毕竟还有些距离,走最快的栈道,有事天气好的情况下,两三日才能到一封信。 可这两日天气本就不好,原本通信就要不方便些,更何况,王爷的信,昨日不是才到了一封? “穆小姐,您是不是记差了?”疾风小心的试探着,“王爷的信不是昨日便给您了?” “昨日?”穆云杳看了眼自己的信匣子,点点头。 就在疾风要舒口气的时候,却又见她突然再次抬头,“可是今天的呢?” 今天的? 疾风不知道穆云杳这是怎么了,不由奇怪的看过去。 每每王爷和穆小姐通信,都是两三日一封。 王爷那头写了信来,穆小姐回复了马上送回去,王爷看了再回复过来…… 如此往复,基本上已经有了定律。 穆小姐这次的回信昨日才寄了出去,今天怎么会有王爷的回信? 见疾风不说话,穆云杳也终于反应过来,却是摇摇头,不自觉的又看向窗外。 可窗户正关着,是她亲手关起来的。 不知道为何,穆云杳一时间竟然有些恨那一扇无辜的窗子了。 似乎是这闭上的窗子,阻隔了她与邢墨珩的往来,叫她与邢墨珩……天人永隔…… 没错,是天人永隔。 这一个凌乱又晦气的心思不知道是为何起来的,却像是洪水猛兽一样,席卷了穆云杳的心脏,带来疼痛又紧缩的敲击,一下一下,不停不息。 疾风瞧着穆云杳的神色不对劲儿,不由也担心道,“穆小姐,您今日是不是不舒服?” 穆云杳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无声。 就在疾风等了好一会儿,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的时候,穆云杳却突然抬起头来,似是有些失神道,“昨日他说了这两日怕是就要开战了,我这一个半天,心里就没消停过,总觉得……” 后面那颇为不吉利的话穆云杳没有说出口,紧紧的闭上了嘴,生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个音节,或许就成了日后后悔的谶言。 原来穆小姐是在担心这事,疾风明白过来,不由笑笑,“穆小姐,王爷怎么会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人,若是如此,王爷的威名怎么会这样响亮?” 穆云杳听了又是无话,道理她又如何不明白,可纵然是心中比谁都清楚邢墨珩的实力,担心却是一分都不少的。 看穆云杳不说话,疾风觑着她的脸色,不由叹口气。 心道果然穆小姐与王爷是情深不成,不过才是开始,穆小姐就已经担忧成了这副模样,若是王爷知道了,不知道是该高兴穆小姐关心他,还是该生气穆小姐不信任他。 既然得了主子的命令,疾风便尽职尽责的再接再厉道,“穆小姐,就王爷信中所说,这两日该是打起来,你若是还不放心,不如等两日看看王爷的信再说?” 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感受着心中不平的跳动,穆云杳皱着眉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他一切都好。” 穆云杳看了疾风一眼,又再三叮嘱,“不论如何,若是有了信件,或是有了任何人传来的西关的消息,你便片刻不停的来找我。” 疾风点点头,“谨遵穆小姐吩咐。” 摆摆手让疾风下去,穆云杳一个人坐在略显空旷的床上,心中的忐忑没有因为这一番布置减去分毫,仍旧是不上不下的。 被人时时惦记着的西关,却是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国不可一日无君,同理,军中不可一日无将领。 而作为全军主心骨的邢墨珩,却正虚弱的躺在主军帐的榻上。 心诚则灵,或许真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能够让心有灵犀,心灵相通的人,互相感召。 穆云杳莫名的,突如其来的心悸,不是没有缘由的。 麟炎国不愧是一个宗教信仰极为普遍的国家,有着各种的巫术,与之相辅相成的,必然是乱七八糟,说不上名讳的毒药毒蛊。 赵一铭和楚天阔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大夫,但医术也已经在众多杏林高手之上了。 赵一铭更是与穆云杳有异曲同工之处,并不拘泥于传统的书籍和技法,若是有用,什么也不忌讳。 可对于邢墨珩所中之毒,两人仍旧是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后心口的剑伤,本就又深又重,再加上全然没有任何端倪的毒药,让二人想破了脑袋。 此外,如何安抚军中的兵士,也是个十足十的难题。 “怎么不见王爷?”一个正吃得欢实的将军抬头问道。 楚天阔一愣,一根直肠子瞬间就没了话。 就是为了不让大家起疑,所以他们才出来,可这个时候,却又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赵一铭见状,对着身侧原本交谈的人拱了拱酒杯,走到楚天阔身边解围道,“王爷勇往直前,在杀敌的第一阵线,今日实在是累了,先歇息了。” “王爷果然军中豪杰啊!”那位将军感叹一句。 过后,楚天阔和赵一铭对视一眼,相顾摇摇头,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亲赴西关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亲赴西关 纵然是有意,有些事情也确实是瞒不住的。 穆云杳在宫中遥遥等了两日,毫无心绪做任何事情,除了安排邢惊蛰的起居,其他的事情几乎都放下来,泰半的时间都茫茫然的坐在听雪阁中,脑袋里懵懵的没有什么头绪,心跳却不自然的悸动。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日,穆云杳一大早就唤了疾风进来,“可有西关的消息了?王爷的信到没到?” 疾风看着一脸紧张的穆云杳摇摇头,心中仍旧不明白穆云杳为何如此着急,只得解释道,“穆小姐,还请您等等,往日都是午后的时候,西关的信才会到,如今不过天才亮,皇上也刚上朝呢。” “哦。”穆云杳无意识的点点头,挥手让疾风下去。 一个人坐在屋子中,便又发起呆来。 素问几个镇日里伺候穆云杳,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说。 看了眼穆云杳仍旧没有吃几口的饭菜,连带着木讷的小米,三个丫头气气叹了口气。 只要自己小姐不愿意,她们三人便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小姐,您再吃点儿?”灵枢硬着头皮凑上去。 穆云杳摇摇头,“我吃不下。” 几个丫头对视一眼,灵枢打头再接再厉道,“小姐,奴婢求您再多吃点儿吧,甭管是为了什么,身体才是本钱,您好不容易养好了,若是再……将军和夫人定然饶不了奴婢们。” 听了灵枢这样说,穆云杳仍旧是摇摇头。 她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根本就吃不下去。 “小姐,”素问想到一个人,试探着开口道,“小姐,您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用饭了,王爷走之前吩咐奴婢几个了,说是要好好照顾您,若是您身体不好了,王爷会分心的。” “王爷?”听到这个称呼穆云杳正正的转过头来,“邢墨珩?” 灵枢见有门路,赶紧再接再厉道,“可不是摄政王么,您忘了,王爷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将您照顾好,不还亲自与您叮嘱了许多遍?” 见穆云杳似乎思索起来,小米也愣头愣脑的道,“王爷跟我说了,要是能让小姐好好吃饭,回来后就赏我一柄好剑。” 几个丫头的话从耳边穿过去,穆云杳却仿若是没有听到,耳边回放的是邢墨珩走前的那一日的种种叮嘱。 “杳杳,好好爱护身体,等我回来,咱们去江南塞北尽数走上一圈,瞧一瞧。” “杳杳,饭一定要好好吃,多大的人了,不能跟着惊蛰一块儿光顾着吃糕点了。” “杳杳,尽量别与朝中的大臣产生过大的争执,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应对不了,就让疾风护送你和惊蛰去镇北将军府。” “杳杳……” 熟悉的声音像是留在了传说中的海螺里,带着一股子冬日的寒气,却让穆云杳心中蓦地一暖。 她向来是个坚强的人,此时眼眶却不由一红,抬头道,“把蔬菜粥端来,我再用上几口。” 果然还是王爷最管用! 几个丫头心中齐齐叹了句,欢天喜地的给穆云杳准备起早饭。 如此,便又是一个上午。 到了午后,往日回信的时候,穆云杳稍微沉静下的心,却又是翻腾起来。 “疾风!”高声将疾风喊了进来,“回信到了没有?” 疾风摇摇头,觉得穆云杳神经实在是紧张了些,不过是晚了片刻,往日就是晚上到也是有的,却是不敢再说往后的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穆云杳见状,心中一紧,脸上的表情就阴沉了下去。 疾风看着,觉得自己似乎也跟着一同紧张起来,生怕穆云杳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然而,已经奇怪了两三日的穆云杳,最终却只是点点头,就放任疾风出去了。 疾风摸不到头脑,却又不由松了口气。 穆云杳转身抱起装新的匣子,将这些时日来,叠的整整齐齐的两人的通信,拿了出来,轻柔的抚摸着。 再等等吧,她心中道。 然而,事情却总是不如人意。 上天仿佛是闲着没事儿干,总要逗弄逗弄凡人,才觉得痛快。 这回信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晚上。 疾风小心翼翼的看着穆云杳,不知道如何开口。 纵然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总是得到否定的不如心意的答案,也恨不得发作起来,更何况穆云杳一个大家小姐? 可穆云杳的反应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知道是等的久了,还是有了决断,至少看着,穆云杳反而沉静下来。 手中抱着木匣子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疾风心中犯嘀咕的时候,终于抬起头来,“若是明日午后还没有回信,我就到西关去。” “穆小姐!”疾风听到这话惊讶的叫起来,“您说什么?到西关去?不成!王爷不会同意的!” 穆云杳听了这话没有发怒疾风的僭越,却抬头瞟了他一眼,“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自然小姐是主子。”疾风不情不愿道。 倒不是不承认穆云杳主子的身份,只是不愿意穆云杳通过主子的身份压制他,从而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穆云杳见疾风应承下来,摇摇头,“既然我是主子,自然就要听我的话,我说了,若是明日还没有任何西关的消息,我就亲自去西关。” 说着目光扫过欲言又止的疾风,和满目惊骇的几个丫头,“我做的决定,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甭想更改。” 她虽然面上是一个弱女子,这话的语调也是平平的,可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觉得心中一沉。 他们莫名的就相信,穆云杳说到做到。 事已至此,疾风只能在心中祈祷,让那送信的人跑的快些再快些,好叫这祖宗留下来,可别出京城去。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把京中比作是湖水还算平稳的表面,那京中之外的地界,就像是湖面下方的的旋涡和混沌,不知道会蕴藏着什么未知却恐怖的危险。 穆云杳却不管疾风和几个丫头如何想的,心中已经规划起来。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越想越清楚。 她的担忧,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一封迟来的信,而是心中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应。 若是说出来给别人听,别人一定不相信,大多数人估计还会骂上一句无稽之谈。 然而,那种突然间就担忧无比,又一阵一阵莫名心悸的感觉,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穆云杳叹口气,继续吩咐道,“若是明日我出发,太子的安全,暂且就交给你了。” 这话是对着疾风说的,疾风却是一愣,“小姐的意思是,若是明日去了西关,您不带属下一起去?” 见穆云杳理所当然的点头,疾风更是不认同,“穆小姐,王爷当日留下小的来,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定让属下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好好保护小姐,若是小姐伤了任何一根毫毛,小的就军法处置。” 说着,疾风想到当日邢墨珩一脸严肃的吩咐自己的情景,不由急切的跪在了地上,“还请小姐饶属下一命。” “饶你一命?” 疾风以为穆云杳善心发作,不由用力的点点头。 穆云杳却是笑了一声,“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听我的吩咐。” “小姐,属下既然得了王爷的命令,自当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疾风赶紧表明道。 “如此,可不还是将王爷放到我的前头?也就是说,你还是要听王爷的话跟着我?不停我的话,留下来保护皇上?” 疾风听了这话,并不言语,面上的表情却是十分肯定。 穆云杳见了也不多言,只看着他,用一种与邢墨珩的威势全然不同的威压。 像是柔和的水,却要慢慢将你吞噬,挤走你所有赖以生存的氧气。 疾风呼吸一滞,莫名的生气一股子难言的恐惧,不由逃避的低下了头。 见状,穆云杳却是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知道他这算是妥协了。 不由细致吩咐道,“明日若是还没有收到西关的回信,我会带着小米出发,乔装打扮,你在宫中保护好皇上,寸步不离,若是除了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迅速联系镇北将军府的人,或是直接将皇上送到镇北将军府去。” 说着,穆云杳看了眼跃跃欲言的素问和灵枢,又道,“我这两个丫头,也烦你看顾些,她们到底是小人物,不会轻易被人为难,只要保性命无虞便可。” “小姐!”听着穆云杳这仿佛是安排身后事的吩咐,灵枢素问两个急的红了眼睛。 纷纷道,“小姐为何如此偏心,我们也可与小姐同去!” “你们同去,拉我的后腿?”穆云杳不客气道,灵枢素问对视一眼,看了看对方柔弱的身板儿,终究还是闭了口。 将能够想到的事情都吩咐了一通,穆云杳终于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 脸上不由带出这两日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来,调侃道,“怎的一个一个的这么一副丢了钱的表情?还只是打算罢了,或许明日根本不用出发,就能收到西关的消息了。” 穆云杳故作轻松的安慰道,然而她心中却早有注意,不敢如何,她定然是要去一趟西关的,只要不是亲眼看到邢墨珩身体无碍,她那颗七上八下忐忐忑忑的心,就半分也放不下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西关来信 第二百四十九章 西关来信 穆云杳满心惦念的西关,也是水深火热的样子。 邢墨珩第二日还没有出现,就已经有人起了疑心,试图像楚天阔几个亲近的人打探。 虽然天羽国的军队训练严格,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儿,是以,楚天阔几个恨不得急着一夜白了头。 几个人围着邢墨珩一夜没睡,楚天阔和赵一铭两个更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邢墨珩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 “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回事儿,若是麟炎国知道了什么消息,突然袭击,就危险了。”穆云澜道。 众人点头,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雷霆更是着急,“王爷所中之毒,真的已经稳定下来了?” 楚天阔和赵一铭点点头,却是迟疑道,“虽然暂时稳定下来,但不知道能稳定多久,任何一点儿环境的改变或者是动荡,都可能引发毒素的再次猖獗,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找到解毒的方法。” 雷霆急的团团转,“这岂不是废话么!楚大人和赵参议你们两个,已经是医术顶端的人物了,若是你们两个没办法,哪儿还有能治病的大夫!” 说着雷霆越发的激动起来,“我现在就杀进麟炎国的军队去,他们定然有解药。” 见雷霆不由分说的掀起帘子就要往外走,楚天阔急的爆喝一声,“站住!” 雷霆这才停了下来,却不回身,只是倔强的看着楚天阔。 见状楚天阔只得叹口气,暗骂雷霆这个木棍子,比自己还不开窍儿,怪不得邢墨珩要将机灵的疾风留在京中,带来这么个爆碳性子。 赵一铭给楚天阔使了个眼色,自己走到雷霆身边,将他拉回来,耐心的解释道,“一来,你若是这样单枪匹马的就冲进麟炎国,只会带来两个后果,一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二是麟炎国借着你的不对劲儿,直到了王爷的病情,带着人马冲过来,我们跟你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雷霆顿了顿,没有说话,面色却不似方才那样全然坚决。 赵一铭轻声细语的接着道,“二来,我们假设你能够人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麟炎国的领地,偷了药来,你知道什么是解药么?你知道他们所谓的解药对不对?你知道这所谓解药会不会让王爷的病情更加严重?” 三个问题像是三块儿板砖儿,直接雷霆砸的愣在了原地。 赵一铭见他如此,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屋中的每一个人,没有不担心王爷的,我们都在想更好的办法。” 赵一铭顿了顿,似乎思索了一番,才又道,“再说了,总有人医术比我和楚大人都要高明。” 话音一落,雷霆就急切的问是谁。 赵一铭却没有答复,只是目光似有深意的看着楚天阔。 楚天阔对上他的目光,面上也露出纠结的神色来。 虽然不知道赵一铭是如何知道穆云杳的医术的,但他明白赵一铭的意思。 现如今这个情况,能够马上想到并找到的比他们二人医术更高的人,怕是只有穆云杳一个了。 他那个妹妹,虽然治病的手法新颖,又鬼点子新点子层出不穷,但也因为如此,总能治好他们认为是不治之症的病痛。 可是,王爷昏睡过去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告诉穆云杳他手上的事情…… 见赵一铭不说话,只看着楚天阔,穆云澜和雷霆不由也明白过来,随着赵一铭一块儿看过去。 三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楚天阔身上。 雷霆更是性子急,激动的一下抓住了楚天阔的衣领子,“楚大人,你有办法是不是?是谁?” 楚天阔抬眼看着焦急的雷霆,环视一周,终究把目光落在了赵一铭的身上,“你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中没有以往挑衅的戾气,只带着一丝寻求帮助的犹疑。 赵一铭这才走过去,“我想,不论答应了王爷什么,不论王爷的心意是什么,总归保命是最重要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故,京中的那位岂不是更担心?” 楚天阔半晌无言,赵一铭故意道,“你莫不是真的怕被王爷军法处置?若是如此,以我的名义发出去也可以。” 楚天阔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恼火起来,“我怕军法处置?我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弱女子似的?” 在楚天阔眼中,白白净净的赵一铭,可不就跟个大姑娘一样么。 赵一铭如何不知道,楚天阔的纠结,不过是源于对邢墨珩的守诺,源于男子汉一言九鼎,他是故意激怒楚天阔,让他的犹疑通通见鬼去。 果然楚天阔再没有犹豫,本身就有些倾向的天平完全倒了过去,“现在就写信去京中,走最快的栈道,叫穆云杳来。” “穆小姐?” “云杳?” 穆云澜和雷霆没想到他们口中比二人还要厉害的医者是穆云杳,眼睛瞪得像是秋日的李子。 楚天阔点点头,看了眼雷霆,最终对上了穆云澜的眼睛。 如此看来,穆家人还不知道穆云杳的身份,他肯定不能将真相说出来…… 还是赵一铭反应快,开口道,“穆小姐在医术上极具天赋,在京中的时候,我祖父也与我提起过,太医院中不少御医的祖传医术都叫她学了去,且学以致用,比我们这等木头脑袋好用许多。” 听赵一铭如此说,穆云澜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也想不起来,便点点头,放过去了。 见状楚天阔又跟着道,“穆小姐确实是个在医术上通透的,上次我家中母亲突发急病,还是请穆小姐过去医治的,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穆云澜和雷霆听了这话,才对穆云杳的医术有了了解。 毕竟楚家是医药世家,家中尽是医术高超之人,若是他们家的老夫人病了,最终却是穆云杳医治好的,可见穆云杳的医术,至少是超出了楚家的众人。 不过,穆云澜有些怀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呢?我那时候也在京中啊?” “你……”楚天阔一时语塞,干脆虎了脸,“你是谁,难道你还能什么都知道不成?” “这也太不讲理了,云杳是我妹妹,我自然是要知道的。”穆云澜狐疑的看着楚天阔。 却没想到楚天阔听了这话,却是怒火丛生,那是我妹妹好么! 他气鼓鼓的看着穆云澜,心里的话却是不敢喊出来。 若是坏了穆云杳的打算,估计这亲妹妹又会是陌路人了。 赵一铭见状出来道,“都什么时候了,怎的还惦记这无关紧要的事儿,如今最重要的王爷的病情。” 说着也不管三个人,直接吩咐道,“楚大人,你来……算了,还是我来写信,你去联系可靠的送信的人。” “那我呢?”雷霆怕自己出不上力,赶紧站出来。 赵一铭立刻丢了一顶高帽子过去,“你与小穆将军出去稳定军心,就说……王爷要提高作战效率,随意安排些事情下去,让下头的兵士忙起来,又不至于太过劳累,吃好喝好些。” 雷霆这才郑重的点点头,和穆云澜对视一眼,纷纷走了出去。 楚天阔一边抽出信纸来递给赵一铭,一边儿却挑毛病,“为啥不是我来写信?” “你来?”赵一铭挽着袖口子拿着毛笔,头都没抬,“你确定你会写?你能写的清楚?” “……算了,你来吧。”楚天阔讪讪的转头,认命的去找送信的人。 赵一铭到底是医学世家,又不像楚天阔打小儿就跟邢墨珩等人学功夫过得粗野,且又是熟悉兵法的,很快就将一封思路清晰的信件完成。 牢牢黏在信封中,赵一铭侧头看到躺在床上,明明没有什么意识,却仍旧将眉头皱的紧紧的邢墨珩,不自觉的想起昨天的事儿来。 不由走到邢墨珩的床前,“王爷,属下们也是没有办法,如今穆云杳穆小姐是唯一能帮您解毒的人,是以属下们僭越了。” 邢墨珩虽然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声息,却仍旧是气势逼人,赵一铭不过看了两眼,便觉得做贼心虚,拿着信封跟着楚天阔的方向去了。 赵一铭不过刚转身,却没有看见,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邢墨珩,在听到穆云杳的名字之后,眼睫毛颤了颤,微微露出了一丝缝隙,转瞬又无力的闭了上去。 这一日,于京城和西关而言,都是不好过的一天。 原本按照西关到京城的距离,一封信最少要两三天才可到,可因为有了带着邢墨珩帅印的紧急标志,送信的人快马加鞭分毫不敢耽搁,连夜就将手信送往京城。 另一头,穆云杳一晚上没有睡好,虽然有了决定,可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少。 为了让众人安心,她躺在床上,却是睁着眼睛过了一晚上。 待到第二日天亮之后,穆云杳不由舒口气,不论如何,今日便要启程了。 翻身做起来,穆云杳直接吩咐素问和灵枢将她与小米去习惯所需的东西收拾好。 灵枢和素问瞧着,心中纵然有千百个不放心,却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注意谁也更改不了,更是不敢私自做主去找将军和夫人说个明白。 正在众人忙活的时候,却见疾风一脸喜色的奔了进来,手里高举着牛皮色的信封,口中惊喜的喊着,“穆小姐,来信了!西关来信了!” 第二百五十章 半路拦截 第二百五十章 半路拦截 “你说什么?西关来信了?” 穆云杳瞬间站起来,手里的被子“哐叽”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她却仿佛没有发现一样,径直往疾风那儿迎过去。 疾风兴奋的点点头,面上满是喜色,将手里的信封递给穆云杳。 穆云杳接过信,顾不得还有别人在场,当下就拆开了信封,拿出熟悉的八行笺来。 才一入目,就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一手狂放的字体…… 疾风还不觉,兀自在一旁欣喜道,“穆小姐,属下早就说了吧,我们王爷岂是那样容易打败的?你还不信属下的,这下可好了,你总该能好好用饭了,也好叫王爷放心,若是您再这样拖累自己的身体,属下就要僭越了,直接给王爷写信……” 穆云杳手中的信,像是飘零的孤苦无依的叶子,翻飞的落在了一地碎片上。 疾风不由停下来,看着穆云杳一脸的眼泪,惊愕的张了张嘴。 “穆,穆小姐,属下就是说说,哪儿会真给王爷写信呢,再说了,王爷那么疼您,定然不舍得惩罚您,怕是要亲手做了一桌好饭也说不定……” “闭嘴!”穆云杳突然爆发的大吼一声,包括疾风在内的几个人,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穆小姐……” 穆云杳现在的面色实在是难看,像是……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似乎是因为自己不如有,面上除了沉痛的难过之外,还带着一股子对整个世界的恶意。 那瞬间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一屋子的人的呼吸,都跟着紧了起来。 疾风终于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弯腰伸手去拿穆云杳方才失手落在地上的信。 自小跟邢墨珩一起长大,对于邢墨珩的字迹,疾风比穆云杳还要熟悉上几分,又知道依照着邢墨珩的性格,定然不会将送给穆云杳的信件假手于人,心中就沉了下来。 待看到信的末尾,“王爷病重,请穆小姐速来”的字样,疾风更是一个激动,双手按在了地上的碎片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瓷白色碎片滑落下来,最终在尖端化成一个圆润的血珠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疾风稍微缓过来,看着仍旧失神的穆云杳,不自觉的喊道,“穆小姐,现在……” 信中说了,楚天阔和赵一铭两个原本就医术高超的人,如今都没有了法子,只有穆云杳或许还有只好邢墨珩的可能。 可穆小姐如今的样子,怕是自己都不好了。 疾风恨不得当下就想要将穆云杳打晕了直接带到西关去,理智却又告诉他不可能那样做。 因而,他只能极为担忧又可怜兮兮的一句一句喊着穆云杳的名字,妄想将穆云杳喊回神来。 穆云杳听着这一声一声的呼唤,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似乎没有听见这个声音,又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五感,只自己一人站在一个没有声音没有画面的空白世界来,漫无边际的白,带着漫无边际的恐惧,预示着漫无边际的黑暗。 终于,蔓延的白色被撕裂开来,穆云杳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撕裂的地方露出墨色玄衣的一个边角,上面是她歪歪扭扭绣的平安二字。 穆云杳呼吸一颤,向着那个裂缝跑过去,却听裂缝中又传来声音,那熟悉的声音轻轻的,温柔的叫着她,“杳杳,杳杳……” 穆云杳难以自制的悲鸣一声,眼上的泪水掉落下来,打湿了地上的信。 她的目光也随着裂缝和声音的离去,逐渐清明起来。 周围的人却是担忧的看着她,“小姐……” 穆云杳摇摇头,带着泪水的脸上,却是一副坚毅的表情。 她扫视了屋中的众人一眼,坚定道,“按照原计划行事。” 素问几个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从穆云杳这个表情来看,到底不是什么好的,听了这话赶紧下去准备东西,半分不敢耽搁。 疾风仍旧跪在地上看着仿佛从悲痛中走出来,换了一个人的穆云杳,求救道,“穆小姐,让属下跟您一同去吧,王爷他……” 穆云杳岂会不知疾风的心思?当下就打断道,“不用,你留下来保护皇上。” “穆小姐,我……” 穆云杳冷眼低头看着脚下的疾风,“我说了,留下来照顾皇上,这是命令!若是皇上再发生什么情况,你的人生就可以结束了。” 疾风听了这不带感情的话,看着眼前的穆云杳,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邢墨珩一般。 没错,明明是一男一女,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王爷,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可此刻,却仿佛是同一个人,带着同样肃杀又不容反抗的寒意。 疾风无奈的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穆云杳已经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面无表情的收拾起东西来。 他无法,也只得出去,为穆云杳和小米打点行囊。 这是奔命,不是游玩儿,又加上早又吩咐,不过片刻,能用的该带的就都收拾整齐。 穆云杳毫无废话,直接带着小米,一人一个背上包袱,牵着日行千里的骏马,出了皇城。 疾风和素问等人,跟在后头相送。 穆云杳一一叮嘱道,“疾风,等皇上下了早朝,你与他解释清楚,不许隐瞒,他已经是个皇上了,理应当学会面对这样的事情,和一个人的处境。但若是有人对皇上不轨,你便按照我先前说的,直接带着皇上到镇北将军府去,不要耽搁。” 说着穆云杳将一个调控宫中侍卫的令牌递给疾风,才又转头对着素问和灵枢道,“我走了之后,你们两个再去将军府与我爹娘说清楚缘由,之后留在将军府也好,在宫中照看皇上的起居也好,自己注意些。” 疾风郑重的应下来,两个丫头也含着眼泪纷纷点头。 穆云杳看了宫门一眼,毫不留恋的上马,率先拉着缰绳,扬起马头,走在了最前方。 小米跟众人点点头,也背着自己的长剑跟在了后头。 众人看着穆云杳和小米瞬间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半晌,才逐渐散了。 因为心中所说和邢墨珩的病情,穆云杳心中十万火急,扬马起来像是不要命一样,在前面飞奔。 小米也是一根筋儿,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穆云杳,只是尽职尽责的扬马跟在后头不敢落下。 马蹄重重的踩在地上,扬起一阵一阵的灰尘的,穆云杳毫无所觉,只向着心中的远方。 二人毫无停留的一直到了云州的地界。 同样挑着避开众人的路走,不停不休的走了一日,天色也已经晦暗下来。 小米突然间双眼一眯,目光如猎豹。 她侧头往后看了看,果然在常青的树林中,眼尖的发现一片青绿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小米谨慎的往前靠了靠,对着穆云杳提醒道,“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因为速度过快,她这话声音不小,被没有功夫的穆云杳听到了,自然也就被身后的人听到了。 穆云杳高喊一声,“加速!” 说着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追着,不管前方是否已经设好了埋伏,一个劲儿的向前冲过去。 小米见状将自己的身影完全挡在穆云杳的身后,若是后面的人追上来,她或许还可以以命换命。 果然,身后的马蹄声随着他们的加速,愈加清晰起来,不在似躲非躲的藏匿着。 可纵然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不休息的跑了这么就,从京城跑到了云州,从上午跑到了深夜,仍旧是难堪重负,慢了下来。 那些追踪者的马又是正当旗鼓的好马,如此,原本追逐的平衡渐渐被打破。 被前后两拨人拦在山林中间的道路上时,穆云杳没有任何的惊愕,似乎早已经聊到了此事。 眼前一行人统一的青绿色衣袍,是穆云杳再熟悉不过的,她从小就在医谷中穿着这衣袍跑闹。 前后领头的两人,一个是目光面色都略带猥琐的王起,另一个,就是医谷的护卫长,两人,穆云杳也都是见过的。 她不紧不慢的停下马,纵然心中已经是十分焦急,面上还是悠闲的模样,“哦,他乡遇故人啊,不知二位同行至此可是有什么事儿?小姐我倒是没时间更没兴致与你二人同游。” 说着,穆云杳佯装不经意的扬起马鞭子。 “慢!”王起高喊一声,还不待吩咐,护卫长已经抓住了穆云杳手中的马鞭。 “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被人抓住了,穆云杳也自知没有抢夺回来的力气,不由冷笑道。 王起看了她一眼,似乎还记得当日穆云杳容貌的惊艳,不由带着几分怜香惜玉道,“穆小姐,还是早日回头是岸的好,在下已然知晓穆小姐未曾与镇南王结亲,与那么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兽一样的人物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到不若云州的医谷凤九秀丽。” 这话已经带上了几分调戏的感觉,穆云杳听到邢墨珩,却是瞬间就冷了脸。 王起自然不会知道邢墨珩受伤的消息,只是京中的信鸽传来,说是穆云杳除了京城往云州来了,他们才在此守株待兔。 可是看着穆云杳因为自己的言语瞬间变了的脸色,王起却生出一股子诡异的快赶来。 护卫长知道他爱怜女色的毛病,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对着穆云杳道,“我等无意冒犯穆小姐,还请穆小姐将医谷的传世医书交还!”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兵戈相见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兵戈相见 穆云杳没有着急说话,就着医谷暗脉护卫长的话,思索了一番。 在医谷众人如有实质的目光中,面不改色道,“医谷传世的医书宝典?医谷声名如此之大,我为何没听过还有宝典这一说?” “你有事谁?”王起颇有些不屑道,“医谷中的秘密,你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穆云杳心中着急,不欲与他多纠缠,“那你凭什么说那个劳什子的医术宝典在我这儿?” 王起瞬间就要开口,却又想到什么似乎忍了下来,护卫长瞟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开口道,“不知穆小姐可否还记得那日坠崖的翳婵?” “翳婵?” 听到翳婵的名字,穆云杳狐疑的看向护卫长,目光在护卫长和王起之间流转,“自然是记得的。” “哦,如此,还请穆小姐将翳婵交出来。”护卫长探寻的目光扫向穆云杳。 穆云杳看了周围医谷众人笃定的目光,嗤笑一声,“诸位何以如此肯定翳婵就在我手上?” “一定就在你手中!”王起有些激动,这可有关他是否可以将医谷发展下去,他指着穆云杳道,“别以为那日你走了之后,我不知道你又做了什么?”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穆云杳原本心中就不痛快,此时看着王起这么一副笃定的样子,实在觉得可笑之极。 王起却自以为抓住了穆云杳的把柄,这个时候,连方才那么些个怜香惜玉的情怀也没有了,他直接讽刺道,“你自己做的好事儿,当然要装作不知道!” 穆云杳见王起这个鬼样子,懒得与他多言,转身直接对着小米道,“我们走。” 说着,就拉紧马绳,似乎不管医谷的众人如何,就要一鼓作气的冲出去。 护卫长见穆云杳如此反应,不由皱紧了眉头,嘴里暗骂了句蠢才废物。 抽出长剑,身影飞舞,直接落在了穆云杳的马前,目光略带凌厉,“穆小姐,此事事关我医谷的发展和传承,还望穆小姐配合,有所怠慢了。” 穆云杳见是护卫长,才又松开了马绳,也不言语,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护卫长见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若不是王起笃定有传世医书在翳婵手中,而翳婵又似乎被镇南王的人抓走了,他才不想淌这出儿洪水,更不想跟朝中的人有什么牵扯。 实在是一来在翳神医逝世之后,医谷确实没有再次出现过什么惊世的医术高手,由此,更是在杏林和武林中,都落了下乘。 二来,他临危受命,受了翳神医的嘱托,照看医谷,至少要为医谷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才好。 这么些年来容忍王起,不是因为无法将他从谷主的位置上拉下来,而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的人,所以,倒不如让王起做那个长矛,帮他保护着医谷谷主的位置。 解决王起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东西,总比解决一个或许真有实力的人要简单的多。 怕是真的得罪了穆云杳,继而得罪了镇南王,再者又得罪了皇上和整个天羽国王朝,护卫长似乎也并不像过多的纠缠,他干脆直接道,“穆小姐或许是有所不知,和镇南王身边的人,总是要知道些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云杳开口问道,实则心中已经有了谱儿。 果然,护卫长又接着说道,“医谷的护卫在悬崖处搜索翳婵的时候,是死是活,没有找到翳婵一点儿的踪影,反倒是遇上了另一伙人……” 穆云杳心中了然,“你是说镇南王的手下?” “没错,”这时候王起又冲出来,“果然你是知道的,最毒妇人心,你快将我医谷的东西交出来。” 说着看了眼面色阴沉的穆云杳,似乎又牺牲了自己,做出了妥协,不由道,“若是你爽快,翳婵大可以交给你处置。” 听了这话,穆云杳不由讽刺一笑。 越是这样表面上对女子亲昵实则觊觎的人,私底下,内心里越是肮脏,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将女子像是一见破烂的衣服一样,施施然的丢出去,丝毫没有迟疑和内心的谴责。 穆云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王起这恶心的东西,直接与护卫长道,“我见你是个有谱儿的,不要被那乱七八糟的东西误导了,若是翳婵真的在我手中,我又何苦天南地北的寻她?” 说着又愤愤道,“若是翳婵落在我的手中,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况且,我不妨提醒你一句,翳婵这人,最是诡计多端,她说的传世医书,多数是为了保命说出来骗你们的,关键时刻,还是要动动脑子!” 穆云杳的话语中带着十足十的嘲讽和鄙夷,仿佛是兜头一盆臭屎,扣在了王起的脑袋上。 这事儿是王起提出来,是王起与医谷众人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自然这骂,这嘲讽,这鄙夷,这屎盆子,就落在了王起的头上。 王起怒火中烧道,“你个妖女!不要说这些话混淆视听,或许你早就发现了翳婵手中的医书,又觊觎我医谷的传世医术,是以直接藏了起来!我们不要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医谷的诸位说的,果然医谷中的众人,听了这话,除了还在思索的护卫长,都露出愤怒的神色来,甚至已经露出了剑锋,拔剑相向。 原本还有些松散的气氛,在这几十把剑气的逼问下,瞬间就剑拔弩张起来。 医谷的几十位门生,和穆云杳与小米二人,形成了压倒性的对峙。 一时间,穆云杳也不由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应该找些说辞,先过去再说,如今再说什么求和的话,怕是没人信了。 邢墨珩的病情可是耽搁不得,穆云杳的脸上不由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恰逢这时,树林间突然风声鼓动,树叶扇动着碰撞到一起,发出沙沙的响声。 众人突然一顿,向着那响声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带着青年獠牙面具的年轻人,穿着一身不似中土服饰的墨色衣袍,打马而来。 颜色稍浅的头发,在月光的余晖中,有些难言的烨烨的光彩。 半片青面獠牙的面具,挡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片菱形的细长嘴唇来,带着浅淡的朱红色。 朱唇轻启,声音是有些蹩脚的中土话,“诸位壮士如此欺负二位女子,当是江湖的耻辱,还要脸不要?” 他声音虽轻,却听的人心中也跟着生出一抹惧意来。 护卫长眸色一闪,心中道,来人是个狠角色。 医谷的护卫们,原本不过露出剑锋的长剑,纷纷的拔了出来,在月光下交相辉映,闪着透骨的寒光。 面具人却是不惧,菱形唇上面还带着嘲讽的笑意,直接扬马越过众人,停在了穆云杳和小米身边。 穆云杳看他一眼,见他浅色的发,和略微卷曲的发尾,心中一动,这怕不是中原人,不是天羽国的子民。 面具人见穆云杳侧头看他,也回头看过去,对上穆云杳在月光下似乎带着一层水光的眸子,因为她是惧怕所致,不由安抚的笑了笑,“小姐别怕。” 穆云杳见状,也只得点点头。 王起看了,不由冷笑一声,“又来了送死的,给我上!将医谷的医书抢回来!” 他的命令下去了,诸位护卫却是没有动,只等着护卫长的吩咐。 王起气的要死,面上红彤彤的快要冒出火来,他愤恨的盯着护卫长,“这可是有关医谷的大事儿,你还想置身事外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对我的不满意,可那终归是我医谷的家务事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想与外人一块儿榨干医谷的血脉,而不是与我一致对外不成?” 眼看着穆云杳就要被面具人就走了,王起当下就急切起来,也顾不上再遮遮掩掩的。 护卫长听了他的罗里罗嗦,不由皱起了眉头,可又不能否认,他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终于,护卫长点点头,诸位护卫见此,纷纷拔出长剑冲了上去。 那面具人伸手将穆云杳往后护了护,与小米二人一起,拔出长剑,翻身下马,不由分说的拿着长剑冲了上去。 身边尽是兵戈相向的金属碰撞声,穆云杳听得面色沉沉。 王起趁着众人都在打斗中,从侧面向着穆云杳冲过去。 穆云杳眼尖,早就发现了她的动静,毫不留情的扬起马鞭,照着王起的抽过去。 “啊!”王起大喊一声,捂着自己的脸掉在地上。 疼的打了几个滚儿,又因为在众人脚下,没人注意到他,被来来回回的踢了好几脚。 穆云杳看的解气,正是开怀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面具人和小米已经落到了下乘。 果然医谷的医术虽然如今已经逐渐没落下去,但护卫们的功夫还是够看的。 虽然方才那面具人的功夫似乎不错,也不是中原的路子,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小米的功夫,更是在京中打个三教九流的坏人还成,到这些人面前,却是不够看了。 月光下反射出一抹剑光,穆云杳看过去,却见那剑是直接向着小米去的,直指心口。 穆云杳心中一沉,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根本赶不过去,而面具人也被几人围在其中,动弹不得。 穆云杳不再迟疑,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牌子,高声喊道,“医谷众人听令!” 第二百五十二章 原是故人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原是故人来 这一声喊叫,带着女子独有的高亢,又因为急切,纵然是沉迷于打斗的众人,还听了个大概。 指向小米心口的利剑,一顿之下,也是随之一偏,落在了小米的肩头。 没想到穆云杳命令的是医谷人,他们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往穆云杳看过去。 见小米的肩膀已经印出了血迹,穆云杳终于阴沉了脸色,走到小米身边,沉声问道,“怎么样?有无大碍?” 纵然是迟钝如小米,这个时候也感受到了穆云杳的怒意和一身的不平之气,不由摇摇头,生怕她气愤更盛,“小姐,奴婢没事儿。” 而这个时候,医谷的众人也反应过来,又纷纷拿起了手中的剑。 王起更是捂着自己脸上一道明显的红痕,仇恨的看着穆云杳,“没有时间看你们主仆情深,还敢打我?贱人!” 狗急跳墙,王起对自己的一身白色面皮十分满意,如今却落下了一道鞭痕,很有可能再也难以去除,恨不得当下就报复的在穆云杳白皙的皮肤上,狠狠的抽上几个来回。 穆云杳回身冷冷的看了王起一眼,没有搭理他,直接从怀中抽出一块儿银色的令牌来,对着医谷的众人号令道,“百药令牌在此,医谷众人听令!尔等纷纷撤退回医谷,让我们平安度过云州。” 医谷众人见了银色百药令牌都是一愣,转瞬间,目光就化成了满满的不信任。 百药令是历代医谷谷主所持的令牌,可以号令医谷众人做任何的事情,包括护卫们。 可在神医逝世的时候,王起早就和翳婵一同翻遍了翳神医的遗物,丝毫没有这个令牌的踪迹。 记得当时翳婵还谩骂道,“那个老头子果然是个偏心的,把最重要的令牌给了那个贱人!” 虽然她话语中没有说出是哪个贱人,可凭借着平时翳婵时有的谩骂来看,应当是她那个师姐楚云杳。 这个名字一从脑海里冒出来,王起就发现了与穆云杳名字的雷同之处。 他没有见过楚云杳的真容,但知道她是京城医药世家楚家的长女,难道那不过是穆家为了掩人耳目的化名? 王起心中转了几个来回,却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这个令牌的真实性。 若着令牌是真的,岂不是连医谷谷主的位置都要让给穆云杳? 他故作镇定道,“你个贱人,还说没有囚禁我师姐翳婵?若非是对她用刑,你怎么会知道医谷有百药令牌的事儿!” 王起越说越石顺溜,“还妄想拿出一个假的令牌来糊弄我医谷之人?你妄想!快将我师姐和医谷的传世医书统统交出来!或许还能让你一命不死!” “绕我一命?”穆云杳嗤笑两声。 王起越是反抗的激烈,越是叫的欢实,她也越能看出王起的色厉内荏,和实则的心虚。 二人对峙的时候,护卫长突然出声道,“我医谷确实有可言号令全部门人的百药令牌,我有幸见过几次,也在手中把玩过,知道如何鉴别,不知道穆小姐可否信任,将手中的令牌给我看一看真假?” 他一番话说得恳切,穆云杳不由迟疑起来。 王起看着,眼中也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若穆云杳手中这令牌是真的,他一举抢过来,岂不是就能号令医谷的所有门人,连护卫们也是如此,看护卫长还如何给他脸色! 穆云杳眼观八方,似笑非笑的瞥了王起一眼,点点头,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护卫长。 虽然不知道护卫长这时候为何跟王起这伙子人同流合污,可对于翳神医亲在选出来的护卫长,穆云杳心中还是带着几分信任的。 护卫长接了百药令牌,那在手中便是一愣。 若是外形能够造假,可拿在手中的触感和重量却是做不出来的。 且这令牌看似是用银子做的,实则却是创立医谷的师祖,用一种及其难以发现的银色金子制成,若非是翳神医亲口告诉过他,他也不知道。 抚摸着手中的百药令牌,和令牌上,深深浅浅的一百余种药材,护卫站的眸色不由有些浑浊起来。 翳神医去世这许久,唯有这个时候,他似乎才又看到了那个潇洒天涯之人的音容笑貌来。 见护卫长眸色弥漫,穆云杳的目光不由也露出几分回忆里。 翳神医虽然是个极为随性的人,对她的教导也是放养的姿态,可对于她这个徒弟,却是十分爱护有加。 成亲前翳神医似乎是不太满意她的婚事,跟不满意她嫁给一个皇帝,可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百药令牌,直接交给了穆云杳。 “你在宫中,那可是吃人的地方,我倒霉的小徒弟呦,日后就要变成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了。”翳神医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不过不要担心,为师将这个给你,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大可以跑回云州来,若是为师不在了,你就将这令牌拿出来,谷中的众人都要听你的话。” 不知道是多深的慈爱的心思,才能轻而易举的将代表医谷谷主身份的令牌,交给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娃,当作日后或许永远也不会用到的避难所。 想起翳神医,穆云杳的面色带上了几分悲伤。 她才是不孝,如今都没有找到翳神医逝世的原由,更没有抓住凶手为他报仇。 两人诡异的七分钟,王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他眼中贪婪的目光更盛,小家轻轻的挪动起来,侧目看着护卫长手中的令牌,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呼喊,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终于,王起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渴望,一个猛子扑向了还在出神的护卫长。 方才打斗的时候,护卫站并没有动过,甚至医谷中的众人,只知道护卫长是个厉害的角色,却从未见他出过手。 而如今,王起才一扑过去,原本还在原地出神的护卫长却仿佛还长了另一只眼睛,脚下微动,便巧妙的避了过去,又是一个动作,直接将不断挣扎叫喊的王起,直接踩在了脚下。 医谷的门人,包括穆云杳和面具人都是一愣,有些惊异于护卫长的动作之快。 而王起,还在他脚下不断的挣扎叫喊着,“放开我,我是医谷的谷主!” 护卫长随便从地下踢起了一块儿石头,直接堵在了王起的嘴中,堵掉了烦人的叫喊。 如此一番动作,或许是被他吓到了,不知医谷的护卫们没有侗动作,就连医谷的其他门人也讷讷的没有多言。 见状,也不管脚下的王起,护卫站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百药令牌,“诸位应当知晓,这是为医谷历代谷主的百药令牌,不论是在谁手中,均可号令谷中众人,做任何事情。” 说着,护卫长更加坚定道,“这块儿令牌是真的。” 字众人或是惊愕,或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护卫长转过头看着穆云杳,眼中带着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欣慰,“翳神医曾经与我说过,他将这块儿百药令牌送给了自己的徒弟,京城医药世家楚家的楚大小姐楚云杳。” “如今楚大小姐楚云杳已经过世了,不知道这令牌为何会在将军府穆云杳穆小姐的手里。”护卫长探寻的目光看过去,特意咬重了两个几乎雷同的名字。 穆云杳眸光微闪,没想到护卫长的思维竟是如此的清晰,却是没有答话,这直直的看着护卫长。 半晌,护卫长终于又是开口道,“或许有些冒犯了,但在寻找翳婵的途中,我也派人专门调查过穆小姐。” “据手下回禀说,穆小姐在两年前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次事故,从那之后,原本痴傻的病情在楚天阔的治疗下,也慢慢的好了起来,”护卫长突然变了声调,探寻的目光一直盯着穆云杳不放,“更让人惊喜的是,好了之后的将军府穆小姐,在从未接触过医术的情况下,竟然医术高明,不止救治过楚府的夫人,还打败了御医院院首楚之鹤。” 护卫长说的话,字字句句的落在穆云杳的心上。 虽然不知道护卫长为何能如此轻易的接受这样离奇的事情,但穆云杳知道,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重生了。 所以才会抽丝剥茧,故意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来佐证他的猜想。 穆云杳没有说哈,半晌,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不知护卫长还有什么话?可否将我的百药令牌还给我?” 明人不说暗话,穆云杳也咬重了“我的”二字。 护卫长听了这话,却是不由笑出来,“穆小姐当真是个秒人,怪不得翳神医要将这宝贝的百药令牌送给你。” 说着,护卫长突然露出和善的笑容来,直接将手中的百药令牌又递给了穆云杳,高声对着身后的医谷门人和护卫道,“如今百药令牌在穆小姐的手中,医谷众人自然要听穆小姐的调遣,医谷众人听令,收起武器,放人通过。” 说着,护卫长又不容拒绝的对穆云杳道,“既然如此,我便送穆小姐过云州,也好护你周全。” 这是好事儿,穆云杳点点头,对护卫长行了个礼。 虽然看不出护卫长的年龄,但穆云杳直觉他与翳神医应当是一个辈分的。 见她如此,护卫长笑的更是和善,直接翻身上马,遣回了医谷众人,将穆云杳往云州的边境护送过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隐患忽生 第二百五十三章 隐患忽生 一路上没了阻碍的人,再加上护卫长对云州的地形极为熟悉,速度竟然又是快了不少。 在云州边境分别的时候,穆云杳不由真心实意的感谢道,“劳烦了。” 护卫长却是和善的笑笑,“无妨无妨,我倒是还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忙。” “帮忙?”穆云杳不解的看过去,“不知道我能够帮阁下什么忙,如果是医术上或是朝中的事儿,我定当是竭力而行的。” 护卫长摇摇头,“这些事情于我何干?我想说的是,你师父既然能将代表医谷谷主身份的百药令牌交给你,可见是早就对你属意,是以,你可愿意按照你师父的遗愿,继承起医谷的衣钵来?” 穆云杳不妨护卫长会如此说,不由一愣。 护卫长见她如此,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笑笑,道,“不急不急,我瞧着你此去怕是有要紧的事儿,不若先去办事儿,反正医谷在这里也而不会跑到哪儿去,我这把身子骨也还能在坚持上些时日,一时半会儿没毛病,等你回来了,再次路过云州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穆云杳原本当下就想要拒绝,她实在是从来没有过掌管医谷的心思,可想到的话,却是迟疑起来。 王起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说的话却是没错。 医谷如今早就不复当年的威势,在江湖上的名头也日渐弱了下去,尤其是医术一方面,不由让人唏嘘。 医谷虽然不是翳神医创立的,但却是在翳神医的手中发扬光大起来,可见他师父还有些介意的。 不过,此时确实没有时间过多的思考这样的事情,邢墨珩还躺在西关的军帐中,一动不动的等着她,此刻,她恨不得长了翅膀,争分夺秒的飞过去。 穆云杳也就不多加推辞,直接道,“此事日后再议,今日着实劳烦了,不知您尊姓大名?” 护卫长听闻这话,哈哈一笑,丝毫不见之前严肃的样子,笑了两声,才直接道,“我姓翳。” 说着,护卫长不在厅里,直接扬马转身,背对着穆云杳挥挥手,策马而行。 多年前翳家的小少爷,不遵循祖训行商,带着家中的护卫一起投了医谷的门下,驰骋杏林,自此,医谷的名声发扬光大,也有了护卫一行。 不过是些旧事了,护卫长面上的笑容随着升起的太阳渐渐淡了下去。 看着护卫长的背影,穆云杳也不再迟疑,转身看了眼仍旧跟在身边不言不语的面具人,先对小米道,“你的伤如何了,要不要先包扎下?” 小米耿直的摇摇头,“小姐奴婢无事,不过是一点儿小伤罢了,因为小姐及时,那人的剑偏了,只碰到了奴婢的肩头,比上山打猎落下的伤疤还浅呢。” 穆云杳点点头,“委屈你了,再坚持些,云州离习惯不远了,咱们明日便道。” 说完这话,穆云杳侧过头去,果然见面具人的面上的表情有些许不对。 还真是个西关人? 穆云杳故作不知道,“感谢阁下相助,不知阁下走向何处?” 那面具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穆云杳,又很快的转过头去,“也是西关。” “同行?” “同行。” 两人话落,都不再多言,直接扬马启程。 许是从方才穆云杳的话语中,知道了她的急切,面具人也并不耽搁,飞速的跟在后面。 果然如穆云杳所料,因为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和耽搁,不过又从早间走到了傍晚,就已经给你可以窥见西关的轮廓。 见了这场景,穆云杳不由想起邢墨珩几次送往京城的信中所描述的景象,当下心中只有更着急的。 顾不上别的,直接扬马向信中所指明的方向过去。 面具人开始还沉默的跟在后面,越走却越是觉得不对,露出来的表情也变得纠结起来,嘴唇紧紧的抿着,盯着穆云杳的背影,似乎在心中拉锯着什么一般。 正在急切赶路的穆云杳,似有所觉,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面具人的马发出一声嘶吼,穆云杳和小米这才停下里,前者更是露出了些许警惕的表情。 果然她对自己的身份早就有所察觉,面具人不由苦笑一声,扬着有些蹩脚的天羽国官话道,“小姐,此处便要分道扬镳了,自己保重。” 穆云杳紧绷着的面皮这才松了松,拱手道,“多谢阁下相助,一路顺风!” 说着在小米茫然的目光中,直接转身扬马,“小米,我们走!”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在土路上扬起一阵的灰尘,面具人看着那决然的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顿了顿,直到那两马两人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他才换了个方向,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小米骑马跟在穆云杳身边,突然有些不解,“小姐,这荒郊野外的,前方只有咱们的军队,那个戴面具的人都走到这儿了,怎的又说不顺路呢?奴婢以为他要跟咱们一起去军营呢。” 穆云杳摇摇头,“或许是走错了吧。” 心中却道,这人怕是敌非友。 不过那又如何呢,并非敌人就都是坏人,只不过是阵营不同,不相为谋,那人拔刀相助一场,自然承这个情。 尘土飞扬,穆云杳用力的扬了扬马鞭,身下的马跑的更快了些。 此时,西关的军营中却是乱成了一团。 准确的说,是几个知晓邢墨珩病情的人乱成了一团。 事情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楚天阔,穆云澜,雷霆和赵一铭四人,自然都是嘴上十分严密的,也都知晓轻重,没有人见将邢墨珩受伤的消息泄露出去分毫。 可紧急情况下,众人却是忽略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因素。 那日在战场上,亲眼看到邢墨珩受伤的,除了楚天阔,还有被救了的楚云渺。 楚云渺一人率先逃回了军营之后,收拾干净了自己,却是坐立不安,十分为邢墨珩担心。 她多少也是会医术的人,眼看着麟炎国的那个将军将自己带着锈迹的利剑,直接插进了邢墨珩的后心口,她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样还没有对邢墨珩造成什么伤害。 毕竟,邢墨珩再如何的厉害,他却不是麟炎国那些皮糙肉厚的活尸。 由此,楚云渺实在是难以放心。 趁着同来的大夫和药童出去救治伤员,楚云渺便趁乱一同混了出去。 一路向着邢墨珩军帐的方向跑过去,楚云渺眼尖,发现邢墨珩军帐周围的护卫,都增加了几拨,因而心中更是焦急。 纵然如此,却也只能躲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军帐的形势。 好不容易看着军帐的帘子掀起来,楚云渺眼睛亮了亮,却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担忧不已的人,只是楚天阔沉着脸走过来。 她赶紧身形一闪,躲到了帐篷后面。 好在楚天阔着急,并没有看到她。 楚云渺心中一动,直接往宴请将士的军宴上去了。 军宴上虽然没有觥筹交错,诸位将士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却也是十分得宜。 楚云渺听着穆云澜等人所说的邢墨珩累了的话,却是半点儿不相信,趁着众人不注意,又迅速的跑回了邢墨珩的军帐外面。 真是老天开眼! 原本守在军帐外面的护卫,不知道是换防还是如何,竟然都不在! 楚云渺当下就不再迟疑,直接跑进了军帐中。 胸腔里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用力,她却不敢发出过大的声音。 好在军帐首先是被一个巨大又宽厚的屏风隔断,楚云渺一眼就从屏风的缝隙中间看到正在一旁书桌上写着什么的赵一铭。 竟然是他?当真是天助我也! 赵一铭楚云渺是认识的,甚至因为自己伪装的药童的身份,还近距离的接触过。 这赵一铭虽然智谋在楚天阔等人之上,却是个实打实不会功夫的文臣。 是以楚云渺松口气,转而却听到军帐外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分毫不敢耽搁,直接钻到了榻下。 “赵一铭,”进来的果然是楚天阔,他叫着赵一铭的名字走过去,榻下的楚云渺更用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 只听楚天阔仍旧有些迟疑道,“这样背着王爷做如此的决定,真的好么?” 楚云渺听得一头雾水,又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得更加专心的竖起了耳朵。 果然,赵一铭回答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无需想这么多,更何况,如今王爷的情况,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是多么担忧穆小姐会担心,最好的办法,还是就穆小姐过来瞧上一瞧,什么能比保命要紧?” 楚天阔听了这话,似乎是终于决定下来,“你说的对,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若是云杳来了发现王爷发生了意外,而自己却丝毫不知道,怕是更伤心的,更何况,如今的情况,只有云杳能够救王爷一命。” 赵一铭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却是没有再发出声音。 楚云渺藏在床榻之下,却是早就将自己的嘴唇咬的发白,才将将克制住自己,没有发出仇恨的声音。 穆云杳,穆云杳,又是穆云杳! 那个贱女人又什么好的?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念着她! 楚天阔明明眼看着邢墨珩将她救下来,又知道她的医术,为何从来没有想过叫她来看一看,纵然是试一试呢? 难道又要让那个贱人成了邢墨珩的救命恩人?不!她不甘心! 第二百五十四章 病情加深 第二百五十四章 病情加深 楚天阔和赵一铭不知道又商量了什么,楚云渺却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 她满心满意想的都是,要阻止穆云杳来,要自己成为邢墨珩的救命恩人。 或许,若是我救了他,他就会对我刮目相看? 楚云渺痴迷的想着,恨不得当下就扑到邢墨珩身上去。 那两个碍事儿的人却一直在这里晃荡着,让她难以施展自己的医术。 一时间,不只是赵一铭,就是楚天阔她也一起恨了起来。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楚天阔疲惫的声音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里守着。” 然后是赵一铭疲惫的声音,“我不累,一块儿吧。” “你不累?”楚天阔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你这是不累?若是累了怕是躺在床上动都动不得了吧?” 他调笑一声,却半晌没有听见赵一铭的回话,回头看过去,才发现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赵一铭竟然就已经累得靠在床边的柱子上睡着了。 因为成日泡在书房中读书,脸上是完全不同于楚天阔的白皙,长长密密的睫毛,在烛光的投影下,在白皙的脸上落下羽毛一样的阴影。 楚天阔看着突然面色一红,不自觉的咳了一声,掩饰的埋怨道,“这么大个人了,心中还没谱儿。” 说着就走过去,似是迟疑了一下,才将赵一铭直接抱在了怀中。 怀里的人看不出来,体重却是轻的让人不自在,楚天阔不由皱了皱眉头,更是不再耽搁,直接走到门口,又叫来了一队侍卫,“赵参议睡着了,我送人回去,你们给我老老实实的看着,就是一只苍蝇,也别给我放出去,逮住了给我问清楚来处来!” “是!楚大人!”众侍卫齐齐应了一声,楚天阔才起步将赵一铭送回去。 听着那嘈杂的声音渐渐远了,楚云渺还是不敢动弹。 奋力的在逼仄的榻下扭了个头,视线看着外面,将整个屋子的地下都扫了一遍。 没有看到什么人的影子,楚云渺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从榻下钻出来。 一头一脸的灰尘,她顾不得清理,就轻声的跑到邢墨珩的身边,着迷的看着他英俊的侧脸。 如今虽然一脸的苍白,却仍旧难掩往日的锐利。 “墨珩,你一定也对我有些情义吧……”楚云渺伸手落在邢墨珩的脸颊上,喃喃的叹道。 “若非是对我也有什么情义,你怎么会舍生忘死的救我呢?若非是对我有情义,你怎么会在战场不顾自己的安危,只为了将我从活尸手中救出来呢?”楚云渺如今想着当时的情景,在担忧中还是不免升起一股子甜蜜来。 或许是因为她的抚摸,纵然是在昏迷中的邢墨珩,还是皱起了眉头。 楚云渺见了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又不敢高声说话,只得低声心疼道,“怎么样?疼了吧?没事儿,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说着,她怕楚天阔马上回来,不敢再有什么耽搁,直接起身拿起身侧的药箱子分析起来。 邢墨珩的脉象有些诡异,心急要成为他救命恩人的楚云渺却没有发现,只是鄙夷道,“墨珩的脉象趋近平稳,不过是小事情,只要用了活血的药,再将伤口处理了就是了,那些人不过是收了穆云杳的好处,为了叫她过来,就找了这样的借口,实在是可恶!” 楚云渺嘴上心中将几个人都齐齐的骂了一通,手中的动作却也是利落,很快就配制出一碗活血化瘀的药来。 好在军帐中的设备齐全,连带着药炉子都备齐了,楚云渺非常迅速的熬了药,又亲自送到了邢墨珩口中。 灯光昏暗,眼前是觊觎了许久,梦了许久的人,若不是正在给邢墨珩喂药,楚云渺恨不得当下就在那单薄的嘴唇上碰上一碰。 实在是太过着迷,人的感官都消弭了。 这时,身后却不期然的响起了一声爆喝,“你在干什么!” 楚云渺被这声音唬的一抖,手中的药碗就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楚云渺惊愕的回过头,就见楚天阔一紧一脸怒意的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用力捏起了她的手腕,用力的拽着她甩到了地上,恶狠狠的盯着她,“你在做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许是太过着急,楚天阔的眼睛都愤怒的红了起来。 楚云渺看着这个样子,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楚天阔,不由吓得一抖,当下就不敢说出话来。 楚天阔却也不给她挣扎狡辩的机会,“来人,将这个罪人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若是叫她再跑出来,我饶不了你们!” 几个侍卫进来,一见军帐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人,不由吓得齐齐跪在了地上,“楚大人!属下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混进来,听了您的吩咐,属下们守着的时候不敢眨一下眼睛,当真是一只苍蝇都没有放进来!” “是啊!楚大人饶命!”几个侍卫想起楚天阔之前的话,都纷纷求饶起来。 楚天阔目光阴沉的看着地上的楚云渺,见她身上尽是灰尘,心中哪儿有不清楚的,不由道,“方才的事儿我心中有数,只是现在,若是再叫她出来,你们都活不成了!” “谢谢楚大人!谢楚大人不杀之恩!” 几个侍卫急忙道谢,看着楚云渺的目光满是仇恨,若不是这个人,他们又何须沦落到这个地步! 楚云渺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不由满心的着急。 若是就这样被关起来,穆云杳来了不就要坐收渔翁之力? “不!”楚云渺大喊一声,想要阻止楚天阔的吩咐。 楚天阔却是不给她丝毫的机会,亲手拿着一块儿布头,结结实实的堵在了楚云渺的嘴中,“带下去!看好了!” 说完后,再不看楚云渺一眼,直接走向邢墨珩。 走进了楚天阔才发现,邢墨珩嘴边儿还有未曾擦干净的药痕,不由大惊一声,惊呼道,“王爷!” 然而沉睡的邢墨珩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皱紧了眉头。 楚天阔赶紧将手搭在邢墨珩的脉搏上,半晌,面如土色的收回手,难以控制的重复着,“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毒素又开始扩散了!完了完了!” 楚天阔高声喊道,“雷霆!穆云澜!” 一个侍卫走进来,“楚大人,雷霆大人和穆将军去了战场上,说是在找什么掉落的东西,还没有回来,可要派人却找他们?” “不用,不用,”楚天阔焦头烂额的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你去,快去将赵参议叫过来,甭管他是不是醒着!快去!” 侍卫何曾见过楚天阔这个样子,当下也跟着下了半死,丝毫不敢有任何的耽搁,飞快的向着赵一铭的帐篷跑过去。 楚天阔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当如何。 不一会儿,赵一铭就迷迷糊糊的跑过来。“这么着急的叫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楚天阔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完了,王爷身体里的毒素扩散了。” “什么?扩散了?”赵一铭打了个哆嗦,瞬间就醒过神来,不信道,“怎么会扩散了,之前不知压制的好好地,至少能够等到穆小姐过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扩散了!” 楚天阔摇摇头,“都是我的错,之前跟你说过的,王爷是为了我说的话,救了楚云渺才受了伤,我一时间着急将她抛在了脑后,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找机会混进了王爷的帐篷中,方才还,还……” “还怎么样?”赵一铭沉声问道,心中已经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都是医学世家,对于楚云渺他自然是早有耳闻的,甚至还听过别人磨叨楚云渺对镇南王不一样的情谊。 楚天阔看着赵一铭已经沉下去的脸色,还是道,“楚云渺竟然给王爷喝了活血化瘀的药汁……” “活血的?”赵一铭惊讶的叫出声来,“压制住的毒素最怕的就是活动的血液,她竟然给王爷喝了活血的药?这分明就是加快毒素扩散的速度,她是想要王爷的命啊!” 赵一铭急的团团转,楚天阔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两人焦急的走来走去。 突然,赵一铭沉声道,“不行,只有等穆小姐来了!” 楚天阔听他这样说,也别无他法,只得沉默的点点头。 二人不敢再离开半步,知道雷霆和穆云澜带着带血的利剑回来。 “这是怎么了?”穆云澜敏锐的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儿,不由担忧的问道。 楚天阔摇摇头,将方才的发生的事情又重复了一边,穆云澜和雷霆瞬间就变了脸色。 “又是那个女人!”雷霆脸色发青,控制不住的骂出口,却终究是顾忌着楚天阔,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穆云澜也跟着着急,“按理说云杳今日午后就该到了,如今天色都暗了,不若我带人出去找一找?” 穆云澜心中十分担心穆云杳,不知道穆云杳是带了多少人来,可她一个弱女子在边关行走,他这个做哥哥的总是不放心。 楚天阔也是如此所想,不由点头附和道,“我与你一同去。” 穆云澜点点头,二人拿着剑刚要冲出去,却见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大人!将军!来人了!来人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救世主 第二百五十五章 救世主 “来人了?快!快!带进来!”楚天阔和雷霆几个一下子冲起来,“算了,我跟你一块儿出去!” 雷霆和赵一铭留在军帐中照看邢墨珩,楚天阔和穆云澜二人飞快的冲了出去。 远远的就看见军营外面站着一个焦急的人,楚天阔和穆云澜不再迟疑,赶紧应了上去。 “云杳!” “杳杳!” 穆云杳正在原地打转儿,听见这声音眼睛瞬间一亮,顾不上什么,直接向着两人跑过去,草草的打了个招呼,焦急道,“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楚天阔和穆云澜的面色都晦暗下去。 穆云杳看着这样子便知道不好,瞬间就紧张了脸色,“走,一边儿走一边儿说清楚。” 楚天阔和穆云澜被穆云杳骤然的气势震慑到,当下听话的跟在后面将邢墨珩的伤势描述了一通。 “伤势变重了?”穆云杳控制不住自己的眼风,凌厉的扫过了楚天阔。 楚天阔被这眼神看的心虚,虽然不是自己直接导致了邢墨珩伤势变重,但让邢墨珩伤势变重的楚云渺,不论他是否提前知情,是否早有察觉,都是他的亲妹妹。 并且,是他负责军营的守卫,不管是因为侍卫的原因还是楚云渺太过于狡猾,总之是他没有处理好这个事情。 楚天阔艰难的点点头,不敢说出话来。 穆云杳看他肯定,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颠簸的有些凌乱的脸上,似乎是带着整片天幕的乌云,斜睨着楚天阔,“之前是因为救了楚云渺才受伤,这次病情加重,也是她在作妖?” 第一次看见像是一把剑一样锋利的穆云杳,穆云澜早就在一旁不敢说话。 楚天阔自知心虚,又没有法子,只得硬生生的点点头,“……是她。” 虽然心中早就有了预料,得了肯定的穆云杳还是恨不得当下就将楚云渺捉过来,一鞭子一鞭的抽上去,叫她血肉模糊,也来上这么一遭。 “我本不是个嗜血的人,也懒得与她计较,奈何她三番两次的上来找死,王爷的病情要紧,我且先将她放着,等抽出时间了,有她好受的!” 穆云杳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句话来,好看的眉眼也跟着扭曲起来。 晓得穆云杳这话是说给谁听得,楚天阔一点儿都不敢反驳,私心也不愿意反驳,当下便点点头,真心道,“做了这样的事情,该是她的!” 楚云渺实在是该受些教训,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日后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穆云杳没有吱声,带着一身风尘,一脸的焦急,沉默的向着邢墨珩的军帐,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雷霆和赵一铭对视一眼,赶紧站起来迎过去,“穆小姐!” 两人像是见了救命者一样,一齐迎了上去,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是期许的看着穆云杳,像是看着最后的期望。 穆云杳随意的点点头,直接越过两人,向着床上的邢墨珩走过去。 说是走的,实际上却是快跑也不为过,穆云杳像是化作了一阵不可思议的风,一鼓作气的刮到了邢墨珩身边。 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不过月余的时间没有见面,境地却是天上地下。 原本一身铠甲,英气勃发的邢墨珩,早就散落在了疆场上。 此刻,他让人不住的心疼的苍白脸上,镶嵌着紧紧皱起的眉头,眼窝深陷下去,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却出现了营养不良的状况。 顾不得众人的目光,穆云杳瞬间红了眼眶,一双手颤抖着,向着邢墨珩的脸颊寻摸过去,小心翼翼的悬在上空,虚虚的碰了碰,甚至都不敢真正的触摸到邢墨珩的皮肉。 无用的眼泪在眼眶险险的转了一圈儿,终究有洇了回去。 如今邢墨珩已经是这般模样,她能做的,不过就是拼命治好邢墨珩,接过邢墨珩身上的担子。 所以,她不能哭,不能软弱,不能泄了这口气,更不能就此忧愁着悲伤着消沉下去。 穆云杳颤抖的手收了回来,在身侧用力的捏了捏。 片刻,平稳的落在了邢墨珩的手腕上。 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声音,生怕打扰到穆云杳。 穆云澜这是第一次看穆云杳治疗,心中虽然有些惊奇她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和十分准确的落手位置,可看着这样的穆云杳,却不知道为何,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家的妹子就应当是一个杏林圣手,似乎她天生带着的那股气质都由此激发出来。 不管别的人是怎样动作,又是心中想着什么,穆云杳分毫不在意。 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邢墨珩身上,数着他的脉搏,听着他的心跳,面上的表情也随之起伏。 终了,穆云杳收回手来,“血流速度过快,毒素随血流扩张蔓延,十分凶险。”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所发生的完全无关的事儿。 以至于几个人都有些惊愕的看过去,却见穆云杳虽然声音平稳之至,但通红的眼眶却仿佛是被血色洗过的天空。 心中叹口气,不知如何是好,众人也没有多言。 穆云杳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转身道,“不过,虽然蔓延速度如此之快,病情又十分凶险,但好在还没有伤及心脉。” 听了这话,众人看着穆云杳的目光都露出了一抹难以掩盖的希冀,却又不敢追问,纷纷期待的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重重的点点头,对赵一铭道,“把药箱子给我拿过来,你给我打下手。” 赵一铭点头,赶紧按照吩咐行事。 穆云杳这又看向其他人,“王爷到底是因为谁的莽撞出了这次事情,又是因为谁的恶毒病情加重,大家都知道,雷霆,你派可靠的人却看守她,在王爷恢复之前我妹心思搭理她,但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别想轻易逃脱。” 雷霆点点头,也干净下去。 楚天阔听了这话却是觉得脸上一热,方才在路上他已经说过自己如今将楚云渺关起来了,穆云杳这个时候却独独叫了雷霆却吩咐这事儿,分明就是对他不放心,所以要将他的人换下来。 可穆云杳这样做有错吗?楚天阔虽然心中不舒服,却说不出一个有字。 许是楚天阔的目光太过直白,穆云杳侧头看了他一眼,“楚大人可是有什么异议?” 虽是疑问,实际上穆云杳却是知晓楚天阔心中的心思。 她所担忧的,不过是楚天阔耳根子软,轻而易举或许就要被楚云渺的苦情和哭泣骗了去。 不过,她也并不大打算解释,误会,说明不了解,其存在必有原因,也无需费神。 楚天阔见穆云杳清凌凌的眸子看着自己,心口堵了一口气,却又说不出来,只得摇摇头,“没有。” 他嘴上说着没有,可表情分明是有心事的。 穆云杳却全做不知,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穆云澜,“大哥,楚大人,你二人都是行军打仗的好手,也在军队中浸淫多年,自然对军中的规矩比我是要清楚,人脉和威严也比我更盛。” 她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如今王爷出了事,且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好起来的,群龙无首,还请你二人稳住其他的将士,稳定军心。” “可要将王爷受伤的事情透露出去?”穆云澜道。 穆云杳点点头,“这件事情估计瞒不了多久,我估摸着,这两日怕就有些将军将士变着方儿的打听王爷的情况了,既然如此,不若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 “这是不是有些草率?”楚天阔见穆云杳只管穆云澜一个人叫大哥,与自己却似乎极为冷漠,一时间心中不由有些不好受,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颇有些闷头闷脑道。 穆云杳看了他一眼,“楚大人别急,且听我说完。” 说着,又接着道,“一来,若是直接告诉下去,哀兵必胜,或许还能激发将士们抗战的热情和复仇的激情,且遮遮掩掩的容易叫人发慌,不知道要升起多少的流言来,只会叫军中的传言更加凌乱,甚至军心涣散,由此来看,着实没有什么好处。” 楚天阔听了不由点头,觉得自己的妹子虽然在叫谁哥哥这件事儿上拎不清轻重,可在这军事问题上,还颇有那么几分清明。 穆云杳见两人没有什么异议,才又接着道,“二来,我们将王爷受重伤的消息发散出去,不论治军是否严格,人多口杂的,定然会传到麟炎国的耳中,可信或不信,就不好说了。” “你的意思是,麟炎国或许会因为这是我们的手段,反而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穆云澜眼睛亮了亮。 穆云杳点点头,“有这么个意思,但也不拘泥于此,与咱们天羽国自己的军队是清楚,再控制好了杜绝流言,军中是会拧成一股绳儿,力气往一处使。麟炎国却要因为这个消息费些深思,毕竟,那个伤了王爷的人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也没有几个人看见。” “没错!”楚天阔不由也露出些兴奋的神色,“淡饭有那么一点儿心思,叫麟炎国以为咱们有诈,他们就不敢轻易的进攻,而只要多一分时间,对我们更加清楚的了解麟炎活尸军队就多了一分机会。” 楚天阔和穆云澜不住的点头,赵一铭掀帘进来,“穆小姐,准备好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情势暂稳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情势暂稳 穆云杳瞬间收敛了神色,不再多言,一脸严肃的带着赵一铭走到邢墨珩身边,分毫都不再耽搁,直接动作起来。 穆云澜和脸色不好的楚天阔对视一眼,也纷纷点头,去办与穆云杳商量好的事儿。 穆云杳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别人身上,全心全意的看着皱着眉,似乎在梦中仍旧经历着痛苦至极之事的邢墨珩。 感同身受。 穆云杳伸出手,轻柔的在邢墨珩紧皱的眉头上揉了揉,旁若无人的低声喃喃着,“没事儿了,很快就没事儿了。” 或许真的有情到深处生发感应这样的事儿在。 如此近的听见穆云杳的声音,一直被毒素麻醉,没有任何动作的邢墨珩,嘴唇突然动了动,“……” 穆云杳没有听清楚,把脑袋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如水,“我在这儿呢,我在呢。” “杳杳,别怕……” 邢墨珩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又动了动,穆云杳这才听清楚。 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流出的眼泪,再也关不住阀门,滚烫的滴落在邢墨珩的嘴唇上,将干裂的唇瓣滋润。 都是这样,只有在自己最爱的,最爱自己的人面前,才会真正露出脆弱的样子,才会真正流下委屈的泪水。 别人的万千质疑阻挠和恶语相向,抵不住你一句“别怕”。 赵一铭在一旁看着,不自在的偏了偏头,眼眶也跟着红了。 小赵参议饱读兵书兵法,嘴上又不好惹,却实在是个心软的,最受不住别人的真情实意,此刻心里也跟着不舒服。 穆云杳却没有别的女子的遮遮掩掩,十分坦然,她攥起袖子用力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从邢墨珩身上抬起身来,仿佛从来没有软弱过,直接道,“把消毒的药给我拿来,我要重新处理下伤口。” 原本还有些通感的小赵参议,立刻转身起来将药箱子里备好的消毒的东西齐齐的递给穆云杳,惊喜道,“穆小姐,你已经找到治疗的方法了?” 说着不由崇拜起来,“虽然我无心医术,但打小儿到现在也被祖父逼着看了不少的医书习了不少的医术,穆小姐确实是我见过的医术上最有灵性的人。” 浩浩天地间,赵一铭虽然不敢说穆云杳的医术是最厉害的,最高明的,却真心实意的觉得,穆云杳的医术十分有灵气,总能针对特定的情况,想出特定的解决方法来,而不拘泥于古老的医书,也不会被世间通行的医术拘泥住。 “没有,”穆云杳摇摇头,“虽然有了大概的想法,不过,有一味药材怕是只有宫中才有,我先将王爷体内的毒封住,稍后再给许臻写信,让他亲自将药材送来。” “如此总算也叫人松口气,许探花人机灵,定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赵一铭心中对穆云杳的医术和她的沉着冷静都十分佩服,全心全意的给穆云杳打下手。 因为床上躺的是邢墨珩,穆云杳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专注,一点儿的偏差都不敢有。 她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伤口,配置着药材,直到邢墨珩按照预想的额头上出了一圈子的汗,才松口气,自己也瘫坐在椅子上。 “穆小姐,你还好么?”赵一铭有些担忧的走过去,将手里的面巾递给穆云杳。 穆云杳接过来,感激的点点头,擦了擦额头,才发现自己也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的汗,摇摇头,“我没事儿,喘口气就好了,劳烦你将纸墨准备好,我歇过这口劲儿就去写信,你也累了好几日了,回去好好休息,跟楚大人和我大哥他们说一声,也不用过来了,我在就够了。” 治病实在是一件伤神的事儿,越是艰难的病,越是需要大夫全神贯注,倾注自己的精力。 更何况如今躺在床上的人是邢墨珩,穆云杳心中一直紧绷着,着实是伤神伤身。 赵一铭瞧着不放心,“我无妨,之前多少已经休息过了,倒是穆小姐,你一路舟车劳顿,才到这里就又劳心费神,实在该好好休息休息,我们轮流守着王爷,一日总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想起之前因为守卫疏忽,邢墨珩病情加重的事儿,不由有些羞愧道,“若是穆小姐不放心,大可以在加派人手,如今王爷还在昏睡,你也当休息休息。” 因为穆云杳对他的恩情,赵一铭也投桃报李的对穆云杳十分关心。 穆云杳丝毫不为所动,坚定的摇摇头,“不是不放心大家,只是……我想陪陪他。” 如此,赵一铭缺失没有法子了,只得摇摇头,起身出去,轻轻的放下了帘子。 不过一瞬,冷气便从帘子的缝隙中钻进来,像是冰雪化成的利剑,带着西北风“呜呜”的喊叫,叫嚣的冲进了帐篷中。 正对着后背的穆云杳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却是精神了不少。 拿着手中的帕子起来,贴心的将邢墨珩脸上的冷汗擦了干净。 拨开他耳畔湿了的碎发,露出那一张英俊的脸来。 “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你怎的就这样不听话,叫我担心。”穆云杳带着一丝委屈和担忧埋怨道,手中的动作确实再轻柔不过的了。 俊脸还是那张俊脸,却增添了几道伤痕。 薄唇还是那张薄唇,却苍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 “太坏了,你太坏了!”穆云杳呢喃着,埋怨着。 没有众人在一旁看着,她不需要做那个继续挑起重担的内司大人,全然变成了心上人不慎重伤,极为伤心担忧的小姑娘。 又恨,又气,又担忧,又放心不下。 喃喃的说了不少的话,直到邢墨珩的薄唇又竭力的动了动,穆云杳疲惫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淡笑,“我太累了,要睡一会儿呢……” 说着,穆云杳不时因为疲累和困顿点着的脑袋,就轻轻的落在了邢墨珩胸口上。 已经困得不成样子了,她还惦记着不能将身下的邢墨珩压疼了。 全然不同,楚天阔和穆云澜正被一帮将军缠的焦头烂额。 一个个将军中气十足的质问着,“这么严重的事儿,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们,难道是不信任我们不成!” 都是武将,上惯了战场的,没有一个好脾气,愤怒的拍着桌子,一个一个不服气。 楚天阔和穆云澜对视一眼,方才只觉得穆云杳说的对,却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不由齐齐叹了口气。 穆云澜倒是鬼点子更多些,想的也更明白些。 方才杳杳吩咐的时候,虽然说的有道理,但看向楚天阔的目光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这时候向来,怕是杳杳早就知道二人需要面对如今的场面,所以故意为之,不过是为了报没有将邢墨珩看好的仇。 当真是,女生外向,这么个突然机灵起来的好妹子就被满身“烂桃花”的镇南王掳走了。 穆云澜不由有些不甘心,去又隐隐的想着,如今自家妹子这任性的样子,怕是只要镇南王能够承担一二了。 也不过就是一瞬的想法,穆云澜就同样被一群将军缠了上来。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无非是怀疑军中安插了麟炎国的眼线,所以肃清了一番才将这样重要的事情说出来,还请诸位将军担待了。”穆云澜有些蹩脚的说道。 楚天阔嘴上不利索,如今好不容易听见穆云澜说出个缘由来,赶紧跟着附和,“可不是么,就是这么个缘由。” 说着又想到穆云杳既然来了,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也得有个说辞,是以道,“王爷如今重伤难治,特意从公众请了内司大人穆云杳来治疗,有了穆小姐,便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诸位一定要看守好自己手下,莫要出去乱说。” “这是自然,自然。” 将军们也不都是直肠子的愣头青,知道孰远孰近,如此一番行事,也不过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如今目的达到,纷纷应承下来。 楚天阔和穆云澜这才松口气。 出了帐子,便看见赵一铭白皙的脸缩在大大的皮袄子里,越发显得人纤细了许多。 楚天阔和穆云澜迎上去,“你怎么在这儿,王爷那头怎么样了?” 赵一铭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的表情带着些轻松,心中便有数这是事情成了,才回答道,“穆小姐如今有了方法,只是缺了一味药材,写了信叫许探花送过来,她现在使了法子,压制住了王爷的毒素,若不出意外,撑到药材送过来是没有问题的。” “毒素已经控制住了?”楚天阔惊喜道,拉着赵一铭就要过去看看。 “嘿,你去干什么!” 赵一铭甩了甩手,停下来,“穆小姐说了,她在就够了,让大家休息休息,日后还有的忙,就是麟炎国那边,也还有的忙。” 楚天阔却是不明白,“这怎么行?云杳一个人如何照看王爷,她不过也是才来,还没好好好休息呢!” 赵一铭语塞,看了眼穆云澜。 穆云澜摊摊手,知道邢墨珩没事儿,自己那倔强妹子又是个主意正的,虽然有些怀疑楚天阔为何对穆云杳格外的关心,可总不会也是那么个心思吧? 两三夜没睡好,疲劳的打了个哈欠,穆云澜不厚道的先行告退了。 赵一铭看了眼还在不依不饶的楚天阔,头疼的抚了抚恶,人家郎情妾意或许都休息一处去了,你个五大三粗的干个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张旗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张旗鼓 穆云杳的医术果然更盛一筹,休息半日过后,虽然邢墨珩体内的毒素还在,但确实稳定了下来。 长呼一口气,穆云杳才觉得心中一直亚压着的大石头松了。 如今,只等着许臻拿到送过去的信,将缺的国库中的那一味药材送过来。 不过,还有件同样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穆云杳沉下眉眼,脸上带出了一股子戾气,弯腰将邢墨珩身上的被子压好,起身向着押解犯人的帐篷走过去。 某些人做了某些事,总要付出代价。 穆云杳走到一半儿,心中突然来了想法,又转身到了划出来的教武场,只吩咐身边的一个将士说,“去找雷霆,将犯人楚云渺带过来。” 将士点点头,知道穆云杳的身份,一溜烟儿的去了。 穆云杳看着押着楚云渺的方向,嘲讽的扬了扬嘴角,楚云渺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又何需给她留什么脸面? 脸面这个东西,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得,也不是别人剥夺的,是自己丢弃的! 穆云杳直接走向了教武场最前方高高的演示台上,上面又一张宽大的椅子,布局像是昭明殿的皇位,一看便是军中的领袖告诫众人的地方。 不过是清早,因为邢墨珩的病情没有着落,穆云杳本就睡得不踏实,因而比练兵的将士们起的还要早些。 此刻的教武场上,空旷的一片,只有两个早起的将士,好奇的看过来。 确实,昨日军中才广而告之,说是来了朝中的内司,却少有人亲眼见过这传说中内司的样子,这时候见了,心里哪儿有不好奇的。 更甚者,看着穆云杳一身红衣,竟然直接坐在了高高的主帅的位置上,不由觉得心中奇异,便又跑回自己的营盘,叫了战友来看。 穆云杳安然的坐在上位,看着下面越聚越多的将士,面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果然她想的没错,这个时候出现在每日清晨将士们都要练武的教武场上,于她后面要做的事情是十分便宜的。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看似好像要下雪,却在太阳冒了个头之后,越发的清明起来,成了万里无云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教武场上也已经纠结满了各路的将士,连带着各自的将军们也来了,因而虽然好奇坐在高台帅位上的穆云杳,却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楚天阔和穆云澜等将军领事,也齐齐站在了前方。 不知道穆云杳要做些什么,对视一眼,总觉得不是什么小事儿。 果然,侧面转来动静。 众人随着穆云杳的目光一齐看过去—— 雷霆小将军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行人,为首的两个压着一个低着头不断扭曲挣扎的将士。 说是将士似乎也有些不对。 被压着的人头发长,从侧面看过去,脸也嫩,一看就不是五大三粗的行伍之人。 “这人莫非是麟炎国的奸细?” “可不,咱军队里也没有这样的人啊,瘦的跟一只小鸡崽子似的!” “看这身形,怎么觉得是个娘们?嘿,该不会是麟炎国派来色诱大伙儿的吧?” “很有可能,不知道这麟炎国的女人长得怎么样,一会儿倒是可以开开眼界了,哈哈……” 几个兵痞子将军嘀咕着,声音也不收敛。 穆云杳听着,嘲讽的弯了弯嘴角。 雷霆木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穆云杳看过去,没有放过他眉眼间对楚云渺的厌恶和憎恨。 一个两次三番伤害了他家主子的人,纵然是再好的修养,纵然对方是个柔弱的女人,他也那一压下自己的怒气。 见穆云杳看着自己,雷霆拱手恭敬道,“穆小姐,犯人带来了。” “押上去!”雷霆大手一挥,身后两个将士就将嘟着嘴仍旧挣扎的楚云渺押到了穆云杳的脚下不过三米的地方。 “穆小姐,罪人带上来了,还请您处置。”两个将士恭敬道。 穆云杳没有着急说话,目光笼罩在楚云渺身上。 已经被关了两天,先前的光鲜亮丽早就是九霄云外的事情,楚云渺现在落魄的像是落汤鸡。 头发黯淡无光的在脑瓜顶儿纠结着,带着脏脏的油光,看的人犯恶心。 因为心虚,难以入眠,面色也是蜡黄的一片,嘴唇没有血色。 穆云杳一一看在眼中去,却仍旧不觉得解气。 伤害邢墨珩的人,便是该死!该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是王爷病情加重的罪人?转过去,抬起头,让大家伙儿瞧瞧,到底是个什么胆大包天的货色!”穆云杳豪气的一挥手,便叫被押制着的楚云渺嘴中“呜呜”的,更加用力扭动起来。 除了值班看守的,天羽国所有的将士都在这里了,楚云渺从红肿的眼角奋力看过去,竟然还有随军的太医等人。 众人好奇又探寻的目光,宛若带着火把的利剑,频频的射过来,叫她惹火烧身,想要不顾一切的逃跑。 可纵然是不顾一切的扭动着,不顾面子的反抗着,又有何用? 押着他的两个侍卫,一看那身上精壮的肌肉便知,定然是穆云杳特意寻找来的,虽她心比天高,可终究也只是一个弱女子,逃出去不过是妄想! 难道就这样叫那些下等的侍卫看到她落魄的样子? 楚云渺奋力的摇着头,泪水从脏兮兮的脸上散落下去,竟然留下了两道白印子。 不!不可以!她楚云渺是日后要做镇南王邢墨珩王妃的人,不能如此没有脸面!不能! 台下的将士不过是下等的泥腿子,可那些将军,不论老少,都是在京中有名有姓的。 若是被认出来,日后侥幸能回了京中,她也没有颜面在京中交际。 嘴里被堵着,楚云渺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愤怒和拒绝吼叫出来,只能用力的,拼命的摇着头,甩的鼻涕眼泪乱飞,誓死也不愿将自己的脸露出来。 穆云杳一心为邢墨珩讨公道,又怎么可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当下便道,“既然她不愿意,你二人就帮她一帮!” 楚云渺一听,瞬间吓得楞在了原地,台下的楚天阔也瞪大了眼睛。 台上他的两个妹妹,哪一个都是看着长大的,如今却正在手足相残,楚天阔心中就没有好受的。 可难道要阻止穆云杳,为楚云渺求情不成? 楚天阔心中摇摇头,不,他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不论是为了穆云杳,还是为了楚云渺。 他与穆云杳的兄妹之情,原本就已经稀薄的近乎没有,此时更承受不住再多的打击。 况且楚云渺所做之事,明明确确是违反了军规,论罪当诛,而此刻,穆云杳没有杀了她的意思,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且纵然只是为了楚云渺这个不省心的完蛋玩意儿,他也要让楚云渺受到严厉的处罚,若非如此,她日后只会犯更大的错误,伤害更多的人。 楚天阔盯着楚云渺的目光或许是太过于明显,穆云杳也发现了。 这人难道又要给楚云渺求情不成? 穆云杳面色难看,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皱的更加的紧了,直接不留情面的向着楚天阔看过去,“楚大人,你有话说?” 穆云杳此话一出口,有好事儿的,又看了楚云渺表情知道内情的人,就都兴致勃勃的同样向着楚天阔看过去。 那些小兵头子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好歹也出入过不少的宴会,自然知道楚云渺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如今楚天阔楚大人剩下的唯一一个妹子,听这话似乎和王爷还有那么一些个牵扯。 甭管是为了啥,这时候被未来的王妃,镇北将军府的穆小姐五花大绑的放到了教武场的台上羞辱,楚大人一个性格火爆的,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素来众人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找乐子的人,这时候一个一个的都打起了精神。 这茫茫西关,也没啥事儿,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冲突,可不得好好瞧瞧? 再说了,甭管穆小姐身家如何,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让她来带领掌管众位将士,谁服气? 如今啊,就等着楚天阔这愣头牛开头儿,找岔子呢! 楚天阔自然没有看出别人的目光,可被穆云杳这样瞧着,就足够他心虚了。 虽然压根儿他就没有为楚云渺开口说话的打算,可不知道为啥,被穆云杳这样看着,他就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原本就没有什么的气焰瞬间被穆云杳压了下去,楚天阔不知道为何,竟然不敢去看穆云杳的目光。 大概,或许,是那不过一闪而过的目光中,带着他定然会开口求情,会不管事情真相和对错,不讲道理的站在楚云渺那边的笃定。 楚天阔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此刻心情,明明这个妹妹还在身边,还没有“过世”的时候,他是那样轻而易举的判定了她的罪过。 和愚昧无知的世人一样,并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亲情血脉而为她辩解过一句,任由她被人唾骂,甚至被奸人残害而死…… 所以,他报应来了。 如今,面对着奇迹般仍旧活在另一个年轻身体里的楚云杳,他没有一点儿的底气。 “楚大人!”见楚天阔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自己,穆云杳的面色更加难看,不留情面的嘲讽道,“眼前这罪人导致王爷受伤,又费尽心机的加重了王爷的病情,楚大人莫非是生出了怜悯知情,想要轻易放过她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天阔迅速的高声否定道,似乎要决然的和那些想法做个了断。 他并不认为楚云渺的罪过是可以饶恕的,也没想过要求情,他只是看到她们姐妹这般场面,觉得有些悲凉。 穆云杳见他如此激动,反而是不在意的笑笑,“哦,那本司倒是不明白了,楚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穆云杳的目光,像是一把猝了毒的利刃,瞬间就犀利起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攻心为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攻心为上 穆云杳心中早就打定了注意,今日不管是谁阻止,她都一定要好好的惩罚楚云渺一番,叫着个没脑子的蠢物,纵然不知道思考,好歹也要晓得疼,晓得怕。 楚天阔若是阻止,丝毫不能更改她的决定,只不过让她更瞧不上罢了。 “我的意思是……”楚天阔下意识的说出口。 楚云渺听到这声音,仿佛看到了救星,眼中带着闪光的希望,一个劲儿的向着楚天阔看过去。 若不是口中被棉花堵着,定然要高声大喊“大哥救命”! 穆云杳将这情况尽收眼底,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权当看着这“兄妹情深”的二人唱大戏。 楚天阔虽然不打算阻止,可他素来外强中干,也不管直面楚云渺目光。 实在是那目光太炽热,期待太盛。 楚天阔避开了众人的目光,话语中却是毫不迟疑,他高声道,“我的意思是,做错了事情自然要接受相应的惩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穆小姐若是要惩罚舍妹,无须照顾着我和楚府的想法,只要留她一条不值钱的小命,便是感激不胜了。” 楚天阔说的诚恳,可见是他的真是想法,情真意切的。 穆云杳听了也是稍微愣了一愣,难道真的变性子了不成,这人自从那日出征前交谈之后,似乎真的是“改过自新”,变了一个样子。 穆云杳也没有心思全放在楚天阔身上,嘲讽的向着仿佛是被雷劈了一样的楚云渺看过去。 楚云渺一脸的茫然失措,眼睛里像是被强压进了西关的风雪,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天阔。 不!不可能!她大哥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要听这个妖女的话? 她怎么会让墨珩的病情加重了呢?这个妖女为了博得众人的好感和军中女主人的地位,分明是在胡说!是在诬陷她!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为什么没有相信! 楚云渺又气又怕之下,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愤恨的盯着楚天阔,转头又愤恨的盯着似笑非笑的穆云杳。 这个妖女一定像是对待墨珩那样,给她大哥也下了迷魂药!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是他大哥写信给了这个妖女过来的理由,他们一定是在同流合污! 不,这个军营说的上话的人一定都被这个妖女下了迷魂汤,或是跟这妖女不清不楚,所以才没有人站出来! 楚云渺用力的摇着头,却逃脱不掉两个侍卫的压制,她脸上混着泪水和鼻涕,甚至不如京城的乞儿整洁。 穆云杳坦然的迎上楚云渺愤恨的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目光,不偏不倚的看回去。 朱唇轻启,却是无声的话语,“你输定了。” 台下的众人正看着楚云渺的表情津津有味,只有楚云渺,盯着穆云杳轻启的朱唇,瞬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输定了,输定了…… 三个字不断的在脑海里重复翻滚着,似乎是一种命定的箴言。 穆云杳看着楚云渺瞬间惨白的脸,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讲求的都是抓住敌人的要害,一招制敌。 穆云杳盯着楚云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输赢?她穆云杳何曾在意过?她的输赢一直掌握在她的手上,谁有资格跟她谈输赢,自然也是她说了算。 楚云渺?哼,她还不够资格。 方才那样说,不过是因为这所谓的“输赢”之事,是楚云渺极为在意的,所以,她也不介意降低自己的身价,膈应膈应楚云渺。 穆云杳看够了好戏,心中稍微有了些快意,不动声色的敲了敲自己身下的座椅。 细长白皙的手指,极有规律性的敲在椅子的把手上,发出清脆的“当当当”的声音。 在众人眼中,台上坐着的明明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给几个将军做女儿都差不多了。 可这时候,只是听着穆云杳发出的声音,看着她的神色,众人便觉得没来由的心中一紧,看着穆云杳的表情也全然不似方才的轻视。 在疆场上纵横的人,最讲究的就是气场二字。 气场强的人,不用兵戈相见,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杀气,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威胁性,和震慑,甚至可以让敌人握着兵器的手,不住的颤抖。 气场弱的人,便是铁打的刀下的亡魂。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台上这女娃娃的气场,确实是比许多出入疆场的将士也分毫不差。 一时间,诸位将军和将士如此想着,面上的表情就变了几分。 穆云杳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心中也早就有数,正是合她的心意。 议论的声音也小了下去了,穆云杳甚至可以听到楚云渺“呜呜”挣扎的声音。 “诸位,”穆云杳不过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楚云渺一眼,便对着台下的众人直接说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王爷重伤的事情,如今王爷的病情已经暂且稳住了,但罪魁祸首一定要受到惩罚,诸位意下如何?” 穆云杳话问出口,台下的将军们却是没了声音。 虽然方才楚天阔已经说出了随便惩治,只要留下一条命便可的话,可谁又知道那话是不是真心的,或许只是逼不得已的场面话也说不定。 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谁愿意做,若是打了这个头,很可能就得罪了楚天阔,再说了,也不一定能等到穆云杳的青眼。 如此一个赔本的买卖,诸位将军都混成老油子了,一个一个的都是沉吟不语。 穆云杳也没指望谁出来说些什么,她心中早有决断,如此一问,不过是为了防止这些老油子过后反悔,亦或是多嘴。 “既然诸位没有什么想法,本司来说说算了。”穆云杳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一一扫过台下打头的几位将军,被扫到的人,不由将目光躲了过去。 穆云杳心中满意众人这样的反应,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在战场上陷害主将身受重伤,而后又费尽心机使主将伤情加重,论罪当如何?” 诸位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是不敢说话了。 若是完全按照这军法处置,论罪定然是当诛的。 可方才楚天阔分明明说了,只要留下楚云渺的一条小命便是尽够了。 这台上的女娃娃,分明是挥舞着鞭子,要将众人推到悬崖前面两难的境地。 诸位将军沉吟不语,将士们更是没有敢吱声的,穆云杳似笑非笑的看了众人一眼,直接转头问雷霆道,“依照军法处置,论罪当是如何?” 雷霆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整个天下,只有邢墨珩是他的主子,如今邢墨珩病情严峻,穆云杳就是他的主子。 甭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自然是穆云杳问什么,他就一板一眼的回答什么。 “回内司,依照军法处置,论罪当诛。”雷霆面不改色,不带任何情绪。 穆云杳点点头,“这么来说,楚云渺楚小姐,便只有一死了。” 她声音中没有掺杂着任何的感情,似乎也化作了那黑墨白纸写成了军规,冷冰冰的不带着任何的人情味儿。 楚天阔听到这话,惊愕的抬起头来。 楚云渺虽然仍旧蒙在鼓中,但穆云杳却是知道两人真实的关系,知道两人前世的往来和血缘。 难道换了一个身体,那些生来有之的血缘关系和羁绊,就也化得无影无踪了不成? 不,他不相信,不相信他的亲妹妹是这样冷血之人。 纵然是楚云渺让人气愤之极,让人生不起任何的怜悯俩,可周氏呢?周氏自小对云杳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难道她也全然忘了不成? 楚天阔心中不愿意相信穆云杳是一个完全冷血的动物,因而,纵然面上已经十分震惊,却仍旧只是看着穆云杳的动作,没有出言打扰。 诸位将军毫不掩饰的目光一个一个的扫向楚天阔,见他没有出声,更是不在意楚云渺的死活。 唯一最为激动的便是楚云渺本人。 她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楚天阔,眼眶中的泪水像是不要钱的破珠子,一个一个掉落下来。 见楚天阔竟然对她的目光视为不见,楚云渺心中终于找了慌,奋力的摇着头,扭曲着粽子一样被绑的紧紧的身子,费力的看着穆云杳,想要将自己的眼神化成利剑,与穆云杳同归于尽。 穆云杳仍旧是坦然的看着她,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楚云渺被那嘲讽的一弯,刺激的当下就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侧头一个用力,撞在侍卫的手腕上。 这一下用了全身的力气,那个侍卫一个不妨,痛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松开手。 楚云渺得了这机会,用力的像一旁扭动过去,似乎可以趁着这时候逃跑一样。 真是危机时刻,人也比往日还要蠢!简直是异想天开。 穆云杳冷眼看着楚云渺糊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向旁边冲撞过去。 “砰!”一声巨响,楚云渺撞在了地上。 鲜血从脏兮兮的额头上滑落下来,在地上画出了一个血色的圆圈。 楚云渺愤恨的在地上扭动着,泪水冲刷着血水。 “楚小姐真是太不老实了,”穆云杳看着她的狼藉,冷淡的开口,“来人,帮一帮楚小姐,可别是破了相。” 穆云杳一挥手,两个侍卫就过去将楚云渺扶了起来,说是帮,却是更加用力的压制住。 穆云杳这才似笑非笑的开口,“本司可没说要楚小姐死上一死,别激动嘛,你看,破了相了不是?” 穆云杳调侃的话音落了,最先松口气的反而是一直被夹在中间的楚天阔。 果然,不管是如何,云杳骨子里还是那个心善的人。 一个对待下人,太监,甚至是乞儿,都能真心实意的看病的人,自然不会不顾曾经周氏的善意,真的杀了她唯一的女儿。 这次,榆木脑袋的楚天阔,却是想到了点子上。 穆云杳紧紧的盯着楚云渺,虽然带着满腔的狠意,和恨不得她当下就死掉的愤怒,却仍旧在那张明媚的脸上,看出了周氏清秀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终刑罚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终刑罚 人区别于动物和畜生,或许就是因为记忆的特殊性和回温性。 看着楚云渺与周氏极为相似的脸,穆云杳甚至忍不住有些出神。 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她甚至没有见过那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一眼,哪怕一眼都没有。 从记事儿起,便是周氏充当着母亲的角色。 与楚云渺不同,周氏是一个十分知足又温柔的女人。 纵然不是亲生,周氏对待楚天阔和她,也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至少没有做其他后娘那样,捧杀养坏孩子的事儿。 穆云杳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做的坏事儿我惦记着,但你对我的好我也不会忘了。 如今周夫人只有楚云渺一个亲生的孩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怕她也是活不成了。 穆云杳心中早哟偶决断,楚云渺不可以死,但也要大受惩罚。 如今她还没决定好,怎么做能真正的伤其筋骨,楚云渺自己就凑上来了。 既然这脑袋瓢子已经磕坏了,那就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错了药,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事儿,少不得落下个难看的疤痕。 楚云渺这种人,脸上落了疤,自持的如花美貌没有了,必死还叫她更难受吧? 穆云杳心中满意,看着楚云渺的脑袋,视线都火辣起来。 明明是楚云渺先瞪过去的,这时候被穆云杳似乎带着火苗的目光看着,她却难以自制的想要逃跑。 那没有任何温度,却又偏偏仿佛起火的目光,烧的人心惶惶,楚云渺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树立起来。 不自觉的摇着头,落下眼皮挡住了穆云杳可怖的目光。 穆云杳见她没有了气焰,似乎是随意道,“楚大人先前说的没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不过是楚家的姑娘?” 她这话说的十分傲慢,丝毫不讲医学世家,京城名流楚家放在心上。 可偏偏又没有人可以指摘什么,毕竟人家说的可没错,这楚家再厉害,能比皇上的儿子,能比王子还厉害不成? 那是万万比不上的。 总有那好事儿的人,这时候又去看楚天阔,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毕竟在许多男人心中,这家族的名声,可比一个不懂事儿的妹妹重要许多。 楚天阔可以不管楚云渺,但总不能放任穆云杳蔑视楚氏一门吧?咋也得说点儿啥不是? 然而楚天阔的表现,却出乎了众位好事者的意料。 或许说,今日楚天阔的表现和反应,完全是诸位好事儿的将军所不能理解的。 楚天阔明明是个心思粗糙,性格暴躁的铁血汉子,怎么今日对上了穆家这个女娃娃,就成了蔫了吧唧的泥人儿了? 奇哉怪哉!奇哉怪哉! 楚之鹤不管众人怎么想的,他也压根儿没看出来众人对他有什么揣摩。 反正经过了邢墨珩的指点和自己的思考反省,如今只要穆云杳不直接杀了楚云渺,那她怎么惩罚自然都有她的道理。 瞧不上楚家又怎么了?蔑视楚家又怎么了? 若是这些事儿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做,那没跑儿了,就是她穆云杳! 是楚家对不是云杳,是他们的爹对不起云杳,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对不起云杳,楚云渺这个完蛋犊子,更是对不起云杳。 云杳做啥,自然有她的道理,有她的权利,轮的上谁来置喙? 楚天阔镇定的低着头,因为这些想法,反而又对穆云杳更加愧疚起来。 你说若是换位思考下,要是有人对他的心上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又兼害了正在危急关头作战的首脑,拖了整个国家的后腿,他真是,恨不得当下就将这个人大卸八块! 如今穆云杳妨碍着周氏曾经的照顾,控制着自己没有将楚云渺就地解决,已经是对自己情感的压抑了,已经不能好好发泄了,还能怎么样! 若说曾经的楚天阔,对待楚云杳,总是轻易听了别人的挑拨,总是不动脑子一根筋儿,一根筋儿的恨着,厌恶着,鄙视着自己的亲妹妹,那么今日的楚天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然不是再误会穆云杳的事儿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是,一根筋儿的程度,简直是更上一层楼。 不过,这一根筋儿的对象,却是,对穆云杳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 或许是误会怕了,或许是后悔怕了,总之,我们直肠子没脑筋的楚大人,真真矫枉过正了! 若是穆云杳知道楚天阔现在是怎么想的,定然会哭笑不得。 不过此刻,穆云杳也没心思想楚天阔在想些什么,她看了眼天色,估摸着邢墨珩再过会儿或许会醒过来一次,便起了速战速的心思。 直接道,“不过话虽是如此,可楚云渺楚小姐终究不是军中的人,她爹爹和兄长又是为国家辛苦效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 这所谓的不看层面看佛面,众人都不由竖起了耳朵,有几个还不太认可穆云杳的将军,更像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装神弄鬼这么久,到底要如何。 穆云杳口中的惩罚却实在的合乎情理,她道,“就按照军法,降级处置,罪人楚云渺,当众受五十大板,不可从轻处理。”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觉得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嘴上说的如何严厉,面色如何冷峻,也不过是个软和的心肠子。 可回过味儿来,又觉得穆云杳这处置,实在是高妙。 有将军小声嘀咕出来,“妙啊,妙啊。” 没反应过来的将军就侧身问了,“兄台,告诉下呗,这家伙妙在哪儿啊,我咋就觉得头处置的挺轻了呢?” 他这一问,几个习武耳力好的将军就一同竖起了耳朵。 先前那呼妙的将军往前凑了凑,小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五十大板看着不多,可受刑的是人家楚家养出来娇滴滴的楚二小姐,打下去就下了半条命没了,可还真按着楚大人所说的,死不了。” “这有啥的,这就叫妙了?”一个带着西北口腔的将军忍不住不屑道,还是不太看得上这个似乎啥也不懂的小姑娘。 谁知先前那呼妙的将军也不乐意,这不是质疑我看人的眼光么,肃了脸,接着道,“你个木头瓜子!这后边儿不是还有一句么,人家说了,当众,当众!你耳朵干啥的?” 有人已经回过味儿来,“嘿,可不是,这打就打了,当众却是损了点儿。这京中来的小姑娘最在意啥,还不是面子!在众目睽睽,咱这么多泥腿子的目光下,打上重重的五十大板子,还不得屁滚尿流血肉模糊?这上次有个把裤子都打烂了,若是这样,以后还咋见人?穆家这女娃娃说的容易,恰恰是打蛇搭在了七寸上啊!” 众人一听,也都回过味儿来,不管咋样儿,心中对穆云杳的认知和认可,都又增加了许多。 穆云杳见着台下诸位将军交头接耳的样子,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可也并不在意。 别人说什么,与她怎样做决定,没有半吊钱关系。 她敲着椅子把儿继续道,“过后行刑,还劳烦众位将军看着,手底下的将士,只要不是值班儿的,都给本司在这儿看着,打完五十大板才能走,一刻也不能少!” 说完又信任的对雷霆道,“你在这里守着,若是楚小姐当场晕过去,那可就不能起到教育她的作用了,不论用什么办法,让她给本司一直清醒着!” “是,小姐。”雷霆带着些快意的应道。 见穆云杳没有多余的话,雷霆给身后的几个侍卫递了眼色,几个侍卫就摆好了长凳,见挣扎的楚云渺直接绑在了上面。 行刑的两个侍卫,已经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子。 楚云渺虽然被堵上了嘴,可耳朵还好用,早就听见穆云杳的吩咐,哪儿愿意叫她得逞,当下用力的挣扎着,甚至开始用脑袋用力的撞着身下的长凳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穆云杳冷眼看着,却不管她,眼见着她脑袋上原本已经止住了血迹的地方,再次破裂开来,将凳子的一头都染红了。 穆云杳丝毫不为所动,嘴角一直过着冷漠的笑。 楚云渺这个蠢的,这个时候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不过是徒徒增加负担。 若是脸上的伤口原本还有修复的能力,这样撞着,这点儿恢复的能力也要撞没了。 眼看那两个侍卫手中黑色的板子就要落下去,楚云渺用力扭着头,脖子上梗着几条沟壑,惊恐的长大了眼睛。 穆云杳心中数着数儿,眼看板子就要落了下去,突然开口道,“慢!” 众人都不由看过来,好奇的穆云杳的举动。 穆云杳才收回手,道,“事情还没处理完。” “还有什么事儿?”一个胆子大,没控制住自己的将军,直接问了出来,而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穆云杳看了那位将军一眼,见是一个面上发红,一看便饱经风霜的老将,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点点头,道,“还有一件重要的问题没有处理。” 重要的问题? 这罪人楚云渺的刑罚都已经决定了,还有啥重要的问题? 如果真的是重要的问题,难道不应该早点儿说清楚? 由此,许多大臣的心思都是,不知道这穆将军家里的女娃娃又要搞啥幺蛾子。 第二百六十章 突然转醒 第二百六十章 突然转醒 穆云杳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落到了最可能的随行大夫身上,口中却是对着大家说道,“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楚小姐这么一个女儿家,是怎么出现在治下严明的军队里的,还没有被发现,又是什么时候混进了军队的?” 这无疑是再打镇西军的脸面。 一群大老爷们儿,一个一个都是上惯了战场的,竟然连基本的侦查能力,和对自己队伍人口的普查和筛选都没有做好,让一个京中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混了进来,甚至还没有发现端倪。 直到事发,知道王爷出了事儿,众人才知晓原来军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在。 听着穆云杳的发问,一群老兵油子,脸上也不由挂不住了,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将自己和把楚云渺带进来的人骂了不少遍,连带着祖宗十八代都礼数周全的顾问到了。 穆云杳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人的气焰先弱下来。 毕竟如今邢墨珩还在昏迷当中,纵然是毒素暂时控制住了,能够差着时间间或醒过来几次,但也远没到能够领兵作战的地步。 所以,这个烂摊子,还要她牢牢的控制着,开始着手整理。 若是这群老兵油子,仗着自己的年辈高,不听指挥,岂不麻烦? 是以,如今就要让这些搅和知道,楚云渺能够两次拖累邢墨珩,让邢墨珩病情加重,让天羽国的危机更甚,每个人都有逃脱不掉的责任,每个人都有错! 如此,这些老兵油子自顾不暇,也不好再为难她,还不乖乖听话? 穆云杳咳了两声道,“我见楚小姐虽然外面罩着将士的军服,内里穿的中衣,却是随行医队的东西。” 说着,穆云杳就将目光看向来随行的大夫那边。 当初筛选大夫的时候,是她自己一个一个挑选决定的,除了如今做了参议的赵一铭之外,剩下一个打头儿的就是明大夫。 虽然明大夫年龄也不小了,却是一生无妻无子,全都奉献给了御医院和医术,是以穆云杳对他是很放心的。 果然,明太医不慌不忙的躬身走了出来,头上花白的头发,在一群将士的铠甲中格外晃眼。 明太医年龄虽然不年轻了,但身体却好,说话中气也足,不慌不忙的,“是老夫带来了这个祸害,穆小姐近来可好?” 看到明太医如此,穆云杳不由又想起自己找他问东问西以及他随军出征之前的对话,面上不由也松了松,“近来还好,明老身体如何?” 众人不妨穆云杳和明太医突然聊起天,问起好来,都是一头雾水。 好在明太医很快就来回了话题,笑道,“老夫过得也不错,不错。这祸害真的是楚之鹤府上的二小姐楚云渺?” 穆云杳点点头,听着他带着蔑视的话语,不由好笑,又是一个老顽童。 果然,明太医接着道,“人常说,百样米养百种人,这一家子人也能长出两家样儿来。都是一个爹生一个娘养的,他家的大丫头好好的一个性格,可喜的很,这二丫头成了这混蛋样子。” 这一番话说得楚天阔都无地自容起来,明太医却还带着状似慈爱的笑容继续道,“穆家丫头,你这是好奇这祸害怎么到的军营里吧?说来也怪我,怪我。” 明太医摇摇头,“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许多事情看透了又迷糊了,许多事情迷糊着又看透了,可只有一件啊,老夫这是铁打的糊涂着,你也知道,就是看到受了伤的人,看到没了扶持的人,就控制不住自己这双不辨黑白的手,想要上去帮扶一下。” 明太医说道现在,穆云杳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心中将利用人的楚云渺又恨上了几分。 果然,明太医接着道,“那日出了城也没有多远吧,就碰上这劳什子的祸害玩意儿了,我见她伤的重,又孤家寡人一个小姑娘的,在荒路上,就把人救起来了,这祸害病好了,已经差不多就要到了西关的地界儿了,老夫原本琢磨着怎么着也不能随便儿带个人在军营里头,这实在是不符合规矩啊。” “可是谁知这祸害,倒是摸住了老夫的七寸,”明太医看了眼楚云渺,目光无悲无喜,“无非说的也就是些多么凄惨,爹死了娘死了的话,可老夫还就怕这个,半路就把人给捎带上了,老夫原本心里想着,这祸害在京城外面就跟着了,一路上也没干啥出格儿的事儿,腿脚儿也算得上勤快,又是京中的口音,就也没在意,就出了这大个岔子,说来还是老夫的错,老夫甘愿受罚,穆丫头你随意处置。” 明太医颇为江湖气的拱了拱手,对着穆云杳点点头。 如此,包括穆云杳在内,才知道了楚云渺出现的原由。 有些人不由有些憎恨,惦记着明太医真是老糊涂了,捡了这么个不省油的灯来,把这个军队都祸害了,如今更是让王爷病情加重,还让每个人都要承担风险,实在是糊涂。 可也不过是一瞬的事儿,更多的人都恨恨的盯着楚云渺,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儿,当真如明太医所说,她就是个祸害! 穆云杳点点头,“如此,想来诸位将军也知晓了缘由,如明太医所说,确实是要惩罚,不若……就罚明太医出征其间的俸禄,诸位看是如何?” 穆云杳目光扫过台下的诸位将军,虽说是询问,可那眼神里的东西,却是早已经定下的意思。 明太医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大夫,平日里又是给大家治病的,也没人想要为难他,更不想跟穆云杳作对,都点点头,没有二话。 穆云杳这才满意,又告诫道,“楚小姐不过是前车之鉴,若是再出现同样的事情,我穆云杳虽然是一介女流,可也深知军营里头的规矩,怕死本司就叫你死,不怕死的,本司自然也能找出你怕的事情!” 说完,不管台下众人是什么神色,穆云杳直接起身拍了下手,对着身后道,“行刑!” 便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留下一群的将军和展示,按着军令观看楚云渺受刑。 宽厚的板子落在皮肉上,纵然是隔着衣裙,还是发出巨大的响声,可见行刑的侍卫丝毫没有留下余地。 穆云杳听着这声音,扬了扬嘴角,转身看了眼明太医的身上,目光在他身边一个药童的身上转了转,便心中有了计较,毫不迟疑的直接向着邢墨珩的军帐去了。 走之前吩咐过,军帐自然是派了信任的镇南军的军队在看守。 见穆云杳一人坐过来,将士们恭敬的点点头,便又肃穆的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像是一根一根的柱子。 穆云杳心中满意,这样的看守,才能让她放心。 自从接到了邢墨珩受伤的信,那一颗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儿,没找没落的。 穆云杳掀帘进去,帐篷内的热气瞬间冲了满头满脸,带着分外让人温暖和安心的触感。 床上的邢墨珩还是原来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沉睡在美丽睡梦中的王子,等待着睁开眼睛那一刻的来临。 穆云杳站在门口看着,不由看的出了神。 邢墨珩行动的时候,一身的煞气和寒意,总是叫人心中惦记的退避三舍。 可这时候安静下来,那一番样貌,就是穆云杳这样不在意这方面的人看着,不由也觉得招人。 “怪不得有这样多的烂桃花!”穆云杳随意的看口气,面上却是放松下来,抬脚向邢墨珩走去。 那原本似乎正在沉睡的人,却出乎意料的发出了声音,“什么……烂桃花?我就惦记着我的杳杳……” 有气无力的声音,穆云杳当下就是一惊。 迅速的冲过去,“你醒过来了?” 邢墨珩虚弱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吃力的点点头,“醒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总觉得你似乎是来过,就不敢闭上眼了。” 怕闭上了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你。 这么不吉利的话,邢墨珩没有说出口,他太过知道,若是穆云杳听到了这样的话,会是多么的难过。 可纵然如此,穆云杳还是不由湿润了眼眶,伸手抚摸着邢墨珩脸上的虚汗,嘴上却忍不住埋怨着,“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你知道我多担心么!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么!你真是……” 穆云杳扬起拳头,看着一脸心疼的邢墨珩,终于还是泄了力气,锤在一旁的床板上,脸上的泪水却是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也不是个愿意埋怨别人的人。 在她既定的生活和固有的信念当中,所有的依靠,所有的担忧都是属于自己的。 纵然是邢惊蛰生病的时候,她虽然极为担忧,却也没有这样天塌下来的感觉。 在她的记忆里,在邢墨珩之前,她是没有天的,她自己就是天!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千里求药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千里求药 邢墨珩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轻轻扬着嘴角,像是挂着窗外冬日的阳光,目光温存的看着穆云杳,看着她耍小性子一样的斥责哭诉。 穆云杳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害这个倒霉的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分一毫,吸了吸鼻子,暗搓搓的伸手,捏住邢墨珩的鼻头,手中稍稍用力的拧了拧,“哼!” 邢墨珩任由她动作,甚至费力的将脸往上扬了扬,认错态度十分优良。 穆云杳终于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声化作星星之火,点燃了邢墨珩嘴角的笑容。 两人相视的目光粘稠着,一来一往间,却好似化作了月老的红线。 许是这红线自己也有了心里,蓦地收紧,穆云杳被目光里收紧的红线拉扯着,俯身停在了邢墨珩的眼前。 眉眼与眉眼,不过一个鼻尖的距离。 “不许再叫我担心。” 穆云杳叹口气,在邢墨珩不顾伤口,要奋力点头的时候,人已经落了下去,朱唇贴在另一个苍白的嘴唇上,染红了他的。 唇齿之间,往往是另一个世界。 穆云杳起身的时候,面色红润了许多,看着邢墨珩眼中闪闪发光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羞人的事儿。 带着羞赧,警告的瞪了邢墨珩一眼,转而却又拉下了脸色,“我的信昨日才送出去,不知道许臻收到没有,什么时候才能将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夜长梦多,邢墨珩的病越是拖得久,她心中就越是不平坦。 一直昏迷才醒过来的邢墨珩脸上带着些许疑问,想要开口,却是眉头一皱,咳了出来。 “怎么样了!” 穆云杳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将手插进邢墨珩的身下,轻轻的顺了两口气。 见他面上堵出来的红热好不容退散下去,不由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你别说话了,如今病毒还压在血脉中,若是一个不慎……” 穆云杳没有说下去,脸色却已经开始发白。 邢墨珩见她如此,想要开口安慰,却被病毒和身体的伤口弄得张不开口。 只得稍稍用力,用自己宽厚的大手揉了揉穆云杳的手,邢墨珩眨眨眼睛,无声的安慰着。 穆云杳也不过是瞬间的失落,看着邢墨珩的样子,越发认定了不论如何一定要救治好他。 她停顿了片刻,侧头避了避,再回过身来,又有了些许笑的模样,“你看我说什么呢,你一定会好的,许臻那么聪明,也一定能将东西尽快送过来,一切都会好的,你的身体,惊蛰的身体,还有这场战争,一切都会好的……” 穆云杳不自觉的重复着,邢墨珩看她的神色越发的心疼。 然而,远在京城的许臻,却没有那样的幸运。 一大早,许臻还在睡梦中进行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如此严肃的诡辩,只听窗口处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人就惊得从床上掉了下来。 “谁!是谁!”许臻扶着自己的腰,看着破窗而入,一身黑衣的人,“疾风?” 见来人拉下了面巾,许臻气的暴走,“你这南城的习惯啥时候能改掉你说说,啊,这是朝廷堂堂二品大员的院子,不是怡红院潇潇的软床,你个棒槌!” 许臻骂骂咧咧的将自己的枕头抱起来丢在床上,还带着一股子起床气,“这么早来干什么,不是皇上的事儿别烦我!” 许臻虽然算不上日理万机,但因为是邢墨珩的人,又是新皇的新党,也算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又兼顾着皇上的教育事业,一天能睡的时间,一个指头就数的过来,此刻恨不得直接忽略了疾风,躺在穿上再睡个三百回合。 想什么就做什么,向来是许臻为人做事的基本原则。 方才丢完枕头,这会儿干脆直接把自己也丢到了床上,往枕头上一躺,面上现出个十分满足的酒窝来,嫌弃的翻个身,直接将疾风丢在了脑后。 娘了个巴巴,管他啥玩意事儿,让老子先睡个够。 疾风见状,迅速的伸手,许臻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枕头就已经落在了这人手里。 愤恨的皱了皱眉头,许臻暗自懊恼,当真是年少无知啊年少无知,当初就不应该将自己没有枕头睡不着觉的陋习宣扬出去,痛心疾首啊痛心疾首。 许臻不得不坐起来,破罐子破摔的往床头上一靠,眯着眼睛看着疾风,“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要不是啥重要的,老子……老子告御状去!” 疾风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牛皮信封,上面明晃晃的封条和许臻轻启的字眼晃来晃去。 跟许臻熟了,疾风也不怕他,“属下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儿,只是方才收到了西关密线快马加鞭送来的一封信,是穆内司寄来的,上面写着许大人亲启,属下惦记着是走密道来的又是加急,就赶紧给送了过来。” 疾风心里也是担心着,既然这信是从西关送来的,就说明穆云杳已经到了西关了,不知道如此,他家王爷的病情怎么样了。 “穆云杳?”许臻睁开了眼睛,对着疾风招招手,将信封接过来,前前后后的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她找我做什么?” 虽然二人与邢惊蛰接触都很多,可抛出邢惊蛰这个因素外,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如今穆云杳竟然给他送信来,又是加急的信,许臻不会乐观的认为这是什么好事儿。 手脚麻利的拆开信封,入目的字眼让许臻瞬间就严肃了脸色。 疾风也跟着心惊肉跳的,“许大人,这……信上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疾风急切的看着许臻,生怕从他嘴里跳出不好的字眼来。 如今王爷和穆内司都在西关,若是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皇上要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疾风不敢想,也不能想,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祷西关的事情一切正常。 许臻没有说话,反复又将信件看了两遍,从字迹,到叙述的语言,再到末尾盖得章,直到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许臻才将信撕烂了丢到一旁,“完了。” 确实是完了。 如今,因为邢墨珩所需要的药物,国库中进贡上来的,据说十年才能长成一株的天山红莲,所有的重担在一个封信的差距见,都落在了许臻的身上。 邢墨珩能不能完全好,直接取决于他是否能将天上红莲安全的送到西关,而这,又直接关系着,与麟炎国的战争能否最终取得胜利,以及,天羽国的朝政,是否还能维持着表面的稳定。 邢墨珩受伤的消息还没有在朝中大肆宣扬,如今被穆云杳控制着,暂时封闭在了西关。 可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慢了一步,等邢墨珩中上的消息有鼻子有眼的在京中肆虐的时候,有心人怕是又要挑起一番战争。 疾风看着许臻的样子唬的不成,当下顾不得尊卑,直接伸手捏住了许臻瘦弱的肩膀,“许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倒是说话啊!啊?你快说啊!” 许臻心中正惦记着这事儿如何操作,心里头满是一路上可能遇到的艰难险阻。 脸色更加的不好看,这事儿若是让邢墨珩的仇家知道,一定会尽力的阻止他将药送过去。 “许大人?”疾风看着许臻的表情,越发捉摸不透。 许臻摇摇头,想要将信递给疾风自己看,才反应过来信已经被自己撕烂了,只得低声道,“这事儿十分要紧,你看看有没有人。” 疾风摇摇头,“周围没人。” “没人,你怎么晓得的?”许臻皱了皱眉头。 疾风也着急,不欲多言,简略解释道,“属下习武多年,若是有人,早就能发现其呼吸的声音,附近显然没有人气,只你我二人的呼吸,无妨。” 许臻听是如此才放心,言简意赅道,“穆云杳来信,说是我师兄的病情加重了,需要国库的一味药材,让我亲自尽快护送过去。” “什么药材?”疾风心中担忧邢墨珩的病情到底如何了,但也知晓穆云杳的能耐,因而控制住自己不多问,只把关键的东西问出来,自己也好帮衬一二。 许臻摇摇头,皱着眉头,目光四处一扫,并不多言。 疾风心中一顿,明白他这是谨慎的意思,也不再多问,只道,“许大人,您尽管去按照王爷的穆内司的吩咐将药材找来,属下护送带上几名暗卫护送您过去。” 许臻摇摇头,“不需如此,我一个人反倒是目标小些,若是带上暗卫,一来行动不便,二来反而容易叫有心人发现端倪。” 见疾风继续要说,许臻又道,“你更是不用去,信中再三叮嘱了,不论如何,叫你一定要保护好皇上。” 疾风摇摇头,抱着剑固执道,“属下不放心。” 这可是王爷救命的药材,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难道就让王爷死在那冰冷的西关不成? 见疾风固执,许臻急的骂道,“你怎的这样固执,不动脑子想想,若是你与我一同去,整日看见你跟着皇上的大臣们,突然见你不在了,会怎么想?那朝堂上可没有一个吃素的!” 说着又道,“穆云杳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到了云州直接找医谷的翳护卫长就成。” 许臻挥挥手,冷面赶走了疾风,自己算计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山红莲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山红莲 天山地处苦寒之地,山高水远,天山雪莲更是人人重金求买的珍贵药材。 据说一年只开十日,十日之内摘取盛放的大朵雪莲,从取下之日起,可保数十年常开不败,实为盛景。 且这天上雪莲实在是老少咸宜的一种良药,少年用了身体强壮,可抗百毒;老人用了延年益寿,面色红润青春;男人用了身强力壮,功力大增;女人用了肌肤鲜嫩,疤痕必除。 是以,实则是人人欲求而得之的珍贵补品。 而这天上红莲的稀有程度,和对人的治疗程度,仍在天山雪莲之上。 相传,在高高的天山上,在被冰霜覆盖的悬崖顶上,在常年不停的雪花的浸润下,数十年才开出两三朵天山红莲。 是以,相传,红莲绽放,盛世将至。 至于这天上红莲的功效,更是有千百种说法儿,不过也没人能够确定到底有什么功效。 毕竟,少有人能够真的见识到天山红莲的模样,更别说试一试其疗效如何。 就连穆云杳,也是在前世做皇后的时候,恰逢天山外的小国朝觐,带上了这么一个神秘的宝贝来。 使者神神秘秘的不肯在众人面前揭露其原本的面貌,只说献给皇上和皇后一睹其真容,若是龙心凤心大悦,还请出兵帮其击退敌人。 邢墨琂当时与楚云杳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听了这话,心中觉得有趣,就应承下来,命人将箱子抬到私密的地方,与楚云杳二人私自欣赏。 那是四面被厚厚的纱巾围起来的亭子,又是夜晚,天色昏暗。 邢墨琂带着几分兴奋将箱子的盖子打开,瞬间,晃了两人的眼睛。 在箱子里面奇异的开着一朵不败的红花,红花竟然在昏暗的空间里,散发出温润的却又耀眼的光芒,一瞬间就夺去了人的灵魂。 邢墨琂惊讶的长大了嘴,往后退了两步,“爱妃,这是何物?竟然如此流光溢彩?叫人难以移目。” 当时的楚云杳,也很是愣怔了一番。 片刻,迅速的又反应了过来,一贯冷淡的她,声音中也不由带着些许的向往和讶异,“竟是天山红莲?” “天山红莲?”邢墨琂对着些药草什么的,实在没有什么了解,满脸都是疑问。 楚云杳目不转睛的看着箱子里的红色花朵,看着那花瓣在莹莹红光下,有些通透的模样,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半路,又小心翼翼的收回来。 邢墨琂见她痴迷,不由又唤了声,“云杳?” “啊?”楚云杳这才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邢墨琂正是新婚,爱怜楚云杳的时候,也不在意她的放肆,重复道,“这花儿就这样好瞧?朕在问你,天山红莲又是什么东西?比天山雪莲如何?” 楚云杳咳了咳,带着一种神往解释道,“如皇上所言,天山雪莲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药物,难得一遇,可若与这天山红莲比较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邢墨琂也来了兴趣。 楚云杳点点头,“天山雪莲一年只开十日,长在高高的雪山峰上,而这天山红莲,则是十年只开一日,长在冰崖顶上,可遇而不可求啊!” 楚云杳声音中满是赞叹,“据说这天山红莲,可解百毒,治百病,实在是入药的好材料,若是走投无路,也是救命的不二之选。” 邢墨琂听了这话,眼睛瞬间闪过一丝极强的光亮,动了心思,“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楚云杳不知道他这样问有什么用意,只道,“别人或许能看走眼,但我在师傅的书里头,看过关于天山红莲明确的解释,和药用的顾忌,真真切切就是这个样子。” 见楚云杳如此肯定,邢墨琂眼中的光亮更盛,终于忍不住道,“若是如此,这天山红莲,可否治朕的寒毒?” 当时的邢墨琂,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若是这天山红莲好巧不巧,正能将他的寒毒只好,那他或许便可成为天羽国历史上的千古一帝,开创独属于自己的天羽盛世。 谁知,才升起来的希望,却被楚云杳打破了。 只见楚云杳认真的摇摇头,似是有些不忍,“皇上,那书上写的明明白白,这天山红莲,唯一的本命的顾忌,就是不可用于体寒的人身上。” “为何?先前不是说了,这天山红莲可解百毒,治百病?” 难道你在骗朕不成? 邢墨琂最后一句的质疑没有说出来,心中却不由疑心,楚云杳是对这个所谓的天山红莲过于痴迷,所以不愿意用在自己的身上。 楚云杳没有他那么多劳什子胡乱心思,认真的解释道,“皇上,您听我说完,这天山红莲与天山雪莲一样,同是长在冰寒交加的雪山冰崖上,原本就是被寒气淬炼而成,其花朵的茎叶内,也带着丝丝的寒意,别看红莲是火红的颜色,内里却比冰块儿还要寒凉,若是不慎用在了体寒的人身上,只会叫体寒之症更加严重,甚至有加重危及生命的风险。” 见邢墨琂仍旧抿着嘴不说话,楚云杳不由又道,“若是不信,皇上大可以将手放到这花瓣上方感受片刻,自然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 邢墨琂听了这话,侧头看了楚云杳一眼,便当真将手伸到了箱子上方。 当真奇怪! 这天上红莲看着红红火火的像是人的鲜血一样,还发着暖意融融的红光,可这花瓣,却着实如楚云杳所言,不停的释放着丝丝的寒气,叫人从手心里开始发冷,随后难以控制的蔓延开来。 邢墨琂身体内本就有生来就带着的体寒之症,当下不由打了个寒颤,飞速的收回了手,口中着急道,“合上!快合上!” 说着,不由往后退了两步,见楚云杳果真按照自己的吩咐将天山红莲的盖子扣上,才松口气。 却见楚云杳的面色不太对劲儿,心中倒带一想,想到自己方才不信任的举动,不由讪讪的笑了笑,“爱妃,朕当然是信任你的,不过好奇这火红火红的花朵,为何竟然会散发寒气,所以试上一试,你莫要多想。” 楚云杳没有说话,在邢墨琂不断看着的目光下,才点点头。 心中却已经有数,邢墨琂实在是个多疑之人,连最亲密的妻子也不信任,只信任他自己,心中也只惦记着他自己。 邢墨琂见楚云杳虽然点了头,可面色仍旧不是十分好,想起方才楚云杳对这天山红莲的惊艳之情,干脆大手一挥,“若是按照爱妃所说,这天山红莲实在是难得,就当让它有何事的归宿,唯有爱妃的医术才配的上这天山红莲的稀有,不若朕就将这天山红莲送与你,答应了那使者的要求。” 邢墨琂期待的看着楚云杳的表情,心中笃定了她会答应。 反正这劳什子的天山红莲对他来说没用,给谁儿不是给,倒不如给了楚云杳,或许还能博美人一笑。 相处的时间多了,楚云杳越发清楚邢墨琂的狭隘与自私,这个时候如何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定然是觉得这天山红莲对他自己的病情没有什么实用,是以才示好的给她,来弥补方才的不信任。 楚云杳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早就知道了邢墨琂是什么样的人,与自己较劲有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点头应下来,却没有叫人将这红莲送到自己的寝宫,只与那些进贡来的贡品一齐送到了国库,故意与送贡品的人说道,是一箱珍贵的南海珍珠,可别碰坏了。 如此,众人对着箱子的兴趣,也没了。 此后,这天山红莲躺在箱子中,在国库沉睡了近十年,才因为邢墨珩的病情,又被穆云杳想起来。 许臻没有听说过天上红莲的事儿,却也知道,既然穆云杳特意点名了这幅药材,就有其用意,由此也知道这药材的珍贵。 心中不由有些好奇,穆云杳到底是如何知道这天山红莲在国库的,又是如何知道装着天山红莲的箱子的样子。 可这些事儿终究与邢墨珩的病情无关,不过在许臻的心头一略,就忽略了过去。 夜长梦多,许臻在脑中将穆云杳说的又过了一遍,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国库去了。 在他走后,侧面却是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看着许臻离开的方向,面上带出一抹诡异的得逞的笑容。 仔细一看,竟然是失踪了许久的翳婵! 翳婵突兀的扬着半边儿嘴角,嘲讽道,“会功夫又如何,本宫吞了屏息丹,不是照样无声无息的将你们的机密听了个遍?笑话!” 得意的的大笑两声,翳婵转身也离开了此处。 不枉她一大早看见疾风急急忙忙的身影,就连忙吞了屏息丹跟在后头。 又正好许臻住在宫中特意为他准备的院子里,而不是许府,才叫她有这个机会。 “邢墨珩竟然病了么?”翳婵一边儿走着,一边儿喃喃着,面上不由露出些许恰似心疼的神色来。 然而转瞬,那神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翳婵的面上露出一抹恶意的嘲讽来,“你们也有今日!哼!你有眼无珠非要与穆云杳那个贱人一起害我,若是叫你们得逞,得了那什么药材,我翳婵就枉为人!” 狠狠的立了一番毒誓,翳婵发誓要阻止许臻,让他不能将那信中的药材按时送到!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行路难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行路难 许臻按照穆云杳在信里面,所标注的明确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她所说的那个箱子。 不知道穆云杳怎么会对国库的路线和东西的分布这样清楚,许臻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了解穆云杳。 或许,从穆云杳那痴傻的毛病好了之后,他就没有再了解过。 一个人,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许臻立在黑暗的国库中,手中拿着从邢惊蛰那里要来的腰牌,不由发起愣来。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好笑的摇摇头,“怎的又半茬子想起这不要紧的事儿来?” 虽说是笑,可那笑里头却分明还隐藏了两分落寞。 不多不少,不过是两分罢了。 加上与他师兄的交情,恰好够他愿意千山万水的送药,却不够他再发一次疯,将那曾经的傻丫头抢回来。 年少的心思,咳,还是正事儿要紧。 许臻很快的回过神来,没有直接将箱子掀起来取出其中的药材,而是按照母语那哟所交代,用了一块儿上好的丝绸的帕子,将自己的手包起来,才用另一只手打开了箱子。 黑蒙蒙的国库里,箱子弹开的瞬间,那火红的天山红莲再次绽放了只属于她的光彩。 带着一种惑人的妖艳,晃得许臻又是一愣。 真美,真美。 只是在这黑暗的国库里,便是如此莹莹的剔透。 许臻甚至不由得想象,若是这天山红莲还开在一片雪白的冰崖上,带着孑然一身的傲然姿态,该是多么美的一副画面。 令人神往,不住的神往。 一时间,许臻甚至不舍得按照穆云杳所说的,将这花瓣摘下来。 没错,信中,穆云杳明确的交代了,为了更加隐蔽和迅速的将这天山红莲带过去,若是扛着这一个大箱子,实在是目标过大,并不容易。 是以,再三提醒了许臻,要用上好桑蚕丝的帕子,见这花瓣摘下来,不能接触手上的人味儿,再用蚕丝的帕子牢牢的包起来,带到西关去。 只有蚕丝的帕子才能再花瓣被摘下的时候,还保存着它莹莹的光辉,而不会让功效丧失。 许臻叹口气,美好的总是留不住的,而美好的事物,也往往有其毕竟的走向。 与穆云杳一样,这都是命。 不论是天山红莲,还是曾经让他有那么一瞬间心动的穆云杳,最终,都是属于他师兄,属于镇南王邢墨珩的。 许臻不再犹豫,将另一块儿蚕丝帕子铺在一旁,用包着蚕丝帕子的手,将花瓣一朵一朵的取下来。 带着莹莹光晕的花瓣,在手中果然还是原本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损耗。 感受着手中不断传来的丝丝凉意,许臻加快速度,将花瓣包好,塞到了胸口的位置。 不敢耽搁,马上启程。 许臻装作往常回家的样子,出了宫中,才找了自己骑惯的枣红色千里宝马,直接往西关去了。 一直到出了京城,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许臻心中不由有些发毛,连带着行事越发的谨慎起来。 他不敢打尖住店,只是累了的时候,特意寻了人潮汹涌的大街,在街上靠着自己的马歇息上片刻,也不敢睡得深了,就连身边突然出现的叫卖的小贩,也能让他一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 如此着急的前行,竟是与穆云杳和小米的行程一样,不过两日,许臻眼看就要到了云州的地界儿。 然而此刻,却是出了岔子。 再次启程的时候,许臻明显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却又看不清那人是谁。 不知道跟着自己的是多少人,许臻也不敢轻易的停下了,只能快马加鞭的加快速度,只盼着能在遇上歹人之前,就得到医谷的帮助。 又走了不少的路,将要进入云州的时候,许臻才确定下来,跟着他的不是一个团伙,由现有的情况看,绝大多数可能只是一个人。 且这人功夫估计也不是很厉害的,不然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发现端倪。 可若是如此,这人为何在这个时候才追上他? 许臻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是与疾风说的话,和那信上的内容已经被人听了过去,这人应当在京城就开始跟着他才是。 再说了,信的事情只有他和疾风两个人知道,他自己不可能出卖自己,疾风这个为了邢墨珩出生入死的暗卫,更不可能拿邢墨珩的生命开玩笑。 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他们甚至没有将这件要紧的事告诉穆将军和邢惊蛰。 到底是何人? 难道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或是毛贼? 且不说这强盗和毛贼多数时候都是团伙作案,单就他自己而言,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出发前,他特意换了极为平常普通的衣裳,不至于贫困,但也绝对的不富贵,就是普通人最不惹眼的样子。 如今,他这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不过是身下这枣红色的千里马。 许臻想不明白,趁着转弯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方向,只见丛林之间似乎又一片樱花粉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不过转眼就没了影子。 若不是被人跟踪的感觉太过于强烈,许臻甚至真的会以为不过是自己的眼花了看错了。 如此他在明,敌人在暗,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去找到医谷的那个翳护卫长,寻求保护。 许臻心中着急,扬起马鞭,迅速的落下。 枣红色高头大马嘶吼一声,飞快的向前方冲过去。 同样一个拐弯的地方,一身樱花粉色衣裙的跟踪者露出了白皙的脸庞。 翳婵眼见着许臻加快了速度,皱着眉头扬起马鞭,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许臻明显的感受到身后的人也加快了速度,眼见着医谷就在前方,只想赶快飞奔过去。 翳婵完全听完了许臻和疾风的对话,眼看着许臻直接向着医谷的方向飞快的打马过去,心中不由暗骂一声,老东西,果然与穆云杳那个贱人勾搭到一起了,狼狈为奸的贱人! 如此一来,她连医谷都不能去了。 翳婵拿出一个尖尖的东西,尖端上摸着红色的药物,毫不迟疑的直接扎到了马屁股上。 黑色的高头大马疼的一瞬间眼泪都飞了出来,脚下却不控制的飞奔的更加迅速。 眼看着许臻的枣红色大马就在前方,而在前方就是医谷的大门,翳婵心急之下,直接将一个短刀直接照着许臻胯下的马屁股上丢过去。 “嗷!” 枣红色大马嘶吼一声,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翳婵瞅准就会,双眸一亮,飞快的冲了过去,直接将另一个尖端的东西,照着许臻的后颈扎了过去。 许臻瞬间的僵硬住,直接从马上摔倒在地。 与那倒霉的枣红色大马一样,许臻同样难以自制的嘶吼一声,声音中满是痛苦。 翳婵看着他,得意的一笑,看着医谷中发现端倪飞奔出来的人,露出一个得意混合着嘲讽的笑意,好不恋战,直接扬马转身走了。 她自己配置的毒药,虽然抵不上翳神医的水准,却也是无药可解的东西,甭管那个许臻要带什么,也活不过今晚了! 翳婵恨不得仰天大笑,却碍着医谷那些狗辈,消失在了丛林之间。 “是谁?” 医谷中的众人奔了出来,向着倒地的许臻问道。 眼睛看着翳婵离开的方向,众人面面相觑,不由都停下了马。 许臻强撑着,忍着从后颈开始发展出来的僵硬,用尽全身力量直接道,“我要找……找……翳护卫长……” 最后一个字音落了,许臻瞬间昏迷倒在地上。 医谷的众人又是面面相觑,只有那个打头的从马上下来,将许臻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马上。 似乎是师兄的样子,男人沉声道,“回去,找护卫长。” “这就是护卫站说的那个,翳神医的大徒弟?”几个师弟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问着,“护卫长不是都已经说了么,来的人是个女的,这时候怎么换成个大男人了?虽说这人长得确实蛮好看的。” 说话的小师弟似乎还有些失望,没有看到那个传说中医谷自古以来最美的女徒弟。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听了这话,低头看了眼放在自己身前的许臻,可不是,白皙的皮肤,干干净净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小姑娘似的。 还没到地方,听到了消息的护卫长就走了出来,面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看清楚自己大徒弟身前带着是个男的,护卫长才松口气,“清明?发生了何事?先将人放到家床上去。” 既然来人知道他与穆云杳的谈话,自然是与穆云杳有关的人。 兴许真的是穆云杳那边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人得救。 被唤作清明的大徒弟,按照护卫长的吩咐,将许臻平稳的放到了床上,才答道,“方才出去的时候,这人被一个人上了后颈,我们出去的时候,那个伤人的已经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可是有什么发现?”护卫长沉着的问道。 翳清明点点头,“我远远瞧着,那个伤人的,似乎是之前消失的翳婵?” “翳婵?”护卫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暗色。 “是翳婵,身形是她,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但身姿动作都像是她,除了谷中的人,也只有她对医谷的地形如此熟悉。” 护卫长沉吟片刻,“给他治病要紧,别是什么急事儿,我先发功暂且给他缓上一缓,问清楚再说。”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收拾恶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收拾恶人 遥远的西关,穆云杳不知道许臻被翳婵陷害耽搁在了医谷,正焦头烂额的等待着。 原本脾气温和的人,也不由焦躁起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许臻这个时候也没回来!” 一旁的小米不知道说什么,讷讷的应着,看的穆云杳更加生气了。 一旁的楚天阔看的也着急,“云杳,要不要我出去迎一迎?要是许臻哪里有了什么问题,也可以帮衬一二。” 穆云杳急的不行,不由看了眼楚天阔,摇摇头,“如今冰雪化了,麟炎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过来,你若是出去,你手下的兵谁来带?况且,我与许臻说了,到了云州可以求救医谷的人,若是你去了,或许会走了岔路。” 可若是不如此,又该是如何? 穆云杳也没有办法,理智和现实都只告诉她一个字,等,只能等。 穆云杳挥挥手,烦躁的起身,这个时候,心中更恨楚云渺了。 见穆云杳出了军帐,楚天阔和穆云澜对视一眼,也只得摇摇头,没有分毫的办法。 穆云杳一个人走出帐篷,心中越想越气,只恨那日没有更加严重的惩罚楚云渺。 如此想着,心里不由浮现出一个人来,穆云杳直接向着大夫和药童聚集的帐篷去了。 才走了一半的路,就遇到了想找的人。 “穆小姐?”来人是一个药童,看见穆云杳,面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穆小姐,这天儿怪冷的,您怎么不在帐篷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穆云杳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盯着那药童看,看的药童都慌乱起来,目光躲躲闪闪。 心想,除了楚云渺那祸害那起子事儿之后,被罚了一年的俸禄,我越发的小心翼翼也没干啥错事儿,难道是大夫这边儿又出了什么事儿,要我们小鬼儿受灾不成? 药童心里十分忐忑,将各种情况胡乱的想了一通,想的头皮都紧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要让如今做了军中一把手的穆小姐这样看着他。 这吓人的目光,怎么好像要把他抓起来丢了喂狗一样? 见穆云杳不吱声,也不让开路往旁边走一走,药童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哭诉着求饶道,“穆小姐,穆内司,小的这两日勤勤恳恳,不知道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儿,若是让您不高兴了,还请您别厌烦指点一二,小的一定尽快更改,不会给您添更多的麻烦。” 药童说的,把自己都感动了,声泪俱下的当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穆云杳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这两日勤勤恳恳,也就是说,之前的时间,没有勤勤恳恳的恶做事儿了?” 见穆云杳如此说,药童怎么可能认,只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当下磕起头来,也不敢套近乎了,“穆内司饶命,穆内司饶命啊,小的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若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啥都能干,还请穆内司大发慈悲,饶小的一命啊!” 药童叫嚣着饶命,穆云杳听了,看是到了火候,这才说道,“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我见你原先是与楚云渺一处的?” 果然又是楚云渺那个祸害! 药童死死的咬着牙齿狠狠的骂了句,不清不远的点点头,“回内司,小的虽然与她是一处,却没有什么交流,她手脚不勤快,小的平日里就讨厌她。” 说着,看了眼穆云杳,想着她与邢墨珩的关系,不由又道,“平日里那个祸害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就往王爷军帐的方向看,现在小的才知道,竟然是为了这个。” 不过也是狗咬狗的东西。 穆云杳厌恶的看着眼前的药童,不过,有些时候,小人就得小人才能对付。 穆云杳也不不管他说了什么直接道,“本司这儿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过……” “小的什么都能干!”药童赶紧抢白道。 现在这军营中简直就是穆小姐一个人的天下,王爷已经昏迷不醒了,又与穆小姐是那样暧昧的关系,纵然是醒着的,估计也会听穆小姐的决定。 而穆云澜穆将军又是穆小姐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更是什么事儿都听自己妹妹的,任她做什么也不为过。 若说这两人和王爷的暗卫雷霆雷大人是应该如此的,可就连那个祸害的哥哥,楚天阔楚将军,也对穆小姐言听计从,他一个小药童能怎么样? 要是让穆小姐不开心,在这军中,只有一死的结局! 见药童上道儿,穆云杳也懒得与他多罗嗦,“那我就直说,我这儿有抹在伤口上用的药,只要用了,不会对人的健康怎么样,但伤口就会永久的留下疤痕来……” 见药童的神色都变了,穆云杳的嘴角却是露出一个笑容来,毫不避讳的直接道,“我想用在楚云渺身上。” “这……”那药童一个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穆云杳。 他以前也过过苦日子,在人家家中当过小厮,小姐之间的内斗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还从来没有穆云杳这样的人,毫不避讳,毫不隐藏自己黑暗的心思,挑明了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 药童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如何,甚至不由怀疑这是穆云杳的试探,可是又不由想着,穆小姐这样的人物,试探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药童做什么? “不敢?那就算了。”穆云杳并不在意。 能够做这件事儿的人选那么多,她转头就能够在找出一个人。 找这个药童,不过是因为,一来他与楚云渺早就共事,又是药童的身份,拿着牌子去牢中探望不会引起更多的争端。 二来,这个家伙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找了别人,没得又脏了别人的手,倒不如就就着这个人的手,收拾收拾楚云渺。 穆云杳转身做了要走的意思,那药童见了,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赶紧追上应道,“穆内司,您将药给小的,小的能做,小的能做!” 穆云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当真能做?若是到了一半儿临阵脱逃,我可不饶你!” 药童哪儿敢反驳穆云杳,用力的点点头表明自己的决心,“能做!您放心!小的虽然不不是什么好人,但小的也是说到做到,定然完成您所说的。” 穆云杳听了,这时候,却又似乎不在意的挥挥手,“那好,你去吧!” 说着,自己先转身往回走。 药童见穆云杳又是这个样子,握紧了手中的药瓶儿,不敢动弹,等着穆云杳完全走的没了影子,才松口气。 “完蛋玩意儿!没得一次两次连累老子!今日不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老子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药童愤恨的骂上几声。 用力的吐了口吐沫喷在地上,“妈了个巴子,纵然这次出现了什么问题,也是穆小姐吩咐我做的,也落不到老子身上。” 有了穆云杳吩咐,药童轻而易举的就进了关押楚云渺的地方。 西关没有京城那样严格紧密的地牢,楚云渺一个人,被单独关押在一个狭小的帐篷里。 药童去的时候,有两排共十个侍卫在门口排着看守着,可见经历了前两日的事情,众人都知道这里头关押的是十分险恶的人物,若是出了什么叉子,会惹恼了新来的穆小姐,从而得罪了身后一连串儿的将军。 拿出穆云杳给的令牌,药童点头哈腰的直接进了帐篷。 楚云渺乱糟糟的头发也没有梳理过,一个人坐在帐篷里的床上,见是有人掀帘进来,不由目光一亮,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由恍惚道,“王爷?王爷您来救我了吗?” 见那人不说话,似乎只在一团光雾中,穿着沉重的铠甲往里走,楚云渺心中一个委屈,不由挤出了一汪火热的眼泪,哽咽道,“王爷,您终于来了,王爷。云渺要被穆云杳那个贱人害死了!” “她仗着自己的权利污蔑我,说是我害了您,说是我让您病情加重了,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伤害您呢?王爷,一定是您知道云渺受了委屈,所以来救云渺了吧?”楚云渺梨花带雨的不住的喃喃着。 “噗嗤。”来人却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随着这声嗤笑,原本团在人前的迷雾瞬间散了个干净,楚云渺清楚的看见了来人。 “是你?”楚云渺惊讶的伸着手指,来的这个人哪里是邢墨珩,分明就是先前在帐篷门口与她开过玩笑的药童。 药童面上满是嘲笑,“自然是我,不是我还是谁?呵呵,难道是王爷不成?” 楚云渺被堵得没有话说,她方才明明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邢墨珩的身影,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混蛋的药童? 楚云渺不愿意相信,可眼前药童的嘴脸却越发的叫人难以自欺。 药童丝毫不介意看着楚云渺痛苦的神色,来获得自己的愉悦,扭曲道,“你以为王爷是什么人?能来看你这个犯人?别异想天开了!这个时候,王爷正和穆小姐金童玉女的你侬我侬了,可没时间搭理你这么个祸害,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比乞儿还不如!” 楚云渺气的说不出话来,却见药童直接从手中露出一个药瓶子来,越发嘲讽道,“这个时候,也只有我愿意来搭理你了。” 说着,趁着楚云渺出神的空当儿,自己力气又大,直接将要药水儿抹在了楚云渺头上的伤口。 第二百六十五章 突然发难 第二百六十五章 突然发难 楚云渺只觉得只的额头上的伤口顿时一热,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就直击心头。 楚云渺尖叫着用力的抹着自己伤口上的东西,想要将那股子黏腻去除掉。 “你给我抹了什么!你到底给我抹了什么!”楚云渺咆哮着,用力的蹭着自己的额头,那额头上原本还黏黏腻腻的药膏,却因为她的动作,更加迅速的深入到皮肤中。 伤口处火辣辣的燃烧起来,先是被烈火靠着,被利剑刺着。 楚云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不由冲上去对着药童扭打起来,嘴里不停的咆哮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瘦弱的手臂奋力的扬起来,照着药童用力的甩过去。 只到半空,就被药童带着嘲讽的笑容,将她的手控制住。 药童嘲弄的看着楚云渺,借着身高和力气的优势,像是黄鼠狼叼着小鸡子一样,“怎么着?现在了还跟我耍威风么?蠢物!你以为这里还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京城?你还是楚家不可一世的二小姐?醒醒吧!这里是西关,我虽然是个药童,可你——” 药童拖长了声音,语气中满是对楚云渺的瞧不上,“可你,此时此刻,不过是一个比药童还不如的囚犯!” 药童说着似乎也壮了自己的胆子,手中用力一推,直接将楚云渺扔到了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祸害人的完蛋犊子,如果不是你,老子怎么会被扣掉所有的俸禄!活该你受罪!” 说着药童转身就要走,楚云渺额头上的火热已经过去,却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了,不由更用力的骂道,“你个低贱的人,是穆云杳叫你来的吧,你告诉她,她这样的贱人小人,一时的得逞,王爷不会总被她蒙蔽,让她别得意!总有她失意的时候!” 说的太过于激动,被口水呛了下,楚云渺捂着胸口用力的咳起来,愤恨的咒骂道,“还有你!你们这群贱民,等我回京城之后,自有你们好看的!我楚云渺发誓,定要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楚云渺的声音中带着愤怒所致的颤抖,叫药童心中不由也跟着一颤。 不论如何,既然楚云渺没死,就还是京城楚家的二小姐,纵然不能穆云杳这将军家的大小姐,宫中的一品内司怎么样,但要是碾死他,却像是碾死一个蚂蚁一样容易。 有关生命的威胁,药童不由有些惧怕,他怕死,实在是怕。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往往,上面人的明争暗斗,最后死的却是他们这群没有背景,没有身家的蝼蚁。 见药童的面色似乎有些摇动,楚云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穆云杳这个天杀的贱婢,与她不共戴天。 有本事穆云杳就将她好好的关住了,永远不要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否则,一旦她有机会出去,就一定要穆云杳这个颠倒事实的贱人,付出血的代价! 楚云渺看着药童,慢慢抛出自己诱惑言语,“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告诉我是谁叫你过来的,是不是穆云杳,她叫你做什么,你方才抹在我脸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等我出去了,就也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 楚云渺的目光瞬间狠厉起来,“如若不然,只要有我楚云渺活着的一天,你就也甭想好过!” 药童被楚云渺狠厉的目光看着,心中颤巍巍的,却是在这恐吓中反应过来。 他都已经做了这许多的事儿,若是楚云渺日后出去,发现自己的伤疤再也难以愈合,难道真的会放过他?楚云渺眼中的仇恨可不是这么说的! 更何况,如今能够决定他生死的还是穆云杳,楚云渺这个阶下囚可没有资格置喙,若是被穆云杳发现他没有做好自己答应的事情,就连这一段楚云渺还在狱中的时间,他怕是也活不过去了。 谁的势力更大,谁更能决定他的生死,他可不是个傻的! 心中有了决定,药童面上也多了几分狠厉的样子,“你以为我是好哄骗的!还想胡乱攀扯穆内司?她可是你配得上说的!你看看自己的样子,纵然你日后回了京城又能怎么着,前日也没看楚大人多么心疼你!” 药童说的话句句锥心,楚云渺听得面上神色莫辩,一张脸又是通红,又是发白,又是变黑。 药童却不管她心中是有何纠结,面上的神色是如何的变幻莫测。 这小娘们儿方才敢吓唬老子,老子不能动她,还不能骂他不成? 药童看楚云渺面色越难看,心中越得意,越是快活,“老子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回去我就求了明太医放我离开,山高水远,你去哪儿找老子报仇!” 药童如今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这里也没有俸禄,活着或许都是问题,倒不如直接离开了省事儿。 告诉明太医?他傻了才会告诉明太医!直接找个借口说出要去山上找草药,悄没声的走了了事!顺道儿还能顺走明太医些许钱财,比在这儿憋气受罪的快活多了! 心中这样想着,药童越发的不害怕楚云渺。 看着楚云渺的样子,心中就来气。 老子好好的一个营生让你给我弄没了,你她娘的还想怎样! 心中气愤不过,药童一脚用力的踹在楚云渺的肩头,不待他反应,转身直接一溜烟儿的跑了。 楚云渺被他一个用力,踹的倒在地上。 地上的尘土扬起来,落了他一头一脸。 然而楚云渺却没有心思在意这些,肩膀处和额头上的伤,不停歇的又疼起来,疼得她面色铁青。 穆云杳!该死的穆云杳! 药童说的话楚云渺一个字儿都不信!傻子才会信这样的托词! 如果不是穆云杳吩咐的,那个药童怎么能够进来,她偷偷的看过,光是帐篷外面,就守了十多名侍卫! 楚云渺咬牙切齿的想着如何除掉穆云杳,穆云杳却是真的遇到了些许麻烦。 与药童吩咐晚了事情,穆云杳心中舒服了不少,又去了帐篷中看邢墨珩,见他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就坐在一边儿想起事情来。 这两三天里头,邢墨珩也只醒了一次。 或许是当时担忧着穆云杳,拼死了力气睁开了眼睛,过后,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又失力的晕过去。 穆云杳着急的把着他的脉搏,发现毒性虽然暂时还稳定着,但因为这毒药的折磨,邢墨珩的体力却是衰弱下去,若是许臻不赶紧来,拖上十天半个月的,或许人就这样拖死了! “再等上三日,如果许臻再不来,我回医谷去找护卫长,直接带人去京城找去!”穆云杳伸手抚摸着邢墨珩的脸。 楚天阔几人,已经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如今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个,莫名的有些温馨起来。 “报告!” “谁?”穆云杳的手,仍旧落在邢墨珩的脸上,头也不转的问道。 门口的人喘着粗气,显见是突然跑回来的,“回,回穆内司,小的是了望台的,不远处,不远处来了麟炎国的活尸军团!” “什么?” 穆云杳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甩开帘子看着站在眼前,跑的满脸通红的侍卫,“你说什么?麟炎国的或是军团突然来了,可是看清楚了?” 那侍卫焦急的点点头,“看清楚了,了望台上有许多将士看着四面八方,不止小的一个人看到了,好几个将士都看见了麟炎国活尸军团的影子!千真万确!还请穆内司快快定夺!” 穆云杳瞬间咬着嘴唇沉吟起来。 她想到过麟炎国会突然袭击,却没想到麟炎国这么快就来了。 上次征战的余韵还在,天羽国的军队中,多了不少的伤残士兵,只能做些后勤的工作。 “怎的会突然就来了?难道真的是因为王爷生病的事儿,想要趁虚而入?” 穆云杳更没有想到的是,军队里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这么快就叫麟炎国知道了邢墨珩中毒的事情。 虽然消息是她特意放下去的,可按照之前的算计,至少要三四日才能传到麟炎国的军队中,难道天羽国中有麟炎国的探子? “如今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楚天阔听到麟炎国团进攻的事情,也赶紧赶过来,身后跟着穆云澜和雷霆,可见三人都十分着急。 穆云杳点点头,“的确,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小声的说了句,继而转过身,从腰间掏出邢墨珩掌管着天羽国定西军的虎符,“楚天阔,穆云澜,雷霆听令!” 他三人是邢墨珩之下,官位最高者。 楚天阔和穆云澜,雷霆三人对视一眼,看着穆云杳手中的虎符,纷纷单膝跪下,抱拳在胸前,“属下听令!” 穆云杳脑子里迅速的转动着这两日看过的地图,那些高高低低的山林和峡谷在心中不断的闪现着。 终于,她决定下来,“穆云澜听令!” “属下在!” “本司命你率领部下,从南方侧面袭击敌人,保住南方入我军营的要道!”穆云杳果断的说道。 转而又对雷霆道,“雷霆听令!本司命你率领部下另外两路将军,从东方深入,直击敌人腹部,切断敌人的补给!” 说着又道,“东南两方,都是战略要地,唯一的原则是击退敌人,保护要塞,切记尽量保护我军的实力,穷寇莫追!” “是!”穆云澜和雷霆齐声应下。 楚天阔抬头看着穆云杳,等待着自己的命令。 穆云杳这才又道,“楚天阔听令,你与我二人,直接正面迎敌!”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诱敌深入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诱敌深入 “你要上战场?” 楚天阔惊得直接站起来,不过穆云杳的命令,皱着眉头出声阻止道,“不成!你一个女儿家,又没有武力傍身如何能出入站场!如何在战场上安身立命!若是你出了什么问题,让我如何……如何向王爷交代!” 穆云澜也不赞同的劝阻道,“杳杳,如今王爷还在昏迷之中,若是你执意要上战场,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也断了王爷的活路!” 雷霆也想到了这茬儿,与两人一同劝说道,“穆小姐,您放心在这里陪着王爷,属下定然拼尽全力把那群天杀的赶回去,就是要了属下的命也在所不辞!” 穆云杳看着三人,目光坚定,毫不迟疑,摇摇头,“我要上战场。” “云杳!” “杳杳!” “穆小姐!” 三人不由齐齐叹了句。 穆云杳伸手摆了摆,阻止了三人多余的话,“往日王爷没有中毒的时候,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在战场?” 见三人摇头,穆云杳又道,“既然王爷不会如此,如今我代替了王爷的位置,手里拿着王爷的虎符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 “没有时间废话了,现在!立刻!马上!按照我方才的吩咐,你三人各自去做自己应当做的事儿,若是再在我治理磨磨唧唧的耽误了军情,让麟炎国的军队有可乘之机,甭管是什么王爷暗卫什么楚大人,还是我的亲哥哥,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穆云杳一介女流的说的话掷地有声,脸上严肃的表情愣是让楚天阔几人深切的觉得,此刻,在麟炎国军队突然袭击的此刻,穆云杳的脸仿佛和邢墨珩的脸交映着。 这个时候,几人心中隐隐约约的突然发现了为什么穆云杳和邢墨珩这么两个看似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呢,会这样亲近的走到一起。 因为,在某一方面上,两人分明相像到雷同。 某个时刻,我就成了你。 几人不再耽搁,就连穆云杳都是十分训练有素的换上了一身铁甲的军装,按照商量好的计划,纷纷往战场走。 楚天阔扬马走在前面,说什么,最终还是将穆云杳护在了身后。 穆云杳看过的时候,他只说了两句话,“首先,我是你亲哥哥,其次,我是你的下属,自当走在你的前头,挡剑杀敌,在所不辞。” 穆云杳心中微微触动,看着楚天阔坚毅的面容,没有说话,只是同样坚定的点点头。 麟炎国的军队,带着西关固有的肃杀,迎面而来。 穆云杳目光坚毅的看过去,只见前方,麟炎国的活尸军队,竟然像是茫茫的人海一样,似乎没有断绝的时候。 穆云杳和楚天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紧张。 这不是一场轻易可以战胜的战争,且不说对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的活死人的身体素质,单说着活死人的数量,就足够天羽国的军队喝上一壶。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不是没有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出现过,祖宗的实例告诉他们,坚持和睿智,是唯一决胜的方法。 楚天阔扬起手中的剑,口中嘶吼着,率先冲上去拼搏起来。 扬马而起的片刻,心中对穆云杳却是突然异常的放心。 就像在军营中穆云杳说的最后一句话,打仗,靠的不仅仅是蛮力,更不仅仅是人数的多寡,还要靠脑子。 脑子,作战计划,和作战的策略,才是战争胜利的决定性因素。 旁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筹码。 兵戈相见,刀光剑影。 眼前尽是用力挥舞着的长剑和大刀,痛苦的喊叫和嘶吼声不断地冲进耳朵。 一个不慎,甚至就要冲破耳膜。 穆云杳穿着一身坚硬的铠甲,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混在众多的将军将士之中,丝毫看不出女相。 更因为她爱楚天阔后面出战,众人都习惯性的将目光和重点放到了楚天阔这个人高马大,明晃晃的大将军身上。 麟炎国的大祭司和将军虽然也得到消息,说是天羽国竟然来了一位女小姐做将军,可众人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竟然没有躲在军营的内部好好给邢墨珩治病,反而不要命的跟着将士们上了战场。 穆云杳冷眼看着双方的厮杀,看着血液像是井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一样,任意的喷洒在地上,在众人的铠甲上,脸上。 甚至,有那么几滴滚烫的,直接落在了她拉着缰绳的手上。 然而,还不到时候。 穆云杳拉着马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又换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她自然不是怕死,只不过时机不到,她只能尽力的保全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也好趁机实施早就定下的计划。 这两日,在军帐中陪着邢墨珩的时候,穆云杳无事,就翻看着邢墨珩写下的行军打仗的记录,以及对西关地形的种种详尽的描述。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的笔迹,完全当做是对他思念的慰藉。 却没想到,在那本记录里面,她猝不及防的发现了邢墨珩记录下来,还未曾完整的作战记录。 穆云杳借着作战记录中的点点滴滴,在自己脑海中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对敌计划。 就在方才,危险突然来临的时候,穆云杳将计划和盘托出,与楚天阔商量成型。 现在,就是计划实施的时刻! 这些打不死的或是军团,伤害了这么多天羽国的将士,概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楚天阔不着痕迹的对着穆云杳打了个手势,穆云杳点点头,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暴鸣。 这爆鸣声像是西关某种鸟儿,没有引起麟炎国军队丝毫的注意。 连着麟炎国的将军,都沉浸在这场酣战里。 只有先前打好招呼的天羽国的将士们,听到了这声爆鸣,面上虽然没有任何的动作,脚下却开始不着痕迹的后退。 这种后退的速度是及其缓慢的,又丝毫不能引起麟炎国众人,由其是这些反应迟钝的活尸们的注意。 不知不觉中,麟炎国的军队,就被穆云杳等人,温水煮青蛙一样的,带到了峡谷的边界。 这处峡谷,不是在天羽国军队的方向,反而偏离了天羽国的军营。 由此,营造出的竟然是一种天羽国的军队被麟炎国打的落花流水,转身逃走的场面。 麟炎国的将军看着不由都兴奋起来,手中挥舞着长刀,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转身对着一旁的将军道,“娘了个犊子,果然领头的镇南王出了事情,天羽国的军队就像是散沙一样不足为惧!今日就将他们全军覆灭,让大祭司好好的高兴高兴!” “没错!干他娘了个犊子!” 两人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更加奋力的挥舞起手中的大刀来。 穆云杳的目光,死死的看着这两个领头的将军。 那目光像是点燃的火炬,甚至下一刻,就要燃烧起狼烟来。 两个麟炎国的将军纵然是木头一样的人物,也要被这目光烧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朝着穆云杳的方向看过去。 这人是谁?竟然有这样的煞气!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穆云杳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从铠甲中露出来,将头盔直接掀了下来。 墨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飞快的落了下来,在阳光下像是上好的黑色丝绸。 原本凛冽的西关的阳光,在穆云杳瀑布一样的长发上跳动着,竟像是活跃的精灵。 两个将军一时间不由看住了,在满是血色的疆场上,甚至看出了一种诡异的美感来。 仿佛,眼前的这个白皙皮肤,墨色长发的少女,是疆场上舞动着的精灵,是他们古老的传说中,引领人命渡劫的黑暗使者。 终于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个突然回过神来,“是她!是那个传闻来了西关的女人!” 这一生吼叫叫的另一个将军也回过神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宝物和十分值钱的猎物,眼睛都亮起来,“是她!没错,就是他!抓住她,不能让他跑了!” 两名麟炎国的将军,目光中,脸上跳动着贪婪的神色,“若是抓住了这个美人儿,带大祭司一高兴,或许能够将她赏赐给我!” “美人儿是我的!”另一个将军不依不饶道,“不若比试比试,谁能先将她捉住,这美人儿就是谁的!” 天羽国今日的战斗能力实在是弱的叫人发指,两个麟炎国的将军丝毫不将这一伙儿被逼到峡谷的天羽国军队放在心上,一人手中拿着一个特制的口哨,吹出奇怪的声音,甚至开始玩儿起了杀人游戏。 楚天阔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贪婪的神色落在穆云杳身上,听着两人的污言秽语,眼珠子都要燃烧起来。 那是他的亲妹妹! “啊!”用力的吼叫一声,楚天阔就要冲上去。 “大哥!” 情急之下,穆云杳突然叫出了许久之前的称呼。 楚天阔听了这声音,登时便是一愣,不可置信的向着穆云杳看过去。 穆云杳嘴唇轻启,却是没有说出声音。 像是两人小时候的游戏,楚天阔明显的看出,穆云杳在说,“按照原计划走。” 楚天阔这才将自己胸中的一口浊气强自压了下去,目光仍旧恶狠狠的看着两个有意识的麟炎国的将军。 你们,终将为了方才的猥琐下流付出代价! 扬马转身,楚天阔做足了逃跑的样子,高声喊道,“撤!快撤!麟炎国的活尸军队要追上来了!” 说着,就一马当先的不再恋战,向着峡谷奋力的跑了过去。 将军已经如此,将士们自然也跟在后面,马不停蹄的飞奔起来。 两个麟炎国的将军见是如此,更是兴奋不已,胸中蒸腾气一股子嗜血的杀意来,口中奇特的哨子变了几个调子,高声的啾鸣着!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惊险万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惊险万分 穆云杳和楚天阔带头跑在前头,听着身后的哨子声,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闪着了然和期待的神色。 虽然听不懂麟炎国军队的哨子声,可便是如此,那尖利的声音也彰显着,麟炎国不断进攻的事实。 进攻?当然是好事儿! 方才拖延了那么多的时间,天罗地网早就吩咐人布好了,麟炎国的活尸军团不来,才是出了问题。 穆云杳和楚天阔一路跑到了峡谷里,回头一望,之间麟炎国的军队果然好不迟疑的跟了过来。 却是,峡谷地势低,若是动作快能够将敌人至极包抄,甚至可以让敌人全军覆灭。 没有任何一个将领能够拒绝这样大的诱惑,更何况在麟炎国的来那个为将军心中,他们现在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还有穆云杳这么一个天大的诱惑和战利品等着他们。 如此,穆云杳布下的陷阱,也迎来了对天羽国军队来说最危急的时刻。 众多将士要利用目前仍旧保留的距离上的优势,一鼓作气的冲上峡谷另一方向的高坡。 成王败寇,若是能够一个劲儿的冲上去,就能够趁机将麟炎国的活尸军团落在峡谷中,将其歼灭。 若是慢了一步,为了大局,就要被遗弃掉,作为弃子,与麟炎国的军队一同死在这深深的峡谷中。 那一抹幽魂,做了天羽国胜利的基石,作为一名将士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 穆云杳和楚天阔带着的军队,是邢墨珩在南城时的亲兵,在这定西军中,算是邢墨珩最亲信的一股子的势力。 因而,更加听穆云杳的话,也更加信服这个已经被王爷任何的女子。 穆云杳也信任他们,早就将计划说了个明白。 但是,纵然如此,穆云杳仍旧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邢墨珩的部下送死。 将军将军,有时候,将军对待自己的将士,像是大家长对待族人,护犊子的很。 邢墨珩是个多护犊子的人,穆云杳最是清楚。 如此,在邢墨珩正受伤的时候,她又怎么舍得牺牲他最信任的部下? 穆云杳看了眼身边按照原计划不断撤退的将士,高声道,“加快速度!” 见众人虽然没时间说话,却都或是点头,或是直接更快的跑起来,穆云杳心中才松了口气。 然而,她自己的速度却是满了下来。 听着命令,急着逃命的将士们,纷纷的从穆云杳身侧略过,穆云杳抿了抿嘴角,顿觉安心不少。 她不再用力扬着马鞭敲打在马屁股上,目光似有如无的看着身后还有一段距离的两个麟炎国的将军。 用力的一拉缰绳,原本还小跑着的骏马瞬间扬起了覆盖着肌肉的颈部,高高的朝着天上仰过去,真正的停了下来。 穆云杳面上闪过一丝算计,伸手扥了扥缰绳,将马调转了个方向。 在外人眼中,竟然是不要命的向着活尸军团来的方向的一侧,奋力的奔过去。 楚天阔回身的便可,捕捉到穆云杳这样的动作,面上瞬间担忧的皱成了一团,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一夹马肚子追了上去。 “云杳!云杳!” 楚天阔高喊着追过去,叫喊声叫穆云杳皱了皱眉头,也成功引起了麟炎国两位将军的注意。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不妨穆云杳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的向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顺滑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灵动的光影,将要难以移开视线。 两人不由看的呆住了,虚虚的张着嘴,哨子耷拉在胸前,痴痴呆呆的看着单枪匹马冲过来的穆云杳。 穆云杳的长相向来都是身份娇艳的,纵然实在美人集聚的京城,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好颜色。 更甭说在这些没有见过多少京城美人儿的,麟炎国的将军眼中。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麟炎国的女子,虽然五官立体,但皮肤却是往往带着两坨红润,塞外的风沙大,连带着皮肤也不是十分白皙。 而穆云杳却是五官精致立体的同时,皮肤有着麟炎国公主也没有的白皙颜色,像是麟炎国牧场上才挤出来的牛奶,在阳光下,丝丝滑滑的样子…… 两个将军看着看着,不约而同的舔了舔嘴唇。 就在此刻,穆云杳胯下快速奔驰的骏马,像是一阵风一样,直接驮着穆云杳,从来两位仍旧看着出神的麟炎国将军眼前一闪而过。 穆云杳好不吝惜的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略带魅惑的笑容,闪耀在飞扬的墨色黑发之间,带着至高无上的诱惑的意味。 那个笑容,似乎化成两张弓箭,拉满了弓,直接将两支箭矢射进了两个将军的心脏。 两个将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穆云杳不是向着他们两个人来的,反而是想擦边而过,另辟蹊径的逃跑! 两人震惊之下,迅速拿起哨子,放在唇齿之间,牟足了劲儿一吹,“吱呜——” 嘹亮的哨声平地而起,原本还在追逐着大部队的活尸们,听了这声嘹亮的哨子,茫然而迟钝的视线,对视着,纷纷转身,向着穆云杳的方向追过去。 说来奇怪,这些活尸们虽然反应似乎是慢了半拍,但是奔跑的速度却十分之快,似乎与他们的迎战能力和抗打击能力一样,得到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提升。 众矢之的,万箭齐发。 一瞬间,麟炎国的军队像是直接就把穆云杳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全然不顾那些向着相反方向奔跑的将士。 “别想逃!” 两个将军暴喝一声,原本就存在的兴奋,像是被穆云杳的行为再次点燃,呈现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趋势。 穆云杳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逃跑?姑奶奶字典里从来没有逃跑这两个字! 确实,如果不是被穆云杳从方才就开始的故意而为迷惑住了,明眼人顺着穆云杳所作所为认真的思索一番,便能发现,穆云杳哪儿是另辟蹊径的逃跑,分明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给其余的兵士们争取逃跑的机会,拖延可利用过得时间。 士兵中也有心思活泛的人,发现穆云杳和楚天阔这两个领头的,竟然亲身历险,擦着麟炎国军队的边儿去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只能不断督促自己身侧的同袍,跑,更快的跑。 那一头,穆云杳见已经完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开始奋力的扬起马鞭,不住的落在骏马的臀部。 穆云杳这幅新的身体,虽然养的不错,可终究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不论女子如何强悍,心胸如何开阔,如何足智多谋,可若是单就体力来说,女子永远都比不上天生就被赋予了力量的男人。 是以,纵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蕴藉着所有的能量,穆云杳的马匹逃亡的速度,与麟炎国的活尸军团相比,仍旧是落了下乘。 她不是以喜欢赌博的人,任何存在的未知的风险,和可能完全颠覆的走向,都让人心中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盛,最终,叫人失去理智。 而今天,她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在赌博。 她像是一个亡命天涯的赌徒,用生命作为最后的筹码,不断的增加对对方的吸引力,同时,也增加着无上的风险性。 这场博弈,她不能输,输了就是丧命。 “云杳!” 见麟炎国的军团都已经被吸引过来,楚天阔如何不知道穆云杳的心思。 然而纵然是知道穆云杳的心思,他却丝毫没有组织的能力。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亲妹妹竟然有这样的魄力,有这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孤勇。 自豪吗?骄傲吗?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但是,不过是这样一个苗头,也因为对穆云杳的担忧全数的散了去。 “云杳!”楚天阔着急的只能不断的喊着穆云杳的名字。 突然,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因为极度的紧张,眼球瞬间变得通红,像是要从略微突起的眼眶中冲出来。 前方,那该杀千刀麟炎国的将领,带着丑恶的嘴脸,与穆云杳不过是一米的距离…… 一米!只要那个将领毫不顾忌的将自己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穆云杳单薄的脊背,毫无疑问,就会瞬间被劈成两半。 “啊!” 楚天阔奋力的嘶吼一身,直接将手中的利剑插在了马屁股上。 “嗷!” 枣红色的高头骏马,也瞬间嘶吼一声,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瞬间弹了出去。 麟炎国将军的马,与穆云杳的马不断地拉近着距离。 只见那个泡在更前面一些的将军,带着一脸的狞笑,朝着穆云杳伸出手去。 一点点,支持一点点,那小麦色的手就要碰触到穆云杳的一角。 穆云杳端坐在马上稳如泰山,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敌人的迫近。 她专注的沉迷于自己的逃亡,带着一身的孤注一掷。 楚天阔却是看的眼眶都红了,手中的长剑已经蓄满了力气,脖颈处青筋暴起,彰显着他是多么的急迫。 恨不得自己胯下的不是飞奔的骏马,而是飞驰的箭矢,能够狠狠地扎进那个将军的心口,将穆云杳从虎口中救出来。 麟炎国将军的手,已经摸到了穆云杳的衣角…… “啊!” 楚天阔又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扬起手中的利剑直直的向着前方丢去。 不偏不倚,落在麟炎国将军的肩膀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获全胜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获全胜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麟炎国的将军伸出手去够着穆云杳的那个肩膀上,被利剑插着,瞬间印出暗红色的鲜血来。 “啊!”那人生生被顺着铠甲缝儿插进去的利剑刺的似乎整条胳膊就要掉下去,痛苦的嚎叫一声,身子一歪,“扑通”掉下了马。 这将军恰好是走在麟炎国队伍的最前端,整个人从马上掉下来,手里却仍旧死死的抓着套在马脖子上的缰绳,将马脖子拉的向上冲起来,一人一马嚎叫着倒在地上,活生生的横在了麟炎国军队的前方。 剩下的另一个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眼看着自己的马就要踩踏在那人的身上,不由惊恐的瞪大眼睛,用力的勒住自己的马匹。 一时间,麟炎国的军队,整个的混乱起来。 麟炎国将军的胸前的哨子,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只见活尸们听了这个声音,突然像是迷失了方向的野兽,开始在原地打转儿,或是不断的互相冲撞着。 就是这个机会! 楚天阔趁着麟炎国的军队开始混乱,瞅准其中一个不到一米宽的空当儿,双腿在马腹部用力一加,直接从哪个窄窄的空当儿冲了过去,一举跟到了穆云杳的身后。 纵然应得了次先机,或许身后的活尸军团片刻就会反应过来。 穆云杳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和楚天阔熟悉的呼吸,心中一松,却是没有时间开口。 二人沉默着纵着自己的马匹,奋力向着山上冲去。 其间侧目一看,见是天羽国的兵士们,已经近乎完全冲出了峡谷的桎梏,纷纷登上了已经做好布置的高低,穆云杳心中再次松了口气。 心中没有了牵挂,穆云杳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加速上。 然而却是天不遂人愿,身下的骏马这样高强度的跑了许久,又不知道是被谁伤了哪里,在爬山的途中,突然就开始踉跄起来,似乎一个松劲儿,就能从这山上滚落下去。 这不是崖边,若是平日,纵然是滚下去也伤不了什么大体,顶多受一些皮外伤。 可今日,身后万千的麟炎国活尸,一旦失足,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已经爬到了半山腰,穆云杳咬紧了牙关,尽力安抚着身下的骏马。 她不能出事,邢墨珩还在军中等着她的平安归来。 然而,穆云杳身下的骏马,终究是越来越扭动起来,在狭窄的山路上,不平稳的晃荡着。 楚天阔发现了穆云杳这边的异动,定睛一看,穆云杳身下骏马的马屁股上,赫然一个血糊糊的大洞,不断的往外喷涌着血,怕是不一会儿就要血干涸而死。 楚天阔纠结着眉头,毫不迟疑的从自己仍旧在奔驰的马上垮下来,伸手拉住了穆云杳的衣角。 “当心!稳住!” 楚天阔沉住气爆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太阳穴处爆出一根一根形状清晰的筋条,直接将穆云杳丢到了自己的马上。 “快走!” 他用力一拳砸在马屁股上,马儿惊惧的吼叫一声,直接飞奔出去。 穆云杳察觉楚天阔的心思,心中不由一凛,手中抓着马的缰绳,用力的扭着脖子回头看着楚天阔闪耀着汗水的脸,混合着愤怒和担忧的吼过去,“你怎么办!啊?你怎么办!” 这个时候,穆云杳不可能独自逃生。 生命本无贵贱之分,都是爹生娘养的,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的生命高贵在哪里,要别人用命来成全! 更何况,这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哥哥,小时候会从街上给她带糖人儿的亲哥哥! 穆云杳用力拉住手中的缰绳,想让飞奔的骏马停下来。 楚天阔看见她的动作,却是在身后急的火烧火燎。 “你赶紧先走,甭管我!”楚天阔一边儿不停的跑,一边儿吼叫着,晒成古铜色的面皮上因为用力,纠结出几道深深的皱纹。 见穆云杳倔脾气的不听劝,仍旧跟那飞奔的骏马较劲儿,楚天阔不由爆喝一声,“我是你哥!听我的!” 他迅速的吼道,“这是山路,这马根本驮不了咱俩人儿,要不一起都是死,要不你骑马先走,我还有活着的机会,你能比我体力还好是咋地!” 穆云杳听他如此说,她又不是笨的,自然知道楚天阔说的都是事实。 可若是人能永远的保持着理智,被理性的头脑驱使着而略掉所有感性的不可控的因素,那就根本不会出现这场战争! 她知道楚天阔说的句句属实,可情感上她根本就做不到一个人逃生! 仍旧执拗的与身下的骏马较这劲儿,可马儿受了方才楚天阔那一拳的重击,却同样执拗的不肯停下来。 身后的山里发出震动的响声,是麟炎国军队追上来的声音。 楚天阔急的眼睛都红了,当下直接捡起一块儿石头丢向穆云杳身下的马儿,“你快给老子走,没听到身后的声音吗!走!” 身后麟炎国军队的动静儿越来越带,气吞山河的架势,可见是被糊弄的气的不清,要一个劲儿的找补回来。 穆云杳被这声音一个刺激,终于反应过来。 理智告诉她,楚天阔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沉下去,不再较劲儿,任由身下的骏马驮着她飞快的逃亡。 穆云杳费力的扭过头,死死的盯着楚天阔,同样大声吼道,“楚天阔,你赶紧跑,若是等不到你来,我就不执行计划!你记着!如果这次咱们输了!就赖你!全赖你!” 一时间,听着这霸道的宣言,楚天阔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雪白漂亮的小妹妹,脾气可不是个雪团子,霸道的要这要那。 楚天阔没有费力应答,面上却是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也加快了脚步。 穆云杳心中仍旧忐忑着,一直到被马儿送到了山上。 不过才露出一个马头,迎面就冲上来许多的将士,几个分队的队长见穆云杳无事,齐齐的松了口气。 眼尖的看出穆云杳的马,分明是他们楚大人的,那一口气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穆小姐,楚大人呢?楚大人咋了?” 穆云杳摇摇头,坚毅的看了眼身后宛如万丈深渊的峡谷,沉声道,“再等一刻钟,若是楚天阔没有回来,就放弃原来的机会,直接下去营救。” 这个时间是穆云杳心中早就计算好的,如果楚天阔能够逃生,只有在这个时间内才能不被抓住。 “这……”兵士们面面相觑,知道穆云杳所做的决定是武断的,却都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若是仍旧不敢不顾的按照原计划行事,几个点燃着火的大火球推下去,整个峡谷和麟炎国的军队都会一齐,被熊熊的火焰燃烧着,死无葬身之地。 同样,若是楚天阔没有逃上来,也难逃一死。 自古,胜利的战役总是伴随着牺牲的,少人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杀死一个人的机会。 可楚天阔楚大人明面儿上是将军,却也是与他们几经沙场,并肩战斗的兄弟。 众人没有说话,默许了穆云杳的决定。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每一秒,每一分,都被担忧拉扯着,无限的拓宽,无限的放大,甚至可以自成一股时间的洪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了一声失落又压抑的叹息,穆云杳心头一跳。 时间到了,峡谷的上方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连楚天阔的影子都没有。 穆云杳向着深深的峡谷望下去,只见黑压压的都是麟炎国的军队,正在不断的向上移动着,像是一群迁徙的牦牛。 黑云过境,楚天阔可还能有活路? 穆云杳心下一沉,丝毫不再迟疑,直接道,“各小队听令!情况紧急,放弃原计划,拿好武器,冲锋救人!” 她眼中满是坚定,甚至带着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狠辣。 这一下去,不仅可能救不出楚天阔,或许原本得到的先机就此失去,徒增伤亡。 “别……别去!” 身后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穆云杳不由皱了眉头,头也不回呵斥道,“若是有人不愿意,可以自行停下来,我不要求每个人与我一同出生入死,同行的是情分。” 说着冰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人,却见眼前的人一个个长大了嘴巴,伸出手指指着她。 不,是指着她的身后。 穆云杳心中一动,回过身去。 只见一人身上的铠甲凌乱着,头盔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一头黑发乱糟糟的,面上尽是汗水。 这人不是楚天阔又是谁? 穆云杳原本慌乱的,看到楚天阔又迅速的镇定下来。 目光扫视一圈确认楚天阔没有受伤,直接又沉声道,“既然楚大人回来了,现在,立刻,按照原计划行事!” 众人已经可以听见麟炎国军队一齐发出的沉闷的脚步声,可见楚天阔分明就是虎口脱险。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纠结,众人将早就准备好火球推到边界。 穆云杳扬手一回,几十个火球瞬间点燃。 熊熊的火焰缠绕包裹着石灰色火球,从天羽国兵士的手中脱手,直接向下滚落而去。 正是冬日,雪都化了,天气干燥,草木枯萎,火球所过之处,纷纷燃起火焰,显出燎原的架势。 穆云杳好不畏惧的站在崖边,看着巨大的火球一路冲进了方才牦牛迁徙的部队中,随即,发出一阵一阵,令人胆寒的痛苦的嚎叫。 看着,听着,穆云杳嘴角慢慢上挑起来,显出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弧度。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危在旦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危在旦夕 熊熊的烈火,像是从地狱喷涌而出的恶魔,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所有的人吞没。 整个峡谷被烈火燃烧的,像是一个天地间自然形成的大火炉。 活路中,刚刚被吞没的人,和活尸,发出冲破喉咙过的惨叫声。 穆云杳站在山上,面色平静的看着。 麟炎国的众多将士,站在穆云杳的身后,面色平静的看着,甚至带着形于色的喜悦。 这些人,不是无辜的生命,而是率先发起战争,扰乱边疆百姓,杀死他们同袍的恶魔。 该死,他们该死。 眼看着火焰从有到无,从微弱,到盛大,又从盛大,烧到荒芜。 整个峡谷,在迅速蔓延的火势下,烧了个干净。 直到烧无可烧,怕人的大火,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穆云杳从上面看下去,只见一地的焦黑,是尸体燃烧后剩余的焦炭。 穆云杳随意的瞟了一眼,侧身吩咐道,“第一二小队,带领人下去检查是否有遗漏,若是有活着的,直接带回军营去,若是带不走,就地格杀。” “其他的人,跟我回去,支援另外两只队伍。” 穆云杳丝毫没有大开杀戒之后的恐惧,直接带着人,极为冷静理智的,直奔剩下的战场。 原本正面突击的就是麟炎国的主力部队,如今尽数被穆云杳瓮中捉鳖,烧了个干净,剩下的两房队伍,不过是散军,随然费了些力气,可终究还是叫穆云澜和雷霆歼灭了。 是以,穆云杳带领着自己手下的军队,在半路就碰上了同样凯旋而归的两人。 四个人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将今日各自的见闻和成果商讨一番。 虽然难免也有伤亡,但这场战役,不可否认,也毫无疑问,天羽国在穆云杳的明确指导和带领下,取得了全方面的胜利。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纵然之前邢墨珩带队上阵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还不熟悉,也没有取得过这样的成就。 因而,几个人连带着天羽国的兵士,不由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已经开始商量着如何填写送回京城的喜报。 然而,回到了军营之中,带着一心胜利的欢喜,迫切的想要去和邢墨珩分享自己第一次胜利喜悦的穆云杳,却被赵一铭带来的消息吓得楞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不,不可能!你看错了,一定是你看错了!”最后几个字是穆云杳从嗓子眼儿里喊出来,带着一股子委屈的湿意。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像是赵一铭说着的这样凑巧呢? 穆云杳不相信的用力的摇着头,嘴唇却已经被咬出了血迹。 身后的楚天阔几人也被赵一铭带来的消息唬住,满眼的不可置信。 赵一铭看着众人的样子,心里何曾好受? 自从发现了邢墨珩身体的异常,他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医学上的知识来思索应对的方案,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一听到穆云杳几人胜利的回归的消息,他率先升起的不是喜悦,带着一脸的苦闷,马不停蹄的迎了出来。 赵一铭也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分明说了那毒素还能稳定几日,可谁知道,突然就发生了异变? 穆云杳死死的盯着赵一铭,眼中甚至带出了仇恨的样子,“我信任你才叫你留下来看着他,怎么会叫他的毒素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说着不看赵一铭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嘴唇,直接用手将人推开,带着身上的血迹和脏兮兮的灰尘,不停息的进了邢墨珩的军帐。 雷霆和穆云澜安慰的看了赵一铭一眼,也赶紧跟在后面。 楚天阔落在最后,看着赵一铭担忧又自责的表情,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这是怎么回事儿?王爷怎么会突然就这个样子了?之前云杳不是已经将他的毒素稳定了?” 一连几个问题,都是赵一铭难以回答的。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楚天阔摇摇头,宽厚的手掌在他身后拍了拍,两人也跟在后面进了军帐。 军帐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发出任何的声音。 穆云杳一人坐在邢墨珩身前,面色紧张认真,望闻问切,每一个步骤都十分精细。 一众人看着她的动作,也都屏着气。 邢墨珩就相当于定西军的军魂,纵然如今有了穆云杳暂代他的职务,可一旦邢墨珩真的出了问题,定西军怕会是直接溃散掉。 然而,穆云杳的表情却不容乐观。 她一双好看的秀眉紧紧地皱着,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沉淀成一抹担忧。 有气无力的喃喃道,“怎么会?明明毒素已经暂时封印了,至少还能等上十多天,怎么会这么快就突然扩散开来?” 穆云杳心中想了无数的可能,可对于邢墨珩病情的加深,仍旧没有什么定论。 穆云澜看着她的神色,不由道,“杳杳,王爷这是怎么?是不是又有人趁着咱们出去的时候做了什么?” 穆云澜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上次邢墨珩病情的加深,就与楚云渺脱不了干系。 就连楚天阔也是想到了楚云渺的头上,当下就愤而转身,“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说着,楚天阔转身就要走。 “不用!”穆云杳略微提高了声音将人喊住,“不是她。” “不是她?” 雷霆和楚天阔异口同声的问出,不知道穆云杳是如何做的判断。 穆云杳肯定的摇摇头,“这次确实不是她,我探看了王爷的脉象,没有任何外力驱动的样子……” 思索中穆云杳突然就凌厉了神色,瞬间转头恶狠狠的盯住赵一铭,声音沉沉的像是一朵从天而降的乌云,黑漆漆沉甸甸的压在赵一铭单薄的身上,“说,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一铭被穆云杳这样的神色唬了一跳,可当真不知道邢墨珩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茫然的摇摇头,眼里一片清澈。 看着两人的对峙,楚天阔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出了楚云渺的事儿,他谁也不想相信了,可赵一铭从出发时就与众人一起,他也不想怀疑赵一铭的忠诚。 穆云杳目光沉沉的看着赵一铭,却也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任何不对。 心里乱成一团,她低头轻声说了句抱歉,就又沉思起来。 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开邢墨珩所中的毒素。 可这唯一能够化解掉毒素的天山红莲,却迟迟不见许臻送过来。 难道路上出了什么难以化解的问题,还是许臻已经……死了? 穆云杳不敢想象,若是许臻真的出了什么不能挽回的状况,从而让邢墨珩所中之毒无以为治,邢墨珩要怎么办,她又要怎么办。 被穆云杳时刻惦念的带着天山红莲,和邢墨珩生的希望的许臻,半日前,也不过刚刚醒来。 他眨了眨眼睛,入目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英俊的脸。 许臻有一瞬间的怔愣和茫然,甚至忘了自己已经到了云州,还以为自己在京中的自家院子里。 这茫然也不过是睁眼的片刻,他瞬间就反应过来。 第一个动作就是迅速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塞着天山红莲的胸口,触感鼓鼓囊囊的,许臻才松口气,赶紧捂着胸口往里躲了躲,“你是谁?做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有什么企图?” 一口气儿问了几个问题,许臻面上满是警戒。 对自己的能力,他心中有谱儿。 他一没有像他师兄一样高强的武力,二来,身上还带着要命的解药,没有以死相抗的能力,唯一灵动的头脑,对上蛮不讲理的绝对实力者,也没有什么用处。 而眼前这个人,许臻从他宽阔的肩膀和宽厚的胸膛看下去,一瞬间有些绝望。 他奶奶个熊滴,这个一个身材健壮的人,他就是废了九牛二虎治之力,在人家眼中,怕也是跟瘦弱的小鸡崽子一样。 看着许臻面色不断地变化,翳清明觉得有趣极了,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谁知那明明很英俊的笑容,反而刺激到了许臻。 许臻伸出手来,虚虚的挡在自己身前,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翳清明,“你……你别过来啊,你笑什么笑!你……你有什么企图!” 看许臻吓得一脸通红,翳清明不由摇摇头,“我对你能有什么企图,你忘了自己来干啥的?” 小爷我自然是给我师兄送药的!想套我的话儿? 他仍旧戒备的看着翳清明,一句话也不说,牙关要的忒紧。 倒是个嘴上有把门儿的,怪不得叫他来。 翳清明不再跟他没完没了的兜圈子,直接道,“我是翳清明,医谷的人,你来找的翳护卫长是我师父。” “你师父?”许臻将信将疑的看过去,还带着些许犹疑,就差直接问出来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医谷的人,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翳护卫长的徒弟。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就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醒了?” 许臻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动,迅速的回过头去,之间一个看不出年龄,分明像是一个壮年一样的人,面色带着几分严肃,从门口走进来。 许臻直觉这人就是穆云杳叫他求救的,医谷的那个神神秘秘的护卫长。 果然,身侧自称翳清明的人,对来人恭敬道,“师父,他刚醒过来。” 翳神医点点头,又走进几步对着许臻道,“可是云杳那个女娃娃叫你来找我的?” 第二百七十章 漫长的等待 第二百七十章 漫长的等待 眼前的人身上带着一种宽和敦厚又极有底蕴的其产个,许臻不由愣愣的点点头,“是她叫我来的。” 对于穆云杳为何叫他来,其实许臻心中十分清楚。 虽然他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夫,也没有什么兵权,可就因为如此,他出行才不会引起更多的人的注意。 且如今京中的形势还不明朗,他不是自夸,如今这个情况,他怕是他师兄和穆云杳少数信任的几个人,剩下的还有穆将军一家,可镇北将军府这么大的名头,轻易动弹不得,若是动弹了,谁又来保护皇上?谁又来镇守京中? 所以,他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见许臻听了自己的话有些走神,护卫长也并不在意,又问道,“既然那丫头能吩咐你来,可见是极信任你的,你可是被翳婵袭击了?” 听到这话,许臻面色不由有些不好看。 一个正常的男人,却被一个女人袭击了,还追击着,实在叫人没脸承认。 他许家小爷是什么人?在京中可是炙手可热的探花郎,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心里腹诽了,面上飘出一抹红晕,许臻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是翳婵没错,不知道那个女人躲在哪儿了,之前派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消息。” “能一路跟着你过来,怕是早就躲在京城了,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护卫长一语中的。 转而又道,“我看你来的急匆匆,马都跑坏了,显然那丫头是吩咐了什么重要的着急的事儿,若是不方便,你也不用告诉我是什么事儿,只跟我说说我能做些什么就是。” 护卫站一番话说着直白清明,叫许臻反而为自己心中的戒备不好意思起来。 他拱手道,“告诉您也无妨,如今消息怕是已经要传开了,穆云杳去西关是为了给镇南王治病送药的,到了才发现被歹人作祟加重了病情的蔓延程度,叫我从国库中带来一味药材,如今正是紧急的时候,不成想半路遇到翳婵耽搁了。” 说着许臻才想起来,赶紧问道,“我在这里呆了几天了?” 一旁的翳清明看了眼他孩子一样皱起来的小眉头,“到现在约莫一日的时间。” “一日?”许臻心中一紧,又松口气,一日的时间,若是快马加鞭,或许还能赶上。 想着就坐不住了,许臻伸脚下地虚虚弱弱的穿上鞋,却没成想才站起来,就又无力的倒了下去。 翳清明严明手快的将他扶住,“你被翳婵下了毒,之前用功力给你排除了一些,可终究有些余毒在体内,还要找人解毒才成。” “解毒?也就是我现在不能走了?” 许臻深吸一口气,赶紧摇摇头,“不成,我现在就得走,我师兄还在病床上等着我回去,若是迟了一步,就不是一条命两条命的事儿了!” 许臻甚至邢墨珩对定西军的重要性,他不敢,也开不起这个玩笑。 护卫长见他如此,面上和善的摇摇头,“你暂且放心,这毒药虽然叫你身体上面虚弱了些,可大部分的毒素清明已经助你排出来了,赶路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骑马近期是没有什么指望了,至于你身上的毒素,对云杳来说却是小事儿,到时候随手让她给你清一清便是,无需着急。” 护卫长之前心中有些着急,完全是担忧出事儿的是穆云杳。 这个时候知道出事儿的不过是那个镇南王,心中就松了一口气,也不着急了。 可终究惦念着那女娃娃对于这镇南王似乎有那么点儿不一样的情愫,还是想着提点几句。 许臻听了护卫长的话却仍旧是坐不住了,“这怎么能算是小事儿呢,我若是骑不了马,怎么去送药?难道您替我送不成!” 许臻心中着急,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口气重了些,说完这话不由也有些后悔,可终究是拉着他小爷的面子,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护卫长自然不会跟年轻人计较什么,又见他有些直率可爱,完全不像自己这些刻板的徒弟们,不由笑了笑道,“我镇守医谷,虽然不能替你送信,可我这大徒弟却是可以的。” 许臻看了眼翳清明,“他?” 翳清明是医谷护卫里头的大师兄,虽然不如许小爷养的珍贵,可何曾被人这样怀疑过?一时间面上无悲无喜,倒是觉得有几分兴趣。 护卫长看着许臻表情十分多样,也是好笑,看了自己大徒弟一眼,对许臻道,“我看你是个不会功夫的,若是会功夫,倒要叫你跟我这大徒弟比上一比,不是我自夸,我这大徒弟别的不行,功夫却是好的,在我这一众徒弟中最是出色,你大可以放心,帮你送个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许臻上下打量的看着翳清明,对于翳清明武力上的实力,事实上他没有啥疑问,重要的是,他不信任翳清明这人啊。 若是叫翳清明去送,半路这人跑了怎么办? 或许他知道了天山红莲的价值,直接拿走了又找谁说理去? 最甚者,若是他隐藏的够深,原本就与邢墨珩有仇,直接在这天山红莲中下毒,或是直接掉包了害邢墨珩又怎么办? 这每一个后果都是他许臻不能担待的。 许臻目光毫不掩饰的不信任,让师徒两人面面相觑的摇摇头。 这小崽子,就是怀疑别人也不用这么明显吧,若是真有歹心的,早就直接杀人灭口了。 许臻还在哪儿沉吟不已,翳清明看他一眼,想了想道,“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赶辆马车拉上你,当然,若是你愿意,直接与我共骑一匹马我也无妨。” 你无妨?小爷我有妨啊! 许臻怀疑的看着他,“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京城里的人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谁做什么不是有些目的,万一这翳清明要是在半路上将他杀人灭口怎么办。 许臻许小爷一路上胆战心惊的又被翳婵吓了这么一遭,当真是草木皆兵了。 翳清明理所当然的看了他一眼,“我师父叫我去我自然就去了,反正在谷中也没有什么事儿,难道需要理由?” 说着又提醒道,“你若是再磨叽,时间都磨没了,最后到底是谁心急你心里清楚。” 这画外音自然是,心急的是你许臻,我们医谷可不着急。 翳清明说的也没错,医谷虽然地处天羽国境内,可这江湖可朝廷向来两不相干。 道儿上的规矩,纵然是朝中换了班子,或者直接改头换面,也碍不着他们江湖风生水起。 大不了换个地方呗,江湖上的人,虽然注重门派和传承,对于国家的归属,却没有那么多心思。 许臻跟这人说不到一处儿,又深知他说的没错,若是耽搁下去,等到他能够自己骑马了,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或许还没耗能,毒就发作了,他跟师兄谁救谁啊,直接都一命呜呼,天宫去也。 “算了算了,”许臻摆摆手,主动伸手扶着翳清明站起来,“咱现在就出发,不知道师兄的毒拖了这么久成了什么样子,穆云杳又是担心成什么样子。” 穆云杳担心成了什么样子? 许臻想不到,楚天阔、穆云澜和雷霆三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 穆云杳一言不发的坐在邢墨珩身侧,一双手虚虚的描摹着邢墨珩面部的轮廓,像是入了迷。 然而那一双描摹着人形的眼睛,却是通红的布满了血丝。 身上凌乱的铠甲,散发出血液凝固的味道。 穆云杳不说话,赵一铭几个也都不言语。 众人都知道,如今这突破口就只在徐徐未至的许臻身上。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逐渐的暗了下去。 军帐中暗道已经看不出人的脸色,却仍旧没有人点灯。 几个人仿佛都随着穆云杳的情绪,被直接冰冻起来,没有任何人动作。 浓黑色的屋子中传来动静,几人在黑暗中的眼色亮了亮。 突然,整个屋子就亮了起来,几人被灯光照的眼睛一晃,纷纷眯了眯眼睛,适应之后,却见是穆云杳站在油灯旁。 “杳杳?” “云杳?” 楚天阔和穆云澜一齐出声,看着这样的穆云杳,可她脸上孤注一掷的表情,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穆云杳却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她没有像雷霆预想中一样,发疯的将所有的东西打翻,也没有像赵一铭担忧的那样,继续沉默不言,不乏一言一语。 虽然脸色十分难看,眼眶发红,可穆云杳的声音却是沉沉稳稳的,似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她突然对着几个人道,“他的毒已经蔓延到四肢了,待血液回流,注入心脉,便是一死。” 说到“死”这个字,穆云杳的声音终于带出了一丝明显的颤抖。 那颤抖叫在场的几个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雷霆信封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更是连眼眶都通红,拳头死死的攥着,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的言语,只是低低地吼叫一声,表达自己的哀鸣。 穆云杳心中像是有两只黑暗的巨手,抓着她的心肝儿脏肺不断的拧巴着,按压着,要将她所有的生气都挤掉,要叫她变成那没有意识的活死人。 穆云杳不信命,如今也怕了命。 她颤抖着,低沉的,发出小兽悲鸣一样的声音,“在等一晚,若是许臻还没来,我就带着他启程,前后都是一死,不如搏上一搏。”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安全到达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安全到达 雷霆、楚天阔,赵一铭和穆云澜四人听了这话,在昏暗的烛光中面面相觑。 明知道穆云杳所说的话,存在着十足十的风险,然而四人却没有任何阻止的立场,除此之外,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众人又沉默下去。 不管身后的四人,穆云杳再次坐回到邢墨珩的身边,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一侧。 点灯,不过是是因为那一瞬间,天暗的太过浓厚,她看不清邢墨珩了。 穆云杳是瞬间心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一个无底的黑洞,那个黑洞,明目张胆的,抓着邢墨珩的手,要将他拉下去。 一辈子都不要再将邢墨珩还给她,一辈子都不会。 怎么么可以这样呢?既然终归要将他带走,为何要让他出现? 穆云杳心中的困兽怒吼着,头皮发麻。 她甚至颤颤巍巍的起身,才到了烛台的一边,点燃这抹光亮。 光亮很小,没有叫她脸上的泪痕遁形。 可就是一个小小的光亮,因着她心中迫切的恳求,和无限的期盼,也硬生生的从那无底的黑洞中,燃起了一颗小火苗。 邢墨珩坐在洞口,对着他笑。 穆云杳再也人手不住,胸腔中震荡出一声痛苦的哀鸣,不管不顾的将脸埋到了邢墨珩宽厚的手心中。 泪水从湿了卷翘的睫毛,描摹着邢墨珩掌心的纹路。 其他人不忍听,不忍看,立在不远处,像是守护的四大金刚。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的夜晚更加漫长。 油灯的灯芯儿,劈啪作响,床头的蜡烛燃烧的只剩下一个底座。 军帐是用厚厚的布围起来的,看不清窗外的样子,却已经隐隐有了亮光。 穆云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双眼睛肿肿胀胀的,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 许是悲切都被哭尽了,剩下的坚强反而愈加膨胀,穆云杳腾地一下站起来,手中紧紧攥着邢墨珩的手,似是要将他从那个虚幻的黑洞中拉回来,她不可思议的冷静道,“大哥,你去准备马车和路上预备的东西,半个时辰内完成。” 穆云澜和楚天阔纷纷点点头,转身撞了个正着。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一个心中有些不快,一个心中满是不解,却只是顿了顿,就一个接一个的出门,同去干穆云杳吩咐的事情。 穆云杳不管二人,又对雷霆说,“你收拾收拾,寻几个可靠的人,与我和王爷一通启程。” 雷霆的功夫好,又是邢墨珩的心腹,打小儿负责他的安全,作为同行的人选,最合适。 穆云杳又转头看着仍旧有些自责的赵一铭,低头道,“你不需要自责,昨日是我太过于着急了,我和王爷半个时辰后启程,军师的职位暂且由你执掌,我大哥虽然常与父亲出入站场,却从未做过打头儿的将军,还有些稚嫩,楚大人又是脾气躁性子急的直肠子,要你多担待了。” 穆云杳冷静的吩咐着,将自己能安排的事情,尽量的安排的完整。 “麟炎国的活尸军团确实厉害,虽然他们也是凡胎肉体,怕火烧,但也不可能每次都像这次这么幸运,能够找到合适的地方,麟炎国的将军们也不是傻的,同样的陷阱不可能上当第二次,还要你们多想办法了。” 见赵一铭不说话,白着一张面皮一个劲儿的点头,穆云杳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瞧我说的,好像永远不回来了似的,你们且先担待着,等王爷体内的毒素清除了,性命无虞,我们马上就回来,与你们一同并肩作战。” 赵一铭用力的点头,“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力做到最好,您和王爷,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似乎是心里有了决定,穆云杳看上去都轻松了许多。 不过是一搏罢了,若是赢了,她便和邢墨珩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好的活着,若是输了,大不了共赴黄泉,甭管天堂地狱,携手并进。 赵一铭看着穆云杳脸上虚虚的笑,眼眶突然就红了,哽咽着,“穆小姐,还有时间,您……您先换身衣服吧,也好启程。” 昨日回来进了邢墨珩的军帐,穆云杳就没有再移动过,一直在邢墨珩的军帐中,还穿着一身的铠甲。 头上戴着的头盔已经滚落到了地上,身上混着泥土和血迹的铠甲也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极为唬人。 穆云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竟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你说的对,我得换身儿衣裳去,要是他醒过来见我这个样子,怕是得吓得不成吧?” 穆云杳嘴上说着,眼眶却红了。 与此同时,天羽国的军营外面却是突然热闹起来。 “你磨蹭什么,倒是快点儿给小爷放行啊,都与你说了,我们是穆云杳穆小姐请来的,身上带着重要的东西。” 一亮马车停在天羽国军营的入口处,一身青衫的两人却被守门的兵士,举着长枪拦了下来。 自从穆云杳来了之后,因为邢墨珩的病情,怕有人混进来或是夜袭,特意增派了人手日夜交替的守着军营的几个入口。 不管来人如何,长成什么样子,如果没有穆云杳盖下的军章,或是通行的令牌,就甭想进。 甚至已经严苛到,纵然是熟悉的人,没有了令牌,也要等着通报,抱上长官上级姓甚名谁,等着人出来认领。 若是不熟悉的人,纵然是有令牌也是轻易进不去的,只有等着人出来认领才可。 这样一来,基本杜绝了外人混进来的可能。 却是苦了前来送药的许臻,和与他一同同行,直接护送至此的翳清明。 翳清明斜眼看着许臻,“你的令牌呢,穆云杳没给你令牌?” 许臻瞪他一眼,“还不是怪你们,换了这一身破衣裳,小爷的东西都在先前的衣裳里头,除了这药材,难道还要回去拿上一趟?” 翳清明看着许臻没办法,往前走两步,对着守门的护卫斯斯文文的道,“我们原是有穆小姐送出来的令牌的,可惜忘在了家中,知道这是尔等的职务,不好放我们过去,还请尔等劳烦一趟,帮我们通报一声,还请与穆小姐说,是京中的许臻来了。” “许臻?” 将士看了一眼翳清明,又看了眼后头的许臻。 许臻的名字众人自然是知道的,小小的年纪便有状元之才,还有一段佳话,据说这许太傅家唯一的儿子许臻,其才情已经是众人共同裁定的状元,却因为榜眼和探花年龄颇长,样貌又不是十分上得了台面,是以生生的将长得钟灵俊秀的许臻从状元之位上拉下来,变成了探花郎。 虽然这一段佳话流传甚广,可他们这些基层将士却没有看过这人的相貌,仍旧是不敢放人。 将士遥遥头,“这么早负责通报的还没来,我们这一群只负责守着门口,别的事儿不能做。” 翳清明还没说话,许臻已经气的身体发虚,一个没站稳扶住身侧的翳清明。 翳清明迅速的伸手将他撑住,关切的看着他,“怎么回事儿?不舒服?” 许臻不在意的摇摇头,“小爷前两日才被翳婵那个完蛋玩意儿算计了,这马车又颠颠簸簸的坐着难受,不过有点儿不舒坦,没事儿!” 说着,又转头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那个固执的将士,“你是榆木疙瘩变得还是怎么回事儿,我这手头是正事儿,若是耽误了你可是赔不起的!” 许臻素日里也不是个急脾气的人,可这事儿,却是个急事儿。 因为翳婵从中作梗,他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两三日,当真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因而说话的声音不由就加大了许多,破像是市井中吵吵嚷嚷的妇人。 那小将士却是不管,权当是没看到许臻。 一同收拾好要用的马车等物的楚天阔和穆云澜从不远处路过,穆云杳突然顿下脚步,往入口处看了看。 “怎么了?”楚天阔因为邢墨珩的事儿也心情不好,声音粗犷。 穆云澜摇摇头,皱了皱眉头,“我好想听到了许臻的声音。” 他和许臻打小儿在一块儿招猫递狗长大的,人嫌狗嫌的年纪,一块儿堆儿不招人待见。 楚天阔听了这话不由也看过去,却因为还有些距离,二人看的都不十分真切。 “走,过去瞧瞧!” 楚天阔声音中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用力的一拍穆云澜。 两人惦记着许臻送药的事儿,脚下飞快的赶过去,因为练武眼力极好,一半儿就看到许臻叉着腰扶着一人在门口跟将士咋呼。 “许臻!”穆云澜高声一呼,飞快的冲了过去,第一次觉得这个捣蛋的小子长得这么顺眼。 楚天阔也眼中一亮,想要跟过去,却是心中一动,转身向着穆云杳和邢墨珩所在的帐篷跑过去。 穆云澜这小子带许臻过去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就先去通知穆云杳一声,做好治病的准备,也好叫她放心,别再收拾出行的东西。 心中惦记着这事儿,楚天阔转眼就跑了没影儿。 许臻见穆云澜出来,也是眼睛一亮,挥着手臂道,“云澜!云澜!这榆木疙瘩不让小爷进去!” 穆云澜点点头凑过来,与傻眼的将士道,“你做的不错,这人我带进去了,他是许臻。”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干脆的拉上许臻往里走,许臻被拽的一个踉跄,赶紧回身,将正打量着穆云澜的翳清明也拉上,“快点儿!云杳肯定等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药到病除 第二百七十二章 药到病除 穆云澜走的忒快,这么点儿路,许臻好几次差点儿被他拉倒,可见众人是多么心急。 几人还没到,就见穆云杳已经迎了出来,一脸的喜色,身后还跟着回来报信的楚天阔,和赵一铭。 “许臻!药呢?” 看着像自己走来的穆云杳,许臻蓦然发觉,这竟是她表情最鲜活的时候。 一张娇俏的脸上闪耀着希望的微光,叫人移不开眼睛。 然而,这所有的希望,所以的微光,都是为了他师兄。 许臻发现,自己心中之前还有的那淡淡的失落,也已经完全不见了。 穆云杳和他师兄,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插进去的,而他,注定只能做一个关系或许亲近的旁观者。 然而又何妨呢?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许臻从自己怀中将一直小心翼翼的包着的天山红莲掏出来,连带着桑蚕的手帕一齐递给穆云杳,“你瞧瞧是不是这个?一路上我可经历了不少的险阻,人都受伤了,这天山红莲也没给弄碎了,等师兄病好了,你俩得一块儿好好感谢感谢我!” 能够救邢墨珩的药材在手,穆云杳哪儿还听得进别人说的话,胡乱的点点头,手里头抱着天山红莲转身就往军帐里跑过去。 楚天阔顿了顿,在许臻肩膀上,感激的拍了拍,也赶紧跟在后面。 许臻无奈的摇摇头,也要跟进去,却被身后一直被众人忽略的翳清明拉住了,“你去做什么,那么多人在呢,你又不会医术,不能打下手的,能干什么事儿,占了地方还叫人烦心。” 许臻一听这话,登时下意识的就要火起来,转瞬气焰却又消散了。 “你说的没错,走,找个地儿休息去,小爷赶了这许久路,骨头架子都要累散了,让他们折腾去。” 说着,许臻脸上又露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小模样,“咱休息咱的,看着吧,待会儿穆云澜和楚大哥,也得被赶出来!” 说着笑呵呵的走了,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拽上自己的“保镖”翳清明。 翳清明跟在后边儿,看着许臻晃晃荡荡的脑袋瓢,不由无奈的笑笑。 心中不装事儿的两人,早就将许臻虚弱的事儿忘到了脑后。 许臻猜的却是没错。 楚天阔和穆云澜跟着进了军帐,只见穆云杳将那蚕丝手帕打开,露出里面带着红色荧光的花瓣来。 那莹莹的光不知道是怎么保持的,竟然在花朵被摘下来这么些天后,还完好如初。 众人看着简直要呆了眼,心中想着,怪不得这花儿能够解邢墨珩的毒,当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极品。 穆云杳看着手中的花瓣,心中满意,登时就要动作起来。 转身拿自己的医药箱子,才发现楚天阔几人还在好奇的站着。 穆云杳摆摆手,“你们出去守着,别叫别人进来,只要赵参议留下给我打下手就尽够了。” 穆云澜没话说,楚天阔却是登时就举手道,“我医术也是尽够的,为何不叫我留下。” 这解药已经被许臻送来了,又有穆云杳在,邢墨珩的毒就相当于已经解了一半儿,楚天阔心中的大石头没了,人就又恢复了原样儿。 穆云杳不说话,侧头看他一眼,眼角微扬。 楚天阔见状不由缩了缩,暗道自己一个大男人,怎的能被自家妹子吓住了? 可心中虽然是这样想,转身就跟着穆云澜老老实实的守着军帐去了。 屋中就只剩下了穆云杳,邢墨珩和赵一铭。 “穆小姐?”赵一铭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全听穆云杳的吩咐。 穆云杳也不多言,只将需要什么器具一一与赵一铭说清楚,待赵一铭一一找出来收拾好了,就也被赶了出去。 如此,屋中就只剩下了邢墨珩和穆云杳二人。 天山红莲药效高明,却也脆弱的很,穆云杳小心的用准备好的蚕丝的帕子包住自己的舂子,又把容器内部也用蚕丝帕子铺的满满的,才将撕碎的花瓣放进去,一下一下的捣烂。 天上红莲,外用内服,都是再好不过的解药。 只有这么点儿花瓣,穆云杳不敢浪费。 将捣烂的花瓣儿取出来,几番折腾,做了一铁简易的膏药,又费力的将邢墨珩翻过去,将伤口处清理一番,才将膏药贴上。 穆云杳小心翼翼的将从花瓣中舂出的药汁儿倒出来,又加了几种草药,放在小炉子上慢慢的熬着。 膏药贴着,天山红莲的药效开始从接触的皮肤渗入,慢慢精华血液中的毒素。 所以时间也没有那么着急了,穆云杳可以好好的将天山红莲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天山红莲是难得的名药,可使用的方法也娇贵。 这花汁儿愣是要熬上三遍,才能弄出一碗儿浓郁的药汁儿来。 穆云杳在熬药上十分的有耐心,更何况是为了邢墨珩? 她一人安静的坐在药炉边上,一会儿看一眼邢墨珩,一会儿看一眼手下的药炉子,火大不大,味道是否缺什么东西。 “穆小姐?” 门口传来赵一铭的声音,穆云杳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可是麟炎国那边儿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穆云杳想着麟炎国的糟心事儿,眉头又皱了起来。 赵一铭摇摇头,又见穆云杳没有回头看不见,出声道,“穆小姐,不是麟炎国出了事儿,是已经到了晚间了,您一天没用饭,身体也撑不住,不如先用些饭?这药炉子我看着就成。” 穆云杳摇摇头,不放心。 虽然这熬药的事儿,甭说是医学传家的赵一铭,就是不少药童也干的熟能生巧,可穆云杳就是不放心。 不放心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参与到邢墨珩解毒的过程中,因为不想再发生任何自己难以控制的意外。 她不想赌,也赌不起。 穆云杳这才回过头道,“已经晚上了?” 想来也是,这药都已经熬上第三遍了再过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取出来服用了。 “是,已经晚上了。” 穆云杳向着赵一铭身后掀起的帘子看了看,果然见穆云澜和楚天阔也一齐看过来。 穆云杳对着二人颇为感激的点点头,转头又对着赵一铭说,“你去跟我大哥和楚大人说,换其他将士来守着就尽够了,让他们下去用饭休息休息,麟炎国不是善罢甘休的,日后还有硬仗要打。” 想了想,又道,“许臻那个机灵的,怕是已经休息了吧?我方才想起来,忽略了更他一同来的人,劳烦你给两人准备好饭菜,那人应该是医谷的,帮我暂且道了谢,等王爷好了,我再亲自道谢。” 见穆云杳当真没有用饭的意思,赵一铭知道劝也没有用,穆云杳是一心陪着邢墨珩,只得一一应承下来,好不叫她担心。 穆云杳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来,“近日劳烦你们了,你回去也好好休息。” 赵一铭点点头,见穆云杳又旁若无人的回过头去,不由对着帘外的两个男人摇摇头,自己也出去了。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伸手摸了摸他苍白已经有些缓和的脸颊,心中快慰至极。 这人平日里生龙活虎只与她贫嘴的时候,她还惦记着这人实在是太不要脸皮了一些,等一日缝上好好的安静安静才好。 可到了邢墨珩真的生病难以开口的时候,穆云杳才发,自己无比的希望,邢墨珩能够说一说话,哪怕是调戏的言语也好。 药汁儿熬好了,邢墨珩却没有自己喝药的能力,他已经被毒素麻痹了意识。 穆云杳见状,只得仰头一口将那仍旧带着红色莹光的药汁儿喝进嘴里,又躬身,对准邢墨珩的嘴唇,将那通红的药汁儿,一口一口的渡过去。 药汁儿从两人相帖的嘴角流出点滴,带着鲜艳的红色,染红了邢墨珩的嘴角。 穆云杳满足的看着邢墨珩嘴唇上的一抹亮色,总觉得这样子,似乎这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就也有了活力。 碗中只剩最后一个底儿,却是药效的精华所在。 穆云杳不怕苦的一口含进嘴中,再次贴上邢墨珩的嘴唇。 身下的人嘴唇微张,露出一条缝隙,穆云杳小口小口的往里面送着。 待一口药汁儿终于要完全送进去,穆云杳才要离开,却觉得唇角一热。 竟是邢墨珩将舌尖探了出来,下意识的舔了舔。 穆云杳面色一红,一瞬间以为自己身下的人醒了,双目瞬间爆发出一阵光亮,“邢墨珩?墨珩?” 她不敢用力摇,轻轻的将人晃了晃,期待的看着邢墨珩。 可邢墨珩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和一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旧木木的躺在床上。 难道是错觉?或者是邢墨珩的下意识? 穆云杳摇摇头,不再多想,伸手落在邢墨珩的脉搏上。 脉象趋于平稳,药效开始起来了。 看着邢墨珩额头上开始不断冒出的热汗,穆云杳赶紧拧了一个帕子,不敢沾了凉水叫邢墨珩着凉,又怕汗水黏腻腻的他不舒服。 就用柔软的帕子沾着温热的有些烫手的水,不顾烫手的温度,呲牙咧嘴的拧干了。 热水被挤出来,帕子上留下的就是正好适宜的温度。 穆云杳将帕子温柔的放在邢墨珩脑门上,轻轻的擦着他的汗水,连带着脖子上和胸口上,都轻柔的擦了个干净。 待到帕子的温度散了,就又一个接一个的换了新的,再次给邢墨珩擦净汗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云杳终于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的躺在了邢墨珩的身旁,温热的帕子还攥在手中,逐渐消散了温度。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安然转醒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安然转醒 窗外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辽阔的平原上空,飞过一两个过冬的鸟儿。 一直躺在床上未曾动过的人,眨了眨浓密却短促有力的睫毛,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邢墨珩甚至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脑子里留下的最后的,唯一的印象,就是穆云杳的脸。 带着泪水,也带着笑容。 “杳……杳?” 邢墨珩不由地张口喊了句,声音低哑的像是在尘埃中翻滚的蚂蚁。 没有人回应。 邢墨珩更加的皱紧了眉头,用力的扭动着脖子想,像是亟待救援的溺水者,奋力的扭动着。 终于,在右侧的手边,看到那么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的梦中人,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身边,嘴唇微微的嘟起,睡梦中像是做了什么好梦,眉眼间一马平川,没有任何的褶皱。 一瞬间,邢墨珩觉得自己的心都满满当当的,那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全被眼前的人塞得慢满满的,再也没有一点儿别人的插足的地方。 邢墨珩痴迷的看着穆云杳的侧脸,看着透过帘子的微光,代替了他的手,在穆云杳的脸上描摹跳跃。 昏迷这段时间的稀少的记忆,每一个都与穆云杳有关。 被目光笼罩着的人,终于若有察觉。 卷翘纤长的睫毛跳动起来,邢墨珩微笑的看着穆云杳睁开了眼睛。 刚醒的时候,穆云杳往往会有一会儿的迷糊。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邢墨珩,因为睡眠习惯,微微的嘟着嘴唇,纤长的手揉着眼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西关么?战争结束了?” 穆云杳迷迷糊糊的问着,邢墨珩安安静静的跟着笑。 果然,还不用他提醒,穆云杳就自己反应过来。 一瞬间从凳子上跳起来,紧张的看着邢墨珩,“你醒了?怎么样?还难不难受?后心口还疼不疼?你别动啊,我看看你伤口有没有愈合,据说天山红莲的愈合能力十分强悍,这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名不虚传。” 穆云杳唠唠叨叨的掩饰着自己的担忧,邢墨珩仍旧安安静静的笑着看她。 见她不再说话了,才接过了话头,嘴角还带着上扬的笑容,仿佛那个受伤的人从来不是他一样。 “我……咳咳!” 声音喑哑难听,像是被粗糙的沙砾用力的磨过,咳得穆云杳一个劲儿的担心,怕是把伤口都弄裂了。 “你先别说话,这几天没怎么进食饮水,嗓子都要冒烟儿了!”穆云杳转身风风火火的给邢墨珩端来了茶水,又小心翼翼的给他喂下去。 这两日虽然她没有停了用手帕给邢墨珩的嘴边儿擦水,可纵然是如此,邢墨珩的嗓子眼儿却是照顾不到。 邢墨珩润了嗓子,又咳了两声,才道,“是,我醒了,感觉不错,不是很难受了,后心口也不疼,我不动,你来看看伤口有没有愈合吧,天山红莲我更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名不虚传。” 说着,邢墨珩促狭的笑起来。 穆云杳听着,只觉得这人多半是没什么问题了,听着他认认真真却又似乎带着调侃的回答,一时间哭笑不得。 邢墨珩老老实实的任由穆云杳将他费力的翻过来,又掀开衣服观察伤口。 原本被带着剧毒的利剑刺伤的地方,已经长上了一圈儿嫩肉,在后心的地方,泛着红,彰显着这具身体的主人,不久前才受过巨大的伤痛。 穆云杳看着不由点点头,“天山红莲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用上一日,伤口就愈合了不少,都长出了新肉来,可惜只有那么一朵,不然的话,再用上两次,你明日就可以生龙活虎的打拳了。” 邢墨珩歇了歇,身上也来了劲儿,伸手一把将从自己身上弓着身子的穆云杳拉进怀中,“你家王爷现在就可以打拳了,要不要看一看?” “你……” 穆云杳一个不妨,被虚弱的邢墨珩拉近了怀里,想要挣扎,却又怕再次伤了邢墨珩的伤口,只得老老实实的待着。 感受着这人紧实的手臂,和身上专属的熟悉的味道,穆云杳眼眶一热,才真正反应过来。 这个人,真的被她从哪个无底的黑洞中拉住了,被她从死亡的边缘线上,从阎王爷的人命簿子里抢了回来。 感受到穆云杳情绪的变化,邢墨珩不由伸手,轻柔的抚摸了两下穆云杳的脑袋,像是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没事儿,我已经没事儿了,不信你看着,明天王爷就给你打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让你看看王爷的本事。” 邢墨珩说的轻松,穆云杳发了坏心思,稍微用力在他胸口处一锤,原本还要虎虎生风打拳的人,瞬间就闷声痛呼一声。 穆云杳这才笑起来,“姑娘我是你这次中毒的主治大夫,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说着,终究还是心疼,又道,“你甭着急,你受伤这两日,西关的活尸军团不是也没打过来?还是养好了身子要紧,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儿,日后有你好受的。” “况且,前两日麟炎国的军队才被我们领兵重创过,短时间内也要休养生息一番,不可能这么快就发难,你放心就是了。”跟着最亲近的人,穆云杳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自豪。 邢墨珩听得却是有些紧张,“你上战场了?楚天阔他们几个是怎么弄得,怎么能叫你上战场,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谁能负责?谁能再赔我一个你来?” 邢墨珩直白的话,说的穆云杳脸红。 穆云杳赶紧转移话题道,“甭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去的,也没受伤不是,倒是你,不过是上了一次战场,就带了一身的伤痛回来,日后是不是要把你拘着,再不让你上战场了才对?” 穆云杳一个目光斜睨过去,邢墨珩就乖乖的噤了声。 一个在众人面前极有威严的王爷,偏偏在穆云杳面前,听话的像个怕要被抛弃的孩子,偏偏本人还乐在其中。 “哈哈。”门口传来一个压抑不住的笑声,穆云杳脸上一抹红晕飘过,赶紧瞪了邢墨珩一眼,却见后者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手中在邢墨珩没有受伤的手臂上掐了下,穆云杳才故作镇定的回过头去,却见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诸位怎的都来了?难道有什么事儿?还是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穆云杳恼羞成怒,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寒意。 来了齐全的众人,被穆云杳的眼风一扫,纷纷打着哈哈,一个接一个的落荒而逃。 嘿,知道了王爷没事儿了,穆云杳心情好了,就齐活了,还能因为这受罚啊?又不是傻的! 众人不要脸面的听了墙角,知道邢墨珩所中之毒,应该没有了什么大碍,一时间压在心头的石头都松了松。 一齐往吃食的地方用饭去了,一个一个吃的是近些日子少有的香。 众人走了,邢墨珩和穆云杳原由的氛围也破,一时间,穆云杳不由有些略微的不自在。 故作镇定的冷着脸,在邢墨珩似笑非笑,已经洞察一切的目光中,又检查了一遍,才转身亲自拿饭去了,还不忘吩咐门口的侍卫看好了。 果然,才出了帐篷,就听到邢墨珩胸腔中震荡而出的笑容,带着他固有的特定,穆云杳一听就知道。 连山也不不由跟着带出几分笑,虽然那抹红云也还堂而皇之的挂在脸上,穆云杳心中却是喜气洋洋,似乎突然生出了用不完的力气。 天山红莲果然名不虚传,药到病除。 穆云杳结结实实的又照顾了邢墨珩整整两日,不论谁劝说,就是邢墨珩亲自上场,还是被她压了回去。 不论昼夜,就在邢墨珩身边儿守着,亲眼看着邢墨珩身体里的毒素一点儿一点儿的消除干净。 知道第三日,把脉的时候,明显发现血脉中的余毒,已经被消灭了干净,穆云杳才松口气,“尽好了。” 邢墨珩心中也高兴,更高兴自己的余毒清了,穆云杳就不会再不放心,也不用一直如此劳累,不分昼夜。 他颇为兴奋的点点头,“可以下地了?” 什么能比一个武将,有了意识之后,还要日日拘在床上更折磨人?虽然有杳杳相伴,可总是这样,王爷我心中也是不舒坦呢。 穆云杳见他孩子似的猴儿急,点点头,“可以了,可以了,叫你好好休息休息跟要了你的命似的,日日打拳就那么舒坦?” 邢墨珩点点头,“日日打拳也不够舒坦,你在身边,王爷我又能日日打拳,行动自由,那才叫舒坦!” 说完这话,两人不由一齐笑起来。 穆云杳搀扶着邢墨珩下地,却发现邢墨珩果然是身体素质原本就够好,又有天山红莲在旁协助,竟然不用人搀扶,就已经可以自己行动。 虽然还不能和中毒之前相比,但若是不仔细,众人也看出什么区别。 邢墨珩走在前头,手中还拉着落后一步的穆云杳,遇到的将军将士们,纷纷与他招呼,视线在两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上,一扫而过,心中就都明镜儿一样,清清楚楚的。 看见没,看见没!得亏前两日老子聪明,站对了位置,跟对了人,瞧咱冷皮冷脸的王爷,跟人穆小姐在一块儿,不也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不过这花儿一直冷冷淡淡的,这时候笑起来,好瞧是好瞧,还真够吓人的! 一时间,诸位将士将军,看着邢墨珩,反而更老实起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设宴宽赦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设宴宽赦 邢墨珩身体底子好,用的药也是世间难求的,不过几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几人就惦记着,不若趁此鼓舞鼓舞士气,干脆直接半个军中简单的筵席,一来算是上一次战胜的赏赐,二来,也好叫老老少少都瞧瞧,咱王爷的毒,是真的好了,当面儿耍大刀都是屁事儿没有的。 穆云杳思索一番,也觉得这事儿可行,便于邢墨珩说了。 从穆云杳口里出来的话,邢墨珩哪儿有不满意的?当下就应承下来。 原本都是武将,或许还要穆云杳担上几分的事儿,可这不许臻来了,再加上也休息了好几日的赵一铭,穆云杳干脆就将担子全甩下去,任由两人折腾。 转身的时候,听到许臻故意嘀咕自己甩手掌柜,也只是笑笑。 管他许臻说啥,反正不用干事儿,就让他嘴上痛快痛快呗。 趁着邢墨珩处理自己昏迷这些时日的正事儿的时候,穆云杳特意去叫了翳清明来。 这才见到师傅口中常常念叨的正主儿,翳清明也有几分好奇,对着身侧正跟赵一铭商量晚上宴会怎么办,因而一脸便秘的许臻点点头,翳清明就跟着穆云杳去了。 原本一脸便秘的许臻见了,脸上的便秘更加浓重了。 穆云杳找了个空旷的帐篷,跟翳清明一块儿走了进去。 也不故作疏离,穆云杳直接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上惯常的礼仪,“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该是师兄还是师弟的,不过这次着实是感谢了,我听许臻说了,竟然是遇到了翳婵捣乱,若不是有你相助,许臻身上带着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送来。” 穆云杳说的都是真心话,既然护卫长真的按照他原本所言的真心相待,她穆云杳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说是师兄师弟,也就是承认了自己曾经是翳神医弟子的身份,因为这次的相助,也把医谷当做了自己人。 翳清明同样拱手道,“我……也不知道如今怎么论辈分,若是按照原来翳神医弟子出云杳的身份,我自然是要叫上一声师姐的,可是……” 可是现在穆云杳这么个年轻的样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两岁,顶多十五六的感觉,他自己已经是二十一二的年纪,实在是张不开这张嘴。 翳清明不是傻的,既然他师傅说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就是翳神医那个按理来说应该已经二十七八的师姐,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能触及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的探寻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 看着翳清明尴尬的样子,穆云杳不由好笑。 可不是,若是按照原来的年龄来说,这里头的人,除了楚天阔和邢墨珩其他人都是她弟弟辈的年龄。 就是对穆云澜,虽然嘴上叫着哥哥,她也是当弟弟看,当弟弟照顾的,所以才帮他去跑他看上的婚事。 笑着摇摇头,“无妨无妨,那我就随口叫你一声师兄,为了方便,也无需过多在意。” 说着邢墨珩也不再磨蹭,直接问道,“清明师兄,你来的时候,护卫长可还有别的吩咐?” 翳清明点点头,“确实,师傅不放心你,我身上虽然没有别的,但两分武艺也还拿得出手,是以就叫我跟着,等你们这边儿的战争结束了,再叫我回去,他也好心中安生。” 穆云杳看着翳清明,见他一副清明俊朗的样子,赶人走的心思就也散了去。 既然医谷是能够相信的,多个人也就多个帮手,不是坏事儿。 “那就劳烦师兄你了。”穆云杳又拱了拱手,“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寻王爷,师兄自便,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直接与许臻或是找我们任何一个人说都好,虽然行军在外不能像京中和家中一样,但也不用委屈了自己。” 翳清明拱拱手,没说话,目送穆云杳走了,自己才关上门也走了出去。 许臻见翳清明一个人回来,不由好奇的凑上去,“怎么了,那丫头找你说什么?” 看着身旁一闪一闪好奇的眼睛,翳清明伸手按着他额头往远处推了推,嘴角带着一抹笑,率先走了。 许臻呸了一声,也跟在后头,还有好多事儿要干呢。 穆云杳找到邢墨珩的时候,邢墨珩已经处理好了事情,这要出来,就被穆云杳堵在了门口。 “真是巧,正要去找你。” 邢墨珩看了看穆云杳,伸手将她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原本想要履行诺言。带你去外头的草原和沙漠上驰骋一番,但实在是天公不作美,这大风吹的怕是得吃了一嘴的沙子,倒不如就暖暖活活在帐篷里待着,反正机会还多。” “没错,机会还多着呢。”穆云杳笑着应下来,伸手拉着邢墨珩往里走了两步,两人干脆到了行军的沙盘前面,就着沙盘讨论起来。 晚上的宴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通过赵一铭和许臻的收拾布置,让不少的将军和将士都兴奋起来。 打仗本来就是以命换富贵的活计,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因而每一场宴会,都是一些人最后的狂欢。 按照以往的规矩,若是邢墨珩还在宫中,这时候大病初愈,正该是大赦天下的时候。 如今到了边关,穆云杳也不打算将这习俗废弃了。 因为自己的死而复生,她越发信了鬼神的存在,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个虚无的功德簿,在计较着每一个人的生死,和高低。 她也想通过这样的大赦,不说能不能真的给邢墨珩积攒功德,但至少,叫自己心中更舒服些。 因而,穆云杳早就吩咐了赵一铭和许臻,看着牢中的人,不是犯了十分严重的大错的,就干脆放了,找了个苦力的活计,至少还叫他们有个一个生的希望。 如此,还特意吩咐了,将楚云渺一齐放了。 在穆云杳心中,一码归一码,如今邢墨珩醒了,楚云渺也已经付出了她能够付出的最高的代价,将她最珍重的东西毁了去,反正也不可能真的将她处死。 赵一铭和许臻答应下来,却不愿意这么做,因而也不亲自去,直接叫一个无名小卒,将楚云渺放了,也不必搭理她,只要照做就是。 当大牢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被关了好几日的楚云渺已经有些恍惚了。 她看着眼前徐晃的阳光,和阳光中逐渐清晰的,侍卫不耐烦的刚毅的脸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你是谁?” 楚云渺皱着眉头适应了半晌,才虚虚弱弱的问出了这一句。 “废什么话!快点儿滚出来!别磨磨蹭蹭的,没时间跟你废话!”那侍卫皱着眉头拿着手里的长枪赶了赶。 楚云渺不可置信,“放我……出去” 她一手指着自己,显然不相信穆云杳会这样好心。 甚至心中已经下意识的开始思索起来,这是不是穆云杳另一个计划和陷阱…… 侍卫见楚云渺非但不动弹,反而往后又缩了缩,看的更是心烦,不由拿着手里的长枪在楚云渺的肩膀上戳了戳,“如果不是王爷的病突然好了,穆小姐大发慈悲,宽赦你们这些罪犯,你还有机会出来?” 侍卫的口中满是嘲讽,最烦楚云渺这样没事儿找事儿,给大家增添麻烦的人,不由粗声骂道,“她娘的,你如果在磨蹭,不愿意出来,就在里头待着吧!” 如果不是上头特意吩咐了,要将楚云渺放出去,谁愿意搁他这儿浪费时间! 一会儿是邢墨珩,一会儿又是穆云杳,楚云渺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最后一句,“若是不出来,就在里头待着”。 她登时就是一个激灵,这牢狱不是一般人待着的地方,尤其是她这里。 不说饭菜这些外在的,这里夜里总是跑着老鼠,一个不注意就爬到她身上,细长的灰色尾巴,恶心的叫人想死。 这里没有一个人与她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人看! 楚云渺哆哆嗦嗦的滚起来,徐晃的在侍卫嘲讽的目光中,一路跑了出去。 她想要跑回原本居住的地方,收拾一下自己,却想起那个羞辱自己的药童来。 那药童说不是穆云杳叫他来的,难道是那个被她连累了的明太医。 那个老东西! 反正此刻,甭管是谁,在楚云渺这里都是不可信的。 “对了!我的脸!” 楚云渺惊呼一声,又没有地方去,只得向着山后面那条小溪跑过去。 清澈的溪水,是最明澈的镜子,楚云渺看着天然镜子中的自己。 蓬头垢面的一个怪物出现在眼前,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 “啊!” 楚云渺惊叫两声,摇着头,不可置信的欧后退着,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不!不! 镜子中那个老妪一样的人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楚云渺不可置信的又爬过去,用清冷冰凉的溪水,将自己脸上的脏,一点一点的抹去。 从下巴开始,原本干净白皙的一张小脸,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楚云渺终于松口气,然而这口气才松到了一半儿,就又提了起来。 额头,那日她自己磕的受伤的地方,赫然一块儿通红的疤痕。 “不!” 楚云渺大吼一声,用力的沾着冰凉的溪水,在那块儿红色的疤痕上,用力的擦来擦去。 然而,那一处,却不想是污渍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洗去,反而越来越通红! 第二百七十五章 欢喜盛宴 第二百七十五章 欢喜盛宴 看着越用力擦洗,越是通红的伤痕,楚云渺失力的跌坐在地上。 是那个药童,一定是那个药童有问题! 是那个药童将那个闻不出的药膏抹到了她的伤口,而后就消失了踪影。 楚云渺难以接受自己如今的样子,白皙的脸庞上,顶着一块儿婴儿拳头大的疤痕,像是与生俱来的胎记,毁了她原本明艳的样貌。 “穆!云!杳!” 楚云渺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儿中狠狠的挤出来,像是要用牙齿,就将穆云杳咬死。 如果说这事儿跟穆云杳没有关系,楚云渺是一点儿都不信。 只有同女子的穆云杳,才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么重要! 一时间,楚云渺脑海里过了许多的念头,甚至想要直接寻死。 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邢墨珩更不会再怜惜她,也没有别的人会喜欢如此丑陋的她,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然而在才迈出走向死亡的第一步的时候,楚云渺就停了下来。 不,她还不想死,凭什么要她死! 明明是穆云杳,穆云杳这个贱人,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恶心的事情,难道还想一手邢墨珩的爱情,一手高贵的地位,在这世上活的风风火火的不成? 凭什么!穆云杳一个躲躲藏藏的小人,能有这么好的结果? 不!她不甘心! 如此,却是楚云渺误会穆云杳,以己度人了。 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穆云杳就从来没有躲藏,没有掩盖自己的意思,她不惧怕被楚天阔知道这件事儿,甚至不惧怕叫邢墨珩知道她所谓的黑暗的一面。 穆云杳从来不觉得,惩罚伤害自己人的人,有什么不多的地方,如果不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她早就亲自行事了,如今不过是劳烦了一个原本就不干净的小人。 楚云渺不懂穆云杳的心思,怕是永远也懂不了了。 她站在军营的角落,看着远处来来往往,张灯结彩,仿佛过年一样热闹的人们。 这喧哗的热闹,带着烟火气和喜气的热闹,全然与她无关。 不是她不愿意参与其中,而是,她仿佛是一个被这热闹抛弃,被这热闹拒之门外的可怜人。 当然,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楚云渺这才又带着一腔的恨意,想起方才那侍卫说的话来。 穆云杳因为邢墨珩大病初愈,所以要大赦? 在她眼中,从始至终,这就一直是穆云杳自导自演的一场阴谋。 邢墨珩是在战场上受伤了没错,可那不过是丁点儿小药就可以治疗的问题,她已经对症下药了,怎么可能是穆云杳所说的,使邢墨珩的病情加重了? 楚云渺不信,她的医术也是从楚家出身,比不上她姐姐楚云杳就算了,怎么会还比不上穆云杳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路子? 楚云渺甚至怀疑,邢墨珩也被穆云杳欺骗了,众人都被穆云杳蒙蔽了,是以才认定她是那个恶人! 如此想着,楚云渺将自己所有受到的伤害,和自己所有的伤痛,都记到了穆云杳的头上,恨不得当下就致穆云杳于死地。 可经历过了这些事儿,楚云渺却不再是那个乱闯乱撞的傻子。 这段经历给她唯一的好处,就是叫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之渺小,她如今,还没有一举将穆云杳搬到的能力和权利。 可是,若是叫她今天晚上,一直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穆云杳堂而皇之的和邢墨珩一起坐在高位上,叫她听着周围众人对穆云杳交口称赞的夸奖,那比叫她死了还难受。 她想逃,至少是今天晚上,她想逃出去。 楚云渺四处打量着,终于在想起了偷听侍卫说话的时候,听到的哪一出靠近山脚,几乎没有人把守的出口。 楚云渺不过一切的,向着出口跑去,又趁着众人不在意,直接从出口跑了出去。 身后,正是锣鼓喧天的时候。 宴会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差主角和宾客们。 到底是在战场上,并不好过于放肆,又不能叫将军将士们失了警惕。 虽然麟炎国如今并没有什么消息,但是也不妨人家会趁着诸位将士和将军喝醉了的时候偷袭。 是以总体的宗旨,赵一铭和许臻商定了之后,还是按照邢墨珩那一次所定的来。 饭食和实实在在的红肉白肉管够,虽然没有烈酒助兴,但是经过了穆云杳的应允,许臻特意在当地买了果酒,是葡萄等东西酿的,时间还短,也没有什么过多的酒味儿,不会叫人醉了,也不伤身。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连值班守卫的东西,都发下去了,众人都集结到了教武场上。 宽阔的教武场上满是人,没有那么多的桌椅,再加上明日还要继续练兵,众人干脆就围着大锅和葡萄酒,一队一队的坐在地上,将军们或是聚在一处,或是直接与自己的兵士一起,端的是其乐融融。 穆云杳跟在邢墨珩身后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五大三粗的汉子们,粗犷的坐在地上,不惧寒冷,脸上带着的却是热热乎乎的笑意。 天羽国的汉子,在这一瞬间,照亮了西关的夜。 看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众人,穆云杳胸中不由也氤氲出一股子豪气,在广阔的天地间浩浩荡荡。 邢墨珩攥着穆云杳的手又紧了紧,直接将她拉到了台上。 不用广而告之,两人走在一起,就像是天然的发光体,众人早就停下自己的动作和豪言壮语,向着两人看过来。 邢墨珩抬了抬手,场面更是安静了下来。 “今日宴请诸位这一番,一来是感念前些日子的征战,本王作为主将,虽然中了麟炎国的恶毒,卧病在床,诸位却是勇猛向前,耀我天羽国国威,实在是英雄好汉,还请诸位受本王这已敬!” 说着,邢墨珩从雷霆手中拿过酒杯,对着众人敬了一圈,仰头喝下。 诸位将士瞬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纷纷起立,喝下自己手中的酒,算是回敬。 邢墨珩又道,“第二,本王要敬穆内司一杯,若没有穆内司,就没有本王的活路!” 邢墨珩不多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穆云杳,直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目光中。 穆云杳心中一动,也从雷霆手中拿过另外一杯酒,对着邢墨珩回敬一番,一饮而下。 “好!” 见穆云杳一介女流,却豪爽至此,诸位将士发出的叫好声更加强烈,像是要将天都掀开了。 不知道是谁性子皮,竟然直接喊道,“交杯酒!交杯酒!” 军队中的诸位将士,年轻的居多,大多都没有成亲,又是爱玩儿的性子,一时间不由都跟着起起哄来,“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邢墨珩听了,却没有马上阻止,反而嘴角带着一抹恶意的笑容,调侃的看着穆云杳,直把穆云杳看的,脸都红了起来。 她分明不是一个害羞的人,跟邢墨珩在一块儿的时候,却总叫人弄得一张大红脸,可见是谁的错! 穆云杳瞪了邢墨珩一眼,不说话。 下面眼尖的看到了,转头喊上一嗓子,“王爷夫人害羞喽!” 众人一听,更是跟着爆笑起来。 穆云杳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可这没脸见人的空当儿,竟然还想到,这王爷夫人实在是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邢墨珩看穆云杳的脸上,快要不受控制的凝结出两颗通红的宝石,便知道玩笑到了火候。 胸腔中震荡着笑意,嘴角也是上扬的,手中,邢墨珩又紧紧的拉起了穆云杳的手。 就在穆云杳以为他要出口解释,至少也要平息一番的时候,却听邢墨珩竟然转身对着众人说道,“没错,害羞了,交杯酒这事儿,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要回去再说。” 什么人! 这分明就是变相应下了几个将士所说的话! 穆云杳心中又气又羞,在这羞赧之后,却又升腾着一股子难言的暖意。 诸位将士听了一楞,不妨邢墨珩如此严肃的人,竟然没有火大,反而顺着众人的话说下去,可见心中对于这个未来的王妃是十分满意的。 一时间,众人更是笑的不成,嘴都要咧到了后脑勺,笑声要将地都震开了。 穆云澜和楚天阔听着,却是觉得心中一阵说不出的味道。 自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妹子,还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就被邢墨珩这么定下了,当真是说不出的不甘心。 邢墨珩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和穆云杳是被祝福,深切的觉得,因为穆云杳的陪伴,自己仿佛是得到了全世界。 他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现在还不是时候,交杯酒这事儿,还是要回去再说的。 奔为妾。 纵然他是不在意的,可为了穆云杳的名声,他也不想在这件事儿上,游离于礼法之外。 他希望他的杳杳,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受到所有人的祝福。 看着穆云杳当真变得如同两颗璀璨的红宝石一样的面颊,邢墨珩恨不得当下就堵上那一抹红唇! 众人笑闹着,宴会更加的欢脱起来。 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楚云渺才从天羽国的军营出来,狼狈又小心的往集市上走去,就被人跟上了。 没错,那伙子人不是别个,的的确确就是麟炎国的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诱惑利用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诱惑利用 自从那日被穆云杳使用计谋重创之后,麟炎国休养生息两日,再派人出来,就发现天羽国的守卫更加森严了。 几次三番的派来探子,都被人挡在了外面。 因而天羽国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麟炎国是一无所知。 只能派人在不被发现的地方,埋下了眼线,若是稍有异动,就一定要抓住机会。 而如今,“异动”和“机会”都来了。 哈靖格勒亲自上阵,像是看着猎物的狼一样,盯着从天羽国的军营里,偷偷摸摸爬出来的女人。 没错,竟然是一个女人。 一时间,哈靖格勒甚至以为,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那个有着一头瀑布一样长而顺滑的黑发,长得像是故事中洛神的穆云杳。 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他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穆云杳是天羽国重要的女将军,据说,还是与那个镇南王有关系的女人,怎么会像是一条狗一样,从这么个鬼地方钻出来? 眼看着那一身脏兮兮的人向着集市上的地方去了,哈靖格勒挥挥手,跟两名正常的侍卫说道,“走,跟上去!” 三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楚云渺原本只惦记着从那个属于穆云杳的荣耀的地方逃出来,并没有目标往哪儿去。 可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打扮,她想了想,还是往集市上走了。 脸已经成了这个鬼样子,若是人也一直脏兮兮的,岂不是像个乞丐一样? 楚云渺有些自嘲的想着,脸上却是流露出对穆云杳深切的恨意来。 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方,楚云渺却是发现了不对。 她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 不知道那人是谁,一时间楚云渺不由怀疑,自己是被穆云杳的人发现了。 如此,她一瞬间就慌了神,顾不上多想,甚至顾不上想什么对策,直接毫无方向的撒腿就跑。 在她心中,穆云杳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死亡。 楚云渺脚下生风,可一个才从牢中出来的女子,又能跑的多块? 正直夜市,集市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眼看着楚云渺这个打扮跑在前面,众人甚至已经把她当成了偷了人家钱包的乞丐,更是不会有人出来帮她。 眼看着跑到了夜市的尽头,眼前的人都少了起来,楚云渺稍微冷静下来,才感觉到了真正的可怕。 这些人,不是故意把她逼到人少的地方,要杀人灭口吧? 楚云渺心中唬了一跳,只觉得身后像是鬼影一样发出了一声叹息,楚云渺心中一跳,惊吓的回过神,却对上一个放大的人头。 啊—— 一声惊叫还没有喊出口,就见那颇为英俊的人头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一双大手捂在了她的嘴上,直接将她扣在怀中,翻身上马,想着无边的黑暗跑过去。 或许是没有将她放在心上,那人甚至没有拿出什么蒙着她双眼的东西,直接将她带到了一处低洼。 低洼的后面,就是麟炎国军队埋伏的地方。 楚云渺一路上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这方才看到的男人的样子。 男人骨骼硬挺,轮廓深邃,与天羽国的人实在有些差别,楚云渺心中想着,才发觉,这很有可能不是穆云杳派来的人,而是麟炎国的人。 麟炎国的人抓她又有什么用呢? 楚云渺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小心的算计起来。 哈靖格勒只觉得身前这个女人脏兮兮的,实在是叫人没有胃口,甚至觉得恶心,才到了地方,就直接将楚云渺从马上丢了下去。 “哎呦!” 楚云渺正落在一块儿石头上,后背被磕青了一大块儿,疼的痛呼出声。 哈靖格勒和身后的两个麟炎国的小将军,才懒得管楚云渺伤的到底怎么样,只用三双狼一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楚云渺被那目光看的害怕。 从前,她总是幻想穆云杳对她怀有敌意,想要置他于死地,此刻,看了这三个人的目光,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目光中带有杀意。 楚云渺吓得,开始不住地打起哆嗦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怕他,竟然就要小便失禁,不受控制的尿出来一样,哈靖格勒不由觉得十分的恶心又有趣。 不过,上次的失败已经让大祭司十分的气愤了,他可不打算与这个并不美丽的女子浪费时间。 粗声粗气的直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从天羽国的军队里出来?” 这声音都像是从刀尖上流出来的,直叫楚云渺听得头皮发麻。 心中转了几个来回,楚云渺认定,这个人是麟炎国的人,只因为她是天羽国的人,所以就对她怀有天然的敌意。 由此,楚云渺赶紧撇清关系道,“别……别杀我,我不是天羽国的。” “嗯?”哈靖格勒显然不会信这么拙劣的借口和这么无力的撇清。 楚云渺吓得口不择言,恨自己没有说清楚,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我虽然是从天羽国出来的,可我是逃出来的,我是天羽国的人,但我不是天羽国军队那些人一伙的,我只是个无辜的人,我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伤害过你们麟炎国的人,我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所以别伤害我,别杀我,没用的!” 楚云渺用力的摇着头,十分怕自己就这样被这个看起来像是天羽国什么首领的人,杀死在这个地方。 穆云杳和天羽国的那些人,一定不会出来找她的,如此,她就要一辈子埋在这个荒芜的地方,死也回不了京城。 心中这样悲切的想着,楚云渺就要哭出声来,一滴眼泪都已经滑到了嘴角。 “你这个丑女人的哭相实在是难看,”哈靖格勒楚云渺的样子不屑道,“我最厌烦女人的哭声,你要是发出声音来,甭管是什么人,我让你当场就死在这里。” 说完,见楚云渺忍耐着哭声的样子,叫她额头上的疤痕都扭曲起来,哈靖格勒不由恶声道,“你实在是太丑了,不哭出声来也难看死了,我数到三,若是不停,你也得马上就死,一,二……” 到了第二个数,求生欲十分强烈的楚云渺,就期期艾艾的止住了哭声。 心中除了怨恨眼前这个麟炎国的男人,更是十分的仇恨将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的穆云杳。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到日后,定然也要回了穆云杳的样貌! 哈靖格勒见楚云渺停了下来,才又道,“那又怎样?反正你是天羽国的人。” 楚云渺听得心中发寒,她知道,这人口中的下一句,怕就是,反正你是天羽国的人,不杀白不杀。 楚云渺赶紧进一步道,“别!别杀我,我跟你们是一伙的!是一伙的!” “哦?” 哈靖格勒似乎是感兴趣的看过去,可手中却一直把玩着自己的剑,估计楚云渺一个说的不满意,他就要不留情的刺过去。 楚云渺马不停蹄的解释道,“我……我跟天羽国的穆云杳有仇,你……你知道她的,就是上次带兵打了你们麟炎国的人,她才应该是你们最大的仇人,不是我!” “我……穆云杳嫉妒我的样貌,嫉妒镇南王对我的感情,所以……所以毁了我的容貌,趁着王爷受伤的时候,夺了我的功劳,又找了借口将我放到了监狱中,我这个时候才逃出来……” 楚云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口中的话才是事实,才是事情的真想,因而表情十分诚恳。 她再接再厉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此说来,我们确实是一方的。” 说完,楚云渺做出了自认为最诚恳的样子,看着哈靖格勒。 哈靖格勒对于楚云渺的话虽然信了几分,却也不会全然听信。 女人之间的争夺确实是十分可怕的,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于他而言,唯一重要的只是怎么取得与天羽国战争的胜利。 别的一概不是他的问题。 哈靖格勒也不是傻的,片刻就将问题的关键想清楚了,狠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你是骗我的,我又能怎么样?” 说着又道,“既然你说我们是一伙的,总要拿出些诚意来,不然让我凭空相信你,我也不是傻子!” “诚意?什么诚意?”楚云渺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哈靖格勒却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把控着主动权的是他。 “既然你方才说你与那个什么穆云杳是十分敌对的仇人,可见你与我们应当是一样的恨他,上次她叫我们损失了不少的兵力,因而我们的大祭司十分的忌惮她,想要抓了她为了我们的国家献祭。” 楚云渺听着哈靖格勒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恨不得哈靖格勒马上带人就将穆云杳抓回来。 看着楚云渺的表情,哈靖格勒不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我眼看着你才从天羽国的军队中出来,应当很知道里面的布局,近两日我们虽然一直想抓了穆云杳报仇,却苦于她发现了先机,叫人进不去,若是你真的是她的仇人,真的跟我们是一伙儿的,就带着我们从你出来的地方进去,我想你一定有办法。” 哈靖格勒最后一句话,说的带上了几分杀意。 楚云渺听了这话却是不由一愣,她却是十分想杀掉穆云杳,却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被邢墨珩仇恨上,更不想与整个天羽国为敌。 第二百七十七章 混入军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混入军营 楚云渺心中思索着,第一直觉仍旧是这事儿不可行。 她已经没有资本来与穆云杳等价搏斗,来做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可悲的,她此刻才清晰的发现,自己连那八百都没有。 见楚云渺一直迟疑着不答应下来,哈靖格勒的目光中又带上了几分冷意。 甭管这个女人方才说的是实话还是随意胡诌的,她唯一的价值不过是为麟炎国的军队开路。 邢墨珩虽然中了毒,但他的计策和选择军营驻扎地址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出色。 就像方才,虽然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的从天羽国的军营中出来,可他派人去找过那个地点,从外面看着,却与一般的自然环境没有什么差别,实在是找不到呢个可以通人的入口。 若是没有楚云渺这个熟悉内部环境的人帮忙,他们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找到突破口。 穆云杳那个女人本就不好对付,上次对战,让他们损失了不少的人,若是等邢墨珩也好了,两人联手,麟炎国的胜算就更少了。 上次的失力,大祭司已经十分不悦,如果这次再出现问题,他们这些人,也就没有了活路。 心中被对大祭司的恐惧鞭笞着,哈靖格勒的表情越发的叫人害怕。 楚云渺看着他的表情,就控制不住的抖起来。 “我……,我……” 楚云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怎么着?”哈靖格勒丝毫不给他后退的机会,“你想做什么,才说过的话就想反悔不成?” 哈靖格勒的声音也阴沉下去,里面带着满满的威胁,“到底该怎么走你想好了,现在是你一个人落在我们的手里,想活命的是你,需要与我们结成同盟的是你,没有活路的……也是你!” 哈靖格勒放慢了声音,却像是索命的鬼魅,叫楚云渺吓得往后一缩。 楚云渺毫不怀疑,若是她说出来的话叫眼前这个狼一样的人不满意,这个人马上就会将她处死。 “我……”楚云渺狠狠地咬咬牙,“你们保证只会带走穆云杳,不会趁机做别的事儿?如果叫天羽国的人发现是我带你们去的,我又要怎么脱身?我的父母我的家都在天羽国,你们转头就可以走,我却不成!” 一口气的说了一通,楚云渺才觉得心中不那么害怕了,又解释道,“我恨的是穆云杳那个贱人,恨不得当场就让她死!可是……可是王爷……我……” 在一个可怕的人面前剖白自己的感情,楚云渺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哈靖格勒也不是情窦未开的少年了,听了这迟疑的话,和一张丑陋又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来的羞怯,哪儿还不知道的? 他忍不住嘲讽的笑出声,“你?哈哈哈,你也喜欢你们天羽国的王爷?那个什么镇南王摄政王?” 哈靖格勒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嘲讽的意味,楚云渺听着他嘲讽的笑声,涨红了一张脸,甚至都有些发紫。 那笑声像是一个竹篦子,一下一下敲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打的生疼。 她楚云渺难道就是那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为何她喜欢邢墨珩就是个叫人嘲讽的笑话? 楚云渺心中实在是恨极了眼前人高马大的山一样的哈靖格勒,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那一腔的恨意压抑着,她忍不住都加在了穆云杳的头上。 如果不是穆云杳这个贱人毁了她绝美的容貌,如果不是穆云杳这个贱人用下三滥的手段夺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与邢墨珩并肩而行的位置,她又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眼前这个要命的人? 穆云杳!都是你!你不得好死! 楚云渺心中狠狠地咒骂着,面上就带出了几分恨意。 哈靖格勒见她果然被自己点着了,心中带了几分得意,出声诱哄道,“这点我与你是一样的,虽然原因不同,可我们这伙人,最恨的也是那个蛇蝎心肠的穆云杳,如果不是她使了上不了台面的计谋,我们怎么会损失那么一大批的人马,又怎么会被首领惩罚,我恨不得马上就杀了那个女人!” 哈靖格勒带着恨意的唾弃,很快就取得了楚云渺同仇敌忾,一时间,因为这相同的情绪,她甚至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们真的不会做其他多余的事情?”楚云渺还是有些不相信。 哈靖格勒瞪了她一眼,“我们还能做什么,你们天羽国的军队都在,我不过只有这几个人和埋伏在后面的分队,顶多把穆云杳一个人逮捕回来,我倒是想要把那个什么邢墨珩也绑走跟大祭司讨赏,我也得做得到啊!” 哈靖格勒这样的表现,反而叫楚云渺信了几分,她迟疑片刻,犹豫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条又丑又蠢的鱼果然上钩了! 哈靖格勒赶紧道,“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要你亲自带领我们从你出来的地方进入到天羽国的军营中,你的使命就完成了,根本不需要你与我们天羽国的人一齐动手。” “这对你只有好处,你甚至不需要露面,就可以除掉穆云杳这个叫你讨厌的女人,让他永远都不能再次回到你爱的男人身边,对你来说,岂不是百利而无一害?” 或许是因为哈靖格勒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楚云渺的心坎上,所以他的声音对现在的楚云渺来说,充满了诱惑的意味。 让穆云杳永远的消失,只留下她和邢墨珩两个人? 再也没有穆云杳从中作梗,邢墨珩只属于她? 光是想象着自己代替穆云杳的位置,接受全军的感谢,自己代替穆云杳的位置,与邢墨珩并肩走在最闪耀的地方,楚云渺心中就早已倒戈。 “好,我可以做到你说的,带你们去天羽国的军营,但你们也要遵守你们说的,不能暴露我,只带走穆云杳一个人,由其是不能伤害了邢墨珩!” 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合伙人的身份,楚云渺知道自己对这些麟炎国的人来说还有不少的用处,因而也不那么惧怕了。 哈靖格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介意这个没什么威胁的小丑多蹦跶几下。 他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好了,天色正好要到了最浓厚的时候,趁着这时候守备松懈,你赶紧带着我们的人过去,若是再耽搁了,等天亮了,多半要把你暴露出来,也没有办法。” 楚云渺一听也是这个理儿,赶紧道,“你们跟我一起走,千万不要暴露我。” 哈靖格勒敷衍的点点头,对身后的一名侍卫说,“你去叫上咱们专门逮捕穆云杳的小分队,赶紧跟上来。” 口中的话,对这个侍卫说着,眼睛却看着另外一个侍卫。 哈靖格勒对那个侍卫使了个眼色,目光看了眼麟炎国活尸军队的大本营。 那侍卫接收到他的眼色,飞快的点点头,与另一个侍卫一同出发,却在楚云渺看不到的地方,飞快的转变了方向,向着麟炎国的大本营去了。 另外一个侍卫带着的所谓的那个专属逮捕穆云杳的小分队,飞快的跟了上来,心中紧张的楚云渺,根本没有发现少了个人。 心里十分纠结,又没有武艺傍身,楚云渺更不可能发现,在她所带领的小分队后面,远远的还跟着一支悄无声息的队伍,赫然是麟炎国的活尸军团。 这一夜,注定不好过。 天羽国的军营内,仍旧是活跃温暖的气氛。 诸位将军和士兵,不分你我的围坐在地上,喝着温润的葡萄酒,大口吃着烤羊腿。 邢墨珩和穆云杳也从台上下来,找了个明明暗暗的角落,看着众生百像。 沉浸在喜悦气氛中的众人,还没有发现,西边的地方,出现了一阵的异动。 西关本来就是麟炎国熟悉的地方,不用楚云渺带路,哈靖格勒就带领着麟炎国的军队到了天羽国军营的外面。 “就是这儿,我眼看着你从这里出来的。”哈靖格勒直接将楚云渺从马山丢在了楚云渺不久前出来的地方。 楚云渺心下一惊,才发现,纵然是她不愿意带人过来,今晚大概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因而,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决定。 楚云渺绕着这块儿地界儿看了两圈,脑中竭力思索着,在军营内部对应的环境。 哈靖格勒也不怕楚云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丑女人能够做什么,好整以暇的坐在马上,抱胸等待着。 突然,楚云渺停在了一个地方,伸手摸摸了那处的叶子。 身后一直关注着她动态的哈靖格勒也跟着紧张起来。 “是这儿!”楚云渺突然道,“就是这儿没错!” 这出的叶子是湿润的,后面对应的应该是她出来之前看到的那条小溪,最不济,也是附近的位置,是能够进去的。 哈靖格勒心中还是不信任楚云渺,伸手推了推她,“你先试试。” 楚云渺知道自己的处境,点点头,率先爬了进去。 “果然是对的!”看着楚云渺消失在眼前,哈靖格勒心中叹了口气,挥挥手招呼身后手下,自己率先也爬了进去。 天羽国竟然还有这样的漏洞! 眼前是开阔的地界,甚至没有人把手,远远的,还能看到一处正灯火通明,传来天羽国的民歌。 哈靖格勒听着,不由叉腰大笑三声,转身,目光凌厉的看向了楚云渺。 第二百七十八章 恶战爆发 第二百七十八章 恶战爆发 楚云渺被这猝不及防的目光一瞪,当下就吓得愣在了远处。 “你……我……” 楚云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哈靖格勒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挥挥手,叫身后的手下上前,将楚云渺压在了原地。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压着楚云渺,叫她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台上受辱的时刻。 楚云渺心中一动,顿时明白过来,“你!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过河拆桥不成!” 楚云渺气愤的恨不得当下就喊出来,却又怕其他人发现自己与麟炎国的人勾结,再也在天羽国混不下去。 哈靖格勒精准的捕捉到了楚云渺这样的心里,不要嘲讽的勾起了嘴角,“过河拆桥,就是过河拆桥你又有什么办法?” 说着,哈靖格勒很恶狠狠的捏住了楚云渺的下巴,“你最好按照方才说的话,老实一点儿,要不然,你也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了!” 哈靖格勒说完,不再耽搁时间,直接挥着剑,将眼前障眼法一样的树藤纷纷砍断,露出一片出口来。 原来这地方竟然是一个天然的屏障,由一处藤蔓长成的防护门。 邢墨珩和穆云杳先前也并没有发现这处端倪,因而没有特意派人在此处守着,倒是楚云渺,不久前误打误撞的从这处跑了出去,由此,招惹出这么一桩祸端来。 楚云渺开始还不明白哈靖格勒为何要直接将这屏障砍断,然而,看着屏障后面的景象,楚云渺长大了嘴巴,下巴都要调到地上,错愕的眼睛都不能眨一下。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这屏障外面竟然已经聚集了许多的活尸。 不,或许应当说,这分明就是天羽国的活尸军团! “你,你们……”楚云渺惊愕的看着哈靖格勒。 “怎么了?难道不惊喜么?”哈靖格勒嗜血的笑笑,便再也不搭理楚云渺,直接对着身后的活尸军团吹了一声响亮的进攻的号子。 一瞬间,天羽国的活尸们,目光一亮,发出一种幽深诡异的红色,在这号子的召集声中,跟在哈靖格勒身后,向着天羽国发出声音的教武场,冲了过去。 楚云渺用力的摇着头,却还是被身边的两个侍卫挟持着,跟在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身后,一同去了。 无声无息的军队,正在暗处向着宴席上的天羽国将士们冲过来,路上零星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张口叫人,就被走在最前面,哈靖格勒所带领的手脚灵活的精英小分队解决掉了。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邢墨珩。 一手搂着穆云杳,一手落在地上,邢墨珩突然感受到地面传来的一阵异动。 地表,正在不合逻辑的微不可查的震动着。 “怎么了?” 见邢墨珩突然住了嘴,又是一脸的表情严肃,穆云杳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邢墨珩皱着的眉头紧了紧,“你有没有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地面的震动?”穆云杳摇摇头,又靠近地面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上面用力的感受着,“没有啊?难道是发生了地动?” “不,地动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是地动,众人应当同时都有发现,我感受到,这股子震动,应当是从西边儿来的。” 邢墨珩皱着眉头思索着,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你等一等。” 邢墨珩吩咐穆云杳一声,就翻身一转,上到了树上。 站在虚弱抖动的树枝上,邢墨珩却是稳稳当当的。 他向着西边儿极目远眺过去,明明暗暗的月光下,赫然发现一队奇怪的人。 对上其中一只红眼睛,邢墨珩突然反应过来,迅速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儿?” 邢墨珩行色匆匆,叫穆云杳心中一紧。 紧跟着站起来,穆云杳一把拉住了邢墨珩的手臂,探寻的看着他。 邢墨珩的手掌落在穆云杳的手背上,紧紧的攥了攥,才将穆云杳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了下来,他沉稳的道,“你现在就往东边儿跑,跑到最里面的地方,西边儿有人叛变,进来了麟炎国的活尸。” “麟炎国的活尸?”穆云杳一抖,紧张的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的身体才好,麟炎国的活尸又是不好打死的,今日必然是一场恶战。 邢墨珩匆忙的点点头,“没有时间多说,你现在就听我的赶紧往东边儿跑,我方才看了,东边儿目前应该是最安全的,除非麟炎国的人把咱们的人都干掉。” 邢墨珩是亲眼看到的,他提醒穆云杳道,“这个时候,你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不用管别人,也不要管我,我估计,今天麟炎国是来了大部队。” 说完,邢墨珩将穆云杳往东边儿的方向推了推,目光坚定的看了她一眼,才不停息的赶紧跑到了台上。 “哐当!” 邢墨珩一锤子砸在台上的鼓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瞬间纠结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诸位将士,听我说!”邢墨珩高声道,“麟炎国的活尸军团突然从西边儿入侵,现在立刻马上,所有人拿起自己手头的武器,誓死保卫天羽国!” 邢墨珩话音落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时间不由有些怔愣。 楚天阔和穆云澜几个却是很快的反应过来,赶紧跟着邢墨珩喊道,“誓死保卫天羽国!” 其他将士们这个时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纷纷起身,拿起自己的武器,跟在自己的将军身后,想着西边儿冲过去。 邢墨珩最后看了眼穆云杳,身先士卒的冲在了最前面。 穆云杳看着将士们从自己的身边一个一个的冲过去,邢墨珩掠过她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眼神。 随后,头也不会的冲了过去。 穆云杳知道邢墨珩的意思,目光却仍旧不由自主的跟着邢墨珩。 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论邢墨珩的身体是什么状态,如今,只要他还能动,只要他还是一天天羽国的镇南王,他就永远要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穆云杳懂得邢墨珩的心思,可那担忧却仍旧难以控制住。 心中一沉,穆云杳知道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事儿,就是照着邢墨珩的所说的保护好自己,叫他能够安心的对敌。 她顿了顿,也不再犹豫,向着东边儿飞奔过去。 深深的夜里,一场恶战,正在拉开帷幕。 邢墨珩开始还在疑惑,到底是谁,能够避开守卫的耳目,直接带着麟炎国的人,闯进了天羽国的领地。 在看到一脸惊愕的楚云渺的时候,一切都有了答案。 楚云渺像是一只做错了事儿怕被人发现的小鸡子,被哈靖格勒身后的两个侍卫提溜着,深深的低着头,不敢看邢墨珩,也不敢看邢墨珩身后的那些人。 邢墨珩心中早就有数,对楚云渺也没有什么感情,虽然厌恶楚云渺,却也没有感情上的伤害。 楚天阔在看到楚云渺的时候,却是一个惊讶,一时间还以为楚云渺是被麟炎国的人挟持了,不由出声对着骑在马上的哈靖格勒喝道,“你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伤害一个女子,将一个女人作为人质有什么脸!快放了她,我还能叫你死的好看点儿!” 楚云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楚天阔作为一个大哥,也不希望别人,尤其是麟炎国的敌人,来教育楚云渺。 然而,哈靖格勒听了这话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位,我怎么会伤害这个小姐呢?如果不是她,我们又怎么进的来,今日能够和诸位对峙,还要感谢这位小姐相助!哈哈哈哈!” 眼看着楚天阔变了脸色,哈靖格勒得意的笑出声来。 楚天阔当下脸色一青,不可置信的看向楚云渺。 其他的将军侍卫听了这话,更是直接仇恨的盯着楚云渺。 楚云渺被这些目光看的一个哆嗦,却是百口莫辩。 如果哈靖格勒这个正主不在,她或许还能辩白上几分,可是如今哈靖格勒就在这里,她说什么都不过是自己拆自己的台。 楚云渺只能深深的低下头,直接愤恨自己为何如此之傻。 “啊!” 楚天阔深觉自己是一门忠烈,却出现了楚云渺这么一个败类,在众多天羽国的将士面前,丢了他楚天阔的脸,一时间不由愤怒的吼出声,不管不顾的就向着哈靖格勒冲上去。 见楚天阔如此,邢墨珩手臂扬了扬,发出了进攻的信号,天羽国的将士们万箭齐发,毫不迟疑的提着自己的武器冲了上去。 邢墨珩嘴边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先前的事情,该是讨回来的时候了! “我与他一战!”邢墨珩直接冲向了哈靖格勒,将楚天阔替换了下来。 楚天阔情绪十分不对头,这个面生的小将军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邢墨珩不放心。 楚天阔一顿,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哈靖格勒,又担心邢墨珩的身体,迟疑的不想离开。 哈靖格勒见自己被天羽国个两员猛将围着,心中不由紧张起来,面上却是嘲讽的笑了笑,“难道你们还要二对一不成?” 战场上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讲求武道的男子汉大丈夫们,若不是危急时刻,尤其是领头的将军都不会做二打一的事情。 见楚天阔迟疑,邢墨珩赶紧趁热打铁道,“我在这儿领军,你去保护杳杳!” 第二百七十九章 树上惊魂 第二百七十九章 树上惊魂 对于穆云杳的处境,邢墨珩心中有数,虽然还不放心,却不能自己放下这所有的将士,单门儿跟着穆云杳退到后方去。 那不是一个王爷,一个首领,一个将军,应该做的事情! 他已经与穆云杳嘱咐好了,往东边儿走,穆云杳又是个十分机灵的女子,比许多的男人还要机智过人,如此,至少能够保护住自己。 叫楚天阔过去保护人,一来不过是为了更加保险,他也更加安心,二来,楚天阔方才受了楚云渺的刺激,再在主力战场上,对他本人的安全也十分不利。 果然,听了邢墨珩的话,楚天阔一顿,不再恋战,直接骑马退了下来,对着邢墨珩点点头,又恶狠狠的瞪了哈靖格勒一眼,便转头扬马,向着来时的东方飞快的冲过去。 哈靖格勒见状,飞快的从手边儿拿起哨子,才放在嘴边儿发出一声闷响,还没有形成清脆的声音,就被邢墨珩的长剑,挡了下来。 邢墨珩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哈靖格勒,眼中写满了杀意。 任何想要伤害穆云杳的人,只有一死! 邢墨珩一言不发,一双凌厉的眼眸中发出骇人的暗光,长剑,直接砍断了连着哨子的绳子。 哈靖格勒也瞬间反应过来,身子向后用力的弯下去,堪堪躲过了邢墨珩的剑锋,却也由此,错过了从胸前掉落的哨子。 两人分毫不让,迅速纠缠到了一起。 方才哈靖格勒那一声哨子,虽然声音沉闷,可还是控制了不少的活尸,那些被哨音控制的活尸,眼睛又是一红,纷纷丢下手头的敌人,飞快的跟在了楚天阔的身后。 邢墨珩若有察觉,迅速的想要抽身,却被哈靖格勒缠住了,又有伤在身,一时难以图为成功,心中只盼望着楚天阔能够顾再快一点儿,能够保护好穆云杳,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楚天阔骑马走在前面,也发现了身后的不对。 他抽空儿回头一望,竟然看到不少的活尸,直接跟在他的身后冲了过来,速度越来越快,甚至马山就要追上他了。 之前与穆云杳一通作战的那次,楚天阔跟这些活尸们有过交锋,知道这些活尸的厉害。 虽然活尸们看上去蠢笨的没有什么自主性,但一旦得到了哨音的指示,其行动的速度,要比一般的将士快上许多倍,力量和抗打击能力,也难以估计。 若是叫他们率先看到了穆云杳,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楚天阔双腿用力一夹身下的骏马,更快的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口中担忧的喊着,“杳杳!杳杳你在哪儿!” 此刻,穆云杳正费力的挂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她不愿意成为邢墨珩的负担,可又实在是担忧邢墨珩的安危,转眼看到身侧高大的树木,心中就有了办法。 她可以暂时爬到树上躲起来,那些活尸没有麟炎国将领的指示,自然不会自己上树,因而她只要速度够快,躲过麟炎国将领的耳目,就暂时安全了。 况且,躲在树上,繁茂的树叶之间,别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通过狭小的缝隙,看到别人,看到西边儿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只要能看着邢墨珩的身影,纵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移动的黑点子,穆云杳心中也觉得安全且平稳。 可是,事情的真相,与想象总是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穆云杳没想到爬树也是一个十分需要技术的活计,虽然小时候爬过,可那也不过是小小的树木,如今这个,却是张开手臂用力抱都吃力的。 她不过是费尽力气爬到了一半儿,就没了办法。 这时候听见楚天阔的声音,简直是宛如天籁。 心中想着既然有邢墨珩他们在前方对敌,那些活尸怎么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楚天阔十有八九是被邢墨珩派来保护自己的。 因而穆云杳也没有故意的隐藏自己所在的位置,清了清嗓子,赶紧回答道,“我在这儿!” 说着,怕楚天阔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耽误时间,还解释道,“在那颗大杨树的树干上,你快来帮我下!” 树干果然足够粗,全然遮挡了穆云杳的视线,穆云杳就是用力的侧过头,使劲的往后看,也看不过树的腰围。 楚天阔在树后面听到了这话,赶紧勒住马,掉头向着自己差点儿忽略掉的杨树过来了。 那些活尸们,虽然听不懂穆云杳的话,可根据她声音的位置,也精准的捕捉过来。 楚天阔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他冲到一边儿,看到了用力抱着树干,整个人都贴在树干上的穆云杳。 穆云杳还没有发现危险的降临,对着楚天阔求救的笑一笑,“快帮帮我,待会儿时间来不及了,我躲到上面去,也省的给大家添麻烦。” 楚天阔听着穆云杳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才要与她说明,却见树的那一侧,穆云杳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冲过去了几个活尸。 活尸们听着穆云杳的声音,通红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山间的畜生。 而这些没有什么思想的畜生,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正张牙舞爪的向着穆云杳冲过去。 “不!” 楚天阔惊叫一声,飞快的骑着马率先冲过去,一直冲到了穆云杳的身后。 人还坐在马上,楚天阔来不及多言,直接对穆云杳喊道,“抱住了,往上爬!” 说着就用力的一托,直接将穆云杳托到了树上。 穆云杳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这时候才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原本她所在的位置,竟然已经被十几只活尸包围住了。 此刻,楚天阔虽然用尽力气将她举了上来,可是楚天阔,却代替了她的位置,被一群活尸围了起来。 “快,快!快上来!” 没有时间迟疑,穆云杳一双脚用力的勾着树枝,弯腰下去,紧紧地拉着楚天阔的胳膊,“快!你借着我的力气往上爬!” “快!快啊!” 眼看着那些活尸已经要碰到楚天阔的身体,穆云杳急的快要哭出来。 楚天阔同样绷着神经说不出话来,甚至用力的抱住树干,奋力的向上攀爬着。 然而,下面的活尸,却已经抱住了楚天阔的一条腿…… “不!”穆云杳痛苦的大叫一声。 抱住楚天阔腿的活尸,竟然长开了血盆大口,吊着口水,直接咬在了楚天阔的小腿肚上。 “啊!” 尖利的牙齿,锋利的穿过腿上的布料,直接刺透了楚天阔的皮肤,咬在了血液流动的动脉上,楚天阔难以忍耐的,发出一声哀嚎。 他突然来了力气,用力的一踹,将那活尸直接踹开,自己借着穆云杳的力气,一举爬到了树上。 树下,活尸没有头绪的嚎叫着,甚至用力的开始撞着树干。 穆云杳和楚天阔,坐在树干中央的位置,用力的喘气。 “让……让我看看你的伤。”穆云杳不放心的弯腰去找楚天阔的腿。 楚天阔顿了一下,看了眼仍旧没有离开的活尸,摇摇头,“不过是擦破了皮,没有大碍,先将这些活尸赶走是正事儿,不然如果他们上来了,或是将咱们两个撞了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穆云杳摇摇头,提高了声音喊道,“你快叫我看看!叫我看看啊!” 她眼见着那个活尸,直接咬在了楚天阔的大腿上,牙齿都脱落下来,怎么会只是破了皮! 谁知,楚天阔还没有开口再次拒绝,树下的活尸听了穆云杳的声音,却是开始愤怒的撞起树来。 楚天阔当机立断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没有哨子的指示,虽然上不来,可力气却大如果直接将这树撞到了,甭管我腿上的伤怎么样,咱们两个都得死,我不想死,你更不能死,所以现在,听我的,先将这些东西赶走。” 见穆云杳还要开口说话,楚天阔赶紧道,“如果这些活尸一直在这里,吸引了麟炎国将士的注意力,咱们就更没有活路,再说,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你让墨珩怎么活?” 一说到邢墨珩,穆云杳不由沉默下来。 眼前闪过邢墨珩走时,脸上带着的担忧的表情。 穆云杳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将手指圈成一个圆圈,放到嘴里吹出了一声鸟儿一样的啾鸣。 她对楚天阔说道,“你说的对,如果再叫这些活尸这么冲撞下去,咱们两个一个都活不成!我已经给墨珩发了信号叫他安心,咱们两个先将这些活尸赶走,只要脱离了风险,我就先看你的伤!” 穆云杳不容拒绝的看着楚天阔,楚天阔点点头,应承下来。 树下的活尸们,像是不知疲倦一样,奋力的冲撞着穆云杳和楚天阔所在的大树,将整个树干都撞得轻微的晃动起来。 杨树冬日里仍旧诡异的油亮的叶子,在脑袋上晃荡着。 一个没站稳,穆云杳死死的咬着嘴唇,见到了嘴边儿的惊叫压了下去,双手牢牢地抱出一棵稍微粗壮的枝干,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树下的活尸,脑袋中想着对策。 楚天阔一手用力的抱着另外一岔枝干,另一手将自己的长剑掏出来,直接向着树下的活尸刺过去。 方才还没有什么反应的伤口,突然开始发麻。 楚天阔不敢与穆云杳说,死死的忍着,手中的剑,却是越来越混乱! 第二百八十章 九死一生 第二百八十章 九死一生 混乱的剑锋不断的落在活尸的脑袋上,终于一个活尸轰然倒地。 穆云杳胆战心惊的看着,心中不由一喜,只要少了一个活尸,就是多了一个希望。 她激动的看着楚天阔,“死了一个!死了一个!我们或许马上就可以安全了,他们脑袋上似乎也有弱点。” 楚天阔听着耳边穆云杳激动的话,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 可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眼皮轻轻的颤了颤,嘴角只提到了一般就掉了下去。 “楚天阔?” 没有得到回应,穆云杳心中一紧,双手紧紧的抱着枝干,用力的向着楚天阔侧头看过去。 见是楚天阔面上已经是虚弱的样子,穆云杳一凛,当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用力的的一手紧紧地抱着枝干不敢松开,另一手轻轻地摇了摇楚天阔,焦急的喊道,“楚天阔?大哥!楚大哥!” 楚天阔这才抖了抖眼皮,双眼睁开了一丝缝隙,对着穆云杳虚弱道,“云……云杳,我似乎是支撑不住了,这把剑给你,不用管……管我,你保护好自己,一定要支撑到王爷来救你!” 说着楚天阔奋力的将手中的剑向上举了举,放到了穆云杳的面前。 穆云杳伸手一把抱住剑,看着瞬间闭上眼睛的楚天阔,口中发出一声小兽一样的悲鸣。 楚天阔手上的力气松了,眼看着人的身子,随着树下活尸的撞击一歪,就要掉下去。 穆云杳用力的揪住楚天阔的衣服,单手将自己的发带拽了下来,费力的将楚天阔直接绑在了树干上。 用手和嘴一块儿,用力的打了一个死结。 发带磨破了脆弱的唇角,滴落出几滴血液,穆云杳却丝毫不以为忤。 她手里抱着楚天阔的剑,像是一个独自奋战的女将士。 然而,树干很高,穆云杳的手臂却短,根本够不到那些活尸的脑袋,更别提将活尸击毙。 可属下的活尸们,却仿佛被死掉的那个刺激到了,越发用力的冲撞起树干。 穆云杳心中着急,顾不上别的,又是手口并用,直接将自己的袖子撕下来了半截儿,又将自己的左手臂,手口并用的绑在了枝干上。 嘴角原先被磨破的地方,已经明显的疼痛起来,穆云杳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只要一松劲儿,她和楚天阔两人就都没有了活路,就都将死在这些活尸们的血盆大口之下。 终于,穆云杳探下身子,伸直了手臂,能够够到那些活尸的脑袋。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剑剑直逼活尸的弱处。 “往上看啊你们!来抓我啊你们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 穆云杳故意发出声音,嘴里发出一声一声的谩骂,吸引了活尸的注意力。 活尸们嘶吼着亮出自己的獠牙,对着穆云杳用力的呲了呲。 血红的牙龈上,是黑灰色的腐败了一样的牙齿。 穆云杳看的作呕,死死的忍着,才没有当下就吐出来。 她人就故作轻松的吸引着活尸的注意力,“来啊!有本事上来啊!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你们不是无敌的吗!有本事上来把我们吃掉啊!” 穆云杳看着树下的十来张血盆大口,声音都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颤抖。 终于,树下的活尸不知道是听懂了穆云杳的话被她刺激到,还是只是听到了穆云杳发出的声音,当下,一个一个都被穆云杳吸引了注意力,更加执着的向着她看过去。 就是现在! 穆云杳举着手里的利剑,直接对准了一个活尸的眼睛,毫不留情,也毫不迟疑的直接刺了过去。 利剑穿透活尸僵硬的眼球,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破声。 黑红色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模糊了活尸的一张可怖的脸。 穆云杳却没有将手里的利剑收回来,反而对着那个被自己刺透的地方,用力的,像是碾死蚂蚁一样,左右扭动着。 耐受力极强的活尸,都忍不住发出嘶吼痛呼的声音。 穆云杳一脸坚毅,不为所动。 利剑从血肉模糊的脸上拔出来,又带出了一地的血液。 终于,那个活尸轰然倒地,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个一个又一个…… 如法炮制,穆云杳像是变成了一个冷面的杀手,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活尸,仅仅是凭借着一己之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一介女流之辈,竟然能一个人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另外一边,正在酣战的邢墨珩,听到穆云杳发出的像是鸟儿一样的鸣叫,不由心中一松。 这声音就是代表着,穆云杳已经找到了藏身之所,至少目前来说是十分安全了。 因而,邢墨珩心中一块儿大石头落下,更是来了力气,直接挥手,一剑直接刺在了哈靖格勒的手臂上。 “唔!”哈靖格勒痛呼一声,仍旧顽强的抵抗着。 然而,不过才过了半晌,邢墨珩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他突然听到,从东边儿的方向,开始一阵一阵的发出嘶吼的声音。 不是女人的声音,不是穆云杳的,却仍旧让人不放心。 因为,那粗重的声音,显然是属于眼前这种不人不鬼的活尸们。 邢墨珩心中一凛,再也无心恋战,只想赶紧确定穆云杳是否平安,是否完好无损。 哈靖格勒听到这样的嘶吼声,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平静。 邢墨珩不是麟炎国的人,或许不懂这声音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只把它当做是活尸们发飙的声音。 然而哈靖格勒却清楚的知道,这分明是活尸们痛苦的哀嚎。 也就是说,东边,或许正有天羽国的队伍不断的支援过来。 哈靖格勒心中一紧,当下就萌生了退意。 邢墨珩也无心恋战,回首间,发现周围已经死了不少的人,不论是活尸,还是天羽国的将士,都有不少的人,带着一脸的伤痕,倒在血泊之中。 邢墨珩当下发出一声喊叫,不退反进的直接向着哈靖格勒冲了过去,一剑刺在哈靖格勒的胸口上。 哈靖格勒发现他动作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躲避的余地,当下被邢墨珩刺的,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 “格勒将军!” 哈靖格勒的手下见状,吹起手中的哨子,叫活尸们作为掩护走在最后,自己骑马飞快的将哈靖格勒捞起,一举顺着来时的方向,冲出了天羽国的军营。 随后,又是一声哨子响起,活尸们并排在最后,一层一层,形成了天然的防护的屏障,护卫着哈靖格勒一行人,离开了营地。 “王爷?”雷霆骑马冲过来,请求邢墨珩的示下。 邢墨珩心中正惦记着穆云杳,乱成了一团,摇摇头,“穷寇莫追,咱们也已经损失了不少的兵力,需要修正一番。” 说着,也不再过多的解释,直接调转马头,直接向着方才活尸发出吼声的地方冲过去。 邢墨珩骑马走在最前面,穆云澜和雷霆等人,也纷纷骑马跟在后面,许臻被翳清明护着,坐在同一匹马上也牢牢的跟在了后面。 除了一直在营帐中没有出来的赵一铭,众人都跟着邢墨珩,向着穆云杳的位置前进。 邢墨珩骑马走的飞快,像是被一群活尸追着一样,是第一个到的。 看着眼前的景象,邢墨珩却是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在一棵高大的杨树下面,一个活尸正火红这眼睛,不断的跳跃着,撞击着。 活尸的脚边,躺着十余个已经没有意识的活尸们,横七竖八的,带着浑身的血迹,叫人看了就害怕。 而树上,从树杈中间探出一把利剑来,正对着活尸挑逗着。 顺着利剑的把手看上去,竟然是一双纤细的手指,手指的上方,是一截断了的袖子。 “杳杳!” 邢墨珩当下心中一紧,口中高喊着穆云杳的名字,一个劲儿的冲过去。 穆云杳早已经累得脱了力,却还是剩下了一个顽强的活尸,还没有脱离危险。 迷迷糊糊的抗争中,似乎听到了邢墨珩的声音,当下就是眼睛一亮,不由向着邢墨珩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惊喜道,“邢墨珩?” 邢墨珩离杨树越来越近,听着穆云杳的声音,心才从嗓子眼儿落了回去。 “我来了!你好好地!” 他扬着手里的剑,直指树下发了疯一样只看着穆云杳一个人的活尸,口中对着穆云杳安慰着。 穆云杳一个激动,不由坐起来,手中一松利剑就掉了下去。 “诶!我的剑!” 看到邢墨珩后,身心是完全的放松,穆云杳一个不妨,竟然忘了自己的处境,直接伸着手向着那掉落的利剑追过去。 绑在树上的左手,因为穆云杳来来回回不断的动作早就松了,这时候不过是一个前扑,原本结实的扣子就解开了,穆云杳惊叫一声,直接向着树下的活尸扑过去。 后面跟着过来的将士们,惊讶之下又是一阵的惊讶,穆云澜看清楚那个与活尸奋斗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更是惊得一嘴的话哽在喉头,心跳的像是濒死挣扎的鱼。 “杳杳!” 邢墨珩眼看着穆云杳尖叫着从树上掉下来,声音从喉咙冲出来都变了调子。 他用力一蹬身下的马,直接从飞驰的马上,向着穆云杳飞了出去。 宽厚的手臂大大的张开,一个转身,在穆云杳差点要碰到活尸的时候,邢墨珩一手接住了他的宝贝杳杳,一手拿着利剑,直接刺破了活尸的喉咙,将它钉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奇怪的伤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奇怪的伤 活尸被邢墨珩大力的攻击,瞬间钉在了树干上。 暗红色的鲜血,从伤口处喷薄而出,像是一张网,铺头盖面的罩下来。 邢墨珩抱着穆云杳侧身一笔,暗红色的像是中了毒一样的血点子,从两人身侧擦肩而过,直接散落一地。 “嗯。” 邢墨珩拉开了背后的伤口,闷哼一声。 “怎么样了,受伤没有?” 顾不上自己撕裂的伤口,邢墨珩着急的上下打量着怀中有些怔愣的穆云杳。 穆云杳没有说话,在邢墨珩担忧的目光中,半晌才摇摇头。 抬起头看着邢墨珩的眼睛,穆云杳茫然的摆了摆自己的手,“活尸,好多的活尸,我杀了好多个活尸。” 邢墨珩点点头,心疼的伸手将穆云杳的脑袋埋进怀中,“是,你很棒,你打败了这些活尸,你保护好了你自己,也拯救了我,你很棒。” 邢墨珩不停的重复着,一双宽厚的大手在穆云杳的脑袋后面抚摸着,按摩着。 他低沉的声音,却像是有着一种天然的魔力,叫穆云杳整个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像是个硬邦邦的冰块,泡在了舒服的温水里,叫人一身的熨帖。 穆云杳不自觉的把自己的脑袋在邢墨珩的怀中蹭了蹭,感受这一刻的心安。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蓦地抬头,一双带着脏污的细手,用力的指着树梢的位置,声音都有些抖动,“对,对,大哥还在上面,楚天阔还在上头,快救他,他被活尸咬伤了,快!” 活尸尖利的虎牙刺入楚天阔皮肉的样子,又出现在穆云杳的眼前,她摇摇头,强压住心中的不适。 这个时候,楚天阔需要她的治疗,她不能倒下。 邢墨珩听了穆云杳的话,也严肃了面色,赶紧对着一旁的侍卫道,“快上去,将楚大人带下来,送到他的帐篷里去,现在立即行动。” 眼见着几个侍卫纷纷上树开始动作,邢墨珩才抱着怀中的穆云杳直接转身,“咱们现在就回去,先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若是无事,马上就去楚天阔的帐篷给他医治,你别太过担心,他身体底子好,一定会没事儿的。” 活尸的毒怎么会那么好治疗?分明方才活尸咬过的地方是,瞬间就开始发黑了。 知道邢墨珩是安慰自己,穆云杳还是点点头,将脑袋埋在邢墨珩的怀中不愿意出来,心中忧思忡忡的惦记着楚天阔的的伤。 自从穆云杳来了之后,就一直在邢墨珩的军帐里面守着,给他治病,因而也没有特意准备她居住的地方,邢墨珩就干脆直接将穆云杳带回了自己的军帐里。 才将人放下来,倒了热水给穆云杳压惊,穆云澜和许臻、翳清明三人也紧跟着赶了过来。 最着急的自然莫过于穆云澜,他一个劲儿的冲进来,顾不上看邢墨珩的脸色,蹲在穆云杳身前看着她,脸上带着少有的埋怨,“你怎么会在树上,我都看到了,下面那么多活尸的身体,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儿,我要怎么跟爹娘交代,你又教爹娘怎么活?” 穆云杳是镇北将军府全家的心头肉,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怕是整个镇北将军府都要乱了。 知道穆云澜也只担忧自己,穆云杳也承他的情,点点头,乖巧的道,“这次事发突然,也是没有办法,我以后肯定不让自己以身犯险了,今天的事儿就过去了,你别与爹娘说,我真的没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没得叫他们两人担心。” 见穆云杳如此,穆云澜反而再说不出口什么,只有就着穆云杳身体的事情,婆婆妈妈的问了好几个来回。 许臻和翳清明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方才的场景,十分惊险。 邢墨珩在一旁,原本也一齐听着,正要开口,却见帘子掀了掀,雷霆透出一个头来,对他点点头,又放下了帘子。 邢墨珩一顿,看了眼穆云杳,才抬脚跟着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儿?”雷霆虽然不如疾风机灵,但也是知趣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搅。 雷霆对着邢墨珩拱手道,“王爷,属下收拾战场的时候,发现了楚云渺。” “楚云渺?”光是念着这个名字,邢墨珩就黑了一张脸,像是冰冻三尺的河堤,叫人看了全身发寒,就是雷霆也不由打了寒颤。 王爷这怕是已经生出了杀意了。 雷霆抬头看了眼邢墨珩,“王爷,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将她处理了?” 雷霆这句话也说的没有任何的感情,二人更是都知道这处理的意思,无非就是直接将楚云渺杀掉,让她不能,也没有机会再惹祸。 邢墨珩思索了一番,想着楚云渺最近做的恶心人的恶事,眼里已经是黑云压境。 然而,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天阔为了保护杳杳,现在还在昏迷不醒,不知道病情如何,这个时候若是处理掉楚云渺,实在叫人寒心,更何况,不知道杳杳的意思如何,楚云渺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她那个娘也还算是做了好事儿。” “算了,”邢墨珩吩咐道,“你现在就将她收押到牢中,加强防守,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再叫她出来,若是出来,除了死。” “死”这个字邢墨珩咬的太过于用力,雷霆不由打了个寒颤,赶紧点点头,“是,王爷,属下现在就去。” 邢墨珩点点头,转身进了军帐。 军帐里几人已经开始讨论这次突如其来的夜袭,邢墨珩心中有数,可穆云杳没有亲眼看到楚云渺,却不是十分清楚。 正要说在关键处的时候,邢墨珩就进来了,众人不由下意识的噤了声。 邢墨珩对着其他几人点点头,直接对着穆云杳道,“天阔已经送回他的帐篷了,赵一铭估计已经过去,他医术也十分不错,不若你先休息一下,就是半个时辰也好。” 自从方才在战场上看到,穆云杳的脸色就不是很好,邢墨珩看着心中就不由跟着担忧。 穆云杳摇摇头直接站起来,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刚才的话,只赶紧对着邢墨珩道,“你回来的正好,咱们现在就过去楚大哥的帐篷的看看,要不我实在放不下心来。” 穆云杳一颗心紧绷着,脑海里回放着方才楚天阔受伤的场景,心中十分的不好受。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更何况是楚天阔? 如果不是事情太过于出乎意料,她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再联系楚家的人。 可机缘巧合之下,楚天阔不但与她道了歉,甚至或明或暗救过她几回。 如果楚天阔的伤治疗不好,她心中总也过意不去。 觑着穆云杳的表情,邢墨珩也没有继续阻止,反而对她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过去,我与你一起去。” 又吩咐穆云澜道,“咱们都过去于天阔的病情也没有什么帮助,你们三人又不会医术,云澜你去与雷霆分头处理战后的安顿和重建事宜,小臻脑子转的快,你去核对伤员和死亡的人数,从战死到受伤的程度,按照等级罗列好,列出一个安抚家人的奖励来,好了之后给我过目。” 穆云澜了许臻知道自己去了确实也没有什么帮助,只能跟着干着急,赶紧应了下来。 邢墨珩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跟着穆云杳出了帐篷,转头间对上翳清明的眼神,顿了顿,才道,“清明兄且便吧。” 翳清明毕竟不是他的手下,邢墨珩也不多加安排。 如此几句话安排妥当了,邢墨珩与穆云杳去找楚天阔。 掀开厚重的帘子,进了楚天阔的帐篷,果然不出所料,原本就与他住在一处的赵一铭,已经黑着脸,急的团团转。 见有人不通报就进来,忍不住的就要转头骂过去,却见是穆云杳和邢墨珩,瞬间变了脸色,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跑到穆云杳身边,“穆小姐,你快给楚大人看看,我真是……我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穆云杳捏了捏他的肩膀,点点头,面上十分沉稳,直接就向着楚天阔去了,口中问道,“把过脉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问题?” 赵一铭跟在后头,摇摇头,“我看了他的伤口,有几道明显的活尸咬过的痕迹,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黑,并且有蔓延的迹象,至于脉象……我看的十分混乱,没有一个头绪。” 穆云杳一边儿检查者楚天阔的伤口,一边儿听着赵一铭的描述,果然十分吻合,可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异端来。 她伸手止住了赵一铭的话,自己坐在床边,开始给楚天阔把脉。 望闻问切,这最基础的医术,却是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修炼。 穆云杳动作十分娴熟,感受着楚天阔的脉象,脑袋中的头绪也十分清晰。 “他脉象昏沉又混乱,气息虽然薄弱,单是看上去,人也是一副疲累的样子,可这脉搏,又诡异的跳动的十分有力,”穆云杳说着自己也皱起了眉头,“这……单看上去,倒像是体能被提升了一样……” 穆云杳思索着,没有任何的头绪。 楚天阔分明是撑了一会儿就虚弱的晕倒了,怎么这时候体内又异军突起了一种十分强劲的力量? 就在穆云杳绞尽脑汁儿的时候,邢墨珩却是突然皱起了眉头,突然开口道,“会不会是被活尸同化?” 第二百八十二章 百思不得解 第二百八十二章 百思不得解 “同化?”穆云杳和赵一铭同时疑问的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点点头,“这么说可能不对,但本王想的是,会不会,天阔被活尸咬了之后,活尸体内的某些东西进入到了天阔的体内,因而带来了一些改变?” 见两人仍旧没有反应过来,邢墨珩又道,“本王之前为了知己知彼,看过麟炎国的一些书目和记载的资料,他们有着极度异常且狂热的宗教信仰,在他们的信仰中,就存在着一个传说。” “据说是一种夜行的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再咬了正常人之后,正常人就会被其牙齿输出的唾液,改变成与其一样的怪物。” 听着邢墨珩的话,穆云杳面色突然一变,甚至带着些许兴奋的神色,“王爷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上面,再说的清楚些!” 穆云杳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苗头,却不知道是否正确。 邢墨珩看可以给穆云杳提供思路,当下就将自己所思所想说了个清楚。 “你方才说,天阔虽然脉象混乱,可脉搏却是诡异的强劲有力,且虽然人孩子爱昏迷着,体能却似乎有些提升,这与那个传说中的例子不是十分的相像么?” 看穆云杳若有所思,邢墨珩又道,“只是突然联想到这里,如果不碍事儿,咱们大可以顺着这个思路试探一番。” “没错!”赵一铭也反应过来,一个激动不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脸上带着些许的期许道,“若是按照王爷所提示的这样来说,确实是十分相像的!既然如此,又没有别的思路,大可以试上一试,穆小姐您说呢?” 赵一铭期待的看着穆云杳,显然十分信任她的医术。 穆云杳心中思索着两人的话,眉头皱了又松开,松开又皱紧,看的赵一铭也跟着紧张起来。 反而是邢墨珩,却没有那么急切。 自然不是他不在意楚天阔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他心中对于穆云杳的医术有十足十的信心。 “你别急,若是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天阔的身体还能支撑上一些时间,我们还有时间来想对策,”邢墨珩温柔的拍了拍穆云杳的肩膀,“之前我成了那个样子,你不也是妙手回春,叫我起死回生了?” 邢墨珩说的没错,一来,就楚天阔的脉象来看,还有些时间,二来,按照方才的思路试一试也无妨。 不过,虽然如今楚天阔的脉象还算有力,可若是日后变化了突然急转直下,就没有办法了,还要趁着稳定的时候定下来。 穆云杳心中有了决定,一双细瘦落在肩膀上邢墨珩的手背上,也轻轻的拍了拍。 “没事儿,我撑得住,倒是你,今日军营内部才受到了重创,虽然麟炎国的军队已经被赶走了,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会趁机转头杀回来,如今好多重要的布防需要你来主持和安排,你自己先去忙便是。” 过了开始那一段对楚天阔病情全然无知的担忧期,穆云杳完全冷静镇定下来,“你不用担心我,我心中有数,若是我这里出了叉子,不止他的病情好不了了,还要叫你分心,我都明白,你放心。” 见穆云杳脸上果然是冷噤过得表情,邢墨珩点点头,应承下来。 不管他能不能帮上满,在他心中,是十分想要与穆云杳腻在一起的,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皱眉思索或是恍然大悟也是好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如穆云杳所说,还是有着五成左右的风险。 军营驻扎地西边的放手已经被麟炎国的或是军团毁了,如今相当于洞口打开,若是有心怀不轨的人趁机杀过来,也要喝上一壶的。 “那你在这里先给天阔治疗,赵一铭也留下来帮你,不过先说好了,我处理完事情,晚上来找你用饭。” 邢墨珩说的清楚明白,这么多年他实在是清楚,一点研究起病情的事情,穆云杳就上神的茶饭不思的,哪儿能一直饿着,难道楚天阔的病一日不治好,她就也要饿着不成? 穆云杳这次倒是乖乖的点点头,甚至对邢墨珩笑了笑,“你快去吧,别叫人说王爷是个偷懒的,这里我处理的过来,何况还有赵参议这么好的帮手,快去吧。” 穆云杳坐在床边,对着邢墨珩笑着摆了摆手。 邢墨珩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处理事情去了。 邢墨珩走后,整个帐篷却是安静下来。 一是赵一铭实在没有什么点子了,只能等穆云杳吩咐,且这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就成了这么衣服半死不活诡异的样子,实在叫人心中伤感难过,不想过多言语。 而穆云杳,正跟着邢墨珩的话头,沉浸在对于楚天阔的病情研究里。 时间过得忒快,一个恍神的功夫,似乎天就又黑了下去,残破的正在重整旗鼓的天羽国军营,也飘起了袅袅的炊烟。 原本众人对今日的事情,心中还带着几分心悸的。 可王爷出来亲自慰问了所有人,又身先士卒,与众人一块儿重建营地,叫众人心中宽慰了不少。 “王爷,到了用饭的时候了,您与我们一起吧,今日为了犒劳大家,炊事营特意做了好多的肉,与大伙儿一块儿吃才香。”一个将军对着邢墨珩招呼道。 天羽国的军营治下严格,将军们对自己也十分约束。 平日里吃的用的,根本就不分灶,邢墨珩平日里吃的,不过是从大锅饭中端进帐篷里,与其他将士也没什么两样。 且邢墨珩苏日安看起来十分严肃严格,可天羽国的将士们,由其是西关这些跟邢墨珩相处过的将士们,心中都知道,邢墨珩虽然看起来冷漠,却是个十分有规矩的人。 他赏罚分明,如果不是做了有违军纪的事情,他虽然冷面一张,却极少发火。 只不过,若是发起火来,也是众人无力招架的。 然而这次,邢墨珩却是毫不迟疑的拒绝了那位将军的好意,“你们先吃你们的,我过去瞧瞧。” 听了这声音都柔和了些许的话,众人对了一个眼神,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个“过去”,在场的人自然知道是过到哪里去。 这一天的时间,王爷可不就一直时不时的看着那个方向? 还能去哪儿?还不是去楚大人的帐篷中去找正给人瞧病的穆小姐? 邢墨珩丝毫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动作,这个时候,也只是对着众人点点头,就起身直接缺了楚天阔的帐篷。 一路上尽是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吃饭或是换岗的人,邢墨珩直接掀开了帘子,果然,穆云杳还忘我的坐在那儿,一旁还坐着一个似乎同样忘我的赵一铭。 邢墨珩目光闪了闪,直接向着穆云杳去了。 “杳杳?”邢墨珩轻轻的叫了声皱着眉头的穆云杳,后者却没有什么反应。 见是如此,邢墨珩干脆就噤了声,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沉迷的看着穆云杳的侧脸,和她的一举一动。 实在是太神奇了,怎么会就有这么一个人,他怎么看也看不够,甚至想要直接将这个人放大缩小,就让她住在自己的心坎儿上。 他明明是那么一个抵抗与人接触的人,烦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和交流,可一旦看到这个人,有许多的话,就在胸腔中开始滚动着,不听话的想要冲出桎梏。 终于,穆云杳回过神来,看到了投影在地上的一圈阴影,又顺着这阴影,看到了立在一旁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是不是等久了?”穆云杳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给人治病向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实在是费心费力。 就这样一直坐着没有动弹,光是思路在脑袋里跑马,就出了薄薄的一层虚汗。 穆云杳脑袋正发胀的时候,一双大手覆盖住了她的手。 那双大手温柔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舒缓的在她两额按摩着。 “歇会儿吧,你这样一直坐着,一直想着这个事儿反而不好,不但不便于思路的开拓,身体也容易疲累。”邢墨珩皱着眉,看不惯穆云杳受累的样子。 穆云杳杳杳,将他的手拉下捂在了手心里。 “我没事儿,不过是坐的久了点儿,歇歇就好了,只是还没看出什么破绽和突破口。”穆云杳虽然没有灰心,声音却也不由弱了下去。 “无妨,事情的开端总有些曲折,会好的。”邢墨珩安慰着,手中稍微用力,直接将人拉起来,“之前说好了,晚上一起用饭,你这已经一天没有怎么动弹了,昨夜又经历呢那场战事,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赵参议,待会儿我叫人给你送饭来,就劳烦你照看天阔片刻,本王叫她休息休息。”邢墨珩吩咐下去,直接不由分说的拉着穆云杳出了帐篷。 虽然已经又到了夜晚,可外面的空气,比封闭的帐篷里面好上了许多。 穆云杳呼一口气,确实觉得心情都轻松了一些。 “你那边怎么样了?” 见穆云杳有心思问别的事情了,邢墨珩自然十分愿意,“重建的差不多了,云澜和许臻虽然年轻,也是个能干的,就连那个翳清明,做起事情来也是不错。” 见穆云杳表情仍旧有些恹恹的,邢墨珩突然道,“我发现一个奇怪的景儿,带你去瞧瞧!”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另辟蹊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另辟蹊径 穆云杳心中一直惦记楚天阔的伤势,原本没有什么看奇景儿的心思,可看邢墨珩这么一脸期待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扫兴。 她点点头,故意缓和气氛道,“去看看吧,咱们王爷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既然他说是奇景儿,那一定是我没见过的新世面。” 穆云杳原本是想让邢墨珩不要因为自己败了兴致,可这么说完之后,反而自己也觉得轻松了一些,跟在邢墨珩身后,也稍微来了些兴趣。 这路实在是熟悉。 借着天上的月亮,穆云杳踩着邢墨珩的影子,间或看两眼路边的景象,只觉得这路,似乎不走前才走过。 确实是不久前才走过的。 在穆云杳看到那棵熟悉的似乎日后都要深深的雕刻在记忆中的高大的杨树,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悸,又回到了那个被众多活尸围攻的时候。 感觉到身后的人打了个激灵,邢墨珩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没有拆穿她的惧怕,再扒开她的伤口,只带着几分兴趣的样子道,“走吧,就在那儿!” “那儿?”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手指的地方,那儿不就是她之前藏匿的那棵杨树的地方。 带着一头的疑问,穆云杳跟在邢墨珩身后,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个不好的记忆。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原本这里还横尸遍野,地上也是种种兵器横七竖八的躺着,可这时候,也就被收拾的又恢复了原本整洁的样子。 仿佛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分明有哪里不对。 穆云杳皱着眉头,只觉得这里原本生机勃勃的环境,在经历的昨晚的那场大战之后,竟然叫人觉得有些死气沉沉,周围的环境和空气,似乎都带着死亡的味道。 难道是因为昨日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她的心情发生了转变,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穆云杳不清楚自己这样的感受是从哪儿来的,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有什么奇景儿,”穆云杳有些抗拒往过走,拉着邢墨珩的手紧了紧,“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回去吧,别看什么奇景儿了,我还要给楚大哥治病,没有时间耽误了。” 邢墨珩难得的反驳了穆云杳,“怎么会是耽误呢,今天傍晚,也不过是刚才,我听到有人汇报这里的情况的时候,就想叫你一块儿看看了,绝对不是耽误时间。” 邢墨珩说的信誓旦旦,仍旧是不由分说的拉着穆云杳往前走。 一定不是耽误时间? 那是什么?难道能帮助给楚天阔治病不成? 穆云杳心中还是不情愿,却也不愿意驳了邢墨珩的面子,是以仍旧乖乖的跟在后面,只想着就顺着邢墨珩的意思看一眼,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的拉着人一块儿离开。 “好了,你看。” 邢墨珩的催促的声音想起,穆云杳回头的时间,却是楞在了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正直冬日,可西关这里环境很奇怪,杨树和地上的草,还是绿色的样子,虽然不如夏日那样茂盛,却也绝不四枯萎。 可是此刻,那颗杨树下面的地面,原本绿色的草,却像是疯了一样长得老高,不过一天的时间,竟然已经到了膝盖的高度。 且因为太色暗了的缘故,在远处看不清,可离近了仔细看才发现,这些原本应该是绿色的草,此刻却是暗红色的样子,像是那些活尸流出的血液。 活尸的血液? 穆云杳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邢墨珩,“你……你的意思是……”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邢墨珩好整以暇的点点头,“怎么样,算不算是奇景儿?” 穆云杳有些失神的随便点了点头,心中早就盘算起来,却仍旧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怎么发现的?你怎么会想到这联系上去?” 如果不是十分了解邢墨珩,穆云杳就要以为他是医术高手了。 “不过是今天傍晚有人禀报了这样的奇怪的景象,我觉得蹊跷,过来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穆云杳顿了顿,似乎是思索的样子,又道,“你不觉得,这些疯长的草,与天阔,十分的类似吗?” 十分的类似,确实十分的类似。 穆云杳毫不迟疑的点点头,“确实,将楚大哥和这些草放在一处,最恰当不过。这些草和楚大哥都受到了活尸血液的感染,都被改变了身体机制,出现了另外的一种原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机能,由此来看,肯定是他们的血液有问题。” 如此,方向已经十分明确了,穆云杳一拍脑门儿,哪儿还有心思用饭,当下转身往回走,“我心中有数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现在就回去看看。” 邢墨珩在身后无奈的笑了笑,却还是迅速的转身跟上,竟穆云杳护在了身侧。 穆云杳心中想着楚天阔的事儿,脚下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帐篷。 “王爷?穆小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赵一铭也有些惊讶,难道这么快就用完饭了? 穆云杳看饿了赵一铭一眼,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我有想法了。” “啊?”赵一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突然就跳起来,“你有想法了?你有想法了!” 穆云杳冷静的点点头,“我怀疑是那些活尸的唾液或者是是血液内,带有一种奇怪的毒素,使楚大哥感染了,现在我拿匕首将他原始受伤的地方剖开,取出中毒素的血液,再对血液进行分析。” 赵一铭越听越觉得十分对,不由一个劲儿的点头,当下两人就动作起来。 邢墨珩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两人忙里忙外。准确的说,是看着穆云杳忙里忙外,一双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穆云杳是医术上的好手,动作十分的娴熟,和昭明这个同样娴熟的人配合着,不一会儿,就从楚天阔的血液中取出了黑色血来。 小半碗儿暗红色,暗的有些发黑的血液,在瓷白色的碗底咣当着,看着就叫人心中发毛。 “接下来要怎么办?”赵一铭仍旧是摸不到头脑。 穆云杳心中却是早有了解决的办法,“我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去抓一只兔子来。” “兔子?” 赵一铭有些不解,而在赵一铭提出疑问的时候,邢墨珩听了穆云杳的话音,就已经转身出了帐篷,找兔子去也。 穆云杳看了眼邢墨珩的背影,心中瞬间被这个背影填满了,满满当当的感觉,叫人从心底里舒坦。 这才又对赵一铭解释道,“这中了毒的血液,留下来的那一部分,用来实验我心中所想的药效,而至于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应,还要将这毒血,放到兔子身上试试。” 赵一铭明白过来,心中对穆云杳十分佩服,不由感叹道,“穆小姐果然是杏林高手,我赵家,连带着我祖父算上,怕都想不到这样的解药。” “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穆云杳自嘲的叹了句,又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今日这解决办法,从解决的方向,到最后得到的结论,都是王爷一手促成的,如果要说厉害,还是王爷最厉害才是。” 穆云杳说着,面上的表情就柔和下来,嘴角也带上了两份笑意。 “如此说来,到都是我的功劳了。”邢墨珩抓着一只兔子进来,对着穆云杳笑道,“如此,你岂不是又要差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穆云杳接过兔子,摸了摸兔子的脑袋,将它放到桌上。 邢墨珩见她还有时间聊天儿,就笑着道,“第一次的一顿饭,第二次的一件衣裳,这一次要什么好呢?” 他开着玩笑,声音也显得活泼了几分,叫穆云杳不由也跟着笑出声。 “一顿糊了的饭,一件白色的衣裳,这次你想要什么?”穆云杳眨巴着眼睛,眼中满是促狭。 邢墨珩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眼睛中写着,日后再收拾你。 这两人的对话,赵一铭听得是一头雾水,见两人毫不避讳的动作,才反应过来。 不由有些好笑,心中却也是一松。 这个时候了,王爷和穆小姐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可见楚天阔的病情没有什么大碍了,至少是在穆云杳能够处理的范围之内。 穆云杳虽然嘴上说着话,可手中的动作也十分利索,甚至没有需要人帮忙。 从小就练习医术,不可能每一次都试验在人的身上,更何况,她总有些不容世俗所包容的新点子,就是他师傅也拍掌说她奇怪,这时候,就只能试验在一些小动物身上。 因而穆云杳对兔子的身体构造也可谓是了如指掌。 不过,她小时候心善,不想伤害了小动物,每次实验完了,就又给治好了放生。 后来才知道,她心中所谓的放生,不过是叫他拿不靠谱的师父抓去了,直接烤了香喷喷的做下酒菜吃。 随着年龄大了,她也吃过不少。 脑海中是曾经的记忆,庖丁解牛一样,穆云杳安抚着手中的兔子,而那只灰色的小兔子,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没有任何的挣扎,就已经被穆云杳在血管处割开了口子,将楚天阔暗红色的血液滴了进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意外惊喜 第二百八十四章 意外惊喜 穆云杳手中被血液滴入的兔子,突然挣扎了几下,就倒在了桌子上。 “这是……死了吗?”赵一铭不由有些担忧,“楚天阔这样大的个子,把他的血液滴在兔子身上,能看到效果吗?” 穆云杳摇摇头,“不知道,所以要实验,所以要等。” 赵一铭听了这话,也不再说话,只安静的等着。 这时候,门帘子突然被人掀开,几个侍卫端着三人份的饭食进来,“王爷,按您的吩咐,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邢墨珩点点头,吩咐几人下去,又对穆云杳道,“我刚才出去拿兔子的时候,就事儿吩咐了人准备了饭食,正好这兔子感染病毒也需要时间,你先用饭,总不能一直饿着。” 没想到邢墨珩这样细心,对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也了如指掌,穆云杳心中不由一动。 她点点头,“好,用饭,你也一起,还有赵参议,也一起吧。” 三人安安静静又十分速度的用完饭,时间恰好,那只兔子突然开始抖了抖耳朵。 穆云杳“嗖”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窜到兔子身边,密切的注视着兔子的动作。 那只灰色的兔子,抖了抖耳朵,突然站起来。 原本是粉红色眼睛,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穆云杳带着激动,观察着,伸手想要感受一下兔子是否和那些活尸一样,在身体机能上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才要伸手,却被邢墨珩拦了下来,“我来。” 邢墨珩拿出自己的剑,愣是将穆云杳挡在了自己身后,只露出她一个脑袋来,才用手中的剑壳,戳了戳兔子。 那兔子缓慢的看过来,竟然是顿了顿,又开始猛烈地往邢墨珩的剑上撞击。 邢墨珩握紧了手中的剑,面上脸色一变,“有变化了。” “什么?”穆云杳紧紧地抓着邢墨珩的衣角,想要凑过去看看,却被邢墨珩牢牢地护着,动弹不得。 邢墨珩解释道,“我可以感受到,我抓这只兔子过来的时候,它的力量十分微弱,现在,撞击剑的力量却可以让人手心发麻,若是你拿着,怕是剑都要掉在地上。” “哦?当真如此?”穆云杳也来了兴趣。 邢墨珩点点头,看了穆云杳一眼,直接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你感受下。” 穆云杳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认真的感受着手中剑柄的震动,果然,她眸光一亮,“没错!确实有变化!” “你再拿剑刺开它皮肤试试,我方才轻轻一划就开了,若是难以划开,就可以肯定与那些活尸一样了!” 这次,不只是穆云杳,连带着邢墨珩都聚精会神的。 如果真的使他们想象的那样,那么麟炎国活尸的由来就十分的清晰了,知道了这一点,就能找出他们的破绽来。 这样一来,不只是楚天阔的伤得以救治,天羽国的胜利也是指日可待。 邢墨珩按照穆云杳所说,将自己的剑拔出来,用锋利的剑尖端用了两成力气刺向了兔子。 邢墨珩在功夫上造诣颇高,他平日里用出两成的力气,已经可以刺穿一头牛了,然而,这次,这只兔子却只是破了皮。 邢墨珩和穆云杳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 “接下来怎么办?”邢墨珩心中已经将如何利用这点瓦解麟炎国的军队想了几遍,然而对于如何治疗楚天阔的病,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好在这是穆云杳的在行。 她直接拿出原本留下的那一点血液道,“我心中有个方子,不过不能肯定这个疗效如何,你先将这只兔子关起来,等我调制好了解药,先给它试一试,若是能够解毒,再给楚大哥一用。” 邢墨珩赞同的点点头,当下就不再打扰穆云杳。 心中已经有了配方的想法,动作起来就要快了许多。 穆云杳从药箱子里拿出了几间常见的草药,用一直小小的秤砣精细的测量着重量和比例。 屋子里的人屏气凝神,生怕打扰穆云杳分毫。 终于,穆云杳将那药材熬成了一碗药汤子,倒出来一小部分,送到兔子的笼子外面,往正四处乱撞的兔子面前推了推。 那只兔子顶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愤怒的撞着笼子,似乎是被穆云杳所制药材甜腻腻的味道吸引了,竟然直接就冲过来,将那药水饮了下去。 赵一铭看着目瞪口呆,“这兔子喝药怎的比人还痛快!” 穆云杳听了不由失笑出声,“我不过是在其中加了些类似糖味儿的药材,迷惑它罢了。” 被迷惑了小兔子,飞快的就喝完了那解药,竟然又是就地一倒,在笼子中昏过去。 穆云杳看了眼兔子的表现,心中越发的不着急,转而跟赵一鸣和邢墨珩商量起来。 “如此看来,麟炎国的那些活尸,不过是被人下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大概能够增加他们的体能,增加抗打击的能力,甚至延长他们能够感受到疲惫的时间,目前我们已知的缺点应当是会一定程度上延缓反应能力。” “没错!”邢墨珩十分赞同的点点头,“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赵一铭听了这话音也道,“难道,要将这药用在对付麟炎国的活尸上?” 在医术上不如穆云杳,可对于军事活动,赵一铭还算是十分敏锐。 穆云杳却是看了邢墨珩一眼,狡黠的摇摇头,“到底要用在哪里,怎么用,还要看这药的药效,或者,可以为了我们的目的再做改进。” 三人心中想着与麟炎国的战事,一时间都不由有些兴奋起来。 那只倒霉的兔子也幽幽的转醒过来,穆云杳走过去,盯着兔子看的仔细。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 楚云渺思索道,“倒也不是,你看,这兔子眼睛中的暗红色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红色,且眼睛的转动也恢复了之前的灵动,说明体内的毒素应当已经清空了,不过……” “不过如何?” 邢墨珩嘴上问着,看着那只灵活的撞击着笼子,将笼子撞得都有些倾倒的小白兔,不由面色一顿,“他的力量还在!” “没错!”穆云杳用力的点点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这只兔子体内的毒素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了,可奇怪的是,这兔子的能力似乎还在,看它多有劲儿,撞得笼子都要飞起来了!” 可不是,这原本还柔弱可爱的小兔子,用力的撞击着笼子,几次之后,竟然真的将笼子撞得翻了个个儿。 赵一铭眸色一亮,“若是将个解药用在楚天阔身上,那么岂不是又能清空了他体内的毒素,又能保持原本增加的功力?” 邢墨珩也是一愣,看向穆云杳。 穆云杳点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兴奋,“按理说应当是这样的,若是服用了这个解药,不止可以清除毒素,还能保留他的已经被增强了的体能和抗打击能力,实在是一件妙事儿!” “这……”赵一铭不由有些迟疑。 “怎么了,这样的好事儿难道还要犹豫不成?”穆云杳却是不怕什么后遗症,“虽然有些病我不一定能治,但是我能治的病,就一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放心就是。” 说着,穆云杳又转向邢墨珩,真诚的道,“我想给楚天阔服用这幅药,虽然,根据改良还能制作出完全清除掉这些能力的解药,但是,那应当是给敌人,而不是给自己人的。” 穆云杳又有些出出神的道,“楚大哥几次三番的救了我,已经受了不少的伤,如此,也算是我的报恩,我也好,问心无愧。” 最后四个字,穆云杳放的极慢,眼睛盯着邢墨珩。 赵一铭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这几个人之间,怕是有他不知道的过去,不懂的故事。 然而,穆云杳的过去,穆云杳的每一个故事,邢墨珩却是懂的。 他点点头,“你照着自己的心意做就是。” 穆云杳之前和楚天阔有心结,如今心结虽然打开了,可估计也不愿意一直欠着楚天阔,若是如此做,能够让穆云杳心中更加的舒服些,邢墨珩自然是乐意的。 已经有了决定,穆云杳毫不迟疑,直接将那碗解药,给楚天阔喂了下去。 果然,与兔子的反应一样,楚天阔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昏迷之中。 穆云杳再一次搭上楚天阔的脉搏,半晌,终于长呼一口气。 “毒素已经开始慢慢的清除,顶多过一日两日,楚大哥就能醒过来了。”穆云杳声音中不乏欣慰。 说着,伸了个懒腰,又对邢墨珩道,“这个兔子先留好,我要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制出清除这些附加能力的药材,若是可以,成功之后直接找机会用在麟炎国的活尸身上,那么,天羽国的胜利,便是指日可待了。” 邢墨珩点点头,却是伸手将穆云杳揽进怀中,“那些事儿日后再说,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熬了这许久,若是将身体搞坏了,谁来解救天羽国的将士?” 最后一句,邢墨珩带上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穆云杳捕捉到了,不由一笑,“小女子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仰仗王爷的支持和王爷的点子?王爷才是我军中用的中流砥柱,必不可少的精英啊!” 穆云杳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睡你的吧!”邢墨珩无奈的摇摇头,直接将人抱起来,对着赵一铭点点头,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只欠东风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只欠东风 第二日,楚天阔仍旧没有醒过来。 穆云杳一大早就过去给楚天阔把脉参看,见其脉象十分平稳有力,没有任何毒素干扰的现象,连带着腿上的伤口,也开始逐渐愈合,暗黑色退了不少,就放心下来。 “赵参议,这里劳烦你看着,趁着麟炎国也收了打击,还没有恢复过来,我先去研究那个。”穆云杳指向角落里的兔子。 “穆小姐你安心去忙自己的,楚大人这里,看脉象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一个人就尽够了。” 穆云杳点点头,带着兔子又回了邢墨珩的帐篷。 邢墨珩的伤情也不过才恢复没有多久的时间,一早上起来就在帐篷外面的空地上练剑,穆云杳回去的时候,他最后一招正虎虎生风的收了剑式。 邢墨珩一见穆云杳,脸上就露出了笑的模样,“天阔那里没有大碍了吧?” “只要这两天醒过来就没有事儿了,”穆云杳将手里的兔子递给走过来伸着手的邢墨珩,“军中的防备怎么样了?” 两人携手进了帐篷,邢墨珩将兔子放下,伸手叫人准备早饭,才道,“已经安排下去了,但这次活尸军团来的太突兀,西边儿的建设毁了大半,还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完全的建好。” 穆云杳脑袋中将邢墨珩画的整个军营的构造过了一遍,才道,“幸好是西边儿,不知麟炎国正对的地方,且要到西边儿来就要穿过那边儿的集市,总要过山谷的峡口,那里派人守着,纵然麟炎国的人反身又来进攻,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 “你说的在理,我已经叫人过去守着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回来禀报。”邢墨珩心中早就想的透彻,见穆云杳与自己想的一样,也是十分开心。 穆云杳却是突然皱了皱眉头,“之前因为楚大哥的伤,我都忘了深究,这次麟炎国的军队来的太突然,又是从那么一个刁钻的,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进来的,我怀疑,是军队中已经有了什么内鬼,你还应当好好查探一番,省的日后还叫他作怪。” 邢墨珩打量着穆云杳的表情,见她只是懊恼出了内奸,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将楚云渺的事儿说出来。 虽然楚云渺不是个什么东西,可穆云杳与她也做了二十来年的姐妹,又受过周氏的恩情,心中对楚云渺总归与别的随随便便的将士不同,若是叫她知道是楚云渺做了这样的事儿,怕她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可说是不说,这事儿又要怎么瞒下去?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在这偌大的军营,众多将领都看到了楚云渺与麟炎国的那个将军勾结在一起,他能够不说,可悠悠众口,又怎么能完全杜绝别人说? 楚天阔心中就对楚云渺十分的不满和厌弃了,他就是那个首当其冲的大麻烦。 思索了一番,邢墨珩还是决定说出来。 毕竟,从他嘴里听到事实,总比从别人嘴里听到要好得多。 他也不想因为楚云渺,不想因为任何的缘故,跟他的杳杳产生哪怕一丝的隔阂。 “内奸已经抓到了。”邢墨珩觑着穆云杳的神色。 穆云杳听了这话,面上不由有些惊异,“竟然已经抓住了?” 她问出口,见邢墨珩没有马上说话,一时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既然内奸已经抓住了,你为什么没有早些与我说?” 若说是被治疗楚天阔的病情耽误了,可他们两个分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呆在一起,若是抓住了什么内奸,邢墨珩早该跟她说才是。 穆云杳心中觉得不会劲儿,看着邢墨珩的表情,心中的不对劲儿更盛了。 她狐疑道,“难道是这个内奸有什么问题?” 邢墨珩认真的看着她,“是楚云渺。” 在邢墨珩的预想中,穆云杳听到楚云渺又做了这样的事情,应当是十分难过的。 然而此刻,穆云杳只是愣了下,随即嘴角略微扬了扬,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却是像是她那个智商能过做出来的事情。” 穆云杳这话说的十分平淡,仿佛做了内奸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士。 甚至,连对一个普通将士的憎恨和恨铁不成钢都没有。 见她如此平淡的情绪,邢墨珩反而心中一松。 这样看来也对,楚云渺那个没有脸面也没有脑子的女人,做了许多这样叫人难以启齿的事情,闹到现在,穆云杳也早该对她没了姐妹的心思。 不过,还有周氏这一层关系在,在处理楚云渺这件事情上,怕是穆云杳也会为难。 “却是,是她那个脑子会做出来的事。”对于楚云渺这个人,邢墨珩也是嗤之以鼻。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如果不是看在楚天阔和穆云杳的关系上,楚云渺做了这样损害军队利益,人神共愤的事情,邢墨珩早就按照军法中的叛徒处置,直接五马分尸,死不得全尸。 “怎么处置?”穆云杳顿了顿,心中也有些为难。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她早就不再将楚云渺当作曾经的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妹,早也就没有了感情。 可周氏,却还是那个会给她亲手做喜欢的吃的,会给她缝制贴身的衣裳,会对她柔声细语问候的周氏。 哪怕楚云渺不是周氏唯一的亲生的女儿,她也会直接出手,将楚云渺处理掉,不让她继续霍乱。 可怀旧坏在,楚云渺偏偏就是周氏唯一的亲生的孩子,打小儿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是楚云渺死在了这里,周氏得到了消息,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不过,楚云渺这个不省心叫人脑袋疼的,是怎么从楚家跑出来的?难道楚家的人不知道?她在京中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任何楚家小姐消失的消息啊? 穆云杳想的脑袋疼,干脆挥挥手,将楚云渺连带着所有和楚云渺有关的人和事儿都一齐跑到了脑后。 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穆云杳摇摇头,“算了算了,不想这些糟心的事儿了,如今正是战事紧急的时候,也没时间搭理她这么个东西。” “就……就先把她关着吧,其余的,等战争结束再说,只一样,千万别叫她再出来哪怕一次,我现在想到她就脑袋疼,忒是烦人!” 邢墨珩听着,将皱着眉头的穆云杳揽进怀中,一双温暖的大手,娴熟的在她脑袋上按摩着。 昨日穆云杳就没有休息好,一直惦记着楚天阔和那只兔子的事儿,如今这楚云渺又给人添乱,该给她点儿教训尝尝。 邢墨珩从来就不是心善的人,心中已经烦上了楚云渺,虽然答应按照穆云杳安排的,暂且不去管她,可也有别的法子处置她。 用完了早饭,穆云杳又一头扎进了研究解药的世界中去,邢墨珩一个人静悄悄的离开了军帐。 “王爷您找我?” 雷霆听到邢墨珩的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 邢墨珩点点头,“西边儿的防备设置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八成,因为这个事情是如今最紧急的,属下和许臻大人商量着率先调走了七成的兵力在这件事情上,预计今天傍晚之前就可以完成任务。”雷霆将这两日的进展一一与邢墨珩说明。 邢墨珩听着不由点点头,“辛苦你们了,你抽空再去做另一件事儿。” “请王爷吩咐。” 雷霆打小儿跟着邢墨珩,知道他的习惯,因而不管是邢墨珩吩咐什么,他从来不过多的过问,不论邢墨珩吩咐什么,他直接按照吩咐行事便是了。 “今天之内,你抽时间去天牢一趟,拿上军队中特质的铁链子,将那女人直接拴在牢里,只要不死不残,其他的随意。”邢墨珩冰冷的吩咐道。 雷霆很快的应了下来,邢墨珩的处置十分合他的心意。 楚云渺那个女人,两次三番,做了这么多讨人嫌,害人的事情。 在京中的时候,差点儿将穆小姐害死。 谁知道她该死的又借着明太医好心,跟到了军营当中,直接把王爷推到了生死线上。 这次,更是过分,不止让楚大人受了很重的伤,连带着死了不少他们的将士他们的同袍。 现在军中的人,就没有不恨楚云渺的。 如果不是因为楚云渺身份不同,上面又没有任何的吩咐,楚云渺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就是许臻文绉绉的说的那个恨不得生啖其肉。 雷霆心中带着报仇的兴奋下去,邢墨珩才又进了军帐,在离穆云杳不远的地方,处理这些日子遗留下来的问题。 穆云杳一旦进入了对医术的研究的状态,就像是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干扰,只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 她将兔子血管处开了一个小口子,把兔子的血液挤出来了一些,又给兔子包扎上。 手法十分高明娴熟,那兔子甚至没有任何的反抗,还瞪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四处的看着。 穆云杳研究着兔子身上挤出来的这碗血,不断的往里添加东西,看着血液颜色和质地的变化。 那变化及其细微,若非是穆云杳对血液的形态十分了解,怕是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 突然,再加入了一种西关特有的草药之后,血液原本浓稠的状态似乎又清单了些,流动的更加灵活。 穆云杳双目一亮,没控制住自己,“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秘药初成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秘药初成 “怎么了?” 邢墨珩正看着与麟炎国对战的报告,突兀的听见穆云杳发出的这么一声巨大的响声,唬了一跳。 以为是穆云杳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直接将手中的东西丢在当处,紧张着眉眼快步走到了穆云杳身边。 “怎么了?是不是伤到手了?” 邢墨珩原本是一个十分沉稳,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偏偏一遇到穆云杳的事儿,尤其是至于穆云杳呆在一处,就变得大惊小怪。 穆云杳却是一脸兴奋的转过来,看到邢墨珩之后,兴奋的更加是溢于言表。 她用力的抓着邢墨珩的手,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一张略微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若是别人早就听得一头雾水,邢墨珩却是瞬间就懂得了穆云杳的意思,不由也跟着兴奋起来,“找到能够削弱活尸附加体能的药材了?” 穆云杳紧紧地攥着邢墨珩的手,用力的点点头,“是,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我眼看着加入了这个药材之后,兔子的血液由浓稠的状态变得更加稀薄,它能力体能的增加,带来的表现就是血液变得浓稠了些许,如今这浓稠的现象没了,可不就是说明附加的体能可能已经没了?” 穆云杳兴奋的一连说了一串儿,邢墨珩极为耐心的听着,欣慰又鼓励的看着穆云杳,“本丸早就说了,杳杳最棒,是那世间难得的人物。” 穆云杳正式高兴的时候,也不妨碍邢墨珩与她开玩笑,若是以往,定然不吃亏的回嘴回去,可这时候,却只是笑着推了邢墨珩一下。 她继续解释道,“不过还是不能高兴的太早,如今只是有八成的把握,我现在就将这些草药熬出来,给那兔子吃了试试,如果可行,后面的事儿就好说了。” 穆云杳眼睛里仿佛盛着星星,璀璨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邢墨珩心中一动,终究也只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再做别的事儿。 已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穆云杳更是来了劲儿,马不停蹄的直接将那药材熬了出来。 按照先前一次的经验,特意做成了兔子喜欢的甜甜的味道,果然那只不长记性的蠢兔子,又开开心心的喝了下去。 不过,这次兔子却没有什么昏迷的的表现,只是有些恹恹的坐在笼子的一角,也没有了什么活泼撞击笼子的兴趣。 穆云杳小心翼翼的看着,虽然心中已经举得事情成了九分,却始终记着她师父行百里者半九十的教诲,丝毫不敢放松。 等到那兔子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而这半个时辰,穆云杳竟然像是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弯腰坐在兔子笼子的一旁,看着她的表现,心中记录比较着。 而另一头,邢墨珩也像是雕塑一样立在不远的地方,一双亮的发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穆云杳,像是被最强力的胶水黏住了一样,丝毫离不开她。 见兔子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穆云杳直接将那小兔子抓了出来。 在碰触到兔子的时候,穆云杳心中就已经确定下来。 这兔子与之前,第一次接触到的时候一样,软软的样子,丝毫没有中毒和解毒之后,皮毛都硬了,刺猬一样的感觉。 “如何?”邢墨珩也伸出手,在兔子身上碰了碰。 眸光一亮,“果然可行!杳杳你当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邢墨珩激动的直接将穆云杳抱起来转了三圈。 “诶诶,我的兔子!”穆云杳一把搂住被甩的的快要飞出去的兔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脸上带着与邢墨珩一样兴奋的笑容。 有了这么一个决断和前提,穆云杳脑袋里原本乱成一团的思路,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头绪,一时间都纷纷解开。 “你说着药水儿怎么用好?”邢墨珩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构想,只想听听穆云杳的看法。 穆云杳将兔子又放回笼子中,才道,“自然是要用这药水儿把那些活尸变成正常的,至少可以削弱麟炎国的兵力。” “没错,除去麟炎国活尸的体能问题不谈,只说兵力和兵法,以及排兵布阵的仗势,麟炎国连咱们的一根毛都捞不到。”邢墨珩说的十分自信。 这却是是事实,穆云杳狡黠一笑,故意调侃道,“这是当然,天羽国,哦不,这天底下最会行军打仗的人可不就在我身边儿么!王爷您说是不是?” 穆云杳眨了眨眼睛,一眼的狡黠。 邢墨珩却不怕他,“既然杳杳说是,那就自然是的。” “当真是不要脸面!”穆云杳含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如今的问题是,我能制出这个药水,要怎么给麟炎国的军队用上?” 邢墨珩伸手捏了捏穆云杳的鼻头,“你方才不是说了,本王我是这世上行兵布阵最厉害的?这事儿,可还能难得倒本王?” 穆云杳有些好奇,还没来得及问个分明,就听邢墨珩直接道,“你这药水儿不好携带,可否做成药粉?” “自然是可以的,需要多少的量?” 邢墨珩摇摇头,“多少的量我也不清楚,估摸着麟炎国的活尸的数量,按照他的两倍来做,宜多不宜少。” “确实,宜多不宜少,”穆云杳低头想了片刻,“这样,今天一天的时间,傍晚之前,我可以做出来最够给麟炎国使用的量。” 邢墨珩忍不住又摸了摸穆云杳的脑袋,“好,那就晚饭后,楚天阔那时候也该醒了,就召集他们几个,拿着你的药,一块儿将之后的事情说道说道。” 穆云杳点头,二人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半日的时间过得快,由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时间更是从指缝中,流水一样的溜走了。 果然不出邢墨珩所料,下午的时候,楚天阔就醒了过来。 穆云杳听到有人进来报告的时候,忍不住看了邢墨珩一眼。 说来也十分奇怪,邢墨珩分明不懂什么医术,可这次救治楚天阔的大部分功劳,却都在他身上,他近乎提供了所有的关键点,才能解开这些问题。 最奇怪的是,难道邢墨珩运气好到,连楚天阔苏醒的时间都可以随口说对? 看着邢墨珩极为认真的样子,穆云杳不由一笑,或许,当人的洞察力强悍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许多超出自己领域的事情,也能够迎刃而解。 “杳杳这样专注的看本王做什么?难道是突然发现了本王的英俊之处?” 穆云杳才转过头的时候,邢墨珩就已经发现了,不过不舍得出声,享受着穆云杳专注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穆云杳已经适应了,与她在一起时和与别人在一起时完全南辕北辙的邢墨珩,不由给了他一个鬼脸,牛唇不对马嘴的问道,“方才来的人说,楚大哥不但醒了,而且身体机能也有了一定的提高,算是因祸得福,你要不要也提高提高?” 自从知道这东西可以提高防御和行动能力的时候,穆云杳就有了这个心思。 实在是自从经历过之前邢墨珩受伤的事情,经过了邢墨珩像是一个死人一样,毫无声息的躺在军营中,说不出任何的话语,穆云杳心中就一直埋下了一根刺。 她不希望邢墨珩再受伤,不洗碗邢墨珩再出现任何的意外。 纵然知道这些在战场是难以避免的,可一旦想到这些难以避免的事儿要发生在邢墨珩的身上,她就不理智想要全部拒绝。 如今有了这个能够提高身体防御能力的机会,她怎么会不心动? 邢墨珩认真的看着穆云杳,十分理解她的心思。 然而,邢墨珩却仍旧是笃定的摇了摇头,走到穆云杳身边,伸手将她搂紧怀中,“不需要。” 不待穆云杳继续说,邢墨珩就解释道,“许多事情皆有定数,天阔这样是因祸得福,我没有承受这个祸,也不需要那个福气,如若不然,与那些活尸有什么分别,不过是用了更高级别的药,去除了他们的弊端,只留下作为活尸的好处罢了。” 邢墨珩这么一说,穆云杳也深以为然。 确实,若是上赶着去中毒,又特意服用解药,岂不是与那些活尸,与麟炎国上层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分别? 不说别的,只说邢墨珩这样正直且骄傲的人,就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邢墨珩见穆云杳十分通情达理,听了自己的话就转过弯儿来,不由笑笑,心中更加爱怜的将她搂的紧了又紧。 口中调笑道,“杳杳这是小瞧本王了,鼎鼎大名威震四方的镇南王,可需要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他一句话虽然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说出来的却也是事实。 邢墨珩,向来不需要这些东西。 穆云杳听着他的话,一时间心中也十分辽阔,收起了那些个儿女情长的心思,将邢墨珩推了推,“不与你说了,我去看看楚大哥的情形如何了。” “我与你一同去。”邢墨珩笑着跟上。 果然如禀报的人所说的一样,楚天阔确实在体能上有了变化。 穆云杳伸手戳了戳楚天阔胳膊上的肌肉,只觉得比以前还要结实上许多。 然而,与那些活尸却是仍旧有些区别,穆云杳心中一转,便明白过来,怕是因为解药的缘故,终究减少了些附加的能量。 不过,能够捡回来一条命,就已经十分的幸运了,楚天阔本人也并不在意这些。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谋初成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谋初成 过了晚饭,邢墨珩派人将几个人召集到了一起。 楚天阔、赵一铭、穆云澜、雷霆、许臻,连带着一直跟着许臻的翳清明也共同来了。 而穆云杳,手里拿着几十包的药粉,正坐在圆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 “云杳,”楚天阔摸了下后脑勺笑了笑,“谢谢你了。” 穆云杳摇摇头,“若是要说谢谢,该是我说,原本你受伤也是因为我。” 一口带过,穆云杳略带感激的对着楚天阔点了点头,两人的关系更是缓和了不少。 邢墨珩看穆云杳不欲多言此事,开口道,“今日召集诸位来,是为了麟炎国的事儿。” 麟炎国的事儿? 因为这次偷袭,众人对麟炎国都恨得牙痒痒,一个个严以待阵的准备听邢墨珩的吩咐。 邢墨珩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大家都知道麟炎国的活尸军团,通过这几次作战,也一定对活尸军团的能力有了些了解。” “那是自然!” 楚天阔一想到自己竟然被那些认不认鬼不鬼的东西咬伤了,就有些义愤填膺,“那些鬼玩意儿,一个一个的,力气是忒大,虽然有些时候反应有些缓慢,可速度也是绝对的快!更要命的是,刀枪难入,着实不好对付!” 楚天阔没控制住,一拳打在身下的凳子上,显然想起之间与活尸们战斗的场面,心中人就闷着怒火。 众人看了楚天阔一样,纷纷点点头认同,这活尸军团确实是不好对付。 雷霆跟邢墨珩打了十来年的杖,见识也多,这时候也不由阴沉沉的皱了眉头,“若是以往,与王爷出征,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早就大获全胜,也自然没有身受重伤的时候,这些活尸,简直不像是天然的东西!分明就作战的机器!” “没错!” 听到雷霆这样说,穆云杳不由打了个响指。 雷霆唬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和邢墨珩对视一笑道,“雷霆说的没错,这些活尸根本就已经不是人,而是变成了作战的工具!” “作战的工具?” 赵一铭和许臻喃喃着,心中已经思索起来。 楚天阔性子急,直接问道,“为何就成了真的作战工具了,云杳你倒是说明白些。” 穆云杳看了眼众人的表情,道,“说来楚大哥还是功臣,通过这次给你治疗伤病,我发现,原来活尸体内蕴藉着一种能够改变体能和其他附加能力的毒药。” “毒药?” 几个人异口同声,都是没有想到。 “还有将人变得更加厉害的毒药?”于医术上,许臻就是个门外汉,当下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瞧着穆云杳。 反倒是翳清明看的清楚些,“如此倒是说的通了,我之前还疑惑,为何楚大人被活尸咬伤之后,这么快就恢复了,且是宫里大增,原来是这么个缘由。” “清明师兄说的对,楚大哥确实这次是因祸得福,我将他的毒素清除干净,才发现因为少加了几分药材,反而只去除了毒素中不好的部分,而保留下了其带来的好处。也算是意外之喜了。”穆云杳解释道。 “这样说来,你已经研制出能够制服那些活尸的解药了?” 许臻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明白过来。 若不是已经做好了解药,想来穆云杳和邢墨珩也不会这个时候将众人都集中到这里,来商量活尸的事情。 一直没有说话,颇为享受的看着穆云杳的邢墨珩,这时候才点点头,与有荣焉的开口道,“亏得小臻聪明,杳杳确实已经研制出能够制服活尸的解药了!” 他脸上骄傲的笑意太过于明显,几个经常相处的人却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管两人的腻歪。 一个个只急性子的像是嗷嗷待哺的羔羊,颇为兴奋的盯着穆云杳,“到底是什么样的药?能有什么功效?快与我们说说。” 自从进来后就开始吃惊的说不出话来的穆云澜,这时候更是对穆云杳刮目相看,一脸的惊讶并着惊喜,“杳杳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哥哥怎么都不知道?” 穆云杳一顿,避过了穆云澜的视线,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场的人,邢墨珩和楚天阔是明确知道穆云杳身份的,知道她内里头的灵魂早就换了,如今这穆云杳分明就是曾经的楚云杳。 就连翳清明和赵一铭,因为各自与穆云杳的接触,也已经若有所觉,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话,生怕一个说错了。 余下的许臻,虽然心里早就怀疑穆云杳为何突然变化如此之大了,可却也未曾敢往重生的方面想,好在他是个心思活泛的,干脆就直接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不去想它。 只穆云澜,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心中的犹疑也早就布下了。 原本之前的那些事儿,还只以为穆云杳是小打小闹,误打误撞,可今天这事儿,却实在是太过灵异。 邢墨珩、连带着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没有头绪的事情,怎么穆云杳一个十八九岁,也着实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却找到了真相? 虽然心中也希望自己的妹妹是个能干的,可穆云澜心中的疑惑却是盖过了那股子喜悦。 见穆云杳不说话,楚天阔知道她还没有跟穆家人坦白自己的事情,赶紧道,“你这话说的,什么都要你知道不成?你的事儿可是她都知道的?若是都知道,咋没想到你跟邢若兰那丫头早就眉来眼去了?” 楚天阔这话中带着三分的遮掩,七分的调侃,叫穆云澜一愣。 晒得发黑的面皮上就略微现出了一点微红,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说起自己的婚事,他是实实在在的没有经历的年轻人,不像穆云杳,怎么会不害羞? 见穆云澜气势弱下去,楚天阔心中一松,对着穆云杳略带讨好的笑了笑。 穆云杳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哭笑不得,不由摇摇头,仍旧没有说什么话。 倒是赵一铭,接到了邢墨珩一个眼色,赶紧按照之前所说的道,“云澜你这记性是怎么回事儿,之前不是说过了,穆小姐时常进宫,我祖父和明太医几个又在宫中当差,免不得与穆小姐打照面,长此以往,发现穆小姐在这医术上确有常人拍马难以企及的天分,就时常教授些医术,穆小姐也是好学的,看了许多的医书,自己就摸索出了许多的医理,如今能够制出解药,实在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穆云澜方才的羞涩还没去了,这时候又听到了赵一铭的长篇大论,顺就迷迷糊糊的被说服了过去。 邢墨珩这才说道,“之前杳杳在本王府上习字的时候,也是对医书情有独钟,本王府上的医书又多如牛毛,连带着古时候的旧物也有那么一些,杳杳有兴趣,近乎都看过了,自然就通晓了其中的道理。” 连邢墨珩都这么说了,穆云澜哪儿还有什么疑问,只留下了惊喜,不由喜悦道,“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家的小妹如今也已经这般厉害了,放心,回去之后哥哥肯定要与爹娘好好夸夸你,纵然你之前不辞而别了,也不叫你受罚。” 这事儿就在穆云澜的刮目相看中翻了过去,穆云杳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一张口,就直接说出了真相。 毕竟,面对自己已经真心相待看做家人的人,她说不出那一口的谎话。 一旁的许臻适时插嘴道,“不是要说如何对付麟炎国活尸的事儿?都怪你云澜,全叫你代跑偏了,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穆云澜打小儿跟许臻玩儿习惯的,见他又多嘴了,一巴掌直接不留情的拍到他背上,“啪”的一声响,穆云澜也不管许臻的呲牙咧嘴,直接笑着对其他人道,“继续,继续。” 穆云杳也不愿意他们在这件事儿上过多的纠缠,顺杆道,“许臻刚才是问到了点子上,这药吗,若非说出什么名堂儿,确实也是个解药。” “解药?”雷霆当下就有些难以理解,“难道还要好心的给他们用解药,最后会不会像楚大人一样,不但没有了反应迟钝的毛病,反而那些优秀的体能和强悍的抗打击能力也没有消退?” 穆云杳摇摇头,“此解药非彼解药,这个解药,恰恰与给楚大哥用的相反,能解的,是剩下的那部分的东西,留下的,是反应迟钝等后遗症。” “也就是说,这个解药,其实就是解了他们的优势,留下了他们的弱势?” “赵参议说的对,就是如此!”邢墨珩应了一声,眼里带着侵略性的光芒。 众人一瞧邢墨珩这个样子,就知晓他是已经有主意了,纷纷安静下来,只等着邢墨珩吩咐。 邢墨珩这才道,“我之前一直在研究麟炎国附近的舆图,也参照着舆图,派人去考差了一番,发现麟炎国驻扎的营地,全在附近的一个山脉上。” “王爷您的意思是,直接在水源上动手脚,将这所谓的解药投放下去,叫他们全都用了?”赵一铭很快就反应过来。 邢墨珩点点头,端看着其他人。 穆云杳这时候却是看了邢墨珩一眼,“若是他们不用那里的水,而是自己打井呢?或者如果他们每次的用水都像我们一样,有一套自己的过滤检验的方法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一次争吵 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一次争吵 显然,穆云杳的疑问,其他几个人都没有想到,原本还一脸兴奋的几人,听了穆云杳的话,都不由伸着脑袋又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忍不住看着穆云杳笑了笑,才解释道,“第一,麟炎国地处沙漠附近,他们驻扎的地方,与沙漠的距离更是是跟接近,纵然是他们能够打井,打入地下十米,二十米,也不会有水出来。” “也就是说,那个水源,是麟炎国军队唯一用水的来源?”穆云杳事先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邢墨珩点点头,“确实,虽然麟炎国本国的领土上还有别的水源,但麟炎国的军队确实只有那一个饮水的源头,只要把握了这个源头,麟炎国所有的活尸,不论是吃饭还是喝水,定然要服用下去这解药。” “如此一来,他们对这个水源重地岂不是就更加重视?”许臻也看出问题来。 邢墨珩却是眼里带着笑意,目光看向穆云杳,“如此一来,就要仰仗穆内司了。”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对着穆云杳拱了拱手。 “你的意思是,”穆云杳心中一动,抬头看着邢墨珩,“是叫我加些无关大雅的东西,叫他们检测不出来?” 邢墨珩理所当然的点头,“于你而言,岂不是小事?” 小事倒是小事,不过,穆云杳又想起另外一件颇为重要的事儿来。 “照着你方才说的,我回想了一下,若是说那座山上的水源,岂不是城中的老百姓有许多也是用的同一处?” 虽然之前盛传她楚云杳虐待宫中太监和宫女儿,可楚云杳向来问心无愧。 对于这些下人,虽然说不上与对待自己身边儿人一样一视同仁,可最基本的考虑她一直没有忘记。 邢墨珩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他行走疆场这么多年,看到的都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死亡。 为了顾全大局,为了让更多的天羽国的百姓安居乐业的活下去,牺牲掉一小部分的人,在他这里实在不算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可邢墨珩向来擅长于观察穆云杳,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心思和倾向,邢墨珩便聪明的闭上了嘴,只等着穆云杳总觉得。 反正不管是穆云杳如何说,他总是无条件支持的那个。 果然,穆云杳顿了顿道,“既然这药里还要加上些东西,我就干脆检测一番,按照常理来说,应当是对没有用过毒药的人,没有什么坏处的,不过还是保险起见的好。” 邢墨珩见她如此,自然是应承下来,“什么时间可以弄好,最好是趁着这两日麟炎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咱们就先下手,占尽先机。” 穆云杳心中一算,随即与众人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儿,用不了多久,今日入夜便可做好,还可以派人趁着夜深人静,今晚就去把事情办妥当了,明日也好知道结果。” “这样再好不过,”邢墨珩干脆将之后的布置都吩咐下去,“今天晚上入夜,等药做好了之后,雷霆和我一同出发,去投放这解药。” “王爷,您留下,我去更合适!”楚天阔再不敢叫邢墨珩涉险,却也不想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来,只道,“您是咱们的头儿,自然要坐镇军中。” 邢墨珩扫了楚天阔一眼,还想说话的楚天阔,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邢墨珩继续道,“听我把话说完。” “水源重地,麟炎国的人必然也不是傻子,定然是一路派兵把守,我和雷霆这番前去,不会硬拼,只是智取。” 说着,邢墨珩干脆道,“正好儿,趁此机会,我与雷霆想办法直接混进他们的军队中去,也好观察药效如何,若是可以进攻了,我和雷霆会投放信号弹,若是不可,我与雷霆也会想办法全身而退。” 邢墨珩所言的,已经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少消耗的办法。 见楚天阔还要多言,邢墨珩直接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天阔,你作战经验丰富,若是进攻,你要作为主帅,必不可少,云澜就做你的副手,有什么事情莫要急切,切记不可冒然,多询问杳杳和赵参议,许臻也有不少的鬼点子。” 说着又极为严肃的叮嘱道,“你们都在,听好了,不管如何,杳杳若是想要跟着一同出征,是必然不可的,一定要将人拦下来。” 邢墨珩没有看穆云杳,转而看向翳清明,“你是杳杳的师兄,就烦请多照看了。” 翳清明看了眼不说话的穆云杳,心中记得师父让保护好穆云杳的话,当下就应承下来,“自然,无需王爷过多吩咐。” 邢墨珩点点头,见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才道,“如此,诸位就请回吧,尽早准备自己的事情。” 几人点点头,看了仍旧不说话的穆云杳一眼,才纷纷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邢墨珩收敛了之前的冷硬,柔软了神色,“杳杳?” 穆云杳看他一眼,并不说话,直接拿着自己的解药,转头埋进了药箱里。 这一旦钻进药箱子,就难以开口了。 邢墨珩苦笑着摇摇头,知道穆云杳担心他,对于他的安排也不十分满意。 可这样做,是目前最有利的安排,而只有穆云杳安全,他在外才能安心。 穆云杳虽然心中有气,可一直按照邢墨珩方才所说的,更新改进着药材的配比,将他所言的事情,都一一考虑了进去。 而她做了这解药多久,邢墨珩就在一旁看了多久。 直到穆云杳叹口气,将那些改进好的解药又装起来,邢墨珩才腆着脸凑上去。 “杳杳?可是生我的气?” 穆云杳不说话,只将特意装好的,适合两个人携带的解药递给邢墨珩。 邢墨珩仍旧笑着凑上来,穆云杳撇了撇嘴,干脆直接转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邢墨珩苦笑一声,“杳杳可是生我的气?气我不叫你去战场上?” 穆云杳哼了一声,忍不住转身瞪着邢墨珩道,“你别要转移话题,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心中清楚。” “哦?” 见穆云杳终于破功与自己说话,甭管说的是什么话,邢墨珩都忍不住笑起来。 穆云杳见他这一副样子,心中十分无奈,“你倒是也注意些自己,我什么时候是气你不叫我上战场了,我气的是你偏偏要以身犯险,你自己身体才刚恢复,还不到之前的七成,麟炎国又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你心中难道没有考量?” 这还是穆云杳第一次如此怒气冲冲的与邢墨珩说话,可一旦心中想着穆云杳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担心自己,邢墨珩就忍不住心中的雀跃。 穆云杳仍旧说道,“你不叫我上战场是因为关心我,可你为何不替我想想?难道那个山上的水源重地就非你不可了?” 穆云杳气的涨红了脸,心里不断浮现出之前邢墨珩受伤的样子。 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似乎永远都不能醒过来的邢墨珩太过可怕了,叫她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邢墨珩摇摇头,不顾穆云杳些微的挣扎,直接将人揽进怀中,“你这一张利嘴,我心中最挂念的人,最计较的人,最考虑的人还能有谁?” 见穆云杳不吭声了,邢墨珩才加大了些力气,一字一句的认真解释道,“这次确实是我非去不可。” “说实话,天阔虽然功夫好,又有了这次意外之喜的加成,可他性子莽撞,或许还没下手就被人发现了端倪。” 邢墨珩有理有据的继续解释道,“你哥哥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跟你父亲也常年在北关行军打仗,可却没有自己作战的经验,也拿不好主意,若是叫他去也并不合适。” “雷霆你是知道的,虽然各个方面都不错,可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时时事事都听着我的指挥,若是叫他执行事情还好,可若是叫他决定什么事情,看看火候,却是难以达到想要的标准。” 见穆云杳仍旧不出声,却是软化了几分,邢墨珩心中也跟着软了下来,“会功夫的只剩下个翳清明,各方面也十分不错,可说实在的,他毕竟是一个外人,我看着,你跟他怕是也不是十分熟悉的,这样的事情,不好交与他去做,你说是不是?” “是是,只有你最厉害,只能非你不可!”穆云杳声音中带着一股子赌气的意味。 邢墨珩心中清楚,这便是她已经软化下来了,却不好意思拉下脸来。 穆云杳不好意的事情,自然要他来做。 邢墨珩将穆云杳调过来,两人面对着面看着,邢墨珩道,“你担心我如我担心你一样,我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可这次行事,到底要如何判断能不能进攻,关乎着天羽国众多将士的性命,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穆云杳心中清楚,邢墨珩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 她更清楚,自己这样子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 可那又怎样?她就是无理取闹了又如何?若是邢墨珩出了什么事儿,谁来赔她一个? 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发泄了,穆云杳也不再计较。 毕竟,邢墨珩所说都是实话,若是他不去,没有别人能行,还当真是非他不可。 终于,穆云杳在邢墨珩怀中点点头,威胁道,“去便去了,若是将我好不容易治好的人又伤了,或是干脆回不来了,你等着,有你好瞧的!” 邢墨珩听得喜笑颜开,当下自是应承不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夜探水源地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夜探水源地 纵然心中仍旧十分的担忧,穆云杳仍旧是理智的送走了邢墨珩。 一直把邢墨珩和雷霆两人送到了军营的出口,穆云杳才停了下来。 月明星稀,万顷茫然。 邢墨珩回身,对穆云杳笑着摆摆手,没有多言一语,转身便骑马进了山林深处。 该说的该嘱咐的已经说完了,在外人面前,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 穆云杳遥遥的看着邢墨珩的背影,直到两道背影完全隐没进了山林之中,融成了背景,再也找不到痕迹。 “回去吧,天还凉。”翳清明在穆云杳身后道。 自从答应了邢墨珩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好穆云杳,翳清明就十分认真的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穆云杳点点头,也不想在众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离愁别绪来。 最后看了一眼茫茫的山林,穆云杳才转头往回走,心中已经将各路鬼神问候了个遍。 既然有那神通的存在能叫她重生,那么,也请保佑邢墨珩的平安。 那头,邢墨珩和雷霆进了山林,就下了马。 将两匹骏马的嘴上找上铁罩,防止其发出声音,又找了隐蔽的地方栓好了,邢墨珩才对雷霆招招手,率先走在了前面。 若是骑马上山,发出的声音,和目标体积都过于大,十分容易暴露位置,邢墨珩和雷霆干脆就弃了马,直接摸黑走上去。 邢墨珩早就将附近的舆图牢记在心,脚步十分坚定的向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雷霆不清楚邢墨珩的方向,只一心一意的跟在邢墨珩身后,警惕的打量着四处的情况,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出发之前,穆小姐特意找了空当寻了他,几次三番的叮嘱,不论如何,不论计划的成败与否,一定要好好的跟着王爷,保护好王爷。 这原本就是雷霆的使命,穆云杳又多次叮嘱,雷霆自然牢记于心。 邢墨珩的方向感十分强悍,两人脚程又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已经可以看到那条水源。 果然如几人先前所料,这样重要的水源重地,麟炎国的军队派了不少的士兵把守,近乎每十米就有一个兵士。 里的距离仍旧稍微有些远,还看不清守卫的到底是护卫还是活尸。 邢墨珩脚下飞快的一闪,又往前两步藏到了一个粗壮的乔木后面,雷霆紧随其后,另找了一丛灌木,趴在后面,隐藏自己的身影。 借着粗壮树干的遮蔽,邢墨珩谨慎的伸头打量着驻扎军队的情况。 眯着眼睛在夜色中仔细辨别着,看到守卫的竟然是一群活尸的时候,邢墨珩心中不由一松。 虽然活尸的体能和抗打击能力等占有很大的优势,但他们的反应却比正常的兵士要缓慢上许多。 如今是这么一群活尸把守着,反而更容易找机会下手。 转瞬间,邢墨珩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却仍旧不敢轻易动作。 像是狩猎的猎豹,邢墨珩耐心的藏匿在树干后面,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一切,等待着最合适的机会。 看准了最近的那一个活尸,邢墨珩在心中将两人的距离预估了几遍,他有把握,能够在活尸反应过来之前,抓住它的要害,一击毙命。 邢墨珩眼中的亮光越发的强盛,他弓起了脊背,蓄势待发。 才探出一个身子,前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邢墨珩心中一凛,迅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侧身撞在树干上,随势一转,不着痕迹的又藏了起来。 树干后面,活尸守卫着的水源重地,叽叽咕咕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明显。 “嘿,真没劲,在这儿守着,还不如直接去战场上正面决斗呢!”一个与天羽国口音不同的声音说道。 这绝对不是活尸的声音,更不是活尸可能存在的思维。 活尸无非就是麟炎国通过下毒,将人变成的战斗机器,已经没有了这样思考的能力,除了上级的命令,更没有自己的情绪。 难道这里还有正常的侍卫在看守着? 邢墨珩谨慎的探出头去…… 果然,那个目标活尸站着的地方,走过麟炎国将领打扮的士兵。 两人无视周围的活尸,还在就着之前的话题讨论着打发时间。 一个活尸接着道,“要去你去啊,你没听说么,就连活尸都被天羽国消灭了不少,你能比活尸还厉害?” “说的也是,”之前的那个将士骂了句,“这天羽国的军队也确实是离开,那个镇南王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咱每天在这儿巡逻着,从山上到山下,绕着这水源转圈儿,也实在是她娘的没有什么意思。” “可不是没什么意思,要是有意思这活儿能轮到咱俩?”那将士嗤了一声,“好好看着吧,再有一圈儿,半个多时辰吧,就带着这些活尸换岗了,忍一会儿的事儿。” “也是,憋屈是憋屈了点儿,好歹不用送命啊……” 两个将士的声音越来越小,邢墨珩探头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了。 歪打正着,正好听见两个将士的对话。 邢墨珩心中迅速的做了决定,眼看着那两个将士的背影也越来越小,最终看不见了,至少隔了三四个活尸的距离。 邢墨珩不再犹豫,瞬间出击,像是一道闪电,迅速的劈向目标活尸。 后面灌木丛中的楚天阔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看清楚邢墨珩的动作的时候,早就失了机会。 他伸着手,咬紧了牙齿,将那一声惊呼的“王爷”压回去。 邢墨珩已经到了活尸眼前,果然,看到邢墨珩影子的活尸,暗红色眼睛还没有变化,甚至歪着头思索了一下眼前的人。 看着眼前这一双暗红色眼睛肿还是混沌的样子,邢墨珩毫不迟疑,拿着手中的匕首瞬间出击,直接插向了活尸略微张开的嘴。 “啊!” 活尸这才发出一声喑哑的痛呼,却因为被匕首插在口中,那声音沉闷的还不如林间的鸟叫声大,只有邢墨珩隐约的听了个正着。 疼了的活尸,双手也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气。 邢墨珩面上一寒,不给它任何翻身的机会。 手中的匕首用力的一转,像是拧螺丝一样,直接钉入了或是的喉咙。 一口带着热气的暗红色鲜血从活尸插着匕首的口中喷涌出来,邢墨珩迅速的避了过去,那一口血洒落在草地上,活尸也紧跟着瞬间摔倒在地。 邢墨珩迅速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见前后二十米左右的活尸纷纷顺着声音转过头来,两道暗红色的视线对上,顿了顿,又恢复了自己的正轨。 已经趴在地上的星摩尔航个女,这时候才迅速的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震惊的雷霆招招手。 雷霆点头,迅速的冲了过来,两人合力,将那活尸的衣服扒掉,直接直接藏到了近处的草丛里面。 夜色越发的浓郁,地上的血液也慢慢的开始渗入土地,看的并不分明,明日连这么点儿痕迹也该找不到了。 邢墨珩接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的换上了活尸的军服,带上头盔,略微的往下拉了拉,将自己的眼睛挡上。 “王爷?”雷霆小声的疑问一句,“属下怎么着?” 邢墨珩发寒的目光扫过雷霆的嘴唇示意他闭嘴,左右看了看两边活尸,伸手指向低位即左手边的那个。 雷霆剑邢墨珩一个手刀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抬脚要过去,却又被邢墨珩拉了下来。 雷霆不明所以的回头一看,却见邢墨珩自己穿着跟活尸们没有什么差别的铠甲,向着下面那个活尸,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雷霆一顿,转眼就见邢墨珩指了指那个活尸身后的位置,当下便明白过来,直接猫腰从侧面钻了过去。 邢墨珩故意弄出动静,那个活尸听到这声音,回头见是与自己铠甲一样的人,竟然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又要缓慢的回过头去。 雷霆已经站在了活尸的身后,自然不能让活尸发现什么端倪。 邢墨珩直接诡异的冲过去,一拳打在了活尸的肩上。 这一下重击,活尸瞬间又回过头来,看仍旧是与自己同样的人,暗红色的眸子中带着几分茫然。 邢墨珩眼中露出一丝微光,看了活尸一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活尸更加不知所云,邢墨珩趁机顿首,身后雷霆直接一刀从活尸右耳而入,左耳而出。 利刃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光,刃上暗红色的徐烨血液渐渐凝结成滴。 仍旧是没有任何惊叫的机会,邢墨珩早就十分迅速的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活尸的口中,如法炮制。 又一个活尸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时刻乍然倒地,邢墨珩和雷霆一同动作,迅速的帮助雷霆也换上了活尸的装备,那活尸,仍旧被丢到了一旁高高的草丛里。 林间鸟儿啾鸣,飞速而过。 林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听着方才那两个将军的声音又遥遥的响起,邢墨珩迅速的抢过雷霆腰间的解药,纷纷藏在自己身上,又对雷霆点点头,站回了原地。 在夜色的掩护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好了,这都多少圈儿了,终于可以回去换那伙子人了,累死老子了!”一个将士愤然道。 声音近在耳边,人影也近在眼前,邢墨珩站的笔直,略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干什么呢!站直点儿!”一个将士突然一脚踢在邢墨珩的腿上。 第二百九十章 最佳时机 第二百九十章 最佳时机 军靴都是特制的东西,上面带着硬硬的刺一样的东西。 邢墨珩小腿一疼,那军靴正正踢在他腿筋上,咬牙废了好大的力才没有跪倒在地上。 心中一慌,邢墨珩马上又镇定下来。 不知道这个将士是眼尖发现了什么,还是毫无缘由的故意发难,他能做的,只是以不变应万变。 邢墨珩仍旧照着原来的样子笔直的站着,略微低着的头,仿照着之前活尸的样子,略显呆滞的动了动。 踢人的将士瞪了邢墨珩一眼,又骂骂咧咧的啐了两句。 另一个将士笑道,“何必呢,跟着一个傻子似的木头人置什么气,另一班人贿赂了上头的,可不时间就少点,这种事儿常有,你又不是小年轻了。” “还不是欺负老子上头没人!”暴脾气的将士骂骂咧咧的拿起哨子用力吹了一声,一脸丧气的跟身边的将士道,“走了走了。” 这一声哨声之后,原本还在的活尸们都动起来,开始排着队的往山下走,而山下又来了新的一拨活尸,开始替换原有活尸的位置。 眼见着那两个将士已经走到了前面,邢墨珩不着痕迹的四处打量着,走到离水十分近的时候,毫不迟疑的将手中的两袋子解药,全部倒了进去。 他侧着手,远看过去与别的活尸一样,都是目不斜视,可靠近水的那一侧,用身体和宽大的铠甲遮挡着,手中的解药早就融进了静静的河水中。 手指团起来,将解药的布袋子团进手心,邢墨珩全然像是一个真正的活尸一样,走进了麟炎国的军营。 伪装成活尸,虽然行动上不如那些将士方便,但却安全很多。 一来麟炎国军队中的活尸十分之多,诸位意识活泛的将领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活尸,纵然是看到邢墨珩和雷霆的脸,只要将眼睛遮挡住了,也认不出这不是自己人。 二来,活尸都是集体行动,全然听哨子行事,只要跟紧了大部队,就没有露馅的可能,于对麟炎国并不熟悉的两人来说,十分方便。 已经深夜,换班回来之后,两个领头将领又是吹了一声声音稍微低沉的哨子,回来的这一队活尸就纷纷的走向了自己的帐篷。 好在都是一个队的,在同一个大的帐篷里,邢墨珩和雷霆隐秘的对视一眼,谨慎的跟在了最后。 那两个管着这一队活尸的将士,似乎十分放心活尸们遵守命令的能力,也不管之后的事情,直接相携进了自己的帐篷。 邢墨珩余光瞟到了,松了口气,对雷霆点点头,二人跟着活尸们进了帐篷。 麟炎国的将士确实有放松的资本,这些活尸真的像是皮影人一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听了那一声哨子,每个活尸都十分听话的找到了自己固定的位置,直接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值守的时候,邢墨珩和雷霆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这时候的床铺也是挨着的,正合两人的心意。 上大通铺之前,邢墨珩谨慎的观察了活尸们的睡相,倒是没有什么固定的姿势,向左向右的有。 邢墨珩和雷霆也随大流的躺上床,面对这面,谨防突然的检查。 两人作战多年,是主仆也是同袍,为了方便,早就熟悉了唇语,这时候两人对着,虽然不能发出声音,也可以毫无障碍的交流。 雷霆与楚天阔性格类似,也是个急性子,这时候看着邢墨珩,直接用唇语道,“王爷,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邢墨珩性格谨慎,是万全的人,看着雷霆的唇语,目光越过他身后仔细的打量一番,才开口,同样用唇语回答道,“稍安勿躁,我已经将解药洒进了麟炎国的水源之中,最早也要明天早饭才能用到融了解药的水源,如今能够做的事情,只一个字,等,还是好好养精蓄锐。” 雷霆听了邢墨珩的吩咐,心中就有了底儿,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保持体力。 日夜交替,东方才出现浅浅的鱼肚白,就是一声高亢的哨声想起,活尸们像是未曾睡过觉一样,飞快的睁开了眼睛。 眼中的茫然渐渐去了,逐渐有活尸开始站起来活动。 邢墨珩示意雷霆警觉一些,两人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只跟着活尸们的动作,一起来到了教武场上。 是早练的时间,远远的,邢墨珩从压低的头盔下面,看到台上熟悉的人影,分明就是那日直接对上的年轻将军。 将头更往下压了压,邢墨珩像是一粒沙子,融进了活尸军团的背景当中。 训话,练武,与天羽国的军队一样的流程,动作也没有什么新意,邢墨珩和雷霆跟的得心应手,完全看不出与其他活尸的不同。 似乎活尸们老实惯了,也确实没有什么人故意看着活尸的动静。 早练结束后,就由将士打头,四面八方又有规律的去了每一队用饭的地方。 早练之前,邢墨珩一路上借着头盔的遮挡,四处的打量着,分明看见了几名将士从河流中打起水来往炊事班的方向送过去。 如此来说,他们现在吃的饭,发下来的水,都是放了穆云杳所制解药的水。 知道这些药对普通人没有什么坏处,邢墨珩和雷霆也与众多活尸一样,吃的十分痛快。 用晚饭,就又是换防,不过这次,去的不是之前的水源重地,似乎这一队活尸还有另外的地方要值守,只到了军营的门房处换岗。 邢墨珩几番观察才发现,原来麟炎国的军队为了防止活尸们太过熟悉一个地方发生什么意外,又怕将士们勾结在一起,每一日都要进行不同的换防,今日恰好就轮到了他们在门房处。 当真是天助我也,邢墨珩看着营房外面滚滚的黄沙,若是信号发射成功,天羽国的军队,就该从这个方向来。 邢墨珩给雷霆使了个眼色,两人更加细致的观察起其他活尸的变化来。 然而,一个上午过去,又到了换防的时候这一队的活尸们,除了面上显现出一丝的疲累,却全然没有什么解药之后的反应。 难道是药的剂量不够? 可这药量分明是穆云杳估计好水量和人数之后,才定夺下来的,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难道是因为时间的问题?邢墨珩心中没有一个定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继续的等下去。 换防的时候,可以稍事休息,等待轮流吃下午饭。 趁着这个时候,邢墨珩才发现问题的所在,原来这些活尸竟然都没有喝过水,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喝水,是以才没有达到解药需要的剂量。 毕竟用来做饭之后的药效,十分又可能药效被中和了。 如此想着,邢墨珩示意雷霆稍安勿躁,更加安心的等下去。 用过下午饭之后,邢墨珩小心的打量着,才发现有些活尸似乎开始出现来原本意料之中的反应。 一个一个开始有些虚弱起来,但因为活尸眼睛的眼色和反应,以及向来对活尸们十分放心的将士,竟然没有人发现不对劲儿来。 邢墨珩心中有数,只等着最合适的时机。 夜色又开始暗起来,邢墨珩这一队活尸,被带到了山脚下的地方值守着,而原本的那一队,开始向着下一个值守的地方转移。 邢墨珩偷偷从头盔下面看着,果然见有些活尸甚至走路都开始虚浮起来,或许是因为所中之毒过深,还没有昏倒的。 不过这样正好,原本他们也没有打算这用着一些解药,就完全解决掉这个活尸军团。 只要活尸抗打击能力和体能被削弱,纵然没有全部昏迷,天羽国早就蓄势待发的军队,也早有准备。 夜色越发的浓重起来,邢墨珩和雷霆也越发的警觉。 突然,身侧传来一声重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邢墨珩迅速转头过去,竟然是一个活尸突然毫无预警的倒下。 邢墨珩双眸一亮,手已经放到了腰侧的信号弹上。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不远处,一个又一个的活尸开始倒下,虽然一共倒下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但这样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因为活尸们突然出现的状况,也惊动了将士,麟炎国的军营内部开始混乱起来,邢墨珩甚至远远听到了那个年轻将军懊恼又毫无头绪的破口大骂。 他嘴角略微上挑,是熟悉的带着杀意的笑容。 手下毫不迟疑的迅速动作着,直接伸入腰间,将那信号弹掏出来,拉了弦,趁乱转身向着山上丢过去。 这信号弹像是一种延时的烟花,带到落尽山林中的时候,才冒出一股十分显眼的红亮来,像是一直带着火的羽箭,一举划破了夜空。 麟炎国的军队离得近,更快的看见了这一道光亮。 那个年轻的将军瞬间爆喝出声,“不好!有奸细!快!快!组织防守!快组织防守!” 年轻的将军话音一落,哨声四起。 然而,听到哨声的活尸们,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大多数一脸的虚弱和无力。 邢墨珩给了雷霆一个眼色,二人直接装作无力的样子,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把脸藏在头盔之后,邢墨珩心中想着麟炎国军营的几个出口,继续等待最佳离开的时机。 而随着这一个十分闪亮的光线划过夜空,天羽国的军队也炸开了锅。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战火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战火起 自从邢墨珩和雷霆从军营离开之后,穆云杳就一直在帐篷里不停的转着,走来走去,近乎一夜未眠。 不时,穆云杳就要走出帐篷,朝着邢墨珩离开的方向看一看,见天空中没有约定好的信号滑过,心中又是平静又是不安,纠结的像是被绑在一起的绳子,拧巴着越来越紧。 过了一夜,仍旧没有什么动静,穆云杳急的直接搬了个凳子在院中坐着,紧盯着天上的动静。 其他人看了,也是劝不住,干脆几个领头的,都坐在了院中,等着邢墨珩的信号。 又是一个大半天过去,天色都开始暗下来,还是没有什么相应。 穆云杳看的越发着急,心中已经开始思索起来紧急的补救计划。 正是这个时候,天色越发的昏暗起来。 天羽国的诸位知晓作战计划的将领,心中都像是被一只手攥着,捏的紧紧的。 突然,一直沉寂的像是一块儿暗色丝绸的夜空,被一道鲜亮的光劈开。 众人一顿,愣愣的看着天上的光亮,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等的太久了所以开始眼花。 还是穆云杳先反应过来,“快!按照原计划行动,是王爷发出的信号!” 这一声提醒,像是平地的惊雷,众人都开始纷纷反应过来,按照原本的计划上马出征。 穆云杳手忙脚乱的跟着着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转身冲进帐篷里就换了一身军装出来,英姿飒爽的样子,跟在楚天阔等人的身后,就要一同出去。 翳清明眼疾手快的将人抓住,一手稍加用力地按住穆云杳的肩膀,“师妹这是干什么去?” 穆云杳回头愣愣的看了翳清明一眼,并不说话,只肩上开始用力把翳清明的手往下甩。 眼看着楚天阔和穆云澜已经带着众多的将士冲出了军营,连赵一铭都跟着去了,穆云杳心中更是着急,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撼动翳清明的能量,还是不说话咬着牙不服输的挣扎着。 翳清明没有料到穆云杳这样倔强,只能搬出邢墨珩来,略微提高了声音,“师妹!王爷走之前都已经说好了,你好好的在军营之中待着,等着他平安回来,你不听我的,总不能违约,叫王爷担心吧?” 听到邢墨珩,穆云杳才稍微冷静下来。 这么久没有邢墨珩的消息,她若不是亲自上战场上看一眼,心中是决计放不下的。 邢墨珩担心她,难道她就不担心邢墨珩的安危? 穆云杳摇摇头,毫不退让的看着翳清明,声音中却带了两分商量的意思,“战场上也不都是危险的地方,如今他已经放了信号出来了,就说明那些活尸已经中了解药开始出现状况,如今正是麟炎国混乱的时候,实在不值一提,我纵然是去了战场上,只在后面安全的位置跟着,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反倒是你若是不叫我去,除非是将我打昏了,到他回来再清醒过来,不然我也安稳不了。” 穆云杳争锋相对,面上是十足的笃定。 翳清明看着眼前咬牙的“师妹”,只觉得脑袋疼。 果然他们医谷出来的人,甭管是好的坏的,都是倔的跟驴一样。 不过,穆云杳说的也对。 他之前虽然已经答应了邢墨珩好好的保护穆云杳,可却没有说是在哪里。 只要将穆云杳保护好了,在哪儿不是一样? 况且,与邢墨珩说好老老实实在军营中待着的是穆云杳,又不是他翳清明? 翳清明心中已经松了松,只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穆云杳,像是在说“你确定?” 穆云杳见他如此,知道自己的目的要达成了,用力的点点头,“我确定,我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翳清明又看她一眼,这才顿首,“你与我一同出去,离开的距离不能超过一名,你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已经答应了师父和邢墨珩,更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 穆云杳点点头,下意识的往天上看了一眼,方才信号滑过的地方,又恢复了丝绸一样深沉顺滑的天幕。 “时间不早了,”穆云杳催促着上马,“快点儿,要不赶不急了。” 翳清明没说话,驱马跟在后面,两人径直出了军营。 穆云杳非要出来,只为心安,果真安安分分的跟在队伍后面,没有贸然的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然而,只是跟在最后,也足以见证这场战役的壮观。 虽然邢墨珩发出信号的时候,麟炎国的军队也开始发现似乎是出了叛徒,开始回防,可已经晚了。 更何况,支持麟炎国横行霸道的活尸们,正在退化成普通人,甚至在这退化的过程中,比普通人还不如。 哈靖格勒已经没有任何心思抓那个不知所踪的也不知是谁的内奸,一脸急躁的带着能够召集到的人,直接冲出了营地。 邢墨珩抬头看了看,在一地的活尸中,还能站起来的,还能行动的,都被人带去打仗了,只留下一地的病弱活尸呻吟着。 怕了下雷霆,邢墨珩指了指麟炎国羸弱的军队离开的方向,两人迅速的跟了上去。 才出了军营不足百里,麟炎国的军队就傻了眼。 黄沙漫漫中,天羽国的军队,金戈铁马的冲了过来。 “果然是这帮狗—娘养的杂种!”哈靖格勒在马上气的直接将一鞭子用力的砸在地上,对身旁的将士愤恨道,“咱们被算计了,赶紧找个人回去禀报给大祭司!快去!” “是!”那将士转身的瞬间不由一顿,“可将军,大祭司前两天回了国中,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靠!”哈靖格勒气的咬牙切齿,“还费劲什么,那就赶快回去将活尸们都召集过来,有那么一帮玩意儿在,天羽国也甭想得了好去。” “这……”那将士又是一顿,已经不敢抬头,“将军难道您已经忘了恶,方才还看着,咱们的活尸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的虚弱,如今跟来的,已经是能行动,能听命令的的全部将士和活尸了。” 哈靖格勒一听这话,顿时甩着鞭子就要将这个不长眼睛的将士干掉。 可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又道如今任何一个将士都十分重要,一时间将自己憋得眼睛都通红。 难道是天要亡我不成? 哈靖格勒一瞬间,有些茫然起来。 然而,天羽国的军队,这段时间因为麟炎国的活尸军团,吃了不少的亏,这时候正是群情高涨的时候,丝毫不给麟炎国喘息的机会。 由楚天阔带头,一个个天羽国的将士士兵,骑在马上或是跑在地上,手里高举着自己的武器,丝毫不停息的直接冲进了麟炎国的队伍。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毫无疑问的战争。 穆云杳在后头远远的跟着,都能听到麟炎国将士和活尸发出的惨叫声。 手中的刀刃上沾染的鲜血越多,天羽国的将士所携带的杀意就越发的浓厚。 一个一个杀红了眼睛,眼中心中想着曾经死在活尸手中的同袍,想着因为这些活尸闹事儿,自己连一个好年都过不了,一个好觉都睡不着,恨不得当下就生啖其肉。 惨叫声此起彼伏,穆云杳开始还觉得十分快意,然而随着越来越的杀戮丛生,她从心底发出了一阵一阵的寒意。 这些率先挑起战争,残害百姓的人死不足惜。 可刀尖不长眼,按照原本的计划,如今邢墨珩和雷霆,也正是活尸或者麟炎国将士的这一副打扮,若是被误伤了,后果难以设想。 虽然邢墨珩和雷霆的武功高超,功夫更是在这些天羽国的将士之上。 可纵然是楚霸王在世,也难以以一敌百,只能自刎乌江,若是被围攻,邢墨珩又能怎么办? 穆云杳急的面色通红,手中紧紧的勒着缰绳,理智和感性不断的在心中拉锯着,或许下一秒,感性就战胜了理智,她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担忧,直接扬着缰绳冲进战争的中央。 而被人心心念念的担忧着的邢墨珩,自然也没有白白的待着。 他和雷霆机警的跟在麟炎国军队的身后,眼看战争开始起来,天羽国近乎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猎杀的时候,瞬间对视一眼,就直接脱下了身上麟炎国活尸的军服。 可正如穆云杳所料刀尖不长眼,如今也正是夜色之下,少有人能一下子就看出邢墨珩和雷霆的面容来,因而不少杀得有些疯狂了的天羽国的将士们,挥着手中的刀剑,也直奔邢墨珩和雷霆。 雷霆当下就冲到了前面,想要开口说明两人的身份,可天羽国的将士们正打的酣畅淋漓,哪儿愿意说话,不由分说的就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落了下来。 雷霆用手中的剑挡了回去,又不想与自己军队的将士自相残杀,不由求救的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看了眼如今的战势,毫无疑问,天羽国军队已经有了必胜的苗头,不需要他锦上添花。 邢墨珩当机立断,直接给了雷霆一个眼色。 雷霆点点头,用力震了震手中的剑,将那个将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趁着这个空当儿,与邢墨珩直接窜出了战场,往山上走去。 邢墨珩原本想着,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他只要回去与穆云杳汇合,再派人收拾战场便是。 然而就在决定离开的时候,战场的边缘,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吼叫,“邢墨珩!”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事有蹊跷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事有蹊跷 邢墨珩当下就仿佛被雷击了一样,瞬间的停在了原地,准确的向着那个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眼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茫然。 “王爷?”雷霆见邢墨珩听了下来,疑问的看过去,“难道是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儿?要不要再回去?” 邢墨珩没有动作,眼中的茫然还没有退去,他下意识的道,“我听到杳杳教我的名字。” “穆小姐?”雷霆下了一跳,当下便道,“不可能,穆小姐不是好好的在咱们的营地呢么?是不是您心中太惦记穆小姐所以幻听了?” 这场战役已经没有什么悬念,雷霆不由也开起了玩笑。 邢墨珩照着眉头,才要摇头,只听同一处又发出一声十分清明的叫喊,“邢墨珩!” 这下邢墨珩一顿,像是离线的箭一样,瞬间朝着声源处冲了过去。 “王爷!”雷霆叫了一声,眼前的人已经没了影子。 “难道还真是穆小姐?”自问了句,雷霆也迅速的跟在了邢墨珩的身后。 邢墨珩像是一阵从林间滑过的狂风,带起一路的树枝颤动,飞快的就到了发出声音的山脚。 可是,人呢? 那个总爱穿着一身的红衣,明媚笑着的人呢? 千万种不好的念头从心中升起,邢墨珩看着眼前凌乱的战场,面如土色。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下去,却没有那一身红衣的人能够将这点亮。 一声怒吼氤氲在邢墨珩的喉头,纠结着就要喷发出来。 “邢墨珩!” 千钧一发,前方突然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邢墨珩一顿,瞬间反应过来。 眼前那背对着自己的马上的少年,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邢墨珩想要开口呼喊穆云杳的名字,可方才堵着的那一口气却叫后头腥甜,发不出声音。 邢墨珩干脆脚下用力一点,飞身而起,直直的落在了穆云杳的马后。 “谁!” 穆云杳惊叫一声,转身就要呼喊翳清明来帮助自己。 然而,身后的人动作却是更快,一双像是钢铁一样坚固的手臂,直接从她肋骨两侧穿了过来在,在她腰肌紧紧的扣在一起。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将穆云杳包围着。 穆云杳手中已经举起的匕首,“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是你?”穆云杳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 “……是我。”邢墨珩声音沙哑,费劲的将喉头的腥甜压了下去。 两人不在言语,乘在同一匹马上,前胸后背紧紧的贴在一起。 沙子的味道,血液的味道,汗液的味道充斥着鼻孔,两人却仿佛实在青山明月中,完全忘却了外物。 翳清明在一旁看清了邢墨珩,对他略略的点点头,也将手中的剑收起来。 远远看了眼跟在楚天阔和穆云澜身侧的许臻,自己也策马向着众人去了。 如邢墨珩所料,这场战争毫无疑问的大获全胜。 在天色已经开始变得灰蒙蒙的就快要亮起来的时候,麟炎国的将士,已经全部诛杀。 有了邢墨珩在,穆云杳一直与他共承一骑,也未曾离开。 血腥味儿因为清晨潮湿的空气越发的明显,邢墨珩看了眼身前的穆云杳,“会不会觉得很残忍?” 残忍? 穆云杳用力的摇摇头。 或许别的人,或是另外的真正的大家闺秀,看到这样的场面,早就掩面而逃,觉得十分残忍,可她穆云杳不会。 挑起战争的人,才是真正残忍的人,残害百姓的人,才是真正残忍的人。 既然本就是残忍的人,又做了伤天害理残忍的事儿,死的纵然残忍些,也是死得其所,不值得伤怀。 见穆云杳如此,邢墨珩嘴角略微的扬了扬,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就该如此。 这么些年来,他是带了一身血气的人,只有穆云杳,是那个能包容他一身血气的人,最对的人。 虽然不知道邢墨珩为何突然出现了些微的情绪的变化,穆云杳还是轻轻的,将身子往邢墨珩的怀中靠了靠。 两个人策马的清晨,比一个人独坐等待的黄昏,要温暖的多。 虽然前夜天羽国的人杀红了眼,但杀光了麟炎国还有战斗能力将士,楚天阔等人就停了下来,后面的士兵也跟着纷纷停了下来。 将那些原本就开始变得虚弱的活尸,一堆一堆的困了起来。 药效已经过了一夜,众多的活尸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一个一个通红的眼睛不见了,高大的身材甚至都有些佝偻着,如此看过去,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人。 因为药效,比普通的人看上去还要虚弱几分。 而这些突然变回正常人的活尸们,老老实实的被绑在一起,面上还是十分茫然的样子,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王爷,这些人要怎么处置?”楚天阔刚打了一夜的胜仗,可谓是酣畅淋漓,非但没有劳累的样子,反而声音洪亮辽阔。 以至于这嘹亮的声音,直接惊动了那些低着头的活尸,眼中的茫然逐渐散去,活尸们也纷纷看向了邢墨珩。 按照邢墨珩的意思,自然是直接诛杀了事。 然而此刻,他不由轻轻的用手碰了碰穆云杳。 穆云杳回身看了他一样,又看了眼已经开始紧张起来的活尸,故意道,“怎么处置?直接杀了呗!” 穆云杳说的轻松,天羽国的将士们也听得轻松。 毕竟这些人,甭管现在多么的虚弱,曾经都是那凶悍的活尸。 穆云杳说的中毒啊,什么的,他们才不懂呢,他们只知道,这些人曾经的样子,和曾经做过的坏事儿,甭管是因为啥。 然而,那群活尸退化的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却突然开口,“别!不要!” 因为才解了毒,之前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的回复,那个年长的人说的话断断续续。 穆云杳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示意邢墨珩将自己从马上放下来,走到年长者面前,简单的问道,“凭什么?” 那年长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穆云杳又放满了语速,却用一种盛气凌人的语气道,“我说,凭什么,不杀你们。” 穆云杳伸着手指,从一堆的被捆着的人身上滑过,最后停在了年长者的身上。 似乎被这一吓唬,那个年长的反而又清醒了些。 他看着穆云杳,断断续续的道,“女,女将军饶命,小的们是一个村子的,被抓了,成了这样,不知道做了什么,女将军饶命!” 因为心中的恐惧,他最后一声加大了声音,乞求着。 其他的人听了这一声,似乎也突然反应过来,纷纷求饶道,“女,女将军,饶命!” 这一声声女将军,穆云杳听得好笑,心中又痛快,不由朝着邢墨珩挑了挑眉毛。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也跟着笑起来。 “咱军队里头还有地儿吗?”穆云杳问道。 邢墨珩看了一眼满地的活尸,知道穆云杳的意思,直接道,“我们赢了,这里自然也是我们的地方,直接将派人驻扎在这里,以这里作为新的根据地。” 穆云杳眼睛一亮,不由笑着拍了拍邢墨珩的肩膀,以示自己的佩服。 又凑近了邢墨珩身侧道,“我听着这活尸的话,似乎有些故事在里头,你想想,这麟炎国的活尸确实是来的蹊跷,难道麟炎国的国王是这么糊涂的人?若是如此,天羽国不是早就想法子镇守了?我总觉里头有别的问题。” 邢墨珩点点头,“确实,如今这人脑袋还不清醒,就照你所想,先安置在军营中,等到问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嗯,等不了多久。”穆云杳瞟了眼下面的活尸,“我回去开出两方药剂,直接给他们服用了,半日便清醒。” 这些活尸的迷糊和茫然,不过是为了保留原有毒药不好的那一部分,若是想要清除掉,已经摸透了这种毒药的穆云杳,自然是手到擒来。 如此,便定下来。 因为原有的军营已经有了驻扎的基础,不过半日,天羽国的军队就直接搬了过来,以前的军营,又换给了撤退的老百姓。 关闭了东边儿的正门,直接在对着麟炎国的方向,在军营的西边儿开了新的门防。 在邢墨珩处理搬迁事务的时候,穆云杳也没闲着,早就将解药给那些活尸灌了下去。 活尸们被绑在一起,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原本年长的那个,看着守着自己的侍卫,直接说道,“我要见你们的女将军。” 那个侍卫早先就得了吩咐,这时候见这些活尸似乎是按照穆云杳先前吩咐的那样,已经清醒了,也不敢耽搁,当下就迅速的找来了穆云杳。 穆云杳却是不急不忙的走了进来,一进牢房,便对上了一双双十分戒备的眼睛。 好在这眼睛是被关在牢房中的,隔着厚厚的栅栏,如若不然,穆云杳也要觉得有些唬人。 穆云杳手中握着生杀大权,自然是不着急的,那个被推举为代表的,似乎是村长一样的年长者,却是急的当下就跪在了地上。 对着穆云杳磕了一个响头,“女将军,求您饶命。” 穆云杳甩甩袖子,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还是那句话,凭什么?” 年长者一顿,当下便讲述起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探访麟炎国 第二百九十三章 探访麟炎国 “女将军,小的想起来了,小的原本是这附近月下村的村长,这牢房里的人,都是我们村的村民。” 年长者话音落了,牢房中的众人脸上都面露惨色。 穆云杳看的清楚,知道这自称村长的没有说谎。 “哦?那你们为何又成了祸乱其他百姓的活尸?” 穆云杳状似随口的问道,实际上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差不离的答案。 果然,村长听了穆云杳这话,又是伤心又是愤恨,“是麟炎国的那些人!月下村原本只是在天羽国和麟炎国交界之处的小村落,并不属于两个国家中的任何一个。” “只是一天,麟炎国的人突然来了个凶神恶煞的将军,直接将我们捆绑起来带走了,之后的事情记得就不大清楚了,但是能回忆起来的,都是血,是吓人的刀光剑影……” 村长越说越加义愤填膺,穆云杳听着也不由有些唏嘘。 虽然听到村长开始解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是这样类似的情况,可亲耳听到了,还是不由对麟炎国的军队更加唾弃。 该是多么丧心病狂的组织,才能毫无悔意的将一群普通的百姓,变成麻木的,杀人不眨眼的活尸军团? “你们先在这里好好待着,把其他信息与侍卫说清楚,说的越详细,我核实的越快,待我完全核实清楚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放了你们,不过你们放心,这段时间,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穆云杳冷着脸道。 经过了这样的事情,月下村的村民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子,哪儿还敢反对。 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又确认自己说的是实话,甚至还带上了些许的活着的期望,一时间都叩首谢恩,“谢女将军不杀之恩!” 穆云杳一身的铠甲还没卸去,这女将军的名头儿倒是更加实在了。 穆云杳点点头,转身直奔邢墨珩新的书房。 为了作战方便,天羽国大多数的将士都已经搬了过来,这里不但是麟炎国军队曾经驻扎的营地,也是如今麟炎国唯一能够穿过到达天羽国西关边境的地方。 守住了这个边塞要地,就守住了天羽国的边境安全,也就守住了边境的百姓们。 在布防上邢墨珩十分用心,每一个关卡都精心的设置了一通。 穆云杳进来的时候,恰好邢墨珩和许臻、赵一铭刚刚商量完,两人见是穆云杳来了,知趣的点点头,前后脚儿的离开了。 穆云杳直接坐在邢墨珩书桌的对面,伸手敲了敲檀木色的大方桌,“你这处儿不知道原本是谁的地盘儿,倒是金碧辉煌的,东西也都是好玩意儿。” 邢墨珩好笑的点点头,抓住穆云杳的手,“你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穆云杳点点头,“差不多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儿确实有很大的蹊跷。” “那些人原本是附近一个叫什么月下村的村民,是被抓住硬是下了毒药,才变成活尸的,依我看,麟炎国原本就是个小国,能够突然间凑出这么多的人来,一定不止这个月下村受到了这样的胁迫。” “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在这表象之后,水面之下,还有更多的事情?”邢墨珩也沉吟起来。 “没错,怕就怕麟炎国现在还在抓取无辜的百姓,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来壮大自己的国力。”穆云杳说着皱紧了眉头,这样丧失天性的事情,实在叫人心中喟叹。 邢墨珩点点头,“你已经有了打算?” 穆云杳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愤恨,可去也十分镇定,可见心中已经有了数。 见邢墨珩如此快的就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打算,穆云杳眼中不由泛起了几分笑意,却是避重就轻的问道,“麟炎国边防的军队,你可知道在哪处儿?” 她这话问的也是故意,邢墨珩早就将麟炎国附近的地形地势和各种军营的驻扎参透了,自然知道麟炎国主体军队的位置。 邢墨珩没有轻易回答,都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穆云杳的想法。 在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穆云杳故意问出这样的话,无非是在说明一种态度,她想要去麟炎国的军队中亲自看看,是否存在什么端倪。 邢墨珩没有轻易答应,否定的话还没说出来,却想到了昨日穆云杳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场景。 心中不由苦笑两声,他眼前这个姑娘,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什么怕什么的小姐,而是个上得朝堂下得沙场的女将军。 纵然是跟穆云杳说好了在自家军营中好好待着,若是穆云杳非要去,而且不以正当的手段去,他也没有一点儿法子。 感受到邢墨珩的动摇,穆云杳面上越发的坚定,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邢墨珩。 叹口气,邢墨珩在那张粉白的面皮上用力的揉了揉,揉的穆云杳的鼻子眼睛皱成了一团。 “怕了你了,去就去吧。” 穆云杳眼眸一亮,当下就喜笑颜开。 决定了夜探麟炎国的主体军队,又带着穆云杳,邢墨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见麟炎国的军队的地理位置和基本情况与穆云杳分析了个透彻。 “也就是说这军队其实就在麟炎国里头?” “也不能说是里头,但确实是在进入麟炎国的地方,像是一道屏障一样,坐落在门口口。”邢墨珩耐心解释。 “那这军营岂不是很难进入?” 邢墨珩摇摇头,“正是因为这个军营在麟炎国入口处,而麟炎国原本的资源并不是十分丰富,总要通过贸易往来来获得更好的资源,因而白日的时候,只要通过检查,进入到麟炎国并不是很艰难,待到晚上,在进入麟炎国的军营便可。” 穆云杳心中照着邢墨珩所说的思索了一番,觉得十分可行,当下就商量起来。 说做就做,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下来。 楚天阔和穆云澜刚经过一场恶战,自然要好好休息,而军营才搬过来,又不能缺少了打理的人,因而邢墨珩就做主直接将楚天阔和穆云澜留了下来,同样一起留下来做智囊团的还有赵一铭。 而雷霆和许臻,已经翳清明,与邢墨珩和穆云杳同行。 一行人根据已有的东西,打扮成贸易商人的样子,连带将商品都准备好了。 雷霆人高马大的,长得又比较粗犷,干脆就装成了马夫和保镖,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奴仆衣裳,是最普通的棉麻布料,坐在马车的外面拉着马,还颇有那么几分意思。 同样的,翳清明也干脆就装成了另外一个保镖,赶着后面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同时坐在马车上的,还有装作年轻精明的管家的许臻。 而邢墨珩,换了一身普通的黑色商人的衣服,跟一身红衣的穆云杳,扮作一对成亲没有多久的,四处行商的夫妇。 雷霆和翳清明一直练武,面色相对比较黑,手上也有茧子,装成车夫和保镖,十分得宜。 而许臻面色少嫩,人也单薄,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衣裳,乍一看还真像个鬼机灵的管家。 而邢墨珩看起来高大又带着一股子饱经历练的韵味,只要将那一身冷气收起来,说是自小儿四处行商的商人,也没有人会感觉不对。 穆云杳的打扮和伪装就更加合适,一张娇俏白嫩的脸,一袭张扬的红衣,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商人娇妻的样子。 五人收拾妥当,看着彼此都不由有些好笑,笑了一通,才出发直接赶往麟炎国。 麟炎国的入口处,侧面,果然是一个军营的驻扎之地,穆云杳装作好奇的随意看了眼,就赶紧放下了帘子。 “停下!什么人?” 守卫的将士照例将邢墨珩一行的两辆马车拦了下来。 雷霆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讨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守门的将士,懦弱的声音小心解释道,“军爷好,军爷好,我们四处行走做边贸生意的,还请您给个方便。” 雷霆点头哈腰的样子,守卫们已经见怪不怪。 麟炎国每日都会有来自四处八方的这样的商人到达,来赚取暴利的差价。 军侍卫颠了颠手中的荷包,分量倒是足够,也不过多为难,只按照惯例道,“车上是人是货,若是人就都给下来,若是货物,往左边儿靠靠,等待检查。” 雷霆点点头,赶紧解释道,“回军爷,是我们家老爷和夫人。” 见那侍卫不再说话,雷霆又赶紧转身在马车前面躬身道,“老爷,要检查了,请您下车。” “知道了。” 马车里传来沉稳的一声应和,下一刻,帘子就被掀开,穿着黑色金元宝花纹商人衣服的邢墨珩,扶着雷霆的手,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收敛了自己冷硬的声色,对着侍卫不卑不亢的点点头,转身对着车厢道,“夫人,下车了。” 车厢里没人说话,倒是穆云杳直接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邢墨珩伸手,将人抱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麟炎国也不乏美人儿,但稍有穆云杳这样倾国倾城的,一时间众人不由看的有些发呆,检查的侍卫也愣了愣神。 邢墨珩看着众人的神色,不由眸光一暗,错了一步,将穆云杳挡在身后,对着侍卫提醒道,“军爷?” 他这一声仍旧不卑不亢,侍卫这才回过神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麟炎国军队 第二百九十四章 麟炎国军队 侍卫“嘿嘿”的笑了几声,脸上带着些许垂涎的神色,对着邢墨珩调侃道,“你家的娘子倒是好瞧,怪不得这就已经护上了,哈哈。” 侍卫笑的放肆,惹得旁边看着检查行礼的侍卫,也看着穆云杳,颇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傻子都都能看出他们目光中对于穆云杳美色的垂涎,看的穆云杳都不由后悔,忘了在脸上做些手脚再出来。 邢墨珩手中已经握成了拳头,穆云杳眼尖的看见了,赶紧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拍了拍邢墨珩的后背。 邢墨珩这才反应过来,握着的拳头松了松,对着守卫皮笑肉不笑道,“军爷,检查好了么?” 他这已经带上了几分气恼了,检查的侍卫也看的出来。 可双方,不论是邢墨珩,还是守城的侍卫都不想因为这事儿闹将起来,毕竟若是出了事儿,耽误了贸易区的进项,这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是担待不起的。 侍卫对着穆云杳又看了两眼,才慢悠悠的道,“检查好了,进去吧。” 邢墨珩不欲多留,直接又将穆云杳塞上了马车,侍卫回头看了又是一通好笑,甚至开始与一旁的侍卫,开起了荤笑话。 邢墨珩听不下去,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直接就将这嘴上没有把门儿的侍卫直接杀死,粗口吩咐雷霆道,“赶紧启程!” 雷霆知道自家王爷这是吃味了,哪儿敢反驳,当下就在直接扬着马鞭子驱车离开,把后头侍卫得意的笑声甩的老远。 既然已经来了麟炎国境内,又离天色彻底暗下去还有些时间,几人干脆真的做成了贸易商人的样子,在交易市场上交了摊子前,将自己带来的动物的皮毛,茶叶,玉器瓷器等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笛梵个,顺风行事,这个商人摊子就是几人最好的伪装。 马车就停在摊子的后面,穆云杳和邢墨珩坐在马成中,扮成下人的三人收拾着摊子。 许是几个人带来的东西成色都十分不错,不一会儿甚至已经开始有生意上门了。 许臻脑子转得快,不敢轻易要价,或过高,或过低,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干脆就直接兴致勃勃的问来买东西的顾客,“您甭问我,若是我说了个价格,您不合适也不会买,干脆您就与我说说您心中的价格,我看看是否能接受。” 客人琢磨着说了一个价格,许臻是个鬼机灵,又通读各种数目,知道客人往往要说的低上那么几成,当下就装出讨价还价的样子来。 没想到这一番生意还以一个不错的价格成交了,许臻哪儿当过商人,玩儿的越发兴致勃勃得心应手。 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时间,这个新来的摊子,已经像这市场中许许多多的摊子一样,有着那么些人流,不多不少,丝毫不突兀也不奇怪。 穆云杳和邢墨珩在马车中依偎着歇息了几个时辰,已经给睡得饱了。 从邢墨珩腿上抬起头,穆云杳听着马车外面还在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由笑着叹口气,“许臻倒是个聪明的,清明师兄也是,没想到也是个狡猾的,反倒是雷霆,若是只他一个人,怕是直接将这东西贱卖了暴露了。” 邢墨珩点点头,心中也觉得许臻做的不错。 可听着穆云杳夸奖许臻的话,心中怎么也不舒坦。 伸手把玩着穆云杳的耳边的碎发,邢墨珩颇有些吃味的问道,“我不聪明?” “你?” 穆云杳听着这没来头的问话不由好笑,当下也就真的控制不住笑起来。 邢墨珩看穆云杳笑的开怀,心中也觉得十分愉悦。 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口中磨叨着什么“一到本王你就笑了”的话,在穆云杳面上偷香了一番。 穆云杳被他碎胡子扎的笑的岔气,才断断续续的求了绕。 两人安静下来,穆云杳听着市场上吵吵闹闹的声音,心中也跟着痒痒,“要不咱们也下去卖卖东西,许臻他们几个也忙了一个下午了,正好都休息休息。” “这么点儿事儿算什么的,都是会功夫能打仗的。”邢墨珩心中不乐意,还惦记着之前以为穆云杳容貌,惹来别人觊觎的事儿。 “那两个会功夫的自然是不累,也没见他们两个做什么,我说的不是许臻么。”穆云杳再接再厉的撺掇着,虽然嘴上说着是为了叫许臻休息休息,可却着实是因为自己看着心里也痒痒了,想要出去玩儿玩儿。 听穆云杳提了好几次许臻了,邢墨珩越发的不乐意,就是不说话。 穆云杳见他如此,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讨好道,“我带了面纱出去吧,我看路上不少的女子也带了面纱,这儿挨着沙漠,灰尘也够大的。” 邢墨珩这才看了穆云杳一眼,见她乖觉,终究是点点头应了下来,带着穆云杳下了车。 虽然是如此,换人的时候,还是不由冷冷的瞪了许臻几眼,看的许臻背后冒凉气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动了太岁头上的土。 穆云杳出来后好奇的四处打量着,有了许臻先前的明码标价,这时候做起事情来也得心应手。 到底不是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人,没一会儿穆云杳就累了,可来往人仍旧是络绎不绝的样子。 原来这麟炎国的贸易市场,也算上夜市,只要交了摊子费,你乐意开到什么时候,就可以开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若是贸然离开,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反正夜色也不深,邢墨珩和穆云杳也干脆就不着急,在一旁坐着,偶尔跟询问的人搭上两句话。 这来往的什么人都有,人多嘴杂,也有不少的八卦。 看到一群将士打扮的人从东边的入口进来的时候,穆云杳和邢墨珩对视了一眼,瞬间就竖起了耳朵。 那行侍卫手里都提着东西,也没有什么闲逛的意思,可见是为了走近路才进了市场。 快走进邢墨珩和穆云杳摊位的时候,只听那几个侍卫笑声的谈论着什么话。 邢墨珩耳力好,敏感的捕捉到了“大祭司”这样的字眼,当下越发集中了精力。 只听那一行人道,“大祭司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谁敢不停大祭司的命令,一说是大祭司要用,一个一个动作快着呢!” 一个将士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又故作小声道,“能不这样么,没见皇上都对大祭司言听计从的。” “那哪儿是言听计从,分明是皇上被大祭司……”说到了敏感的地方,那人蓦地住了嘴,掩饰的笑了笑。 其他几个将士似乎也是知道那说了半截子的事儿,也没人追问,只是转移了话题,“赶紧着的,可别耽误了献祭的点子。” …… 几个将士已经走过了邢墨珩和穆云杳的摊子,远远的,只听见这么最后一句话。 穆云杳到底没有功夫再身,只听了一些尾音,一知半解的看了眼邢墨珩,凑过去耳语道,“说了什么?” 邢墨珩干脆直接将穆云杳抱到了腿上,外人看上去就是夫妻两个调笑的样子。 邢墨珩借着机会,将自己听到的尽数告诉了穆云杳。 穆云杳当即就是面色一沉,还好又面纱挡着,看不分明。 “照这样说,这个甭管是那个国王被所谓的大祭司怎么样了,但这个国家背后的实际掌权者是大祭司却是没跑的。” 邢墨珩点点头,“也说的通,原本这麟炎国就是一个宗教信仰十分强烈的国家,自古以来,大祭司、祭司、女巫等都有着不小的权利,和许多的追随者。” 穆云杳点点头,“他们方才还说什么献祭?听着总不是什么好话,难道就是今天晚上?” “照这几个人所言应当就是如此,不过到底是如何,还要晚上亲眼见了才能分晓。”邢墨珩谨慎的道,今日的事儿,总之不会太平。 穆云杳也知道这时候没有什么判断的依据,看了眼摊子前面仍旧来来往往的人群,建议道,“干脆咱们就将这个摊子买下来,或者是长久的租赁下去,然后派人来看着,这处人潮汹涌,又有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人,实在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我正有此意。”邢墨珩也早想到了这处,“等回去后就派人过来,接管这个地方,纵然是日后停了战争,也能窥得先机。” 穆云杳顿首,两人不再多言,心中都开始惦记晚上的行动。 入了夜,天上的星星都显得越发的明亮了,市场上的行人竟然还没有减少几分。 周围的摊子更是没有关闭都,只是有的换了人,都在兴致勃勃的招揽这顾客。 穆云杳和邢墨珩对视一眼,如今不是撤摊的好时机,反而容易被人盯上。 “不然就咱们两人去探探?”穆云杳试探着提议道,“夜访这种事儿,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反正有你在,我也不会受伤。” 后面一句话穆云杳说的笃定,邢墨珩一听,便下意识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二人吩咐妥当,收拾一番,都换了一身溶于夜色的黑衣,装作游览的客人,不经意的走向了麟炎国的军队。 或许是因为背靠着自己的国家,麟炎国的军队守卫并不是十分的森严。 邢墨珩站在树上探看了片刻,便确定了麟炎国的巡逻路线和时间周期。 觑着机会,直接带着穆云杳从侧面的高墙跳了进去。 两人落地,邢墨珩辨别了一下方向,直接带着穆云杳从边角摸了过去。 一个又一个帐篷,竟然几乎没有人,而不远处的却发来出了齐齐的喊声。 第二百九十五章 寻找大祭司 第二百九十五章 寻找大祭司 邢墨珩与穆云杳交换了个眼色,二人接着夜色的掩护,直接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去了。 那是一个与天羽国的教武场类似的广阔的地方,而正中央的位置上,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高台。 高台的四周,被麟炎国的将士守卫着,而被包围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木头的架子,木头架子上绑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人,远远的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 穆云杳和邢墨珩躲在树木繁茂的边界处,看着场上的一切,心中本能的反感。 邢墨珩目光沉沉的看着,解释道,“应当是献祭。” “献祭?”穆云杳回想着在麟炎国看到的所有的景象,心中也有些明白过来,“难道又是麟炎国所谓宗教的把戏?” 邢墨珩点点头,“这次的献祭估计是与制造活尸有关,麟炎国经过之前一战,已经损失了不少人,若是再没有士兵出来,定然要败北,他们少不得狗急跳墙再枉做挣扎一番。” 穆云杳心中也是做这番想法的,当下就认同的点点头,“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总不能就放任他们直接就为所欲为,继续祸害各处的百姓,也总不能叫他们补上或是的人数,战争继续这样打下去。” 邢墨珩知道穆云杳的担忧,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妨,据我所了解的,这样严肃的献祭的典礼,往往要准备许多的东西,也有不少的流程,更是需要祭司来辅助完成。” “就是麟炎国将士说的那个大祭司?”穆云杳想起下午听到的谈话。 “若是没有意外,应当就是那个人,”邢墨珩沉吟道,“你可还记得他们戛然而止的话,甚至涉及到了麟炎国的国王,如此而言,那个大祭司应当是十分厉害的人物,若是……” “若是将他抓住了,直接作为人质,事情一定会轻松上许多!” 穆云杳直接结果话头,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两人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个所谓的大祭司还没有出来,也就是说,其实还不到献祭的时间,如今这些人也不过就是准备着,那我们就还有时间去擒住这个贼王!”穆云杳又道。 邢墨珩顿首,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待会儿行动,不论如何,你跟我在一起,万万不能再分开,今天与往日不同,如今我们是在虎穴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不但得不到虎子,反而成了入了虎口的羔羊。” 邢墨珩担心穆云杳的安危,心中甚至有些后悔起来,若是早知道今晚是这样的探险,就不该叫穆云杳跟他一起来。 可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断然不可能再将她送回去,纵然是他心中有这样的想法,穆云杳也不会同意。 邢墨珩按下心思,干脆直接思索着怎么才能破开如今的局面,给自己和穆云杳赢取更多的赢面。 穆云杳像是一个死心塌地的小侍卫,安安静静又极为乖巧的等着邢墨珩吩咐。 邢墨珩侧头看到她十分直白又信任的眼神,不由心中一软,忍不住伸手轻轻在那眼睛上虚虚的碰了碰。 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戳在手心,穆云杳眼睛痒了痒,“怎么了?我眼睛上有东西?” “嗯,弄下去了,”邢墨珩随口应道,“我已经想好了,现在趁着麟炎国的人都在准备献祭的事情,咱们先将那一群帐篷摸索一番,或许可以照到那些将士口中的大祭司,甚至麟炎国的皇上也说不定。” 穆云杳心中没有主意,听邢墨珩这样说自然是应承下来。 二人悄悄的起身,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广场,直奔那一群帐篷。 麟炎国这一处主要的军营,与之前的营地,布置的如出一辙,邢墨珩找起方向和藏匿起来也是十分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就躲过了常规巡逻的人,直接进入了帐篷的内部。 这些帐篷都是用很厚的防雨毡布做成的,轻易看不清里头的样子。 邢墨珩从腰间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这匕首本事国库中的一物,还是他小时候父皇赠予他的,削铁如泥,对付起这样的布料子,自然也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是左右两下,帐篷上就开了一个十字的小口子。 邢墨珩扒开口子向里面看过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看样子应当是那些将士住的地方。 “怎么样了?” 穆云杳个子矮,又在后头,什么也看不着,戳了戳邢墨珩,用唇语问道。 邢墨珩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发现,两人赶紧转移,继续去探下一个地方。 如此,连续看了五六个帐篷,全是类似的布置,全都没有什么人影。 穆云杳不由有些沮丧,“或许,那个大祭司根本就不住在这里?或许是直接住在城中的某个地方?甚至是皇宫?毕竟那几个侍卫只是说了有一个大祭司要来主持献祭的事情,却没有说那个大祭司就住在军营中。” 邢墨珩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可听着慕云涯的分析,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对,你看,这里的帐篷的布置与我们占领的麟炎国上一个根据地的布置十分相似,再结合这几个帐篷的情况来看,这些帐篷,应当是呈现出一种包围的现象。” “你是说,之所以我们看的这几个帐篷都是一样,是因为他们都是外围将士所居住的帐篷,而那个大祭司所居住的地方,应当在最深处?” 穆云杳思索着,顿时发现邢墨珩说的十分有道理,“照你所说,这里也是按照咱们占领的地方布置的,那我们这个方位是将士的军营,越过中心对面的位置,竟应当是监狱,而中央是大祭司。” “没错,当是如此。”邢墨珩似乎仍在思索着什么。 “那咱们现在就去最中央的位置,把那个大祭司擒住?”穆云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事情进展的太快,反而叫人心中发毛。 邢墨珩摇摇头,“不,不去那儿。” “那要去哪儿?无功而返?” 方才邢墨珩明明说了擒贼先擒王的话,这时候又说不去大祭司的地方,穆云杳有些搞不懂他的想法。 邢墨珩看了眼天色,应当与方才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两刻钟的时间,还要加快些速度。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一边儿沿着外围走,一边儿解释道,“要了解一个军营的情况,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的监狱,如今不知道中央是否有什么埋伏,我们先往监狱走一遭,既然被麟炎国关押起来的,就一定是麟炎国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 如今只有他和穆云杳两人在这偌大的军营中,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又没有抓住大祭司的要害,当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若直接毁了麟炎国的监狱,制造出混乱来,再趁乱行事,如此更便宜。 穆云杳仔细一想,觉得邢墨珩所言十分正确,点点头,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沿着最外面的一圈帐篷走,走的又是帐篷的内沿,因而速度十分的快,也成功的避开了巡逻的侍卫。 邢墨珩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动作又十分之快,沿路的所有帐篷,毫无遗漏都做上了十字口子的标记。 果然如邢墨珩和穆云杳所料,走了一半儿之后,帐篷里果然就开始变成了监牢的样子。 穆云杳见邢墨珩面上的表情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不由也兴奋起来,“到了监牢这一半儿?” 邢墨珩点点头,示意穆云杳安静。 既然这里有监牢,这个军队又已经在这里驻扎了许久,那监牢中一定会有犯人。 穆云杳闭紧了嘴吧,脚下的动作也放到最小,安安静静的跟在邢墨珩的身后。 邢墨珩再次划开一个帐篷的时候,仍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穆云杳忍不住从后头踮脚看过去的是好,却是差点儿叫出声。 这里面关押的分明就是普通的贫穷百姓,与月下村的诸位村民如出一辙,果然麟炎国这次的献祭,就是为了为制造出更多的活尸做准备。 穆云杳一时间不由义愤填膺,脚下一顿,就想进去将那些人放出来。 邢墨珩眼疾手快的抓住穆云杳的胳膊,用唇形道,“等等。” 穆云杳回身看了邢墨珩一眼,满眼的不解,“你方才不是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盟友,找你所言,若是将这些人放出来,还能扰乱麟炎国的军营,又能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咱们又能趁机行事,有何不可?” 心中有些着急,可穆云杳仍旧保持着理智,用低微的气声与邢墨珩交流着。 邢墨珩摇摇头,“你说的没错,但不论什么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时机,若是现在即将这些人放出去,只不过是打草惊蛇,不但可能让这些人直接送命,你我二人非但不能达成目的,或许也要殒命于此。” 穆云杳不过是被刚才的画面刺激到了,想起了月下村那些可怜无辜的人,此刻听邢墨珩如此解释,也瞬间就冷静下来。 她点点头,不再多言,拳头却是握紧了。 她穆云杳也不是轻易就产生共情的人,实在是麟炎国所做的事儿,与她一直以来对于医药的信念完全相悖,叫人恶心! 医者纵然是心术不正,醉心于毒药的,但用毒也还有用毒之道,麟炎国如今的做法,分明就是畜生所为! 第二百九十六章 麟炎国国王 第二百九十六章 麟炎国国王 穆云杳心中憋了一口气,跟在邢墨珩身后,不发一言。 邢墨珩沉着的又将连续几个帐篷划开,内部的情况果然与那个帐篷类似,拘留的都是些穿着十分潦倒的穷苦百姓。 穆云杳已经平稳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心中对麟炎国的厌恶却是越发的浓厚。 “我们如今要怎么办?”穆云杳同样冷静下来。 邢墨珩观察的仔细,“或许就是因为这些百姓都是手无寸铁的,也还没有中毒,没有变成威力强大的活尸,所以甚至没有侍卫看着他们,只是一同锁在了牢笼中。” “这样一来,等时机到了,只要将牢笼毁了,就能直接将这些人放出来,虽然只是些普通的平头百姓,但是人多也还有些力量抗衡。” 穆云杳点点头,“那现在就是等待时机?” 邢墨珩看了眼还没有看完的监狱的帐篷,冥冥中总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虽然说不出是什么,可就是有一股感觉,叫他过去探看清楚。 邢墨珩顿了顿,心中估量着这一举动的风险,对穆云杳道,“最里头还有几个帐篷,我们看清楚了再做打算,你……你跟紧了我。” 邢墨珩突然这样说,穆云杳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何,但心中不由一紧,下意识的就点点头,伸手揪住了邢墨珩的衣角。 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拉着自己的手,心中一时间便平静下来,不再耽误,直接走在了前面。 一个,两个,直到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帐篷,两人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东西。 邢墨珩甚至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冰冷的像是蛇的信子一样的目光,落在了最里面最后面的一个帐篷上。 方才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邢墨珩脚下一顿,便不再迟疑。 穆云杳也跟着越发的紧张起来。 锋利的匕首再次坏开帐篷的雨布,一个十分平稳的口子出现在了帐篷上。 邢墨珩谨慎的向里面看过去—— 这个帐篷与方才那几个竟是全然不同,偌大的帐篷里,只有一张床,虽然简陋,但却比那些混合的监狱,甚至是侍卫居住的地方都要好了不少。 而床上,正坐着一个人,年龄约莫五六十左右。 他闭目坐在床上,一只脚腕儿上拴着一个沉重又粗大的铁链子。 这人一定不是普通的人物。 邢墨珩看着他的穿着打扮,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见邢墨珩默默的看了这许久,穆云杳也忍不住踮脚向着里头看进去。 见是此番的景象,她拉着邢墨珩衣角的手不由一紧,邢墨珩这才回过神来。 穆云杳犹疑的看着他,嘴唇微动,“这是谁?为何会单独关在这里?” 穆云杳心中隐隐约约也有一种想法,却辨不分明,但毫无疑问,这男人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人,所以才会被这样区别对待。 “到底是谁,进去问问便知。” 根据下午听到了麟炎国侍卫的话,邢墨珩心中已经大致有了想法,但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要问个清楚才知晓。 “不过,这人一定是友非敌。” 邢墨珩话音落了,就毫不迟疑的走进了帐篷,穆云杳顿了顿,也紧随其后。 听见声音,床上的老者睁开了闭着的眼睛。 一双混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讥讽,待看清楚了眼前的来人,才略微现出了几分的惊讶。 然而很快,老者就又镇定下来。 能在这个军营中自由走动的,都是与那该死的老东西狼狈为奸的怪物,也定然不是什么好鸟。 邢墨珩和穆云杳也现出了老者对两人的不待见,然而这与他们两人来说也并没有什么。 毕竟,纵然是结盟了,大家也不过就是合作者的关系。 老者见邢墨珩和穆云杳进来了,却没有像之前几次见到的人一样,说些侮辱的话,一时间不由有些诧异,嘲讽道,“你们要耍什么把戏,尽管来好了,不用在本王眼前装模作样,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罢了。” 本王? 听了这称呼,穆云杳不由心中一动,侧头看了眼邢墨珩。 却见邢墨珩嘴角略微的扬起,眼中带着“果然如此”的笃定。 只听邢墨珩道,“想必阁下才是麟炎国真正的国王吧。” 十分肯定的语气。 老者嗤笑一声,“本王说了,不必与我装模作样,本王到底是谁你们难道还不清楚,直接说便是,姓萧的找你们来做什么?又要怎么折磨我,还是想要从我嘴里再知道什么消息?” 如此来说,眼前的人果然就是麟炎国的国王了。 原本如乱麻一样的事在穆云杳眼中开始一一清晰起来,听这老者所言,他是被人控制住了,圈在这里,而那个人,是个姓萧的? “姓萧的是谁?” 既然眼前的人不是敌人,穆云杳忍不住问道。 老者听穆云杳这样一问,又是一个女娃,一时间不由也是一个恍惚。 他认真的打量着邢墨珩和穆云杳的表情,半晌,才道,“你们两个真的不是他派来的人?” “他又是谁?”穆云杳一脸的不知所云。 老者这下看的分明,心中也泰半相信了两人,这才卸下了自己的防备,只问道,“那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 穆云杳没有直接答话,怕自己多言误事儿,只转头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拱了拱手直接道,“不瞒阁下,我们不是麟炎国的人。” “不是麟炎国的人?”老者一瞬间诧异起来,甚至眼中都带上了亮光。 邢墨珩见他如此,心中更加有谱儿,果断道,“不知阁下是否知道,麟炎国突然出现了许多认不认鬼不鬼的活尸,这些活尸骚扰了天羽国边境的子民,并对天羽国宣战。” “哼!都是姓萧的的那个老东西干的好事儿!”老者叱骂一句,又自悔道,“怪只怪我当初错信与他,如今反倒被他控制住了。” 老者说的怅然,邢墨珩和穆云杳面部表情安静的听着,没有搭话。 那老者也反应过来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着邢墨珩方才的话,突然道,“你们是天羽国的人?” 邢墨珩点点头,“是。” 那老者面上的表情又松了松,直接道,“事情说来话长,我本是麟炎国至高无上的皇上,只是因为错信了大祭司,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近乎成了他的傀儡,而他发现我已经不再信任他时,干脆直接就将我囚禁起来,自己做了背后真正的皇上。” 说着看了眼邢墨珩和穆云杳,又赶紧道,“这么多年来,麟炎国向来与天羽国和平相处,边境的子民也多有贸易往来,我根本没有任何与天羽国打仗的心思,全都是姓萧的那个老东西,心大的跟天狗一样,恨不得直接一口吞了月亮,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第一尊贵无比的人,是以,想要做天下的霸主。” 邢墨珩颔首,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成了如今的局面,现在最终要的只是拯救这种局面,将危机解除掉。 邢墨珩直接打断老者的话道,“现在外面正在准备新一轮的祭祀。” “新一轮的祭祀?”老者听了这话瞬间面上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紧张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穆云杳看了激动的老者一眼,“现在正在准备,献祭的人都已经绑在了木架子上。” 献祭的人…… 老者耳朵边儿不由又响起了大祭司曾经威胁的话——你那个女儿,如花似玉的样貌,你说,神见了她,受用了,岂不是更加欢喜?岂不是更会保佑我国? 说着大祭司就狂风骤雨一样的笑起来。 老者甚至现在还能听见那诡异而又疯狂的笑声,叫人汗毛倒立。 他浑身一抖,瞬间面皮就白的像是死人一样。 费力的拉动着铁链子,老者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她,被献祭的一定是我的女儿,是麟炎国的公主,你们救救她!救救她!” 一个老泪纵横的老者,穆云杳颇有些不忍心,却仍旧没有动弹。 不论如何,不论是哪个国家,君王的感情最是难以捉摸,一个不慎,就要被骗了去。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拉盟友,是在谈判。 邢墨珩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个国王,面色冷淡。 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国王渐渐止住了自己的哭泣,他觑着两人的神色,直接道,“我或许可以提供些消息给你们。” 这转变来的太快,不过正合邢墨珩和穆云杳的心意。 见两人仍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国王道,“在献祭前夕,是那个老东西周围防守最脆弱的时候。” 说着他皱了皱眉头,“或许也不能这样说,只是往日,每次献祭之前,他一定要在最安全,由侍卫层层把手的情况下才肯进行,今日可能是狗急跳墙等不了了,才匆忙行事。” “每一次,献祭前他都会一个人在屋中沐浴更衣,不留任何的侍卫,而更有一点外人不知,他虽然用毒强悍,却是个近乎没有功夫的,只要防着他用毒,便也不足为惧。” 国王说的牙痒痒,“他的厉害之处,不过在于蛊惑人心的手段,和对人的利用!”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终见大祭司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终见大祭司 “所以,你是说,现在去他的帐篷里,能轻易将他抓住?” 到了这时候,穆云杳并不十分相信这个老者的话。 国王见是如此,也知道自己个人感情夹杂的过于严重,只是道,“请你们相信我,那个老东西十分信奉神明,总觉得自己是被神明选中的上天之子,是以焚香沐浴的时候,一定要亲历而为,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怕穆云杳和邢墨珩不相信,国王也有些着急,“以往在宫中的时候,侍卫都是守在一处之外紧紧的将他坐在的宫殿包围起来的,如今正是人手缺少的时候,又是在军营中,他定然不肯叫侍卫离得那样进。” 国王说着面色越发的狰狞起来,心中早就想着千万种方法叫大祭司死在自己手里。 然而一动,看了眼拴着自己双脚的铁链子,国王眼中的火苗就又消失不见。 他祈求的看着邢墨珩,“阁下可有什么方法,能将我的解救出来?若是阁下做到,任是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尽自己所能满足阁下。” 邢墨珩看了眼满脸急色的国王,开口道,“我相信你的话,不过,现在还不是你出来的时候。” 说着,也不解释,直接拉着穆云杳出了帐篷,穆云杳回首一望,之间国王一脸的错愕。 “你相信他的话?”穆云杳看向邢墨珩。 “是,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和穆云杳,相当于这军营之中,国王的唯一的希望,若是他们两个也因为错误信息发生了什么意外,国王就更加没有逃走的机会。 做了这么久国王,虽然被大祭司蒙蔽过,但总归不能是一个傻子,是以他相信,国王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既然邢墨珩都说相信了,穆云杳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不过心中却还有一个疑问,“你既然相信他,为何不将他放出来,多个熟悉军营的人,还能多个助力。”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往里面避了避,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一边解释道,“确实,多个人多个助力,但更多的时候,多个人却是多个麻烦。” 见穆云杳思索起来,邢墨珩继续道,“那个国王年龄如此,又被蒙蔽过几何,可见对军中的事情,近乎是一无所知,又不是个会功夫的,气息控制不稳,年龄大了,躲藏也不易……” 后面的不用邢墨珩说,穆云杳就能自己找出带着这个国王的坏处来。 不由点点头,全然听邢墨珩的吩咐。 若是与病人同行,邢墨珩自然是自己行事,不管别人怎么想,更不会管别人是否懂了,师傅清楚了解他的打算。 可身边跟着的是穆云杳,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见穆云杳眼中似乎还有些疑惑,邢墨珩干脆道,“我们俩先直接去中央大祭司的帐篷探上一探,若是真的,趁机将大祭司控制住,再回来带上国王,放出众人造势。” 木有你要脑袋里想着邢墨珩所说的画面,突然双眸一亮,“你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邢墨珩嘴角带上两分笑意,“方才那个被困住的,原本就是麟炎国的首领,麟炎国的国王,又何来战一字?大祭司已经被控制住了,皇上又安然出来,不少原本就漂浮不定的人,大多数都会知道怎么选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邢墨珩所言极是,战争一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穆云杳点点头,俏皮的对着邢墨珩眨眨眼睛竖了竖拇指。 邢墨珩一笑,直接将那翘起的十分可爱的拇指包在掌心里,拉着穆云杳直接往大祭司帐篷去了。 或许是对神明这样虚无的东西太过于崇拜和信仰,或许只是因为在最熟悉的军营中所以果真放松了警惕,总之,在邢墨珩和穆云杳靠近中央的帐篷的时候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甚至,连埋伏都排除了。 或许是那个大祭司根本就没有在军营中? 穆云杳心中想着种种的可能,脚下已经给跟着邢墨珩到了中央那个最大的军帐的外面。 果然,他们刚刚占领的那个军营十分的相像,纵然不用进去,穆云杳甚至都可以相像这个军帐里面金碧辉煌的样子。 越是靠近,两人越是放轻了步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向着里面挪动。 突然,穆云杳脚下一个踉跄,一块儿圆溜溜的石子儿被她无意识的踢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帐篷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 穆云杳瞬间紧张的张大了嘴,手足无措的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安抚的拍了拍穆云杳的手,脑海里快速的转动着各种的解决方法。 方才穆云杳发出的那一声响动,说实话并不算是十分的轻,除非一个人全神贯注的集中于一件事情上,否则都会听见。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大祭司在帐篷中的话,那他一定能感受到的动静。 现在事情只有两个发展方向,一是大祭司在帐篷中,他们打草惊蛇,任务的难度和风险增大,或者直接失败。 而是大祭司不在帐篷中,他们虽然没有风险,却也没有什么进展,除了探听到一些有关麟炎国国内权利变更碾压的事情外,近乎是无功而返。 一时间,邢墨珩都有些不确定,到底那一种结果更好一些。 这些念头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情,甚至没有几秒钟。 然而,还不待邢墨珩有了最终的结论,帐篷里却是发出了不耐的声音,“是谁?本司说了,没有要命的大事,别来打搅我,好好的在外围守着便是。” 帐篷里一头极为诡异的银色发丝的大祭司,坐在热气腾腾的黄木大桶里。 高温的洗澡水蒸腾出许多的热气,大祭司的皮肤已经脱水的发皱,氤氲的气体像是一层天然的面罩,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隐约露出的皱着的额头,却能看出他的不快。 人死了这么多,剩下的这些真是越来越不称手了。 大祭司心里埋怨一声,幸好,今天做完了献祭的法事,明日在制造出活尸出来,下面的人够了,上面伺候他的,就能精挑细选了。 帐篷外面的邢墨珩自然不知道大祭司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一手紧紧的拉着穆云杳,不期然的发现那一双嫩手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穆云杳面上难掩愧疚,觉得是自己拖了邢墨珩的后腿。 邢墨珩只消一眼,便知道了穆云杳的想法,他对穆云杳摇摇头,示意无所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事本就难料,或许,这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行事的可能,和另一种不同的,甚至出乎意料的选择。 “人死了吗!” 大祭司见自己问了话,仍旧没有人应答,原本就不快的心情,越发的是沉了下去。 邢墨珩听见这一声骂,却是突然紧了紧嗓子,紧跟着用一种极其类似于麟炎国将士声调的声音和语调,有些低沉的回答道,“大祭司,时间差不多了,您看……” 因为帐篷的隔档,和水汽氤氲的缘故,大祭司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当下便骂道,“什么时候轮到尔等来催促本司了?难道想要神明降罪?本司与神明相通,本司说何时就是何时,与尔等何干?” 大祭司心中不舒坦,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带着一股火气。 然而虽然这样说着,他却还是“哗啦”一声从热水桶中站起来,然后迅速用早就吩咐人准备好的羊毛毡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往屏风后面走进去。 他高声对着外头又道,“叫个干净的人来,把盥洗的东西给本司收拾干净,与献祭那边的人说,本司现在就过去,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候着。” 邢墨珩听着,眼珠微转,模糊的应了一声“是”。 大祭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道,“去与那些巡逻的人说,在出口的地方迎着我。” 与先前一样,邢墨珩又是应了一声“是”。 大祭司这才坐在屏风后面的床上,心中仍旧是不痛快。 原本得力好用的哈靖格勒,在上次的战场上也是死无全尸,杳无音信,如今他手下连个好用的人都没有。 全怪天羽国那群该死的,还有那个镇南王,和那个蛇蝎心肠的穆云杳,竟然让他损失了这么多的手下,简直该死! 如果人手还够,他又怎么用这么快就举行新一轮的献祭活动,又怎么会为了方便和迅速,直接在军营中草草了事? 若是以前,哪儿用什么护卫巡逻,他的制造出的那些活尸们,能整个将军营都包起来! 大祭司心中的落差越发的大,动作也开始急切起来。 献祭的事情,还真是拖不得! 门帘突然被掀起,门口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大祭司听着便晓得这是收拾盥洗用具的那两个人来了,心中不由稍微缓和了些,虽然这人不顶用,动作倒是迅速,这么快就将人找来了。 然而,那两个脚步声在浴桶的地方停了停,却又突然直接拐过了屏风。 大祭司听着突然拐过来的脚步声,眉头直接竖起了一道小峰。 “怎么传话的,说了叫你们收拾东西,什么时候叫你们进来了!” 说着,大祭司目光沉沉的转过头—— 他瞳孔瞬间的扩大,又骤然紧缩,“你是谁!”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收押逮捕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收押逮捕 邢墨珩没有说话,只上线两步,像是一直行动极为迅速的猎豹,在大祭司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刚穿上衣裳的他控制住了。 大祭司当下便是一惊,来人是敌非友。 他下意识的想要拿起胸前的哨子,这哨子是特制的,只要用力一吹,声音可以响彻整个军营,不论是他的部下还是活尸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冲过来解救他。 然而只是一瞬,大祭司便是面如死灰。 那个他往往要挂在胸前的哨子,却因为洗澡摘了下来,就在手边离他不足一米的距离。 然而也只是这一米的距离,他一点儿都动弹不得,只能愣愣的看着,仿佛生与死的距离。 到底不知道大祭司是个什么人物,邢墨珩丝毫不敢轻敌,死死的控制着身下的人。 而此刻,在门口按照邢墨珩命令躲藏着,怕发生什么意外的穆云杳,也从屏风后面探出身子来,走到了邢墨珩的跟前。 “你们……?”大祭司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墨袍红衣的组合,脑海中电光一闪,已经一脸惊愕的问道,“你们是天羽国的人!邢墨珩?穆云杳?” 邢墨珩和穆云杳没有答话,只是警惕的看着大祭司。 纵然大祭司年龄不小了,也算是个经历过众多事情的人,早就可以说上平淡不惊,然而此刻,却还是放大了瞳孔,半晌不能收回来。 因为在自己的军营中,外面又有那么多的将士,所以大祭司从来没有想到,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竟然会有天羽国的人混进来,直接闯入了他的帐篷。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时候,直接被人捉住在床上,而来的人,竟然还是天羽国的镇南王邢墨珩,和一品内司穆云杳! 大祭司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起的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怕是要死的惨了! 没错,虽然心中认定了自己就是神之子,但于其他的事情上,大祭司也惯会审时度势,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蒙蔽了麟炎国的国王。 纵观他之前对天羽国的挑衅,和发起的种种战争,大祭司知道自己一旦被天羽国的人抓住,就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快到他毫无准备,措手不及! 大祭司心中起起伏伏,还没有想到任何自己能够逃脱的办法,就被邢墨珩直接拿出一条十分结实的链子锁了起来,人也直接被丢到地上。 “你!”他被尊重惯了,甚至被当作神明一样供着,何尝受过这样的对待,当下就要火大的骂起来。 然而,看了眼凶神恶煞的邢墨珩,和一脸厌恶的穆云杳,大祭司闭紧了嘴巴,只将这仇恨牢牢的在心底刻了八百遍,如果他能够逃脱,邢墨珩和穆云杳必定要死在他的手中。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毕竟不是一个国家的人,除去这场随时可以停止的战争,也没有别的利益冲突,大祭司内心还期许着,或许能够拉着邢墨珩做盟友,以谋取一条生路。 毕竟如今的战况而言,他们麟炎国已经落在了下乘,就此收手,休整一番再做其他的决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穆云杳听了大祭司异想天开一样的话,冷笑两声,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破布塞进了他的口中,“与你无话可说!” 邢墨珩对穆云杳点点头,二人直接将大祭司压起来,押着往直前国王住的地方去。 大祭司用力挣扎着,奈何他一向以脑力人心取胜,实在没有什么武力值,且年龄也大了,丝毫不是邢墨珩的对手,只得被迫跟着往前走。 穆云杳这时候才松口气,看了眼邢墨珩,有些好奇的道,“你怎么会说麟炎国的话,不怪你方才说的话唬住了这个老东西,就是在眼前看着,我也觉得你就是个麟炎国的人。” 穆云杳没有想到邢墨珩还有这样强悍的模仿能力,一时间不由有些惊喜,也有些荣耀的感觉。 邢墨珩没想到穆云杳突然对这个提起了兴趣,解释道,“我之前一直在南城,南城的百姓,说的话与京中也有很大的差别,我总是听着就习惯了,后来发现每个地方的口音似乎都有些不同,若是伪装的时候,很容易叫人发现端倪,后来,我干脆就直接,到一个地方,就学一个地方的方言,也不是十分费力气。” 穆云杳听了这话,撇撇嘴。 有些事情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生而使然。 就像她与医术上一通百通,十分有天分和灵气,却不能像邢墨珩一样,轻易的就能学会一个地方的语言。 两旁若无人的聊天,叫大祭司心中更是十分的气愤。 这种不被人放在眼中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一旦乍然被这样对待,他恨不得直接将眼前两个有眼无珠的贱民杀掉泄愤。 等着吧!神明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祭司在心中诅咒着。 穆云杳和邢墨珩见他嘴里塞着破布,双腮仍旧一鼓一鼓的,便知道他唠唠叨叨的没有什么好话。 不过两人也不在意,甚至直接当着大祭司的面商量起之后的事情来,丝毫没有将大祭司当作一个活人,分明就是把他看成了一个死的,或者说是道具。 且说另一头,邢墨珩和穆云杳才押着大祭司走了没有多远,不过是隔了两个帐篷,就有麟炎国的将士从另一头进入,停在了大祭司帐篷的外面。 那两个将士恭恭谨谨的弓着身子,甚至不敢抬头,只两人交换了一个颜色,用十分讨好的声音道,“大祭司,已经按您所说的准备好了,请问您是否需要小的们候着?” 那两人说完了,便老老实实的等着,不敢多言。 然而过了片刻,仍旧没有人回复。 两个将士不由对视一眼,一个对另一个使眼色,叫他再问问。 那个将士也没有胆量催促大祭司,却被同伴推着,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道,“大祭司,您需要小的们伺候么?” 他说的声音极为小,并不敢吵到大祭司。 可是,又过了片刻,仍旧没有任何的回答,两人不由有些疑问。 难道大祭司睡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人敢进去看看。 毕竟曾经因为有个人没有听到大祭司的吩咐,就进了他的帐篷,惹了大祭司的不愉快,也就惹了神明的不愉快,后来,那个人直接被五马分尸,死了还不得下葬,被喂了疯狂的大狗。 这样的事儿,想一想便是胆寒! 两人光是回忆着那时候被迫观看的场景,就不由打起了哆嗦。 可外面上一级的将军也在等候着,那个主儿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是直接这样无功而返,怕是也没有什么活路。 分明是进退维谷,两人一时间纠结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心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出声小声商量道,“难道大祭司睡着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你莫不是活够了想死吧!你要是自己找死,我可还想活着!”另一个嗤之以鼻,又不敢大声反驳,只得做贼一样,小声的训斥道。 “那你说怎么办,将军那头也等着呢,若是没有回复,咱来还能活着?就是能活命,怕也要活的还不如两条狗!” 两人说了这话,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终于,一个颇为机灵出声道,“要不这样,大祭司一直没有答复,也没有沐浴的声音。应当不是在沐浴,咱俩就从缝隙往里头看看,反正大祭司也不知道。” 另一个仍旧有些害怕,但心中一想,这时候也只有这个办法,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干脆就一同朝着帘子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掀开一个角,眯着眼睛观察着。 盥洗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说明大祭司是进了里间。 两人又从屏风望进去,模模糊糊的看到床上有个拱起来的身影。 对视一眼,两人又静悄悄的退了出来。 一个松口气道,“我已经说了,大祭司就是在休息吧,可这要是错过了吉时可咋办!”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另一个走了一步道,“跟了大祭司好几天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大祭司说什么时候是吉时,什么时候就是吉时,照实说,将军不会怪罪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来时的方向,复命去了。 这头两人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已经离开了,那头,被误解仍在休息的大祭司,却被邢墨珩直接丢在了国王的面前。 “可是这个人?”邢墨珩淡淡道。 “是他!是他!”过往激动的快要扯断了链子,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样子,脸上涨的通红,一双手用力的指着倒在地上的大祭司。 大祭司也好不退缩的瞪着国王,又瞪了邢墨珩一眼,那目光中分明写着狼狈为奸! 邢墨珩和国王自然都不惧大祭司是如何想的,国王一脸的恨意,只恨自己如今被这结实的铁链子锁住了双腿,不能直接打杀了大祭司了事。 “可怜我被栓了起来,不能直接刮了他!”大祭司愤恨道,“劳烦你帮我把他往过凑凑,我就是一双手,也要将他捅死!” 邢墨珩略略的抬了抬眼皮,“我能打开铁链子,不过……”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平等条约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平等条约 国王听邢墨珩还有后话,瞬间就紧绷了神经。 一时间,心中许多种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这一路上,镇南王已经与姓萧的这个奸猾狡诈的劳老东西达成了什么协议? 又或许,因为这场无端的战争,天羽国起了直接将麟炎国收入囊中的心思? ……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能叫人心肝颤颤,冷汗横流。 国王有些心虚的问道,“你能打开?不过什么?镇南王还有什么要求?” 他这个时候也已经稍微的冷静了下来,心中想到,既然邢墨珩已经开口说了不过二字,那么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有转圜的机会,只要,他给出的诚意能够比姓萧的的那个老东西大,又或者,他的诚意能够抚平天羽国被无端挑战的怒意。 对待这样实力悬殊的事情,邢墨珩向来不愿意浪费时间拐弯抹角,他直接道,“第一,本王放开你之后,后面的,本王自有安排,你听着就是。” 国王听了这话,心中稍微一松,“这是自然,镇南王一代豪杰,有你掌舵,本王再放心不过。” 这么点儿不要紧的小事儿,甚至还对他有利,国王不是个傻子,自然不可能费力不讨好的反驳邢墨珩。 邢墨珩掀了掀眼皮,又道,“第二,虽然麟炎国占领天羽国的边疆之地,已经被定西军尽数收回,但无端的将天羽国百姓卷入了这场无谓的战争,已经引起了众怒,且劳民伤财,给天羽国带来了不少的损失,不知国王殿下有什么打算?” 这是在要好处了,穆云杳心中不由赞叹一声。 这时间抓的忒好,正是麟炎国国王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因而虽然邢墨珩是商量的语气,但麟炎国给出的好处却不能少了。 果然,听了这话,麟炎国的国王不由沉吟起来。 听邢墨珩的话音,这是要他赔偿天羽国的损失了。 可战争大家都知道,这损失其实多少两白银黄金可以衡量的? 守着金矿,金银财宝他们不缺,可若是拿出银子金子来,邢墨珩这家伙怎么会满意? 若是只想出钱,怕是得直接将金矿赔给天羽国,那他的麟炎国又要靠什么生存下去? 国王十分纠结,终于在心中叹了口气。 人都道来日方长,信了姓萧的这个老鬼,本就是他自己糊涂,这个时候承受其带来的后果也是应当,如果不答应邢墨珩的要求,他又能怎样?就一直被拴在这里? 若是如此,就算是成为了天下之主,这天下也不是他的! 麟炎国国王心中有了决断,看着邢墨珩开口道,“平白无故的给天羽国带来了着许多的麻烦和损失,确实是麟炎国的失误,若是天羽国乐意和解,本王自然也会拿出诚意来。” 国王觑着邢墨珩的表情,却见对方仍旧是无动于衷。 果然是个心思明白的,不见兔子不撒嘴,非得看到实打实的好处,才动作。 国王叹口气,心中虽是不情愿,面上却是做了和善的表情,“割地赔款,阁下看是如何?” 脸上带着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国王的牙都要咬碎了。 邢墨珩虽然表情松了松,却仍旧没有十分雀跃的样子。 他淡淡的点点头,转而就问道,“割什么地?赔多少款?” 果然是个精明的家伙! 国王原本想着此刻随意一说,丢个虚幻又巨大的糖果出来,叫邢墨珩先给他松了绑。 却没想到邢墨珩虽然年纪轻轻,却不是那容易迷惑的,竟然直指问题的要害。 然而现在,他却也不得不顺着邢墨珩的意思,明确的表态。 国王连叹了三口气,终于咬咬牙道,“如此,便将你们已经占领的东境和其后的三城送给天羽国,以彰显我麟炎国的诚意,且将献上黄金百镒,来表达我们的歉意,不知镇南王所觉如何?” 麟炎国的国王说着这话的时候,牙齿用力的咬着。 作为一国的君主,割地赔款,不只是国家面子上的问题,这分明是在割他的血肉。 可这个时候,若是他不答应,不作出表示,那就真的没有了血肉! 到这个时候,国王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进退两难,也不是进退维谷的局面,分明就是他被逼到了一个高高的狭窄又逼仄的悬崖上,向前一步,就是死亡,就是血肉模糊。 他必须后退,他只能后退。 可纵然是做出了在他心中如此之大的牺牲,邢墨珩非但没有什么表情的松懈,反而皱了皱眉头。 “割自东疆起相连七城,赔偿黄金千镒。”邢墨珩毫无波澜的声音淡淡响起。 “什么?!” 这一句语调平淡的话,却仿若是平地惊雷,叫麟炎国的国王瞬间瞪着眼睛,露出一片浑浊的眼白,楞在了原地。 就连被丢在地上的大祭司,也皱起了眉头。 邢墨珩却是不为所动,穆云杳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笃定的表情叫国王都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连割七城?黄金千镒?” “是。” “这……” 国王不自觉的想要反驳,怎么可能,他一个堂堂的国君,怎么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连割七城! 然而,邢墨珩的眼神,却像是千万金重的巨石,压在国王身上,将他反驳的话堵在了口中。 不知为何,虽然邢墨珩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赞同,可就是说不出反驳的字眼来。 邢墨珩势在必得的看着国王。 说实话,割不割城,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关系,若是不割,大不了他直接带兵要了整个麟炎国。 纵然是以前活尸遍布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的惧意,何况现在穆云杳已经将活尸之毒解开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国王也开始变得察言观色,一看邢墨珩淡淡抿着的嘴唇,国王心中便是一沉。 他踟蹰着还想要多想些时候,穆云杳却是瞧了眼外头适时的开口道,“王爷,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既然这个国王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咱们自己带着那些人也尽够了,何必要便宜他们!” 说着,穆云杳还故意看了眼国王。 这一句话,和这理所当然的一眼,直接叫国王一口血堵在了胸口。 这红衣姑娘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怎的割地赔款的是他们麟炎国,还是他们占便宜了?好一张利嘴! 看着穆云杳这样子,国王心中已经是不喜了,若是平日里,早就叫人将她押下去,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堂堂一个国王,只能忍了下来。 沉吟片刻,国王心中又进行了好一番的自我拉扯和挣扎,终于,他用力的咬紧了牙龈,才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一言九鼎,见国王答应了下来,邢墨珩也不磨叽,直接拿出自己怀中的匕首,轻轻一划,就将那看似十分结实的链子直接砍成了几段。 在场的人,除了穆云杳,瞬间就傻了眼。 就这样简单?竟然就这样简单! 国王站在原地,一时间甚至不敢动弹。 邢墨珩皱着眉头提醒道,“时间紧张。” 国王愣愣的转头看了眼邢墨珩,这才反应过来。 他顾不上别的,一瞬间冲到大祭司,用力的踢打他,直到大祭司的面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够了,还不是时候。”邢墨珩出声提醒道。 国王点点头,这才停了下来。 他这些日子所受的苦难,甚至包括方才的割地赔款,究根结底,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该死的人。 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国王沉着脸道,“按你计划的行事。” 方才的软弱,不过是形势所迫,一旦被放开,他又成了那个在高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 邢墨珩并不在意这些外物,点点头,一手控制着虚弱挣扎的大祭司,一边儿叙述道,“我们押着他先将那些没有变成活尸的人放出来,您是周围最大的王,负责说服这些百姓,之后,带领这些百姓直接到广场上去,手握人质,杀鸡儆猴,收服人心。” 国王顿首赞同,心道邢墨珩安排的十分合适。 一行人直接就到了之前探访过的监狱。 如邢墨珩所言,国王作为这一带的首领,在子民心中还是有着一定的地位和威严。 而麟炎国国王也是个审时度势的主儿,声情并茂的将自己所遭遇的难事渲染了一通,又十分肯定的唾弃了大祭司的罪行,直接说的群情激愤,一时间恨不得都活剐了大祭司,好为自己那些已经被变成活尸的亲人朋友们报仇。 “慢!慢!”国王和邢墨珩交流了一个眼神,赶紧制止道,“现在还不是他该死的时候。” 国王就着这个由头,又与囚犯们迅速的解释安排了一通,众人应了,纷纷称是。 因为国王的言语煽动,一行人竟然十分的团结,由国王走在最前方,邢墨珩押着犯人大祭司紧随其后,穆云杳站在邢墨珩的另一侧略微靠前的位置,邢墨珩可以轻易的观测着她周围的情况。 时间赶得巧,一群人本就引起了骚动的声音,将将士们引了过来,一出帐篷区,就与巡逻的将士撞了个正着。 这是…… 一群将士们看到这个阵仗,下意识的就从身侧抽出了自己的长剑,警惕的对着一群的囚犯。 打头儿的那个小将军,却是认出了国王,看清眼前的境况,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第三百章 倒戈杀戮 第三百章 倒戈杀戮 “国……国王!” 将士跪在地上,看着迎面走来的国王,颤颤巍巍的唤了声。 国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先开口。 见国王不说话,侍卫心中越发的忐忑,心中道自己一定是要死定了。 之前大祭司得势的时候,囚禁国王的事情,他们这些亲近的守卫都是知道的,或许没有明说,但心中却是一清二楚。 想必国王也知道他们暗地里的选择。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已经被关押起来的国王,怎么再这个时候出来了? 甚至,还被国王带人压制住。 将军哆哆嗦嗦的,明白自己死期将至,甚至连求饶都不管。 后面的将士见将军已经跪在地上,还喊出了国王的称呼,当下心中就唬了一跳,赶紧紧跟着跪在地上,恭敬又有些惧怕的看着国王和邢墨珩一行人。 毕竟,虽然有些人不认识国王去,却都是认识大祭司的。 而大祭司这样厉害的人,竟然被国王带人逮捕了,可见国王手段之强硬。 国王和邢墨珩早有商量,不愿意在此费时间,也无意与一个墙头草小喽罗较劲儿。 “带路,饶你一死。”国王直接道。 将军听见这话如闻纶音,当下就用力的磕了两个头,毫不迟疑的带着自己的人开路走在了最前面。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只要不是傻的,偏执的,都鞥呢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那将军果然不敢耍花招,直接带着国王和邢墨珩几人到了献祭的广场。 远远的,国王先想着广场中央,已经被干柴架起来的公主。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国王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十分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冲上去的欲望。 他沉声,像是方才说服那些百姓一样,将自己的经历解释了一通。 听了国王的话,将士们却没有像百姓一样好煽动,反而出现来三种的表现。 其中一众人十分之热爱自己的国家,听了国王这话之后,恨不得当下直接将大祭司千刀万剐,另一众早就与大祭司狼狈为奸的,心中却是早就已经盘算起来,盘算着大祭司布置了这么久,后面会不会再次翻盘,自己跟大祭司做的事情国王知不知道,如果国王心中有数,那么,会不会原谅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情。 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在纠结着,犹豫着,徘徊不定。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更好的抉择,不知道大祭司是不是还留有后手,不知道这个国王是否能坚挺下去。 毕竟,说到底,他们也不过就是普通人,身后头还背负着好几口的身家性命,有父母在上,妻儿在下。 邢墨珩很快就发现了众人的迟疑,毫无疑问,当下,第一种情况的人,一定会坚定站在他们这边儿,成为他们身后军队的中坚力量。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说服全部摇摆不定的人,且尽可能的说服第二种情况的人。 邢墨珩略微舒展了眉头,手中押着大祭司的力道,一直没有放松过。 他突然开口道,“第一,不论之前你们是帮什么人做事儿的,只要现在放下屠刀,以前的事情便既往不咎。” 某些人被说中了心思,眼眸不由亮了亮,就听邢墨珩继续道,“第二,不论大祭司如何,国王才是麟炎国的正统,名不正言不顺,上天都看不下去,是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第三,既然如今祭司所做的事情,没能继续下去,就说明,天意早就如此,想来诸位也知道,有违人命,尚且可以苟活于世,有违天命,必定要死无全尸。” 邢墨珩一番话,说的不少人都心动起来,如今差的,不过是带头的。 他便有加了一把火,道,“最后,若是现在跟在国王身后的,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说着,他几句威慑力的目光,直接在这些将士身上扫了一圈。 有那原本就十分纠结的,被邢墨珩这样一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但心中就更加的松动起来,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竟然躬身在地上,朝着国王的方向磕了个头,口中喊了句,“国王万福。”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所做的似乎被蛊惑了,一时间又是迷茫,心中又是松了口气。 国王原本见邢墨珩率先开口,心中还有些不喜,毕竟再这里,不论邢墨珩在天羽国的身份如何,他才是最尊贵的人。 可听完邢墨珩所说的话,又看到将士的动作,麟炎国的国王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的王爷,确实有那么几分本事。 他适时的开口道,“方才所说的,便是本王的意思,刚才磕头,便拿上自己的武器,站在本王的身后,也算是放下屠刀了,本王记他一分功劳。” 原本害怕邢墨珩不顶事儿的,听到了国王金口玉言,当下就纷纷磕头,最后,只剩下那将军和另外三五个侍卫的时候,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 国王的视线在那将军身上扫了扫,将军心中一颤,却不由把目光看向了被押着的大祭司。 原本光鲜亮丽的大祭司在此刻十分的狼狈,一头银发,发丝凌乱,白皙的有些诡异的脸上,还带着蹭出来的灰尘,叫人看着边觉得没了希望。 难道国王这边真的是最后的选择? 将军心中犹豫着,一时间十分想要倒戈,可终于念起自己已经被控制住的家人。 他眸光一沉,手放在了身侧的武器上—— 利剑突然的抬起,反射着冰冷的光,直冲国王的面门。 邢墨珩早有窥见,一条腿十分迅速的直接在剑柄上一踢,没有防备的将军,就将手中的利剑丢了出去。 “哐叽”一声利剑落在地上,突然被袭击的将军一愣神的功夫,甚至众人没有看清邢墨珩只余双脚是怎么动作的,眼花缭乱一番之后,尘埃落定,那将军就已经被邢墨珩牢牢的踩在了地上。 随后,邢墨珩甚至没有任何的迟疑,一手仍旧牢牢的控制着大祭司,另一手腾出空儿来,直接将匕首插进了将军的后心口,一抹鲜血喷射出来,邢墨珩后退两步,那将军已经没了气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次杀鸡儆猴,然那三五个原本还跟着自己首领迟疑的将士,瞬间就做了决定,当下甚至直接丢掉了武器,来表示忠诚,而人,直接跑到了国王等人的身后,算是归顺。 那些原本就好奇邢墨珩到底是何人的人,这时候对邢墨珩更是好奇不已。 只觉得这十分面生的人,怕是有通天的功夫,一时间心中更是极为忌惮。 邢墨珩见众人如此,正和自己的心意,跟国王对了个脸色,直接越过那已经瞬间就发凉的将军的尸体,往广场上去。 穆云杳被护在他身侧,侧头看着邢墨珩下巴上已经露出来的青色胡茬。 别人不知道,她确实再清楚不过,因为之前受伤,邢墨珩的身体其实才恢复了七成不到。 不过七成的功夫,就有如此迅速的动作,果然不亏为口耳相传的“战神”。 众人各有心思,因为一场小小的胜利,不少人情绪高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跟在国王身后,到了广场的外围。 广场中的将士见了如此的场面,一瞬间就乱了起来。 “那是大祭司?” “大祭司被国王逮捕了?” “大祭司这是已经输了?” 众人自己猜测着,脸上甚至都露出犹疑来。 国王清了清口,直接将自己的遭遇,大祭司所做的恶事,又用相似的言语叙述了边,末了,还将邢墨珩之前所说的话,所做的承诺,又大肆渲染了一通。 果然,片刻,就有几个人跪下,算是彻底倒戈。 然而,广场上这些将军将士,与之前的那些将士并不完全相同。 他们其中,除了之前那三种人外,还有一种叫人十分棘手的。 毕竟麟炎国个是一个高度宗教化的国家,其中,不乏宗教信仰的狂徒。 而在这些狂徒眼中,一向以来作为神之子的代表的大祭司,早就深入人心。 是以,不管是大祭司如何了,他们总要跟随其后,誓死不渝。 甚至,就算是大祭司已经殒命了,他们也要疯狂的继承大祭司的遗志,将他们的宗教和他们的信仰发扬光大,光复于后世。 是以,在邢墨珩并没有看到的角落里,有些人,已经疯狂的红了眼睛。 不断的有人开始放下武器,开始站到国王的身后,以至于邢墨珩和穆云杳都开始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一看便是宗教的狂徒,带着一身的疯狂,直接冲到了祭祀架脚下,带着疯狂的笑容,点燃了那一捆干柴。 干柴烧,烈火起。 熊熊的火焰瞬间就喷薄而出,顺着木柴开始向上蔓延。 被捆着的公主,瞬间就爱你叫一声,用力的缩起自己的腿脚。 邢墨珩的双眼中别那燃烧的火焰闯进去,他便知道,自己先前遗漏了,剩下这些,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人。 他毫不迟疑的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锋利的匕首,高高的扬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之后,又迅速的落下,从大祭司的前心口落下,又从后心口出来。 一口血从大祭司口中冲出,直接将他嘴里的破布顶了出来,一声惨叫伴随着邢墨珩抽出匕首的动作戛然而止。 第三百零一章 尘埃落定 第三百零一章 尘埃落定 大祭司甚至没有机会说出更多的话,做出更多的吩咐,就毫无生机的倒在了地上。 像是一块儿烂布。 “律婳!” 有一声十分激烈的惨叫在身后炸开,邢墨珩来不及处理更多的事情,就被身后的麟炎国国王用力的推了下。 国王失神的伸手指着献祭的地方,熊熊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眼看就要烧到公主的裙角。 国王一脸的哀求神色,“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邢墨珩一顿,点头之际,转头看了眼穆云杳。 如今跟着大祭司的余孽也是楞在了原地,随后就开始不要命的反击。 还没有完全安全下来,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穆云杳在这里,去救别的人? 然而—— “救救她!快去!去!” 若非国王的身体力气早就不敌当年,也无需这样两次三番的求助邢墨珩。 “去救人要紧!” 穆云杳一双璀璨的眸子看着邢墨珩,眸光中,映出了献祭之处的火焰。 邢墨珩这才点点头,“照顾好她。” 他十分不乐意的说了句,转身冲向了献祭的地方。 展律婳被绑在献祭架子上,眼看着火焰,像是一条条嗷嗷待哺的舌头,顺着她的裙角攀爬起来。 她口中被紧紧的塞着棉花,只能用力,“呜呜”的摇着头,甚至发不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父王,女儿不想死。 父王,女儿要怎么办。 父王,女儿怕,女儿害怕! 她遥遥的看了眼国王的方向,视线被火舌燃烧带起的热气扭曲着,看不分明。 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被火光烤的发烫的脸上,带着一种十分诡异的清凉。 要死了吧,这是要死了吧。 展律婳任命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像是泄了洪的江河。 这时候,突然间,一身墨袍的邢墨珩,像是天神一样,从天而降。 他冷淡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迅速的从各方势力中间冲了出来,直接落在了展律婳的眼前。 听见声音的展律婳许下的张开了眼睛—— 她在做梦么? 眼前的人难道是传说中的天神? 在这危险之中,看着英俊的难以匹敌的邢墨珩,展律婳仍旧是愣了神。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她痴痴的看着,看着那个宛若天神一样的人物,到了她的身边,一双宽厚的手向着她伸过来。 随后,那双手直接落在了她的腰间,将她从火焰中托了出来。 这个时候,展律婳,才发现,原来她没有死,她得救了!她被眼前这个无比英俊的男人救了出来! 一个激动之间,展律婳看着邢墨珩的面色,直接晕了过去。 原本刚要将人丢到一旁的邢墨珩,这下只能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 看到一个麟炎国的将军,邢墨珩直接将人丢到了对方的怀中,“看好你们的公主。” 他淡淡的说了句,直接冲向了穆云杳。 一直看着邢墨珩的穆云杳,看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邢墨珩,在战火中弯起了嘴角。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对战,因为国王和邢墨珩的煽动,又因为大祭司的死亡,死忠于大祭司仍旧顽强抵抗的人不足三成,剩下的,都是国王的人。 然而战斗人就可谓激烈,在这激烈的反抗中,过了两三个时辰,才完全的将叛变的人就地诛杀。 如此,这场对决在邢墨珩的帮助下,以麟炎国国王胜利的结局终止。 国王看着邢墨珩,似乎要说什么,而还没有张口,只见邢墨珩直接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狼藉,然后随口说了句,“改日拜访。” 随后,邢墨珩与穆云杳二人,直接离开了是非之地。 国王在其后,看着两人相携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不过就是片刻的犹豫,他便把这事儿放到了一边,冲到自己女儿身边,开始吩咐后续的事宜。 而这时候,邢墨珩和穆云杳已经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王……王老爷!” 雷霆等的已经转肝挠肺,在原地转了许久的圈子,就连一向颇有注意的许臻和翳清明,脸上也皱着眉头,在看到邢墨珩和穆云杳的时候才松了松。 邢墨珩点点头,拉着穆云杳走回来,余光淡漠的看了眼周围有些好奇看过来的商人,随口道,“原本早就要回来的,可惜路上夫人不慎摔了一跤,便在客栈里耽搁了片刻,这边儿怎么样了?快些着,再待上两个时辰,咱们就得回去了。” 原本那些看穆云杳一身脏乱的人,还有些好奇,听了这话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当下就转过头,专注自己的声音。 邢墨珩一行,也开始聚到一起,收拾东西。 借着这个空当儿,邢墨珩将今晚与穆云杳的所有行动,都与三人又说了一通。 他说的声音极小,在这人流众多的地界,三人却不敢商量,只是开始更快的收拾手中的东西,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就找了借口,按照来时的样子离开了。 出城门的时候,果然发现松懈了许多,只是出了一些过关的费用,就轻而易举的出来了。 才出了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车辇,许臻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师兄,方才你说你们杀了大祭司,救了什么公主,也就是说,战争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咱们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许臻声音中有些不可置信,当然不是质疑邢墨珩的能力,只是,这战争结束也太随意了些。 邢墨珩点点头,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一个晚上,以他和穆云杳二人的力气,就结束了持续了一个冬天的战争。 邢墨珩不由侧头看了眼穆云杳,果然见穆云杳也在看着自己。 二人的目光交流着,带着旁人难以比拟的默契。 许臻看着二人如此,夸张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聪明的人知道及时的止损,在看了邢墨珩与穆云杳的种种经历之后,他已经十分清楚的认识到,在穆云杳心中,他怕是连邢墨珩的衣角都比不上,因而早就收了对穆云杳的心思。 “就这样回去了?不是说救了国王又救了他女儿?” 许臻的脑子转得快,转瞬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以他对邢墨珩的了解,他师兄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帮了麟炎国,甚至连什么好处都没要? 许臻才不相信,他冷面师兄会往麟炎国头上丢馅儿饼。 说道这处,邢墨珩的表情不由缓了缓,穆云杳的脸上也现出了几分笑意。 穆云杳开口道,“自然不是,怎么会就这样回去了?” 说着话的时候,穆云杳嘴角带着那狐狸一样的笑容,竟然与邢墨珩的如出一辙。 许臻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伸手抓住了翳清明的衣角,却仍旧是好奇的看着两人。 翳清明看了眼自己的衣角,又看了眼孩子一样,明明有些胆怯却又十分好奇的不想后退的许臻,无奈的一笑,却是没有将他丢开,反而往前坐了坐,直接坐在了许臻的身后。 邢墨珩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两人,便又道,“割地七城,赔偿黄金千镒。” 割地七城,黄金千镒。 这样的配置,赶得上沙漠中的小国了吧? 那个被救了的国王,难道没有被气死? 确实,这样的赔偿树木已经十分的充足,若是以往的时候,确实叫麟炎国有些吃力,可倒也是拜了大祭司这几年的动作所赐,他已经将东边儿更加微弱的几个国家吞并了,是以,如今才有了这样的实力。 其实,说到底,大祭司当政的这几年,对麟炎国来说,也说不清是福是祸。 不过,这些与他们又有何干系? 仿佛是听到了许臻几人心中的啧舌,穆云杳理所当然的道,“这算什么,这样的价格已经十分优惠了,难道国王和公主以及大祭司的三条命,比不上七座城池和黄金千镒?” 见穆云杳如此说,许臻不由恍惚一下,似乎,也没什么错。 不过,这样狮子大开口之后,不是应当作为一个合格又尽职的债主,牢牢的守着欠债的人么? “那咱们就这样走了,不怕他天羽国赖账?” 到手的鸭子要是飞了,就是许臻也觉得十分心疼。 邢墨珩老神在在的摇摇头,“一国之军,不会这样轻易的毁了自己的承诺,更何况,他毁不起。” “毁不起?”这次出声发出疑问的是雷霆。 穆云杳默契的看了眼邢墨珩,解释道,“是的,赔不起。麟炎国原本就打了败仗,损失了不少的活尸,作战能力已经削弱了许多,又经历了昨日的内讧,势力更加的脆弱,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毛咱们天羽国。” “再说,若是他们不配合,直接挥剑西下又何妨?”穆云杳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子凌冽之意。 雷霆和许臻,甚至是翳清明,在一旁看着,心中都不由暗自觉得,有些时候,穆云杳真的是与邢墨珩越来越像了。 而同样感受到这点的邢墨珩,心中却是荡出七分开怀,三分得意来。 在邢墨珩的指挥下,一行人果然直接回了天羽国已经占领的,日后也将正是归属与天羽国的营地。 而不出邢墨珩和穆云杳所料,休整好的第二日,就有麟炎国的使者,直接到了天羽国的军营外面求见。 第三百零二章 做客麟炎国 第三百零二章 做客麟炎国 “王爷,麟炎国的使者觐见。”雷霆得到了门房处的消息,赶紧进来禀报。 邢墨珩点点头,不慌不忙的道,“将人带到议事厅吧。” 雷霆按照命令将人带到议事厅的时候,议事厅的几个正经座位上,都已经坐上了人。 邢墨珩和穆云杳一左一右的坐在上位,下面分别坐着楚天阔、穆云澜、赵一铭、许臻、翳清明。 翳清明的下手还留了一个空位,显然是给他的。 “王爷,使者已经带到了。”雷霆个躬身说了句。 “好,你入座吧。”邢墨珩点点头,目光投向那个麟炎国的使者。 这使者穿着是麟炎国特有的西域特色,身上也不乏珠光宝气,正看着邢墨珩颇为讨好的笑着,一张脸都笑皱了。 邢墨珩对他点了点头,心中早就知道了此人的来意,却故作不知道,“不知国王派使者前来,有什么要事?” 虽然没有被赐坐,可使者像是没有发现一样,仍旧笑眯眯的道,“回镇南王,国王派小人来此,是想邀请镇南王到麟炎国一叙,还请王爷莫要推辞。” 使者这话说的诚恳,邢墨珩也不拿乔,稍微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敲定了见面的时间,才叫人将使者送了出去。 时间就定在第二日,同行的仍旧是之前扮作富商的一伙人。 一早,邢墨珩与穆云杳几人就收拾妥当,恢复了一身贵气的样子,直接乘坐宽大又富丽堂皇的马车,向着麟炎国去了。 虽然几人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不妨别人却是十分在意的。 因为国王的吩咐,和邢墨珩等人的打扮,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宫殿的外面。 到了此地,国王也不敢见天羽国的人久等,直接就将人请了进去。 然而纵然是这样快的速度,仍然有人心中不满意。 国王招待贵宾的大厅后头,一个一身金色异域着装的女子,带着薄薄的一层面纱,从侧面探出了脑袋。 “怎么还不来!”她叹了句,急的跺了两下脚。 “小姐?”身后的贴身丫头不知道自家小姐今日为何如此着急,不由道,“要不,奴婢前去看看?” 展律婳心中着急,赶紧就要答应下来。 可——若是叫他看见,会不会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做这样的事情太不矜持了些?也太不温柔了?毕竟,他们天羽国的女子,都是温婉大方著称,他会不会也喜欢那样的女子? 一时间展律婳心中略过了许多的念头。 通过她父王,展律婳已经清楚那日救了她的人的来历,没想到那宛若天神的人就是传说中的镇南王,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展律婳心中有了顾忌,才对身侧的侍女摇摇头,就听见外头有人道,“回禀国王,客人到。” 这声音才落下去,展律婳就紧张的从侧面又伸出了头。 而外面,国王已经亲自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了下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邢墨珩,他仍旧一身墨色的衣袍,衣袍上隐约绣着金色的暗线,贵气逼人。 走在他后头的是一身红衣的穆云杳,和另外三名文臣武将。 别的人国王并不在意,甚至是穆云杳他也没放在心上。 国王直接对邢墨珩道,“王爷来了,请上座,本王已经叫人准备了饭食点心,虽然不如天羽国宫廷所做的精致,但也别有一番异族的风味。” 说着,国王就领着邢墨珩几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纷纷落座,后堂中的展律婳,对着邢墨珩已经看直了眼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叫人移不开眼睛? 在邢墨珩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在展律婳眼中去,其他人就已经黯然失色,她视线中,只留下了邢墨珩这唯一的一抹色彩。 她痴迷的看着邢墨珩硬朗的线条,看着邢墨珩的一举一动,心中像是有一头不安分的小鹿,不停的胡乱冲撞着,甚至要从她的胸膛中跳出来。 展律婳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她不由想起了昨日惊心动魄的场景。 从天而降的天神,与火焰中将她救出…… 昨日,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早就昏迷了的展律婳,心中早就默默认定了,是邢墨珩亲自抱着她,一直将她送回来的。 一时间,展律婳不由有些失神。 外面的人,却都精明的很。 国王原本还在顾左右而言他,邢墨珩丝毫不罗嗦的直接道,“不知国王是否还记得昨日牢中所承诺之事?” 国王的动作和笑声一停,当下就尴尬的愣在了远处。 “咳咳,本王……自然是没有忘记的,”国王尴尬的笑了笑,原本还想要与邢墨珩扯皮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穆云杳之前与许臻所言的事情,正是国王心中所考量,所顾虑的。 从昨日便可知道邢墨珩的为人是多么雷厉风行,如今又是他麟炎国兵力衰微的时候,实在受不住天羽国的任何重击甚至是出格的动作,所以,他不能反悔,也不可能因小失大。 见邢墨珩丝毫不为所动,显然现在就要得到答案,国王又是叹口气,高声吩咐道,“本备纸墨。” 很快,侍从就将纸墨送了上来。 国王提笔道,“天羽国镇南王邢墨珩,救驾有功,助我天羽国革除奸人,再立于世,是以,特赏赐其城池七座,并赔偿与天羽国黄金千镒,以示两国之友谊。” “镇南王觉得可行?” 邢墨珩点点头,甭管这说辞上是怎么说的,只要东西最后到手就成。 他不在意这些外物,唯有到手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 此番之后,邢墨珩表情松懈了许多,双方的交谈也更加顺畅。 邢墨珩随口问道,“麟炎国国中的危机可是已经解除了?若是有天羽国能够尽力的地方,随时乐意提供帮助。” 国王听了这话心中回了句,有偿帮助么?再要几座城池? 不过,还当真有一事,需要向天羽国请教。 国王安排了下措辞,道,“昨日之战之后,大祭司的叛贼之党,已经全部伏诛,不过……” 大祭司看了眼邢墨珩,又看了眼穆云杳,“不过确实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本王的部下,有抓到了不少的活尸,不知道贵国可有什么办法。” 国王已经将邢墨珩和穆云杳的来历调查过,也隐约知晓了穆云杳懂医术的事情,这个时候,不由向穆云杳看过去。 而邢墨珩,一如既往的捕捉到了落在穆云杳身上的目光,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穆云杳看了眼邢墨珩,对他暗自摇了摇头,坦然的与国王道,“可是活尸所中之毒?” 这女子果然如传闻所说,也并不是一般之人,竟然知道这是一种毒? 国王不由兴奋起来。 这次找到的最后一批活尸,与之前的还不同。 之前的活尸只是一些周围虚弱无辜的百姓,纵然是死了,也不足叹息。 可这次的这些活尸,却是大祭司死之前原本要留下来保护自己的最后的底牌。 他们不是由一般的百姓变成的,而是本就是从将士中选出来的精英所变成的。 由此,这些活尸纵然是解了毒,也仍旧可以算作是天羽国的精锐部队。 正苦恼手头无人的国王,如何能不动心? 他急切的看着穆云杳,赶紧用力的点点头,“是,就是你所说的中毒,你可有什么办法解毒?”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国王心中已经笃定了穆云杳知道这毒的解法,毕竟,若是不知道解法,又怎么知道是中了毒? 然而,穆云杳却是直接摇摇头,“十分不好意思,小女并不知晓如何解毒。” “什么?你不知道?”国王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知道怎么解毒,怎么知道这些活尸是中毒所致?”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失笑出声,好笑道,“知道是中毒难道就要知道怎么解毒吗?若是如此说来,那国王您岂不是也知道该怎么解毒?” 见国王面上的神色僵了僵,穆云杳也丝毫不在意的继续道,“小女知道这些活尸是因为中了毒,不过是因为昨日与王爷同行的时候,听到了侍卫的对话,国王若是不信,大可以向王爷求证。” 这…… 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人,向邢墨珩求证又有什么意思? 国王知道从穆云杳口中探听不到什么了,看着穆云杳真挚的表情,也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国王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罢了罢了,纵然就救了那些活尸,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不是大祭司狂热的信徒? 国王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做主,直接处理了那些活尸。” 说着对身后记录他言辞的人道,“如此,你就宣我的旨意下去,将那些害人的活尸,纠集到一个山洞里,直接烧死,一个不留。” 身后的人愣了愣,随即赶紧记录下来。 在场的人,除了国王,自然都知道穆云杳曾经研制出了解药,非但救了楚天阔,还叫他功力大增。 而后,更是凭借着这个解药,直接瓦解了麟炎国活尸的势力,以至于天羽国轻而易举的取得了之后的胜利。 可是这时候,众人没有任何人说出来,甚至没有任何人觉得怜悯。 大国之间,总有着微妙的平衡,穆云杳,自然有穆云杳的道理。 第三百零三章 桃花依旧 第三百零三章 桃花依旧 国王听了穆云杳的话,虽然难掩失望,却也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许多经历丰富的大臣,都不能完成的事情,穆云杳一个黄毛丫头,就是再厉害又能如何? 因此,国王也不再深究这事儿,点点头,便又说道,“昨日行事实在是仓促,还没有感谢镇南王的大义,是以今日特特摆宴,请诸位天羽国的壮士通往,还请莫要推辞。” 国王这话虽然是对众人说的,可目光只看着邢墨珩,其他人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甚至连之前与邢墨珩一同救了他的穆云杳,也未曾另眼相待。 穆云杳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别人也未曾说什么,邢墨珩却觉得国王十分不应该,若是因为之前穆云杳的言语,那也实在是气量太过狭窄了些。 心中这样想着,邢墨珩面上也就稍显冷淡的应了下来。 国王见状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赶紧吩咐下面的人去设宴,并宴请重要的大臣,一同来去去晦气。 正在内间偷听的展律婳,听见了国王这个安排,琥珀色的眸子一转,对着自己的侍女招招手,就一溜烟儿的从后面悄没声的溜了出去。 还有些时间,她要好好的打扮一番,也好叫恩公眼前一亮。 灾难之后,麟炎国正是需要安抚民心,安抚官员的时候,因而这场宴会举办的十分迅速。 天色才开始有些黯淡下去的时候,宴会就开始了。 麟炎国的国王坐在最高的上位上,邢墨珩自然的坐在了他右手边的位置,而许臻等人则也被安排在了右边的下面。 不知为何,似乎总惦记着前一日穆云杳对他的戏弄,是以国王并不太待见穆云杳。 这时候,就顺手将穆云杳安排在了下位。 才到了宴会的场地,邢墨珩看着众人的位置,就皱了皱眉头,直接拉着穆云杳坐在了自己的下手。 穆云杳顿了顿,不置可否,自然的坐在了邢墨珩的身边。 下人们看着邢墨珩的冷脸,也不敢提醒那位姑娘的位置不再此处,只叫了一个侍卫,上去与国王说明。 国王听了侍卫的话,从高位上看了眼一人之下的邢墨珩,斟酌着开口道,“镇南王,方才本王听下人们说,你可是不满意这次宴会座位的安排?若是有什么本王没有考虑到的,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国王这话说的虽然客气,但言语中也带上了几分不平。 自古,不说在别的国家做客,就是在别人家做客,也没有邢墨珩这样做法儿的,直接拉着人换了个位置,丝毫不给主人家的面子,幸亏现在那些大臣还没有到,如若不然,岂不是丢了他这个国王的脸面? 果然红颜祸水,镇南王堂堂一个名震天下的汉子,遇到了女人,也难免要糊涂几分。 这样想着,国王心中对穆云杳的看法,就又落了几乘。 邢墨珩听了国王的话,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不乐意和怒意,只顺着他的话道,“是本王考虑不周,没有将更加详细的事情说明。” 说着他侧目看了眼身旁的穆云杳,眼神温柔和缓了几分,“杳……穆小姐不只是镇北将军府穆将军府上的大小姐,还是天羽国圣上钦此的一品内司,品级只在本王之下,自然应当坐在这个地方。” 国王听了邢墨珩的话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惊讶。 这小小年纪的红衣女子,竟然已经做到了一品内司的位置?为何除了这次战役,从未听探子报过她的姓名? 心中有些犹疑,国王片刻便回过神来。 也对,凭借着她家中的势力,纵然是到了一品内司的位置又有什么的?还不是借着家中的助力? 国王心中不屑,撇撇嘴没再多言。 然而他却不知,哪里是穆云杳借着镇北将军府的力量坐到了现在的位置?分明就是镇北将军府,借着她与皇上和镇南王的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信任,在皇位更迭的时候,反而根基越发稳重。 因为第一印象作祟,国王终究对穆云杳欣赏喜爱不起来,自然什么事儿都往坏的地方想。 国王没有继续说话,因为邢墨珩方才冷淡的一番解释,气氛突然冷淡下去。 两方人都没有进一步软化柔和的意思,下面的人也不敢多嘴,生怕没得到好处,还惹了一身腥。 这时,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百灵鸟一样轻快的笑声。 众人不由都向着身后看过去,穆云杳和邢墨珩也不例外。 诸位大臣已经开始落座了,收到了这么多的目光,来人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胆怯。 只见展律婳一改那日的落魄,身着一身金色的民族服饰,露出纤细嫩白的手腕和脚腕,金线和各种金色的亮片装饰,在灯光下十分耀眼,像是一个发光体一样。 柔和的光线更是衬的她脸上的轮廓都更加柔和了几分,像是林间灵动的仙女儿。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的声音,展律婳面纱之下的脸,露出了一分得意的笑容。 她十分大方的走到了堂上,对着国王行了个礼,带着笑的声音唤了句,“父王。” 国王见展律婳如此大方行事,又给他挣了面子,心中是十分欢喜得意的,一改之前的沉闷,带着一脸的笑容应了句,“好,好!婳儿来了?快来父王身边。” 展律婳听见了国王的话,没有动弹,一双杏核一样灵动的眼睛,似有若无的在邢墨珩身上转了一圈。 然而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展律婳心中略微有些失落,转而那失落就又化成了欣赏。 果然她的恩公,不是一般人。 自小到大,因为麟炎国公主的身份,她就集万千宠爱与一身,早就受够了众人投来的或是艳羡或是爱慕的目光,这时候见邢墨珩与众不同,心中只有更加爱慕的。 她看了眼国王,柔声故意问道,“父王,不知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都是什么人?还请父王为女儿介绍一番,也省的女儿两眼一抓瞎,唐突了贵客。” 她说的俏皮,国王听了便笑起来。 “哈哈哈,来来,婳儿,父王给你好好介绍介绍。”国王对着展律婳招招手,展律婳这才走到了国王身边。 国王拉着这个从小娇惯的女儿的手,虚虚的指了指邢墨珩的方向,介绍道,“这位是昨日救了你的镇南王,是天羽国的战神,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后面的是他同行的人,还不快与恩公见礼。” 展律婳原本正竖着耳朵要听对穆云杳的介绍,方才她在外面的时候,眼尖的看到了邢墨珩拉着穆云杳的举动,心中就已经惦记上了,这时候见国王不介绍,不由有些着急。 可转念一想,这岂不是就是说明了穆云杳不尊贵? 展律婳心思一转,便反应过来柔柔的对着邢墨珩拜了下去,声音柔和飘忽的喊了句,“恩公。” 这一声恩公喊得是千回百转,直把邢墨珩喊得皱了眉头。 穆云杳在一旁,看笑话一眼看了眼水波盈盈的展律婳,不怀好意的对着邢墨珩笑了笑。 邢墨珩目光从未离开过穆云杳,这时候看到她嘴角带着坏心思的笑意,不由心中一荡,就在桌子下面拉紧了穆云杳的手。 这么多人呢,这算什么? 穆云杳到底是个女孩子,从小的教育又是名门闺秀的,这时候不由害羞起来,生怕邢墨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的性子,直接把两人的手拉起来,招摇过市。 嘴角的那一抹坏笑瞬间换成了讨好的笑容,穆云杳对着邢墨珩展颜一笑。 邢墨珩看着她的笑容,便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了拉着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穆云杳看了一圈人,悄悄的挣了挣。 谁知道邢墨珩这人,拉人已经拉出了技术,拉出了习惯。 一只手像是钳子一样紧紧的钳住她,却又叫人丝毫感觉不出来疼痛。 穆云杳没了法子,只得与邢墨珩拉着手,进行了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的晚餐。 亏得邢墨珩嘴角一直带着笑,左手用的也十分便宜,给穆云杳夹她喜欢的菜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颤抖,稳稳当当的就将菜送到了穆云杳的碗中。 还不时专注的看一看穆云杳,示意她快快吃,或是直接凑到穆云杳的耳朵边儿,与他耳语几句,也都是些逗趣的没用的话。 穆云杳心中不由叹口气,只觉得这相识的越久,经历的越多,邢墨珩反而变得越加“难缠”了。 然而这“难缠”,又实在叫她生不出怒意来,若是非要说清楚,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 穆云杳面上一红,可不敢再想了。 十分自然得宜的两人却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所有的互动都落在了一双眼眸中。 自从宴会开始之后,展律婳的目光就一直黏在邢墨珩的身上。 虽然邢墨珩的一身墨色,在夜色中并不十分显眼,可邢墨珩这个人坐在那里,却仿佛是一颗宝石一样,叫展律婳移不开眼睛。 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不对来。 为何看似冷淡的邢墨珩,对他身旁的那个叫穆云杳的,却是如此和颜悦色? 难道那女人有什么不同不成? 展律婳的目光,渐渐的从邢墨珩的身上,转到了穆云杳身上,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狠意。 第三百零四章 刑场救人 第三百零四章 刑场救人 宴会之后,邢墨珩等人并没有马上离开麟炎国的都城。 黄金千镒相对来说还好准备些,可七座城池,却并不好交接。 城主的更替,涉及的事情十分多,几天之内能够解决,就已经是十分迅速的了。 可若不是亲手拿到了代表城池所有者的铁卷,邢墨珩和穆云杳也不放心,便在此耽搁了下来。 两三天的时间,邢墨珩和穆云杳干脆出去溜达溜达,也好看看麟炎国的民情,而许臻几人,也各自得了吩咐,自行安排活动。 倒是许臻,临走之前一针见血的嘀咕了句,这分明就是以权谋私,不想要第三人就直说呗。 这多嘴的一句话,理所当然的换来了邢墨珩的一拳,最终许臻还是揉着只倒霉的胳膊,跟翳清明出去转悠了。 邢墨珩和穆云杳趁着无人,随口商量着一些只有两人了解的事情。 “上次那个摊位已经吩咐人过去了?”穆云杳问道。 邢墨珩点点头,把穆云杳拉到自己的内侧,远离了车马如流的街道,才回答道,“已经吩咐人去守着了,也做的是杂货的生意,只说是老板扩大了营业,所以招了人专门负责内个位置,日后若是交接,也有正当的借口。” 穆云杳满意的点点头,叹道,“这市井之中,果然是留言和消息滋长最迅速的地方。” 邢墨珩随意的点点头,不经意的直接就牵起了穆云杳的手。 穆云杳动作一顿,侧头看过去—— 那率先动作的似乎什么都没做一样,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路,拉着她躲开人流。 若是这时候单门说出来,岂不是她落了下乘,或者是表明她想多了? 穆云杳干脆就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与邢墨珩商量道,“楚云渺的事儿,你心中是否有计较?” 穆云杳问出这话,实在是因为她已经泄了心中的愤,没什么所谓了。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恨不得楚云渺死的,可是因为周氏的恩情,她又不可能忽略自己心中否认的声音,是以干脆回了楚云渺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可这时候,邢墨珩已经醒过来了,她也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对事情的看法变得更加的开阔,对于楚云渺这样一个实则十分可怜又可恨的人,她也全然就不放在心上。 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陌生人一样,不,还不如一个犯了错误的陌生人。 邢墨珩自来心中装的事情就少,更是只装了穆云杳和邢惊蛰两人。 如今要不是穆云杳突然提起楚云渺来,他早就将人忘了个干净。 一旦想起楚云渺所做之事,邢墨珩就又想起来穆云杳差点受伤的事情,瞬间没了好脸色。 他也没忘穆云杳与周氏曾经的感情,顿了顿,开口道,“全凭你处置。” 若是照邢墨珩心中所想,定然是直接弄死了了事,更甚,就派专门行刑的变态太监去,能叫楚云渺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的表情,便大致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两人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熟悉到她能够感知邢墨珩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穆云杳想了想,直接道,“她已经受够了惩罚,干脆,就直接押回京中,按照军纪受处罚吧,派人与楚府和诸位大臣,说清楚这事儿,若是她能够侥幸活着,就那样吧。” 邢墨珩点点头,想起之前自己对雷霆的吩咐。 他没有叫人给楚云渺任何特殊的好处,甚至管制的比其他所有的囚犯都要严格,如此,也算是小惩了一番。 不再说楚云渺的事儿,穆云杳呼口气,主动拉着邢墨珩往前走了两步,“走,集市上那么多人,咱也好好逛逛,看看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给惊蛰备下,日后带回去。” 如此一说,两人都有些思念起邢惊蛰,便一起开始闲逛。 才走了两个摊位,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穆云杳还没有什么反应,那个撞上来的人,却是哎呦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眼眸中瞬间就氤氲出雾蒙蒙的水汽,委屈的目光越过穆云杳,看着她身后的邢墨珩。 邢墨珩丝毫没有接收到到她的意思,一颗心都放在了穆云杳身上。 他小心的检查了穆云杳周身一番,见她果真没事才舒口气,转而拉着穆云杳藏在自己身后,向前一步冷冷的看向了撞人的。 穆云杳也从邢墨珩身后头探出头来,没想到却是个熟人。 来人正是展律婳,她仍旧是一身颇为华贵的麟炎国服饰,虽然带着面纱看不出样貌,但窈窕的身影在人群中也极为显眼。 展律婳一个公主,怎么在这儿? 穆云杳还没想明白,就听展律婳恶人先告状道,“穆小姐走路也太不小心了些,今日撞到的是本宫,日后不知道会伤了谁,岂不是给自己也惹了祸端?” 穆云杳顿了顿,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思,与展律婳玩儿这些小把戏。 管她说什么,应下来就是了,难道她还真的会因为展律婳的信口胡诌就变了一个人?就是邢墨珩,也根本就不会因为展律婳的三言两语而对她有什么看法。 穆云杳神色淡淡的,没有搭理展律婳的心思,邢墨珩同样淡淡的看了展律婳一眼,直接拉着穆云杳越过了她,仿若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展律婳看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恶狠狠地跺了跺脚,气的用力掐红了随行侍是女的手。 穆云杳,咱们等着瞧! 展律婳愤恨的转身,直接回了宫中。 自此,邢墨珩和穆云杳出行的时候,总能以各种情况,在各种地方,不经意的与展律婳碰个正着。 一次两次或许还是碰巧,这许多次,就是傻子也能觉出不对来。 此后,邢墨珩和穆云杳干脆就不再上街,只在院中待着,一个看书,一个习武,或是一同讨论朝事,也十分得宜。 而找不见人,又被紧闭的大门拒之门外的楚云渺,只得一个人懊恼叹气。 这日,国王突然派人来请,邢墨珩和穆云杳商量着,原本以为是割地的事宜办妥了,见了人才发现,原来是邀请他们参与一个活动。 “是什么活动?” 说实话,邢墨珩并没有什么心思。 国王解释的时候,表情带上了一抹嗜血的狠厉,他阴笑着说道,“斩首活动。” 说着,又反应过来,便稍微和缓了表情,继而进一步解释道,“大祭司所做之事,人神共愤,这次是为了处置他的同党余孽,是以特特请诸位前往观看。” 穆云杳这些日子在院中待着也有些没意思,与邢墨珩对视一眼,便点头应了下来。 众人一同前往行刑的地方。 一路上,穆云杳看着路旁似乎是分兴奋的仿佛过节一样的百姓们,心中就开始不喜起来。 她方才以为国王只是说说,或者是打个比方方便解释,却没有想到,原来他真的把这一个斩首,做成了一种活动,甚至下令邀请国内的百姓全民参与。 杀鸡儆猴的意思,穆云杳自然明白,可看着这些普通百姓脸上的幸灾乐祸,行尸走肉一样的麻木表情,她仍旧不由从心底升起一股子恶寒。 若是她,看到自己的百姓都是这样的心思,怕是早就心中一沉下令改革了,麟炎国的国王却还是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 到了行刑之地,由国王和邢墨珩打头,众人一一下了车。 远远的坐在高位上,便看见最中间的位置上,几个彪形大汉压着一个人跪在当间儿,而周围,也绑着些人。 如此看来,最中间的那个才是国王最想除掉的人。 穆云杳心中有些好奇,伸手挡着阳光,像那个人看过去。 而此刻,行刑已经开始。 为了达到威慑的作用,国王特意下令,不要堵住受刑之人的嘴,因而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台下观看的人,兴奋的尖叫声,似乎也与这惨叫声一同起伏着。 穆云杳听这声音听得烦躁,在看清那个才要被行刑的人的时候,不由一顿。 是他? 穆云杳生怕自己看错了,又用力的瞪大眼睛看了个清楚。 没错,就是他! 一同赶了两日的路,那人的身形她还记得,而记得更清楚的,是他脸上的金属面具,遮挡了半张脸,与这个即将被行刑的人如出一辙。 眼看着就要杀到那人的地方了—— “慢!” 穆云杳突然对着行刑场上爆喝一声,那要行刑的刽子手,手中一抖,看向台上,便下意识的听了动作。 穆云杳与邢墨珩等人,跟在国王周围坐在了高台上,下面的刽子手以为是得了皇上的命令,不敢妄作主张。 可国王听到穆云杳的声音,也是皱起了眉头。 碍于邢墨珩的面子,他纵然心中已经不喜,仍旧是张口问道,“穆小姐可是看得不舒服?若是如此,不如本王派人送穆小姐回去好好歇息,也省的大惊小怪的吓到了穆小姐。” 这是在怪她大惊小怪了。 穆云杳摇摇头,直挺挺的站在台中,对国王行了个礼。 “国王请慢,这人杀不得。” “杀不得?”国王眸光一沉,看向正要被行刑的萧奕池。 这场行刑中,萧奕池才是重头戏。 他是大祭司唯一的儿子,虽然这段时间一直云游四方,没有参与到大祭司的行动当中,可国王心中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大祭司差点杀了他的女儿,他怎么能放过大祭司的亲生儿子? 国王当下就要开口拒绝穆云杳的请求,不为别的,为了泄愤,这人他非杀不可! 可穆云杳却似乎发现了国王的意图,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高喊了一声,“国王!听我一言!” 第三百零五章 以命换命 第三百零五章 以命换命 穆云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国王就要脱口而出的拒绝听了下来。 而邢墨珩,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方才,在穆云杳突然动作,然后开口求情的时候,邢墨珩就皱起了眉头。 第一时间,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了萧奕池身上。 沉重的带着探寻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将他的外衣甚至是皮肉一点一点的剖开。 这样的目光,让面对行刑仍旧泰然处之的萧奕池也又了反应。 他同样皱起眉头,向着邢墨珩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直对上对方的目光,萧奕池便是一顿,下意识的移开了。 那目光中的威慑能力太强,竟然叫他直接生出了一股子退意。 邢墨珩冷淡的看着萧奕池,心中却在想着—— 穆云杳为何要给这个男人求情? 她虽然看起来和善,可内里分明也是稍显冷淡的性子,为何竟然在意这个男人,竟然与这个男人有了牵扯? 难道是这个男人对穆云杳纠缠不休? ……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邢墨珩脑海中就已经略过了千万种的想法。 然而,他还没想个明白,就看见穆云杳已经进一步,突然,就单膝跪在了地上求情。 邢墨珩浑身一僵,瞬间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暴虐的情绪。 他想杀人,想杀了那个让穆云杳求情的男人。 可是,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替他做出了动作。 眼见着穆云杳竟然单膝跪地的邢墨珩,受不了的直接站起来,走到穆云杳的身边,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稍微用力的拉着穆云杳的胳膊让她站了起来。 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将穆云杳挡在自己的身后,他站在了前方。 甭管穆云杳与那个人是什么关系,或者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要穆云杳如此为他求情,在邢墨珩这里,穆云杳都是他的人。 既然是他的人,其他的就是他们两人的事情,穆云杳,不需要因为任何的事情,向任何人求情。 国王也被邢墨珩的动作弄得一惊,就听邢墨珩已经不卑不亢的道,“她说了,这人杀不得,听她说完。” 只这一句,就叫场面再次安静了下去,国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邢墨珩这才将穆云杳让了出来,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开口。 天知道他多么想直接杀了那个男人,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手心都印出血迹来,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暴虐。 正是紧急的时候,穆云杳虽然敏感的感受到了邢墨珩的不对劲儿,却也没时间在意,她直接对着国王道,“不知国王是否还记得几日前,我与王爷闯入军营,救出国王的场面?” “说着些做什么?”国王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抗拒。 这分明是在众人面前揭他的短,叫他丢了面子。 然而,看着邢墨珩的表情,国王还是点点头道,“自然记得,是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他故意强调道。 “既然国王记得那日的事情,这人就杀不得!”穆云杳进一步道。 “这有什么联系?为何杀不得了?” 国王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穆云杳这是在强词夺理。 就是邢墨珩,一时间也没有明白穆云杳的打算,仍旧是握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想要将萧奕池直接杀死的冲动。 穆云杳回身看了眼萧奕池,直接道,“那个人,曾经在我来西关的路上,救了我一命,前些时日,我和王爷也救了陛下一命,一命还一命,这人杀不得。” 邢墨珩听穆云杳将自己与他完全当成了一个人在说,心中的怒气稍微少了些,又听穆云杳被这个人救过性命,自己却全然不知,一时间又是气自己无能,又是恨自己没有照顾好穆云杳,反而因为自己受伤的事叫穆云杳差点丧失了性命。 因此,邢墨珩对萧奕池的杀意反而少了一些。 国王听了这话,也不由沉吟起来。 穆云杳说的没错,若是按照她方才所说的,确实是邢墨珩和她穆云杳救了他一命。 这条命要是哪一天邢墨珩和穆云杳要他还了,他到底是还不还? 肯定是不能还的! 可是这个时候,穆云杳和邢墨珩,叫他用萧奕池这个贱种余孽的命来还,他要不要还?到底值不值? 国王心中的一杆秤,已经开始慢慢的倾斜。 若是自此,救命这事儿就一了百了,不过是用了萧奕池一条命换来的,他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 见国王仍旧不表态,邢墨珩的眸色越发的沉重,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势也越发的强悍。 国王只觉得像是刀剑一样,凌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的面门上。 如果这是真的刀剑,他怕已经死了吧? 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这到底也不算是十分赔本的买卖。 国王叹口气,道,“二位如此,当真是为难我。” 他面上一副十分纠结又为难的样子,“这孽子,是大祭司的余孽,兴许就带着他爹血液里的暴虐和不义,若是就此放出去,实在是给众人,给百姓,添加麻烦和凶险。” 国王说的危言耸听,不少人也纷纷应是。 就在邢墨珩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冽的时候,国王便是话锋一转,直接道,“但是,如穆小姐所言,镇南王和穆小姐曾合力救过我一命,不论是搁在哪个国家,救命恩人,恩同再造,由此,照着穆小姐的话来说,这余孽对穆小姐有再造之恩,穆小姐和镇南王对本王也有再造之恩,不过……” “不过本王心中实在是十分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国王说着,目光就看向了邢墨珩。 邢墨珩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国王,心中明白他的意思。 国王通过诉苦的几句话,将如今的情况摆了个明白,又说出自己的纠结可苦处,最后只单单拿两次救命之恩说事儿。 如此,他的意思岂不就是要他们主动开口,主动说出自此恩情全消的话? 邢墨珩冷笑一声,便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又是如何,反正他和杳杳从来也没有指望无关的人来报什么恩情。 当初救国王的时候,也不是为了让他报恩的,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国王对他们有利用的价值。 听见邢墨珩的一声冷笑,国王心中一沉,怕自己的话惹恼了邢墨珩叫他发怒。 然而,却听邢墨珩又是一声冷笑,道,“如此,便以我与杳杳对你之恩,换取那人对我与杳杳之恩,你看如何?” 邢墨珩将自己完全与穆云杳捆绑在了一起,一来增加二人的分量,二来,在他心中,萧奕池救了穆云杳,就相当于救了他。 国王见邢墨珩这么轻松的说出自己期待的话,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片刻,他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连连称是,还不忘了做出一副自己委屈求全的样子,最终才放了萧奕池。 被人解开赶走的萧奕池,远远的看了眼一身红衣的穆云杳,脑海中还能回忆起同行几日她灵动的样子。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刽子手省了一把力气,一口吐沫啐在地上,伸手推得萧奕池一个踉跄。 萧奕池冷冷的看了刽子手一眼,直把他看的楞在了原地。 才自己起来动身,最后看了眼穆云杳与邢墨珩并肩而立的影子,对着二人抱拳,转身不停留的走了。 原本经过各种思索,已经答应下来的国王,这时候看到萧奕池翩然离去的样子,想起大祭司曾经对他做的事儿,心中又不免升起一股子怒起来。 这怒火从心头而起,咒骂着远去的萧奕池,却烧不到他的身上。 最终,国王冷冷的看了眼穆云杳,直接将自己的一腔怒火都算在了穆云杳头上。 穆云杳感受到国王的目光,不在意的随意一撇,只转身与邢墨珩道,“谢谢。” 她想,她应当是明白方才邢墨珩的心情的。 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没有说话。 一双手像是钳子一样,牢牢的夹在穆云杳的手腕儿上,直接拉着穆云杳转身,不顾身后的众人,回了他们暂时居住的院子。 不妨邢墨珩突然做了这样的动作,穆云杳脚下追赶着,“邢墨珩!慢点儿!我要摔倒了!” 她这样说完几句话,邢墨珩虽然仍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动作却是不着痕迹的慢了许多。 穆云杳暗自摇摇头,只得牢牢的跟上。 到了院中,邢墨珩直接沉声吩咐锁了院子,一直拉着穆云杳进了堂屋,两人对坐在桌上。 “怎么回事?”邢墨珩问道。 虽然事情过去了许久,但一想到自己竟然不知道曾经发生在穆云杳身上要命的危险的事情,邢墨珩心中就有着一股对自己的怒气和怨气。 穆云杳见他如此,赶紧解释道,“只是我来西关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医谷的人拦截,众人对阵之际,萧奕池突然出现,才让局势有了缓解,我与护卫长也借此有了交流,最后化干戈为玉帛。” 看了眼邢墨珩难辨的神色,穆云杳沉吟片刻,又道,“今日救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他曾经的救命之恩,如此恩怨两清,山高水远,无事也不会再见了。” 听了穆云杳后面这句话,邢墨珩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他终于柔和了声音,拉着穆云杳道,“有没有受伤?” “那次吗?”穆云杳摇摇头,“你放心,都过去那么久了,纵然是受伤,也该早就痊愈了,更何况,我真的没有受伤,放心吧。” 我怎么可能放心? 邢墨珩心中叹了句,伸手直接将穆云杳揽进了怀里,“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发生任何危险的事儿了,一切有我在。” 穆云杳窝在邢墨珩怀中,舒舒服服,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跟着重复道,“是,一切有你在。” 两人相依偎着,邢墨珩才觉得方才心中的怒气全都消了。 然而这时,却突然响起了十分用力的拍门声。 第三百零六章 面纱掉落 第三百零六章 面纱掉落 邢墨珩皱了皱眉头,才要起身,穆云杳伸手将他拦下,直接高声对门外喊道,“是谁?” 不时,一个侍女一脸急色的跑进来,甚至都忘了行礼,直接对二人道,“回,回主子,是公主,是律婳公主。” 这侍女也是国王给匹配的,是以十分知道展律婳的性情,这时候乍然看到展律婳竟然带人直接来拍门,一时间也是十分的恐惧,又怕被殃及池鱼,恨不得穆云杳赶紧出去见人。 穆云杳倒是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 才抬头看了眼一脸着急的侍女,“怎么了?展律婳过来做什么?” 那侍女急切的解释道,“公主带着她的侍女,一行人直接在门口拍门,点名说是要见穆小姐,小的们……” 小的们根本挡不住啊。 如果不是邢墨珩方才回来的时候脸太臭,又早就下了命令说不论任何人都不能开门,他们早就控制不住,将展律婳放进来了。 毕竟邢墨珩和穆云杳终究只是众人一时的主子,他们的命,到了,还是把握在展律婳的手中。 更何况,这个公主向来刁蛮任性,只要是不合她心意的人事,她总能找到筏子,直接处理掉,以至于,谁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找我?”穆云杳不明所以,侧头看了眼邢墨珩,“找我有什么事儿?” 其实这两日,总是与展律婳相遇,看着她故作娇嗔,装模作样的样子,穆云杳心中已经明白过来,这展律婳怕是也对邢墨珩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说来,这邢墨珩的烂桃花也实在太多了些。 从翳婵,到楚云渺,再到现在的这个展律婳,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穆云杳转头看了眼正主儿,坏心思的道,“王爷?莫不是这人,心中其实是来找你的?” 邢墨珩一顿,看着穆云杳玩味的样子,一时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明明自己部下的家眷,每每看到有女人贴上来,总要气上一番,吃好一大缸陈醋,可到了穆云杳这里,怎的就一点儿端倪也看不出? 邢墨珩摇摇头,“不用搭理她。” 展律婳这样的,实在是叫人心烦,可碍着国王的面子,又不能直接打杀了她,一时间还真是叫人头疼。 穆云杳还没表态,那侍女听了邢墨珩的话,就已经苦了脸。 她不敢与邢墨珩对话,转身看着穆云杳求救道,“穆小姐,还请您救救小的们,若是不将公主放进来,待你们离开了,小的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可若是把公主放进来……” 侍女下意识的看了眼邢墨珩,闭上了嘴巴。 穆云杳哭笑不得,只得点点头道,“如此,我就与你走上一遭。” 说着便要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邢墨珩一把拉住穆云杳的手,也要与她一同站起来。 那展律婳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狗急跳墙,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儿来,叫人放心不小。 穆云杳松开邢墨珩的手,摇了摇头,仍旧是调笑道,“难道王爷这么想见那个娇柔的律婳公主?” 这…… 邢墨珩楞在原处,用力摇了摇头。 看着他此刻难得有些犯蠢的样子,穆云杳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道,“如此不就得了,王爷也无需担心,不过是一个女子,我又有什么对付不过的,你好好歇着便是。” 见穆云杳胸有成竹,邢墨珩便点点头,也不再坚持。 穆云杳转身,与侍女一同出了院子。 拍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外面侍女哇哇的叫声,也十分明显,“快叫人出来!你们几个叛徒,竟然敢叫咱们公主等这么久!不想活了么!” 穆云杳院中的几个侍女面如土色,看见穆云杳出来的,宛如见了救人的仙女儿下凡一样,一个一个期待的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直接亲自开了门,道,“我来了。” 方才那两个叫嚣的侍女,一见穆云杳这个正主儿来了,反而不敢再多言,讷讷的退到了一旁。 展律婳带着面纱站在中间,直直的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被她这样毫不收敛的目光看着皱起了眉头,冷言冷语道,“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有什么事儿?” 展律婳的目光略过穆云杳,落在了她身后的地方。 没有看到邢墨珩,她齐齐的松了口气。 这才道,“我找你自然有找你的理由,你个没教养的!” 没教养的? 到底是谁没教养? 穆云杳不欲与她争辩,只皱着眉头看着她不说话。 展律婳看着她这似乎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更是生气。 这段日子以来,看着邢墨珩与眼前这讨厌女人的互动,她早就嫉妒死了。 恨不得直接取而代之,找机会让穆云杳消失掉。 今日,这机会不就来了? 这个又蠢又没有教养的女人,竟然敢当众忤逆她父王,想来是不想活了。 展律婳冷哼一声道,“方才才做过的事情,难道穆小姐就忘了不成?” 方才的事儿? 穆云杳皱着眉头道,“方才如何了?” “哼,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展律婳嘲讽的一笑,“方才穆小姐你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顶撞我父王,以至于我父王心病再犯,如今躺在床上养伤,你当真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穆云杳不知道展律婳是怎样想到了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纵然是真的将国王气出病来,也说不到恩将仇报上去。 再说了,她贯通医术,那国王的身子,一看就是侍奉康健的,生气起来像是年轻人一样面红耳赤的,怎么会给气病了? 一看便是这父女二人的计谋,穆云杳心中冷笑,仍旧不说话。 展律婳见她如此说了,穆云杳仍旧是无动于衷,不由更加生气。 为了看邢墨珩,刑场她也去了,不期然的就看到了穆云杳求情的那一幕。 她当时就兴奋起来,以为穆云杳能够因为这个无礼的举动,直接被关押起来,也能离她的恩人远远的。 谁知不过片刻,邢墨珩就也跟着站起来,然后她那父王,沉吟片刻,竟然直接答应了下来! 当真是气坏了她! 邢墨珩和穆云杳一走,展律婳也跟在国王后头离开了。 回到了宫中,他就直接找了国王撒气,不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什么要帮那个贱女人。 国王一直把展律婳捧在手心里头养着,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撒娇,当下就把事情的始末都讲了个清楚。 展律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父王是为了切断曾经邢墨珩与穆云杳的恩情,才答应了穆云杳无力的请求。 展律婳气的不行,直接与他父王商量了一通,干脆就叫他父王装病,她来找穆云杳算账。 反正她一个女子,又向来是个受宠的公主,纵然是直接带人打了穆云杳,也不叫人奇怪。 国王沉吟片刻,看着自己撒娇的小女儿,又想起叫人生气的穆云杳,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反正由展律婳出面,不论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会丢了国家的颜面。 说到底,不过是女儿家的恩仇罢了。 国王看着自己翩然离去的小女儿,不由摇摇头,叹了句女大不中留。 这几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女儿对镇南王的别样的心思? 不过,因为镇南王的地位和能力,他也并不想阻止,甚至,为了那割出去的七座城池,他还想暗暗的给他小女儿和镇南王加上两把火。 毕竟,若是真的让镇南王做了驸马,大家成了一家人,之前那割除去的城池,不也就变相又会来了? 国王心中算盘打得响,装病装的越发的上心。 展律婳走了之后,自然不知道他父王的打算。 现在,她唯一关心的,就是与穆云杳较劲儿。 穆云杳冷面冷心的,见展律婳的面色都变红了,仍旧是稳坐泰山一样,不言不语。 展律婳气的不行,她又向来是唯我独尊,哪儿受过这样的气,当下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口中还招呼着自己的侍女,“给我把这个人抓住!看她还往哪儿逃!竟然把我父王气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不成!实在是太小瞧人了!” 展律婳声音喊得大,可她周围的侍女面面相觑,脚下轻微的动作着,并不敢直接上前。 众人都知道,这穆小姐与那个叫人害怕的镇南王一起,是皇上的贵客,单说这穆小姐,也是天羽国的一品内司,这事儿镇南王直接当众与皇上说过,可见其地位尊崇。 若是公主自己动手还好,他们这些下人,哪儿敢真的得罪这贵客? 若是哪一日天羽国的人发起怒来,最后被推出去堵枪口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反正公主不会有什么事情! 见自己的侍女磨磨蹭蹭的,一改之前鞍前马后的样子,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眼前的穆云杳,展律婳的火爆性子,自然之友更气的。 “好哇!好哇!你们不听我的吩咐,不动手是不是!” 没人敢答话,展律婳继续道,“既然你们不敢动手,那本公主自己来!” 说着,展律婳用力的一撸袖子,直接冲向了穆云杳。 穆云杳见展律婳一个公主,竟然像是一头山间的野猪一样,直接冲了过来,当下就往左边儿退了一步,直接叫展律婳扑了个空。 展律婳差点儿跌到,被侍女扶住了,见是之前不开门的那人,她气的直接将侍女推倒在地,转而又伸着手扑向穆云杳,嘴中还喊着,“好哇!你还敢躲!你竟然还敢躲!看我不抓住你!” 展律婳张牙舞爪的,像是横行霸道的大螃蟹,奈何穆云杳十分灵活,次次都躲了过去。 展律婳气的跺脚,又没有别的办法,终于看准了穆云杳的身影,直接就冲了过去。 母语那哟侧身一躲,谁知身后竟然是带着刺儿的灌木丛,眼看着展律婳就要扑倒在上面毁了容,穆云杳一皱眉头直接将人拉了回来。 谁知道,动作间,展律婳的面纱飘然落地。 第三百零七章 添油加醋 第三百零七章 添油加醋 “呼——” 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个场景,纷纷的深吸了口气,楞在了当处。 就是原本趾高气扬,母老虎一样的展律婳,这时候也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愣神的看着自己的面纱,在空中打了两个滚,最后盖在了一抔尘土上。 “公主!” 展律婳贴身的侍女率先反应过来,这时候也顾不上是否会得罪穆云杳,她冲过来恶狠狠的瞪了穆云杳一眼,随后小心的看了眼展律婳。 “公主,这……这面纱掉了可如何是好!”侍女急的团团转,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国王怪罪下来,受罚的自然不是公主,她们能不能继续活着,就另说了。 再者,公主也不是脾气好,若是心中存了气,少不得要发作在她们身上。 都是这个惹祸精!侍女又是瞪了穆云杳一眼。 在这个侍女的带动下,其他人也反应过来。 原本就不在展律婳身边儿当差的,还吸着一口气不敢放松下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在展律婳身边儿当差的另一个贴身侍女,也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凑到展律婳面前,看着一脸凝重,突然安静下来近乎没有什么表情的展律婳,“公……公主,奴婢……奴婢这还有一个,要不……” 侍女从腰间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又小心的捧出一个面纱来,面带惧色的举到展律婳的面前。 展律婳看着举到自己眼前的面纱,才有了动作。 然而—— 她用力的将面纱抢过来,直接丢到了地上,又用力的直接将侍女推开,转头死死的盯着穆云杳,“你死定了!” 这变故实在太过快,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坏人,这时候却变成了受害者的样子,穆云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为何。 难道,与那个面纱有关? 穆云杳看了眼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的面纱,又看了眼方才侍女拿着被丢掉的那个。 展律婳看穆云杳这一脸茫茫然的样子,越发的生气。 面纱掉了,自小就被教育着要好好佩戴的面纱掉了…… 纵然展律婳一直刁蛮任性,这时候,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 随之而来的就是被下等侍女们看到自己容貌的羞愤,以及,对穆云杳深深的怨怼。 如果不是穆云杳,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差点摔到月季丛中,又怎么会掉了面纱! 即使穆云杳没有什么表情和动作,可两人对峙的之前就这样越发的浓烈起来。 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往后撤着自己的脚步,或是用力的低着头,生怕被注意到。 “都给我守着!” 展律婳厉声骂了句,吓得侍女们当下就一个哆嗦不敢再动作。 她带着一股子狠劲儿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深深的看了眼穆云杳,因为愤怒,指尖都有些发红,用力的指着穆云杳的鼻子,“给我等着!” 说着,挥了袖子转身就走。 几个跟着展律婳一同来的侍女,也纷纷的低头跟在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穆云杳看着展律婳忿而远去的背影,一时间还是没有摸清头脑。 她不在意的摇摇头,在诸位侍女诧异同情的眼神中,直接转身回了院子。 “解决了?”邢墨珩见穆云杳进来,皱着眉头问道,“我听外面吵吵闹闹的,刚要出去看看,你就进来了,可是那人又无理取闹了?伤没伤着?” 穆云杳摇摇头,“没事,不过就叫她闹闹,我只在那儿待着,劳累的又不是我?不过……” 穆云杳想起方才众人的表现,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刚才她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儿。” “怎么了?” 邢墨珩往前凑了凑,又拉过了穆云杳的手。 穆云杳随意看了一眼,继续道,“她原本还趾高气扬的,突然就愣了下,然后又委委屈屈的似乎是受了欺负的样子,现在人跑了,怎么感觉都是回去告状了,还叫我等着,我等个什么?” 虽然年龄相仿,可穆云杳再加上前一世那些年的经历,怎么看展律婳都是个十分娇气又淘的让人不喜的孩子。 “甭搭理她!” 邢墨珩皱着眉头,心中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能不着痕迹的叫人收拾收拾展律婳。 他与杳杳好不容易稍微闲了下来,出去逛逛,溜达溜达,却总要碰上这么一号人,跟个躲不过的瘟神一眼。 今日也是,原本他和杳杳还温存的好好的,又教那个女的破坏了,让人厌烦! 展律婳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恩人邢墨珩眼中,已经成了一坨叫人想要躲着避着的狗屎。 她一路上飞奔回皇宫的高墙大院,越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直接就红了眼眶。 “父王!” 看着国王熟悉的寝宫,展律婳更是悲从中来,直接哭喊着大叫了一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忙里偷闲,国王原本正趁着这次装病教训穆云杳的机会小憩,却没想到自家的宝贝公主,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突然间下了一跳。 浑身打了个哆嗦,国王才皱着眉头看向冲进来的展律婳,声音中有些埋怨,“这孩子,这又是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吓了父王一跳!” 展律婳见国王一见自己就是这埋怨的话,一时间心中更是难受的过不去,瞬间眼眶就更加的红了,她一跺脚,哭诉道,“父王,你也不宝贝我了!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什么话!”国王唬了脸。 他子嗣不是十分昌盛,如今养着的除了这个贴心的小女儿,就剩下那个性格古怪的大儿子。 这个小女儿平日里娇俏可爱的,深得他心,至于那个脾气更加怪异的儿子,不提也罢。 “大好的日子,你才多大,怎么张口就死啊活啊的,若是你有了什么事儿,就父王咋办?”国王伸手对着展律婳招了招,想要像以前一样,将女儿搂进怀中拍拍哄哄。 小孩子嘛,这样哭诉的时候,往往就是想要什么东西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又得不到罢了,好在他虽然是个父亲却也是个国王,什么不能满足自己的女儿? 只要这个小女儿不给自己添大的解决不了的麻烦,他愿意一直娇宠着她。 展律婳见国王只是招招手,还没有发现自己所受的委屈,心中的怨怼越发的升了起来,她不管不顾的直接将一旁上好的一套瓷器,直接摔在了地上,通红的眼睛用力的盯着国王,眼中氤氲的些许的湿意,叫人看着就十分的爱怜。 展律婳委委屈屈的道,“我……我的面纱掉了!大庭广众之下掉了!” “什么?” 国王脑中终于听进了展律婳的话,他惊讶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麟炎国是个宗教信仰十分严格的国家,近乎全民信仰着一种宗教。 而据他们的教义指示,女子,不论是哪家的女子,由其是公主——近乎教中圣女一样的存在,只有她们的夫家,也就是她的丈夫和丈夫的亲属,才能看到她的脸。 也就是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是让展律婳嫁给那个掀开她面纱的人,二,就是直接杀了那个人灭口,封了所有知道这事儿的人的口,自此叫此事尘封下去。 到底如何,还要看是谁掀开了公主的面纱。 事关紧要,国王脑海中瞬间将事情过了一遍,马山更久发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 他沉声道,“是谁?是谁掀开了你的面纱?” 一说到这儿,展律婳瞬间就收起了眼泪,通红的眼眶也显出带着恨意的双眸,她一字一句,恶狠狠的咬牙道,“是穆云杳。” 展律婳抬起头看着过往,恨不得国王能够利用自己的权利,直接将穆云杳这个贱人处死。 她添油加醋的继续说道,“父王,是穆云杳掀开了女儿的面纱。女儿原本只是按照与您商量好的,过去教训她,谁知道她率先动手,用力推开了女儿,女儿脚下踉跄着差点扑进带刺儿的月季丛中,好不容易稍微稳住了,她没有得逞还不放手,直接就冲过来掀开了女儿的面纱,女儿……” 展律婳哽咽一下,带上了哭腔,“父王,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的清白都要丢尽了,脸面也也被扯光了!若是,若是得不到公道,女儿……女儿就直接撞死在这个柱子上算了!如此还能得到清白的名声,省的被众人议论唾弃,女儿也活不下去了!父王啊——” 展律婳用力的哭起来,三分真七分假,把国王看的越发的生气,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的着,全都指向了穆云杳。 这个贱人,之前在军营中就对他十分傲慢无礼,之前又救了大祭司那该死的儿子,现在甚至连他的女儿都欺负起来,实在是蔑视他麟炎国皇室的威严。 国王对着展律婳安抚道,“婳儿别怕,父王自然会给你做主,还你一个清白的,既然穆云杳犯了教义,就是她的罪过,不论是国法家规还是教义,都理所当然将其处死,你等着,父王定然给你报仇。” 展律婳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应下来。 低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熟悉的得意。 穆云杳,叫你再缠着恩公,叫你再高高在上的样子,今日我就将你从高台上拉下来,用脚,碾进泥土里! 第三百零八章 面纱之祸 第三百零八章 面纱之祸 国王转身沉着脸将侍卫叫进来,“来人!去西边的院子,将天羽国的一品内司穆云杳逮捕归案!” 见侍卫领命离开,国王想了想又突然道,“若是镇南王插手,切记不可硬碰硬,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将人带过来。” “是!” 一行队伍离开,国王特意加派了人手,又对另一队侍卫道,“你们,去将方才公主所吩咐的不能离开的认证直接带过来!” 见众人都离开了,国王心中思索一番,该是万无一失,才又安抚展律婳道,“婳儿,怎么样,父王已经叫人去将人抓过来,定然会给你一个公道,不叫恶人逍遥法外,你好好的老老实实的待着,别再叫父王分心。” 展律婳这时候心中正是得意,乖乖巧巧的点点头,“父王说话算话,一定要还女儿一个公道。” “那是自然,”国王摸着胡子笑笑,“父王乃是一国之主,一言九鼎,还能食言不成?你就等好了便是。” 国王早就瞧着穆云杳不顺眼了,胸有成竹,这次一定要叫穆云杳尝尝厉害! 邢墨珩与穆云杳压根儿就没在意展律婳的无理取闹,两人就着收得城池之后回京的事情,已经开始商量起来。 “一转眼,已经到西关这么久了,不知道京中是什么情景了,”穆云杳叹口气,“也不知道惊蛰现在怎么样了,如今邢墨琂还有着太上皇的名头,只怕他不会轻易放手。” 穆云杳一想到邢惊蛰处境,不由就有些担心。 虎毒不食子,邢墨琂应当不会伤害邢惊蛰的性命,但他皇位还是否保得住,还是否坐得稳,就说不定了。 “还有惊蛰的毒,已经小半年过去了,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虽然已经给他暂时压下去了,但也只有两年的时间,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 穆云杳蓦地住了口,不想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邢墨珩拉进了穆云杳的手,心知她这是出来的时间久了,开始担心京中的那一头乱糟糟的事情。 这些事儿,他心中也是有些困扰的,但邢墨珩还是安慰道,“无妨,时间也差不多了,顶多十日内就能得到麟炎国送来的文书,这两日我先把习惯的边防事情安排下去,等拿到了文书,咱们直接就回去,你莫要忧心。” 穆云杳点点头,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如今是鞭长莫及,一切只有等着回去京中后才有定数,才能控制把握。 叹口气,“只盼着这次回京能够顺畅些。” “会的。”邢墨珩肯定的点点头,将穆云杳揽进怀里。 两人一齐靠在一起,望着桌上的纸墨出神。 门口又响起喧哗的声音,穆云杳心中正是烦躁的时候,皱着眉头往外看了一眼,也没看个分明。 这才发现,方才那些跟着他一同出去的侍女,这时候也不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院子里也没人,只方才她进来时用力关上的门还直挺挺的守在哪里。 “难道又是那个烦人的来了?”穆云杳现在根本没心思与展律婳周旋,正是情绪低沉的时候,丝毫不想搭理她。 邢墨珩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却觉得有些不对,他皱着眉头道,“我出去看看。” 这人原本就是冲着邢墨珩来的,待穆云杳自己出去说清楚也好,省的日后展律婳总是粘着他们叫人烦躁。 这样想着,原本就懒得动弹的穆云杳点点头,往前欠了欠身子,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从邢墨珩身上起来。 邢墨珩伸手习惯的揉了揉穆云杳软趴趴的头发,起身才要出去,却听“哐当”一声,大门直接被撞了下来,院子里传来了喧哗的声音。 “奉命捉拿罪人穆云杳,还不出来!” 声音粗大,气壮如牛。 邢墨珩压根儿就不管他们说的什么,这时候反而坦然的往椅子上一做,胸中运气,一股荡然之气在胸腔中震动着,发出浑厚的声音,直叫院中的侍卫耳膜都跟着震了三震。 “来者何人?” 院中的侍卫,原本就是只听国王吩咐行事的,自恃武艺高强,压根儿就没将院中的人放在眼里,只想着赶紧完事儿交差。 这时候听到了邢墨珩的声音,不由面面相觑,知道这屋中坐着的是个武力十分高强的高人,怕是不好对付,一时间也不敢再造次。 心中暗道,怪不得国王提前打好招呼,说若是镇南王插手,不要硬碰硬。 若是真的硬碰硬,他们这“硬”在镇南王面前,就成了“软”,无异于揣着鸡蛋碰石头。 心中有了考量,侍卫收敛自己的神色,换上一副略带着几分恭敬的样子,甚至没有直接进屋子,只在院中道,“回王爷,小的们奉国王的命,来捉拿罪人归案。” 罪人?他方才分明听到了穆云杳的名字,这些人是在说穆云杳是罪人? 邢墨珩心中一顿,直接拿着一个茶杯,从闭合的窗户丢了出去。 茶杯直接从窗纸中间的穿了过去,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带着一股叫人难以控制的力道。 院中的侍卫听见声响,看着冲过来的茶杯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带着力道的茶杯就直接落在了方才开口说话的人脑袋上。 用力的一下撞击,打头儿说话的侍卫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额头被茶杯打过的地方,也顺着脑门留下来两串血迹。 其他侍卫眼看着这事儿发生在自己眼前,当下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吃惊的看向屋中。 邢墨珩这才开口道,“嘴巴放清楚些。” 众人一顿,心下明白过来,这是不喜方才他们说的罪人二字。 另外两个侍卫见打头的搀扶起来,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生怕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就直接惹了屋中的那个瘟神。 先前的那个侍卫,呼了两口气。 他是这一队的领队,其他的侍卫可以缄口不言,明哲保身,他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然而,也再不敢说什么穆云杳,罪人的话了。 侍卫斟酌着言语道,“小的有罪,还请王爷莫要为难小的,国王下了命令,说是要请穆小姐过去一趟。” 邢墨珩这才没有继续往外丢杯子,却也没有出声。 穆云杳听到了侍卫方才的话,却不在意他们是怎么形容怎么说的。 这么多年来,因为自己所持的医术和行医的理念与众人不同,与传统相悖,她早就听到,甚至听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形容,好听的,难听的,难以入耳的,什么没听过? 若是总将别人的话听进心里,她还活也不活?还笑也不笑? 她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这就够了。 不过,突然有了这么一个人,被这么一个人维护着,穆云杳心中十分感激且温暖。 她主动拉了邢墨珩的手,小声的问道,“我想了到底是因为何事,那国王非要见我一面,还是这样的阵仗。如今看来,今日不过是救了萧奕池和方才与展律婳的事可能叫国王不快,第一件已经恩情相抵,算是过去了,怕是和后面这一见有关。” 又是展律婳,真个该死。 邢墨珩又听穆云杳道,“不过,我自认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伸手救了她一次,不知道她又是怎么颠倒黑白的,也不知她回去哭诉了什么话,惹来了这么些人。” 穆云杳心中也十分茫然,不知道展律婳这次是给自己安上了什么样的大帽子,叫国王这样大动干戈。 她却不知道,她的好心,不但叫旁人当了驴肝儿肺,还当成了小尾巴,揪住了救死不放手。 邢墨珩点点头,示意穆云杳听着,就又出声问道,“不知国王非要请人过去是什么事?” 他声音低沉,还带着之前的几分怒意,外面的侍卫听了,哪儿敢不回答? 且国王早就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今日要将人带过去,反正若是用强,别说今日,就是今年估计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将人带走,不若就顺着两人的意思,说个明白。 还是之前的那个领队,上前一步道,“王爷,至于为何,国王方才只透露了些许,是穆云……穆小姐犯了麟炎国的忌讳。” 不用邢墨珩提醒,领队就继续解释开来。 “在麟炎国,未婚女子,尤其是公主,她们的容貌是不能被外人看见的,能见者只有其丈夫或是丈夫的家人。” 屋中邢墨珩已经皱起了眉头,领队还在继续道,“如今穆小姐不管是因为何事,突然就掀开了公主的面纱,还是在一众下等侍女面前,与公主而言,实在是天大的侮辱,在我们国家,这事论罪当……诛。” 领队小心的说出最后一个字,闭紧了嘴巴不敢再招惹。 邢墨珩面色已经沉沉,看着穆云杳等待她的意思。 穆云杳心中将今日之事过了一遍,已经大致明白了些许。 怪不得之前她明明是救了展律婳,没叫她直接跌在带刺的月季丛中,那些人却是那样的表情。 她方才当真是多手,理应叫那展律婳直接跌到一丛刺中才是! 如今看来,展律婳回去一定是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编排她的,国王原本对她就不是十分友善,这时候估计也有借机发挥的成分。 可总躲着也不是事儿,更不是她的风格,穆云杳对邢墨珩点点头道,“走一遭吧。” 第三百零九章 当堂对峙 第三百零九章 当堂对峙 邢墨珩听穆云杳如此说,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扬声对院中的人道,“走吧。” 又回身拉起穆云杳,二人直接走了出去。 众侍卫看着主动走在前面的二人,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这么简单就把人带过去了?这是主动伏诛? 领队的回身给后面的几个人使了眼色,众人打定主意,知道待会儿国王不问到底是怎么把人带来的,他们就闭紧了嘴吧,什么也不说! 快进大堂的时候,侍从远远的看见了邢墨珩和穆云杳的身影,心道这个祖宗怎么也跟着跑来了。 赶紧抹了抹大冬天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小跑着进了大堂,说与国王和展律婳。 “镇南王一同来了?”国王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 这几日天羽国的几个人在他们这里住着,婳儿年纪小,或许有些事情还不能确定,但他却是看出来了,而且看的明白。 这镇南王看向穆云杳的时候,眼神都与别人不一样,愣是活泛了几个维度。 若是他不来,才叫人奇怪。 不过,今日之事,甭管是谁来了,也是穆云杳的错,理当受罚! 国王心中有了算计,展律婳却突然像是一直无头苍蝇一样,嗡嗡的叫了声。 “什么?恩公也来了?” 她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落在自己的脑袋上,摸着自己的脸颊,从上到下碰了个遍。 “怎么办,我……我方才推搡的头发都乱了,衣裳也破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展律婳着急的要叫侍女拿镜子来。 国王看着自己的女儿忙手忙脚的不由叹一口气,“乱做什么!如今你是受害者,自然是这么个凌乱的样子!要紧的是先把面纱戴上!” 国王挥挥手,招呼一个侍女拿出新的一条面纱来。 展律婳看了眼国王,见他面色坚持,才瘪着嘴从侍女手中接过面纱,老老实实的戴上了。 若是按照她心中所想,干脆直接不戴这面纱,叫邢墨珩看了她的容貌,娶了她才是! 看到展律婳有些失望的目光,国王又是摇摇头,“平日里机灵的一个,怎么专到了关键时候犯蠢!别以为父王不知道你的心思,若是你这面纱轻易的就不带着,进来的侍卫侍从都看了去,你找谁说理去?他不是第一个看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看到的,怎的就能落到他头上?且不说这个,若是他们抓住了这个痛脚,连穆云杳的罪责都减轻了去,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是到手的鸭子都叫你给弄飞了?” 见自己挺精灵的一个女儿,因为儿女之情就糊涂了,国王声音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展律婳没想到国王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面上一红,转念就觉得国王说的十分正确。 若是非但没能直接与邢墨珩连上婚事,反而叫穆云杳从这官司中脱身,岂不是她的损失? 如此一想,又惦记起穆云杳的可恨之处,展律婳瞬间就歇了方才的心思。 哼,反正只要穆云杳伏法,死了之后,她不相信恩公还看不到她的好! 父女二人才说完这话,就听门口的侍从高声喊道,“陛下,人带到了!” “进来!” 国王沉声一唤,面上已经换做了十分严肃的表情。 展律婳也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虽然带着面纱,仍旧可以看出一双眼睛通红委屈的样子。 这家子,倒是演一出好戏! 邢墨珩和穆云杳听见声音就进来了,邢墨珩像是一座山一样,走在穆云杳的前面,一双眼睛十分锐利的看向国王,又在展律婳身上扫了一圈,就直直的落在了前面,再不多看一眼。 展律婳被邢墨珩的那个迅速闪过的眼神冰冻的浑身一颤,转而再见,就看邢墨珩一直盯着前面。 难道,方才是她所感受到的凌厉杀意是错觉? 展律婳心中略微有些发寒,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停顿。 邢墨珩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一手拉着穆云杳,另一手放在身侧,抬头看着国王,直接道,“国王今日直接派侍卫把人押解过来是什么意思,所谓的罪人又是什么意思?” 邢墨珩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国王早就看出了邢墨珩与穆云杳感情上的端倪,也料到邢墨珩肯定不会轻易叫穆云杳出事。 当下,也丝毫不退让的冷着脸道,“镇南王,事关整个麟炎国的荣誉和对神明的信仰,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邢墨珩皱起了眉头,国王看了一眼,仍旧丝毫不退让的说道,“镇南王也不用再本王这里做什么样子,想来来的时候侍卫已经将大致的情况与你说了,如若不然,你也不会轻易的就跟着人过来。” 见邢墨珩不说话,仍旧只是皱着眉头国王继续说道,“之前不论是穆小姐对本王不敬,或是开口为难本王放了大祭司的余孽,本王都可以不与她一般见识,毕竟穆小姐年纪轻,有些事儿考虑不周到也可以理解,但是——” 国王几句话,将穆云杳塑造成了一个成日惹祸,强忍所难的人,后面一句,更是无异于在说穆云杳不懂事儿。 邢墨珩听着,心中十分的不舒服,可若是因此率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反而是顺了国王的意思,邢墨珩等着,却是不由拉近了穆云杳的手。 穆云杳却是不在意,许是之前同样颠倒黑白的事情她经历的多了,这样的事儿对她来说反而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在邢墨珩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不论两人心中是怎么想到,可面上都是一副十分平淡的样子。 国王见两人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看了眼,又继续说道,“但是,今日之事,穆小姐是惹了保佑麟炎国的神明,若是轻易掀过,麟炎国必有大祸,事关麟炎国几百年的基业,定然要有个交代!” 这是表明态度,此事不会轻易完结了。 可难道他麟炎国不想轻易完结,就真的能不轻易结束? 邢墨珩不管国王是怎么想的,只要知道他的意思和目的就够了,他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不妨邢墨珩直接这么问,过完国王呛了下,对方这么平淡的样子,他反而觉得心中不踏实。 然而他还是按照之前计划好的,继续说道,“按照麟炎国的规定,和我们与神明签订的教义,只有一个选择——” 国王带着杀意的目光冷冷的看向穆云杳,被邢墨珩挡了下,才说,“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分明就是国王和展律婳打定了主意想要将穆云杳置于死地! 邢墨珩目光越发的冰冷,像是盛着从极北的地方带来的冰山,“不可能。” 只三个字,邢墨珩抬头又看了国王一眼,直把国王看的浑身一颤。 他目光避闪了下,仍旧是没有任何更改决定的意思。 邢墨珩见他如此,反而不着急,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叫穆云杳发生任何的危险,所以,若是国王打定了这个主意,注定是无功而返,他们也注定了要翻脸,也就不用顾忌更多的事情,反倒是直来直往。 “来人!”国王高声喊了句,唤来了百来个侍卫,可见是早有准备。 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就兵戈相见,也不想与天羽国拉破脸。 实际上,他已经与自己的女儿商量了对策。 可是,邢墨珩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冰冷,他毫不怀疑,如果再说出什么不如邢墨珩意思的话,这个像是猎豹一样敏捷的年轻男人,会直接从下面冲上来,扼住他的命脉,叫他的侍卫们束手无策,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被百十个侍卫包围的时候,邢墨珩警惕的转身,将穆云杳护在只身侧最安全的地方。 他没有轻举妄动,抬眼又看了眼国王,有些嘲讽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说着,不给国王任何多言的机会,继续道,“看来国王对麟炎国与天羽国的友谊和合作没有什么心思,如此,我不得不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麟炎国的计谋了,包括所展现出来的与大祭司的决裂,或许——” “与天羽国开战,原本就是国王的本意?”邢墨珩咄咄逼人。 国王一顿,“你!” 他哪儿敢戴这个大帽子! 经过之前的战役,和他与大祭司的内斗,麟炎国正是兵力虚弱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与天羽国继续发生战争,无疑是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邢墨珩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为了给他一个威压,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父王!” 展律婳见事情的发展完全与她之前和国王商量的不一样,当下就有点儿着急。 她急切的站起来,又高声唤了句“父王”,然后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对着国王使了个眼色。 国王何尝不知道展律婳的意思,如今事情进行的却是早就超乎了两人的预料。 不过,现在将气氛炒的越发的针锋相对,把镇南王和穆云杳的境地渲染的越发的危险,岂不是对他们所求的事情有更多的助力? 想清了这里的门道,国王反而不着急了,对展律婳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邢墨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如此场景,心中一动,略微思考,瞬间就明白过来,这父女两个一定还有算计。 第三百一十章 变相逼婚 第三百一十章 变相逼婚 果然,在双方对峙的关键时候,国王突然突兀的开口道,“镇南王何苦如此较劲?麟炎国向来没有与天羽国对战的意思,方才镇南王所言,句句是诛心之语,难道是镇南王看不起我们麟炎国小家小国的?” 果真是惯会倒打一耙的! 不过,方才看到了国王和展律婳这对父女之间的猫腻,邢墨珩也不介意与他们转圜。 毕竟,只要这二人有所求,就不会轻易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不可商量的事情来。 现在这样对峙的场景,和这些突然出现的侍卫,不过是为了增加他们谈判的筹码罢了。 邢墨珩看的清楚,却不想让国王看出他已经看清楚了。 他继续冷脸道,“哼,天羽国向来与周遭各国维持友好互助的关系,麟炎国却是在众国之间,频频挑起战争,可谓是臭名昭著,到底是哪一方的问题,到底是谁在挑衅,世人自有判断!” “你!” 国王又被邢墨珩噎了一下,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邢墨珩,甚至胳膊指着他,一只手哆嗦哆嗦,却什么用也没有。 穆云杳侧头看了眼邢墨珩,虽然时机不合宜,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下。 没想到邢墨珩的嘴巴,损起人来也这么厉害。 “镇南王!”国王提高了声音,“本王不欲与你多做口舌之争,只今日之事,若是镇南王一直以这样的太对相待,就别怨本王不顾前情。” 说着,看了眼自己这方十分充足的侍卫,冷笑一声道,“本王知道镇南王本事高强,若是镇南王能以一敌百,大可以试试。” 到了关键时候,他也不惧以武力与邢墨珩对决。 毕竟求和是双方的事,若是天羽国没有什么诚意,因为一个女人,就要撕毁已经立好的条约,那他们麟炎国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国王看了穆云杳一眼,心中冷笑一声,虽然这穆云杳确实长得十分出众,在麟炎国内没有比她更美的,就是他女儿也比不上,甚至在天羽国也可以算是数一数二了,可他不相信,镇南王这样年少有成,又十分有城府的人,真的会因为一个貌美的女人,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若是这样,这镇南王也当真不足为惧! 在国王心中,兄弟虽然不比手足,可女人确实就像衣服。 衣服嘛,再华贵,再貌美,再漂亮,没了一件还有一件,坏了一件,还可以再买上千百件。 只要你有这个能力,这个地位,这个财富,就不愁没有匹配上自己身份地位的衣服。 然而,国王只顾着以己度人,却从来不知道,在另一些人心中,在邢墨珩心中,自己心爱的人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唯一不可替代的。 他们不是衣服,是心脏,是肝,是脾,是胃,是肺,是呼吸。 邢墨珩看着国王的表情,鄙夷的挑了挑嘴角,“国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可以直说,你来我往的兜圈子,没有什么意义,本王想,国王也不应当是这么闲的人。” 国王怎么可能这么闲,战后的许多事宜还没有敲定,他的时间,才是争分夺秒。 展律婳在一旁看着,十分担心双方一个不留神就真的打起来,若是如此,她与恩公是真的没有什么希望了。 然而,她更担心的是,她父王被恩公言语刺激着,若是一下子冲动起来,直接忘了之前商量好的对策,那她今日这一出戏还有什么用? “父王!您消消气!” 见双方仍旧是僵持不下,展律婳大胆的直接站了起来。 国王鼻孔出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也借此下了台阶。 展律婳这才对着邢墨珩柔柔一笑,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凌乱的发饰,带着一层柔柔的面纱,更显得她娇柔美丽,在一群男人当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打扮,更叫人心中一荡。 可纵然是展律婳此刻的样子再怎么柔媚,对着邢墨珩这一笑,无异于是在对牛弹琴。 邢墨珩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没给过她哪怕零星一点,甚至从她站起来开口说话到现在,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展律婳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她却也笑不出来了,转身对着国王道,“父王,穆小姐虽然做了这么些叫神明愤怒的事,但她到底是天羽国的一品内司,直接处死确实对两国的外交没有什么好处。” 展律婳挺直了脊背,露出自己纤长的脖子,不知情的人看着,当真是一副十分知书达理的样子。 可惜,在场的都是知情的人。 就是下面的那些侍卫,听了展律婳这话,心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公主一定又在憋着什么坏点子了。 可见展律婳平日里的行事,是多么的刁蛮骄纵。 展律婳却不知道众人怎么想,仍旧是一副柔婉的样子,她看了眼面上装作生气不搭理她的国王,知道这是她父王懂了她的意思在陪喝她,不由继续道,“况且,处死穆小姐也确实不是唯一的办法。” “那还能如何?”国王十分生气的样子,对展律婳瞪了瞪眼睛。 展律婳讨好的笑了笑,又道,“女儿记得教义所言,虽然一般人不可以看到公主的容貌,若是看到了,麟炎国就会有大灾难,但是——” 展律婳若有所指的看了邢墨珩一眼,“公主的夫君,及其夫家的亲戚却是可以看到公主容貌的。这也是神明为了让大家都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所降下来的慈悲。” “感谢神明。”展律婳双手合十,对着上天拜了拜。 见她行了教中的礼仪,国王和其他侍卫也纷纷双手合十,放在脑门上,对着上天一拜,“感谢神明。” 邢墨珩和穆云杳见是如此,不由对视一眼,心中纷纷道,不论其他的事情是真是假,麟炎国倒是确实是个宗教信仰十分渗透的国家。 国王这时候才借机开口道,“这还差不多,确实是神明慈悲,才有另外的恩典,不过,穆小姐不过是一个女子,又怎么能与你成亲?怎么做你夫君?” 说着国王十分迅速的变了脸,冷脸道,“本王也粗略知道几个国家的情况,虽然有些国家,存在着分桃短袖闺中密友之好,可与麟炎国而言,这是神明十分痛恨的事情,若是因行此事,停了繁衍,不止是麟炎国,整个大陆都会受到神明的出发,洪水不断,天崩地陷。” 国王原本是故意这么说,以方便引出后面的话。 当然,这确实也是麟炎国盛传宗教的教义,若是有同性之好,举报者可以得百十金,而被发现的人,要双双的绑在架子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烧成灰烬,以此来进献给神明。 穆云杳也知道这个残忍的法子,心中不由觉得麟炎国的所作所为十分愚昧。 可如今,她也不打算叫醒这些沉睡的人。 “父王!女儿怎么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展律婳这番姿态却是十分真实,只要一想到国王将他与穆云杳两人放在一起,她就觉得十分恶心,恨不得当下就吐出来,实在是恶心至极!她恨不得杀了穆云杳,连做不相干的普通人都不愿意! 国王十分配合的道,“那婳儿可有什么办法?” 展律婳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双目含情,侧身紧紧的看了邢墨珩一眼,那一双含情目就要黏在邢墨珩的身上。 邢墨珩和穆云杳见此,想着之前展律婳的话,齐齐皱起了眉头。 果然,下一秒,展律婳就带着几分羞怯道,“若是按照神明所指之路,女儿只需与穆小姐家中的人成亲便可,然而此事却不可拖延,而穆小姐此时在边境却没有更多的亲戚在,是以,女儿想着……” 展律婳见自己的梦想就要成真,心心念念的人就要成为自己专属的,心中十分欢喜,面上也越发的羞怯。 她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一心爱慕,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谊,又是深深的看了邢墨珩一眼,才道,“女儿想着,恩公与穆小姐十分交好,情同兄妹,若是镇南王与穆小姐直接结拜成亲兄妹,再与女儿成亲,是在合宜不过的了。” 展律婳说完的时候,一张粉嫩的脸,已经红透了。 她甚至可以想到,日后与邢墨珩成亲时候的场景。 她穿着一身正红色嫁衣,麟炎国最好的绣娘,会在上面绣上珍贵的宝石,在她嫁给他那日,一定是最耀眼,最美丽的女人。 她知道镇南王其实是摄政王,是天羽国幕后的实际掌权者,如此一来,她还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这几日,她做梦都是这样的场景,就要实现了! 穆云杳这女人又算什么,既然恩公不舍得让她死,那干脆就结拜了兄妹,让他们二人处在最亲密又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位置上。 如此,等恩公与她成了亲,知道了她的好,自然早就忘了穆云杳。 到时候,是杀是剐,不还是看她的意思? 展律婳打的一手好算盘,穆云杳和邢墨珩听着,却觉得这对父女是十分的不要脸面,气的人都要笑出来。 穆云杳不由冷哼一声,展律婳瞬间就瞪了过去。 “女儿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穆小姐,恩公与女儿一般慈悲,想来也是如此想的。”展律婳杜绝了穆云杳说话的可能,直接看向邢墨珩,等着他表态。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以退为进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以退为进 国王听展律婳说完这些话,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只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邢墨珩,丝毫没有阻止展律婳的意思。 如此,众人便知,展律婳这样做,有一半儿也是国王的意思。 众侍卫眼观鼻耳观心,垂下眼帘并不多言,邢墨珩与穆云杳两位当事人也没有表态,一时间屋子内反而尴尬的安静了下去。 好一对不要脸的父女,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大张旗鼓的行逼婚的事儿,若是叫人天下百姓知道了,定然要好好的耻笑一番。 莫不是这展律婳已经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竟然要靠着这样的手段逼婚? 穆云杳在心中将这对父女齐齐的骂上几遍,十分不齿他们的做法。 邢墨珩没有管展律婳,只侧头看眼穆云杳。 别人或许看不去,可他与穆云杳常常相处,虽然穆云杳此刻面上的表情看似仍旧是十分平静,但邢墨珩能够感受到,她的烦躁和不痛快。 由此,想到方才展律婳所说的话,邢墨珩虽然为穆云杳会因为自己的事情产生情感变化而感到些微的欣喜,但他仍旧是很快的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对父女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是因为之前他要走了城池,又因为他的身份,所以想要借着亲事,直接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失去的再得回来,甚至得到的更多。 想的美! 邢墨珩心中冷笑一声,不说他压根儿就不可能答应这么婚事,纵然是答应了又如何?他也不会给这父女丝毫的利益! 此刻的邢墨珩,根本没有看出展律婳对他的情谊,或者说,他丝毫不在乎展律婳的情谊,也不在意任何除了穆云杳之外的女人对他的情谊。 所以他可以轻易的感知到穆云杳情绪的细微变化,却看不出展律婳大胆的示爱表现。 邢墨珩皱着眉头往前一步,直接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冷声说道,“不可能。” “我不可能与展律婳成亲,什么结拜兄妹更是无稽之谈!”邢墨珩一双眼睛严厉的盯着国王,“若是国王还想行两国之好,还是收敛些好,不要讲最后的和平的机会都磨没了!” 国王一直对自己的女儿十分有自信,压根儿就没想到邢墨珩会如此严厉的拒绝。 他知道在这样被逼迫和威胁的情境下,邢墨珩一个有血气的大男人,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事儿,却也知道男人的心思。 推却着,推却着,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毕竟得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 可谁想到邢墨珩说的话没有留下任何的余地,摆明了不可能合作。 国王顿时生出一股怒气,自己的女儿虽然不若这穆云杳长相美艳惊人,但也是十分出色的美人儿了,更是有麟炎国第一美女的称号。 况且,自己的女儿娇俏可爱,又活泼喜人,可不比穆云杳这个镇日冷着脸只会叫人生气的女人好得多? 邢墨珩这不仅是否定了他女儿,更是蔑视他麟炎国的权威! 难道真的以为麟炎国这次重创之后拿不出人来,就把自己当做了大爷祖宗,随意欺侮么? 国王冷哼一声道,“哼,镇南王还是莫要将话说的太死,婳儿心善提出解救穆小姐的方法,反倒叫你如此歪曲,不说是伤了婳儿的一番好意,又伤了麟炎国与天羽国两国的情分,单就小处儿说,你是不是也要问一问自己身后的穆小姐愿不愿意?” 说着国王浑浊锐利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侍卫,接着道,“这侍卫手中的剑可是不长眼睛的,若是镇南王一意孤行,待着剑伤了什么要紧的犯人,镇南王可不要回过头来怪本王,哼。” 这分明是在拿着穆云杳的性命逼他! 邢墨珩双眸闪过一片暗色,他手中微动,右手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于此同时,一直观察着邢墨珩的侍卫们,也“刷”的一下,纷纷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 利剑闪着冰冷的寒光,一道一道,齐齐的对着邢墨珩与穆云杳两人,形成一个严紧的包围圈,将两人牢牢的困在了里面。 穆云杳一愣,迅速的反应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伸手按在了邢墨珩的剑上。 众人一时不知道她这是为何,动作均是一顿,邢墨珩也侧过头来看向她。 穆云杳在只有邢墨珩能够看见的角度,迅速的眨了眨眼睛,又让众人都看见的样子。用力的摇了摇头。 邢墨珩见她如此,虽然手还是放在剑柄上,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其他侍卫见邢墨珩停了下来,又没有国王的命令,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自讨苦吃。 只展律婳看着穆云杳落在邢墨珩手背上一双手,愤恨的瞪了她两眼。 穆云杳权作不知,看着国王开口道,“容我们想想。” 国王一顿,反应过来后目光一亮,“你是说……” “没错,”穆云杳直接接过话头,点点头,“与展律婳的亲事,容我们想想再做打算。” 怕国王产生什么怀疑,穆云杳继续道,“王爷是天羽国的镇南王,他的婚事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就定下来,虽然太上皇如今已经不管事儿了,但怎么说都是王爷的兄长,自然要知会一声,再做打算。” “哼,”国王见穆云杳仍旧是找借口说别的,没有直面婚事的事儿,不由冷哼一声,“黄毛丫头,当本王是容易欺瞒的小儿不成?你现在如此说了,直接修书一封回去,哪儿是找什么太上皇说亲事,分明就是找外援,若是你叫了军队来,又当如何?” 穆云杳见国王已经按照自己预想大的回答,心中一笑,面上却是十分艰难的继续道,“这……” 穆云杳面上故意停顿一番,见国王已经警惕起来,才又开口,“如今我和王爷身陷囹圄,虽然王爷武艺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又有我拖累着王爷,纵然王爷是大罗神仙,在别人的地盘儿上,也要忌惮几分。” 国王心中便是如此想的,是以才敢真的与邢墨珩对上,如今见穆云杳这样说,心中只想着穆云杳一个姑娘家的,终究是怕了。 果然,穆云杳继续道,“若是国王不放心,那只给我们三天的时间,还住在宫中,待我们商量出个结果,再给国王答复。” 国王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沉吟起来。 他心道,你一个没什么本事徒有虚名的小娘子,镇南王与你商量作甚? 可转念一想,邢墨珩与穆云杳十分亲密,又十分看重穆云杳,她也就自然有了商量的分量。 可是,若是这二人凑到一堆儿,商量出什么奸诈狡猾的计谋来,又当如何? 国王心中又厌恶穆云杳多事儿,还没有个决定,就听展律婳着急的唤了声,“父王!” “什么?”国王抬头看过去。 展律婳咬了咬嘴唇,道,“父王,您忘了么,教义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犯了这等错误的人,只能即刻处死!若是等上三天,等的神明都发了怒,又要如何?若是神明发怒,天地变色,山河塌陷,又当如何?” 心中惦记着自己与邢墨珩的婚事,展律婳说话都顺畅起来,她继续道,“纵然是父王您心软,能够等得起,可是天上的神明却是等不起的,哪儿有叫天上神明稍等片刻的道理,这分明就是对神明的不敬!” 国王见展律婳说了这话,心中满意,不由对着她点点头。 展律婳面上露出一抹得逞笑意转身又对穆云杳说道,“穆小姐,做人最好要知进退,莫要得寸进尺!今日你已经做了这样大逆不道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与父王没有将你即刻处死,反而找各种办法帮你度过,已经是对你十分仁慈,若是你三番两次的还要要求别的,岂不是厚颜无耻?” 说着,展律婳冷哼一声,高高在上的样子。 穆云杳听着展律婳这一番说辞,只觉得可笑! 最后厚颜无耻之事,莫过于,厚颜无耻之徒,反而大声叫嚣着别人厚颜无耻! 不过,穆云杳却没有马上翻脸。 她方才说的话,虽然是为了迷惑国王,但也是事实。 如今在麟炎国的地盘上,天羽国最近的军队,也在城外不近的地方驻扎着,离都城可有大半日的路程,若是真的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冲突,再等到城外军队的救援,无疑是晚了。 虽然邢墨珩武艺高强,也不乏能够战胜的可能,但伴随的必定是受伤。 见过了邢墨珩曾经中毒奄奄一息的样子,穆云杳当真分毫的不想让邢墨珩再次受伤。 那样的痛苦,经历一次就够了! “既然如此,”穆云杳再次开口沉吟道,“不如我们双方都退一步,以一日的时间为期限,明日这个时候,我与王爷定然给国王一个答复!” 说着穆云杳将手从按着邢墨珩的手背上拿下来,分明预示着,若是这样的条件都不答应,那就干脆双方直接动手,武力解决。 展律婳最厌烦穆云杳将她自己与邢墨珩相提并论混为一谈的行为,听了“我们”这话,当下就要张口反驳。 国王却是伸了伸手,阻止了展律婳还没有说出口的言语。 邢墨珩身上的戾气过重,若是真的打起来,输赢还没有定论! 第三百一十二章 良言妙计 第三百一十二章 良言妙计 国王顿了顿,终于松口点头道,“一日便是一日,不过……” 国王警告的看了穆云杳一眼,“还希望穆小姐能够遵守诺言,说到做到,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若是穆小姐非要做什么有碍诺言的事情,也别怪本王不客气。” 穆云杳点点头,没有多言,心中却是浑然不在意。 国王见她点头,就当她是已经答应了下来,这才又转头对着邢墨珩道,“既然穆小姐已经这样请求了,王爷的意思是?” 他之前没有提起邢墨珩,这个时候却这样问邢墨珩,分明是知道邢墨珩的性子不可能轻易答应,就与穆云杳商定好了,再叫邢墨珩不能反悔,没有话说。 果然,邢墨珩听了以后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直接拉着穆云杳的手转身。 侍卫举着剑,面面相觑。 国王挥挥手,“散了吧,既然镇南王与穆小姐已经答应下来,自然不会轻易反悔,为了保障他们二人的安全,你们警惕些,增强巡防便是。” 这是在向他们示威警告了。 邢墨珩冷笑着扬了扬嘴角,手中稍微用力,直接拉着穆云杳大刀阔斧的走了出去。 见二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国王挥挥手,侍卫们也赶紧跟了下去。 展律婳见人都走光了,瞬间没有了之前温婉大方的样子,撅起嘴唇走到国王身边,“父王!您怎么轻易就答应那个贱人!若是她动什么手脚,这眼看就要成了好事儿,不是又要叫她给毁了!” “你懂什么!”国王看了展律婳一眼。 展律婳被这么一说,顿时不敢说话了,可嘴唇却像是河里的鸭子,觉得越来越高。 国王看自己女儿如此,到底是心疼她,伸手拉了展律婳的手,解释道,“你还年轻,不知道道轻重。父王与你说,这人啊,尤其是面对能力卓越的人,不能将他逼得太紧,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会导致极端的后果,如此,非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或许还要失去已经拥有的,你可明白?” 展律婳撇撇嘴,不以为意。 国王见她如此,也只能摇摇头,“今日你没看见方才镇南王的态度,他是铁定了心思,不愿意成就这么亲事,若是他一点儿都不退步,你又能如何?真的杀了穆云杳?看这镇南王那样子得与你拼命!” 展律婳想起方才邢墨珩丝毫不在意她,甚至十分拒绝的态度,不由觉得十分委屈,更是恨起了穆云杳。 嘴硬道,“穆云杳那样的贱人,就应当马上处死才好!” “你莫要与父王嘴硬!”国王继续道,“今日镇南王与那穆云杳已经是退了几步,就说最后这一日的时间,只这一个晚上,他们纵然是大罗神仙,又能做什么?难道真的能凭空消失不成?你被担心,为父已经吩咐好了叫人好好的守着,定然不叫他们跑了去。” 不知展律婳,国王心中也十分肯定邢墨珩这么一个驸马,若是最终真的能结成两姓之好,对他们只有好处的。 纵然如今他邢墨珩还惦记着穆云杳,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在一起罢了。 大不了成亲之后,叫那穆云杳做了小妾,这一旦成了自己的人,相信邢墨珩与大多数男人一样,也就不在意了。 这家花儿哪儿有野花儿香,等到了时候,穆云杳这一没有邢墨珩的爱护,二又是个小妾的没有什么地位,还不是任由婳儿捏扁肉圆? 等那时候,镇南王也该反应过来他们双方结亲的好处,一合计,今日的事儿早就忘了。 国王与展律婳在这头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却不知他们所想的事情,完全是天方夜谭。 穆云杳与邢墨珩进了院子,直接将跟来的侍卫关在了外面。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进了屋子,直接就道,“你这小脑袋瓜子又有了什么点子?”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有了想法儿?”穆云杳好奇的凑过去。 邢墨珩在那十分喜爱的脑袋上揉了揉,“若是你心中还没有解决的办法,当真愿意眼看着我与那女人成亲?” 这点儿信心,邢墨珩还是有的。 想起穆云杳方才听到展律婳所言之事的表情,嘴角不由略微的扬了扬。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扬起的嘴角,直把他当成了坏笑,不由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若是愿意,爱娶几个娶几个,与我有什么关系?待你成了亲,我也好云游四方,去找那些未曾谋面的美男子去!” “你敢!”邢墨珩提高了声音,伸手将穆云杳抱进了怀中,“若是谁敢要你,看本王不剁了他的手,挑了他的筋,叫他不得好死!” 穆云杳见他说的凶狠,不由心中好笑,当下便道,“你怎的如此凶狠吓人!怪不得京中有拿镇南王吓唬不听话小孩儿的传统!” 穆云杳笑的揶揄,邢墨珩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怎么着?你不喜欢?” 那目光实在是太过独特,像是将穆云杳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若是穆云杳胆敢说出一个“不”字,就直接将她拆穿入腹,直接吞下去一样。 穆云杳见状不好,顾左右而言他的想要直接躲过去。 谁知邢墨珩却是不放过人,已经要动起手来。 穆云杳唬了一跳,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这还差不多,该当如此!”邢墨珩爽朗的笑了两声,便道,“杳杳如此贴心,本王当好好奖赏才是。” 说着在穆云杳还兀自疑惑的时候,直接倾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还道了句,“果然香甜。” “你!” 穆云杳捂着脸上方才被邢墨珩亲过的地方,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只得在邢墨珩带着笑意的双眸中败下阵来,直接道,“算了算了,正事要紧。” 邢墨珩笑笑,心满意足的跟着附和道,“正事要紧。” 穆云杳暗自翻了个白眼,嘴角却也带起了几分笑意,直接道,“方才展律婳不是说了,只有公主的夫君,和公主夫君的家人亲戚可以看到公主的真实面目?” “是这样没错。” “如此,事情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的迎刃而解了。”穆云杳打了个响指。 邢墨珩沉吟片刻,反应过来,双眸微亮,“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穆云杳肯定道,“既然展律婳以及说了方才的话,又说了要你与我结拜兄妹,好成全你与她的姻缘,也好减轻我的罪责,那既然如此,我有亲兄长在此,为何也还要舍近求远?” “妙哉!”邢墨珩不由赞叹了句。 “那是自然,”穆云杳扬了扬头,“我大哥穆云澜就在城外的地方,派人连夜将他叫了,明日与咱们一同见国王就是。” “既然展律婳非要污蔑我是故意将她的面纱掀开来,而隐去了救她的事情,那不如就将计就计,就说是我大哥早就对她有意思,所以我为了帮大哥得到她这个麟炎国的公主,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做法不对,可终究也可成全大哥与她二人的姻缘。” 穆云杳说着自己也笑起来,“这样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换至于其人之身罢了!到时候,展律婳对你心有所属,自然不乐意答应我兄长的求婚,而国王也不过是看上了你的身份地位和权势,自然也不会看上我大哥这么一个还没有什么职位和权利的小将军!” “如此一来,只看国王与展律婳要如何选择,”邢墨珩捏了捏穆云杳笑的灿烂的脸,接着道,“若是他非要治你的罪,咱就说云澜已经真心求娶了,分明是国王不乐意将公主许配给他,怠慢神明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如此,怕是他们心术不正,只能自己将这事儿掩盖下来。”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穆云杳点点头。 “不过,如何联系到我大哥还是一个问题,”穆云杳转而沉思起来,“因为要了考虑的时间,他们已经对我们有了疑心,派了不少的侍卫守着我们,怕是不能轻易出去。” 邢墨珩笑笑道,“这又何难?你现在就写封信给他便是。” 虽然不知道邢墨珩有什么法子,穆云杳心中却极为信任他,点点头,赶紧到书桌上写了起来。 虽然驻扎的地方离都城有大半日的距离,但路程也不算近,时间耽误不得。 穆云杳奋笔疾书,洋洋洒洒的将自己与邢墨珩的经历,和国王与展律婳的厚颜无耻通通写了个清楚。 写完之后,穆云杳拿起纸条来吹了吹,转身就见邢墨珩手里已经多了个灰色的鸽子。 “是信鸽?你什么时候带来的?”穆云杳惊喜的将自己写好的纸条递过去,幸好她想着这件事情机密,只写了个小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也方便。 邢墨珩接过纸条绑好,才道,“不是信鸽,是在南城的时候,发现的一种传信的鸟,与普通的鸟长得十分相似,不容易被拦截,这次来西关带了几只,只要放出一种特殊的香气就可以召回这只鸟。” “不会半路被别人的香气带走?”穆云杳碰了碰小鸟的脑袋。 邢墨珩摇头道,“只有我们特定的一种香气可以,给了它指令,它知道往哪儿走,何况天阔那里是香气最盛的地方,走不丢。” 穆云杳点点头,看着邢墨珩放飞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信鸟。 第三百一十三章 艰难入城 第三百一十三章 艰难入城 院子外面重兵巡逻着,一只十分不起眼的灰色小鸟,从院子上空飞了出去,在半空停顿片刻,直接直接飞想了东方。 而扔在紧锣密鼓巡逻着的侍卫们,一无所知。 剩下的时间,便是等待。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两人十分怡然的睡了午觉,一个下午便是下下棋,品品茶,用用饭,直到天色暗了下去。 “他们一直这样没有什么动静?” 国王用过饭,听着侍卫们回复,十分诧异。 这邢墨珩和穆云杳都不是省油的灯,纵然他们没有什么法子,肯定要试一试才读,不可能一直坐以待毙啊。 “他们也没有去找上次一同来的那仨人?” “回国王,没有,属下的队伍一直沿着院子巡逻,纵然镇南王武艺十分高强,要从这重重包围中出去,也至少会留下什么痕迹,不可能全无所踪。”侍卫回答道。 “如此便好,”国王点点头,可心中总觉得事情不应当这样简单,拿到这两人真的是已经黔驴技穷了,所以打算享受最后一同的欢愉? 算了,只要他们这一方守卫做的足够好,他邢墨珩就是再厉害,她穆云杳就是再诡计多端又能如何? “你们好好守着,若是一切平安过去,日后重重有赏!” 说着国王就变了脸色接着道,“若是出了什么事儿,结果你们知道如何,到时候,别怪本王没有提前说过,也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是,小的明白!”侍卫结结实实的应了一声。 而此刻,天羽国最新驻扎的军营里,也悄没声的到了一只小鸟。 自从邢墨珩带着几人走了之后,就没有联系过,只是双方约定了暗号,若是真的发生了事情,自然有警惕对方的方式。 这时候突然收到了信鸟带来的消息,楚天阔面色沉重的摘下了鸟腿上的信件,又叫人找了穆云澜和赵一铭,三人齐齐聚在了军帐中。 “楚大哥,发生了什么事?”穆云澜一头雾水的走进来。 楚天阔摇摇头,“我也是刚收到王爷的信件,还拆开看。” 说着楚天阔率先打开了信,皱着眉头读完一遍,不由哭笑不得的将手中的信递给赵一铭和穆云澜。 二人见楚天阔这个样子,机已经十分好奇,赶紧接过信一看,当下也是面色诡异。 “这是……又有人看上王爷了?”赵一铭道。 楚天阔点头,“还不是一般的人,分明就是一个抢亲的女壮士!” 穆云澜更是面色奇异,“王爷难道是香饽饽不成?怎的一个一个都欢喜王爷?” 说着又道,“我已经与若兰订了亲,若是回去叫她那个暴性子知道,我不得掉下三层皮才怪的!” 三人如此吐槽一通,一边说着却是一边已经将计划订好了。 “事情似乎十分紧急,你马上就出发,也不用特别带什么东西,王爷心中说,一定要在明日午前到达。”楚天阔看着穆云澜,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穆云澜顿首,接过信,“我自己一人前往便可,入城也方便些,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就出发,早出发早完事儿,也好救杳杳和王爷于水火。” 穆云澜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说完便于楚天阔和赵一铭二人辞别,翻身上马,直接去往麟炎国都城。 夜色弥漫,前路还长。 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穆云澜带着一身的晨雾,到达了麟炎国都城的城门。 然而看着眼前排着长队的景象,穆云澜确实皱起了眉头。 他翻身下马,将马匹栓到一旁的树上,又走到后面问一个老伯道,“老伯,今日怎么排了这么长的对,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老伯侧头看了眼穆云澜,“你不常来吧?今日是城中一月一次的集市,大家都带着东西过来,早进去能够抢到好的位置,半夜就来排着了!” 说着又道,“看你样子很着急?这队伍可说不定,你看前头那么多人,若是快的话,道中午才能进去。” 老伯继续抱怨道,“若不是我一把老骨头了,早就过来抢到好的位置了,想我当年年轻的时候,那真是……” 老伯絮絮叨叨的说起来,穆云澜敷衍的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若是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排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要是真的得等到大中午的,那事情就麻烦了。 穆云澜在一旁一筹莫展,又不进入队伍里,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宫殿中,邢墨珩和穆云杳也已经坐在了院子里。 天色越来越明亮,眼看着就要到了昨日约定好的时间,却还没有一点儿穆云澜的消息。 穆云杳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虽然她们算计的好,可若是穆云澜这个主角没有道,那一切都是白搭。 “不会是我大哥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吧?若是到不了,又当如何?” 邢墨珩安抚道,“无妨,云澜一定能按时到的你放心,若是真的到不了……” 邢墨珩的眸色不由一暗,“若是真的到不了,便是杀出去,又有何妨?” 穆云杳转头看向邢墨珩,郑重的点点头。 与小院中紧张的氛围不同,宫殿内,展律婳和国王,也坐在一起,紧紧的盯着一旁的沙漏。 “父王,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现在就请恩公他们过来?”展律婳第四次问道。 越是靠近自己梦想实现的时刻,展律婳心中越是着急,总怕在这样已经触手可及的时候,再突然出现什么事儿,发生什么意外。 若是如此,简直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还叫人痛不欲生。 国王看着自己一脸急切的女儿,摇摇头,“稍安勿躁,不是还有一个半时辰么?你老老实实的等着便是,这时候上去催促,反而叫人抓住把柄说闲话,不过是这么点儿时间了,他们又能翻出什么大浪?等到了时候,片刻都不停留,再派人直接过去。” 听了国王的话,展律婳只得不情愿的点点头,继续等下去。 而此刻,在城外的穆云澜,看着已大开的城门,和陆陆续续往里走,仍旧看不到头的队伍,紧紧的皱着眉头。 突然,他心中一动,直接向着前面的队伍冲了过去。 太靠近大门的他不敢直接过去,看准了拍在第十几个的一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年轻人,穆云澜直接跑了过去。 一边儿跑一边儿喊着,“嘿,原来你在这儿呢!我在一边儿看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爹说了,今天除了要把这些东西卖了,回去还要割上一块儿肉,要是东西卖得好,还要赏你。” 穆云澜装作和少年熟识的样子,将手中的银子塞到少年手中,又倾身在他耳边道,“我着急。” 少年一顿,看着手里的银子,目光像是狼一样亮了亮,对上穆云澜的眼眸,赶紧点点头,生怕他反悔一样。 少年声音中因为激动还有些哆嗦,他大声回答道,“知道了,我……我一定按照老爷的吩咐办好了,少爷你跟我一块儿进城吧?” 还好找了个聪明的年轻人,穆云澜心中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大声道,“可不是,如果今天不跟你一块儿进城,我刚才找那么半天干啥?” 穆云澜一手拍在少年后脑袋上,名正言顺的进了队伍。 之前一直好奇穆云澜在一旁张望的百姓,这时候见穆云澜原来是找人,也没了什么兴趣,纷纷移开了注意力。 如此,穆云澜总算是轻松的进了城。 他不敢耽搁,直接向着邢墨珩在信中分符号的,雷霆三人住的地方去了。 “云澜?你怎么来了?”许臻看到穆云澜不由有些惊讶,“你不是在军中和楚大哥建设军队呢么?” 穆云澜摇摇头,“事情紧急,你先带我入宫中。” 许臻见他如此,也不多说,转身又叫上雷霆和翳清明二人,一齐带着穆云澜直接往宫中。 一路上,穆云澜言简意赅的将邢墨珩信中所写的事情交代给三人,三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两日没有看到邢墨珩与穆云杳,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离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几人不敢耽搁,越发加快了速度。 到了城门处,却是被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许臻伶牙俐齿的冷冷看着侍卫,“我们王爷还在宫中,难道是你们将人直接软禁了,或是做了什么事情?别欺负我们在麟炎国的人少,天羽国的军队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驻扎着,若是今日你们不叫我见到王爷,我马上就发出信号,叫镇守的铁骑直接踏入都城!” 许臻说着十分强硬,“我要挑起战争?到底是谁要提起战争?我已经有两日未曾见过王爷,你们这时候却跟我说不能见?我们天羽国的王爷见不见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麟炎国的恶侍卫多嘴了!若是见不到王爷,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伤了王爷?” 麟炎国的侍卫被许臻说的哑口无言,当下只得道,“我派人去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说着不待许臻多言,直接叫人走了。 许臻不放过的冷声道,“最好国王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心中却道,希望能稍微拖延些时间,与王爷碰头! 第三百一十四章 移花接木 第三百一十四章 移花接木 被任命的侍卫一头汗的快速跑到了宫殿外面,大声喊了“有事禀报”。 国王一直在宫殿中待着,就怕突然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听了这声禀报,当下便是心头一跳,“进来!发生了何事?” 那侍卫不敢耽搁,赶紧跑进来,“回陛下,天羽国与镇南王同来的那几个将军,非要见镇南王的面,说是已经两日没有见到他们王爷,也没有传出来任何的消息,怀疑是咱们这一方动了什么手脚,若是不叫他见上王爷一面,就要发出信号,直接叫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入城。” 国王听了,眉头皱的紧紧的。 当真是麻烦,可这人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可能继续压着。 毕竟于情于理,他们的要求也没有什么错,若是真的压着不让见人,他们当真叫了军队来,那就真的是不可挽回了。 “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等等,两个时辰后,定然叫他们见到他们王爷!” 虽然这一个两个将军,也难对婚事产生什么影响,可纵然是只有一点儿的可能,国王也不想让其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那侍卫却是急的皱起了脸,“陛……陛下,那打头的小将军说了,一刻钟都等不了,他手里拿着信号,方才就要直接闯进来,属下现在能够跑过来已经是十分艰难了,属下以为,若是叫他继续等下去,怕是要误事。” 国王听了不由沉吟,终究还是道,“如此,你马上回去,与他们说,因本王与镇南王正要谈判,为了保密,只能进来一人。” 国王又道,“等那人进来,你直接带着他去找镇南王,不用再过来了,那时候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你再带着人直接将镇南王迎接过来便是。” 见侍卫领命飞快的出去,国王因为自己方才的吩咐,心中稍安。 这么点儿时间,纵然是双方想要密谋什么事情,也是不够的,就算这一个将军进了城,也难以决定什么。 等到万事既定之后,就算双方再见面,或是发生什么事儿,也没有大的干系了。 侍卫一路小跑到了宫门口,果然看到许臻和穆云澜几个,手里已经拿上了剑,冷着脸与侍卫对峙着。 跑回来传话的侍卫不由抹了抹脑袋上的冷汗,在众人的目光中,赶紧跑过去道,“国王答应了你们的请求,但是,因为国王与镇南王正要进行十分机密的谈判,只能有一人进去。” 十分机密的谈判? 许臻几个心中冷笑一声,什么谈判,分明是不要脸面的逼婚! 不过,按照这麟炎国国王一贯以来的处事风格,这时候能够松口叫一人进去,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许臻也没有再“得寸进尺”的意思,转身十分自然的对穆云澜道,“你去吧,看看王爷是否被这些人软禁了,受没受伤,若是王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发信号!我就在这里守着,看他们还敢如何!若是得到了你的信号,我直接就叫军队来!” 许臻顺手拍了拍穆云澜,示意他进去。 “我一定不辱使命,”穆云澜也对着几人点点头,这才转身,冷着脸与其他麟炎国的侍卫道,“还请带路!” 那侍卫看着,便觉得这几个将军都不是好惹的,一时间也没有发现,穆云澜这突然多出来的人物,赶紧带着人进去了。 穆云杳和邢墨珩在院子中数着时间,眼看沙漏就要滴完了,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警戒起来。 邢墨珩佩戴上自己的利剑,又将一个十分锋利的匕首递给穆云杳,分明就是之前诛杀大祭司的那个。 “这个匕首削铁如泥,十分锋利,你又十分清楚人体的关键之处,且随身带着,若是遇到危险,也好保护自己。” 穆云杳点点头,伸手将匕首接过来,藏在自己的腰间,拉着邢墨珩的手心已经略微出汗。 突然,听到靠近过来的凌乱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拿起自己的武器,直接藏在了门后面。 果然,片刻,一个麟炎国的侍卫拍门道,“启禀镇南王……” 说时迟,那时快。 侍卫的声音才发出来,邢墨珩就出其不意的直接打开了大门,手中的利剑纷飞,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侍卫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而利剑也落在了侍卫的脖颈上。 麟炎国的侍卫们皆是一顿,只觉得自己脖颈上也是一凉,像是被利剑抵着一样。 “王爷!” 穆云澜见了,不欲过多的耽搁时间,直接对着邢墨珩唤了声。 邢墨珩和穆云杳转头见是穆云澜来了,不由松口气,邢墨珩扬起手,将那侍卫放了出去。 三人交换了眼色,穆云澜才继续道,“王爷,几位将军不放心您,特意叫我进来看看,可是麟炎国对王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侍卫们听穆云澜这样一问,又想起许臻的威胁,不由齐齐紧张起来。 邢墨珩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才要开口,一个侍卫硬着头皮赶紧上前一步道,“王爷!我们国王说时间到了,要属下接您入宫殿。” 被这么一大打断,邢墨珩眸光闪了闪,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 转身看了院子里的沙漏,果然,最后一粒沙也已经滴落了。 邢墨珩没有过多为难的点点头,“走吧。” 说着,便带着穆云杳和穆云澜,直接走在了前面。 众侍卫面面相觑,没想到邢墨珩这么好说话,赶紧跟在了后头。 紧张之中,自然也没有人发现,穆云杳与穆云澜十分相似,一看便是兄妹的面容。 国王在宫殿中听到禀报说邢墨珩和穆云杳来了的时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与展律婳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激动。 今日,有八成的机会可以促成这桩婚事,若是如此,不止展律婳成全了自己的心愿,就是麟炎国,有了邢墨珩的助力,也可以在众国之间提升几层地位。 这桩婚事,于麟炎国而言,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展律婳更是激动地,身体前倾,等待着。 邢墨珩打头,三人进了宫殿,后面跟着众多的麟炎国的侍卫。 以为太过激动和苛求,展律婳的眼中只有邢墨珩一人,其他人都成了背景色。 国王随意看了眼低着头的穆云澜,目光又从穆云杳身上滑过,就也落在了镇南王的头上。 “镇南王,昨日说好的事情,你可是已经想清楚了?”国王直截了当的问道。 邢墨珩抬头看了眼国王,又看了眼展律婳。 展律婳一直注意着邢墨珩,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颤,甚至忘了呼吸,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兴奋的水意。 一双翦水秋瞳愣愣的看着邢墨珩,穆云澜偷偷看了眼,心中直道展律婳反复吃了迷魂汤变了呆子一样。 顿了顿,邢墨珩才说道,“已经做好决定了,天羽国十分乐意促成这桩婚事。” 邢墨珩的话音一落,展律婳就是面上一红,面纱下已经露出了十分向往的笑容。 国王不妨他直接答应下来,当下就拍掌连声叫好,“好!好!好!镇南王果然是明白人,如此与小女成就了一桩好事,不但救了穆小姐,还促成了天羽国与麟炎国百年的和平,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哈哈!” 国王笑的正是畅快,已经开始打算起来,“既然如此,婚事宜早不宜迟,我马上就叫新的祭司计算最好的大吉之日,至于婚事的具体细节,我们过后把酒言欢,再好好详细商谈。” 邢墨珩看着滔滔不绝的国王,和已经激动说不出话来的展律婳,面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又转瞬即逝。 他打断道,“确实是宜早不宜迟,婚事的细节我们稍后再认真探讨,现在,还请国王接受本王诚挚的歉意。” “嗯?”国王被打断后不由一愣,随即又茫然的问道,“歉意?什么歉意?” 邢墨珩明明也肯定的说了,婚事宜早不宜迟,怎么还要道歉?难道,他京中已经有了妾室? 想到此处,国王不由摸着胡子笑了笑,“无妨无妨,镇南王已经这个年纪,家中有了妾室也说的过去,待到成婚之后,只要婳儿做了正妃,便是十分妥当的。” 展律婳听了国王这话,不由有些气馁。 但转瞬她也缓过神来,邢墨珩这个年纪不可能家中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大不了成亲之后一个个打发了就是,她父王说得对,只要她是正妃,一切都好说。 展律婳才做好了心理建设,却听邢墨珩道,“不是此事。” “那是如何?”国王和展律婳这时候,是当真摸不到头脑了。 邢墨珩却是没有开口,他侧头看了穆云杳一眼,示意穆云杳说话。 穆云杳点点头,往前一步道,“回禀国王,是小女的错。” “你的错?” “是,”穆云杳点点头,“小女昨日是故意扯下了公主的面纱,在这儿要与国王和公主道歉。” 国王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既然镇南王已经答应了与你结拜,与婳儿成亲,昨日之事就不算是你的错,都是一家人么。” 听国王如此时候,正中穆云杳下怀。 她扬着嘴角,继续道,“若是如此,小女便十分感谢国王大义了,不过,镇南王却不是小女的哥哥,也不是这次婚约的主角。”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事情反转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事情反转 “什么?”国王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 穆云杳展颜一笑,“我是说,镇南王从来不是小女的哥哥,我二人也没有结拜兄妹的意思,更何况,我有自己的亲哥哥。” 这些字眼明明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可是听在国王的耳朵里,却觉得十分的陌生。 还是展律婳先反应过来,她再装不下去淑女的样子,直接站起来,跳脚指着穆云杳骂道,“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你做错了事情,本公主好意救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激,现在还在这里妖言惑众,就算你有兄长又如何?你兄长在京城中,离这里恨不得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纵然是本公主与我父王心善,能够等你,但神明可等得起么?” 说着自己也觉得穆云杳不过是在逞口舌之快,稍微平缓了情绪道,“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在这里狡辩了,如今只有这两个解决办法,要不你以死谢罪,来平息神明的怒气,要不,就马上与恩公结拜异姓兄妹,我与恩公不日成亲,以告神明。” 展律婳斩钉截铁的说道,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可能任由穆云杳胡说八道,打破她期待已久的梦寐以求。 穆云杳冷哼一声,不再退步,目光直接看向展律婳,“首先,恩将仇报?得寸进尺?我怎觉得这话如此的熟悉,甚至能够看到画面呢?哦对,不过是昨日的事儿,想来公主你记性一贯是极好的,心中应当清楚吧?再有,我既然已经开口,还请公主莫要跳墙,将我的话听下去,虽然有些人说话不打草稿,但我穆云杳却不是信口胡诌的人!” 跳墙? 穆云杳这分明是在说她狗急跳墙! 展律婳一口怒气堵在胸中,瞬间就要开口骂过去,却又想到穆云杳才说过狗急跳墙的话,若是她真的骂过去,岂不正是如了穆云杳的意思? 死死咬着牙齿,展律婳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声音来。 穆云杳冷笑一下,转头看着众人道。 “既然公主已经笃定了我是故意的,那我也就不拿捏了。方才我已经诚挚与国王和公主道歉了,二位也十分大度的接受了我的歉意,那我接下来就将话说的更清楚些。” 穆云杳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我确实是成心拉下了公主的面纱,却不是因为心存恶意,而是为了成就一桩绝世的好姻缘。” 这时候,穆云杳才转身将身后仍旧低着头的穆云澜拉了出来,对着众人一笑,道,“我兄长穆云澜,是镇北大将军穆峰唯一的嫡子,虽然自小在京中长大,但并非纨绔子弟,从小跟着我父亲出入疆场,不论是功夫人品,还是相貌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也没有什么不良的是好,再者,我镇北将军府家教严格,我兄长在娶亲前,并没有什么妾室通房,还请公主放心。”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展律婳心中有十分不好的预感,不由回了一句嘴,心中隐隐约约有了感觉,瞪大了眼睛才要反驳,却已经被穆云杳截取了话头。 穆云杳趁机继续道,“自然是有关系的!我兄长云游四方,也到过麟炎国的都城。也是缘分所致,一日我兄长在街上闲逛时,目光被一个十分娇俏可人的妙龄女子所吸引,心生爱慕,不自觉的追随其后,才发现竟然是麟炎国的公主殿下。” 穆云杳瞟了眼展律婳,目光中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说出的话却是越发的柔和动人。 “一别之后,我兄长对公主心心念念,回到京中之后,亦是不曾忘却,多次与我描述当日的场景,和公主的动人之处,更是为此推却了不少的婚事,叫我父母心忧。” 话已经说到这儿,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众人已经知道了穆云杳的意思。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穆云杳现在就是要将邢墨珩摘出去。 看了眼众人,尤其是国王和展律婳便秘一样的神色,穆云杳微笑着,继续道,“或许当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次我与镇南王一起同行,竟然真的见到了我兄长心心念念的律婳公主,果然如兄长所言,十分娇俏可人,叫人欢喜,为之动心。也是借此机会,我才知道,原来麟炎国还有这么一条规定,只有公主的夫君和公主夫君的家人才可以看到公主的容貌,是以,我为了兄长,心生错念,犯了蠢事……” 穆云杳面上做除了愧疚的样子,但很快,她又笑了笑道,“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国王和公主都是十分心善的人,不舍得我这么一心为兄的小女子因为这样纯挚的事情丧命,定然会成全我兄长与公主这么一份十分得宜的婚事,果然,国王和公主就答应下来!” “您不知道我昨日知道您的打算之后是多么的欢喜,”穆云杳面上带着几分兴奋,“昨日与国王要了这么一天的时间,也不过是为了把我兄长请过来,再有,就是思考怎么与国王说我所做的蠢事,还好国王大人大量,已经原谅了小女子。” 穆云杳面上笑的十分灿烂,似乎真的为了成全这么一门姻缘而十分兴奋。 国王却是气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伸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穆云杳,“你……你……” 见他气的一个劲儿的说不出话来,穆云杳笑的越发的灿烂了。 展律婳气的心悸,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看着穆云杳得胜一样灿烂的笑容,她难受中又升起一股斗志来。 穆云杳这贱人,颠倒黑白,她才不会叫她这样得逞。 想让她展律婳嫁给那个籍籍无名。没人知晓的穆云澜,想得美! 展律婳扶着椅子站起来,一双美目严厉的盯着穆云杳,“你倒是伶牙俐齿,说这么一番话,随意找一个人来,你以为就能骗过我们?谁知道这男人是不是你亲哥哥!” 是亲哥哥如何,不是亲哥哥又如何? 穆云杳心中冷哼一声,嘲笑道,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邢墨珩不是她的亲哥哥,她展律婳为了能与邢墨珩成亲,都能够叫他二人结拜,到了穆云澜这里,却只说不可的话。 若是按照展律婳和国王的逻辑,岂不应该是,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与她结拜便可? 说到底,这二人谋求的还只是邢墨珩这个人罢了! 不过他们所使用的手段,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穆云杳冷笑一声道,“公主没有完全了解事情的情况,还是不要心口开河比较好。” 说着穆云杳转头看着穆云澜,甜甜的笑道,“大哥,你不是已经爱慕公主多时,这时候咱就别害羞了,还不赶紧与公主表明你的心意?” 表明什么心意,京中还有一个刁蛮郡主等着回去收拾你大哥我呢。 穆云澜心中叹口气,仍旧低着头,声音醇厚,道,“参见国王,参见公主。在下天羽国镇北大将军穆峰之子,穆云澜,如云杳所言,自打那一次初见之后,在下心中对公主念念不忘,时时惦记着律婳公主率真可爱的样子,夜不能寐,废寝忘食,我妹妹年幼,也是看我对公主倾心至此,才会做了这等傻事,还请国王和公主莫要怪罪,若是能够成全在下一片心意在下定然对用一生来爱护公主。” 穆云澜深深的鞠躬,心中只当自己是在对着邢若兰表白。 国王听了之前展律婳的提醒,一直想着对策,丝毫就没有将穆云澜的话放在心上,这时候听他说完了,直接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过来认亲?你如何证明你就是穆云杳的亲兄长?” “对,我父王说的没错,你怎么证明呢!” 自从那日被邢墨珩救了之后,展律婳一颗芳心,就都放在了邢墨珩的身上,对别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思。 更何况,有邢墨珩这么一个芝兰玉树在前面挺立着,别人到了他跟前都是相形见绌,叫人喜爱不起来。 “我到底是不是杳杳的亲兄长,诸位一看便知。” 穆云澜心中冷哼,实在看不上这对父女的表现,可面上仍旧是做出了恭敬的样子。 他慢慢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十分俊美的脸来。 临近的侍卫忍不住吸了口气,当下就明白了穆云澜为何如此笃定众人看了便知。 实在是这兄妹二人长得十分相像,虽然性别不同,风格不同,可一看,便知道是一家人。 两人都张着一双十分引人的桃花眼,叫人一看就要沦陷进去,脸型也有几分相似,嘴巴,鼻子,耳朵,都彰显着这分明就是同父同母生出来的,做不得假。 国王看了,不由叹口气,知道这次是他们落了下风了。 展律婳却还是不甘心,她走进了几步,紧紧的盯着穆云澜的脸,用力的想要找出些端倪。 穆云杳见了故意道,“果然我大哥魅力十分强悍,公主见了也对他倾心如此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展律婳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又听穆云杳这样说,赶紧看了邢墨珩一眼,挥手否认,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她心中慌乱,如今想的已经不是怎么嫁给邢墨珩,而是怎么才能不嫁给穆云澜这个她一无所知的男人了。 “父王!” 展律婳含着眼泪,难过的看向国王,委委屈屈的唤了句。 第三百一十六章 班师回朝 第三百一十六章 班师回朝 面对如今这样骑虎难下的情景,国王也是头疼。 他对着展律婳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穆云杳方才说的话,十有八九是为了脱身才编纂的,虽然这人真的是她的兄长,但她这兄长对展律婳的爱意,却做不得数! 他们如此行事,不过也就是为了一举双得。 如此一来,既能救了穆云杳的性命,还能取消他女儿与镇南王的婚事。 他们分明是已经认定了,他不会答应与穆云澜的婚事! 不过,纵然是知道了他们的打算,知道了这是他们的计谋,已经晚了一步,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他不可能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个一个她不爱的人,更不可能看着麟炎国的公主,嫁个一个于麟炎国来说,基本没有什么作用,也没有什么好处的小将军。 “镇南王如何看?” 国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既然邢墨珩他们有所求,自然也不会真的闹起来,或许心平气和的谈判一番,还能有个满意的结果。 邢墨珩早就料到国王最后会沉不住气,听了这话,才说道,“本王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国王您怎么看?” 这是在等他表态了。 国王看了眼殷殷切切看着他的展律婳,又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什么退意的穆云杳,和那个穆云澜,摇摇头,终于还是道,“侍卫下去吧,本王要与镇南王等人详谈。” 侍卫们得到了国王的命令,纷纷出了宫殿,只剩下了邢墨珩一行人,与国王、展律婳和他们的贴身侍卫。 邢墨珩不着急,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干脆就也不再双模做样,直接拉着穆云杳,叫上穆云澜,三人坐到了一旁的梨花木座椅上,怡然自得的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国王看着他们悠然的样子,更觉得心中赌了一口气。 然而虽然看不过去,可又实在是没有办法。 “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镇南王来了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邢墨珩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一声,“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与国王所想的一样。” 说着邢墨珩又道,“本王最讨厌别人的威胁,尤其是拿本王最看重的人和事威胁本王。” 如果昨天不是穆云杳心中已经有了别的对策,将他拦了下来,他一定早就直接与麟炎国的人对峙起来。 他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名声,有功夫有力气,也通晓兵法,但是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情景,他只想把威胁自己,威胁自己重要的人的所有障碍,全都直接清除。 别的,他统统不在乎。 国王被邢墨珩的话堵了一下,想要反驳,却也知道这次确实是他自己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了。 一时间,众人都不再说话,心中自有思量。 终于,国王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再多言,镇南王不愿意成就这门亲事,本王也不可能直接叫人押着你们成亲,强扭的瓜不甜,也就只能如此了,不过……” 国王停顿了下,故意看了眼穆云杳,“不过确实是穆小姐做错了事情,不论如何不能就此揭过。” 邢墨珩扬了扬下巴,不置可否。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正不论国王说些什么,他都不会答应。 国王见邢墨珩不出声,只得自己接上自己的话茬,继续道,“既然镇南王如此看重穆小姐,不若就将那七座城池还回来,穆小姐的事,我们就此不再追究。” 自从那次决定割地赔款之后,国王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想要与邢墨珩联姻,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件事情。 经过了几代国王的打拼,麟炎国的版图好不容易扩大到了这样的地步,却在他的手中缩水了,他简直就是麟炎国的罪人。 若是能够将麟炎国的城池要回来,他日后作古了,也好见昔日的长辈祖宗。 邢墨珩听了,只平淡道,“不可能。” “你……你莫要过分。”国王气结。 “过分?”邢墨珩嘲讽一笑,“国王还知道过分二字怎么写?” 穆云杳也忍不住开口道,“割地赔款是天羽国帮助麟炎国解除内患的条件,已经写进了条文里面,自然不可更改,也没有更改的必要,国王若是步步紧逼,强人所难,怕是要引起众怒。” “与他废话做什么!”穆云澜道,他如今十分恶心厌恶这父女二人的做法,“来的时候已经与许臻说好了,他就守在城门外面,已经联系了楚大哥,天羽国的十万大军,随时可以踏破城门,若是有人得寸进尺,不自重,咱们也不必多费口舌!” 国王被三人一连串的话,堵得十分气闷。 之前还只是配合着展律婳装病,这时候,当真觉得自己胸中有一口郁结之气,不上不下的叫人十分难受。 他深吸了口气,摇摇头。 如今这种情况,麟炎国确实没有丝毫与天羽国对仗的资本,若真的是那十分大军压境,他们也只能束手就擒。 如此,损失的就不只是那已经个出去的七座城池,而是整个麟炎国的土地。 国王叹口气,终究道,“罢了,罢了,到此为止,送客!” 他喊了句,再也不想看邢墨珩和穆云杳等人一眼,直接被自己的侍卫搀扶着,从后方离开了宫殿。 展律婳一直在一旁听着,也知道这次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当下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纵然是如此,她仍旧是不想离开邢墨珩。 她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带着湿意,全部落在邢墨珩身上,深深的笼罩着他。 然而,妾有情,郎无意。 邢墨珩看也没看,甚至都未曾注意到展律婳的表情。 他欢喜的与穆云杳对视一眼,直接除了宫殿。 穆云澜走在后面,也丝毫不怜惜的看了展律婳一眼,摇摇头,直接离开了。 眼不见心不烦,此后,国王一直压着的城池文书,也干脆就给了邢墨珩。 邢墨珩和穆云杳也无心多留,拿齐了得到的东西,与穆云澜许臻几人直接回到了天羽国的军队中。 军队在楚天阔的安排下,也已经井井有条。 而此时,连连失去七座城池的麟炎国,也没有与天羽国对战的能力。 邢墨珩直接将早于穆云杳商量好的政策安排了下去,几人就盘算着,启程回京。 途径云州城,翳清明早就与医谷写信,说了穆云杳的归期。 因而路过的时候,护卫长带着自己的徒弟们,与翳清明回合,又遥遥的送了穆云杳一程。 路上不免又多次与穆云杳提起,叫她回到医谷,收徒弟,传授医术的事儿。 如今正是多事的时候,穆云杳自然不可能答应下来,只说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会回来看看,便于邢墨珩再次上路。 山高水远,江湖路长。 一行人走走停停,又用了十日才到了京中。 京中早就听说了定西军凯旋而归的事情,也知晓了军队在邢墨珩的带领下,收取了麟炎国的七座城池,因而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明百姓,都集结在一处,夹道欢迎。 邢墨珩与穆云杳坐在马上,十分风光,直接进了宫中。 才一进宫门,就看穿着龙袍的邢惊蛰,通红着眼眶,迅速的跑了过来。 “杳杳!” 已经学了许久礼仪,在诸位大臣面前也越发像个小皇上的邢惊蛰,见了许久未曾见面的穆云杳,早就没了往日一直端着的形象,一边儿跑着,一边儿眼泪就要掉出来。 穆云杳看着他,也觉得十分心酸。 她同样往前跑了几步,直接将邢惊蛰抱进了怀里。 “杳杳,杳杳……” 邢惊蛰濡慕的在穆云杳怀中蹭来蹭去,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和感觉。 穆云杳抱紧了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脑袋,不由笑道,“这许多时日不见,我的惊蛰果然长大了不少,要是再大些,我就要抱不动了。” 听穆云杳这样说,邢惊蛰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激动,已经冲进了穆云杳的怀中。 可他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变化十分迅速,短短的一段时日,已经又长高了不少,体重也大有增加。 他仍旧是如以往一样,有些羞赧的看着穆云杳,面上飘过一朵红云,目光却一点儿也不舍得离开穆云杳。 “这时候便只记得你的杳杳了,看来皇叔白给你带东西了,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邢墨珩见二人见面的场景,只觉得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意,不由故意调侃道。 邢惊蛰这才回过神来,听邢墨珩这样说,越发的不好意思,却还是开口道,“朕惦记着杳杳,也想念皇叔,只不过,杳杳排在第一位,皇叔是第二位罢了。” 见他说的清晰,邢墨珩伸手将他接过来,轻而易举的将他举起来掂了掂重量,“你到想的明白。” 说着又道,“果然是长高了一些,也长重了,如此就好,等你身体完全养好了,皇叔交给你功夫,叫你做个文武双全的好皇帝!” 听邢墨珩这样说,邢惊蛰的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笑的越发的开心,用力的点点头。 三人在此亲昵的寒暄叙旧,端的像是十分亲密的一家人。 不远处,一身黄色衣袍的邢墨琂站着,却觉得这一幕十分的刺眼睛。 儿子是他的儿子,皇后是他的皇后,怎的如今,竟像是邢墨珩的一样!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初回京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初回京中 邢墨琂站在不远处,眼看着邢墨珩、穆云杳和邢惊蛰三人亲亲和和,热热闹闹,心中十分的看不过去。 然而秉持着身份,他只得将自己的怒气强压下去。 最近,趁着邢墨珩不在京中,他好不容易找机会联系上了之前对他死心塌地的一些大人,谋求了许久,如今才找到些苗条,不能因为这点儿事情忍不住就打草惊蛇,毁了他们还未成行的计划。 邢墨琂压着怒气,脸上挂上一抹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浅笑,往前几步,打断了邢墨珩几人的谈话。 他转头看着邢惊蛰,有些严厉道,“惊蛰,你已经是皇上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这样不懂规矩,叫你皇叔抱着?如今你是一国之君,不少人看着你的举动,当是什么时候都要做到最好才是,快下来!你皇叔一路舟车劳顿,正是辛苦的时候,你该懂点儿事儿的!” 邢惊蛰听了邢墨琂的话,脸上开心的笑容就落了下去。 这些日子邢墨珩和穆云杳不再,邢墨琂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出格的举动,却是对他越发的严厉,什么事儿都能扯到国家大义上,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分明是想把他变成一个不知变通,脑袋榆木疙瘩一样的皇上。 然而,邢墨琂扯着大义的大旗,说的话又叫人无法反驳。 邢惊蛰看了穆云杳和邢墨珩一眼,嘟着嘴,不情不愿的伸了伸腿,从邢墨珩身上下来。 却仍旧不舍得离开,只抓着穆云杳和邢墨珩的衣角,不去看邢墨琂。 邢墨珩冷哼一声,“父皇与你说话,你却不应声,看来太傅该换人做了,连基本的礼仪你都没有了!” 邢惊蛰面上一红,眼睛也有些红了。 这些时日,邢墨琂总是想要趁着许臻不在,换了他的太傅,每次都叫他和穆峰以各种原由避了过去。 可是邢墨琂却是不放过,只想着把他的太傅换成了自己的人。 以往邢惊蛰还会自己说上几句话,可这时候突然穆云杳回来了,他就像是被欺负了之后,好不容易见到母亲的孩子,心中委屈的不得了。 穆云杳伸手拉着邢惊蛰往自己身后避了避,这才对邢墨琂敷衍的行了个礼,“臣参见太上皇。” “免礼,免礼。”邢墨琂想要伸手将穆云杳搀扶起来,穆云杳却是轻易的一扭身子就多了过去,自己站直了。 她看了眼邢墨琂,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继续道,“太上皇,今日臣才回来,皇上高兴,才会如此,更何况,如今皇上年纪还小,要是就养成了您所说的那样老成的性子,岂不是像个木头块子一样?” 说着到底伸手拉了邢惊蛰,又道,“臣今日才回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很多东西没有收拾,不在这里耽搁太上皇的国家大义了,皇上定然也有事情要交代臣,臣就跟随皇上先行告退了。” 穆云杳留下有些怔愣的邢墨琂,直接牵着邢惊蛰的手,往自己的寝宫听雪楼去了。 邢墨珩对邢墨琂点点头,兄弟二人如今更没有什么好说的,就也转身跟在了穆云杳身后。 邢墨琂眼看着三人又像是一家人一样转身就离开了,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邢墨珩,你我虽为兄弟,可你却对朕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分明知道此穆云杳就是彼楚云杳,却从来没有提醒过朕,也没有将她还给朕的意思,反而与朕的妻儿在一起,将他们抢夺了去。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朕不义了! 邢墨琂甩了拳头,转身进了一处暗房。 穆云杳才会宫,确实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将入后收拾行李,又如何分配带回来的东西等小事儿分配下去之后,穆云杳打算先回去见一见穆峰和秦瑜。 毕竟她当日不告而别,如今过去了这么久,都回来了,不管日后如何安排,此时自然要先回将军府一趟,也好叫她父母安心。 邢墨珩自然同往,邢惊蛰也跃跃欲试的跟在了后头。 三人一道,直接回了镇北将军府。 之前虽然没有派人说要回来,可是穆云澜已经到家中了,跟秦瑜略微提了提,秦瑜就已经早早的叫人做好了饭,眼巴巴的等着。 “杳杳!” 听人禀报说穆云杳已经回来了,秦瑜瞬间就湿了眼眶,跑了出来迎接穆云杳。 穆云杳原本只是觉得对这个家,和这个家中对她十分和善的人有些想念。 但此刻看了情到深处的秦瑜,一时间竟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红了眼眶。 “娘!”穆云杳唤了句,就被秦瑜用力的搂进了怀里。 像是对待小孩子那样,秦瑜伸手抚摸着穆云杳的发丝,嘴里喃喃着,“瘦了,瘦了,娘的宝贝儿,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穆云杳窝在秦瑜怀中不说话,却觉得心中酸酸涨涨的。 穆峰看了会儿,见自己女儿无事,又与邢墨珩对了几个眼神,约好了之后详细商谈,便开口道,“好了,好了,杳杳一路回来也受累了,倒不如先用些饭,之后在好好聊,皇上也还在一旁等着呢,总不能叫他饿肚子吧?” 秦瑜这才抹了抹眼泪,依依不舍的放开自己的宝贝女儿,张罗饭菜去。 见秦瑜走了,穆峰看着穆云杳,却是瞪了她一眼。 穆云杳摸不到头脑,却听穆峰已经开始说,“你倒是个厉害了的,心中也自己有数,说走就走,为父日日与你相见也不见你透露一声,可见是不需要为父了,如今还回来做什么?” 当日穆云杳不告而别,穆峰十分担心,但又因为穆云杳叫疾风带过来的话,要保护着邢惊蛰,不能亲自动身。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哪儿会不开心。 但看着穆云杳消瘦了不少的样子,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她自讨苦吃。 穆云杳何尝不知道穆峰的心思,和他的担忧? 她死皮赖脸的笑了笑,凑到穆峰的身边,小女儿的姿态尽显。 双手抱住穆峰的手臂,穆云杳撒娇道,“爹爹,女儿这不是回来了么?您看?哪儿有什么受伤的地方?您只是看那些军报中说的凶险,实则也还过得去。再说了,女儿厉害,还不都是因为爹爹您教的好?不信您问镇南王,女儿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完全是继承了您当日的风范。” 穆峰被穆云杳这一番话说的笑起来,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就你会说话!不过上战场这事儿可别叫你娘知道,她原本就日日担心你,睡不好觉,若是叫你娘知道了,怕是得后怕死。” 穆云杳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正好秦瑜也一脸笑意的回来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穆云杳和邢墨珩才带着邢惊蛰回宫。 回到宫中后,穆云杳回了听雪阁,却听下人上来禀报,说是太上皇来了,在门外要见穆云杳。 邢墨琂?他来做什么? 穆云杳自认没有任何想要与邢墨琂说的话,也不想与邢墨琂有任何的交集。 她吩咐侍女道,“你去与太上皇说我身体不舒服,已经躺下来,还请太上皇体谅则个。” 素问也心疼穆云杳舟车劳顿才回来,点点头,便出去十分恭敬的与邢墨琂说明了情况。 邢墨琂见素问的面色不似作假,又想起穆云杳确实是颠簸了一路,也有些心疼她,当下便道,“那朕明日再来,你去问问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儿见人,朕先与她约定好了,省的到时候,她又是不舒服。” 经过今日之事,邢墨琂也知道,自己在穆云杳这里,怕是不受待见的。 素问见邢墨琂如此吩咐,只得又返回穆云杳的寝室内,“小姐,太上皇说是那明日再来看您,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说是怕他再来的时候,您还是不舒服。” 穆云杳听着不由皱起了眉头,邢墨琂如此说,就是非要见她一面不可了。 罢了,都在一个宫中,总是躲也躲不过去。 她对素问道,“你出去更太上皇说,明日午后我有时间,恭候他。” 素问便有出去去邢墨琂道,“回太上皇,小姐说明日午后,在听雪阁中恭候您的大驾。” 邢墨琂原本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突然听到穆云杳竟然要见自己,心中不由升起十分浓重的喜悦来,如此看来,穆云杳怕是对他也还有几分情谊吧? “那好,叫你家小姐好好地休息,若是需要什么东西,不要客气,直接与各宫的管事说便是。” 邢墨琂吩咐了一通,喜滋滋的走了。 穆云杳没有将他放在心中,也不打算思量他到底为何非要再见一面。 近日确实是赶路赶得十分劳累,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穆云杳睡了饱才起来。 许臻已经跟着他们回来了,一日不耽搁,邢惊蛰又开始上课。 邢墨珩也是刚回来,朝中有很多的事情要他处理,是以并没有出现在穆云杳的听雪阁。 穆云杳知道这两人都辛苦,吩咐宫女儿将准备好的餐食各自送了过去,才自己用了饭,也处理起落下许多日的事情来。 越是处理,越是熟悉,越是得心应手。 穆云杳整整做了一个上午,事情处理了一大半,伸了个懒腰,便听素问来报,“小姐,太上皇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兄弟对峙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兄弟对峙 “邢墨琂这就过来了?”穆云杳处理事情处理的忘了时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是午后了,昨日您与太上皇约定好了,说是这个时候见面。”素问解释道。 若不是素问说,穆云杳已经忘了与邢墨琂还有这么一个约定。 既然人已经来了,又不可能再找借口叫人回去。 穆云杳起身道,“走吧,去大厅。” 到了大厅,果然邢墨琂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见穆云杳来了,邢墨琂赶紧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迎上来,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扶住穆云杳。 穆云杳皱了皱眉头,再次躲避了过去。 因为这么个举动,语气越发的不好了,“不知太上皇您几次三番想要找臣下是因为何事?是不是您宫中的宫女儿不尽心,还是居住的宫殿不满意?” 穆云杳如今是宫中的一品内司,管着的就是这宫女和宫殿的事情,以及种种的分配。 她虽然知道邢墨琂不可能因为这样简单的事情找她,但只把事情往这上面说。 对于邢墨琂,她丝毫不想有除了这些之外的联系。 果然,邢墨琂听了这话,面上一顿,“云杳,你我二人,难道只能有这样的事情和交集了吗?” 穆云杳抬了抬眼皮,“您是太上皇,臣是一品内司,不然还要什么样的联系?” 说着穆云杳也不欲多言,“若是太上皇没有事情,臣就派人送您归回吧,臣刚回宫中,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邢墨琂听出了穆云杳送客的意思,不由一顿,面上一僵。 他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云杳,我……” 穆云杳听他的语气,当下便直接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响声。 “太上皇,若是您要说些有的没的事情,臣就不奉陪了。”穆云杳冷声道。 邢墨琂激动的站起来,在穆云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拉住穆云杳,却被穆云杳冷肃着面色甩了出去。 邢墨琂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身体做了一堵墙,将穆云杳堵在了身前动弹不得。 穆云杳见是如此,面色越发的冷淡,“太上皇这是什么意思!” 素问见到了这样的场面,也觉得十分紧张,却又不能真的冲上去对邢墨琂动手动脚。 还是一直藏在后面的灵枢,见到这个场面,急的跳脚,终究是反应过来,趁着人不注意,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寻外援去了。 屋内,邢墨琂仍旧是与穆云杳对峙着。 “云杳,你为何要如此对我?难道曾经我们的情谊,曾经说过的一辈子你都忘了吗?”邢墨琂面上十分伤心。 他确实不知道为何穆云杳能够变的这样快,虽然他是误会过她,可是在他心中,一直都只将穆云杳一个人当作自己的皇后。 纵然是穆云杳死了之后,翳婵百般的使出各种的手段,他仍旧没有任何动心。 如果不是那时候翳婵用计策,骗人说是怀了他的龙子,他又怎么会让翳婵当上短暂的皇后? 难道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叫穆云杳误会了? 邢墨琂解释道,“云杳,我从未想过让别人当我的皇后,在我心中,皇后只有你一人,如果不是翳婵那个贱人骗我说是怀了龙子,我也不会为了稳定她,叫她暂且当了皇后,若是你因为这样的事情误会了我,实在没有必要,在我心中,你确实是我唯一的皇后。” 唯一的皇后? 如果不是已经丝毫不在意了,穆云杳都要笑出来。 邢墨琂这话说的当真是十分搞笑,若是他当真只想要她这个所谓的唯一的皇后,那么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违背他自己心中的誓言。 而显然,在邢墨琂心中,他的皇位,他的传承,比一个已经死去的皇后要重要的多。 穆云杳不由想到了邢墨珩。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邢墨珩身上,邢墨珩会如何选择? 不知为何,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穆云杳却可以笃定,邢墨珩一定不会像他这个兄长一样。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在邢墨珩的身上。 毕竟,若是换到了邢墨珩,他根本就不可能不相信她,也不可能叫她枉死。 穆云杳收敛了心神,冷哼一声,嘲讽道,“太上皇这时候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臣听不懂,也不想听。臣下是镇北将军穆峰唯一的嫡亲女儿,不知道什么楚云杳,也不知道太皇上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太上皇自重。” 邢墨琂听穆云杳这样说,丝毫没有退意。 “云杳,你不必与我装模作样,难道你忘了,你走之前,我们已经开诚布公的谈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能够以这样全新的身份回来,我很为你高兴。”邢墨琂诚心实意的说道。 “或许现在你已经有些不信任我,但我还是要说,我们两个和好如初,与惊蛰一起三个人好好的生活不行吗?难道这样的日子对你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为何非要牵扯上别人?”邢墨琂说的有些激动。 实际上,一想到曾经被他打败,分配边疆的邢墨珩,突然回来,并且与他的妻子和儿子在一起,邢墨琂就十分愤怒。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不要总是想着躲着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也没想过要将你忘记,我一直在惦记着你,在回忆着我们曾经琴瑟和鸣的日子,也难以自制的畅想着我们的未来,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分毫么?” 穆云杳看着邢墨琂,见他面色不似作家,不由轻蔑一笑。 曾经,她确实想过跟这个人过一辈子,毕竟,他们已经成亲了,她就有做一个好妻子的责任。 然而邢墨琂都做了什么?该给的信任,该给的自由,邢墨琂统统没有给她,她为何要留恋?她穆云杳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受虐狂! 穆云杳笃定的回答道,“没想过。” “你!” 邢墨琂不相信穆云杳没有幻想过与他的未来,当下便道,“你不必与我争吵,也不必故意与我作对。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回来,与我复合作为唯一的皇后?” “若是你回来,我们好好地调理身体,或许还能生出一儿半女,若是儿子,我就要他成为皇上,若是女儿,自然当时我天羽国唯一的公主!”邢墨琂幻想着那样的日子,自己都那面激动起来。 穆云杳却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只道,“不可能。” 邢墨琂仿佛没有听到穆云杳的话,他激动的一双手伸开放在了穆云杳的肩膀上,想要直接将她揽进怀中。 “云杳,你看,这样的日子将会是多么的美好,朕与你携手坐在天下最高贵的位置上,同看着天下的风云变幻。” 邢墨琂有些着魔的说着,按着穆云杳的手越发的用力。 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穆云杳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才要伸脚将眼前的邢墨琂踹开,就见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人。 纵然那人逆光站着,看不清面容,穆云杳仍旧是心中一阵安稳。 来人是邢墨珩,她能感受的道。 邢墨珩沉着脸,迅速的到了穆云杳的身边,伸手一个用力就将邢墨琂甩开。 邢墨琂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哐叽”一声,落在了地上。 “邢墨珩?!” 看清来人,邢墨琂艰难的站起来,气的面色通红。 “你怎么过来了,你为什会在这里?一品内司的寝宫你怎么能轻易进来?更何况云杳是一个女子,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邢墨琂咄咄逼人。 邢墨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了兄弟的情分,不要逼我将最后一点宽容也消磨殆尽。” 邢墨珩将穆云杳揽进怀中,好好的检查了一通,见穆云杳身上没有什么伤,却皱着眉头,不由担心道,“是不是哪里疼?肩膀?” 穆云杳点点头,“应当是红了,待会看看便是,无妨。” 方才邢墨琂用的力气实在是过于大,以至于她的肩膀怕是已经红紫一片。 邢墨珩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倒也没有在这里就检查穆云杳的伤口。 他将穆云杳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怀中,耳语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着,又转身对着邢墨琂道,“你方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脸面竟然还能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我只与你说一句,杳杳不可能与你复合,也请你看着自己的太上皇的身份,自重些,不要三番两次的纠缠。” 邢墨珩说着亮了亮自己的剑,“我本就与你没有什么情谊了,我的剑更是冷血,兵器不长眼睛,人却要张眼睛,知道进退。” “莫要再痴心妄想。”邢墨珩最后说了句,直接拉着穆云杳走近了里间。 周围还有侍女看着,却没有人敢将邢墨琂扶起来。 邢墨琂被邢墨珩如此说了一番,气的用力的锤了下地面,自己爬起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愤恨的咬紧了牙齿。 邢墨珩,朕原本还惦记着你我同父同母,一同长大的情谊。 既然你已经不在乎这些,我又有何惧? 你且等着,不过几日,便有你好受的! 邢墨琂强自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出了听雪阁,只接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屋子中。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邢墨琂的谋算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邢墨琂的谋算 “老臣参见皇上。”一个大臣略微苍老的生意在小院子中响起。 邢墨珩点点头,并没有纠正如今已经不符合他现今身份的称呼,反而问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头发花白的大臣回答道,“回皇上,咱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皇上您一声令下,不消一日,那些个关于镇南王叛国的流言就会从京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奔涌出来,只消两三日,咱们的人就会叫这流言上达视听,叫朝中的大臣都有所耳闻。” 邢墨琂满意的点点头,“后面的事情准备好了?” “回皇上,准备好了。”大臣信誓旦旦的道,“只等着流言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咱们的人就会在朝中带头弹劾镇南王,引领诸位大臣的选择,有了这么一个大罪名,到时候就是镇南王再怎么反驳,也难逃其就。倒是有一事,若是直接将楚云渺这事情挑起来,少不得连带着楚家一块儿要治罪,您的意思是?” 楚家?也就是说作为如今楚家风头最盛的楚天阔,也会因此被牵连。 不过,虽然云杳与楚家有着难以斩断的关系,但是她似乎也并不是十分在意楚家的这些人。 更何况,只要能够扳倒邢墨珩,任何的人都可以作为牺牲。 只要他的云杳如今成了穆云杳,不会被牵连其中就是了。 邢墨琂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纵然是牵连了楚府也无妨。” 说着又似乎有些感动的对头发花白的大臣道,“如今也只有你们这么一班人与朕在一头了,朕也只能靠着你们才能放心,不愧是先皇留给朕的人才。等日后朕再登大宝,掌握了权势,定然少不得你们的荣华富贵,权势风流。” “圣上您本就是正统,臣等自然一心支持您,这本就是臣等的本分,日后臣等也会好好的辅佐您。”大臣连忙跟着表忠心。 邢墨琂听了他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如此便好,下去吧。动手的时候小心点儿,邢墨珩眼线众多,不要被他耳目发现了,免得打草惊蛇。” “是,臣告退。”大臣躬身道,正着身子退了下去。 邢墨琂等这大臣走了,可以过了片刻,才离开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那一头,邢墨珩带着穆云杳进了内室,不顾穆云杳的阻止,直接将穆云杳的衣领子撕开,露出了一片婉若凝脂的皮肤。 “怎的红了这么一大片!真该直接剁了他的手!”邢墨珩看着穆云杳肩膀的红痕,不由心疼道。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穆云杳倒是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的感觉。 不由安慰道,“无妨,已经不疼了,真的,只是看着吓人罢,我身上总是爱留下伤痕伤疤的,是体质的问题,没有大碍,只要上上膏药过几日就好了。” “已经不疼了?” 邢墨珩皱了皱眉头,直接伸手略微加重力气,按在了穆云杳的伤口上。 “嘶——” 穆云杳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转身一个巴掌直接打在邢墨珩胳膊上,“你做什么!疼死我了!” 邢墨珩似笑非笑道,“不是已经不疼了?” “伤口自己在那儿待着自然是不疼的,谁要你上去故意按!”穆云杳嫌弃道,“当真是闲的没事儿做了,起开,不用你了,我叫素问过来给我上药,她手巧,自然不会把我弄疼了!” 邢墨珩才不听她的话,长臂一捞,已经将膏药拿在了手里,“我给你上药,自然也不会弄疼你。” 见穆云杳要出声反驳,邢墨珩又道,“你道我为何要在你伤口上按上一按?今日这事儿,你明明可以认定了不见他,或是一开始决定了见他,就叫我作陪,纵然是不方便我一直看着,就是在里头守着你也好,若是如此,便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你……”穆云杳不服气,“明明是他的错,你倒是指责起我来了,我怎么知道他会这样!” “你真的不知道他对你来说有危险?”邢墨珩故意问道,见穆云杳不说话,思索起来,才又道,“我自然不是怪你,只是担心你。” “你不知道灵枢过来跟我说,邢墨琂找上门将你逼在角落里的时候我是多么担心,一瞬间心跳都要停了!他过来招惹你自然是他的错,可我纵然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完全杜绝想要害你的人心,反而咱们站的越高,有这种心思的人越多。” 邢墨珩很少一连串说这么多的话,可见是十分的担心了,“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尽我所有的能力保护你,其他的,还要我们一起防范起来,若是在出现类似的明知道或许会有危险的事情,你至少也要与我商量一番,看如何才能在最安全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不论对方是谁。” 穆云杳原本也没有真的生气,听邢墨珩说了这么一大堆,更是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 顿了顿,穆云杳才点头道,“我又不是惊蛰那么大的孩子了,自然是知道的,今日不过是突发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了,我会尽可能告诉你我的打算,让你放心,不过……” 穆云杳扭头瞪了邢墨珩一眼,指控道,“你也太狠心了!” 邢墨珩见她嘟着嘴像是一个小松鼠一样,面上绷不住笑出来。 手中的动作越发的轻柔,嘴上也十分诚恳的道歉。 两人又是笑闹一番,才各自分开。 暗夜中,却是已经有不怀好意的人开始动作起来。 第二日,天刚亮的时候,天羽国京城的街头,就流传出了这样一则十分叫人忧心的消息—— 早点摊上,一个农夫大口的胡噜着馄饨,对另一个人道,“嘿,你知道么,听说这次能够战胜麟炎国,可不是因为镇南王的英勇。” “不是因为镇南王,难道是因为你不成?”一个人嘲笑道。 “嘿,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我媳妇儿家中的弟弟是定西军里的将士,知道不少的内幕,我都已经听他亲口说了,这次定西军能赢,完全是因为镇南王与麟炎国联合起来,签订了什么协议!” “你瞎说什么!”另一个用饭的人骂道,“这可是通敌叛国,镇南王是咱们的大英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吧!” “去你娘的狗屁!”那人骂道,“老子与镇南王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编排他作什么!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你不知道,之前送来的那个带领敌军绞杀咱定西军的,就是楚府的楚云渺,她哥是楚天阔,是镇南王的心腹,我看啊,这就是他们联合表演的一场戏,后头指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呢!” “真的?” “是真的么!” 不少人凑头过去,先前那人说的耿静逼真了。 而同样的事情,同时,在京城中各种各样的场所,在大街小巷发生着。 酒肆,茶馆,甚至是妓院,声势浩荡。 邢墨珩和其手下,尽数都在处理着积压下来的琐事,没有出来娱乐的机会,只在府中,自然也没有听到类似的消息。 只能说这次,邢墨琂所选的时间和散播谣言的地点,确实十分到位,正是邢墨珩的人没有时间应对的时候。 等到邢墨珩听到人汇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谣言散播出来的第三日。 他皱着眉头坐在案前,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除了本王,这流言中还有天阔?” “是的,王爷,楚大人也被人编排进去了,说的都是些没有来头也没有道理的话,可老百姓就爱听着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传播的速度非常之快,如今已经没有阻止的可能了。” 说着疾风不由有些自责,“是属下的错,没能及时发现这些流言。没能将这些流言控制在源头处。” 邢墨珩摇摇头,“与你无关,这次是有人特意暗算我们。” “时间和散播谣言的地方都是把握好的,对方算准了这个时候咱们的人都在处理刚回来的事情,没时间去什么娱乐场所,所以故意在娱乐场所和老百姓爱去的地方散播这些谣言,纵然你早发现了苗头,对方要是相用这件事儿做筏子,也能找到别的机会。” 虽然这个时候才得到消息,邢墨珩却早就将事情的经过想的十分透彻。 “对方显然蓄谋已久,早晚要找到由头发作起来,不是这次,还有下次,正好借着这个事情,将这个隐患解决掉,省的日后别人再用这事儿发作起来。”邢墨珩眸色深沉。 “如此说来,王爷您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何人?”疾风问道。 邢墨珩点点头,但并没有多言。 如今,他碍了谁的路,又是谁与他发现了矛盾? 事情的真相十分明显不是么? 除了邢墨琂还能是谁? 邢墨珩在心中开始想起对策来。 “王爷,该上朝了。”雷霆进来禀报道。 这是邢墨珩回来后的第一次早朝,自然不可能出席,若是缺席了,反而是对邢惊蛰的一种挑衅。 邢墨珩起身,换上朝服,将这件事儿暂且放下,“走吧。” 他因为摄政王的身份,这两日就一直住在宫中,如今早朝也十分方便。 邢墨珩穿着墨色的朝服,带着冠,走进朝堂之上,却顿觉气氛十分不对,大臣们的情绪似乎都十分奇怪。 第三百二十章 锒铛入狱 第三百二十章 锒铛入狱 和他对立的大臣,似乎带着跃跃欲试看好戏的感觉,又有暗藏着些惧怕。 而赞同的他的那些大臣,却是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还有一部分,则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似乎不想参与任何的事情,只想明哲保身。 邢墨珩一看诸位大臣如今的状况,心中就有了底。 又抬头看了眼今日跟着一起来上朝,也坐在高台上一侧的邢墨琂,更肯定了邢墨珩的猜想。 果然,早朝的开始,不过是见惯例的事情说了一通,只是东边儿又出现了地动,要组织灾后重建的事情,众人商讨的时间略微长了些。 不过这地动也不是十分严重的,一段时间也就商量妥当了。 见没有折子继续呈上来,邢惊蛰习惯性的道,“诸位大臣,可还有什么事情禀报?” 邢惊蛰问话的时候,邢墨珩一直观察着诸位大臣的表现。 果然不出他所料,经过这次他们的离开,朝中的势力又有了些改变。 有些大臣仍旧是对邢惊蛰恭敬有加,有些大臣却似乎并不是十分将邢惊蛰放在眼中。 这样的情况也十分好解释,毕竟他作为支持邢惊蛰上位的重臣,亲自领兵出征西关,是死是活,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心思活泛的自然要早作打算。 若是他真的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儿,这朝中只剩邢惊蛰一个八岁的孩子,变数太大。 而邢墨琂又十分年轻,是否能甘心叫自己的儿子当政也说不准。 毕竟,天家无兄弟,天家无父子。 跟权势,尤其是滔天的权势联系起来的时候,人情都说不准了。 更何况,邢墨琂似乎早就对邢惊蛰不满意,也不待见。 这样的情况下,有些大臣投靠了邢墨琂,便十分好解释了。 等他回来了,这些已经做了选择的人,纵然是后悔了,有了曾经倒戈的把柄在邢墨琂手中,也不可能再从邢墨琂的那一条船上下来。 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情况。 邢墨珩心中将几个派别的大臣都记下来。 果然,邢惊蛰话音刚落了,一个之前对他似乎不以为意的大臣,就躬身出来道,“皇上,臣有事禀报。” 若是说邢墨珩刚回来,手下正是繁忙的时候,所以没有时间出去打探消息,才这么晚知道了流言的事情,那么邢惊蛰,就是根本还没有培养起自己的眼线。 是以,邢惊蛰根本就没有料道这个大臣所要觐见的是什么事情。 他见有人还有事情禀报,下意识的便道,“所为何事,爱卿请说。” 那大臣走出队列,出声道,“皇上,近日石井中流传了许多的传言,说是……” 果然,大臣看了眼邢墨珩,“说是镇南王和楚天阔楚大人与麟炎国的人勾结,叛国通敌,签订了许多有碍于天羽国的条约。” 邢惊蛰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满心的不信,不由看向邢墨珩,楞在了椅子上。 果然年纪轻轻的没有什么见识。 大臣心中得意的叹了句,继续道,“臣听闻那些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生怕是叫人污了咱们天羽国大英雄镇南王的名声,是以特意的去调查了一番,然而结果却叫人十分失望。”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的目光,那位大臣不由受不住低下头,并不敢继续直视邢墨珩。 然而上位,却同样有一道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那大臣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臣调查发现,楚天阔大人的妹妹楚云渺小姐,曾暗地里偷偷出京,并与麟炎国有十分紧密的往来,甚至带领着麟炎国的兵士,给天羽国的军队带来了重创。” “还请皇上和诸位大臣想想,楚云渺楚二小姐,这么一个十分普通的女子,为何要与敌军联系如此紧密?她一个没有什么政权和势力的女子,又能通过这样的举动得到什么?想不到是不是?” 那大臣一步一步的说道,“所以,楚云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分明就是有人指使的!而有有谁能够指使一个大家的小姐,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呵,只有这所谓流言,实则真相中的两人!” 越说,大臣的底气越发的高涨,“能够指使楚云渺的人只有他兄长楚天阔,而楚天阔和麟炎国联系如此紧密,又能做什么?这就要说到咱们镇南王身上!一则,楚天阔本人就是镇南王的得力手下,为镇南王做事无可厚非,二则,或许大家还不知道,这楚云渺一直倾心与镇南王,多次表示出想要结两姓之好的意思,如此,她的作为就解释的清楚了。” “最后,镇南王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呢?这就要问王爷了,臣一个本本分分的臣子,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做这样对天羽国不利的事情,或许,虽然这样的事情对天羽国不利,却对镇南王是有利的?那臣就不知道到底如何了。”那大臣终于说完,也不待邢惊蛰过多的表示,就直接回到了队伍中。 虽然他一直口齿清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多么心虚,被邢墨珩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邢墨珩一个冲动之下杀死。 一双腿都是哆哆索索的,纵然是如今回到了队伍中,仍旧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邢墨珩没有反驳,也没有看那个大臣,只是目光沉沉的看向邢墨琂。 邢墨琂对上邢墨珩的目光,见他一副坦荡荡的目空一切的样子,似乎越发的凸显了他才是那个小人。 他心中升腾出一股子怒起来,控制不住的直接越过邢惊蛰大声喝道,“邢墨珩!你还不知罪!” 说着邢墨琂甚至激动的站起来,他大声的指控着邢墨珩,“自从你之前使出计谋叫朕失了皇位,又十分奇怪的叫朕的儿子即位的时候,朕就已经暗地里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了,如今你终于露出了马脚,叫诸位大臣也看了个分明!” “你明面上是支持惊蛰坐在这个皇位上,实际上不过是因为他名正言顺,又是个年幼的孩子,最容易被人把控!你的司马昭之心,简直是路人皆知!如今得了机会,你自然愿意与麟炎国沆瀣一气,以得到他们的帮助和好感,为了你日后夺取皇位做准备,朕说的是不是!” 邢墨琂根本不给邢墨珩和楚天阔说话的机会,直接挥手叫来了早就准备好的侍卫,“来人!还等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朕抓起来!” 邢墨琂话音才落,一队十分精锐的部队就武装好了,冲进了大堂。 诸位大臣纷纷后退,只留出一条路来。 部队从中而入,将邢墨珩和楚天阔困在了其中。 邢惊蛰这个时候也反映过来,不由大声的喊道,“你们做什么!快点儿下去!干什么要把皇叔困起来!不是的,皇叔不是那样的人,皇叔是真的为我好,为了天羽国好!” 邢墨琂听着邢惊蛰的话,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倒戈向自己的敌人,他心中也十分怪异。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放任邢惊蛰乱来。 邢墨琂伸手直接将邢惊蛰抱进了怀里,纵然他不断的挣扎,也丝毫的没有放手的意思。 邢墨琂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大声道,“惊蛰!父皇知道你心地纯良,当你到底是个孩子,被你这恶毒的皇叔欺骗了,你仍旧是不知道,不过你放心,父皇会好好的替你肃清朝政的,日后,定然会还给你一个清明的天羽国,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众人听了邢墨琂这话,面上的表情不一。 邢墨琂的意思分明就是,他要代替邢惊蛰,暂且,或是根本就是永久的打理朝政。 也就是说,邢墨琂通过这次机会,想要将朝政再次收回到自己的手中。 说完这话,邢墨琂十分警惕的看着邢墨珩,生怕邢墨珩当场就与侍卫们对打起来。 若是如此,邢墨珩和楚天阔两个都是厉害的角色,侍卫定然也会损失不少。 最严重的是,若是邢墨珩瞅准机会从包围圈中出来,将他挟持的话,那一切就又是功亏一篑。 然而,在邢墨琂的担惊受怕中,邢墨珩却十分奇怪的没有按照他的所想行事。 甚至,邢墨珩都没有任何的抵抗,反而示意楚天阔也不要抵抗,二人直接束手就擒。 一开始,就是侍卫,都以为邢墨珩还有什么后手,不敢直接上去将人带走。 直到确认了邢墨珩确实不会反抗,才手脚麻利的将二人压住。 “皇上,反贼已经抓住,请您示下。”侍卫头子这话虽然说得是皇上,可分明就是看向邢墨琂。 邢墨琂同样没有纠正他,直接道,“将人押进天牢,好好地给我守着,若是叫人跑了,同罪处置!” “是!”精锐部队齐齐的喊了句,压着邢墨珩和楚天阔往天牢去。 邢惊蛰看着邢墨珩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睛,要哭的时候却被邢墨珩看了眼,示意他不要担心。 邢惊蛰这才紧紧的咬了牙,没有哭出声来,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将邢墨珩救出来,还他一个清白。 邢墨琂眼看着人将邢墨珩带走了,已经没了影子,才将邢惊蛰放了下来。 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他心中却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众人心中自然有数,这一切不过是邢墨琂为了排除异己,夺回政权,大臣看着台上面色难辨的邢墨琂,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这样小心眼儿,又行小人之事的皇上,一定不是天羽国的福气!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南方暴动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南方暴动 邢墨珩到底是天羽国传说一样的人物,在子民心中有着十分不一般的地位。 邢墨琂重新夺取政权的消息不胫而走,天羽国的众多地界,因此而沸腾起来。 京中也是一样,看似平静的水面上,其实隐藏着巨大的波澜。 穆云杳在散朝后就听到了邢墨珩和楚天阔被监禁的消息,来告诉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邢墨琂。 春日以致,宫中许多的东西需要更换,又要研究邢惊蛰的病情,穆云杳一时间繁忙的很,一直窝在听雪阁里,指挥自己的几个丫头,处理宫中的事宜。 正是一众人繁忙的时候,原本商量的声音却逐渐的淡了下去。 “皇上!”灵枢看到进来的邢惊蛰惊喜的喊了句,转而看到他身后的人,声音却蓦地闷了下去,“太……太上皇。” 邢墨琂随意的点点头,直接跟在邢惊蛰身后走近穆云杳。 “杳杳……” “还在忙?” 邢惊蛰委委屈屈的声音和邢墨琂带着愉悦的声音同时响起。 邢墨琂怎么会和惊蛰在一起?对于这个儿子,他一直是不管不顾的状态。 穆云杳想着不由皱起了眉头,抬头就看到邢惊蛰一双通红的眼睛。 忽略了邢墨琂,穆云杳直接伸手将邢惊蛰拉近自己的怀中,轻柔的将他眼角挂着的泪水拂去,“这是怎么了?咱们坚强的皇上怎的哭成了这个样子?” 找到了最信任的人,邢惊蛰委屈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一声,就开始忍不住的小声抽泣。 穆云杳眉头皱的更紧,方才玩笑的样子也不见了,她抬头看向脸上带着浅笑,一脸春风得意的邢墨琂,“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邢墨琂笑笑,伸手落下邢惊蛰的肩膀上。 邢惊蛰却是蓦然一惊,瞬间躲了过去,恶狠狠的像是山间的小狼一样,瞪了邢墨琂一眼。 穆云杳护犊子的将邢惊蛰圈在怀里,“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动脚的,你没看他不喜欢你?” 邢墨琂总是自己过来上赶着讨嫌,纵然他如今还是太上皇,穆云杳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邢墨琂一顿,面上也不由讪讪的。 他胸中一口气,没忍住开口就质问道,“难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堪?难道出了什么事儿就一定是我动的手脚?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禽兽?” 邢墨琂越说越生气,旁人这样想他,认为他是个懦弱的被带了绿帽子的狗屁皇上就算了,穆云杳凭什么这么想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穆云杳!都是为了他们日后美好的睥睨天下的生活!谁都可以多嘴,只有穆云杳不能误会他! 若是穆云杳知道邢墨琂此刻是怎么想的,怕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去大人的欲望。 纵然如此,此刻,穆云杳也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皮,那根邢墨珩及其相似的样子,叫邢墨琂更觉得十分气愤。 然而,这还不是顶点—— 只见穆云杳随意动了动双唇,“难道不是吗?” 难道你邢墨琂不是那么不堪? 难道你不是总会暗中动手脚的人? 难道你没有十恶不赦? 难道,你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起到了一个父亲的作用? 穆云杳嘲讽的嗤笑一声,不欲多言。 邢墨琂顿了顿,面上和善的面具再也维持不下去。 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豁开了一道裂痕,面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 “云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我?难道是邢墨珩与你说了什么?” 邢墨琂心中其实早就笃定了邢墨珩对穆云杳说了什么他的坏话,他仇恨的嘲讽道,“若是邢墨珩,你不用惦记他了,他现在是整个天羽国的罪人。” 天羽国的罪人?怎么可能?那人分明就是天羽国的英雄,是天羽国的军魂。 穆云杳面上嘲讽的表情还没来及的露出来,心中便是一顿。 为什么惊蛰这时候会哭的双眼通红? 为何一直对邢墨琂十分谨慎的邢墨珩,这次直接将人放了进来? 为什么这次跟着惊蛰回来的是邢墨琂,而不是邢墨珩? “你到底做了什么。”穆云杳冷着脸笃定道。 怪不得邢墨琂进来的时候一脸的春风得意,原来,他分明就是来炫耀的,来耀武扬威的。 邢墨琂得意一笑,“我做了什么?朕什么都没做!做了什么的应当是叛国通敌的邢墨珩才是!他勾结楚天阔,仗着楚家二小姐对他的孺慕之情,通过楚二小姐与麟炎国勾结成奸,谋算我天羽国的江山,论罪当诛!” 邢墨琂咬着牙齿,说的十分快意。 邢墨珩!这个所谓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比他受宠,从小就聪慧异常,在大臣心中,比他这个名真言顺的大皇子还要更适合当皇帝。 但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他踩在了脚下? 穆云杳的目光,冰冷的划过邢墨琂。 她一手拉起邢惊蛰,再没有看邢墨琂一眼,直接将人撞开,走出了听雪阁。 邢墨琂脚下踉跄两步,看着穆云杳的背影,有些疯狂的笑起来。 听着他的隐约的笑声,穆云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与邢惊蛰头也不回走向了皇宫的东南角。 天字第一号监牢,关押最重要最难以对付的犯人的地方。 看守的人看到穆云杳,又看到穆云杳身侧的邢惊蛰,顿了顿,便没有迟疑的直接放了人进去。 通往监牢的过道幽深狭窄,常常的过道里回荡着穆云杳和邢惊蛰的脚步声,像是走在人的心上。 监牢的最里面,邢墨珩盘腿坐在单薄的床板上打坐,手里没有拴着链子,只不过这监牢的四周是千年玄铁,十分坚固。 听到过道里传来的回声,邢墨珩掀了掀眼皮,睁开眼睛。 “王爷?”楚天阔凑到邢墨珩身边,“王爷您听到声音了么?” 见邢墨珩点点头,楚天阔继续问道,“是不是邢墨琂那家伙!什么个玩意儿,老子在边关打仗回来,他屁事儿没做就算了,还在别后搞暗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活该不少大臣心中都不待见他,这么个人,若是受待见才他姥姥的奇了怪了!” 明明是天羽国的功臣,却被人背后放冷箭,楚天阔对邢墨琂完全没有一点儿尊敬的意思。 在他心中,这邢墨琂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皇上,最大的价值不过是因为,他是邢墨珩同父同母的兄长。 邢墨珩的目光已经看向幽深的过道,他摇摇头,兀自起身道,“不是他。”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监牢的栏杆边,长身玉立的站着,想着栅栏外面的过道看过去。 才过拐角,穆云杳抬头就对上了邢墨珩清明的目光。 一瞬间,心中的担忧就都消散了。 穆云杳甚至仰脸笑了笑,“怎么样,有没有受刑?惊蛰很担心你。” 邢墨珩的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上下将穆云杳打量了一通,才摇摇头,“我没事。” 穆云杳点点头,看到邢墨珩那一瞬间,就知道他没有什么事儿,这里的侍卫,还当真不敢对邢墨珩做什么事儿。 如今穆云杳也有些明白过来,邢墨琂能够轻而易举的将邢墨珩和楚天阔逮捕起来,估计很大的程度上,还是因为两人根本没想反抗。 这也就说明,或许两人心中早有打算。 穆云杳往前又走了走,离邢墨珩更近了点儿。 邢墨珩伸手,一手拉着穆云杳的手,一手在邢惊蛰的脑袋上揉了揉。 又说了句,“我没事,别担心,我与天阔心中有数。” 穆云杳点点头,便当真不在担心,只看了眼牢中的环境,又叫人将东西布置的更加舒适些。 如今宫中还不是邢墨琂一手遮天的境地,自然没有人敢阻止她。 然而,穆云杳虽然得了消息,知道两人心中早有对策,并不是十分的着急,但天下的百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尤其是邢墨珩之前在南城时的所治理管辖的地方,当消息传到南城的时候,南城的百姓瞬间就炸开了锅。 而镇守南方的邢墨珩的心腹,因为没有得到邢墨珩的吩咐,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甚至也开始纠结兵力。 如此,情况愈演愈烈,邢墨琂得到消息的时候,南城已经引发了一场规模不下的暴动。 邢墨琂看着手中的折子,面上的表情十分的不好看。 “啪”的一声,他用力将手中的折子丢到地上,“驻扎南方的军队都是吃白饭的么!百姓游行不会镇压么!养他们有什么用!就是南城的人都与邢墨珩有所勾结,那紧挨着南城的几个城呢,也都是蠢物不成!” 下头的一个大臣,看着脚边的折子抬起头来,赫然就是之前倒戈邢墨琂的那个。 大臣迟疑着说道,“皇上,不是南边儿的将士不动手,而是南城的百姓和军民过于野蛮!南城自来由镇南王亲自坚守,一直都是受他的调度,军民都是剽悍的性子,身体素质也好,与周围的军队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若是要一般的军队去做这样的事情,完全就是叫人送死,您看……” 他小心的看着邢墨琂,并不敢继续多言。 邢墨琂面上的肌肉抖了抖,狠狠咬了咬牙,“叫穆云澜去带兵镇压!” 第三百二十二章 消极怠工 第三百二十二章 消极怠工 邢墨琂拍穆云澜去,是心中早就算计好的,不是一时的决定。 穆云杳去天牢中探视邢墨珩的事儿,很快就有耳目报到了他这里,虽然不知道两人在监狱中说了什么,但无非就是关怀的话。 如此,若是叫穆云澜这个镇北将军府的人去镇压,好歹还能防止在明面儿叫着南北的两大势力纠结到一起,造成更大的负担。 至于穆云杳的事儿,他这两日才开始将朝政夺回来,还有不少的事儿要处理,实在要往后放一放。 很快,邢墨琂排穆云澜带兵去南方镇压的消息,就传了下去。 伴随的还有一道圣旨,大概是说,穆云澜是新一代杰出的将军,又是出身世代为皇朝鞠躬尽瘁的忠臣世家镇北将军府,理应当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为朝廷做贡献,若是他能带兵成功镇压,回来便可赏黄金百镒云云。 穆云澜看起恭敬的接过圣旨,待宣旨的人走后,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嘲讽。 “邢墨琂走这么一步,无非就是挑拨镇北将军府与镇南王府的关系,说是带兵镇压,带的不还是咱们北城的士兵?不过就是想眼看着南北双方尽力厮杀,他日后也好左手渔翁之利罢了。”穆云澜不屑道。 虽然他心中十分不情愿走这么一趟,但公然抗旨的事情,世代忠臣的镇北将军府做不出来。 更何况,如今这个情况,若是真的做出来了这样的事情,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摆明了态度,我镇北将军府与镇南王府是一伙的,我们双方就是要勾结造反。 若是如此一来,反而会带来不好的后果,或许会激起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纵然能轻易将邢墨琂的人歼灭,但到那时候,就当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甚至连带着邢惊蛰本应得到的皇位,都要让不怀好意的人编排出什么不可说的谣言。 穆峰冷哼一声,对邢墨琂也已经到了看不上眼的地步,“没错,这两三年过去了,人人都长进了,只他邢墨琂还如此这般,没有一点儿的长进,两年前是怎么想怎么做的,两年后还是如此,怪不得不得人心!若是人心真的这么好得,叫他这样的都能得到了,岂不是谁都可以做皇帝?” 行兵打仗的,最看不上这样兔死狗烹的事儿。 好家伙,打仗时候,用的到我的时候,我就是你手中的利剑,是你手中开了刃的刀,指哪儿打哪儿,给你开拓疆域,保你平安。 打完仗了,暂且用不到我了,你就开始忌惮我的实力,千方百计的想要瓦解我用血汗立下的功劳。 哪儿有这样的事儿,什么好处都叫你占去了,我用我手下兄弟命换来的东西你说不给就不给,说收回就收回? 穆峰也是行军打仗多年的,跟许多将军一样,最烦的就是这个。 秦瑜倒是小心,左右看了一眼,“你瞎说什么!隔墙有耳,这话要是传到那小心眼儿的耳朵里,还能叫你好过?” 穆峰听着秦瑜这明显也不尊重的话,不由好笑,“没事儿,他如今狮子大开口,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哪儿有时间管我们这里的事儿,你放心便是。” 说着又转头对穆云澜道,“既然命令你尽快出征,你去就是,但去了做什么,天高皇帝远的,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你现在就入宫,与你妹妹商量一通,杳杳现在啊,可比还要聪明呢!” 穆峰想起自己那病好了之后变得古灵精怪的小女儿,不由摸着胡子,欣慰的笑起来。 穆云澜点点头,当下就递了牌子进宫。 穆云杳直接叫人将穆云澜带到了听雪阁,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哥今日来,可是为何带兵镇压南方暴动的事情?” “就是为了这次镇压的事儿,他把一个烂摊子甩给我,我可没打算带着北城的兵士们做他手里的刀子。”穆云澜对邢墨琂嗤之以鼻。 穆云杳点点头,“理应如此。纵然与镇南王没有交集,做这事儿时也要动动脑子。这事儿办不好,分明就是里外不是人的状态。若是你真的按照邢墨琂的吩咐,较真儿镇压南方的暴动,分明就是与南方树敌,并且少不了寒了天下百姓的心。若是不去,也并不可行,邢墨琂轻而易举就能找个由头将你也逮捕了。” “爹爹可有什么想法儿?”穆峰是朝廷上的老油条了,虽然只是一个武将,但能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就说明他不是没有思想的。 “父亲也说这次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说是去是一定要去的,但到了地方上,天高皇帝远的,我要做什么,就是我自己的事儿了,你看呢?”自从经历过西关的事情,看到了穆云杳的厉害之处,穆云澜就也十分看重穆云杳的想法。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笑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爹爹说的对,你就当如此才是。这趟眼看着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咱们就非得给他变成不吃力但讨好的,你去了之后,也蹦用心镇压,随便儿葫芦两下,就上书说南城的将士多美可怕,凭借着邢墨琂的性格,他肯定会再做打算,到时候你再跟着他的打算更改就是,反正爹爹说的对,离的那么远,就是探子都不好回禀,你把面上的事情做足了就是。” 穆云澜心领神会,点点头,十分庆幸自己家中有这么一对儿大小狐狸。 送走了穆云澜,穆云杳仍旧是没事儿人一样,开始处理自己手头的事情。 反正邢墨珩说了没事,最后定然是没事的。 第二日,穆云澜便十分正常的带着北城的军队出征了。 镇北将军府的名声也是十分的响亮,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出来捣乱,十分迅速的就到了靠近南城的地方。 穆云澜却没有像远在京中的邢墨琂想的那样,直接与南城的军队对上。 相反,南城的军队早就十分警戒了,穆云澜的镇北军却是直接在南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此驻扎!”穆云澜大手一挥,直接就驻扎在了这个地方。 南城的将领自从知道是镇北将军府的人来带兵镇压,早就严阵以待,却没想到没有等来敌人,反而等到了敌人直接原地驻扎的消息。 正是摸不到头脑的时候,穆云澜的亲信,带着一封密信来到了南城的军队外面。 两军对垒,不斩使者。 南城的军队也不愿意为难这一个人,直接叫人把信呈了上来。 在确定这封信没有放上什么毒药之后,那将领将信封拆开,就着读了起来。 越是往下读,他的神色却越是奇怪。 原本想着怎么着也是劝降的一封信,却没想到,信中的内容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穆云澜在信中十分痛心的表达了自己对邢墨珩的佩服,以及对邢墨珩这次遭遇的同情,并十分明确的表明了自己并不想打仗的意思。 在此之外,穆云澜还有些隐晦的提及了,邢墨珩和穆云杳的机会,并十分大方的表明双方分明就是一家人。 南城的将领读着这封信眉头又是紧皱,又是放松,最终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后面的将军。 大家一个一个传下去,读完后的表情十分相似。 “将军,那咱们这仗,到底是大还是不打?” 南城的将领一顿,粗声粗气道,“这封信的内容不知真假,但确实是穆云澜身边的亲信送来的,既然他们还没有动作,咱们自然不需要搭理他,该闹的还闹,该暴动的还暴动,若是他动手了,再另作打算。” 南城的诸位将领纷纷应是,就这样吩咐了下去。 穆云澜早就料到自己的信会石沉大海,也没有抱有什么期望。 反正不断对方是怎么想的,他直接按照原本打算的事情行事就是了。 由此,自从穆云澜奉命到南城镇压之后,南城的暴动非但没有镇压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邢墨琂得到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十分气愤,直接将送回来的信件丢到了地上,恨不得在上去踩上几脚。 天高皇帝远,他也不可能自己去南城。 只得言辞十分激烈的去了一封信,这封信落到穆云澜手中的时候,穆云澜随便儿看了眼,直接就丢了出去。 然后,言辞更加恳切的回了一封信。 信中十分难过的表明是自己没有能力,被南城的军队阻挡在了外面,甚至一步都进不去,又表明自己会十分努力行镇压之事,但希望邢墨琂能再次派些人手来,南城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他控制不住。 邢墨琂再次拿到回信的是时候,眼睛都要黑了。 然而根据自己的眼线汇报,南城的暴动确实没有任何收敛的行事,反而越演越烈。 可若是真的照穆云澜所言,叫他派兵去镇压,他一时间又没有别的人手。 北城的人已经派出去了不少,不可能再用了,穆峰也不会答应。 而定西军里头已经混了不少邢墨珩的人,且因为邢墨珩这次的遭遇,将士们似乎十分气愤,已经开始罢工,甚至不少人已经提出了不干了,直接回家务农,是杀是剐全凭一句话。 若是只有一个人如此,邢墨琂还可以杀鸡儆猴,可所有人如此,他不可能杀了所有人。 邢墨琂心中一紧,只觉得全世界都在逼他! 第三百二十三章 暗自监禁 第三百二十三章 暗自监禁 邢墨琂思索良久,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他放出一道圣旨,将邢墨珩和楚天阔放了出来。 为了面子,却不可能说是因为南方暴动,和军中罢工的逼迫,邢墨琂只说自己仁心天下,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还没有准确的消息能确定邢墨珩和楚天阔的罪名,所以暂且将人放了出来。 这一招确实是好事,听到了消息的南城将士,果然自己就瓦解的暴动,但却也没有放松,时刻准备着为邢墨珩再次发起暴动。 穆云澜按照穆峰和穆云杳的提示,果然没有费一兵一卒就处理了这个里外不是人的难题。 想着来之前穆云杳给他将费力不讨好变成不费力讨好的点子,他又大笔一挥,直接给南城的将领去了一封信。 信中十分恳切的道,虽然这段时间来,邢墨琂不断的在京中给他施压,叫他与南城开战,武力镇压。但他心中着实佩服邢墨珩,又惦记着邢墨珩与他妹妹穆云杳的情谊,所以一直顶住了压力,没有任何的动作,还不断的给邢墨琂写信,叫他一定要查明邢墨珩的是事情,镇南王不是会通敌叛国的人。 南城的将领拿到了穆云澜的这封信,又想起他果然没有动手的作为,以及京中传来的,他们王爷和穆府的小姐确实关系不错的事实,也对穆云澜没了恶意。 在危机暂时解除之后,双方甚至直接约了酒菜,把酒言欢。 然而,事实上,邢墨琂却没有真的将邢墨珩放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深知邢墨珩的能力,因而也对邢墨珩十分忌惮。 若是叫他就如此直接放虎归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让邢墨珩出了他的把控,日后还能不能再控制住邢墨珩,都是一个问题。 是以,邢墨琂做做样子,虽然将邢墨珩放了出来,却是换到了另外一个不叫天牢的“天牢”,派了他一根绳儿上的蚂蚱重兵把守。 而邢墨珩,居然也没有什么动作,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这样的状态,反而越发的叫邢墨琂心中没底儿,也开始夜夜睡不好觉,总觉得邢墨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起进攻和反击,叫他措手不及,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变动,穆云杳知道的时候,稍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她心中十分相信邢墨珩,但总要见上一面才能放心。 然而这次,虽然知道邢墨珩被关押在了哪里,穆云杳却不能轻易的进去。 这次看守的,都是邢墨琂的心腹,也就是最后还要支持邢墨琂的人,不会轻易听她的调遣。 穆云杳心中一想,直接却找了邢墨琂。 如今虽然重新把握了权利,可邢墨琂还没有蠢到从自己儿子手中夺回皇帝的位置。 一来,自古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没有儿子将皇位传给老子的,若是他从邢惊蛰的手里把皇位要回来,那他到底是儿子还是老子? 再有,邢惊蛰没了皇位,不可能做什么太上皇,为了不叫他人拿邢惊蛰说事儿,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将邢惊蛰杀了了事。 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不说穆云杳不会答应,与他反目成仇,诸位大臣也会对一个杀了自己孩子的人寒心,就是单就他自己来说,如今身体里的寒毒不知道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若是还是不能再孕育子嗣,那邢惊蛰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就不能死。 若是邢惊蛰死了,那他得到了皇位又有什么意思? 岂不是像那些渴望皇位又没有传承的太监一样?只能得到短暂的快感? 更何况,如今这个情况,虽然邢惊蛰是明面儿上的皇上,可不消多久,他就可以将权利重新拿到自己的手里,不过是一个名头,到时候,天下还是他做主! 由此,邢墨琂仍旧是住在太上皇的寝宫中。 “太皇上,穆云杳穆内司求见。” 听到太监禀报的时候,邢墨琂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不由有些愣神。 那太监见邢墨琂如此,只得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太上皇?穆云杳穆内司求见,要不要让她进来?” 邢墨琂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道,“快!让她进来就是!” 嘴上吩咐着,邢墨琂心中却不由有些惊喜,云杳难道是看透了邢墨珩,知道邢墨珩不能翻身,所以回心转意,过来看他了? 不管如何,邢墨琂还是很快的起身,看着走进来的穆云杳,赶紧迎了上去。 “云杳,你怎么来了?”邢墨琂的声音中不由有些期待。 经历了翳婵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心中一直惦记的是会给他付出的楚云杳,而不是一心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的翳婵。 可惜,在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穆云杳已经不在原本的地方了。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与邢墨珩走在了一起。 想到此处,邢墨琂对邢墨珩更加的怀恨在心,看着穆云杳的脸上,却表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 穆云杳仍旧是淡淡,没有什么表情的感觉。 邢墨琂这个人,她太了解了。 他的懦弱,他的龌龊,她通通猜得到。 穆云杳根本就没有管邢墨琂脸上温柔的笑容,直接就道,“我想要见邢墨珩。” “你要见邢墨珩?”邢墨琂我进了拳头,“你过来找我只是为了说你要见邢墨珩一面?” 邢墨琂声音中甚至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为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邢墨珩已经是一个失败者,穆云杳还要上赶着去见邢墨珩,难道邢墨珩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不成? 穆云杳看了眼邢墨琂,肯定道,“是,我腰间邢墨珩,你不愿意就算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穆云杳说的太过于冷淡,像是三九天水面上的寒冰一样。 邢墨琂心中一顿,竟然有些不敢轻易拒绝。 他心中不由盘算起来,如今的云杳,背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随意可以打发的医学世家楚家,而是有着十分强悍的军事实力的镇北将军府。 若是他此刻不答应了穆云杳的要求,穆云杳会不会之直接回去找镇北将军府的人帮助? 穆云杳会不会想去其他的对策? 毕竟方才穆云杳的言语那么肯定,又是那么冷淡,带着不可改变的笃定的意味。 邢墨琂心中各种念头涌动这,穆云杳却是懒得与他周旋。 她冷淡的与邢墨珩及其相似的目光,又冷冷的看了眼邢墨琂,直接就不迟疑的转身。 能够得到邢墨琂的首肯,是见到邢墨珩最简单也最省力的方式,可若是邢墨琂不答应,她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只不过到时候,有些死伤却是难免的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穆云杳转身时候带着的一丝杀意,邢墨琂不迟疑的直接开口道,“你可以去看,只你一个人,不能带任何危险的东西。” 虽然他也不愿意质疑穆云杳,可如今的情况来看,显然穆云杳更在意邢墨珩一些,所以,该防备的他不能不防备。 之前邢墨珩已经说了没有事情,她此次去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心,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当下就答应下来。 邢墨琂见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心中又开始不痛快,可已经说出的话,他不可能马上就反悔,只得也冷着脸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穆云杳头都没回,“就现在。” “你!”邢墨琂原本被忽略就十分不快,这时候见穆云杳对待邢墨珩这样急切,对待自己却这样漫不经心,更是越发的没有好脸色。 “又怎么了?”穆云杳随口追问道。 邢墨琂一顿,看着穆云杳的脸色,更加认定了若是他反悔,穆云杳一定还有后手。 咬着牙摇摇头,邢墨琂干脆挥挥手叫人带穆云杳去了。 如今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等这些事情结束了,他的权势也稳定下来,那时候再来也穆云杳纠缠也不晚。 邢墨琂叹口气,又开始思索自己夺回全部政权的决策。 那头,穆云杳跟在侍卫后面往关押邢墨珩的院子走。 其实不用侍卫带路,在邢墨珩刚被关押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叫人打探好位置了。 所谓的严密守卫,穆云杳亲眼看了之后,却不由心中嘲讽一笑。 不是说这里的守卫不够好,而是说,这里守卫对邢墨珩来说,压根儿就不够严密。 如果不是向控制江湖高人那样,直接拿铁链子将邢墨珩的肩胛骨穿过再拴起来,邢墨珩仍旧是费点儿力气就能出来。 如今既然没有动静,也就是说明,邢墨珩还在进行他自己的打算。 看到这样,穆云杳心中已经放松下来。 “穆内司,请进。”那头带穆云杳来的侍卫,已经跟看守的侍卫交代清楚了,开开门,只叫穆云杳一人进去。 穆云杳点点头,也不多言,直接进了院子。 这处院子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过于破败,不知道邢墨琂是不是故意的。 可这种情况,也比在西关的时候,他们风餐露宿的要好上很多了,由其是对邢墨珩这种打惯了仗的老油子来说,这种环境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穆云杳不屑的看了眼院子,直接就往显然住着人的主屋走。 “谁?”穆云杳还没推门,屋内就传来了楚天阔粗犷又中气十足的询问的声。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吐血昏厥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吐血昏厥 穆云杳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心中不由好笑。 光一听这声音中的气力,就可以断定两人没有什么事情。 不过,倒也说的通。 如今邢墨琂正是收回权利的时候,巴不得邢墨珩和楚天阔两人能够老老实实的,外头的亲信手下也都安安静静的,等他把权利都揽回去有能力对抗了再说。 所以,只要邢墨琂不是吃错药了,也不想自讨苦吃,就不可能在吃喝这样的小事儿上苛待邢墨珩和楚天阔。 毕竟他暂且还不能,也不想把这两人逼急了跳墙不是? 穆云杳抬手落在了门框上,就听里头又响起了一道声音,“是杳杳。” 他怎么总知道是我? 穆云杳没控制好力道,手中一颤,就直接推开了门。 “云杳!还真的是你啊!”楚天阔站起来,看着穆云杳一脸惊喜。 转头又看向邢墨珩,“王爷你怎么知道是云杳的?” 邢墨珩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就是知道了。” 说着也起身,直接走向了穆云杳。 楚天阔鼻孔出气“切”了一声,又看了眼目光缠绵的两人,出气道,“你二人带着便是,我出去转转。” 说着直接走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 穆云杳却是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转转?院子里就屁大的地方,去哪儿转啊?”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也跟着笑出声来。 楚天阔在院子里憋屈,听着穆云杳的话和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直接薅了一根草叼在嘴里,“他姥姥的,老子妹妹虽然不是个听话的,可在家中的时候也是名门淑女,甭提多有礼仪了,去了将军府后就会说粗话了,一定是穆将军和穆云澜那个完蛋玩意儿不教好的!” 暗搓搓的骂了句,楚天阔叼着草,舒服的躺在石头上,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 屋中穆云杳也有些好奇,“你怎的总能听出我的声音?还是说,你其实就有听声音辨别人的本事?” “有点儿脏。” 邢墨珩拉着穆云杳坐下,才回答道,“没有,不知为何,就是听得出你的声音。” 从懂事儿之后,他的目光就常常落在穆云杳的身上,从来没有转移过。 穆云杳走路的样子,穆云杳每一步迈开多少的距离,穆云杳走路的频率,他心中都记得十分清楚。 如此,怎么会听不出穆云杳的声音? 不过,他虽然有时候会与穆云杳调笑一番,可实际上,在他心中,却不愿意说出这些无谓的事情。 只要他的目光还黏在穆云杳的身上不可自拔,这些答案,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一滴水,不足挂齿。 穆云杳点点头,也没有再问,反而看着邢墨珩调侃道,“我瞧瞧,怎的你进了监狱这几日,反倒是胖了点儿?” “是么?”邢墨珩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又在穆云杳脸上用力的揉了揉,“大概是因为忙里偷闲,好不容易歇了几天吧。” “这么说来,邢墨琂反而是帮你度假了?”穆云杳眨眨眼睛。 邢墨珩一本正经的回答,“也不全是,还是有些事情要处理的。” 顺着邢墨珩的目光看过去,穆云杳才发现那个像是普通小鸟一样的信鸟。 心中便就又有了底,邢墨珩这一次入狱,分明像是在逗弄邢墨琂一样,虽然不知道邢墨珩最终是什么打算,但知道他不会受伤就够了。 “所以外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南城的暴动,定西军的罢工?” 邢墨珩点点头,“知道了,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安排。” 邢墨珩也不是故意瞒着穆云杳,若是穆云杳愿意听,他自然是愿意说的,他所有对外而言机密的事情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穆云杳。 只不过,有他在,穆云杳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看看自己喜欢的医术就够了,他并不想穆云杳被这样的事情烦恼到。 而穆云杳自己,也没有了解的意思。 在她看来,邢墨珩是自己有谱的人,只要没有危险的事情,她也不想干预。 两人默契的又说了些别的话题,穆云杳才出了院子。 而另一头,穆云杳才从邢墨琂屋中离开的时候,另一个小身子却带着太监苏贵,其实气势汹汹的找到了邢墨琂。 “太上皇,皇上来了。” 邢墨琂将手中笔放下,“怎的今日一个一个都上赶着来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事!算了,让他进来吧。” 不论如何,现在邢惊蛰也还是皇上,他也没什么权利阻止邢惊蛰进来。 果真,邢惊蛰压根儿就没打算听邢墨琂的召见,传话的太监还没出去,他就已经带着苏贵和两个邢墨珩特意给他找来的武艺高强的侍卫进来了。 看着邢惊蛰气势汹汹的样子,邢墨琂不由皱起了眉头。 “谁叫你的道理,不等人通报就进来?父母之命的古训你抛到哪儿去了!果真许臻这个太傅是个不靠谱的,还不如他爹,明日朕就叫人给你换个师父,至少把规矩立起来!” 才得到消息的邢惊蛰却是一脸的怒容,他冷着脸也不听邢墨琂的话,直接就穿过他往里走了两步。 就在邢墨琂以为他不会开口,要继续教训的时候,邢惊蛰突然开口道,“皇叔说了,我是皇上,我就是规矩。” 邢惊蛰虽然年龄小,不过九岁,但面容一肃,还颇有那么几分样子。 声音平平淡淡的,似乎又回到了开始的样子。 苏贵在一旁看着,不由叹道,皇上虽然是太上皇的亲儿子,但如今看起来,反而更像镇南王些,也果然跟镇南王更亲近些,许是带的久了吧,再加上穆内司,这三人分明就像是一家的,冷气脸来,都足够唬人的。 邢墨琂看着邢惊蛰与邢墨珩几分相像的样子,心中更气,喝道,“朕是你父皇,朕的规矩,才是你的规矩!” 邢惊蛰不以为然,转头看着邢墨琂,一双眼眶红着,却有些委屈起来。 他自然不是因为看了邢墨琂而委屈,他委屈的是,为何这么一个自己十分讨厌的人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何自己喜欢的皇叔,要被这个讨厌的人软禁起来。 若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皇叔出了什么事,他会永远活在自责里。 因为,他身体里流动的是这个男人的血,这是更改不了,让人十分怨恨的事实。 邢惊蛰看着邢墨琂与自己相似的脸,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大喊起来,“不是规矩!你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答应了南城的人,要放了皇叔,为什么还要偷偷的将他软禁起来!你为什么要伤害皇叔!皇叔明明是个好人,你才是坏蛋!” 邢惊蛰越骂越激动,小小的胸腔中滚动和一口气,随着怒斥的话一起上升,“朕要救皇叔!你放了他,你放了他,朕就可以饶了你!” “你为了邢墨珩一个叛国通敌的罪人跑来这里怒斥朕?”邢墨琂笑的讽刺,“朕才是你父皇!你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放了邢墨珩?你休想!” 邢墨琂一挥手,恶狠狠的瞪着邢惊蛰,像是要将他废掉。 邢惊蛰小小年纪,倒是没有惧怕,可听着邢墨琂反驳的话,和他的否定,当下就觉得胸中一热。 才要继续怒斥回去,却是咳了一声。 下意识的捂住嘴,邢惊蛰却觉得手心中湿黏,抬起来一看,竟是一口鲜血。 邢惊蛰瞬间楞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掌心的血迹。 他吐血了……他吐血了…… 苏贵见邢惊蛰楞在原地,也觉得有些奇怪,侧头看过去,见到邢惊蛰手中吐出来的鲜血,差点儿也一口气喘不上来倒在地上。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苏贵赶紧过去。 这一声大喊将邢惊蛰叫回了神,邢惊蛰却只觉得脑袋一蒙胸口一堵,下一秒,就乏力的倒了下去。 还是苏贵,眼疾手快的将邢惊蛰揽进怀中。 邢惊蛰虚弱的眨了眨眼睛,硬撑着没有昏睡过去。 “快!快去找穆内司!快去!”苏贵嘶吼着吩咐道。 一个侍卫这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不敢迟疑,飞快的往听雪阁跑去。 苏贵在原地搂着邢惊蛰,不敢轻易动弹,怕一不小心就加重了邢惊蛰的情况。 另两个侍卫守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众人,将邢惊蛰保护在中间。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邢墨琂也是一愣,一瞬间甚至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不想让这个不肖的儿子死,想不想让他从皇位上下来,邢墨琂心中的答案十分模糊。 他既升不起什么怜爱的心思,也没有什么暴虐。 无感,也没有动作。 而另一头,穆云杳听到消息的时候,手中的茶杯直接掉落在腿上,冒着热气的水流出来湿了裙子,而细瓷的茶杯,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你……莫是在开玩笑吧?”穆云杳不可置信的身后抓住侍卫的手臂。 侍卫不敢与穆云杳对视,低下头,却是点点头笃定道,“内司,是真的,您快去太上皇的寝宫看看吧,皇上还在那里躺着,苏公公也不敢轻易动弹!” 太上皇? 邢墨琂,又是你! 穆云杳咬咬牙,顾不上腿上传来的灼热,直接往邢墨琂的寝宫跑过去。 素问灵枢两个看了一眼,也都是一脸惨白,赶紧跟在了后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医术笔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医术笔记 一路上,穆云杳心中不断的回忆着所有有关邢惊蛰的病情可能的走向,跑的像是一阵风,在宫女儿太监的目光中,到了邢墨琂如今的寝宫。 宫门口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人声。 然而这种安静,却叫穆云杳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车的石头,带着她的心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坠。 她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任何一点儿时间的流逝,都可能是邢惊蛰生命的代价。 穆云杳直接冲进了大堂,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一双眼睛落在躺在中间被苏贵抱着的邢惊蛰身上,冲了过去。 “惊蛰!惊蛰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来了!杳杳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穆云杳从苏贵手上把邢惊蛰接过来,小心的放平在地面上。 一边儿把脉,一边儿不停的唤着邢惊蛰的名字。 听到熟悉的可靠的声音,邢惊蛰眼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来。 他一时间甚至有些迷糊的忘了刚才的事情,见眼前的是穆云杳,虚弱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哑声叫了句,“杳杳。” 穆云杳双目通红的点点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然而,邢惊蛰身体内的状况却并不乐观。 按照之前的情况,他至少还能撑上两年的时间,然而现在他身体内的平衡却全部被打乱了。 一股邪气冲进了脏器,直接毁了他最近用药得到的结果,甚至倒退了许多。 穆云杳忍不住心中轻轻的摇摇头,如今这个情况,惊蛰这个病,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 若是再有什么事儿,或许…… 穆云杳不敢想下去,她忍不住紧紧的攥住了邢惊蛰的手。 她的惊蛰满打满算,不过才九岁的年纪。 才在这个算不上美好的世界上逗留了九年,许多的风景还没有看过,许多的事情还没有经历过…… 她不可能叫他就这样离开! 穆云杳的双眸中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把一旁一直注视着她的邢墨琂看的一愣,往后退了两步。 穆云杳这才注意到邢墨琂。 她只冷冰冰的看了眼邢墨琂,转身示意侍卫先将邢惊蛰抱起来送回去,才又回头看向邢墨琂。 邢墨琂被她的眼神看的发虚,虽然在他心中认定了自己没有做什么事儿,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解释道,“我……” 穆云杳冷笑一声,“你?你怎么样?” 邢墨琂没开口的话,就被穆云杳这样的冷笑堵了回去。 他虚虚的张着口,突然看着那十分嘲讽的笑容,就说不出话来。 穆云杳冷哼一声,面上像是覆盖了冬日的三尺雪,声音,也同样的冰冷,“邢墨琂,你当真厉害。” “我……”邢墨琂看着穆云杳在自己眼前晃了两下的手指,想要抓住,却徒劳的失之交臂。 他张口欲言的解释,仍旧没有得到穆云杳丝毫停留。 穆云杳用冰冷混合着鄙夷的目光最后看了邢墨琂一眼,直接带着人回了邢惊蛰的寝宫。 邢惊蛰这次突然病情加重,叫穆云杳措手不及。 按照以往的经验将邢惊蛰安顿好了之后,穆云杳就开始翻看翳神医之前留下来的行医笔记。 不论如何,至少要先将邢惊蛰病情尽可能的稳定下来,要不然,他身体里就像是放了一颗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就被毁了,粉身碎骨。 一想到那可能的场面,穆云杳就不住的叹气。 然而没办法,她至今还没有想到什么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这么久了,也都还没有翳婵的消息。 穆云杳一个晚上没有离开,邢惊蛰第二日醒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目光温柔的穆云杳。 “母后?” 邢惊蛰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 他哭闹着不肯睡觉,而母后,温柔在一旁守着。 听到这个称呼,穆云杳的目光不由起了一丝波澜。 终究不想让邢惊蛰太过于担心,穆云杳笑了笑,“是,我在。” 邢惊蛰见她答应,伸出手来拉了穆云杳的,侧头也含着笑看着她,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晨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被分解的光晕中,似乎跳动着尘埃。 邢惊蛰看着晨光中的穆云杳,面色却逐渐灰暗下去。 从刚睡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还是想起了昨天昏迷前看到的血。 鲜红色血,从他嘴里咳出来的血。 拉着穆云杳的手动了动,穆云杳回过头来,“怎么?要起来吗?” 邢惊蛰点点头,借着穆云杳的力气坐起来,小小的人,这一年来又是中毒,又是生病,又出了昨天的事情,如今看着,似乎压根儿就没长起来,在大大的被子里,看起来小小一团,叫人看着就心疼。 邢惊蛰怀里还抱着被子,看着穆云杳,“杳杳我昨天吐血了,是不是……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穆云杳听着便是心中一疼。 原本她没打算把病情加重的事情跟邢惊蛰说,这个孩子,自小经历的事情太多,是个心重的,之前就出现过一次自杀的事情,若是叫他知道多了,指不定还会怎么想。 虽然此刻邢惊蛰的表情算得上是控制的十分平静了,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面,穆云杳还是看到了掩藏的小心翼翼,和担忧。 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会对自己身体的事情无动于衷呢? 穆云杳揉了揉邢惊蛰的脑袋,“你别瞎想,是吐血了,一时的怒气攻心,病情没控制住有些加重,但你莫担心,别人不相信,我的医术你总要相信吧?放心,会好的,一切都会没事儿的。” 邢惊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可小脸还是垮了下去。 之前刚中毒的时候,杳杳就没日没夜的看医书,为他费了好多的心力,如今病情加重了,杳杳又要费劲儿了吧? 邢惊蛰心中总觉得对不起穆云杳,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穆云杳付出这么多。 他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也生来就没有的,却要拖累杳杳,拖累皇叔。 看着邢惊蛰的面色,穆云杳就知道他又想多了。 估计和上次一样,许是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这孩子,似乎总是习惯了把在乎的人放在自己的前面。 从这一点上看,成熟敏感的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孩子。 穆云杳又摸了摸邢惊蛰的脑袋,认真的看着他,“我说了,没事儿的!你别想太多。你知道这次的病为什么突然加重么,肯定有邢墨琂实在叫人痛恨的原因,但跟你自己的情绪也有很大的关系,你这个病,现在,不能郁结于心,不能情绪过于波动,最好就是平和的,别想太多。” 在邢惊蛰昏迷的时候,穆云杳已经找人把他之前发生的事情探听了一遍,知道这孩子是去为邢墨珩求情的,心中酸涩又欣慰。 见邢惊蛰仍旧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穆云杳捏了捏他脸颊,在邢惊蛰登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小动作了。 “快!起来吧,该用早饭了,你也别想别的了,若是心情总是不好,我忙的事情都要功亏一篑了,这病,有一大半儿的关键都在心情上。” 听了穆云杳这话,邢惊蛰才稍微松懈了下来,不敢再心情不好了。 若是那样,反而更加给哟啊要添麻烦。 邢惊蛰跟着穆云杳用晚饭,就找了许臻过来上课。 原本穆云杳不想叫邢惊蛰上课了,反正现在邢墨琂也在大肆揽权,不如干脆就叫邢惊蛰也趁着这个机会歇一歇,还省的叫邢墨琂惦记。 等邢墨珩和楚天阔出来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但见邢惊蛰似乎很喜欢听许臻上课的样子,穆云杳也就没组织。 许臻来了,跟穆云杳打了招呼,穆云杳也没有很快就离开,在外间坐着,听上了几耳朵。 这许臻看着不靠谱,讲课却比他人靠谱多了,但内容也确实不似一般的师父那样,之乎者也的都是儒家的大部头,反而穿插着十分有趣的小故事,和他自己的见闻,听了叫人不容易犯困。 穆云杳坐在外面听了会儿,听到邢惊蛰被他逗得低低的笑声,才松口气,起身安静的走了出去。 有许臻这么个活宝在也好,总能叫邢惊蛰心里也轻快些。 穆云杳径直出了邢惊蛰的寝宫,就往听雪阁走去。 素问灵枢二人跟在后面,手中抱着翳神医的笔记。 笔记的内容十分详实,她昨夜给刑惊蛰施了针稳定下了情况,只来得及看了两页,邢惊蛰就醒了,如今有时间,正好回去好好的翻一翻。 以前她年纪轻,与翳神医的医术走的也不是一个路子,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本别人求而不得的笔记,如今若不是为了邢惊蛰所中之毒,她大概也不会拿出来看一看。 行医这种事儿,从一定意义上说,也可以说是甲之蜜糖我之砒霜,全看医者自己的路子。 穆云杳进了屋,就不耽搁的开始看起笔记来。 越看越是吃惊,这笔记果然附和他师父那十分跳脱洒脱的性子,竟然记得像是一本游记一样,若非有医术的内容穿插其中,完全可以看做是一本游记。 穆云杳敛了敛心神,一个要点都不敢放过,认真的看了下去。 厚厚的笔记已经翻了一半儿,穆云杳起身活动了下,在要坐下的时候,低头就看到了那个毒药的名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宴会请柬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宴会请柬 穆云杳迅速的坐了回去,手指因为激动有些颤抖,紧紧的压着笔记,眼睛认真的在自字句见穿梭。 然而,穆云杳将这只占了小半页的内容读完了之后,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笔记中丝毫没有记载这药是怎么做,又是需要什么样的解药才能解毒。 看来,她师父做出来这毒药,似乎也是心血来潮,也没有给中毒者解毒的打算。 或许,连她师父都没有解药? 又或许,他师父压根儿就没有过制作解药的打算? 穆云杳摇摇头,不死心的又从头读了一遍。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吾身至两国之界,赏交错之风景尔。坐于酒肆中,仰观苍茫天地,左有一高山,是名苍耳也。苍耳山者……” 后面都是描写苍耳山雄伟奇绝的句子,穆云杳顿了顿,双眼突然一亮。 苍耳山? 既然在记载这个毒药的时候,与苍耳山联系在一起,似乎就说明,制作毒药的时候,她师父其实就在苍耳山? 他师父做医药笔记的时候,确实像是一般人的日记一样,随做随记。 由此再推敲,若是制作毒药的地方在苍耳山,是不是就也说明了,在苍耳山可以找到解药? 毕竟,往往毒药的周围,就长着可以解毒的。 穆云杳激动的又看了两遍,思绪渐渐的都聚拢在苍耳山这个点上。 不行!不论如何,这苍耳山她一定要亲自跑一趟! 邢惊蛰的病情已经等不下去了,她得尽快做出安排来。 “素问!”穆云杳起身叫到。 “小姐?奴婢在这儿,您有什么吩咐?”素问进来,之前怕打扰到穆云杳,她特意守在了外面。 穆云杳面上还带着些激动的红光,她敲了敲桌子,道,“你叫上两个丫头,现在就去藏书阁,把所有有关苍耳山的资料给我带回来,直接问看守藏书阁的人要便是。” 说着穆云杳在一旁翻了翻,翻出自己的腰牌递与素问,“你直接给看守的人看这个腰牌便是,他会满足你的要求。” 这个牌子代表着她的身份和吩咐,镇守藏书阁的是邢墨珩的人,看到了自然会放行。 素问见穆云杳有些着急的样子,不敢耽搁,赶紧点点头,带着两个可靠的小丫头出去了。 穆云杳将翳神医的行医笔记小心的收起来,读了这许多遍,她已经超不多会背了,尤其是有关于那个苍耳山的那一部分,她不停的在心中过着,生怕有一点儿遗漏。 果然,有了穆云杳的腰牌,不一会儿素问就和两个丫头带着她要的书回来了。 “只有这一本?”穆云杳往后看了眼,见两个小丫头两手空空,不由问道。 素问点点头,“管理书籍的老伯说了,苍耳山不是什么大地方,只有这一本有关兵法的书中提到过,别的就没有了,又说或许还是有的,但是藏书阁中没有了。” 见穆云杳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素问又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带人再去找找,藏书阁里头有那么多书,说不定那老伯早就忘了,或者有什么遗漏。” 穆云杳摇摇头,示意素问把书放下就可以带着人下去了。 既然那个藏书阁的老伯说了有关苍耳山,藏书阁中只有这一本书,那就便是只有一本书。 那个老伯原本就有过目不忘的好本事,又是个书痴,藏书阁中的书基本都看过,只有新进还不熟悉。 既然只有这一本,穆云杳干脆直接翻起来。 和之前翳神医的那本笔记异曲同工,开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内容,跟一般的兵法一样,不过是作者对于带兵打仗的一些看法和心得。 跟流传下来的兵书相比,也实在没有什么只得注意的。 好在书本的内容并不长,穆云杳很快就看到了自己要搜寻的关键的地方,是有关苍耳山的介绍。 原来,苍耳山竟然是在天羽国和麟炎国交界的地方,没有明确的归属地,或许可以说是还没有通过协商,完全确定下来是属于哪一个国家。 但是对于这个地方两个国家都没有松口的意思,麟炎国更是已经派了重兵把守,所以若是从实际情况上来看,苍耳山基本是属于麟炎国的了。 这一点原本就叫穆云杳心中有些不舒坦,然而看到了下面一条,穆云杳更是皱紧了好看的眉头。 “什么?因为是两国交界之地,麟炎国为了防止天羽国的人从苍耳山进入麟炎国境内,派重兵驻守了苍耳山,且一般人均不放行?” 这算是什么规定!苍耳山在舆图上,根本就没有划进麟炎国的版图内,他们占领就算了,还不允许普通老百姓进入? 也就是说,纵然她去了苍耳山,也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进去? 若是与麟炎国的关系还过得去,还可以与麟炎国的国王商讨一番,反正并不触及他们国家的机密,或许还可以有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入到苍耳山中搜索。 毕竟找药材是大动作,苍耳山既然有重兵把守,不被发现也要费很大的力气,同时承担许多风险和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如今这个情况,不说邢墨珩,麟炎国的国王已经对她十分有意见了,又被她临走前摆了一道,纵然是能放人进去,知道了要进去的是她,估计也会反悔。 更何况十分受国王宠溺的站展律婳,每次见了她也咬牙切齿的,还被她打破了嫁给邢墨珩的幻想。 如此一来,她简直就是麟炎国权利最高这一对父女的头号眼中钉。 穆云杳苦笑一声,“……还真是,世事难料,早知道还有用到他们的地方,当初就应当再留些余地,如今倒好,怕是要另想办法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其实穆云杳心中清楚,纵然是再来一次,在国王和展律婳这么不要脸米逼迫的情况下,最终她和邢墨珩还是会选择,也只能选择样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算了,管他呢!”穆云杳随手将那本兵法丢到桌子上,“反正这苍耳山是进定了!” “来人,去雍明宫!” 既然已经有了希望,甭管最后如何,还是要也惊蛰分享下,也好叫他心中松口气,不要总是这么紧绷着。 太上皇的寝宫中,邢墨琂也是唉声叹气。 昨日穆云杳带邢惊蛰走了之后,他没有马上追上去,原本想着大家冷却一个晚上,今日他在过去看看。 毕竟,他是真的想要挽回穆云杳,想要与穆云杳继续过之前那样的夫妻生活。 可事实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大早邢墨琂已经做好了去找穆云杳的准备,知道穆云杳在邢惊蛰那里一个晚上没离开,他甚至还吩咐人从自己的私库里找到一根百年的野人参一块儿带过去。 甭管邢惊蛰再怎么不懂事儿,再怎么叫人生气,他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了日后一家三口的生活,他稍微委屈些也没什么。 可带着野人参才走到了门口,邢墨琂就被冲过来的大臣堵了回去。 “皇上!皇上!留步啊皇上!” 那大臣急的都忘了邢墨琂如今的身份,一个劲儿的叫他皇上。 若是以往私底下,邢墨琂还是很受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由皱了皱眉头,“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哪儿还有点儿大臣的样子!” 见那大臣被他说得停下来,邢墨琂又道,“有什么事儿待会回来再说,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误会这种事情,越拖越完,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趁热打铁,赶紧把昨日的误会与穆云杳解释清楚,顺便哄一哄刑惊蛰。 反正他昨日是没有动手,从邢惊蛰来,到邢惊蛰倒下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更何况,如今他也想明白了,穆云杳现在这个身份,不仅代表着曾经楚云杳的灵魂,更是代表着镇北将军府的势力。 若是能够将穆云杳哄回来,与他再结秦晋之好,就相当于有了镇北将军府的支持,如此一来,邢墨珩也就不足为惧了! 那大臣见邢墨琂仍旧是起身要走,赶紧伸手将人拽住,“皇上,您听臣说,如今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 “十分紧急?”邢墨琂将自己的衣袖子从大臣的手里拽出来,随口不在意的道,“难道是邢墨珩逃狱了?” 那大臣一停,随即白了脸,小心的道,“差……差不多。” “朕就说了,只要不是邢墨珩逃狱的事儿,别……”邢墨珩突然停下来,“什么?你说什么?邢墨珩真的逃狱了?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你与朕说清楚!” 邢墨琂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大臣艰难的点点头,看了眼周围,示意邢墨琂这里说话不合适。 邢墨琂心中着急,看了眼周围,沉着脸,转身又走回了自己的寝宫,那大臣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 “行了,没人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差不多!”邢墨琂盯着大臣。 如今邢墨珩于他,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是他最忌惮也最不待见的人物,若是邢墨珩出来了,实在叫人头疼,更不舒坦。 大臣这才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一样的东西,递给邢墨琂,“皇上,这是麟炎国送来的请柬,说是要庆祝麟炎国建国百年,举行了十分盛大的宴会,点……点名要求镇南王前往。”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庆祝麟炎国建国的百年庆典?点名要求邢墨珩前往? 邢墨琂抽过请柬,看着上面的字迹,面色越发的变幻莫名。 难道邢墨珩的运气当真比较好不成?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被他关起来,还能突然接到什么劳什子的请柬。 邢墨琂沉着脸,甩手将请柬扔到地上,“朕不答应!” 他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将邢墨珩关起来,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将人放掉?若是如此,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 邢墨珩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物,若是他出来后报复怎么办? 若是邢墨珩出来后,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又怎么办?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能够收揽权利的机会…… 穆云杳和邢惊蛰的事儿,邢墨琂瞬间就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如何能控制住邢墨珩,不叫他出来。 大臣看着邢墨琂的表情,不敢开口。 叫他说,麟炎国这请柬,轻易拒绝不得。 这建国百年,不是什么小事情,不只是天羽国,不少周遭的国家都收到了请柬,是两国建交绝好的机会,尤其是在刚爆发了一场战争之后。 若是天羽国扣下了麟炎国点名要的镇南王,就是拍了别人去,在麟炎国眼中怕也是一种轻视或者挑衅,两国之间的战争也不免因此而起。 更何况,如今邢墨珩和穆峰的军队都没在邢墨琂手中,他虽是皇上,可是手里没有军队啊…… 大臣叹口气,小心的劝解道,“皇上,这镇南王不可不去啊。” “不可不去?”邢墨琂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仿佛被大臣的言语点燃了,瞬间发火,踹翻了身后的矮几。 “什么叫不去不可!朕是天羽国的主人,朕说不去,便是不去,朕说可以不去,便是可以不去!朕说不放他出来,甭管是谁,也甭想以任何的理由放他出来!”邢墨珩的声音越来越大,大臣听着也是心中一颤。 “皇上,您听老臣一言,”大臣躬身解释道,“实在是有镇南王不可不去的理由啊。” 邢墨珩看他一眼,没说话,情绪却稍微平静下来。 大臣趁此机会,赶紧道,“皇上,这一来,咱们才跟麟炎国打过仗,若是此番如此大张旗鼓的落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定然是不服气,肯定要再掀起战争来,但是……” 大臣看了邢墨琂一眼,没有往后说。 邢墨珩一顿,心中就又堵了一口气。 但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虽然把明面上的皇位的权利收回来了,可是最重要的兵权,却仍旧是四分五裂。 如今天羽国境内,最厉害的军队莫过于邢墨珩手下的镇南军。 只是将邢墨珩软禁的消息传过去,那些人就已经发起了暴动,若是没有邢墨珩的命令,肯定不会给他打仗。 其次,就是穆峰手下的镇北军。 然而穆峰惯会装傻装弱,他手里的镇北军又还有一部分在南城守着,肯定不会再出兵,就是逼着他出兵了,这兵力也不一定够。 何况穆云杳如今心里明显的倾向于邢墨珩,这也就代表着镇北将军府是倾向于邢墨珩的。 再然后,就剩下了才从麟炎国打了胜仗回来的定西军。 按理说,若是不放邢墨珩出来,因此与麟炎国打起仗来,这拨定西军是最适合派过去对战的。 毕竟他们才从麟炎国的边境回来,对那里的环境地势人俗都十分熟悉,也适应了,打起仗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可怀旧坏在,这之前为了支开邢墨珩,是叫他带领的定西军,因而定西军的几个领头的,都是邢墨珩的手下,军队中也混了不少镇南军的人,分明就是另一个邢墨珩的军地,根本不听使唤。 剩下的那些将军和他们手里的军队,零零散散的不值一提,作战也没有什么英勇之处。 邢墨珩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绝。 在大臣诧异的目光中,他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将屋内的许多摆设都挥手砸碎,以此来抒发自己心中的怒气。 邢墨琂一张因为寒毒有些病态的惨白的脸,如今涨的通红,大臣大气儿不敢出一下,看着邢墨琂的样子,甚至担心他一口气没呼出来就晕过去。 邢墨琂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转身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阴沉沉的说道,“还有呢?” 还有? 大臣看了眼,不敢说话了。 邢墨琂做了这么多年帝王,也不是混饭吃的,自然知道下面这些人自保的心思。 他冷声道,“你不用跟朕隐瞒,该说的说出来,朕自然饶你一命,若是说道了实处,少不得给你记上一功。” 那大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继续道,“回皇上,这二来,叫镇南王出使麟炎国,也不全是坏处。” “哦?说来看看。”邢墨琂听到这话,更是冷静了下来。 大臣便道,“明日正是大朝的日子,您不妨在朝中将这件事儿散播下去,如此一起来,岂不是更加的证明了镇南王与麟炎国是有勾结的?如此,这镇南王再厉害,也要失了些人心。” 邢墨琂听了,顿时觉得有几分道理。 直接将麟炎国的信公布下去,这麟炎国的国王都点名儿只要邢墨珩了,确实可以侧面说明两人的勾结。 如此一来,那些暗地里污蔑他害人的人,至少可以消停一点儿。 大臣见邢墨琂的面色好了不少,又道,“皇上,还有,这一去麟炎国本来就旅途艰险,若是返程的时候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就不是您的问题了……” 大臣说道这出便停了,也不看邢墨珩,只低头敛手的候着。 邢墨琂的目光一亮,闪过一丝狠毒。 确实,这旅途遥遥,若是途中出现了什么暴徒,谁又能保证能保护好镇南王的性命? 若是这暴徒将镇南王劫掠了去,或是仗着人多直接见他杀了,也不是他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皇上,能够控制的事情。 到时候,他也只有“沉痛悲哀”的功夫了。 邢墨琂扬起一边嘴角,“你说的没错,明日早朝,就将这事儿说个明白。” 说着,邢墨琂又道,“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叫别人知晓,尤其是邢墨珩那个院子,给我看的紧紧的,若是叫他知道了什么消息,谁也别想好过!等到明日大朝,打他个措手不及!” 大臣连连称是,一在表明自己不会泄漏消息。 邢墨琂挥手遣退了大臣,一个人坐在屋中,又将这事儿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多遍。 宫中最破败的一间院子里,此时,正好进了一只十分普通,类似麻雀一样,灰扑扑的小鸟。 楚天阔往周围看了眼,见屋顶上没人,状似不经意的在小鸟附近拂过,转身颠了颠手里的东西,又进了屋子。 “王爷,东西到了。”楚天阔将手中的纸条递给邢墨珩。 邢墨珩接过来,一目十行很快就将这字条看了个干净。 “王爷?”楚天阔凑过去,疑惑的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没答话,走到烛光面前,打开罩子,将手里的字条放在火焰的外围,干燥的纸条瞬间就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邢墨珩看着火焰快要燃烧到手指,才松手将字条丢到地上,任由其烧了个干净。 原本写满小字的纸条,瞬间化为了灰烬。 邢墨珩用脚碾了碾,灰烬也成了灰尘,半点儿看不出端倪。 邢墨珩这才转身,又坐到楚天阔身前,开口道,“原本接应出去的计划取消,等待明日便可。” “什么?咱们不按照原计划出去了?不去收拾那狗皇帝了?”楚天阔一下站起来,好在还记得控制自己的声音没有喊出来。 邢墨珩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楚天阔仍旧是一脸愤慨的样子,他有些后悔直接把纸条烧了,没让楚天阔看一看,还要他废话。 “是,不按照原计划出去了,方才来信中写了,麟炎国点名叫本王作为天羽国的使者,到麟炎国参与他们国家建国的百年盛宴。” 楚天阔这才又坐下,“王爷,您就这么笃定那人会答应?他怕是恨不得您一直在这破院子里不要出去,等他收了所有的兵权再说。” 楚天阔嘲讽的嗤了一声,对于邢墨琂这个人,和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瞧不上眼。 邢墨琂笃定道,“他不能不答应。” “啊?” “一来,他没有兵力,否定了麟炎国的提议,又是建国一百年的大日子,定然会引起麟炎国的不满,他不敢;二来,此次麟炎国国王的亲笔信,也不乏是摸黑本王的一个机会,退而求其次,他不舍得放过。”邢墨珩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确实,附和邢墨琂的心思。 楚天阔心中叹了一声,越发觉得明明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差别就这样大。 “再有,”邢墨珩看了眼楚天阔,又说道,“昨日探子来报,惊蛰身体似乎是出了些事儿,杳杳也十分着急,本王得出去看一看才安心。” “所以王爷您才提前了出走的计划?”楚天阔一个挺身坐起来。 邢墨珩点点头,“是。” 还真是……十分坦诚。 楚天阔看着邢墨珩一眼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别人提起亲事或是心上人时候的娇羞,一时间只觉得没意思,倒不如回去逗逗穆云杳来的好玩儿!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朝堂对峙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朝堂对峙 第二日,大朝将至,邢墨琂穿戴的十分华贵威严,才带着自己的心腹去了朝堂。 而邢惊蛰这次,却因为身体愿意,暂且未到。 大臣们在下面看着这熟悉的场面,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 那时候邢墨珩还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而邢惊蛰也不过是一个懦弱寡言的太子。 可时过境迁,虽然大殿还是那个大殿,坐在龙椅上的人也还是那个,可朝中的势力和人才,终究是发生了变化。 之前邢墨琂因为绿帽子之事退位的时候,朝中塞进了不少的邢墨珩的心腹,或是崇拜邢墨珩的新人。 如今这些人,已经逐渐在朝堂的各个位置站稳了脚跟,纵然邢墨琂又当了这几日的掌权者,也还没有机会和借口,将这些人从重要的位置上换下来。 一些小鬼,像他主子一样,似水不漏的叫人怨恨。 不过,这样的抗衡终于要结束了。 邢墨琂嘲讽一笑,等这次邢墨珩去了麟炎国,回不回得来还得两说。 朝堂上的人已经齐了,与之前一样的流程。 在司礼太监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邢墨琂突然扬了扬手,止住了他的话。 众人不由都像邢墨珩看过去,“朕有事。” 听邢墨琂带着些兴奋说了这三个字,下面的大臣不由都紧了紧心神。 众人似乎已经认定,邢墨琂开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然邢墨珩先是叫自己的太监呈上来一封信,示意他送到诸位大臣面前。 才开口道,“今日有一事与诸位相商。” 诸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动弹。 果然都是些老油条! 邢墨琂也不停住,自顾自的说道,“昨日,朕收到了一封快马加鞭的来信,这信得出处,十分有趣。” 看到了邢墨琂的眼色,一个大臣出来道,“皇上,不知什么样的信,能这么有趣。” 甭管这话接的如何,至少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邢墨琂笑了笑道,“这信的发出者,是麟炎国的国王。” 听了邢墨琂这话,大臣们才抬了抬眼皮。 才与麟炎国打了胜仗,要了他们割地赔款,本就是个大事儿,而这领兵作战的镇南王还因为一个所谓的叛国通敌的名声被抓起来,更让这事儿变得十分混乱。 因而听到这有关的,诸位大臣心中就警醒起来。 邢墨琂要的自然就是这样的效果,笑了笑,又道,“这信中点名儿要的人,更是十分的有趣儿,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邢墨琂没有停顿,自问自答道,“麟炎国的国王,点名儿要的是咱们的镇南王,有不有趣?” 邢墨琂这样说着,面上却收敛了笑容。 众位大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不由都是一顿。 实际上,有过半的人心中都不是很相信邢墨琂的说辞。 之前的事情很明显,是邢墨琂为了夺权搞出来的事情,众人心中的有数。 经过上次的事儿,这镇南王已经被关了起来,如今虽然说是放出来了,可谁也没看到镇南王的影子,可见邢墨琂压根儿就不想放人出来。 今日又突然提出这样的事儿,众人不由怀疑,难道这是为了以这样的由头,直接至镇南王于死地? 邢墨琂一直观察着,看到诸位大臣眼中的不信任,昨日心中郁结的那一股子怒气,就又被唤醒起来。 明明他做了这天羽国许久的皇上,可在这些大臣心中,竟然还不如一个邢墨珩有分量? 哼!你们不是信任他么,朕就叫你们好好看看,你们信任的镇南王,你们心中的英雄,是怎么叛国通敌,勾结外人的! “诸位爱卿肯定也和朕一样,不相信咱们伟大英武的镇南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邢墨琂的话,说的十分的嘲讽,“既然如此,就请不信任的大臣出来看一看这封信便是,朕当初也是看了这信,才痛心的认识到镇南王的偏差。” 邢墨琂这话说了,众人一时都没有动弹。 虽然他话中是一个意思,可能够上大朝的人,谁也不是轻易糊弄过去的傻子。 分明就从邢墨琂声音中听出了嘲讽,谁还敢做着出头鸟? 邢墨琂也料到他们不敢,坐在上面看笑话。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衣袍动了动,邢墨珩一顿,定睛看过去,不由就沉了脸。 出来人的面容十分俊俏年轻,赫然就是新晋探花郎,皇上太傅许臻。 众人人不由松口气,只等着许臻看完了在凑上去。 毕竟,只要不是第一个,后面的人多了,邢墨琂也在意不过来。 许臻确实是不怕,他直接拿起信看了起来。 他虽然在朝中没有什么重要的位置,可是他爹,却是皇上和镇南王的太傅。 因而纵然是看许臻不顺眼,为了不给天下人落下口舌,邢墨琂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对许臻怎么样。 毕竟,许太傅家中还有着先皇赐下的免死金牌。 邢墨琂在上头气急,许臻在下头看着手中的信,也皱起了眉头。 这封信确实没有造假的地方,字迹是麟炎国那边的,与天羽国有些微的差别,说话的方式和口气也是一样,最重要的是,麟炎国的玉玺,丝毫没有造假的痕迹。 许臻叹口气,看了邢墨琂一眼,走回了自己的原处。 也不知道他师哥是否得到消息了,如今看来,这封信对他确实不利。 其他大臣见许臻已经看完了,也不再犹豫,一个一个的都凑过去看起来。 一见之下,众人面面相觑,这信中果然如邢墨琂所说,竟然没有半分的作假。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如同许臻一样,又老老实实的走了回去。 可纵然如此,许多人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邢墨珩是叛国通敌的人。 说不通,实在是说不通,这样做对邢墨珩没有任何的好处,他的绝对实力完全可以越俎代庖,不需要任何劳什子的联盟,这样无非是给自己留下话柄,若是邢墨珩真想揭竿而起,根本不会这样做。 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众人心中各自思量起来。 邢墨琂才不在意众人心中是怎么想的,甭管他们心中怎么想,如今他要众人看到的就是一个事实,一个邢墨珩与麟炎国有勾结的事实。 至于这个事实背后的东西,他不在意,也不会叫别人有机会提起。 邢墨珩冷哼一声,开口道,“诸位大臣看了这么个东西,不知道心中有什么感想,哼!” 他声音急转直下,“亏朕之前还不相信墨珩会叛国通敌,各处找证据,将他暂且放了出来,他如今却辜负了朕的信任,来人!将镇南王给朕押来!” 邢墨琂愤慨的喊道。 许臻抬眼皮看了眼戏十分足的邢墨琂,治国御敌没有什么好功夫,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首屈一指。 侍卫听了邢墨琂的吩咐,又早有准备,当下一行人就十分迅速的到了邢墨珩的小院。 与看守院子的侍卫对视一眼,直接开了大门。 而邢墨珩与楚天阔二人,端正的对坐在院中,竟然在十分悠闲的下棋。 楚天阔是个臭棋篓子,没有什么好手法,却上瘾。 既然邢墨珩说了他早有打算,他也就不费心思,干脆就拉着邢墨珩下棋。 邢墨珩可有可无,就随意的下了两盘,是以侍卫们进来后,看到的才是这一副场景。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只当邢墨珩压根儿没将太上皇和他们这些人当回事儿,当下反而越发的紧张起来。 虽然脑海里还有邢墨琂那一声“压上来”,当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没人敢直接动手。 终于,一个侍卫被推了出来。 那侍卫看着稳如泰山的邢墨珩,躬身道,“镇南王,太上皇有旨,还请您与我等走上一趟。” 他低着头不敢多看邢墨珩几眼,正打算若是邢墨珩不配合,就拼死一搏,反正横竖都是死,谁知道,眼角的余光一看,邢墨珩和楚天阔竟然十分配合的都站了起来。 “走吧。”邢墨珩对几个目瞪口呆的侍卫道。 侍卫们这才点点头,楚天阔也跟在后头。 “楚大人!太上皇只说叫王爷过去,您……” 那侍卫被楚天阔瞪得不敢多言了。 邢墨珩回身,对楚天阔摇摇头,楚天阔一顿,才退了两步。 “走吧。”邢墨珩又说了句,率先走在了前头。 几个侍卫也赶紧跟在后面,一行人就这么进了大殿。 未曾想到邢墨珩就这样悠闲的走来了,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狼狈样子,邢墨琂心中更是生气。 然而这样的情况,他却不可能把气撒在这处。 只是言语越发的激烈,道,“邢墨珩,你还不认罪!你通敌叛国,与麟炎国勾结,如今麟炎国已经派人送来的请柬,单门要你前往庆祝,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按照邢墨琂的打算,先将邢墨珩的罪行定下来,再做出一种宽宏大量的样子,说是为了天羽国边境百姓的和平放人,是最好不过的了。 又能除掉邢墨珩,又能叫老百姓看到自己的仁心。 邢墨珩抬眼随意的看了眼邢墨琂,“我从没做过的事儿,何罪之有?” “都有来往了信件了?你还说没做过?”邢墨琂咄咄逼人。 邢墨珩却不惧他,“来往的信件?只有来,何有往?且,臣于麟炎国的动乱中救人一命,国王自然感念臣的救命之恩。”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同往麟炎国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同往麟炎国 “再有,”邢墨珩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按照麟炎国的身份,自古以来也没有皇帝亲自参加他们建国庆典的道理,想来麟炎国也还算知趣,才直接邀请了臣这个身份相当的王爷,以免两国尴尬。” 邢墨珩的解释,并不十分刻意,却又十分在理,邢墨琂面色越发的不好看。 放邢墨珩出来本来就是他不愿意的事儿,谁知道一向冷淡寡言的邢墨珩,解释起来条条是道,叫人挑不出毛病。 邢墨珩却不管邢墨琂面色如何的难看,只自顾自的说道,“太上皇,虽然麟炎国寄来了请柬,但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全凭您定夺,若是您不想与麟炎国来往,直接回绝了麟炎国国王,臣继续去那破院子中面壁便是。” 邢墨珩虽然语气淡淡的,但太上皇三个字却是咬的清楚。 此外,邢墨珩十分平淡的话中还明显的揭露给众人一个事实——邢墨琂从来没有放弃对他的监禁。 如此,邢墨珩不再多言,只看着邢墨琂,并不恭敬,但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也由此,诸位大臣心中想的更加的丰富了,面色各异。 邢墨琂一双手捏紧了身下龙椅的扶手,苍白的手背上凸显出条条青筋。 眼看着邢墨琂就要被邢墨珩气的爆发出来,昨日与他送信的大臣,赶紧躬身出列,顾不上别的,直接道,“皇……太上皇,臣以为,不论麟炎国动机如何,此次是非去不可的。” 见邢墨琂抬头看着自己,大臣继续解释道,“麟炎国与咱们天羽国自古相毗邻,除了此次,也少有纷争,一直是友邻,若是贸然的落了麟炎国的面子,挑起战端,苦的是边疆的百姓。您一向宅心仁厚,昨日还与老臣说定然要让边疆百姓也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呢。” 大臣顿了顿,又隐晦的提醒道,“若是您这里否决了麟炎国国王的提议,国王岂不是要迁怒,百姓也定然不舒坦。” 这样的提示,在朝堂上而言已经是十分的明显了。 邢墨琂知道大臣说的没错,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然而邢墨珩那张十分平淡的脸,仿佛嘲笑着他的束手无策,叫人越发的气恼。 邢墨琂瞪了他一眼,转头不再看邢墨珩那张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恨意的脸。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沉声道,“朕对麟炎国的初衷并不认同,不过……” 邢墨琂故意拖长了声音,“不过不管如何,为了边境百姓的,为了与麟炎国的和平友好,朕同意镇南王前往麟炎国,尽快动身。” “臣领命。”邢墨珩领旨。 听雪阁内,穆云杳正在吩咐素问收拾东西。 她从来都是想什么就去做的性子,既然决定亲自去苍云山一趟,就不再耽搁。 不论是什么什么事情,自然都是越早越好。 “素问?怎的了?” 原本正在和素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道素问为何就突然没声了。 穆云杳皱着眉,想要起身出去看看。 才起身,突然就听到素问十分震惊的声音道,“王……王爷?” 邢墨珩点点头,越过素问,直接走了进来。 穆云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外走了两步。 掀开帘子正好看对上邢墨珩,“你出来了?” 穆云杳的声音有些惊喜。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原本就没人商量,早就想找邢墨珩,却又不是十分方便,还容易叫邢墨琂看出什么。 没想到邢墨珩突然就回来了,倒是时间很好。 “说来话长。”邢墨珩拉着穆云杳进屋,两人坐下来详谈。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难道你这次出来不是自己主动的?”穆云杳问道。 邢墨珩点点头,“原本我和天阔正在计划这两日反击,昨日突然得到眼线传来的消息,说是麟炎国来了一封信,指定要我代表天羽国去参见麟炎国建国百年的庆典。” 穆云杳一下就明白过来,不由笑道,“邢墨琂手里要兵没兵,要军权没有军权,这是不得不放你出来了?” “是,”看着穆云杳的小脸,邢墨珩也不由笑出来,“既然借着这个由头出来了,甭管如何,我到底要去一趟麟炎国,才能圆了这话,我争取尽快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把雷霆和疾风都留下,保护你和惊蛰的安全。” 说道邢惊蛰,邢墨珩又皱起了眉头,“惊蛰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我之前得到消息,马上就动作了,还是没赶上,后来听内线说他病情稍微平稳了下来,才稍微放心了,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对于邢惊蛰大致情况,性墨珩心中也有数,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纵然后来被穆云杳换血了,但还是有些后遗症,如今又中了毒,就先当于雪上加霜。 “正要与你说,”穆云杳的情绪到没有因为说道邢惊蛰而地沉下去,因为之前查到的资料,反而有些期待。 “这次正好,我也要去趟麟炎国,”见邢墨珩不解,穆云杳赶紧解释道,“我翻看了去云州的时候找到了我师父的笔记,发现说道惊蛰所中之毒的时候,虽然没有详细的解释,但是提到了一个地方,苍云山,你应当是听过吧?” 邢墨珩顿首,他自小修习兵法,对于天羽国的舆图,甚至是这块大路上的舆图都十分清楚,自然也听到过苍云山。 然而对于苍云山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也未曾注意过。 不过,若是去麟炎国倒是不需要穆云杳特意走一趟,这次正好他要去,便一块儿探看一番就是。 麟炎国国王对穆云杳本来就有恶意,若是叫穆云杳在往那虎狼之地去上一次,邢墨珩心中是十分的不放心。 “如此正好,你就不要去了,需要看什么东西,或者有没有类似的草药的画像,你带我带上,我自己去找便是,那苍云山虽说只在两国交接的的地方,但实际上却是被麟炎国重兵把守的,你这样去,实在不安全,我也不放心。”邢墨珩伸手见慕云涯掉落的碎发抿到了脑后。 等他动作完,穆云杳摇摇头。 “现在我还根本就不知道那能够解毒,或是制造出这个毒药的草药是什么样子的,若是知道还好,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去了也是白费力气,我亲自去了,也只是根据以往的行医经验来判断寻找,还要自己上山去看的,所以这次麟炎国之行,势在必得。” 见邢墨珩不说话,穆云杳主动拉了他的手,“你也无需担心,反正你也要去的,不若我就跟着你,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在你身边还不如在别人身边安全?” 见穆云杳语气中带着哄人的意味,邢墨珩只能失笑的摇摇头,“你真是,算了,那就一起吧,跟在我身边便是。” 穆云杳点点头,问清了离开的时间,又吩咐素问和灵枢赶紧收拾东西,带些一定要用的就是,其余的只留在宫中,一切都要从简。 素问灵枢见两人似乎十分着急,也不敢耽搁,把听雪阁中的小丫头都指使起来。 众人忙碌的时候,一个面色有些发黑的小丫头,偷偷摸摸的从听雪阁跑了出来。 那小丫头一路跑到了太上皇的寝宫,看门的侍卫见了她,似乎是极为熟悉的,直接就放人进去了。 大太监也没有过多的盘问,就叫黑脸丫鬟跟在自己身后,进了宫中。 邢墨琂正在宫内生气,见是这丫头来了,也没精打采。 “发生了什么事情,带一个小丫头来作甚,没看朕最近十分繁忙么!一个一个都是留下来吃白饭的,什么事儿都关不上,朕要你们何用!” 大太监似乎已经习惯了邢墨琂这样的言语,也没有计较,只是凑到邢墨琂耳边道,“主子,这小丫鬟是您安排在听雪阁那边的,您之前说了,只要那边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就叫着丫头随时过来。” 邢墨琂这才想起来在,这十分普通的黑脸丫头,是指特意安排在穆云杳身边的,虽然只坐着最低级的洒扫的事情,但因为工作灵活,反而能看到不少的东西。 邢墨琂这才稍微带上了两份兴趣,“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跪在地上道,“回主子,奴婢在听雪阁扫地的时候,看到镇南王去了,与穆内司在屋中商量了一会儿,就叫了素问和灵枢姐姐出来收拾什么东西,似乎很匆忙的样子,奴婢在一旁听着,似乎是穆内司要出什么院门,就赶紧过来了。” 小丫头年纪不大,口齿伶俐,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个清楚。 邢墨琂点点头,自从听到了邢墨珩的名字,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可如今,已经确定让邢墨珩出使麟炎国的,不可能再把他拘禁起来。 “行了,你下去吧,跟人领了赏,这次做的不错,再有什么动作也看着点儿。” 邢墨琂挥手叫小丫头下去,自己就着她方才禀报的话思索起来。 若是按那个小丫头说的,岂不是,穆云杳要和邢墨珩一起离开? 难道就是去麟炎国,穆云杳也不想离开邢墨珩? 邢墨琂心中气恼,不由思索起来,不论如何,他是不可能放穆云杳离开的,山高水远,若是真的叫人走了,或许就是再无踪迹。 第三百三十章 被困南宫 第三百三十章 被困南宫 为了确认那小丫头带来的消息,邢墨琂特意又加派了些人,观察穆云杳的动作。 到了晚上的时候,经过回来的人的禀报,邢墨琂已经可以完全确定,穆云杳确实是要和邢墨珩一起离开了。 他气的甩了一桌的饭菜,又打骂了好几个奴才。 发过脾气之后,邢墨琂就开始想办法叫穆云杳留下来。 若是从情感来说,穆云杳不可能抛下邢墨珩,选择他,邢墨琂还有这个自知之明。 若是用邢惊蛰做筹码,可邢惊蛰本来也是倾向去邢墨珩的。 邢墨琂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立,看来,只能用些计谋了。 邢墨琂思索片刻,挥手招来了一心腹太监。 “明日你去尚衣局,找一个姓穆的掌事姑姑,与她说叫她想法子把穆云杳带到南边的院子里,就说祭天的日子快到了,尚衣局要赶制一批衣服,不要伤害到人,只要关上几日便可。” 邢墨琂想着,若是将穆云杳关起来,邢墨珩麟炎国的行程是军务,不可能耽搁,必然要离开。 其他人,便不足为惧了。 小太监应了,趁着夜色赶紧去了尚衣局。 而此刻,穆云杳全然无知,正与邢墨珩在邢惊蛰的宫中。 “你们又要离开吗?”邢惊蛰有些不愿意,心中又不舍得两个人,又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们。 穆云杳摇摇头,“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这个病,不能心中堵着,并不全是因为你的问题,你皇叔这次主要是以使者的身份,出使麟炎国,增加两国之间的互动,我也才顺便与他同行。” 邢墨珩也道,“你放心,反正你最近也需要好好休息,等我们走了之后,我直接派心腹前来,与你一同在宫中,等我们回来,若是你想要散心,找个借口去将军住着也好。” 邢惊蛰这才没有那么自责,却仍旧是不舍得两人。 三人像是一家人一样,说说笑笑的用了一顿饭,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宫中。 因为邢墨珩的行程十分紧张,预定了后日走,第二日一大早,穆云杳继续安排宫中的事务,用过早饭,才想去找邢墨珩,却被尚衣局的穆姑姑拦了下来。 穆姑姑是宫中的老人了,突然来找穆云杳,穆云杳也不可能拂了她的意思,更何况这穆姑姑向来老实,也没有参与过什么帮派的事情,只好好的看着自己的尚衣局。 穆云杳停下来停下来,“穆姑姑,今日你来找本司,可是有什么事情?” 穆姑姑点点头,她虽然也是姓穆,却与穆云杳这个穆家没有什么关系。 她声音温和的道,“内司大人,很快就要道祭天的时候了,这是皇家十分重要的事情,原本分配到尚衣局的一批料子却出现了问题,如今正放在南边儿不用的院子里,臣下不知道怎么处理,特意来找内司您问问,还劳烦您与臣下走一趟。” 这祭天确实是大事儿,一来对邢惊蛰也十分重要,一点儿纰漏都可能给百姓们带来不好的幻想。 二来,若是这祭天出现了什么问题,十分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直接就要连累到她背后的穆家。 穆云杳不由也认真起来,“在哪儿呢,我与你走一趟去看看,这祭天用的东西确实是十分重要的,还好你心细,若是举行典礼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穆云杳的目光十分明亮坦荡,穆姑姑下意识的避了避,眸光闪了闪,直接点点头。 灵枢正在打理听雪阁中的事情,穆云杳只带上了素问。 穆姑姑走在前面,引领穆云杳先往东边的方向走。 走了一半儿,穆云杳不由皱了皱眉头,“穆姑姑,不是说那批料子在南边儿不用的院子里?” 穆云杳十分自然的点点头,“回内司大人,是这样的,但是臣下需要带您先去东边的尚衣局中取了钥匙才可,还请您不要怪罪。” 穆云杳不是容易迁怒别人的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跟在了后头。 果然一路是往尚衣局去的,穆云杳一路上看见了不少的人,进了尚衣局,才觉得人少了些。 拿了钥匙,穆云杳才要从前门出去,穆姑姑却道,“内司大人,不若咱们走后头的那个小门儿,路更近些。” 穆云杳正是时间不够用的时候,听了这话,又是与老实的穆姑姑一起,也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下来。 穆姑姑带领穆云杳到了尚衣局的后院,不知为何,今日尚衣局内基本上没看到什么人。 “怎的今日局中人这么少?”素问也发现不对。 穆姑姑看了她一眼,道,“近日接了祭天的活儿,尚衣局已经忙翻了,都去了各位主子的院子做活儿,剩下的有出去采买的,所以人看着少了些。” 这样想来也确实是这样,每年的这个时候和春节,是尚衣局最忙碌的时候。 素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后院的这个门虽然十分干净,但却轻易难以发现。 倒是穆姑姑轻车熟路的,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本穆云杳还有些迟疑,但看里头的路也十分通畅,只不过是另一条道儿,远处还能看见人影儿,也就不磨蹭的跟了出来。 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只是空中的另一侧,不过因为这小门十分隐蔽,所以没有注意到罢了。 “穆姑姑是怎么发现这门的?”穆云杳有些好奇,反正路上也是无聊,就问出来。 穆姑姑毕恭毕敬的道,“回内司大人,尚衣局总是要往南边儿跑,路途稍远,又要赶时间,不知道哪个偷懒的前辈发现了这个出口,干脆就成了局里人长走了路。” 穆云杳点点头,不再多言,跟在了后头。 眼看着越到了南边儿,人反而越少了下去。 穆云杳也没有什么怀疑,毕竟南边儿本来就库房洗衣房一类的地方,除了下等的侍女,人十分之少。 到了一个院子前,穆姑姑停下来,“内司大人,就是这里了,您与臣下进去便可。” 说着,她却是往旁边靠了靠,将穆云杳让到了前面。 一路上穆云杳都体会到了穆姑姑的懂礼,这时候也没有多想,直接就伸手推开了门,素问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中收拾的很干净,却没有布料的影子,穆云杳皱了皱眉头,一边儿往里走,一边不回头的问道。“穆姑姑,这布料可是在屋中放着?” 说着自己也不由有些好笑,“这精贵的东西,确实得在屋中放着,瞧我,想什么呢!” 然而,身后却没有得到回答,而是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太明显的撞击声。 穆云杳十分机敏,当下便回头一看。 哪儿还有穆姑姑的影子,只剩下紧闭的大门。 素问也紧跟着回过头,见是如此,赶紧冲了上去,用力的拍打着门。 “穆姑姑!穆姑姑!你做什么呢!为什么要锁门,快打开!快放我和小姐出去!” 门外却没有传来声音。 穆云杳往前几步,示意素问停下来,不要做没用的事情。 她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当下便笃定道,“穆姑姑,你还没有离开吧?本司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将本司锁在这里?若是有什么矛盾,你说出来,本司与你好好解决就是,你放心,若是你有心解决,本司不会计较你今日所做的事情。” 果然,穆云杳话音落了,门外顿了顿,突然响起了一道仍旧温和的声音。 穆姑姑道,“内司大人,臣下敬佩您聪明,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还是别多问了,只好好待着便是,您放心,臣下不会伤害您,别的人也不会伤害您,只要过了这两日,就会有人将您放出来。” 穆云杳摇摇头,又想着穆姑姑看不到,赶紧道,“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请你放我出去,我有十分着急的事情要做,不能如此耽搁下去。” 门外的穆姑姑顿了顿,又道,“内司大人您如此聪慧,难道还没有感觉到,正是因为您这两日有着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做,所以才会被关在此处,只要这十分紧急的事情过去,变得不那么紧急,或是紧急也没有什么用出,那就到了您出来的时候。” “过多的事情臣下也不再多言,内司大人您好自为之。”穆姑姑最后说了句,就转身离开了。 她年纪已经十分大了,早就到了该出宫的时候。 邢墨琂压着她的行程没有放人,就是想在她离开之前,最后利用一次,然后将人远远的打发掉。 穆姑姑为了叫自己的侄子脱出奴籍,为了后人能够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有资格走上仕途,也只能如此了。 “穆姑姑!穆姑姑你不能这样啊!我家小姐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陷害她!”素问听没有了声音,赶紧用力拍门。 穆云杳摇摇头,“不用再拍了,不会有人的。” 她转身直接进了屋,果然屋中茶水用品都是收拾好的,连床铺都是新铺的干净东西,一看便是早就有预谋,所以提前叫人做了整理。 按照刚才穆姑姑所言,这人是阻止她做紧急的事情,也就是阻止她离开。 如今,这个宫中会有这种打算,又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只有邢墨琂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偶然得救 第三百三十一章 偶然得救 穆云杳沉着的观察了一圈院子中的构造,深墙大院,又没有什么工具,她和素问两个没有什么功夫的女子,根本就出不去。 示意素问不要继续白费功夫,穆云杳沉着的思索起来。 如今这样的情况,唯一的办法,只能等着邢墨珩发现她被人困起来了。 明日就要出发,路线和很多其他的情况都需要好好的商量,穆云杳和邢墨珩原本约定了今日上午就在邢墨珩的院中相见。 邢墨珩叫人准备了穆云杳最喜欢的秋云糕,在院中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雷霆,”邢墨珩叫来跟着的雷霆,“你去听雪阁一趟,路上小心些,看看是否在路上耽搁了,若是有什么事儿,你早点儿回来禀报。” 雷霆点头,不敢耽搁,转身就走了。 邢墨珩坐在院子中,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果然,雷霆很快就回来了,人已经有些急切的样子,“王爷,属下去了听雪阁,听雪阁的灵枢姑娘说穆小姐被尚衣局的穆姑姑叫走了,属下便又去了一趟尚衣局,路上确实证实穆小姐是去了尚衣局,但是那穆姑姑说穆小姐后来处理好事情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邢墨珩略微皱起了眉头,“有人看见她离开尚衣局了吗?” 雷霆摇头,“属下特意问了尚衣局外面路上的人,但是没有知道穆小姐去了何处,就是出没出来,也不清楚,只说看到穆小姐进了尚衣局了,属下原本想问一问尚衣局守门的,去发现因为祭天的事情,尚衣局的人忙成了一团,在各个宫中奔走,也都不甚清楚。” 邢墨珩眉头越皱越紧,穆云杳不是会爽约的人,也不是轻易就回离开不打一声招呼的人。 如今这事儿,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 邢墨珩也坐不住了,直接叫上了雷霆和疾风,还有手下的暗卫,在宫中好好的搜索一番。 “仔细点儿,暂且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不要打草惊蛇。” 邢墨珩吩咐完,转身率先出去了。 如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给穆云杳下了个圈套,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尽可能的小动作,才能更大程度上保证穆云杳的安全。 至于那个穆姑姑,人是她带走的,总也跟她脱离不了关系,暂且先将她晾着,以免惊动她身后的人将穆云杳再换个位置,等日后再收拾她。 邢墨珩一行人,纷纷隐藏在了宫中的角落里,开始探寻穆云杳的身影。 南边隐蔽的小院子里,素问坐在门边,还在不时的敲着门,发出动静来引起众人的注意。 穆云杳已经告诉过她这样基本没有什么用,但架不住素问总期许有人能途径这个小院子,也就不再管她了。 穆云杳进了屋,想着怎么才能让邢墨珩注意到这里情况,如今唯一期许的,就是中午的时候能够有人送饭来,到时候再找机会想办法自救。 再素问都不抱什么期望,偶尔才敲两下门的时候,南边儿的道儿上,突然现出了一个人影。 今日早课才结束,邢惊蛰之后有其他的安排,他就独自先离开了。 为了给邢惊蛰展示他说的那一种宫中独有的既可以当菜吃,又可以入药,又很好看的花儿,特意来了南边儿一趟。 许臻一边儿走,一边儿还想着,明日穆云杳和邢墨珩就要启程了,原本说定了他和雷霆也一起去,邢惊蛰那边找了借口送到将军府去,今日是最近最后一次的课了,一定要把那花儿给邢惊蛰找到。 走了两步,许臻却突然听到一旁的院子里似乎发出了敲门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停下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然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那门又没了动静。 许臻摇摇头,或许是什么野猫也说不定。 虽然宫中华丽的很少也野猫这种东西出没,但毕竟是南宫,这里是宫中下等罪妇劳务的地方,有野猫这种动物也不稀奇。 许臻顿了顿,转身要走,谁知道转身的瞬间,就又听见了那敲门的声音,清脆的十分明显。 他脚步停了下来,摇摇头,又转身往门口的地方走了走,离门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那原本的敲门声又听了下来。 这是逗我呢么! 许臻腹诽一句,原本不想搭理,转身就走,最后看了一眼门,却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伸手敲了敲,“有人么?谁在敲门?” 若是有人需要帮助,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敲两下门的举手之劳,对需要帮助的人来说,或许就是救命之恩。 素问坐在门口旁边的石头上,都快要睡着了,敲门已经成了习惯性的动作,力道都虚虚的。 突然听见声音,素问瞬间就是一个激灵,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门口又出现了询问的声音,“有人吗?要是没有人我可走了啊!” 素问听了这话又是一个激灵,瞬间从石头上跳起来,“有人!有人!” 叫着又赶紧转身跑了两步,“小姐!小姐!您快来啊!来人了!来人了!” 穆云杳正在考虑怎么布置一下,能够从午后送饭的人那里讨到好处,听到素问的尖叫声,心中一跳,赶紧站起来,到了院子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来人了。 “来人了?”穆云杳赶紧走过去,素问一个劲儿的点头。 许臻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看着外头锁上的门锁,心中大致有了数,这怕是被人算计了。 他问道,“院子里的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儿在这儿?与我说个清楚,或许还能帮助你们。” 他听出来院子中是有两个人,还是两个女人,但是到底是谁却因为院中两人有些激动的声音所以没有听清楚。 穆云杳听到许臻的声音却是一顿,随后眼睛都亮起来。 若是别人,她还要找借口说明情况,换了许臻,却不需要这些虚的。 穆云杳往门口的方向凑了凑,“许臻?” 许臻一顿,这也听出了穆云杳的声音,不由一下拍在门上,“是我!你是……穆云杳?” 穆云杳点点头,又想起来两人隔着门板看不到,赶紧道,“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许臻扯了扯门锁,锁得竟是十分的紧,这锁头也不是好打开的。 “说来话长,”穆云杳简洁的解释道,“应当是我与王爷要同去麟炎国的消息走漏了,邢墨琂使计将我引到了这处,然后关上了门。” 原来竟然又是邢墨琂! 许臻又用力的扯了扯锁,“我现在就去找师哥,你等着他过来救你。” 他虽然想要将穆云杳救出来,但是苦于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功夫,这深墙大院的也进不去,连这锁头都没有办法。 穆云杳刚要点头,却是一顿。 赶紧道,“慢着,你待会儿去找邢墨珩,但是,别叫他现在过来,我们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这是何苦?我师兄功夫高强,就是直接从这墙头翻进去再带你出来也是可以的,你身边的是你的丫头吧,到时候叫雷霆或是疾风进去,就也将她带出来,你甭担心。”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穆云杳顿了顿,解释道,“进来的时候,那个穆姑姑没有留下什么用饭的东西,我预计着,中午的时候还会有人过来送饭,若是到时候被人发现我已经离开了,再叫邢墨琂知道了,不知道之后还要想什么其他的法子来阻止我离开。” 许臻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既然邢墨琂已经开始做了这样的事情了,那么按照他的性子来说,肯定就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叫他知道穆云杳已经得救离开了,不知道他狗急跳墙又要干出什么事儿。 许臻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中午的时候,就装作不配合的样子,躺在床上不理送饭的人,既然是邢墨琂安排的,那个人肯定要千方百计看到你的真容再回去禀报,如此,邢墨琂应当也就放心了。” 许臻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先去与师兄说清楚,午后的时候,我带人过来,顶替你在床上躺着,再装成不乐意的样子,送饭的人中午已经确定了,估计晚上也不会为难,到时候,你与皇兄暗中先走,我明日在去追你们,不管如何,反正能拖延一段时间。” 穆云杳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如今听许臻说出来,不由肯定道,“是这个道理,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这人选……” 穆云杳不由纠结起来,邢墨珩手下多是男人,并不方便。 许臻在外头已经道,“你现在身边跟着的是谁?” 穆云杳看了素问一眼,素问已经答道,“奴婢素问,是小姐身边的侍女,许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侍女一定做到。” “那正好,”许臻对穆云杳道,“我记得你身边有一个叫灵枢的侍女?她身量与你差不多,虽然气质不像,但躺在床上装装样子也是不错了。” 穆云杳怕邢墨琂迁怒两个侍女,并不想答应。 许臻似乎知道她的犹豫,又道,“你不用担心她们两个的安全,等明早咱们都走了之后,直接叫师兄手下的暗卫将她们两个送回将军府就是,如今邢墨琂的势力还没有达到之前的地步,将军府他还惹不起。” 第三百三十二章 装模作样 第三百三十二章 装模作样 许臻说的没错,穆云杳身边的素问听出他们两人的意思,也赶紧道,“小姐,您别担心奴婢和灵枢,我们两个不过是小喽喽,太上皇纵然是找不到人了,也不怎么着,到时您,赶紧离开才是。” “你的丫头说的没错,如今重要的是你和我师兄,其他人都不过是附加的,只要你们离开了,大家肯定也没有问题,你放心就是。”许臻跟着道,说着还小心的看了看周围。 幸好这南宫本来就人少,估计是邢墨琂为了不泄露穆云杳的地址,又认定了邢墨珩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人,所以也没有派人来守着。 穆云杳一想,也瞬间就决定下来,“那就照你说的,你现在先去找邢墨珩吧,我们之前约好了今日上午商量事情,他现在没有找到人,一定很着急,你与她说,我这边儿虽然被锁起来了,但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让他不要着急。” 许臻听着,不由撇撇嘴。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两个情深义重的,我这就过去,午后再见。”许臻起身,又将门锁拽了拽,恢复成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穆云杳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辛苦你了,午后再见。” 许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也辛苦你了,素问,我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惊蛰之后会去将军府,你和灵枢看好自己,也好好照顾他。”穆云杳拍了拍素问的肩膀。 素问点点头,“小姐这么说就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自小儿跟了小姐这么久,说句僭越的话,奴婢和灵枢,心里是当小姐是亲妹子的,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和灵枢两个,奴婢们就为小姐赴汤蹈火。” 穆云杳点点头,又拍了拍素问的肩膀,两人直接进了屋子,将屋中的摆设都按照计划打乱,装作一副穆云杳生气的样子,穆云杳也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 另一头,许臻已经十分迅速的跑回了邢墨珩的院子。 然而,邢墨珩的院子里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许臻着急的四处看了看,果然已经是人去院空。 “完了!师兄一定是已经发现了穆云杳不见了的事情,不要打草惊蛇才好!”许臻叹了句,赶紧转身跑出去。 不知道邢墨珩去到哪儿了,许臻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晃着。 又小心翼翼的怕被被人发现自己的影子,许臻一边儿躲着,一边儿将宫中可能的笛梵宫都看了遍。 越是找不到人,心中越着急,许臻靠在宫墙上喘气,眼看着就要到了邢墨琂的院子,他赶紧歇了口气,转身躲进了另外一条小路。 这小路又窄又暗,许臻喘着气,却突然眼前一亮。 他师兄虽然习武,但兵法十分精湛,如今这种情况,肯定打的也是不要打草惊蛇叫邢墨琂发现动静的打算,所以,他应当找这些隐蔽的地方才是。 只要找到了他师兄的手下,知道了他们内部联络的方式,就相当于找到了他师兄。 许臻顿了顿,转身直接往另外一道小巷子走去。 如此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个小巷,许臻倒着走往前看的时候,突然撞上了一个十分宽厚的后背。 “谁!”许臻心中一惊,赶紧回头。 被撞的人也回过头来,许臻看清楚他的样子,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疾风?” 疾风也有些惊诧,“许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这条路十分狭窄,轻易没有正常人会进来,疾风刚检查了另外一个地方,正要从这条只通一个人的路往外走。 许臻松口气,差点儿瘫在疾风身上。 “事情很乱,等回去再说,我有十分紧急的事情,你现在能联系上我师兄吗?”许臻抓着疾风的手臂。 疾风点点头,“能!不过这里不方便集合,不如回王爷的院子,既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那里足够安全。” 许臻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事情紧急,我们现在就回去。” 有了疾风,走的速度都加快了,两人迅速的就回到了邢墨珩的院子,疾风将他们联合用的集合的信号放出去,就与许臻在院子里等待着。 一直找不到穆云杳,邢墨珩都有些急躁起来,面色十分阴沉,同样躲在一个角落里思索着。 突然,天上传过他们的信号。 已经找到人了? 邢墨珩惊喜的向着信号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是他自己的院子。 难道是已经有人将杳杳带回去了?还是时候发生了其他的状况? 邢墨珩不敢耽搁,十分迅速的向着自己的院子奔回去。 邢墨珩才一冲进院子,许臻就赶紧凑了上去,“师兄!” 见是许臻,邢墨珩没有停下来,目光在院子中搜索一番,没有看到穆云杳的影子,才停下来。 许臻赶紧又凑上去,“师兄,你不用找穆云杳了,我已经找到她了。” “你找到她了?”邢墨珩两步走到许臻面前,一双大手箍住许臻的手臂。“她在哪儿?怎么样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带我马上过去。” 在许臻眼里,邢墨珩一直是十分我行我素的人,又是冷淡冷漠的性格,从来没有见过邢墨珩这样的一面,不由有些吃惊。 但他很快缓过神来,赶紧对邢墨珩道,“师兄,我找到穆云杳了,但是现在不方便她回来,为了蒙蔽邢墨琂,我们两个商量了对策,等午后我再带人过去掉包,你与她先走。” 说着徐还早呢便将自己与穆云杳商量好的计策,与邢墨珩说了个清楚。 邢墨珩这才放心,也觉得两人的计策十分得宜,不由点点头,吩咐雷霆先出宫去准备。 又与许臻就着这事儿的细节之处,商量起来。 午时,果然如穆云杳所料,南宫的院门处传来了动静。 素问看过去,见是两个侍卫和一个侍女一个太监进来了。 两个侍卫长得孔武有力,紧紧的看着院门,手里拿着大刀,叫人看着就害怕。 太监走在前头,侍女跟在后头,手里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素问当下冷哼一声,扭过头并不搭理。 太监进了屋子,见屋中如此凌乱,似乎早有预料,也没有十分惊讶。 他示意侍女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穆云杳的背影,眸光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往前走了两步,故意道,“穆内司,今日午时的饭菜给您送过来了,你快过来用饭吧,不要叫奴才难做。” 穆云杳并不说话,甚至连哼声都没有。 那太监心中的怀疑更盛,又不敢与穆云杳动手,只得又往前走了两步,继续劝说道,“穆内司,奴才知道您心中不乐意,但也不能不用饭不是?虽然只有这两日,可若是您这样固执下去,最后虚弱的还是您的身体不是?” 穆云杳仍旧不说话,只是素问冷哼一声。 太监看了一眼素问,见她确实是穆云杳身边的丫头,可因为穆云杳的举动,他却仍旧不放心。 狠了狠心,太监细声细气的说道,“穆内司,小的是奉命行事,若是您还不动弹,就别怪小的不客气了,小的也是无奈。” 太监说完,穆云杳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却仍旧是背对着他,不动弹。 其实太监说的也没错,他还要回去复命呢。 心中沉了沉,太监也不再犹豫,直接走到穆云杳身后,说了一句“得罪了”,就向穆云杳伸手,想要将她翻转过来。 就在太监的手要碰到穆云杳的时候,穆云杳突然就转身坐起来,一脚将那太监踹了出去。 口中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动手动脚!难道我如今一时在这里,就怕了你一个奴才不成!” 穆云杳故意呸了一声,“本司与你说!本司知道那人的意思,本司如今也不过是被关上一时,等本司出去了,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一个窝心脚,太监被踹的心口疼。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用余光看了眼穆云杳,确定是穆云杳本人的时候,不由心中一松,又苦了脸。 这穆内司,分明就是迁怒他们这些奴才了。 不过她说的也没有错,太上皇如今的意思,肯定没有将人一直关下去的意思,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了,明眼看着,这太上皇分明就是对着穆内司有那么些个求娶的意思。 若是如此,等过两日这穆内司出去,想要收拾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另外一个侍女已经自己吓得跪下去,低着头不敢张望。 既然已经确定了是穆云杳,而听着穆云杳的话,她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太监也就放了心。 他找了机会赶紧带着侍女与侍卫离开了,怕继续触了穆云杳的眉头,仍旧是将门锁的紧紧的。 穆云杳这才从床上起来,撒了一通气也确实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 示意素问道,“快来用饭,也崩讲究什么主仆了,咱们赶紧用了饭,下午还有别的事情。” 素问点点头,也不矫情,跟着穆云杳赶紧用饭。 那被踹了一脚的太监,吩咐自己带着侍女和两个侍卫自行离去,又反复叮嘱今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才收拾了身上的脏东西,搭理了衣服,又转身跑向了邢墨琂的寝宫。 邢墨琂用过午饭,一直等着那边儿的回禀。 见是这太监来了,没有犹豫就招呼人进来。 那太监见了邢墨琂赶紧跪下,邢墨琂挥挥手叫他起身。 又赶紧开口问道,“怎么样了?人还在么?” 太监点点头,躬身回答道,“回天上皇,穆内司如今还在院子里,发了一通的脾气,奴婢已经带人将饭菜送过去了,如今正在用饭。” 邢墨琂听着心中松了口气,“发脾气无妨,只要人还在,叫她可劲儿撒气就是。” 自从楚云杳成了穆云杳,邢墨琂也发现她似乎脾气也更加的大了。 不过也无妨,如今穆云杳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这个人,同时还代表着镇北将军府的势力。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暗中逃走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暗中逃走 已经知道了穆云杳仍旧在小院子中好好的待着,邢墨琂就放下心来。 挥挥手,“你下去吧。” 说着就又坐下来,继续思索如何在朝中收回自己的势力,如何能在这次麟炎国之行的途中置邢墨珩于死地。 与此同时,穆云杳和素问已经用好饭,准备好一切等着许臻过去。 午后过了一个时辰的时候,正是宫中最悠闲的时候,宫中的几个主子都开始午睡休息,奴才们也得了空,可以轮番的休息片刻,整个皇宫都带着一种惯常的静谧感。 穆云杳却已经认真起来,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个时候,最适合动手。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间,突然,门口传来细微的不一样的异动。 穆云杳和素问对视一眼,瞬间就站起来。 将手指放在嘴唇前面,穆云杳示意素问安静,自己轻声的走到了门边。 素问顿了顿,也赶紧轻手轻脚的靠过去。 两人正要将耳朵贴上,却听到院子里突然传来落地的声音。 穆云杳迅速的回头一看,就见来人已经走了过来,口中说道,“杳杳。” 穆云杳提到心口的一口气,蓦然一松,点点头,直接走进了邢墨珩,下意识的拉住他,“你来了。” 邢墨珩看了眼被穆云杳主动牵起来的手,点点头。 才要开口,身后又传来两声,是疾风带着灵枢也进来了。 灵枢见到穆云杳,原本想要扑过去,可看到穆云杳身边一脸严肃的邢墨珩,倒没有动作,只是行了个礼,就停在了当处。 邢墨珩转身与穆云杳继续说道,“许臻在外面等着,灵枢与你现在就换衣裳,按照原计划来,出去后咱们两个直接离开,许臻装作与我长谈的样子,留在我宫中,以防邢墨琂多想。” 这是早就说好的,穆云杳点点头,捏着邢墨珩的手紧了紧,才转身带着灵枢去换衣裳。 两人与素问一同进了凌乱的屋子,灵枢才敢开口。 “小姐,您没事儿吧,许大人方才去找奴婢,突然说了这件事儿,吓死奴婢了,真是的,怎的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灵枢一边儿换衣服,一边儿说道。 穆云杳也将自己原本的衣服换下来,拿起灵枢递过来的衣服,“话不多说,该注意的我已经和素问说了,这次我离开,你可素问自己多上心,起居上为皇上做好事情,你们两个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等我回来之后,是要相看人家,还是怎么样,咱们具体再说。” 说到相看人家,素问灵枢脸上都是闪过一抹羞红,随后就开口摆手想要拒绝。 穆云杳率先摇摇头,示意两个人正事儿要紧,又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今日辛苦了。” 说着,已经换好衣裳的穆云杳就出了屋子,而素问和灵枢也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装扮起来。 邢墨珩见穆云杳出来,迎上去,也不多言,直接将穆云杳往怀中一揽,飞身上了墙头,又向下一跳,平安落地,疾风也紧随其后。 许臻果然还在门口,穆云杳对他点点头,许臻将手里十分精细的包裹递给邢墨珩,又道,“你们二人赶紧走吧,我这就去师哥的院子,装作与他谈天商量的样子,明日再见。” “明日再见。”邢墨珩和穆云杳不再耽搁,直接往宫外早就准备好马匹的地方去了。 雷霆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见两人来了,赶紧也起身上马,将手中的另外两匹马匹放过去。 邢墨珩翻身上马,一手接过穆云杳放到自己身前,两人共乘一骑,另外一匹马散跑着。 “按照原计划的方向走。”邢墨珩指导一句,三人正式上路。 一路奔波,自是不提。 宫中,许臻一人在邢墨珩的宫里头,已经将明日如何做想的十分明白,只等着第二日的到来。 晚上,炊烟袅袅,是用饭的时间。 南宫的小院子,门口动了动,一个太监带着一个宫女儿和两个侍卫出现在南宫中。 素问偷眼看过去,仍旧是中午的那几人,不由稍微放了心。 灵枢正穿着穆云杳的衣裳,躺在床上背对着几人,听见开门的声音,心都悬起来,放在身侧的手也是不由的颤抖。 那太监一进来,见屋子比午后的时候还要乱了,不由摇摇头,心道,这穆小姐虽然人长得貌若天仙,但果然是将军家养出的小姐,性子是在是太过于激烈了,像是一把火一样。 而如今,为了给皇上办事儿,这把火就要燃道他身上了。 想起中午的事情,和中午时候穆云杳说的话,以及邢墨琂听到转述时候的表现,这太监当真不敢招惹“穆云杳”。 他吩咐宫女儿轻手轻脚的放下饭菜,想了想,还是道,“穆小姐,您赶紧用饭吧,午后奴才惹您不快了,是奴才的错儿,奴才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还请穆小姐大人大量不要与奴才这种蝼蚁计较。” 太监说着,见穆云杳不动静,不由心中有些迟疑,想要靠近点儿看看。 他才往前走了两步,素问就十分严厉的恶开口道,“站住!谁让你过来的!” 那太监被素问这一声爆喝吓了一跳,见是素问开的口,刚要骂过去,可看了眼“穆云杳”似乎有些动弹的身影,当着人家的主子,还当真不敢打人家的狗。 他撇撇嘴,心里也有些不服气。 素问见他如此,又道,“我们家小姐说了,不想与不干人事儿的走狗多言,还说了,有些人若是知趣儿,或许还能多活两天,毕竟,这宫里还是要听太上皇和皇上!” 素问说着,朝一边儿拱了拱手。 那太监一听这话,原本还十分生气,当下便一点儿都不敢动了。 说来也奇怪,这宫中最要紧的两个主子,一个太上皇似乎就已经对这穆小姐有些意思了,另一个皇上,更是将这穆小姐当作长辈一样看待,实在是叫人奇怪,又叫人不得不害怕。 看着穆云杳仍旧不动弹的背影,太监心中都起了别的心思。 莫不是,这是这位姑奶奶整人的新手段吧? 他心中才想到此处,素问竟然像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一样,“哼!我们家小姐已经入寝了,可没着外裳。” 已经入寝了? 这样大的声音,能够入寝才是奇怪的! 又说是没着外裳,这分明就是等他过去,然后找个借口好要抓他的错处。 太监心中一紧,不敢再久留,赶紧找了借口转身离开,又去邢墨琂处报道情况。 见院子门被锁上,门外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动静,灵枢才转过身来,已经是一张脸惨白,出了一脑袋的虚汗。 素问灵枢两个抱在一起,祈祷着穆云杳一路上不要遇到别的事儿,两人如今只等着疾风带人来将她们送到将军府去。 第二日一大早,许臻就装作收拾的样子,大张旗鼓的出了皇宫,身旁还跟着一亮麻城,马车里坐着“镇南王”。 出了京城的主街,许臻左顾右盼,见没有奇怪的人,就与那一辆马车辞别,直接上马按照原先预计的路线追过去。 客栈里,穆云杳和邢墨珩正在用午饭,同时等着许臻。 众人商量好的时间便是此刻,若是许臻那边儿没有出什么问题,定然是应当按时到。 两人一边等着,邢墨珩看这穆云杳,突然道,“杳杳,这次麟炎国之行过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自然是先要救治好惊蛰要紧。”穆云杳理所当然道。 邢墨珩失笑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日后的打算。” “日后的打算?”穆云杳看着邢墨珩仿佛闪着光的眸子,下意识的就说道,“你有什么打算我自然就有什么打算。” 说出来后,二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穆云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突然就红了脸。 邢墨珩素来冷淡的脸,却是笑出了褶皱。 他有什么打算,他的杳杳就有什么打算,这简直是他听过最好的情话。 邢墨珩不由伸手拉住穆云杳的,难掩深情的道,“与我一起回南城可好?” 穆云杳还楞在方才的情绪中没有缓过来,就听邢墨珩已经继续解释道,“只有你在,说实话,我从来也没有什么做皇上的打算,那个残破的龙椅,虽然众人都抢着想要去坐,我看着,却觉得它是个十足十的麻烦,只能带来无止尽的争端,而我想过的,只是与你一起日久天长的生活。” 见穆云杳听得似乎有些入神,邢墨珩继续道,“南城是我的地方,你知道的,我已经在那里扎根十年,说不好听的,就相当于土皇帝,邢墨琂的手根本就触及不到那里,而我,在南城也有着绝对的决定权,若是去了南城,我们大可以一起造福一方百姓,你可以施展你所有的医术上的才华,我也可以继续守着我的百姓,你看如何?” 邢墨珩所说的日子,十分有吸引了,穆云杳听着也不由心向往之。 她才要点点头,却道,“那惊蛰……” 邢墨珩知道她的犹疑,“惊蛰是邢墨琂的儿子,皇位理应是他的,等着治好了病,全看他的选择,他若是想要皇位,我就帮他守着皇位,他若是想要与我们一起回南城,我们就一起回南城。” 穆云杳听着邢墨珩的话,肯定的点了点头。 第三百三十四章 埋伏圈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埋伏圈套 见穆云杳决定的如此迅速,邢墨珩眼睛里十分光亮。 穆云杳又道,“如此再好不过了,既然那么多人看着这个破龙椅,你我又对权利都没有什么心思,不若就回南城,山高路远,再好不过。” 邢墨珩点点头,伸手将穆云杳抱进怀里。 两人正抱在一处,脉脉无言,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嘘”声。 邢墨珩和穆云杳侧头看过去,正是已经约定好的许臻。 许臻面上带笑,揶揄的看着两人。 邢墨珩倒是没有任何羞涩的样子,十分坦然的看回去,最后反而将许臻看的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凑过去,直接道,“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邢墨珩松开穆云杳,将桌上的饭菜推到她面前,才道,“你休息一个时辰,咱们找小路走,这个时候邢墨琂应当也已经发现杳杳离开了,说不定会派人过来追,不可过多的耽搁。” “是这个理儿。”许臻应和一声,直接进了邢墨珩之前要好的房间补觉。 一个时辰后,三人重新出发。 宫中,邢墨琂算计着时间,知道邢墨珩已经离开了,终于松了口气。 他顾不上派别人,直接自己带人往之前关押穆云杳的南边儿的院子走去。 看到门上锁的紧紧的门锁,邢墨琂心中十分得意。 就是穆云杳再倾向于邢墨珩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留下来陪他? 说到底,他们才是最配的一对。 “来人,开门。”邢墨琂吩咐一个太监过来开么。 院门打开,院中十分安静。 这已经是中午要用饭的时候了,他特意赶在这个时间请穆云杳去一同用饭,按理说不应当这么冷清才对。 邢墨琂轻轻皱起了眉头,走进了屋中。 屋中十分凌乱,破布,碗盘在地上、桌子上十分混乱的散着。 邢墨琂的眉头皱着越发的紧,“云杳?云杳?” 他接连叫了两三声,没有任何人回应。 邢墨琂心中着急,直接绕着不大的屋子转了一圈儿,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个遍,分明就没有人影。 “人呢!说好的人呢!” 邢墨琂气极,心想自己怕是已经中了圈套,转身就对着太监破口大骂起来。 太监们见邢墨琂发火儿,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当下就纷纷跪在了地上。 邢墨琂一股子怒气儿没处撒,一脚踹开自己身前的太监,沉着脸回了自己的宫中。 太监们面面相觑,赶紧小声儿的起身跟上。 邢墨珩之前已经算计好了,早在许臻还未曾出发的时候,就叫疾风按照计划将素问灵枢送回了将军府,当真是人不知鬼不觉。 就是日后邢墨琂知道了素问灵枢两个的去向,他也没有什么证据,只要镇北将军府一口咬定不是他就没有办法。 而在邢墨琂气恼想办法的时候,邢惊蛰也已经被疾风找借口护送到了将军府“学习武艺”。 另一头,邢墨珩和穆云杳、许臻三人,担心邢墨琂派人跟着,马不停蹄的加快速度,半日就行到了郝洲。 只在山中歇息一晚,又过了几日,三人每日如此行路,已经到了接近麟炎国边境的地方,而邢墨琂派出的人,也早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走进一个峡谷的时候,邢墨珩感受着林间的气息,突然就皱起了,眉头。 若是正常的峡谷树林,理应当有蝉鸣鸟叫,如今已经春日,更是各种动物复苏活动的时候,不应该有这样一种,死一样的安静。 没错,是死一样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仿佛是刻意营造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的生机。 邢墨珩身经百战,下意识的就将穆云杳护在了身后,自己皱着眉头又往前走了两步。 突然间,邢墨珩敏锐的侧头一看,正看见林间一个光亮闪过,是金属反射太阳光才有的光芒。 “小心,有埋伏!”邢墨珩提醒另一边儿的许臻,自己护着穆云杳急急后退。 原本安静的林间,因为邢墨珩这一生提醒,瞬间炸裂开来。 既然已经被邢墨珩识破了他们的伪装,埋伏的人直接从林间冲了出来。 一群人冲向几人的地方。 许臻虽然不会武力,但胜在聪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袖口子里抽出了一个十分精细的弩弓,拿在手里,数个小短剑齐齐发出,一时间埋伏的人发出了几声惨叫。 邢墨珩一手一柄剑,长短剑相互配合,直接杀了冲过来不长眼睛的人。 穆云杳在两人身后,也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与许臻雷同的弩弓来。 折尺只有他们三人上路,且只有邢墨珩一个功夫高的,是以几个人十分小心,早就给穆云杳和许臻准备好了合意的暗器。 也正是因为这份儿小心,今日救了几人一命。 然而,虽然穆云杳和许臻手中都有弓弩,邢墨珩又功夫十分高强,但架不住埋伏的人似乎十分之多,竟然有了种络绎不绝的感觉。 穆云杳心中一紧,越发的瞄准起来。 她眯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像是搜寻猎物的野兽,敏锐的落在自己狩猎的目标上。 手已经拉起了开关—— 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脸,穆云杳的手一抖,那几只短剑就直接射偏落在了地上。 那人一顿,挑衅的看了眼穆云杳,直接向丛林深处跑去。 穆云杳一顿,顾不上其他,抛下邢墨珩和许臻就向着丛林深处追了过去。 那人分明就是翳婵! 穆云杳一边儿跑,一边儿将手中的剑又插进了弓弩里,向着翳婵奔跑的方向瞄准。 然而,虽然能看见翳婵的身影,但两人的距离有些遥远,手中弓弩虽然能够瞄准,但这样远离的距离却难以直接将翳婵打伤。 没有办法,穆云杳只等加快速度,更快的追了上去。 “翳婵!” 穆云杳直接喊了一声脚下迅速的运转着。 追到了一片有些宽阔的地方,却突然没有了翳婵的影子。 穆云杳停下来,四处张望着,往后倒着退了两步。 “啊!”穆云杳一声尖叫,却是突然从地下冲出一个十分宽广的大网,直接将她困在了网中。 大网带着穆云杳一起,不停的上升,终于停在了树的顶端。 穆云杳看着离自己很远的地面,心中不由有些发虚。 她不会轻功,若是这网破了,只能是意思,如今只有等邢墨珩过来,她才有望能活下去。 可若是在邢墨珩之前,被别人发现了这个地方,那她就只有一死。 面具云杳不想死,也不能死,她坚持的端起了自己手中的弓弩,直接对准了下方。 手里端着弓弩,穆云杳四处转动着自己的视线,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突然飞出一个敌人。 更奇怪的是,她之前一直追逐着的翳婵,却也没有了影子,纵然此刻她在高处,视野开阔,也没有再看到。 穆云杳继续转动着身子,手里的弓弩,突然对上了一双十分冰冷的眼睛。 那眼睛是蓝色的,圆溜溜的从树上看过来。 穆云杳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那树上,竟然盘着一条十分粗壮的巨蛇,看上去得有四五个成人那么长,一个人身那么粗。 此时正愤怒的吐着紫红色的蛇信,冰冷的眼睛,紧紧的落在穆云杳身上,愤怒的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看着那只巨蛇,穆云杳丝毫不怀疑,若是那蛇一个张口冲过来,她和这张网都会一口被它吞入腹中。 穆云杳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蛇身上的鳞片,更不确定自己手中的箭矢能够对它造成有力的伤害。 况且,这蛇的七寸,也藏在盘在一起的身子下面,在她这个角度,根本就打不到。 一瞬间,穆云杳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 邢墨珩虽然一直在与别人打斗,但也一直关注着穆云杳的状态。 毕竟不管穆云杳手中有着多么先进的武器,他仍旧是习惯性的止不住的担心。 眼看着穆云杳追着一个人跑了,邢墨珩直接将利剑抹了眼前人的脖子,想要跟过去。 然而身后却又突然冲出来了两个黑衣人,将邢墨珩拦了下来。 邢墨珩眼中尽是戾气,直接回身,十分迅速的消灭了这两个黑衣人,然而,片刻,又有新的人冲过来。 邢墨珩十分不耐,恨不得直接甩出炸药,将眼前的人都炸裂的时候,突然从后方加入了一男一女,不知是什么来历,但是两人已经帮他将人拦了下来,直接加入了战斗。 邢墨珩这才脱身,心急火燎的向着穆云杳之前的方向追过去。 他一路狂奔,才到近处,抬头就发现了被困在网中的穆云杳。 邢墨珩心中松口气,“杳杳!” 他叫了一声,举着自己的剑就要借着树干的力气冲上去。 穆云杳发现他的动机,咬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十分用力的摇头,连带着网和树杈都跟着晃动起来。 邢墨珩不知道她为何如此,顺着穆云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条十分庞大的巨蛇盘在穆云杳所在的树上,正对她虎视眈眈。 邢墨珩心中瞬间的紧缩,手中的剑斗有些发抖。 然而不等他和穆云杳做更多的反应,那巨蛇因为方才穆云杳带来的抖动,和她的入侵,已经十分暴怒,圆溜溜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直接借着树的力量,张着血盆大口,朝着穆云杳的方向冲过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兵分两路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兵分两路 穆云杳只觉身侧一阵寒风,从邢墨珩身上移开目光侧头看过去,只见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冲过来。 她瞬间身体一麻,骤然停在了原地,瞬间没有了动作。 邢墨珩眼看着那蛇离穆云杳越来越近,右手已经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然而,他的双眸目光仍旧锐利。 电光火石的一刻,邢墨珩终于看到了那巨蛇的七寸之处,借力一跃而起,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剑,脑中飞速运转着预估好时间和距离,直接将手中的利剑掷了出去。 巨蛇的血盆大口就在穆云杳眼前,那通红的蛇信子突然抖动两下,直接落了下去。 穆云杳心中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只见巨蛇已经跌落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巨大的身子。 邢墨珩的眼睛里似乎是装着两把剑,他不给这条巨蛇任何翻身的机会,直接飞身过去。握住已经插在蛇身上的利剑,将利剑转动着,直接戳穿蛇身。 巨蛇痛苦的仰起头,挣扎几下,终于没有了动静。 穆云杳松一口气,直接跌坐在网里。 邢墨珩用力拔出手中的剑,粗重的喘着气。 两人隔着一条巨蛇,遥遥相对着。 劫后余生,都是一脑门儿的冷汗。 半晌,两人相对视的眸光动了动,才回过神来。 邢墨珩借着树的力气,直接到了穆云杳身边,带血的长剑一挥,网被割开,邢墨珩费神过去,直接将穆云杳抱进怀中,二人平安落地。 邢墨珩抱着穆云杳的手紧了紧,才见穆云杳放到地上,“走,回去找小臻。” 穆云杳点点头,二人不管地上已经死透了的巨蛇,直接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过去。 想到之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邢墨珩不由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两人方才帮助了他们,但事实上,却不知道是敌是友,或许他们的出手是为了别的目的? 这样想着,邢墨珩拉着穆云杳的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 两人回到战场的时候,许臻已经在一旁歇着喘气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动作量明明不是很大,却已经是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另外两个一身黑色的暗卫正在解决剩下的几个埋伏的人,已经接近尾声。 邢墨珩看了眼,就没有多事儿,许臻也已经凑上来,关切的看着两人,“怎么了,我停下来才发现师兄你们两个不见了,差点儿吓死了,还有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看功夫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的侍卫,莫非又是江湖人?” 邢墨珩摇摇头,他也没看出来两个人的来路,但看这功夫,似乎有点儿像是麟炎国的路数?带着下黑手的决绝。 “刚才我看到翳婵了。”穆云杳突然开口道。 “翳婵?”许臻皱了皱眉头,这两次每次出行,似乎都能看到翳婵的影子。 这种时时刻刻被人监控的感觉十分不好,好像自己是戏台上的戏子,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别人的眼中。 邢墨珩也不由注意起来,翳婵虽然不会什么高明的功夫,但是用毒的手段却是十分狠辣,不得不加以小心。 “是翳婵,我不会认错的。”穆云杳肯定道,眼中带着一抹难掩的恨意。 许臻也不由惊疑起来,“翳婵怎么会在这里,她难道丝毫不将搜寻她的侍卫和告示放在眼里?她竟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咱们眼前?” 若是如此,翳婵这个女人,也着实是太大胆了。 穆云杳摇摇头,“她不是不怕,只是对我的恨意,与她的惧怕相比起来,完全碾压过去。我摧毁了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美梦,又让她不能跟你师兄在一起,她心中一定恨死我了,任何能够伤害我打击我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的,从小儿她就是睚眦必报的人。” 穆云杳对翳婵看的清楚,更是从小就知道她的为人。 听到这儿,许臻也不由摇头叹气。 二人正待继续说下去,之前那两个帮忙收拾人的暗卫却已经走了过来。 默契的闭上了嘴,邢墨珩更是十分明显的表现出了不信任。 他侧身站到了许臻和穆云杳身前,将两人护在自己的身后,怀疑的目光在一男一女两人身上穿梭。 为首的男子见邢墨珩如此,心中也明了。 任何人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刚经历过一场偷袭,估计都不会很快的信任上别人。 他看了眼女子,二人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巾,直接自报家门道,“参见镇南王,属下是麟炎国的暗卫,特奉国王之命,前来迎接您。” 见邢墨珩仍旧没有什么表示,男子直接从自己的腰侧拿出了一个令牌,递到邢墨珩眼前。 邢墨珩接过来,这令牌他确实是见过的,是麟炎国宫中侍卫特有的身份象征。 他点点头,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他还是麟炎国的贵客,麟炎国的侍卫应当不会伤害他们。 见邢墨珩点头,那男子又道,“属下沈寅,这个是令妹听寒,因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二人奉命迅速接镇南王入宫。” 邢墨珩迟迟未到,已经让有些人开始多心了,国王也开始等不急了,不惜派出了十分重要的暗卫来接他。 听他们如此说,邢墨珩看向了穆云杳。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说好了一起去麟炎国,然后再去苍云山的。 毕竟找解药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若是因此惹恼了麟炎国的国王,反而是自讨苦吃。 但是,经历了这次埋伏,又突然出现了翳婵的影子,估计事情要有变化了。 果然,穆云杳也看了邢墨珩一眼,直接道,“我要先去找解药。” 因为有两个麟炎国的侍卫在场,所以穆云杳没有直接说出苍云山的名字。 看邢墨珩一脸的不赞同,穆云杳解释道,“自从看到了翳婵,我就开始不放心,纵然是我们等的了,惊蛰的病却是等不了的。翳婵已经发现我来了这里,既然她能够拿到师父所致的毒药,或许她也就清楚这后面的事情,若是叫她抢占了先机,直接将解药毁了,惊蛰的病,岂不是又到了无望的地步?再说,若是翳婵回了京中,继续对惊蛰不利,我也只能束手无策,所以找解药的事情,耽搁不得。” 因为翳婵的出现,和邢惊蛰可能要承担的风险,穆云杳说话不要有些着急。 邢墨珩看在眼里,不顾别人在场,直接将穆云杳拉到自己眼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别着急,慢慢说,还可以商量。” 穆云杳点点头,放缓了速度,继续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毒药或是解药,且要赶在翳婵行动之前,不能叫她抢占了先机。翳婵是心狠手辣的人,若是不如她的意,她甚至不要命的选择玉石俱焚,或许还会伤到天羽国的根基,不论是为了哪一种,都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穆云杳说的有理有据,纵然是邢墨珩不放心,也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他可以说不关心天羽国的未来,但是却不能不关心邢惊蛰的死活,也不能不关心穆云杳的顾虑。 一时间,邢墨珩甚至想要直接爽约,干脆就带着穆云杳直接闯入苍云山算了,如此,也好叫她安心。 许臻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这时候看到邢墨珩表情的变化,不由开口道,“师兄,如今不管是找解药,还是参加麟炎国的宴会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若是惹恼了麟炎国的国王,只会给自己徒增麻烦,也不利于两国的友好交流。” 说着,许臻十分不避讳的看了沈寅和听寒一眼,反正只要避开了敏感词汇,他们如今谈论的问题,并不是十分的机密。 想了想,许臻又道,“不如这样,麟炎国那边儿是必须要师兄你参加的,而找解药的事情,又只要穆云杳可以完成,如此看来,只能兵分两路,师兄你去麟炎国参见马上就要开始的宴会庆典,云杳去找寻解药。” “如此一来,双方都可以完成必要的事情,且师兄你这边儿有这两个暗卫跟着,我十分放心,我就跟着云杳一起去找解药,反正宴会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你结束之后,赶紧返回来找我们两个就是。”许臻解释道。 邢墨珩沉吟起来,如今的情况看来,似乎也只有兵分两路的办法是最妥当的了。 若是他真的放了麟炎国国王的鸽子,让他这么多国家的使臣面前丢了面子,只会带来更大的风险。 如今不止有他自己,云杳和许臻也都在人家的地盘儿上,不能惹毛了这里的地头蛇。 穆云杳也觉得许臻说的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不由道,“我同意许臻说的,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再联系就是,反正距离也不是十分遥远,你参加完庆典,马上赶回来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如此,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邢墨珩点点头,再三叮嘱道,“不论如何,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你别忘了,我们已经说好了,等过了这次事情,惊蛰的病好了之后,你就与我一同回南城去,我可还等着。” 说着又对许臻道,“你自来聪明机灵,一定要保护好杳杳,还有你自己,若是除了什么事儿,会了京中我定然让你爹饶不了你。”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困于面具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困于面具人 许臻别的不怕,如今最怕的就是他爹唠叨,赶紧装作害怕的样子答应下来,“师兄!我知道了!可别与我爹告状,他逼得不信,就信你说的话。” 穆云杳也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注意,不要事事冲在前面,记得我们说好的。” 三人就此寒暄片刻,原地告别。 邢墨珩留在原处儿,远看着许臻和穆云杳没有了影子,才转身离开。 听寒抬头看了眼邢墨珩高大的背影,有些出神,被身旁的沈寅碰了下,才低头跟着一起离开,低下去的脸上,却是闪过一抹羞红。 穆云杳和许臻,在这刚被埋伏过的丛林中,不敢有任何的耽搁,生怕之前解决掉的人的其他同伙们再次出现,马不停蹄的往苍云山的方向去了。 两人功夫不精,没有发现,转身的时候,身后一闪而过的戴面具的身影。 行了一日,已经离苍云山不远了,两人在一片空地上停下来,将马匹栓到一旁,打算休息。 白日里路过集市的时候,许臻和穆云杳特意买了干粮,这个时候生起火来,许臻把之前买的烤鸡热了热,两人就着水壶一块儿吃起来。 用过饭之后,两人背靠在一个树桩下坐着,许臻开口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么?直接去苍云山?” 穆云杳点点头,“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苍云山。” 许臻知道穆云杳十分看重邢惊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两个人的关系,好的像是一对母子一样,从前给邢惊蛰上课的时候,就没少听邢惊蛰提起穆云杳的名字。 “不过,据说苍云山有重兵把守,十分不好进去,纵然是有人进去了,也没见人出来过。”虽然这是相传,但空穴来风,定然有其原由在。 可想而知,苍云山本来也不会是什么十分好进入的地方。 穆云杳来之前特意找书调查过,又怎么不知道苍云山的神秘和重兵把守,然而,她却可能因为这些外界的因素,就放弃邢惊蛰的性命。 “我又何尝不知道重兵把守,”穆云杳叹口气,“如今还没见到它具体的样子,光想也是束手无策,没有任何的门路,只愿意到时候车到山前必有路吧,我师父曾经进入过苍云山。” 最后一句,显然穆云杳是在安慰许臻,也是在安慰自己。 许臻想起之前邢墨珩嘱咐的话,却打定主意要穆云杳重视起来。 他拆台道,“你师父翳神医虽然进入过,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地方每日都在变化着,更何况过了这许久?再说了,你师父虽然是行医的,但我听我父亲说过,翳神医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不仅医术了得,功夫也十分高深,我们两个却没有这样的能力。” 穆云杳是聪明人,很快就知道许臻这样说的意思。 她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从来没有轻敌过,也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做什么事情之前,我会深思熟虑的。” 见许臻目光中有赞同之意,穆云杳又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我还不困,等到了半夜的时候,再换我休息,明日还要赶路,保存好体力要紧。” 许臻点点头,也没有推辞。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之前那次从麟炎国回去之后,他总是十分容易疲累,别的毛病却没有发现什么。 这时候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完全是用毅力在支撑着。 就是这时候让他放风,他也知道自己估计也支撑不住,不如他先休息休息,等到之后再叫穆云杳起来。 许臻这样想着,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穆云杳坐在另一棵树下,靠在树干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心中对之后的事情也是十分的没有数。 已经是仲春,也不是很冷了,林间有小鸟在啾啾的鸣叫着。 穆云杳看着天空出神的时候,不远处的黑暗中,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也在看着穆云杳出神。 许久没见,她还是之前的样子。 带着几分的倔强和坚强,与其他的女子十分不同。 纵然是面上已经染上了黑土,但还是能看出她姣好的轮廓,细腻的皮肤,不知道抹在手里会是什么感觉。 发现自己有些口感,面具人赶紧收回了视线。 暗自道,不知道她方才说的是要救什么人,但是苍云山十分危险,不管如何,他是不能叫她进去的。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许久,穆云杳也有些困倦起来。 面具人已经趁机,走到了离穆云杳十分靠近的地方。 绕过树桩,正对上穆云杳的背影。 面具人看准时机,一下子冲过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甚至连林间的小鸟都没有惊动一下。 穆云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张十分有力的大手,扣在了自己的嘴上。 她想要张口呼救,用力的挣扎着,身后的人却又突然在她身上点了两下,穆云杳就直接没有了意识。 面具人丝毫没有迟疑,直接带着穆云杳飞奔几步,冲上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骏马,向着丛林更深处去了。 身后,许臻还在沉沉的睡着,两颊红润的有些不正常。 穆云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仍旧是靠在一个十分巨大的树桩上,身前有一摊火。 一瞬间,穆云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转身还要去叫许臻起床,埋怨自己怎么也就这样睡着了。 然而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直接对上了一双眼睛,和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穆云杳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沉着脸,看着眼前的这站跟面具,却觉得十分熟悉。 她脑海中回想着,突然就反应过来,伸手惊讶的指着面具人,“你是——萧奕池?” 被叫出名字的面具人不由一顿,他没想到,穆云杳还记得他。 萧奕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甚至没有任何的表示,也没有说出话来。 见是萧奕池,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想起了之前一次的相遇,和后来的相救,穆云杳反而没有之前知道自己被绑架时候的害怕了。 她走到萧奕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就是萧奕池,我记得你的样子,你为什么要带我过来,是不是认错人了?” 在穆云杳心中,她既然已经救了他,就认定了萧奕池这样热心的人,不会害自己。 见萧奕池不说话,穆云杳顿了顿,坐在他一边儿,继续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应该还记得我吧?那赶紧放我走可以吗?我的同伴在哪里,你有没有为难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耽搁时间,你快点儿放我离开吧。” 见穆云杳坐在了自己身侧,十分近的地方,萧奕池不由浑身一颤。 他不着痕迹的往一旁躲了躲,又摇摇头。 他自然是记得穆云杳的,甚至,穆云杳是在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人之一。 他自懂事儿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的父亲大祭司也不是什么慈爱的人,如今,受过的唯一一次保护,还是因为穆云杳。 若是没有穆云杳,他根本就不会继续活着。 他怎么会不记得她?怎么能不记得她? 甚至,这些时日,他脑海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就是她穿着一身红衣,巧笑盼兮的样子。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麟炎国的外围待着,一看到她的身影,就迫不及待的追着跟了过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现在,他却知道穆云杳想要做多么危险的事情,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戏中那一刻的悸动,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见萧奕池摇头,穆云杳没有懂他的意思,不由疑问道,“你什么意思?” 萧奕池转头看了穆云杳一眼,很快有避过她的眼睛,“我不会放你走的。” 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一顿,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有些愤慨的瞬间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指着萧奕池的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为甚不会放我走?” 萧奕池不说话,只低头坐在一旁。 穆云杳见状更是生气,如今她已经是十分紧急了,萧奕池还出来捣乱,她生气的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不久前我才救了你一命,从未想过叫你报恩,但是,你现在难道就要恩将仇报?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方式?” 穆云杳说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利剑一样,插在萧奕池的心脏上。 他张了张口,却仍旧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穆云杳看的更加生气,不由扬起手想要直接摔在萧奕池的脸上。 萧奕池这才突然一下站起来,大手用力的抓住了穆云杳的手。 他对上穆云杳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穆云杳以为他要解释,用力的瞪回去。 这时候,萧奕池却是放下了她的手,转身不再看她的眼睛。 他往前走了两步,直接道,“我不可能放你离开,现在是深山,离你那个所谓的同伴已经十分遥远了,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跟着我,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不跟着我,你根本就没有出去的可能。” 萧奕池的声音十分清冷,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颤抖。 穆云杳气的想要冲上去,萧奕池却真的已经像自己说的那样,转身直接走了。 穆云杳顿了顿,也只能赶紧跟上去,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途遇劫匪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途遇劫匪 穆云杳跟在萧奕池后面,又过了两个日夜,不知道走了多久。 避过林间的各种带着刺儿的枝杈,在十分茂密的丛林深处,往下一个方向走。 萧奕池沉默的走在前面,只时不时的会放慢步子等一等后面的穆云杳,却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穆云杳跟在后头,不停的小声的数落着萧奕池的罪过,和他的恩将仇报,以期借此来慰藉自己心中还残余的一些会被放走的期望。 不管萧奕池的打算到底是什么,反正她也算看出来了,萧奕池对于她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一直允许她在她身边儿嘀咕。 但是,萧奕池倒是是带着她往哪儿走的,又或者根本没有将人带出去的意思,穆云杳如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就像萧奕池说的,要是没有他,她根本出不去,甚至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去,联系邢墨珩的信号,休息的时候都放在了许臻的旁边儿,她一点儿没有。 唯一的办法,只有不知前路的跟着萧奕池。 “诶,我跟你说,你这个人还当真是白眼儿狼,虽然你当初也出手为我说过话,可倒是还是我救你的时候付出的代价更多,你们的国王,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杀了我解气,后头又出现许多幺蛾子我也不说了,也没有要你报恩的意思,只是,你不能在我这儿报仇吧?你放我出去不好么?要是没有我,你哪儿还用在这深山老林里的溜达着,又有什么意思。” 萧奕池回头看了穆云杳一眼,又转过身去,“不行。” 又是这样,只有问道能不能放她离开的时候,这个“哑巴”才会说一句话,但总是“不行”两个字。 这简直是在对牛弹琴,跟木头说话! 穆云杳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心中堵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抓住萧奕池的衣角,想要锤他两下。 谁知道才扬起手,萧奕池就停了下来。 穆云杳也是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睛瞬间爆发出十分耀眼的光亮。 是人!是许多人! 放开萧奕池,穆云杳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眼前这些都是衣着华贵的贵族,带着自己的仆人和小厮,竟然有不少的人。 得救了!她要得救了! 穆云杳心中高兴。 此刻会出现在麟炎国附近的贵族,只能是去参见庆典宴会的人。 若是想些法子跟着他们混出去,或许能直接跟邢墨珩会和。 心中的期待和渴望,叫穆云杳忽略了许多的东西,眼里只有那些似乎行色匆匆的贵族们。 又往前走了两步,穆云杳才发现了不对。 这些贵族们哪儿是行色匆匆,分明是身后有土匪拿着大刀追杀着,所以才跑的快了! 穆云杳瞬间就停下了脚步,怪不得萧奕池没有阻止她! 原来她若是贸然冲入了贵族中,根本就不是求救,而是送命! 穆云杳顿了顿,十分肯定的转身,又跑到了萧奕池身后。 经过之前的两次不难发现,萧奕池这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又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但是功夫似乎确实不错。 好在他现在还没有杀人的意思,或许还能保护上她几分。 见穆云杳像是看见了鬣狗的小鸡一样,又躲回了自己的身后,萧奕池面具下的嘴角,不由扬了扬。 然而很快,在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又落了下去。 他伸手向后,直接拉住了穆云杳的手臂,转身就往另一方向走过去。 为了躲避国王的追杀,又加上自小儿就喜欢在山中探险,对于这里的路,他熟悉的很,既然前面有些纷争,大不了换条路。 被萧奕池拉着往前走了几步,穆云杳才回过神来。 脚下跟着萧奕池往前走,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贵族们。 一群人早就没有贵族崇尚的优雅和高贵,在生命和死神面前,所有人都像是慌不择路的老鼠,互相推挤着,没有了丝毫的风度。 穆云杳摇摇头,才要转回头,却见一个妇女,抱着孩子被挤到一边儿,然后被挤的到了下去。 瞬间,妇女和小孩儿都发出绝望的哭声。 一个劫匪听着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直接朝着两人走过去。 穆云杳心中一颤,脚下就走不动了。 她拉着萧奕池的手顿了顿,开口道,“我们去救救他们好不好?” 说着,见萧奕池似乎还没有反应,直接趁他出神,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拿上自己的袖珍弓弩,往纷争中心走过去。 萧奕池这才瞬间反应过来,看着穆云杳决然的背影,摇了摇头。 也罢,若她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他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吧? 萧奕池叹口气,直接越过穆云杳,将那个妇女和小孩儿救了起来。 然后看了穆云杳一眼,直接加入了战斗。 已经放弃了劝说萧奕池,却见他已经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穆云杳心中升起略微的不自在,竟然还掺杂着一些难言的欣慰。 或许,是因为,萧奕池终究是被她救过的人,而知道自己救得不是一个坏人,让她的心中十分慰藉。 穆云杳舒口气,也加入了战斗中。 她虽然功夫不到位,与萧奕池什么的没有可比性,但为了强身健体,到底还是跟着邢墨珩练过几天的拳脚,还与邢惊蛰一起跟邢墨珩学过些功夫。 因此,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好在手脚麻利,又十分聪慧,找到机会就打上那么两下,也没有填麻烦。 然而,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 那些正在全力抵抗劫匪的贵族侍卫们,见萧奕池和穆云杳突然从路旁冲出来,再加上萧奕池武艺高强又带着面具,直接将两人当成了也想要分一杯羹的刺客。 毕竟此行有许多的侍卫,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个。 在穆云杳和萧奕池正在全力对战劫匪的时候,贵族的侍卫们,也一水儿都冲了过来。 瞬间,穆云杳和萧奕池就成了腹背受敌的状态。 萧奕池功夫高强,但又要与两方对战,又要分神注意着身后的穆云杳,根本就施展不开自己的武艺,只能勉强护住穆云杳不被人伤害,但自己的胳膊,也难免就挂上了伤。 眼看着贵族的侍卫们的人,被劫匪打击的越来越少,而不少的贵族已经被劫匪的人绑了起来,嘴上也已经贴上了封条,正在地上子哇乱叫的翻滚着。 穆云杳心中一顿,已经明了,这次,劫匪已经成功了大半了。 侧面突然冲过来了一个劫匪,穆云杳赶紧往侧面躲了躲。 然而同时,她身后也冲上来了一个劫匪。 穆云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前一后两个劫匪控制住,直接被嘴上粘上了封条,人也被绑了起来,和那些贵族们丢在了一起。 萧奕池原本还在顽强的对战着,听见穆云杳的一声惊叫,就没了声音,十分惊愕的回头,一愣之下,功夫也不低的劫匪直接一拥而上,将萧奕池也困住。 劫匪似乎也看出了萧奕池的不好对付,并不敢轻敌,两个人控制的萧奕池,不让他动弹,又来了两个人将萧奕池用特殊的办法绑了起来,越是挣扎,他身上的绳索越是紧张。 最终,萧奕池也被丢在了穆云杳身边。 他嘴上也被贴上了胶布,无法说话,一双眼睛在穆云杳身上逡巡着,见她除了脸上粘上了些脏污,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侍卫们已经尽数被打败了,劫匪正在收拾这次的收获。 地上有不少贵族们遗落的珠宝,和为了麟炎国庆典带着的贺礼。 眼看着劫匪们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有说有笑的讨论着这次的收入,并谩骂这这些平日里总是搜刮油水儿的贵族们。 “这些完蛋玩意儿,你不知道他们这钱都是哪儿来的,还不都是咱们老百姓的,平日里尽是搜刮民脂民膏,若是过得下去,谁愿意到山上当劫匪,有了今日没明日的!” 一个劫匪跟身旁的一个身量有些小的人说道。 那人也十分认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您说的对!只有官逼民反的,要不然,谁愿意抛家弃口的为了糊口冒这么大的风险?要是谁都能过着这些贵族的日子,伸手就能拿到钱,不用这些金银珠宝,只要能填饱肚子,有富余的叫后代子孙们读书识字,也不会这样,你们都是被逼无奈啊!” 那年轻人感叹两句,带着些许的讨好。 穆云杳听见这声音,瞬间转头看过去,一时间不由一愣。 那在劫匪身边儿跟着感慨的,身量不高,在劫匪中有些突兀的,是许臻! 竟然是许臻! 穆云杳顿了顿,瞬间开始扭动着起来,最终“呜呜”的想要开口说话,引起许臻的注意。 然而许臻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讨好那个看着像是大当家的劫匪上。 那劫匪用力的在许臻肩膀上拍了拍,又道,“小兄弟你果然是个好的,跟这些酒囊饭袋不一样!” 说着,他转身挥挥手,劫匪们就一人看着两三人,起身跟着走了。 穆云杳心道,若是那劫匪知道许臻原本的身份,怕是要直接举着刀追过去。 然而,她的挣扎许臻没有发现,却叫她身后的劫匪看到了。 “动什么动!老实点儿!”劫匪踹了穆云杳一下,推搡着她往前走。 第三百三十八章 设计相见 第三百三十八章 设计相见 原来,这些劫匪在山顶上竟然有一个寨子。 被这些人高马大的劫匪们待会之后,穆云杳还看到了寨子中的妇女,抱着孩子指指点点,交谈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或是解气的咒骂。 或许,这些人真的被这些贵族们压迫过,所以走投无路才选择了成为了劫匪。 但是同样的境况,不同的人,却或许永远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一时间,穆云杳也说不清对错。 心中叹口气,只跟着这些贵族们被押着往前走。 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联络上许臻,跟他一起甩掉萧奕池逃出去。 穆云杳小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又不敢再叫身后的劫匪看出来,只能越发的谨慎起来。 一众的贵族们,都被关在了十分破旧的牢笼里,似乎是知道他们也没有什么逃跑的能力,只有十余个劫匪在牢笼外面守着。 穆云杳看着不由越发的着急,这些劫匪们五大三粗的,有的脸上还带着吓人的刀疤。 别说她现在没有机会出去,就是有机会出去,估计也不可能活着。 叹口气,穆云杳只能想别的方法。 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劫匪们给他们出去放风,或是审问的机会,若是因为以往的仇恨,直接将这些贵族们杀掉,那就是命了。 穆云杳又忍不住叹口气,发现身侧有人动了动,转头原来是萧奕池沉默的凑了过来。 经过之前的事情,穆云杳发现自己对萧奕池也没有那么反感了,只是不解他为何不让自己离开。 两人嘴里都封着胶布,无法开口,穆云杳也无法问出自己的疑问。 一群人被关在这里,直到天色暗下去的时候,都没有人送饭过来,也自然就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门口看押的人已经换了一拨,似乎是举行了什么晚宴。 就在穆云杳都要放弃的时候,牢笼外的门口突然就喧闹起来。 穆云杳听了一耳朵,想来也是过来换人的,也就没有注意。 然而却听守门的一个劫匪,带着喝高了的笑意道,“许小哥儿又来了?还是来找你那妹妹?” 许臻拱拱手,“是,劳烦这位大哥了,我只在外面看看就是,我那妹妹一日找不到,我就一日不安心。” 那守门的见许臻管自己叫大哥,似乎是十分满意的,他又搭话道,“许小哥儿,我看这次有你妹妹的几率不大,你看啊,这次都是那些天杀的贵族,你和你妹妹出身农苦,定然不会和这些人为伍。” 穆云杳听到许臻声音的时候已经看过去,这时候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大致明白过来。 虽然不知道许臻是怎么混进劫匪营中的,但似乎,他在这营中还有几分地位,还比较受山寨里的人待见。 再有,许臻似乎是给她安了个妹妹的身份,又按照山寨里人的喜好,说了两人的穷苦出身,来作为寻找她的借口。 穆云杳动了动,往牢笼的栅栏边儿又挪了挪,听许臻又道,“无妨,只要还有一丝的机会,我也不想放过,我那妹妹虽然跟我一同是农家出身,但打小儿就被全家惯着娇养着,也没吃过什么苦,或许就成了这些贵族的丫鬟一块儿抓来了。” 说着许臻的目光已经扫过了第一个牢笼,见是没有穆云杳的影子,他已经十分习惯了。 虽然只来了这山寨两三日,但是已经参加了两次的打劫,只是为了借此机会来寻找穆云杳的影子。 而两次,都是无功而返。 走了两步,到了第二个牢房前,许臻对那个劫匪道,“大哥,我自己看看就好,不劳烦您了,若是见到人了,我再叫您开门,那时候才是真麻烦了。” 说着又道,“不过大哥你说的对,这次我妹妹出现的机会更小了,估计人就是找不着人。” 见许臻似乎有些气馁,劫匪在他肩膀上大力的拍了两下,“许小兄弟,你别急,慢慢来,日后还有机会,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寨子,寨子里的人都拿你当自家人,会帮着找的,你放心。” 许臻又道了谢,那劫匪似乎也有些倦了,就按照许臻所说走回了自己的地方坐着待着。 许臻顿了顿,思索着什么,暂时停在了原地。 穆云杳在第四个牢房,而许臻现在才看到第二个牢房。 看不到许臻的表情,只听到了许臻方才似乎带着放弃意思的话,一时间穆云杳也不知道他这话只是为了应承之前那个劫匪博取同情,还是真的觉得她不可能在这些贵族之中。 不论如何,不能叫许臻就这么走了! 如果许臻就这样离开了,下次再有机会见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穆云杳咬咬牙,扭了扭身子。 或许是她不足以构成威胁,所以捆着她的绳子,并没有像萧奕池那样繁琐。 也不会动上一动,就捆的更紧。 然而绳子绑的也算是紧的,穆云杳扭了扭,就觉得手臂被绳子接触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穆云杳咬牙坚持着,扭着往边儿上动了动,借着土墙的力量,扭动着站起来。 萧奕池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穆云杳已经站起来了。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阻止,穆云杳就不遗余力的开始撞击牢笼的木桩子。 果然,瞬间就引起了劫匪们的注意。 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绑匪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恶狠狠的盯着穆云杳,“老实点儿!你要干啥!别她娘的叫老子跟你废话!老子没她娘的时间!要是再给老子闹腾,老子管你之前是谁,现在就杀了你叫你如愿!” 绑匪的话和他一脸横肉的样子,叫四号监狱里的贵族们都跟着抖了抖。 穆云杳看了他一眼,嘴里“呜呜”着说着什么,用力的摇了摇头,目光往许臻哪儿看了看。 然而那绑匪长得一脸横肉凶神恶煞,人也是五大三粗,根本就不知道穆云杳的意思。 只当她在这里闹事儿,手里的刀已经举起来。 这边儿的动静不小,正在出神的许臻也回过神来。 他茫然的看了眼二号牢笼里的人,又看了眼四号那边发怒的绑匪。 说实话,虽然他对这些绑匪没有明显的好恶,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是最底层,脾气十分暴躁急躁的那些人,轻而易举就会被惹恼了。 而且这种人,虽然曾经也是普通的百姓,却并不都是好家伙,有的从小儿就东拼西凑的,没受过什么好教育,因而也没有该有的教养。 这些人,最容易气愤了。 而且一旦气恼起来,任是谁也拉不住他们的暴虐。 不知道今日要倒霉的是谁,反正许臻是不打算出手相助。 这世上每日都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他不是观世音菩萨,身上没有普照的佛光。 如今他与这寨子的人情,与这寨子大当家的人情,与这寨子里劫匪的人情,根本就不够他每日救救这个,帮帮那个,发发善心。 唯一一次救人或者说找人人的机会,他只能留给穆云杳。 看样子,今日这人,也是活不久了,许臻同情的看过去。 一看之下,便是一愣。 只见四号牢房,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还穿着分别那日的衣裳,正无视看守的人,一个劲儿的往牢门上撞,目光还看向他这边,与许臻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许臻当下一顿,那人分明就是穆云杳! 穆云杳对上许臻的目光,也是松了口气,失了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 许臻赶紧冲过去,最终喊着,“云杳!” 到了牢笼边上,才发现周围的绑匪们都在惊讶的看着他。 许臻顿了顿,一双眼眶瞬间就红了,脸上也涨的的通红。 他一个劲儿的用力锤着牢门,瘦小的身板悲痛的颤抖着,“妹妹!你真的在这儿!我可怜的妹妹呦!你怎的成了这个样子!” 许臻的声音哭号的十分伤心,周围的绑匪们面面相觑,纷纷回过神来。 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绑匪往前走了两步,已经收起自己手里的砍刀。 他指着穆云杳问道,“许小哥儿,这是你找了许久的妹妹?” 许臻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一双眼睛还胶着在穆云杳身上,像足了许久未见感情深厚的兄妹。 抽空儿转头看着劫匪点了点头,口中甚至因为激动已经有些错乱起来,“是她!没错,就是她!大哥,劳烦你了,帮我放我妹妹出来好不好!” 听许臻这样说,那绑匪自然的点了点头。 帮许臻找她妹妹,使他们大当家吩咐下来的。 之前已经说好了,不管绑回来的是什么人,只要是她妹妹,大当家就答应了将人放出来,交给许臻。 绑匪虽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但十分敬佩他们的大当家,当下就将其他人哄开,只将同样红了眼睛的穆云杳一个人带了出来。 萧奕池还没看明白,一心只想跟着穆云杳,才动作,已经被劫匪关上了门。 而出了牢笼的穆云杳,一下子就被许臻抓了过去,两人相互搀扶着,许臻大声的带着哭腔道,“妹妹!哥哥总算找到你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哥哥十分担忧你啊!” 说着,趁人不注意,许臻又咬着嘴唇小声跟穆云杳说道,“一切听我的行事。” 穆云杳点点头,也哭诉道,“哥哥,方才急死我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逃脱监牢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逃脱监牢 穆云杳和许臻两人携手在一块儿,哭天抹泪的,甚至一度叫人看的十分感人。 终于又哭了了两嗓子,许臻对穆云杳使了个眼色。 穆云杳一顿,当下反应过来。 她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对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的劫匪,十分感谢的道,“这位大哥,方才是为年纪小不懂事儿,一看到我哥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才闹将起来,您大人大量,蹦与我计较。” 穆云杳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十分低。 反正不过是说一两句话的事儿,都是表面功夫,到底心中如何想的,别人也不知道。 而一两句话的功夫,就能叫别人打消了对自己的疑心和顾虑,何乐而不为? 果然,那个长的凶神恶煞,十分吓人的绑匪,见穆云杳特意过来与自己解释,面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 若是刚才还只是因为他们大当家的说好了,要帮许臻找到妹妹,他才不计较刚才的事情,放穆云杳一马。 但现在,因为穆云杳这几句话,那绑匪反而觉得方才发生也不过就是什么小事儿,他一个大男人,没必要计较什么。 绑匪想要像是对待许臻一样,拍两下穆云杳的肩膀,手已经抬到半路,才发现穆云杳是个女的,悻悻的放下了。 他直接道,“你不用惦记方才的事儿,你既然是许臻许小兄弟的亲妹子,也就是我们寨子里的人。” 说着又转身对许臻挥挥手道,“发生了这么喜庆的事情,你可别跟我这儿耽搁了,快点儿去找大当家的,叫他也跟着开心开心。” 许臻连连称是,又拉着穆云杳与几个绑匪说了两句话,才带着她转身往外走。 一边儿走,穆云杳便觉得,一个十分强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穆云杳忍不住悄悄的回过头看了眼,正对上萧奕池毫不避讳的目光。 他的目光在穆云杳和许臻离开的背影上逡巡着,若有所思。 穆云杳当下一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专做感激的样子,她对着身后甜甜一笑,将嘴角都咧了起来。 在其他的绑匪眼中,看着这样的穆云杳,只觉得十分听话懂事儿,又讨巧儿,一看就是许臻的妹子。 然而落在萧奕池眼中,这一份十分甜腻的笑容,却是十足十的挑衅。 这分明是穆云杳在像他显摆自己已经出去了,自己已经拜托他了,是在像他炫耀,气他这么久时间以来的阻止。 眼看穆云杳已经跟在许臻的身后,欢快的没了影子,看守牢房的绑匪突然聊起天而来。 而这聊天儿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穆云杳。 其中一个绑匪道,“这许家的小娘子,性子真好,比他哥哥还有柔弱上几分,叫人看着就觉得舒服,跟咱们寨子中的大老娘们儿一点儿也不一样。” 另一个也肯定道,“那肯定是不能一样的,你没听许小哥儿跟咱们大当家说,他家虽然一直十分贫穷,只在农村里生活着,但他爹可是个老秀才,他娘也是大户人家伺候的,自然不一样。” …… 两个绑匪又顺着话头,夸了穆云杳许多,尤其是刚才那一个甜笑。 萧奕池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心中想到,看穆云杳这么个架势,估计他轻易是出不去了。 而另一头,穆云杳终于跟许臻会和,不由松了口气。 “你怎么跟这些劫匪混到一起的?”穆云杳见周围没人了,问道。 许臻四周看了眼,“若是有人的时候你说话注意点儿,不要劫匪劫匪的。” 穆云杳笑笑,“我自然知道,还没说呢,你是怎么跟这些人混到一处儿的?我看着似乎你还蛮受重视的。” 许臻在前面带着穆云杳先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那天也怪我,明明说好了咱们两个人轮流的守着,但我那日不知道是怎么了,实在是太困了,一觉醒过来,天都已经大亮了,一起身,一睁眼,就已经没了你的影子。我原以为你是去什么地方找吃食或是水源去了,不敢走远了,就在原地等着,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你回来,我心里就觉出不对劲儿来。” 穆云杳是半夜被突然出现的萧奕池带走的,没有任何的声息,那日许臻醒来的时候有几个是第二天了,她早就跟着萧奕池,走在之前那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深山老林中。 许臻继续道,“我见你突然不见了,瞬间就发了慌,沿着咱们扎营的四周找寻着,也没有看见你的影子。回到原处我又仔细的看了遍,发现你人虽然没了,但那个地方却没有打斗的痕迹,而我也一直毫发无损的,就说明这人只是想带走你,而不是想撒谎了我们两个,所以才稍微放了心。” “原本还想给师兄发个信号,可才发现这个地方离麟炎国的都城还有不短的距离,更何况林中都是雾气,纵然是发了信号,也不过是徒劳,只得罢休了。再后来,我就打算着先沿着水路走找找你。”如今回想起当日穆云杳才找不见时候的慌乱,许臻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他心中对穆云杳那一点儿懵懂的情愫,虽然早就因为邢墨珩的原因变成了对妹妹的爱护,可穆云杳对他,仍旧可以说是重要的人。 更何况,他是个清醒的旁观者,十分清楚的知道穆云杳对他师兄,对京中的邢惊蛰有多么重要,若是穆云杳出现什么危机,对这些人来说,简直不可恢复的天大的灾难。 见许臻突然停顿下来,穆云杳可以想到自己若是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一觉醒来许臻不见了,该是多么的无助和担忧。 她笑了笑,故意缓解气氛道,“我问你怎么跟这个大当家混到一起的,你倒是说了这么一堆有的没的,还不快说正事儿?要不我这么个听众都要睡着了。” 许臻摇摇头,道,“这些是前话,后头自然就引出来了,你且听着吧!不是说我沿着水路走么,一是怕自己迷路,而是想着如果你们还在那附近,总是要用水的,守住了水路说不定还能看到你。谁知道没有守到你,却看到了一个落水挣扎的孩子和一个壮汉。” “那人就是大当家,和大当家的儿子?”穆云杳已经猜到了后续。 许臻点点头,“没错,说来也是奇怪,这大当家人高马大的,却是不会水的,带着孩子外出玩儿,孩子看着水里的小鱼看着迷了,不知觉的往前走了两步,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大当家看自己的儿子掉进去了,也忘了自己不会水,一下子就也跳进去,当下两人便都命悬一线。” 说着,许臻想到什么,看了穆云杳一眼,“说来这机遇还是因为你哥,要不是我小时候淘气,跟着他登高爬低的,偷偷摸摸的学会了浮水,估计也是没有办法了。” “你就这样救了大当家和他的儿子?怪不得他们对你这样友善。”穆云杳想起这几次许臻和这个寨子里的人打交道的场面,不得不说,众人对许臻还是十分客气的。 许臻摇摇头,“不全是,应当是,我救了寨子中最受尊重的大当家,和他唯一的儿子。” 许臻的目光闪了闪,和穆云杳对视一眼,两人笑了起来。 抬眼也已经到了许臻的住处,许臻示意穆云杳进去稍微梳洗梳洗,“你收拾收拾自己,待会儿我带你去看大当家,说到底那些人能够这样轻易的放你出来,还是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 穆云杳知道许臻的意思,点点头,自己走进了屋子。 许臻说的没错,除了这点,更有一点十分重要的,若是他们想要离开这个寨子,还需要大当家的首肯。 穆云杳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出来与许臻回合,一同去找大当家。 今日打劫了这些贵族,寨子里收获了不少的东西,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十分的兴奋,正在举行庆贺的宴会。 许臻带着穆云杳进去的时候,场面已经十分欢愉混乱了,他领着穆云杳沿着一边儿的小路走,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径直走到了大当家面前,许臻才停了下来,离着两三米的距离,喊了一句,“大当家。” “许兄弟?你回来了?”大当家已经喝了两杯酒,面色十分红润,加上高大的身板,一看就是十分强壮的汉子。 许臻点点头,直接躬身道,“许臻还要感激大当家的救助之恩,若不是大当家善心,许臻也找不到自己的妹子。” 说着,许臻侧了侧身子,露出了身后低着头的穆云杳。 大当家听了这话,不由一愣,随即拍着桌子大喜道,“你已经找到你妹子了?那可是好事儿!快让我瞧瞧,你妹子跟你长得像不像,这样看着就业是斯斯文文的,哈哈哈。” 大当家的声音十分大,寨子里的人都停下来自己手中的事情看过来。 许臻对穆云杳点点头,穆云杳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大当家行了个礼,“小女听兄长说了大当家对他的照顾,若不是大当家高义,我们兄妹二人也不能团聚,小女在此谢过大当家了。” 穆云杳举止大方的说道,又十分诚恳的再次行了个礼。 第三百四十章 再见展律婳 第三百四十章 再见展律婳 为了不招人青眼,穆云杳虽然梳洗了一番,整个人干净了不少,但故意用了已有的东西,将自己打扮成了一副十分普通的样子,容貌上做了些许的改变,不像是之前那样明媚动人。 果然大当家见了穆云杳,也没有对她的容貌过多的在意,只是道,“哈哈,这果然是许臻的妹妹,亏得你俩的父亲是个秀才,一个两个都斯斯文文的,与我们这些大老粗不同。” 穆云杳道,“大当家过谦了,这斯文不斯文又有什么用?在小女看来,反而是大当家和寨子里的这些朋友们,更加的淳朴自然,不假藻饰,叫人觉得安心。那牢笼里关着的,可不也是些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东西?” 大当家一听穆云杳的话,当下十分满意,拍着掌叫起好来,“好好好!果然是许兄弟的妹妹,你兄妹二人都是好的!叫我说也是,老子最厌恨的就是那些假正经朕混蛋的王八们!还是你二人父亲教得好!不过,听你小小年纪就这样说,这一路上是吃了不少的苦吧?” 穆云杳点点头,但又不在意道,“如今这个世道,哪儿有不吃苦的人,由其是咱们百姓,哪儿能由着自己的意愿。我与哥哥走丢之后,被一个侍卫救了,跟着那些贵族之后做侍女,今日才得以见到哥哥,也算是十分幸运了。” “那个侍卫可是一同被关着?”大当家皱了皱眉头,“咱们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能够救了你的,也是个好的,若是关在一起,理应当放出来一同做朋友才是。” 穆云杳之前那样说,就是为了引出萧奕池的事情,这时候大当家如此问出口,实在是如了她的心意。 她略一思索,没有开口,却低下了头。 大当家见她这样不似方才大方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指着穆云杳对许臻问道,“你么妹妹这是怎么了?” 之前没有时间,两人还没有说到这件事儿上,许臻也不知道穆云杳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也不敢胡乱开口,只沉吟道,“这……” 他这一开口,穆云杳才又抬起头来,目光却有些害羞的躲闪。 她给了许臻一个颜色,然后看着大当家道,“大当家有所不知,方才那个侍卫虽然救了我,但却不能直接放出来,他……他对我似乎有男女之意,若是放出来,却是拖了我的后腿!” 穆云杳后面几个字说的有些快,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意。 大当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听着下面的嘘声,才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原来是这事儿,是你没看上他不成?若是如此,我且帮你看着他便是,我们寨子里这么多的好儿郎,你只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里,定然条条都是真汉子!” 这时,穆云杳的面色却突然有些伤感起来,又道,“大当家说的确实,寨子中的兄弟都是好样的汉子,但小女父亲在世的时候,早就给小女定下了一门婚事,小女和兄长此次远道而来,也是为了这事儿。虽然那个未婚夫如今正卧病在床,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自然是不可一女事二夫,如今想着的,只有赶快找到解药,治好他。” “原来还有这么个事儿在里头,你果然是个好的。”大当家和下面的人对穆云杳称赞有加。 穆云杳道,“不敢当,不过,小女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当家可否与小女一个方便。” 穆云杳说的真切,许臻这时候才跟着反应过来,知道了穆云杳的意思。 他故意插嘴道,“妹妹,你怎的这样,岂不是给大当家和这寨子里的兄弟添麻烦!” 说着许臻又对大当家拱拱手,“大当家,您不用听她小孩子家家的胡说!您已经帮许臻找到了这个妹子,后面的事情,若是再麻烦您,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大当家原本还有些犹豫,不知道穆云杳要说什么话,不敢轻易答应下来,这时候不由大手一挥道,“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你救了我们父子二人的性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是麻烦我?许家妹子,你只管说,若是能帮上忙的,我定然给你想办法!” 许臻这才装作为难的样子,看向穆云杳。 穆云杳十分感激的学着男子的样子抱了抱拳,道,“那就劳烦大当家了。还是方才所说的那个人。我与兄长要马上离开去找解药,给我未婚夫续命,不可耽搁。可那救了我的侍卫,虽然是个好人,却是个性子十分暴躁的,若是叫他这时候就出来,怕是我和哥哥不能轻易走了,所以还请大当家帮我绊住他,等过几日再放他出来,也请看在他是小女救命恩人的份儿上,不要伤了他。” 原本还怕穆云杳说什么出格的事情,听了这话,大当家当下就应了下来,“这不算什么事儿,我吩咐下去,叫人给他好吃好喝的,不伤了他,等你们走远了再将他放出来就是。” 说着大当家又道,“原本我还想要留你们兄妹在寨子里做孩子们的师父,也好叫他们多少学些文字,但现在看,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若是我叫你们留下来,才是强人所难了,也罢,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明日就要离开,今儿咱就好好过一过宴会。” 说着,又叫人备了碗筷,邀请穆云杳和许臻一起用饭。 穆云杳原本打算晚上就走的,可听大当家这样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答应下来,和许臻一起参加了宴会。 众人在宴会上十分欢愉,一直到了深夜,宴会才散了。 因为只住一日,穆云杳直接歇在了许臻的院子里,两人一人一间屋子,正好够用。 路上,许臻不由对穆云杳口中的“侍卫”有些好奇,之前也没有注意到萧奕池不由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个侍卫是谁?” 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穆云杳说的不过是假话,当下穆云杳也直接道,“这人你也认识,是萧奕池。” “萧奕池?”许臻记性好,将这名字在嘴边而琢磨了两遍就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是那个被你救下的大祭司的儿子?” “是他。”穆云杳点点头。 “也是他将你掳走的?”许臻有些不明白,明明穆云杳曾经救了萧奕池,萧奕池为何要阻止穆云杳。 穆云杳对此也不甚明白,只点点头肯定了许臻的问题,又道,“管他呢,反正现在有大当家帮咱们看着人,咱们先走便是。” 虽然萧奕池那日将她掳走了,但一路上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她不好的事情,甚至还处处保护着她,给她准备饭食。 弄得穆云杳也不知道萧奕池到底是什么想法,今日见他能够救人,又想起曾经他对自己的出手相救,虽然气萧奕池做了这样的事情,但也不想要了他的性命。 也是因为这样,穆云杳之前才故意跟大当家说萧奕池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过,说到底,这也不算是谎话了。 许臻也点点头,如今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需多想,“那赶紧写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许臻与穆云杳作别,两人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一夜好眠。 而同片月色下的另一边,邢墨珩也已经到了麟炎国的都城外面。 沈寅和听寒果然是宫中的暗卫,过城门的时候,直接向守城的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就十分轻松的被放了进去。 而且,守城的士兵似乎还对沈寅带着些许的敬畏。 邢墨珩冷眼看着,只觉得这两人的身份似乎是不简单。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只是仍旧十分沉默且沉着的,跟着两人进了皇宫。 才进宫门,邢墨珩就看到了一个十分不想看到的身影。 那个带着面纱的身影,在看到了邢墨珩之后,却是双眸一亮,顾不上别的,直接向着邢墨珩的方向跑过来。 然而,看到邢墨珩身边的两人,展律婳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她脸上瞬间就变脸,变得严肃起来,高高在上的看了沈寅和听寒一眼,“你们连个还杵在这里先是两根木头柱子似的做什么!难道暗卫营中没有事情可以做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展律婳的样子十分傲慢,然而沈寅和听寒却似乎是习惯了一样,低头行了个礼,又对邢墨珩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 邢墨珩眼前闪过沈寅压抑着怒气和不甘的一双眸子,若有所思。 这时候,展律婳已经再次缠了上来。 她好歹还顾忌着一国公主的颜面,没有直接对邢墨珩上手。 然而,人却是十分用力的往邢墨珩的方向靠。 邢墨珩沉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展律婳才不甘心的停下来。 莫着急,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太过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展律婳深呼了一口气,在心中与自己道。 她虽然不再往邢墨珩身边儿挤了,却还是十分热情的说道,“镇南王,你终于来了,早就听说你已经出发了,可一直没有看见你到,我心中十分担忧,好在你如今已经平安到达了,谢天谢地。” 邢墨珩看向展律婳的目光,像是看向一个黑漆漆的石头。 他直接撤了一步,“时间不早了,本王先去休息。” 说着直接转身就走,国王拍了的侍女也赶紧跟上,只留展律婳在后头一脸的懊恼。 第三百四十一章 许臻异样 第三百四十一章 许臻异样 第二日一大早,穆云杳和许臻,就一同到大当家的面前辞别。 昨日已经十分恳切的解释了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大当家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只给两人带上了最够的盘缠。 昨日才抢劫了一帮富豪的他们,如今最充足的就是这些东西。 穆云杳和许臻也没有矫情,感谢之后,接受了他们需要的也不会过于打眼的东西。 青天白日之下,没有醉酒的大当家看上去更是和善了许多。 穆云杳再三叮嘱了萧奕池的事情,大当家也是笑着应了下来,只是因为穆云杳的态度,心中对这件事儿也更加的注重了。 而还在牢中待着的萧奕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穆云杳找到借口,绊住了手脚。 大当家的对许臻似乎十分喜欢,跟他的小儿子和妻子,一直将两人送出了寨子,大家才真正的辞别。 许臻和穆云杳,还得到了两匹代步的马。 时间紧急,两人如今唯一的目标就是前往苍云山寻找解药,或者是制作毒药的毒草,因而也没有任何别的事情耽搁,直接就骑马前往苍云山。 为了保证穆云杳能够正确找到苍云山的位置,再从京城前往麟炎国的路上,邢墨珩就已经绘制了苍云山具体位置的地图,交于穆云杳和许臻,包括他自己,三个人如今虽然不知道苍云山是上面的情况,但对于苍云山之于几个国家的位置,却是熟记于心。 没有废了多大的力气,穆云杳和许臻就到了苍云山的外围。 到了苍云山外围之后,两人十分谨慎的将马匹寄存在了远处的农家,说好了,若是自己十余日内没有来取,就权当是送给了他们。 那农户一看穆云杳和许臻的样子,便知道两人不好惹,又看了眼十分健壮的马匹,不管是自己留着还是卖了,都是好一笔的钱财,一时间更是满口答应。 穆云杳也不管农户心中是怎么想的,只和许臻转身离开了,也未曾说过去哪儿。 两人按照心中所背记的方位,很快就看到了苍云山的脚下。 抬眼望去,苍云山上雾气萦绕,竟然看不出是时间几何。 穆云杳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却觉得心中一松。 她莫名的就确定,在这座十分神秘的深山中,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许臻侧过头,和穆云杳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带着一抹坚定。 顿了顿,穆云杳率先走在了前面。 许臻小心的在后头跟着,又不敢只放穆云杳一人走在前面,前后都要不时的照看着。 两人逐渐的进入了树林,却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这树林太过于安静,安静的带着一股十分诡异的感觉。 然而,只是让人心底发出的不舒服,却又找不到什么实在的不对劲儿的地方。 穆云杳顿了顿,想到邢惊蛰的病情,仍旧往里走。 又走了几米的距离,穆云杳才要放心,叫许臻赶紧跟着自己往里走,没有发现什么人。 然而,不过是一瞬,穆云杳甚至感受到了安静的深山中,空气的被迫流动。 右耳边发出“霹啵”的空气被撕裂的轻微的响声,穆云杳向右侧头看过去—— 一支十分锋利的短箭,直接向着她的方向冲过来。 那短箭的气势十分强劲,一看就是个用箭的高手。 看着十米之外,不断靠近的短箭,穆云杳像是被施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定身术一样。 她的意识十分清醒,甚至脑海里自带了一种将利箭的速度放慢的感觉,她也十分清楚,还有时间,自己若是扑下去,就能逃过一命。 然而,她动不了。 知道自己的情况,和能做出来,似乎是两件事情。 甚至,穆云杳又想到了那一天,被巨蟒袭击的时候。 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邢墨珩突然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生机。 然而此刻,同样危险的境地,邢墨珩却根本就不再她身边。 穆云杳心中一紧,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在穆云杳回头的时候,许臻也跟着看过去,自然看到了那个飞奔而来的短箭,带着破空的气势。 他当下一顿,顾不上别的,心中提起一口气,想起曾经邢墨珩教给他的保命的招式,手脚迅速的动着,最终朝中穆云杳扑过去。 又是片刻细微的响声,许臻甚至能够感受到被利箭斩断的头发。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推着穆云杳,两人齐齐的倒在了地上。 然而,还来不及松一口气。 许臻和穆云杳,看着自己面前的景象,就十分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眼前,竟然飞过了数不清的像是方才那个短箭一样箭矢,都带着十分强劲的气势。 两人目瞪口呆,只得将自己用力的往下藏,等待着这一场箭雨的坠落。 终于,在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许臻和穆云杳才敢动一动。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却都不敢起来。 许臻的一张脸已经变的十分惨白,脸上带着冷汗,穆云杳以为他是被方才的阵仗吓得,也没有注意。 她用唇语问道,“难道咱们已经被发现了?” 许臻眉头皱的越来越近,脑门上的冷汗也有越流越多的趋势,一张脸白的像是生宣一样,不时还能看出一种十分灰败的蜡黄。 穆云杳开始觉得许臻的状态十分不对劲儿,她继续问道,“你受伤了?” 许臻直觉后颈的地方十分的疼痛难忍,连带着全身都像是被千万张带着利齿的小嘴儿啮咬着一样,带着难言的密密麻麻的疼痛,一齐像他袭来。 一瞬间,他甚至不能张开嘴。 然而此刻,他们却没有时间说这样的事情。 若是他们的行迹已经败露了,若是那守着苍云山的兵士过来,那他和穆云杳就都没有了活路。 所以,许臻轻轻的摇了摇头,即使这废了他近乎一半儿的力气,另一半儿的力气,许臻道,“别动,我看看。”说着就要起身去看。 穆云杳是一个大夫,纵然方才因为紧张而忽略了许臻的异样,这时候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她看着许臻分明没有力气,却仍旧在强撑的样子,看着从他额头滚落过苍白脸庞的冷汗,十分的心疼。 然而,现在危险还没有解除,她空有一身的手艺,却不能给许臻看一看。 不由分说的,穆云杳伸手将许臻按回去,自己侧头向右方看过去。 视线斜斜的穿过高矮不同的荒草,碰上了十分冰冷的军靴铠甲。 穆云杳瞬间一顿,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处。 她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队手里拿着多发弓箭的守卫们。 这些守卫,穿着穆云杳十分熟悉的麟炎国的军装,分明就是传说中镇守着苍云山的重兵。 穆云杳呼吸都紧了紧,拉着许臻手腕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许臻十分聪敏,一见穆云杳如此,就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个时候,能够叫穆云杳如此僵硬甚至恐惧的,只能是麟炎国驻守的重兵。 因此,许臻忍着疼痛,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两人像是掩藏在杂草里的虫子。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似乎就在不远处,只听那声音带着十分明显的麟炎国的口音道,“怎么样?有没有异动?” “没有,”另一个声音回答道,“纵然是有异动也躲不过咱们的箭雨。” 之前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四处看了看,见果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才道,“确实,首领的这个办法好,反正咱们这些短箭多得是,不管有人没人,每个半个时辰,这几处上山的路上就都放上几回箭雨,纵然有什么图谋不轨的人,也甭想从咱们手底下或者进去。” 片刻后,聊天儿的声音已经十分小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远,这一队守卫似乎转身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穆云杳这才敢看过去,见是前方已经空荡荡的一片,突然觉得心中的一口气散了,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转头去看身旁的许臻,却见他已经难受的快要打起滚儿来。 “你在忍忍!”穆云杳确定了那些人走了之后,赶紧站起来,手中用力搀扶着许臻,嘴里道,“听刚才那些人的话,估计每一个上山的路口都已经被他们堵死了,而这里,似乎半个时辰后就会回来,不管如何,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穆云杳搀扶着许臻,许臻自己也用力往外走去。 一路出了林子,两人才敢开口说话。 顾不上别的,穆云杳眼看着身边儿又一块儿还算赶紧的石头,赶紧将许臻扶到那边儿靠着。 许臻这时候已经有点儿回过劲儿来,但仍旧疼的冒冷汗。 穆云杳伸手去给许臻把脉,许臻却下意识的将手躲了过去。 一瞬间,穆云杳就沉下脸来,不由分说的将许臻的手腕儿抓在手里,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一手直接搭着,把起脉来。 见穆云杳沉着脸,许臻不敢不配合,但心中却已经隐约知道这次自己到底是为何。 片刻后,穆云杳收了手,手指在许臻身上几处点了点,心中大异,突然问道,“你身体里怎么会有银针?你之前是否知道?” 穆云杳气势汹汹,似乎十分生气。 许臻一顿,摇摇头,他也是方才才想起来这一直忘了的事儿。 第三百四十二章 银针有变 第三百四十二章 银针有变 “你从来不知道自己体内有银针?”穆云杳叹口气,“怪我,竟然没有早点儿发现。” 说着,穆云杳对许臻十分的愧疚,“方才如果不是我太过鲁莽,你也不会为了救我,一个冲动之下,是体内的气息逆转,以至于你体内的银针迅速的向着心脉移动。” “向着心脉移动?” 许臻重复了句,下意识的一抖。 他平日里根本就是个怕疼的人,若非现在情况紧急,若现在好好的待在京中,他早就打滚儿似的喊起疼来。 方才穆云杳说的,银针在他体内收到了冲击,直接向着心中一动,以听起来,就十分的疼,叫人皱眉。 许臻心中也有些惧怕,然而碍着穆云杳在面前,却不想表现出来。 他们现在的情况,原本就已经十分危急了,若是再叫穆云杳因为他的伤痛而伤神,实在是不应该。 况且,不管如何,他也始终是个大老爷们儿,这么点儿事儿,咬咬牙就过去了。 “是,确实向心脉移动了,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帮你将银针逼出来,也没有条件,只能暂且封住了你几个穴位,让那银针在你体内停顿着,日后回去了,才能根治。” 许臻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只是一个动作,额头上又是一片冷汗。 穆云杳看着心疼,叫他不要动弹,只是问道,“你这银针是什么时候进入体内的,到底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心中可是清楚?” 是谁?还能是谁? 许臻想起那一次,在林中被翳婵纠缠,突然觉得颈后一痛,自己就瞬间昏迷过去的场景。 他呼了口气,将自己的声音稳住了,才道,“我也是才反应过来,但施针的人,我可以确定是翳婵。” 咬牙说出翳婵的名字,许臻心中十分的痛恨这个恶毒的与所有人作对的女人。 “翳婵?又是翳婵!”如今穆云杳一提起翳婵的名字,都开始咬牙切齿。 翳婵这个女人,不但杀了之前的她,还两次三番的伤害她身边儿的人,若是叫她发现了翳婵的踪迹,定然要翳婵为众人赎罪! 见穆云杳对翳婵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仍旧带着疑惑。 估计是怀疑许臻为何就遇上了翳婵,又怎么会被翳婵得逞,可是看着许臻的样子,却不忍心再问出口叫他浪费体力。 许臻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善解人意的主动解释道,“你还记得那次送信到京中要我带天山红莲过去?” 穆云杳点点头,她自然是记得的,若是没有许臻带过去的天山红莲,邢墨珩也不会那么快就恢复过去。 许振见穆云杳点头,喘了口气,又继续道,“那日我出了京城之后,就发现一直有人跟着我,知道快到了云州,那人终于动手了,却原来是翳婵。她手里有毒,我抵挡不过,只能按照你在信中提示的,找医谷的人寻求帮助,谁知道再快到医谷的时候,翳婵突然冲上了,在我颈后动了手脚,我就突然昏迷了过去。” 穆云杳听着,眉头像是高耸的高山。 翳婵与许臻明明是无冤无仇,如果不是因为她,不是因为她叫许臻去送解药,翳婵又怎么会伤害许臻? 穆云杳心中十分愧疚,却听许臻仍旧说道,“后来我被医谷的人救了,翳清明的师父到底不是学医术的,把握体内的余毒清了,估计也没有发现藏在血脉中的银针,之后我着急带天山红莲过去,也没有什么疼痛,就也没在意,只是容易疲劳些,我还以为是受伤的后遗症。” 说到这儿,许臻不知道碰到了哪一出的伤口,没忍住痛哼了一声。 穆云杳听着,只觉得心中也跟着一抽。 许臻虽然比她这个身体的年龄大上那么两三岁,然而在她心中,却是看许臻像是看自己的弟弟,甚至是晚辈一样。 看着许臻这样疼痛难忍,像是看着邢惊蛰生病一样的心疼。 穆云杳赶紧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好,好好躺上一会儿,我已经封住了你几处的血脉,你老实待上一会儿会好很多。” “怪不得你之前会那样困倦,估计也是这根银针在作祟。”穆云杳想起那一日被萧奕池掳走时,许臻不正常的面色和睡眠状态,一时间更是恨自己没有早发现许臻的异常。 顿了顿,穆云杳又道,“方才侍卫的话咱们都听到了,不管如何,是别想从这几个入口进入苍云山了,若是照他们说的,这几个入口没半个时辰不管有人没人都会放一次冷箭雨,咱们若是再贸然前进,就是送命去将自己变成肉馅儿。” 说着穆云杳看向许臻,“如今这种情况,急也急不来了,咱们今日干脆就不赶路,等你歇一歇好一点儿了,我带你回去来时的那个农户家,吃点儿热饭,好好休息一晚,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 许臻顿了顿,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这些日子,穆云杳的着急他都一一看在眼中,他可以说是除了邢墨珩之外,最知道穆云杳多急切的想要治好邢惊蛰的病。 许臻又吸了口气,道,“我没事儿,你看,不是说已经封好了几处血脉了吗?我只要休息休息就可以继续赶路了,真的,别因为我耽搁了惊蛰的病情。” 许臻知道穆云杳医术高超,既然穆云杳已经给他暂时处理了,他只要咬一咬牙,一定还可以撑下去。 看着许臻惨白的脸色,和一脸坚定的样子,穆云杳有些难受的别过脸去。 她更为坚定的摇摇头,“不,就按照我说的做,今日先休息一晚,也好找一找这苍云山的破绽,明日才好进山。” 穆云杳看了眼许臻又故意道,“夫子没有教过你么,磨刀不误砍柴工,我这也不全是为了你。” 说完之后,为了不让许臻反驳,穆云杳直接起身,坐到了另一处。 许臻看着穆云杳的背影,不由苦笑着摇摇头,也只得随她去了。 两人没有继续说话,迷迷糊糊的许臻竟然就这样暂时的睡了过去。 穆云杳一直观察着许臻的情况,见他靠着石头睡着了,才又起身回到了他身旁。 再次将手搭在许臻的手上,认真的把脉。 还好,这银针行走的趋势暂且控制住了,日后还需要武功高强的人通过药浴将这银针逼出来,只好在于邢墨珩回合之后再说。 穆云杳一边儿守着许臻,一边儿打量着苍云山周围的情况来。 如果说,苍云山这几个入口都已经有重兵把守,那唯一能够试一试的,就是那些还没有人走过的路。 但那样的路就都是荆棘,杂草丛生,甚至让人看不出脚下的道路,若是走进去,不知道要面对多大的险阻,到底要如何,还要从长计议。 穆云杳叹口气,转头发现许臻已经醒了。 “我又睡了很久?”许臻声音中有些隐隐的担忧。 自从知道了自己体内随时可能带来风险的银针,他甚至都怕自己那一日,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然而,这样心思他去不敢跟穆云杳说。 说出来,也不过是给她徒增烦恼罢了。 穆云杳摇摇头,“没有很久,你看天色,也只是过去了一会儿,既然你已经醒了,咱们就回去那农户家中借住一晚吧,你今日的情况,夜间最好不要吹风。” 许臻知道自己拗不过穆云杳,也不再倔强,点点头,由穆云杳搀扶着往农户的家中去了。 农户听见拍门声出来,见是穆云杳和许臻,一时间十分惊异,原本就不会说话的农妇,这个时候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好。 穆云杳并不在意这些,递给了农夫几个银裸子,“劳烦给我们做顿热乎乎的晚饭,最好再加上一碗鸡汤,小火炖的时间久一点儿,如果是乌鸡就更好不过了。” 见农妇不动弹,只看着手中的银裸子,穆云杳赶紧又道,“若是银子不够,我再添给你一些就是。” 农妇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赶紧十分用力的摇摇头。 不是银钱不够,而是太……太多了。 她还未曾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都够他们家中几年的吃食了。 见她摇头,穆云杳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又递过去了两个银裸子,“这几日或许要在你家借住,麻烦收拾出一个屋子出来,能住人就行,我们回不回来,不用你多管。” 农妇摇摇头,不敢再接穆云杳递过来的银子,结结巴巴的道,“够了,足够了,小……小姐,您跟我这边儿来,这是干净的屋子,过年来客人时候住的,您放心住着,我……我这就给您做鸡汤去。” 农妇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多打量,直接拿着银子出去了。 穆云杳见她是个老实的,就也将银子收起来,打算最后走的时候再留在这里。 许臻走了这些路,又有些犯困,穆云杳将他搀扶到床上,说好了吃饭的时候叫他。 做完这些,又自己坐回桌子上,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起来。 她背书十分快,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对于草药等其他的东西,记忆起来也是十分的迅速,不过通过方才的观察,就已经将苍云山外部的轮廓记得十分清楚了。 如今又画在桌子上,更加的清晰明了。 穆云杳看着自己手下的苍云山,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被困山崖 第三百四十三章 被困山崖 第二日天刚亮,穆云杳就已经醒过来。 出了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许臻也已经坐在了外面。 “感觉怎么样了?”穆云杳走过去,许臻看着她的架势,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手腕儿送过去。 穆云杳搭上手腕儿,开始认真的把脉。 “休息一下果然还是有好处的,昨日大娘的乌鸡汤也没白炖,”片刻,穆云杳收回了手,面上比昨日轻松了许多,“银针暂且稳定下来,但还是要注意不要用力过激。” 许臻点点头,示意穆云杳一同坐下来用早饭,才道,“你原本今日是如何安排的,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连之前的疲累感也好了很多,已经不用再休息了,刚才在你之前还跑了两圈儿。” 穆云杳拿起桌上的地瓜掰开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香气从松软惹人的红薯心儿里冒出来。 舒服的叹了口气,穆云杳又看了眼许臻,“你的情况我比你不清楚?” 确实,许臻体内的银针控制住之后,又经过一晚上体力的补充和休息,比之前好了不少,也足够出发了。 许臻以为穆云杳因为自己的身体愿意,要继续耽搁下去,刚要开口解释,就听穆云杳道,“那咱们收拾收拾,过后就出发吧。” “啊?”许臻一下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许臻赶紧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事儿没事儿,可以出发了。” 穆云杳笑笑,两人用完饭,就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出发。 农家的大娘虽然不知道两人是做什么的,可看着两人的样子,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和普通事儿,又惦记着许臻昨日被穆云杳搀扶回来后一脸虚汗的样子,还有穆云杳给出的够他们一家用上好几年的银子,特意用包袱带上了地瓜干给两人。 穆云杳接过了农妇的好意,道了谢,还将马匹寄存在他们家中,便与许臻一同出发。 虽然已经决定了不走那些入口,但去往苍云山的大路还是一样的。 昨日已经走了一遍,穆云杳和许臻心中更为熟悉,行程也十分迅速。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靠近苍云山山脚下的地方。 这次,有了昨日的教训,许臻和穆云杳并不敢轻易进山,看着眼前的苍云山,商量起来。 穆云杳昨日已经在桌面上演算了一遍苍云山可以进入的地方,这时候心中已经略微有了些打算,“既然已经确定了几个入口凭借着咱们二人之力不可能进入了,那就只能自己开辟新路了。” “确实如此,纵然新路有些风险,但总比从入口进入必然失败要好。”许臻也十分赞同。 他们两个不是邢墨珩,纵然有些三脚猫功夫,也不可能在十分密集的箭雨中突击成功。 “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许臻对苍云山的了解并没有穆云杳熟悉。 然而,苍云山充满了未知,穆云杳也没有十分肯定的确切的打算,她思索了一下,道,“想要更大的程度上保证不被发现,肯定就要避开几个入口,所以,几个入口附近的位置,也不能走了,再有……” 穆云杳皱了皱眉头,“苍云山之上,常年覆盖着十分浓密的植被,又没有详尽的地图,咱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山上具体的样子,也不知道几个能够上去的方向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行医的关系,每件事情都可能是人命关天,她很少做没有准备的事情,这次虽然知道苍云山外围大致的样子,但对于内部构造和情况,可以说是全然无知了。 这种无知,难免让人迟疑。 许臻沉吟道,“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情况,甭管从哪儿走上去,都面临着未知的风险,根本就没有能够看出来的更好的选择。” 穆云杳点点头,事实,确实可以如此概括。 片刻,许臻见穆云杳如此,突然一笑,“如此倒好,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反正里面都是一样的未知,不如直接找个方便的入口进去算了,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坐着。” 许臻的话倒是提醒了穆云杳。 反正干在这里坐着也想不出什么,倒还不如出进去闯一闯,或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你说的对,那咱们现在就走。” 许臻点点头,两人将轻巧的包袱带好,直接动身。 避开了昨天进入的入口,穆云杳和许臻,特意沿着苍云山山脚的外围,走到了距离几个入口都不近的地方。 两人没有任何的耽搁,找了个草木没有那么茂盛的,对视一眼,就走了进去。 许臻不放心穆云杳走在前面,终究还是故意走在了靠前的位置。 虽然这个方向的草木已经减少了很多,但仍旧是算得上茂盛。 穆云杳停了停,弯腰从地上捡了两个比较结实的枝杈,起身递给许臻一个,“你走的时候用这个树枝敲打敲打草丛,或是探探地面,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如今正是春末夏初,草木繁盛的时候,蛇和其他野兽也开始活动起来。” “谢谢。”许臻结果穆云杳递过去的枝杈,拿在手里,按照穆云杳所说的,先用树枝在前看敲敲打打的探一探,再往前走。 一路上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预料之中的问题,只是路实在难走了些,只要步走到脚下,甚至就看不出下一刻所要立足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许臻十分小心,不时的还提醒穆云杳注意脚下。 两人预计着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高度,前面的许臻却突然停了下来。 穆云杳没有防备,脑门儿直接撞在了许臻的后背上。 “怎么了?”说着,穆云杳从许臻的身侧探出头,向前看过去。 一看之下,穆云杳十分吃惊,“是悬崖?” 许臻愣愣的点点头。 如果不是走到了这一步,根本发现不了前面就是悬崖。 且不说这山林间一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就是这一路上都十分茂盛的植被,和被交错的树枝植物挡住的路,就叫人看不出什么。 “如果不是按照你说的,走之前先探一探,我或许已经掉下去了。”许臻用树枝扒开眼前仍旧伸出来的一些枝杈,露出了悬崖的全貌。 高高的看下去,仍旧是心有余悸。 穆云杳看着也觉得十分后怕,只是一步之遥,他们或许就已经从这山崖上摔下去变成了肉酱。 “赶紧走吧,在这里我心中发虚。”穆云杳说着赶紧转身,往前走了两步。 许臻也跟着转身,一直凝视着悬崖,总有一种自己要掉下去的感觉。 “怎么回事?怎么出不去了!” 许臻原本还有一些居高临下的眩晕,突然就被穆云杳的声音喊得回过神来。 只见穆云杳不相信的停在了原地,用脚踢了踢眼前的草木。 “哐哐!”鞋子踢在草木上,却发出了撞击金属的声音。 许臻当下就是一愣,难以置信的伸手去锤眼前的草木,用力的打过去,只觉得接触的地方一痛。 许臻愣了愣,伸手将眼前的草木扒开,才发现,眼前的哪儿是什么茂盛的草木,分明就是被草木隐藏起来的铁门。 “是铁门?这里一定有什么机关!”许臻突然压低了声音,十分紧张的看着穆云杳,“难道咱们已经被发现了?所以那些人直接动用了机关?” 穆云杳也不敢确定,只能摇摇头,同样用手拍了拍眼前的铁门。 “这铁门很厚实,你看它上面已经有些轻微的生锈,可见是年代久远,或许,是苍云山原本居住的人留下的?”穆云杳猜测着。 “若是当真如此,是目前来说最好的一种可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他们已经被侍卫发现了,侍卫们想要逮住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活脱脱的一出儿瓮中捉鳖。 身后就是无尽的深渊,身前是宽厚的没有缝隙的铁门。 许臻往身侧小心的试探着走了两步,穆云杳看见,瞬间伸手将他来了回来。 “我想试探试探这个铁门到底有多宽,或许能够找到它的边界?”许臻解释道。 穆云杳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似乎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片刻,她才道,“别过去,那边也是悬崖。” “你怎么知道的?”许臻口中问着,心中也有些害怕,伸长了手中的树枝,直接将身侧的植物也挡开。 繁茂的植物背后,是一片空荡荡的虚无,远方的云彩清晰可见。 许臻吓得手中一松,手里的树杈直接掉了下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和穆云杳对视一眼,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白。 “你……你怎么知道的?”许臻又问了一遍。 穆云杳声音有些紧张的沙哑,“我感觉到了风,还有空气的流动和细微的声音,你安静听——” 许臻停下来,竖耳朵立在原地。 果然,安静下来之后,在植物的那头有清凉的感觉,和微风流动的声音。 “我……”只要想起之前不到一刻的时间内,他有两次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界,伶牙俐齿的许臻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穆云杳十分懂得他的感受,她顿了顿道,“怪不得苍云山会成为一个禁地,实在是十分古怪,咱们来的时候怎么就凑巧进了这个地方?你听,我身侧的地方,也一定是悬崖。” 许臻静了静,和穆云杳倾听,果然如此。 第三百四十四章 绝处逢生 第三百四十四章 绝处逢生 “也就是说,现在咱们唯一出去的办法,就在眼前这个铁门上?” 许臻伸手更加用力的捶打着眼前的铁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升起来的铁门,直挺挺的立在原处,纹丝不动。 “没有用的,”穆云杳突然开口道,“不管是昨日遇到的事情,还是今日遇到的事情,可见这苍云山的机关十分精密,设计的人一定是个你我都难以企及的机关高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出去。” 说着,穆云杳垂下了眼眸,“我想,或许,这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出去的办法,而唯一能够打开机关的开关,一定在外面。毕竟做了这样惊险的困境,外面的人一定压根儿就没有想让里面的人活着出去。” “也可以这么说,”许臻听着也有些丧气,“如今我们两人或许还能相互支撑的想一想法子,若是只有一个人被困在这里,后果可想而知,不是坚持着被饿死在这里,就是受不了一个人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同伴没有期待的待下去,最后发疯的自己跳崖。” 不管是坚持还是放弃,不管是往前进一步,还是摇头退缩,最终的归途,都是死亡。 设置这个机关的人,一定是个精通人性,丝毫不拖泥带水,心狠手辣之人。 气氛太过于沉重,穆云杳呼口气,苦中作乐的笑了笑,“还好农家的大娘有先见之明,给我们带了好吃的地瓜干儿,还能撑上两日。” 许臻摇摇头,“若是如此,撑上两日又有什么用,总有事物吃完的那一天,总有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等。”穆云杳十分肯定的道,“目前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等,等人来。” “等人来?”许臻再次摇摇头,“苍云山这么个地方,除非是想你我一样,有一定要找到的东西,不然谁会发了疯一样带着没事儿干到这里来?我们来时的路上,都没有人马的足迹,上山的一路上,出了鸟类,连其他的飞禽走兽都没有什么影子。” 说道这里,许臻突然一顿,“难道……是等侍卫?” 穆云杳点点头,“如今对我们来说,被侍卫发现,或许反而是一种好处。毕竟如你刚才所说,这个地方鸟不拉屎的,动物都不爱来,可见是十分艰险且不宜居住的,所以除了侍卫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若是被侍卫发现了,或许不会立即将我们处死,只要将我们带回去,甚至是押解起来,咱们还是有活下去的机会。只要活下去,其他的就还有希望。” “不过,还有一种更值得期待的,”想到那个人,穆云杳松了口气。 许臻已经说出口,“最完美的,就是师兄发现了端倪,过来就咱们。” 穆云杳点点头,虽然她心中也有着期待,却觉得这个希望十分渺茫。 之前在牢中跟那些参加麟炎国庆典的贵族混在一起,才发现麟炎国国王指定邢墨珩来参加宴会的目的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被劫持的贵族十分懊恼的透露,如果不是被这些该死的劫匪劫持了,他还有求娶李娜也能过公主展律婳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次麟炎国分明就是借着举行庆典的机会,来为展律婳寻找合适的驸马的人选。 而既然麟炎国的国王已经指明邀请了邢墨珩,那不管是国王的决定,还是展律婳的意思,都说明两人对邢墨珩做“驸马”十分期待。 若是这样,按照那一对父女的性格,邢墨珩怕是十分难以脱身,毕竟,这次只有他一人前往。 不过,这些话穆云杳没有与许臻说出来。 人在绝境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没有了希望。 希望这个东西,平日里你不需要他的时候或许觉得索然无味,当有一日真的需要的时候,才会发现,那是抱有活力活下去的动力。 许臻想到邢墨珩,果然人也灵动了许多。 在他心中,师兄自然是无敌的人物。 许臻安慰穆云杳道,“我差点儿忘了师兄这茬儿,既然师兄知道我们来了苍云山,那就不需要担心了,师兄一旦发现不对劲儿肯定会马上过来救援咱们的,咱们只要保存体力等着师兄,祈祷师兄在侍卫之前到来就是。” 穆云杳点点头,与许臻二人靠在铁门上休息起来。 两人一人用了一点儿地瓜干儿,又包紧了装起来,毕竟,这是他们之后不知道要食用几日的食物。 许臻刚要开口说话,穆云杳突然神色一凛,直接拉着许臻从铁门上起身站了起来,十分防备的看着铁门的方向。 许臻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嘴唇微动,无声的问道,“有人?” 穆云杳点点头,目光凌厉的看着铁门的方向。 果然,片刻后,两人就听到了鞋底落在植物叶子枝杈上发出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都紧张起来。 来人虽然发出了声音,可动作十分轻巧,与之前他们两个来时发出的响动全然不同,一听便知是个功夫高强的人。 “或许是侍卫,咱们小心点儿,若是侍卫,尽量配合不要叫他们直接动手,争取活命的机会。” 穆云杳同样无声的动着嘴唇,一句话说的十分迅速。 好在许臻已经习惯,肯定的点点头,与穆云杳靠着,戒备的看向铁门。 犹豫地势的原因,两人也不能外后躲,只能尽可能的在原地,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突然,就在两人聚精会神,十分戒备的看着铁门的时候,巨大的铁门发出了一声响动,直接向着地下陷进去。 许臻和穆云杳只觉得脚下的山崖跟着铁门的动作震动起来。 两人慌忙的对视一眼,赶紧相互扶住,但心中都不由担忧,生怕这个十分狭小的山崖因为铁门的运动直接断了下去。 一时间,两人甚至没有分神看出来人是谁。 只觉得铁门之后的植物丛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因为植物的遮掩,和分心,根本看不清楚。 终于,铁门晃动着落了下去,眼前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过是出现了半米左右的空地。 许臻和穆云杳站稳了,甚至顾不上不远处十分可能是敌人的来人,非常迅速的从那山崖上跳了出来。 跳过了那半米的空地,穆云杳和许臻只觉得膝盖一软,两人相互搀扶着才没有直接坐在地上,却是齐齐弓着腰大口的喘气。 就在两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来人已经用手里的剑砍断了阻隔的植物,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穆云杳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登时又是一愣。 “是你?”她突然直起身子,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山寨里的人没有看住你?” 许臻也抬起头来,见来人竟然正是穆云杳跟大当家说要绊住脚的萧奕池。 萧奕池看了眼许臻,目光就越过他落在了穆云杳身上。 “是我,”他开口道,“至于山寨里的人,杀了。” “杀了?”穆云杳不由往前走了两步。 眼前的萧奕池给她的感受,似乎和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侠客有了很大的区别。 或许是因为家中的巨变,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经历的所有的事情,总之,看着眼前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的萧奕池,穆云杳只觉得他身上有了很多沉重的东西。 这正冷,与邢墨珩性子里一脉相承自然的冷淡是不一样的,这样的冷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将自己冰冻了起来。 穆云杳讨厌这样的感觉,连带着也不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的萧奕池。 然而,指责的话却说不出口。 毕竟,如果没有萧奕池提前的跟过来,或许,她和许臻就真的没有了活命的机会。 若是算起来,这也是萧奕池第二次救她,他们又扯平了。 在穆云杳感情十分复杂的沉默的时候,许臻却已经惊愕的站起身来。 他顾不上自己与萧奕池的实力悬殊,直接走近两步抓住了萧奕池的衣领,“你杀了寨子里的人?杀了寨子里的所有人?” 许臻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 虽然萧奕池刚刚才救了他一命,但是这并不能抵消萧奕池的凶狠和罪过。 那寨子中的男人虽然是劫匪,虽然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什么坏人,他们只是和这个世道中的许多被逼无奈的普通人一样,找一条活命的道路。 更何况,那个寨子中,包括他所救得大当家的儿子,还有许多的孩子和妇孺,根本就不会对萧奕池造成任何的威胁,也根本没有什么罪过。 见萧奕池不说话,也不否认,许臻更加的生气,“你这个恶魔!” 他恶狠狠的说道,揪着萧奕池衣领的手更加用力。 萧奕池面上一冷,当即就要发动功力将许臻震慑出去。 他最讨厌恶魔这个词汇,这个词汇是他十分不想承认的父亲的象征,也象征着他曾经无形中“吃”的那些人。 “许臻!”穆云杳生怕许臻吃亏,赶紧喊了句,在萧奕池之前伸手将许臻拉了回来。 “你的身体还没好,你不想活了么!”穆云杳虽然也不赞同萧奕池所做的事情,但更不想许臻因此而付出其他的代价。 更何况,眼前的萧奕池,经过大祭司的事情之后虽然阴郁了许多,却并没有一身的血气。 纵然他杀了人,也不可能杀了寨子中的所有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三人同行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三人同行 许臻最近的身子本来就相对比较弱,刚才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虚虚的。 穆云杳用力的将他一扯,许臻手中一松劲儿,就被穆云杳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经过了这一下,许臻也稍微有些缓过来。 不管对方到底是好是坏,在一起有过交集之后,总是难免有些感情的结余,更何况,寨子里的人,包括大当家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罪不至死。 所以他乍一听这事儿,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 别穆云杳拽回来,许臻才冷静下来。 穆云杳说的没错,纵然寨子里的人真的都被萧奕池杀了,那叫他为他们报仇,为他们死,他愿不愿意? 甚至不需要迟疑,许臻就知道自己的答案,他做不到到。 毕竟,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深,连接没有那么不可切断。 如果受害的人换成了邢墨珩,或者是眼前的穆云杳,他报仇都是毫无疑问的。 一想到这里,许臻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把自己放在了寨子里的人之前,也就泄了气。 穆云杳见他低着头,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怕他待会儿又一下子控制不住就爆发出来。 穆云杳盯着萧奕池,十分认真的主动问道,“你真的杀了寨子里所有的人?” 穆云杳声音中满满的,不掩饰的怀疑,叫萧奕池有些高兴。 他心中不由想到,纵然别人都因为他是大祭司的后人,就认定了他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恶魔,总还有穆云杳怀疑他不会做这样完全丧灭人性的事情。 原本并不在意这件事儿的萧奕池,看这穆云杳的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认真答道,“没有,我只是杀了看守的劫匪,自己跑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穆云杳,萧奕池总怕她对自己有任何的一点儿误会,他忍不住的就想要解释。 萧奕池有些别扭的继续道,“你走了之后,那个大当家过来将我关在了另外的地方,隔壁关着的是一些有用的人。” 这些有用的人,萧奕池并不打算过多的解释。 那是十分恶心的,寨子里的人,终究有许多没有成婚的男性,那些所谓有用的人,关押的都是那些劫匪们看上又被严厉拒绝的女子。 萧奕池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单独在一个院子中,吃的用的要好一些,你走了的第二日,我才发现你已经离开了,当夜原本要来开,正巧儿两个看守的劫匪要糟蹋隔壁的小姐,我将人杀了出来了。” 后面的话萧奕池没有多说,他说这些事实上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他不在乎别人任何人的看法,各种各样的谩骂,和扑面而来的烂菜叶子他也已经承受了许多,像是许臻这样的,他更是不放在心上。 他说了这么多,只是不希望穆云杳对他有偏见,和拒绝。 虽然现在,穆云杳也没有过任何接受的意思,甚至未曾知晓过他隐秘的心事,但一旦拒绝,就不只是不可能。 听了萧奕池的话,穆云杳松口气。 既然如此,至少许臻和萧奕池不会打起来了。 穆云杳对萧奕池点点头,没有多说,转头又看向许臻。 许臻知道自己方才是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了,也知道穆云杳的担心,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儿,又道,“放心。” 穆云杳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她喘了两口气,拉着许臻又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发出的动静不小,咱们赶紧离开吧,若是叫侍卫发现了赶过来,就又是麻烦。” 路过站在原地的萧奕池,穆云杳顿了顿,直接道,“我们要进苍云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不可能再回头了,你自己先行离开吧,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再见是缘分。” 穆云杳回过头,和许臻一前一后的打算直接离开,继续向着山上走。 已经经历过刚才的山崖,若是就此放弃,或是下次再来,岂不是白费了之前的辛苦?谁又知道下次还要遇到什么事情? 然而,才抬起脚,穆云杳面前就插过来了一根剑柄。 登时脚下一顿,穆云杳又向侧面看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奕池没有回答她,只是问道,“苍云山你是非去不可吗?” 不知道萧奕池这样问的意思是什么,穆云杳十分坚定的肯定道,“是,我有我的缘由,非去不可。” 听了这话,萧奕池顿了顿,却没有马上收回自己手中的剑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在穆云杳等不急想要直接推开他剑柄,和许臻一齐离开的时候。 萧奕池突然将自己的剑柄主动收了回去,他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们一同去。” “你和我们一同去?”不止是穆云杳,许臻也有些诧异。 这萧奕池之前不是一直大力的使出各种手段,来阻止穆云杳进苍云山么?怎么这个时候要求一块儿去了? 穆云杳也不理解他,或者说,从被突然出现的萧奕池掳走之后,穆云杳就没有了解过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萧奕池却不管两人的惊愕,肯定道,“没错,我和你们一起去。” 说着,当真走在了前面,拿着手中的利剑开路。 穆云杳和许臻对视一眼,追上去道,“萧奕池,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你没必要与我们一起,如果你这样做是为了阻止我进苍云山的话,那我告诉你,不管你的原由是什么,于我而言都不可能。” 萧奕池顿了顿,没有回过身来。 他道,“不是阻止你,只是跟你一同去。” 见许臻和穆云杳仍旧不说话,萧奕池也发现自己这样做的疑点。 不得已,他又解释道,“苍云山变化多端,机关十分复杂,你之前救过我一命,现在我保护你去苍云山,还你一命。” 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穆云杳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萧奕池阻止她的时候,她还觉得萧奕池这是在恩将仇报,谁知道,在萧奕池心中,这竟然是为了报恩? “如果是因为我曾经救了你,那你大可以不必要冒这个风险,毕竟,在那之前你也救过我,”说着穆云杳又道,“更何况,纵然之前的事情都不算,你方才还救了我和许臻一命,说到你还是我欠你比较多,你自便便是。” 听穆云杳这样说,萧奕池不由有些懊恼,硬邦邦的道,“刚才的不算,我还是欠了你一条命,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是什么操作? 许臻和穆云杳对视一眼,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救命这事儿,还有什么算数不算数的分别?若是如此,那到底什么是算数的?什么又是不算数的? 见穆云杳仍旧是没有回答,萧奕池背对着两人有些着急。 他干脆冷冰冰的直接道,“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要不咱们谁也别去。” 他这话说话,许臻和穆云杳便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是相似的内容,既然这样,自然是带上萧奕池比较好的。 更何况,他们两个武艺只能说是三脚猫的功夫,萧奕池却算的上是一个高手,有萧奕池在,遇到之前的事前,还能有个人搭救。 “既然如此,劳烦你了。”穆云杳客气一句,就不再推辞,跟在了后头。 萧奕池的情绪这是才松懈开来,他背对着两人点点头,直接道,“跟在我后头。” 说着,也不再耽搁时间,直接用手中的利剑将前面的植物打开,硬是做出一条清晰不少的小路来。 没想到有了萧奕池,事情这么事半功倍,穆云杳赶紧跟在了后头,许臻手里拿着剩下的一个树枝断后。 然而这样还算轻松的情况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道路就又艰难起来。 路上是各种尖锐的石头和粗壮的十分拥挤的树木,地上没有什么可以平稳落脚的地方。 三人只好踩在石头上,借力。 然而路上的树木都十分粗大,就是树干都不好着手。 更何况,尖锐的石头表面十分光滑,又被大树挡着不着阳光,上面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人走在上面,没有任何的安全感,随时都有掉下去的恐惧。 萧奕池走了两步,停下来,侧身对穆云杳道,“你去前面走。” 这样的环境,十分不利于生存,也没有什么觅食的笛梵个,基本上没有藏匿什么野兽的可能。 最大的危险就脚下一滑,直接顺着这里湿滑的石头滚落下去,到了之前植物密布的地方。 若是不走运,或许就要直接掉进万丈深渊。 穆云杳顿了顿,也懂了萧奕池的意思。 她没有托大,毕竟对她来说,走这样的路确实是十分吃力的。 “谢谢,”对萧奕池感激的点点头,穆云杳就借着萧奕池的力气走到了前面,又扶着萧奕池借力,对后头的许臻说,“许臻,你注意脚下。” 许臻点点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萧奕池看着穆云杳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有些出神。 直到穆云杳将手收回去,已经转身,他才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面具的边沿露出些许的红晕。 怕天色暗了仍旧过不了石头林,若是那样根本没有落脚调整休息的时间,树木高大,届时,这里定然暗的看不见前路。 那就十分危险了,三人不敢浪费时间,不停留的继续赶路。 第三百四十六章 转危为安 第三百四十六章 转危为安 天不遂人怨,往往在你最紧张,事情最紧急的时候,老天爷性子开了花儿似的非要给你找事情。 穆云杳走在最前面,身后有萧奕池护着仍旧不敢放松。 侧身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借着树干的力气往下一个方向转移。 她的重心放在左脚上,抵着树干支撑,右脚试探的向前方探了探。 踩在脚下仍旧是被青苔包裹的石头上,穆云杳十分谨慎的动了动。 呼,没毛病。 呼了一口气,穆云杳慢慢将重心往前转移。 就在重心已经转移一多半儿的时候,突然—— 脚下圆滚滚的巨石竟然左右不稳当的晃动起来。 “哎呦!”穆云杳一个惊讶之下不由叫了一声,下一个瞬间,整个人就因为脚下湿滑又不固定的石头,直接摔倒。 萧奕池听见穆云杳的叫声就是一惊,一个停顿之下,已经失去了先机。 “抓住我!” 他伸出手的时候,穆云杳已经撞到了树干上,整个人懵懵的。 萧奕池说了一句,面上有些发白,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躬身向上,伸手托住了穆云杳。 这里的石头十分湿滑,穆云杳已经做好了像火球一样滚下去的准备,被萧奕池托住的时候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便下意识的看过去。 “你……” 穆云杳没有说出口,纵然萧奕池的功夫应当是比较厉害的,可这个时候为了托住她,仍旧已经是青筋暴起。 因为这里的坡度,穆云杳也知晓自己的重量平白的增加了许多。 萧奕池仍旧是用力的托着穆云杳,全身的肌肉因为用力紧紧的绷起,他看了眼穆云杳,眼神坚定,没有言语。 穆云杳摇摇头,脚踩在萧奕池的手心中,尽力的缓解着,手臂在周围摸来摸去,寻找借力的位置。 “怎么了?刚才是云杳叫了一声吗?发生了什么事儿?”许臻的声音十分着急。 这里光线不好,能走的地方更是狭窄,视线都被粗大的树干挡住了。 前方又有萧奕池的身子挡着,许臻什么都看不到,心中更是没底儿的发虚。 萧奕池没有说话,他咬着牙正在用力,却因为坡度和湿滑,双腿已经有些发抖。 穆云杳正在全心的找能够借力的地方,根本就没注意听许臻的话。 见没有人答应,前方的两人又都不动弹。 许臻心中一惊,惊愕之下心中甚至想起了许多诡异的事情。 或许,两人被林中埋伏的人射了麻醉的毒箭? 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许臻心中焦急,忍不住自己吃力的往上走了两步。 萧奕池壮大的身躯在前面,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 许臻动作之后才发现,却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啊!” 他脑袋撞在萧奕池肌肉僵硬的后背上,惊叫一声,脚下一滑,瞬间就摔下去。 下意识的,许臻伸手向上一捞,直接拉住了萧奕池的脚。 托着穆云杳一个人就已经十分吃力,突然加上了许臻的重量,萧奕池没有任何的防备。 “哐叽”一声巨响,萧奕池也跟着摔倒在地。 穆云杳失了托举的力量,这个人没有防备向下一滚,撞在一个树干上,她痛呼一声,又从树干侧面的空当滚下去,直接撞上了还没有站起来的萧奕池。 接着,萧奕池被穆云杳大力一撞之下也像是被发射的球一样,向下滚去,毫无疑问的撞上了许臻。 接二连三,三人像是苍云山手里的玩具,一个一个的在湿滑的石头林里,无法控制的向下滚落,难以忍受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有武艺在身,萧奕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手里还拿着已经入鞘的剑,滚落的时候,看准了两块儿石头中间的缝隙,粗略的计算了下距离,萧奕池直接将手中的利剑甩了出去。 所用力气十分之大,直直的插在石头间的缝隙中,借着石头的力气,稳当的立住。 许臻反应也十分迅速,见萧奕池已经铺好了路,他滚落到利剑周围的时候,一双手牢牢的把住了利剑,下一刻,迅速找到了脚可以借力踩着的树干。 见许臻已经停住,萧奕池也一脚踩在剑柄上,一脚踩在右侧的树干上,形成一个人字形,再次托住了穆云杳的小腿。 “咳咳!”穆云杳突然停下来,只觉得身体酸痛,咳了两声。 三人都没有马上说话,心有余悸。 粗喘了几口气,许臻才首先道,“你们……都没事儿吧。” 他声音因为方才的颠簸有些发虚,心中也责怪自己拖累了两人。 “不是你的错,”穆云杳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许臻的情绪,“实在是,这个苍云山太过于古怪了。” 穆云杳终于知道了萧奕池阻止自己的原因,确实是因为,进入苍云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若是按照书中所记载的,他们现在的位置,应当是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到苍云山的主峰,只是在周围的山体上,就已经如此的惊险,不知道之后会遇到什么事情。 萧奕池没有说话,他目光锁定在穆云杳上方,左右两个十分结实的树干上。 “你听着,待会儿你脚直接踩在我手上,我用力的托你,你借力向上冲一下,双腿踩在两个树上,这个距离你应当是没问题,然后我在下面接着,你尽可能的将自己的中心,换到其中一棵树上,然后借着树干的辅助站起来。”萧奕池十分详细的说道。 穆云杳认真的听着,随着萧奕池的话观察了下自己眼前的情况,虽然这个步骤对她来说稍微有些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达到的事情。 穆云杳点点头,深吸口气,“可以,我准备好了。” 萧奕池稍微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找了个最便宜的方向,“准备好,我要发力了。” 穆云杳应了声,心中紧张起来。 “走!”萧奕池用力的喊了声,随之十分迅速的咬着牙将穆云杳向上送出去。 这时候倒要感谢地上的石头十分湿滑又平坦,没有任何的阻力。 穆云杳跟着这股力气果然向上冲过去,眼看着越过了两棵树,穆云杳迅速的劈开双腿,随着力气的消失,十分稳当的停在了两棵树中间。 “呼。”穆云杳呼口气,觉得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漂亮!”萧奕池由衷的赞了句穆云杳干净利落的动作。 许臻看的心惊肉跳,这时候也才松口气。 按照萧奕池所说的,穆云杳怕自己力气耗光,很快就试探起来。 “我向左边调整重心更方便些,你注意点儿左边的方向。”穆云杳与萧奕池道。 “你放心,动作吧。” 穆云杳当下便不再迟疑,直接用力一蹬右边的树干,冲向了左边。 身体因为相反的作用力迅速的像左边倒过去,穆云杳看准了上方的树干,伸手挡了下,整个人就安全的停在了左边。 萧奕池和许臻一直紧张的看着,这才齐齐放了心。 剩下的,穆云杳完全可以借着树干的力气站起来,萧奕池便又看向许臻。 许臻见他看过来,解释道,“我可以站起来,我现在的情况跟云杳一样,你只要解决自己的问题就是。” 萧奕池扫了眼许臻的位置,见果然是如此,点点头,直接回过身去。 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比对许臻和穆云杳要容易很多。 萧奕池只目测了下自己与右方树干的距离,直接借着脚下剑柄的力气斜斜的站起来,随后脚下一蹬利剑,利剑迅速从缝隙里飞起来,萧奕池也随着这股力气到了右脚边的树干上。 长臂一捞,佩剑就又落到了他手中,萧奕池已经率先站起来。 许臻看了眼,只后悔有父亲拘着,自己没能像邢墨珩和穆云澜那样自由的学习功夫,这时候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勉强做到不添乱。 三人都站起来,看着从树枝缝隙中透出来的光线,可以判断时间已经不早了。 “都休整好了吗,咱们得早点儿出发,方才的情况要是在夜间发生,估计就……” 这个时候穆云杳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但几个人都知道这停顿之后的意思。 有时候,死亡就是白天和黑夜的距离。 “出发吧。”许臻知道萧奕池肯定是没问题的,自己回答穆云杳道。 “那就出发,方才究根结底是因为我的疏忽,我会注意的,咱们都尽量借着树干的支撑移动,这样若是再次踩空,也还有救。”穆云杳一边提醒着,一边儿已经开始落脚。 有了方才的事情,三人走起路来十分的小心,比之前更谨慎的试了又试,才敢落脚。 一路紧绷着神经,走出石头林的时候,天色果然已经开始暗下去。 接下来的路,虽然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的,但至少眼前这一段还算平坦。 萧奕池十分谨慎,怕周围的植物有毒,或是有什么刺,脚下站稳之后,直接拔出剑来,将周围的植物砍掉,留出了一个够三人暂时歇息的空地。 许臻是最后一个上来的,他才站稳了,松一口气,就觉得身上十分的酸疼,整个直接跌坐在萧奕池开辟出来的空地上。 方才因为紧张,摔打出来的疼痛都被忽略了,这时候像是洪水一样,一齐冲上来。 穆云杳也觉得瞬间的乏力,跟着一块儿坐在了空地上,只萧奕池还站着,也借着自己手中的剑放松。 第三百四十七章 历经磨难 第三百四十七章 历经磨难 “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见穆云杳一直皱着眉头,许臻关切的问道,萧奕池听到声音,也有些紧张的看过去。 他们两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更抗摔打,可经过刚才的滚落,也觉得身上酸疼,肯定是受了皮外伤的,何况穆云杳一介女流。 纵然她的精神再坚强,但身体的素质确实难以与男性匹敌。 穆云杳摇摇头,“无妨,只是有些酸疼,应当只是皮外伤。” 说着穆云杳将自己的两管裤腿儿往上撸到了膝盖,露出两条最为疼痛的小腿来。 原本白皙细腻的小腿,此刻已经交错着许多的青紫,还有划痕,有两道深的已经溢出血来。 萧奕池看着周围,伸了伸手,似乎想要说什么。 许臻已经开口道,“你还是处理下,按摩或是什么的,你比我懂,正好借着这段时间稍微休息下,女孩子细皮嫩肉的还是不要留什么伤疤好,更以免你待会儿走路疼的厉害了。” 穆云杳笑着摇摇头,“哪儿有那么金贵,女子与男子又差什么了?无非就是天生的力气体质不同,就是留下了疤也是无妨的。” 许臻这回儿休息了一回儿,又有了力气,听了穆云杳这话,不由撇了撇嘴。 “是是是,有我那死心塌地的师兄等着,你倒是不担心嫁不出去,”见穆云杳没有任何羞涩的样子,许臻不由又道,“师兄是不在乎你好不好看,但是他一定会心疼吧?” 许臻往前走了走,又重复道,“会很心疼吧?” 不妨她如此无赖,穆云杳一顿,失笑道,“你倒是比我还年长两岁,我看着以为是惊蛰的同辈呢。” 想着许臻的话,穆云杳却终究还是道,“你身后,右手边那个绿色扇形叶子,两掌高的植物,叶子和汁液可以止血化瘀,你摘几片递给我,你和萧奕池也嚼碎了放在伤口或是淤青的地方,自己处理下。” 许臻侧头看过去,嘀咕一句,“果然还是师兄管用。” 说着才把草叶递给穆云杳,自己也摘了几片,剩下的向萧奕池递过去。 再听到邢墨珩的时候,萧奕池犹犹豫豫伸出的手,就已经一分坚定的收回来。 目光落在穆云杳脸上,不自觉的出神。 “喂,你到底用不用。”许臻伸手了半天,见萧奕池也没有反应,不由看过去,“你发什么愣呢,赶紧着,我手臂刚摔到了,也酸疼着呢。” 萧奕池这才回过神来,掩饰着迅速收回了目光。 “谢谢。”他结果许臻手里的药材,十分熟练的放到嘴中嚼着,自己也坐在地上,处理起伤口来。 “还别说,你说的这个草药还当真十分管用。”许臻看着自己脚腕处已经淡了不少的淤青,对着穆云杳竖了竖拇指。 穆云杳无奈的摇摇头,若是这么点儿东西她都不知道,还做什么大夫? 拿出之前农家大娘准备的地瓜干儿,三人看着天色已经十分灰暗了,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不敢轻易移动,干脆就原地休息起来。 三人已经入睡之后,千里之外的邢墨珩,还在看着头顶的同一个月亮。 他来到麟炎国已经有几日的时间,但宴会仍旧没有开始,他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也不知道穆云杳和许臻怎么样了。 按照原计划的时间,他应当已经出发在去寻找两人的路上,可麟炎国的宴会一再耽搁,也将他们的计划打乱了。 先是准备好的东西突然出了问题,麟炎国十分信仰宗教,觉得这是不好的征兆,硬是往后推了两天,找了个十分吉利的日子才定下来。 然而眼看就已经是宴会的前一天了,原本约定前来的许多贵族们,仍旧是没有一点儿的影子。 麟炎国的国王着急起来,派出自己暗卫营的人去寻找,才发现那群贵族竟然没一群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劫匪劫走了。 国王当下就决定再次推迟宴会时间,派兵去剿匪,将贵族们救回来。 然而麟炎国的兵士们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个寨子里的劫匪不知道从何处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人去楼空了,只留下了那些被劫掠的贵族,饿的十分凄惨的还被关在牢中。 救了贵族,今日,这些人才回来。 但却不知道,宴会能不能继续按时召开。 邢墨珩叹口气,心中十分担忧,恨不得当下就离开。 “恩公,更深露重,您怎的一个人在这里站着?月是故乡明,莫不是您看着月亮想起天羽国了?” 邢墨珩听到声音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回过身去果然是展律婳走了过来。 已经是深夜,带着面纱走过来的展律婳却是一个人。 她特意穿了十分轻薄的纱裙,被盈盈的月光照着,微风扬着裙角,暗香浮动,像是月宫中的嫦娥一般。 若是一般的男子见了,定然早就着了迷,入了神。 然而这样的画面落在邢墨珩眼中,不过就是一个讨人厌烦的女人,又不请自来了。 他今日不过是十分思念穆云杳,又担忧两人的安全,所以有感而发,不自觉的走出自己的院子,在这更宽阔的地方,看着如今他们唯一能够看到的共同的月亮,将情思寄予明月。 然而,只是这片刻的疏忽,他一直躲着的展律婳竟然就凑过来。 毫无疑问,展律婳进不了他的院子,却一定是派人在他院子之外做了眼线,一旦他出现,展律婳就马上打扮好了也跟着过来。 邢墨珩避开展律婳递过来的衣服,眉头皱的十分紧。 如果不是穆云杳和许臻还在麟炎国,而且已经被暗卫营的人知道了,他早就不想空子自己的情绪,直接将展律婳踢出去。 邢墨珩将心中厌恶压了压,侧身避过展律婳,不言不语的直接向自己的院子走回去。 这些日子,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展律婳却仿佛是看不见一样,仍旧是我行我素,实在是没有一点儿脸面。 见邢墨珩又要走,展律婳着急的赶紧往前追了两步。“恩公!虽然已经快到了夏日,天气有所回暖,但是这夜间仍旧有凉风吹过,我偶然知晓恩公单衣出来,特意给恩公准备了薄披风,恩公你……” 展律婳说的有些委屈,她容貌性格家事,哪一点不如穆云杳? 这次穆云杳没有跟来了,恩公却还是惦记着她,实在可恨! 看着邢墨珩的身影顿了顿,展律婳一瞬间又升起了意思希望和期盼。 “恩公……”她柔柔的叫了句,心中暗喜道,果然男人还是喜欢柔媚的女子,穆云杳那样子的,只能是一时的新鲜。 邢墨珩听着展律婳十分做作的声音,似乎看到了春意馆里恶心人的老鸨,瞬间就沉下了脸。 不回头的道,“不需要,从始至终的不需要,自重。” 说完,不管身后展律婳是什么表情,邢墨珩直接心情十分不舒畅的走回了院子。 今日本就因为与穆云杳分别多时,心中担忧又相思,十分不快,又遇到展律婳这样让人败兴的,当真是霉运当头。 展律婳看着邢墨珩的背影远去了,脑海中只不停的循环着那一句十分厌恶的“自重”。 委屈的跺了跺脚,展律婳将手中的披风摔在地上用力的踩了踩,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寝宫。 哼,早晚有一日,她要叫恩公今日的拒绝,变成明日的离不开。 一夜难眠,便到了第二日。 苍云山外层,阳光从树叶间穿透,在花草上跳跃。 穆云杳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 才一睁眼,就对上了萧奕池没有来得及离开的眼眸。 两人对视着,萧奕池的眸光几乎不可查的闪了闪,才点点头避开了。 若是开始的时候,突然醒来被一个人的眼神盯着看,穆云杳定然是十分惊悚的。 然而更萧奕池一起同行这些日子,穆云杳发现盯着人看似乎是萧奕池的习惯,所以心里虽然有些轻微的不舒服,也不会十分在意。 毕竟,按照她对萧奕池的理解,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有在看她,只是一个人的出神。 伸了个懒腰,穆云杳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身体,才坐下的时候,许臻也已经醒过来了。 三人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收拾收拾便很快的继续出发。 通往苍云山的路上,各种地形地貌十分奇特,可以说的是光怪陆离。 石头林之后,是带刺儿的花丛。 这些花虽然花朵十分美丽,颜色各异,但长得像是小树一样,每一株都有一人左右的高度。 且花朵植株的枝杈上,带着十分尖锐的刺,许臻不小心划了一下,就迅速的冒出了血点子。 为了解决这些带刺儿的花,萧奕池走在前面,跟着是穆云杳,和许臻。 三人十分小心谨慎,虽然没有摔倒,出力丛林的时候,还是难免划出了几个口子,许臻更是将手臂上的衣服都扯烂了。 低头找了穆云杳之前介绍的植物,止住了血,三人仍是继续赶路。 太阳升起来,没有了石头林中高大树木的遮挡,已经有些刺眼了,在阳光下走了这许久,穆云杳和许臻都开始有些疲累。 带着剧毒的蘑菇,会“咬人”的花儿,三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发现前方突然开始平坦起来。 走在前面的萧奕池敏锐的停了下来,穆云杳和许臻也顿住脚步。 第三百四十八章 苍云山 第三百四十八章 苍云山 “咱们到了?” 虽然已经明显感觉到眼前的景象与之前所经历的统统不同,穆云杳还是有些迟疑的问道。 经历了之前那些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阻碍,和各种各样奇怪的植物,穆云杳甚至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到了,或者说,是否真的可以到达。 许臻也迷迷糊糊的,跟着问道,“咱们真的到了?” 萧奕池看了两人一眼,带着面具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过也是转瞬即逝,或许只是错觉。 他继而肯定道,“到了。” “你知道?”穆云杳和许臻异口同声的问道,又齐齐的向着左边的萧奕池看过去。 萧奕池点头,“模模糊糊的知道。” 见两人仍旧是十分迷糊不清楚的样子,萧奕池解释道,“我父……大祭司曾经与我提到过苍云山,说是十分艰险的地方。” 自从知道了大祭司所做的事情,离家远游之后,萧奕池就不想再管那个人叫父亲。 他继续道,“那时我小,十分好奇,缠着他说,虽然没有说多少,但我清楚的记得,他说苍云山是十分神秘的地方,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但实际上最为可怕,而通往苍云山的路,虽然十分凶险,轻易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但那都是放在表面上的。” 萧奕池说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穆云杳和许臻对视一眼,知道大祭司的事情,也没有多言,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穆云杳顿了顿,才道,“确实,之前通往这里的路,虽然十分艰难,又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危机,但那种危机感,是能够一瞬间就感受到的,所以心中会提前就有了防备之心,然而眼前这个真正的苍云山——” 三人听着穆云杳的话都看过去,“却是格外静谧的感觉,叫人轻易就放松了心神,而这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大的凶恶。” 许臻十分赞同穆云杳的话,又道,“我看咱们一路而来的地貌和植物,或许是跟删的高度有关?” 如今上来了,许臻才发现这个奇妙之处。 说了之前的那些话之后,萧奕池就又恢复了寡言少语的样子,只穆云杳跟着说道,“确实,我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每次咱们走了一定的路途,也就是上升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就会又换了些植物,每次都不尽相同。” 说着穆云杳又猜测道,“或许,这所谓的苍云山,也只是这高度之上的另一层高度?” 见许臻和萧奕池都没有表态,穆云杳也不是十分纠结这个问题,只直接问道,“看着日头,太阳西斜,已经是午后,咱们要不要继续赶路?还是再外围再歇息一晚,明早天一亮再进山?” 因为萧奕池之前的提醒,三人对苍云山十分谨慎。 许臻想了想,道,“要不然,咱们明日再走?这里地势平坦,又没有完全进入苍云山,是不错的休息的地方,而且你看——” 许臻伸手指了指左右,“咱们可以顺着这外围看一看,或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至少能对苍云山多些了解。” 穆云杳看了眼萧奕池,率先表示了赞同。 经过这几日进山的历程,她最深刻的体会,便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每一次,当她着急,当她将自己紧绷起来的时候,就是会犯错的时候,就是会出现状况的时候。 反而是平稳的前进,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至少会减少些不必要的意外。 “我觉得可行,如今对这里还不清楚,或许我们需要的东西,在这外围就能找到也不一定。” 穆云杳猜测着,毕竟她师父是个不会按常理做事儿的人,他的解药和毒药,不一定在最高处,也不一定再最险处。 原本萧奕池就是为了保护穆云杳,跟着两人进山的,听穆云杳这样说,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这次的地方是这两日最舒服的地方,穆云杳随手找了两个十分宽大的像是小毯子一样的无毒的叶子,递给萧奕池和许臻,垫在地上隔绝虫蚁,休息片刻,就开始谨慎的顺着苍云山的外围,寻找解药或是毒药的影子。 萧奕池见穆云杳起身,毫不迟疑的直接起身跟在了后面。 穆云杳看他一眼,停了停,便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而许臻,因为身体有些疲累,独自躺在大叶子上休息。 穆云杳从左边开始找起,低着头十分仔细,已经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萧奕池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看着穆云杳的背影,目光十分专注。 而另一头,许臻休息了许久,已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就看到了穆云杳。 刚睡醒的许臻傻乎乎的揉了揉眼睛,对着眼前的穆云杳问道,“你回来了?找到了吗?萧奕池呢?” 他眼前的穆云杳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羞涩,还带着几分傻气的笑了笑。 许臻一顿,举得眼前的穆云杳有些不一样。 他秘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穆云杳,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只见眼前十分玉雪可爱的穆云杳,白皙肉圆的脸颊上,又露出了个傻傻的,像是小兔子一样的笑容,声音有些朦朦胧胧的,喊道,“许臻哥哥,杳杳最喜欢许臻哥哥了,你和杳杳玩儿捉迷藏好不好?” 许臻当即一顿,脑海里的一个十分漂亮却又傻乎乎的身影,和眼前的人完美融合。 “杳……杳?”他嗓子有些沙哑,迟疑的应了句。 “许臻哥哥,是杳杳呀,杳杳最喜欢许臻哥哥了,许臻哥哥跟我玩儿一玩儿捉迷藏好不好,我哥哥说了,杳杳比外面的乞丐好瞧多了,许臻哥哥一定也会喜欢杳杳的。”眼前的穆云杳脸上一团天真可爱。 许臻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穆云杳伸出的手,缓慢的搭了上去。 他一边儿走,一边突然道,“穆云澜说的没错,杳杳比外面的乞丐好看多了,杳杳是我见过最好瞧的女子了,我怎么会讨厌杳杳呢……” 许臻的声音越来越低,在树林中有些虚无的差错感,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不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而眼前拉着他往林中走的穆云杳,听到这话,回过头,一双眼睛红红的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兔子,她不知是伤心还是开心,但一定天真无邪的声音,从红润的小嘴中飘出来,“杳杳就知道,许臻哥哥怎么会不喜欢杳杳呢?” 眼前的穆云杳笑起来,拉着许臻往前跑去,许臻只觉得心中有些细微的疼痛,下意识的继续跟了上去。 然而跑了不知道多远,许臻累了停下来,弯腰撑在膝盖上粗喘了几口气,再抬头的时候,穆云杳却已经没有了影子。 许臻一瞬间还没有回过神来,在树林深处四处张望着,口中十分自然的喊着,“小傻子!小傻子你在哪儿呢!”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和弥漫的浓雾。 许臻听着自己熟悉的声音,突然间面如土色。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叫过“小傻子”三个字了,现在,他叫穆云杳作“云杳”。 许臻忽略掉心中不知从何而发的淡淡的惆怅,瞬间就反应过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从他醒来见到曾经的穆云杳开始,是幻觉,都是幻觉! 许臻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弹,看着林间仍旧弥漫的大雾,突然拍了下脑袋有些惊惧的道,“是瘴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嶂林?苍云山的内部其实是个嶂林,所以才说是暗涌的死亡?” 许臻不敢再想下去,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却还是不由担心道,不知道穆云杳和萧奕池那边怎么样了。 苍云山嶂林外围,穆云杳十分专注的看着脚下的各色植物,萧奕池,仍旧十分专注的看着专注的穆云杳。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专注,没有许臻刚睡醒的迷蒙,所以,弥漫出来的淡淡的瘴气,似乎对两人并没有什么作用。 已经见能够检查到的外围都走了一遍,穆云杳才失望的直起身子,叹口气,“这里没有,看来,那解药或者毒药一定是在苍云山的深处了。” 说着转身往回走,道,“不过这样说来也对,这里的植物的生长与高度有十分密切的联系,甚至可以说,越是往上生长的植物,越是奇怪,所以,或许师父作为的药草,就是在顶峰或是什么山崖上也说不定。” 穆云杳喃喃自语,见萧奕池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看,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又发生么呆呢!” 说着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发呆就是了,不要每次发呆都死死的盯着别人,也就是我功夫不如你,若是遇到个功夫决定,定然直接跟你动手了。” 萧奕池愣了愣,这才回神,面具的边缘蔓延出一丝红色,他赶紧转过头,点了点头。 声音有些喑哑的缓慢说道,“知道了。” 穆云杳见他这样子,摇摇头,叹口气,继续往回走,嘴里嘀咕着,“不知道许臻醒没醒,如今只剩余晖了,该是休息够了吧。” 两人往回走,到了原本放着叶子,准备扎营的地方,却没有看到许臻的影子。 穆云杳当即就皱了皱眉头,打量着叶子上的痕迹。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幸走散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幸走散 作为铺垫的叶子上,果然留下了还算清晰的褶皱。 穆云杳认真的看着褶皱的集聚的方向,皱着的眉头稍微松了松,“你看——” 穆云杳招呼萧奕池一块儿看这叶子上的褶皱,才道,“从这个褶皱形成的方向可以看出,至少许臻是自己站起来的,应当没有受到什么外人,或是外物的干扰,而方才又没有听到清晰的打斗声,也就是说明,许臻有九成的可能是睡醒后自己离开这里的。” 确定了许臻不是被人掳走了,穆云杳稍微有些放心。 萧奕池看着穆云杳手指的方向去,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当即也表示认同。 可是,若是许臻自己离开的,按照他聪明的性格,在这个危险的时候,不管是去了哪儿,不可能不给他们两人留下消息。 如此一想,又觉得许臻不一定是安全的。 穆云杳皱着眉头四处看起来,萧奕池仍旧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许臻不可能是从他们回来的方向离开的,那就只有这半边的距离。 穆云杳像是许臻草药一样认真的看着地上留下的痕迹,终于,在那些叶子的斜对面,发现了端倪。 “萧奕池,你看,这是不是许臻的脚印!”穆云杳在进入苍云山的边界,突然伸手指着地上的痕迹道。 萧奕池往前走了两步,与穆云杳并排,蹲下,向着地上的痕迹看过去。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似乎越是靠近苍云山的地方,土地的含水量越大,也就是说,这里的土地就越是湿润。”萧奕池摸了摸地上的泥土,与穆云杳道。 “确实如此,”穆云杳点点头,她自然也是发现了。 萧奕池见穆云杳肯定,这才又继续说道,“你再看着脚印。” “嗯?”穆云杳一时没有明白萧奕池的意思,她方才激动,不过是因为发现了许臻的脚印,也就是说许臻很有可能是从这个方向离开了,或许还能就此知道许臻的去向。 萧奕池看着穆云杳十分认真又有些迷糊的样子,眼底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解释道,“你看这个脚印的样子,和方向。” 穆云杳这才又顿首,低头更认真的看着,道,“脚印的大小与的鞋子的大小差不多,照你方才所说的,因为土地的原因,似乎是脚印前方的更深一些,后方相对来说浅一些,方向么,若是根据正常人行走的规律,如此基本可以确定是许臻自然的留下这些脚印的,而不是什么人为的陷阱。” 视线往下扫了扫,穆云杳突然伸手将两片叶子移开,声音提高道,“果然这里也有,虽然要浅上一些!” 说着穆云杳认真的顺着脚印的方向,倒退着搜寻着,果然看到一连串儿的越发模糊的脚印,直到到了十分坚硬的土地上时,脚印已经看不出行迹了。 “如此看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许臻当是自己主动走进了这个林子,从脚印的受力方式上看,也没有什么外力的干扰,也就是说,没有外人的逼迫。”萧奕池跟随穆云杳看着许臻留下的痕迹,总结道。 穆云杳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当下就回到之前放下叶子的地方,又恢复了冷静的样子,开始收拾东西。 萧奕池脚步一顿,蓦地就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云杳收拾方才的东西,甚至没有抬头,直接道,“自然是去找许臻,苍云山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端倪,但一定是危机四伏,许臻虽然聪慧,可如今身体并不好,也没有什么高墙的武艺傍身,我不放心。” “你,”萧奕池看着穆云杳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样子,想要阻止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 他心中清楚,若是十分明确的阻止了,估计又要与穆云杳意见相悖,而在心里,他根本就不愿意违背穆云杳的意愿,除非是事情本身就对穆云杳有危险。 而现在,虽然不能确定穆云杳在这个时候,天色快要暗下去的时候,进入苍云山一定会遇到危险,但遇到危险的可能性,要比老老实实的呆在外面,高上几倍。 萧奕池终究还是道,“一定要现在进去不行吗?你看天色,如今只剩下落日的余晖,若是现在进入林子中,不久之后也是要到夜晚了,你看这里的雾气弥漫,看土地的湿气,可想而知里面的雾气怕是更加浓郁,若是如今进去,这样的情况在晚上是十分凶险的,更何况,对寻找许臻也不会有很大的帮助,不如明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就出发,或许还……” 萧奕池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就被穆云杳打断了,她将收拾好的小包袱,像是来时的那样记载腰间,十分肯定的道,“不可能。” 见萧奕池一愣,穆云杳抿着嘴角顿了顿,才又道,“你说对,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按下去了恶,等到了晚上,在雾气弥漫的苍云山里,会有更大的风险,所以,我才更要现在进去。难道要我因为可能发生的风险而停止脚步,只放许臻一人在更加凶险的境地?” 穆云杳有些激动的反问道,看着萧奕池的神色,她便知道萧奕池似乎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也对,是自己曾经救过萧奕池的性命,又不是许臻,萧奕池怎么会把许臻这么一个只见了几次面,又不是救命恩人的人放在心上? 穆云杳摇摇头,终究还是说道,“我说过,我不可能放许臻一个人,为何我和王爷,许臻差点一命呜呼,既然他可以做到如此,我更不能辜负他的仗义。” 听到穆云杳提起邢墨珩,萧奕池有些出神,在原地愣愣的,想起之前第一次见面,穆云杳满身风霜,一心赶路的样子。 见萧奕池出神,穆云杳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了他一眼,自己转身直接向着林中走去,只淡淡的留下一句,“你且自便。” 萧奕池正沉迷于第一次与穆云杳相见的场面,甚至分神在心中假设着,若是那个时候他就能够与穆云杳走的更近一些,现在会是什么场面呢? 想着不由又摇摇头,那个时候,穆云杳和邢墨珩就已经是生死相依的情谊,根本就没有任何外人的位置。 只不过,若真心与穆云杳相交,或许,某一日,至少他可以奢求,穆云杳会将她当作和许臻一样的人,也会为了他的安危,甘愿赴险? 萧奕池顿了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回过神来,才要与穆云杳说一同去,抬头的瞬间却发现,哪儿还有穆云杳的影子! “穆云杳!穆云杳!”他慌张的张望着,赶紧叫了两声,却没有人回应。 错神的瞬间,萧奕池看见去往苍云山的方向,又穆云杳的背影。 他瞬间松了一口气,怕是穆云杳正在生气,赶紧追了上去。 萧奕池跟着那影子直接进了苍云山的树林中,他的脚程十分快,按理说不一会儿就能追上穆云杳,然而现在两人却还是保持着距离,甭管他如何加速,就是赶不上穆云杳。 咫尺天涯,似乎就是这样的挫败感。 萧奕池心中一痛,人似乎也清醒了许多,这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儿来。 “不管在其他方面如何,单是赶路来说,我已经着急用了轻功,怎么可能赶不上穆云杳?”萧奕池喃喃的问道。 看了眼前方仍旧前行的背影,萧奕池脑中暗光一闪,迅速的抽出长剑,直接冲着那个“穆云杳的背影”插过去。 突然间,原本十分逼真的背影,瞬间的破裂,像是炸开的水泡,迅速的消失于无形。 萧奕池一顿,随即很快的明白过来,原来是嶂林,和十分容易叫人产生幻觉的瘴气! 这瘴气不知道是十分原理,但却是十分的霸道,只要人一放松,就总能勾引起人心底早有端倪的幻觉来,甚至逼真的可能叫人在这幻觉里十年二十年的活下去,知道最后完全迷失了心智,变成一个不知今夕何夕,不知真与假的傻子。 萧奕池不敢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所有的经历都放到了一件事上。 他要寻找到穆云杳,要尽快的寻找到穆云杳,只有如此,才能尽量的减少穆云杳发生危险的可能。 萧奕池闹钟迅速运转着,顺着自己方才进来的方向,开始推断穆云杳的去向。 而另一头,一心一意寻找许臻的穆云杳,还没有发现林子里的瘴气。 她一路走,一路四处张望着,不时喊着许臻的名字,只觉得越往里走,这林子里的雾气越浓。 终于穆云杳停下来,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儿。 她突然的有些气闷,胸口堵着,与犯恶心时的感受一样,但是没有想吐的感觉。 身为一个大夫,她知道自己这样不是正常的事情。 穆云杳不敢继续前进,因为她同样发现,似乎往雾气更深处走一走,自己胸闷的感觉就更加明显,甚至,会有十分明显的窒息感。 难道,出现这样的症状,与这林子间的雾气有关系? 穆云杳皱着眉头往后想要往后倒退两步,回头去发现身后依旧是浓重的雾气环绕着,根本叫人分不清方向,而天色,也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这无疑像是掉落进了难辨方向的黑洞,穆云杳不敢再动弹,当即靠在一颗大树上,顿在了原处。 第三百五十章 再遇听寒 第三百五十章 再遇听寒 穆云杳此刻最怕的,是自己踏错一步,就走向取其更加浓厚的深渊。 到了那个时候,甭说是救许臻,就是她自己,都十分又可能小命不保。 穆云杳靠着大树,深吸两口,干脆给自己把起脉来。 医者不自医,虽然给自己看病确实会有些影响,但凭借着穆云杳的医术,也没有多大的干扰。 她十分认真且专注的把着脉,似乎沉静到了另一个天地当中。 终于,穆云杳收起手,心中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了然。 她方才的症状,果然与这雾气有关,不,应当说是与这林子中的瘴气有关。 果然这林子里头的雾有端倪,这分明就是能够至幻,侵害人神经的瘴气。 穆云杳想起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与瘴气有关的事情,赶紧防备起来。 那瘴气对懵懂或是有些混乱的人,才有很大恶迷幻作用,可若是其中的人已经有了防备,认定自己即将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但是,穆云杳从自己刚才的脉象来看,她虽然没有被这瘴气所产生的幻觉迷幻住,却是因为走到了瘴气浓厚的地方,又大口呼唤着许臻的名字,所以瘴气随着呼吸侵害入体,才有了这样的症状。 若是在外头,这瘴气入体并不是十分难治,但现在,却只能忍着,也没有什么治疗的东西。 不过,好在她及时发现,还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穆云杳靠在树上叹口气,“不知道许臻现在怎么样了。” 许臻的身体更加不好,若是被瘴气入体,对身体会产生更多的影响,如今只盼着,他没有误打误撞的走进瘴气浓郁的地方。 穆云杳又叹口气,只觉得心中的气闷感又有些加重,她迷迷糊糊的靠着树上,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静悄悄的树林,在瘴气萦绕下,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一个黑衣人,从林中穿行而过,直奔着穆云杳的方向走过去。 然而,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是因为穆云杳在此,才出现在这里,她路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穆云杳的影子。 那黑衣人又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走到穆云杳身边,出声喊道,“穆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瘴气入体的穆云杳,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弯腰下去,伸手推了推穆云杳,继续喊道,“穆小姐?” 沉睡中的穆云杳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黑衣人见是如此,赶紧蹲下身去。 她早就知道这林间的是瘴气,如今看穆云杳没有反应的样子,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顿了顿,黑衣人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了一颗药丸,“僭越了。” 她说了句,便捏着穆云杳的脸颊,将药丸送进了她嘴里,又控制着力道让穆云杳扬了扬脑袋,将药丸吞咽下去。 随即,自己也坐到了穆云杳的身边,等待着她醒过来。 那个黑衣人的药丸儿竟然十分管用,过了片刻,原本像是深眠的穆云杳,眼睫毛突然颤了颤,缓缓的长开了眼睛。 “你醒了?”黑衣人惊喜的看过去,见穆云杳迷迷糊糊没有睡醒的样子,解释道,“我路过的时候发现你瘴气入体,给你用了解决的药丸儿,你感受怎么样?” 见穆云杳看着自己的脸色突然有些变化,黑衣人不知她这是因为什么,只是继续道,“那的药丸儿虽然能够迅速的解决账期带来的昏迷,但是完全恢复身体还是需要些时间,若是你还有些胸闷气短的感觉,也是正常的。” “你是……展律婳?”穆云杳听完黑衣人这话,却突然道。 黑衣人顿了顿,没有开口。 穆云杳看着她,却笃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展律婳。 毕竟,在麟炎国皇宫的时候,她与展律婳有过不少的接触,眼前这人,连脸上的痣都长在跟展律婳一样的位置。 且她的面色虽然有些发白,但是正常的白皙,脸颊上还有十分自然的红晕,这就说明,这张脸不是什么易容,而是真真实实的。 不可否认,刚回过神来,见自己眼前竟然是展律婳的时候,穆云杳心中十分谨慎。 然而她好歹是个大夫,听着展律婳所说的话,便暗自的察看了自己的身体。 事实确实如展律婳所言,她体内虽然还带着瘴气入体留下来的些微的虚弱,但之前的症状好了很多,也没有其他后遗症的残留。 也就是说,不管为何展律婳今日出现似乎有些奇怪,却确实没有恶意的样子。 黑衣人听见穆云杳说出的展律婳的名字,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片刻,才反应过来。 也对,她都差点儿忘了,穆云杳之前有一段时间似乎是住在宫中的。 虽然展律婳身为一国公主的样貌是不能轻易叫人看到的,但展律婳刁蛮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露出了真面目也不一定。 反正,自小她就是展律婳影子一样的存在,被认错也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他们的存在,归根究底就是一个秘密,穆云杳还是没有发现的好。 见黑衣人一直没有说话,穆云杳继续道,“你是展律婳么?” 穆云杳只看眉眼,压根儿没有发现,这就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听寒。 而听寒,听着穆云杳继续的疑问,终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被穆云杳误会她是展律婳,总比被穆云杳发现她与展律婳是双胞胎的秘密好的多。 见听寒点头,穆云杳又有些疑惑,“你今日……似乎与平日里的性格不太一样……” 穆云杳迟疑得道,虽然现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似乎并不合适,但眼前的展律婳,给她的感觉,确实与宫中的展律婳又不是十分一样。 “哦,是吗?”听寒顿了顿,淡淡的回答道。 穆云杳听着她似乎不想过多谈论的语气,十分体贴的闭了嘴。 她一般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爱好,今日也不过是因为十分好奇,所以才问出口这样的话。 不顾,似乎展律婳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才展律婳才救了她的命,她确实不该如此。 穆云杳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妨突然被道歉,听寒的眸子闪了闪,她点点头,直接道,“你现在才用了解药,最好去瘴气少或是没有的地方休息,才能更好的清除掉你身体内的瘴气,若是在这里耽搁下去,十分危险,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出去?” 听寒是看出穆云杳方才说出展律婳的时候,一瞬间绷劲的戒备的。 被人这样防备,可见展律婳的刁蛮任性。 听听寒这样说,穆云杳没有什么迟疑的赶紧点点头,“走,我跟你一块儿出去。” 不管为何展律婳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至少,展律婳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如若不然,干脆刚才不给她解药,要她直接在昏迷中,中毒更深便是。 见穆云杳同意,听寒不由松了口气。 她率先起身,又对穆云杳伸出手道,“走,我大概知道出去的路线,这瘴气容易叫人产生幻觉,你跟紧我,不要被这里的瘴气迷幻了。” 穆云杳点点头,不忸怩的拉着听寒的手站起来,随后也没有放开,直接拉着听寒的手跟在她身后。 听海在前面走着带路,为了不过多的吸入瘴气,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然而却似乎又有一种和谐。 走在前面的听寒,不由暗自低头,看了看自己与穆云杳拉着的手。 虽然这是小女儿间经常做的动作,可对她来说,却有些惊奇。 虽然与展律婳是亲生的双胞姐妹,可因为自己最终被选定作为暗卫的原因,她从小就被当作侍卫来教养,也就从没有过这样像是一般的小女儿一样,与同性相携的感觉。 这样看着,她与穆云杳倒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在危机里相依为命似的。 听寒嘴角翘了翘,心中稍微有些轻松。 “怎么了?”见听寒走的慢下来,穆云杳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吸入了瘴气,要不要休息片刻?” 两人走了一会儿了,虽然仍旧是暗夜,但穆云杳明确的感受到了瘴气的减少,也就是说,她们确实已经离开之前那个瘴气浓郁的地方了。 听着穆云杳的关心,听寒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只不过是方才有些忘了方向,现在已经想起来了,咱们继续往前走就是。” 穆云杳没有感受到听寒的恶意,反而感受到了意思示好,自然也是投桃报李,“那便好,你若是不舒服便与我说,虽然我功夫不如你,但是医术还是十分可靠的。” 听寒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更加的松快了些。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庆幸,今日是自己被指派到这里执行任务,如果是沈寅,那穆云杳只怕是凶多吉少。 听寒确实是大致知道方向的,片刻之后,穆云杳就已经看到了来时的空地。 “是这里!”她有些激动,晃了晃听寒的手,听寒笑笑,与她一同往外头走过去。 怕林子中仍旧有什么风险,还是听寒走在前面。 才一出苍云山,听寒还来不及回头和穆云杳说话,一个十分锋利的剑尖,就突然冲过来停在了眉心。 听寒顺着剑柄的方向看过去,也皱起了秀气的眉头,“萧奕池?” 第三百五十一章 负气而走 第三百五十一章 负气而走 萧奕池冰冷的目光在听寒的脸上绕了一圈,听寒也一改之前的温和,面色同样阴沉下来。 穆云杳这才反应过来,“萧奕池?你一直待在这里?” 萧奕池看了穆云杳一眼,目光上下逡巡着,见她没有受伤,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却仍旧是十分冰冷。 点点头,萧奕池开口道,“你去边上。” 穆云杳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萧奕池已经刺出手中的剑,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角度出手,直接刺向听寒。 那剑势十分刁钻,利剑刺过去的时候,剑尾正好略过穆云杳。 穆云杳不得不往后躲了躲,直接被萧奕池隔绝在了他和听寒的外面。 听寒目光凌厉,自然不可能任由萧奕池宰割。 她主动往侧面掠过去,与萧奕池一起离开穆云杳所在的位置,你来我往的动作起来。 两人一时空中,一时地上的长剑翻飞,在月光下,冰冷的利剑反射着冰冷的光。 被剑光刺了眼睛,穆云杳才回过神来。 才一出来,她还没有任何的准备,这两人怎的就打起来了? 看样子,萧奕池似乎十分仇视展律婳,而展律婳对萧奕池也没有什么好感。 穆云杳看着打斗的两人,一时间竟然无法插手。 只听萧奕池飞身起来,冷冷的道,“你们暗卫营又在做什么打算?不管如何,别想把你们的坏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如若不然,我定然叫你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说着,萧奕池的利剑就直接刺向了听寒的胸口。 听寒冷哼一声,十分迅速的往一旁避了避,与萧奕池刺过来的利剑擦肩而过,她十分鄙夷道,“哼,你这样的人,才更可疑吧?” “贱人!”萧奕池骂一声,手中的动作越发的狠厉,甚至带着想要将人置于死地的狠厉。 听寒到底不如萧奕池功夫高,应对的开始吃力起来。 然而,嘴上却仍旧还是道,“我原本没有与你作对的意思,反倒是你不明真相便直接动起手来,谁是贱的那个,谁里清楚。” 萧奕池没有继续回答,直接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见萧奕池越发认真,听寒也越来越难以抵抗。 穆云杳看出了端倪,不由有些着急。 眼前这两个人,都曾经是她的救命恩人,展律婳更是方才才救过她的性命,反正不管如何,在她眼前,两人都不能出事儿。 不知道萧奕池跟展律婳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要这样直接动手,置人于死地。 听他话语中的意思,似乎是与安危营有关? 按照在宫中展律婳的性格,确实容易得罪人,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眼前这个展律婳却与那个十分不同。 眼见萧奕池步步紧逼,穆云杳瞅准一个空当儿,直接冲了过去,十分灵活的避开两人的打斗,直接插入了两人的中间,对着萧奕池。 萧奕池原本手中的剑势十分凌厉,突然对上穆云杳的大眼睛,心中一震,赶紧将剑换了个方向,因为事发突然,户口被震得生疼。 他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听寒,目光最后落在穆云杳身上,“你护着她?” 穆云杳点点头,“她刚才救了我的性命。” “你……”萧奕池见穆云杳如此,心中有些发怒,可看着穆云杳的脸,却终究是发不出火来,他叹口气,“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你可知道暗卫营都做了什么事情?她救了?你怎么知道她救了你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不是为了借着你害别人,最终还是要害了你。” 萧奕池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知道听寒是什么人,更知道听寒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以及,暗卫营是如何让人恐惧的组织。 穆云杳却不管那些,她仍旧十分肯定的看着萧奕池,“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如何看人,如何做自己的选择,她方才救了我,若是想要杀我,是需要装作看不见就是了?为何要救我反而多此一举?至于通过我伤害别人,我不是傻子,不会傻乎乎的等着别人利用我伤害我身边的人。” 说着穆云杳也叹口气,看着萧奕池仍旧是十分严肃的样子,觉得自己有些鸡同鸭讲。 但想起之前和萧奕池一起历经的风险,还是解释道,“这与之前你阻止我来苍云山是一样的,我有自己完整的思考,和自己的打算,既然我已经决定了,你最大的帮助不是阻止我,你明白么?” 萧奕池对上穆云杳眼睛,只见里面一片深邃的清澈。 他如何不明白?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儿,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定时炸弹呆在穆云杳身边是另外一回事儿,他做不到。 “不管如何,你都不会让我杀掉她是不是?”萧奕池眸色深沉的指了指穆云杳身侧的听寒。 穆云杳肯定的点点头,“我不止不会让你杀她,也不会让你伤害她。” 两人丝毫不退步的对视着,终究,萧奕池败下阵来,他叹口气,“好,既然你要留下她,既然你要护着她,我走。” 萧奕池的目光像是两个冰冷的利剑,十分狠辣的从听寒身上一划而过,最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看着萧奕池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负气而走的样子,穆云杳摇摇头,叹口气。 听寒见她如此,淡淡的道,“谢谢你。” 穆云杳这才回过头来,“无妨。” “他这样离开没事儿么?”听寒示意的看了眼萧奕池离开的方向。 穆云杳浅笑着摇摇头,“无妨。” 说着又与听寒道,“萧奕池这个人,最近变得有些多,虽然他看起来比较凶的,但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他和你或许有些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从没有听过有人对萧奕池那个人是这样温和的评价,听寒暗自摇头,只觉得穆云杳将人心看的过于好了些。 又想起穆云杳方才是分坚定的维护自己的样子,听寒心中不由又有些向往。 甚至有些羡慕穆云杳,她从小经历的那些,已经决定了,她永远也不肯能成为像穆云杳一样的人。 如今估计已经是深夜了,穆云杳和听寒升起一推火来,坐在火堆边取暖。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回麟炎国么?”穆云杳问道。 听寒看了眼穆云杳,道,“我与你同行吧。” “与我同行?”穆云杳有些惊讶。 “对,方才你救我一命不是么?更何况,你一个人在这苍云山中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我与你一同至少能安全些。”听寒解释道。 穆云杳原想要直接拒绝,毕竟方才她的维护也是因为听寒之前对她的救命之情。 可看着听寒清凌凌却没有任何动摇的眸子,穆云杳还是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或许,展律婳自己也有些打算也说不定。 毕竟牵扯到麟炎国的事情,很多对于她这个天羽国的将军小姐老说,都是机密。 更何况,对她来说,展律婳身上的谜团已经十分多了,再多一个也不多。 “那好,”穆云杳点点头,“眼看已经是午夜之后了,怕是没有多久就要天来那个亮了,今日就在这里歇息,明日我还要再进苍云山一次,我的同伴还在里面,我要就他出来。” 听寒点点头,她这次执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所以与穆云杳同行,耽搁些时间也没什么。 更何况,她是真的对眼前这个同龄人有好感。 毕竟,往日与她接触的,基本上都是暗卫营中的暗卫,从来没有过正常少女的友谊。 与穆云杳的相处,对她来说是一件十分新鲜的事情,而新鲜的事情,往往有着十分强烈的吸引力。 穆云杳看着听寒似乎并没有什么困意,心中又有些惦记邢墨珩,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镇南王怎么样了?” “镇南王?”听寒想起那个宽厚又对穆云杳十分温柔的背影。 穆云杳点点头,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的继续问道,“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我是说,他现在是否安全,是否平安?” 听寒看着穆云杳带着十分情谊的眼睛,一时间有些错不开眼。 不知道为何,脑海里一直转着那个宽大的身影,心里冒出些酸涩。 她终究还是点点头,“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宫中的许多事情我并不能参与上,但我可以确定,镇南王是十分安全的,没有什么人身危险。” 她想起展律婳那日对邢墨珩的态度,还有看向邢墨珩的眼神。 那一双十分高傲的眼睛中分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倾慕。 纵然是不知道,按照展律婳霸道的不得到不罢休的性格,也可以推测出,邢墨珩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会不会和展律婳有什么私情发生,她就不确定了。 毕竟,不管展律婳的性格多么刁蛮,她的身份却是十分的高贵,样貌也算的上绝美。 大概这世间,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吧? 听寒不知道要不要将展律婳的与邢墨珩的事情,告诉穆云杳。 穆云杳发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还有别的隐情?” 听寒迅速反应过来,摇摇头,“无事,只是我想起宫中的事情,有些愣神罢了,无妨的,休息吧。” 穆云杳将她不欲多言,也不想强人所难,点点头,便于听寒一人一头,休息起来。 而被树叶遮挡的暗处,一张带着的面具的脸反射出些微的月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入嶂林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入嶂林 最近的习惯,穆云杳在太阳光才跳上眼皮的时候,就睁眼醒了过来。 掀开眼皮的时候,正好看见对面的听寒也坐了起来。 “睡醒了?” 见听寒点点头,穆云杳又道,“我这里还有些地瓜干,这山间也没有什么吃的,咱们凑合用了,就趁着时间早,赶紧赶路,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听寒接过穆云杳递来的地瓜干,低头吃起来。 两人用完简陋的早饭,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当下就直接进入了嶂林。 嶂林中仍旧是雾气环绕,但比傍晚和夜间的时候,消散了许多。 穆云杳和听寒二人有早有防备,几乎没有被今日的瘴气影响。 但纵然如此,两人仍旧是结伴而行,不敢分开行动,一边走,穆云杳一边儿大声叫着许臻的名字。 “许臻!许臻!” 坐在一个树根下的许臻,抖了抖眼皮。 他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往树上靠了靠,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似乎看到穆云杳的声音,许臻一顿,当即就骂道。“昨日已经着了你这破林子里破瘴气的道儿,今日还想骗我不成?你以为我会信你?” 许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想要继续闭目养神。 昨晚上他一个人在这里,怕被瘴气迷幻了,不敢休息,甚至不敢入睡。 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 不过说来也奇怪,反而是这么一闭眼,一睡觉,他倒是没有再被这瘴气干扰到。 然而,虽然许臻已经闭上了眼睛,那喊他名字的声音却仍旧没有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许臻一顿,才要骂出口,却突然发现出不对来。 “这个穆云杳,叫的不是许臻哥哥?” 他的疑问才开口,那头就又传来了一声十分明显的“许臻”。 许臻一顿,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顾不上震得有些发疼的脚,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穆云杳——” 他跟着大喊了一声,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穆云杳的身影。 听寒和穆云杳听见声音,警惕的回过神去,却见是许臻。 穆云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等许臻在自己眼前站定了,赶紧十分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你昨日怎么自己就走了,我找你了许久。” “昨日才醒过来,人比较迷糊,就被突然增多的瘴气迷幻住了。”许臻想起昨日自己被瘴气所迷闹钟现出的幻觉,赶紧敷衍过去。 又回答道,“只是稍微有胸闷气短,应当是瘴气的原因,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呢?” 穆云杳也跟着摇摇头,暗示自己没事儿。 许臻这才注意到穆云杳身侧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皱着眉头打量了一遍,突然道,“你是那一日出现救了我们的女暗卫?” 听许臻这样说,听寒点了点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好在,穆云杳马上解释道,“昨日她有任务路过,我瘴气入体,她正好救了我一命。” 听了穆云杳的话,许臻放下了防备,对听寒点点头,“谢谢你了。” 听寒示意无妨,许臻便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别的,既然穆云杳已经与听寒一起行事了,可见对她十分信任。 这时候,穆云杳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你,既然没有别的事情,我还是打算深入嶂林。” 见许臻和听寒二人都没有说话,穆云杳继续道,“我看了苍云山之外的植物,昨日也观察了这个林子中的植物,可以想到若是想要得到惊蛰所中之毒的毒草,定要进入嶂林的深处,甚至是穿越嶂林。” 听寒没有询问别的,只是叙述事实的提醒道,“咱们现在这里的瘴气并不浓重,只是在人迷糊,或是对意志力薄弱的人会产生幻觉。但是,嶂林深处的瘴气,是这里的十余倍,若是进入到那里,什么时候会产生幻境,或是产生什么样的幻境,就已经说不准了。” 她虽然没有说出口,却用目光看了穆云杳一眼,眼中是询问的意思。 穆云杳只是顿了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翳婵那边儿根本无法指望,甚至,她自己也压根儿就没有解药,若是唯一能够救惊蛰的路就在这里,我不可能不走进去。” 见穆云杳如此坚定,许臻也道,“也罢,我自然是与你一同走的,之前已经答应好师兄了,要暂时替他呼你周全,若是你出现了什么问题,师兄可绕不了我。” 听许臻的声音,穆云杳有些失笑,又转头去看听寒,对她说道,“送我到这里已经是你仁至义尽了,既然后面的路危机四伏,咱们干脆就在这里道别吧,日后相遇便是缘分,我念你今日的恩情。” 听着穆云杳的话,看着穆云杳坚定的眼神,听寒却也摇了摇头。 按说,与穆云杳现在的交情,她并不想为她送死,她也没有非要进入嶂林不可的理由。 可是,看着这个样子的穆云杳,她其实是十分佩服的,甚至隐隐约约的生出一种,自己也想如此的心思。 是以,听寒道,“我与你一同去。” 她没有什么理由,所以也没有刻意的去寻找理由,只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穆云杳见她如此说,反而好感大增。 见听寒也是说了就算的,便也没有继续劝说,只道,“那我们继续前行吧。” 三人一路往前走,一直到了快中午时分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这苍云山中虽然有瘴气萦绕,但在青天白日下,在阳光普照的时候,看着并不是十分的明显,甚至隐隐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虽然这一切都是必然的假象。 更何况,路上,三人甚至还看到了小动物的痕迹。 树上啾啾鸣叫的鸟儿,路过的兔子窝,动物的新鲜的粪便,一切都预示着,这里是有生命。 而动物,是最为敏感的山中居者。 若是这里是十分危险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小动物居住在这里。 由此,穆云杳三人不由都有些松懈,一直绷紧的神经,实在是太过于劳累了。 到了午后的时候,林中仍旧没有什么瘴气集聚的感觉,甚至比早起时候遇见许臻的地方,还要少些。 三人也有些走累了,穆云杳提议道,“不若咱们在这儿稍微休息一下,我看这里有动物生活的痕迹,应当没有什么危险。” 许臻和听寒也是如此想的,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许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甚至开口道,“不若咱们在这儿支起架子烤个野鸡或是兔子吃?我肚子已经饿得直打鼓了。” 走了这么久,又没有能量的补给,穆云杳和听寒都已经有些前胸贴后背了,更何况是许臻一个能量消耗十分大的男子? 穆云杳和听寒听到烤鸡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许臻看到了,赶紧进一步道,“方才来的路上,我看到野鸡毛了,这附近一定有野鸡,要不咱们逮一只吃?农家大娘给咱们带的地瓜干虽然也勉强可以果腹,但实在是不顶饱,没一会儿就饿了。” 穆云杳又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回答道,“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只在这附近的地方活动应当没有什么风险,这里雾气也并不十分严重。” 说着,见许臻和听寒都点头,又赶紧提醒道,“不管如何,就是到手的也就飞了,也要记着,不能逞一时之快,追过去,若是不小心进入丛林深处,才是最大的危险。” 听寒和许臻自然一一答应下来。 许臻道,“我只去来时的那条路上附近找找有没有野鸡,不会出现问题的,你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穆云杳再三叮嘱,才放许臻离开。 见许臻往来时的方向去了,听寒也活动了活动身子,对穆云杳道,“我身上有功夫,找这些野味也方便些,你在原地等着,我去左右找找。” 若说是对许臻不放心,对听寒的安全,穆云杳却是十分放心的。 她点点头,还是叮嘱道,“不管如何,你自己注意安全,既然你们两个都去找野味,我早就在原地生火,回来的时候正好用。” 听寒点头,“你自己也注意。” 说着就转身往左边儿走去了,虽然穆云杳身上没有什么高深的功夫,但她只在原地带着也不往别处去,听寒还是十分放心的。 两人都离开了,穆云杳也不闲着,就按照方才与听寒说的,自顾自的收拾起火堆来。 弯腰低头的将比较干的木头都放到一出,穆云杳掏出两个打火石,用力的撞到一起。 打火石接触摩擦的表面瞬间冒出些火星子,随后就将干了的树叶燃起来。 好在林子中没有风,火焰很快就燃烧起来。 穆云杳坐在一旁想要休息会儿养神,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昨日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更加的强烈。 这里分明没有什么雾气,穆云杳看着燃烧的火焰,和火焰上的冒起的黑烟,以为是火焰所致,弯腰就要将火焰熄灭。 因为胸闷眼睛有些发虚的穆云杳,没有发现在火焰上方气体滚动的地方,分明就是十分浓重的瘴气。 手已经要将眼前的火焰熄灭,穆云杳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第三百五十三章 走出嶂林 第三百五十三章 走出嶂林 穆云杳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看,见来人是听寒,不由放下了一瞬间升起的戒备。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野鸡了吗?”穆云杳随口问道,觉从听寒出现后,自己胸闷的感觉似乎好了一些。 听寒摇摇头,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了?” 穆云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还捂在胸口上,她解释道,“方才又有了胸闷气短的感觉,可这里分明没有什么瘴气的影子,或许是因为火堆的缘故吧,无妨的,现在好了一些了。” 对面的听寒看了眼穆云杳,突然道,“既然如此,再用一粒解药吧。” 说着,听寒已经将手伸进了袖口。 穆云杳原本想要说没事儿,但又想着到底是用了药丸之后稳妥些,就点点头,“劳烦你了。” 听寒没有说话,手仍然放在袖子中,往穆云杳的身侧靠的进了些。 穆云杳不明所以,侧头看过去。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且对在宫中时展律婳刁蛮的性格更加记忆深刻,可通过这两日的了解,穆云杳也明显发现,听寒不是个喜欢与人亲近的,怎的这次凑得这样近? 还没想明白,穆云杳的眼角就被晃了一下,看过去,竟然是听寒放在袖子里的手上,竟然正拿着一把短剑。 穆云杳当下一惊,迅速的做出反应,弯腰从听寒身侧滚了出去。 这个听寒似乎没有想到穆云杳会有防备和反抗,不由顿了一下,穆云杳借着这个机会,敢进与她拉开了距离。 如果不是方才的角度刁钻,匕首反射了太阳的光线叫她发现了,那样近的距离,现在她或许就已经是一个尸体了。 穆云杳肃穆了神色,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眼前的展律婳。 虽然她不觉得展律婳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不久前展律婳才救过她的性命,但是人心难测,展律婳的性格和行事,原本就是一个十分迷乱的问题,或许呢? 穆云杳不敢再靠过去,只镇定的寻找可以逃跑的方向。 然而,她虽然不动作了,听寒却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冷冷的回过头,看到躲在树后的穆云杳,嘴角轻轻的扬了扬,牵出一抹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笑。 “躲?呵呵,你又能躲到哪儿去?”听寒脚尖点地,直接向着穆云杳飞过来。 穆云杳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敌听寒,这时候只能智取。 她迅速的从地上捡起几枚石头,拿出之前和许臻一人一个的弓弩,直接当做的弹弓,向着听寒弹过去。 奈何听寒的功夫更高一筹,眼看着她带着冷笑,直接将那几个石头多了过去,穆云杳心中发寒,只能借机加快逃跑的速度。 纵然如此,听寒还是很快就跟了过来。 穆云杳听着身后的风声,很明显的感觉到翳婵离她越来越近。 她心中一颤,不由想到,或许,经历这么多事情,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穆云杳不敢想象,心中却满是不甘。 她还不想死,可是,她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迫近自己后脖颈处的冰冷。 穆云杳闭上了眼睛—— “云杳!云杳!”许臻见穆云杳一个人在林间一脸惊恐的跑着,原本心中觉得十分怪异。 一瞬间想到昨日自己经历的事情,才明白过来。 不过,看穆云杳这个样子,她幻境中出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很有可能是追杀这样的,不然,穆云杳的表情也不可能如此。 若是在幻觉中,人被杀死了,会是如何? 许臻不敢多想,一边儿冲过去,一边儿十分用力的呼喊着穆云杳的名字,面部因为用力而扭曲。 而幻境中,听寒的剑,只差一寸,就插入了穆云杳的后脑。 突然,穆云杳听到叫喊自己的声音,侧头看过去,见是许臻。 “你也要杀我吗?”看着许臻扭曲的脸,穆云杳睁开眼睛,直接昏了过去。 许臻还没有靠近,自然没有听到穆云杳的话,只见穆云杳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许臻赶紧凑过去,将穆云杳扶起来,“云杳?云杳?你醒醒那个!” 见穆云杳没有反应,许臻甚至开始怀疑穆云杳是否已经在幻境中遇害。 他手指有些颤抖的,放到了穆云杳鼻子下面。 不稳定的气流从穆云杳鼻下冲出来,许臻反而松了口气。 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脱了力的托着穆云杳的头,瘫坐在地上。 还好,只是气短的昏迷,也就是说,穆云杳至少是安全的等到了幻境破散。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声音,许臻下意识的警惕的看过去,见是听寒,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云杳方才陷入了幻境,在幻境中似乎在被人追杀。”许臻说着还有些后怕。 听寒的面色也变了变,“一般的幻境,只会迷了人的心智,让人迷失了方向,若是要达到在幻境中追杀殒命的效果,需要十分浓郁的瘴气,若是真的如此,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周围就是瘴气聚集的地方。” 听着听寒的话,许臻下意识的抬头看上去。 太阳光,在头顶的虚无中似乎打了折扣,渐渐的散开。 开始以为只是因为天气有些阴沉,这时候在看起来,头顶分明就是浓郁的瘴气。 听寒随着许臻的动作也看上去,也发现了现在他们的处境。 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人正思索下一步要如何做,许臻突然感觉手臂里的穆云杳动了动。 他心中一紧,赶紧低头看过去。 怀中的穆云杳,伸手揉了揉眼睛,正缓缓地张开。 首先看到的是一脸关切的听寒。 穆云杳一双瞳孔瞬间收紧,人迅速的往后退了两步,十分谨慎的看着听寒,一道目光带着幻境中的冰冷和锋利。 一瞬间,听寒只觉得身上十分有威压。 许臻也发现了穆云杳的不对劲儿,关切的往前凑了凑,“云杳?你怎么了?” 听见许臻的声音,穆云杳顿了顿,才发蒙的回过神来。 她摇了摇头,面色上仍旧带着受了惊吓的苍白。 不知道为何,她方才竟然会陷入与展律婳有关的幻境中,且在幻境中,展律婳还是要杀了她的那个。 穆云杳下意识的像听寒看过去,只见听寒的脸上带着不解和关切。 这关切丝毫不似作伪,她在展律婳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的杀意。 看着听寒和许臻,穆云杳解释道,“刚才突然看到你们两个,我以为又出现了幻境,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忧了。” 听寒摇摇头,面上的不解消失了,许臻也跟着问道,“你幻境中到底出现了谁?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就见你在林中跑来跑去,面色十分惊恐,难道在幻境中你真的正在被追杀?” 穆云杳神色有些复杂,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幻境,更不清楚为何幻境中会出现展律婳。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声道,“幻境中出现的人具体我也不知道是谁,但确实是拿着一把剑在追杀我,我甚至感受到剑气威逼到我的后脑……” 现在说起来,穆云杳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许臻回来的及时,将她从幻境中叫醒,或许,她如今已经是似是死尸一具。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穆云杳道,“我方才已经出现了如此凶险的幻境,可见现在咱们所处之处瘴气的浓郁,若是不慎,甚至会危及性命,是以,咱们应当赶快离开才是。” 许臻点点头,“应当如此,咱们还是要赶紧出发,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做休息。” 许臻扶着穆云杳起身,还不忘捡起已经丢在身侧的野鸡,与听寒一人一边,搀扶着穆云杳向着前方继续走去。 “你可知道方向?”许臻越过穆云杳去看听寒,听寒摇摇头,“不知,我进来过几次,但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一般只是从瘴气稀薄的地方穿过,也未曾过多停留,这还是第一次。” 许臻有些失望,“如此,咱们只能往前走了。” 穆云杳道,“是,应当往前走,咱们来的时候一直是按照与进入的地方相反的方向走的,只有一直顺着这个方向走,按理说一定能走出去,不过,方才经过瘴气聚集的地方,据说这些地方就像是航线上的暗礁,奇怪的就叫人颠倒了方向。” “还有这样的说法?”许臻惊讶道,片刻,又低声叹了口气,“纵然如此,也只能一直往前走了。” 三人不再多言,保存体力,继续前行。 直到再次看到阳光穿过云层的时候,许臻已经累的开始大口的喘气,就连习武的听寒,脸上也走出了一层薄汗。 三人不敢轻易的就停下,直到基本确定已经走出嶂林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手中失力,穆云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许臻脚下一个踉跄,也直接坐在了地上,只有听寒一个,还靠着树喘气。 赶命似的这许久,都没有力气说话,一时间,空气中只余下喘气的声音。 穆云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边歇息着,一边思索着,那制作毒药的毒草,到底应当长在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翳神医用十分自然的笔触没描述过这里的场景,穆云杳甚至要怀疑,那书中所写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存在。 第三百五十四章 柳暗花明 第三百五十四章 柳暗花明 穆云杳是闻到一阵香味儿回过神来的,侧头看过去,许臻竟然已经开始烤那只捉来的野鸡。 收拾干净的肌肉在火上炙烤着,鸡皮上被冒泡的油拱的鼓起来。 三人看着这一只肥肥的烤鸡,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也是这时候,三人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肚子都疼起来。 许臻快速转动着手里插着野鸡的棍子,动作中带着十分的急不可耐。 终于烤肉的香味越发的浓郁,三人对视一眼,许臻小心的将烤鸡摘下来,用树叶子包着分给穆云杳和听寒两个鸡腿儿之后,才自己抱着鸡架啃起来。 三人许久未沾油星,吃的十分恣意,几口吃完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叹了句,“痛快。”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许多,许臻和穆云杳都差点儿被死神勾了去,也不敢贸然继续前进,干脆就找了个山边儿上还算干净敞亮的地方,坐着休整起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下去,三人心中各有各的心思,都不欲开口多言。 “天儿不早了,休息吧。”穆云杳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天上十分明显的星星,突然说道。 许臻也打了个哈欠,和听寒都点点头。 穆云杳靠在对着山崖的树上,才要闭上眼睛,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难道是萤火虫?”穆云杳嘴里喃喃着,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 虽然她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兴趣,但看到出乎意料的情况,还是下意识的过去看一看。 身旁的许臻和听寒,已经闭上了眼睛,听穆云杳说是萤火虫,只是顿了顿,仍旧没有睁开双眼。 穆云杳才往过凑了凑,面上就是一惊。 那在山崖间舞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萤火虫,分明是一棵发着光的药草。 因为风的吹动,植株左摇右晃的,穆云杳远远的看过去,才会把它当成了几只萤火虫。 似乎是被那药草吸引着,穆云杳不自觉的起身,往那药草的方向走了两步。 “云杳?你去做什么?”许臻听到声音,谨慎的睁开了眼睛。 自己经历过了幻境,又有了不久前才发生在穆云杳身上的事情,许臻如今十分的警惕敏感。 听见许臻的声音,穆云杳脚下一顿,回过神来。 许臻看着她有些出神的背影,觉得十分的不对劲儿,不由皱着眉头凑了过去,站在穆云杳身侧,又问道,“云杳?怎么了?你又出现了幻境?” 穆云杳摇摇头,眼睛仍旧看着山崖的地方,“幻境?我也不知道。” 她笑了声,伸手指着前面,对许臻道,“你看到了吗?” 许臻一时间没有听懂穆云杳话中的意思,或许,穆云杳也不需要他听懂。 他只是顺着穆云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山崖处发出莹莹的微光,看上去像是几只曾经在田间地头看见过的萤火虫。 “你是说,萤火虫?”许臻反问道。 听到这话,穆云杳反而颇为愉快的笑了声,“不是幻觉。” 这株发着淡淡荧光的草,许臻也能看得到,所以不是幻觉。 听见穆云杳一声笑,许臻又侧头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穆云杳摇摇头,“你仔细看看,那发着光的不是萤火虫,而是——” 听着穆云杳的提示,许臻仔细的看过去,“是草?” 许臻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又像是之前的穆云杳一样,往前走了两步,才肯定道,“方才发光的那个,确实不是流萤,竟然是一株植物!” 就连许臻这么个对医术不敏感的人,都觉出了不对劲儿。 穆云杳见惯了各种草药,此时见到了这一株发光的草,心中更是激动。 “是它,一定是它。”穆云杳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 许臻略微一迟疑,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与皇上病情有关的是这株草?” 穆云杳肯定的点点头,眼中带着些许的火热,“你可还记得之前让你带过去的天山红莲?” 许臻自然是记得的,听穆云杳这么说,不由联想起来。 “那株天山红莲,也是这样发着淡淡的微光,浑然天成的,看着就叫人十分心怡,若是如此,这株药草确实很有可能是毒药或是解药,只不过,难道这天下所有的灵药都会发光?”虽然许臻十分希望那一株草药就是能够救邢惊蛰命的东西,但是,那株草药就长在山崖之上,看上去十分的危险,若是没有确定下来就匆匆过去,反而是十分的不负责任,而且,或许最终只是徒劳。 穆云杳的眼睛仍旧是盯着那一株草药,自从见到它,目光就从未移开过,她道,“虽然天下的灵丹妙药不可能都是一个样子,但所谓的灵药,定然都是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才得以生的与众不同,是以,才会有一药难求的场景。因为,灵药往往都长在极为险阻的地方。” 说着穆云杳的眼睛更亮了一些,“而至于发光,我凭借着师父流传下来的书稿笔记,和自己行医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任何一种能够发出荧光的植物,只要是自然生长的非人为所致,都一定不是俗物。是以,这药草十有八九就与惊蛰的病情有关,而纵然没有关系,这药草日后也定然还有大用。” “你的意思是,不管怎样,你要摘下这株药草了?”许臻心中已经十分肯定穆云杳是这样想的。 果然,穆云杳没有任何迟疑的直接道,“是的,不说这药草只是长在这山崖之上,就是长在对面的山崖上,我也会想办法过去。” 不论是从对邢惊蛰和邢惊蛰病情负责的角度,还是从一个普通医者对于药草向往的角度,穆云杳都不可能错过这一次十分难得机会。 许臻来偶然的点点头,心中是十分信服穆云杳说的话的,毕竟,虽然穆云杳一身医术的来历十分古怪,但她却医治过几例几乎不可能救治的人。 “既然你说这药草十有八九与惊蛰的病情有关,那就一定是有关联的,既然如此,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替你摘回来就是。” 这里的山崖看着十分陡峭,但他去做,总要比穆云杳自己亲自行动安全的多。 穆云杳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听寒仍旧是淡淡的十分克制的道,“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么一株草是要救治谁的性命,但就既然我们已经同行过,也算是朋友,只要你信任的过,我便替你将这草药摘回来。” 听寒毕竟常联习武,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但行动力被许臻还要高超上许多。 穆云杳听了这话,却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 “无妨,我自己去。” 说着,见许臻和听寒似乎都有话要说,穆云杳赶紧解释道,“并肩同行了这几日,咱们都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了对方,对于你们两个,我自然是十分放心的。” 穆云杳顿了顿又道,“但是,摘取药草的这件事儿,与是否信任,有多么信任,全然没有一点儿关系。我坚持要自己去,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大夫,是一个医者,常年与各种草药打交道,相较于你们两人而言,我更知道怎么样才能成功的,在不伤害药草的特性的情况下,将药草采摘回来。” 许臻抢白道,“那又何妨,你只要在这里指挥,你说怎样做,我怎样做就是。那山崖如此陡峭,纵然是上去之后,也不好动作,实在太过于危险了。” 许臻不由有些后悔,若是邢墨珩在这里,完全可以抱着穆云杳飞身上去,直接动手。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是个功夫不济的,听寒虽然功夫要好上一些,但自己去还可以,带着一个穆云杳就十分吃力了,反而也十分危险。 穆云杳听了许臻的话,知道他是担忧自己的安全,不有感激的笑了笑。 随后,又解释道,“上次的天山红莲,之所以我能够知道如何保存携带,也是因为我曾经就近看过它的模样,上次的用丝绸的帕子包着可以增强保护,或许这次的一接触到丝绸就会直接枯萎。” 穆云杳的面色带上了几分严肃,她有些沉重的道,“走了这么久,只看到这么一株草药,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我赌不起。” 听了她的话,许臻和听寒也双双沉默下去。 穆云杳所说的理由,他们无力反驳任何一个字句。 许臻思前想后的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咬牙点头道,“既然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现在天色已经暗了,这时候往山崖上爬,无非就是自寻死路,不论如何,就是你再着急,也要明日太阳出来了再动作。” 一向对穆云杳十分信任和赞同的许臻,这次说的十分的肯定,不可反驳。 见许臻已经答应了叫穆云杳自己去,听寒更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立场。 她很快的附和许臻道,“许臻说的没错,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现在动作太过于危险,什么事情都等到明日天亮了再说,你只要牢牢的记下这株药草的位置就是了,现在这个情况,你分明连通往山崖的路都看不清楚。” 这里的海拔这样高,一脚踏错,就是天人永隔,就是地狱无涯。 穆云杳看着两人十分坚定地不让分毫的样子,又牢牢的看了眼山崖上的荧光点点,像是在看邢惊蛰的未来。 终究,她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百五十五章 福兮祸所倚 第三百五十五章 福兮祸所倚 早上天刚蒙蒙亮,穆云杳就睁开了眼睛。 自从昨夜发现了那一株草药之后,她就没有踏实的睡着过。 一时担心下了雨,刮了风,将那山崖上的草药毁了。 一时,又担心突然出现什么人,捷足先登的将草药采摘了。 虽然知道应当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进行第二日的事情,然而知道是一会儿事儿,但忧心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穆云杳霍的一下就站起来,直接出声道,“现在就把那草药摘回来吧。” 她说的是肯定句。 许臻听见穆云杳的声音,也跟着站起来,看了眼穆云杳眼下的乌青,和与之截然相反的兴奋神色,不由道,“是是是,现在就去吧,我看昨夜你一直折腾来翻腾去的压根儿就没休息过,倒是赶紧结束,敢接放心。” 昨夜穆云杳没睡好,许臻自然也是一直战战兢兢的。 这么个救命的东西在,谁又能真的安眠? 听寒也站起来,打量了一圈山崖附近的东西,提醒穆云杳道,“你从右边上去,能借力踩着的东西比较多,也相对靠里面更安全些。” 许臻十分谨慎的看了看,也认可听寒所说的,“对,你从右边过去。” 说着许臻又不由有些懊恼,“也怪这药草长得地方实在是刁钻,只能一个人上去,不然咱们一起还要更安全些。” 听了许臻的话,原本正有些紧张的穆云杳不由失笑,“只要长在这样艰险地方的药材,才承受了不同的雷霆雨露,才能长成这么一个样子。” 许臻和听寒对草药没有什么了解,所以看不出来,可穆云杳对草药却是十分在行的。 一个晚上,直到现在,她不住的观察着那株药草,恨不得将其看出一个洞来。 最终才发现,这药草外貌样子叶片看上去,不过就是十分普通的草药,丝毫没有一点儿的神奇之处。 “若不是昨晚恰好看到了这处,若不是看到了’萤火’所以格外的好奇了些,只要天一亮,那萤火消失了,这药草就与其他千千万万的普通植物没有什么分别,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穆云杳感叹道。 其实若是伸手摸了,或是鼻子嗅了,也是十分有可能分辨出这草药的不同的,可问题就在于,因为这草药十分普通的样子,她根本就不会去摸一摸,嗅一嗅。 许臻和听寒也只觉得十分唏嘘,“也是缘分。” 穆云杳点点头,是啊,这或许就是缘分。 或许老天终究还有些良心,不忍心看惊蛰那么小,那么一个乖巧的孩子,终日被病痛折磨,最后遗憾离开人世。 穆云杳叹口气,手中十分利落的将自己的衣服的下摆系起来。 “我出发了。”穆云杳道。 纵然仍旧是不放心,许臻和听寒还是点了点头,纷纷叮嘱道,“你上去的时候小心些,若是脚下踩空了,尽可能的借力往里面滚,如此虽然会有些皮外伤,却不会有大碍。” 许臻见听寒如此说,赶紧又道,“才出发呢,别说这么晦气的事儿,一定会平安的。” 穆云杳一一应了,才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如此一来弄得我倒是紧张起来了,好了,无需多言,该注意的我都会注意的,等我回来就是。” 挥了挥手臂,穆云杳直接背对着两人往山崖的方向走去。 这山崖十分的高,且如许臻说的,十分的狭窄,穆云杳越是靠近,越觉得胆战心惊。 她按照之前听寒说的,小心的从右侧往上爬。 身上的肌肉都紧绷着,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许臻和听寒看着穆云杳开始往上爬,也跟着咬紧了牙齿。 一下一下,穆云杳十足十的小心想,不敢往下看一下。 一个不慎,便是无底悬崖。 因为十分认真且小心,穆云杳眼看着需要的药草与自己之间的越来越小,终于道了眼前。 穆云杳小心的喘了口气,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纵然药草只在眼前了,穆云杳仍旧不敢放松。 她左脚和右脚都谨慎的试探着踩了踩,见脚下所踩的地方十分平稳,面上才带了几分放松。 她左手撑着,右手往上探过去。 距离这样近了,此刻,他甚至可以问道药草所带的特殊的清香。 这样的味道,与天山红莲完全不同,穆云杳十分肯定的直接伸出了手。 随着动作,心跳一下一下的都跟着撞击起来。 眼看着自己的手安全的落在了药草的颈部,穆云杳吐了口气。 还好,没有猜错,这药草不惧人气。 她的手,轻柔细致的在药草的身上摸了摸,才将手向下滑过去,插住根部,用力的一拔。 药草摇了摇,安全的留在了穆云杳的手心。 像是乌云之后的晴天,穆云杳终于露出了一个十分真心的笑容。 不敢耽搁,怕多生事端,穆云杳直接将药草藏到了怀中。 “我取到了。”穆云杳双手紧紧的扒着山崖上的石头,回身对许臻和听寒笑了笑。 许臻和听寒也真心的笑了笑,前者更是十分活跃的挥着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大声对穆云杳道,“拿好药草,赶快回来,上面太危险了,你——” 一个“你”字像是被鸡毛了卡了,生生堵在了嗓子眼儿。 听寒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了。 穆云杳不知两人为何如此,正在疑惑间,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丝丝凉气。 这气息全然不似山间的清风,四面八方的裹挟而来。 反倒是想从人口中呼出来的气体,去又有不一样的凉意。 这些念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穆云杳十分迅速的就回过了头。 一条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长的红信子,上面是一双圆溜溜的,拳头大的眼睛。 此刻,那红信子正抖动着,往外送出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气。 穆云杳瞬间就被这凉气冻在了原地一样,不敢再有任何饿的动作。 只是看了一眼那圆溜溜的眼睛,穆云杳就迅速的将自己的眼睛离开了。 她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只似乎是通了灵的大蛇却不愿意就此罢休。 它看着穆云杳,红红的蛇信子又往前凑了凑,没有着急下口,反而是想在逗弄无法逃出自己掌心的猎物一样。 穆云杳仍旧没有抬头,只觉得那凉凉的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视线越过脚下的石头,看了眼山崖下的场面。 如听寒之前所提示的,这边虽然也十分惊险,但到底下面连着的是山地,掉下去会伤,不会死。 现在这样的情况,故意掉下去,受了一身的伤,总比被巨蟒咬了,死在上面好。 穆云杳深呼了一口气,视线迅速的在自己脚下的地方逡巡了一圈,找到一个还算是尖锐东西少的地方。 迅速的松手,眼看着自己向后仰下去,穆云杳双手十分快速的抱住了脑袋,保护自己重要的头部,双脚甚至还有意识的用力一蹬,较快自己向下滚落的速度。 许臻和听寒已经被吓得楞在了原地,见穆云杳如此,才知晓了她的目的。 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过去帮忙的时候,听寒和许臻只觉得身侧有一个虚影晃过。 看清楚后,才发现是那日离开的萧奕池,而此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出他十分飞速的想着穆云杳的方向冲过去。 而穆云杳的境况,十分紧急。 她虽然借力一蹬迅速的往下滚落了下去,但很快,穆云杳就感受到那一丝丝追上来的凉气,已经到了她小腿的周围。 穆云杳惊慌的用力看过去,只见那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自己滚落的样子,而那巨蟒的一张大口,已经向她冲了过来。 她还不想死! 穆云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想要用力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然而那巨蟒的速度又怎么是她能够相较的,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天然的冰冷,看着穆云杳的小腿开始移动,它丝毫没有了耐性,迅速的咬了上去。 “啊!”两声惊叫同时响起。 第一声,是穆云杳疼出来的。 巨蟒锋利的牙齿直接破开了她的裤腿,破开了娇嫩的皮肤,破开了皮肤内部的各种的组织,带着毒液,注入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从未如此痛过,甚至之前被翳婵算计时候所受的痛苦,还不及现在的十之二三。 第二声,来自于萧奕池。 这两日,他一直暗自跟随者穆云杳几人,虽然心中不喜穆云杳对听寒的信任,但又怕自己不在,穆云杳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今日一看到巨蟒出现,他就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迅速的冲了出来。 然而,却终究晚了一步。 眼看的巨蟒的一张大嘴深深的咬住了穆云杳的小腿,就在自己的眼前。 若是那巨蟒继续用力,毫无疑问,穆云杳的整条小腿都会就此废掉。 萧奕池难以抑制的痛苦的喊叫出来,一双眼睛迅速的变得比那只巨蟒还要冰冷。 他手中的利剑带着人直接向巨蟒飞了过去,又对准了巨蟒高高的扬起。 巨蟒似乎也察觉出了自己的危险,冰冷的眼睛看了穆云杳一眼,暂时放掉了打扰了自己的猎物,迅速的往后退了回去。 萧奕池仇恨的看着巨蟒迅速的抽离自己的身体,握着利剑的手因为气愤都有些颤抖起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人蟒大战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人蟒大战 萧奕池有直接与巨蟒动手的机会,他克制的停了下来。 如今最重要的,是穆云杳。 “你怎么样?”萧奕池将巨蟒逼退之后,毫不迟疑的直接弯身捞起来穆云杳,将人抱在自己的怀中,迅速的向后退去。 到了巨蟒暂时无法到达的安全位置,萧奕池才停了下来。 而身侧,正是吓得还么有回过神来的许臻和听寒。 两人见萧奕池将穆云杳带回来了,一时间回过神来,十分的着急,看着穆云杳皱成一团的面色,和那条已经血肉模糊的腿,想要帮忙,去又无从下手。 “走开。”萧奕池冷着脸说道。 随后不管两人,直接伸手撕开了穆云杳已经残破的裤腿,看着她小腿上还在不断渗出血水的伤口,一双眼睛更加晦暗不明。 许臻和听寒被他带着杀气的话说的停在了原地,又知道他一定不会伤害穆云杳,且看他的动作十分有几分意思,也就认真的守着,不再说话。 萧奕池不会把脉行医,但怎么对付这些毒物,却还有些常识。 这巨蟒在山崖这样的地方,周围又都是各种药效十分惊奇的草药,且长成了这么巨大的样子,体内一定是有剧毒。 萧奕池按住穆云杳的小腿,手中用功,放在小腿上方,用力将穆云杳体内更多的毒血逼出来。 原本已经疼的快要昏迷的穆云杳,被这样一弄,再次的疼痛袭来,反而有些回过神来。 她看着萧奕池的动作,知道他的目的,当即咬着牙开口道,“这巨蟒体内有毒液,现在无法全部逼出,你……你帮我将右腿的血脉封了,日后再行医治,还有痊愈的机会。” 穆云杳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是大夫,她更知道这样的后果。 若是这条腿治不好,而封住了的血脉也到了时候,她终究是要做出选择,舍掉一条腿,或是直接不要这条命。 苦笑一声,穆云杳顿了顿,伸手到怀中拿出那一根草药。 见草药根茎叶十分完好,穆云杳呼了一口气,又毒萧奕池道,“动手吧。” 萧奕池点点头,深深的看着穆云杳,按照她所说的,暂且将她的血脉封了起来。 他手中动作着,眼睛却从未离开过穆云杳。 若是……若是穆云杳日后真的少了这一条腿,那又如何? 萧奕池甚至在心中想着,若是邢墨珩嫌弃那时候的穆云杳,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反正不论穆云杳变成什么样子,别说是没了一条腿,就是毁了容,甚至没了胳膊,瞎了眼睛,她也是穆云杳,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穆云杳。 血脉被封起来之后,穆云杳甚至觉得自己的痛楚都少了许多。 这让她变得有些好过,然而,她却更加清晰的知道,这样的轻松不过是裹着糖果的毒药,深深的吸引着人上瘾。 若是就此沉溺下去,这条不通血的腿就会日益缺血,最终,直接坏死。 叹口气,穆云杳认真的看着萧奕池,扯着嘴角甚至笑了笑,“谢谢你。” 萧奕池摇摇头,想说咱们两人之间无需谢谢这样的字眼,却又知道自己此刻还没有说出这话的立场。 看着穆云杳狼狈的还要坚持的样子,萧奕池又觉得体内冲出一股子怒气。 他沉声道,“看好她,我去斩杀了那畜生,或许它洞穴中还有有用的物什。” 话音未落,萧奕池就直接向着巨蟒飞奔了过去。 穆云杳阻止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出口,只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许臻看了眼萧奕池的背影,也十分感谢他的帮助。 随后赶紧蹲下身子,打量着穆云杳,“你……” 他想问“你怎么样了”,却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没有任何的意义。 怎么样了?已经成了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难道他没看到? 许臻只觉得自己身体内也有那么一股子怒气起来,因为自己无用。 关键的时候非但救不了重要的人,甚至还要因为自己的原因给人增加麻烦。 气氛就此安静下去,听寒都觉得压抑起来。 她深深的看着穆云杳,虽然此刻的穆云杳,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擦伤,十分的脏,又十分的狼狈。 可看在眼中,她却只觉得此刻的穆云杳十分的有魅力。 “你……你很勇敢。”听寒由衷的赞了句。 虽然有武艺在身,可要是叫她做穆云杳今日所做的事情,经历穆云杳这段时日经历的艰难险阻,她自认自己做不到。 “也很聪明?”穆云杳听听寒十分认真的这样说,不由一笑,随后调侃的问道。 谁料这次许臻和听寒听了,都十分肯定且赞同的点点头,“是的,十分聪明。” 那样危急的情况之下,还可以迅速的反应过来,不是聪明是什么? 临危不乱,纵然是江湖高手,也不一定有这样的魄力。 “哐哐!” 三人突然被一声连续的巨响惊到,齐齐想着萧奕池和巨蟒的方向看过去。 站在足有几人高的巨蟒面前,平日里唬人的萧奕池,竟然像是一个小矮人。 然而,这个小矮人,却叫那只伤了人的巨蟒,吃了苦头。 穆云杳定睛看过去,才发现,方才的声音就是巨蟒发出来的。 那长长的身子,竟然被萧奕池直接砍成了三段,已经有两段像是巨石一样,直接砸在了地上。 巨蟒只留下头部,带着二分之一的身子,还在激怒的与萧奕池对战着。 而萧奕池丝毫不惧,一身血的与巨蟒左右周旋。 巨响还在继续—— 巨蟒的身子,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在山崖上,将山崖上一段艰险的巨石直接打了下去,纵然是掉进了悬崖,仍旧可以听到那十分大的响声。 而巨蟒的身子,随着萧奕池的攻击,不断的砸在地上,穆云杳几人所待的地方,甚至都开始震动起来。 一次又一次,甚至有些树木开始倒了下去。 穆云杳暗叫心中不好,这样的情况,怕是会引来苍云山的守卫。 而萧奕池,却沉浸在与巨蟒的对峙中,丝毫不觉。 他嘴角带着十分冰凉的嗜血的笑容,看准了巨蟒最脆弱的地方,双手举起利剑,直接砍了下去。 巨蟒的七寸之位,竟然就此短程两半,而萧奕池,直接从巨蟒断裂的身子中间穿了过去。 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像是天上下了一场红雨,淋了萧奕池满头满脸。 巨蟒发出一声沉痛的巨响,再也没有了动静。 萧奕池站在一片血泊当中,身侧是巨蟒四分五裂的身体。 然而,他坚定的看着穆云杳的方向,十分欢畅的笑了出来。 不带一点儿的阴霾,这些时日最纯粹的笑容。 穆云杳遥遥的看着,见他一身的血色,脸上也被血液糊住了,根本就看不清萧奕池的表情。 然而她却也知道萧奕池已经战胜了那唬人的巨蟒,知道这是在为自己报仇,穆云杳不由高高的举起了手臂,竖起了大拇指。 萧奕池眼力好,看的一清二楚,笑的更加畅快。 然而很快,他这笑容就消了下去。 山崖在震动,有人上来。 萧奕池谨慎的向下看去,视线所及的左侧似乎是苍云山一个入口相对的地方,正快速而来一对穿着铠甲的人。 是侍卫! 萧奕池脸上的笑容迅速的消失,他飞快的向着穆云杳几人跑过去。 一身的血气,许臻不由往后躲了躲,听寒也低下了头。 只穆云杳一人,看出了萧奕池的紧张,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何事?你受伤了?” 听穆云杳关心自己,萧奕池只觉得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值了。 其实,纵然是穆云杳不关心,不领情,他仍旧觉得是值得的。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萧奕池十分严肃的道,“来人了,是侍卫。” “来人了?”许臻也惊讶的抬起头。 穆云杳反应过阿里,点头道,“应当是方才与巨蟒的对战,动静太大引来了这些人,是从左边上来的?” 萧奕池确定的点点头,仍旧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冷笑一声,继续道,“果然,这些人也忌惮着之前的嶂林,不敢轻易的从嶂林进入。如此,咱们赶紧从嶂林撤退,还能争取些时间,也不会跟着些侍卫正面对上。” 说着又道,“只是我现在身体不方便,要劳烦你们了。” 萧奕池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心中一暖。 纵然自己没有受伤,还有对战的能力,穆云杳也没有抛下他先行离开的意思。 然而,萧奕池还是十分坚定地摇摇头,“不,你们先走,我断后。” 见穆云杳要说话,萧奕池赶紧道,“这群侍卫穿着铠甲,人多势众,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我留下可以多争取些时间,且这两日我在这林中穿梭,对这苍云山的了解不必那些侍卫少,若是最后不敌,大不了我就跟在你们后面离开。” 说着又转头对听寒道,“麟炎国你熟悉,现在就带着他们找地方疗伤,若是你暗自动什么手脚,我绕不了你。” 听寒不计较他的敌对,只是点点头。 穆云杳还要再说,萧奕池又直接道,“巨蟒的身体在前,就有几分震慑作用,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不敢轻易动手,你放心就是,日后我们再见。” 说着,萧奕池直接转身,不再看穆云杳等人,直接向前走过去。 听寒和许臻对视一眼,赶紧搀扶起穆云杳,三人往嶂林方向走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农家休整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农家休整 许臻和听寒搀扶着穆云杳再次经过嶂林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三人精神十分集中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幻觉。 三人十分平安的走出了嶂林,不可置信的同时,又十分庆幸。 身后并没有侍卫们追上来的动静,但三人仍旧是不敢掉以轻心。 “下面去麟炎国?”许臻松口气,转身问道。 穆云杳点点头,那头听寒已经说道,“麟炎国是离这里最近的国家,且在这样的边境,物产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已经算是十分的丰富了,去麟炎国有利于治病。” “没错,而且之前已经给萧奕池说好了,日后在麟炎国再相见,萧奕池为人仗义,我也不能食言。”穆云杳也跟着说道。 许臻听了之后当即没有再说什么,只与听寒继续搀扶着穆云杳往下走。 人常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许是老天开眼,见穆云杳三人上山阻挠太多,这次下山,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知直到出了苍云山的地界,几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竟然……就这么容易?”许臻喃喃着。 原本三人心中都在就想好了会遇到许多的艰难险阻,却没想到这样轻易的就出来了。 “或许都是命吧。”穆云杳叹口气道。 先前她是不信命的,总认为人定胜天,但自从发生重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她信命了。 但信不信命是一回事儿,认不认命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不认命。 许臻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难以用什么言语解释,只能归结到命上,也就不再纠结这么玄之又玄的事情。 “现在眼前的问题,是怎样回去。”听寒道。 来时是她一个人来的,只骑了一匹马。 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三个人,还有穆云杳一个受伤的,这便不好办了。 “这荒郊野岭的,我的那一匹马也跑丢了,根本就没地方买马和马车。”听寒道。 虽然她是暗卫营的人,进城容易,可若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带着一个浑身受伤的人,却不好解释,若是就此引起了沈寅的注意,就得不偿失了。 穆云杳听她如此说,有些虚弱的低声道,“无妨,来的时候,我和许臻把两匹马寄存在了那边村庄中的一个大娘家里,就是给我们地瓜干的那个,咱们先去那大娘家,把马匹要回来,再托大娘去买辆马车来。” 顿了顿,穆云杳又道,“或许马车不好买,但是敞篷的牛车还是有的,只要咱们多给些银子,就是了。” 听寒见是如此,心中松一口气,直说好,三人便往之前住过的大娘家去了。 下了个山,大半日过去,穆云杳已经气喘吁吁,没有什么力气了。 许臻见状,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对穆云杳道,“上来,我背你。” 穆云杳顿了顿,看了看许臻的脸色,见他面色红润,之前的病没有复发的趋势,点点头,爬了上去。 虽然封了血脉,右腿又开始变得十分疼痛。 可纵然是疼痛着,却一点儿的力气都试不出来。 下山这一路,为了不教许臻和听寒担心,她一直虚虚的点着地,实际上一直在咬牙用左腿一条腿走路。 现在左腿连带着左脚,都开始变得肿胀起来。 尤其是左脚的脚底,毫无疑问,鞋边接触的地方一定已经起了水泡。 许臻背着穆云杳往前走,比她自己走的速度要快了很多,又有听寒在一旁搀扶着,三人天黑之前终于到了之前那个寡言的大娘家中。 许臻没有将穆云杳放下来,示意听寒上前敲门。 听寒点头,在门上敲了几声,“哐哐哐。” 现在这时候,应当是众人用完饭准备休息的时候,还没有入睡。 农家大娘听见声音,脸上有些疑惑,还是走到了门边。 因为今日她丈夫和儿子都去附近的山上打猎去了,她不敢轻易的开门。 趴在门边,她把耳朵凑在门上,低声问道,“是谁?” 三人对视一眼,许臻开口道,“大娘,是我,前几日在您这里住过的,我们的马还放在您家中。” 听许臻这样说,大娘面上一松,开开了门。 开门后,大娘借着月光,看清了许臻和他背上的穆云杳,和两人脚下不断滴着的血,面上闪过惊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们……” 穆云杳见她如此反应,率先道,“大娘莫怕!我与我这哥哥去周围的山上采药,谁料在草药边儿上,遇到了一条大蛇,我们一个不防备,这大蛇直接咬在了我的腿上,所以,哥哥背我下山,想在你家中住上一晚,明日便走。” 大娘听了穆云杳这话,目光向穆云杳的腿上的看过去,果然见那腿上有个十分大的血洞,确实是蛇才能咬出来的。 不过,这么大的血洞子,要多大的蛇才能咬出来? 大娘心中一惊,赶紧招呼穆云杳几人进来,又小心的关上了门。 她出声道,“还是上次的那间屋子,你们三个自己决定怎么住吧,我去烧点儿热水,我家的之前也被蛇咬过,要早点儿清理干净。” 见大娘如此说,穆云杳和许臻连连道谢。 顿了顿,许臻又道,“大娘,麻烦你准备些饭食,这银子给你。” 既然许臻已经说了,穆云杳见大娘不收那银子,又继续道,“大娘这银子是你该收的,还有这个。” 穆云杳又递了银子过去,“这银子给你,你去村中帮我们看看,是否有马车可以买,若是没有马车,就是牛车也行,我现在这个样子,走路十分不方便。” 大娘听了点点头,这才接过了银子,又道,“现在这个时候,各家都准备睡了,我明日一早出去找,马车不知道,牛车隔了两条街的张大壮家里却是有的。” “好,”穆云杳点点头,既然明日一大早就去买,也不急在这一个晚上,“劳烦你了。” 大娘点头应了,连忙出去办事儿。 很快,大娘就将热水送了过来。 穆云杳谢绝了许臻和听寒帮忙的意思,自己坐在床边,地上放着一桶温水。 她将那只毁了的裤腿直接用剪刀减下去,露出了整条受伤的小腿。 那一条腿上,完整的看过去,有四个血洞,还在往外滴着血。 而因为后来与巨蟒的拉扯,伤口也有些撕裂。 穆云杳看着自己受伤的腿,只是皱了皱眉头。 作为大夫,行医的时候,她看过太多的比这样的伤口还要可怕的伤,甚至叫人不敢看一眼。 而她的伤,相对来说还算是整齐的。 可怕的,不是这腿上的伤口,而是那个巨蟒喷射出来的毒液。 到了这个时候,完全平静下来,穆云杳甚至可以回想起被巨蟒咬住时候,巨蟒喷射出来的毒液。 那毒液顺着她体内的经脉游走着,蔓延着。 虽然,她及时让萧奕池控制住了她的经脉,但是她自己心中清楚,这样的做法,不过是掩耳盗铃,叫自己安心罢了。 穆云杳摇摇头,叹口气,轻轻拨弄着水桶里的温热的水,将腿上的血洗了个干净。 清洗过的伤口看起来越发的明显,穆云杳又拿起了大娘准备好的棉布,将伤口包裹了起来。 都做完了,正好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谁?” “是我。” 听见是展律婳的声音,穆云杳道,“进来吧。” 听寒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儿,碗儿里装着大娘炖的鸡汤。 走进屋,听寒将手里的鸡汤放到穆云杳床边的凳子上,“大娘给你炖的鸡汤,说是能补身子,你趁热喝了吧。” “谢谢,”穆云杳对着听寒笑了笑,“我待会儿就用,你和许臻用饭了吗?” “用过了,”听寒面色上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穆云杳已经包扎起来的腿,“你的腿怎么样了?” “我的腿?”穆云杳又笑了笑,随口道,“没事儿,别担心,回去再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就是。” 听寒何尝听不出穆云杳的敷衍,知道她是想要他们安心,又不想过多的谈论自己的伤,因而也没有继续问。 她看了看穆云杳,只道,“你用了鸡汤好好休息,我先将这水拿出去,早些睡吧。” “谢谢。”穆云杳点点头,目送听寒离开。 待人都走了,屋子又重新安静下来,穆云杳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嘴角扯出了一抹有些苦涩的笑容。 也不过就是一瞬,穆云杳就回过神来,端起那碗鸡汤,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胃暖了,紧皱着的眉头就也松了松。 穆云杳甚至端着碗儿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大娘家的鸡倒是都便宜我了。” 夜色渐深,一夜无梦。 第二日,穆云杳仍旧是很早就醒过来。 她的腿已经有些麻木了,不能自己下床,穆云杳干脆就在床上坐着,等着。 一边儿等着,一边儿拿出了给邢惊蛰救命的药草。 现在这药草在手里,穆云杳可以认定,这是毒药。 但往往,越是狠辣的毒药,也越能从中生出解药来。 穆云杳仔细的看着,只觉得自己所受的一切的伤都值了。 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穆云杳才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草药收起来。 门被敲了敲,穆云杳喊人进来,果然是许臻和听寒。 许臻道,“那个大娘没有买到马车,买了隔壁家的牛车来,咱们出发么?” 第三百五十八章 蛰伏暗卫营 第三百五十八章 蛰伏暗卫营 早上用过饭,穆云杳和许臻听寒,就驾着农家大娘买来的牛车出发了。 农家大娘是个生活经验丰富的,见穆云杳几人伤的伤,累的累,连吃的用的都准备好了。 许臻昨日背了穆云杳半日,今日早上起来身体情况稍微有些不好,反而是听寒,看起来没有什么的样子。 是以听寒先还是驾车,累了的时候,再跟许臻换。 牛车虽然不及马车,有折有挡的,坐起来更舒服。 但好在空气好,风景好,这样坐在颠簸的牛车上,看着路边一掠而过的青山绿水,也不乏一种闲趣。 走了半日,许臻歇过了劲儿,换了听寒上车休息。 又过了半日,眼看着就要到了麟炎国的范围,已经出现了集市,周围的街道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穆云杳看了眼街上人来人往的,叫许臻将马车停到了一旁。 又对许臻道,“你去找一个卖马车的地方,买一辆马车来,咱们这样子肯定是进不了城的。” 听穆云杳说,听寒也想起这茬儿,不由道,“云杳说的对,若是你们二人坐在马车里,我拿出暗卫营的牌子,还可以蒙混过去,可若是这样露着脸,若是那侍卫中有见过你们的,反而不容易进去。” 许臻点头,“那你二人在这里等我,我去买辆马车。” 说着看了眼穆云杳的打扮,和已经没了一条的裤腿子,又道,“正好,我就事儿去成衣店买两件普通的衣裳,咱们这样子,反而招人眼。” 许臻去买了东西,很快就赶了马车回来,身上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许臻和听寒,把牛车和马车赶到人迹稀少的地方,将穆云杳换到了马车里,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再次启程。 这次自然是听寒赶车,许臻和穆云杳坐在后面。 对于这里的路,听寒是十分熟悉的,不一会儿就到了麟炎国都城的外面。 而走了这一日,已经到了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去。 看着一旁仍旧是排着队想要进城的人,听寒面色冷淡,直接驱车,往城门口去了。 这时候的她,面上已经又恢复成一个暗卫,一个冷淡杀手的样子,没有什么人气儿。 听寒驱车的速度十分迅速,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车门的守卫见是一辆马车过去,习惯性的皱着眉头将人拦了下来。 “大胆!来者何人?为何直接闯到城门口!”一个侍卫举着手里的长枪过来,狠狠的看向马车。 赶车的听寒没有任何的惧怕,冷哼一声,直接道,“暗卫营的人。” 果然,话音落了,就见那两个拦人的侍卫面色有变。 见他们犹犹豫豫的样子,听寒又是冷哼一声,伸手从怀中抽出一块儿令牌,随手一丢就落在了那侍卫手中。 侍卫举起令牌看了看,见上面深深镂刻的暗卫营三个大字,像是见了鬼一样,赶紧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的同伴。 另外一个侍卫接了,看了两眼,便知道这是真的无误,赶紧又十分恭敬的双手递给了听寒。 嘴中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竟是暗卫营中的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暗卫营中有女子,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这个女子长成什么样子,知道的人却不多。 以往行事,听寒常常跟在沈寅后面,是以众人只记得沈寅也不足为奇。 见两个侍卫如此迅速的就改变了态度,听寒又是冷笑一声,伸手从他们手中拿起了令牌,冷淡的开口道,“我奉命行事,请两位给个方便。” 她虽然话语中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正常人都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不耐烦来。 这暗卫营的都是什么人? 一个个功夫高强,甭管男女,都是惹不起的大爷! 且这暗卫营里的人,都是直接替上头办事儿的,也算是他们的上司,做什么压根儿就不用与他们这些小喽喽解释。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很快答应了下来,吩咐身后的侍卫们开门放任。 “谢了。” 听寒驾起马车,随意丢下一句话,飞快的就进了城。 而车中的穆云杳和许臻,对视一眼,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暗卫营在麟炎国的地位这样重要。”许臻小声说了句。 穆云杳点点头,没有说话。 心中却道,能让展律婳这么一个公主加入的队伍,怎么可能是什么小组织? 不过,这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和邢墨珩此次前来,一切都只是为了邢惊蛰的病情而已,只要麟炎国不主动挑衅,他们也没有探听麟炎国机密的兴趣。 不过,这展律婳的性情倒是十分多变,方才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马车在街道上迅速的奔跑着,穆云杳和许臻安静的坐着,甚至没有掀开帘子看一看。 直到马车突然开始减速,停了下来,穆云杳和许臻对视一眼,知道这地方是到了。 但两人仍旧没有开口,毕竟麟炎国的情况他们也不是十分熟悉,只等着听寒安排。 似乎是考虑到穆云杳的身体情况,听寒没有直接停下来,而是直接驾车到了暗卫营的门口。 只听门口有人似乎道,“您回来了?” 然后是听寒的声音,“是,回来了,你先别与沈寅说,我过后自去禀报。” 那侍卫世道沈寅和听寒是一对儿兄妹,又是暗卫营里的头头,当下便道,“这是自然,您且放心吧。” 说着,没有任何迟疑和盘问的就打开了大门,放了这辆马车进去。 待马车进去后,那侍卫看着马车颠簸的程度却有些迟疑起来。 从经验来看,这马车里一定有人。 可这人到底是暗卫长让带进来的?还是听寒自己做的决定? 侍卫自己不清楚,心里就有些迟疑起来,要不要去禀报一声。 听寒驱车走在前前面,却不知道后面的暗卫是如何想的。 因为又过了一关,只要到她自己的院子中,就相对的开始安全起来,所以听寒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马车里的穆云杳和许臻,却是面面相觑。 之前虽然说好了要到麟炎国治疗,可却没有说是直接进了这个神神秘秘的暗卫营中。 这难道不是羊入虎口? 许臻和穆云杳不由有些怀疑和担忧,虽然他们很想信任听寒,也不想怀疑她,但人心这玩意儿,最是说不准。 眼看许臻就要出声询问,穆云杳摇摇头,伸手按住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顿了顿,看着厚厚的门帘,似乎透过此处,就可以看到听寒。 然后,似乎想了些什么,才回过头来,用于许臻都十分熟悉的唇语道,“现在,咱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你我又是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若是贸然发声,反而会打草惊蛇。” 许臻见穆云杳如此说,也稍微平复下来,只点点头,不再激动的要说话。 穆云杳这才又用唇语道,“如今最好的打算,还是咱们实打实的信任听寒,毕竟,现在这个样子,不论她们想要做什么,咱们都是没有反驳的力量的,还不如信任她,或许还能叫她心中顾忌这一路上的情谊。” “更何况,”穆云杳又道,“听寒不一定会背叛咱们,也不一定是卧底,毕竟一路上她有许多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动作,一切不过是咱们的臆想罢了,如此,倒不若往好的地方想想。” 穆云杳的嘴唇才停止了动弹,门外就传来了动作下马的声音。 许臻迅速的看了穆云杳一眼,二人的目光对上,又迅速的就平静下来。 马车的门已经被听寒打开,她对二人道,“现在已经到了我的院子,至少暂时是安全了,许臻你下来,帮我一起将云杳送到屋中去。” 许臻下意识的看了穆云杳一眼,赶紧点点头,跟着听寒下了车。 这个院子不小不大,一个人住尽够了,三个人住恰好的样子。 不知道在院子中过多的停留会遇到什么事情,许臻很快就按照听寒的指示,将穆云杳背到了她的屋子中。 三人安顿下来,听寒才开始解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抱歉没有提前与你们二人说一声就将你们俩带到了这里,至少这个院子是我的地盘,轻易不会有人进来查看,只有沈寅有那个权力,我会尽力与他周旋,你们安心在这里养伤,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尽量给你们找来,也尽力撑到你们可以动弹的时候。” 听寒说的十分真心,穆云杳和许臻对视一眼,知晓她这并不是在作伪,一时间反而放了心。 不管如何,听寒是一片好意,穆云杳哪儿会怪罪她? 只道,“你也是一片好意,倒是我们劳烦你了,多余的话不多说,只是日后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提,只要我穆云杳可以做到的事情,赴汤蹈火。” 穆云杳说的十分江湖气,听寒听着也觉得心中荡着一股子热气。 她用力的点点头,顿时觉得自己冒着被沈寅处罚的风险,带着人回来躲避也是十分值得的。 毕竟,她从未有过这样算是“生死相交”的朋友,她自己,也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 然而才将两人安顿好,门口就传来十分急促的敲门声。 听寒面色一变,示意两人自行休息,一个人独自走进了院子中。 第三百五十九章 沈寅问罪 第三百五十九章 沈寅问罪 “是谁?” 听寒站在院子中靠近门口的位置,没有直接打开大门,只是沉声问道。 门外的人似乎对听寒这样的态度和行为已经十分习惯,也没有过多的纠结于此,只是道,“暗卫长找你。” “暗卫长?”听寒在门内已经皱起了眉头,心中思索万千,生怕是与穆云杳和许臻的事儿有关。 她虽然自己心中已经十分纠结,声音中还是十分平淡的回答道,“知道了,我刚回来收拾好就过去。” 门口通报的暗卫听听寒如此回答,却没有很快离开,反而催促道,“暗卫长说,叫你立刻过去,剩下的事情过后在处理。” 听寒听了这话,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起来,她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还是什么犯人?要被这样规范?” 不妨听寒突然这样咄咄逼人,暗卫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都是他的上司,他一个传话的小人物又能如何? 见暗卫唯唯诺诺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听寒冷哼一声的,“怎么着,他要来强的不是?难道你就是他派来抓我过去的?” 听寒嘴上如此不饶人,暗卫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转身离开,回去禀报沈寅去了。 叹口气,听寒心中其实十分的紧张,她虽然对侍卫虚张声势,却不敢真的忤逆沈寅,因而迅速的进了屋子。 方才的对话,听寒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许臻和穆云杳也都听了个一二。 见听寒进来,两人心中其实有许多的疑问,却没有说话,反而安静的看着听寒。 听寒正怕穆云杳和许臻在现在这个还没有结果的时候询问自己,见两人没有多言,不由松口气,道,“我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你二人在我的院子中待着,吃的用的都有,别人不敢在没有命令的时候进入我的院子,你二人安心待着,我回来之前,不会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听寒如今被那个所谓的暗卫长叫过去,也并不知道是所为何事,但她至少可以保证,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个院子中,那么在听寒回来之前,两人都是安全的。 穆云杳在心中将听寒的话翻译了一遍,与许臻对视一眼,同时对听寒点点头。 如此,听寒也已经是尽了力的,他们感念她的帮助。 见两人答应下来,又都是说话算数的人,听寒不由觉得安全了许多。 如今最怕的,就是许臻和穆云杳听了她方才与侍卫的对话,然后心中有了别的想法,却不与她说,反而两人直接暗地里离开院子,在这偌大的暗卫营中四处躲避。 这暗卫营中的人都是做惯了搜查和暗地里的事情,若是那样,只要穆云杳和许臻出了她的院子,就相当于完全暴露在了其他安慰的视线中。 如果被当做了奸细,或是鬼鬼祟祟的仇敌,只怕反而会死的更快些。 “如此便好,你们二人现在院子中待着,我……尽量很快就回来。”听寒说着就不再耽搁,起身往外走。 沈寅不是有耐心,好脾气的人,若是叫他等的久了,少不了无端的迁怒。 “谢谢你!”穆云杳点点头,对听寒由衷的道。 听寒顿了顿,笑着摇摇头,示意无妨。 从小,似乎她为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是应当的,都是理所当然的,穆云杳是第一个,会因为她为她做的每件事而心存感激,而道谢的人。 一路上,听寒走的越发的快。 虽然是兄妹,但沈寅的性格十分古怪,听寒并不敢真的惹毛他,方才那样说,只不过是对侍卫摆脸色,以便争取时间安抚穆云杳和许臻罢了。 很快,听寒就走到了沈寅的门口。 与其说是兄妹,两人相处的时候反而更像是上下级。 不过,在这暗卫营中,两人也确实可以说是上下级的关系。 沈寅善于把控人,这整个暗卫营虽然说是听皇上的安排,但事实上,却把控在沈寅的手中,也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沈寅越发的不满足自己的现状。 没有直接进入沈寅的屋子,听寒在门口等着守卫的暗卫通传。 这次沈寅是真的着急见她,很快那个通传的侍卫就出来的,对听寒拱拱手,说道,“暗卫长请您进去。” 听寒顿首,越过暗卫走进了沈寅的书房。 与沈寅阴沉多变的性格十分类似,他的书房也是十分阴暗,少有光亮,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但也不过是角落里点了两盏十分古怪的灯,看起来昏昏暗暗的,比不点灯还叫人心中发毛。 听寒不由想到,小时候自己与沈寅一起练习功夫的时候,那时候,沈寅就已经十分的叫人害怕了。 而每次见到沈寅,她非但没有见到自己兄长内心安稳的感觉,反而觉得十分的吓人,甚至尽量躲着他走。 “怎么着?出去一趟之后,不知胆子大了,人也哑巴了?”低哑的声音响起,还沉浸在过去思绪中的听寒,瞬间打了一个哆嗦。 坐在书桌后面的沈寅,看到了这一幕,十分满意的扯了扯嘴角。 还知道怕他就好,他不喜欢任何事情超出自己把控的感觉,尤其是自己的手下。 听寒浑身一颤,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避重就轻,知道,“方才有人过去我哪里,说是你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听寒故意发出这样的疑问。 毕竟,以往,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沈寅很少直接找她见面,若是见面,往往也只是分配任务给她。 见听寒仍旧是过左右而言他,沈寅陷在黑暗中的脸上,笑容变得冷了些。 他冷哼一声,却又转瞬就笑出来,“哦?那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副暗卫长了,有人私自带人进入暗卫营,算不算是重要的事情?” 听着沈寅的话,听寒心中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原本带穆云杳和许臻过来,是打着沈寅往往不会对她多加注意的主意,想要从他眼皮子地下蒙混过关,若是过了这第一关,日后穆云杳和许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安全的。 可没想到,沈寅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毫无疑问,一定是被那些狗腿子发现了,跑到他这里来告密邀功。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听寒却不想老老实实的直接承认下来。 若是沈寅只是在诈她呢?若是沈寅也并没有确定呢? 心中还带着这样的期许,听寒顿了顿,只是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守备森严的暗卫营,还能进来那些没有许可的人?” 听寒看上去十分镇定,可尾音却忍不住颤了颤。 自从小时候被沈寅收拾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沈寅面前撒谎。 沈寅听了听寒的话,气的笑出声来。 那看似轻快的笑声中,却带着诡异的寒意。 听寒听着这样诡谲的笑声,瞬间脑门上就渗出了许多的汗水。 果然,下一刻,沈寅就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长进啊?说谎说的还是这么明显。” 完了,沈寅果然已经知道了。 听寒心中一沉,私自带人进来本来就已经惹怒了沈寅,更何况她方才还撒了谎,这一下,沈寅一定不会轻易的绕过她。 既然沈寅已经十分清楚了,听寒也不打算继续撒谎下去。 她顿了顿,才道,“是,我带了两个人进来,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想直接带进我的院子中。” 说着又抢先道,“不过你放心,我带回来这两个朋友只是受了伤,在我这里休整两日,不会待上很久的,而且,他们两人伤势十分严重,不会轻易离开我的院子,更不会探听消息,做哪些不应该做的事情,若是你不放心,这两日我会一直跟在他们的身边,寸步不离,一定不会叫他们做有碍暗卫营的事情。” 面对沈寅的时候,听寒很少说这么多的话,这时候却不由一连串的吐露出来。 她希望通过降低穆云杳和许臻的危险性,叫沈寅不要对两人倾注过多的关注,也不要主动去伤害两人。 “你说什么?朋友?”沈寅听了这话不由笑出声来,嘲讽的笑声越来越大,“朋友?你怎么会有朋友?” 沈寅笑着笑着突然就阴沉了脸色,嗤笑一声道,“记住了,你我这样的人,不会有朋友,不应该又朋友,也不配有朋友。” 沈寅的话,叫听寒也沉了面色。 可他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或者说,是在故意欣赏着听寒变得越发难看的面色,继续残忍的说道,“你和我,生来就是被抛弃的人,被所有人抛弃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呵呵。” “只有有一天,我们二人能够正大光明站在阳光下,正大光明的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的时候,我们才配有朋友!”沈寅突然狰狞着面色,提高了声音。 听寒摇摇头,她并不认可沈寅的话,想要反驳他。 为什么作为暗卫就一定没有朋友呢?为什么只有高贵的人才能够有朋友呢?真正的朋友会因为身份而远去吗?真正的朋友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人,而选择靠近和相互扶持? 然而,看着沈寅十分阴沉的面色,听寒反驳的话,就在嗓子眼儿转动着,却说不出来。 她怕,怕自己的反驳会更加激怒了沈寅,叫他把怒气和变态的想法都报复在穆云杳他们身上。 第三百六十章 兄妹争吵 第三百六十章 兄妹争吵 沈寅自顾自的发泄了一通,似乎才想起来听寒还站在一旁,而她所做的错误的事情还等着她来裁决。 沈寅又是冷笑一声,“你记住了?” 听寒不说话,也不敢摇头否决他,只是低着头无言。 每当沈寅训话的时候,或是发疯的时候,她大多是这个样子,无力的应对。 沈寅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也没有过多的纠结于此,只继续先前的事情。 那两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可能让听寒这么一个长在这样变态环境中的人,迅速的信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沈寅方才折腾也一通,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与听寒做无谓的周旋上面。 他直接沉下了脸色,问道,“好,就按你所说的,你那两个所谓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又是在哪儿遇到他们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你们走到了一块儿,你最好现在马上就主动的跟我交代清楚,要不然,若是叫我查出来,后果……” 沈寅勾起嘴角盯着听寒,诡异的表情叫听寒后背都流出冷汗来。 她知道,后果,不是她想要看见,也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沈寅,这样的人,并不会因为两人的血缘关系,就对她格外开恩。 但是,听寒心中不由的打算起来。 不论如何,她是不可能说出在穆云杳和许臻进入过苍云山的事情的。 更不能说出,自己还帮助他们几次脱险。 虽然她的地位和身份,还不不能清楚苍云山中有什么端倪,可既然能够把苍云山列为禁地,众人有多对其绝口不提,那定然是有重要的缘由。 若是叫沈寅知道穆云杳和许臻,非但已经进入过苍云山,还活着出来了,那纵然是沈寅原本没有非要置两人于死地,最后怕也会因为如此,而产生杀意。 为今之计,最保险稳妥的,就是将许臻和穆云杳的身份说出来,再找个说得过去的相遇的地点。 毕竟,许臻和穆云杳都是天羽国中肱骨大臣的子女,而穆云杳和邢墨珩的关系,那日沈寅想必也已经看出来了。 既然他对自己现如今的境况十分的不满意,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还没有死心,就不会轻易的伤害天羽国重要的人物。 沈寅现在的身份,若是想要更容易的登上那个位置,与天羽国搞好关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这也是为何之前沈寅得到消息时候,要带着她亲自出手去救邢墨珩一行人。 不过是想通过接触,与邢墨珩搭上关系,从而得到支持罢了。 “怎么样?想好要不要说了么?”沈寅的声音一转,就变得冰冷起来,“还是说,你现在是在思考如何欺骗我的借口?” 沈寅话音落了,一双严厉的眼眸就向着听寒看过去。 听寒一顿,瞬间就低下头避了过去。 随即,耳边就想起了沈寅冰冷的笑声,“怎么着?还是嘴硬不想说么?若是如此……” “不是!”听寒到底是惧怕沈寅的,迅速就打断了他的话。 若是任由他这样说下去,她甚至怕自己恐惧间,就将事情的真想说出来。 听寒低着头道,“那两个我带回来的朋友,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沈寅随口应了声,接着道,“若是当真如此,我就更加好奇了。” 嘴上说着好奇,可沈寅仍旧是靠在椅背上,高高在上的打量着听寒。 听寒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两个人,你真的见过,是那日你带我去救镇南王,与他同行后来辞别的两个人。” 听寒说着,小心的抬起头看着沈寅。 “你是说穆云杳和许臻?”沈寅问了句,身体迅速的前倾,盯着听寒,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 果然,猜对了。 面对沈寅,听寒仍旧不敢放松,只点头道,“是,我说的人,是穆云杳和许臻。” “穆云杳和许臻……”沈寅又重复了句,把玩着手里的镇纸,向后靠回了椅背上。 既然想要从别人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要知己知彼。 是以,邢墨珩身边的人,他早就尽可能的调查了清楚。 而穆云杳和许臻这两人,尤其是穆云杳,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调查,就可以知道许多她与邢墨珩的事迹。 可见,两人的关系是及其紧密的。 甚至与她相比,许臻这个师父的儿子,这个师弟,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半晌,沈寅脸上终于带出了一抹笑容来,看着听寒,似乎方才那个发怒的,骂人的人不是他。 而听寒,看着沈寅这个样子,也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样子,也就说明,至少现在,沈寅不会去杀了或是伤害穆云杳和许臻。 然而不待听寒庆幸,沈寅就已经继续开口道,“听寒,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 突然听沈寅这样说,听寒十分摸不到头脑。 沈寅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表示,只是继续道,“咱们原本应当是这麟炎国最尊贵的人,可却生来就被迫定性于此,你难道没有过不甘心?” “如今就有个机会摆在咱们眼前。”沈寅说着十分兴奋起来,“你那个朋友穆云杳,与镇南王邢墨珩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如今这个人就在咱们手上,又受了伤,若是利用得当,就相当于已经控制住了镇南王的咽喉,他岂不是要任由咱们吩咐?” 知道了这些时候,沈寅反而开始无赖的承认朋友这一回事儿了。 听寒听着她的话,心反而越来越往下沉。 沈寅这个意思,是叫要见穆云杳控制起来,当作威胁邢墨珩的重要砝码,来叫邢墨珩助他完成他心中苛求已久的“大业”。 若是真的如此,她若是真的答应下来,那又与沈寅有什么分别? 见听寒不说好,沈寅难得的没有发火,反而继续诱惑道,“你不是也已经讨厌展律婳那个泼妇许久了?等来日哥哥我在镇南王的帮助下,杀了太子,夺回本应当属于我的皇位,你就是公主了,而展律婳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你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是叫她给你做倒夜香的宫女儿,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难道就不期待?” 不期待么? 听寒在心中点点头,又摇摇头。 从懂事儿那时起,她就已经成了这暗卫营当中的一人。 若说是没有怨怼,是不可能的。 小时候受过的苦和欺侮,每一次想起来,都叫她心生杀意。 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暗卫营中生活了这么久,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要认命,已经开始觉得,或许她的一生,就应当是这样过下去的。 出任务,完成任务,或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殒命,最后死在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 不也是完整的一生? 而展律婳那个女人,她自身的刁蛮任性和自私自利,就已经决定了她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又何须她插手? 说到底,若是沈寅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上皇位,或是利用其他人,她都不会阻挠,甚至支持他。 毕竟,与宫中的那些人相比,沈寅反而与她的关系更亲近些。 但是,现在,沈寅想要利用的人不是别人,是穆云杳和……邢墨珩。 一个是她已经认定的朋友,是将她当作普通人对待的朋友。 一个是……是那样璀璨的惹人注目的人,怎么能叫沈寅这么利用?怎么能叫沈寅用穆云杳的命来利用? 听寒终究还是十分坚定的摇摇头,她抬头看着沈寅,“不行。” 沈寅没想到听寒会如此直接的反驳自己,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听寒借机继续劝说道,“大哥,你……咱们现在这样的境地,想要得到那个位置,无异于异想天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就是得到了那个位置,又要凭借什么坐下去呢?杀人吗?作为暗卫,可以凭借手中的刀说话,难道作为国王也能如此?再说,又有谁会支持咱们?那些大臣们?你不是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本就有异心,怕是会借着这个机会,找到借口直接动作,到时候,咱们还能分一杯羹?” 眼看着沈寅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听寒仿若不知的继续道,“你要威胁的镇南王又是什么人物?岂是那么轻易好对付的?若是惹恼了他,到时候腹背受敌,你又要如何?” “更何况,”听寒还是说道,“你方才也说了,云杳是我的朋友,从来没有哪一个人,会将自己的朋友作为威胁交易的筹码。” 第一次,听寒的面上也带出了几分嘲讽,“大哥,你知道你为何没有朋友么?不知因为你暗卫的身份,而是因为你自己!” “贱人!” 听寒的话音才落,沈寅就已经毫不留情的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落在听寒的脸上。 因为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听寒的脸并不想闺中的小姐那样细腻,这时候,也迅速的就红肿起了一片,脸颊上,赫然是一个十分明显的掌印。 沈寅被听寒戳中痛脚,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整个人都炸裂起来。 他恶狠狠的盯着听寒,咬牙切齿,“好样的!好样的!” “我只说一句,不管你如何决定,穆云杳这枚棋子,我是用定了!滚!” 听寒一顿,知道暂时至少穆云杳是没事儿的,不想再触他霉头,不言不语的转身迅速离开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时日无多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时日无多 沈寅沉浸在自己的怒意中,连听寒离开都没有发现,挥手打乱了一屋子的摆设。 听寒出了沈寅的院子,一路十分担心穆云杳的情况,狂奔回自己的院子。 院门紧闭,仍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连门上留下的布条都还在。 听寒心中一松,“吱呀”一声推开门进了院子。 “谁?”院子中瞬间就响起一声质疑。 听寒下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去,却原来是许臻,手里拿着一个木棍子,对着院门严阵以待。 “是我。” 听寒出声道,两人均是松懈下来。 “你回来了?没事儿……吧?” 许臻原本想要问自己与穆云杳的安全,待听寒走进,看到她脸上十分明显的掌印,声音就弱了下去。 “你……受伤了?” 听寒摇摇头,把脸往阴影中避了避,“无妨,进去吧。” 见听寒似乎并不想多说这事儿,许臻见她也没有别处受伤,就也不再多问,点点头,跟在了听寒身后。 听见开门的声音,穆云杳十分迅速的将头转了过去,锐利的目光在看到听寒和许臻的时候柔和了些。 “回来了?”穆云杳关心的问道。 听寒点点头,走到穆云杳身边,脸颊上的掌印也暴露无遗。 穆云杳看着就皱了眉头,然而很快就发现,听寒再发现她目光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时候,将目光往一旁避了避。 见她似乎有意避开脸上的掌印,穆云杳猜测这大概是她觉得屈辱的事情,也就体贴的没有再问。 反而是听寒先开口道,“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养伤,别的人不用多管,你放心,虽然不一定比你在天羽国的时候住的舒服,但安全是没问题的。” 听寒一张口,就牵动了脸上的伤,疼的皱起了眉头。 穆云杳看着也觉得疼,没有说话,只伸手招呼许臻,“拿笔墨来。” 许臻不知穆云杳这市设呢么意思,却还是按照她所说的,把笔墨拿了过来,怕穆云杳使用起来不方便,还端了个小方桌放在床上。 穆云杳接过东西,飞速的写了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她极为熟悉的,穆云杳将桌面上的纸拿起来,吹了吹,伸手递给听寒。 见听寒接过纸张,脸上不解,开口解释道,“上面的是活血化瘀的方子,见效快,无副作用,一日一夜便好,下面的是美容养颜的方子,祛疤用的,我看你常年习武,想来也要经常动手,这方子你拿着去找信得过的大夫,按照我所写的比例,制成膏药,用在结疤之后的地方,少则几日,多则半月就好。” 听寒拿着方子的手紧了紧,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的叠起来,将方子放到自己的怀中,“谢谢。” 穆云杳笑着摇摇头,“你说这话倒是见外了,说到底该是我谢谢你,这段时日劳烦了。” 听寒摇摇头,对上穆云杳璀璨的目光,下意识的避开了去,道了句好好休息,转身就进出了房间,进了别的屋子。 许臻看着听寒离开的身影,低声问道,“你信她?” 穆云杳点点头,“信,或者说,现在是信的。” “嗯?”许臻有些不解。 穆云杳解释道,“你该听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不管日后是如何发展的,至少现在我没有感受到她的恶意,虽然……虽然不知道她与之前所见的性格为何差别那么大,但这世上,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了,顺其自然便是。” 她都能够重生了,展律婳有许多种不同的性格,相较之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许臻听了穆云杳的话,深以为是,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又帮穆云杳收拾好了东西,才去了听寒安排好的他的屋子。 一路的颠簸,如今好不容易舒服起来,又有听寒的保障在先,自然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穆云杳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听见了敲门上。 这段时日在苍云山中所经历的事情太过于惊险,她几次险些送命,如今更是身受重伤,因而条件反射一样,纵然才被吵醒,整个人就瞬间清醒过来。 听着敲门声十分急促,却没有直接推门进来,穆云杳松口气,知道这不是害人的。 若是敌人,哪儿还会做敲门的事情,早就直接闯进来了,越是无声无息,才越好。 由此,穆云杳整理了下自己,开口问道,“是谁?” “是我,许臻。”门口许臻的声音传来。 这一大早的,看着也不过是天才亮的样子,普通人都还没起来,许臻是又遇到了什么事儿? 穆云杳一边儿想着,一边儿,已经应声道,“进来吧。” 话音才落了,房门就被迅速的打开,许臻着急的脸闯了进来。 还不待穆云杳开口询问,许臻就不问自答道,“昨日我回去后才想起来,差点忘了你被巨蟒咬伤的事情,之前都说了是有毒的,可到底如何却没来得及看,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昨日我想过来问你,有怕你睡着了就没来打扰,一夜未曾睡好,今日一看天亮了,就赶紧过来找你,你现在到底如何了?” 之前的事情太多,穆云杳又便显得市纷纷镇定坚强,没有一点儿病人的样子,以至于许臻都快忘了穆云杳的病情。 听着许臻的话,穆云杳也是一顿。 别说是许臻,昨日一直提心吊胆的,最后累的直接睡过去,她一夜无梦,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病。 不过这遗忘,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毕竟,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如今只不过是不想看罢了。 穆云杳正要找托词将许臻支开,或是像个说法拖延几句,却听门口又传来了声音。 两人回头看过去,来人是听寒。 而听寒身后,还带着一个头发斑白的人,看穿着样式,应当是个大夫。 果然,听寒进来便道,“我去找了信得过的大夫,原本想着还有等上一会儿,见许臻已经过来了,我就直接带人过来了。” 说着,又介绍道,“这是刘大夫,他最擅长治毒,又在蛇虫问题上十分厉害,所以请他过来给你看一看。” 见听寒已经早就安排好了,许臻十分高兴,对着听寒连说了两个谢谢,才又对那大夫道,“劳烦您了。” 那老大夫果然如听寒所说,是个不爱言语的,听许臻这样说,也只是点点头,便看向了正主穆云杳。 穆云杳原本打算只自己看看自己的病情便算了,省的叫许臻他们跟着担心,这时候大夫都已经请到了眼前,却不好再拒绝下去。 又想这两人一直跟着她,早晚要知道她的病情,干脆就点点头,也对那老大夫道,“劳烦了。” 老大夫点点头,就将手搭在了穆云杳的手腕上。 由此,整个屋子也都屏气凝神的,安静下来。 老大夫果然是个精通此道的,不过片刻,就松开了穆云杳的手,同样花白的眉毛,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刘大夫,她……病情如何?” 许臻见刘大夫的表情如此,忍不住问出口来。 刘大夫又看了穆云杳一眼,见她十分平静的样子,也就没有叫许臻和听寒出去说。 他直接道,“老夫见你救急处理的十分得宜,想来你原本也是个医术不错的,那老夫就不多加隐瞒了。” 说着又道,“你现在的情况,想必你心中也是有数的,老夫就直说了,虽然你急救的措施十分完善,捡回了一条命,但……” 一个但是出口,许臻和听寒都有些紧张起来。 刘大夫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眼仍旧是十分平静的穆云杳,不由摇摇头,“但咬你的这条大虫,不是善类,毒素的流转速度十分的迅速,虽然你已经控制住了一部分血脉,但到底是晚了一步,这毒……” 见老大夫停顿不语,穆云杳淡淡的笑了笑,开口接过来道,“这毒已经攻心了。” 刘大夫又是一顿,片刻道,“是,这毒以及攻心了,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四字一出,许臻就已经脸色惨白。 与穆云杳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他早就将穆云杳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 生母早逝,他爹又是个深情的,他本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如若不然,也不会整日跟穆云澜形影不离。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穆云杳这么一个聪慧的妹妹,却又听到这样的噩耗,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声音都颤抖起来,“这是真的?您……您看错了吧?她这两日的气色也还不错,怎么会就这样,怎么会呢?” 许臻用力的摇着头,看着刘大夫不错眼睛。 刘大夫叹口气,只是摇摇头。 作为大夫,见惯了生离死别,这样的场面,已经十分的习惯了。 见许臻仍旧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而听寒又是低着头不言语,刘大夫不由劝解道,“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是无力回天了,为今之计,对病人最好的,就是在其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的满足她的愿望罢了,尔等亲人也不要日日愁眉苦脸的,反而叫病人不可安心。” 安心?他要什么安心? 穆云杳又怎么会是病人?又怎么会就这样让人措手不及的就要离开? 他已经答应过要好好的照顾穆云杳,如今的穆云杳,却是支离破碎的样子,他又怎么跟他师兄交代? 许臻用力的摇头,仍旧不想相信穆云杳毒已攻心的事实。 刘大夫也没法子,只得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许臻仍旧是震惊的看着穆云杳,兀自回不过神来。 穆云杳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之前想要拖延下去,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近在咫尺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近在咫尺 穆云杳看着许臻,嘴角张张合合,终究,还是叹了句,“许臻,我没事的。” “没事的?你这样叫做没事的?”许臻瞬间就爆发出来,“若是这样叫做没事儿,那是不是死了都不算有事儿?你主意怎么就这么大?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你是不是?” 许臻声音越来越大,早就忘了自己还在暗卫营中。 穆云杳见他如此,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才听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十分震惊才会如此,不由叹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在来的路上,发现自己体内的毒仍旧在蔓延的时候,她也抱怨过,也恨不得怒吼过。 可最终,还是安静下来。 毕竟,她这条命,这一次新生,都是捡来的。 纵然是老天突然发现出了差错,想要将她这条命就此收回去,她甚至,都没有反抗的理由。 虽然不想死,但必定会死。 穆云杳经历的越多,反而看的越开了。 在能够挣扎的时候,她会拼了命的活下去,而在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她也要沉着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世上失意的人那样多,不可能每一次的好事儿都要她占到。 片刻之后,许臻也终于安静下来,面上只余下了悲伤。 他虽然性格跳脱,却是个心善的多情的人。 纵然是之前欺负穆云杳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要她去死。 而家中的侍女逝世了,他也会给了银子,好好安置下去。 更何况是已经与他经历过几段生死的穆云杳? 许臻抗拒着,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看着穆云杳的脸,他又十分后悔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 “对不起。”许臻低声道。 只能活半年,最多一年的时间,穆云杳作为当事人,定然比他还要心情震荡。 他又凭什么,有什么立场来说穆云杳的不是? 许臻接着道,“我方才情绪太过激动,没控制住自己,不好意思,我……” 许臻说不下去了,越说心中越难受。 穆云杳摇摇头,并不在意他的失控。 反而借着许臻的话回答道,“我确实发现自己体内的毒素已经扩散了,但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也是方才才确定的。至于……还能够活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也没有心思算计,更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我……” “别说了。”许臻打断了穆云杳,自己也低着头不说话。 慕云涯见他如此,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只是道,“虽然现在的情况不乐观,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什么事儿斗殴说不定不是?或许日后就找到能够解决的办法了呢?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也不短了不是?” 许臻听了穆云杳的话,头越发的低了下去。 他何尝不知道穆云杳这是在安慰他,如此看来,反而是穆云杳这个病人,跟坚强些。 不想然穆云杳反过来再担心自己,许臻吸了吸鼻子,跟着道,“是,只要有一天,都还有机会,你一定会好的。” 穆云杳点点头,转头又对听寒道,“不管如何,谢谢你了。” 听寒摇摇头,这时候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听穆云杳又道,“这些时日还要在你这里养伤,找到去处我们会搬走的,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听寒赶紧摆摆手道。 她早上才找了刘大夫,就事儿配了药膏,还没来的急用,此时脸上还带着红肿的巴掌印儿,经过了一个晚上,反而愈发的明显了。 “怎么不麻烦?”穆云杳看着听寒脸上的巴掌印儿,低声呢喃了句。 因为穆云杳的病情,几人心中都装着事儿,片刻后,便格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如此,穆云杳和许臻就暂时在暗卫营生活下来。 不知道暗卫长是做的什么打算,总之那日之后,确实没有人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而既然已经安顿下来,穆云杳就不由又想起了邢墨珩的事儿。 虽然之前展律婳说过,邢墨珩安全无虞,可这些时日展律婳都是跟他们在一起,也没有得到消息,是以也不知道现在的邢墨珩怎么样了。 这日,穆云杳特意叫了许臻来。 不知道许臻这是怎么了,反正自从那日之后,没事儿的时候,许臻就躲着不见她。 虽然如此,又暗地里关心着她。 穆云杳以为许臻这是在闹脾气,气自己没有坦白自己的病情。 而只有许臻自己知道,他是不忍心见到穆云杳。 他怕看到穆云杳日益衰败的样子,怕看到穆云杳气色一日不如一日的样子…… 说白了,他还没从穆云杳病情的打击中走出来。 今日一听穆云杳要找自己,许臻心中到底还是担忧,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过去。 “云杳你找我?”许臻撑在门框上,气喘吁吁。 穆云杳浅笑着点点头,“感觉这两日见你的时间似乎很少。” 听穆云杳这样说,许臻低着头没说话。 好在穆云杳也没有继续这个话头的意思,很快就又道,“若是你身体这两日来还好,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儿。” “好,我身体好得很,什么事儿你说就是。”许臻知道自己无法在穆云杳的病情上帮助她,巴不得自己能为她做些别的事情。 见许臻如此,穆云杳不由失笑,随后道,“我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邢墨珩的情况。” 说到底,她还是担忧他。 听穆云杳提起邢墨珩,许臻才在恍惚中多了清醒和期待来。 这两日脑海里一直转动的,就是穆云杳命不久矣的事情,以至于,他都忘了还有他师兄。 许臻不由用力拍了下脑门,着急道,“瞧我这破脑子,一定是塞了鸡毛,竟然忘了师兄!” 说着许臻期待的看着穆云杳,“我现在就出去打听,一定能联系上师兄,我师兄神通广大,一定能找人看好你的病!” 许臻像是突然找到了邢墨珩这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连说了两个一定。 穆云杳确实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许臻看过去,不知道该是如何。 只听穆云杳继续道,“我自己的病情,自己十分清楚,还是不要叫他知道的好。如今他正是要紧的时候,若是一个分心,酿成什么大错,才是得不偿失。” 见许臻想要反驳,穆云杳赶紧又道,“更何况!更何况在看病这件事儿上,他又怎么能比得过我?我自己时刻留意着就是了,何苦要在这个时候分他的心,等过了这段日子,有的是机会说。” 许臻直觉穆云杳说的不对,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他如此,穆云杳心中松口气,又道,“如今,我只是想拜托你,帮我去打听打听,邢墨珩是否安全,其他的,咱们先不要联系他的好,如今宴会还没有举行,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见许臻懵懵懂懂的样子,穆云杳干脆直接道,“你只要知道他的近况就是了,不要联系他,更不要说明我的病情。” 见穆云杳态度坚持,许臻只得点点头。 心中想着反正是自己出去找邢墨珩,遇到之后再说什么也是自己的事情,现在先敷衍过去就好了。 随即道,“我现在就出发,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就是。” 穆云杳看着许臻,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直把许臻的看得低下了头。 这时候,穆云杳才叹口气,开口道,“许臻,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一定要算数,不然,不然就义尽于此吧。” “你!”听了穆云杳的话,许臻便是一惊。 随即又惊又怒,张着嘴又觉得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肯定说不过穆云杳这一张嘴。 看着穆云杳十分坚定的样子,许臻终究还是叹口气,“也罢也罢,我答应你就是。” 穆云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目送许臻出了院子。 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穆云杳不由又连叹了几口气,她又如何不思念邢墨珩? 可她这个样子,如今见了邢墨珩,不过是白给他增加负担罢了,也让他跟着难过。 而邢墨珩,在高高的宫墙内,也没有一刻好过过。 一直没有穆云杳的消息,邢墨珩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 然而那该死的宴会却一直没有开始的意思,他在宫中走着来走去,也无法知道穆云杳的消息。 不行!等不下去了,他现在就要去一次苍云山!现在就要知道穆云杳的近况! 邢墨珩原本站在花园中,如今想通了,已经做了决定,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才走了两步,胳膊就被一双玉手抓住了。 身后传来甜腻的声音,“恩公,我方才与你说的那一道小吃你听到了么?要不要尝一尝?我身边的侍女手艺十分的好,定然叫你满意。” 见邢墨珩不说话,展律婳不由又把身子往前贴了帖,胸脯都要黏在穆云杳的手臂上,她继续用十分甜腻的声音道,“恩公~你听没听到婳儿的话?” 她这样子十分的亲近,周围的侍女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而邢墨珩,这时候却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一个挥手撤步,就拉开了与展律婳的距离。 他看着展律婳,心中还想着方才的事儿。 若是现在从麟炎国出发,前往苍云山,他又不知道如何进入,怕是要费许多的力气,如此一来,又要浪费时间,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穆云杳,倒不如直接与展律婳提出要求。 邢墨珩顿了顿,直接道,“我要去苍云山。” 第三百六十三章 虚与委蛇 第三百六十三章 虚与委蛇 邢墨珩的话说出口,连一向胡搅蛮缠的展律婳都愣了愣。 见展律婳没有出声,似乎四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邢墨珩又说了一遍,“我要去苍云山。” “苍云山,你是说麟炎国的禁地苍云山?”展律婳攀上邢墨珩的手臂,有些惊讶的问道。 邢墨珩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撤开一步,“正是。” 展律婳原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邢墨珩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显现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过了会儿,展律婳才道,“苍云山么,也不是不可以……” 不妨展律婳这样轻易的说出这样的答案来,邢墨珩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心中早就将展律婳可能的作为想了许多种,面上却仍旧是淡淡的。 似乎是邢墨珩的表现也超乎了展律婳的预料,见他竟然没有追问自己原因和后续的事情,展律婳只得自己继续问道,“你问什么要去苍云山。” 为什么要去苍云山? 纵然邢墨珩于男女之事上并不是十分开窍,但通过展律婳这些日子这么明显的表现也知道,若是直接说出穆云杳的名字,怕是要戳到展律婳的痛脚上,惹怒了这个本来就非善类的,到时候非但进不了苍云山,反而会给穆云杳带来更大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毕竟,上次的时候,展律婳就是咄咄逼人的想要将穆云杳置于死地。 邢墨珩抬了抬眼皮,正好对上展律婳十分好奇又带着几分精明的眼眸。 他便开口直接道,“无可奉告。” 端的是自在风流,拒人于千里之外。 展律婳自下至上,看着邢墨珩线条十分建议的下巴,心中不由叹口气。 能怪谁?纵然邢墨珩在冷淡如何?她就是爱上这个人了,就是眼中只有他一个,别的统统都看不上。 甚至,她爱的就是邢墨珩这个说不出来,又拿捏不准的“劲儿”。 不过,既然邢墨珩会主动张口,说出要去苍云山的话,甭管因为什么劳什子的理由,反正足以见得他是势在必行的。 毕竟,这么些时日,她日日粘着他,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馈,这次,是邢墨珩第一次主动的挑起一个话题。 可见邢墨珩是十分看重前往苍云山这事儿的,或许她还可以顺着这件事情与邢墨珩关系近些。 展律婳心中有自己的打算,面上也仍旧带着笑意,不屈不挠的往邢墨珩身边又凑了凑。 她似乎是有些为难的道,“嗯,想来恩公也一定知道,这苍云山么,是麟炎国严禁入内的重地,虽然我贵为麟炎国的公主,却也只去过两次。” 展律婳一边儿说,一边儿观察着邢墨珩的表情,见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有些丧气。 邢墨珩一听展律婳的话音,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又说这苍云山是十分难进的,又说自己还进去过两次,不过就是为了说,虽然苍云山难进,但是她若是想要进去,也还有法子,只不过难了些。 这无非是想提出要求罢了,邢墨珩以不变应万变,仍旧是只“嗯”了一声,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展律婳见他如此,也不知道邢墨珩是否知道了她的意思,只得咬咬牙,说的更明白些。 “我实话与恩公说,这苍云山实在是麟炎国的重地,就连我也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又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只父王说过,他说……” 展律婳停了停,面上带出几丝小女儿的表情,眼睛里带着情义的水雾,看这邢墨珩,“父王说,只有麟炎国的自己人可以进入到苍云山。” 这自己人三个字,就十分值得琢磨了。 麟炎国的人也不一定是国王所说的自己人,天羽国的人,就更不可能是国王所说的自己人,而他作为天羽国的镇南王,更不用说。 如今摆在眼前,若是想进入苍云山,想要成为国王口中的自己人,还真是只有在宴会上表现优秀,成为麟炎国的驸马才有可能。 只是,那样一来,也太慢了些,他等不了,穆云杳和许臻怕是也等不了。 邢墨珩仍旧装作不懂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天羽国的王爷,自始至终都不可能成为麟炎国的自己人,若是压根儿就不能让我进入苍云山,你直说就是。” 邢墨珩第一次与展律婳说这么多的话,面色却又冷了冷。 展律婳见他如此,下意识的就要反驳,“恩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到底能不能进去,你只说个准话便是。”邢墨珩粗粝的打断了展律婳的话,一双眼眸略带凌厉的看着她。 展律婳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被邢墨珩的眼神勾了过去。 她忍不住就回答道,“自然是能进去的。” 听了这话,邢墨珩的嘴角蓦地勾了勾,现出一个略带邪魅的笑容。 展律婳一直看着,只觉得呼吸一滞,瞬间脑海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了,只能看到邢墨珩一人。 邢墨珩却没有同她一样的情趣,或者说,压根儿没想赋予她同样的情趣。 他十分煞风景的直接道,“既然是能进去的,还请公主指条明路,到底如何才能尽快的进入苍云山。” 一想到穆云杳还在那山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事情,邢墨珩就恨不得自己会那道家相传瞬间转移的法术,直接去到穆云杳身边,什么劳什子的两国友好,什么劳什子的破宴会都不管了。 可这些东西却又与穆云杳的安全也息息相关,邢墨珩还没有完全丢了理智,知道不能直接从这宫中闯出去。 展律婳听了邢墨珩的话,只觉得脑袋疼。 开始她分明想接着这件事的机会,暗示邢墨珩成为自己的驸马,怎的成了现在这样,她什么都没捞着,就与邢墨珩说了可以既然怒苍云山? 当真是美色误国,展律婳心中这样想着,却是甘之如饴。 她想了想,才斟酌着回答道,“是这样,苍云山的事情,我插不上手,只有父王一个人能定夺,我只能侧面帮着多说几句。” 展律婳看着邢墨珩,继续又道,“但我侧面说,估计也是不够的,毕竟父王也知道我的心思……” 说到这儿,展律婳眉眼略带些羞涩的落在邢墨珩身上,眼尾上挑,像是要将人的魂魄勾走。 只邢墨珩依旧不领情的样子,只站在一旁似乎十分认真的等着展律婳继续往下说。 这无异于变相的表白,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展律婳有一瞬间的泄气。 但转念又想,等自己说出了要求,邢墨珩怕是就不能这样疏远她了,到时候日久生情的,邢墨珩还不是属于她的? 心中定了定,展律婳便道,“因此,父王怕是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认定恩公你是我们的自己人,是以这些时日,恩公还要尽可能的与我表现的亲近些,也好叫父王相信我所说的话,恩公觉得如何?” 展律婳腆着脸说完之后,就侧头看着邢墨珩,等待着他的回答。 邢墨珩这才认真的看着了一眼展律婳,她脸上仍旧带着面纱,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只是一双露出来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疑的样子。 邢墨珩看着,便知道了,这次展律婳是打定了注意,若是他再次拒绝,怕是要把展律婳直接逼疯,若是那样,对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好处。 更何况展律婳已经知道了他,迫切的想要进入苍云山的心思,若是她被惹毛了,看她这刁蛮狠辣的样子,估计非但不会帮忙,反而要下了大力气的阻止。 是以,邢墨珩故意拉长了时间,顿了片刻,才点点头。 展律婳才不管他思考了多久,又想了些什么,这时候见他点头答应下来,只觉得心花怒放。 不要脸面的说,她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邢墨珩直接拜堂,直接进入洞房。 那一抑制自己心中的喜悦,展律婳一双手不由拉住了邢墨珩的小臂,一双眼睛盛满了喜悦,水灵灵的看着他。 邢墨珩看了眼被拉住的手,秉承着之前的说法儿,到底忍住了没将展律婳的手甩开。 展律婳见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退开,或是叫她自重,更是十分欢喜,哪儿还管的上邢墨珩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心中想着,毕竟这关系啊,是要一天一天进步,一天一天炼成的,现在邢墨珩可以让她亲近了,已经是十分大的进步了,等在过些时日,邢墨珩知道了她的好,与她的关系,一定会更进一步。 自此,展律婳更是日日的粘着邢墨珩。 拉着邢墨珩一同去花园赏花赏景儿,或是傍晚的时候只二人在亭中赏月,更有时候,与邢墨珩两人一同去街上逛街闲聊。 甚至有些时候,邢墨珩会给展律婳一个人舞剑。 展律婳的要求只要不超过底线,邢墨珩都尽量的答应下来,次数多了,展律婳也就知道什么能要求,什么不能说,也就不上赶着超越邢墨珩的底线惹人嫌。 不过只是如此,在展律婳眼中,尤其是外人眼里,就已经十分像是一对互相倾心的情侣了。 是以不知国王亲自过问了展律婳,就连市井上,都传出了展律婳与邢墨珩情意相通的消息。 而恰巧一日,出去大厅的许臻看了个正着。 第三百六十四章 街头偶遇 第三百六十四章 街头偶遇 那一日的经过,说来也巧。 许臻自从得了穆云杳的吩咐,想要探听邢墨珩的近况,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原本就被暗卫营中的人警惕着,他自然不可能跟暗卫营中的人打听消息,最后只得去了街上。 开始还想要与宫中的热打听打听邢墨珩的近况,可到了宫门口才发现,麟炎国的皇宫,守卫也是十分的森严,再加上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武力,根本就没有进入的机会和可能。 兜兜转转,许臻就又回到了街上。 思来想去,他直接去了酒楼。 按理说酒楼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应当是消息流通十分迅速的时候,可进去了又发现,这酒楼里头,在大厅用饭的都是些底层的人,达官贵人不是直接叫了饭菜送回家中,就是去二楼的包间。 为此,许臻甚至去了麟炎国据说是最高等的妓院。 这妓院,由其是高等妓院里,多得是达官贵人,以往在京城的时候,就常有些宫中的消息,从妓院中流出来,许臻想着,这次怎么着也不会无功而返了。 却是,这次还真让许臻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他特意花了些银子,问出了隔壁的是个宫中的大臣,才选定了包房,坐在一边儿,就等着隔壁酒憨之后,打开话匣子。 等了许久,果然听对面说起了宫中宴会的事儿。 许臻不由竖起了耳朵,只听隔壁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前言不搭后语的道,“这……这劳什子的破宴会,还……不举行,本部已经派人更改了几次宴会的设施,再拖……拖下去,简直……要人命!” 那声音十分义愤填膺,许臻听出这怕是类似工部这么一个部门的人,估计还是个不小的官员,不由更加用心的贴到了隔壁的门板上。 却听那声音断断续续的继续道,“还……还是蔷薇你好啊……” 随即,就像响起一连串女子娇柔的呼声,后头不可描述的声音接连响起。 许臻忍着恶心听了片刻,见隔壁怕是要牡丹花下死了,才十分厌恶的起身,只觉得脏了自己的耳朵。 可脏了耳朵他也并不十分在意,更叫人丧气的是,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探听到。 最后许臻也想明白了,这青楼里虽然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却不一定是他需要的,毕竟他也不能直接冲上去,拉着人家官员的衣领子,问我师兄怎么样了不是? 如此,许臻在街上晃荡了几日,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以至于,这几日他更是自觉没有什么脸面见穆云杳。 正巧儿这一日,许臻又在街上晃荡。 他心中做足了打算,这次就在宫门口守着,找个能进宫的尾随上去,后头的事情再做打算。 谁知道刚要到了宫门口,反而叫他见到了一个熟人。 不止是个熟人,还是个叫许臻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的熟人。 这熟人,正是他师兄。 许臻看着不由松了口气,果然他师兄没有什么事儿。 立刻就想要赶上去,虽然答应了穆云杳不将她的病情说出去,可受伤的事情总可以说吧? 许臻心中打着小九九,才要赶上去,却见邢墨珩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带着面纱,身后跟着两个侍女。 几人所到之处,虽然众人没有行礼,却还是往一旁避了避,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在两人过去之后,更是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许臻看着那个亲密的挽着邢墨珩手臂的女子,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待看清楚之后,更是十分惊讶。 这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麟炎国唯一的最受宠溺的公主。 虽然他未曾见过公主的样子,可这一身的行头却是公主无疑。 为什么他师兄会和公主这么亲密呢? 许臻心中不解,脚下慢了慢,就没有跟着邢墨珩追上去。 他这次长了心眼儿,直接奔着那个说的最欢实,似乎是知道实情的人去了。 那人是个卖玉石的,正与人聊得欢实。 许臻这个客人来了,他也没有发现。 反而是听他高谈阔论的一个人,发现了许臻,提醒他道,“老郑,你家摊子上来人了。” 那被叫做老郑的中年人,听了这话,回头看了许臻,与围着自己的几个人道,“以后再聊,以后再聊。” 就转过头来走回了自己的摊子,十分热情的问道,“这位小哥儿,来买玉石啊?” 许臻点点头,“我妹子生辰快到了,我给她买个玉石回去,雕刻雕刻。” “哦?原来是生辰礼物,小哥你看这个怎么样?”叫老郑的商贩递了一个品相不错的玉石过去给许臻,又道,“这玉石十分通透,分量又足,不管是雕刻上属相,还是花草神佛,都是十分好的。” 许臻作势将玉石接过来,嘴里说着,“我看看啊。” 随后又随口道,“方才过去那两人是干什么的?我瞧你们聊得欢实着呢。” 一说到这事儿上,商贩老郑更是来了劲儿,他道,“我瞧着小哥儿你是新近来的,不知道吧?方才那带面纱的女子,是我们麟炎国的公主,老大不小的了,一直也未曾成亲,至于那男子,虽然不知道来历,但一定是她的准驸马了,两人不时的就相携到这街上溜达溜达,跟一般的小夫妻没有什么两样。” 见许臻似乎是不太相信的样子,那商贩又十分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中的妹子,是在宫中当差的,前两日回来说,这刁蛮公主终于要嫁出去了,就是与刚才那人,据说两人在宫中,也总是一块儿赏花赏月的,除了晚上睡觉啊,片刻都不分开呢。” 这商贩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故意捣乱的,虽然许臻不愿意相信邢墨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却也不由信了几分,心中十分的气愤。 只道穆云杳如今正伤重,都没有了多少时日,他师兄却好,温香软玉的美女在怀,实在叫人生气! 也就是方才将两人跟丢了,如若不然,他一定忍不住脾气,上去直接质问邢墨珩。 商贩老郑看着许臻,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沉下了脸色,心中只觉得这人真是奇怪。 到底念着许臻是他的顾客,当下不由试探道,“这位小哥儿,可是我这玉石的质量不好?这可是我日日守着玉矿才得来的,都是明码标价的东西,你……” 见老郑又要长篇大论下去,许臻赶紧摇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这玉石确实是好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烂人,这玉石你给我包起来吧。” “好勒!”老郑才不管许臻口里的好人烂人呢,这么快就做成了一单生意,十分喜气的将许臻选好的玉石包了起来。 许臻拿到了玉石,当真就送到了店里,跟人说好了雕刻出一个弥勒佛,给穆云杳祈福。 玉石就留在了店里,日晚回去了,许臻见了穆云杳,嘴角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有将邢墨珩与公主的事情说出来。 不论如何,他心中还是不太相信他师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毕竟他师兄是那样长情的人,十余年的心思,都只放在了楚云杳一个人身上,知道后来楚云杳过世,与穆云杳相遇,他才又一门心思的都赋予了穆云杳。 这样的人儿,连别人多看一眼都不愿意,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背叛了呢? 许臻总觉得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端倪在,不能轻易的就给他师兄判了刑。 穆云杳何等的眼力,当下就看出了许臻的纠结和迟疑。 她心中一沉,不由沉声问道,“许臻,你是不是探听到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他除了什么事情?” 穆云杳十分担忧,虽然她知道邢墨珩的能力,但一个人,和一国的人,总的来说,实力是十分悬殊的,又如何能比? “啊?”许臻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穆云杳说了什么。 他立刻摆手摇头,“不是不是,我这儿还没有什么消息,只是纠结怎么样才能找到门路探听探听宫中的消息,怎么会是师兄出事儿了?” 说着想起邢墨珩白日里过得十分惬意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愤恨道,“我师兄那个人,能力和适应力都是没话说的,一等一的好手,你甭管他,反正这人生命啊身体啊肯定没有什么事儿的,再说了,堂堂镇南王出了事儿,这京中怎么会如此安静?” 穆云杳觉得许臻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了又想着,如实邢墨珩出了事儿,麟炎国一定瞒着不让消息透漏出来,所以邢墨珩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是不能确定的。 “他……” 穆云杳才要问出口,就被许臻打断了。 许臻十分肯定的样子,“你放心吧!他肯定没事儿的!” 穆云杳见他这样子不似是作伪,似乎是真的十分确定邢墨珩的安全,一时间不由有些怪异。 若是许臻这样确定,按理说一定见到了邢墨珩其人,可怎么又说没有消息? 许臻低着头,看出了穆云杳脸上的犹疑,赶紧道,“你现在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体吧,你之前怎么与我说的?你说会好好的给自己治疗争取找到解药是不是?需要什么草药你只管与我说,我日日出去给你带回来,如今啊,保重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许臻不欲多言,赶紧用晚饭就起身走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他的消息 第三百六十五章 他的消息 许臻心中到底是惦记邢墨珩的事儿,又不愿意相信邢墨珩与麟炎国公主的亲近,想方设法的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 接连两日,许臻日日蹲守在宫门处等着,只等着邢墨珩和公主再次出宫。 原本他心中还有些期待,甚至更加希望自己看不到邢墨珩和公主的踪迹,这也就能说明,邢墨珩和公主之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谁知道,不想看到的时候,反而就看了个正着。 第二日的时候,果然又看到了邢墨珩和公主一同出宫。 两人仍旧是并排走着,只带了两个侍女。 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身体的接触,可许臻看不到邢墨珩的脸,但从那公主脸上,便可以看出两人是相谈甚欢。 且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亲密动作,可张眼睛的都可以看到,那公主整个人都快要黏在邢墨珩身上了。 许臻跟了两步,便不敢再往前走,毕竟他师兄的功夫高强,若是现在被发现了,岂不是坏了与穆云杳的诺言? 许臻心中更加不平,转身十分别扭的回了暗卫营。 如此几日,许臻看到了邢墨珩和公主好几次,可见之前那一次,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他心中十分纠结,既不相信邢墨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事实又分明就摆在眼前。 正是纠结的时候,这一日晚饭后,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穆云杳叫住了。 “许臻,”穆云杳扬了扬声音,许臻就楞在了原处。 他回过身,下意识的逃避着穆云杳的眼神,只听穆云杳十分肯定的声音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我?” 许臻听了穆云杳的话又是一顿,迅速的抬头看了她一样,正纠结着要不要说。 穆云杳却是已经好不停顿的直接问道,“是不是与邢墨珩有关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她话音才落,许臻就突然抬头应了声,往前走了两步。 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捂住了嘴巴。 穆云杳却是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一双美目盯着许臻,“现在捂嘴是不是迟了些?你方才已经十分肯定的说过了。” 许臻听了这话,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游戏欲盖弥彰,尴尬的收回了手。 犹犹豫豫的看着穆云杳,支支吾吾的道,“我……我……” “你怎么样?”穆云杳佯装生气的样子,“你不就是早就知道了邢墨珩的消息,还故意瞒着我知道现在?难道你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许臻敏锐的感受到了穆云杳的怒气,他犹豫的想要开口解释,穆云杳去又已经失望的道,“我白信任你了。” 许臻听了这话,一顿,心中有些难受。 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就听穆云杳已经率先开口,“如今我腿脚不方便,身边只有你一颗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说是将你当作亲人也不为过,你却是如此的欺骗我,我当真是……” 穆云杳的脸上有些受伤,虽然更多的是为了个许臻看,但她心中确实也有些这样的想法。 她是十分信任许臻的,不管许臻是为了什么缘由来隐瞒什么真相,都叫她不是那么舒服。 被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 许臻讷讷的,只觉得百口莫辩。 “我……我是为了你好。”终究,许臻也只说出了以这一句。 他开始只是想要查的更清楚些,后来,虽然事实的指向,似乎确实就是邢墨珩和公主有男女之情,可他心中不信,所以下意识的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穆云杳,也不想穆云杳因为这样的事情和他师兄产生隔阂,或是伤心。 穆云杳看着一张脸皮涨得通红的许臻,摇头叹口气,低声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的。” “那……” 那你为何还要这样说我? 许臻看着穆云杳,有些委屈。 穆云杳又是叹口气,“虽然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是个有自己判断能力的成人了,我能够自己对事实的消息分解消化,也能做出自己的决定和选择,而这些,并不是隐瞒与否能够决定的。” “你向来是个聪明人,你只想想,若是同样的事情,你十分信任我,让我帮你打探消息,最后,我因为担心你,因为为了你好而故意隐瞒你所渴求的内容,你会如何?你不会怪我,但你心中会不舒服是不是?” 或许是因为到底真实的年龄比许臻大了些年岁,穆云杳说话的语气有些像是引导后辈。 她心中其实没有怪罪许臻的意思,他们两人本就非亲非故,许臻却能够待她如此,不管是因为对邢墨珩的诺言,还是其他的什么,已经是十分的难得了。 只不过人么,永远不可能是完全理性的,就是因为相知的越多,所以苛求的也就越多。 许臻听了穆云杳的话,顿了顿,才失笑道,“晓得了,细想起来,确实如此,反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说着他又抬头看着穆云杳,“不过,你明明比我与你哥哥要小上两岁,可挺多时候,尤其是你的病好了之后,反而像是个……嗯……像是个年长的。” 许臻摇头,心中却难免想起了在嶂林中看到的那个小傻子的幻象,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却觉得恍若隔世。 许臻对她变化如此之大的犹疑,穆云杳也知道。 她也不欲多在此事上纠结,只是淡淡的一笔带过,“或许还傻的时候经历的多了,虽然自己模模糊糊的记不清了,却到底还是有了烙印,才显得沧桑了些。” 说着,不待许臻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结,就直接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我,“好了,现在可以与我说实话了吧?” 许臻迟疑着点点头,想起邢墨珩和那公主的事儿,只觉得这一门凌乱的官司,仍旧不知道怎么说的出口。 穆云杳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便道,“我问你几个问你,你且先答着。” 许臻用力的点点头,巴不得穆云杳赶紧开了这个头儿,也好叫他能够直言不讳。 “你已经见过邢墨珩了?”穆云杳近乎肯定的道。 许臻点点头,“是,已经见过了。” “他身体无恙?” 可不是无恙么,更人家什么狗屁公主还一块儿上街溜达呢,不知道多康健! 许臻撇撇嘴,点头道,“是,他好的很!” 穆云杳一顿,“我怎的听你这话中带着怒气?” 许臻说这话的时候,义愤填膺的样子也太明显了,穆云杳有些先想不出许臻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将这样的情绪放在他十分崇拜仰慕的师兄身上。 许臻发现自己的情绪外露,干脆就像被打开了阀门,直接一连串没有停顿的吐露出来,“自然是有怒气的,你不知道他过得多滋润!” 穆云杳听这话头不对劲儿,托着腮往前凑了凑。 许臻还在说着,“你是不知道,街上都已经传成了什么样,人家都说了,这个神秘的男人,一定是公主的驸马了!我跟你说,我第一次压根儿就不信,可又是亲眼看到的两人一块儿十分亲近的逛街,那公主都要粘他身上了,后头我守着点儿,谁知道还看到了几次,那相谈甚欢的样子,简直一次比一次更甚,我……” 许臻侧头看了眼穆云杳,嘴上的话听了下来。 不过是一时痛快,这件事儿在他心中压了挺久的了,他说不出口是说不出口,可一旦说出来,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直到看到穆云杳这样有些出神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 “你……” 许臻看着穆云杳,却又自知以自己这么个立场,也说不出什么。 “怎么?”穆云杳回过神来,甚至对着许臻笑了笑。 许臻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与他想象中的事情发展方向,似乎有些不不同。 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他摇摇头,“没什么,你……” “我?”穆云杳笑笑,“我没事儿,只是,你没有叫他发现你吧?” 许臻肯定的点点头,“一定没有,我知道师兄功夫高,警惕性也强,就没敢靠近过,一直远远的在安全不会被发现的范围内看着。” 穆云杳点点头,“这便好。” 停顿片刻,她又道,“你……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许臻点点头,心想这才应当是正常人知道这样的消息后的正常表现,见穆云杳没有过于激动的样子,便体贴的离开了。 待许臻离开后,轻轻的关门声响起的时候,穆云杳下意识的看过去。 又回过头来,幽幽的叹了口气。 刚听到许臻所说的,邢墨珩和展律婳在一起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是蒙的。 她那怔愣,并不是许臻所误解的不在意,而是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邢墨珩根本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或者说,邢墨珩根本就不可能跟别人在一起。 除非她死了,哦不,从上一次的死亡经历来看,纵然是她死了,邢墨珩仍旧是死脑筋的固执到底。 一个可以默默的喜欢他十余年的人,近乎是半生的时间都倾注到了喜欢她这件事情上,穆云杳不相信,他会这么快,这么突然的就移情别恋。 若是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甚至要怀疑邢墨珩的壳子里头,是不是也换了个人。 不过,要不要借此来放手呢?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萧奕池被捕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萧奕池被捕 毫无疑问,邢墨珩既然与展律婳这样作态,传出了这样的流言,一定是他有什么打算。 再不济,就是展律婳借什么事情来要挟邢墨珩如此,毕竟他对邢墨珩的心思已经是十分明显了,对此,穆云杳深信不疑。 想到此处,穆云杳不由下意识低声道,“怪不得,最近没有见到过展律婳。” 不过,虽然她十分相信邢墨珩,此刻,却也不由犹疑起来。 一来,她已经时日无多,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在半年内找到解药,实在是难如登天。 之前作为楚云杳的时候,她与邢墨珩两人还未曾有如今这样深刻的羁绊,在她死后,邢墨珩就已经十分伤心了,更何况现在? 难道要邢墨珩再经历一次更深刻的痛苦?在她死后,邢墨珩又要如何自处? 穆云杳不敢想象,若是她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还有没有,自己独自一人活下去的勇气。 如此一来,倒真是那烂俗的古语,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就此放手,短促尖锐的伤了邢墨珩一次,给邢惊蛰治了病,她便找个隐蔽的地方自生自灭去,也好过他们在情义正浓的时候,她就此撒手人寰,给邢墨珩带来长久的打击。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穆云杳也难以避免的,一直在思考有关自己死亡的事情,在思考,自己死亡之后,身边的人的境况。 通过这些时日的深思,穆云杳其实,早就有想要放开邢墨珩的想法。 毕竟,除了她会死这个事实,带给邢墨珩的痛苦之外,邢墨珩需要承受的,还有很多。 首先就是邢墨琂,这个像是恶鬼一样难缠又不要脸面,不顾亲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人。 邢墨琂早就对邢墨珩怀恨在心,其中也不乏有她的因素。 如今便已经开始发难了,若是她死后,依照这邢墨琂的性子,一定会变本加厉。 且邢墨琂与邢墨珩的关系,不只是兄弟阋墙的丑闻,牵动的是整个天羽国甚至是周边国家的血脉。 若是邢墨珩和邢墨琂之间的关系连表面的平衡都再也维持不下去,两人明目张胆的敌对起来,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南城与京城的一场大战。 且不说谁胜谁败,光是这其中将要无辜葬送邢墨珩的黎民百姓,和流离失所的战争难民,就叫人心惊胆战。 更何况,不过论谁赢,这天下,日后多半是要交给邢惊蛰的,这又要邢惊蛰如何自处? 此外,还有麟炎国和一众心中不平的小国在暗地里虎视眈眈。 一旦天羽国内部出了问题,这些狼子野心的国家,说不准就会结成暂时的联盟,对天羽国发难,甚至造成致命的打击。 这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更不想接受。 由其让人头疼的,还有个流落在外,心狠手辣的翳婵。 她完完全全是个不稳定因素,已经搅乱了许多的事情,到时候,一定会闹出更多的幺蛾子。 想到这些,穆云杳只觉得头疼。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原由,似乎都在向他摆明一个铁打的事实,都得在向她高声呼号着,“放手吧!放手吧!” “真的就要放手吗?”穆云杳喃喃自问,面上的笑容有些惨淡。 “如果人当真都是绝对理性的,不会被情感所羁绊便容易了。”穆云杳叹口气,有些失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理智和情感,像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对头,不断地拉扯着她加入他们的阵营。 她知道什么样是好的,可她就是,不舍得。 屋子里传来接连的叹气声,原本想要过来叫穆云杳用饭的许臻听了,也是暗自叹口气,默默的转身走了。 最终,到底是要不要放手,穆云杳仍旧没有下死了决心。 只是,心中埋下了个放手的种子,或许,在最恰当的时候,就会破土而出。 接连过了几日,日在似乎开始平淡起来,许臻也不再日日的往外跑,可院子里的人,精神似乎都跟不好了些。 这一日,只是偶然出街拿当初预定好镂刻玉石的许臻,突然面色紧张,急匆匆的跑回了与穆云杳暂住的院子。 穆云杳的腿脚已经好了许多,正在院子里慢慢的走来走去的锻炼着,许臻开门便冲进来,差点儿将她撞到在地。 “这是怎么了?怎的这样着急?”穆云杳看许臻的着急忙慌的样子,也跟着心里一颤,颤声道,“是不是邢墨珩?” 许多日未见,她虽然看起来不惦记,但却是当真怕邢墨珩哪里出了什么事故。 见穆云杳在院子里,许臻迅速的停下来,粗喘着气,用力的摇了摇头。 “快喝口水!”见状,穆云杳赶紧把石桌上的水递给他。 这才继续问道,“不是邢墨珩的事儿?那是怎么了,你这样着急,难道是咱们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许臻又是摇摇头,缓过气来,“不,不是师兄,也不是咱们,是萧奕池。” “萧奕池?”穆云杳有些惊讶。 许臻也是十分吃惊的,当下与穆云杳解释道,“对,是萧奕池,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侍卫们拉着囚车里的囚犯进宫了,我往旁边站了站,却看那人正是萧奕池。” “怎么会这样!”穆云杳十分吃惊。 萧奕池能够一个人杀了那十分狂放的巨蟒,可见功夫高深。 且他对苍云山似乎颇有几分熟悉,虽说战胜不了那些守卫,但逃脱应当不是问题,怎的会被抓起来? 穆云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萧奕池怎么会被抓?”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许臻摇摇头,“或许那日他受伤了?或是与巨蟒交战用了大部分的力气?又或者苍云山的守卫,真的与传言中所说,是麟炎国最尖锐的部队?不过这些也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将萧奕池救出来。” “你说得对,”穆云杳点点头,“你看到萧奕池的时候,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许臻想着,迟疑着摇摇头,“我看到的时候,他正闭目盘腿坐在牢车里,身上带着血迹,看不出来伤口,但整个人的精神还好,面上也有血色。” 听到许臻这样说,穆云杳稍微松口气,“如此来说,那血迹可能是之前巨蟒留下来的。” 说着她又思索片刻,肯定道,“咱们要抓紧时间想办法将萧奕池救出来,皇上与他爹有仇,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怕是会下死手。” 许臻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不是在天羽国,咱们要如何才能救出萧奕池?这里没有咱们的人手,除非……” 许臻顿了顿,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知道许臻的意思,闭了闭眼睛,自己接了下去,“除非,求救邢墨珩。” 如今这样的情况,异国他乡,似乎只有求救邢墨珩一条路。 但是,穆云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放手了,再没有结果的时候,还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打破。 更何况,邢墨珩也不一定有办法不是? 终于穆云杳还是摇摇头,“就算求救他,咱们现在也没有可靠的联系的方式,现如今已经傍晚了,也寻不到门路,不若这样,今晚先想出明白的做法来,若是没有别的路,明日一早,咱们就想方设法的联系到邢墨珩。” “也只能这样了。”许臻点点头。 两人进了屋,开始探讨着思索起来。 而另一头,萧奕池已经被押解到了宫中。 邢墨珩原本是不知道的,还多亏了这些时日展律婳时时刻刻粘着他,以及,国王对这个女儿的看重。 正是用饭的时候,展律婳自然又用进入苍云山作为筹码,争取了与邢墨珩一同用饭的机会。 这也是最近常有的事儿,邢墨珩就当是又多了个不懂规矩的丫鬟,也不很在意。 他在意的不过是穆云杳的近况,和什么时候能够进入苍云山。 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这两日展律婳仍旧不松口,做出一些诚意来,他干脆就不要等了,直接闯出去。 毕竟什么事情都没有穆云杳重要,虽然担心麟炎国会发难,但有他保护着穆云杳,总比这样见不到摸不着甚至都不知道消息的情况要好很多。 而就在展律婳十分殷勤的给邢墨珩布菜的时候,一个丫鬟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参见公主!奴婢……” “费什么话!”那丫鬟还没有说完,就被情致不错的展律婳打断了,“没看到我正与恩公用饭呢么?” 那丫鬟一顿,唯唯诺诺的道了歉,才又道,“公主,是国王叫奴婢来请您去大殿上,说是抓住了重要的疑犯。” “重要的疑犯?”展律婳丝毫不感兴趣,看向邢墨珩殷切道,“什么疑犯能比我与恩公吃饭更重要?” 邢墨珩淡淡的看了展律婳一眼,不置可否。 那丫鬟急了眼,只得道,“公……公主,是萧奕池被抓住了,他进了苍云山……” “什么?萧奕池?他进了苍云山?”展律婳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不可置信的看了传信的丫鬟一眼,又有些迟疑的看了眼邢墨珩。 那丫鬟赶紧点头道,“是的,公主,国王传令要您马上过去。” 这下展律婳是完全没了情致,转头对邢墨珩道,“我离开一趟。” 邢墨珩皱着眉头,想着萧奕池和苍云山这样敏感的字眼,也跟着站起来,“我与你同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救人一命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救人一命 “这……”展律婳有些迟疑。 若是平日里,甭管是做些什么,只要邢墨珩愿意与她一同前往,她一定十分迅速的顶头答应下来,生怕邢墨珩后悔。 可这次……这次的事情确实不适合邢墨珩同去。 “怎么?”见展律婳顿住,邢墨珩面上是不解的样子,“你不愿意?” “不,不,不,愿意,我愿意。”展律婳下意识的就赶紧回应道,说完后自己也是一愣。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了,又是在邢墨珩面前,她怎么还能讲话收回去? 如此当真是下不来台了,展律婳只得又点点头,干脆道,“恩公自然是可以一同前往的,律婳求之不得。” 说着转头瞪了那多嘴的侍女一眼,“罗嗦什么!前头带路!” “是,是。”那侍女不敢迟疑,赶紧就跑到了前头。 如此,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国王所说的大殿。 “婳儿你来了,”国王见到展律婳,脸上有些轻松待看到她身后紧跟着的邢墨珩,瞬间就是一脸惊愕,“镇南王?你怎么过来了?” 想起展律婳的心思,国王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果然见她双唇嗫嚅。 罢了罢了,这闺女是要泼出去喽。 国王心中叹口气,箭在弦上,也只能道,“既然来了,就坐吧,坐吧。” 邢墨珩点点头,十分自然的就近坐下,这才去看蹲在地上的人。 其实,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萧奕池。 而跟着展律婳过来,一个是因为萧奕池进过苍云山,另外一个,就是因为他还记得这个萧奕池是穆云杳曾经救过的人。 怎么就这么巧?他也去苍云山做什么?会不会与穆云杳有设什么关系?又或者,麟炎国的人既然在苍云山发现了萧奕池,那穆云杳呢?他们有没有发现穆云杳的踪迹? 又或者,如今穆云杳没有被带回来,至少说明穆云杳和许臻没有被抓住,但是,穆云杳会不会因为麟炎国大军的突然入内,而逃亡手上,却没有任何的定论。 邢墨珩看着精神还算不错的萧奕池有些出神,脑海中全是穆云杳的事儿。 不论如何,去苍云山的事真的不能在拖下去了。 而萧奕池,也感受到了邢墨珩“火热”的视线。 对麟炎国的国王,和整个屋子的人,他都是十分不屑的,但邢墨珩的目光太过于执着,他还是热不住侧头看过去。 对上邢墨珩的视线,却发现那视线只是虚虚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倒像是通过自己,再看别的什么人。 萧奕池原是不解,然而看到亲近的坐在邢墨珩身边的展律婳,再看了眼邢墨珩,嘴角上挑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邢墨珩就勾搭上这公主了,当真是叫人恶心。 穆云杳在苍云山中吃苦受累,他却一人在这麟炎国的皇宫中吃香喝辣,美人在侧,又如何配得上穆云杳? 萧奕池冷哼数声,十分看不上眼。 这冷哼声却提醒了国王,国王这才又看向萧奕池,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私自进入禁地苍云山,如今被抓,难道还不服气不成?”看着萧奕池与大祭司有些相像的脸,国王就难以避免的想起大祭司所做的事情,对萧奕池也恨得牙痒痒。 萧奕池抬头冷冷的看了眼国王,并不言语。 国王心中怒气更盛,扬手道,“来人,给本王收拾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 “是,国王。” 一声令下,原本压着萧奕池的两个侍卫手中更加用力,将他按倒在地,又来了两个侍卫,手里举着带着刺头的木棍子,不由分说的就落在萧奕池的后背上。 这些人发了狠劲儿,不去打肉厚的屁股和臀部,只朝着没有肉的后背打,近处的人甚至可以听到刺头穿透皮肉的声音,可见用力之大。 然而萧奕池只是第一下没有防备的时候,闷哼一声,之后再没有发出过声音。 越是如此,国王心中便越是不解气。 甚至顾不得邢墨珩这个外人在场,国王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 “哐当”一声,玉制得的酒杯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四分五裂。 国王仇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好好好!既然你萧奕池有次’铮铮铁骨’,本王就叫你如意!” “来人!”国王面上的表情已经狠辣的有些扭曲,“拿最利的刀来,就在本王面前,一刀一刀的将他的皮肉骨头割下来,本王看他是不是还如此硬气!” 国王的话,和所说的内容都带着森森的寒意,叫屋内的侍女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邢墨珩原本还在看戏,这时候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台下跪着这人,到底曾经是穆云杳救过的人,既然杳杳不想叫他死,那他自然要满足杳杳的愿望。 再有,这人留着还有用,至少过后可以打探打探是否有杳杳的消息。 邢墨珩心中主意已定,慢悠悠的开口道,“慢着。” 这一声似乎是用了气力,声音极大,要出门去找人的侍卫,也不由停了下来。 邢墨珩嘴角扯了扯,看向国王。 国王正在气头上,虽然忌惮着邢墨珩,可对他也难有什么好脸色,沉声道,“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本王乃麟炎国国主,在我麟炎国的国土上,处理一个奸贼,还要你天羽国的王爷过问不成?” 国王这话说的锋利而诛心,可见是十分生气了。 邢墨珩打量着他的神色,知晓他说的没错,此时也自然不能硬碰硬。 他看向过往,拱了拱手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国王莫要忘记曾经的誓言。如你所言,国王乃麟炎国的国主,这一国之君都言而无信的话,在这众国之中,还有哪个国家愿意信任麟炎国?若是没了信任?又何来合作?” 邢墨珩这是再拿国家间的关系说事儿了,国王听了,面色瞬间就一阵青一阵白。 偏偏邢墨珩还继续语重心长的道,“本王也是为了国王和麟炎国好啊。” 他端起茶杯,看了眼萧奕池,又不慌不忙的看向国王。 国王一顿,心里堵着一大口恶气,半分也发泄不出来。 “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诺言?在你口中,本王如何就成了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国王缓过劲儿来,也不甘示弱。 邢墨珩眉眼稍扬,哼,他便知道,这老糊涂的国王没将曾经与穆云杳的诺言放在心上。 “国王不记得了?那本王少不得要将天羽国的特产送上。” “什么特产?”国王更是摸不大头脑。 “自然是宫中御用的,于老者提高记忆力大有帮助。”邢墨珩面上一片坦诚。 “这……” 国王看着他十分真诚的脸,当真是有怒火也发泄不出来,气的涨红了一张脸。 好在邢墨珩知火候,随后自己便道,“本王也不过是关心国王的身体罢了,只这诺言,确有其事。” 他话音才落,一旁一直安静的没有插话的展律婳也赶紧道,“父王,恩公这人原就直率,他心中怕是当真担忧您,您莫要怪罪他说话直爽。” 她老早就看出国王的气愤,实在怕国王和邢墨珩这时候吵起来,有碍她的感情。 见自己女儿都如此说,国王只得收了一口气,直接问道,“镇南王莫要再卖关子,到底是何事?” 邢墨珩这才道,“不知国王可否还记得我天羽国的一品内司,镇北将军府穆家的大小姐穆云杳?” 国王一顿,经邢墨珩这一提醒,瞬间就想了起来。 一旁的展律婳,听着这个名字,也是面色难辨。 略过众人的表情,邢墨珩继续说道,“当日,在行刑之时,国王与穆小姐已经做好了约定,一命换一命,放了萧奕池,不再取他性命,国王难道真的不记得了?” 邢墨珩刻意提出了一命换一命,提醒国王,若是他非要要了萧奕池的性命,那他的性命自然也…… 国王也想到这处,面色更加难看。 然而,那一日的约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少的老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呢,若是当真反悔弄死了萧奕池,难免被人诟病。 更何况,邢墨珩这言语中,虽然说得看似平和,可到底带了威胁的意思。 国王心中过了一遭,却也不甘心就此示弱,便道,“镇南王若是不说,本王还当真忘了,也好,既然如此,看在镇南王的面子上,本王就饶他一命。” “不过,”国王迅速就转了话头,“不过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着国王瞥了眼邢墨珩,略带挑衅道,“本王不要他的贱命,也总要让他长长记性不是?” 如此,邢墨珩自然无话可说。 便道,“这人若是犯了错,国王自然可以随心处置,只是,还请国王莫要忘了诺言就是。” “这是自然,”国王也打起了太极,毕竟这世上叫人死的方式不少,可叫人生不如死的方式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便好。”邢墨珩也顺应自如的应了声,心中却记下了这事儿。 国王这才冷笑一声,对着下面吩咐道,“来人,将这萧奕池送到暗卫营中去,传本王的命令,留他一条狗命!” 也就是说,只要留他一口气儿就成了。 众人领命,迅速过来两个与其他侍卫打扮不同的侍卫,将萧奕池拖走了。 萧奕池最后看了眼邢墨珩,眸色难辨。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大受私刑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大受私刑 天已经黑了,夜色正深。 萧奕池直接被两名暗卫,拖到了暗卫营中。 在大殿上的时候,后背就已经被带着刺头的棒子打穿,如今血肉模糊,萧奕池的精神也终于灰败下去。 然而暗卫营中的人,却没打算就此放手。 “营长,人带来了。”两个暗卫将萧奕池带到了暗卫营最深之处的刑房,沈寅已经坐在上位等着了。 听到两人的禀报,沈寅才似笑非笑的抬起头,“哦?人已经带来了?” 说着,他从座位上起来,走近萧奕池,挑起他的下巴,“这就是我们不可一世的大祭司的儿子萧奕池?” 沈寅明明是见过萧奕池的,此刻却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 萧奕池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虚虚的瞪了他一眼,用力扭头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沈寅就是丢来萧奕池的下巴,嫌弃的搓了搓手,才故意问两个侍卫,“国王怎么说来着?”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不知道沈寅现在做的是什么打算。 其中一个张口复述道,“回营长,皇上说,留他一条狗命。” “哦?”沈寅故意拉长了声音,“原来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了。” 他目光狠毒的看着萧奕池,不,应当说,他大多数时候目光都是这样阴冷狠毒的。 沈寅凉飕飕的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好好招待招待他,日后出去了,也好莫忘了我暗卫营的好风景。” 那两个侍卫听了沈寅的话,一个哆嗦,赶紧应承下来,“是,是。” 似乎觉得这萧奕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沈寅在他受伤的地方踩了脚,见萧奕池胸腔一震,吐出血来,才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还不忘又叫了两个暗卫进来,好给萧奕池最全面的暗卫营体验。 几个暗卫能够在刑房待着,自然都是心狠手辣的,若是萧奕池此刻还有精神看的清楚,便能发现这几个人,从面相上看过去,就是及其阴狠的。 然而萧奕池被沈寅踹了那一脚,正好踹在后心口上,吐了一口血出来,眼睛也开始模模糊糊的。 暗卫营的人,自然不会因此而放过他。 “要不是你小子,老子现在还在梦中抱娘儿们呢!”其中一个看着最为粗犷的暗卫,啐了一口,一个人就将萧奕池提溜起来,挂在了架子上。 手脚此处都大开大合的绑着,萧奕池浑身上下所有的弱点都一起暴露出来。 做完了这一切,那大汉对其中一个看起来精瘦的高个子扬了扬手,“你先来?” 那高个子一张脸色是惨白的,看起来竟然有些像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他手里拿起一个解释又精细的羊皮鞭子,试探的抽了两下空气。 别看羊皮鞭子个头不大,可竟然十分有劲儿,抽的空气中便发出响声。 那高个子似乎也比较满意,把鞭子往右侧甩了下,完全浸入道一个装着盐水的桶里。 随后一双眼睛死水无波的看着萧奕池,机械的将鞭子甩了出去。 许是做惯了这样的事儿,他手中的鞭子挥舞的都是巧劲儿,一下下去,别说萧奕池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就是那皮肉,也瞬间就被开肉绽。 又被鞭子上的盐水一激,萧奕池瞬间就没有名分那个被的叫出声来。 “啊!” 一声十分凄厉的从惨叫,划开了暗卫营看似平静的夜空。 不知道抽了多少下,那高个儿似乎是有些累了,满意的看了眼萧奕池身上近乎没有一处平整肌肤的惨状,才自顾自的坐到一边儿喝茶去了。 而随后,一个矮胖的小个子就跟了上来,“真没劲,终于能活动活动手脚了。” 那矮胖子嘀嘀咕咕的抱怨着,随手在器具中挑挑拣拣,拿起来一个像是钳子一样的东西,直接走近了萧奕池。 他拿起萧奕池的一只手,左右看了看,赞道,“这是个骨节分明的好东西。” 说着,毫无防备的直接用手里的工具,将萧奕池大拇指的指甲拔了出来。 “啊!” 十指连心,这一下疼的萧奕池仰头叫了出来。 而矮胖子听到这声音,却似乎是十分欣喜的笑了笑,最终还嘀嘀咕咕的,“咍,这拔指甲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不知要找准了让人疼的方向,还要在拔的过程中扭动着体现出不同的层次来……” 萧奕池早就听不清他们的话,眼前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已经疼的昏死过去,然而第二个指甲被拔出来的时候,萧奕池吼叫一声,才道,纵然是疼死过去,这一下,怕也还是要疼醒过来。 而不管萧奕池是醒是昏,行刑还在继续。 十个手指甲和十个脚指甲,被矮胖子拔的光秃秃的,指骨也被后头的人折断了。 再往后,萧奕池甚至已经意识昏迷到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做了什么,而他,终于昏死了过去…… 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惨叫的时候,穆云杳眼皮一跳,瞬间伸手拉住了许臻,“许臻,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不一样的声音?”许臻摇摇头,“没有……” 那句话还没说完,就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许臻瞬间皱起了眉头,和穆云杳对视一眼,“有人惨叫?” 穆云杳点点头,“方才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却没想到真的是有人在惨叫。” “要不要……过去看看?”许臻下意识的说道。 穆云杳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许臻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可笑的提议。 不由摇头苦笑,“咱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了,我却还以为在天羽国呢。” 穆云杳也只能跟着叹口气,原本想要安慰许臻,思索了一番却突然道,“这样的惨叫声,是不是……说明这暗卫营中其实有折磨人的地方?” 许臻一顿,随后也迅速的反应过来,“你是说刑房?” 说着,许臻越来越觉得又可能,便道,“我前些日子出去的时候,也顺道打探了下暗卫营的消息,发现这暗卫营也是十分特殊的组织。” “听那些附近的人说,这暗卫营是直接对国王负责的,也就是不加入军队的编制,只服务于国王个人或者是说皇室,而看那些老百姓讳莫如深的样子,这暗卫营似乎是十分厉害的组织,也应当是个相应完善私密的处理机制。” 穆云杳听着许臻的解释,点点头,“也就是说,这暗卫营中十有八九是有行刑的地方的,且这行刑的地方,离咱们现如今的这个院子不算太远。” 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听到惨叫的声音。 许臻点点头,有些疑惑,“咱们不是在说怎么营救萧奕池的事儿?怎的说到了这上面?” 紧接着又道,“我觉得萧奕池是十分危险的,从他父亲与国王的仇恨来看,国王好不容易逮住他了,又是这样名正言顺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穆云杳点点头,却有些出神,没有接着许臻的话往下说下去,只自己小声喃喃道,“国王一定会惩罚萧奕池,宫中如今正是许多参加宴会的贵客,耳目众多,又要维护麟炎国的形象,所以并不适合,而兵部天牢什么的,不可有私刑,也不合适,只有这暗卫营,只有这暗卫营……” 穆云杳重复两边,突然抬头看着许臻,“萧奕池十有八九就在暗卫营!” “啊?”纵然是隐约听见了穆云杳的喃喃自语,一时间许臻也还是有些不明白。 穆云杳又道,“现在的情况,宫中不适合进行私刑,而兵部又要大张旗鼓的且时效太慢,一定不符合国王的心急,你方才又说了暗卫营的设置,那如此一来,想要快速又狠辣的处罚萧奕池,无所不用其极的惩罚他,就只有暗卫营这一条路了。” 许臻慢慢的点点头,却又道,“话虽然是如此,可你怎么知道国王一定不会杀了他?” 穆云杳毫不迟疑,十分肯定的看着许臻,“他想杀也杀不来了。” “为何?”许臻不明白。 穆云杳道,“邢墨珩还在宫中,他知道我曾经废了许多的力气救了萧奕池,还因此差点引发了杀身之祸,他不会轻易的看着萧奕池再次死在国王手中。” 若是那样,她曾经瘦的委屈岂不是白付了?邢墨珩不会答应的。 “那你怎么知道师兄会知道这件事儿?”许臻又道。 穆云杳声音有些平淡下来,“你不知道宫中的展律婳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却曾经领教过,既然你日前已经说了,曾见过两人在街上十分亲近的相处,那么,依照这展律婳的性子,一定时时刻刻黏着邢墨珩,除了睡觉的时间,怕是只要能在一起,她就不会离开。” 说着,穆云杳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在麟炎国皇宫中度过的时日,对宫中的人的性格也知晓泰半。 她又道,“国王十分看重这个女儿,比那个从未见过的太子更甚,这样的大事儿,一定不会忘了叫上展律婳,而只要展律婳回去,你师兄也一定会跟着一起。” 没想到穆云杳已经将这样的事情想得这样明白,许臻又想到他两人的事情,不由试探道,“那你和我师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穆云杳打断道,又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商量怎么找到刑房,救萧奕池。” 第三百六十九章 救人之路 第三百六十九章 救人之路 “现在就出发?”许臻皱了皱眉头,现在出发,顺着声音去找萧奕池,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穆云杳自然也不是一脑门热就行动的人,她摇摇头,“等。” “现在正在行刑,你我又没有高深的功夫,现在去,怕是要一窝都教人端了,到时候别说是救萧奕池,咱们三个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许臻点点头,十分赞同穆云杳的话,只听穆云杳又道,“如今做那么先大致判定了方向,那些人不可能一直行刑,等结束了后,咱们再摸过去。” 许臻又点头,“可是要将他救出来?” 穆云杳迟疑片刻,才又摇了摇头。 “不可。若是贸然将人救出,一定会引起暗卫营的注意,谁也别想跑出去,你身上有伤,我也病伤未愈。”穆云杳十分理智的分析着。 “那……”许臻顿了顿,才道,“那咱们先找机会去看看萧奕池现今的状况,再根据具体的情况做打算,你说的没错,若是贸然动作,必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如今这样的情况,在人家的地盘上,又处于弱势的位置,当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穆云杳叹口气,“我无能,要萧奕池受苦了。” 许臻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也没有发出声音。 两人心中都装着事儿,又惦记着萧奕池的遭遇,一夜坐在桌前,未曾张开眼睛。 在天色渐明的时候,那若有似无的惨叫声才停了。 “不知道是真的停止了行刑,还是已经没力气叫喊了。” 许臻突然叹了句,只觉得心中越发的堵起来,“我去门口看看。” 耳朵里听着不时的惨叫声,像是亲眼看着同伴受刑一样,穆云杳心中也不好过,当下便点点头,也思索起来。 她和许臻如今的处境和能力,确实没有办法救助萧奕池,若是实在不行,只有联系邢墨珩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只是,她原本心中已经越来越倾向于就此与邢墨珩诀别,若是再见面,又要如何? 穆云杳连叹两句,“罢了,罢了。” 还是救人要紧,若是当真需要邢墨珩的帮助,自然要先将救出萧奕池放在首位。 只是,若是当真又见了面,她又如何还能放得开手? 穆云杳心中接连叹气,虽然精神上十分清醒的等待着探勘萧奕池情况的时机,心中却不自觉的描摹起邢墨珩的样子。 她与他,也日久未见了…… 许臻到了门口,并不敢开门直接出去,只是将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小心仔细的探看外面的情况。 方才声音的源头,他与穆云杳已经听了个大概了,应是东南方向传来的。 而亏得听寒似乎是个喜欢安静的性格,她的院子恰好就在通往东南角落的边上。 若是当真那边儿是刑房,行刑的人离开自然要从这里经过。 除非,他们即使在暗卫营中,仍旧是十分谨慎的飞檐走壁。 如今,许臻堵得就是他们不会如此。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长时间的精神集中也是十分劳累的事情,许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动作的同时,下意识的就眯了眯眼睛。 这哈欠才打到一半儿,眼前迷迷糊糊的似乎看到几道暗色。 许臻心中一跳,瞬间反应过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东南方向来了人! 而那其中的一个十分高大的壮汉,他日前还见过,定然那是行刑的人无误! 那四个人离这里还有些距离,许臻却不敢再站在这里,他迅速的移开位置。原本开开的一条门缝儿,又悄无声息的合上了,似乎是未曾有人驻留过。 许臻紧紧地靠在墙上,纵然有着一墙之隔,却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这暗卫营中藏着许多的高手,不是他可以硬碰硬对上的。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该有的脚步声。 许臻心中诧异,难道……他的踪迹被发现了? 心头迅速的一跳,许臻慢慢的抬起头往墙头上看过去…… 呼!没人!还好没人。 他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因为之前紧绷的精神,有些脱力的蹲在地上。 片刻后,才又站起来,轻声的往往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近乎听不到的声音,木门又被推开了一道门缝,许臻侧着脸贴上一只眼睛看过去—— 一条路上,已经空空荡荡的,只有几片开烂了的花瓣,被清晨的风吹下来。 许臻松口气,把门开的更大了些。 探头看出去,心中便是一惊,原来那四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路口的另一头,在拐弯处瞬间就没了身影。 许臻看了看,迅速的关上门,跑进了屋中。 “怎么了?”穆云杳看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 许臻拿起桌上的水大口的吞咽两下,才缓过来,道,“咱们可以出发了。” 见穆云杳不解的看过来,许臻又赶紧解释道,“我方才已经看到行刑的人离开了。” “你知道哪个是行刑的人?”穆云杳问道。 许臻点点头,“我之前在暗卫营中的时候,暗地里听别人说过那个最壮的,说他虽然没有多高的功夫,但是个力气大又心思硬气的,手下头带着好些个人,专门负责行刑或是问出情报。” 穆云杳点点头,“那便应当是没有问题了,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现正是过去的好时候,咱们现在就过去。” 说着穆云杳迅速的收拾了几样救急的药物,和许臻一同往东南方向去了。 这里已经十分靠近角落,几乎也没有什么来俩玩咖我能够的人,甚至都没有什么活物的声音,安静的叫人心中有些发毛。 许臻和穆云杳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接连几个院子都探看过,不是库房,就是堆放东西的地方,只剩下了尽头的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只能是这个了。 虽然已经看到人离开,但许臻和穆云杳也不确定这院子中到底还没有有人,两人小心的将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听到任何交谈动作的声音,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大概一人侧身的距离,许臻率先探头进去。 只有几间屋子,但房屋高大,看起来就叫人觉得压抑。 更甚者,这院子中还飘荡着似有若无的血气,更叫人心中不舒坦。 许臻对穆云杳点点头,穆云杳也跟着走进院子中。 进来后才发现,正对着的屋子,房门是没有关紧的。 两人顿了顿,直接往那个没有关紧的房门走过去。 离得越近,越能问道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 穆云杳心中一沉,几乎可以确定萧奕池就在这间屋子中,且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仍旧是将穆云杳护在身后,许臻率先探头看进去。 空荡荡的屋子,黑压压的近乎没有一丝的光线,地上,躺着一个人,都快没了生气,像是一块儿破布一样。 许臻当下便觉得心中一沉,怔愣的时候,穆云杳已经将他往旁边推了推,自己也看过去—— “萧奕池!”穆云杳没忍住喊出一声,与许臻一同推开门,两人十分迅速的跑了过去。 地上的人已经昏迷不醒,身上是各种各样的伤口,还在滴着血珠子。 他所躺着的地方,身下已经印出一大块的血迹,有些边角甚至已经干涸。 看着这样的萧奕池,许臻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就是穆云杳,也不敢轻易的动他。 一时间两人看着这样的萧奕池,甚至说不出话来。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暗卫营的人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 两人沉默着,知道地上的萧奕池,皱着眉头又昏昏沉沉的痛呼一声,才回过神来。 看着这样的萧奕池,穆云杳只得将自己心中的震荡压抑下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来,将带着的药材和工具都放在地上,转头对许臻说道,“我现在先给他处理一下,你去门口把风,若是来了人,你丢个石头进来提醒我一声,自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 “那你怎么办?”许臻迟疑着不出去。 萧奕池已经被这么成了这个样子,穆云杳本来身体就不好,又没有萧奕池那样高深的功夫护体,若是被这样对待,简直不敢想象。 那个暗卫营的领头,能够叫他们两人在营中待下来,看来就已经是极限了,若是知道他们二人插手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穆云杳如今却已经恢复了沉稳的样子,看着许臻,“无妨,你不用担心我,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院子东侧有个正好一人大小的狗洞,通向的应当是另外一个方向,你一提醒,我便从那狗洞钻出去,时间来得及,你只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便是。” 方才进来的时候,确实可以看到东墙上有个狗洞,看了眼已经耽搁不了的萧奕池,许臻点点头,再三叮嘱道,“你尽快,只要我丢了石头,你就赶紧收拾离开,不要多耽搁,若是你这里出了问题,暗卫营一定将咱们两个也抓起来,就更不能救治萧奕池了。” 穆云杳点头叫许臻放心,“我知道轻重,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合时宜最能救命的我有数,你放心,咱们在院子中汇合。” 见穆云杳这样说,许臻这才稍稍放心,迅速的出了院子,小心的观望起来。 第三百七十章 流产的表白 第三百七十章 流产的表白 许臻出去之后,穆云杳开始低头救治萧奕池。 萧奕池这一身的伤,乍一看上去,叫人颇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纵然是穆云杳做惯了大夫,看过了许多的病人,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萧奕池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都是深深浅浅的外伤的。 穆云杳不敢轻易下手,小心的打量着。 看到萧奕池一双手的时候,穆云杳的目光骤然一缩,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十指连心,最是脆弱敏感的地方。 而暗卫营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竟然直接将萧奕池的指甲拔了出来。 十个手指头,被剥落的血淋淋,只是一见,这痛感就也爬上了穆云杳的指尖。 怪不得萧奕池这样坚硬的人,昨晚会发出那么痛苦的呼声。 时间耽搁不得,一分一秒都是性命。 穆云杳终究还是忍着心中的不舒服,凑手指开始,给萧奕池包扎。 一旦找到了一个切入点,凭借着穆云杳娴熟的医术,也终于稍微轻松了一些。 怕给萧奕池继续增加痛感和二次伤害,穆云杳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轻,然而萧奕池还一直皱紧了眉头。 好不容易将他身上的伤口都做了止血和消炎的处理,穆云杳才松一口气,便见眼前的萧奕池正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睛似乎还沉浸在昨日的疼痛当中,甫一睁开,便带着十足的凌厉。 穆云杳被这样的目光看的一顿,正要说些什么,地上躺着的人却已经迷糊起来,“穆……云杳?” 萧奕池喃喃的叫出声,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是快要死了,所以做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美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奕池自言自语似的问出口。 随后,没有任何的间隔,便有自嘲似的扬了扬嘴角,没有一点儿笑的模样,摇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看他这个样子,穆云杳心中一动,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可这怪异到底是什么,她又说不清楚。 只是迅速的开口,打破了这种感觉。 “是的,我在这儿,你怎么样了?”穆云杳开口道。 萧奕池似乎是真的没有料到眼前的人是穆云杳,当下便是一惊,下意识的起身往前探过去,想要看个清楚。 “呃!” 这一动之下,便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萧奕池痛呼一声。 “怎么了?哪里疼?”穆云杳赶紧往前凑了凑,“刚给你处理完伤口,你老老实实的待着,一动弹又把伤口撑开了,待会儿那些人回来,就没时间再给你继续处理了。” 穆云杳手里拿着秘制的药膏,涂抹到萧奕池撑到的地方。 如此,萧奕池迷迷茫茫的眼神才清明起来。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奕池一身狼狈,一双眼睛却直白的看着穆云杳,似乎要将她看到心里去。 这样的有些热切的目光,让穆云杳下意识的避了避。 她侧头解释道,“那日我们先走,就被带到了这里,说来话长,总之似乎是和暗卫营领头的达到了一种暂时的平衡,允许我们在这里养伤。” 穆云杳简略的解释道,紧跟着又问萧奕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萧奕池心中还在埋怨着听寒将穆云杳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听穆云杳关心自己的身体,赶紧道,“无妨,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作为刚给萧奕池医治完,知道他手上多么严重的大夫,穆云杳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发怒。 她十分严厉的叮嘱道,“你看看你一双手成了什么样子?皮外伤?你身上还有那些好皮肉?你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养养就行的,要好好的养!” 穆云杳一字一句的强调道,“你且放心的养着,若是那些人回来,你不要与他们硬碰硬,能说些求饶的话就说些求饶的话,一身骨气不是这时候用的,你且等着,这两日我便将你救出来。” 穆云杳一连串儿的说着,面上是十分担心的样子,萧奕池自下至上的看着,一时间不由有些出神。 穆云杳的容貌,毋容置疑,是十分艳丽的。 萧奕池也不否认,第一次看到穆云杳就上去帮忙,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穆云杳十分惊人的美貌。 好看的人,好看的事物,总是对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此刻,萧奕池由衷的觉得,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穆云杳关心他数落他的样子,是最美的时刻。 可惜,这样美的穆云杳,这样叫他欢喜的穆云杳,却不是他的穆云杳。 萧奕池想起曾经与穆云杳十分亲近的邢墨珩,一时间眸色又变得晦暗起来。 虽然,邢墨珩算是救了他一命,可邢墨珩与展律婳的关系,也十分的可疑。 这样不专心的一个人,怎么能配得上这样好的穆云杳? 更何况,萧奕池抬头看了穆云杳一样,心中道,不管如何,穆云杳对他也是十分关心,那他为何不能期待,不能渴望拥有穆云杳? 萧奕池盯着穆云杳近在咫尺的脸,嘴唇动了动,近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谊,“穆云杳,我……” “啊?你怎么了?” 穆云杳停下自己的各种叮嘱,侧头没有防备的看向萧奕池,十分天真的样子。 而就是这样天真的样子,叫萧奕池明了了,她看到自己,与看到邢墨珩时,眼中涌动的完全不一样的情感。 萧奕池心中一震,那已经跑到嘴边儿的话就咽了下去。 “没事,”萧奕池情绪有些低落的低声道,“我只是……只是想说知道了。” 穆云杳看他一眼,“知道了就好,你千万莫要逞强耍狠,更不要与那些行刑的人硬碰硬,你如今一身的伤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耐心的等着,不会很久,我一定将你救出去。” 听着穆云杳十分肯定的话,萧奕池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好?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送命?” 穆云杳甚至没有任何迟疑的道,“那是自然,在苍云山中,你不顾自己救了我一命,我又如何能够只顾着自己的安慰,弃你与危难之中?更何况,你去苍云山是因为我,你在苍云山与巨蟒搏斗惊动了侍卫是因为,是以,你被侍卫抓住也算是因为我,一起的起因都在我,我又怎么能够不救你?” 穆云杳说着,心中也有些触动。 她十分认真的道,“从今往后,你我就是过命的交情,对你,我会想对许臻一样,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需要我尽力的时候,只管与我说,我定然竭尽全力助你。” 穆云杳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十分的动情。 萧奕池听着,却不由在穆云杳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预许臻一样?过命的交情? 他想要的又何止这些? 心中微痛,萧奕池看着穆云杳真挚的样子,面上却是同样用力的点点头。 “好,自此之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需要我的时候,也要毫不迟疑的开口,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竭尽全力。” 萧奕池乐中带痛,心中暗道,还好方才没有将自己的情谊说出来。 若是方才叫穆云杳知道了自己不一样的心思,依照着她的性格,定然要退的远远的,直到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距离,若是如此,别说是他所渴望的关系,就是如今这样相互扶持的关系,都不会再有了。 只是……想起穆云杳方才说的话,萧奕池又皱了皱眉头。 “你如今的境况也十分危险,你又要如何救我出去?”脑中灵光一闪,萧奕池突然道,“莫不是,你要去找邢墨珩寻求帮助?” 听着萧奕池有些惊讶的声音,穆云杳点点头。 如今这样的情况,只有萧奕池能够帮助他们。 其实,来之前,她心中就已经做好了求助邢墨珩的准备。 只是,如今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如此就快要见到邢墨珩,而有些许的期待。 萧奕池见穆云杳肯定,却是变了脸色,略微扬声道,“你怎么还去找他!” 穆云杳正是不明所以,就听萧奕池已经继续道,“邢墨珩他……他现在跟展律婳混到了一处,你不知道?” 呵,穆云杳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苦涩。 虽然理智告诉她是信任邢墨珩的,之前考虑放手也并不是因为这个。 可到底,听到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与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并行流传,心中还是会不舒坦。 非常的不舒坦。 穆云杳面上不显,“我知道。” “你知道?”萧奕池更是惊讶,“你知道为何还要去找他?你怎么肯定他就会帮助你们?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如此,我还坚持的住,而国王也经过邢墨珩提醒,许诺了不会要我性命,你无需担心。” 萧奕池的话响在耳边,穆云杳不由顿了顿。 给邢墨珩传消息完全是为了萧奕池么? 似乎是,又似乎……并不是。 穆云杳收敛了心神,道,“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和许臻两人在这里原就不安全,早晚要联系邢墨珩,至于他会不会帮我们……” 穆云杳毫不迟疑的继续道,“只要他还是邢墨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帮我的。” 见穆云杳十分肯定的样子,萧奕池心中一沉,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终于联系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终于联系 萧奕池不再说话,穆云杳也渐渐的觉出了气氛哪里不对,可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此安静下去,带着些说不出的低迷。 半晌,萧奕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要开口,却见“哐当”一声,院子里骤然就飞进了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石头。 穆云杳一顿,随后反应过来。 她飞速的对萧奕池低声道,“是许臻,该是进来人了,我没有给你包扎,别人应当是看不出来你经过治疗了,你一定要记得我说的,不要与他们硬碰硬,我得先走了,很快就会救你出去的。” 一连串儿的话迅速的在耳边略过,萧奕池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多保重”,穆云杳就迅速的转身离开了。 他叹口气,躺在地上,看着穆云杳背影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云杳出了院子,直接往着东边的那个洞去了。 不敢耽搁任何的时间,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穆云杳直接从小洞钻了出去。 洞口之外,通着的是另外的一个地方。 穆云杳舒出两口气,没有很快的离开,反而靠近了前面紧紧的贴着,打探屋中的情况。 院子的大门响了声,看样子是进了一个人。 穆云杳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将自己暴露在洞口,只是尽可能的凑过去听着。 许是这院子从未防备人如此,听到倒还清楚。 先是那进了院子的人,瞧不上的声音响起,“老子都与他们几个说了,你他娘现在这个鬼样子,就是拉根绳子遛狗似的叫你走,你也走不出去,还非得叫老子过来看看。” 这人说的没错,萧奕池现在这个样子,纵然是已经经过了简答的治疗,也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些人已经挑了萧奕池的手筋脚筋,练武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至少是在将萧奕池手筋脚筋接起来之前,他都将没有什么战斗力,甚至只能任人作为。 没有萧奕池的声音,穆云杳松口气。 只要萧奕池听她的,没有跟这些暗卫硬碰起来,就能尽可能的少受折磨。 很快,那个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肆无忌惮的,“你要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给老子在这里呆着,老子出去快活快活,别给来自找事情,要不有你好看的!” 随后一声闷响,像是踢在了萧奕池的身上。 穆云杳原想等那人走了再进去,但许久没有听到人离开的声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只能就转头走了,许臻还在约定好的院子里等着她,若是迟了,许臻着急或许还要做别的事情。 一路无阻,穆云杳很快就回了院子。 果然,许臻已经十分焦急的在院门口开始张望着。 见穆云杳回来,许臻推开门赶紧迎了上来,脸上已经是十分的担忧,“你怎么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说着又将穆云杳看了一遍,见她身上没有受伤的样子,才松口气。 穆云杳摇摇头,跟着许臻进了院子,才道,“我没事儿,只是探看萧奕池那边儿的情况所以耽搁了些,你放心。” 说着,穆云杳突然又道,“我要联系邢墨珩。” “什么?”许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穆云杳叹口气,率先进了屋中等着许臻。 她也知道自己,这几日的态度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 许臻跟在穆云杳身后快速的进了屋,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方才说,你要联系师兄?” 穆云杳坐下来,点点头,“没错,我要联系邢墨珩。” 说着也不待许臻再问,就开始解释起来,“现在,你身上有毒,需要小心着不能受过多的刺激,我更是,身上的毒已经到了肺腑心脉,而萧奕池如今也是身负重伤,一身功夫都没法儿再使出来,咱们仨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没有邢墨珩,怕是要……” 穆云杳没有说下去,许臻身在其中,也知道如今形式的险峻。 不过,他抬头看了眼似乎是在沉思的穆云杳,想问的话在嘴边儿转了一圈儿又压回了心里。 难道只是因为这些? 穆云杳也在心中问着自己,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答案。 或许,只是规避风险,下意识的不想去想。 许臻见穆云杳的样子,竟然也是难得在这种事情上机敏的看出了个大概。 他没有继续询问穆云杳关于此的事情,也没有质疑邢墨珩到底能不能救了他们。 在他心中,与穆云杳一样,至少的坚信着,不论如何,邢墨珩一定会,也一定能提供帮助。 不过,许臻突然道,“那咱们怎么联系师兄?” 这是现在的要点,两人如今根本就没有进宫的机会,若是要守株待兔的在门口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又见到邢墨珩。 他们等得住,萧奕池却等不住。 穆云杳叹口气,也有些无措。 若是在天羽国,在他们自己熟悉的地盘儿,人脉和地位俱在,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见什么人见什么人。 可如今是麟炎国,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说是举步维艰,也不为过。 要怎么才能联系到邢墨珩,又尽可能的不要被别人发现呢? 穆云杳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托腮想窗外看去。 已经夏末,几只普通的小鸟在树上啾啾的叫着,当真是一点儿不知愁。 “诶,等等!”穆云杳突然起身,又看了眼自己方才无意识看过去的方向,直接跑了出去。 许臻不明所以,紧紧的跟在后头。 两人停在树前,穆云杳抬头去看那几只小鸟,许臻顿了顿,也跟着抬头去看那几只小鸟。 这些小鸟倒是奇怪,贱人来了,没有一点儿怕人的样子,仍旧十分欢快的在树梢啾啾的叫着。 穆云杳的目光锁定了其中的一只,顿了顿,突然开始翻找自己的衣裳。 袖子里没有,衣襟里没有,穆云杳的目光很快锁定在腰间的荷包上。 她迅速的将荷包打开,果然,里面赫然一块儿乳白色的固体。 还来不及动作,那几只小鸟其中的一只,竟然直接就从树上飞来下来,直接落在了穆云杳的荷包上,探头进去。 许臻当即一顿,侧头和穆云杳对视一眼,“是信鸟?” 穆云杳嘴角终于有了笑的模样,“是信鸟,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可师兄那边可有招信鸟的?” 穆云杳十分肯定,“这是自然,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要与各方联系,怕是早就想想办法将这东带在了身上。” 两人带了这信鸟,很快回到房中,开始写起纸条。 有着信鸟传书,再加上穆云杳的字迹,也不怕邢墨珩不认得。 穆云杳只简略的写了见面的时间,就将纸条叠起来放到了信鸟身上,待这信鸟吃饱了,才将它放了出去。 “你写了什么时候?”许臻方才没有看清楚。 “今晚相见。”穆云杳答道。 今晚相见,不知道邢墨珩如今是什么样了,虽然只过了这么些天,却当真有些如隔三秋的感觉。 平常又安静的上午,眼光下,一只不起眼的小鸟,飞进了麟炎国皇宫的高墙大院,直接向着一个方向不迟疑的飞过去。 邢墨珩在院子中喝茶,难得的没有展律婳紧跟在他身侧。 自然不是展律婳不想跟着,而是邢墨珩却十分严厉的冷着脸,算是将她赶了出去。 这几日为了苍云山的事儿,邢墨珩一直纵容着展律婳,可展律婳却一拖再拖,没有给出任何的好处。 邢墨珩这两日越发的着急要去苍云山,尤其是见过萧奕池之后,越发的着急没有穆云杳的消息。 是以,才明确的表明出自己的态度,一是提醒展律婳不要忘了当日所说的话,而是自己一人也好思索着,尽量找准时机,为私下去苍云山做准备。 正是沉思的时候,眼前突然飞过一个巴掌大的黑影。 邢墨珩迅速的反应过来,抬头看过去。 “信鸟?”他收回自己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而信鸟,也自然感受到了邢墨珩身上的气味,停在了他眼前的桌上。 邢墨珩从腰侧荷包中掏出食物丢过去,伸手将信鸟身上的纸条取了下来。 看着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一时间,邢墨珩甚至都有些难以置信。 可纵然是自己的字迹都不会写了,他也不会不识的穆云杳的字迹。 现如今,这只分明写着,今晚相见。 邢墨珩是强压住自己的迫切的欲望,才没有马上动身的。 然而看到纸条上所说的地方,邢墨珩最终于是皱起了眉头,“暗卫营?怎么会是暗卫营?” 在麟炎国这些时日,他也没有白白的待着,至少麟炎国这些机关设施,他心中都大致了解了下来。 而这个暗卫营,是其中最棘手的。 怪不得没有许臻和穆云杳的消息,原来两人竟然进了暗卫营么? 可那个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的暗卫营营长,为何会收留两人?又是有什么阴谋? 邢墨珩脑子里一堆的疑问,最后都化成了对穆云杳的担忧。 叹口气,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 可是,穆云杳是十分谨慎的人,她所说的话,不是没有缘由没有把握的,既然穆云杳在信中说了要晚上才相见,自然有她的打算。 邢墨珩心中打定了注意,只一门心思的等着晚上去暗卫营寻找那檐角挂了一块儿红布的屋子。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再次相见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再次相见 邢墨珩心中有事,只期待着夜晚的相加,因而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的慢。 而穆云杳,因为心中的纠结,又是期待又是有些拒绝,是以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的快。 然而不管如何,不管两人是怎么觉得的,这时间终究是流逝了过去。 天色渐晚,知道夜深人静。 邢墨珩拿起自己的佩剑,多一刻都等待不了,直接飞身出了院子。 而他才离开,这院子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展律婳只有早上见过邢墨珩,这些日子原本是近乎时时刻刻都在一块儿的,因而大半日没见,就觉得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她知道邢墨珩这是再怪她没有动作了,可她又能如何?若是轻易的就叫邢墨珩去了,是不是邢墨珩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也就不需要她这个踏板了? 虽然这样想,可被赶出去后,难过的还是她。 今日晚上,她是特意带着东西来腆着脸来与邢墨珩和好的。 “我让你准备的特色点心,带了么?”展律婳问身侧侍女。 “回公主,您让准备的东西,奴婢都带了。” “这便好,”展律婳叹口气,“你去敲门。” “是,公主。” 侍女应了,往前走去。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展律婳突然开口道,越过侍女率先叩响了邢墨珩所在院子的房门。 院门应声而响,却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展律婳顿了顿,心道,这恩公怕是还在生她的气,所以不肯见她。 想了想,展律婳一边敲门一边道,“恩公,你在吗。是我,我知道你因为苍云山的事情对我有些误会,可我是真的与父王说了。” “只是……”见仍旧是没人过来开门,展律婳只得继续解释道,“你也知道,昨日才发生了萧奕池的事情,父王正在气头上,对苍云山的事情十分在意,是以也没有给我答复。” “不过你放心!”展律婳一个心急,手中敲得更用力了,“我会继续与父王说项的,一定会进我最大的能力,叫你尽快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展律婳说的十分动情,一时间只都觉得自己是个委屈的。 可院门内仍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响。 “难道是睡了?不应该啊?”展律婳自问两句,手也举着累了,又吩咐身旁的侍女,“你过来帮我敲门。” 侍女应了,站到展律婳身侧,开始一下一下的敲门。 按说这样的频率和声音,就是旁边的院子的人,都该听到出来了,可邢墨珩这里仍旧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又过了片刻,展律婳心中的那点儿耐性都用完了,开口道,“恩公?你在里面吗?若是你说话,我只当你是不生我的气了,所以进去了。”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见仍旧是没有人答话,心中一沉,便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门内静悄悄的,只正房内亮着灯。 看见那亮堂的屋子,展律婳松口气,快步走过去,掀开帘子便道,“恩公!我就知道你没有真的生我的气!” 展律婳脸上堆满了笑,心中觉得,邢墨珩定然是没有生气,所有才不说话找了个台阶,来与她和好。 然而空荡荡的屋子,却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了展律婳脸上。 展律婳当即冷了脸,大声质问道。“人呢!” 随行的侍女低着头缩了缩身子,没有答话。 穆云杳这才想起来,邢墨珩不知道是不喜欢有人跟着,还是单纯的只是不喜欢被麟炎国的人跟着,总之甫一住进院子,就将伺候的人够赶了出去。 展律婳生怕邢墨珩就此走了,越想越是着急,越想越是生气。 她用脚狠狠的踹了下身边的侍女,迁怒道,“愣着做什么!傻了么!还不去给我找人!” 被吓住的侍女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应是,赶紧走了出去。 展律婳也神色晦暗的跟在后面,一身的煞气。 于此,邢墨珩丝毫不知,就是知道了,怕也是丝毫都不在意。 他一身黑色,完美的隐藏在暗夜之中,在房檐上足间轻点,就消失在了重重宫墙之内。 一路照着暗卫营狂奔,邢墨珩心中竟然不知为何,越发的紧张起来。 暗卫营的守卫是十分严格的,可于邢墨珩来说,也不过是稍微费了点儿心思。 按照穆云杳所言的,他竟然很快就找到了那挂着一块儿红布的屋子。 想着马上就能在这里见到穆云杳,邢墨珩甚至来不及担心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个圈套,就像个愣头小子一样闯了进去。 而穆云杳,自从天暗了之后,就开始坐在桌前愣神。 这时候乍然听见院子里发出声音,没有停顿,就冲到了门前。 然而手落在门上,穆云杳却开始迟疑起来。 纵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迟疑什么。 而门外,邢墨珩却毫不迟疑的直接打开了一扇门。 门开,一直以来在脑海中重复的面容,就没有任何预告的出现在了眼前。 邢墨珩只觉得心头一热,一个伸手就将穆云杳抱进了怀里,热烈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 穆云杳只觉的腰身一紧,眼前的人似乎要将她勒死一样。 然而她非但没有想要将人推开的感觉,反而跟着眼眶一热。 直到落了半晌,邢墨珩仍旧没有将人松开的意思。 反倒是穆云杳,想起来许臻还在这院子里,不由脸上一红,轻轻的挣了挣。 “怎么了?”邢墨珩低沉的声音,随即就在耳边响起。 这人反倒是问她怎么了,穆云杳更加的说不出口,只得摇摇头,道,“坐下说。” 两人都不是十分肉麻的人,也并不话多,近乎一切的思念都融进了那一个拥抱里。 然而邢墨珩,却没有将穆云杳松开的意思,一双宽大的手仍旧是落在穆云杳的腰上,直接搂着她坐在了桌边。 手中一个用力,就抱着穆云杳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没成想他一见面就如此,穆云杳扭动两下,却莫名就觉得委屈起来。 这人,每日这样,怪不得满身的烂桃花,还与别人传出了流言来! 想到这里,穆云杳只觉得不见面的时候,自己还能理智思考辨别是非,可一旦现在这样见了面,便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倒是心中的不舒坦站了主流。 穆云杳何时是个委屈自己的?如今又生气,自然不愿意就此如了邢墨珩的愿。 抬腿,一个用力踩在邢墨珩脚上,邢墨珩没有防备的手中一松,穆云杳就像是一条小鱼一样滑了出去,隔着一个桌子,坐在了邢墨珩对面。 穆云杳的力气对邢墨珩来说,向来不算什么,他只是疑惑,“杳杳,到底怎么了?” 许久未见,他原想着穆云杳定然是与他一样,要亲密的待在一起才安心。 怎么了?这人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 穆云杳偏偏只说道,“无事,这样好说话。” 仅仅是因为如此?邢墨珩看着穆云杳的脸色,分明就不止这样。 可见穆云杳的样子,似乎是不想再就此说下去,邢墨珩只得将自己的疑问咽了下去,只问道,“你怎么会在暗卫营,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一双眼睛紧盯着穆云杳,似乎只要穆云杳说出手上两个字,他就要冲上去找到仇人给穆云杳报仇似的。 见他如此,穆云杳原本就要瞒着他的念头就更加坚定了,当即便摇摇头,直接越过了第一个问题,“我没事,没有受伤。” 方才拥抱的时候,其实邢墨珩暗地里,邢墨珩已经将穆云杳全身上下都检查了遍,明面上确实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此时听她这样说,便点点头稍微放下心来。 只是想起穆云杳竟然是在暗卫营中,邢墨珩仍旧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你怎么会在暗卫营中?既然来了麟炎国,为何不直接发信给我?你这样子,分明是在这里住了几日了。” 自然是住了几日了,要不如何能叫你看出没有毛病来? 穆云杳心中暗自嘲道,面上却是另外的样子。 她挑了挑眉头,便道,“为何要去找你?你不是正忙着和别人逛街?” 说着,便像是一只小老虎一样,瞪着眼睛看着邢墨珩。 她这表情下,几分真心,几分是为了转移邢墨珩的注意力,真真假假,偏生叫邢墨珩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邢墨珩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刚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看着穆云杳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笑!”穆云杳更是用力瞪他一眼。 谁知道看见穆云杳如此,邢墨珩笑的更加开怀。 一边儿笑着,一边儿越过了桌子,再次将穆云杳抱进了怀里。 见穆云杳一双美目等着自己,仍旧是挣扎着,邢墨珩才好不容易停了笑声,只面上仍旧有几分笑意的解释道,“原来是为了这事,你莫不是吃醋了?” 穆云杳不说话,然而叫邢墨珩这么一说,原本心中那么点子似有若无的醋意,却开始膨胀起来,分明还掺杂着几分委屈。 她原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原以为自己能够完全信任邢墨珩,能够理解他。 然而,却没想到,自己在明知道邢墨珩不会真心如此的情况下,仍旧只是因为他表面的行为,而如此。 “若是这事儿,那我可冤枉。”邢墨珩将穆云杳抱着转过身,面对自己,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商议打算 第三百七十三章 商议打算 额头相抵的角度,穆云杳只看着邢墨珩的一双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听邢墨珩继续解释道,“我这几日为了去苍云山,与展律婳走的确实是近了些,可也只是明面上做做样,我当真没有做任何出格不合时宜的,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若是不相信,我……” 听着邢墨珩解释,虽然说得是她心中早就认定的话,可心情却仍旧是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穆云杳打断道,“你怎么样?难道你要学那才子佳人的小说,立什么凶恶的誓言,然后在期待我出声打断你?” “哼,且不说你也不是什么才子,我可也不是那样没骨气的佳人。”穆云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轻快,邢墨珩心中的石头落地,跟着笑起来。 他额头轻轻的在穆云杳的额头上撞了下,“你这话,说的也忒是不公平。” 见穆云杳眼中有些疑惑,邢墨珩继续道,“你认定了我不是什么才子,只说了你不知那样没骨气的佳人,再进一步岂不就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是才子,而你却是个有骨气的佳人?” 穆云杳原也没想到这些,听邢墨珩这么一个解读,也忍不住破功笑出来。 邢墨珩看着她的笑容,眼底也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眼前这个如花笑靥,实在是叫人欢喜,邢墨珩看着只觉得这些时日心中空落落的地方,被塞得满满的。 他低哑着声音沉声道,“反正不论如何,你这个有骨气的佳人是栽在我这个匹夫手里了。” 听了这话,穆云杳笑的湿润的眼睛抬起来,水润的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心中一动,低头便朝着那红润的嘴唇压了过去。 穆云杳愣愣的,一双眼睛像是盛着漫天的繁星。 终于,在邢墨珩的舌头轻扣贝齿的时候,穆云杳蓦然回过神来,一张脸瞬间涨的像是喝了一坛子桃花酒。 她手中一边儿用力,一边儿往后躲了去,最终不由道,“你做什么,许臻还在院中呢,你……” 邢墨珩来开穆云杳,眼睛却仍旧在她红唇上流连着,口中随便道,“不用管它,小臻最是知趣儿,自己会找地方躲着非礼勿视的。” “你……”往日与邢墨珩在一起的时候,穆云杳都是一张巧嘴,可偏偏每次面对这样无聊的恶邢墨珩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的办法。 她只得略显狼狈的转移了话题,道,“还有正事儿,你莫要胡闹。” 邢墨珩见穆云杳一脸认真的样子,这才做好了,也回过神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这两日都没有联系我,偏偏是今日,定然有你的道理。” 说着邢墨珩又有些埋怨道,“又要说道这话上,你为何不早点儿来找我?非要等到遇到麻烦了才来,若是这麻烦临头了,你解决不来了了,又联系不到我,又该如何?你不晓得我近日多担心。” 邢墨珩平日不善多言,如今却说了一连串,可见心中压了许久。 听他如此说,穆云杳都要觉得自己不对起来。 可是,早先,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就此放手的准备,怎么会主动联系邢墨珩? 然而这话,穆云杳却不敢与邢墨珩说,也不敢透露任何自己受伤的事情。 只敷衍着道,“之前不知道你就在宫中,也没想到这信鸟会在附近,也是今日才看到的。” 这信鸟确实是今日才看到的,穆云杳说的颇有些理直气壮。 随后赶紧就转移了话题,道,“确实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为何如此见外?”邢墨珩往前靠了靠,“你我之间又说什么帮忙?” 穆云杳点头应是,怕说些别的又被邢墨珩带跑了去,干脆就直接道,“你只不知道萧奕池的事情?” “萧奕池?怎的突然提起他?”邢墨珩下意识的说了句,马上就想起来,“哦,是了,萧奕池现在应当也是在暗卫营中。” “怎么,你知道?”穆云杳继续问道。 邢墨珩点点头,“知道,那日国王原本想要了他的命泄愤,我想起你曾救过他,就跟国王提了你们二人的诺言,国王虽然不乐意,却还是不想失了面子,便答应了饶萧奕池一命,转头就吩咐人将他带到暗卫营来。” “原来如此,”穆云杳叹了句,才道,“我见过他了,暗卫营折磨人的手段十分狠毒,手筋脚筋都挑断了,十个手指的指甲拔了下来,身上都是蘸着盐水抽出来的鞭痕,这只是明面上的,还有没有别的伤,我也不清楚。” 邢墨珩听着穆云杳的描述,虽然心中也有些唏嘘,却没有觉得暗卫营的手段有什么不可取的。 毕竟,若是他在南城的时候,抓到了私下进入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人,手段比这还要严重上几分。 常年在高位上的人都懂,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有许多,只看受刑的人值不值得。 “你提起他的意思是?”邢墨珩突然出声问道。 按照穆云杳所说的话,既然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却又只说了萧奕池的事情,这是不是就说明,这所谓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萧奕池的事情? 穆云杳很快证实了邢墨珩的怀疑,她道,“今日我想与你说的事情,多半就是萧奕池的事儿。” 见邢墨珩面上露出明显的不解来,穆云杳解释道,“苍云山手守卫森严,地貌又十分独特,我和许臻身上都没有多高明的功夫,多亏了萧奕池在,他可以算是救了我们两个好几次。” 穆云杳顿了顿,斟酌着又道,“有次我和许臻被困在了山崖上,如果不是萧奕池正好赶来救了我和许臻,此刻我们两个不是饿死就是已经跳崖了。再有,在越过石头林的时候,地面十分的湿滑,和滑落下去,是萧奕池在下面及时的扶助了我,如果没有他,定然是九死一生。” 似乎又回到了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穆云杳面色都变得严肃起来,她顿了顿,“就连萧奕池这次被抓,也是因为我。我采药的时候弄出了动静,叫麟炎国的侍卫们发现了,萧奕池自持有功夫在身,叫我先走,他留在后头断后,才双拳难敌,被麟炎国的侍卫抓了起来,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穆云杳定定的看着邢墨珩,“我虽然之前救过萧奕池一次,可也不过是投桃报李,因为他更早的时候救过我,可这次进入苍云山,却又被萧奕池救了这许多次,不论如何,我得救他。”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的眼睛,沉默下来。 萧奕池自然是要救得,然而此刻,对于萧奕池,除了感谢之外,竟然还有一种嫉妒的情愫野蛮生长起来。 “对不起。”邢墨珩十分认真的拉起了穆云杳的手,“跟在你身边的应当是我,做这些事情的应当是我,而我,竟然大意的当真就叫你和许臻两人进了苍云山这样危险的地方,我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我简直不是个人。” 邢墨珩十分后悔,原先就不应该做出什么劳什子的分头行动的决定,他只顾着担心,却没想到,苍云山竟然凶险如,而穆云杳更是多次险些丧命。 如今穆云杳还好好的出现在他眼前,该是废了多大的力气? 而这一切,竟然来自于另外一个男人的守护。 邢墨珩既觉得吃味,又无地自容,甚至觉得在这件事情,自己都是没有资格吃醋的。 他忍不住仍旧是将穆云杳抱进怀中,以此来确定他的存在。 将脑袋埋进她的后脖颈,情绪十分低沉。 穆云杳听了邢墨珩的话,又见他如此,便知道这是钻了牛角尖。 不由叹口气,转头将邢墨珩的脑袋抱进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他的头顶,“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你进入王宫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吗?更何况分头行动也是我和许臻提起来的,若是你当真不管不顾的跟我们去了,那国王定然早就发现了,那样的情况更难以想象。” 穆云杳柔声安慰着,邢墨珩虽然享受她这样的动作,心中却早就认定了是自己的疏忽,暗中做了注意,日后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也不能让穆云杳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能叫她独自一人无助的面对风险。 过了片刻,邢墨珩才道,“你放心,萧奕池既然救过你,此次我一定也救他出去。” 虽然没有还命这么一回事儿,可能够少欠着些,便要少欠着些才是。 邢墨珩像是看守自己独有物的小孩儿,下意识的就不想让穆云杳跟别的男人有过多的牵扯。 见他答应下来,穆云杳也点点头。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邢墨珩随口问道,紧接着却没给任何穆云杳做决定的机会,自己率先说道,“反正不论如何我不会叫你在离开我的视线了。” 穆云杳听了,不由失笑道,“你这已经做好了决定,又问我做什么?” 邢墨珩竟然紧跟着点点头,“也是如此,反正这里你和许臻是不能久留了,你们与我回去。” 说着又道,“只有在我眼前才安心。” “那萧奕池?”穆云杳紧跟着问道。 邢墨珩顿了顿,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既然他救过你,就也先与我们一起。” “可国王和暗卫营这边呢?”穆云杳有些担心的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对阵交锋 第三百七十四章 对阵交锋 “这你无须担心,交给我就是。” 邢墨珩思索片刻,便道,“你和许臻装扮成我的随从,跟在我身后便是。” “可国王分明就认得我的样子。”穆云杳与国王打过好几次交道,而且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又如何?”邢墨珩让她安心,“只要我一口咬定你们就是我的随从,国王又能如何?总不能当着我的面治你们的罪,再说了,你和许臻做了我的随从,又犯了什么法度,要他管上?” 穆云杳细细一想,觉得也是如此。 国王定然不会因为她和许臻两个小人物,来为难邢墨珩,为此真的是不值当的。 “那暗卫营这边儿又当如何?” 见穆云杳丝毫没有苦恼的样子,穆云杳便知道他大概已经将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 果然,邢墨珩没有任何迟疑,很快便道,“暗卫营这边更好处理,过后我亲自带你和许臻过去走一趟,直说要将你们二人带走就是。” “如此可行?”穆云杳可不这样觉得,“暗卫营的营长,那个沈寅,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只看对展律婳和对萧奕池的处置来看,就知道沈寅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 事实上,对于沈寅,邢墨珩比穆云杳了解的还要更多些。 而沈寅到底是个多么难对付的人,他从自己听到过的案例中,便能看出一二。 不过,在穆云杳和许臻,甚至是萧奕池的事情上,沈寅却不见的为难他们。 邢墨珩想了想,与穆云杳解释道,“只是带你们离开的话,沈寅应当不会如何。” “想想便知,你们在这里这些时间,是沈寅最好的动手的机会,若是他有心做些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出手,根本就不会拖到现在,叫你们给我传消息。” 邢墨珩分析着,“而既然沈寅留下了你们二人,又没有对你们进行什么处置,甚至没有上报给国王,一直再瞒着,可见至少暂时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而至于为何如此,沈寅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一定有他的原因。” 穆云杳皱了皱眉头,“我和许臻身上能有什么好处,比国王给他的还多?” “若是细说,不过也只有三点,其一,我们是天羽国来的人,其二,是我背后的镇北将军府和许臻背后的大学士府,再有,”穆云杳看向邢墨珩,“再有,就是我二人与你关系都算得上十分亲密。” “若是如此说来……”穆云杳不由迟疑起来,心中有一个念头,却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并不敢就此确定,只是侧头看着邢墨珩。 邢墨珩知道她心中所想,当下就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寅当真是这样的心思?纵然他想要造反,可又有什么用?难道这麟炎国就不重视血统了?他这么一个暗卫营的营长,怎么可能被承认作为国王?”穆云杳一时觉得,沈寅当真是异想天开。 邢墨珩摇摇头,“你有所不知,这沈寅何止是暗卫营长这么简单?若他只是个唯命是从的暗卫营长,早就将你和许臻交出去来得取皇上的欢心了。” “我找人调查过,这沈寅,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麟炎国当今太子的双生子。” “什么?他是国王的亲儿子?”穆云杳更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国家的国王,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培养成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 “怪不得沈寅的性子如此毒辣。”这多半与他的心中的落差和不平,脱离不了关系。 “不过,”穆云杳有些好奇,“为何都是国王的孩子,一个就成了太子,一个只能作为暗卫?这国王是如何评判的?他脑子有病不成?” 邢墨珩也不怎么理解,“或许是与麟炎国的宗教信仰有关吧,信仰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他们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和一套流程。” 也只能是如此理解了,穆云杳点点头,又道,“你是想带走我们,以此和沈寅做什么交易?” 邢墨珩摇头,“他还配不上与我做什么交易。” 说着又道,“我直接带走你们便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沈寅还不成气候,也不敢轻易的得罪我,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的,所以,为了卖我一个人情,或者是说在我这里留下什么好感,他也不会当真阻挠你们离开。” “那萧奕池也能如此?”穆云杳皱眉道,“我看萧奕池受伤的情况,沈寅或许私底下还跟他有些仇恨。” 邢墨珩思索片刻,道,“不见的萧奕池与沈寅当真有什么私人间的仇恨,毕竟按照你所说的,萧奕池的性格,不是容易与人有冲突的,我看沈寅下手如此严重,多半是因为萧奕池是大祭司的儿子的关系,毕竟大祭司也曾经想要夺取皇位,沈寅一定对他颇有微词,再有,大概是因为沈寅的性格,就是换了个人,在他手中也仍旧讨不到好处去。” “如此说,确实有些道理。”穆云杳应道。 邢墨珩笑了笑,“你和许臻只管跟着我就是,至于萧奕池,待会儿沈寅会叫人送出去,我带你们一块儿进宫。” “进宫?国王会允许?他昨日才处理了萧奕池。” “何须他允许,我只带着你们进宫就是,”邢墨珩直接道,“日后若是国王发现了萧奕池,我只与提起之前的约定,事情都过去了,他就是想要再找茬儿,也没有下手的地方。” “话是如此,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穆云杳问道。 “越早越好,现在便去。” 邢墨珩说了一句,突然侧头道,“小臻,还不进来?” 听了这话,穆云杳顺着门口看过去,果然看见窗户边儿上有一个影子。 当即,穆云杳想起自己方才与邢墨珩的动作,就不又红了脸,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瞪了邢墨珩一眼,小声道,“许臻在你为何不早说?” 许久未曾见过穆云杳如此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邢墨珩不由笑笑,“无妨,他才来不久,方才的情景没有看到。” 许臻是故意晚来了许多,他早就想到,凭借着他师兄对穆云杳的热情,两人怕是要亲密上一会儿。 “吱呀”一声,许臻推门进来,有些尴尬的道,“师兄你已经来了啊?” 邢墨珩倒是不是十分在意许臻的偷听,只问道,“方才的安排你听清楚了?” 许臻当即便点点头,“听清楚了。” “那好,现在就跟我一同去会会沈寅。”邢墨珩说完,直接拉着穆云杳起身。 许臻见状,也赶紧跟在后面。 不知道邢墨珩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不需要问路,直接便带着两人到了沈寅的院子。 而更加奇特的,沈寅竟然也已经派人在门口等着了。 “参见镇南王,营长请您进去。”那暗卫道。 邢墨珩也没有什么惊愕的表情,他点点头,带着人走进了屋子。 沈寅果然已经做好准备了,他坐着并没有起身,只是对邢墨珩笑笑,“镇南王终于来了。” 这话中可见沈寅是早就等着邢墨珩了。 邢墨珩点点头,更是没有多余的话,“本王要带走本王的人。” “你的人?”沈寅的目光越过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和许臻,“好吧,你的人。” “不过,”沈寅话音才落,又突然开口道,“王爷应当知道,我这个暗卫营,不大不小的也是个阻止,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王爷还真当我这暗卫营是客栈旅店不成?就算是客栈旅店,也还是要些房租的吧?” 沈寅面上的表情十分无赖,看起来底气很足的样子。 邢墨珩却不接他的话茬,一双眼睛十分锐利的盯着沈寅,“本王要带走他们连个,和萧奕池。” “萧奕池?”沈寅嗤笑一声,“王爷这是认定了我沈寅好欺负了?变本加厉?” 沈寅虽然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任何着恼的样子。 邢墨珩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留他们在你这暗卫营中,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若是在你这里出了什么事儿,本王不保证会不会迁怒于此,而天羽国,也定然不会放任不管,想来你也知道,镇北将军和大学士的儿女,纵然是在天羽国中,也是十分精贵的了。” 邢墨珩说的都是事实,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沈寅迟疑片刻,他之前只想着将人拿在手上也好威胁邢墨珩。 却忘了,若是别人成心陷害他,叫着人死在了他这里,那他便当真是百口莫辩。 沈寅还在思索着利弊,就听邢墨珩已经继续说道,“而萧奕池,他对你而言不是更没有任何的用处?他背后早就没有了支持,心也不在仕途伟业上,你要他没有任何的用,纵然是放了他,日后国王问起,你只说是本王带走了,国王也不能如何。” 沈寅心中思索一番,发现确实是如此。 他却仍旧是不甘心,故意扬着嘴角道,“想不到镇南王是如此大度的人,姓萧的觊觎你的人,你还想着救他出去。” 邢墨珩也冷笑一下,“那又如何,不管多少人觊觎,本王的人仍旧是本王的人,本王的东西也仍旧是本王的东西,只不过本王要提醒你一句,万事莫要做绝,买卖不成仁义在,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所有权 第三百七十五章 所有权 沈寅最怕的就是邢墨珩说的这样,一时间面色更加难看。 纵然是得不到邢墨珩的帮助,他现在这个地位,和自己的这个情况,也绝对不能得罪了邢墨珩,叫邢墨珩阻挠。 毕竟,如今与其他人比,他本就已经落了下风,若是再叫邢墨珩这么插上一脚,他便是毫无胜算。 邢墨珩看了眼萧奕池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了。 扬了扬嘴角,邢墨珩道,“沈营长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及时止损,在还没有伤及根本情分的时候,悬崖勒马才是。” 邢墨珩说的并不隐晦,沈寅也听出来了。 这话分明就是提醒他,现在双方还没有到敌对、不可开交的地步,若是他能及时松手,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若是不能,那便是另说了。 沈寅向来不是什么要面子的人,自从进了这所谓的暗卫营开始,他便也就在没有什么面子了。 当下,甚至没有什么迟疑的,沈寅便换了一张脸,笑起来,道,“王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不过就是与王爷开个玩笑罢了,既然王爷如此心急,想要抱得美人归,我自然没有从中作梗的道理。” “不过,”沈寅看了眼邢墨珩,“这萧奕池,虽然我可以卖王爷一个人情,不阻挠将他带走,但是,他身上的伤却与我没有关系了,都是国王的吩咐,我一个小小的暗卫营张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王爷见谅。” “这是自然。”邢墨珩应声下来。 他何尝不知道沈寅的意思,不过是怕因为萧奕池的事情又再次怪罪。 见邢墨珩答应下来,沈寅笑了两声,道,“王爷果然爽快,既然如此,我就派人赶了马车将萧奕池给王爷送出去,王爷自去门口领人就是。” 说着,沈寅果然对身侧的侍卫道,“你去传我的命令,将萧奕池送到门口,交给镇南王。” “是,营长。”那暗卫转身而去。 见状,邢墨珩也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听了这话,沈寅特意往前凑了凑,见邢墨珩没有任何许诺的意思,也不想再上赶着讨个没趣。 邢墨珩说得对,若是什么都没捞到,反倒是伤了情分,就十分不值得了。 但眼睁睁的看着邢墨珩就此将人都带走,沈寅心中也十分的不痛快,不知道自己还能控制脾气到什么时候,干脆就道,“如此,还请王爷慢走,在下还有要事,不便相送了。” 管他送不送的,邢墨珩随意点点头,直接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而沈寅,果然也没有再派人拦截。 穆云杳一边走,不由叹道,“沈寅是个狠角色。” 许臻也附和,“看他那样子分明是不愿意的,变脸比翻书还快,既是个不要脸的,由不得不说是个能蛰伏的。” “若是不能蛰伏,早早的将自己的心思露了出来,他不能活到现在。”邢墨珩叹了句。 他生在帝王家,最是清楚,这天家无父子,天家无兄弟的铁律。 甭管是在哪一个国家,只要牵扯到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就再也没有普通人家的亲情。 若非他之前早早的因为情伤,就表达了自己想要一辈子镇守边疆的愿望,怕是邢墨琂做了皇帝,也早就容不下他。 古往今来,自是如此。 穆云杳看了眼邢墨珩,不着痕迹的拉起了他的手。 邢墨珩顿了顿,看着穆云杳,终究是真心的扬起了嘴角。 失去某些东西,就会得到另一些东西,万物消长,自来是相辅相成。 若非他生在帝王家,又怎么能三生有幸,认识了穆云杳? 一切都是定数。 三人走到门口,果然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而马车旁边站着的,就是方才沈寅吩咐的那人。 见邢墨珩走过去,暗卫行了个礼,便道,“镇南王,这是营长吩咐带来的人,请您检验。” 邢墨珩点点头,掀开帘子看了眼,正对上萧奕池一双仍旧锐利的眼睛,而萧奕池眸光闪了闪,不由落在了穆云杳和邢墨珩自然拉在一起的手上。 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邢墨珩已经放下了帘子。 “是他无误,”邢墨珩对那暗卫道,“与你家主子说,谢了。” 暗卫听了,赶忙应了,看了邢墨珩赶人的手势,又行了个礼,便当真转身走了。 而邢墨珩这才带着将许臻和穆云杳扶上车。 许臻摇摇头,道,“师兄你们进去就是,既然要扮作你的暗卫,自然是我来赶车的。” 穆云杳还没进入马车,听了这话却是率先皱起了眉头,“你身体可行么?” “他身体怎么了?”邢墨珩疑问的看向许臻。 许臻看了眼穆云杳,使了个眼色,又赶紧跟邢墨珩道,“我没事儿,只是昨日想着怎么营救萧奕池,所以都没有休息好,云杳怕是担心这个。” 说着许臻又赶紧与穆云杳道,“你放心,后来白日里我不是也补觉了,别的做不了,只是赶两下车,又不是我拉着你们跑,有什么不能做的?” 听徐振如此说,穆云杳也只得点点头,有再三叮嘱道,“那你自己注意些,若是累了就叫你师兄来拉车。” 许臻看了眼邢墨珩,道,“那是自然。” 邢墨珩又叮嘱了许臻两句,才托着穆云杳上了马车。 穆云杳掀开帘子,又看到了萧奕池,便十分自然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后来那些人回去之后,又有没有为难你?” 萧奕池摇摇头,刚要回答,见邢墨珩紧跟着进来,就下意识的住了嘴。 反倒是邢墨珩先开口对穆云杳道,“杳杳你坐到这边,马车颠簸,若是不小心挤到了萧兄,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原来一上车,因为心中担忧,穆云杳没注意到自己就坐到了萧奕池旁边儿。 拍了下脑门儿,穆云杳道,“倒是我没顾及到。” 说着,就坐到了邢墨珩身边。 邢墨珩伸手将她扶住了,拉近自己,宽大的手也一直放在她身侧未曾移开。 萧奕池眼睁睁的看着穆云杳离开自己,坐到了邢墨珩的身边,又眼睁睁的看着邢墨珩将穆云杳近乎搂在怀中一样,而穆云杳没有任何的不自在,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邢墨珩放在穆云杳腰侧的手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落寞。 邢墨珩看了他一眼,目光清冷,手中却更用力了些。 萧奕池这才反应过来,十分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这时,邢墨珩开口道,“萧兄,十分感谢你近日来对杳杳的照顾,日后有用得到本王的地方,你只管与本王说,本王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奕池听了这话,心中却更觉得苦涩。 他有些慌乱的点点头,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反倒是穆云杳,见状又道,“方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人后来回去之后又有没有继续再为难你?” 萧奕池看了眼穆云杳闪着关切的眸子,不由又想起她曾经说的,会像对待许臻一样对待自己的话。 看如今这样子,穆云杳确实是做到了,可他却觉得不满足。 一点儿也不满足。 萧奕池心中有些唾弃自己,只听穆云杳已经又问道,“愣什么神呢,问你话呢。” “哦,”萧奕池赶紧应了声。 “我没事,后来回去的那个人,急着出去赌钱,见我浑身是伤,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打了两下便离开了。”萧奕池说的十分平淡。 这与穆云杳后来在院门外面听到的倒是十分相符,穆云杳这才放心下来,与萧奕池道,“咱们一块儿正往宫里走,我和许臻会扮作他的随从,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宫中的人认得你,但他院子中本就没有什么人,别人也轻易进不去,你只管好好养伤就是,等日后若是国王发现了,也无可奈何了。” 萧奕池随口应了声,反倒是想起日前邢墨珩为他求情的事儿来。 不由道,“之前王爷的救命之恩,在下还没来得及致谢,虽然在下人微言轻,也无可报答,还是在此多谢王爷了。” 邢墨珩笑着摇摇头,“不用,你何须说这样的话,你几次帮助了杳杳,该是我写你才对。” 如此一来,萧奕池就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脸上连个笑容都露不出来了。 邢墨珩可以因为救了穆云杳而感谢他,又能说什么?他又有身份说什么? 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从来不是穆云杳的谁。 所以,只能接受这样客套的感谢。 况且,人家一个天羽国的势力最大的王爷,对他说谢谢,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穆云杳没有发现萧奕池的尴尬,见他果然没有什么事儿,便转头与邢墨珩道,“你如今这样回来,展律婳不会缠着你要看着马车里的人?若是被她发现了,岂不是相当于国王也知道了?” 听了这话,邢墨珩摇摇头,对穆云杳颇为亲昵的道,“本王不想让她看,她自然是如何也看不了。” 说着又道,“在我这里能够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理所当然,穆云杳却觉得暧昧非常。 脸上一红,穆云杳赶紧下意识的看了萧奕池一眼,见萧奕池侧头看着别的方向才松口气,暗地里锤了邢墨珩一下。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十分隐蔽,却不知道一切都落在了萧奕池眼中。 自然也没有发现萧奕池白了的脸,和邢墨珩眼中闪着的精光。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国特色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国特色 驾驶马车进入皇宫的时候,果然被稍微例行拦截了一下。 邢墨珩掀开帘子与守卫一说,就被放了进去。 毕竟最近宫中住着许多的外来贵客,也有不少出去游玩又驾驶马车回来的,守门的已经十分适应了。 只不过,邢墨珩的马车才一进入皇宫,就被人禀报了给了展律婳。 展律婳正是着急的时候,当下顾不得时间太早,就直接带人赶往邢墨珩的院子。 而此刻,邢墨珩已经将穆云杳三人都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更是十分迅速的将萧奕池在侧房安排好了,也给穆云杳换上了随从的衣裳。 一切才准备妥当,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邢墨珩和穆云杳对视一眼,便听到了展律婳的声音。 “当真是阴魂不散。”星魔很叹了口气,对穆云杳道,“你先歇着,我出去处理下,她十分不讲礼数,若是没人出去,定然是要直接叫人将门打开,自己找了借口硬闯进来,偏生如今实在麟炎国的地盘上,还并不能对她如何。” 穆云杳也知道在宫中的时候,展律婳的性格,却不知道为何一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两种性格的差别这样大。 或许,也只有医术上所言明的双重性格,可以解释一二了。 穆云杳点点头,“你且去吧,我和许臻先收拾着。” “嗯,等我回来。”邢墨珩碰了碰穆云杳额头才转身出去,心中恨死了展律婳这时候过来惹人厌,破坏他和穆云杳的重逢团圆。 邢墨珩一开门,果然正撞上展律婳在吩咐身后的丫头撞门。 他冷了脸色,道,“公主这是要如何,本王不过是来晚了片刻,你就要硬闯不成?” 见展律婳张嘴有要解释的意思,邢墨珩又道,“这皇宫虽然是你麟炎国的皇宫,可当日入住的时候,国王已经说过,叫我等只当着院子是自己的院子,难道你一国公主,进别人的院子,就是遵循这样的礼数?” “还是说,”邢墨珩眼中满是冰冷,“这是你麟炎国的特色?” 他此番话说的咄咄逼人,展律婳听了,饶是一贯的厚脸皮,也不由面上一白。 倒不是因为邢墨珩话中的意思,她性格刁蛮,从小就被人说没有礼数,然而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心中所难过的是邢墨珩的态度。 如今的邢墨珩,分明与昨日见到的不同。 再没有一点儿为了进入苍云山,而纵容她的意思。 所以,这一日的时间,这一段时间的消失,邢墨珩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苍云山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说,因为她这段时间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表示,所以邢墨珩已经从她这边放弃了? 穆云杳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她对邢墨珩来说已经没有用处,邢墨珩日后会如何对她。 甚至那时候,最好的期待,就是变成过去冷冰冰不搭理的样子。 可已经吃过了甜头,又要她如何能承受? 因为展律婳不由有些着急,她急切的道,“恩公,你……你不要怪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从昨夜起就找不到了你的人,所以我心中十分担心,今日听闻你回来了,所以马上就干了过来,但敲门又不见你回应,我怕你受了伤无法走动,身边儿又没有人伺候,所以才叫丫头开门。” 不管展律婳说了什么,邢墨珩只是冷哼一声,“原来你对本王的报答,就是找人看着本王的行程?” 展律婳哪儿敢应下来,赶紧摇头否认,“不是,我……我怎么会如此,只不过是昨日没有找到恩公,所以叫宫门口的侍卫们看着点儿,实在是,我……” 展律婳有些结结巴巴的样子,邢墨珩大手一挥,根本就懒得听下去,“行了,你不用多说了,本王累了,要休息了,你且走吧。” 说着,邢墨珩转身就要进了院子。 “恩公!”展律婳急切的叫了一声,随后见邢墨珩面色冰冷的回过神,便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邢墨珩见状,只是又瞪了她一眼,便又要转身离开。 展律婳心中不甘心,总觉得邢墨珩如今突然就变了样子,如果不做些什么,怕是日后都要如此了,那这些时日来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更何况,邢墨珩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主动,但也没有明确的拒绝,可见对她也是有几分意思的。 因为心中那么点儿情爱的想法,展律婳完全将自己以苍云山走位筹码的威胁抛到了脑后。 她急急忙忙的道,“恩公,你……你昨夜去了哪里?我十分担心你。” 邢墨珩没有回过头,直接道,“本王不知道原来麟炎国还有这样的规矩,难道本王去了哪里还要与你说明?” “劳烦公主担心了,”邢墨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本王不需要。” 展律婳心中一沉,脑子都要不清醒了。 邢墨珩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十分明确的拒绝了?这说明什么? 展律婳声音也跟着慢慢沉下去,“恩公,你……你还要不要去苍云山?” 她十分着急,不由将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 才说出口,就已经十分反悔了。 然而这话,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只听邢墨珩冷笑一声,“苍云山?原来公主你还记得此事,不过同样,本王不需要了。” “嘣”的一声,展律婳身子可以听见自己心中的一根弦断了。 这个不需要以为着什么?分明就是她再也没有理由和借口,来肆无忌惮的接近邢墨珩了。 展律婳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 然而,虽然一直再派人查着,可却仍旧没有查到邢墨珩到底是因为什么想要进入苍云山。 是以,纵然他心中是十分的不甘心,也不知道还能再用什么来靠近邢墨珩。 叹口气,展律婳只得进一步道,“那……恩公你既然已经十分劳累了,身边有没有伺候的人,我找个可靠的人过来服侍你可好?” 展律婳心中想着,纵然她不能时时刻刻在邢墨珩身边,可派个自己的眼线过来也好,至少能探听些消息,或许还能知道邢墨珩的心思。 邢墨珩听了这话,转头道,“不劳烦公主了,我昨日正好找到了自己的随从,如今已经有人照顾了,还请公主早些离开,叫本王能够好好休息。” “已经找到了?是谁?”展律婳下意识的问道,心中十分的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的不安到底是哪里来的,下意识就算在了那个没有见过的随从身上。 邢墨珩听她如此说,又是冷哼一声,“难道本王身边带一个随从都要经过公主或是说国王的指示了?若是如此,本王当真是要问一问,国王和公主是否对天羽国有什么特殊的看法,毕竟其他国家的贵客,带了不少的下人,也没见国王和公主过问,怎的到了本王的身边,就要像审犯人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展律婳赶紧否认掉,“我只是……只是担心恩公你的安全。” 邢墨珩听着展律婳的狡辩,却不领这个情,“安全?难道本王身边的随从就是坏人?” “若是公主担心这个,大可没有必要,”邢墨珩沉声道,“本王身边的人是好是坏,本王自己心中清楚,不需要外人指摘。” 外人? 展律婳没想到过了这么些个日子,自己在邢墨珩这里最后仍旧只是一个外人。 她一直以来都是蛮横的脾气,在邢墨珩面前已经十分克制了,此刻却有点儿控制不住。 展律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难道恩公是做了那金屋藏娇的好事儿,所以羞于开口?” 她才懒得管那随从是怎么样的,是好是坏,是圆是扁。 只不过是因为听那侍卫禀报,邢墨珩带了个马车回来,再综合邢墨珩方才的表现,她担心的是邢墨珩找了什么人。 或者说,找了什么女人。 虽然如今这人似乎还没有什么影子,可展律婳只是随便一想,心中的妒火就要将自己燃烧起来了。 邢墨珩听了这话,当真想到了穆云杳身上。 金屋藏娇?若是能造个金屋将穆云杳好好的藏起来,他可以当真不顾忌花费多少的时间和人力物力。 想到这里,邢墨珩面上的表情都软和了些。 而展律婳一直盯着他看,如何看不出来他细微的变化。 当下就冷了脸色,她就不信了,邢墨珩身边又出现了什么人,叫他如此在乎? 展律婳狠狠心,十分刁蛮的道,“恩公,麟炎国的皇宫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随便就可以进的,就是那些贵族的人,也经过了筛查,还请恩公不要叫我为难。” “叫你为难?”邢墨珩冷笑一声,“本王当真不知道,原来麟炎国的筛查工作,是要公主亲力亲为的。” 展律婳一顿,面上一白,百口莫辩。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却又听邢墨珩道,“若是你当真想见,也是无妨,只是还请你过公主记得自己说的话,检查过后,不要在乱来了。” 说着不给展律婳言语的机会,邢墨珩便高声道,“小臻,出来,给公主见见你到底是如何娇俏!” 原本许臻惦记着邢墨珩和展律婳曾经的传闻,所以忍不住在门口处打刺探情况。 却不想邢墨珩早就发现了,这时候将他拉出来。 许臻也不支吾,早就看这展律婳不顺眼了,当即就出来,看了展律婳一眼,却不妨她戴着面纱。 便只躬身道,“参见公主,小人便是王爷身边十分娇俏的随从。” 他一句话说的没有波澜,话中却都是调侃的意思。 展律婳原本就心中有气,自许臻出来就一直盯着她看,当下更是气的涨红了一张脸。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远方来信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远方来信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东西,”展律婳冷哼一声,“本公主岂是你可以乱瞧的!” 许臻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骂回去。 他自小儿也是大学士家的少爷,万千宠爱一身养大的,自然也不是个受气的。 但张了张嘴,许臻就停了下来。 心中道,毕竟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上,纵然有师兄在前面挡着,可展律婳也可以说是占有绝对的主导权了。 心中不痛快,逗逗她就算了,若是真的惹急了她,就不上算了。 是以,许臻只是低头撇撇嘴,就躲到了邢墨珩身后。 展律婳正在气头上,当即就瞪过去。 许臻躲得正好,展律婳的眼神就落在了邢墨珩身上。 对于许臻的调侃,邢墨珩自然是知晓的,这时候却全坐不知,也没有惩罚许臻的意思,反而是对展律婳道,“本王方才说过了本王的人轮不到你来管。” “我……”展律婳心中并不服气。 邢墨珩才懒得搭理她,“好了,你说要见本王的随从,本王也让你看到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本王今日十分疲累,没有时间招待你。” 展律婳仍旧十分不甘心,瞪了眼探出头的许臻,若不是邢墨珩曾经和穆云杳的事情她亲眼看到过,这时候,她都要因为邢墨珩的维护,以为邢墨珩也有那些个时兴的断袖之癖了。 可现在,虽然讨厌许臻,展律婳并不是十分相信。 她隐隐的总有些不好的感觉,直觉邢墨珩还带回了别的人。 展律婳忍不住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看,原本还看见空荡荡的,但很快,就被邢墨珩不着痕迹的挡住了。 “公主还想做什么?”邢墨珩冷了脸。 展律婳一顿,看着邢墨珩的面色,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固执下去了。 若是没有找到人,再惹了邢墨珩更加的厌恶,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展律婳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担忧,然而在邢墨珩冰冷的目光下,却还是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眼看着展律婳离开,邢墨珩亲手将门关上。 “走吧,目前尽量别招惹她,不是个善茬儿。”邢墨珩一边往回走,一边与许臻说道。 许臻随口应了,见邢墨珩往穆云杳的屋子去,就知趣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邢墨珩径直走进了穆云杳的房间,正好穆云杳已经收拾完了,回头看他。 邢墨珩当即就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来,看着穆云杳,“怎么样?这里虽然不如咱们自己家宫中舒服,但到底要比暗卫营好些,现在也已经拿到药草了,等这个宴会过去了,咱们马上回去。” 说着邢墨珩脸上就带上了笑容,“等咱们给惊蛰治好了,就按照原本说的,咱们回南城去,没有这么些烦人的人,就过咱们的日子。南城天高地阔,你一定喜欢。” 邢墨珩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向往,甚至隐约叫人听出岁月静好来。 穆云杳听着,却在邢墨珩看不到的地方,面带苦涩。 如果只是拿到了药草,如果她没有被那带着剧毒的巨蟒咬到,如果只是被咬到了但还没有剧毒攻心,如果…… 一环套这一环,若是其中一点可以发生改变,他们现在就不需要这样。 然而…… 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若是。 但这些话,要她如何于邢墨珩说的出口? 穆云杳简直不敢想象,若是邢墨珩知道了她身中剧毒,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可以存活,会如何? 他方才还在畅谈的那些十分美好的畅想,和对未来的期待,都碎掉了之后,又要如何? 那些话压在心底,穆云杳打定了主意不会说出来。 她不敢去看邢墨珩的脸,尽量平稳的回复道,“好啊,你说了要与我一起在南城骑马,还要去沙漠,去山林,我都记着呢。” 邢墨珩心中十分充盈,甚至没有发现穆云杳声音中的不对劲儿。 他手中用力,将穆云杳搂的更紧了些,道,“我也记着呢。” 两人相互搂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穆云杳窝在邢墨珩怀中,心中十分的不好受。 这个怀抱,她不知道还能拥有多久。 即使她相信他们二人的感情,可有些事情不是感情能够决定的,是命。 如今这个时候,穆云杳心中不由也生出一些怨恨来。 为何偏偏是她?前世死掉了的是她,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好的未来,却很快又要戛然而止。 难道她天生命中带煞? 穆云杳低垂着眼眸,压抑着。 邢墨珩终于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儿,搂在穆云杳腰间的手往上移了移,落在穆云杳的脸颊上,伸手亲昵的捏了捏。 “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看你总是发呆。”邢墨珩下巴搭在穆云杳脑袋上,声音低沉。 穆云杳心中一惊,赶紧摇摇头。 怕邢墨珩继续深入的想些有的没的,穆云杳又接着道,“我只是在想,你真的能那么轻易的回去?” “你是在想这个?”邢墨珩忍不住笑了一声,与穆云杳面对面。 “笑什么?”穆云杳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那样子,看上去十分像是害羞的样子,惹得邢墨珩低沉的笑声更加的宽阔起来。 “你因我的事情吃醋,我如何能不喜悦?”邢墨珩说的坦荡。 说完这话,才又道,“虽然我十分开心,但于这事儿上,你不必担心,等到参加宴会的时候,我只往最差了表现,纵然是国王有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确实如此。”穆云杳心不在焉的应了句。 穆云杳和许臻萧奕池已经在邢墨珩这里住了几日,虽然展律婳总是来打扰,但却没有得逞过,每次都被堵了回去。 穆云杳的生活也十分平静,每日就给是萧奕池治病,与邢墨珩商谈或是聊天用饭,再不济就是想想许臻或是自己的病情,时间不知不觉就又过了几日。 知道这一日,穆云杳接到了一封没有想到的信。 信是许臻送过来的,他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当初留在麟炎国经营店铺,顺道收集信息的人。 这人手中掌握着几个麟炎国与天羽国联系的通道,算是邢墨珩手下的人。 许臻听说要送信,就自告奋勇的接了过来。 而没想到,收件人竟然不是邢墨珩,而是穆云杳本人。 且特地写了,要穆云杳自己才能开启信封。 发件人也是许臻极为熟悉的,穆云澜。 “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神神秘秘的。”许臻嘴上说了句,却仍旧是小心的将这封信收了起来,给穆云杳小心的带了回去。 “我的信?” 突然听许臻说有自己的信,穆云杳也没没想到,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不是你的信么,喏,你自己看看,是你的好大哥,神神秘秘的,还只能你自己看,等我回去就要与他说说,他这也太偏心了些。”许臻信口胡诌,权当是解闷。 穆云杳这才接过许臻递过来的信,看了眼许臻,“我看你最近当真是闲的,应当让你师兄给你找点儿事情做才是,虽然你不能过于劳累,体力上的事情也不能做,但适当动用动用脑子还是十分有好处的,也省的你还有闲心与我胡说八道。” “可别介!”许臻对穆云杳猛地摇头,“你可别告诉我师兄,他的事儿多了去了,又都是烦人的,我可不能干。” 说着许臻看了眼周围,不由道,“说到这儿,我师兄呢?他不日日围着你转了?” 不知道为何,许臻最近心情似乎好了些,总调侃穆云杳和邢墨珩的事儿。 以至于现在不论许臻如何说,穆云杳都不觉得害羞了。 只与他道,“虽然宴会因为还有些人没有到齐,一直没有举行,但是国王时不时的还要宴请住在宫中的各路贵族,以彰显麟炎国对所有人的重视和关心,今日便是国王又召集了他们,说是小聚。” “小聚?师兄这么轻易就去了?”许臻随口道。 穆云杳点点头,“今日大家都去,他一个不去总不太好,太扎眼了些,而且他去了,也能让展律婳消停点儿,省的她日日带人想要进这院子。” 说起展律婳,穆云杳也觉得厌烦了,不由就又想起了听寒。 如今的展律婳总是以这个刁蛮公主的形象出现,那个共同患难过的“展律婳”怕是日后看不到了。 穆云杳叹口气,抬眼间许臻已经起身道,“那我回去了,省的待会儿师兄回来,看我一个劲儿的跟你聊天,吃醋吃的真给我找点儿事儿干。” 说着许臻便挥挥手转身往外走,一边儿走一边儿道,“你好好看信吧,穆云澜那小子说了什么,你日后再与我说,气不死他。” “走吧,走吧。”穆云杳也摆摆手,哄走了许臻。 许臻一走,屋子里就安静下来。 穆云杳看着手里的信封,才终究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还是出发来麟炎国之前,他叫素问和灵枢给穆云澜留了字条,让穆云澜不要放松对翳婵的搜查,除此之外,宫中或是邢惊蛰身边发生什么事儿,也及时送信过来叫她知晓。 如今这信……难道是翳婵那边有了什么消息?或是邢惊蛰的周围出现了什么需要警惕的事情? 穆云杳心中担心,赶紧动手拆开了信封。 第三百七十八章 神秘谌妃 第三百七十八章 神秘谌妃 穆云杳打开信封,看到穆云澜熟悉的字迹,当下就赶紧认真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穆云杳放下信纸,心中略松,面上却十分严肃。 穆云澜的来信中,写的十分明白。 虽然,信中说明并没有翳婵的消息,邢惊蛰也找了借口,在镇北将军府呆的好好的。 可是,穆云澜的信中却特别说明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众人都没有印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神秘女人。 最叫人忌惮的是,这神秘女人竟然进宫做了宸妃。 这样的突如其来,又神神秘秘,不得不叫人疑心大发。 穆云杳心中十分担忧,毕竟,这样的手段,她唯一能够联想的到的就是翳婵。 可这个神秘的宸妃,真的就是翳婵吗? 穆云杳又不敢十足十的确定下来。 一来,京中有那么多的人,穆云澜,楚天阔都在帮忙打听翳婵的消息,追究她的足迹,若是那个宸妃就是翳婵,理应当早被发现才是。 二来,自从那次当众被带了绿帽,甚至因为之后影响过大丢了皇位,邢墨琂是十分憎恨翳婵,若那宸妃当真是翳婵,连邢墨琂那一关都过不去,因而翳婵若是再次回宫,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可虽然如此,若那宸妃不是翳婵,又能是谁? 谁又能叫穆云澜特意在心中说明,叫人注意? 穆云杳十分纠结的想着,却没有任何的思路。 然而这件事情却像是一根刺一样,哽在她的心中。 穆云杳思来想去,不得其法,却又放心不下。 终于,她幽幽的叹口气,“罢了,还是要回去一趟亲自看看才成。” 穆云杳迅速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这次要回去看一看。 与翳婵交锋这许多次,对于翳婵,她也可以说是相对比较熟悉,若那宸妃是翳婵,她至少能够比别人更加敏感的认出来。 而若那宸妃不是翳婵,她也好探出那宸妃的出处。 且她已经找到了药草,自己又身受重伤,在病入膏肓之前,一定是要回去一趟,给邢惊蛰祛毒治病的。 倒不如就借这次的机会,一举两得,也好放心。 只不过…… 穆云杳心中还在想着,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 她一个惊讶,信纸就从手中掉到了上,迅速瞟了眼院子,趁着人还没进来,又赶紧捡起来藏到自己的袖口子里。 而才要起身,却已经看到了门框处的一双墨色靴子。 “杳杳?你在做什么?怎的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邢墨珩一进门就看到穆云杳在弯腰探头到桌子底下,不由出神问道。 一边儿问着,一边儿还好奇的走过去。 穆云杳方才就想着邢墨珩的事儿,发现他靠近,不由将袖口子里的信纸捏的紧紧的。 又赶紧道,“哦,没事儿,我腕子上的镯子蹭了药汁儿,有点儿脏了,我脱下来擦擦,结果手里一松掉地上了,这不,正捡起来呢。” 说着穆云杳直起身子,手里拿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银镯子。 邢墨珩这才点点头,身上带着点儿酒气,坐到穆云杳身边,习惯性的长臂一捞,就将人抱进怀中。 他吧下巴垫在穆云杳的肩膀上,口中带出些酒气,“咍,真是烦人,这宴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行,浪费时间又十分无趣。” 邢墨珩叹口气,本就不喜欢麟炎国这样的宴会,过来参加也不过是为了有合理的理由从邢墨琂那里脱身。 现在因为这宴会耽误了他和穆云杳曾经的计划,心中更是十分厌烦。 穆云杳心不在焉的听着他的抱怨,思绪早就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她方才决定了回天羽国一趟,就在想,不能让邢墨珩跟着回去。 邢墨琂早就看邢墨珩不顺眼了,如今又重新掌了权,若是知道邢墨珩回去了,一定重新找借口将他关起来。 再有,若是邢墨珩跟她一同离开,拂了麟炎国国王的面子,更是要腹背受敌。 且翳婵屡战屡败,已经到达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对邢墨珩也是因爱生恨。 若那宸妃当真是翳婵本人,或是翳婵的党羽,一定也会对邢墨珩不利。 所以不论如何,不能叫邢墨珩跟她一同回去冒这个险。 再有…… 她顶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少着算来不过还有半年。 这次回天羽国,算上给邢惊蛰治病,在加上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要多久,定然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就此死在了京城。 这要她如何忍心与邢墨珩同往? 穆云杳叹口气,摇摇头。 “脑袋不舒服么?怎么突然摇起头来了?”邢墨珩突然问道。 穆云杳顿了顿,赶紧收敛了神色。 “没事儿,刚才突然有点儿犯困,我摇两下头清醒清醒。”穆云杳找了个借口。 邢墨珩却是上心,“怎么就困了,这还不到你往日习惯休息的时候,是不是染了风寒,还是着了凉?要不我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 一听邢墨珩要叫大夫,穆云杳赶紧挥手,有些激动的拒绝了。 邢墨珩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怀疑,“怎么了?很不舒服么?” 穆云杳摇摇头,哪儿敢叫邢墨珩找大夫。 若是大夫将她之前中毒的事情说出来,那邢墨珩岂不是要知道这一切的事情? 穆云杳心中十分惧怕,赶紧解释道,“没事儿,只是一听你说要找大夫,我怕那大夫将我在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若是展律婳知道了,又是一场麻烦。” “可你若是真的生病了,怎么能不看大夫?”邢墨珩还是不放心。 穆云杳赶紧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还看什么大夫?难道你连我的医术都不放心?我又不是那种会用身体可天玩笑的人。” 想想也是如此,邢墨珩便道,“找大夫确实有些风险,你说说你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在穆云杳身体有关的事情上,邢墨珩十分上心。 “不过就是一时犯困罢了,”穆云杳说的十分自然,“今日下午在院子里多溜达了两圈儿,可能是累了,所以犯困早了,很正常的事情,你往日练剑练的时间长了,不也是会早些犯困,怎的到我这儿就不一样了?” 邢墨珩倒是十分自然的道,“你的事情当然要格外注意些。” “既然如此,你今日就不要再看什么游记了,早些睡觉休息才是,”邢墨珩像是个十分罗嗦的老妈子,“你们大夫不是都说么,作息规律才能养足气血。” 穆云杳正愁没有借口,听了邢墨珩如此说,赶紧道,“是真的困了,那我现在就去休息了,茶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过片刻用上一点儿,醒醒酒,对肠胃也好。” 见穆云杳还不忘关心自己,邢墨珩心中一软,面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几分。 “好,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邢墨珩看着穆云杳。 “嗯,那我走了。” 穆云杳说了句,赶紧转身就走了,不敢去看邢墨珩那一双明亮璀璨的像是天上最亮的繁星一般的眼睛。 那眼泪的柔情,总叫她心虚又难受。 在邢墨珩专注的目光中进了屋子,穆云杳躺在床上,却没有很快的闭上眼睛。 她怔怔的望着床顶,心中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自己离开,而叫邢墨珩留下来。 按照现在的情况,崩说她是要回天羽国,就是却街上转一圈儿,邢墨珩也恨不得将手中所有的事情放下来,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若是叫邢墨珩知道了她要回天羽国,肯定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 除非……除非压根儿就不叫邢墨珩知道。 可这操作起来,却近乎不可能达到。 她现在就在邢墨珩眼皮底下,甭管是计划什么,邢墨珩肯定都会有所察觉的,所以这一条路,压根儿就走不通。 而除了这一个,只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叫邢墨珩对他死心。 只是想了想这个可能,穆云杳就觉得心中像是长了一片坚硬的刺,刺的她痛不欲生。 可理智却告诉穆云杳,这是一条可走的路。 若是换做自己,什么时候会对邢墨珩彻底死心呢? 穆云杳扪心自问,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愣神片刻,才有了答案。 那就是当邢墨珩移情别恋的时候,当邢墨珩不再需要她,不再在乎她的时候。 只有这样的时候,作为别抛弃的那个,她才会真正的放手。 倒转过来,若是她与别人相好,不再在乎邢墨珩了,是不是邢墨珩就会放弃掉? 答案未知,但可以一试。 毕竟,若是能够借着此次的事情,当真叫邢墨珩对她直接死心,那在她病发的时候,在她死亡的时候,邢墨珩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只是,这人选又当如何? 穆云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臻,但很快就否定掉了。 许臻不是那个会不顾及邢墨珩就千方百计跟她在一起的人,也不是那种会违背邢墨珩,会叫邢墨珩伤心的人。 所以许臻一定不会愿意,也做不好她移情别恋的对象。 但除了许臻,就只有……萧奕池了。 穆云杳躺在床上,下意识的就看向萧奕池所在的房间的方向。 虽然这对萧奕池并不是很公平,但反正现在萧奕池也没有心上人或是妻子,等到日后骗过了邢墨珩,在很快分开就是了。 穆云杳心中这个念头越发的强烈起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开始远离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开始远离 这两日,邢墨珩突然发现了穆云杳有些不对劲儿。 这不对劲儿不是说身体或是精神状况,而是穆云杳的行动。 心中这样想着,邢墨珩又再次看向了侧面的屋子。 这不对劲儿具体在于,穆云杳不知为何,这两日有事儿没事儿就总要往萧奕池的屋子跑。 按理说,经过这几日的调理,萧奕池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了,人也能开始走动了,可与之相反的,穆云杳反而往他的屋子里跑的跟勤快了些。 邢墨珩心中十分的不舒坦。 明明许久未见了,穆云杳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与萧奕池一个外人的相处时间,比跟他在一起还要多。 他甚至难以控制的,不得不想一想,是不是这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点儿不一般的关系。 听着萧奕池屋中传来的欢声笑语,邢墨珩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怎的似乎在萧奕池那里,穆云杳笑的比在他这里更加欢快? 邢墨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只觉得危机四伏。 他瞬间起身从凳子上坐起来,往萧奕池的房间走了两步。 然而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停下来,他只安静而又静悄悄的往屋中看过去。 不知道萧奕池说了什么话,穆云杳正笑的前仰后合。 那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笑容,邢墨珩心中难受的紧了紧。 这样的笑,难道不应当是只在他面前出现的吗? 他手中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屋中的事情却叫他更加难以自制。 许是穆云杳笑的太过于欢快了,呛了两口气,咳嗽着。 而萧奕池,竟然诗经十分亲密的凑上去给穆云杳顺着气,口中还道,“怎么回事儿?怎么不小心点儿,你永远这样毛毛躁躁的叫人不放心。” 那话音亲昵的邢墨珩想要将他的嘴打歪。 原以为穆云杳会言辞十分严厉的拒绝,或是撇头不再搭理他。 然而,现实中,穆云杳却是任由萧奕池的手在她后背拍着,人甚至还往萧奕池的方向凑了凑。 她同样用十分亲昵语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故意逗乐?如果不是你我会笑成这个样子?你倒是贼喊捉贼了。” 那神态,那语气,那样子,分明是属于他的! 邢墨珩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穆云杳的后背,灼热的目光像是要穿透穆云杳,直接将萧奕池烧毁掉。 然而,他咬着牙终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萧奕池,再怎么说,也是穆云杳的救命恩人。 而穆云杳的救命恩人就相当于他的救命恩人,他要忍。 或许,只是因为萧奕池救了穆云杳一命,她才会有这样亲近的态度? 邢墨珩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过会儿,一定要跟穆云杳好好聊聊,让她注意距离。 不过……邢墨珩心中仍旧是突突的放心不下。 可碍于穆云杳正在里面,他又不能直接闯进去。 对了,许臻,还有许臻也是与他们一起的,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事情,许臻一定也知道。 邢墨珩最后仍旧没忍住用凌厉的目光扫了萧奕池几眼,才转身奔着许臻的房间去了。 之前虽然已经注意到萧奕池了,可因为对穆云杳和他的情感的肯定,所以邢墨珩从来没有觉得萧奕池会是一个威胁。 可是现在……不行,他今日一定要问清楚。 萧奕池甩袖,转身离去。 “他走了。” 邢墨珩不过才离开了院子,已经恢复几成功力的萧奕池就感受到了。 而坐在他对面,原本还亲近的笑意盈盈的穆云杳,面上早就没有了笑的样子。 她看着萧奕池,认真道,“谢谢你的配合,我……” “不用。” “啊?”穆云杳突然被打断还没回过神。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说谢谢,也不用说别的话,我……是自愿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萧奕池解释着,目光诚挚,火热。 从穆云杳第一次更他提起这件事情后,他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并且,十分的自愿,或者是说上赶着。 没错,他的爱就是这样卑微,卑微到愿意做穆云杳手中推开邢墨珩的推手。 不是因为他想借这次机会做些什么事情离间,而是因为,他珍惜每一次能够与穆云杳亲密相处的机会。 穆云杳一顿,瞬间就避过了萧奕池的眼神,不敢看那一双似乎带着情谊的眼睛。 “不,还是要谢谢你,你放心,的邢墨珩放手之后,不再与我纠缠,咱们就能很快结束了,”穆云杳想着萧奕池方才的眼神,有些故意的说道。 萧奕池一顿,嘴角的笑容十分苦涩,“……好。” 另一边,邢墨珩面上带着七分的气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方才没有冲上去,是因为顾忌着穆云杳,现在可就不这样了。 “许臻!”邢墨珩故意出声喊了句,随后看了眼门外仍旧没有什么动静的萧奕池的房间,面色更加阴沉的推门直接进了许臻的屋子。 “诶,师兄你怎么来了?” 见是邢墨珩,许臻还有些惊讶,“你个大忙人,今天没有那么忙了?” 邢墨珩不答话,转身坐在桌边,面上带着火气。 许臻一看,心中一惊,“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虽然从小就跟在邢墨珩后头,可许臻仍旧是很少看到邢墨珩这个样子。 邢墨珩看了眼许臻,仍旧是不答话,只突然问道,“杳杳和萧奕池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冰冷,带着探寻。 许臻听了这问话,先是一顿,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见着邢墨珩的面色,才玩味的哦了一声,道,“师兄你是什么意思?什么穆云杳和萧奕池的关系?” “我没与你开玩笑。”邢墨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被这样的目光一看,许臻当即就收起了玩笑的意思,不敢再胡言乱语。 却是十分认真的转过头看着邢墨珩,道,“那我倒要问师兄一句,你与那个刁蛮公主是什么关系。” 许臻说出这句话,邢墨珩的表情不见转好,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许臻却是不怕,接着又说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感受,那你知不知道云杳在听说你和公主满街的传言的时候的感受?” 说实话,在这件事情上,许臻还是有些为穆云杳打抱不平。 邢墨珩冷哼一声,懒得与许臻在此事上辩白纠结。 该说的,该解释的,他已经都与穆云杳说过了,又何须再加上一个许臻? 再者,如今已经出了一个萧奕池,许臻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里质问他? 邢墨珩心中忌惮着萧奕池,因而对许臻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再问你一遍,杳杳和萧奕池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邢墨珩的表情十分严肃,似乎许臻不老老实实的回答他,他就要动手一样。 许臻也不是真的想要跟邢墨珩作对,只不过想要提醒邢墨珩要更多的在乎穆云杳的看法。 而且,在他心中,穆云杳和邢墨珩是十分相配的,而萧奕池,虽然也是个不错的,但总是不如他师兄更加叫人心服口服。 想了想,许臻还是道,“你找什么急,我与你说就是。” 邢墨珩看他一眼,哪儿能不着急,若是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日后穆云杳岂不是要离他越来越远,离萧奕池越来越近了?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赌,也赌不起。 被邢墨珩急切的目光看着,许臻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只道,“或许云杳已经与你说过了,许臻实在我和云杳被困在山崖上的时候出现的,一出现便救了我们二人。” 许臻开始用力的回忆,“当时,他说是为了报答云杳的恩情,所以一直放心不下,跟了过去,他还不止一次的阻止过云杳进山,说是苍云山十分的凶险。” “不过你也知道云杳的性子,”许臻摊摊手,“有事关惊蛰,云杳当然没有答应下来,只是固执的要往山上去,若是萧奕池在阻止,就要与他分道扬镳。” “萧奕池自然是没有放下云杳自己走的,便与我们一齐上了山。”说道山上的状况,许臻仍旧是有些后怕。 “以前,苍云山的凶险多半只是听说的,可进去后才发现,真实的苍云山,要比传说中的更可拍数十倍,各种各样奇特的地貌,和奇怪的植物,嶂林石头林等等,一失足就一定会没了命。” 想穆云杳最后所中之毒,许臻的面色白了白,嘴唇张了张,想起穆云杳十分严肃警告他不要告诉他师兄的样子,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只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云杳两个功夫不高的,自然走起来十分的困难,也容易出现危机,说来话长,只是很多次,都是萧奕池出手救下了我们。” “若是非要说萧奕池和云杳是什么样的关系,”许臻回忆着萧奕池看向穆云杳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难道萧奕池对云杳是什么样的眼神你不清楚?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 邢墨珩对穆云杳的事情十分敏感,怎么会没有发现萧奕池看向穆云杳的时候,那藏不住的眼神? 听了这话,邢墨珩的面色十分难看。 却听许臻继续说道,“若是说两人之间的,别的时候我不知道,但至少在苍云山,是过命的交情。” 邢墨珩当即一顿,眸色灰暗不明。 第三百八十章 被发现 第三百八十章 被发现 萧奕池救了穆云杳这么多次,他不可能当真拿穆云杳的救命恩人如何。 这次的这一口气,邢墨珩自己咽了下去。 然而,却十分关注其穆云杳和萧奕池的动态来。 邢墨珩虽然也要处理些事情,但在麟炎国比在京城和南城的时候,确实哟啊轻松许多。 是以,只要不被展律婳缠着,他便有大把的时间,来观察穆云杳。 而自从开始注意起穆云杳和萧奕池的关系之后,又经过许臻那一次的质问,邢墨珩干脆就很少同展律婳一同出去。 反正穆云杳已经找到了,他也不用去苍云山找人,而展律婳,也已经没有了用处,反而意味着许多的麻烦。 然而,这两日的观察,却叫邢墨珩情绪十分的低沉。 因为,穆云杳和萧奕池的关系,似乎越发的亲密起来。 “杳杳,你要去哪儿?” 之前为了保护穆云杳,她的房间就安排在了邢墨珩房间的里面。 只要穆云杳一出房间,邢墨珩就能看个正着。 这时候见穆云杳又推门出来,一副要出去的样子,不由沉声开口的问道。 其实,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就是不问,他也知道穆云杳的去处,果然,穆云杳是十分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和萧奕池约好了一块儿下棋,现在自然是过去找他,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么?” 穆云杳手中果然抱着两盒棋子,一双大眼睛看着邢墨珩面上十分懵懂。 邢墨珩元宝呢是十分气愤的,醋劲十足。 可看着穆云杳这个样子,那一腔快要熊熊燃烧起来的怒火,就向下发作下去,变成了一腔的闷火,丝毫发做不起来。 不是他不气了,只是不舍得。 这样的情况下,纵然自己心中十分的不舒坦,十分的生气,十分的想要做些什么惩罚人,但因为顾虑的穆云杳,因为顾虑着萧奕池曾经就救过穆云杳的性命,对穆云杳来说不是可可捂得一般人,所以他压抑着自己不动手。 顿了顿,邢墨珩的面色几经变换,却听穆云杳催促道,“到底是有什么是事情?你快些与我说,不然都没有时间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纵然是控制着自己,邢墨珩出口的话,语气仍旧有些不好。 他皱了皱眉头,调整了下,才又道,“咱们两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的一起说说话了,你干脆不要去下棋了,与我说说话可好?” 说着怕穆云杳否定,又道,“你若是当真想要下棋,与我下不好么?萧奕池……他身体才干刚开始恢复,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你这样过去,虽然是好心,可总也打扰他不是?” 邢墨珩尽量说的有理有据,只想让穆云杳留下来,尽可能的与萧奕池减少接触。 穆云杳看他一眼,十分严肃的摇摇头,“这怎么行?” “我昨日就已经和萧奕池约好了,今日这个时候去他屋子里下棋,怎么能食言?” 说着又道,“至于萧奕池身体的问题,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最近几日,我每日都在给他看着,他已经恢复的算是很快了,反而每日都在床上躺着对他的身体不好,我去陪他下下棋,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穆云杳话语中,把萧奕池放在了十分亲近的位置,叫邢墨珩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穆云杳暗地里瞥了眼他的面色,见他虽然愤怒着,但又压抑着自己么有发作出来,一时间心中也十分的不好受。 邢墨珩的性格她是知道的,现在怕是已经怒火中烧了。 可是,越是如此,越是证明,她走了之后,邢墨珩该有多难过。 一句话已经被人说烂了,但到底是有些道理的。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要离开邢墨珩,不如就让邢墨珩把她当作一个移情别恋,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就此与她分开。 也好过邢墨珩因为她长久的离开,而在此崩溃掉。 邢墨珩不愿意与她生气,她又如何愿意看邢墨珩难过。 心中同样阴沉沉的,穆云杳面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欢快,她与邢墨珩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要去找萧奕池了。” 说着,见邢墨珩只是盯着她看,没有任何的动作,穆云杳便当真直接转身离开了,转而进了萧奕池的院子。 邢墨珩瞬间就阴沉了脸色,实在忍不住,重重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听着身后发出的响声,穆云杳嘴角扯出一抹苦涩。 从转身避过了邢墨珩的眼神,她脸上就早就没了笑意。 一个人的装模作样,却过是两个人的心中作痛。 穆云杳叹口气,仍旧是进了萧奕池的房间。 而邢墨珩坐在原处,目光久久没有离开。 然而片刻之后,院子门的却被敲响了。 邢墨珩顿了顿,不情不愿的起身过去。 “是谁?” 今天许臻出去说是找些东西,也没在这里,或许是他回来了。 “是我,恩公,我是律婳。” 门外传来展律婳的声音,邢墨珩放在门上的手,就又收了回来。 “你来做些什么?可有什么是事情?” 邢墨珩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 虽然不舍得伤害穆云杳,但是他可不能保证,展律婳这个时候上赶着过来,他会不会动手伤害了她。 然而门外的展律婳却不知道邢墨珩的情绪,只是仍旧固执的道,“律婳来找恩公,自然是有事情的,只不过这事情有几分重要,还请恩公开门说话。” “有几分重要?你且说说,到底是何事?”邢墨珩随口应着,如果不是怕展律婳直接闯进来,他才懒得应付。 展律婳在门外道,“恩公这是将律婳看成了洪水猛兽么?若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情,那么律婳向恩公你道歉,只不过是,虽然我没有控制住脾气,但那个小厮实在是个气人的,哪儿有这样做下人的?我……” “如果你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跟本王讨论本王身边的小厮如何如何,那大可不必你费心了,本王觉得本王的小厮用起来十分顺手,公主且回吧。” 展律婳被邢墨珩的话堵了下,在门外的表情,瞬间就也带上了几分怒意。 她这火气自然不是对着邢墨珩的,而是对着那许臻,和邢墨珩这个院子里不知道被藏起来的哪个东西! 她派人盯着邢墨珩的院子,发现邢墨珩最近出来的次数十分的少,却总要叫那小厮往回带些药材。 上次的宴会上,她特意观察过,邢墨珩根本就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更不需要什么药材。 而他那个该被撕烂了嘴的小厮,更是没有任何的毛病,成日往外跑着,嘴巴也十分的恶心。 是以,若是这院子里当真只有邢墨珩和那小厮两个人,怎么可能需要源源不断的药材进来? 一定是邢墨珩还带回了别的人,且这人还受伤了,并且不能见人,或是极为重要。 所以邢墨珩才要将人藏起来,不叫她看着。 一想到星邢墨珩的院子里,可能真的是在金屋藏娇,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展律婳面上的表情就十分精彩。 她咬着牙,似乎已经将邢墨珩院子中的那一个人揪了出来,方才口中撕碎了。 可这种情绪,却不敢见邢墨珩发现。 “公主还不离开么。”里面的邢墨珩见展律婳没有继续开口,又说了句,催促道。 展律婳瞬间回过神来,赶紧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往门前更近的走了两步,“恩公,律婳是真的与你有话说,事关很快就要举行的宴会,和父王新的指令,且律婳已经去过几个贵客院中通知此事,并不是只有恩公你一人。” 展律婳特意拉上了其他人做靶子,要说的只不过是过两日那个小宴会的时间。 为了与邢墨珩培养好关系,他们告诉天羽国的时间,特意比其他国家早了些。 如今别的国家还有些贵族并没有到达,真正的宴会还不能开起来。 邢墨珩才要叫展律婳直接说就是,展律婳便又道,“恩公,律婳这里还有宴会的请柬要给你。” 如此,邢墨珩皱着眉头,却不好叫展律婳直接将请柬丢进来了。 他顿了顿,将手放在了院门上。 展律婳为了心中的猜想,一直将耳朵贴在院门上,这时候听见里头的动静,知道是邢墨珩要开门出来了,赶紧做好了准备。 “吱呀”一声,院门开启。 “哐当”一下,展律婳同时跌进了院子里。 她是故意的,故意往前冲了一下,趁着院门开开了一个缝隙,自己冲进来。 而邢墨珩,也没有防备展律婳会如此,不想与她有什么接触,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趁此机会,展律婳趴在地上,扬头往院中看了过去。 碰巧,她摔倒的方向,正对着萧奕池的屋子。 而屋子里,穆云杳为了能让邢墨珩看到自己和萧奕池亲密的互动,特意将门敞开着,甚至将于萧奕池下棋的桌子,放在了院门正对着的地方。 此刻,展律婳看了个全面。 看到屋中的两个人,她瞬间长大了嘴巴,一时间不敢相信。 “萧奕池?”展律婳躺在地上,惊叫一声,挥开过来扶着自己的丫鬟,又看向另外一个人。 那人的侧脸十分的熟悉,展律婳思索着,心中一沉,更是惊叫着跳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穆云杳!是穆云杳!”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冲突爆发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冲突爆发 穆云杳和萧奕池听到展律婳的声音,也侧头看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惊讶。 虽然有邢墨珩在,展律婳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可终究要麻烦些。 展律婳一看到穆云杳,又生出了一身的力气。 她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正经连带着气愤,涨得通红,插着腰,抖着手,往穆云杳的方向跑过去。 一边儿跑,一边儿恶狠狠的等着穆云杳,“是你!怎么又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 眼看着展律婳就要冲到了穆云杳身旁,萧奕池面色一沉,撑着桌子想要档上去。 却是邢墨珩动作更快,迅速的到了穆云杳身前,一把抓住展律婳的胳膊,将人往后一丢,展律婳一个没站稳,撞在后头的丫鬟身上,才免于又狗熊一样,跌到在地。 看着眼前的邢墨珩,展律婳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推我?”展律婳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邢墨珩不置可否,“是你先动本王的人,若是想要平安,就管好你的手。” “她?”展律婳冷笑一声,十分瞧不上穆云杳,“她又算个什么东西!有我堂堂麟炎国公主尊贵?” 展律婳不怀好意的盯着穆云杳,“再说了,我父王可知道她穆云杳也来了我麟炎国?想来不曾吧,哼,若是我父王知道了她也来了,一定会好好招待她!” 展律婳咬牙切齿的说着好好招待四个字。 在后面的穆云杳眸色微闪,却仍旧不偏不倚的与展律婳对视。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明明是一个人,可前后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展律婳分明一点儿也不记得曾经他们一起在苍云山度过的日子。 挡在穆云杳前面的邢墨珩也不为所动,“哦?这麟炎国她来不得?她是本王的小厮,为何就来不得?” “你!她!”展律婳指着两人,“她是你的小厮?她分明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女儿穆云杳!若非如此,上次父王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这又如何?”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眼神软了软,再看向展律婳的时候,又冷淡下去。 “有谁规定,镇北将军府的女儿不可以做本王的小厮了?” 邢墨珩故意回身,拉起穆云杳的手,其间还看了萧奕池一眼。 萧奕池原本就因为自己如今正在恢复,没有能率先挡在穆云杳身前而深觉懊恼。 被邢墨珩这么一看,更是十分气愤自己的无能,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展律婳听了邢墨珩看似有道理的话,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事实就是如此,又有谁明文规定说小厮不可是女子,又有谁明文规定,说天羽国镇南王的小厮不能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 展律婳只能咬牙咽下这一口气,看向穆云杳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穆云杳无畏无惧的看回去,握着邢墨珩的手紧了紧。 她已经知道展律婳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公主,她身上甚至还带着不弱的功夫,因为虽然心中并不怕她,却也有些忌惮她。 邢墨珩见穆云杳抓自己抓的紧了,一时间心中十分高兴。 这可是最近没有的事儿,哼,都是为了萧奕池的事儿,最近他与穆云杳的接触屈指可数,竟然未曾如此亲近过。 展律婳的目光也落在邢墨珩和穆云杳相互握着的手上,神色愈发的冰冷和嫉妒。 她故意往前走两步,将穆云杳撞开,看着萧奕池,挑衅道,“这穆云杳是天羽国的人,怎么样我们是管不着,可这萧奕池,却明明白白是父王前几日才带回来的要犯,如今却完好的出现在王爷的府上,这又是如何?” 虽然展律婳也恨大祭司,从而连带着厌恶萧奕池,可对他的讨厌却不及对穆云杳讨厌的一份。 这时候拿萧奕池做筏子,也不过是为了叫邢墨珩能够因此而重视起她的身份来,从而再次与她靠近。 然而邢墨珩却没有如她的愿,他冷哼一声,“这萧奕池确实是国王带回来的重犯,但国王也与本王说过,会按照曾经的约定,不会要了萧奕池的性命,那日萧奕池已经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可以死掉,本王为了不让国王食言,便将人带了回来,若是国王有什么想要指点的,亲自与本王说就是,还轮不上你一个公主多加置喙。” 虽然如今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也多有提升。 但仍旧是以男子为尊的时候,更何况与一个天羽国的镇南两相比较。 展律婳虽然有心反驳,却是无力多言。 虽然脸上带着面纱,却仍旧能看出她气的面上通红,喘着气站在三人面前。 见她不离开,邢墨珩却懒得与她继续多言。 只道,“公主请回。” “你!” “本王如何?”邢墨珩淡然处之。 “你且等着。”展律婳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指指向了萧奕池,最后瞪了穆云杳一眼,一身火气,不情不愿的往外走。 出了院门,却又迎面撞上一人,“哪个刁奴没长眼睛!” 展律婳正是心中有气,不敢发泄也不能发泄在邢墨珩身上,而穆云杳和系哦啊一尺又有邢墨珩护着,她也没有什么法子。 这时候正有一个撞上枪口的,自然将怒气全部发泄过去。 她一脚照着那人踹过去,却不想后者十分灵活的躲开了。 “你敢躲!”展律婳定睛一看,却是熟人。 原来是出去买草药的许臻回来了,正撞上了要出去的展律婳。 展律婳看着许臻更是生气,脚下动了动,就要再踹过去。 许臻机灵的很,哪儿会给她这个机会。 抱着手里的药材,就十分迅速的跑到了邢墨珩身后,结结实实的躲了起来。 展律婳想要追过去,回头却对上邢墨珩的目光,当即脚下就是一顿。 邢墨珩虽然没有伸手护着许臻,整个人确实结结实实的站在许臻的身前,以至于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越看越是生气,越看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展律婳咬牙切齿的,像是看着几辈子的仇人。 也对,她从小儿顺风顺水的长大,这些年来受得气,都在这儿了。 她忍不住往回走了两步,想要继续冲上去,邢墨珩却已经窥探道她的意图,提早开口道,“公主还有事儿?” 展律婳当下一顿,动作就停了下来。 如此,邢墨珩又是冷哼一声,重复道,“公主请回。” 展律婳顿了顿,只得忍着怒火转身走了。 许臻讨厌她多时,见她出了院子却还没走远,铁定不会回来了,就故意高声道,“哎呦,真是烦人,这又是哪个不要脸面的疯婆子发疯了,叫人厌恶!” 他故意抬高的声音,远远的飘进了展律婳的耳朵。 展律婳只告诉自己当做没听见,日后有这些人好受的。 院子里,许臻只觉得眼见这个想要插足邢墨珩和穆云杳之间的第三者受辱,实在是大快人心,当下就笑的十分放肆。 邢墨珩也懒得管他,一双深沉的眼睛,带着柔柔的情谊,只盯着穆云杳看个没完。 穆云杳被他这样的目光一看,才发觉两人的动作也太过于亲密了些。 而自己,竟然也有些沉溺于中。 甚至有些不想,将手中邢墨珩有些粗糙的大手放开。 可转念想起自己的日后,和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穆云杳又硬生生的狠下心,对自己也是对邢墨珩。 她直接甩开邢墨珩的手,怕邢墨珩发现端倪,迅速的转身看着萧奕池,出口道,“你没事儿吧?” 萧奕池也是一愣,没想到穆云杳会做到如此。 他心中实在是知道眼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与别人亲昵的感觉,当下就不由下意识的看向邢墨珩。 而穆云杳,也在萧奕池的眸子里看到了邢墨珩瞬间惊愕的神色。 她心中一痛,甚至不能在这里停留下去。 起步拉着萧奕池便进了屋子,再没有看过邢墨珩一眼。 邢墨珩怔愣在原地,甚至像是被丢弃了的孩子,一向沉着的面上,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他反应过来,心中大痛。 忍不住直接挥手,“哐”的一声落在身后的石桌上。 阴沉着脸色转身离开的时候,石桌应声而碎。 而那一声巨响,也落在了穆云杳心上。 若说是不忍心,若说是心疼,她是最不忍心最心疼的那个。 每一次将邢墨珩推远的动作,每一次对邢墨珩有意的伤害,都像是拿着一把钝刀子,在她心上割来割去。 钝刀子割肉,最是叫人疼。 是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钝痛感,长久而日久弥新。 她也不想如此,却又不得不如此。 穆云杳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邢墨珩手下的桌子,一起碎了。 “你……还好吗?”萧奕池低声问道。 虽然穆云杳是在将邢墨珩推远,可他心中也不好受。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心痛,而黯然神伤,他又如何能有快意? 更何况,与穆云杳在一起的每一刻,在他心中,就像是从邢墨珩那里偷来的,或是被施舍过来的。 一旦有一日,邢墨珩真的对穆云杳没了男女之情,他所得到的一切,就也要画上休止。 呵,多可悲,他与穆云杳能够亲近的时日,竟然要用邢墨珩的爱意长短来决定。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杀人之心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杀人之心 “我没事。” 穆云杳随口答道,心不在焉。 萧奕池看着他,想要伸手安慰,却又觉得十分乏力。 却是穆云杳又道,“你好好休息,今日便如此吧,我先回去了,草药许臻会送过来。” 说着没有给萧奕池任何开口的机会,点点头便转身跑了出去,像是逃命一样。 萧奕池看着,眸色也爬上一抹黯然神伤。 只要沾染上情之一字,王爷就不是王爷,大侠便也不是大侠了。 穆云杳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着,一头就撞上了仍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许臻。 见是穆云杳,许臻一顿,便直接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坐在了桌子前面,穆云杳还有些浑浑噩噩。 许臻倒了茶给两人,并不着急。 过了片刻,反倒是穆云杳率先开口道,“许臻,你……” “嗯?”许臻看过去,抢白道,“我似乎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了。” 穆云杳一顿,便闭上了嘴。 只听许臻敲着桌面继续道,“你是想要借着与萧奕池的亲近,疏远我师兄,叫他死心是不是?” 许臻的声音带着十分的笃定,穆云杳甚至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只得点点头。 许臻便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治疗了?你打算半年或是一年之后,就悄悄的躲在一个地方,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穆云杳顿了顿,仍旧是点点头。 自己的病情,除了早就知道想许臻和展律婳,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一个人。 不管是邢墨珩,还是穆府的人,亦或是邢惊蛰和楚天阔。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关心疼爱,甚至依靠的,她又如何忍心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离去? 倒不如,到时候就找个合适的借口,说是定居塞外也好,说是游山玩水也好,雇人定时寄信回去便是。 许臻见穆云杳如此破罐破摔,不由冷笑一声,“好,你真好!” 他心中十足十的气愤,一是为了穆云杳对自己病情的消极态度,而是因为穆云杳这举动,无异于对她和邢墨珩的双重伤害。 忍住发怒的情绪,许臻尽量平和的道,“你非要如此?你……你这样会让自己快乐?你以为这样就是对大家最好的结局?” 许臻看着穆云杳一脸平淡,明显已经笃定心思的样子,恨不得当场撬开她脑袋看一看,一贯聪明的人,怎么在这事儿上,就糊涂成了这个样子。 “好,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的戏码,可若是日后大家知道了你……”不好的话许臻说不出口,“……你的事儿,岂不是更伤心?” 穆云杳摇摇头,“他们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你倒是笃定!如何就不会知道了?”许臻气的不行,“自从病好了之后,你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聪明人,许多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要明白上几分,怎的这个事儿上就开始糊涂起来!世上压根儿就没有十足十的秘密,你怎么就能知道日后的事情!你真是……气死我了!” 许臻“咕咚咕咚”灌了两碗茶水,才没爆发出来。 穆云杳看他如此,心中更觉得酸涩。 这些,又何曾是她愿意的? 可是,这世上那么多的事情,难道是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么? 穆云杳苦涩一笑,“只要你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 “你!”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的……后事。”穆云杳语气十分平淡,似乎那个病了的人不是她。 “等到处理完京中的事情之后,我就会找个借口,说是跟萧奕池离开隐居也罢,说是一游走江湖体会世事也罢,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穆云杳的目光带着幽远的伤痛,“我会安排人定期寄出我写的信,大家不会怀疑的。” “你……”许臻不知如何说她,半晌才气呼呼的道,“你倒是好安排。” “如何……能不安排好了。”穆云杳叹口气,不欲多言。 许臻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没辙,“这时候才觉得你跟穆伯伯和穆云澜十足的像,都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执拗性格!”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如此决绝?不后悔?”许臻还想劝说上两句。 穆云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深思熟虑,确定如此。” “至于后悔……我不确定,”穆云杳目光迷茫,“但是,后不后悔,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纵然日后后悔了,这因为悔过而带来的痛苦,只要她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好,你是好人,你是情圣,你是最大的善人,我……我真后悔知道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倒不如和大家一起蒙在鼓里的好!”许臻气的一甩袖子。 若是不知道穆云杳的病情还好,如今只有他知道,就仿佛他是那个推着穆云杳走向绝境的刽子手一样。 他要看着穆云杳自己的痛苦,要看着邢墨珩的痛苦,要看着许多人的痛苦,还要痛苦着自己的痛苦。 穆云杳叹口气,竟然道,“我也希望你未曾知晓。” 很多次了,许臻于她,就像个弟弟。 她虽然有个妹妹,但楚云渺跟她向来不亲近,她拜师学艺见面又少,反倒不如许臻与她贴心。 听着穆云杳低低的叹息声,许臻也沉默下去。 他又何尝不知道,不论如何,最痛苦的怕都是穆云杳。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穆云杳才又道,“是我厚颜无耻了,还要再拜托你一件事。” “你……”许臻拿她没办法,“也罢,你直说就是。” 见他色厉内荏,终究还是妥协下来,穆云杳想笑一笑,最终扯出来的却是一抹苦涩。 她道,“你要为我保密,由其不能叫你师兄知道,若是叫他知晓了,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我……算了,你只听我的,告诉你师兄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许臻顿了顿,“方才师兄所做,你看见了?” 穆云杳点点头,“我知道。” 那样心碎的感觉,刻骨铭心。 “你真狠。”许臻叹了句。 “对他狠,对你自己更狠。” 许臻没有再多言,转身径直走了。 穆云杳松口气,她知道许臻答应了。 这边愁云惨淡,那边怒火中烧。 展律婳先是被点燃的爆竹,一路上碰到谁,就要烧了谁,不少的下人都遭了秧。 她心中气极了,一口气冲到了国王宫中。 “婳儿?你怎么来了?今日舍得离开那镇南王来看看父王了?”国王见展律婳进来,笑着调侃道。 展律婳正在气头上,这话叫展律婳更加冷了脸,她甚至毫无逻辑的直接道,“我看见萧奕池了,他在镇南王院子里养伤,还有穆云杳那个贱人,她竟然成了王爷的小厮!” “你说什么?萧奕池和穆云杳?” 展律婳点头,阴狠道,“正是。” “这……”国王不由沉吟起来,他没有展律婳那么大的怒火,萧奕池的事情,沈寅也已经上报上来了,他这两日就在想着怎么解决。 “您难道要放过他们?”展律婳听着国王的话头,就皱起了眉头。 国王顿了顿,还是道,“如今只能暂且如此,至少本王明面上不能如何,那萧奕池不止有镇南王保着,最近几日来的贵族,也不乏与他家有亲戚或是关系密切的,如今不是惩罚他的时候,至于展律婳,那是镇南王的事情,本王也无权置喙,婳儿你……” 国王想叫展律婳暂且忍一忍,毕竟如今还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有的是机会悄没声的处理了这些人。 可展律婳正在气头上,哪儿管得了这么多,她见国王没有明确表态,当下就气的直接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既然父王不动作,我自己想法子就是!” “婳儿,你……”国王看着展律婳愤怒离开的背影,只能叹气。 展律婳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寝宫,只觉得这一天的事情每一件都与她作对,气的又砸了屋子。 静下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置穆云杳于死地的想法。 对于穆云杳,她早就不想留了。 “听寒!”展律婳眼中带着杀意,直接高声道。 很快,一身夜行衣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面上无悲无喜,躬身道,“参见公主,属下在此。” 对于听寒这么个身份,展律婳一直有些瞧不上眼,只是点点头,便直接了当的道,“我要杀一个人。” 展律婳脾气一直不怎么好,也经常要人性命。 不过之前的,都是直接吩咐那些一般的侍卫,这是第一次,直接找了她,听寒心中不由有些惊异。 然而,下一秒,展律婳红唇中吐出的名字,更让听寒低着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帮我去镇南王的院子里,杀了穆云杳。” 穆云杳?为何要杀她? 听寒咬着牙才没有问出这句话来。 与别人不一样,穆云杳对待她的时候,从未将她当过一个暗卫,反而只是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女子来看待。 不论是处于本心,还是出于对邢墨珩的忌惮,她都并不想伤害穆云杳。 不过,展律婳有这样的想法,却也应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展律婳一贯就是想要什么,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得到。 而邢墨珩,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想得到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忍穆云杳这样的存在? “听寒,你聋了吗!”见听寒不说话,展律婳直接将一个茶杯丢到了听寒脚下。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刺杀任务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刺杀任务 茶杯碎裂,滚烫的热水尽数泼在听寒的脚腕上,听寒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识的就认错道,“属下有罪,请公主责罚。” 这么多年,在展律婳面前,她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低头认错。 展律婳心中正惦记着穆云杳的事儿,见听寒认错,也就没有继续纠结此事。 只是又重复道,“我方才的命令你听到了么,给你一天的时间,给我除掉穆云杳,如若不然,你应当知道,在我这里,没办好事情的下人,是什么后果。” 展律婳面色冷冽,对穆云杳是下了杀意。 听寒抬头见她如此表情,心中也知晓,展律婳这是打定主意要除去穆云杳了。 只是不知道穆云杳又做了什么,引起了展律婳的杀意,或者,只是怀璧其罪? 然而,这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一个自由都不能主宰的暗卫,至少此刻,只能听从展律婳的意思,躬身应下来。 见听寒应了下来,展律婳挥挥手,神色阴狠的将人挥斥下去。 穆云杳,你等着,我今日受的辱,你很快就要付出代价。 听寒出了展律婳的院子,只能往邢墨珩院子所在的方向去了。 虽然心中并不愿意伤害穆云杳,可是,她如今没有一点儿能力反抗展律婳的命令,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管如何,就算是为了活命,在展律婳眼皮底下,也要做出一副已经听了她命令的样子。 听寒越往邢墨珩所在院子的方向走,心里越是十分下沉。 终于到了院门外,她一时间更是踟蹰起来。 在院门侧面隐蔽的阴影里走来走去,听寒甚至不知道自己应当是直接翻墙进去,还是如何。 正在她十分纠结的时候,院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听寒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肌肉,隐藏在阴影里,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 顷刻,那人走到了月光下,听寒看过去,先前绷着的劲儿一松,手上稍微发出了些声音,就见那人影已经十分机敏的看过来,“是谁?” 听寒一顿,并没有出声。 今日与许臻聊过之后,穆云杳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虽然这种不好,在他决定要将邢墨珩推远之后,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循环往复的存在,但在今日爆发之后,却又达到了一种顶峰。 心中不痛快,她身上的伤,又不能饮酒消愁,看今日的月色不错,便仿佛是被月色指引着,走出了院子。 往往有闲情看月亮的人,是最孤独的不痛快之人。 谁知,才刚走出了院子,就听见了一阵的动静。 穆云杳看向阴影的位置,被月色和树木的影子分割开来的地方,那人的样子并看不清楚。 然而看着那泄露出来的影子,她只觉得有几分熟悉。 不知是怎样想的,就这样走了过去。 眼看着穆云杳走的越来越近,放到是听寒这个过来杀人的着了慌。 由其是在接受了展律婳杀人的命令之后,再看到穆云杳,她原本就存在的低人一等的心思就更加明显,甚至有许多无地自容的感觉。 听寒低着头,下意识的就想要转身离开。 穆云杳已经走近了,看了这个背影只觉得更加的熟悉,自然不会放人轻易离开的,当下就伸手赶紧将人拦了下来,“这位朋友,来者是客,不知阁下何人?” 声音沉稳,不见惧怕。 穆云杳越是这样,展律婳就越是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像是那土地里翻身的蚯蚓,永远也无法暴露在光明之下。 而穆云杳的声音已经更近了,她道,“既然阁下不说话,小女便得罪了。” 说着穆云杳直接拉着听寒的手腕,整个人走到了她的前面。 “展律婳?”看到了听寒的脸,穆云杳突然道。 听寒带着面巾,原本以为穆云杳不会认出自己,却忘了自己带着面巾的样子,与展律婳也是十分的相像。 见听寒不说话,穆云杳一时间有些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宫中这个性格的展律婳,还是曾经在苍云山中,与他们和平相处互相扶持的展律婳。 两人僵持着,听寒避着穆云杳的眼神,甚至也没有将穆云杳的手甩出去,兀自有些发愣。 穆云杳见她如此,心中一动,迟疑着试探道,“你是……山中的那个?” 听寒听她冷不防的如此说,知道穆云杳仍旧是将自己认错了,下意识的就点点头。 穆云杳看着听寒这样子,稍微松了口气,仍旧有些不放心。 为何这个不一样的展律婳出现的这样及时?为何白日里才与展律婳发生了冲突,晚上这个不一样的展律婳就出现了? 这样的巧合,不得不叫人怀疑。 若是眼前这人当真是曾经在苍云山中的那个展律婳,她自然是十分相信的,可若是被宫中的展律婳发现了这个端倪,特意扮作这个样子过来,那她又如何能掉以轻心? 穆云杳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听寒,将听寒的表情尽收眼底。 而听寒见穆云杳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便也抬起头来,问道,“你最近怎么样了?” 这两个展律婳虽然长得一样,可气质和声音却还是有些差别。 穆云杳迅速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才真正放下心来,道,“我最近还好,你呢?” 说着,见听寒没有迅速回答,便又主动道,“那里有个院子,正是月光美妙的时候,你介不介意与我一同赏月?” 将邢墨珩推开的动作,许臻的不赞同,在这个异国他乡,穆云杳第一次感到了这样明显的孤独的感觉。 若是身旁有个信得过的熟悉的人一起,至少心上会舒服很多。 听寒没有反应,就被穆云杳拉着坐进了亭子里面。 而落座之后,原本还在十分纠结犹豫的听寒,突然发现现如今这个时候,她根本狠不下心对穆云杳动手。 如果这次的热舞的目标仍旧是那些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或者,她未曾和穆云杳有过这许多的交集,那么她一定会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毫不迟疑的执行自己的任务,以保自己的平安。 可是,一旦已经有过了交集,又要她如何能够只讲穆云杳看作是一个即将没有了生命的猎物? 听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挣扎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穆云杳的问题。 而穆云杳,其实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如今她的生活也已经是焦头烂额,哪儿还有精力窥探别人的。 两人沉默的坐在亭子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个不留神,月亮已经躲了起来,天也开始微微的泛起了蓝色,要亮了。 眼看着一日的期限已经过去了许多,听寒心中的纠结更盛。 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手,一直在身侧握着拳头,却没有落在剑柄上。 穆云杳也回过神来,看着青天叹了口气。 她起身道,“见你如今没有什么,我就放心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穆云杳其实想问展律婳,问她为何她的两个性别相差这么大,似乎是叶子的两个面,一个张扬刁蛮,一个内敛低调。 然而,想了想,穆云杳还是将话头收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想开口,便是不想让人知道。 见听寒仍旧是没有说话,穆云杳也没有在意,直接起身走回了院子。 听寒也跟着起来,看着穆云杳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穆云杳进了院子之后,整个人的身影都没了之后,听寒一直紧绷着的肌肉才松懈下来。 眉头蹙起,面露苦涩。 她夜行的黑色面纱,在被穆云杳看穿的时候,就已经丢掉了,现在也不知道被夜风吹到了哪里。 也不重要了,听寒转身便想离开。 在宫中,她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人。 然而转身的瞬间,却看见穆云杳进入的院子门口,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看过来。 听寒一顿,虽然感受到了危险,却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那人一身黑袍,站在院墙侧面的阴影里,是邢墨珩。 听寒见是他,眼神瞬间就躲避起来。 她穆云杳的对话虽然不多,可看样子邢墨珩一个晚上都站在这里,自然是都听了去。 若是如此,邢墨珩也会将她认为是展律婳么? 若是没有,那邢墨珩会不会将她的出现告诉展律婳? 听寒心中十分的不平静,面上却因为一贯的面无表情,而显得更镇定些。 借着亮了的天色,邢墨珩才看清楚展律婳的样子。 从昨晚穆云杳与听寒的交谈,他就开始起了疑心,没想到,这宫中真的有与展律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若是忽略掉两人身上截然不同的气质,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邢墨珩的眸光缩了缩,若是说这人与展律婳没有关系,他不会相信。 可这一夜的观察看上去,这人也没有伤害穆云杳,似乎穆云杳对她还十分信任,如此,邢墨珩倒是不好直接动手,将人消灭掉了。 锐利的目光笼罩在听寒身上,常年打斗,听寒十分敏感的感觉到了一阵杀意。 她一时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甚至不能转身逃跑。 就在她以为,邢墨珩会直接冲过来,手起刀落将她解决掉的时候。 邢墨珩却转身离开了,同时,嘴唇动了动,听寒明白的看出,他再说,“别耍花样。” 待邢墨珩转身,听寒全身脱力,冷汗横流。 她不由庆幸,幸好没有真的伤害穆云杳,否则,只有一死。 第三百八十四章 惩罚召见 第三百八十四章 惩罚召见 半晌,天色变得更加明亮了些,听寒才又聚集了力气,转身走进了树林里。 不论是出于自身,还是出于邢墨珩的实力,穆云杳,是不可能杀了。 这次不可能,纵然是回去之后,展律婳再做去,其他的安排,下次,下下次,也不可能。 她还没活够,而穆云杳,也不该死。 可展律婳那边…… 听寒心中思索片刻,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侧手的剑上。 谎话和真话掺杂着,是最叫人信任的。 在展律婳屋外跪下的时候,太阳虽然探出了头,还没有完全的升起来。 听寒不着急,晚见到展律婳一刻,便能晚受一刻的折磨。 天色大亮的时候,阳光已经晒得人眼睛疼,屋中才传了了动静。 先出来的是干活的小丫头。 展律婳的讲究多,往日若是她不起来,这院子里的丫鬟侍女,都是不能动弹的。 她自言自己的睡眠浅,若是被打扰了,就睡不着了。 侍女们自然不敢触他的霉头,只能小心翼翼的听她的话,等到展律婳醒了之后,又要很快的准备好一应的东西。 慢了,展律婳也是要发火的。 侍女原是出来倒水,一开门便看到院子里跪着的听寒,见她那个样子,当下就是一惊,赶紧转身又进了屋中。 听寒看着,知道自己的惩罚要来了。 果然,很快就听到了屋内摔碎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展律婳的怒吼,“叫她给我进来!” 听寒身上有些乏力,听见这声音却已经赶紧站起来。 侍女也很快出来,见听寒这样子,眼中有些心疼,却什么也没说,自去干自己的事儿。 都是下人,命都攥在人家的手里,谁又好过些? 听寒进了进了屋子,装着滚烫热水的茶杯就迎面丢了过来。 热水落在听寒的伤口上,听寒打了个哆嗦。 心中想着,这热水一定是展律婳故意叫人换的。 听寒忍着疼,在展律婳暴怒的目光里,又往前两步直接跪在了地上。 展律婳见她这个样子,心中的气又是郁结着,又是发布出来,气的直接一脚将听寒踹倒,听寒的身上的伤口再次破裂,血流汹涌。 “废物!你这个废物!”展律婳骂道,“这么点儿事儿都干不好!你怎么不去死!” 听寒老老实实的听着,并不顶撞。 可绕是如此,展律婳还是不满意,“别在本公主这里装聋作哑,与你说话呢你聋了么!” 听寒心道,这个情况,我倒愿意自己是个聋子哑巴,是个没用的。 为了少受些折磨,她还是回答道,“公主受罪,属下功夫不够,没能将穆云杳性命拿掉,还请公主责罚。” 展律婳听那侍女说听寒一身是血的跪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知道她没有完成任务了。 这时候听她再次提起,仍旧是十分生气。 她拿着手中的鞭子,用力两下甩在听寒的身上,凶狠的正对着伤口的位置,听寒忍不住痛哼两声。 展律婳满意她此时痛苦的表现,才又道,“你说你功夫不够,本公主可知道,这穆云杳是个没有功夫的,难道你功夫还不如她?” 说着又用阴狠的探寻的目光看向听寒,“莫不是你嫉恨我往日里对你严厉,所以这次故意没有完成任务吧?” 展律婳目光吓人,盯着听寒。 听寒赶紧否认,“公主逃命,属下不敢如此想,只不过,这次属下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镇南王,是以才……” “什么?你说你遇到了镇南王?”展律婳面色微变。 “是,属下遇到了镇南王,千真万确。”听寒道,“属下原本见穆云杳一人出了院子赏月,身边没有别人,想要跟上去直接动手,无声无息的将人处理掉,谁知道……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出来了镇南王,与属下缠斗起来,属下几招便不敌,找机会逃走了。” 展律婳看着听寒脸上的擦伤,和已经完全不见的面纱,面色更加阴沉起来。 “你叫他们看见了你的样子?”声音阴沉的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有了穆云杳,邢墨珩对她的态度原本就已经掉了十万八千里,如今又叫邢墨珩知道了她的杀意,那邢墨珩对她的印象,岂不是更要一落千丈? 展律婳一脸的不甘心,据她所知,男人往往会更关心弱者,如此,她分明就成了一个坏人的位置,而穆云杳,毫无疑问是他们中的弱者。 “贱人!” 展律婳有越想越气,这一声不知道是在骂听寒还是在骂穆云杳。 “我问你,你是否被他们看见脸了!”见听寒不答话,展律婳又问了遍。 听寒知道展律婳对二人相像的事情和秘密十分敏感,而自己又丢了面纱回来,若是矢口否认,展律婳一定不会相信。 她干脆仍旧是真假杂乱道,“属下该死,属下与镇南王打斗逃跑的时候,曾与穆云杳对视一眼,那时候已经掉了面纱,至于镇南王……” 展律婳打断道,“也就是,你确定你的面貌被穆云杳那个该死的贱人看到了。” 看着她的脸色,听寒艰难的点点头。 “没有的东西!” 展律婳瞬间爆发起来,一个鞭子甩过去,仍旧是已经受伤的地方,更多的血液瞬间奔涌而出。 听寒闷哼一声,不敢喊痛。 展律婳犹不过瘾,只还有话要问,抽了几下之后,暂且住了手,“那镇南王怎么样?” 目光阴狠的像是要将人抓紧地狱的恶鬼,听寒忍不住一个哆嗦,下意识的便道,“镇南王……镇南王属下不知道,待面纱松动的时候,属下已经转身开始奔逃,镇南王应当是没有看到属下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确定?”展律婳提高了声音。 听寒咬牙点点头,“属下……不确定。” “好!你好!你好得很!”展律婳连叹三声,甚至要大笑出来。 可听寒只觉得心中更加发毛。 果然,瞬间,展律婳就变了脸色,沉声道,“你走之前我是怎么吩咐的。” 听寒咬牙不言语。 “好啊,看来你是忘了本宫的话了!那么本宫就叫你好好回忆回忆!” 展律婳一个鞭子摔在地上,屋中的下人齐齐一抖。 她吩咐道,“来人,把我的玫瑰鞭取来,我要让人长长记性!” 屋中的人齐齐吸了一口气,没人动弹。 “怎么!都听不懂本公主的话了!”展律婳见众人如此,气的大妈一句。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瞬间,一众下人齐齐跪在地上,一个激灵的侍女,赶紧去将展律婳心爱的玫瑰鞭子取出来。 展律婳从小就是个魔王,整日里光是研究怎么惩罚不听话的下人,怎么叫周围的人言听计从。 这玫瑰鞭子,就是她的成果之一。 这名字的由来,不过是因为玫瑰鞭与玫瑰神似。 这玫瑰鞭子上,用十分精少的软铁制成,鞭子软而有韧性,刀砍不断。 而最像玫瑰的地方,一时因为鞭子上十分不规则却又密布的倒刺,密密麻麻,叫人看了便是一身的恶寒。 二是,这玫瑰鞭子不知道惩罚了多少人,要了多少人的姓名,因而鞭子上的血液已经融入到鞭子当中,带着一种玫瑰一样神秘的红色。 侍女将装着玫瑰鞭的盒子捧出来,展律婳眼中阴狠更盛。 她伸手十分娴熟的去除鞭子,对着听寒的脚下便是一甩,“既然你不记得本公主的话了,这可就怪不得本公主了,要不是本公主宅心仁厚,早就要了你性命!你且给我受着!” 说着,展律婳毫不留情的一鞭子就甩出去。 这鞭子是她的心爱之物,她早就掌握了其中的门道,如何用力最让人疼,如何行鞭叫那倒刺儿的威力更大。 这一鞭子下去,听寒瞬间就痛呼出声,“啊!” 一声惨叫,直接响彻了院子。 众侍女感同身受,要把头埋进低下去。 展律婳又是惩罚,又是杀鸡儆猴,一下比一下用力。 院子外,正巧路过的邢墨珩,听见这隐隐约约的声音,不由往展律婳的院子中看了眼。 不过也只是一眼,他白便转身离开了。 这展律婳惩罚下人是最常见的事情,不知道今日倒霉的是谁。 方才,突然收到了国王的召见,而前来请他前往的,更是国王身边十分受器重的当红内侍。 邢墨珩不过略微犹豫一下,就跟着过来了。 昨日展律婳才发现了穆云杳和萧奕池在他院中的秘密,想来国王也是为了这事儿,是以为了穆云杳的安全也好,他必须要走这一趟。 邢墨珩转身,跟着有些尴尬的内侍,迅速的走过了展律婳的院子,往国王的宫殿中走去。 “参见国王。”邢墨珩见到国王,便行了个礼。 国王见他如此守礼,一早做好准备,想要直接发出的质问,反倒是不好直接说出来了。 他摆摆手,“镇南王不用多礼,请坐。” 邢墨珩也不推辞,转身便坐下。 国王这才道,“今日本王请镇南王前来,镇南王可知道是为了何事?” 邢墨珩点点头,“国王今日请本王前来,当是为了萧奕池的事情。” 邢墨珩闭口不谈穆云杳,似乎从未被展律婳发现过穆云杳的踪迹。 见他如此,国王也当真是不好管他身旁随从这样的小事儿,只得顺坡道,“就是此事,看来镇南王心中也有数。” 第三百八十五章 目睹受罚 第三百八十五章 目睹受罚 国王压根儿就没想到邢墨珩会这么自主的就应了下来,原本兴师问罪的计划不由打乱了。 说的话,虽然不咸不淡的,可也没有多少的威力。 邢墨珩嘴角略微的扬了扬,他自然是故意如此的。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这是打小儿就知道的道理。 邢墨珩接着国王的话,点点头,面上十分的理所当然。 他道,“本王如此行事,也是为了国王的千古的美名着想。” 国王听邢墨珩自顾自的起了这么个宏大的话头,猜到他要怎么说,已经沉了脸。 邢墨珩不管他,只带着冷淡的笑,继续道,“那日本王闲来无事,正好溜达到贵国鼎鼎有名的暗卫营中,原本想一睹其风采,却没想到正看到国王已经饶了一命的萧奕池,被他们虐待的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邢墨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国王,“本王当下就是心中一怒,道,这些人怎的能如此行事,这分明是要损坏国王您的名声,若是国王说了那话之后,萧奕池还是死了,岂不是叫前来的众位贵族们笑话?是以本王就当机立断,将人带了回来,原想着今日前来禀明国王前因后果,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国王虚虚的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邢墨珩就已经继续道,“本王做此事当真都是为了国王的千秋美名,只不过,这前来告状的人,一定没有什么好心思,竟然想要借着这件事情来挑拨本王与国王之间的关系,进而打破麟炎国和天羽国可能的合作,实在是其心可诛,不论对方是谁,国王您一定要注意啊!” 邢墨珩言语清晰,语重心张。 麟炎国国王原本就已经失了先机,如今又被邢墨珩如此一顿抢白,原先准备的许多的话,甚至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纵然心中知道邢墨珩不过是耍着花招把戏,可却没有戳穿他的突破口,也不能戳穿他。 如若不然,岂不是就成了邢墨珩口中的被人蒙蔽,进而破坏两国之间的友好合作? 国王心中不由叹气,这邢墨珩果然是老油条了,若是能够跟他家婳儿结成秦晋之好,也是好事儿,多一个强劲的亲戚,总比多一个强劲的对手要好。 “如此……”国王顿了顿,“倒是劳烦镇南王了。” “既然如此,这人还是交到本王这里来吧,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再叫镇南王费心就不值得了。”国王道。 若是叫他就这么放过来萧奕池,当真不甘心。 邢墨珩看了国王一眼,摇摇头,“本王以为,此事不妥当。” 说着又道,“国王您宅心仁厚,之前说过,只狠狠的惩罚萧奕池一次,便不再计较,如今惩罚已过,若是再将萧奕池困在您身边,岂不是要叫外人误会,如此,便是不美了。” “再者,”邢墨珩的表情更加戏谑,“本王听闻,这次来的贵族,有些与这萧奕池还有亲戚关系,若是国王在此时出现了这些传言,岂不是叫人离心?” 见国王虽然面色难看,没有马上应承下来,但也没有严厉反驳。 邢墨珩就又随意道,“本王也只是提提自己的意见,国王比本王更有资历,具体如何,想来国王更加有数。” 国王心中一噎,恨不得当下翻个白眼。 好话坏话都叫你镇南王一个人说了,如今又将本王放在了这么一个位置上,还说是为了本王好?难道真当本王是那些老糊涂的不成? 心中生气,偏偏又不能发作出来,国王的脸色可想而知。 “好好好,如此一来,本王反倒是要感谢镇南王了不是?”国王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暴怒。 邢墨珩行云流水的摇摇头,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你!”国王气的竖手指。 “哦?国王还有什么吩咐?本王一定照办。”邢墨珩仍旧是淡淡的。 这个样子,当真是越发的叫人生气。 国王当真一刻钟也不想再见到邢墨珩这张脸,给自己找气受,“罢了,你回去吧,本王无事。” 邢墨珩顺水推舟的起身,“既然如此,本王告辞。” 转身出了国王的宫殿,听见身后不清晰的瓷器碎裂的声音,邢墨珩嘴角又扬起似笑非笑来。 生出那么女儿,这国王的脾气怎么可能是个好的? 邢墨珩一路出了国王的宫殿,往外走的时候,自然又经过了展律婳的寝宫。 甫一经过,他就皱起了眉头。 这展律婳宫中原本处罚下人的求饶声,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且这声音,分明带着几分熟悉,似乎不久前才听过。 邢墨珩对人的记忆力和区分能力十分出众,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定听过这个受虐的尖叫声。 而既然能够叫他有记忆,一定是接触过的人。 不论是谁,总要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价值。 今日邢墨珩只身一人出来,想什么做什么也是方便。 因而看没有跟着,直接就扣了两声展律婳院中紧闭的院门,然后不待有人响应,自己就推门而入。 展律婳这个人向来就是如此,他又何须礼貌相待? 进了院门,才发现院中空无一人,而侧面的一个房间内,侧头看过去便可以看到许多人的影子,何况还有清晰的惨叫声。 邢墨珩脚下一转,直接靠近了那个屋子,毫无预警的伸手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应声而开。 鞭子落下的声音瞬间停下,只剩下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屋中的人一个一个都抬起头来,看着突然破门而入的邢墨珩,包括手中举着鞭子,一脸惊愕的展律婳,和躺在地上,一身鞭痕的听寒。 邢墨珩看了眼展律婳,随后目光就落在了听寒身上。 这人他认得,分明是早上才离开的那个,似乎与穆云杳还有些不错的交集。 联想昨晚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再加上眼前这幅场景,邢墨珩心中也已经有了数。 如今看来,这人定然是展律婳的手下,而昨夜去找穆云杳,又是在将将才惹怒了展律婳之后,可想而知,是要杀人泄愤的。 只是,不知道穆云杳因为何事,跟这个暗卫有了些交集,所以这暗卫大概是心生犹疑,直到天亮都没能下手。 也是因为如此,没有完成展律婳布置的任务,是以今日被展律婳这样虐待,杀鸡儆猴,用来泄愤。 “恩……恩公?” 展律婳看邢墨珩一直看着听寒,心中不由一紧,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仍旧是惊愕道,“恩公,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邢墨珩十分从容,只道,“今日不知为何,你父王突然宣我觐见,说了萧奕池的事情,我与国王处理完了之后,路过你这里,却听见你这里发出惨叫声,我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要过来看看。” 说着,邢墨珩的目光又看向听寒,口中道,“却没想到……” “恩公!”展律婳赶紧大胆他的话,不想让邢墨珩对她误会更深,可是接下去,要说些什么,她自己却也不知道,一时间,不由停顿了下来。 正是这时候,邢墨珩看着听寒突然眸色一变,道,“这人是你的手下?” 说着,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展律婳看邢墨珩这样子,心中一急。 邢墨珩如今这样的表现,分明是已经看过了听寒的样子。 天杀的听寒,误事的蠢货! 展律婳趁着邢墨珩没有进一步多说,赶紧道,“恩公难道已经见过这个叛徒了?” 不知道展律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邢墨珩只是阴沉着脸,点点头,以不变应万变。 见他点头,展律婳心中更是着急。 偏是突然急中生智,赶紧出声道,“原来恩公也见过这个叛徒贱人!” 说着为了让邢墨珩相信,自己一个鞭子就抽出去,落在听寒的身上。 玫瑰鞭子上的钩子,勾出了不少的血迹,照的人眼睛都红了。 展律婳却是因为听寒的一声痛呼,和这一记极为狠厉的鞭子,找到了一些方向,思路甚至都诡异的开始清晰起来。 她道,“这个叛徒,昨日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被恩公的小厮欺负了这样的谣言,为了立功,竟然瞒着我,自作主张的去恩公的院子中闹事儿,今日带着伤回来了,我才知晓。” 说着展律婳看了眼邢墨珩,见他面色阴沉,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这样自作主张的下人,不可不罚,好在她技不如人,如今没有伤害到恩公那里的人,如若不然,我何止抽她鞭子,干脆直接要了她的命!这不,我叫了所有的下人来看着,让他们知道自作主张的下场!” 展律婳一边义愤填膺的说着,一边下意识的看着邢墨珩的反应。 邢墨珩仍旧是作面色阴沉的样子,在展律婳内心最忐忑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你说的没错。” 听他如此说,展律婳心中才要松口气,就听邢墨珩继续道,“这样的人,合该受到惩罚。尤其是,动了,或是想要动我身边的人,叫我知晓,死路一条。” 邢墨珩分明没有故意扬高声音,可在场的人听了却都不由一个哆嗦。 尤其是展律婳,她心中有鬼,连看也不敢看邢墨珩一眼。 第三百八十六章 救人水火 第三百八十六章 救人水火 邢墨珩冷眼看着展律婳的表现,心中已经十分确定自己的猜想。 可如今,一来穆云杳没有收到实质的伤害,他没有理由完全除掉展律婳。 二来,展律婳这个身份,若是她一直赖账,像现在这样,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他也不好直接将人怎么样。 只不过,这个暗卫…… 邢墨珩的目光看向听寒,而听寒的目光,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一直像是溺水的人等待救援一样,将目光完全放在了邢墨珩身上。 邢墨珩看着听寒一身的伤,眉头微皱。 地上的这个暗卫,似乎与杳杳有几分交情,若是叫她知道这暗卫因为她受了伤,怕是又要伤心。 但虽然如此,这暗卫却又实在是个炸弹,也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带走了,叫展律婳起疑心。 邢墨珩顿了顿,道,“搁在本王这里,这人当是必死无疑的。” 虽然嘴上的话,说的是听寒,可这话,却是对着展律婳说的。 被邢墨珩这样的目光盯着,又听着这样的话,展律婳甚至感受到了一阵杀意。 若是叫邢墨珩知道了,刺杀穆云杳的暗卫是她安排的,是不是,她也必死无疑? 还是说,方才,邢墨珩所说的所有话,其实就是对着她说的? 展律婳不敢深思,深深的低着头,躲避邢墨珩的目光。 邢墨珩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扫视过屋内的所有人,形成一种绝对的威压。 半晌,邢墨珩才又道,“不过,这个人虽然是你的手下,却也照你方才所说的,触动了本王的利益,是以,这人,本王要带走好好收拾收拾,你可有什么异议?” 邢墨珩的语气,展律婳哪儿敢有什么异议,当下就答应下来。 邢墨珩这才又看了眼听寒,又对展律婳道,“给本王准备个破车也可,本王可不希望,在还没有动手的时候,这人就直接死了,在本王这里,多得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展律婳一个哆嗦,看了眼听寒,一时间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迷迷糊糊的应了下来。 以往粘着邢墨珩的展律婳,今日一反常态的,纵然邢墨珩来了她的院子,也没有硬生生的将人多留下来。 反而是很快就准备好了邢墨珩要的东西,将听寒丢上去,让邢墨珩带着一同走了。 这宫中自然是没有什么破车的,被吓到了的展律婳,也没有什么整人的心思了,就叫人随便找了一辆比较破烂的马车,装上了听寒,给了邢墨珩。 原本派人在前面赶车,邢墨珩却是不愿意身侧有不熟悉的人,直接将人赶走了,一切自己行事。 马车破败,帘子也是破的。 一路上,听寒安静的躺在马车里,身上痛,很痛,流着血,冲刷着的痛。 然而,她却忍不住,将探寻又有些着迷的目光,穿过破败的车帘,落在邢墨珩宽厚的背上。 方才,在被展律婳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真的,就那样静静地,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没有任何会为她而伤心的,死掉了。 然后,在她想要放弃的闭上眼睛,当做是一种可怕的解脱的时候,眼前一暗,便出现了邢墨珩高大的影子。 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人呢…… 听寒看着邢墨珩的后背,入神的想。 他看起来那么的冷淡,带着能够将一座山冻起来的冰冷的寒意。 可是,他却就这样,突然出现,然后,救出了她。 没错,是救出了她。 若是真的想让她死,想要折磨她,怎么会要什么劳什子的马车? 只要将他交给那些变态的内侍,或是直接拉在地上拖着,不是能叫她更痛苦些? 只有展律婳那个被吓蒙了的笨蛋,这时候才会相信邢墨珩的话,真的拿了个破马车而来。 听寒心中想着,又十分的庆幸。 以前每每被人忽略,或是练功痛苦的时候,她都曾想过,干脆就这样直接死掉算了,反正也没有人为她伤心,也没有人为她心疼。 她又不是穆云杳那样的人,不会有那么多的朋友和亲人挂念着,不会因为她的离开,因为她的受伤而难过。 然而直到方才,真的快要触摸到阎王爷脚趾头的时候,却发现,她不想死,一点儿也不想。 然后,邢墨珩就出现了,像是将他从阎王爷脚边拽回来的天神一样。 马车颠簸,身上的伤口也疼着,听寒却觉得好受了很多。 这是她第一次,被别人救援,感觉,很不错。 听寒的目光实在过于专注,邢墨珩不由皱了皱眉头,回过身来,看向听寒。 他迎着光,坐在前面,面容被脸上跳跃的光圈弄得有些模糊。 甚至,听寒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这让邢墨珩身上的寒意,和拒人于千里之外,莫名的少了许多,听寒心中想着。 她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垂下了眼眸。 她竟然不太敢看邢墨珩的眼睛,像是小时候还会害羞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听寒心中正因为这样感觉而感到迷茫,就听头顶上是邢墨珩仍旧寒冷,似乎还有点儿不耐烦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跟展律婳长的一样?难道又是你们麟炎国的什么信仰?再有,你是怎么认识杳杳的?又是怎么靠近她叫她对你不设防的?” 邢墨珩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而这,是听寒第一次,听邢墨珩说了这么多的话。 心中苦笑一声,或许,只有在关于穆云杳的时候,这个男人才会有如此的细心和耐心吧。 杳杳两个字,从他最终缱绻的冒出来,总带着纵容和宠溺的味道。 听寒正在走神,却陡然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愣,赶紧回了心神。 道,“回王爷,属下听寒,是暗卫营的暗卫,与公主的关系,说来话长,跟穆小姐认识,是因为属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在苍云山遇到过穆小姐,为穆小姐做了是事情,所以穆小姐才会对属下不设防。” 说着听寒怕邢墨珩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又道,“若是王爷不相信属下的话,向穆小姐稍一探寻便知。” 对于自己此刻所说的话,听寒问心无愧。 而邢墨珩,听了听寒的话,却是想起了穆云杳。 向她询问?因为那该死的萧奕池,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跟杳杳好好相处,昨日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拍了桌子。 虽然没有对着杳杳,但那么大的响动,想来她也是知道了。 邢墨珩心中不由叹口气,脸上却还是冷淡的样子,“若是说谎,本王这里的惩罚,比展律婳那些小孩子的东西,严厉不少倍。” 听寒点点头,心中有些难过自己被怀疑,却还是点头道,“属下知晓,属下保证,口中所言的没有一句的假话,还请王爷明鉴。” 邢墨珩探寻的目光盯着听寒看了看,见她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点点头,转身看了眼院子,又道,“到了这院子,一时半会儿展律婳不会跟过来,我带你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剩下的端看你的造化,你好自为之。” 说着,邢墨珩就转身,直接进了院子。 听寒口中的那一声感谢,终究还是对着已经虚无的空气说了出来。 “谢谢。”她道。 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也没有经过治疗,随所以还在滴着血。 纵然如此,听寒也已经十分感谢邢墨珩了。 若是没有邢墨珩,她现在怕是已经死了,在这马车里痛苦着,都会变成奢望。 邢墨珩进了院子,却没有照着听寒所言的,找穆云杳去证明什么。 一来,他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若是现在去找穆云杳,她定然还是跟萧奕池在一起,更何况,因为萧奕池受伤的原因,穆云杳不可能离开。 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交流,简直是自讨苦吃。 想到这里,邢墨珩不由就狠狠的想着,那个萧奕池最好早点儿好了,早点儿离开,不要在在他们这里打扰,如若不然…… 邢墨珩冷哼一声,二来么,展律婳这边的事情,已经叫穆云杳产生过误会了,这乱七八糟的烂事儿,没必要叫穆云杳知道。 他叹口气,深深的看了眼萧奕池的房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 而被邢墨珩惦记着的穆云杳,此刻确是在萧奕池的屋子里。 她昨日一晚上没有说好觉,今天早上听到动静,知道邢墨珩要出去了,又故意早早的过来萧奕池这里,做样子。 待确认邢墨珩已经离开之后,她便再也支撑不住,趴在圆桌上就睡着了。 此刻,萧奕池看着睡着的穆云杳,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了,仍旧是看的出神。 他心中不由想着,穆云杳这样的人,一定是女娲娘娘在造人的时候,十分用心制作的那个。 她哪儿都好,什么都好,简直叫人不得不喜欢。 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儿突然抖了抖睫毛。 萧奕池赶紧往后退了退,果然,很快穆云杳就睁开了眼睛。 她一下子从桌子上坐起来,看着萧奕池,似乎还有些为了梦里的事情吃惊。 只听穆云杳十分着急的道,“什么时辰了?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萧奕池心中有些苦涩,点点头,“回来了。” 穆云杳松口气,方才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吓人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疑心突起 第三百八十七章 疑心突起 方才,不知道为什么,穆云杳突然梦到了,自己的病情和身体情况被邢墨珩知晓了。 然而在梦中,果然如她所预料的,纵然是邢墨珩知晓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她一块儿无奈,一齐难过。 最后,她终究是难以敌命,因病而死。 而邢墨珩,也因为她的死亡,而发了疯。 谁能想象到,一代天骄,名扬天下的镇南王发疯之后,是什么样子? 在梦中,穆云杳看过,心痛的不想再回忆。 看穆云杳面色难看,萧奕池不由关心道,“怎么,做恶梦了么?” 穆云杳点点头,却没有多言一句梦中的场景。 就是因为做了噩梦,所以她醒过来之后,下意识的想要求证一下,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想确认邢墨珩的安危。 然而虽然知道了,只是梦境,穆云杳心中还是一个劲儿的难受。 “我想出去走走,你休息会儿吧,别累着了。”穆云杳嘱咐萧奕池两句,避过萧奕池似乎想要挽留的眼神,径自走出了房间。 方才的梦境太过于恐怖,具体,她需要静一静,来平复心情。 与昨日一样,穆云杳溜达出了院子,想往亭子中去。 谁知才出门口,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难以忽略的破烂马车。 “这破马车会是谁的?”穆云杳自己喃喃了句,也没在意,转身便要继续走。 才走两步,她猛然一回头,小心翼翼的往马车的方向凑了凑。 那马车中,分明有人呻吟的声音! 穆云杳不敢轻举妄动,她身上没有功夫,若是遇到了敌人,便难以自保了。 她停在原地,侧耳停了停,半晌,仍旧是只有轻轻的呻吟声,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穆云杳才谨慎的又往前走了两步。 那呻吟的声音该是个女子,且身负重伤的样子,她是大夫,不可能听错。 穆云杳绕到马车前面,探头看进去。 那人躺着,头发胡乱的糊了一脸,也看不出来样子,不过这身上被血染了的衣服,却有些眼熟。 下意识的,穆云杳就觉得没有什么危险,直接走了过去。 果然这人已经疼着轻度昏迷了,嘴里下意识的呻吟着。 一触碰到这人的身体,穆云杳就觉得手心一热。 不好,这人因为身上的伤口,同时引起了高烧,若是不赶快治疗处理,就此死了也不一定。 到底是医者仁心,穆云杳手中用力,将这原本也不是很重的女子翻了过来。 脑袋上的头发散开,穆云杳看清楚这人的脸后,顿时一惊,“展律婳!” 穆云杳简直不敢置信,这是在麟炎国的皇宫中,完全是展律婳的地盘儿,怎么会叫人伤成这个样子! 穆云杳心中满是惊异,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十分有素的将听寒扶了起来。 这一动弹,她自然也就看清楚了听寒一身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你?在王宫中谁敢对你如此!” 穆云杳虽然看不上白日里的展律婳,可却十分信任,甚至已经将苍云山的展律婳,当做了朋友。 而她现在这一身的打扮,分明就是苍云山的展律婳。 穆云杳的疑问,却没有人回答他,听寒已经陷入了中度昏迷中。 这是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情况了,穆云杳当下不再犹豫,直接用力,将听寒的大半个身子背在自己的背上,带下了马车,又往院子中走。 怕这事儿有什么端倪,穆云杳也不敢声张叫人过来帮忙,只得自己咬牙承受着听寒整个的重量。 然而,一边儿往院中吃力的走着,一边儿穆云杳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就像她刚才所想,这展律婳甭管是什么的性格,但只要她还是这个人,还是麟炎国的公主,在这个王宫中,就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 纵然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展律婳,确实让人想要收拾收拾。 再者,展律婳怎么会被放在这个破烂的马车里,且感觉她受伤的时间似乎也不短了,按理说应当早就有人过来找她了。 可现在却似乎没有人发现是的,甚至展律婳的侍女都没有出现,实在是诡异。 难道……这人其实不是展律婳? 穆云杳不敢再想下去,身上的听寒又是痛苦的呻吟一声,她赶紧带着人继续往里走。 看了眼自己的房间,穆云杳脚下顿了顿。 这房间是邢墨珩安排的,是以,她的房间跟邢墨珩的房间是挨着的,她若是带着人过去,肯定要惊动邢墨珩。 到时候不管是担心她,还是其他的,一定少不了跟邢墨珩更多的接触。 穆云杳顿了顿,不想最近所做出来的一切表象功亏一篑,还是直接带着听寒去了许臻的房间。 许臻不知道做什么,又溜了出去,穆云杳踢了两声没人,直接踹开门带人进去了,等之后,再给许臻换个房间就是。 将听寒放在床上,穆云杳大松一口气。 自从那次中了蛇毒之后,她吸收就不是很好了,体重减少了一些。 如今不过是背着听寒走了这么一段路,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一边歇着气,穆云杳就已经将听寒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听寒这一身,都是些皮外伤,只不过伤人的器具锋利刁钻了些,于穆云杳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穆云杳将止疼的药丸子塞进听寒口中,自己歇了歇,缓过神来,才开始给听寒处理伤口。 听寒这一身外伤,对穆云杳来说,实在是小意思。 纵然没有休息好,精神有些不济,穆云杳仍旧是十分麻利的将听寒的一身外伤处理好了。 她左右检查了没有什么忽略的,终究还是抵不过困意,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穆云杳闭上眼睛歪在椅子上,约莫是一刻钟之后,房门十分安静被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邢墨珩。 穆云杳带着听寒进了院子的时候,邢墨珩就已经有了察觉。 原本想出来帮忙,不过,走到转角的时候,他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就停了下来,想要看看穆云杳该是如何。 果然,不出他所料,穆云杳在看了他们房间所在的位置一眼后,丝毫不迟疑的带着听寒来到了这里。 一时间,邢墨珩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为了十分了解穆云杳而感到欣喜,还是因为穆云杳不知为何,对自己的逃避而沮丧。 他眸色微暗,还是忍不住跟在了穆云杳身后。 对于展律婳,他仍旧是不能够完全的放心。 此刻,见两人相安无事,穆云杳也已经处理好了事情,邢墨珩才好推门进来。 邢墨珩走到穆云杳身前,弯腰看着她,阴影打下去将她笼罩起来,穆云杳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察觉,显然是已经十分疲累了。 邢墨珩叹口气,如今低头看着穆云杳,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亲近过。 只是因为那一个萧奕池么?邢墨珩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不相信,穆云杳是如此善变之人,而他也不觉得,萧奕池比他好在哪里,任何一处,都不。 忍不住弯腰抚摸着穆云杳的轮廓,见她似乎感受到触碰,偏了偏头,邢墨珩仍旧没有将手拿起来。 反而是,变本加厉的,低下身子去,在穆云杳略微皱着的额头上吻了下。 他的人,他有什么碰不得的?又有什么亲不得的? 弯腰将穆云杳抱起来,邢墨珩的动作十分的轻。 穆云杳脸上的疲累,让他不舍得将她叫醒。 轻手轻脚的,邢墨珩将穆云杳放到窗边的软塌上。 已经秋末了,天气转凉,可穆云杳又是个喜欢通风的。 邢墨珩细心地将靠近她的那一扇窗户掩上,只留了一扇稍微远些的。 回身想要拿起个薄被给她披上,转念一想或许这些都是许臻用过的,邢墨珩终究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孩子似的,转头特意跑到自己房中,把自己最近日日盖着的那个拿了来,结结实实的将穆云杳包裹起来。 如此,邢墨珩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才十分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既然穆云杳在躲着他,那么他暂且尊重穆云杳的决定。 只是,他会马上查清楚原由,到时候,不管是谁,或是什么叫人烦恼改变的事情,都别想拆散他和穆云杳。 同是麟炎国,暗卫营中。 沈寅坐在自己十分阴暗的屋子中,膝边跪着两个年龄不大的少年,面上都是小心谨慎又惧怕的神色,给沈寅锤着腿。 沈寅是十分习惯的样子,老神在在的喝着茶。 门帘动了动,一个暗卫进来。 “参见营长。” “徐三啊,回来了,查的怎么样了,我那傻妹妹真的出事儿了?” 许臻随意的伸手,直接落在一个少年的脖颈上,状似随意的摩挲着,嘴里说出的话,十足的嘲讽。 那少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却不敢做任何的表示,只低头老实的待着,一双眼眶通红,氤氲着水汽。 他对面面色稍黑的少年见了,眼眶也跟着红了,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沈寅没注意,这些豢养的男宠,他多的很,由其偏向稚嫩的少年。 只听徐三回答道,“回营长,宫中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听寒确实被公主惩罚,差点儿致死,后被镇南王带出来,丢在宫中,最后又被穆云杳带进了院子,看样子是要救治。” 第三百八十八章 奸计得逞 第三百八十八章 奸计得逞 “哦?我那木头似的妹子倒是有本事,又是镇南王又是穆云杳的。” 沈寅面上仍旧是嘲讽的样子,徐三没敢搭话。 他脾气最是多变,多说多错,不少暗卫,都是因为一句状似无意的话,就引起了沈寅的雷霆之怒,最后死在了他手里。 沈寅也不指望他手下的这些听话的狗,能有什么建树的意见。 他十分享受的,继续揉搓着手下少年细嫩紧致的肌肤,面上寒意乍起,“可知道那个没用的,是为何被人收拾?” 徐三不知道沈寅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是要帮听寒报仇,还是单纯地觉得听寒丢了他的人。 是以,徐三不带任何个人色彩的平铺直叙道,“公主吩咐听寒杀死穆云杳,听寒没有完成任务。” 宫中多的是暗卫,沈寅手下的人对宫中曾经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基本上一清二楚。 只有他们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们不能知道的。 “哼,如此看来,听寒这个没用的与他们当真还有几分交情,上次,也是听寒将人带来求我收留的吧?还说什么,朋友?” 沈寅冷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就发了怒,将身下的两个少年直接踹开。 面色偏白的那个,一下子后脑上撞在了书桌腿儿上,瞬间脸色苍白,脑后滚出血来。 面色偏黑的那个,也是翻了两个跟头,撞在了远处的石柱上。 徐三已经见怪不怪的,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往旁边避了避,免得殃及池鱼。 两个少年躺在地上,目光对到一起,眼里都闪过痛苦的神色,夹杂着恨意。 沈寅阴狠的目光不知道再看哪儿,连连冷笑几声,“呵呵,这关系倒是越来越乱了,也是有趣,倒不妨本座再扇扇风点点火,叫着好戏更好看点儿。” 萧奕池一脸的不怀好意,把徐三叫到身前,吩咐几句,面上露出看好戏的笑来。 “好了,下去吧!你们两个,现在也给我滚出去,好好拾掇拾掇,一身的血腥味儿,倒胃口!” 徐三领命,率先离开。 两个少年也不敢耽搁,站不起来,便连滚带爬的摸了出去。 沈寅看着两个少年屁滚尿流的样子,和逃脱是撅起的屁股,笑的恶意。 徐三得了沈寅的命令,直接往宫中去了。 这宫中,怕是又要有好戏瞧了。 那两个爬出来的少年,出了沈寅的屋子,仍旧不敢停留,硬是拖着身上的伤,爬到了房山后面,留下了一路的血迹。 “小鱼,你怎么样了,又伤到了后脑勺么,过来俺瞧瞧。”面色偏黑的少年伸手将更加柔弱的少年揽过来,一脸痛心的看着被叫做小鱼的少年,脑后的伤口。 小鱼笑了笑,可见脾气是好的,“大黑哥,我没事儿,你别冲动,咱们赶紧回去吧,若是叫他发现了,你又要挨打。” 大黑扶着墙艰难的爬起来,又吃力的拉起小鱼,两人相互搀扶着,艰难的往回走。 大黑念叨着,“都是俺没本事,叫你跟俺受了苦,原本想着这么好的房子里,一定是个好活计,等日后俺赚了钱。还能叫你继续读书识字,谁知道这里头住着的却是个天大的变态,都是俺的错!俺……” “大黑哥!”小鱼稍微加大了声音,打断了大黑的喋喋不休。 谨慎又小心的看着周围,他是被打怕了。 大黑见他如此,也停了下来,脸上仍旧是对沈寅的仇恨。 小鱼跟他不一样,是村儿里秀才的儿子,跟他这一辈子种地的不是一样的命。 如果不是闹了天灾,小鱼根本就沦落不到这个地步。 两人走到拐弯处,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吓得唬了一跳,看清楚才发现是营中的一个暗卫,平日里经常照顾他们。 “张大哥?”大黑和小鱼齐齐叫到。 张明应了声,面上十分义愤填膺,“又被营长揍了?” 他搀扶着两个少年往前走,“你们现如今先忍着,毕竟咱们还不能将那个人渣怎么着,等日后有机会了,我就尽量帮你们逃出去,远离这个人间地狱。你们还年轻,跟我这半截子要入土的人不一样,你们……” 张明安抚着,将两个少年送了回去。 待两个少年开始休整之后,他才出了屋子,继而出了暗卫营,往最热闹的交易市场上,一个专卖玉石瓷器等进口物事的地方去了。 且说徐三,进了宫,直接找了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内侍。 与内侍吩咐了几句,那内侍便点点头,又往公主寝宫去了。 他虽然职位不高,却似乎十分熟悉这里,直接进了小厨房,找了一个管着膳食的小丫头,又将方才徐三与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交代了下去。 小丫头点头,接内侍给的办事儿前,叫他回去等好儿,自己胸有成竹的收拾起菜品来。 公主那一点就着的脾气,说实话也烧不到她这做菜的身上来。 所以,这煽风点火,递话儿的巧活计,她也没少干过。 大不了干砸了之后,公主大发脾气,她在厨房里躲着就是了。 小丫头烧好了饭,很快就又展律婳身边儿的人来取了。 “姐姐,今日来的够早,公主心情不错吧?”随口搭着话,她把装好盘的东西递过去。 能够如此行事,还要得益于展律婳挑剔的性格。 别人做的东西她不爱吃,最后这小厨房里干脆就留下了小丫头这一个厨娘,反正出了什么事情,只找他一个人也方便。 展律婳的贴身宫女明珠,听这话,面色不好的摇摇头,凑近她小声道,“公主今日心情糟透了,这不,一顿打骂,折腾累了,想着早点儿用饭,你可麻利些,别叫公主再生了气。” 厨娘笑笑,“是,明珠姐姐放心,我省的呢,我可哪儿叫公主因为膳食生气过?” 说着厨娘手指捏着块儿色泽鲜亮的牛肉过去,直接递到明珠嘴边儿,“姐姐先吃口这个垫垫,我特意切成了小块儿,不会叫人发现呢,等伺候完公主,姐姐也来我这儿,我备了糕点和温茶,你好好歇歇。” 明珠吃了厨娘递过来的肉,气色稍微好了些,“就你会照顾人,怪不得这院子里的都跟你玩儿的好,说话算话,我待会儿就过来打牙祭了,你可别心疼。” 见厨娘笑笑,又盛出了两盘才来,明珠赶紧伸手招呼外头的侍女进来,边与厨娘道,“我不与你逗贫了,先伺候公主去。” 说着便带人直接抬着东西出去了。 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又是惊吓又是生气的,又发了好一大通脾气。 展律婳纵然是心中不平,可身体上也十分疲累了,用了温塘热水的,很快就睡着了。 明珠见她睡得熟了,与另外的几个大侍女安排好了,自己就去了厨房。 厨娘早就备好了点心等着呢,见明珠来了,招招手,“姐姐快来,我时间掐的可准,这茶的温度正好,你来了便能喝,当真是便宜姐姐了。” 厨娘调笑着,明珠接过温茶,喝了一口,舒服的叹口气,便道,“是是是,我们几个谁来了你这里不是占了便宜?就你一个大方的,最是好性儿,好了吧?好妹妹,再给姐姐添点儿茶,姐姐今日累了一天,腰酸背痛的,你这儿的茶啊,最是解乏。” 厨娘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个脾气好人又大方的,谈天说话,也不爱往外泄露。 开始大家还提防着她,后来发现她就是年龄小,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也不图你什么,嘴更是严实,一来二去,有事儿没事儿,就都爱到厨娘这里歇歇。 “姐姐慢用。”厨娘笑着将点心递过去,又添了一碗儿茶。 明珠放松了许多,就难免与厨娘说到今日的事情上。 “那个听寒,就是往日一身黑衣的那个,你可也见过的,”明珠端着茶倾诉,“她事情办砸了,似乎还惹到了镇南王身上,这不,人被带走了,不知道是何事,总是公主十分的不开心,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怒火了,玫瑰鞭子上都是血,那听寒是被人带走收拾去了,只留下了我们,叫公主发泄。” 往日明珠并不敢随意多言,也只是在厨娘这里,才放松几分。 厨娘笑着安慰,又有些惊讶道,“姐姐说的是总是在咱们院儿里来往的那个听寒?” 明珠皱了皱眉头,“可不是她?也是个可怜的,咍!” 厨娘掂量着下午内侍告诉她的话,道,“她可一点儿都不可怜呢!姐姐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明珠一脸雾水。 “就是这个听寒啊?听说她原是被镇南王带走了,不是道是要处罚还是什么的,总之就是暂时丢在了院子外头,任她自生自灭,可谁知道,原来王爷院子中还有个好心的姑娘,似乎是会医术的,直接将人救回去了,这不,据说是好好养着呢,用的东西可好了,直教人羡慕。” “你说的是……穆云杳?”明珠心中一跳,暗叫不好,赶紧问道。 “我也不知道。”厨娘不肯多说,不想暴露自己,点到为止。 见她不知道,明珠也觉得应当,况且通过这描述,心中也已经有谱了。 她里外看了看,突然道,“这事儿有些重要,你别与别人多说了,明日我就禀告公主,若是得了赏,也有你的一份儿。” 明珠不敢多言,抵了几个碎银子便走了。 厨娘掂量着口袋里的银子,笑的十分满足。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双生子秘事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双生子秘事 明珠跟在展律婳身边儿,每日被吆五喝六,不是个胆子大的。 心中揣着厨娘随口告诉她的事儿,又不敢当即就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展律婳,一个晚上揣着这事儿,没能睁眼。 第二日一早,听明月说公主醒了,明珠赶紧就凑过去了。 一个晚上,她想清楚了,这事儿,若是做好了,没准儿还能有赏。 可若是知而不报,等日后公主自己发现了,她肯定是没好果子吃。 所以,纵然只是为了自保,也要将这事儿透露给公主。 展律婳刚起来的时候,脾气最大,用过饭之后会好一点儿,明珠等的一脸的汗。 见展律婳好不容易用完饭了,明珠才凑过去给展律婳揉肩膀。 “公主,奴婢昨儿个偶然听了个事儿,太晚了不敢打扰公主,不知现在当讲不当讲?”明珠的声音柔柔的。 展律婳仍旧闭着眼睛,眼皮动了动,“本公主最近没心情与你们耍什么小心思,该讲不该讲,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若是这么点儿简单的事情偶读不清楚,你也不用跟在本公主身边儿了,本宫不需要这么没用的人!”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明珠听了这话,暗骂自己一时忘了耍了小聪明,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展律婳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明珠,你跟着本宫也有许多年了吧?” 不知道展律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珠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公主,奴婢打小儿就跟着公主了,得有十余年了。” “那就是了,”展律婳锐利的目光盯着明珠,突然开口,“现在,说你想说的话吧。” 这一番询问,明珠摸不到头脑,却也不敢耍小心思,“回公主,事情是这样。” 明珠将昨日在厨娘那里听到的,一应说了出来,“……原来听寒后来被镇南王那里的穆云杳救起来了,奴婢听说了之后,又怕是谣言,特意找那边儿的人问了问,虽然镇南王院子中没有宫中的侍人,可所有的人都说,看到穆云杳很亲密的将听寒带了进去,一定是治伤。” 展律婳听了明珠的话,面色一点儿一点儿的沉了下去。 “这两个贱人,狼狈为奸!”展律婳十分生气,“穆云杳那个不要脸的,一定是猜到了是我指使听寒前去要她性命的,所以特意将该死的听寒救了出去,好给她治疗,收买人心,叫她在王爷面前指认我,好叫王爷对我的印象一落千丈。” 昨日才在邢墨珩面前做了那一出戏,好不容易叫他暂且信了,若是听寒说出了什么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展律婳一气之下,拍桌而起,“走,跟本公主过去,本宫就不信了,本宫这里的罪人,谁还敢救!” 明珠抬头看了眼展律婳,见她没有迁怒自己,松口气,赶紧跟在后头,连带着展律婳的玫瑰鞭子一齐带着。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往邢墨珩的院子去了。 许臻昨日并没有回到皇宫来。 他这病,穆云杳说过,说要命,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命。 可若说是想要治好,也不是那么好治的。 如今穆云杳又没有多余的心力,甚至她自己的病情都要比他的还严重,暂且还顾不上。 许臻自己一寻摸,倒也乐得自在。 反而没有在京中时候满满的公务了,他日日出去给穆云杳和萧奕池找点儿药草,剩余时间,就去文人聚集的酒楼里头,吟诗作对,也算快活。 昨日玩儿的晚了,没赶上时间,就干脆在外头住了,怕穆云杳和邢墨珩担心,特意今儿一早上就回来了。 他晃晃荡荡的,嘴里吟诵着,才要拐弯儿,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过来。 许臻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展律婳那疯婆娘么! 脚下迅速的加快速度,许臻一溜烟儿跑回了院子。 “师兄!云杳!那个疯婆娘又来了!展律婳那个疯子又来了!” 顾不上别的,许臻一边儿进门,一边儿把大门锁紧了,赶紧招呼人。 穆云杳正在听寒屋中给她检查,听了许臻的声音,心中一惊,定定的看向听寒。 听寒不敢看她,低头避过了眼睛。 穆云杳动作顿了顿,叹口气,赶紧出了房门。 院子中邢墨珩和萧奕池已经在了,几人看穆云杳过来,许臻赶紧道,“没时间多说了,我方才看着展律婳带着人过来了,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咱们要不要想什么法子应对?” 穆云杳心中暗道,这展律婳一定是为了床上那个“展律婳”来的,怪不得两个人虽然长得一样,可是性格相差却很多。 邢墨珩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穆云杳,开口道,“无妨,她该是为了听寒而来,你带上那人进我屋中待上片刻,她不敢进去。”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十分明显,许臻一头雾水,萧奕池心中清楚。 穆云杳知道邢墨珩那话是对她说的,她点点头,赶紧进了许臻的屋子,将听寒带出来,又送到邢墨珩的房间中。 这时,门口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听寒有些担忧的看着穆云杳,穆云杳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总归觉得她不会害自己,“你放心,展律婳那里有我们呢,只是,等她走了之后,我再问你细致的事情。” 见听寒又低下头去,展律婳便要将人扶到床上。 走了两步,看着熟悉的墨色衣裳,才想起来这原是邢墨珩现在居住的屋子。 穆云杳脚下顿了顿,换了个方向,将听寒扶到了软榻上。 刻意忽略掉心中不想别人睡邢墨珩睡过的床的想法,穆云杳赶紧再展律婳进门之前出了屋子。 院门敲得响亮,外面是展律婳的声音,“恩公,律婳今日当真有十分要紧之事,还请恩公开门!” 邢墨珩不紧不慢的,跟许臻对坐在石桌上,是对弈的样子。 萧奕池也已经按照邢墨珩的吩咐进了屋中。 门仍旧响着,邢墨珩看了眼穆云杳。 还是这么不听话,都说了叫她好好的在屋中躲着,可还是出来了。 邢墨珩的目光宠溺又光明正大,穆云杳一时间不由有些发愣。 她发现之后,赶紧顿了顿,“我去开门!” 说着,便当真往门边去。 许臻扬言刚要阻止,接触到邢墨珩的目光便停了下来。 邢墨珩道,“无妨。” 他话音落,院门开。 展律婳没想到这次这么轻易,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穆云杳,趁着这个机会,已经躲到了邢墨珩的身边。 邢墨珩心里明知道她会如此,这是保命的动作,嘴角却还是因此,泄漏出了两分笑意。 展律婳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瞪着穆云杳,看样子似乎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穆云杳深知自己在邢墨珩身边,已经是足够安全。 也不避讳,目光落在展律婳脸上带着的面纱上。 这面纱之下的那张脸,这院子中,或许只有她和邢墨珩看到过。 谁能想到,麟炎国赫赫有名的刁蛮公主,竟然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暗卫,是双生子,且一个,是另一个的手下。 这样大的差距,不知道听寒是怎么接受下来的。 若是麟炎国一贯如此,那沈寅作为听寒的兄长,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秘密? 穆云杳心中,各种念头翻转。 而展律婳,也发现穆云杳一直盯着她看。 她顺着穆云杳的目光一看,见却是落在自己的面纱上。 心中一动,展律婳瞬间想到,穆云杳曾经见过她的样子,而不久前,穆云杳才又见过了听寒! 也就是说,穆云杳现在完全是知道了他们双生子的秘密,而其他的秘密,穆云杳也很有可能知道。 想到此处,展律婳更加生气。 毒辣的目光看向穆云杳,你等着,不论是你,还是那个空长了与我一样脸的败类,都将死在我的手里。 邢墨珩皱眉看向展律婳,人已经迅速的挡在了穆云杳的身前。 见状,展律婳只得收回了目光。 她道,“恩公,听小下头的丫鬟们说,你身边的小厮,将我的犯人就走了,一个一个,说的煞有其事,我便过来瞧瞧,省的那善做主张的犯人,又来害人。” 邢墨珩面上不变,只道,“犯人,你说的是我昨日从你那里带来的那个?” 展律婳顿首,“正是。” “哦,她啊,”邢墨珩随意道,“难道还没死么?本王将她丢在马车上,在她伤口上撒上了百虫的幼苗,便将她丢在了车上,现在应当是血尽而亡了吧?” 展律婳听着百虫幼苗,想起那许多虫子在听寒伤口上蠕动的画面,不由恶心的想吐。 她生生忍住了,“王爷或许不知,不妨问问咱们妙手回春的穆小姐?” 展律婳干脆直接点了穆云杳的名字,目光分毫不让。 邢墨珩才要继续开口,穆云杳在他身后,突然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口。 在邢墨珩怔愣的时候,穆云杳已经侧身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展律婳,不卑不亢,“公主,我从未救过您的犯人,还请明鉴。” 见她大气都不喘的样子,展律婳越来越气,“明鉴?本公主为何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敢让本公主搜查?” 穆云杳不惧的看过去,“公主又为何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既然公主想要搜查,我自然从命。” 第三百九十章 共赴宴会 第三百九十章 共赴宴会 展律婳见穆云杳如此,心中一想,反而没有什么把握了。 明明就有不少人看到穆云杳将人带进了,今早她还特意又叫人去问过,怎的穆云杳可以这样肯定? 如此看来,她一定已经做了什么手脚。 那穆云杳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要来,所以做了手脚呢? 难道,她身边有什么叛徒? 展律婳越想越气,越想越多疑,却没敢当真下令。 这里是到底是邢墨珩暂住的寝宫,若是她当人越过邢墨珩去发号施令,岂不是落了邢墨珩的面子? 这样搜查的话,就算问出口,都已经算是一种蔑视了。 展律婳心中犹疑,目光却像几个房子看过去。 似乎是听到她敲门的声音才出来,几个屋子的房门都大开着。 一一看过去,邢墨珩的房间,不可能的,她恩公那么冷淡,不论如何,定然不会叫听寒那样下贱的人,进他的屋子。 穆云杳的,萧奕池的,许臻的,这几个房间都开着门,一眼就能看清楚,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 难道,这穆云杳当真已经将听寒转移到了别处? 展律婳心中游移不定,邢墨珩冷哼一声,“公主这是还没看够么?若是如此,本王将这个院子再还给麟炎国,好叫国王转送给公主,如何?” 展律婳心中一惊,这意思,是不参加之后的宴会了? “恩公说的哪儿的话,”展律婳赶紧收回了目光,道,“这院子是恩公来之前,我特意叫人给恩公收拾出来的,虽然院子不是最大的那个,但风景确实最好的,离……” 展律婳停顿,故意看了眼穆云杳,“离我那里也近便。” 穆云杳面色仍旧那样,邢墨珩也搭理她这茬儿。 许臻嗤笑一声,一脸嘲讽。 没想到这世上,还当真有这样的女人,端的是不自重,不要脸。 展律婳听见许臻的一声嘲讽,压住了脾气,才没有在邢墨珩面前与他闹将起来,只是心中又与许臻记了仇。 转眼的时候,展律婳正巧看到了在房中,遥遥看着这里的萧奕池。 她面色微冷,在看到萧奕池黏在穆云杳身上的目光的时候,嘴角突然扯了抹笑容。 原来这萧奕池是心系穆云杳啊…… 而穆云杳嘛,似乎对萧奕池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 若是叫恩公知道了这两人的“奸情”,想来他失望之余,便不会再护着穆云杳。 而这穆云杳么,没有庇护之后,还不是要怎么处理都随她的心思? 这样想着,展律婳面上的表情好了许多。 她突然道,“恩公,今日我前来,说的要事,除了那一件之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 “什么?”邢墨珩不耐烦道。 展律婳如此反而不介意了,过了这短暂的时间,日后恩公就是她的了。 她道,“两日之后,宫中要举行麟炎国贵族的宴会,为了之后的大宴造势,届时,许多国内的贵族都会出席。我想着,穆小姐原是天羽国大将军家中的小姐,上次前来,麟炎国也不乏有认识她的人,若是总跟在恩公身边做小厮也不合适,倒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做了女儿身。” 见邢墨珩不表态,穆云杳也没什么声音,展律婳不由道,“恩公和穆小姐如此,难道是不相信我,怕我害人不成?” 展律婳面上是伤心的样子,反而比那个刁蛮的,更叫人束手无策些。 见两人仍旧是不说话,展律婳提起一口气,道,“再有,这萧奕池已经接受过惩罚了,父王也说他父亲的罪过,不该责备到他身上,所以我想着,叫萧奕池也参见宴会才好,毕竟他一直也是我们麟炎国的贵族子弟,那日要来的人里头,还有他的姨母,也好叫几位夫人放心。” 展律婳少有这么说的头头是道的时候,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样。 穆云杳心中算计着,突然想到,若是她和萧奕池都去参加那个宴会,明面儿下做些“亲密”的事情,邢墨珩怕是就不会载如此忍受了。 况且,不论时明时暗,展律婳都站在了东道主的位置,也没什么区别。 “如此,便谢过公主了。”穆云出来道。 展律婳听闻,眼睛带着笑意,看了眼似乎没有想到的邢墨珩,眼中笑意更盛,比来时不知道开心多少倍的走了。 就算那些秘密被穆云杳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她早晚得死,而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至于邢墨珩,反正日后嫁与他,他也会知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展律婳颇为得意的走了,留下的几人却还有些摸不清楚她这突然转变的路数。 但不管怎样,万变不离其宗,这展律婳一定是有她的阴谋在。 穆云杳习惯性的想要张口与邢墨珩商量,抬头正对上邢墨珩同样看过来的目光,她心中一颤,就转变了自己的方向。 “两日后要参加宴会,想来你比我更加清楚这麟炎国宴会的规矩,你且与我说说,省的宴会上又叫展律婳抓住了把柄。” 穆云杳向着萧奕池走过去,都忘了还在邢墨珩屋中的听寒。 邢墨珩看着她与自己背道而驰的背影,心中虽然难过,但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和穆云杳之间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连唯一的误会展律婳也已经解除了,为何会变成如此相处的模式? 或者说,为何穆云杳会单方面的,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邢墨珩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一直与穆云杳接触的许臻,原本面上表情也有些伤神的许臻,迅速的就低下了头。 “师兄,我还有有事儿,先回房间了。” 也不待邢墨珩多言,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邢墨珩越发的开始怀疑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在门口处,听见屋里“哐当”一声,走近两步,却是听寒扶着桌子摔倒了。 邢墨珩在门口看着,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听寒却被他看得慌乱起来,“王……王爷,对不起,是属下的错,属下这就离开房间,不会再添麻烦了。” 听寒再次扶着桌子站起来,又接着窗户的力量,踉跄着往外走。 邢墨珩一言不发,看着听寒的样子,想着展律婳的样子,又想起把听寒叫妹妹的沈寅,脑海里的一根线,越发的清晰起来。 越接近那个所谓的招亲的宴会,乱七八糟的事情似乎越多了起来。 他可不打算在麟炎国这里浪费许多的时间,如此看来,张明那里的动作要加快些了。 时间过的快,转眼就到了宴会那日。 这两日过得也算是消停,或许是在暗地里准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展律婳也没有过来讨人嫌。 穆云杳,这两日也尽可能的躲着邢墨珩。 只是,在晚间不得不所有人一起用饭的时候,被邢墨珩那样浓烈的目光看着,穆云杳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似乎邢墨珩的忍耐力,也要到头了。 若是邢墨珩打破所有沉默的窗板,开诚布公的问出他的疑惑,她又要如何解答?她有着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不论是自己时日无多的真话,还是自己移情别恋的假话,面对着邢墨珩一双能够看进她心中的眼睛,她都说不出口。 真话她不想说,假话她说不出。 是以,穆云杳甚至有些受虐的体质的,想要赶紧到达展律婳所说的宴会。 她已经打定了注意,子啊宴会上,要与萧奕池表现的更加亲密些。 不止是为了叫邢墨珩死心,同时也可以蒙蔽展律婳,叫她不要过多的注意,也好找机会离开麟炎国。 天羽国那里,还有许多的事情,她需要解决处理。 虽然只是个提前的小型的宴会,但举行宴会这日,似乎整个宫中都出动起来。 也是在这一天的早上,穆云杳发现原本安置在侧间里的听寒,突然就不见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穆云杳想,或许,她只是回了暗卫营,或许是不得已又回到了展律婳的身边,又或许,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这便不得而知了。 至于她与展律婳的关系,在那日展律婳走了之后的晚上,穆云杳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也是,穆云杳已经亲眼所见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同时出现,听寒也在没有什么隐瞒下去的理由。 不过,听寒似乎也不是完全清楚的。 她只知道有那么一种习俗,或是说信仰。 便是麟炎国皇宫中所诞生的双生儿,又是大吉大利的代表,又是极为不祥的象征。 所以,要挑出来一个放到暗卫营中,让其变成另外一个的暗卫,如此,才方可保平安,保昌盛。 而不幸,听寒就是被选中,成为影卫的哪一个。 乍然听到的时候,穆云杳知道只不该,也不是时候,表现出同情来。 可纵然克制着,她心中仍旧是觉得十分的不公。 这样没有脑子的决定,怕是只有如此痴迷的信仰,才能解释了。 穆云杳叹口气,心中万千的事情压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的不好了。 “在这儿叹什么气呢,”许臻从后面走过来,“你这个小厮的身份解除了,师兄可是亲自给你挑选了合适的衣裳,你还不快去换?” 说着,见穆云杳面色不好,许臻故意道,“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能当我的小厮,看你们大鱼大肉喽!” 第三百九十一章 巧言撮合 第三百九十一章 巧言撮合 穆云杳苦涩的笑笑,拍了拍许臻的肩膀,“你知道的,我不会穿的。” 不论邢墨珩准备的衣服多么好看,多么附和她的心思,又多么的与他自己的搭配着。 为了避嫌,为了远离,穆云杳都不会穿的。 看着穆云杳径直往萧奕池屋中走去的身影,许臻只觉得胸中堵着一口气,十分的难受。 明明是最相匹配不过的两个人,明明是他早就已经放手真心祝福的两个人,为何就这么难,为何就不能在一起呢…… 穆云杳进了萧奕池的房间,萧奕池已经换好了穆云杳给他准备的衣服。 “怎么样?合适么?”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萧奕池最快乐的时候,虽然他明知道,这段快乐的时光是有限度的,是偷来的。 他打开手臂,给穆云杳展示自己穿的衣服是否合身。 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些像穆云杳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上的生机多了不少。 穆云杳心中叹口气,不知这与萧奕池而言,是福是祸。 “合适,很合身。” 穆云杳前后看了两眼,坐下应答道。 萧奕池看出穆云杳没有什么心情,也就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穆云杳顿了顿,道,“今天我……想我们可以演的明显些。” 邢墨珩身份尊贵,因而已经被国王以商量事情的名义叫走了,穆云杳此刻商量起这些事情来,颇有些“肆无忌惮”。 萧奕池听了穆云杳的话,脸上的笑意是彻底的僵住了。 今天,演。 所有的都是假的。 即使穆云杳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与他明说,甚至征求了他自己的意见。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沉溺了下去。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萧奕池想。 纵然是展律婳那样的人,邢墨珩想要叫她陪着演一场戏,怕是也会兴高采烈,一头扎下去,不管下面是云朵的软床,还是硬的叫人头破血流的石头地。 然而,又能如何呢? 萧奕池笑笑,那样子有些难看。 好在,对面的穆云杳,根本就没有心情评价他的笑容。 只听萧奕池道,“好,你只要安排就好了,我会尽力配合的。” 说的多流畅,心里就有多难过。 穆云杳察觉了些,点点头,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感情这样十分私密的领地里,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 她,暂且自保都难,于别人,更是无能为力。 “那你再休息下,有些伤口还没有愈合好,我回去换衣服,走的时候过来叫你。”穆云杳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正对着的大床上,放着一件十分好看红色衣裙,被黑色点缀着,看着便是十分的尊贵。 穆云杳知道,邢墨珩出门的时候,穿着的那件墨色衣袍,是用红色滚边儿的。 一个公认的硬汉,不知道是从哪儿来这样旖旎的小心思。 穆云杳手里抚摸着衣服细密的针脚,小心的放在包裹的最下面。 穿上自己准备好的,青色的淡雅的衣裙,跟之前给萧奕池的,是一套。 傍晚的钟声第二次的敲响的时候,穆云杳出门,正要叫萧奕池,却没想到在门口遇了个正着。 “还说你怎么这么久没出来,刚要去找你。”萧奕池笑笑。 穆云杳也笑笑,“倒是巧了,走吧,鸿门宴要开始喽。” “是啊,鸿门宴。”萧奕池想了想,终究是真心的笑起来。 两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个是天羽国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小姐,搁在这一群贵族的堆儿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很拿得出手的。 而萧奕池,先前还是这麟炎国中炙手可热的后生,可如今,在大祭司做了那样的事情没落之后,他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子。 这王宫中,反倒是萧奕池更加熟悉些。 没想到的是,展律婳故意的,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了上位,邢墨珩的对面,也是展律婳的对面。 上座是国王,再次一位,是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王子。 穆云杳有些好奇的看了眼,只见那王子坐在上面,面色青白,一看便是没有精神的样子,一身金黄色的大衣,反而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又往下压了压,就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的。 而他,似乎对这一切也并不是很感兴趣。 恹恹的半躺在座椅上,一旁的国王瞪了他好几眼,仍旧是无动于衷。 国王和王子的下位,右边,便是展律婳,继而是邢墨珩。 而他们的作为,竟然十分出格的,被安排了邢墨珩和展律婳的对面,似乎,也没有人提出异议的样子,叫人更加奇怪。 邢墨珩还穿着出来的时候,穿着的那间滚着红边儿的衣服。 展律婳,竟然穿着的,与给穆云杳准备的那件极为相似。 难以避免的,穆云杳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有那么一个瞬间,穆云杳甚至想要冲过去,将展律婳身上的衣服拔下来,对她大喊,这个衣服是我的,这个人也是我的。 但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穆云杳就十分淡定的,和萧奕池并排着,走到众人的视线里。 她不知道,展律婳那一身衣服,是在看了邢墨珩的打扮之后,又找了个借口,回去特意换得。 邢墨珩虽然不乐意,但也管不了人家公主穿什么衣裳,只心中想着,穆云杳那一个,才是正儿八百的跟他的一对,就也放开了。 却没想到,穆云杳竟然和萧奕池,穿了另外的一身过来。 两个人看上去竟然有些像是书香门第的夫妇,颇有些匹配。 邢墨珩看着,便觉得怒火中烧,十分不想承认。 而展律婳,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难道这穆云杳,对萧奕池也是有好感的? 还是,只是为了掩耳盗铃? 不管如何,至少是叫邢墨珩不乐意了。 展律婳看了眼身边的邢墨珩,有些得意的想。 气氛一时间十分的诡异,任谁也看出了镇南王的不高兴。 只穆云杳,跟完全没看见一样,对着国王行了个礼,道,“参见国王,小女不请自来,已经是十分叨扰,坐在这个位置更加不合适,小女还是随便就坐便好。” 穆云杳说的十分有礼。 她想的明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因着她的身份,和诸位的耳目,只要她有礼有节,不出错误,国王也不能当真如何。 果然,听她如此说,国王也没有苛责的意思。 反倒是展律婳开口,道,“穆小姐当真是说笑了,你如何坐不得这里?且不说你是天羽国战神,镇北将军的爱女,单就你是天羽国一品内司的身份,就足够坐这里了,父王您说是不是?” 不知道展律婳在这之前是怎么跟国王说的,反正国王只是顺着她的话应是,也没有其余的难为。 见状穆云杳直觉坐在这里似乎是什么陷阱,又道,“公主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我这位同行的朋友,似乎坐在这里也不合适,我与他往后靠靠便是。” 展律婳又是一笑,“你这就说的不对了,萧奕池怎么就坐不得这里?虽然大祭司……可他娘却是个好的,曾经作为圣女救了不少的国民,你们就别推辞了。” 说着,展律婳故意问邢墨珩,“恩公,你说是不是?” 邢墨珩的视线一直落在穆云杳身上,穆云杳心中砰砰砰的跳,却一直避免去看他。 这时候,也不由看过去。 邢墨珩十分精准的捕捉到了穆云杳的视线,道,“自然坐的。” 那视线太过于炙热,穆云杳甚至从中感觉到一股委屈来。 她赶紧转移了视线再不管看过去,也不敢再说什么,便与萧奕池坐在了对面。 宴会开始,是一贯的套路。 歌舞,表演,倒酒,举杯交盏。 穆云杳尽量的表现的与萧奕池十分的亲近,而对面,展律婳竟然,也找尽了各种可能,往邢墨珩的身边凑。 邢墨珩懒得管她,只当是苍蝇。 目光完全黏在与萧奕池谈笑的穆云杳身上,半分都移步开。 穆云杳余光看着,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关心,却还是忍不住的,心中超级的不舒坦。 这样一出,不知道是谁在气谁。 酒酣的时候,一直没有的动静的展律婳突然巧笑起来。 穆云杳一直小心的打量着周边的动态,瞬间就发现了,心中也警惕起来。 展律婳虽然刁蛮,但作为麟炎国的公主,在一众贵族中,仍旧是最出彩的那个。 见她带着面纱,露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不由便都看过去。 一个贵族子弟,更是殷勤的道,“公主这是为何发笑?何事竟叫公主如此开心?不知公主是否介意,说出来与大家同乐?” 展律婳极有风情的眉眼,弯弯笑着,看着那人一眼。 被看之人,原是个武将的样子,瞬间就涨红了脸,若非是这样的场合,怕是口水都要不合时宜的掉落下来。 展律婳心中更是得意,笑道,“有何不可?这本就是好事儿。” 说着,一双笑眼,偏偏又看向邢墨珩,道,“王爷可是发现了?本宫这笑啊,是因为瞧着对面这金童玉女的,又是青春,又是相配,十分的合宜,似乎是天生一对儿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 展律婳直直的看着邢墨珩,偏偏又道,“王爷看发现了没有?”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就又都向穆云杳和萧奕池看过去。 这一看,两人果然是极为相配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作之合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作之合 穆云杳和萧奕池二人,穿着极为相当的衣裳,这样看过去,竟然有几分像是已经成亲的小夫妇,当真有些天作之合的感觉。 且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十分亲近的,穆云杳身体前倾着,几乎要靠在萧奕池的身上。 萧奕池伸着手臂,虚虚的搂着人。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都带着清浅的笑容。 邢墨珩看着,眸色深重,没有搭理展律婳。 只是,目光深沉如大海深渊,紧紧的盯着穆云杳。 间或落在萧奕池身上的时候,像是塞北山巅飞雪化成的冷刀子,硬生生的刺过去。 邢墨珩不说话,展律婳也不在意。 看邢墨珩的表情,只要这事情起作用了就是。 虽然不知道穆云杳这个贱胚子,为何竟然就看上了萧奕池这么个乱七八糟的罪臣之子。 或许只是为了气一气邢墨珩? 展律婳心中冷笑,甭管你穆云杳是为了什么,如今叫我找到了机会,就不会再有你翻身的时候。 展律婳看向台下,一位与萧奕池有几分相像的夫人,和蔼的开口问道,“刘夫人,你看本宫说的如何?这两人是否极为般配?” 被点名的刘夫人,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点点头。 她是萧奕池的小姨母,也就是萧奕池母亲的妹妹。 因着萧奕池的母亲嫁给了当时的大祭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们全家的姐妹才都找到了好归宿,若是硬说起来,还都是托了萧奕池母亲的福气。 只是,没想到大祭司出了这样的事情,叫人唏嘘不已的同时,也不由自危起来。 毕竟,她们是同气连枝的姐妹,若是国王心中有气,不顾人情风评,就是将他们连锅端了,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她们姐妹几个,因为萧奕池母亲的原因,嫁的都算不错,有夫家扶持着,且国王正要稳固朝政,也没有受到连累。 不过,却没有人敢为萧奕池出头了。 想到这里,刘夫人看向穆云杳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些,她还记得,上次便是这个天羽国的将军小姐,救了她们都无能为力,不敢开口的小外甥。 难道,这两人早就已经互相看上眼了不成? 也好,也好。 若是萧奕池能够跟她在一起,最好一块儿回到天羽国去,至少可以保证生命无忧,家境殷实,她们姐妹几个也好放心,更叫她那苦命的姐姐安心。 “刘夫人这是怎么了?”展律婳见刘夫人出神,便故意笑起来,“莫不是穆小姐的样貌太美,叫刘夫人一个女子都看花了眼不成?” 展律婳说着,又瞟了穆云杳一眼。 哼,若不是麟炎国的规矩,她贵为公主,总要带着面纱,穆云杳的容貌,又怎么能比得上她的十分之一? “公主过誉了。” 听见展律婳夸赞,穆云杳不卑不亢,得体的道。 依照着展律婳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的夸奖她? 无非就是面上做做样子,那糖衣之下,怕是比鹤顶红还要毒! 刘夫人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歉意的笑了笑。 看着穆云杳去,却越发觉得满意起来。 “公主说的是,穆小姐年轻貌美,我看着十分欢喜,”刘夫人颇有些慈爱的看着穆云杳和萧奕池,“与奕池也是十分般配的,若是奕池能够得到穆小姐的青睐,也是一世修来的福气。” 刘夫人的话说的有些急切和直白,惹得周围的几个夫人笑起来,她却目光闪亮的不以为忤。 这些人懂什么,这有关她外甥的性命,既然她外甥的命,她救不得,好不容易找到的救命稻草,自然要抓紧了。 萧奕池被许多人这样看着,听着刘夫人的话,一时间心中升起一股子冲动来。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如果穆云杳是真的想要离开邢墨珩,想要和他在一起,重新开始,就好了。 若是那样,他丝毫不在意邢墨珩在穆云杳心中留下的印记还未曾淡去。 不管需要用多少的时间开擦除,只要穆云杳愿意开始这一步,只要穆云杳愿意选择他,他便愿意倾尽一生,白头相随。 萧奕池难以自制的,揽着穆云杳的手,紧了一些。 穆云杳自然察觉,侧过头,在众人看不到的的地方,略带不解的看向萧奕池。 萧奕池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往邢墨珩那边看了一眼,示意穆云杳装的像一些。 穆云杳没有多疑,跟着点点头。 见两人的互动,刘夫人越发的觉得有希望,展律婳虽然恶心他们两人,但也是比较满意的。 她故意往邢墨珩的身边凑了凑,“刘夫人说的极是,瞧他们两个,可不是极为亲近的?本宫看啊,只差个赐婚便可促成一桩千古的好事儿了。” 展律婳笑起来,穆云杳装作害羞的样子,低下头去,心中却并不舒坦。 她方才还是忍不住,看了邢墨珩一眼,邢墨珩的面色,叫她甚至有些恨起自己来。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便只有走下去。 “哐当!” 展律婳还在调笑,突然身侧传来一声颇大的声响。 邢墨珩将手中的酒杯十分用力的放在桌上,展律婳离得近,甚至都看到了杯底的裂纹。 被这么一声响动打断,原本相聊甚欢的众人也卡了壳,小心的看着这个来自天羽国的尊贵的男人。 邢墨珩不惧众人的目光,冷冷的道,“安静点儿!” 展律婳一顿,迅速就反应过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没事儿人一样,“恩公说的对,虽然这次是麟炎国内部的国宴,但到底不能过于放纵。” 展律婳这样开口了,自然没有人多言。 只一直没有精神,似乎什么也都不在意的太子,突然似笑非笑道,“没听见么,就你烦人,叽叽喳喳叫人脑袋疼。” 太子这话一出,众人便又都低下头,恨不得装自己不存在。 若说是叫人头疼,这太子才是叫人头疼的那一个。 谁也摸不清楚他的脾气,做事情也从来不看什么时候。 比如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给展律婳面子。 展律婳也知道她哥哥这么变态的德行,看了他一眼,原想直接反驳过去。 可到底顾忌着这么多人在,又有邢墨珩在一旁坐着,不想丢了皇家的脸面,便生生的忍了下去。 只转头,对穆云杳和萧奕池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本宫聒噪了,可本宫也当真是好心,看到般配的人儿就走不动道儿了,只想着让人快快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 “不过,今日似乎不是时候,这样好了,”展律婳示意穆云杳和萧奕池身后伺候的侍女上前斟酒,又道,“也罢,想必你二人有的是时间,日后来日方长,本宫敬你二人一杯,就祝……天下有情人都终成眷属。” 展律婳不给穆云杳和萧奕池任何推辞的机会,自己端着酒杯先喝下去。 然后,便目光盈盈的看了眼邢墨珩,那眼中的意思,明白的很。 随后,才又对着穆云杳和萧奕池展示了下自己的酒杯,示意二人。 一国的公主都已经喝了杯中的酒,穆云杳和萧奕池,根本就没有什么推辞的理由,也不能推辞。 端起酒杯,穆云杳放到嘴边,用袖子挡着,凑到鼻下闻了闻。 若是一般害人的药,她一闻便知。 这酒中没有任何下药的痕迹,为了做样子不让展律婳找茬儿,穆云杳嘴唇碰了碰,随后便都倒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萧奕池没有穆云杳这样的经历,又不像女子的长袍大袖,便直接一仰头,喝了下去。 “果然是豪爽的人。” 展律婳随口赞了一句,眼中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 宴会到这里,众人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 展律婳又道,“右边的矮山上,中了许多的夜来香,还有昙花等一众夜晚才得以绽放的花草,如今正是时候,不若同去看看,共赏美景,诸位看如何?” 这昙花一现,本就是难得的美景,众人自然欣然同往。 由其是爱热闹,平日又总被拘束着的年轻人,这会儿子,都应和起来。 原就是喜庆的日子,长辈们也不拘束着。 想去的便跟着去了,不想去的就在原处自己找地方等着,也好谈天。 穆云杳原就不想去,做了这一晚上的戏,她早就累的身心都不舒坦了,哪儿有什么心思赏花儿的。 可展律婳却是盯紧了她,才要走的时候,就垂青似的,特意走到穆云杳身边,拉上她,说是同往同往。 众人眼睛都看着,穆云杳没有拒绝的可能,只能跟着走。 心中警惕着,又随时找着机会,只盼望展律婳赶紧走到前面去。 穆云杳既然去了,萧奕池似是喝酒有些冲了,虽然不是十分舒坦,可想着没什么大碍,便也只能跟着。 而邢墨珩,深沉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穆云杳的左右,自然也紧随其后。 一众人,聚在一起竟然也有种十分诡异的和谐,便混着麟炎国的少爷小姐们,一同往矮山上去。 山路是台阶搭就的,走起来十分容易。 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穆云杳终于找到机会,从展律婳身边落了下来,找到了萧奕池。 然而这“机会”的得来,去不那么叫人开心。 因为,这展律婳喝酒之后,更是大胆了,又十分主动的缠上了邢墨珩。 第三百九十三章 捉奸成双 第三百九十三章 捉奸成双 穆云杳看着邢墨珩被展律婳缠着,似乎不胜其烦的背影,心中也十分的不舒服。 落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尖似是要将手心穿破。 “哎。” 舌侧一声有些惊愕的低叹,穆云杳看过去,竟是萧奕池脚下踉跄了一步,眼看着就要往山下摔下去。 穆云杳赶紧伸手将人扶住,“你没事儿吧?怎么了?我看你脸色有些发红,不舒服么?” 萧奕池额头上已经有些薄汗,面色也有些过于红润了。 “没事儿,”萧奕池扶着穆云杳的手臂站稳了,对穆云杳笑着摇摇头。 “我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刚才喝酒又喝的有些急,冲头了,一个恍惚没看清才踉跄了下,无妨。” 月光下,穆云杳带着关切的面容,十分的清丽。 萧奕池一时间不由看呆了,拉着穆云杳手臂的手,也抓的紧了些。 对上萧奕池的目光,穆云杳心头一跳。 赶紧稍微用力将人甩开,略微冷淡了语气,“没事儿就好。” 萧奕池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的不妥当,想要开始解释,却又觉得脑袋有些血气上涌,讷讷的闭了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两人因为没有动作,反而被落在了后面。 穆云杳侧头避了避,恰巧看到一处依山而建的亭子,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不会很偏僻,光线也不错。 看了眼萧奕池似乎没有怎么恢复的状态,穆云杳道,“去那个亭子里休息一下吧,正好可以避开展律婳。” “好。” 萧奕池很少反驳穆云杳的决定,尤其是此刻,身上好像有一股热气升腾着,晕乎乎的便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空无一人的亭子。 萧奕池坐在穆云杳对面,看着穆云杳月光下的容颜,只觉得身体里越发的热起来。 那股热气,让他的心,连带着身上的毛孔,都躁动不安。 甚至生出一股可怕的渴望来,他想要拥抱穆云杳,想要亲吻。 萧奕池难以自制的盯着穆云杳的红唇,嗓子都要冒起烟来。 山上,一直被展律婳缠着,邢墨珩十分的厌烦。 可麟炎国的许多贵族看着,他又不能像是丢垃圾一样,当真将展律婳扔下去。 这里虽然铺着石阶,可道路并不宽敞。 若是一个不注意,当真让展律婳出了什么事故,看着国王那个十分宠溺女儿的样子,怕是要拿穆云杳开刀。 邢墨珩一张冷脸,向后看过去。 心中还想着穆云杳这段时日的作为,越想越觉得十分的怪异。 而那背后的东西,他却一点儿也猜不到。 这种无法触碰,无法靠近的感觉,才是他最厌恶的。 人呢? 明明才几步的路,一直跟在身后的穆云杳怎的就不见了? 邢墨珩心中一惊,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是许多不好的念头。 难道又是展律婳另派了什么人去刺杀穆云杳?若是如此,她不可能每次都与刺杀者相识,从而幸运的逃脱一命。 片刻都待不下去,邢墨珩迅速的转身,要向山下冲过去。 展律婳见了,哪儿还装醉,眼疾手快的伸手,将人拦着,“恩公,你去哪儿?这山路黑黑的,若是跌倒了就不好了。” 邢墨珩甩了下,没想到展律婳竟然直接将手扣在了他袖口的袖袢上,当即便回身,十分冰冷的瞪回去。 那样子,像是在看时代的仇人。 展律婳心中一惧,忍不住将手松开。 邢墨珩这时候却突然又道,“是不是你又在搞什么鬼?” 展律婳想要开口解释,邢墨珩却不给她机会。 目光冰冷的看着她,“若是叫本王知晓,你又做了什么伤害穆云杳的事情,别怪本网不讲情面。” 说着,便一个用力,直接将自己的袖袢扯了下来,转身便走。 展律婳看着,有些微的愣神。 周围的人已经发现他们有些不对劲儿,但好在离得并不近,也没有听见邢墨珩的话。 只展律婳的侍女快步走到她身边,请示道,“公主,您看?” 展律婳看着邢墨珩迅速消失的背影,摇摇头,“无妨,让他去便是,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可惜啊,不能亲眼看见喽。” 展律婳假装叹息着,实则声音里头,却是十足十的得意。 穆云杳,这下子,本宫看你还要怎么勾引人! 随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转身,对着后面的贵族子弟道,“咱们快些着,山顶上的风光最好,地方也大,本宫先前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瓜果和饮品,大家莫要拘束着,今日太子不在,便由本宫来招待大家了。” 展律婳在外人面前,还有几分的得体,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贵族子弟,上赶着想要娶这个公主回去。 这时候见展律婳如此说,自然是赶紧响应着。 众人一道儿,直接往山上去了。 坐在亭子里,穆云杳很快就发现了萧奕池的不对劲儿。 “你真的没事儿么?” 萧奕池的脸,红的像是才耍了一套剑法,脸上的汗也像是小溪流一样的往下走。 “我看你的脸越来越红,是不是喝酒之后,吹了风,又惹了风寒?”萧奕池如今的样子,还当真有那么几分像是染了风寒。 萧奕池原本还咬牙坚持着,然而穆云杳淡淡的十分独特的声音,却像是开了他欲望的闸口。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喃喃的,十分亲密的喊了两声“杳杳”,便伸着手臂冲过去。 穆云杳听到那一声熟悉的“杳杳”,不由有些愣神。 谁知道正是愣神的时候,就直接被萧奕池抱进了怀里。 那十分的力度,像是要将她吞噬掉。 穆云杳迅速的回过神来,用力的推拒着萧奕池的肩膀,“你疯了么!萧奕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放开我!快放开!” 萧奕池如今的样子十分的不对劲儿,他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我……我……” 萧奕池身体里像是有两股相当的势力敌对着,不断的拉扯着他的理智。 他想要不管不顾的对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用力的亲吻下去。 然而理智又将他扯了回来,叫他不能更进一步的动作。 穆云杳的力气到底是小的,在僵持的时候,根本推不开抱着他的萧奕池。 而那推拒的动作,在外人眼里看着,怕也是要误会成两人忘情的拥抱。 日思夜想,神女在怀,萧奕池越发难以自制。 理智的作用越来越小,不顾穆云杳的挣扎,他的脑袋,向着穆云杳的靠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关键时候,一声暴喝响起。 一身墨色,迅速的插入两人直接,为出鞘的长剑,几个翻转,将萧奕池甩在了朱红色的柱子上。 邢墨珩接过穆云杳,紧紧的搂着。 墨色的眼眸,在她身上,脸上逡巡着。 直到看到在月光下,似乎带着盈盈泪光的眼眸。 邢墨珩不再多想,直接将穆云杳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对不起。” 没有保护好你。 方才的一切,将穆云杳弄得愣了神。 知道邢墨珩出现,她才有得救的感觉。 这时候埋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胸膛里,穆云杳才觉得自己那一颗,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的心,安了下去。 邢墨珩静静的拥抱着穆云杳,眼睛却越过穆云杳的头顶,看着那个靠在柱子上,十分痛苦的人。 本王要杀了他。 本王要杀了他。 本王要杀了他。 …… 一个坚定的声音,在邢墨珩心底不同的重复着。 在安静又带着压迫感的氛围中,穆云杳终于回过神来。 方才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起来。 萧奕池那里,一定是落了圈套,不然,他不会如此。 而邢墨珩…… 他的怀抱是最结实的,最暖的。 但是,不该是属于她的。 这个怀抱,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活的更久,能够与他长相厮守的人。 而这个人,不是翳婵,不是展律婳,也不是她。 穆云杳狠下心,用力的将邢墨珩推开。 邢墨珩没有防备,两人瞬间就拉开了距离。 不意外的,穆云杳看到了邢墨珩有些怔愣的表情。 “……怎么了?” 直觉告诉邢墨珩,穆云杳此刻,如此动作,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穆云杳刚要开口,本能就叫邢墨珩做出了选择。 他十分利落的转身,利剑出鞘,对着痛苦万分的萧奕池。 声音冰冷无情,“你该死。” 拿着利剑的手高高的举起,萧奕池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眼神迷失的看向邢墨珩反射着月光的利剑。 离眉心,不过一寸的距离,邢墨珩的剑,突然停在了半空。 他回过头,对上穆云杳的眼睛。 此刻,穆云杳已经没有了别的心思。 萧奕池不能死,将萧奕池拉下水的是她,今日叫萧奕池被展律婳算计的起因,也是她,若是萧奕池因为她而死,她会一直愧疚下去。 更何况,萧奕池如今的状态根本就不对劲儿。 “他不能死。”穆云杳乞求的看着邢墨珩,“不是他的错,我是大夫,我知道,他只是被下了药,不信你叫人给他把把脉,或是你还相信我。” 穆云杳死死的拉着邢墨珩的手臂,丝毫不敢送劲儿。 她知道,邢墨珩不是做做样子。 他方才的神色和动作,是当真的,没有留下任何活路的,想要除掉萧奕池。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她还懂得邢墨珩的种种态度。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事实假象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事实假象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认真的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的珍宝。 那目光,叫穆云杳忍不住的躲闪开。 终于,在穆云杳的手臂开始失力颤抖的时候,邢墨珩收回了自己的剑。 穆云杳松了口气,转身跌坐在石凳上。 邢墨珩靠过去,她却又换了个方向。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这句话邢墨珩早就想要问出口了,却连对穆云杳说的机会都没有。 这段时间,明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却几乎没有任何独处的时间。 听着邢墨珩的话,穆云杳心中一痛,根本不敢看他。 在邢墨珩面前,她总要觉得,自己是那个先放手逃跑了的叛徒。 “不关你的事。”穆云杳看着面前的石桌,突然开口。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个开始,似乎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穆云杳继续道,“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心中嘲讽的想着,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思考,怎么样才能将谎话说的更加圆满些。 “我……发现自己变心了。” 这据话说出的时候,穆云杳有一瞬间的脱力。 但她迅速的反应过来,不给邢墨珩任何打断的机会。 她知道,只要这时候邢墨珩打断了她,邢墨珩开始质疑她,她就再也凝结不出这样的勇气了。 穆云杳迅速的说着,“在苍云山的时候,在很多次接近死亡的时候,在我最无助无力的时候,是萧奕池跟在我身边的,回来后,我才发现,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更加的信任和依赖他了。” “你忘了我为什么联系你么?”穆云杳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而更有说服力,却不知道,她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苦涩。 “是的,”穆云杳自己答道,“是为了救萧奕池。” “回来之后,我发现,我想他的时候比想你的时候更多,所以我不想联系你,也……不敢联系你,可是萧奕池这时候却遇到了危难,我不得不寻求你的帮助,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穆云杳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草草的结尾,“所以,不关你的事儿,也不关他的事儿,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变心了,若是要惩罚,你就来惩罚我吧。” 穆云杳低着头,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希望,你和一个正确的人,偕老白头。”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只听见萧奕池有些难受的呻吟声。 然而不论是穆云杳,还是邢墨珩,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呵。”终是邢墨珩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变心了?祝我与别人幸福?” 邢墨珩蹲到穆云杳的身前,双手捏住她的肩膀,叫穆云杳被迫抬头看着他。 他正对着穆云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啊?为什么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穆云杳的眼神避了避,没有答话。 邢墨珩却不叫她逃避,仍旧是托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你怎么能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什么事情都不与我说。” 在邢墨珩说出这话的时候,穆云杳的心跳都要停了。 她甚至怀疑,邢墨珩已经知道了一切,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邢墨珩却又接着道,“你难道忘了么?忘了我们曾经约定好的南城的草原大漠?忘了我们要一起过的简单生活?忘了我们要生的像你也像我的孩子?” 邢墨珩没有猜透穆云杳的病情,她原本该是松一口气的。 可是此刻,穆云杳只觉得一双大手揉搓着她的心脏,叫她从内到外的疼了起来。 邢墨珩还在继续,“不管你是否真的忘记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你知道么,杳杳,”邢墨珩的声音低下去,“这些每日在我梦中循环着,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的渴望,这样的迫切的想要达到,那种没有金戈铁马,平静的只有一日三餐的生活。” “这些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邢墨珩有些激动,“不是别人,不会有其他的人,你就是最正确的那个,你就是该与我偕老白头,不离不弃的那个!” “你为什么,要将我,将你自己,都推向别人呢?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么……” 邢墨珩抚摸着穆云杳的脸,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去。 这么近的距离,穆云杳甚至可以看到,邢墨珩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闪着的水光。 他是这世上的英雄,在她面前,却像个委屈的孩子。 穆云杳不想听,不忍看。 死死的闭上眼睛,因为太过用力,眼睛的周围被挤出了几道细纹。 邢墨珩并不在意,甚至觉得那些细纹再诱惑着他,叫他想要义无反顾的亲上去。 “啊!” 在穆云杳就要迷茫起来的时候,柱子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 穆云杳瞬间回到了现实,又一次,用力的将邢墨珩推开,跑向萧奕池。 被风吹了一会儿,萧奕池身体里的春药迅速的发酵。 不只是脸,就连身上,脖子,手臂,也都是通红的样子。 脸上更是已经皱成了一团,整个人忽冷忽热的颤抖着。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春药,对穆云杳来说,就好处理了。 她找到了控制的穴位,拔下头上的簪子,用不锋利的那头用力的戳了两下。 十分迅速,萧奕池停了下来。 虽然脸上仍旧在发红,药效也还在,但到底是控制住了,他人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邢墨珩的目光,如芒在背。 穆云杳咬着牙不回头,将萧奕池扶起来,没有再与穆云杳说一句话,搀扶着萧奕池下山,回院子。 邢墨珩的目光落在萧奕池搭在穆云杳肩膀的手上,想要将其剁了喂狗。 但终究想起,许臻曾经说过的,在苍云山上,萧奕池曾经几次救了穆云杳的命,压抑着没有爆发出来。 他一路上,跟在穆云杳和萧奕池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纵然穆云杳说了那样的话,看似有缜密的逻辑,也似乎十分可能。 但邢墨珩,就是不相信。 他不相信穆云杳当真会变心,不相信只是在被萧奕池救了的情况下,穆云杳就会移情别恋。 一路上,三人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守在院子里正无聊的许臻,见到穆云杳几人回来了,原本兴致勃勃的想要上去问个究竟,但看了几个人的脸色,当即停了下来,不敢再去触霉头。 邢墨珩一直看着穆云杳将萧奕池送回了房间,又开始治疗,才对许臻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三人如此,许臻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不由叹一句“孽缘”,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也开始乌云密布。 此后,穆云杳躲邢墨珩,更是开始变本加厉。 可邢墨珩,却没有任何的动摇。 展律婳不时的就要找个名头,叫上几个人赏赏花,吃吃酒,每每还是不能拒绝的借口,就是为了看一看,穆云杳和邢墨珩如今的状态。 见穆云杳和邢墨珩甚至少有交流,她心中越发的满意。 那日怕被邢墨珩发现,沾染上了嫌疑,她压着自己的好奇,没有派人去观察后续的事情。 不过,看现在邢墨珩对萧奕池毫不掩饰的冷眼,和穆云杳近乎没有的交流,可见她的计划至少没有全部成功,也达到了预期的十只有九。 展律婳心中偷笑,面上不显,只是在邢墨珩在的时候,越发的开始言语撮合,调侃穆云杳和萧奕池的关系。 而每每这样所谓的“聚会”,穆云杳都有些如坐针毡。 自然不知惧怕展律婳的缘故,是她自己心中的问题。 宴会后的三两日里,展律婳因为邢墨珩和穆云杳关系冷淡的缘故,心情都十分的不错。 连带着她周围的人,日子都变得稍微好过起来,至少不会动不动就叫人抽了鞭子。 沈寅在宫中的耳目,听说了这件事儿,报告给沈寅,沈寅便找了听寒过去。 那日听寒从穆云杳那里离开之后,确实是如穆云杳所料,直接回了暗卫营。 若非如此,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相比于其他地方,至少暗卫营算是安全的。 暗卫营中有的是好药,沈寅也还用的上听寒,因而也不吝惜,叫手下的神医圣手,给她处理了伤口,就叫人好好静养起来。 毕竟,有些东西,总不能因为坏了所以影响使用不是? 见听寒进来,沈寅难得的笑了两声,“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两人虽然血缘是兄妹,但反而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深入人心些。 且听寒向来摸不准沈寅的脾气,后来,干脆就也养成了只听命令,不猜他心思的习惯。 她十分机械的回答道,“回营长,属下好的差不多了,不会影响任务。” 沈寅玩儿着手里的扳指,看着低头似乎十分听话的听寒,又笑了两声。 他知道,他这妹妹,对他也没有什么感情。 每每看起来似乎木头一样听话的样子,可之前,还不是因为穆云杳的事情抗争过? 可见啊,只要是人,甭管是什么人,都还是有三分脾气的。 沈寅点点头,“看样子确实恢复的不错,这就好。这两日,我听说展律婳脾气还不错,你现在就回去吧。” 沈寅看了眼听寒,“随便儿找个什么理由,顶多让她打两下就是,反正国王还没死,她怎么惩罚你也不可能真的要了你的命。” 第三百九十五章 听寒被审 第三百九十五章 听寒被审 沈寅的话语中,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很多时候,听寒甚至想,他们或许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兄妹,与那个只会带来麻烦和厄运的王室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想的多了,听寒越发希望那是真的。 可现实,却总要给她些苦痛,叫她看清自己的现状。 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在沈寅说不出的目光中,听寒出了屋子。 迎面走来两个少年,正要往沈寅的屋子里去。 对于沈寅的某些癖好,听寒永远都理解不了。 那连个身量还十分纤细的少年,怯生生的看了听寒一眼,都不敢说话,低头行了个礼。 听寒点点头,无意为难他们,挥手叫两人先过。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皮肤稍微黑些的那个,胆子也大些,对着听寒又行了个礼,拉着身后的少年飞快的跑过去了。 听寒顿下步子,回头看过去。 才到了沈寅的门口,两个少年就赶紧停了下来,面色也越发的紧张起来,甚至那个小的,还有发抖。 听寒眼看着那个黑脸的少年,对面白的少年叮嘱了什么,然后从地上抹了点儿灰,蹭到白面少年的脸上,身上。 小小年纪,到知道护着弟弟。 听寒才要回过头不理会,黑脸少年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侧头直直的看过去。 听寒难得好奇,看过去,只见那眼中夹杂着恐惧,担忧,恳求和孤注一掷。 心中一顿,听寒明白过来。 原是这个少年顾忌着她的身份,怕她去向沈寅告状。 就是沈寅死了,或许她都不会心疼,又怎么会管这么无谓的小事儿? 怕两个少年继续误会,听寒转身便走了。 黑脸少年松口气,便听身旁的少年心有余悸的道,“大黑哥,她说出去吗?” 看着少年紧张的小脸,黑脸少年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不会的,小鱼。咱们的事儿,对那人来说,不过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儿,你只管听俺的就是。” 小鱼才点点头,屋中的沈寅就已经听到动静,沉声道,“外面的,磨磨蹭蹭不进来是想要做什么?若是不情愿,自去请罚,死了便是,自有成千上万的人排队等着。” 听见沈寅的声音,小鱼一抖,大黑拉着他的手紧了紧,对他摇摇头,低头走了进去。 才一进门,一个茶杯就已经丢过来。 大黑习惯性的挡在前面,飞起的碎瓷片划伤了他的手。 沈寅看个正着,冷笑一声,“听说你二人是同乡?倒是兄弟情深啊。” 听着沈寅的阴阳怪气,大黑心中一颤,赶紧道,“营长,是……是他在来的路上跌倒了,小的怕他在见了血,叫大人厌恶,所以……” “跌倒了?” 沈寅看到大黑身后的小鱼,见他衣服脸颊都沾着灰的样子,嫌恶的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最爱干净,这白净的孩子虽然长相更符合他的胃口,可现在这样也足够叫人倒胃口的。 沈寅挥挥手,“罢了,你自己找个角落待着,别叫我看到碍眼!” 说着,沈寅便直接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中的皮鞭,朝着大黑走去。 没有任何的过渡,一切的苦难就开始了。 鞭子落在少年溜光的皮肉上,瞬间翻出血色的花来。 沈寅的面色越发的扭曲,各种不致命的刑具落在他的身上。 小鱼看不下去捂上了眼睛,却仍旧能听到大黑压抑不住的痛呼声,还有沈寅罪恶的喘息。 他死死的咬着牙,心中十分痛恨,这还只是个开始…… 听寒听了沈寅的吩咐,直接就去了宫中。 虽然即将面对的还是一场躲不过的惩罚,可至少,宫中没有暗卫营那种洗刷不去的血腥味儿,和永无止境的黑暗。 一路去了展律婳的宫中,听寒刻意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邢墨珩的寝宫,不要去想那宫中仅仅存在的几个对她施舍善意的人。 才进了展律婳的院子,听寒便看到了正坐在院子中间的展律婳。 也对,这宫中分明就是展律婳的天下,自然是她才一进宫,就已经有展律婳的耳目上报给她。 “参见公主,属下有罪,还请公主责罚!”听寒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跪在地上。 这天儿已经有些冷了,地上又是青石板,丝丝的冒着寒意。 展律婳坐在上面,手里却还拿着把不伦不类的团扇,并没有十分气恼的样子。 最近邢墨珩和穆云杳的关系变化,她喜闻乐见。 既然稍微如了愿,心情自然是好的。 这好心情,纵然是看到了听寒,仍旧没有多少的影响。 不过,心情好总归是心情好,这该要问的事情,仍旧是少不了。 展律婳没有叫听寒起来,开门见山的直接道,“本宫有几句话问你,你也甭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敷衍本宫,若是你答得好,本宫就当是原谅了你,若是你刻意隐瞒,那就怪不得本宫没有容人之量了。” 听寒顿首,“公主请问,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律婳略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听寒,“当真如此,自然是好的。” “本宫只问你,你与穆云杳是何时相识,她又是为何要救你一命?” 听寒低着头,面色微变。 展律婳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大致猜得到她的心思,又道,“你不必现想什么话敷衍我,也不必说你与那穆云杳没有什么交情,本宫不是傻子,你何时从宫中离开的本宫自然晓得,如今才与你对质,不过是本宫之前没有时间。” 展律婳的眸色锋利起来,像是两把刀子,对着听寒,“如何回答,你仔细想清楚,今日本宫已经将大门落锁了,甭说是穆云杳,就是镇南王,甚至是天皇老子来,本宫要杀的人,也留不得!” 展律婳掷地有声,穆云杳听着也颇为心惊,展律婳这是当真带着杀人泄愤的心思了,且她似乎已经确信,那日是穆云杳救了她。 “回禀公主,属下确实与穆云杳早有相识。”听寒回答道。 既然展律婳已经知道了,若是她再次隐瞒,只能叫展律婳更加的愤怒,或许还要因此而连累别人。 “哦,既然相识,又是如何相识,何时相识的呢?她又为何要冒着风险救你?”见听寒如实回答,展律婳的表情,稍微好了许多。 嘴中咋摸着,又故意道,“难道,你早与那穆云杳沆瀣一气,所以做了卧底,回到本宫的身边,想要戕害于本宫?” “属下万万不敢伤害公主!”听寒赶紧叩首,“属下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还请公主明鉴啊!” 听寒口中求饶,心中已经是万般翻转。 展律婳这是打定主意,不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不会松口了。 若是她说不出什么叫展律婳满意的,很可能今日就要死在这里。 可若是她要说出什么,必定要说道穆云杳的苍云山之行,如此,又不得不说出神药的事情。 听寒心中想着,面上就有些纠结。 展律婳看她停顿的样子,便知道她心中正在拉扯着。 她冷哼一声,“怎么着?有没有要加害本宫,你还要思索半天么?” “属下不敢!”听寒又是一叩首。 心中一沉,已经有了抉择,干脆道,“回禀公主,属下是在苍云山与穆云杳相识的。” “苍云山?她去苍云山做什么?”展律婳面色微变,“难道是为了神药?” 苍云山有重兵把守,其中一个缘由,就是因为这神药。 只不过,没人知道这包治百病的神药是什么样子,所以就也无从寻找,只能漫无目的的守着,以防被别人偷了去。 听寒心中掂量着,终究还是点点头。 穆云杳到底为何要寻找神药,一直没说出口,只不过,似乎是很重要的。 但根据她那时的表现和言语来看,这寻找神药,一定不是为了她自己和邢墨珩,而至于别的什么人,对她来说也就不重要了。 既然神药伤及不到邢墨珩和穆云杳,那她说出来,自救一番,当是无妨。 “果真是为了神药?”展律婳嗤笑一声,“简直异想天开,那么多人找不到的东西,她一个弱女子就找到了?” “不过,”展律婳停顿下来,“听说这穆云杳,在天羽国便是十分厉害的大夫,能成为一片内司,与她的医术,也有些关联……” 展律婳看向低头的听寒,“别磨磨蹭蹭的!把你知道的,你们为何相识,怎么就车上了关系,穆云杳到底有没有找到神药,都给本宫说清楚,若是说的不好,本宫就叫你成了哑巴,反正你那一张嘴,留着也是没用。”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听寒连连求饶道。 之前宫中有一人,犯了展律婳的忌讳,便叫人直接拔下了舌头,还要那人眼看着自己的舌头被喂给狗吃,最后这人,也被挑了手脚的筋脉,直接丢尽了狗笼子里。 那时展律婳还小,听寒年纪也相当,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凶恶的大狗撕扯人血肉的场面,也忘不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饶命?若是想要本公主饶命,就将话说清楚!” “是!”听寒不敢再迟疑,赶紧道,“属下那日执行暗卫营的任务,正好在苍云山发现了穆云杳,见她一个女子,就顺手救了她一命,如此才相识。” “救她?你当真是办了件好事儿啊……”展律婳阴阳怪气的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偶遇故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偶遇故人 一直以来,展律婳都恨不得穆云杳死了。 听寒着急之下,没有想到这个,一时间,心又悬起来。 若说沈寅和展律婳这一对兄妹,有什么相同的地方,也就是变幻莫测了。 “怎么,怕了?”展律婳看着听寒的样子,笑了两声,“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还不会将你如何,毕竟你也是本宫的好妹妹不是?” 展律婳走到听寒面前,弯下腰,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听寒听着,非但没有听出什么姐妹情深的意味,只觉得一身的恶寒。 展律婳说这个,多半儿只是为了恶心她,毕竟,他们四人中,每一个人,都对双生的身份嫌恶至极。 冰凉的手指落在听寒的脸颊上,展律婳伸手捏了捏她脸颊的肉皮,向外扯,又蓦地松手,听寒脸颊顺价就出现了两个指甲印。 “好了,来吧,继续吧。”似乎心情好了点儿,展律婳又坐了回去,“说吧,穆云杳到底有没有拿到神药?” 有没有拿到神药? 听寒心中掂量着自己的答案。 若说是没有,展律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要问出更多的细节来,甚至将穆云杳联系到之前萧奕池出现在苍云山的事情上,若是如此,最终定然也会知晓,穆云杳已经找到了神药。 若说是找到了,反而能够转移展律婳的注意力,至少那些细节的,或许会惹怒展律婳的事情,可以掩盖过去。 听寒心中迟疑着,点了点头。 “本宫就说么,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等等!你说什么?”展律婳看着听寒十分惊讶。 “你说她……找到了?” 看着展律婳不相信的样子,听寒还是点点头,“是,找到了。” “找到了?”展律婳还没坐稳,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听寒,“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穆云杳,找到,神药了?” 听寒一再的点头,“是的,公主,穆云杳找到神药了。” 看着听寒不似作伪的样子,展律婳终于相信,“穆云杳找到神药了,她竟然找到神药了!” 转身失手打翻了茶杯,展律婳也不在意。 听寒见这事儿果然十分迅速的转移了展律婳的注意力,才要松口气,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 展律婳却又突然回身,伸手指着听寒,“你早就从苍云山回来了,那就说明穆云杳早就找到神药了,为何你现在才说?” “我……属下……”不妨展律婳突然在意起这样的事情,听寒一个着急,结巴起来。 展律婳看着她,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将穆云杳连根拔去的算计。 听寒还在结结巴巴的想着说辞,展律婳突然道,“回来再收拾你!” “来人,将听寒给本宫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话音落了,一行黑衣人出现,听寒一眼便看出,这是暗卫营的人。 然而这些人却不管他们曾经是不是同僚,只听从展律婳的吩咐,押着听寒,将人关了起来。 待展律婳回了屋子继续思索之后,一个目睹了事情经过的黑衣人,径自往宫外去了。 此刻,穆云杳却不知道,神药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她与许臻坐在屋中,面色有些苍白。 “你师兄……出去了?”穆云杳道。 许臻看了眼穆云杳,点点头,“师兄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看什么探子还是卧底的,怎么了?” 穆云杳摇摇头,不再说话。 许臻看着,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自己看看,现在这个样子的结果,哪儿有你说的一分的好处?你还要执迷不悟?这样自己难受,让师兄也痛苦的事情你还要继续?” 每次他师兄跟他问起穆云杳的时候,他都有忍不住说实话的冲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穆云杳觉得这样做是对大家都好,可她看在眼里,只觉得两人都十分痛苦。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难道是为了那一种摸不清的可能,就要提前难受? 这不是许臻第一次跟穆云杳提起相同的话题了,应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穆云杳心中清楚,前一次没有死亡的时候,邢墨珩可以等她十年,若是这次,叫邢墨珩知道她命不久矣,只为了自己心中好受,就放肆的享受最后的欢愉,然后将死亡后的空白和痛苦留给邢墨珩一个人,她又怎么舍得? 她爱邢墨珩,毫无疑问,邢墨珩也爱她。 可若是这爱,要让邢墨珩用后半辈子,来进行一场一个人的厮守,她又怎么忍心? “算了,”穆云杳摇摇头,“小臻,你还没经历过感情,所以你不懂,很多很多时候,不是两个人相爱,就可以在一起,当下短暂的快乐,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顿了顿,穆云杳又道,“或许,永远都不懂,才是最好的结果。” 许臻不由撇撇嘴,心道,我明明比你大,怎的反而你像个引路人似的? 可看着穆云杳的面色,许臻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了就算了吧,”许臻拉了拉穆云杳,“你也别在这里伤神了,反正萧奕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的盯着,咱们出去好好溜达溜达怎么样?拿上我师兄的银子,咱们出去逛逛去,总不能白给他做了这回小厮吧?” 穆云杳没有什么心思逛逛,才要摇头拒绝,却响起了敲门声。 随后,是萧奕池的声音,“云杳,你方便吗,我……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许臻和穆云杳对视一眼,穆云杳点点头,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萧奕池开门进来,“云杳,我……”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在看到许臻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穆云杳见是如此,便开口道,“小臻,你先出去等我下。” 许臻有些不愿意,都是男人,他自然看出萧奕池对穆云杳是什么心思,若是萧奕池趁虚而入,真的挤掉,他师兄又怎么办? 见许臻磨磨游游的不动弹,穆云杳无奈,“小臻!” “好了好了,我出去还不成么,咱们可说好了,你得快点儿啊!” 许臻出去,特意没有关门。 穆云杳看了眼,正好合她的意思,便也没管,只坐下给萧奕池倒茶,边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萧奕池看着穆云杳,心中有一肚子的话,他喉咙动了动,“云杳,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 “没事儿!”见萧奕池提起这事儿,穆云杳稍微提高了声音,“那件事儿不怪你,我知道,是展律婳搞得鬼,那日她是知道我懂药,所以故意只给你下了药,不是你的错。” 一句话堵住了萧奕池的话,萧奕池轻轻摇摇头。 那药大概是个助兴的作用,若是他心中对穆云杳没有执念,又怎么会被控制? “不,是我的错,云杳,”萧奕池盯着穆云杳的眼睛,“我……我想说的是,让我……” “好了!”穆云杳再次打断萧奕池的话,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迅速道,“我跟许臻约好了,趁着今日出去逛逛,已经找人定好位置了,既然你没有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不待萧奕池反应,直接小跑着出去了。 萧奕池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和穆云杳瞬间消失的背影,嘴角现出一抹苦笑来。 他想说的是,云杳,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照顾你…… 这些话,穆云杳未必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怎么这么着急?”见穆云杳跑出来,许臻心中有疑,向穆云杳身后看过去。 穆云杳拉着许臻,“没事儿,咱们赶紧走吧。” 许臻心中仍旧有些狐疑,打量着见穆云杳果真没事儿,才道,“那走吧。” 穆云杳已经验证了身份,和许臻十分轻松的就出了宫。 宫墙之外,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在宫中的时候,虽然人的穿着与天羽国也风格迥异,但到底都是皇宫,逃不过奢华二字,因而也奢华的有些雷同了。 但街上却不一样,都是当地老百姓自己的生活,与天羽国全然不是一个样子。 左看看,右看看,又有许臻在一旁逗趣儿,穆云杳心中也松快了许多。 右边是一个风格奇特的客栈,穆云杳侧头看过去,这建筑十分奇怪,似乎是木头做的,可圆润的样子又不像是木头。 见穆云杳好奇,许臻干脆停下来,给穆云杳介绍道,“这个是麟炎国传统的宗教建筑,你看它上面金色的三个宝珠,依次代表着天地人,要不要进去看看?是麟炎国特有的风情。” 穆云杳点点头,两人走进去。 果然,里面的风格与天羽国的客栈酒馆儿也不一样,竟是白色为主体的,整个建筑也是环形的。 很快便有小二走过来,穆云杳和许臻坐下,见许臻十分你娴熟的点了几个招牌菜和特色菜,不由笑道,“这点菜的过程,和这小二,倒是没什么分别。” 看穆云杳揶揄的样子,许臻也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样貌本就十分惹眼,这一笑,不少人都看过去。 其中的一桌,做了一长一幼,两个穿着麟炎国特色服饰的男子,也跟着众人,向穆云杳和许臻看过去。 那年轻的先看清了两人的样子,眼中一亮,伸手拉了拉身旁的长者。 第三百九十七章 许臻的病 第三百九十七章 许臻的病 “是云杳?”长者看过去,“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咱们过去。” “是,师父。”年轻人跟在后面,两人走向穆云杳和许臻所在的桌子。 穆云杳和许臻交谈着,突然感觉右侧有些不对劲儿,侧头看过去,两个打扮十分麟炎国的男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穆云杳和许臻对视一眼,全身戒备起来,摸向了藏起来的袖箭。 眼见两人的动作,走在前面的长者瞬间出手,两只手分别压在了穆云杳和许臻的手腕儿上,“慢着!” 这一声,分明就是天羽国的口音。 穆云杳动作被控制,定睛看过去,眯了眯眼睛,突然惊讶道,“护卫长?” 长者松开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笑道,“认出来了?” 穆云杳愣愣的点点头,便听身边许臻,同样十分惊讶的,指着长者身后的年轻人,道,“翳清明?” 年轻人点点头,走上前,笑着点点头,“是我。” “你们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会在这里?”看着本该在医谷修炼的护卫长和翳清明,穆云杳一头雾水。 护卫长左右看了看,摇摇头,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和清明就住在这家店里头,咱们上面说。” 说着便转身扬手招来小二,道,“这二位是我的旧识,东西直接送到我的房间便可。” 小二看了眼许臻和穆云杳,连声应是。 四人上了二层,进了房间,护卫长是以翳清明将房门关上,才随手摘下怪模怪样的帽子,丢到一旁,“这麟炎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闷死个人。” 后面的翳清明,也笑着扯下了假胡子。 穆云杳和许臻看着,不由觉得好笑,“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说来话长,”护卫长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示意翳清明给二人解释。 翳清明点点头,道,“那日你不是叫人送了信过去,说了许臻的病情么,我想着翳婵从小就被养在医谷中,她一身的路数,都是医谷的东西,就如你说的,或许这解救的办法就在里头。” 翳清明看着有些不相信的许臻,弯了弯嘴角,“在谷中带着也是无聊,我没事儿正好翻翻神医留下的书籍,没想到倒是发现了一部内心功法,我粗粗看了一遍,似乎是可以克制化解许臻体内毒针的影响,最后用真气推着毒针排出体内。” 翳清明润了润嗓子,“我自己无法完全定夺,便拿给师父看了,师父看了,思索半日,也觉得十分可行,就想着给带许臻回去解毒。” “所以你们这次前来,完全是为了我?”许臻伸手指着自己,目瞪口呆。 翳清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许臻原本还有些感动,他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原本有些潮气已经氤氲着了,却听翳清明改了口,瞬间便愣在了原地。 翳清明看着许臻张着嘴,湿着眼睛,傻乎乎全然不似一个状元之才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许臻瞬间回过神来,“翳清明,你!” “如何?”翳清明十分坦然。 穆云杳看着两人来来往往,不由有些惊奇。 不知道许臻是什么时候,跟翳清明关系这么要好了? 这许臻虽然是个性子活跃的,但却也慢热,对外人满是警惕,像是萧奕池,如今也没能得到许臻一个好脸色。 而许臻,更是只和亲近的信任的人,才会如此玩笑。 眼看着许臻就要冲上去收拾人,而翳清明又笑的像个狐狸似的,显然还没玩儿够,护卫长不由摇摇头。 “好了,好了,时间不多,正事儿要紧。” 他看上去颇为凶狠,对于自家的孩子,却是个脾气十分好的,看着几个年轻人安然无恙,心中也有些高兴。 “此次我和清明前来,一是为了许臻的病情,他这病虽然不会马上要命,但是拖下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二来么,”护卫长看向穆云杳,“却是听说你多日滞留麟炎国,且只你们几个人,又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传出来,我心中放心,正好这些日子医谷十分平静,小的们也争气,不需要我费心,我便与清明出来看看。” “您和师兄是今日才到的?”穆云杳想着,不会如此巧合吧。 护卫长摇头,“已经来了两日。” “这麟炎国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我和师父猜想你们在宫中,却还没找到可靠的方法进去,所以就找了这么个据说十分有特色,又时常有贵族前来用餐的地方,想着或许就能碰上了,没想到运气还不错。”翳清明解释道。 许臻冷哼一声,“那可不,有关我和云杳的事儿,运气自然是好的。” 才说完,许臻却有些唏嘘。 他和穆云杳如今都是有病之人,哪儿说得上是运气好。 翳清明见他的样子,却是点点头,没有计较,知道,“自然如此。” 听了护卫长和翳清明的话,穆云杳顿了顿,心中思索片刻,才看向护卫长道,“您的意思是?” “都是自己人,我便直言不讳了,”护卫长直接道,“我原是想,若是你这里有什么麻烦,我和我清明便留下来与你一起,虽然我们二人人单力薄,但好歹有功夫在身,若是有麻烦,至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虞。” “若是你这里过得还不错,没什么用得到我们师徒二人的地方,我们就带着许臻回医谷去,那套内功心法,需要特定的地方和辅助,正好谷中都有,且谷中环境清幽,最适合养病。” 护卫长说完,和翳清明都看向穆云杳二人。 穆云杳沉吟不语,倒是许臻又叫出来,“带我过去?” 翳清明看了眼护卫长,点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颇为严肃的样子,“是,带你回去。你这病虽然不会及时要命,但一根毒针在体内,是十分凶险的,若是一个不慎,甚至是情绪波动,都可能叫毒针顺着经脉,划向不可知的地方,你有几条命可以折腾?” 许臻坐下去,不说话了。 穆云杳心中考量着,其实早有倾向。 前两日楚天阔也来了信,说了那个宸妃的事情,并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看样子邢墨珩在麟炎国似乎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完,但是,她总要找机会很快就回去了。 一是天羽国的事情也十分紧急,二是,她的病情拖不得。 如此看来,不管是麟炎国还是天羽国,现在这样的状况,对许臻来说,都不是好去处。 若是能够跟护卫长他们回到医谷去,避开这些恼人的事情,反倒是个好结果。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穆云杳开口道,“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您和清明师兄在谷中一定也还有事情要处理,我这边自己还可以,况且,估计很快,我就要回天羽国了,倒是许臻……” 穆云杳看向许臻,才要开口,就被许臻突然打断。 “我不去!我跟你一块儿,若是我去了医谷,你要怎么办!你……”许臻有些着急。 “许臻!”穆云杳见许臻的样子,似乎是要将她的病情说出开,赶紧打断道。 见护卫长,尤其是翳清明有些怀疑的样子,穆云杳赶紧又道,“许臻说的也对,这事儿得我们回去问问他师兄才能定夺,若是他这样就走了,我也没法儿跟他师兄交代。” 许臻还想说话,穆云杳在桌子下面,伸手在他手背上捏了捏。 许臻看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无妨,”见许臻和穆云杳的样子,护卫长也体贴,“毕竟事情来得突然,你们回去商量就是。” “多谢您了。”穆云杳真心道。 护卫长摇摇头,看着穆云杳的样子,总能想起翳神医,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四人又随意聊了两句,天色不早了,穆云杳和许臻才起身离开。 路过一个路口,转弯走向了王宫的主路。 路口边,一身墨色的人突然停下。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儿么?”跟在身后的侍卫见穆云杳突然停下来,开口问道。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的背影,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另外一个转角,才摇摇头,“无事。” 许臻虽然性子跳脱,但为人却靠谱,有他跟着穆云杳总不会有什么事儿。 向右转,却没想到又见到一个熟人。 邢墨珩看着同样停在原地的翳清明,两人虽然公事过,但交集并不多。 虽然有些惊讶翳清明怎么会在这里,邢墨珩仍旧只是点点头,便要过去。 擦肩的时候,翳清明却突然开口,“王爷,可否一叙?” 邢墨珩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吩咐身后的侍卫,“张明,你先过去,本王过后到。” “是,王爷。” 张明离开,傍晚的街道,阴影下只剩下邢墨珩和翳清明两人。 也不讲究,直接往里面避了避,翳清明便开口道,“王爷刚才是否看到了师妹和许臻?” 他在医谷长大,习惯了言语中的直来直往。 邢墨珩也不介意,点点头,“是,如何?” 翳清明解释道,“我与师父前来,一是为了帮助师妹,二是为了许臻的病情,如今师妹说无需帮助,就剩下许臻的病,他二人说,今日回去要与王爷商量……” “等等,”邢墨珩突然打断道,“许臻的病?” 第三百九十八章 满腹怀疑 第三百九十八章 满腹怀疑 “王爷还不知道?” 翳清明也有些惊讶,再次解释道,“那一次王爷性命垂危,许臻前去送药,被翳婵从颈后打入毒针,如今毒针在体内随着血液运转,稍有不慎就会产生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翳清明怕邢墨珩不答应,又道,“我在医谷中已经找到了可以疏导毒针的内家功夫,是以才会跟师父提议出来,找许臻回去。” 见邢墨珩不说话,翳清明又道,“师妹说她尽快就要回天羽国,已经答应下来,只是许臻似乎有些纠结,怕王爷您这边……” 翳清明没有说下去,只等着邢墨珩给个答复。 “不日就要回天羽国?”邢墨珩重复了遍,心中道,不知道这两人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一是无话,邢墨珩心中几番回转,突然道,“小臻跟你们灰医谷也好,这事儿本王应下了,你自去准备就是,至于杳杳那边,本王回去再与她二人交涉就是。” “多谢王爷!”没想到邢墨珩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下来。 邢墨珩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听了这话,回头看着翳清明,“无需多谢,你只照顾好小臻便是。” 话毕,转身便走了。 翳清明心中高兴,对着邢墨珩的背影拱了拱手,才转身上楼。 邢墨珩往约定好商议的地方走,心中却早就想起了许多事儿。 许臻的病,穆云杳很快就要回天羽国的笃定。 这些事情,他竟然通通都不知道。 那些在苍云山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更令人惊愕的事情瞒着他? 邢墨珩心中千回百转,打定主意派人再去调查一番。 进了隔间,张明见邢墨珩进来,赶紧行礼,“王爷。” 邢墨珩点点头,挥手多,“只本王和你二人,你坐就是。” 张明再次恭恭敬敬的道谢,才坐了。 邢墨珩暂时收起心思,问道,“暗卫营中,叫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王爷,属下已经确认了合适的人选。” “还是你上次说的那两个少年?”邢墨珩皱了皱眉头,“他二人年龄几何,本王要的是一击致命,不能叫沈寅再有反抗的机会。” 邢墨珩很早就发现,每次的事情之后,包括展律婳的找茬儿,其后都有沈寅的影子。 若是以往,他还可以暂且放过。 只是,上次萧奕池中了春药,差点儿伤害到穆云杳的事情,沈寅也已经插了一脚。 已经快要伤害到穆云杳,他便不可再忍耐了。 张明点点头,“回王爷,那两个少年,年龄十三四岁左右,却是可以胜任的。” “那个小的,虽然性格有些绵软,但与大的却是兄弟情深。而大的,虽然年龄上也不占优势,但却是个狠的且有脑子的,刚入暗卫营的时候,还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样子,就给两个都改了名字,在暗卫营中,属下多番观察,发现他虽然抵挡不住沈寅的强势,却能最大可能的保护住那个小的,就是一个成人,也难以做到如此。” 选定这两个少年,一是因为这两人确实有可利用的地方,二是这两人的兄弟情深,也确实可怜。 邢墨珩点点头,“听你如此说,确实有几分可塑,你与他二人接洽的如何了?” “回王爷,在暗卫营中,属下一直照顾他们,那个大的虽然能不能完全信任属下,但也只有属下帮过他们,再者,”张明道,“最近不知道沈寅在盘算什么事情,对那两个孩子的暴行越来越严重,属下看着,在等些时日,那两个孩子怕是要承受不住了,就是属下不去联系,那个大的估计也会想办法自救。” “如此,你便看着,找机会与他摊牌,至于这死法儿,”邢墨珩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本王这里有一味药,让那少年抹在体内,交合之时便可传给沈寅,中毒者前两日不会有什么变化,过后会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张明一抖,赶紧拱手应了下来。 邢墨珩又道,“做完这事儿,若是那两个少年愿意,你就带着人,顺着咱们的路线回天羽国吧。” 既然穆云杳已经决定要回去了,他也要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情。 穆云杳这样着急,一定有她的原因。 张明十分感激的应是,见邢墨珩摆手,便行了个礼下去了。 邢墨珩在隔间中做了半晌,突然起身,前往闹市中的杂货摊子。 摊主见到邢墨珩,有些惊讶,“王……老爷,您来了,请您里面坐。” 那人见街上人多眼杂,赶紧改口,将邢墨珩迎进了后面隔出来的一个单独的地方。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一个小隔间,还有桌椅茶水摆放,邢墨珩坐下,那个侍卫扮成的摊主,十分殷切的端上茶来,“粗茶,还请王爷不要计较。” 邢墨珩摇摇头,“本王今日前来,吩咐完事情边走,你也不用招呼了,叫魏青过来。” 魏青是负责打探消息的,摊主赶紧出去叫人。 很快,一个身量普通,长相普通的人掀帘进来,对着邢墨珩行了个礼,“王爷。” 邢墨珩点点头,示意他起身,“疾风那里有消息了吗?” 魏青摇头,“属下已经叫人送消息过去了,现在还没回信。” “你时时盯着,若是来了消息,或是京中来了什么人,你立刻联系本王。”邢墨珩吩咐道。 “再有,”邢墨珩道,“你去苍云山附近打探一番,或是想办法从苍云山的侍卫那里探听,总之尽可能完全的,给本王打探出穆云杳和许臻的消息,他们二人你都见过,知道该怎么描述。” “是,王爷,属下立刻去办。”魏青应道。 “好,尽快。”邢墨珩起身,往外走,“这两件事十分重要,不管是哪一个,有了消息一定要马上禀报本王。” 魏青再次应是,抬头的时候,邢墨珩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邢墨珩一路往宫中走,进了院子,第一次没有刻意去看穆云杳的房间。 那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怕是为了许臻的事情,正等在他的房间中。 邢墨珩推开房间门,果然,穆云杳和许臻都在。 “师兄,你回来了。”许臻站起来,看着邢墨珩,十分期待的样子。 穆云杳决定的事情,他是无力反驳了,只能期待他师兄想些办法解决。 穆云杳也跟着起身,“回来了。” 邢墨珩点点头,故作不知,“今日真是怎么了,都在我房里等着?” 穆云杳和许臻对视一眼,还是穆云杳先开口,“有些事情要说,先用饭吧。” “对对,先用饭吧。”许臻跟着应和。 “也好,”邢墨珩点点头,“那就先用饭吧。” 饭菜已经在旁边的食盒里准备好了,穆云杳和许臻将饭菜拿出来,邢墨珩也跟着帮手。 伸手恰好碰到穆云杳的手背,邢墨珩心中一动,张开大手将其抓住,目光看向穆云杳。 久违的接触,穆云杳手腕微颤,邢墨珩却是用力抓紧。 穆云杳瞬间反应过来,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瞬间抽出了手,转身掩饰的将饭菜放回桌上,“吃饭。” 许臻见两人如此气氛,赶紧缓和道,“吃饭吃饭,这饭菜是从外头订的,好吃着呢。” 邢墨珩没在多说什么,三人平静的用了饭。 叫人收拾了东西,三人再次坐在了桌边。 不想继续纠缠下去,穆云杳直接开口道,“今日有事情想与你说。” 邢墨珩点点头,“你说就是。” 穆云杳看了眼许臻,道,“之前,许臻在那次送药的时候,受过伤,身体里被翳婵打入了一根毒针,毒针在体内,虽然不会马上要命,却是十分大的危机,若是一个不慎入了筋脉,性命堪忧。” 许臻要开口,穆云杳瞥了他一眼,仍旧是自己道,“医谷的护卫长,和我师兄,近日找到了解决内功心法,今日正好碰上了,想着把许臻带回医谷治病,我答应了。” “云杳,你……”许臻不放心穆云杳一人,吵着要开口。 穆云杳皱了皱眉头,“你安静,我是大夫。” 大夫?大夫又能如何?医者不自医! 许臻咬紧了嘴唇,才没有当着邢墨珩的面,将这句话说出口。 穆云杳又道,“我答应了,许臻还想看你的决定,我认为,跟着师兄他们回医谷,是目前为止,对许臻最好的去路,如果那根银针不出来,永远都是隐患,像是不定时间的炸药,一个不慎,粉身碎骨。” 邢墨珩点点头,将许臻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 他突然转头,问许臻,“你的意思呢?” “我……” 许臻想要直接开口,说自己不能离开,说自己不放心穆云杳的病情,说自己不放心邢墨珩和穆云杳的走向,说自己怕见不到穆云杳最后一面,说自己怕几个人最终都是遗憾…… 然而,对上穆云杳强硬,却略带着祈求的眼神,许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我……我听你们的。”许臻叹口气道。 邢墨珩看了眼他,又看了眼穆云杳,目光探寻。 被这样看着,穆云杳十分的紧张起来。 终究,却听邢墨珩道,“我同意许臻回医谷看病。” 穆云杳松口气,却又听邢墨珩说,“但是,你呢?” 邢墨珩看向穆云杳,“你要不要一起回天羽国?” 第三百九十九章 鸿门宴 第三百九十九章 鸿门宴 一起回天羽国? 邢墨珩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穆云杳心中警惕起来,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与他们也不顺路。” 还没有完全和邢墨珩断绝关系,她又如何能放心的离开,以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搭了? 见穆云杳,如此回答,邢墨珩的心沉了沉。 翳清明已经十分自然的说,穆云杳不日就会回天羽国,为何穆云杳现在还要瞒着他?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他不能知晓的? 邢墨珩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知道,穆云杳和许臻这里问不出什么,只能等着调查的人回来。 “也好,”邢墨珩状似随意的点点头,“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路上我也放心。” 穆云杳没有说话,她心中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和邢墨珩一起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穆云杳不想再跟邢墨珩在一个空间待下去,如今这样逼迫着自己远离的情景,与邢墨珩呆在一起,只会叫她越发的难受,“我先回去了,你们二人也早些休息。” 说完,穆云杳便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直到穆云杳的背影看不见了,邢墨珩才看向许臻,目光深沉的笼罩着他。 许臻心头微跳,低下头,不敢看人。 “小臻,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邢墨珩紧紧的盯着他。 许臻不敢说话,又顾忌着穆云杳多次的请求,不忍把真相说出来,只能用力的摇摇头。 他像是被踩了一样的跳起来,“师兄,我……我不太舒服,也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许臻含含糊糊的说了句,转身跑了。 一定有猫腻,邢墨珩的心中越发的笃定,只是苦于没有突破口,只能等着。 日后,要更加仔细的保护起穆云杳来。 邢墨珩心中打定主意。 夜凉如水,无人安眠。 时间过得也快,已经到了深秋,叶子落了差不多了,只留下那些长青的,还在枝头招摇着。 早上的天儿,也开始冷了起来。 展律婳却是一反常态的,起了个大早。 “去父王宫中。”收拾好的展律婳,吩咐道。 一行人,在早膳之前,便到了国王的殿中。 这个时间见到展律婳,国王也有些惊奇,“婳儿?今日怎的来的这样早?” 展律婳看了看国王桌子上摆着的膳食,笑道,“还不是女儿得知父王今日吃的好,顺道儿过来讨个好吃的。” “你倒是个好鼻子,”国王哈哈笑起来,“正是赶巧儿了,这里有新进贡上来的虫草粥,本想着晚点儿叫人给你和你王兄送过去,省的扰了你们的清梦。” “虫草粥可是好东西,”展律婳从善如流的坐下,“父王不介意女儿多用写吧。” “哈哈,能吃是福,你尽管多用便是。” 父女两人安静的用饭,虽然没有外人,但到底还是将就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顶多只是调笑两句。 吃的正欢,门口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父女两人齐齐抬头看过去,却见伴随着內侍禀报的声音,展律则走了进来。 国王放下筷子,“说了你多少次了,怎的又是不等通报就进来了?” 国王随口说了两句,也没有很在意,转身招呼人给展律则准备碗筷。 原本脸上还带着些笑意的展律则,在看到国王和展律婳十分和谐用饭的场面时,突然就冷下了脸。 一些想要忘记的场面在脑海中回放起来,展律则冷哼一声,“既然父王和公主正在用饭,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无视国王伸着的挽留的手,转身便走了。 他永远记得,为了展律婳的那个贱婢生母,他父王是如何虐待他的母亲,最后将他母亲活活气死。 而在他母亲死后,他最痛苦的时候,想要找寻父亲安慰的时候,却见到国王和展律婳生母,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就像是方才那样。 先是被迫掀开了尘封的记忆,他又想起,国王鞭笞她母亲,以至于他母亲一身血色的画面。 脚下走的越来越快,展律则好不容易伪装隐藏起来的,对国王蚀骨的恨意,也要掩藏不住了。 见展律则如此没有规矩,国王气的直接丢了手中的筷子。 他深深的叹两口气,埋怨道,“你说你哥哥怎的就不长进呢!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麟炎国日后还不都是他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本王又怎么放心将王位交给他。” 听到王位这样敏感的字眼,展律婳心中微动。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有人不会动心。 况且,就算她只是一个女子又如何,只要找到了背景宏大的驸马,她照样可以掌管麟炎国的政权。 展律婳口是心非,“父王,您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哪儿就到了传位的时候,您该长命百岁呢。” “你啊,就会说好话哄父王,”国王叹口气,“不行了,人老了,又经历了之前大祭司的叛乱,本王也落下了病根儿了,人啊,不服老不行。” 说着又拉起展律婳的手,“你若是个儿子该多好,你比你哥哥可强了不少。” 国王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沈寅,麟炎国的惯例,再沈寅出去之后,早就不算是宫中的人,也相当于被剥夺了王子的身份。 展律婳心中有些得意,却故意凑近了国王,小声道,“父王,这又有何难?女儿最近啊,听说穆云杳,似乎是找到了神药。” “神药?”国王十分惊讶,赶紧压低声音,“是苍云山的神药?” “可不就是那个,”展律婳弯了弯嘴角,道,“女儿想着,这穆云杳既然找到了神药,自然是要送给您的,不然,她为何要进苍云山?凭什么要进苍云山?” 相传,神药单用,可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国王瞬间就懂了展律婳的意思。 只要他们将穆云杳的到了神药的事情说出了,为了保命,为了名正言顺,穆云杳就只能将神药进贡上来,不管她愿不愿意。 国王心中想要那神药,人越是老了,越想活的更久。 他压制住心中的渴望,道,“你果然比你哥哥强多了,你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展律婳笑笑,“还请父王再组个小宴会才是。” 国王点头,“这简单,你且等着,今晚便可。” 展律婳笑笑,又与国王说了两句逗趣儿的话,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另一头,穆云杳和邢墨珩都已经决定叫许臻跟翳清明他们回医谷去,许臻就是心中不愿意,也不敢再违逆。 只得任由穆云杳收拾着东西,自己在一旁插科打诨。 可纵是如此,穆云杳的面色也没有好转。 昨日到现在,穆云杳心中都没来由的忐忑。 因为邢墨珩突然的问题,和邢墨珩的态度。 甚至,她心中总是忍不住在想,邢墨珩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又不敢贸然的表示出来,因而心中十分煎熬。 而邢墨珩,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去向。 萧奕池立在门边看着,心中也不舒服。 昨日,邢墨珩三人像是独立的团体,将他排除在外,用了一次饭。 说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只知道,从那后,穆云杳就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三人心中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这时院门却突然响起来。 几个人的身份都特殊,不喜欢有人在一旁伺候着。 所以除了用饭和打扫卫生的时候,周围一般是没有侍女和内侍的。 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或是故意闯进来,白日里,也是大门紧闭。 三人回头看向院门,萧奕池起身道,“我去开门。” 门外难得的,不是展律婳的人,看穿着似乎是国王那边的。 萧奕池皱了皱眉头,“何事?” 两个内侍对着萧奕池虚虚的行了个礼,有些纠结到底该如何称呼他,最后干脆掠了过去,直接道,“您好,国王派奴才来传口谕,今晚宫中设了小宴,还请镇南王和穆小姐务必参加。” 萧奕池听了,眉头皱的更加的紧了,想要找借口拒绝。 穆云杳却也已经走到了身后,略一思索,便道,“好,你二人回去与国王说,我知道了,只镇南王此刻不在宫中,不知道何时回来,若是回来的时候,我转告他便是。” 两个内侍见是穆云杳,行了个礼,才道,“如此便劳烦穆小姐了,奴才这便回去复命,国王知晓穆小姐和王爷如此友善,定然心中高兴。” 穆云杳点点头,递了两个银裸子过去,“好了,去吧。” 两个内侍拿着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萧奕池不赞同的看着穆云杳,“为何就答应下来,这展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一定又是一次鸿门宴。” 穆云杳边关上门往里走,边道,“那又能如何呢?现在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如今来明的,我们还能见招拆招,若是直接拒绝不答应,拂了国王的面子,惹恼了他,私下借着便利,使出什么手段来,才是麻烦。” 萧奕池知道穆云杳说的有礼,见她又与自己说话,心中也稍微松快了些,便也不再多言。 他看了眼正在自说自话,收拾东西的许臻,开口道,“我与你一同去?” 声音中带着几分明显的期盼。 穆云杳听得出来,却是摇摇头,还没开口,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同去做什么?” 第四百章 神药易手 第四百章 神药易手 是邢墨珩。 邢墨珩从门口,萧奕池的身后,走过来,听到穆云杳身前,又随意的瞥了眼萧奕池。 再次问道,“方才我听萧兄说要与你同去,这是同去做什么?可否与我说?” 萧奕池想要开口,但邢墨珩那一个“萧兄”压得他说不出话。 还是穆云杳很快反应过来,看似十分平淡的道,“是国王方才叫人过来,传了口谕,说是要你我参加晚上的小宴。” 说着,又转头对萧奕池道,“不用了,你身体还没有痊愈,休息便可。” 话音落了,不再搭理两人,便又去与许臻收拾东西。 邢墨珩看着许臻,脸色微沉。 许臻被邢墨珩看的发毛,心道,师兄这醋坛子又打翻了,怕是要惹了他这个最无辜的一身酸。 伸手推了推穆云杳,许臻道,“云杳你今天也累了,过后还有宴会,我自己收拾便是,你去歇着。” 许臻挤眉弄眼的小动作穆云杳看得清楚,也不纠结,转身便回了房间。 同萧奕池说的一样,这展家人,怕是不会做没用的事儿。 养足了精神,晚上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邢墨珩看着穆云杳进了屋子,又看了萧奕池,才对许臻点点头,回了房间。 很快就到了宴会的时候。 邢墨珩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至少他知道,穆云杳似乎在有意的疏远他。 所以,在没弄清楚原因之前,邢墨珩也没有再上赶着过去送东西。 只是可以晚了一步,在穆云杳出去之后,又惦记着上次穆云杳和萧奕池叫人凑对儿,心中醋缸一番,故意穿了与穆云杳极为相配的衣裳才出来。 穆云杳一见邢墨珩,便发现了。 两人如今这样子,看上起才是实打实的小夫妻。 但是,已经到了院子里,如果再回去换身衣裳,反而显得刻意。 穆云杳压下心中的在意,淡淡对邢墨珩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两人到达宴会的时候,人已经坐齐了。 这次,国王,展律婳和太子展律则都在,还有几位分为十分重的大臣在位。 这个“小宴”,虽然人数不及上次多,但分量却丝毫不小。 穆云杳和邢墨珩默契的对视一眼,心中越发警惕起来。 展律婳心中已经盘算了一出戏,如何能够除掉穆云杳,因而本是十分高兴。 可却没想到,这两日分明已经相互冷淡下来的邢墨珩和穆云杳,却以一对璧人的形象同时前来,一时间心中又是十分的愤恨。 原本还在迟疑,是否要执行那个叫穆云杳身败名裂,名正言顺杀了她的计划,这时候,却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如果穆云杳不死的惨烈一些,她心中都跟自己过意不去。 与国王的跃跃欲试,和展律婳的愤恨不同,展律则,则像是局外人一样,看着展律婳的表情,和进来的邢墨珩与穆云杳,表情玩味。 这样的宴会,他本是不愿意参加。 只是下头的人打听到有关于神药,他才会来看一看。 若是那个死老头子当真得到了神药,他继位时间又要推迟一番。 再加上,展律婳这个不省心的也在觊觎王位的贱人,他又怎能错过? 无视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邢墨珩将穆云杳往自己身后挡了挡,躬身道,“参见国王。” 如今是“一致对外”的时候,穆云杳也在后头跟着行礼。 许是因为有所求,国王的面色有些红光换发,看上颇有些慈祥的样子。 他挥挥手,“不用多礼,请坐请坐。” 说着便又对众人道,“好了,现在人来齐了,诸位平日辛苦,日日为国家效力,本王敬诸位一杯。” 众人不敢承如此大礼,连带着太子,都一起起身,喝了杯酒,才在国王的笑容中,坐下。 由此,宴会也算是正是开始了。 穆云杳可以感受到,展律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和邢墨珩这里。 而她在看什么,不言而喻。 因而心中十分的警醒,以防展律婳再次出口刁难。 然而想象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这一次宴会,展律婳竟是安静的很,虽然那眼神已经将她凌迟了许多遍。 一直到了酒酣之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多余的事情。 穆云杳却越发的紧张起来,认定了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紧绷着精神,就在宴会似乎快要结束的时候。 突然,下面的一位大臣站起来,对国王道,“皇上,您让臣下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说着,不知为何,他竟是看了穆云杳的方向一眼,道,“苍云山的神药丢了。” 苍云山,神药。 穆云杳心中咯噔一声,暴风雨来了。 她握着酒杯的手一颤,酒杯倒在矮桌上,流了出来。 邢墨珩发现,瞬间握住了穆云杳的手,用力的捏了捏。 又十分平静的,将穆云杳弄倒的酒杯扶起来,凑到她耳边道,“别担心,有我在。” 那样子,在众人眼中,像是在提醒穆云杳小心点儿。 可在座的谁也不是傻子。 方才那大臣说话的时候,分明故意看了穆云杳一眼,还停顿了片刻,明眼人便知道这其中有猫腻。 再加上,穆云杳听了这话,突然失手打翻了酒杯,可见心虚。 众人均不开口,打量着事情的走向。 穆云杳被邢墨珩一捏,稳住了心神,也开始思索起来。 国王听了这话,却是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的看了穆云杳和邢墨珩一眼,道,“哦?神药竟然是丢了?竟是何人如此大胆!若是将人抓住,定要格杀勿论,诛其九族。” 可那样子,分明就不是不知道的。 穆云杳和邢墨珩都看的清楚,这国王方才那一眼,定然是已经知道了他们得到了神药。 而现在没有直接派兵捉拿,是想不费一兵一卒的,在不挑起战端的情况下,叫他们直接拿出了。 穆云杳手心冒汗,现在这样的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国王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得到了神药,如今只有两种方向。 一是她主动将神药送上去,找个说的过去的借口,叫国王如了愿,双方面子上都好过。 二是不管国王再开口说什么,她只是装傻,若是国王或是已经安排了谁,见她如此,直接将话说明白了,她就死不赖账。 第一种结果,暂时,神药要落到国王手中了,日后拿不拿的回来,还要另说。 第二种结果,若是她一口咬定了没有拿,国王他们又已经认定了神药,就在她这里,那么一定会搜查一番。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不管搜查的到与否,他们一定都会咬定了,说是找到了。 如此,她百口莫辩,定然下狱,神药纵然暂时保住了,也很快会被搜出来。 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第一种的结果比较好些。 显然,邢墨珩也在思量着。 他拉了拉穆云杳,咬耳朵一样道,“杳杳,局势所迫,神药供上去,我一定会再给你拿回来。” 邢墨珩说的坚定,穆云杳才要点头。 却听展律婳开口道,“父王,我听说……” 她见穆云杳和邢墨珩一直咬着耳朵说着什么,早就没有耐心忍下去了。 “国王!”听展律婳要开口,邢墨珩抢先大声说了句。 他身有功夫,中气十足,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邢墨珩一鼓作气的道,“不知道国王所说的神药,是不是麟炎国传说中记载的那个,若是的话,那神要在本王这里。” “在你那里?”国王见鱼儿上钩,心中满意,故作惊讶。 邢墨珩配合,“是,在本王这里。” 说着又解释道,“本王对麟炎国独特的风景十分好奇,是以白日总是要出去转转,那一日遇到个蓬头垢面的老者,说自己手上有一株神药,见本王面善,便想要与本王做个买卖。” 无视众人眼中的不信,邢墨珩将谎话说的圆满,“本王见那老者十分可怜,突发慈悲之心,便应了下来,纵是那老者要价十分高,本王也答应了。” “如此,那老者才与本王说了实话,说这神药是苍云山的,就是麟炎国传说中的那个,”邢墨珩顿了顿,“本王虽然不信,但看那老者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敢全盘否定,仍旧是将那神药买了下来。” 说着又道,“也是巧了,本王前两日才得了这神药,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将这神药呈给国王,毕竟这是麟炎国的东西,只是真假与否,不得而知。” 国王见邢墨珩一口谎话,说的十分顺溜,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却还是道,“当真是奇遇,若是镇南王当真有心将这神药呈给本王,本王在此便替麟炎国的百姓谢过镇南王了,只是,不知这神药在何处?” 国王怕邢墨珩只是权宜之计,躲过了这次,便耍赖反悔。 邢墨珩顿了顿,穆云杳已经站起来,道,“回禀国王,神药在民女这里。”他看了眼穆云杳,穆云杳余光发现了,却没有转过头去。 邢墨珩将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也不是缩头乌龟。 “在你身上?” 穆云杳点点头,“王爷念着民女精通医术,怕毁了神药,才将神药交给了民女,今日王爷说了要在宴会之后,私下呈给皇上,民女就将其带在了身上。” “在哪儿!快呈上来!”国王一听这话,十分激动。 第四百零一章 国库偷药 第四百零一章 国库偷药 穆云杳将身上的神药拿了出来,纵然心中十分的不情愿。 国王看着包着神药的蚕丝手帕,面色已经十分贪婪。 不等穆云杳将神药呈上去,国王就已经挥手吩咐自己看中的内侍,“去!快去!把神药给本王呈上来。” 如果不是那么多大臣看着,国王甚至就要自己从龙椅上起身冲出去。 人啊,年龄越大,越怕生病。 活的越久,就越怕死。 看着内侍伸过来的手,形势所逼,穆云杳不得不将神药交过去。 那感觉,就像是生生的从她身上扒了块儿肉下去。 内侍递给国王的又何尝只是神药,分明是邢惊蛰的性命。 穆云杳目光盯着那神药,眼神幽深。 邢墨珩见状,拉着穆云杳的手紧了紧。 不想让穆云杳担心,不想让穆云杳不快。 但是现在骑虎难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敌多我寡,定然要出问题。 如今只能顺应时势,暂且把神药递出去。 穆云杳心中难过又煎熬,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远离邢墨珩的计划。 眼看着国王捧着神药,伸手就要打开,穆云杳心中一紧,“慢着!” 她这声音太大,国王手中一抖,不耐烦道,“又是何事!” 穆云杳赶紧解释,“这神药不是一般的草药,若是碰了人手,不日便会枯萎,一定要用蚕丝巾包着。” “还有这样的讲究?”国王嘀咕着,到底是不敢试一试,只虚虚的掀开一角,看了看。 展律婳看了穆云杳一眼,心中思量,故意大声道,“父王,这神药是好东西,当是收到国库中才是。” 国王想要尽快将神药服用了,免得夜长梦多,可到底是顾忌着这么多人都在,若是自己吃相太难看叫人笑话,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眼看着神药被人护送着去往国库,穆云杳心中瞬间有了打算。 国王那个猴急的样子,怕是想要尽快用了这神药才好,所以她的时间不多了。 宴会散场,穆云杳跟在邢墨珩的身后,失魂落魄。 太子展律则在殿内,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走到角落,身后早已归顺于他的暗卫走上来,“太子,那药要不要……” 暗卫做了个毁掉的动作。 太子似笑非笑,“不用,有人比咱们着急。” 邢墨珩和穆云杳走到了院子中,看着穆云杳的样子,邢墨珩十分担心,“云杳,你……” “没事,”穆云杳没有心情周旋,“我先回房间了。” 她说了句,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邢墨珩看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国王拿到了神药,到底是着急,怕是夜长梦多。 他如今最相信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展律婳。 第二日一大早,就叫人暗地里请了展律婳过去,吩咐展律婳,找人配了方子,明日就要用了那神药。 展律婳见国王如此着急的样子,心中反倒是十分赞同。 毕竟,若是她父王不着急,又怎么能叫那个贱人着急? 展律婳冷哼一声,无视国王要她保密的吩咐,转身就叫人把国王用药的时间宣扬了出去。 嘴角勾着冷笑,穆云杳,既然那药对你如此重要,看你该是如何! 消息是在暗地里传开的,中午的时候,穆云杳和邢墨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怕是计谋,邢墨珩甚至特意去调查了一番,确实发现国王身边的御医有相符合的动向。 知道了这个消息,穆云杳心中越发的难以平静,若是国王当真明日就要用了这神药,她的惊蛰又该如何?她又为何要长途跋涉,千山万险的把这药找到? 不行,不论如何,她一定要把神药拿回来! 人越是煎熬,时间过得越快。 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离国王用药的时间越来越近。 穆云杳再也坐不住,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换上了一身夜行衣,便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萧奕池和许臻已经入睡了,邢墨珩那边也没有动静,不知道睡了没有。 穆云杳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轻轻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贴着墙根,穆云杳不敢大意。 这消息如此传出来,总叫人觉得有几分阴谋,可纵然知道可能是火海,她又不得不跳进去。 穆云杳胆颤心惊,肩上突然一沉。 她心中猛跳,迅速的抽出修建,往前弯了弯腰,将手中的箭对准身后。 然而来人却显然是个高手,不知用了什么手法, 十分轻松地将她手中的袖箭抽了出去,又三下五除二的将她控制在身前。 穆云杳粗喘着气,“是谁?为何要阻止我,难道你是展律婳的人?” 穆云杳用力挣扎,身后的人却像是牢狱一样,将她紧紧的控制在身前。 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声音,“我是你的人。” 听了这声音,穆云杳心中一松,浑身有些脱力。 “邢墨珩?”穆云杳手肘用力往后顶了顶,“你放开,我有事情要做。” 邢墨珩听话的将穆云杳放开,下一步却又按住穆云杳的肩膀,自己走到她面前,“我知道,你要去国库拿神药。” “知道你还来阻止我?”穆云杳愤怒难言,“难道你忘了惊蛰?” 明知道他不会,穆云杳就是忍不住说出口。 邢墨珩叹口气,“怎么会。” 他拉着穆云杳的手,将人往回带。 穆云杳不动,邢墨珩干脆直接将人抱起来。 一边儿往回走,一边儿道,“我没有一刻忘了惊蛰,更没有一刻忘了你我之间的情谊,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为何要疏远我,但我还是那个我。” 眼看已经走到了邢墨珩的房间,穆云杳越发的着急,用力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邢墨珩!” 怕吵醒许臻和萧奕池,她只得压着声音。 邢墨珩叹口气,不由分说的直接将穆云杳抱回了屋中,放到床上,才道,“难道你没发现,昨日宴会上,展律婳分明就是故意说出神药在国库,今日传出来的消息,八成也是她放出来的,为的又是什么?” “你我心中都有数,”邢墨珩让穆云杳躺下,给她盖上被子,继续道,“不过就是知道咱们不会放弃神药,所以设了个圈套,让你钻进去,如今国库一定重兵把守,甚至展律婳就在角落里窥探着,只要你过去,不论你做了什么,他们都算是找到了证据,找到了可以要了你命的证据,偷盗神药是大罪!” 穆云杳用力的摇头,“难道就看着国王用了我好不容易的来的神药,就看着他吃了惊蛰的救命药?” 穆云杳心中悲痛。 神药单用,可救治百病。 她的病,若是用神药,也不是不可救。 只是,神药必须整棵入药,才能保证药效,所以她不能用,要留给惊蛰。 如今竟然要眼睁睁的看着麟炎国的国王,一个没有致命之病,只是为了延年益寿的老头子将药用了去,他又如何能甘心? 邢墨珩叹口气,伸手抚了抚穆云杳额前的碎发,“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让我分担?” 不论是独自将他向外推,还是眼前这事儿,穆云杳永远只想着自己去承受。 “我既然认定了你,自然不只是想要与你同富贵,更是同甘苦。”邢墨珩看了看窗外,道,“夜色已深,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去取神药,你只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便是。” 说着不待穆云杳动作,只迅速的弯腰在穆云杳唇上碰了碰,便出了屋子。 房门关上,穆云杳听到清晰地,落锁的声音。 穆云杳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叹口气。 她何尝不想同甘苦,不像让人分担? 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分担的。 穆云杳心中悲痛,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滑至腮边。 邢墨珩身有功夫,动作极快。 十分迅速的就到达了国库的外围。 国库周围十分的安静,静谧中,带着一种诡异。 邢墨珩却并不放在心上,仍旧是我行我素,翻身上了墙头,一层一层越过高墙,直接落在了国库内部。 正对着的,是存放麟炎国最重要的各种国宝的地方,毫无疑问,神药也一定在这里。 穆云杳探身上前,拿出利剑。 门锁十分繁琐,竟是撬不开。 而为了防盗,这国库内没有窗户,完全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也没有入手的地方。 邢墨珩多方试探,不由皱起了眉头。 才要用削铁如泥的短刃在那门锁上试上一试,身后就传来喧闹声。 一群侍卫突然冲出来,大喊道,“来人,有人盗取神药!” 说着一群人便举着刀,接二连三的冲上来。 公主已经吩咐过,今日让他们在这里守着,不管来的人的是谁,都要将其捉拿归案,死伤不计。 如此,邢墨珩哪儿还不知道展律婳的计谋。 他也不多言,拔出自己的利剑,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一双是一双。 双方交战正酣,邢墨珩虽然人单力薄,但武功高强,一时间双方竟是难分伯仲。 一个侍女从侍卫们冲过来的地方探出头来,面色紧张,生怕伤到了自己。 真是要命,为了看看穆云杳的惨样,公主非要派她来瞧一瞧。 那宫女心中埋怨着,在看到邢墨珩的时候,瞬间张大嘴巴楞在的原地。 “我的娘嘞!怎的是这个祖宗!” 宫女低喊了一声, 苦着脸,一溜烟儿的转头跑了。 第四百零二章 交易做戏 第四百零二章 交易做戏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那宫女儿不敢耽搁,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展律婳的院中。 “干什么,不过是让你打探个消息就着急忙慌的!”坐在院中等着看好戏的展律婳骂了句。 摸了摸自己的指甲,见侍女一脸着急想要开口的样子,才不紧不慢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会公主!”那侍女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一个用力跪在地上,“公主,那穆云杳……穆云杳她没去国库,去的是……是镇南王!” “是么,”展律婳又摸了摸手指,反应过来,突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侍女看展律婳的样子,吓得面色发苦,“公……公主,穆云杳没去国库偷药,是……是镇南王去了!” 展律婳沉着脸,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起侍女的衣领子,“你看清楚了?是镇南王?” “是,是镇南王,奴婢看清楚了。” “那个贱人!”展律婳骂了句,转身将侍女丢在地上,“跟我走!” 身后几个功夫高强的暗卫,迅速跟上。 展律婳心中着急,走的十分迅速。 为了能控制住穆云杳,不叫她耍花招,所以那群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功夫高强的。 如今邢墨珩只有一人,虽然他本事大,可也架不住轮番上。 若是邢墨珩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她简直…… 展律婳咬碎了一口贝齿,“给我快点儿!” 她喊了句,更加用力的跑起来。 一直进了国库,果然,那正中间,正与侍卫们搏斗的,不是邢墨珩又是谁? 看着邢墨珩身上的血色,展律婳面色一白,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边缘的人听见了,中间正在酣战的却没有停下来。 展律婳看的着急,直接从身侧的暗卫手中,抢过剑,丢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展律婳又用尽了力气,丝毫没有公主的样子,高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如此,前头的侍卫回头一看,见是展律婳,也停了下来,又忌惮着邢墨珩,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方才打斗的时候,邢墨珩双拳不敌四手,被人从后面砍伤了小腿。 如此突然停下来,不由一顿,用剑支撑着,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看着展律婳,只道,“神药呢?” 展律婳没有回答他,快步跑到邢墨珩身前,看着他,又不敢擅自上手,只十分担忧,“恩公你没事儿吧,你这是怎么了?” 邢墨珩不说话,只盯着展律婳的眼睛。 展律婳低下头,不看他,转头看向侍卫,道,“好了,都是误会,找人收拾了这里,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要说出去,谁要是多嘴,别怪本公主不讲情面。” 众侍卫听令,展律婳才又对邢墨珩道,“恩公,不知可否一叙?” 怕邢墨珩拒绝,展律婳又故意道,“为了神药和穆云杳。” 邢墨珩盯着她,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点点头。 见邢墨珩只少还愿意谈判,展律婳心中略微松口气。 想要上前去搀扶邢墨珩,却被邢墨珩躲开了。 展律婳只得解释道,“恩公,国库这里不便商谈,我寝宫离得近,不若去我的寝宫?” 去哪里无所谓,邢墨珩点点头,便跟在了后头。 展律婳见他没有再次拒绝,也不敢硬是往上凑,只低头吩咐侍女赶紧回去,准备创伤的药。 到了展律婳的寝宫,邢墨珩也不进去,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道,“可以说了。” 展律婳看了邢墨珩仍旧在流血的腿一眼,道,“恩公,不若先来处理伤口。” 邢墨珩摇头,“不用,你说你的要求。” “要求?”展律婳装傻,见邢墨珩明确拒绝,也坐下来,“什么要求?” 邢墨珩看了她一眼,“神药本王是一定要拿到了,说出你交出神药的要求。” 展律婳仍旧是壮不明白,“恩公这便有些强人所难了,神药是为了给父王治病,我又如何能交给恩公?虽然恩公曾救过我的姓名,但婳儿这条命,本就是父王给的。” 展律婳说的冠冕堂皇,邢墨珩只当没听到。 他道,“这话有几分真实你心中知道,一来国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重病,只是人老了,正常的情况而已,用不用神药,他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心理作用罢了,他信任你,你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再者,”邢墨珩又道,“你真的希望国王长命百岁?永远在世?这话你尽可以出去装样子,本王心中有数。” 见邢墨珩将所有的话说开了,展律婳也不再藏着掖着。 她盯着邢墨珩,突然笑了下,道,“恩公,婳儿更加倾心于你了怎么办?” 说完,见邢墨珩仍旧是冷淡着脸无动于衷,展律婳也不在意。 她道,“确实,恩公说的没错,父王不过是因为年老了,有了些正常的毛病,用了其他的名贵药材,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心里作用更多罢了,只要让他用了’神药’,不管这神药真假,他都会好,且不会起疑。” “至于第二点嘛,”展律婳笑笑,“父王已经老了,确实应当休息了,可不是现在。” “恩公应当也知道,我与太子,不是同母兄妹,他母亲更是因为父王变心被虐待而死,是以他恨我,所以不论如何,我不会叫太子成为国王,所以,在我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父王还不能死。” 从小到大,太子有多恨她,展律婳都知道。 她又道,“性命悠关,恩公这里又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展律婳看着邢墨珩,心中早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管是人,还是麟炎国的大权,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邢墨珩冷眼看着展律婳,突然道,“本王如何?” 展律婳听了有些怔愣,邢墨珩在心中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如今不知道为何,穆云杳再用力的想要远离他。 若是如此,不若将计就计,与展律婳达成协议,至少能够让穆云杳带着神药,尽快的回到麟炎国,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一个人留下,反而更好处理。 “啊?”邢墨珩一开口,就将展律婳吓住了。 她道,“恩公说的,与我想的,可是一个意思?” “是不是一个意思,你心中清楚。” 邢墨珩道,“你之前看上本王想必也是有原因的,不外乎本王手下的南城和财力军队。” 展律婳不说话,开始确实是这样。 邢墨珩是她所有可以接触的对象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个。 只不过,时间久了,她确实也是真心的喜欢邢墨珩,不然,不会因为邢墨珩对穆云杳的态度而吃醋烦躁。 “明人不说暗话,”邢墨珩继续道,“本王背后的实力,至少可以保证你与展律则势均力敌,甚至要略强于他。” 展律婳十分心动,不管是为了邢墨珩这个人,还是邢墨珩口中所说的那些实力。 只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知道邢墨珩要的是什么。 看出展律婳的蠢蠢欲动,邢墨珩道,“本王要的很简单,只有一个,穆云杳带着神药安全的离开麟炎国,回到天羽国京城。” 展律婳不说话,心中盘起来。 不论从哪一方面算,这都是个合适的买卖,只是,展律婳道,“只要穆云杳能够带这神药安全离开麟炎国,恩公你就会与我成亲?若是穆云杳走了你又反悔该是如何?” 邢墨珩的实力太强大,以至于他完全也有能力金蝉脱壳。 邢墨珩嘲讽一笑, “正好,本王也不相信你。” 展律婳面上有些讪讪的,邢墨珩继续道,“宴会三日后便要开始了,你先在这其间,把神药还给云杳,三日后的宴会上,本王便夺魁,与你定亲,定亲之后,再让穆云杳离开,如何?” 展律婳看着邢墨珩,知道他没有说谎。 心中几番辗转,终于,展律婳点点头,“成交。” 反正那神药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用处,至少,不如一个邢墨珩,和邢墨珩手中的东西对她重要。 再说了,男人这种动物,最是忘恩负义。 国王与之前的王后恩爱非常,最后还不是叫她母妃取而代之? 只要给她机会,她就能够得到邢墨珩的心。 展律婳暗自下了决心,“时间不早了,恩公今日便留在这里养伤如何?” 邢墨珩摇头,“不必,本王回去。” 穆云杳还被他锁在房中,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展律婳也不强求,只是又道,“神药的事儿,我会想办法,不过,不能是恩公你把神药交给穆云杳的,这两日,为了表现诚意,也请恩公自觉离穆云杳远一些。” 邢墨珩不说话,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如今神药在展律婳身上,这样的小要求,他也只能尽量满足。 眼看着邢墨珩离开了,展律婳才又回了屋中,面色不定。 虽然失去了神药,也没能要了穆云杳的性命,但用这些换得了与邢墨珩的亲事,对她来说,仍旧算是赚了。 她心中盘算着如何让事情圆满,伸手叫来伺候着的明月,“听寒如今如何了?” “回公主,没有您的吩咐,没人进去看过,只是从窗口递过两次食物。” 展律婳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现在,也该是用到她的时候了,来人,听本宫的吩咐。” 第四百零三章 失而复得 第四百零三章 失而复得 听寒被关在屋中,一身的伤痛。 好在展律婳没有要了她命的意思,还叫人松了饭菜来。 虽然那饭菜也被下头的人,将好吃的已经吃没了。 不过听寒从来也都不是享乐的人,只要还能饱了肚子,就也不在意。 只是,被关了这好两日,精神上的折磨却比身体上的还要大些。 在将神药的消息说出去之后,听寒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怀璧其罪,不知道穆云杳那里怎么样了。 听寒呻吟一声,翻了个身。 “唉,你听说了么,苍云山的神药被找到了!”一个压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听寒瞬间睁开了眼睛,忍着身上的疼痛,往门口的方向爬过去。 门外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 “你可小点儿声,别让里头那个听见了。” 先前那个声音不在意道,“我方才开了个小缝儿看了,都昏死了,咱随便儿说。” 说着又道,“那神药据说是从穆云杳手里进贡上来的,明日国王就要将药用了。” “明日?”另一个侍女叹了口气,“要说那穆小姐也够可怜的,惹上了咱们公主,据说这药是她的救命神药,如今可惜喽!” “可惜什么,公主为了防着她偷药,特意骗了人说是放在了国库,其实啊,就在咱们院子里头呢。”那侍女又道。 两人又说了两句,听寒却听不见了。 这药,原来是穆云杳的救命药。 因为她的关系,因为她想要活命,穆云杳的救命药就这样没有了。 那穆云杳该怎么办?邢墨珩又要怎么办? 她是个罪人。 听寒眼中显出痛苦来。 因为她的缘故,这辈子仅有的对他施舍出善意的人,不是死亡,就是痛苦。 听寒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干什么呢!不好好守着门!你们以为公主今日不在宫中,就可以偷懒了么!小心我告诉公主,处罚你们两个小蹄子!”一个大侍女的声音。 那两个小侍女听了,赶紧求饶,“好姐姐,好姐姐,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别告诉公主。” 那大侍女似乎也没有为难两人的意思,只道,“好好守着吧,看你们表现。” 说着,就是一串脚步声离开了。 “我这就看看听寒怎么样了。”一个小侍女突然道。 听寒听见,只来得及往回爬了一点儿,就又躺回地上,装作昏死过去。 小侍女从窗户打开一个缝隙,看进来,看到听寒的位置移动过来,嘴角得逞的笑了笑。 关上窗子,故意道,“听寒还在晕着,没事儿。” 说着对对面并没有远去的大侍女打了个手势。 大侍女点点头,往展律婳所在的房间去了。 “公主,妥当了。”侍女禀报道。 “不错,”展律婳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这好戏要开始了,与本宫也没什么关系了,明日叫人开始准备嫁衣,要最好的绣娘,最贵重华美的首饰点缀,就按照本宫和镇南王的身量。” 见展律婳心情不错,侍女赶紧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好话,得了些赏赐。 邢墨珩进了院子,天色还深重。 不过过去了两个时辰不到,穆云杳却总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对神药的担忧,对邢墨珩的担忧,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听到开启房门的声音,穆云杳反而是松口气。 至少,邢墨珩安全回来了。 邢墨珩开门进了屋子,带来了一声的血气。 “你怎么了?”穆云杳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然而,想到自己的打算,又淡淡的坐了回去。 邢墨珩见状,也没有在意。 他自顾自的处理着腿上的伤口,道,“对不起,没能将神药带回来。” 听着邢墨珩的话,穆云杳如遭雷击。 神药没了,明早,也就是两个时辰之后,国王就会用了神药,邢惊蛰的病也就没救了。 可是,看着自己处理伤口的邢墨珩,穆云杳纵然是一腔的悲痛,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这本就是一个陷阱,如果不是邢墨珩将他拦下来,代替她去了。 甚至,不, 一定,她一定就会命丧在那里。 穆云杳摇摇头,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 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只是呆愣愣的坐着,却比任何的大吼大叫,都叫人觉得悲伤。 哀莫大于心死,穆云杳这是,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邢墨珩不忍心,却终究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见穆云杳如此,他心底里生出一股子冲动来,就要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仅存的几分理智,将他阻止了下来。 这些事情,叫穆云杳知道,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可终究是不忍心再看,邢墨珩咬着牙起身,“我出去一趟。” 说着,便转身消失在了院子里。 穆云杳,看着,一汪清泪终于决堤,却强忍着不叫自己发出声音,也不将那个离开的人叫住。 邢墨珩出了院子,便直奔闹市中的一个小院子。 这院子里住的,是在闹市上出摊的“商人”。 也就是他手底下的人。 “王爷?” 听见声音的探子们迅速拿了武器出来,见是邢墨珩才收起了家伙。 邢墨珩点点头,直接走进屋子,道,“现在,用咱们的暗线,马上联系展律则,就说本王与他有事相商。” “太子?” 邢墨珩点点头, “去吧。” 侍卫离开,邢墨珩叹口气,盘算起来。 宫中,展律婳的寝宫。 听寒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完全安静了下去,才敢站起来。 她偷偷打开窗户,看那两个守门的侍女,果然也已经离开了。 听寒松口气,不再犹豫,吃力的从窗户爬出去。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果然,展律婳今日不在宫中。 听寒小心的往一个屋子走过去。 她知道展律婳的脾性,连带着那个玫瑰鞭子,都放在她院子中的一个小库房中。 多亏了那些人认定了她不会出来,所以没有多加防备。 也多亏了展律婳,今日去了别处作样子。 这是她唯一能够悔过的机会了,听寒咬着牙,忍着痛,偷偷进了小库房。 一进门,便看到正对着的地方,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这是新增加的东西。 听寒凑上前去,丝毫不犹豫的将盒子打开。里面的帕子,果然还是穆云杳的那个。 听寒伸手想要将东西拿出来,一时间有有些犹豫。这么简单就成功了,难道是展律婳的计策? 但很快,听寒就放下心来。 展律婳的性格她知道,十分狂妄自大,怕是当真以为没有人能将这东西偷走。 听寒将东西藏到怀中,带着一身的伤痛,往邢墨珩的院子去了。 大门紧锁,听寒只得跳了进去。 这一动弹,又牵动了一身的伤,流出血来。 听寒咬着牙,只往穆云杳的房间走。 没人,为何竟是没人? 听寒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一沉。 难道,穆云杳已经上了当,被展律婳骗去了国库。 听寒用力的摇头。 正是心灰意冷之际,邢墨珩的房中却突然传出了动静。 听寒一听,迅速冲了过去。 对,找邢墨珩,邢墨珩一定不会让穆云杳有事的! 听寒冲进了邢墨珩的屋子,正对上了穆云杳一双泪眼。 听寒一怔,忍不住喊了句,“穆小姐,你……” 穆云杳摇摇头,也不管脸上的眼泪。 她以为是邢墨珩回来了,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期待。 “你怎么来了?”穆云杳带着鼻音道。 听寒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解释,却因为身上的伤口,一下跌在了地上。 穆云杳过去将人扶起来,“你怎么了?又是一身的伤。” 听寒不住的摇头,伸手在怀中摸出一个手帕,有些期待的递给穆云杳。 穆云杳原本还是行尸走肉一样,只是惯例的询问,见了这手帕,瞬间变了脸色。 “神药?听寒,你……” 听寒见穆云杳激动地要道谢,赶紧低下了头,“你不用道谢,都是我的错,是我告诉了展律婳神药的事情,是我害的你差点就死了。” 听寒十分自责,是她愧对穆云杳。 穆云杳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神药,摇摇头。 “不是你的错,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穆云杳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 不管这场祸端是因为什么,只要神药回来了,就够了。 “那你怎么办?”过了许久,穆云杳回过神来,“若是展律婳发现你偷了神药,你怎么办?” 听寒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没事。”她随口安慰着,心中也没底儿。 穆云杳摇摇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若是展律婳来了,我自会想办法,听寒,谢谢你。” 穆云杳郑重的道,然后不容拒绝的扶着听寒,回了自己的房间。 “每次见面,你都是一身的伤。”穆云杳叹口气,开始给听寒处理伤口。 看到她身上的旧伤,忍不住就想姐姐一样,唠叨几句。 听寒听着,只觉得心中一暖,就要流出眼泪来。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过,纵然是展律婳要杀了她,她也不会后湖将神药偷出来。 收拾好,两人都累了,穆云杳抱着神药躺在听寒身侧,两人都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闹市中,一行黑色的身影,像是深夜中极为隐蔽的乌鸦一样,进了一个不起呀难得院子。 邢墨珩早就在院中等候,见人终于来了,举了举茶杯。 来人见状, 也扬起一边嘴角,接了邢墨珩丢过来的茶杯,“王爷找本宫?” 第四百零四章 驸马夺魁 第四百零四章 驸马夺魁 邢墨珩点点头,也不起身,只道,“太子请坐。” 这时候的展律则,与白日里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气虚的他有些不同,精神了许多。 展律则不计较邢墨珩的无礼,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直言道,“这么晚了,不知王爷叫本宫前来此处,所为何事?” 这样问着,展律则却没有着急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邢墨珩也没心情你来我往的试探,只道,“与你合作。” “合作?”展律则有了些兴趣,“我这里有什么王爷想要得到的?” 不是展律则妄自菲薄,而是以邢墨珩现在的能力地位,他不知道,也不能确定,邢墨珩为何选了他做合作对象。 邢墨珩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问,“一,保证穆云杳能够安全离开麟炎国,二,保证你登基后五年内不与天羽国开战。” 邢墨珩说的十分直白。 其实,推展律则上位只是顺便儿的事儿。 被邢墨珩点中心思,展律则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起来。 他道,“若是本宫答应,王爷这边,能提供给本宫什么?况且,说实话,王爷的要求不算是过分,想必除了我,王爷也有别的合作的人选。” 展律则不敢轻易就信了邢墨珩。 “不会有别人。” 邢墨珩摊开道,“展律婳心思狠毒,容不下穆云杳, 要的太多,不能上位,至于沈寅,本王不认为他比你更可信。” 展律则听了笑了笑,“王爷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原只是调笑,想要缓和下气氛,却没想到邢墨珩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展律则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邢墨珩继续说道,“这是为何和你合作,此外,我会帮你除掉沈寅和展律婳。” “哦?” 展律则十分心动,面上却装出随意的样子,“本宫以为,王爷是要推本宫直接登上皇位。” 邢墨珩瞥他一眼,“本王以为,若是除了这两个大患,你仍旧没有坐稳皇位的能力,那你要王位也没用,为别人做嫁妆罢了。” 展律则顿了顿,再次严肃了神色。 他也不再掩饰,直接道,“王爷说道做到?” “说到做到,可立字据。”邢墨珩道。 “好!王爷是爽快人,本宫自然也可说到做到。” 邢墨珩叫人上来,双方还是立了字据,包括五年内不出兵。 展律则松了口气。 事实上,纵然是不立这字据,他登上了皇位之后,也不会轻易对天羽国开战。 毕竟他才登上皇位,需要稳定的事情十分多,且麟炎国内部瓦解之后,与天羽国的实力相差更加悬殊,他不是不要命的傻子。 而邢墨珩,选择了他作为合作对象,估计当真是因为,再除掉那两人之后的顺便。 签完了字据,展律则好奇,“王爷,若是本宫不与你合作,你又要如何?” 邢墨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杀了你,带兵横扫麟炎国。” 展律则打了个寒颤,因为邢墨珩的声音。 “哈哈,王爷真会开玩笑,”展律则故意笑笑,缓解自己心中的寒意,他道,“时间不早了,本宫先回了,王爷保重。” 两人拱拱手,展律则便离开了。 邢墨珩在院中待了片刻,心中十分担忧穆云杳,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去看了眼。 天色渐亮,穆云杳睡得正香。 邢墨珩看到听寒,都明白过来,心中稍微松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穆云杳醒来的时候,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天色大亮。 一旁的听寒,因为身体和用了药的缘故,还没有醒过来。 穆云杳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今夕何夕,顿了顿,才反应过来。 她瞬间的起身,想起神药的事情。 如今神药丢了,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或许展律婳正在派人搜查听寒的踪影。 穆云杳顾不上收拾自己,便蓬头垢面的想要冲出去,打探消息。 正撞上一人,穆云杳抬头,“邢墨珩?” 邢墨珩点点头,“如此着急做什么?” 见他不紧不慢的样子,穆云杳不由抓了他衣角,赶紧解释道,“昨日听寒一身伤痛,从展律婳那里偷了神药来,如今不知道怎样了。” “别急,”邢墨珩拉住穆云杳,“无事,今儿早上国王才用了神药。” “神药?”穆云杳还没反应过来,“神要分明就在我手中。” 邢墨珩摇摇头,道,“你记着,神药已经被国王用了,你手中不是神药,只是能救惊蛰命的药。” “那展律婳为何……”穆云杳有些明白过来。 邢墨珩拉着她坐下,目光贪恋的在穆云杳脸上逡巡着,说道,“神药丢了,又是在展律婳宫中,那是个人人都要的好东西,她自然是百口莫辩,估计是骗了国王,至于听寒……” 邢墨珩略一思索,顿了顿,“现在,确实有人在找听寒,不过你放心,因为对国王的欺骗,对方没有名头,也不会明目张胆,你好好歇着就是。” 穆云杳消化过来,点点头,才觉得自己离邢墨珩有些过于近了。 她往后退了退,邢墨珩也难得的没有跟上去,只是道,“明早许臻就要离开了,我还有事情,你自去送许臻就是。” 原本邢墨珩不去,该是正合了穆云杳的心思,叫她松了口气,可事实上,穆云杳却觉得心中不舒坦。 可这不舒坦又说不出来。 她点点头,又回了自己的房中。 邢墨珩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听寒,你放心住着就是。”穆云杳将邢墨珩告诉她的又告诉了听寒一遍。 听寒想了想,也没有什么毛病,就应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许臻就要离开,晚上大家一起用了饭,邢墨珩却又因为某些事情没有出席。 穆云杳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的不舒服起来,总觉得要发生生么事情。 然而时间却不给她多思考的机会,很快到了第二日,穆云杳与许臻一同,到城门处与护卫长和翳清明回合。 双方打了招呼,护卫长少不得又叮嘱穆云杳许多。 穆云杳像是对待长辈一样,老老实实的听着,又拜托护卫长和翳清明,照顾许臻。 两人自是也应了下来,倒是许臻,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穆云杳的病情,和穆云杳与邢墨珩之间的关系,所以心中沉甸甸的。 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一个大男人,竟是红了眼眶。 穆云杳看了,少不得调笑两句,才心中喟叹着,将人送走了。 三人上马,扬尘而去,许臻仍是不住的回头。 翳清明看的出奇,“这是怎么了,叫你去医谷又不是要吃了你。” “你怎么知道,云杳她……”许臻停住了话头,摇摇头,又甩了一马鞭。 翳清明摸不到头脑,也跟了上去。 远远的城墙上,一身墨色的邢墨珩看着几人的背影,直到穆云杳离开,他才也跟着离开了。 许臻一走,总觉得日子过得又快了些。 到了真正的宴会开始的时候,穆云杳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两三日没有看到邢墨珩了。 原本还要与萧奕池做戏,如今反倒是看戏的人先不见了。 她也没想到,再次见到邢墨珩是在宴会上。 这次宴会,是展律婳选驸马的大会。 她是主角,自然高高的坐在看台之上,而其他的所有贵族,被安排在了一起。 邢墨珩自然是稳稳的坐在首位。 至于她和萧奕池这样的看客,都坐在展律婳和国王太子的身后。 或许是顾忌着她天羽国一品内司的关系,竟然做了个不错的位子,和萧奕池,自然是坐在他的身侧。 宴会开始, 文辞武略。 穆云杳控制不住自己,目光一直落在邢墨珩身上。 以往邢墨珩不爱说话,开口必定就是调笑,她竟然现在才发现,除了兵书,邢墨珩在诗词歌赋上,也丝毫不逊色,甚至到了第一第二的位置。 而比武台上,邢墨珩更是众人的焦点。 动作行云流水,面色不变,发梢微动,就打败了近乎所有的挑战者。 可是,邢墨珩越是优秀,穆云杳越是心痛。 这是展律婳的招亲大会啊,邢墨珩这是……当真放弃她的了么? 穆云杳心中像是被一根一根的银针,扎着一样。 台下已经是邢墨珩夺魁的欢呼声,她强迫自己扬起嘴角。 这一切,不正是她期待的么? 邢墨珩就要离开了,就要与别人成亲了,她为何不开心呢? 要笑,要笑啊…… “云杳。”身侧传来一声心疼的轻喊。 萧奕池抓住了穆云杳的手,“云杳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陪你先回去?” 穆云杳摇摇头,将萧奕池的手松开,比哭还难看的笑了笑, “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儿呢。” 她喃喃着,目光仍旧是看着邢墨珩,纵然邢墨珩没有看她一眼。 展律婳见邢墨珩果然履行承诺,夺了头魁,十分高兴。 像是蝴蝶一样冲下去,拉住邢墨珩的手臂,笑的十分灿烂。 她故意看了穆云杳一眼,炫耀似的,往邢墨珩身上靠的更近了些。 她扬声对国王道,“父王,恩公做了我的驸马,您高不高兴?” 能够跟镇南王联姻,是国王早就想要达成的事情。 此时见了,自然笑的牙不见眼,“父王高兴,高兴,哈哈。” 见国王如此说,台下的人自然也跟着欢呼。 穆云杳终究是承受不住,跌跌撞撞离场,是时候,她该离开了。 萧奕池见状,也跟了上去, 邢墨珩这才看过去,直到穆云杳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第四百零五章 真相大白 第四百零五章 真相大白 宴会还在继续,不会因为穆云杳一个人的黯然离场而停止。 邢墨珩作为主角,自然也留在其中。 他心中暗自叹口气,杳杳怕是要不辞而别了。 穆云杳回到了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 听寒看着颇有些摸不到头脑,“云杳,你这是要去哪儿?” 这两日两人一起住着,不知觉聊了许多的事情,像是真正的朋友,也亲密了许多。 穆云杳停下动作,十分难看的笑了笑,“回天羽国。” “回天羽国?什么时候?这么着急?”听寒起身拉着穆云杳坐下。 穆云杳解释道,“我之前与你说我,我有不得不马上离开的原因,而邢墨珩他……也已经要成亲了。” 最后几个字,轻的快要听不出。 “什么?王爷要成亲了?”听寒唬了一跳,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自己躺在地上,就要被死神拉走的时候,邢墨珩救世主一样突然出现的场景。 穆云杳点点头,不欲多说,继续起来收拾东西。 如果不让自己做些什么,她怕控制不住不应该流出来的眼泪。 听寒也没有多问,对方是谁,不用说也猜得出。 她不甘心,不止为自己,更是为了穆云杳。 邢墨珩那样优秀的人,如果妻子是穆云杳,她虽然会黯然神伤,但更多的是祝福,可展律婳却不配! 除了这个公主的身份,她还有什么? 一个房间,两种沉默。 东西不多,将神药往怀中藏好了,穆云杳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背上包袱,孑然一身。 听寒看着,止不住的悲伤。 穆云杳看着她蕴藉着的泪水,终究也还是红了眼眶。 拉着听寒坐下,穆云杳道,“我赶时间,趁着天还亮,这便要走了,你……你自己保重。” 听寒点点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才得到了一个知己,一个朋友,就要这样失去了,甚至日后都难以再见。 穆云杳像是姐姐一样,摸了摸听寒的脑袋,难掩悲痛的道,“我走了,邢墨珩他……他虽然很厉害,但有些小事却总是忘了,劳烦你帮我照顾他。” 穆云杳说的诚挚,听寒在只得点点头,眼泪却还是流出来。 “好了!”穆云杳吸了吸鼻子起身,拍了拍听寒,“我这就走了,城中有天羽国的人,路上也都是驿站,你不用担忧,也别送我,我会难过。” 说着便当真红着眼眶转身,“走了!再会!” “云杳……”听寒往前追了两步,穆云杳已经走出院子,响起了远去的马蹄声。 穆云杳一回来就冲进了屋子,萧奕池这才知道她是要离开。 顾不上看听寒一眼,萧奕池就拉过马追了出去。 行至半路,穆云杳知道身后有人,是谁她也清楚。 眼看就到了麟炎国和天羽国交界的地方,穆云杳勒马停下来,转身,“不比送了。” 萧奕池骑在马上,往前靠了靠,“我跟你一同回去。” 穆云杳摇摇头,“你不属于那里。” 宫中是压抑的,京城是陌生的,她心中也没有萧奕池的位置。 萧奕池摇摇头,“不,我早就了无牵挂,你在哪里,那里就是归处。” “对不起,”穆云杳第一次直面萧奕池的倾慕,“从始至终,我心中没有过你,只把你当作朋友,相信我,奕池,京中不是适合你的地方,我心中也没有你的归处。” “好好保重!”见萧奕池楞在原地,穆云杳拱了拱手。 眼看着穆云杳走远,萧奕池心中十分不甘心,又顾忌穆云杳明确的拒绝,不敢追上去,他大声叫了句,“云杳!” 穆云杳没有回头,用力的挥了挥手,“可以的话,帮我照顾邢墨珩!” 只留下这一句,穆云杳就扬尘而去。 萧奕池骑在马上,无力的在原处看着,彻夜未归。 宴会上,邢墨珩和展律婳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似乎是怕夜长梦多,且东西也早就准备好了,就定在了五日后的吉日。 邢墨珩回来的时候,果然,穆云杳已经离开了。 他心中松口气,终于穆云杳离开了这个沼泽。 可纵然知道这对穆云杳是好的,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惋惜。 穆云杳才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思念起来,看来一切都要提前了。 邢墨珩去了闹市上的杂货摊,得到消息的张明已经等在那里,“王爷。” “可以行动了,”邢墨珩点点头,吩咐道,“那两个孩子,如果可用,带回去就是。” 张明领命,自去安排。 暗卫营中,张明找到了正在安慰小鱼的大黑。 之前已经透露过杀掉沈寅的意思,两个孩子还没个答复。 这次张明才进来,大黑就冲过来,“张明哥,俺同意你之前的提议。” 张明心中有疑问,看了大黑踉跄的腿,和小鱼一身的鞭痕,便没有多言,只将事情安排下去。 沈寅自以为一切在握,对这些没有靠山的孩子更是没有什么防备,如同以往一样,尽情的辱骂侵犯这大黑,一双眼睛也觊觎着后面的小鱼。 两个少年提心吊胆,好在,沈寅累了,很快的睡了过去。 大黑拉着小鱼跑出去,松了口气。 张明说了,只要用了这交*合的药,两日后沈寅就会暴毙,到时候,他们就得救了。 两个少年通过张明的帮助,人不知鬼不觉的从柴房下面的地道逃了出去。 一切还在继续。 宫中,听寒还惦记着穆云杳让照顾邢墨珩的吩咐,心中又对邢墨珩有不一样的心思,不由关注起邢墨珩来。 只是,自从穆云杳离开以后,邢墨珩似乎更加的繁忙起来,基本上没有在宫中待过。 就连听寒也感觉到,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变故发生在邢墨珩与展律婳成亲的前两天,宫外突然传来了沈寅七窍流血,暴毙的消息。 这消息不胫而走,在在麟炎国宣扬起来。 众人都道,这是大凶之兆。 就连国王派的人,和暗卫营的暗卫们,都查不出沈寅的死因。 人心惶惶之时,众人更期盼起展律婳的婚礼来。 宗教有法,圣女成亲,是大吉之事,邪魔退散,万事泰明。 宫中太子的寝宫内,展律则听着外面的各种传言,端着茶杯扯了扯嘴角,只叹了句,“镇南王果然雷厉风行。” 而此刻,邢墨珩正坐在那日与展律则见面的小院里。 面前跪着终于到来的疾风,和许臻送来的一封打着十分紧急标志的信。 邢墨珩手中拿着信,心中想着,这估计就是许臻和穆云杳瞒着他,他派了许多人调查擦也没有结果的秘密。 他心急,却不着急打开。 只问疾风,“京中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疾风点点头,“回王爷,宫中突然出现了个宸妃,十分受太上皇的宠爱,属下看着十分可疑,却又查不到这宸妃的来历,只知道是一日太上皇宫外游玩的时候,偶然救得的女子。” “再有,”疾风又道,“属下发现,穆家大公子曾给穆小姐寄过一封信,信中说的,也是这事儿。” 邢墨珩点点头,“你下去吧。” 话音落,便拿着信进了屋中。 心道,怪不得杳杳这么着急离开,想来是忌惮那个宸妃,又担心惊蛰的安危。 邢墨珩想着,拆开了许臻寄来的信。 那日离开之后,许臻心中一直放心不下,煎熬着,快到了医谷,才被翳清明问的,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翳清明心中大震,甚至不敢马上将这事儿告诉护卫长,只劝说许臻赶紧给邢墨珩写信坦白。 一来邢墨珩知道后能够找到更多的办法,二来,若是如今瞒着邢墨珩,日后穆云杳出了事儿,邢墨珩的迁怒怕是连许臻也躲不过去。 许臻本就十分动摇,被翳清明一劝说,自然是确定了,将穆云杳的病情和相关的一切,都给邢墨珩写到了信中。 如今邢墨珩捏着信,面色沉如黑墨。 然而,一双手,却出卖了他的心思,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好哇!好哇!”邢墨珩连叹了两句,气息不顺,咳嗽两声,低头一看,手心是鲜血。 怒到极致,忧到极致。 他无视自己吐血,反反复复将来信又看了几遍。 每一个字他都识的,连在一起,却叫他眼花。 怎么会呢?她的杳杳怎么会得了绝症? 他简直是个傻子!这世上最大最傻的傻子! 为何在杳杳刚开始疏远他的时候,他没有压着许臻逼问出来? 邢墨珩咳嗽两声,又是鲜血落地。 他是傻子,杳杳也是傻子,他们都是自作聪明的傻子。 邢墨珩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王爷?”疾风担心道。 “无事,”邢墨珩摇头,“准备回程。” 疾风不解,却也不多问,点头称是,自下去安排。 邢墨珩收起信封,突然转身进宫。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过,后日一早就是与展律婳成亲的时候,如果现在离开,无异于前功尽弃。 邢墨珩虽然不甘,但什么也没有穆云杳重要。 邢墨珩进宫,找到了萧奕池。 或许是惦念着穆云杳,那日之后,萧奕池又回到了这个院子,没与任何人说,就住了下来,每日收拾穆云杳曾经的房间。 邢墨珩进去,萧奕池正在穆云杳的房间出神。 有人进来,他也没有什么动静。 邢墨珩率先开口,“那日你杀的毒蛇,是什么样的?” 知道了毒蛇的样子,才能更好的找到病情的解药。 “你知道了?”萧奕池笑了笑,没说话。 邢墨珩心中气恼,一把将萧奕池拽起来,“我没时间与你耍脾气!杳杳被蛇咬了身负重病,你快招来!” “什么?”萧奕池听了这话,跌坐在地上。 第四百零六章 共赴白头(大结局) 第四百零六章 共赴白头(大结局) “怪不得,怪不得……” 萧奕池坐在地上,竟是十分比崩溃的摇起头来。 邢墨珩懒得与他发疯,才要发作,便听萧奕池说,“怪不得她要与我做戏,将你推远。” 萧奕池心中悲痛万分,甚至都没有力气再来嫉妒邢墨珩,“你该是多幸运,她竟爱你如此。” 真相大白之后,邢墨珩也明白过来。 这话叫萧奕池再说一遍,却像是一把把利剑扎在了他心上。 他是多无能,才叫穆云杳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那蛇长什么样子。”邢墨珩不懈的问道。 萧奕池摇摇头,苦笑道,“何须知道那蛇长什么样子,神药医百病,她的自然也不在话下,只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邢墨珩听闻,心中一沉。 穆云杳不会用,因为,那药还要救治邢惊蛰。 邢墨珩转身便走,不行,他要赶紧回去阻止穆云杳,或许,还有两全的办法不是么? “邢墨珩!”萧奕池突然道,“你和展律婳成亲是计策吧。” 邢墨珩点点头,不欲多言,才要走,萧奕池却又开口,“若是你直接离开,计策不是白做了,还会引来追杀,我代替你。” “你代替我?”邢墨珩终于停下来,转身看着萧奕池。 萧奕池起身,点点头,“你我身量相当,最重要的,你或许不知,麟炎国与圣女成亲,男方也要带上面具,且婚前不能见面。” 邢墨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心中却毫无波澜。 “你随便。”他顿了顿, 转身便走。 他不想承受任何萧奕池的恩情,不想让萧奕池的死去或存在,成为他和穆云杳情感上的印记。 哪怕很小的那个也不能,于穆云杳的事情上,他自认十分小气。 当晚,邢墨珩就不顾一切,直接离开,只留下疾风带着人善后。 而在疾风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萧奕池突然出现,与众人商量一番,平稳下来。 直到邢墨珩离开麟炎国的边境,仍是无人知晓。 另一头,穆云杳已经到了京中。 她马不停蹄,一身风尘,直接进了将军府。 穆峰和秦瑜都要有些不认得自家的女儿,秦瑜更是抱着穆云杳直接痛哭一场。 穆云杳心中悲恸,怀中钻进来一个脑袋,才发现哭红了眼圈的邢惊蛰,已经长到她腰上那么高了。 邢惊蛰抱着穆云杳,自然又是一通好哭。 而穆云杳,也终于能借此,将自己一路上的悲伤发泄出来。 擦干眼了,还是那个神医穆云杳。 她原想马上就给邢惊蛰治病,但发现邢惊蛰脉象平稳,就暂且搁置两日。 她想起了翳婵,如今翳婵还没有下落,若是治病之时,翳婵突然出现,得不偿失。 穆云杳好好的打探了一番宸妃的事情,却发现,众人所知道的,也只是疾风告诉邢墨珩的那些。 心中不安,穆云杳歇息了一日,便进了宫中。 邢墨琂知道她回来了自然是十分开怀的,特意设了消炎接待她。 穆云杳发现,到了这个时候,邢墨琂竟然还带着那个宸妃。 而这宸妃,虽然脸上没有一点儿翳婵的样子,她却莫名觉得熟悉。 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傍晚,邢墨琂留她在空中住一日,说还是以前的院子。 穆云杳想着邢惊蛰不在,又要探听宸妃的虚实,就答应下来。 只是宸妃,听到了那院子竟然是凤栖宫的时候,面色微变,闪过一丝恨意。 夜间,原本以为邢墨琂会前来打扰,穆云杳甚至已经做好了防备,却得知,邢墨琂去了宸妃的坤禅宫。 心中稍定,穆云杳闭目思索。 却不是,另一方向的坤禅院,正演着一出大戏。 宴会上,宸妃的表情邢墨琂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笑,故作不知,当晚照例又点了宸妃的牌子。 夜深,他装作睡熟了,果然宸妃开始行动,越过他往外走。 邢墨琂睁开了眼睛,仇恨的盯着那个背影,突然开口道,“翳婵。” 宸妃下意识的转身,正对上邢墨琂凶狠的眼眸。 “果然是你。”邢墨琂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冲了上去,“翳婵,朕终于抓到你了,你个该死的贱人!” 宸妃求饶否认,邢墨琂冷哼一声,“云杳可以重生,想必你也是同样,只是老天无眼,让你这种恶人也有了机会。” 邢墨琂三言两语道破一切,十分笃定。 宸妃知晓多说无疑,扯出冷笑,“你是如何知道的?夺了你皇位的是邢惊蛰,你我应当统一战线才对。” 看着翳婵已经变换了的嘴脸,邢墨琂忍不住抽了两个嘴巴,“贱人!如果不是你,朕怎么会成为天下人你的笑柄?怎么会成为邢家的耻辱?都是你这个贱人!朕的绿帽要传到千秋万代,就是死了也要蒙羞!” 邢墨琂打的不过瘾,用力抓着翳婵的头发,叫她抬头,“朕早就怀疑你,今日见你对云杳的表情更是确定,你知道这里为何叫坤禅宫?就是为了’困婵’,今日你死定了!” 邢墨琂得意大笑,将翳婵踹到里面,转身的同时,将许多蜡烛打翻。 “这宫中为你准备许久了,都是易燃之物,你好好享受吧,哈哈!” 翳婵躺在地上,凶狠的盯着邢墨琂的背影。 “死?我翳婵也不独死!” 翳婵冲上去,死死的抱住邢墨琂的腿,用力的往里蹭。 邢墨琂不甘心将翳婵放出去,只能将她往里踹。 如邢墨琂所说,易燃的材料很快燃烧起来,火舌瞬间将两人吞没。 邢墨琂怕羞,之前故意将人遣散,如今连救命的人都没有。 直到火光染了半边天,穆云杳心中大震,听着外头的声音,才冲过去。 火终于扑灭,救出了两具尸体。 众人都道,太上皇和宸妃情深,纵然是起了火,也要将人救出来。 穆云杳看着其中一具尸体身上没有被烧掉的挂件摇头, 这玉蝴蝶,是翳婵的。 不是相爱,是谁都不想让谁活。 穆云杳颇为唏嘘,转身吩咐人收拾,并派人将邢惊蛰接进了宫。 天羽国太上皇仙逝,注定是一个忙乱的夜晚。 第二日,麟炎国也吵闹起来。 圣女公主大婚,举国同庆。 一大早,带着面具的驸马,传说中的战神,十分英武的骑在马上,带着麟炎国的暗卫们,前往宫中,求娶公主,万人空巷。 展律婳看到驸马的那一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是他。 她偷偷的放下头巾,笑的艳丽非常。 驸马上前,牵起公主手中的红绸,走到大殿,祭天拜地跪高堂。 夫妻对拜之际,众人起哄。 喧闹间,变故突生。 驸马竟从红绸下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插入公主心肺。 众人尖叫,展律婳踉跄一步,甩开自己的头巾,不敢相信的盯着驸马的眼睛。 她眼中悲恸,突然眨了眨眼,凭借着最后的力气摘下了驸马的面具。 那人,竟是萧奕池。 还好不是他…… 展律婳拿着面具,瞬间倒地,死不瞑目。 暗卫一拥而上,当场将萧奕池击毙,嘴角带笑。 云杳,我终于为了做了些事。 逢此大变,众人无首。 接二连三,才死了一个不看重的儿子,又眼睁睁的看着最喜爱的女儿死在自己眼前,国王突发疾病。 御医看了,竟是直接气结而亡。 展律则看着三具尸体,微勾唇角。 消息传开,举国哀痛。 次日,太子登基,平复朝政。 所有的一切,天羽国还不知晓。 邢墨珩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了京城。 一路上已经听到邢墨琂的死讯,不敢耽搁,直接入宫。 宫中,凤栖宫。 邢惊蛰躺在床上,穆云杳已经配好了药。 “惊蛰,用了这药,你便可好了。” “真的么?”已经九岁余的邢惊蛰,一双眼睛闪亮,“如此,我就可以跟母后还有皇叔一起,云游四海了么?” 穆云杳顿了顿,目光悲悯,“自然。” 她将药放到药罐中,“且等一等,马上就熬好了。” 邢惊蛰乖顺的点点头,许久未见,目光不舍得离开穆云杳。 穆云杳看着,越发的难过。 “慢着!” 才倒出药,门口传来一声急切的打断。 穆云杳下意识的将药碗放下,看过去,一时恍惚。 邢墨珩顺着阳光的方向,冲进来,直接抱住了穆云杳,将她的脑袋按进怀中。 邢惊蛰惊讶的张着嘴巴,“皇叔?” 邢墨珩隔着穆云杳揉了揉他的脑袋,怀中穆云杳带着鼻音,“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该是他大婚的日子。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邢墨珩对上穆云杳的眼睛。 穆云杳避了避,不言语。 邢墨珩无法,对邢惊蛰道,“你母后身负重病,只这神药可治,她只有几月的时间,为了你,却要甘愿赴死。” 邢墨珩没说完,邢惊蛰就哭出来,一把抱住穆云杳,“不!母后我不让你死!” 穆云杳安慰着邢惊蛰,“乖,别听你皇叔瞎说,母后好着呢,喝了药,待会儿失效了。” 邢惊蛰用力摇着头,不配合。 “慢着!” 又两个人冲进来,竟是许臻和翳清明。 许臻急切的跑过去,看了眼药碗,气喘吁吁的道,“有办法!护卫长查到了,可以换血!” “换血?” 许臻点点头,赶紧解释道,“你喝了药,药融于血,换血给惊蛰,你二人都可得救。” 许臻期待的看和穆云杳,邢墨珩更是将药碗端了起来。 邢惊蛰拉着穆云杳,声音带着湿意,“母后……” 一起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她因换血而死,如今,又只有换血可生。 或许是天意? 穆云杳笑了笑,喝下药,将众人赶了出去。 “惊蛰,怕不怕?” 邢惊蛰摇摇头,“母后在,惊蛰不怕。” 穆云杳慈爱的拍了拍他脑袋。 天亮到天黑,邢墨珩守在门外,走来走去。 一夜又尽,他手心已经扣得出血,无人敢劝。 天色渐亮,太阳高升,邢墨珩已然控制不住要冲进去。 “吱呀” 突然门开,露出一张笑脸来。 穆云杳拉着邢惊蛰,站在阳光下,面色稍弱,却是一脸笑意看着邢墨珩,宛若许多年前的初见。 “云杳!” 邢墨珩冲上去,将人紧紧的抱进怀中。 几次相遇,几次擦肩。 终是相守,共赴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