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亲到你了》


 第1章 睡够了吗

    夜色寂寥，四周陷入一片静谧。
    程糯和助手正在收拾化妆箱，宅中管家忽然走了过来，笑容不甚自然：“老太太的要求多，便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
    顿了顿，又道：“天色也晚了，你们两个小姑娘早点回去，酬金已经转到你们老板那了。”
    程糯回以淡淡的笑容，顺势瞥了窗外一眼，已是一片黑沉。
    “十点了。”耳侧传来助手徐然低低的吐槽，“老太太做个造型用了十四个小时，我们的约车时间早过了。”
    程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眼看她，无奈道：“这也没办法，你再看看能不能叫车，我们赶紧走出去。”
    这一片是富人区，普通出租车开不进来，打车也不容易，因为是城郊，司机都不爱走这条路。
    徐然点点头，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两个人走出小区，走到公交站台前站定，程糯揣着一丝希望瞅了眼班车时间——果然过点了。
    而徐然盯着手机哭丧着脸：“程老师，没有司机接单。”
    “……我看看。”程糯皱眉，接过徐然递过来的手机，手机上的单子因为长时间无人应答而自动取消了。
    程糯咬唇，思忖片刻后把订单上的小费费用上升了三倍，再次叫车。
    “老板也真是的，怎么老是让程老师接这种活，上一次好说单子是在市中心的，这回就跑到城郊了。”徐然禁不住嘟囔，“城郊难打车，还不报销！”
    程糯的目光紧紧锁住手机：“现在说这些没用，你看着手机看看有没有接单的，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徐然戚戚看向程糯，正想说老板是不会管他们的，话还没说出口见程糯已经打电话过去了，便咽下话，沉默着接过手机。
    程糯拨了老板的电话好几次，都没有人应答。
    晚风忽起，徐然抱紧小胳膊，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哎。”程糯心念再这么干等着也没用，公交停了，出租叫不到，她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一串数字，拨通。
    离远了徐然听电话。
    徐然并没有留意程糯的动作，抱着化妆箱坐在凳子上盯着马路，希望会有野生出租车经过。
    可能是心里的祈祷起了作用，夜色中出现了一台黑色轿车的，由远至近，徐然兴奋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冲着轿车摇了摇手。
    车子的速度降低了，缓缓停在站牌旁。
    那边程糯的电话也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喂？”
    程糯正想说话，徐然的惊呼声却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她侧眸看去——
    正巧副驾驶位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男人的五官很深，丹凤眼略微上挑显得很有神。
    “你！你是裴皓！裴影帝！？”徐然惊讶地捂住唇，下意识跑到程糯旁挽住程糯的手，不可置信瑟缩了一下。
    驾驶座上的年纪稍长一些的男人下了车，看向程糯和徐然，问：“怎么了？”
    徐然看清男人相貌又是一愣：“你是张经纪人！”
    “嗯，”被称作张经纪人的男人点点头，重复又问，“发生什么了？”
    “刚刚结束工作从那小区走出来，比预想的晚了，于是订好的出租车也走了……”徐然挠挠头，瞥了程糯一眼小声解释着，说完后不死心又问，“那个……能带我们一程吗？”
    “上车吧。”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先张经纪人开了口，他的视线掠过徐然，末了定格在程糯身上，勾勾唇，“这附近不好打车的。”
    程糯一愣。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喂，程糯回过神，微侧头捂着听筒低声说：“爸，我等会儿再打电话给你。”
    随后挂了电话，程糯深呼吸对上了男子的目光。
    似乎从那双幽深漆黑的眸中看见了自己诧异的脸。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程糯便被徐然拉上了车。
    刚上车，徐然便巴巴的瞅着前面两人，兴奋得话都说得不利索：“那个、那个……张经纪人，裴影帝，谢谢你们了。”
    正在开车的张海峰侧头看了徐然一眼：“你居然知道我，是粉丝？”
    “是啊是啊！真爱粉！”徐然的眼睛亮亮的，“裴影帝的剧我都有追的！不过真人还是第一次见。”
    程糯看着兴奋险些手舞足蹈的徐然，没好意思打断大型追星现场，印象中徐然经常把一男演员挂在嘴边，指的应该是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了。
    于是用眼角余光看去，副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年纪二十七八，白衬衫的领扣微微敞开，袖口卷到小臂中间，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长得很好看……好像徐然唤他裴影帝？
    正观察，不经意间从内后
    视镜对上男人闪着笑意的目光，程糯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敛回目光假装检查化妆箱。
    徐然嘟囔几句后兴奋劲也下来了，侧身接过化妆包帮程糯检查，止不住牢骚：“程老师，明天去工作室可要和老板提一提了，我们也不能老是接这种活。”
    程糯勾起一抹浅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海峰便接过了话：“两个小姑娘来这儿做造型的？是造型师？”
    徐然点点头，顺势小声吐槽：“是啊，这单子还不好做。明明程老师的手艺挺好的，那沈老太太还各种不满各种挑刺，也不说清是哪儿不满意。”
    “然然，别说了！”程糯轻斥，这车估计也是富人小区开出来的，能住在这小区的都是大人物，互相还认识——副驾驶座上的裴影帝估计也是非富即贵的，保不好认识沈老太。要是这些话传到沈老太的耳中，那她俩是真的不用干了。
    “沈老太啊。”张海峰了然笑了声，侧头瞥了裴皓一眼，副驾驶座上的裴皓望着窗外，唇角扬着淡淡的弧度，看不出情绪。
    “唔……是的。”徐然悻悻应了声，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闭了嘴不再说话。
    车内的冷气几分凉，吹到胳膊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程糯面色涨红，总觉得在车内打喷嚏不大好，却又忍得辛苦。
    徐然却在这会儿戳了戳程糯，压低嗓音：“程老师，我们这会儿要去哪儿啊……”
    憋得许久顿时泄了气，程糯捂着鼻子重重打了个寒颤，犹豫惯性，身体往前探，脑袋往副驾驶座上磕去——
    一只温软的手适时抵在座位后，免了一场灾难，伴着低低淡淡的问候：“没事吧？”
    隐约可以嗅到裴皓发丝上淡淡的沐浴液香气，而他掌心的温度顺着额间肌肤的接触传至程糯的血液中，温度上升，血液上涌，程糯连忙勾着衣衫坐回原位，抿唇道谢：“那个……谢谢了。”
    “不客气。”裴皓唇角的笑容上扬，心情看似很愉悦，倾身将车内冷气的温度调高了。
    程糯僵直着身子，靠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坐如针垫，车内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
    许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妥当，徐然和张海峰自动自觉充当起活跃气氛的角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裴皓的戏，硬生生将话题掰回来了。
    程糯歪着头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怎么就犯了困，脑袋抵着车窗，渐渐的陷入黑沉。
    睡得沉浓却无梦
    。
    车内响着柔和的轻音乐，愈发沉寂。
    徐然比程糯先下车，临下车时正准备叫醒程糯，不想裴皓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
    随即从内后视镜看向睡得安然的程糯，长睫乖巧地阖着，肤色很白，衬着五官更为精致小巧的五官，怀里紧紧抱着化妆箱，像是抱着什么宝贝，突然吧唧了下嘴，唇角勾起。
    张海峰瞅着自家艺人的样子立刻会了意，把程糯的地址问出来并送走徐然，再进车门见裴皓盯着内后视镜看得起劲，耸耸肩膀，不明所以。
    也不知道裴二少哪里来的好心情。
    车子缓缓向前驶去，张海峰的动作稍稍大了点，裴皓便侧头低晲他，眼神凉凉，张海峰立刻作投降状，手上动作放轻，心里已经将裴皓和身后女子脑补了千种关系。
    ……
    “哎！”
    程糯突然惊醒，下意识拍了拍隔壁座位——是空的。
    心下一沉惊慌看向窗外，瞅见却是自家小区下熟悉的景色。
    “……”程糯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看向前面两人，试探性发问：“那个……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她已经回家了。”裴皓长腿轻迈走出车，随后替程糯拉开车门，清隽的面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夜里格外明晰，“睡够了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程糯甚至能看清裴皓眼中的笑意，熠熠生辉。
    她的呼吸一滞，拽紧了化妆箱探头出去，刻意避开与裴皓的身体接触，低声道谢：“那个……那个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裴皓面上的笑容未变，语调低淡，“回去小心点。”
    “好。”程糯点头如捣蒜，赶紧加快脚步进了小区。
    张海峰看着两人的互动，又看着程糯的身影渐渐消失，若有所思问：“不是说要去找你的小未婚妻吗，你怎么在路上调戏别人家的小女生了？”
    “她不是人家的小女生。”
    夜幕已经低垂，裴皓侧过脸，深邃的眉眼镀着柔和温煦的光芒，唇角的笑容让原本淡漠的脸染上了暖意。
    张海峰的目光更为诧异，带上了探究：
    “难不成她是你的小未婚妻？”
    裴二少话里亲近的意味过于明显了。

 第2章 经年是你

    到家后程糯便把自己扔到了床。
    卧室常年不开窗帘，唯有头顶一盏暖灯透着淡淡的光芒。
    本以为阖眼就能睡着，脑海里猝不及防浮现裴皓带着笑容的俊逸面庞，眉眼线条精致。
    四目对视，她竟然没能挪开目光，心跳甚至开始加速。
    ……
    程糯连忙将整张脸埋在了枕头里，凉凉的温度让她寻回了些理智，自己估计是被徐然传染了，佛系多年怎么就各种犯花痴了。
    告诉自己要正常一点，程糯把自己蜷成一个被团，滚了大半夜，迷迷糊糊总算睡着了。
    天刚未蒙蒙亮，被扔在床下的手机便响起了，程糯僵直身子在被窝垂死挣扎了几十秒，来电音停了。
    她松了气，正想任凭自己坠入睡梦中，手机再一次不依不饶响起——
    程糯睁开朦胧的双眼，终究妥协着伸出手臂在地上摩挲一阵，捞起手机。
    电话那头的女声颇为急切：“糯糯！快来救场！我要不行了！”
    程糯离远了手机瞥了时间一眼，有力无气闷声回应：“钟大小姐，这才凌晨五点，还没睡醒当然不行啊，等我睡醒行不行？”
    另一头的钟意一口拒绝，语速更快：“不行，我的化妆师来不了，只有你程大造型师能救我了，你快点过来，我今天的杂志能不能拍成就指着你能不能来了！”
    说完钟意假惺惺关切提议：“片场有的是咖啡，各种品种都有哦。”
    “……败给你了。”程糯掐了电话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眉骨，趿拉着拖鞋去洗漱间把自个儿收拾妥当。
    六点整，拎着化妆箱到了片场。
    钟意一见程糯，便奔过来抱紧了程糯，紧张兮兮拉着她的手往拍摄地点走，语速很快：“救星你总算来了，等会儿裴影帝就要到了，但我的妆一点都没化，可急死我了。”
    “裴影帝？”程糯挑眉，脑海里划过那张清俊柔和的脸庞，隐约记得他的皮肤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化妆师一定很轻松，不由轻笑出声，“别急，人还没来。”
    “我的小命就交给你了！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高卡星的封面，可紧张了。”钟意握住程糯的手，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一定要化好看点啊！”
    “遵命，钟大小姐。”程糯莞尔。
    程糯和钟意是多年的好友，高中因食味相投而结为
    饭友，毕业后各奔西东，一个人往造型届发展，另一人置身娱乐圈打拼，领域虽相差甚远，但联系不曾断过。
    谈笑间程糯迅速看完拍摄要求，随后端起钟意的脸细细观察，思量一阵后确定了化妆方向才开始落笔，长睫微垂着，专注的目光落在钟意的脸上。
    全心全意将钟意的脸当成了一幅画，巧手在上面绘制着，把钟意原本便深邃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精致。化妆时长半小时不到，却引了不少工作人员驻足观看。
    “好了。”替美人上妆是一件很省心的事情，钟意便是省心美人之一，心念着赶紧化完还能回去补个觉，程糯化完后便开始收拾工具。
    “糯糯！陪我一会儿可以吗，要和影帝拍杂志，紧张。”程糯本想拒绝，倏然察觉到钟意握住自己手腕的掌心渗出了点点的汗，心头一软，从口中出来的话便成了一声好。
    程糯轻轻拍了好友肩膀一下，轻声安慰：“别紧张啦，裴皓的风评不是挺好的么，应该挺好相处的。”
    “我倒是想。”钟意沉沉叹气，“但从来没有合作过，于是就有点担心。”
    急匆匆赶来没有吃早饭，程糯从包里拿出两袋牛奶，丢了一袋给钟意，自顾自拆开另外一袋，再次劝慰：“没什么好担心的，影帝挺随和的。”
    脑海再次浮现裴皓的脸，在大雨天肯载俩孤苦女生的人，应该难相处不到哪儿去吧？
    “糯糯你怎么那么肯定？难道你见过？”钟意敏锐察觉不对劲的地方，眉头一皱。
    程糯得意一笑，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有过不正当的勾当。”
    钟意“哇靠”了一声，正准备严刑逼供，身后传来一个男声惊呼着：“裴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赶紧去化妆啊！”
    这声音异常的熟悉。
    “噗——”
    程糯看清身后两人是谁后，忙不甚一口牛奶呛在喉咙里，小脸涨红着哽着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裴皓的神色冷峻淡漠，眉眼俱是内敛的光华，垂眸，视线扫过两人，微微颔首便算是打招呼了。
    随后转身离开了。
    “这是随和吗？”钟意低晲着双眸含泪的程糯，语调沉沉，“程糯，你是不是对随和有什么误解？”
    随什么和啊！！
    是谁说裴皓随和的啊！！！
    程糯缓过来后抖着肩膀剧烈咳嗽了十几秒，认真地看着钟意
    ，小声道：“我见到的裴皓是很随和啊……可能这个是假的吧。”
    钟意：“……”
    两人咬了会儿耳朵，钟意便去拍摄了。
    期初的钟意很是拘谨，各种放不开，在摄影和裴皓的引领下，钟意总算是放开了，全心全意融入摄影之中。程糯的目光本落在钟意身上，盯着盯着拐到裴皓那儿了。
    一身衬衫西裤将原本挺拔的身形衬得修长几分，唇角弧度略微上扬，一身光华俱显，沉稳内敛的气质浑然天成。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都与随和挂不上勾。
    盯着盯着，心跳再次加速了。
    程糯敛回目光，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拍摄完成一半，导演举手示意两人可以休息，裴皓目光侧移，不动声色落在不远处那张小脸上，笑容弧度隐隐加深。
    程糯微垂着头，发丝挡住了大半神情，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她百无聊赖地踩着地上的瓷砖，有一下没一下的，似在消磨时间。
    ——还是一样可爱啊。
    遇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裴影帝默默思虑了一下女生的脑回路，无聊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拍摄犹算顺利，见钟意愈发放得开了，程糯便想借着上厕所开溜，趁着片场里没人注意溜进厕所蹲了好一会儿，将离开的理由编辑好发给钟意才出来。
    结果出来一看，片场中人都离得差不多了，居然已经散场了。
    程糯环顾片场一圈没找到钟意的身影，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便悠悠叹了声，一边念叨着自己的短信白发了，一边走过去打算拎起化妆箱准备开溜。
    “你！就你！在片场上走那么快干嘛！会影响拍摄的！”兀然面前窜出一个面色不虞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程糯两下，粗声粗气问，“是新来的吧？”
    “额，算是吧。”来者不善，程糯默默往后挪了两步拉开距离。
    男人哼了一声，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扬了扬，得意道：“你们这种小新人刚来不知道，要想在这圈里要爬到顶，可要懂事点才行。”
    程糯闻言步伐一顿，似笑非笑：“很懂事啊。”
    片场里的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发生的事。
    男人的小眼睛骨溜溜转了圈，确认周围环境都是有利于自己之后勾起一抹鱼儿上钩的笑容，嗓音压得更为低沉：“
    这龙套要变成主演，肯定是要付出点什么的……”
    “蛀虫！”程糯侧手抄起书册往男人抡去，早些日子便从钟意那儿听说片场里会有些自称是导演的人去骗龙套小姑娘，骗财还骗色，一开始她还不信来着。
    男人没料到程糯会反击，被杂志打了个正着。
    心头的懊恼迅速演化成好事泡汤的愤怒，伸手欲扯程糯，手还没碰到程糯的衣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制住了他的动作，大力地将他的手往后折。
    “疼——”中年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悲鸣。
    “滚。”裴皓面色冰冷，松了手任凭中年男人摔在地上，看着他连滚带爬离开后面色才好了些，回头看向程糯，深吸一口气缓下声，“你没事吧？”
    程糯摇摇头，微抿唇：“那人没有碰到我。”
    只是有那么点吓到了。
    “钟小姐突然有事，被经纪人带走了。”裴皓不动声色将程糯的神情收进眼底，眉眼轻敛开始编故事，一本正经道，“她让我送你回家。”
    程糯一怔。
    心想开拍之前钟意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怎么拍摄结束了还放心把自己交给裴皓了，心里泛着淡淡的狐疑，可盯着裴皓的脸却不像有假。
    裴皓也没必要说假话。
    “这就不麻烦裴影帝了，我自己能回去的。”程糯客气回应，嘴角带着一抹疏离浅淡的笑容。
    “我答应了钟小姐。”裴皓长睫垂落，低眼回视，没有提钟意的去向，继而道，“更何况，钟小姐也知道我们有不正当勾当了。”
    他的话语速虽慢，但却有凭有据，不容抗拒。片场上昏黄的光线交织在裴皓的面上，衬得目光灼灼，更为真实。
    程糯：“……这。”
    她抿唇欲言又止，看了看裴皓，又看了眼手机，把话咽了下去。
    裴皓看出了程糯面色的挣扎，淡声：“走吧，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还算挺随和的。”
    程糯本在踌躇，被这么一句话激得一点儿话都没得说了，脸都烧起来了，默默跟在裴皓身后不说话——就当搭顺风车了！
    搭个顺风车而已……也不至于太别扭的。
    上车之后，裴皓专注开车，程糯佯装专注看着窗外，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不经意间在车窗上可以看见裴皓的侧影，那张深邃的脸在光影的渲染下似乎会蛊惑人心
    。
    到了住处之后，程糯微微松了一口气，起身向裴皓道谢：“裴影帝，又麻烦你了，感觉很不好意思。”
    裴皓看了眼小区门口，随即对着程糯和煦浅笑：“不碍事，叫影帝怪疏远的，直接叫名字就好。”
    闻言程糯的心又是咯吱动了下，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半晌又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凉风习习，吹乱了程糯那头长发，荡起涟漪。
    裴皓在车上看着程糯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深邃，随后拨通电话：“准备一下，我要搬家。”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发放啦，可能有漏，最近jj有点抽。
    每逢开文必紧张，嗷呜。

 第3章 巧合太多

    隔壁房突然有了动静，时不时见搬家公司的人出入。
    程糯想，可能是有人要搬进来了。
    她所住的这楼层非常冷清，三户人只住了她一户，有时候回来晚了便会觉得楼道空荡荡的，怪渗人的。
    如今有人搬进来，她心里美滋滋的。
    程糯每天出门前都会瞅那户人家，试图瞄见即将朝夕相处的邻居，想着提前打一波招呼。
    然，看了几天，没有一个是对的上号的。
    只好悻悻作罢。
    这日钟意提议请程糯吃晚饭，以答谢上次的救场之恩。程糯存着正好趁机侃大山的心思，高兴地应了这顿饭。
    没想到老板临时加了份工作，等她完成后赶到指定餐厅时，已经过了和钟意的约定时间了。
    手机里多了十几个催命电话。
    程糯提心吊胆地走进餐厅，已经做好迎接钟大小姐碎碎念的心理准备，结果钟意压根没留意她的到来，而是出神地望着某处。
    “在看什么呢？”程糯走到钟意身侧都没把钟意的魂勾回来，好奇发问。
    钟意贼兮兮地伸手指了指：“你看，那个人像不像裴皓？”
    裴皓？
    听到这个名字，程糯心头咯吱了一下。
    咬着唇顺着钟意所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那儿有一方桌坐满了人，两侧坐着四十上下像是父母辈，而中间则坐了对年轻男女，两人相谈甚欢。
    年轻女子的相貌正好被绿植挡了大半，看不真切。而年轻男人的，程糯歪着头硬是找到些刁钻角度窥去，终于瞅清了。
    还真是裴皓。
    一旁的年轻女子正说着什么，裴皓则微笑听着，置在桌上的手指骨节匀称修长，衬衫袖下露出的一点手表印勾出温文尔雅的弧度。
    “这架势，总感觉在相亲啊。”钟意八卦道，“就这架势，婚事还是八九不离十的那种。”
    程糯的耳朵尖颤了颤，心头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还没琢磨就消失了，再瞅钟意就差扛着相机拍照了，她忍不住调侃：“钟大小姐，作为圈内女星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钟意白了程糯一眼，“程佛佛，这你可不动了，就是因为是圈中人，所以要随时跟进影帝的家务事，这是职业操守。”
    “影帝身边的女性都是重点关注对象。”
    ……影帝以后的
    老婆可真惨。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边的裴皓突然起身，疏淡的目光越过绿植落在了钟意和程糯所在方向。
    “好像被发现了，你！自然点！”钟意眼尖，迅速做好，捏着菜单佯装正在点餐。
    但程糯可没这么快的反应能力，下意识起身却忘了手还搁在桌下，重重的撞了上去。吃痛间下意识扯住桌布，桌上水杯随着她的动作倾洒，大半温水都洒在了她身上。
    餐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桌，包括裴皓。
    裴皓的眼眸沉了沉。
    不过两秒的功夫便有两个服务生跑来收拾残局了，一人收走水杯，换上新桌布，另一人轻声问程糯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程糯摇摇头，拎着小挎包迅速离开案发现场。
    她一边懊恼原来脑子短路起来手脚也会不灵活，一边慌忙擦着水，整整一包纸巾用完了，裙子却还是湿湿的。
    磨蹭了许久，程糯想着再待下去也不是事儿，干脆视死如归地状走出厕所。
    “需要帮忙吗？”
    刚走到长廊，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程糯的双眼微微睁大，面前站着的人不就是裴皓吗。
    他身着一身极其正式的西装，黑眸定定看着她，唇角勾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句话虽语调平和，却蓄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关切和亲呢在里面。
    程糯下意识回答：“要是小心就不会发生啦。”
    空气短暂沉寂了一瞬，隐约听到了低低淡淡的一句：下次要小心。
    程糯发着呆，面前的人变戏法般拿出一条白色毛巾晃了晃，她怔了怔，抬眼就对上了裴皓的目光。
    “……谢谢。”程糯鬼使神差地接过毛巾，幽幽进了厕所将半湿的裙摆擦得确定再也出不水，这才走出去。
    没想到裴皓还没走。
    他的目光落在程糯的小脸上，停顿几秒：“搞定了吗？”
    程糯不自在地捏了捏裙角，默默点头。
    自觉二人的气氛有些吊诡，便又岔开话题：“没想到在餐厅也能撞见，刚刚不经意看了几眼，该不会是在相亲吧？”
    “相亲？”裴皓失笑，想了想程糯可能把自家妹妹当成相亲对象了，但也没解释，神色淡然地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嗯，看
    来我猜对咯？”程糯弯起眼眸，笑得意味深长，“快回去吧，让女孩子等着可不好。”
    裴皓闻言顿了顿，道：“没事，他们知道我出来做什么的。”
    他家母上得知程糯的身份后甚至还想请程糯过去坐坐。
    “那就好，”程糯想开溜，斟酌道：“麻烦了前辈好几次，有机会的话，我请前辈吃饭补偿吧。”
    不能叫影帝，直接叫名字又叫不出口，干脆叫前辈好了。
    “前辈？”裴皓垂眸盯着面前女子几秒，敛神失笑。
    程糯默。
    怎么觉得她好像说错话了。
    思忖片刻，她转了话题：“这样吧，我听朋友说附近有一家日料很不错，嗯……可以考虑下。”憋了憋又说，“真的，很谢谢您。”
    裴皓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饭是要请的，但——”
    “嗯？”程糯竖起耳朵。
    裴皓笑了两声，手指捏了捏眉心：“以后就不需要用敬语了，我们年纪差不了多少。”
    听这话里的语气，好像用了敬语还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程糯的视线从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挪上去，末了对上男人深邃幽远的视线。
    “好的，不用了。”她突然又有点想笑，为了掩盖笑意，程糯抿起嘴角，“但还是再次谢谢裴前辈了。”
    “还有，直接叫名字吧。”
    程糯默，这么直接的吗。
    “我叫不出口。”程糯闭了闭眼，横下心来解释，“总觉得这样很不礼貌……真的。”
    裴皓垂眸看她，声音压着笑，随口道：“都约了要一起吃饭了，还说这些是不是太生疏了。”
    “……”程糯再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咬咬唇解释，“不是的，感觉上……”
    “程小姐。”裴皓轻轻扬起眉梢，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我这样叫你，你也不自在吧。”
    这倒是真的。
    他的语气淡然，一丝丝多余的语调都没有，但就是噎得程糯说不出话。
    内心挣扎良久，程糯磕磕巴巴的：“那……裴皓，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谢。”裴皓应声看她，唇角弧度扬得更高，黑眸中染上了某种情绪，“举手之劳，但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
    “好的，好的。”
    程糯的魂飘
    到九霄云外，云里雾里地回到座位间，看着认真填写着什么东西的钟意，她终于回魂了。
    “刚刚可吓死我了，影帝还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事了。”钟意拍拍胸口，惊魂未定道，“但我还没回答，影帝突然来电话了，就走了。”
    噢，原来出现在厕所外长廊是听电话啊。
    程糯自嘲，怎么刚刚就觉得影帝是专程在长廊等她呢。
    钟意见程糯又开始出神了，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清清嗓音：“对了，我接了一部新剧，是双女主的，剧里还没找造型师，我推荐你了，到时候你过去试试吧。”
    这几个月程糯总被使唤去跑腿，工作室内稍稍好点的造型工作都分不到她手上，傻子都能看出老板有意冷藏程糯，也就自己的傻好友觉得只要自身做好了就可以了。
    作为好友，说不得她什么，但总能暗戳戳帮她一把了。
    “好的。”程糯了然，视线落在钟意面前的纸张上，好奇发问，“你在写什么啊。”
    “噢，餐厅突然送来一份奇奇怪怪的调查问卷，还蛮好玩的。”钟意哦了声，把一份空白的调查问卷递给程糯，“你也填填吧。”
    接过纸张，程糯快速扫了一圈。
    前面还是常规问答，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再看后面，便成了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譬如——
    你最喜欢在哪里约会？
    你希望收到男性朋友的什么礼物？
    你想要什么类型的男朋友？
    ……
    这些问题是真的很奇怪啊。
    但程糯见钟意的兴致很高，便配合着她把自己那份问卷也填完了。
    吃饱饭足后，两人准备离开。
    程糯的眼角余光下意识瞥向裴皓所在那桌——已经空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她无声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心里那点奇异感，淡定起身。
    ……
    只是程糯回到家后，裴皓在长廊里说的话还莫名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她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一点上涨，摸了摸跳得有些快的心脏，用力摇头，催眠自己可别在意了。
    滴。
    电梯门开了。
    那户人家门口放着些行李，门开着，玄关处站着个正在听电话的清俊男人。
    “嗯，你把她写的那张发过来，麻烦
    了。”
    声音异常熟悉。
    程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人，张张唇嗫嚅很久没说出话。
    那颗刚平缓的小心脏又开始扑腾了。
    裴皓笑了声。
    “好巧。”

 第4章 久别重逢

    “确实好巧。”程糯揣在衣兜里的手紧握，抬头看他，不大确定问道，“你……就是新搬来的吗？”
    裴皓应了声，平静地问：“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程糯愣了一秒，乖乖摇头。
    这小区安保和私密性做的都很不错，交通还很方便，钟意盘算着也在这里买一间。裴皓搬到这里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反倒是她大惊小怪了。
    她眨眨眼，故作轻松，说：“那邻居你好好收拾，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我。”
    “嗯，好。”裴皓稍稍有点意外，他没想到程糯会这样说，勾勾唇，从兜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那留个联系方式吧，好找。”
    此时程糯的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然而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裴皓划了两下手机把二维码点了出来，程糯扫后按下添加键，随后往家门口示意了一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了也不等裴皓的回话，翻出钥匙迅速闪进家门。
    裴皓捏着手机，看着裙摆飞快扬起又落下，禁不住轻笑出声。
    敛住视线，手机突然震了震，是母上的电话来了。
    “安顿好了吗，见到糯糯了吗？”
    “嗯。”裴皓抬眼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目光又柔和了一个度。
    经年久遇，依然是特别的人。
    回到家中的程糯，托着腮蹲坐在沙发上，默默盯着手机屏幕。
    五分钟后，屏幕没亮。
    十分钟后，屏幕没亮。
    一个小时之后。
    “程糯你有毒！”
    程糯悻悻丢下手机，心想自个怎么就整个狂热粉丝似的呢，要赶紧回神才行。她哼着轻快的调子往洗漱间蹦去，打算洗净红尘往事，当个佛人。
    程糯心头忐忑时，裴皓正在与母亲苏万锦通电话。
    电话讲到一半想起了程糯，按下免听键打开微信，通过了程糯的好友验证。
    加上之后，他又点进了程糯的朋友圈。
    程糯并不常发朋友圈，寥寥几条朋友圈更不会有自拍。发的都是各处的美食，底下还很贴心的注上了地点。
    裴皓扯起嘴角轻笑，开始截屏。
    苏万锦察觉出儿子的心不在焉，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儿子啊，你和糯糯说了什么？需要我
    出面吗？”
    裴皓思忖片刻道：“不用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的视线定格在那些美食上，眉头轻轻蹙着，话锋一转又像是有什么苦恼：“妈，怎么追一个女孩子？”
    苏万锦：傻儿崽真的知道该怎么做的吗？
    她清了清嗓音，语重心长回答：“要追女孩儿也要看那女孩儿是什么性格，不同性格有不同的追法，但是多刷存在感，一般都没有错。”
    裴皓眉头皱得更紧：“刷多了她会不会觉得不耐烦？”他自然明白要刷好感度，但担心把握不好那个度，好感变厌恶。
    苏万锦提高声调：“不会的，儿子你长得帅。”
    裴皓：“……”
    “这追人啊要线上线下结合，多制造相处条件，慢慢的让女孩子产生依赖感。”苏万锦絮叨着，敲了敲话筒，“实在不会上网看攻略去。”
    “嗯。”裴皓应了一声，他正有这个打算。
    程糯忍着捞沙发手机的欲望，洗完澡后窝在床上看了一部剧才慢悠悠蹭去沙发，拿起手机，缓慢划开。
    好友申请于两个小时前通过了。
    她踌躇了会儿，出于恶趣味把昵称改成了裴皓皓，随后发了一句晚安过去，在末尾还不忘加个害羞的小表情。
    【裴皓皓：这么早就睡了？】
    程糯还没回复，手机又震了震。
    【裴皓皓：我还在想明天带你去吃什么。】
    ……啊？
    程糯握着手机，脸颊迅速涨红，颤着手敲了一串文字发过去。
    【说好了我请你吃饭，怎么变成你带我去了。】
    【裴皓皓：刚搬来以后还要麻烦你挺多的，请吃饭贿赂贿赂。】
    【程糯：哇，那我就不客气啦030！】
    对方过了很久没有回复，程糯心想他应该是有事忙去了，正想放下手机，这时信息刚好回复过来了。
    【裴皓：全家桶1号图.jpg/全家桶2号图.jpg/全家桶3号图.jpg】
    程糯望着三款全家桶套餐傻了眼，又翻了翻上面的聊天记录，千言万语在影帝的威严面前只憋剩一句话。
    【会胖的！】
    裴皓盯着程糯发来的聊天记录默了几秒，侧头瞅了眼电脑网页上的《哄女朋友开心的情话大全》，微微皱眉——程糯的反应
    和网上说的不一样啊。
    网上的不可靠也不是很管用。
    思考半晌，裴影帝还是不信邪，滚了滚鼠标，锁定其中大全的一条。
    【裴皓皓：齾爩鱻喜欢你龗灪龖厵爨籱饢骉鲡麣纞虋讟钃鸜麷鞻】
    【程糯：……乱码了？疑问.jpg】
    裴影帝唰地起身关了电脑。
    程糯正有些懵圈地看手机着屏幕，手机铃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电话是裴皓打来的。
    竟然乱码得只能打电话了吗？她霉怂怂地盯着来电，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接起电话：“怎么啦？”
    “刚刚没乱码。”嗓音是一贯的低淡清贵，但透过电流传过来，似乎比面对面时增添了更多的磁性，“但有些话，还是直接说比较好。”
    “嗯？”程糯握着手机坐地笔直，下意识咬住唇。
    电话那头泄出轻微的笑意，停顿了几秒，裴皓道：“程糯，晚安。”
    程糯心跳骤停。
    这几个字炸的她魂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像是魔音似的在耳边萦绕。直至挂了电话，程糯还没回过神，心绪再一次被搅乱了。
    搅乱一汪春水。
    挂了电话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程糯骤停的心跟着这声颤动重新运作了。
    【裴皓皓：祝你好梦。】
    看完后程糯整个人都飘起来了，隐约嗅到空气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没能捕捉。
    在情感面前，她一向是比较迟钝的一方，无论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五岁，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几天里程糯和裴皓的联系很少，裴皓似乎在赶通告，而程糯在工作室里也是忙得抽不开身。
    虽然工作挺累人的，但也充实了生活省的让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三日。
    正好到了剧组面试造型师的日子。
    这是一部后宫戏，主要是女人戏，重心导演舒静文很重视剧中妆容和服饰的搭配，原本资本带进来了一只造型团队，但这只团队做出来的造型过于浮夸，被舒文静一口否决了，而舒文静熟悉的造型师则都没时间进组，无奈之下只能让演员推荐了。
    钟意这阵子流量不错，在剧里还得了个女二的角色，饰演顾贵妃，要是演得好了，这个角色会比女主角更出彩的。听闻舒文静还颇为赏识钟意的，钟意推荐
    程糯，舒文静一口就答应了，让程糯带着造型建模来找她。
    程糯早早的就离开了家，本想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片场的，没想到这时候化妆间已经有不少人了。
    正等着人安排自己去见舒文静，百无聊赖间程糯默默掏出手机，点开微博，挑了个刁钻的角度拍了一张片场图。
    @要这糯米何用：希望能够成功接单！欧皇附体！成功接单我就答应你们出仿妆！
    作为工作室里小小一枚造型化妆师，程糯受到很多外力牵制。憋得久了，程糯便开了一个美妆号专门撸妆拔草种草，名曰放飞自我。
    怕被人认出来，程糯每次出妆都要穿着宽松的衣服，把头发扎进黑帽里，用一口郎朗的东北话讲解，久而久之，她的粉丝们就都认为她是男的。
    因为技术好，效率高，不接推广，程糯还冠以米叔称号。
    这条微博刚发，底下自然是锦鲤出没，各个地区的欧皇都跑出来了。
    程糯刷着粉丝们的评论，直到听见工作人员让她进去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
    钟意有心让程糯接下这个单子，于是抽了不少时间与程糯讨论人设问题，两个人推翻了好几版造型才得到现在的版本，造型都很符合饰演演员。除了男主未定程糯没办法设计之外，其他的造型程糯都设计出来了。
    可谓很用心。
    舒文静看见程糯的概念图眼前一亮，让程糯赶紧做出来。
    话还没说完，一位身穿淡红色v领长裙的女人推开了门，神色倨傲，眉间一层不屑：“舒导，你定造型师也要找个靠谱的，换下知名的反而请个没什么名气的，这是要为剧组省钱吗？”
    来人是饰演皇后的肖静，是这部剧的女一，又是带资进组的，所以连舒文静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肖静虽是当红小花之一，但近来钟意的风头很盛，甚至有盖过她的趋势，所以肖静很不满，对钟意以及一切和钟意有关的人和物，一并看不过眼了。
    程糯在心里理了理思路，把图递给肖静，沉声说：“肖小姐，您可以先看看建模，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改。”
    肖静却看都不看一眼便把图扔到地上，哼了一声：“不用看了，我不要你的。”
    “那个，肖静啊，小程的资历虽浅，但这造型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舒文静缓声替程糯辩解，随后看了程糯一眼，欲言又止，“小程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和组
    里的人再商量一下？”
    毕竟肖静代表的是资本的力量，程糯理解舒文静的难处，了然点头。
    舒文静：“那晚点打电话给你。”
    程糯没开口，房内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个人。
    那人身形颀长挺拔，袖子随意挽起一半，少了几分疏离感，多了些随意。
    此时他正看着被肖静扔在地上的造型图，黑眸幽深，沉吟片刻后颔首，眼神微微动了。
    “我觉得她挺好的。”

 第5章 别想惹她

    “就她了。”
    这句话的尾音被压低，在众人听起来，无端勾出几分不容反驳的力道来。
    舒文静一下子没听懂，视线在裴皓身上定格几秒：“嗯？”
    “我觉得她可以的。”裴皓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智障，迈步走到程糯身边，顿了顿声，“正好我想推荐的人也是她。”
    这下轮到程糯愣住了，裴皓与她非亲非故，撑死是个刚成的对门关系，他怎么会推荐她。
    “那就让小程试试吧，小程做出来的这份概念图挺合我心意的。”舒文静思忖片刻，又问，“裴皓，你出现在这里是答应接了这部戏吗？”
    肖静固然不好惹，但裴皓更是不能得罪的人。他刚出道便出演大片男主角，随后好资源不断，一路走红。
    演艺生涯顺风顺水的裴皓没少被媒体扒，然而饶是最有经验的狗仔都扒不出他的背景。网上有关裴皓的私人信息很少，这样的人，更深不可测。
    越是难扒，越证明他的后台很强，背后势力极大。
    舒文静稍加思考，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裴皓的视线掠过程糯，眉眼间带了笑意：“不然你觉得我是来探班的？”
    “那行吧。小程你过来下，这就是男主角了，大满贯影帝裴皓应该知道吧。”舒文静颔首。
    程糯应了声嗯。
    “你可以琢磨他的造型了。”舒文硕看向程糯，提议道，“如果有不确定的，当然可以和演员们交流交流，问问他们的想法——等会儿有事吗？”
    程糯摇头：“没有。”
    今日过来得早也是本着和演员交流的念头，只是万万没想到这部剧的男主角会是裴皓。
    以后会经常碰面啊。
    被脑海中突然闪现的想法吓了一跳，程糯怔了怔。
    “苏导演，”肖静却嗤之以鼻，出声讽刺，“我看这剧是废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塞进来，我的造型就不劳她费心了，好走不送。”
    说完，肖静踩着高跟快步离开了，全然不顾自家经纪人的唤声。
    “额，肖静就这么一个性格。小程你别太在意了，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哈。”舒文静皱皱眉，心想以后有的是事儿让他头疼了。
    程糯无所谓一笑：“我对自己有信心。”
    别的事情程糯不敢说得太满，但在如果是她的专业领域，那就容不得
    别人诋毁了。
    舒文静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又好了些，交代注意事项后便结束了谈话。
    程糯松了一口气，结果要溜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走吧。”裴皓走到程糯身侧。
    程糯突然糊涂了：“走去哪？”
    裴皓平稳从容回：“交流。”
    “……噢。”
    五分钟后，程糯吊着一颗云里雾里的心，与裴皓一同进了隔壁小房间，名曰交流。
    简直……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
    另一侧的裴皓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程糯列方案，显然程糯对剧本很熟悉，一会儿的功夫列就出了几套方案。
    他眼中笑容微溢出：“怪不得这几天没见你。”
    “嗯？”程糯茫然抬头，回过味来轻声说，“工作多，又在准备这个，所以……”
    “所以你很棒。”
    莫名被夸，程糯一噎，飘飞的小眼神正巧隔着茶几跟他对上了。
    她惴惴：“那个……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啊？”
    不对劲。
    自己曾说过如果有事，影帝可以找自己，看来现在是时候了。
    “……”裴皓按了按额角，目光在她白皙微怯的脸上定住几秒，开口道，“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
    虽然是问句的句式，但裴皓的语调很平淡，程糯悠悠回想，确定了这其实是陈述句。
    “这倒没有……”
    肖静是凶了点，但工作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抿着唇角笑了笑：“你是不知道，我超凶的。”
    “天生暴脾气，不好惹。”
    “谁要是唧唧歪歪，我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程糯此时微颔首，澄亮的视线对上他的，神情多了分强势，尽力营造一种“凶气”。
    裴皓为体会戏中感情，曾去关押死刑犯的监狱住过一周，监狱里尽是手染鲜血的歹人，死刑犯们一个眼神扫过来便让人浑身发凉，凶恶尽显。但这些人的凶气还没有一个是让她留下深刻印象的。
    程糯则不同。
    为了营造气氛杏眼瞪得大大的，偏偏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破坏了凶气。
    看着……奶凶奶凶的。
    “现在知道了。”裴皓失
    笑，借着头顶昏黄的光线看程糯列出来的方案，“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我相信你。”
    简单的一句相信，却又蕴着奇异的力量。
    程糯脑子一热，兀然道：“那我能不能凑近……看看你？”
    做造型做多了，偶尔程糯会犯职业病，喜欢细致观察好看的人，这细致观察是从里到外的，钟意曾有幸被程糯观察过一次。
    事后称，像是被x光照了个遍。
    “可以。”裴皓起身，淡然问，“你看吧。”
    “嗯……”程糯的眼睫轻颤，藏在发丝后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颤悠悠抬起手指，往裴皓腹间伸去，撩起衬衫。
    裴皓的双眸沉了沉，但没制止，腹间的八块腹肌随着程糯的动作慢慢显露出来，曲线比想象中的更为分明。
    说不出的撩人心弦。
    “你经常去健身房吧，身材真好。”程糯忽觉喉间干哑，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腹肌，嘴皮子动的比脑子快，“这样的身材适合穿西装，极具禁欲感还带着不同于小鲜肉的魅力，观众应该吃。”
    话音刚落，程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程糯。”
    裴皓也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呼吸声响在头顶，程糯甚至以为裴皓已经走了。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张海峰走了进来，敲了敲手表提醒道：“二少，你还打算在片场耗多久——”
    话语戛然而止，目光滞了滞、
    程糯迅速拉下衬衫收回手，并把手背在身后，活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学生。
    “正在谈造型上的事。”裴皓轻描淡写道，“你去安排一下，等会请剧组的人吃饭，毕竟因为我的档期问题耽误了拍摄。”
    张海峰默，这戏还没开拍呢哪来的耽误拍摄，想追妹子还各种找理由。再看裴皓高深莫测的眼神没敢把这话说出来，点了点头出去交代了。
    不久后外面就喧哗起来。
    “你还要看吗？”裴皓看向程糯勾了勾唇角，“还是说下一次？”
    程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在心头小鹿撞死之前摇摇头，“还是……下次吧。”
    “好，等你。”裴皓的目光落在程糯微红的脸上，目光渐暖，笑意沉浓。
    裴皓在市里有名的财管金香阁订了个大包间，众人们本
    着放松的心情，一进门就乐呵了，各种散漫，全然没因影帝的存在而拘束。
    程糯本想寻钟意一同坐去，裴皓的经纪人张海峰眼尖瞅见了她，连忙叫住了她并把她拉过来：“就坐着里吧，正好我有点事要和你说说。”
    程糯皱皱眉，想拒绝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勉为其难答应了。
    这顿饭局的气氛尤其随和，程糯这处的小异动压根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张海峰说完后就出去了。
    只剩下程糯坐如针垫，食如嚼蜡，忐忑想着张海峰会和她讲点什么。
    几分钟后裴皓到了，换了一身悠闲的装扮，嘴角挂着浅笑，低淡解释：“不好意思，突然来了个电话，大伙儿好好玩，不用拘束。”
    裴皓在圈中的名声素来很好，虽说很难亲近但并不难接近，此话一出，其他人便都放下了拘束，大快朵颐。
    裴皓的视线环顾包间绕了一圈，末了落在了程糯那儿——唯有那儿有一个空位。
    心念张海峰还算识相，居然知道要在程糯旁留个位置。
    他心头愉快，走过去坐下，一侧的程糯笑了笑，也没太在意。
    饭桌上的气氛挺好的，舒文静喝高了一直在鼓动士气，大伙儿便跟着他应和。
    程糯偶尔会点点头，小声回应几句，然后大半时间都用来填饱肚子。
    民以食为天，吃饱再说。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舒文静突然激动，往自己的杯中倒了满满的一杯红酒，举起来高声道：“干杯！希望这部戏能破记录！”
    众人的兴致都很高，皆举起了酒杯。
    正巧裴皓瞥见程糯的酒杯空的，端起酒瓶在她面前晃了晃：“来点吗？”
    程糯踌躇，最后点点头。
    “干杯！！！”
    酒桌上传来杯子碰撞的声音，气氛被炒到了最热。
    一顿饭完了，张海峰并没有来找程糯，裴皓吃到一边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出于礼貌，程糯在散场之后在房间找了圈，见没找到他，也就不等了，作罢。
    走出饭馆，微凉的晚风拂到面上，把程糯身上的热气吹走了大半。
    程糯摇了摇头，酒意上脑让她的思维钝钝的，盯着路虎懵了很久。
    忽然皮上心头。
    她走到车前敲了敲窗户。
    车窗下
    落，露出裴皓的脸。
    程糯在沉浓晦暗的夜色里沉默几秒，淡淡出声：“先生，你长得有点好看。”

 第6章 程家千金

    男人的眉眼轮廓在橘色灯影下映出阴影，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程糯看得恍神，暗慨上天对男人肆无忌惮的偏爱，心跳突然失了序，呼吸不由自主屏住了。
    裴皓轻笑，眼里倾泻出几分温柔，侧身拉开了车门，再道：“上车，送你回家。”
    程糯捏着衣角，坐上车后，终于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麻烦旁边这人了。
    待她上车后，裴皓勾起地上的袋子递给程糯，袋子里放了一瓶蜂蜜水，手触还有几分温热，应该是刚买来的。
    只是影帝也没喝酒，怎么还去买了蜂蜜水？
    “蜂蜜有助于解酒。”裴皓也没解释，沉吟道，“喝完了就睡一会儿吧。”
    程糯摇摇头：“我只喝了一小杯，没事的。”
    心里有几分奇异的感觉划过，她暗暗掐手心，示意自己一定要清醒。
    裴皓好笑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平稳地发动车子，车子顺着林荫道开出商业街，渐入静谧的马路。
    程糯紧紧握着袋子，看着窗外飞驰的街景，一阵晃神。
    依旧是一路无言。
    车内流淌着和缓的轻音乐，一如旁边男人给人的印象。听着听着，程糯的困意不自觉地翻涌上来，脑海里播放着这些日子来与裴皓相处的片段，从城郊偶遇到现在，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裴皓的车一定带催眠功能啊。
    “……”
    揣着这样的心思，程糯的眼皮子阖上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张薄被，车外是自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静谧清冷。
    程糯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裴皓手肘关节虚撑着脸，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若有若无的敲着，见她醒了，语调里带了几分调侃：“感觉你很容易困。”
    程糯默，低声争辩：“不，是你的车太好睡了。”
    声音很小，恰好让身边那人听见，裴皓失笑：“那多来睡睡。”
    心想，去他家睡也行。
    刚刚到停车场时本想叫醒程糯的，但见她睡得如此香甜，话语便哽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愿惊扰这份安然。
    虽然也明白可以用另一个身份去接近她的，但又担心太过突兀把人吓到了，再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完全不记得了。
    嗯，有点小失落。
    但换种角度想，现在的相处也没大毛病，也还好。
    程糯悻悻跟在裴皓身后，走进电梯，纠结着要不要在进门前道个谢，又想一句轻飘飘的话好像不大够，要不以后再送个礼物或者包个红包什么的吧。
    电梯缓缓上升，不一会儿就到了。
    程糯走出电梯，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与身上意料摩擦发出细碎声响，轻泄了主人的不自在，她踌躇着抬头，正想说话，裴皓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程糯。”
    裴皓站在程糯的前面，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按了按，极具特色的丹凤眼定定对上她的视线，唇边勾笑：“晚安，早点休息。”
    “……晚安。”
    那一刻程糯的灵魂飘飘然脱离了躯体，裴皓的话像是有魔力，她乖乖回家洗漱完毕，窝进被窝里便陷入了香甜沉浓的梦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被钟意的电话叫醒，程糯才把灵魂按回来。
    她走到洗漱间，透过镜子看见微微上扬的嘴角，分明是一副红鸾心动的模样，顿时傻眼了。
    不是的不是的。
    一定是喝酒了胀气引致的脸红。
    电话那头，钟意正在絮絮叨叨，嗓音里尽是八卦：“程佛佛，听说你昨天坐上了影帝的车哦~”
    裴皓昨晚的那声晚安还萦绕在程糯耳边，这比之前那通电话更有杀伤力些，她摸了摸还跳得有些快的心脏，下意识找借口：“我隔壁住人了，那人是裴影帝。”
    钟意怔了两秒，失声尖叫：“这么巧！？”
    出了洗漱间，走到客厅，程糯视线落在那瓶蜂蜜水上，想了想，问：“你知道影帝喜欢什么吗？我想送点东西上去，就当谢礼了？”
    钟意默了两秒，玩笑道：“你要不把自己打包过去试试。”
    程糯一脸肃然：“钟小姐，影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很正经的。”
    钟意心想，这才见过几次啊，自家一向佛系的好友就这么为他说话了，该不会好友动心了？
    她清清嗓子，叮咛道：“裴皓的背景很深，邻居归邻居，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程糯愣了愣，紧接着听钟意补充道：“这么多年来裴皓身边都没有绯闻，有传言说影响他演艺生涯的女人都被解决掉了，所以啊，避开点吧。”
    “……”
    她
    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糟糕，不再想和钟意说话。
    寻了一个理由挂了电话后，程糯发了一条请假的信息给老板，随后爬去厨房，绷着小脸剁排骨切玉米，心里有点儿懊恼，又有几分无措，末了把食材尽数丢进砂锅，小情绪才舒缓了些。
    可也只是一些，整颗心还是上下忐忑着，程糯在沙发上滚了滚，愈发烦躁了。
    她不信裴皓是钟意所说的那种人。
    忽然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程糯惊了惊，以为是老板，猛地起身捞过手机，应道：
    “喂？”
    “睡醒了？”低淡的男声从听筒里跑了出来，是裴皓。
    程糯默了几秒，顺势捞了抱枕抱紧，应声：“嗯，你怎么知道的？”
    此时的裴皓正站在厨房的小阳台里，视线落在对面厨房里的炖汤，香气开始四溢，他勾了勾唇，沉吟道：“你的汤快好了。”
    闻着很不错的样子。
    程糯的脸红了，抱着枕头把自己蜷成团子，嗓音无意识的多了几分软：“嗯……你要喝吗？”
    “好啊。”裴皓抿唇轻笑，愉悦道，“正好还没吃饭，我等你。”
    男人低低的嗓音从话筒里传过来，程糯咳嗽一声掩饰心头悸动，小声道：“嗯，那你等一会儿了。”
    裴皓轻轻笑：“好的，等你。”
    程糯挂掉电话，一蹦一蹦地走进厨房，玉米排骨汤已经炖的差不多了，紫砂锅的孔眼里有一小串水汽涌出。
    她熄了火，盛了半盅至饭盒里。
    经过饭桌时见桌上还有几个苹果，顺手捞了放进饭盒里。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程糯走到裴皓的房门口，出门前踌躇了会儿，正想着要不要发条信息过去确认一下，房门突然打开了。
    “怎么不敲门？”
    裴皓的视线先是落在女子拎着饭盒局促不安的双手上，再上移，对上那张同样局促不安的小脸，笑意微敛。
    “嗯，刚准备敲。”程糯抬头看他，佯装淡定。
    裴皓接过饭盒，侧过脸道：“进来吧。”
    程糯又是一愣，她本想着送个汤就开溜，穿了身睡衣便走了过来，半截小腿和细白的脚踝尽数露出，脚下还套着一对人字拖……有多随意要有多随意了。
    纠结半晌，她还是跟着他进了屋。
    “家里比较乱
    ，还没整理好。”裴皓把汤放在饭桌上，回头又问，“明天有空吗？”
    程糯下意识回答：“怎么了？”
    说话间裴皓已经把饭盒打开了，排骨玉米汤顿时弥散开来，他敲了敲桌子，垂眸与她对视一眼，一本正经道：“请你吃饭，报汤之恩。”
    “噗，不用了。”程糯忍俊不禁，“太客气了。”
    趁着裴皓进厨房的空档，程糯暗自打量房间装潢。裴皓搬过来不久，还有几箱行李放在地上没拆开，乱倒称不上乱，比她想象之中有人气得多了。
    还以为影帝的房间会是一副随时都能整理东西走人的样子。
    “这不是客气。”裴皓拿了两个碗出来盛汤，微微俯身递了一碗给她，“这恰恰是表达友好。”
    他眯了眯眼，示意她先把汤喝完，声音低淡：“你不答应，才是太客气了。”
    “……”
    裴皓的话直白得让人难以拒绝。
    与裴皓约的饭点是下周的星期一。
    正巧二日程糯打算回家一趟，裴皓也有通告，细细算来要约饭还要等到下周一了。
    回家是件让程糯头疼的事情。
    搬出家后，她平日很少回家，也极少向同事提起自己的家庭情况。
    饶是相处长达两年的助手徐然都不知道程糯出身极好，是市长程敬野的女儿，程糯的家，便在上回做造型的富人区。
    那会儿如果裴皓没停车带她们，程糯是打算叫爸爸程敬野让家中司机出来一趟的。
    程糯拎着大包小包到家的时候，程敬野正坐在客厅上看报纸。
    听到声响后淡淡抬眼，应了声：“回来了？”
    程糯点点头，拘束问：“爷爷呢？”
    程敬野指了指书房。
    程糯是爷爷程坤带大的，和程敬野的感情算不上亲厚。据闻是离婚让程敬野受到了打击，以至于对女儿亲近不起来，干脆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而程老爷子一直念着程糯的终身大事，被念得多了，程糯都不敢回来。
    扭开门把手进入那刻，程糯不敢对上自家爷爷打量的眼神，垂头小心翼翼道：“爷爷，我给你买了补品……”
    “再不回来，以为你不要我这老爷子咯。”
    书桌后坐着身着中山衣的老人，一见程糯就重重拍了下桌子。
    程糯干笑：“哪来的话呢……”
    老爷子已过七十，但精神抖擞，中气十足，拉着孙女各种打量后又开始念那几个老问题——
    “有喜欢的对象没？”
    “有男朋友没？”
    “咋还没啊？”
    ……
    老爷子问一句，程糯便回一句马虎眼，问得老爷子都没了脾气只能轻轻叹息。
    孙女儿都二十五了，还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可愁死他老头子了。
    程糯笑眯眯，总结此次对话：“爷爷，那人就是不出现，我也没办法啊。”
    放成以前老爷子也就作罢。不念她了。
    没想到这次老爷子哼了一声，轻敲程糯额头：“那人没出现也好，你的婚约对象找上门了。”

 第7章 当你男友

    “……什么婚约对象？”程糯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着发问，“我、我的？”
    程老爷子双手抱胸，低晲了孙女儿一眼，气不过道：“不然还有谁的？”
    程糯脑袋空白，脱口回答：“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崇尚的是自由恋爱。”
    闻言程老爷子挑挑眉，显然是生气了。
    “我的身体不好，说不准哪天就走了，爷爷想看着你结婚就这么难吗？”
    “这些年说你多少次了，让你赶紧找男朋友，结果呢，是不是还嫌爷爷烦，所以家都不回来？”
    “…………”
    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炸得书房的门都微震了。
    程糯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时不时点头听着程老爷子的数落。
    然秉承着乖乖认错，坚决不改的优秀思想，待程老爷子的气消了些后，程糯揉了揉住老爷子满是沧桑的手，说：“爷爷肯定会长命百岁的，身体好着呢。”
    “打算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回来！”程老爷子依旧绷着一张脸，但语气已经软了不少。
    程糯藏住心虚，干脆顺着程老爷子的话往下说：“明天就找！”
    见程糯的认错态度良好，老爷子的面色舒展了，长叹一声，反握着程糯的手臂：“那今天见见你的婚约对象，成不了当个朋友也行，这门婚事是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定了的，那小子挺俊的，性格也好，见一见吧。”
    程糯怔愣。
    爷爷一直想着在圈子里给她物色良人，但很少要求程糯一定要见面。程糯虽为程家千金，但在社交上从不被约束太多。
    这人，还是第一个。
    “我都答应您去找男朋友了……就不用见那人了吧。”程糯心头咯噔，抱紧老爷子的手开始撒娇，“爷爷，这多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年轻人聊聊不就好了。”
    程糯听得出来老爷子已经松口了，赶忙而说：“肯定奇怪啊！要是我以后的男朋友知道我还有个婚约对象……这多难解释啊。”
    老爷子沉默片刻，轻声说好。
    正当程糯以为可以免了饭局的时候，程老爷子又开口了。
    “可那小伙子已经在路上了。”
    程糯：“……”
    这人是万万不能见的。
    程糯面上乖乖应了，但出了书房面色就
    变了，立刻写了张纸条交给佣人，让佣人待她走后再递给爷爷，随后快步走出客厅，准备离开。
    纸条上写着：爷爷，有缘自会相见，无缘莫强求，孙女先离开了。
    拎包那刻，沙发上的程敬野抬头，沉沉一眼：“这就走了？不吃晚饭了吗？”
    没想到父亲会发问，程糯稍怔，拘谨而含糊道：“突然有了工作就先走了，您和爷爷都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程敬野应了一声，目光重回报纸上。
    程糯穿好鞋后没再等到问话，踌躇片刻，转身离开了。
    门岗关上，书房的门便悄然打开了，程老爷子背着手走出来，亦是恨铁不成钢地瞅了自家儿子一眼：“和糯糯多说几句话不行吗？就没见你和糯糯亲近过，干坐在这儿糯糯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程敬野不吭声。
    老爷子冷哼：“那丫头有给我留什么不，就知道会溜。”
    只可惜裴家那二小子了，为了这次见面裴二准备了许多，不曾想居然会正主都没见着。
    程糯只悻悻自己逃出来了，全然不知家里逃出来了。
    听着爷爷的意思，这场婚约应该还带着点联姻的性质，对方估计也是有权有势的人物，要不然爷爷不会这么坚持让自己见见对方的。
    她在林荫道上散漫地走着，任凭思绪放空，自己这么一走可能会让爷爷为难，但对方上门见不到自己，或许会心有不爽，然后退婚？
    这也好。
    她轻轻叹气，忍不住拿出手机找钟意吐槽。
    程糯：【突然知道自己有了个未婚夫，好怂。】
    消息发过去了。
    程糯：【本来等会儿要见面的，但我……溜了，倒也不是因为排斥才溜的。】
    程糯的指尖顿了顿，词语打了又删，斟酌许久。
    程糯：【好吧，我承认是不喜欢联姻。】
    她的父母便因联姻而在一起，然没有感情，生下她后便离了婚，妈妈火速改嫁，爸爸不做任何解释，这事儿还闹得两家翻脸。
    她轻笑，还是算了吧。
    余光瞥见一侧有台黑色路虎跟着自己。
    她停步看去，路虎也在她身旁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裴皓从驾驶座走出来，微微颔首，两个人正巧隔着漆黑车身的两侧对视了一眼。
    程糯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莫名加快了。
    “……”
    裴皓没注意到程糯吊诡的眼神，修长的手指搭在车把上，声音淡然：“好巧，过来做造型的？”
    “嗯……”程糯含糊点点头，几分犹豫，最后还是说出来了，“我是来相亲的。”
    裴皓走过去，轻声问：“那结果呢？”
    “还没见面，下次吧。”程糯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真想找个男朋友塞住他们的话。”
    “父母催婚了？”这下裴皓明白了，静默片刻，迈着长腿走到她身侧站定。
    程糯悠悠点头，随着裴皓的走进不自觉地红了脸，挠挠头几分不知所措道：“而且觉得相亲怪别扭的。”
    气氛静默一瞬。
    裴皓敛眉，拉开车门，勾着唇角说：“我准备回公寓了，你要一起吗？”
    “唔，好的。”程糯应了一声，假装不在意的问，“那你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你一样。”裴皓平静沉稳答，“也是来相亲的。”
    “噢，那结果怎么样了。”程糯心跳迅速，自然而然联想起餐厅里看到的那位小姐，继而问，“还算顺利吧？”
    “还行，见到人了。”裴皓沉沉晲她，薄唇轻启，似有几分的不悦，又道，“上车。”
    程糯闻言钻进车，隐约察觉到裴皓的情绪不大妥也不敢多言，系好安全带后便端正坐好，目视前方。
    活像是被家长训完的小孩子。
    裴皓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刚想说话，却见程糯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开了口。
    “我好像有点多话了……不好意思哈。”直觉告诉程糯，是那位小姐惹得裴皓不悦了，她又不是一个能憋话的人，忐忑之下，还是说了。
    她侧头看他，浅笑着解释：“废话太多，请包容。”
    “噗。”裴皓看着扬起的笑脸一时失了神，“没有，你很好。”
    接到程老爷子电话的时候是挺不悦的，车子拐了个弯准备回去，而不愉快的心情在见到程糯的那一刻消散了一大半。
    罢了，来日方长。
    他伸手调了调她的座椅，右臂横在她胸前，随即又凑近了点儿，检查安全带。
    程糯屏住呼吸，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深邃的眼儿，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
    “没事。”
    裴皓适时收了手，只是嗓音闷闷的，似在克制。
    一路依旧无言。
    裴皓开车时极其专心，程糯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话题拉开话匣子，干脆什么都不说。
    心头还记着前两次的犯困，她暗暗掐着手心，告诫自己不能睡。
    外头的街景飞速变化着，暮色也开始四合，天边被奇异的颜色渲染着，有金黄亦有橘红，晕成一滩好看的水墨。
    前面红灯，车便停下了。
    见着一侧的书店，程糯忽然想起设计服饰可能要用到些资料，禁不住出声：“那个，我想去买点书，你等我一下可以吗？”
    说完了又后悔了，自己一个蹭车的怎么脸那么大，嗫嚅道：“好像太麻烦了……还是算了。”
    “好。”裴皓颔首，“不碍事。”
    车子拐了个弯在书店门口停下，程糯急急跑出去，生怕让裴皓等太久。
    已是傍晚，书店里只有一两个员工在整理书架，安静得很，程糯穿过略显狭窄的过道，顺着一排排整齐罗列的书架走过去。
    晕黄的灯光在头顶闪了下，寻了好些排书架无果之后，程糯走了出去便想找员工问问。
    映入眼帘的是裴皓，他懒散地靠在另一侧的书架上，手中随意翻阅着一本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稍稍抬眼：“买完了吗？”
    程糯下意识摇摇头：“没找到。”
    “要找什么书？”裴皓放下书慢慢朝她走来，步子缓慢沉稳。
    “《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是沈老的。”程糯压下噗通噗通狂跳的心，尽量沉声回应。
    两人一排一排的书架扫过去，都没有看到要的那本书。站在最后一排书架里，程糯的心一惊莫名跳到了节骨眼上，那本书正巧在最顶层。
    她踮起脚去够，正好这时，裴皓的手伸过来替她把那本书抽出来。
    “谢谢。”程糯咬唇，接过书后想从旁边推开，腰肢却抵在了裴皓的另一只手上，两人贴的很近，便连体温都像是相互萦绕着。
    “程糯。”
    裴皓看着女子微红的耳垂沉了沉眸，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随后拿出手机滑到拍摄那儿迅速咔嚓一下。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十指相扣的图。
    程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裴皓低低道：
    “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第8章 演技不行

    程糯的太阳穴隐隐胀痛，反复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握紧了手上的书册，屏住呼吸小声说：“为什么？”
    “家人给我安排了门亲事，和你一样。”裴皓的双眸沉如黑潭，不动声色接着道，“但在接受这门婚事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我们互相帮助吧。”
    程糯顿时凝噎，不敢看他，也不敢乱动。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一公分，她稍有动作就能碰上他的衣服，而那浅淡的沐浴露味道，似乎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裴皓似是察觉出她的不自在，适时松了手，轻咳一声：“因此我也打算找个男朋友塞住他们的话。”
    闻言程糯呼吸一顿，没想到之前随口说的调笑话还被裴皓记住了，心里多了几分难为情，试探着问：“你是说……我们假扮一下？”
    裴皓没有否认，微微抬眉，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像是等她回应。
    “这……好像不太好。”程糯思忖许久，蹙着眉，吞吞吐吐道，“万一穿帮了怎么办？我、我家情况还挺复杂的，怕连累了你。”
    自家爷爷虽说平日挺惯着自己的，但一旦生了气，那便是整个市都变天的节奏，往严重去想，他要是气不过把裴皓封杀了，这个罪她可担不起。
    裴皓看着面前女生瞬息万变的脸，喉结滚动，沉声道：“那我们还挺合适的，我家也很复杂。”
    程糯的心为这样的话动摇了。
    但是仅存的理智还是按住了她的蠢蠢欲动，她偷偷瞄了裴皓一眼，小心翼翼道：“但是我们并不了解对方，很容易穿帮的，然后连累对方。”
    “穿帮了也不要紧，连累更不要紧。”裴皓顿了顿，声音低缓，“我们一起应对就好。”
    一顿，又道，“还是说你认为我不合适？还是说会对你图谋不轨？未经过你的允许，我会做不尊重你的事？”
    裴皓沉稳的视线和低淡的话语如同一张密实的网把她拢了起来。
    “……没有。”程糯很有自知之明，自然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裴皓沉吟一瞬，轻笑着开口：“相信我可以吗，嗯？”
    他这一声嗯让程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前几天他走近她揉了揉发顶随即道晚安的那一幕，又把图谋不轨在脑海细细斟酌几遍……
    她觉得，再相
    处下来，男色当前，是她会对她图谋不轨啊。
    职业使然，对美人一直都没有抵抗能力。
    程糯不自觉往后两步抵住书架，脑袋一片空白：“但我演技不好。”
    “相信我。”裴皓敛眸，低头把十指相扣的图片发到程糯的手机里，“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程糯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只钝钝应了声好。
    裴皓身上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特殊磁场，程糯咬咬唇，趁着裴皓转身的空档，一脑袋磕在书架上，心念自个儿想啥呢。
    两人走到小区时，恰逢游园会。
    小广场缀满了暖黄的等，一边专卖吃食，另一侧则是玩游戏的，里头大多是小孩子在玩拿着一杯碧跑得可欢快。
    穿过小广场时路过一个名为趣味保龄球的摊子，程糯不经意看了两眼，忍俊不禁。
    裴皓停下脚步，侧眸看她。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礼品还是玩偶。”程糯感慨，“我小时候来这种摊子玩，总幻想我有超能力把所有瓶子击倒，拿到大玩偶。”
    “嗯，长大了才明白是没有超能力的，只有商家的套路。”
    小时候家里人都忙，不得已只能留她一个人在空落落的别墅待着，那时也天真，觉得有了玩偶就是有了朋友。
    暖光在程糯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金光，她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好像有什么酸胀的东西涌出来了。
    空气静默了一瞬，裴皓开口：“那是你没遇到我。”
    程糯怔：“啊？”
    裴皓黑眸染笑，指了指挂在摊位墙上的阿狸抱枕，语调里含了几分溺宠。
    “喜欢那个吗？”
    “哎？”
    裴皓面上的笑容加深，淡淡道：“喜欢的话，我去给你赢回来。”
    “这个赢不回来的，店家都有套路的。”程糯很诚实的说。
    裴皓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顺势拉着她的手走向摊位，说：“但我有超能力。”
    “……”怎么感觉瞬间降龄了。
    摊位处没多少人，大致是小孩子们都知道这儿拿到礼品的可能性最低，都不爱来这儿玩，见着两年轻人过来了，面色微郁的老板立刻扬起笑意，热络地迎上来。
    游戏规则很简单，用保龄球击瓶子，每次限击三次，全部
    击中者有奖。
    程糯从店家那儿接了球，递给裴皓。
    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裴皓这种游戏的套路——瓶子和滑道都是带磁性的，老板见着不妥就会启动按钮，适当增加瓶子和滑道的贴力。
    裴皓垂睫，没接过程糯递过来的保龄球，反而低晲了她一眼：“前两次你先来。”
    “可是我的技术很菜，”程糯看了看滑道，不大好意思地说着，“可能会一个都投不进。”
    “喜欢玩就行，和技术没关系。”裴皓似有所思道，“再说，我在你身后，不用担心。”
    程糯皱皱眉，发起了呆。
    胸腔里翻涌着的情绪几分奇怪，一时判断不得，更无法解释。
    “再说了，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一个都没中，总不会还变多几个瓶子出来吧。”裴皓微微抿唇，面容在昏暗的光线里异常英隽。
    “去吧。”
    程糯蜷了下手指，默默走到滑道边。
    第一次。
    还真把自己毒奶了，保龄球还没撞到瓶子就滑下了滑道。
    第二次。
    程糯轻轻咳嗽，抱着啥都不管了的心把球甩了出去。
    这回比第一次好了一点，球顺利滚过滑道，撞倒了边上的两个瓶子。
    “喏，不许笑我。”程糯懊恼地攒了下衣角，把球递给他。
    裴皓垂头玩着保龄球，噙笑瞅她：“好。”
    ……好什么好，还不是嘲笑她了。
    裴皓微微福身，五官眉眼被头顶上错落的枝杈和路灯光线分出阴影，小臂勾着，肌肉曲线明显流畅，衣料随着动作划出好看的弧度。
    程糯莫名的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在心里念着一定要进啊。
    球稳稳滚在滑道上。
    她看得恍神。
    球似乎真带上了魔法，稳当当地往终点冲去，随后冲击拦路的瓶子——
    瓶子被尽数撞掉了。
    程糯看着空空的重点口，呆了半晌，侧头看向同样傻愣愣的老板，斟酌着：“老板……我们是不是……可以拿奖品了？”
    “……是。”
    老板的眼神幽怨，刚刚就不该看这对小情侣撒狗粮而忘记启动机关的。
    接过阿狸抱枕的时候，程糯还有几分不现实，耿耿十几年的游戏居然赢了一次！？
    走出小广场好一会儿，程糯依旧头脑发热，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她看着裴皓憨笑：“你好厉害。”
    裴皓微眯着眼，视线掠过她面上因为兴奋而显的红。
    “很喜欢？”他轻声问她。
    程糯点点头，说是。
    他便顺着她的话道：“我母亲很喜欢这些，你们会有共同话题的。”
    “……”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离远了小广场，周围的环境便静下来了，两个人并肩而行，距离很近。程糯抱紧玩偶，试图掩饰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
    “我明天要去a市赶个通告，预计下周一才回来。”裴皓的目光微顿，道，“希望到了那时候，你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五天，应该足够了。
    “应该、应该可以吧。”程糯偏过头干笑两声，试图掩饰她的不自在。
    裴皓低头看着程糯，心想自己也不算扯谎，只不过隐瞒了婚约对象是她的事实罢了。
    迟钝如程糯，若是他不明着说，估计到正式见面的时候都不会猜到他的身份。
    他做事分寸总是拿捏得很好，极少做没把握的事，一旦明了心思，就没有逃避的理由。
    只有他明白那些日夜的想念在得知她便是她未婚妻的那刻变得有多热烈。
    迅速驾车前去她家，结果在公交站上见到了落汤鸡般的她——
    “嗯。”裴皓点点头，从记忆中抽出身，伸手拍了拍抱枕的头，“这五天就让它来监督你。”
    程糯的小心思各种乱，怔愣一下又问：“监督什么？”
    裴皓弯唇，向她走近一步，语调缓缓：“监督你，不能拒绝。”
    程糯躺在床上，长长舒气，回想着今儿的每一件事。
    从莫名炸出的婚约，再道一同买书的悸动，末了是所谓要监视他而收下的阿里抱枕，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她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回放着。
    程糯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点开十指相扣的图片。
    要是让小迷妹徐然知道了，恐怕会举刀杀到自己家吧？
    要是让八卦王钟意知道了，自个儿的小命直接不保了。
    程糯身子抖两抖，但唇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鬼使神差点开了爷爷的微信。
    点开十
    指相扣.jpg
    发送。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程糯有种感觉，她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9章 距离很远

    消息发出后程糯才想起老爷子早睡了，这时候发过去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但也没有撤回的机会了，程糯在床上滚了好几下圈，懊恼自己冲动起来还真是一点儿脑子都不会动的。
    忽然手机动了。
    程糯虎躯一震，以为是爷爷，迅速拿起手机。
    屏幕上却是裴皓发来的微信。
    【裴皓皓：早点睡，晚安。】
    程糯看着这几个字，起身收拾好自己后关灯，随后敲下话发过去。
    裴皓坐在窗台等了一会儿，看到对面卧室方向熄了灯，正安慰自己对方睡前可能不看信息，手机便收到了一条信息。
    【程糯：你也早点休息！下周一见，晚安。=3=】
    裴皓勾唇，心头愉悦。
    只是第二天，程糯的信息再也没来过。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过去了……程糯还是没有信息，刷朋友圈倒是刷出了一条。
    或许再忙？或者没有聊天的习惯？
    他默默帮程糯找借口，眉头微微蹙着。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走过来轻声提醒裴皓关手机。
    裴皓勉强一笑，随后关机。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处理吗？”一侧的经纪人张海峰放下报纸，疑惑看他。
    裴皓面色不大愉快，而在公共场合下裴皓很少露出这种神情的，张海峰不禁好奇是什么事情让风光霁月的裴二少失了从容。
    “如果一个女生，她发了朋友圈但没给你发信息，这意味着什么？”裴皓问。
    “啊？？”
    张海峰一脸懵逼，想了一阵试探着问：“二少，是不是程糯没有回你信息？”
    裴皓不可否置，晲了他一眼：“你有高见？”
    “找话题啊，比如送点东西给她。”张海峰一副过来人的神情，“借着感谢的功夫，你们就可以继续聊了。”
    裴皓想了想，觉得张海峰说得有道理，若有所指道：“你挺懂的。”
    “行行行别八卦我的事。”张海峰连忙摆手，扯开话题，“你还能看看她发了什么朋友圈，推断她需要什么。”
    “嗯。”裴皓应了声，言简意赅道，“她说头秃了。”
    张海峰：？？？
    “二少，那、那你要不送洗发水给程
    小姐。”张海峰想了想，提议道，“听朋友说霸王挺好的，用的时候没太注意，换了洗发水才知霸王的好，还有配套的育发液，一步到位。”
    裴皓挑了挑眉，这个提议听起来很不错。
    他思忖片刻点点头，侧头吩咐道：“那等下飞机你买一箱霸王快递给程糯吧。”
    张海峰愕然：“一箱？？？”
    “不够吗？”裴皓微微敛眉，很是苦恼。
    “……够了够了。”张海峰一头黑线，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多介绍几个洗发水的。
    程糯确实很忙。
    一方面要忙剧组的造型设计，另一方面要做好工作室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昨晚睡着睡着还被老板的电话叫醒去收拾同事的烂摊子。
    出于对美妆的热爱程糯进了造型圈，但设想很美好，实际很凉薄，想要向上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倚附工作室可保证不饿死，但想做到顶尖的，还是要开创自己的特色，做自己的工作室。
    好在这两年进步了不少，客人们都很满意她设计的造型，程糯心想一步一步来，总能达到自己的目标的。
    她的目标，是成为业内顶尖的造型设计师。
    裴皓走了有几天，正当程糯在家中为主演们的定妆造型而苦恼时，门铃响了。
    快递小哥抱着一个大箱子站在外面，说是她的快递。
    程糯收快递收得一头雾水，拆开一看更是懵逼——居然是一箱霸王。正困惑着，手机便连续响了好几声，她放下快递去拿起手机。
    都是裴皓的信息。
    【裴皓皓：收到快递了吗？】
    【程糯：嗯，这是你买的吗，先在我这放着？】
    【裴皓皓：不，都是给你的。】
    啥？
    程糯不明所以，心念裴皓为什么要给她洗发水？难道自己的发际线已经上移得如此明显了吗？
    她摸了摸发际线，虎躯一震。
    【程糯：那个……qaq】
    裴皓正参加新戏的研讨会，看到这么一条信息皱了皱眉，低声说出去一下，便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穿过长廊走到角落处，拨通了程糯的电话。
    程糯很快的接通了电话，捂着发际线瑟瑟发抖：“喂？”
    “是不是我
    买错了？我让海峰重买。”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空旷缥缈，程糯的心也跟着他的话一震一震的。
    她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声说：“没有没有，就是买太多了……我觉得自己会用不完的，最近常常熬夜，头发都要掉光了，这是甘霖啊！”
    听着程糯几分夸张的语气，裴皓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喜欢就好，不够还有的。”
    “唔……够的够的。”程糯瞥了眼箱子，心念用个两年都没问题，微微抿唇找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裴皓眼角余光瞥见张海峰跟了过来，示意他别说话，道：“刚刚在开会，看到你的信息就出来了。”
    “嗷嗷嗷，那你去开会吧，就不打扰你了。”程糯闻言便想挂电话了。
    “等等。”
    程糯心里咯吱：“嗯？”
    裴皓低低笑：“星期一见。”
    挂了电话很久，程糯都处于大脑断层状。深呼吸再看电脑上的设计图，一直没什么头绪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有想法了。
    立刻继续工作。
    好几个小时后，程糯把建模概念图导出发给了剧中的主创们后，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沙发上，脑子放空。
    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裴皓的头像，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他已经答应了假扮情侣一事了，不需要等到周一才有回答了。
    “嗯……”程糯的眼眸动了动，可贸贸然发这么一句话过去似乎又很突兀，还是等裴皓回来了再说吧。
    星期一啊。
    程糯轻叹一声，想起爷爷的狮子吼更是头疼。
    老爷子第二日见了这么一张照片后，立刻谴人去程糯的住处寻了个边，确定她没有和男人同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便是各种套话，问程糯对方是怎么的一个人，家境如何。
    秉着还没和裴皓套好话说多错多的想法，无论老爷子怎么问都好，程糯都只是笑眯眯打马虎眼，直言等男朋友从外地回来再说。
    老爷子拿程糯没有办法，但虽然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立刻寻人查去了。
    但这是程糯不知道的。
    她还喜滋滋地觉得已经过了老爷子这关，等裴皓回来套个话，必要的时候安排双方见个面，这样下来，自己和裴皓都能多几年单身的清闲日子。
    啊。
    突然就很期待周一了。
    程糯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当然了，于是没发现其中显然的不妥，很久很久再次回想这时的情景，她只想插心窝自嘲一句蠢糯啊！
    星期一很快就到了。
    程糯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姑娘一身休闲装，心想要不要换身裙子再去片场？
    两人微信上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及那件事，只是闲下来的时候聊几句罢了。裴皓刻意给她留了思考距离，也不步步紧逼。
    可就是这种距离反倒是让她更悸动了些。
    纠结许久，程糯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小黑裙穿上。
    徐然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一见程糯便惊呼：“程老师，你这是要去约会吗？”
    程糯白了她一眼，面色却唰的一下就红了，否认道：“今天剧组拍定妆照，哪里有时间去约会！”
    “可程老师你穿得难得正式啊。”徐然挠挠头，上下打量着，“打扮起来比很多明星都要好看呢。”
    这还是徐然谦虚了的说法。
    程糯肤白腰细大长腿，想追她的人可多着了，无奈程糯一心工作，能穿得多素简就多素简，白瞎了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了了。
    “就你嘴甜！皮！”程糯翘起嘴角，心想这身见人应算不错的。
    到了片场，各种忙活。
    今天拍定妆的是男配女配们，上妆过程不需太细致，但活儿很多，需要很足的耐心。
    程糯很煎熬，暗念要用工作麻痹自己。
    片场上几位主演都没有到，程糯横敲侧击，从舒文静那儿得知主演们今日都不会出现，更是心中怅惘。
    拍摄一直到了晚上才结束。
    程糯撑着满身疲惫往家走去，走到楼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拿出手机，翻到裴皓的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他。
    打……不打……还是打？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魔障了些，等会儿敲隔壁门不就好了么，明明都到家门口了。
    忽然手机震起，屏幕显示是裴皓。
    程糯感觉到喉腔似乎被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把手机放在耳边，等着对方先开口。
    裴皓站在阳台看楼下那个小小身影，勾着唇角：“怎么不上楼，在下面喂蚊子吗？”
    “……找钥
    匙呢。”程糯一噎，下意识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裴皓家的灯亮了，阳台上似有人影晃动。
    话音刚落，头顶上的灯骤然熄灭。
    面前的密码锁也暗了下去。
    “……啊！”
    忽然陷入黑暗，程糯下意识出声。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意识到了她的惊慌，问：“怎么了？”
    程糯眨眨眼，伸手抓了抓却只能抓到一片虚空，艰难道：“不、不知道，突然好黑。”
    裴皓感觉的出来，她在害怕。
    “你别挂电话。”裴皓抓了一件外套起身，淡声道，“我下去接你。”

 第10章 头号迷妹

    程糯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关门声。
    她张了张唇，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在黑暗中，人的其他感官总会变得格外灵敏，裙角被晚风轻轻吹起，楼道口的垃圾桶宛如即将苏醒的未知生物，地上似乎有纸张拖曳的声音……
    非、非常渗人。
    程糯身上的鸡皮疙瘩和汗毛都竖起来了，双腿发软，想迈步都迈不动。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也没了声音，程糯眨眨眼，下意识小小声唤：“裴、裴皓？”
    没有回复。
    “你还在吗？”
    “……”程糯看了眼手机，好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没电了。
    她幽幽叹气，妄图摸着墙沿慢慢往里走。
    然，人倒霉起来是没有下限的，程糯没摸到墙壁，指尖倒是碰到了一滩冰凉的不知名液体。
    她迅速收回了手，下意识眨眨眼环顾周围。时间久了不但没有适应黑暗，反倒觉得这份沉浓的暗色愈发窒息了。
    风突然变大了，不知从哪儿传来易拉罐重重倒地的声音。
    程糯的心跳也因此愈发悸动。
    楼道、停电、掉地的易拉罐……这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的开场啊啊啊啊。
    在这片黑暗里沉默两秒，程糯的心开始慌了，下意识转移注意力，各种喊着：“裴影帝？裴前辈？”
    “裴——皓——”
    打心眼里把裴皓当成是辟邪的物什去念着，边唤着便原地打着转，就差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了。
    “裴~皓~皓~”
    一束白光照了过来，在程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温热的手掌便扣住了她的手腕，制住了原地打转的动作。
    “我来了。”裴皓适时松了手，呼吸几分急促，解释道，“电梯停电了，我跑楼梯下来的。”
    对方手掌温度顺着皮肤传过来，让程糯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拨开置身黑暗中的慌乱。
    “我……怕黑。”程糯半垂着头，磨叽许久闷闷道，“然后手机又没电了……”
    闻言裴皓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沉声道：“拿着，等会还要走楼道上去。”
    “……嗷，好。”程糯讪讪结果，手机似乎还残留着裴皓掌心的温度。
    裴皓拉开消防大门，让程糯先进去，他则跟在身后。
    手机光微弱，程糯硬着头皮往前走，一步一步迈着台阶，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太生硬了些，许久都没有开口。
    楼道没有关窗，疏淡的月色顺进来打在身上，映出淡淡的影子。
    一层、两层、三层……
    四周安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身后那人似乎也不见了。
    “……”程糯被这个想法惊到了，手一抖把手机电筒关了，顿时惊呼：“裴皓？？”
    “在的，别怕。”
    身后男人加快脚步走到她旁边，随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么怕黑？”裴皓怕程糯会踏空，所以在身后跟着，没想到这丫头拎着手电越走越快然后又是一脸惊悚的样子……他又好气又好笑，没再松开手，“都这么大个人了。”
    程糯的心跳剧烈，过了一阵才找回冷静，低声解释：“我小时候因为事故失明了一段时间。”
    “嗯？”裴皓眸间微动，尾音压得沉。
    “唔。”程糯斟酌了一会儿，说，“小时候调皮坐车不系安全带，没想到还真就车祸了。虽然伤得不重，但撞到了脑袋压迫了神经，有十几天的时间失明了。”
    听罢裴皓声音意味不明，淡淡开口：“这叫伤的不重？”
    “哇！能跑能跳没少胳膊少腿的，我觉得很幸福了！”程糯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很亮，可瞅了裴皓一眼后顿时没了士气，只能小声磕巴着解释，“而且那时候隔壁房有个小哥哥，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裴皓勾了勾唇，继续问：“小哥哥？”
    “嗯，我坐不住就跑出去玩了，结果摸错房间，摸到隔壁去了。”程糯歪着头回忆，慢悠悠吐字，“好像是小哥哥的妈妈住院了，见我摸错房间了小哥哥就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去，后来我还经常找他玩。”
    说着程糯叹了叹气：“后来没和小哥哥说再见就走了，还有点可惜了。”
    “嗯，确实。”裴皓颔首，语调里多了意味深长。
    这会儿想起，要不是那个小哥哥，她还撑不过去失明的十几天。小哥哥总是变着法子和她讲小故事，见她打屁股针痛哭了就过来逗她笑。
    唯一不足的是小哥哥老是蠢糯蠢糯的叫她……
    程糯恍然出神，陷入过去的记忆里。
    “到家了。”裴皓垂眸看着程糯，声音微沉，“家中有电。”
    程糯回过神，愣怔半天点点头，双手合十，小脑袋轻点：“真的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了，我刚刚真的不敢一个人上来。”
    “嗯，就这句？”裴皓敛神看她，面上没有惯有的笑容，慢条斯理又道，“总觉得听这句话听了很多次了。”
    唔，这好像也是，一点都不走心。
    程糯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三秒，思忖片刻，小心翼翼道：“那……我换句话？”
    “好。”裴皓微眯了眼，静待她的发言。
    程糯深吸一口气，深深鞠躬，微红着脸保证：“我我我！我以后会当你的头号迷妹！日常签到打榜！！新剧开了一定追！看见黑粉一定怼！”
    裴皓与她对视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程糯的表情太过于真挚，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透彻，让人生不出拒绝或者为难的话。
    “我等你。”他的声音压了些笑容，开口道，“等你追我。”
    “……”程糯猛然抬头，再看裴皓已经转身进了房。
    他屋里的灯还没关，程糯半眯着眼，这会儿才发现裴皓一身家居服，脚下还踩着拖鞋，显然那时是直接下去的。
    程糯默。
    好像当头号迷妹也抵不了这大恩大德。
    她心跳得厉害，很是心虚。
    但是，刚刚裴皓的话，好像也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第二天。
    是主演们拍定妆照的日子。
    程糯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往片场。
    定下来的造型是剧组人员和程糯多方考虑之下定下来的，其中不仅考究了年代，还根据演员的个人特点对服饰妆容做出了调整。
    饶是要求严厉的舒文静也被程糯的敬业打动了，忍不住夸了程糯几句，直言剧不糊的话，在不久后的金x奖，最佳造型设计师一定会有程糯的名。
    因为今日裴皓还有别的活动要出席，所以是第一个拍的。
    程糯捣鼓完钟意的妆容后，再看片场时正好碰上裴皓拍到一半中途休息，剧组的化妆师正在帮他补妆，妆容虽清淡，却把裴皓的五官特点都勾出来了，套上黄袍，翩翩风流帝王的形象便出来了。
    她心里美滋滋，感觉自己工作完成度还是很不错的。
    裴皓的目光扫过程糯。
    昨晚提示至此，结果得了个头号迷妹的保证，
    本想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没想到这个钝钝的丫头依旧思维钝钝的，没明白。
    更没认出他，有点郁闷。
    算了算了。
    再次开拍之前，他对上她的目光，比了个“早上好”的口型。
    程糯心头咯吱一震，这是提醒她要开微博打榜了吗？
    ojbk！头号迷妹上线！
    裴皓是一个很适合站在聚光灯下的人。
    只要往那儿一站，即便什么都不用做，淡淡的眼神便能吸人眼球。而裴皓也很明白摄影师要的是什么，无需摄影师多提，就能做出摄影师想要的结果。
    配合十足。
    程糯正站在不远处看，一边微博签到发帖一边暗慨，怪不得这个男人人气这么高，太太粉奇多，果然人格魅力是无法阻挡的。
    裴皓微侧头，眉眼被光线勾出深邃沉矜的弧度，目光沉沉，像是看着镜头又没有看镜头，无端勾出几分禁欲撩人来。
    程糯又盯了盯，忍不住拿出手机悄悄拍了几张照片，打算留做纪念。
    “谁让你拍的，有没有点意识？”
    拍到一半被打断了，程糯循着声看去，肖静正疾步向她走来，面色不大好。
    “这部戏在宣传前都要保密，有没有点行业守则了？”肖静的妆容精致，显然是刚刚化完妆准备来拍定妆照的。
    肖静本就觉得程糯是关系户，见到这样的举动更是失了好感，讽刺道：“要是片场图溜出去了，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程糯抿唇，很快地就意识到是自己的不对，立刻解锁手机删了图，冲着肖静微微鞠躬。
    “肖前辈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层，我现在就删了，您看。”
    删完后，程糯把手机递给肖静，声音不卑不亢。
    肖静愣了愣，没想到程糯居然这么配合，一时之间讽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冷脸丢了句：“以后注意一点了！”
    “好的，前辈。”程糯点头。
    正好裴皓拍完照走过来，视线在两人面上掠过，低淡问：“怎么了？”
    肖静：“也没什么事，就她拍了你几张照片，现在已经删了。”
    裴皓低眼看程糯。
    程糯咬咬唇，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手机给我。”
    依言程糯把手机递给裴皓。
    裴皓弯下腰，俯身，手机屏幕滑到摄像头：“来，我们合个影。”
    他的语气平和，说的话却很疏离，像是要告诉肖静点什么的。

 第11章 惊天大瓜

    “看镜头。”
    程糯下意识扯出国际标准笑容，露出八颗牙齿，一双眸子清清亮亮地看着手机屏幕，模样乖巧得很。
    裴皓唇角扬起勾出一抹亲和的弧度，头微微往程糯肩侧靠，稳稳地按下拍照键。
    “……”肖静哑然，一副被雷劈的神情，“前辈您这是……”
    裴皓敛了眸中的笑，应了肖静一声：“程糯的事，你不用管。”
    话一出口，肖静的面色变了，变得难看得不能再难看，冷下声：“你是什么意思？”
    裴皓没再说什么。
    “肖静，轮到你了——”等了许久不见人的舒文静走来，瞅见这般情景皱了皱眉，东北腔都飚出来了，“干哈呢！不用赶进度啊！肖静你快去拍定妆照！时间赶不及了！”
    连拖带赶，肖静想说的话也没说出来，眼神变得冷冰冰的，还带着愤怒走去拍定妆照。
    程糯怂怂缩了缩身子。
    张海峰走来拍了拍舒文静的肩膀，颔首道：“兄弟！谢了！”
    幸好眼尖看到了这里的不对劲，连忙让舒文静过来分开他们，这才制止了一场骚动。张海峰看看程糯，又看看裴皓，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说：“二少，这又怎么啦？”
    新戏刚拍，裴皓就和剧中的女演员交恶并不是一件好事。
    裴皓挑眉：“她凶她。”
    程糯绞着手指，仰头解释：“因为我刚刚拍了你几张照片，这不符合规定——”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放在她的肩头上，眯了眯眼：“你不是我的头号粉丝吗？”
    程糯：“……是。”
    裴皓晲着她，手慢慢伸出，最终握住她的手，把手机塞了进去。“程糯，头号粉丝拍偶像，有错吗？”
    程糯迟疑着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晚上把那张合照发来。”裴皓稍用力握了握程糯的手，距离拉近，“一、定、要发来。”
    “……好。”
    舒文静瞅着两人，哑然问张海峰，“别他们两什么关系啊？”
    张海峰无奈：“关系复杂，难以解释。”
    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舒导你可以理解成裴皓在追她。”
    舒文静：“？？？”
    定妆照拍完之后，程糯在剧组的工作也完成了。
    她正在收
    拾化妆箱，准备离开，钟意却贼兮兮的把她拉到角落里。
    “我今天吃了一个惊天大瓜，你要不要听一下？”钟意极其激动。
    程糯无声点头，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压低声音问：“你知道今天影帝和肖静起冲突了吗，好像是因为一个工作人员？”
    程糯心头微震。
    本以为硝烟刚起就被按灭了，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结果这会儿就传到了钟意的耳朵里。
    程糯看钟意亮晶晶的八卦眼，咽了咽唾沫，立刻决定瞒了她就是故事主人公的事实，不动声色道：“然后呢？”
    “听说影帝怼肖静了，哇！”钟意搓搓手，夸张地瞪大眼睛，“听说肖静的脸色超级难看！”
    ……嗯，是有点难看。
    程糯往外走，抿了抿唇，顺着好友的话应和：“所以说，你激动是因为肖静被怼了？”
    “不是啊。”钟意重重拍了下桌子，一脸严肃，“我是想拜那个工作人员为师，居然能让万年亲和力满分的影帝出言怼人，想知道那是哪方妖孽。”
    ……哇，这怎么就成妖孽了。
    程糯没说话，只是趁着钟意没注意翻了个幽怨的白眼。
    钟意思忖片刻后，忽然弹起来抓着程糯的肩膀开始摇，激动道：“我明白了！”她的面色凝重，似有所悟，“那个工作人员可能是影帝的传闻中的未婚妻，所以影帝要护着。”
    噗。
    神奇的思考模式。
    程糯的嘴角抽了抽，先前怎么没发现钟意想象力挺好的呢。
    她一脸慈祥地伸出手抚上钟意的额头，确定钟意没有发烧后道：“你淡定点，我今天就在那儿，裴影帝和肖静前辈并没有吵起来。”
    钟意狐疑着皱眉：“是吗？”
    “是的。”程糯用力点头，准备吵起来的时候就被舒文静劝下了。
    钟意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可见程糯这般淡定又看不出错漏，便也没再问下去了。
    只能默默感慨：“这个工作人员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如果有机会一定抓她来问一翻。”
    程糯默，愈发坚定要隐瞒这件事。
    晚上，程糯刚到公寓，就接到了父亲程敬野的电话。
    她看着窗外清冷的夜色，低声说：“喂，爸。”
    “就快到奶奶的忌日了，
    你记得回家一趟。”
    程敬野一年到头给不了她打多少次电话，每次开场白都是让她回家一趟，程糯也已经习惯了。
    甚至连程静野接下来要说什么都知道了。
    她走进厨房，手机开了扩音，随后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酸奶，开盖，有一下没一下戳着。
    “嗯，好，我会回去的。”程糯低低应，别无他话。
    “一定要记得回来。”
    “您也要记得回来呀。”程糯垂眸，再看酸奶已经被自己用勺子戳出了一个洞。
    程静野常年在外出差，能见的次数也不多。
    “我也会的。”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语气几分僵硬，岔开话题：“我明天会去b市出差，回来之后给你带礼物。”
    “嗯，好。”程糯扯了扯嘴皮，尝试笑起，“那我等爸的礼物。”
    等，是等不来的。
    这话也说了很多次了，但实际上，程敬野每次出差都很忙，别说选礼物了，有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回来又要扑进办公室忙碌两三天才缓过神，礼物什么的，也只有说说罢了。
    程糯很淡定，口头答应就好了。
    “嗯，我有点忙，先挂了。”
    程糯听到电话那头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心知程敬野又在办公室加班了，咬咬唇，故作轻松说：“嗯，好，注意身体啊。”
    “嗯。”
    “你……”电话那头的人本还想说什么，但你了许久你不出所以然，等了一会儿，还是挂电话了。
    听筒里传出阵阵忙音后，程糯瞄了手腕一眼，耸耸肩。
    程敬野送给自己最后的一个礼物是手上的佛珠链，还是她大学毕业那年的毕业礼物，说是专门去寺庙求的，已经开光了。
    带了三年，绳子已经有些褪色了，有时间的话要找人去修一修才行。
    过了一周，程糯突然接到了舒文静的电话，让她去片场。
    从电话里没听出来舒文静为什么找她，而打钟意的电话也没人接，程糯翻了糊涂，找了身轻便的衣服换上便前去片场，连徐然都没叫上。
    她到片场的时候，正准备开拍。
    舒文静捏着剧本指点江山忙得很，见程糯道了便指了指化妆室的门，让她进去等着。
    环顾片场一圈没看到钟意，程糯大致有了个底，应该是钟意又找她来救场
    了，无奈摇摇头，感慨交友不慎啊。
    程糯走进化妆间，里头空无一人，许是都去拍戏了。
    她慢悠悠走到其中一张化妆椅前坐下，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准备刷微博。
    手腕上的珠链不知勾到了什么，开口“啪嗒”一声就开了，珠链顺着手腕往下坠，掉在了化妆桌下。
    程糯皱皱眉，猫腰去捡。
    正准备打开手机手电筒，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她的动作顿住了。
    男声清润低沉，一听便知道是裴皓的，而女声清亮娇媚，语调里几分嗔怪，似在撒娇。
    “除非让我见到她，不然我不会死心的。”
    此话一出，瞬间将程糯带回狗血八点档的剧情里面，她屏住呼吸，悄咪咪地捞了块纸板遮住半边脸，脑袋往外伸了伸，试图看现场直播。
    伸长脖子勉强看见女生踩着双高跟鞋，足跟部晶莹透亮，不用看脸都知道是个美人儿，而语调里含着嗔怪，婉转绵长，泫然欲泣：“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程糯顿时脑补两女争一男的戏码，倒吸一口凉气。
    比起女声的执着，裴皓的嗓音则显得很随意敷衍：“不可以，不是时候。”
    “那什么才是时候。”女生很坚持，并跺了跺脚，几分烦躁。
    裴皓拉开化妆室的门，示意女生出去，低淡道：“我也说不准，你先回去吧。”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裴皓你也是的！”女生忍不住了，忿忿丢下一句话便快走出化妆间。
    忽然想起钟意所说裴皓未婚妻的梗，莫非指的是刚刚那位女生？
    更觉得剧情狗血了。
    那她，在这场剧情中充当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程糯蹙眉，正各种胡思乱想间，听见传来门轻轻掩上的声音。
    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准备从桌下爬出来。
    然，她还没完全从底下出来时，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我让程糯在化妆间等你了啊。”

 第12章 有点色气

    那一刻，程糯很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程糯从桌底钻出去，笑得极其明媚：“我手链掉了，正蹲下捡起来呢，然后……”
    她的话止住了。
    裴皓眉梢轻挑，程糯怕是误会了什么，又担心在舒文静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于是顾忌着话都没有说完。
    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动。
    “前辈，是您找我？”程糯揉了揉蹲麻了的膝盖，皮笑肉不笑，“有什么事吗？”
    外头传来工作人员远远呼喊导演的声音，舒文静皱皱眉，丢下一句你们好好聊就大跨步走了。
    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裴皓看向她，而后低低笑了声：“你没有话要问我的吗？”
    肯定是有的啊！
    但这可是影帝的八点档剧场，就她这小破胆哪里敢问啊！！！
    程糯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开口：“对不起，我不应该偷听的。刚刚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她郁郁捏紧衣角，低垂着眼，心跳极快——裴皓的眼神似乎把她的小心思都看穿了。
    裴皓扯了抹笑容，若有所指：“刚刚的什么事情？”
    “就……刚刚那位小姐是前辈的未婚妻吧，我不会把你们的聊天内容说出去的。”程糯举起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字句铿锵，“我的嘴可掩饰了……”
    话还没说完，裴皓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往下压，俯身凑近程糯的耳朵，低淡开口。
    “程糯，那个是我妹妹。”呼吸温热浮于耳畔，带来几分悸动，“你想什么了？”
    “啊啊啊啊！？”
    程糯下意识抽出手，瞪大着眼看着裴皓，你了许久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皓忍俊不禁，深深地看着她，解释说：“她想借着探我的班看个人，但她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程糯深深吸一口气，面上挂上柔柔的笑，语速极快地打断了裴皓的话，“嗯！所以前辈来找我做什么！”
    她并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隐隐觉得那人是裴皓小情人一类的人。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衣服有点问题。”裴皓默了片刻，将程糯的神情收进眼底，伸手在程糯身后的化妆桌上捞了一件衣服，递过去，“这件衣服有点大了，穿着有点
    松。”
    程糯接过衣服，摊开后在裴皓的身上比了比，斟酌着说，“你的尺码是张经理给我的，应该没有出错。”
    “他给你的尺码是去年的了。”
    “哎，那要重新量一下了，其他的衣服还合适吗？”程糯抿唇，放下衣服走到化妆台前翻找软尺，要是全部衣服都不合适那会是一件大工程啊。
    “其他的都还好，就这件特别松，要现在量吗？”
    “嗯，现在。”程糯心不在焉闷声回了一句，心里想着软尺被自己放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从柜子深处翻出来，转头看，吓了一跳。
    “你干嘛脱了！”
    裴皓不知什么时候把上衣脱下了，只穿着裤子，宽肩窄臀，没有一点赘肉，肌肉结实，头顶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好身材尽显无疑。
    “不是说要量尺寸吗？”裴皓走到她面前站定，“量吧。”
    程糯忙不迭摇头：“不用脱衣服的，你先穿上。”
    “都脱了还要我穿上，这样的数据不是更准确一些吗？”裴皓低晲她，语调平缓。
    ……这也是，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裴皓稍稍弯下了腰，存着逗弄程糯的心，一脸慵懒：“来吧。”
    “……好。”怎么觉得这话有些色气。
    程糯捏着软尺的手一点一点靠近裴皓，按住一点环圈，清清嗓子开始记数据。
    “肩宽，53厘米。”
    “胸围，104厘米。”
    “腰围，78厘米。”
    量完后，程糯唔了一声，“可以了。”心中感慨裴皓可谓天选之子，外貌清隽，身材极佳，演技过人，性格还极好。
    即便从前工作室跟妆时看得多了小鲜肉和男模，然近距离对着裴皓，心跳还是止不住的加快。
    裴皓的声音温和低沉，噙着些许的调侃：“下半身需要量吗？”
    “噗，下半身就不需要了。”程糯怔愣，下意识抬头，不了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
    他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她。
    他笑了笑，“那就不用吧。”
    “……”程糯别开眼把衣服丢给他，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咬着唇说，“我会尽快把衣服改好拿过来的。”
    裴皓：“好，你直接送到我家也行。”
    程糯还没想好回点什么话，突然看到裴皓的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深倒是不深，往手臂内侧划了一道，瞧着极其狰狞，渗出的血又干涸了。
    小脸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伸手拉过他的手腕，低声说：“这伤什么时候弄的？”
    裴皓瞥了眼，不在意道：“可能昨天道具划了一下，不疼的，没事。”
    “不疼个鬼，我看着就疼。”程糯轻咬着下唇，脸色沉下来，“还不处理伤口，这样是不行的，你等等，我去拿药箱过来。”
    说完程糯便跑开了，裴皓倚在化妆桌旁莫名地有些高兴，唇角扬起。
    如果程糯没有指出来，他是真的没看见这里有道伤痕，身为演员，拍戏过程中受点伤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手臂翻过来。”
    程糯拎着个药箱快步走过来，拿出棉棒，碘酒和双氧水，用碘酒替裴皓消毒伤口，而后沾有双氧水的棉棒将要覆到伤口前时，她下意识放缓了嗓音：“会有点疼啊。”
    她最怕就是用双氧水消毒了，看着白色泡沫在伤口上翻滚，程糯下意识别开眼不忍看，倒吸一口凉气。
    “疼吗？”冷不丁地传来一声问。
    “疼死了！”程糯用力点头，瞅一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噗。”裴皓莞尔，眸里噙着几分柔和，“程糯，看来你很心疼我。”
    程糯下意识的点头，再一次对上裴皓的目光，他的黑眸里晕着浅笑，瞅着极其宠溺。
    她不禁一阵心虚，咧嘴傻笑盖住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说：“我是你头号迷妹啊！肯定是心疼偶像的啊。”
    “还有呢？”裴皓噙着笑，再道，“你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给我答案。”
    ？？？什么事。
    程糯眨眨眼，想了好一会儿虎躯一震，脸颊顿时晕上了浅浅的红。
    对哦！
    她一直都没有回复裴皓假扮男女朋友的答案。
    明明在那晚上就已经把图发给爷爷了，她站起身，含含糊糊说：“嗯……那以后请多多指教啦，我家人已经知道我有个男朋友了。”
    “嗯，好的，我也有女朋友了。”裴皓看着她，唇角上扬更甚。
    面上温度上涨得厉害，程糯忍不住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处理着裴皓的伤口，待处理完，悄咪咪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皮了一下：“那，以后我
    们就是彼此的御用男女友啦！”
    说完抱着药箱迅速溜了。
    裴皓看着程糯的身影迅速从门边消失，无奈又是一笑。
    御用男女友？
    是不够的。
    裴皓起身，正在端详程糯替自己包扎的伤口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地上有一串佛珠链。
    他把珠链捡起来。
    珠链开口的地方已经老旧松开了，开扣掉了一半。
    应该是程糯落下的。
    程糯回到家后窝在沙发上开始发呆。
    从太阳高照到暮色四合，直到肚子叫嚣着实在受不了了她才挪了位，虚飘着魂去厨房煮面条填满自己的肚子。
    填饱肚子后，心情却没有转好。
    程糯愈发觉得自己很奇怪。
    可以说，春心萌动。
    这种认知是从上午不愿从裴皓口中听到那人名字开始的，总觉得，听到这个名字后会改变很多事情，包括她和裴皓现在的距离。
    哎，有点苦恼呢。
    想不明白，干脆蜷在沙发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幽幽叹气。
    恰好钟意的电话打过来了，聊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程糯一脸好奇宝宝地发问。
    “如果忍不住在意一个人，不爽他身边的女生，这是什么啊？”
    电话那头的钟意被程糯的话惊到，从床上弹起来，肉麻兮兮说：“这是喜欢啊，宝贝~”
    程糯拉长音应了一声，可心里还有些不解。
    钟意敲了敲电话，语重心长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其实不容易，而更幸福的事是那个人正好喜欢你，如果糯糯你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说出想说的话。”
    “想说的话？”程糯不解。
    “就是你对他的感觉啊，还有各种巴拉巴拉杂七杂八的小心思，这些都要说出来。”钟意循循善诱。
    程糯默了默：“那如果不说呢？”
    “那就会失去对方。”
    “……”
    莫名的，她的脑海里掠过裴皓的身影。
    门铃突然响起。
    程糯赶忙起身，凑去猫眼前瞅了眼，果然是裴皓。
    “那个……我爷爷打电话过来了！晚点再打给你啊！”程糯急急撇下话便挂了电话，整了整裙子打开门。
    刚开门，裴皓便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程糯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接过来。
    “你掉在化妆室的珠串，我捡到了，顺便替你把开口修好了。”
    “谢谢。”程糯这才接过盒子，迟疑着想还要说点什么。
    裴皓却先她一步开了口，说：“程糯，我妈很想见见你。”

 第13章 谁追求谁

    “这么快？”
    程糯愣了一下，顿感手上的盒子千斤重，像是收了贿赂。
    随后听到裴皓接着补了句：“找个时间回去见一见我的家人？”
    这几天苏万锦一直念着让裴皓带程糯回家，儿媳妇长儿媳妇短的，就差亲自上门催了。
    “可以啊。”程糯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抬头看他，“你定个时间？”
    两个人对了接下来的时间安排，裴皓打算周末带程糯回去，但周末程糯有事，最后定成了下一周的周二。
    时间敲定之后，程糯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她这个‘半路上车’的女朋友万一不够给力，穿帮了怎么办？
    程糯还在思考挣扎，裴皓又淡淡开了口。
    “我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的，十分好养。工作上……没通告安排的时候喜欢在家看看电影。”他的嗓音在寂夜里显得低而沉，顿了顿，道，“感情上……很早就喜欢你了，有十年了。”
    “……”
    这话让程糯的心跳变快，大脑彻底放空，只剩下刚刚那一句“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裴皓是在和她串口供，手指微微蜷起，故作轻快道：“嗯……那我就一直不知道你喜欢我，是最近才喜欢上你的。”
    “然后，是我追求你的……”
    程糯脑洞大开，顺着裴皓的话编了个久别重逢的故事，顺便把自己的工作和兴趣爱好都告诉了他，以防到时穿帮。
    说完，她才发现裴皓斜倚在门边，沉沉瞳眸染了笑意。
    楼道的灯没有开，屋中渗出来的浅淡光线让程糯神色愈发恍惚，心跳快得吓人，压了压胸口，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她问：“额，是不是太扯了点，会不会被戳穿？”
    裴皓垂眸，弯唇应道：“不会，挺好的。”
    程糯听出了裴皓话间的笑意，脸和耳朵尖上的浅红更甚，“嗯……那就到时候见吧，晚安。”
    语气隐约透出一点羞赧。
    正准备关门，裴皓叫住了她：“糯糯。”
    听到这般亲昵的称呼，程糯又磕巴了：“嗯！？”
    “这个故事，我很喜欢。”裴皓停顿几秒，随后又道，“早点休息，晚安。”
    程糯关了门，走到客厅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安排的剧本，是个女追男的剧本啊啊啊
    ！！
    随着去裴皓家做客的日子越来越近，程糯的精神也愈发的紧张。
    这种紧张直接体现在程糯像是打了鸡血，工作效率很高，往往平时一天都不能做完的活，现在半天就搞定了，该预约的客户预约完了，该完成的单子，也都完成了。
    程糯看了周围忙碌的同事一眼，打开网页查看裴皓新戏情况。
    官微已经把定妆照挂上了，这部戏是后宫戏，裴皓出演皇帝，戏份并不算重，然介于他的资历，依旧是这部戏的一番，第一张定妆照就是他的。
    这是裴皓第一次拍古装剧，看着官微下各种夸服饰好美，各种为演员打call的评论，程糯的心情也变好了。
    程糯正看得起劲，后背冷不丁地被拍了下，“程老师，老板让你进办公室找他。”
    身后站着的是面色不大对的徐然。
    程糯点头，正想往办公室走去，徐然却把她拉住了。
    徐然压低了嗓音，小声说：“听说老板不是很满意程老师，说是程老师私自接了电视剧的造型设计，正火着呢，程老师一切小心啊！”
    “好。”听徐然这么一说，程糯的心也几分沉。
    走到办公室门口站定，顿了几秒才敲门。
    “进来吧，把门带上。”
    老板肖致然曾经拿过不少造型设计的奖项，在界内算得上唤得上名的人物，后来名气有了，干脆自建工作室，他则转到幕后当老板，不再亲自接活儿。
    程糯拘谨地站在办公桌前，微微点头。
    “《青宫词》剧组的整套服饰妆容，都是你设计的？”肖致然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慢条斯理道，“设计得很不错，尊重历史也尊重演员。”
    程糯不自觉就笑了：“剧组和徐然帮了不少忙。”
    肖致然挑眉看她，话锋一转：“但是，你这算是私自接单吧？工作室是不允许私自接单的。”
    说着就拿出了合同递给程糯。
    “私自接单，轻则扣三个月的薪金，重则辞退，你和徐然——”
    程糯一凛，迅速改口：“这事和徐然没关系，是我自己接的。”
    这下程糯知道肖致然要干嘛了。
    肖致然手上的资源虽然多，但分给工作室的并不多，肯留在工作室的，大多是看中了肖致然的名气。
    大多人都会私自接单，或是
    讨好肖致然，用某种付出换得肖致然手上的资源。
    肖致然翻到合同违章条例那页，说：“程糯，念在你和徐然都是初犯，就只扣掉你接下来三个月的工资。”
    “徐然和这事没关系。”程糯抿了抿唇角，自己扣钱没关系，徐然家里还有俩卧病老人，扣了工资可以说直接断了生活，她想了想，“您扣我六个月的吧，我愿意接受惩罚。”
    肖致然的眼睛透出精明的光：“我说她有就有，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和导演说，造型设计是由肖致然工作室完成的，这样就不算接私单。”
    《青宫词》是今年的大制作，又有裴皓坐镇，关注的人很多，肖致然便想分上一羹，万一得奖了还能让工作室更上一层。
    “……老板。”程糯眼一沉。
    肖致然喝了口茶，说：“你别急着现在给我答案，接私单一事说重罚也可以重罚，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徐然想想。”
    “你也是工作室的老人了，为什么还是这个位置，你心里有数。”
    肖致然的暗示很明显了。
    要不就把造型设计的功劳归于工作室，要么就连着徐然一起惩罚。
    因为这事儿，程糯低气压了一整天。
    徐然也一直到下班，都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只能苦涩笑了笑，让徐然别担心。
    其实署名署工作室的名也没问题，只是她心头百感交集，没想到在工作室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肖致然不但不觉得她做得好，甚至还以此威胁她。
    程糯心事重重，进了门便连大门都忘了关。
    裴皓出了电梯，抬头便看见程糯的家门打开着，正想着是不是进贼了，走进便见程糯蜷成一团窝在沙发上发着呆，样子很是可爱。
    他在门口拿出手机偷拍一张，这才敲了敲门。
    程糯听到叩门声才把思绪从九霄云外上唤回来，面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步朝门口走去。
    “嗯……有事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裴皓一看程糯的面色，心就沉下了，问：“有人欺负你吗？”
    程糯有力无气：“没……就觉得有点烦。”
    裴皓凑近了些，盯着她的眼睛，缓声问：“那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程糯愣了
    愣，下意识往家里蹦了两步，思忖片刻，说：“那你进来吧。”
    那就说吧，她再不找人吐槽一下会憋死的。
    程糯替裴皓倒了一杯茶，自己又喝了一杯，深吸一口气，一口气把今儿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越说越气，腮帮子鼓作一团，像是只小松鼠。
    “你还有第三种选择。”裴皓耸耸肩膀，云淡风轻道。
    程糯没明白裴皓的意思，抬眼疑惑看他。
    裴皓笑了笑，说：“你辞职，问徐然要不要和你一起走，然后自己开工作室。”
    程糯皱了下眉，摇头：“我现在名气不够，开工作室是接不到单子的。”
    大多人不愿意得罪肖致然也是有原因的，他的起点高，在圈中的地位高，想要毁掉一个人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名气是可以培养的，”裴皓定定看着程糯，“我不了解你们工作上的事情，单看你为剧组设计的造型是很不错的，独当一面是没问题的。”
    “反之，你答应了老板这一回，肯定还有下一次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辞职了。”
    “但我担心……”
    “有我，不用担心，同时也相信自己。”
    程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
    这声在这寂然的空气里格外响亮。
    “……我没吃饭。”因为这事气了一天，别说吃饭了，水都没喝几口，她的面色涨红，讪讪道，“我现在煮面，你要吗？”
    裴皓莞尔：“好。”
    程糯跑去厨房忙活了。
    十五分钟后。
    门铃突然响起。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来？
    程糯匆匆过去透过猫眼瞄了瞄，门口站的是钟意，面色不善。
    她正疑惑着，钟意的电话便来了。
    “好你个程佛佛，原来你就是那个工作人员，你和影帝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你今晚给我讲清楚！！你说！！”
    钟意的嗓音很大，隔着栋门都能听见。
    裴皓闻声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又见程糯背着手一阵咳嗽，冲着他挤眉弄眼。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还没洗完澡呢！你等等！我穿衣服就来开门！”程糯匆匆挂了电话，顾不得解释什么连忙抓住裴皓的
    手，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四周瞅了圈，没瞅见能躲的地方。
    默了默干脆把裴皓塞进自己床上用被子盖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把房间空调打开，掩上门。
    程糯擦了擦额间的汗，幽幽叹了口气。
    她其实没完全听明钟意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隐约明白，如果让钟意看见裴皓现在在她家里——
    是会出大事的。

 第14章 这里真硬

    刚把门带上，钟意的夺命电话又来了。
    “好你个程佛佛居然挂我电话，给你十秒钟再不来开门我就敲隔壁裴影帝的门了。”电话里的女声幽远绵长，渗着丝丝的胁意。
    程糯深知钟意脾性，自己再不开门她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忙快步走去拉开门。
    “钟大小姐，这深更半夜的您来小的这所谓何事啊？”程糯捂着唇佯装打哈欠，眼角泛着点点泪光，凝着钟意，“我好困。”
    话里透出几分赶客的意味。
    然，钟大小姐并没有听出来。
    钟意抿唇，伸出手指点了点程糯的头，白了她一眼，语气却不由自主放软了：“你们当时是怎么回事啊，肖静为什么会斥责你，你最好说清楚了。”
    “就我拍了几张照片，肖静觉得会外流，叫我删了。”程糯挠挠头，简单解释，“我删了，影帝过来了，和我合了个影，就这样。”
    钟意愕然，狐疑道：“就这样？”
    程糯点头：“不然呢，你还听出了什么版本了？”
    “我听说肖静其实就是影帝的未婚妻，正和影帝闹别扭呢，然后火烧到你身上了。”钟意捂捂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所以我才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吓得缩在被窝瑟瑟发抖了。”
    程糯嘴角微搐，忽然就觉得造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沉默半晌，程糯扯出抹虚弱的笑，说：“没有，一切风平浪静也没吵架，你想多了。”
    “真的吗？”钟意看着自家好友，隐约觉得不对劲。
    “真的！”程糯用力点头，目光灼灼，怕钟意不信，又说，“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多了。”
    语气稍顿，继续道：“你看，你果然想多了。”
    “……”钟意撇撇嘴，心上还有些疑问，正欲开口，却见饭桌上放了一锅面条，肚子适时叫了声，注意力便被吸引过去了，“亲爱的糯糯，我饿了。”
    “桌上有吃的。”程糯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绕过这个话题了。
    只是苦了在自己被窝里塞着的裴皓，看钟意的这个架势，没个半个小时是不会离开的。
    钟意显然是刚下公告，脸上的妆还没卸，抱着面条开始大快朵颐，口齿不清道：“我家糯糯果然是贤妻良母型的，煮的棒棒的。”
    程糯面上扯出一抹老母亲的笑：“那就赶紧吃，吃完赶紧
    走。”
    “啧啧啧，难得上你家一趟居然还被赶。”钟意斜晲了程糯一眼，随口道，“这么鬼鬼祟祟的，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藏了个人。”
    ……还真被钟意说中了。
    盯了钟意半晌，程糯决定不管钟意了，起身往房里走，丢下一句：“我困了要去睡觉啦，你吃完后把碗筷放进厨房里，然后撤吧。”
    明明从前钟意过来的时候也常让她自个儿收拾，可今天说这样的话，总是莫名的心虚。
    “你等等我！”钟意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放下碗筷便轻快地走到程糯身侧，“借个厕所用用，我补个妆再走。”
    说话间便往程糯卧室走去。
    “你去门口的厕所。”程糯面色不变，然心里已有千万只草泥马跑过了，她呶呶嘴，指了指客厕，“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程糯的说话声刻意放大了，希望裴皓能够机灵点。
    “哎，我还有话没有和你说完呢，睡什么睡。”钟意并没有听出程糯语气变化，无所谓耸了耸肩后扭开了程糯卧室的门——
    程糯的心吊起来了。
    “嘶，你这空调也开得太低了吧。”钟意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环顾了黑漆漆的房间一圈，隐约瞅见程糯床上的被子隆起，忍不住调侃，“哟，糯糯你居然不叠被子，难得难得。”
    “我都准备睡觉了，哪儿能想到你突然到来啊。”程糯顾不得那么多，快速撺过去蹦到床上躺着，闷声道，“你有话就说，我真的很困。”
    蹦上去蹦得匆忙，不经意间压在了一条炽热的手臂上。
    是裴皓的。
    程糯下意识的抬高身子，默默伸手想把那条手臂拨到一边去，未料力度不小心过大，整个人便扑过去，脑袋正好抵在裴皓的下巴。
    身后那人温热的呼吸声传至耳侧，像是呢喃低语。
    程糯身子僵了，不敢再动。
    “啪嗒！”
    隔着被子似乎瞅见厕所灯亮了。
    紧接着钟意的声音从厕所传过来，几分缥缈：“先不说你和影帝是什么关系，你和那个未知人士的婚约打算怎么解决？”
    “要想解除也一定要对方同意才行。”
    “……先拖着吧。”程糯的手指攒紧了被单，下意识不想在裴皓面前提起婚约一事，“我周末回家的时候会和爷爷说的。”
    厕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正巧把程糯的后半句话盖了过去。
    钟意挑挑眉，眼角余光落在程糯的床上，以为她又想当蜗牛了，轻叹一声，又道：“拖也不是个办法，总是要个结果的。”
    程老爷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做事果决狠辣，没有商量的余地。程糯父母的婚姻便是这么来的，多年前程家和叶家有桩娃娃亲，程老爷子见两孩子适龄，硬是凑到了一块。
    程老爷子以为两个人相处下来总会有感情的，没想到程糯母亲叶文也是刚烈性子，生下程糯之后就与程敬野离了婚，还说什么要做到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是不欠他们程家的。
    程敬野自离婚后便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仕途顺利，程糯则丢给两个老人管，以至于程糯一度以为自己是程家捡回来的。
    但这也是前话了。
    ……
    听了钟意的话，程糯没叽声，只把被子往上抽了抽，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但顾忌着旁边的裴皓，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
    “你好好想想吧，这是一定要面对的。”
    钟意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程糯的回复，再看时间也不早了，不便久留。
    她轻手轻脚走出卧室，把碗筷洗了。
    带上鸭舌帽，随后离开了程糯家。
    程糯窝在被子里久久未动，她身后那人似乎察觉出她的情绪，便静静陪着她，也没说话。
    房内黑沉一片，唯有疏淡的夜光从窗口渗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程糯起身把床头灯打开，声音闷闷的：“已经没事了，钟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忽如其来的光线让裴皓眯了眯眼，待视线清晰后，面前姑娘微红的眼眶便映入他的视线里。
    程糯的长睫挂着泪，鼻子和眼眶都是红红的，偏偏嘴角刻意上扬，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裴皓的眸底沉了沉。
    他阖了阖眼，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抬手覆上程糯的头，轻揉着，低淡问：“有个婚约让你这么难受吗？”
    程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光几分闪烁。
    她一向不喜欢被限制住。
    而联姻……自家父母惨痛例子在前，她并不觉得这个还没见面的未婚夫会好到哪里去。
    但如果让她自己尝试恋爱。
    好像又有点
    困难。
    总之，很纠结了。
    “别哭了，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裴皓看着面前女生，柔声安慰着，“哭了第二天眼睛会肿的。”
    闻言程糯立刻揉了揉眼，唇角弧度上扬了些，刻意道：“没有哭，你看错了。”
    “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你了。”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吊诡，程糯清咳两声，感慨着，“确实，很温柔啊。”
    总觉得裴皓有点像小时候遇见的小哥哥，话不多，但很暖。
    “那是有针对的。”裴皓从床上起来，若有所指，“你看到的只是一面而已。”
    程糯以为裴皓是在含蓄表明自己的演技很好，不由莞尔，点头：“嗯，我很期待看你的另外几面。”
    裴皓淡淡一笑，没回答。
    走至玄关处裴皓的步子突然停住了，眉头微皱。
    好像把钥匙落在了张海峰的车上，再看钟表，已经十一点了。
    程糯见他久久未动，歪头看他，试探着问：“怎么啦？”
    “额……我好像没带钥匙。”
    程糯默，半晌才开口：“……那你要在这里呆一晚上吗？”
    话一出口，程糯便觉得自己过于主动了，补了句：“嗯……只能待客厅，我家只有一间房。”
    裴皓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张海峰，又觉十一点多了让他送钥匙似乎太过残忍。
    他看向她，低声问：“可以吗？”
    程糯眨眨眼，压下莫名加快的心跳，“可以的。”
    当指针踏向十二点的时候，程糯正好洗漱完。
    心想总不能自己睡觉独留裴皓一个人在客厅吧。
    心里各种纠结之下，程糯心下一横，默默进厨房灌了自己一杯咖啡，再走出客厅。
    裴皓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程糯过来眸底闪过诧异：“不是困了吗？”
    “还好，也不是很困。”程糯嘴角漾出一抹笑，“我们看电影吧。”
    看电影，应该容易打发时间。
    不。
    是更催眠。
    裴皓选的是一部60年代的老片子，看了不到十分钟，程糯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二十分钟后，睡着了。
    翌日，散漫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探进来，爬进客厅的沙发上。
    生物钟使然，裴皓睁了眼。
    一睁眼便察觉程糯的脑袋正枕在他的胸口前，似乎睡得深沉。
    呼吸均匀，唇角挂笑，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裴皓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情不自禁伸手，想触碰女生面上的细小绒毛。
    忽然程糯脑袋转了个方向，柔荑落在他身上某处，嘀咕着：
    “惹，这里真硬。”

 第15章 有话要说

    程糯以为家里多了个人会睡不着的。
    然，睡得比平时还香，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一夜过去，客厅的空调几分凉，程糯又懒得起来调高温度，不由自主紧紧抱住了枕头，妄图再睡一会儿。
    抱枕却不听她话，一直往沙发下滑。
    程糯不耐烦了，嘀咕了一句这里真硬，心想着醒来后一定要把枕头丢去洗衣机洗软了。
    许是察觉程糯的心思，抱枕忽然老实了。
    但又没过多久，抱枕又往下滑了。程糯心想今儿抱枕怎么这么不听话，吧咂嘴干脆翻了个身整个人压在抱枕上，双腿盘住，压得牢牢的。
    “……”
    裴皓垂眼看向宛若八爪鱼攀附在自己身上的程糯，思忖着要不要叫醒她。
    过了会儿，彻底放弃了挣扎，任凭程糯抱住。
    他心想，暖香在怀，似乎感觉挺不错的。
    外面的阳光逐步渗入，慢慢的侵占了整个客厅，照在程糯的脸上。
    一开始只是淡淡的暖意，照久了，阳光便成了难以让人忍受的炽热。程糯皱眉，无意识伸手抓了抓脸，手背却在不经意间滑过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炽热的——
    软软的，又好像不是软软的。
    她顺势抓了把，隐约听见一声闷哼。
    是什么？
    程糯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漆深黝黑的眸中映出满满的一个她。
    裴皓几乎是程糯睁开眼的那刻同时睁开眼，面色不太对，眸色黑沉，问：“睡醒了？”
    裴皓的嗓音低淡而富有磁性，像是在清晨兀然奏响的大提琴。
    “……”程糯心下一惊，记忆迅速回拢，反应过来后面上温度不由得上升了……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
    昨晚，存着不能留客人一个人无处可睡的心思，灌了一杯咖啡，抱着枕头坐在裴皓旁，想着看看电影聊聊天通个宵得了。
    没想到，不过二十分钟。
    就睡着了。
    她张张唇看向裴皓，欲言又止。
    想要辩解却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辩解。
    “你的手。”
    裴皓略微尴尬的清咳两声，视线落在程糯迟迟不挪开的手。
    程糯顺着裴皓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不偏不倚正好覆在小裴皓那儿
    。
    隐约还能察觉出不断膨胀变大……
    噗。
    “不好意思！”程糯顿时收回手，手掌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迅速别再身后，笑也不是不笑更加不是，“我……我睡相不太好。”
    早些年与钟意毕业旅游，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第二日醒来钟意顶着两黑眼圈抱怨腰酸背痛，扬言以后都不和程糯一张床了，说是程糯睡相太差。
    她那会儿还觉得很无辜，理直气壮反驳钟意，从来就没有人说过她睡相差，一定是钟意太敏感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很差。
    裴皓起身，高深莫测地看向程糯，幽幽开口：“还好，你醒的算及时。”
    再晚点，他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程糯红了脸，避开话题讪讪笑：“那个，早上好啊，你要回去了吗？”
    眼角余光瞥到墙上的钟表，时针正好指向数字八。
    “嗯，”裴皓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点开张海峰的电话，“我让经纪人送钥匙过来，可能还要在你这里待一个小时，可以吗？”
    程糯点点头，示意裴皓随意。
    随后又觉得干站着看裴皓打电话也不大好，可能人家要说要紧的事呢，于是悻悻跑进房间洗漱去了。
    裴皓看着程糯赤脚跑进去，耳尖和面颊都红红的，眸底闪过几分愉悦的笑意。
    今日，似乎还不赖。
    程糯洗漱完毕后便进了厨房，开始煮早餐。
    从冰箱拿出鸡蛋时动作顿了顿，探了个头看向客厅，问：“那个……裴皓，你要早餐吗？”
    裴皓正巧结束了电话，含笑点头。
    目光看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心情愈发的愉悦。
    早上起来准备早餐，是一件特别惬意的事情。
    程糯把鸡蛋洗干净之后放进锅内煮熟，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准备晾水冲凉，身后冷不丁传来裴皓的声音：“有需要帮忙的吗？”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脚跟正巧踩在裴皓的脚尖上，又是一惊，重心不稳，险些扑在裴皓身上。
    “啊……不好意思！”程糯绷直身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慌乱的目光环顾厨房一圈，支吾着，“你可以帮我把牛油果去皮了吗？”
    “可以。”裴皓不动声色把程糯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愈发
    觉得好笑，出言调侃，“不用拘束，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好的好的。”程糯的脸又是一红，别开眼不再看他。
    鸡蛋晾凉之后，程糯把鸡蛋切成小块，这会儿牛油果也削好皮了，她接过来去壳，同样切成小块，刀工利落。
    裴皓看着程糯熟稔的动作，忍不住发问：“你经常做饭吗？”
    “对啊，”说起这个程糯还挺自豪的，眉眼轻弯，勾出两轮盈盈上弦月，“我大学毕业之后就一个人住了，不掌握做饭的技能，光吃外卖早饿死了。”
    “挺好的。”裴皓轻笑，顿了顿又道，“我能来蹭饭吗？”
    程糯正把牛油果块和鸡蛋块混合，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可以啊，不过要收费的哦。”
    末了吐了吐舌头，几分不好意思地补了句。
    “开玩笑啦！”
    裴皓莞尔。
    想着裴皓要保持身材，程糯便没有拌沙拉酱，往碗里撒了点盐和黑胡椒碎，轻轻搅匀，一顿早餐就做好了。
    比起在外面吃饭，两个人在家中面对面坐着吃早饭，总觉十分诡异。
    两人又是吃饭不爱说话的主儿，空气便变得很安静很温馨。
    时间过得很慢。
    步子也忍不住放得很慢。
    恍若这样的情形是经常发生的，裴皓看向安安静静吃早餐的程糯，心头不觉跳动加快了些。
    比起重逢时的悸动，此时似乎还多了些沉溺。
    愈发欲罢不能。
    吃完后裴皓主动提起洗碗，程糯也不和他客气，自顾自走进房里换衣服。
    换完走出来，便听裴皓问她：“是要去工作室吗？”
    程糯蹙着眉点头，想了想，说：“我打算今天就和老板说清楚。”
    “你打算怎么说？”裴皓晲她，唇角的笑意微敛。
    “……没想好。”程糯叹了一口气，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等会儿随机应变吧，不能拖累徐然。”
    “辞职吧，出来单干。”裴皓淡淡道。
    程糯摇摇头，又点点头：“风险太大了，工作室做不起来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裴皓打断了：“我相信你，去辞职吧。”
    “等你辞职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程糯忍俊不禁，忽然想起裴皓这些年来的经历，虽然别人都说裴皓背景很深，但他能在短短几年里娱爬到现在的位置，定然不止是背景，背后的风险和努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顿了顿，便说：“这是要给我介绍资源吗？好啊，我现在就去辞职，然后抱大腿。”
    话本是玩笑话，没想到裴皓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裴皓的话恍若有魔力，待程糯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肖致然办公室门口。
    叩了叩门，里面传来声“请进”。
    肖致然见是程糯进来了，唇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问：“想好了吗？”
    程糯面无表情点头，拉开椅子施施然坐下。
    “我的合约期满了很久了，我辞职。”
    肖致然一愣，抬眼对上程糯凉凉的目光，唇角抿成一条冷淡的线，透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平日的程糯都是随和淡然的，相处三年下来，他从来没见过程糯这般模样。
    “你想好了？”肖致然很快调整好表情，浅笑道，“你的合约期满了，徐然的合约期可没有满，你准备弃她于不顾吗？”
    程糯挑眉，勾起一抹未及眼底的笑容：“徐然，我要带走，无论违约金多少。”
    肖致然像是意料到程糯的话，慢悠悠叩了叩桌子，沉下声：“你以为辞职就可以了吗，只要一句话，我就能封杀你们。”
    “没有人脉，没有金钱，你还想在这个圈子待下去？”
    “省省吧。”
    说罢，肖致然低低笑了笑，像是嘲笑程糯的自不量力。
    “呵。”
    殊不知程糯的笑声比他更低更冷。
    程糯从包里拿出合约，撕成两半后重重甩到桌上，有些纸张飞起，拂到肖致然的面上。
    肖致然凝眉，不由自主提高音调：“你——”
    “真不好意思。”程糯起身，低晲着他，“我有的是钱，有的是人脉，还是个暴脾气。”
    “您好像忘了，我姓程。”程糯勾了勾唇，转身离开。
    肖致然愕然。
    直到传来重重的关门声，他的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所谓姓程……该不会是那个程家吧，据闻本市市长程敬野只有一个女儿……
    肖致然不敢细想，冷汗涔涔。
    从工作室出来之后，程糯整颗心都松下来了。
    一直支持着自己留在工作室的理由也很好笑，觉得这是自己第一份工作，工作室不倒她就不走，然而却忘了，人心是会变的。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划过裴皓的身影。
    走到家门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想皮一皮，拨通了裴皓的电话，压低了嗓子：“开门，查水表的。”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不一会儿裴皓家门便打开了。
    裴皓一身休闲的家居服，笑着看她：“已经解决了吗？”
    程糯兴奋地点点头，随后将今儿办公室的场景告诉裴皓，重点描述了肖致然的面色变化，末了，忍不住大笑：“对了，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裴皓唇角牵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目光熠熠，“话很重要，你听仔细了。”
    “嗯！”程糯杏眼亮晶晶的，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
    裴皓俯身看她，笑意扩大：“我要追你。”
    “做我女朋友。”

 第16章 步步沦陷

    程糯一愣，没反应过来：“追我？换场景了吗？”
    先前商量的明明说好的是她追他，现在是要换台本的节奏？
    裴皓设想了程糯很多种反应，但没想到程糯会是这种，他失笑看她：“程糯。”
    “嗯，你说。”程糯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目光灼灼，“我记着呢。”
    因为方才说得兴奋了，程糯白净的脸颊上泛了点红，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至两侧，有种奇异的乖巧感在那，手机屏幕的光打在脸上，睫毛轻颤是两排小扇子。
    “我们做真正的男女朋友吧。”裴皓不再绕弯，直白道。
    他声音低，在这安静环境下程糯却听得很清。
    她咬咬唇，长睫垂下，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是认真的吗？为什么？”
    裴皓低眼看着她，程糯捏着手机的手慢悠悠背在身后，随后又像无处安放一样垂落两侧，偏过头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裴皓沉默片刻，唇角弯了弯：“你说呢？”
    程糯：“……”
    我要是能说出来还要问吗！
    程糯瞥了裴皓一眼，静待三秒，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深呼吸，抬眼对上裴皓的视线，声线很软却很明晰：“我拒绝。”
    裴皓眉梢轻抬，反射性问：“为什么？”
    程糯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了一个理由：“我没想好。”
    话说完后下意识的抬头瞅他一眼，张张唇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止住了，程糯不等裴皓说话，就快速打开家门进去了。
    裴皓看着程糯消失在大门边的身影，心里闪过疑惑，自己是不是太急了。
    该不会把人吓跑了？
    程糯回房之后迅速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烫得可以煮鸡蛋的脸。
    还没想好吗？
    怎么可能想好！
    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有一瞬间的迷茫和挫败感，脑海中走马灯般回放着两人相识之后的场景。
    从意外邂逅，到片场解围，再到定下约定，不知不觉间，隔壁那人已经渗到她的生活中。程糯长长舒了口气，烦躁地揉了揉脸颊，走出洗漱间。
    目光落在放在床边的阿狸抱枕上。
    完了，裴皓连她家都入侵了。
    程糯捞过抱枕，脑袋
    埋在里面，整个人趴在床上，像是一条毛毛虫在床上滚着。她按下狂奔的心，细细斟酌着最近的一切。
    她居然找不到可以让裴皓喜欢上的理由。
    但他让她喜欢上的，却有千万种理由。
    手机忽然震了下，程糯微侧头，伸手往被子里摸了一会儿才摸到手机。
    【裴皓皓：晚安，等你想好。】
    程糯就这样抱着手机失眠了。
    第二天她起床洗漱，瞅着镜子里俩黑眼圈，默默替自己化了一个淡妆遮住，临出门前不忘往旁边瞄一眼，静悄悄的，估计还没起床。
    程糯看着手机那行文字皱了眉，要不要回点什么呢？
    不知道要回点什么。
    算了，等从工作室回来再说。
    昨天甩肖致然的脸色甩得正爽，然该拿走的东西还是要拿走的。为了避开肖致然，程糯特意早早就来工作室，想着尽早收拾尽早解脱。
    刚走到工作室门口，便听见里面有几个同事说话的声音。
    “程糯是被老板炒了吗？”
    “是啊，程糯不一直被老板包着么，听说程糯想单飞，老板便翻脸了呗。”
    “就她那样还想单飞？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老板有权有势，还年轻，她也不亏啊。”
    讨论愈发激烈，说得饶有这事。程糯听得好笑，干脆倚在门口玩手机，打算等她们说得差不多了，再进去。
    忽然讨论中插入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徐然的嗓音低低弱弱的，带着几分畏惧，但又十分坚定：“程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她和老板是清白的。”
    “啧，然然你跟了她两年还没升职，心里还不清楚吗？”里头的人听完徐然的话不由嗤笑，声音比方才还要尖锐几分，“她享受什么待遇，你能拿到什么待遇？你觉得她对你好？要是她对你好早就让你转正让你升职了，小傻瓜！”
    “不是的……程老师向老板提了很多次让我转正的……”徐然急着为程糯辩解，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啧，你还信她？”依旧是那个尖锐的女声，“程糯吹吹枕边风就能完成的事情，肯定是没帮你说。”
    其他人哄堂大笑。
    程糯听不下去了，推门进去。
    听见开门声，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程糯身上，面上的
    笑容挂不住了，几分尴尬。
    只有尖锐女声的主人，方小晓不慌不忙地颔首，倨傲地看着程糯，讽刺道：“哟，来这么早是想哄一下老板么？”
    程糯晲了她一眼，末了视线落在她手上的钻表上，低淡开口：“他送给你的吧？”
    方小晓眸中掠过得意，面色却尽量保持自然：“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那个，是假货，某宝两百能买到了。”
    方小晓愕然，音调不由自主提高：“程糯你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清楚了。”
    说罢，程糯径直走到徐然面前。
    徐然戚戚然看了她一眼，随即几分委屈地侧过头，没有看她。
    这时方小晓抓住程糯肩膀，面色狰狞，不依不饶道：“程糯你说清楚了，什么假货，这可是从瑞士带回来的。”
    程糯轻笑：“是谁从瑞士带回来的？”
    “致然啊。”方小晓脱口而出。
    其他同事的面色迅速变化，眼神在程糯和方小晓的面上游离着，几分诧异，心头腾起不同的猜忌。
    程糯不再搭理她们，握住徐然的手把她往工作室外带，直到走到消防通道口，程糯才松开徐然，回头看她。
    徐然抿着唇沉默了很久，低低说：“程老师，你不是那种人。”
    程糯不动声色问：“哪种人？”
    “被老板包养的。”徐然瞅了程糯一眼，欲言又止，“但是昨天你在老板办公室那……”
    “我去辞职的。”程糯言简意赅。
    徐然怔愣，下一刻直接抱住了程糯，嗓音里染上了几分哭腔，闷闷道：“程老师，别走。”
    程糯的手落在徐然的背上，轻抚着安慰：“辞职我肯定是要辞职的，但是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走。”
    顿了顿，又道：“如果不愿意，我先付你一年的工资，就当给你的补偿，你再做未来的打算。”
    徐然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只是肖致然存着能省一分工资就一分工资的心思，迟迟不帮徐然转正。自己闹辞职，肖致然是个记仇的，定然不会让徐然在工作室待下去。
    但依着徐然的实力，要找到新东家也不难。
    而此番自己辞职之后要单干开工作室，前期可能很困难，如果徐然不愿意跟着她，她也理解。
    她看向徐然整洁但洗的有些泛黄的裙角上，
    这孩子的家庭条件不好，一份稳定的收入于她很重要。
    徐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程老师到哪里，我就去哪儿。”
    “我不要一年的工资，我要跟着程老师。”徐然的语气很坚定，说完，生怕程糯不理她，巴巴揪着程糯的衣角。
    程糯叹了口气，斟酌道：“前期没有人脉，工作室可能很艰难，你会吃苦的，你的家庭环境……”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徐然打断了，徐然摇了摇头，真挚道：“这两年程老师帮了我很多了，家里人会支持我的，而且，我有男朋友啊，程老师不用担心的。”
    “……”
    程糯顿感被塞了一碗狗粮。
    了结完工作的事情，见正巧赶上最后一班公交，干脆直接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家中一片安静，只有值夜的佣人是醒着的。
    他走来轻声告诉程糯老爷子已经睡着了，而她的父亲还在外地没回来。
    程糯点点头，放缓动作屏住呼吸脱了鞋，随即伴着手电的光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摸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显然是刚打扫过的。
    程糯揉了揉胀痛的眉骨，本想躺在床上一睡不起，脑袋刚往床上压，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便扫过了她的脸，睡意顿时没了。
    “喵~”
    “狗子！”
    程糯起身，看向已经跳到桌上的猫咪，莞尔道：“狗子，几个月不见，你又胖了。”
    狗子是只橘猫，是程糯还没搬出去之前在后院捡到的，偷偷摸摸养了半年多后被老爷子发现了，老爷子赖不过程糯的请求，让橘猫入了程籍，赐名狗子。
    猫咪警惕的目光逐渐变得柔软，蹦到程糯身侧趴着，懒悠悠喵了声。
    像是打招呼。
    “看来爷爷把你养得不错。”程糯揉了揉猫咪软乎乎的毛，随后拿出手机，点开裴皓的电话。
    她没有回裴皓的信息，也不知道怎么回才好。
    脑子里有种想法呼之欲出——
    她不敢想。
    正想把手机丢一边，狗子忽然一个爪子按了下去，电话通了。
    程糯：？？？
    正想迅速挂断，对方却接了。
    “程糯？”
    程糯沉默片刻，忿忿看着狗子，心想明天一定要炖
    猫头。
    “喂？”对方又唤了声。
    程糯心头一横，闭上眼。
    “喵。”

 第17章 难以抗拒

    电话那端短暂沉默了一下。
    程糯正松了口气，本想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把电话挂了，狗子忽然窜过来，两只爪子踩在手机上。
    制住了程糯的动作，随后昂首：
    “喵呜！”
    狗子心想，主子想学她叫，这也太软了吧？
    不行，要端出自己的高冷形象。
    一声不足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狗子晲了主子一眼，提高音调：
    “喵喵喵！”
    “狗子！你！”
    程糯顿时急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细微响动让裴皓不由莞尔。
    他看了眼手机，确认是程糯打来的电话后闭了闭眼，缓下声：“糯糯。”
    裴皓的声音向来是低沉随意的，带着些许磁性，但却无比清晰。
    “嗯，”程糯的心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在九霄云外飘忽了一整天的灵魂重归躯壳了，她弯起膝盖，抱着狗子开始讲电话，“是我家猫咪不小心打过去的。”
    “我喜欢这个不小心。”裴皓低低笑着，起身走到阳台，看向漆深一片的对门，须臾，又问，“还没回来吗？在忙工作？”
    房内静悄悄的，只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隔着电话线，恍然从电流中感受到了彼此的温度。
    程糯抿唇，手指顺抚着狗子背上的毛，低低回答：“今天回家有事，所以不回公寓。”
    “这样啊。”裴皓往卧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对门阳台一眼，突然没头没尾说，“我以为你是为了避开我才不回来的。”
    话语直白，程糯的声音不自觉就压低了点，心虚辩解：“才没呢，真的有事。”
    虽然也存着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下去的心思才不打算回去的。
    程糯想到这里，又咬了咬唇，语调里染上歉意：“我想明白一件事可能要比较久，对不起。”
    顿了顿，又道：“拖着你了。”
    隐约觉得自己像一脚踏两船的渣女，左一个未婚夫，右一个影帝的，如果面前有块豆腐墙，程糯绝对第一个撞上去。
    闻言裴皓脑海里浮现出程糯一脸纠结的神情，甚是可爱，他勾了勾唇：“没有，我相信下一次见面，你就会给我答案了。”
    “下一次见面呐……”程糯茫茫然，思忖片刻，“那要下周二了。”
    先前答应了要应付他的父母，日子定在了下周二，说起来好像很远，然就是四天以后的事情。
    “嗯，下次见面就要答案了。”裴皓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已经指到二了，微敛笑意，说，“早点休息，明天有要紧事要做吧。”
    “嗯，那晚安，你也早点休息。”程糯下意识点头，明天要和婚约对象见上一面，彻底了结婚约的事情。
    “晚安。”裴皓挂了电话，唇角笑意却怎么都下不来了。
    他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剧本，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便又放下了。
    看不进。
    一闭眼便是程糯的面容。
    他与程糯的初遇，是场偶然。
    那时苏万锦因为手术住进了医院，要调养半年。
    而家族生意濒临破产，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让裴皓喘不过气来，暂时休学照顾母亲，并斟酌放弃自己的兴趣转而考虑接手家族企业的事情。
    而程糯因车祸住进了苏万锦病房的隔壁。
    期初，他并不在意隔壁住的是谁，满心想着苏万锦的病情和家族事业，后来，程糯误闯苏万锦的病房，怯怯声说自己走错了，问能否帮个忙送她回病房。
    她沐浴在阳光下柔柔的笑着，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精灵。
    他一开始想这人该不会是来碰瓷的吧，走过去，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发现她的眼睛看不见，心里一软，鬼使神差地扶她回去了。
    一路上程糯的话很多，各种絮絮念，但却不令人讨厌。
    尤其是她的笑容，让他难以抗拒。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不知是不是巧合，总能在走廊见到程糯摸着墙壁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撞到墙，有护士劝她回去，程糯赖着不肯走。
    看得多了，裴皓便忍不住上前问她为什么。
    “因为，不能给人添麻烦。”程糯笑着眨了眨眼，但语调微显失落，“虽然可能以后都看不见了，也要负起照顾好自己的责任，然后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裴皓心头一动，困惑他很长一段时间的问题似乎得到了解决。
    后来，他时常绕到程糯的病房看她，带她熟悉医院的环境，一开始牵着她走再到后来看着她东奔西跑，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还记得程糯信誓旦旦说着，等她看见了小哥哥一定要嫁给他
    。
    再到后来程糯突然转院，裴皓跟着父亲打理家族生意的缘故来医院的次数也变少了，但他一直没忘记医院里的小精灵，一直想着办法打听她。
    然医院怎么都不肯透露程糯的去向，他只隐约猜出程糯应是某权贵家庭的小女儿。
    而因为程糯那句要嫁给他，裴皓愣是认为自己有责任等她。
    接下来几年里裴皓于是一直拒绝家族联姻，并让苏万锦寻个适当时机退婚。讲了几年裴皓依旧无动于衷，苏万锦只好答应了解除婚约，但禁不住感慨一句程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见见也好。
    紧接着自家儿子的面色就变了。
    淡定惯了的黑眸里有惊喜，有错愕，有失而复得。
    立刻要求看程糯照片，更是让苏万锦找程家讲明婚约的事情，他则立刻去找程糯，也没考虑程糯还是否记得他这件事。
    许是心里过于急切，居然让他在小区门口就见到了她——
    程糯伫在路灯之下，一双笑眼粲然。
    ……
    裴皓摇摇头，拿出钱包摩挲着面上的照片，女生的面容略带着婴儿肥，但笑容极其动人——还是程糯兀然转院，他从她病房门口撕下来的大头照。
    这一放就是十年。
    “程糯，明天见。”
    自从程敬野和叶文离婚之后，程家便变得极为低调，程老爷子把自家孙女藏得很严实，除了知道程家小女儿在造型届发展，再无别的信息。
    而在这周六，低调许久的程家竟然举办家宴，并邀请了不少圈内人参加，听闻程家小女儿也会参加，这消息更引得不少看中程家家产的公子哥蠢蠢欲动。
    宴会选在程家购置于远郊的半山别墅参与，程糯站在内厅里，微踮起脚看大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挽着程老爷子的手开始撒娇：“爷爷，真要这样吗？”
    程老爷子一个冷眼便扫了过去，无视孙女的撒娇：“你想解除婚约，可以，当场和对方谈。”
    “说不定对方不想见我啊……”程糯绞尽脑汁编理由，本想着是一场饭局，哪儿能猜到有这么一场宴会……她想了想，“爷爷您想，万一对方见到我觉得我不错呢？不愿意解除婚约呢？”
    说着好像有点不要脸了，但在这个情况下，程糯仍想垂死挣扎一下。
    “那孩子我见过，很不错的一个孩子。”老爷子面色
    严肃，若有所思道，“婚约能取消就取消，不能取消那就好好培养感情。其实那孩子能看中你，也是你的福气。”
    去他的福气。
    程糯没再说话，幽幽怨怨看了自家爷爷一眼，径直离开了。
    正巧旁边有服务生端着一盘香槟走来，程糯顺势拿了一杯，喝了一半后回头看向程老爷子，语调里几分不确定：“爷爷，婚约很难取消吗？”
    程老爷子依旧一脸高深莫测：“很难。”
    “那好。”程糯抿唇，随后把香槟放回桌子上，但好像不小心磕碰着什么了，没放稳，香槟撒了一些，落在衣裙上。
    程老爷子见状皱眉走来：“你这孩子真是的！”
    “爷爷，我去换个衣服。”程糯却是低头看了看裙子上的污迹，一脸平静，“更衣室里好像有替换衣服。”
    程老爷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快去吧，他也快来了。”
    程糯低低应了一声，低着头绕过大厅，掩着长廊拐进了二楼，钟意已经抱着个袋子在楼道口等她了。
    “糯糯，你确定要这样做？万一你爷爷生气了，你会被关禁闭的，对方是什么来头啊，你搞清楚没？”
    “富二代。”程糯缓缓吐出三个字。
    钟意嘴角略抽，问：“还有呢？”
    “你好歹也知道对方什么来头再搞事啊？你真打算身穿花棉袄，脚踩松糕鞋去见你的婚约对象？程家千金第一次亮场居然是这样的！？”
    钟意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边摇头边喃喃自语，程糯面色一点儿都没变，抱着衣服走进更衣休息室。
    准备换装的那刻，手机突然震了震，她瞥了眼，是裴皓的信息。
    裴皓发过来的是一张她在宴会上低头匆匆行走的图片，伴着一句话。
    【裴皓皓：期待等下见面。】
    程糯心头一滞，心念裴皓家也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
    但是……
    但是等会她和他可不能见面啊啊啊，等会她要穿得很丑去拒婚，拒婚是场坚毅的战斗，搞不好还要折腾很久，可能没法分心解决两头的事情。
    她对着裴皓的对话框看了又看，艰难敲出消息。
    【程糯：恐怕我不能当你女朋友了。】
    一句话删了又打，心跳得很快，伴着空空的失落，头脑一热，又敲了句。
    【程糯：但等我解决完自己的事情，我会追你……当我的男朋友。】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程糯轻轻吸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裙子褪了一半才发现那袋换装没有拿进来，轻轻唤了唤钟意的名字。
    没有回应。
    心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进更衣间，程糯用拉帘捂着半边身子向外探出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袋子上。
    默默拉着帘子伸脚去够衣服，眼角余光瞥见有人站在旁边。
    不是钟意。
    程糯的视线从那双笔直修长的腿慢慢往上移，落在男人出尘矜贵的脸上。
    “……”
    程糯咂舌，下意识拉紧了帘子。
    帘子是用方便贴圈在天花板上的，程糯力度过大，整张帘子便被撕下来了，半掩着的藕臂和细长白皙的脖颈尽数露出。
    美景如斯。
    他看着程糯，动作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随即微蹲身，把外套覆在她的身上，挡住风光。
    “程糯。”
    裴皓似在斟酌，半晌才开了口，嗓音比以往更沉，“程爷爷告诉我，你在这里。”

 第18章 亲你一下

    程糯的大脑一片空白。
    增冷许久,她小声开口：“哎……”
    挽起的长发松了一半,有几缕搭在脖颈上,灯影下弧度柔和，黑眸中尽是慌乱和不知所措，整个人下意识蜷成一团。
    空气凝滞。
    反应过来要替好友解围的钟意讪讪开口：“那个——”
    “钟小姐,能否让我与程糯单独聊聊。”
    钟意的话刚起头，便被裴皓打断了。
    此时他的眸色格外深沉，语调压得低，有点儿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不太——”话刚出口,钟意似乎明白了什么,迅速改口,“请便。”
    钟意心头微颤,决定把程糯卖掉了,面上勾起柔和的笑：“前辈,糯糯,你们好好聊。”
    带上门走出去那刻，钟意面上笑容消失,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迟钝了，那么多蛛丝马迹凑在一起，还不明白吗？
    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裴家二少的事情她是听过的，十年前裴家生意陷入困窘，二少果断休学整顿家族生意，待裴家起来之后便又匿了踪迹,据闻是投身自己喜欢的事业去了。为人疏淡清冷，低调得很，又传闻心早有所属，有一位未婚妻。
    然问题是……
    很难把裴家二少与娱乐圈中的裴影帝联系在一起啊……钟意不敢细想，默默替好友祈祷。
    糯啊，自求多福吧。
    关门声格外中，程糯心颤。
    她默默捞起衣服滚到旁边的更衣间，把拉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迅速把裙子穿好，也不管高跟鞋还在外面了，干脆赤着脚走出去，深呼吸，笑着装傻：“好巧啊！”
    裴皓倚在桌侧，一只手虚撑着桌沿，另一只手把领结拉松了一些，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唇线抿成冷淡的直线。
    面上失了平日的亲和，多了几分玩味，恍惚间程糯觉得不认识面前这人了，面前这人更像是个纨绔不恭的公子哥。
    两个人的距离只隔了一米，她抱紧她的西服，内心佯装淡定地沉默了会儿，忐忑开口：“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下手机……”
    ——让她把刚刚那俩微信删了。
    裴皓微微眯了眯眼，依旧沉默。
    程糯心里更为忐忑，哎了一声，她这么一说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顿了顿，她抬起头看他，讪讪道：
    “不借也行，你别看就好……”
    声若蚊蝇，裴皓斜晲着她，手机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一个圈。
    程糯盯着手机心惊胆战的，有个小恶魔在默念快点摔碎吧。
    但并不如意，手机转了两个圈，依旧稳在掌心上。
    动作还几分帅。
    程糯的表情迅速垮下。
    忽然裴皓开口，嗓音是一贯的低淡：
    “恐怕我不能当你女朋友了。”
    “……咳。”
    “但是等我解决完自己的事情，我会追你。”
    “……咳咳。”
    “当我的男朋友。”
    “……咳咳咳。”
    明明是自己敲下的话，但从裴皓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带起了心里的某种异动，程糯坐直身子，偷偷瞥他。
    裴皓眼尾上挑，神情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但是唇角依旧抿着的。
    好吧，还是很冷。
    “我……”
    程糯松开蹂/躏了一阵的下唇，内心挣扎许久选择招了，含糊间隐没了最后一句微信的解释。
    “今天要和婚约对象见面，要集中注意力去解除婚约，不能受到干扰……”
    她本来说不能分神，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话过于亲昵，一张老脸着实说不出这样的话。
    裴皓墨眉拢着漆深的眸布着些探究，他走进程糯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脑子一抽就发了那两条微信。”
    程糯弱弱为自己辩解着，低头认错，心想趁机打哈哈过去也好。
    心里建设一大堆之后程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头惴惴道：“要不我们删了？重来？”
    闻言裴皓俯身侧首靠在她的面颊旁，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到她的耳垂。
    极近的距离下，程糯听见裴皓压低声音说：“这不是演习，没办法重来，我已经记住你的话了。”
    “你要对我负责。”
    “啊？？？”程糯咂舌。
    裴皓敛神失笑，忍下想捏她双颊的念头，继而沉下脸。
    “嗯。”他沉沉应声，正经重复，“等你追我。”
    从黑白文字转化成低淡语句。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
    程糯捂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斟酌许久，顿声说：“我想——”
    “裴皓，你果然在这里！”
    话被打断了，程糯寻声看去，门口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相貌极好，正目光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裴皓忽然牵住程糯的手，把她往身后带，并挡住。
    “哇！哪有这样的，我都找上门了还不让人看。”裴珊悻悻走来，不满地看着裴皓，忽然发现新大陆一般，讶异道，“你怎么没穿外套？她怎么没穿鞋？”
    裴珊的脑海迅速脑补一场更衣室y。
    “……我先出去！你们速战速决！宴会快开始了！”
    程糯只来得及看清女子翩跹翻飞的裙摆，扎眼的功夫，更衣间里又只剩下她和裴皓两个人了。
    听着女子的语气，她和裴皓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心里莫名泛起了奇异的酸气，瑟瑟的，偏头闷声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等下要好好解释吧。”
    “那是我妹妹，裴珊。”裴皓好笑看她，语意未明，“你想解释什么？你误会了什么？”
    “我……”程糯一滞，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
    误会……那是他未婚妻。
    “红棉袄，松糕鞋，绿秋裤。”裴皓拾起被遗弃在角落的袋子，大致翻了下，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道，“挺别致的品味。”
    程糯唇角扯出一抹笑，解释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第一印象不好了，取消婚约也容易。”
    裴皓低眼看她。
    “虽然闹了点，但……”程糯思忖片刻，歪着头苦恼道，“要是这样不能取消婚约，那只能说二少的品味太别致了，可能要看看眼科？”
    裴皓嘴角忍不住抽着，对上程糯亮晶晶的眸子，又问：“那，钞票呢？”
    “甩他脸上啊。”程糯振振有词，“必要时候，甩钱开溜。婚约是万万不能留的，是一定要取消的。”
    话一出口，程糯愣了。
    自己是不是说太多太过了。
    裴皓笑意微收：“坚决要取消吗？”
    “嗯。”程糯坚定点头，笃然道，“一定要取消，我不想联姻。”
    总觉得这个词语还带着冷冰冰的商业气息，毫无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因为一纸婚约绑在一起，而培养感情的这条路似乎太过漫长，程糯自觉无力承担这份漫长。
    裴皓凝着面前女子，决定不再隐瞒。
    “如果那人是我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薄冰碎壁，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顿了顿，又道，“程糯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很喜欢。”
    置身在阳光下，像是误入凡间的小精灵。
    一记便是十年。
    “……”
    程双双瞳骤缩，忽然明白了。
    面色由错愕转为震惊，再由震惊转为戚戚，结结巴巴道：“你……你就是？”
    “你太迟钝了。”
    裴皓敛眉与她对视。
    程糯的脸红了个彻底，耳朵尖颤了颤，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悄悄往门边挪。
    刚挪了两步，手腕又被握住了。
    “别跑。”
    “穿鞋。”
    裴皓俯身，弯下腰，一只手抬起程糯的脚，另一只手勾住高跟鞋，目光专注，手指间微微用力，莹足落入鞋内。
    “裴皓，”程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想取消？我们应该见面没几次吧。”
    虽说相处挺愉快的。
    但是愉快并不能作为奠定婚约的基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裴皓抬眼对上她的视线，起身那刻手背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小腿，“所以呢？”
    程糯怔了三秒没有眨眼，捏着裙角的手紧了紧，正想开口，便听裴皓低低发问：“很惊讶吗？”
    “嗯，非常非常的惊讶。”程糯磕磕巴巴的，面上红晕成一片，“我不懂，你也不像是愿意受到约束的人，既然知道了我是这么一个人，更应该解除婚约啊。”
    程糯的大脑一片絮乱，脱口而出：“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裴皓凝眉。
    程糯也魔障了，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
    明明只是想单纯表达对真未婚夫假男朋友身份扭转的震惊而已，却莫名其妙说了一通状似派好人卡的话。
    她深深唾弃自己的表达能力，正准备重新赘述，裴皓的声音响起，平和低淡。
    “你真的这么想？”
    “……唔。”
    程糯心跳得厉害。
    好像是。
    但又好像不是。
    “婚约，你想清楚，我尊重你的选择。”程糯愣神，又听他说，“短
    信，我也可以当没看见。”
    裴皓又顿了顿，敛神看她，似乎斟酌话语：“一切重头开始。”
    说完，裴皓轻轻拍了下程糯的肩膀，拿着外套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唤她：“程糯？”
    “哎？”程糯茫茫然抬头。
    “我的确不愿意被约束，但我想去了解你的生活，并且参与其中。”裴皓淡淡道，目光重归沉寂，“或许你可以想想是为什么，也不用告诉我答案。”
    程糯骤然觉得心间酸涩，像是一下子被塞了两颗大柠檬。
    她看着裴皓的身影消失在更衣间，摇摇头想把脑袋中凌乱的思绪整理好，却越来越乱。
    怎么会是他啊。
    半小时后后，宴会开始。
    程糯坐在程老爷子旁边，心不在焉地划着盘里的牛排，魂飘九里外。
    程老爷子晲了孙女儿一眼，换了身裙子回来就像是受了刺激，安安静静的，居然没有再提解除婚约的事情了。
    招呼客人间隙，他随口问：“发生什么了？”
    程糯幽幽怨怨地瞥向程老爷子，低低问：“爷爷，你怎么不告诉我婚约对象是谁？”
    给张照片介绍一下，再不济讲个名字也好啊。
    那就不会发生刚刚的尴尬事了。
    程老爷子顿时吹胡子瞪眼，趁着众人不注意虚蜷了食指弹了程糯的脑门，没好气解释：“我哪次不告诉你是谁了，资料我都发去你邮箱了，你有在意过吗？甚至你有看过吗？”
    程糯很没有出息地沉默了，没有。
    程老爷子看着焉焉的程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别总觉得我给你安排婚约就是害你，办家宴是逼你，我老了，陪不了你多久了，是要找个合适的人照顾你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眨眼功夫，程糯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横看竖看，还是圈子里物色一个品行兼优的给她才行，裴家二小子很不错，无奈程糯拒之不见。
    程糯心里挣扎了下，小声回：“爷爷还可以活很久呢，胡说。”
    “再久也陪不了你一辈子！”程老爷子无视程糯的辩解，继续念叨，“你不喜欢，我不会逼你，但喜欢，就一定要说出来，也一定要回应对方的喜欢。”
    程糯怔愣，禁不住问：“那如果不说呢？”
    “那就会失去对方。”
    程糯
    应了声，端起桌上的香槟闷闷饮尽了，液体入喉，却更渴了。
    先前钟意也说过这样的话，她没在意，此番从爷爷那儿也听得一样的回答，程糯心神微沉，有一块小角落告诉自己要做点什么。
    但是，要做点什么呢？
    程糯一想到不久前裴皓最后那冷淡的一眼，完全没有头绪。
    完了。
    她好像说错很多话了。
    完了也没用。
    他生气了，不是好像而是肯定。
    酒意顺着喉管渗入血液，再冲上脑部，昏昏涨涨中还带着几分烦躁，程糯揉了揉眉骨，随即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裴皓的微信。
    【程糯：可怜.jpg】
    等了五秒，没回应，又发了一条。
    【程糯：哭泣.jpg】
    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是探究，程糯迅速锁上手机，端着笑容扒拉几口菜消磨时间，待那道探究的目光消失了，满怀希冀的打开手机。
    空空如也。
    她沮丧着小脸，又敲了一条过去。
    【程糯：你理我一下好吗？】
    依旧没回应。
    另外一桌。
    落座后苏万锦迫不及待就问裴皓关于程糯的情况椅子烧拉过去，压低声：“你刚刚去找糯糯找到了吗？”
    听了母亲的话，裴皓不动声色瞅了主桌一眼，程糯正低着头，双眉轻皱着不知在做什么，敷衍回答：“见了。”
    “然后呢？”
    苏万锦最嫌弃自家儿子说话只说几个字的性子，偏偏奈他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
    她刚刚看见程糯与自家儿子一前一后从二楼下来，自家儿子面无表情，而程糯眼眶红红的，小脸皱成一团，瞅着极其让人怜惜。
    苏万锦心念一转，问：“你该不会是欺负糯糯了吧？”
    裴皓皱眉，正想回答时手机震了震，接连收到微信。
    都是程糯发来的小表情。
    裴皓舒眉，心情突然变得极好，眸里含着浅笑。
    “你还笑！”苏万锦一噎，示意裴皓看向主桌，“你看糯糯的样子。”
    闻言裴皓抬头看去，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程糯低着头，嘴角微耷，一副没什么活力的样子。
    手机又震了震。
    【程糯：你理我一下好不。】
    “没有，”裴皓把敲到一半的字按下删除键，收回手机，低淡道：“她欺负我了。”
    暂时晾一会儿。
    苏万锦：？？？
    晚宴过半，程老爷子便招呼着两家见面。
    苏万锦一见程糯便迎了上来，笑道：“糯糯都长这么大了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程糯在脑子里搜了一圈没找到面前妇人的印象，但还是礼貌笑了笑，没说什么，然而视线止不住的往裴皓那儿飘去。
    脑子里蹦出很多想法。
    他是怎么想的？还是生气吗？她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信息发过去那么久都没有回应，肯定是生气了。
    这么一想，程糯嘴角好不容易撑起的笑容又要耷拉下去了，勉强撑着：“阿姨，好久不见。”
    “我哥藏得那么严实，还不是被发现了。”方才在更衣室门口见过的年轻女子走近程糯，眼前一亮。
    “嫂子！”女子嫣然一笑，无视程糯呆滞的眼神，走上前挽着程糯的手，亲昵介绍，“我是裴珊，早就想见你了，但老是被我哥拦着。”
    裴皓轻轻咳了两声，别过眼。
    程糯和裴珊有过两次近距离接触却没打过照面，程糯甚至把对方误以为是裴皓的未婚妻，裴珊的主动让程糯倍增好感，软软笑着：“你好。”
    裴珊笑着打量程糯，又看了裴皓几眼，说：“哥哥和嫂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早点生个小萝卜头让我和我妈抱啊。”
    继一声嫂子，裴珊说出了更惊天动地的话。
    程糯虎躯一震，好不容易降下热度的脸，噌的一下又变红了。
    “我……”
    她勾住手指，欲言又止。
    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把完整的语言组织出来。
    裴皓适时开口：“裴珊，别乱说话。”
    裴珊不解，脱口而出：“我没有乱说话啊，程爷爷，妈，我刚刚上去找哥，看见哥和嫂子在更衣间里面，一个没穿外套，一个没穿鞋子……”
    程老爷子挑眉，审讯的视线落在程糯身上。
    “糯糯？”
    “……”程糯的笑容呆滞，半晌“唔”了一声，悲怆看向裴珊，真想抱着这位小姐姐的大腿开始哭诉，怎么就把她卖了啊啊啊。
    还卖的如此旖旎。
    程糯向来不会编理由，再看裴珊一副纯良温驯的好奇宝宝模样，反倒是要她给他们一个答案了。程糯默默收回一开始对裴珊的好感，垂眸思忖，觉得要不要坦白那时是在准备跑路。
    “……突发意外，更衣间的拉帘掉了。”裴皓敛眸掠过程糯，微沉下声，“裴珊，你别说些令人遐想的话，会给程小姐造成困扰的。”
    程小姐？
    程糯下意识抬头看他，称呼疏离。
    裴皓的神情自然，声音平稳，像是在做寻常不过的解释，道：“程爷爷，婚约暂且不提，让程小姐好好考虑。”
    他沉吟：“程小姐值得更好的人。”
    话语疏淡，比陌路人更陌路人。
    程糯戚戚然咽下话，心想，这何止是生气啊，这分明就是火山喷发啊。
    “等等……”程糯的脑袋晕晕的，许是酒意弥散开了，她挣扎很久，惴惴回复，“我考虑完了。”
    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在程糯的身上。
    宴会接近尾声，程糯送完客后走出大厅，本想吹吹风醒脑，结果一眼就考到了在门外伫着的裴皓。
    他正帮苏万锦拉开车门，交代着什么，苏万锦似乎留意到程糯的目光，示意裴皓看过来。
    苏万锦的车一走，裴皓便向程糯走来了。
    刚走近，便嗅到一阵清浅的酒气，程糯手上端着半杯香槟，眼睛凉凉的，一见他就笑了：“你要回家了吗？”
    裴皓从程糯泛着红的小脸以及亮的惊人的眼眸中得到了一个讯息：她喝醉了。
    “程糯，”他盯着她，面上无波无澜，但声音却压了些笑，说，“你喝多了。”
    程糯脑袋摇得飞快，口齿清晰：“没有醉，我的酒量很好的。”
    凉风吹进，稍微抚平了程糯混沌的思绪，她的脑门磕在门栏上，半阖着眼，碎碎念着：“醉了也行，醉了就不会说错话了。”
    犹记得半个小时前，她的一句“我考虑好了”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也包括裴皓的。
    其实她什么都没考虑好，只能硬着头皮说：“裴先生挺好的。”
    话音未落，裴皓接着她的话淡淡道：“但这是婚姻，光是一个好是不够的。”
    裴皓的话点到即止，但拒绝的意味尽数出来了。
    婚
    约便在裴皓这句话后成了未知数。
    程糯恍惚，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裴皓那句如你所愿，现在想来，竟有一语成谶的感觉。
    “我去找程爷爷，带你回去。”裴皓按下想拥住面前女子的冲动，转身准备叫人。
    “不。”
    程糯迅速伸出爪子，轻轻扯住裴皓的衣袖。
    裴皓脚步顿住，回身看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疏远。”程糯的杏眼敛了些湿气，不知道是酒还是什么的缘故，她垂睫小声说，“我错了。”
    裴皓眉眼未动：“你错哪了？”
    程糯不吭声了。
    算了，裴皓轻叹，放缓了面色又问：“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你要回公寓吗？”程糯抬头看他。
    裴皓点头，还有几分文件落在公寓没拿回来，住回家的话苏万锦和裴珊又是十万个为什么砸过来。
    程糯眉眼弯弯：“我也想回公寓。”
    捏着裴皓衣袖的爪子抓得更紧了，生怕裴皓拒绝。
    十分钟后，程糯上了裴皓的路虎里。
    天色渐渐陷入低沉，程糯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吧咂嘴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猫着。
    裴皓看着几分好笑，趁着红灯时把自己的西装盖在了她的身上。
    一路无话。
    程糯的酒虽然喝得多，但是意识却很清新，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她迅速睁眼。
    又迅速阖上，假装沉睡中。
    殊不知小表情都进了裴皓的眼里，裴皓轻笑，凑近程糯：“起来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程糯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嘀咕着：“我……是在酝酿睡意。”
    不舍这么快结束两人相处，脑子里闪现这个想法。
    但为什么不愿意呢？
    这个问题隐约有了眉目，却又琢磨不透。
    耳侧倏然响起爷爷的忠告，不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就会失去对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程糯望着面前宽厚的背出了神，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做足了心理准备，抿唇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裴皓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问。
    程糯心里挣扎了半天，深呼吸再深呼吸，压下喉间莫名饥渴，小声说：“我知道了……我

 第19章 衣衫不整

    西装外套盖在两人头上,形成了一处若有似无的暧昧。
    程糯的心跳快的吓人,刚才借着酒意踮起脚亲上去的那刻,就已经用光了她今日所有的勇气。
    那时对方的鼻息顿住，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程糯也不敢停留太久,盖章宣誓之后，就立刻松开了，抽下西服，攥紧了。
    裴皓没有说话,只用一种炽热的视线看着她。
    突然“叮咚”了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走廊上的灯也骤然亮起。
    把程糯从那份旖旎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对方不回答,意味着什么？
    程糯的心绪起起伏伏的,愣是冒出许多各式各样的想法,末了,便连等待回复的那份心都没有了。
    “那……就晚安啦。”她面色通红往门边缩去,没敢看裴皓的神情，生怕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重重咬着下唇，步子一点一点往外挪。
    “你……”裴皓捏了捏眉心，既好笑又好气的看着缩回壳去的程糯。
    唇上似乎她的酒气还残存着，慢慢蔓延至心脏处，开始焚烧。
    “晚安！有事明天再说！”程糯突然就不想听最后的回答了，她扬起头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一点一点往外退,停住了，小声又说：“……裴皓。”
    她深呼吸，打算为刚刚的行为再做个解释：“我刚刚——”
    话还没说完，高跟鞋却卡在了电梯与走廊的缝里，一下子踏空了。
    她整个人便失了重心外扑去，下意识伸手抱头以免脑袋开花，幸得裴皓眼疾手快，及时搂住着了她的腰，使她免于摔倒。
    裴皓的右手稍稍用力，确定程糯身形稳住之后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看着程糯的小脸神情变了又变，眉头微蹙，问：“没事吧？”
    “没事……”
    程糯下意识地应了声，摇了摇头，手指抓着裴皓的衬衫想站稳了，脚下冷不丁地传来钻心的疼痛，面色骤变。
    顿时改口：“可能崴到了……”
    裴皓目光下移，这时候才发现程糯的脚以奇异的姿势卡在了电梯缝隙里，他微蹲身，手掌扣住她的小腿，慢慢帮她把高跟鞋拿出来，继而问：“这里疼吗？”
    “……”即使裴皓的动作尽量保持和缓，那股子钻心的疼痛依旧随着动作传至心间，程糯的目光湿漉漉的，整个人
    又是缩了缩，没敢吭声。
    但真的真的好痛啊啊啊。
    她别过脸去吸了吸鼻子，暗暗地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一点疼就想哭了。
    裴皓抬头扫过程糯微红的眼眸，微微敛眉，动作再放缓了些，鞋子顺利从缝里卡出来，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低淡道：
    “算了。”
    ？？？
    程糯闻言怔愣侧头，正想看他，后腰和膝关节处贴上了手掌，再下一刻人便被悬空抱起，胳膊自发的勾住了他的脖颈。
    回过神来正准备松手，抱着她的那人又问：“是脚崴了吗？”
    程糯踌躇着点头，又摇了摇头，自己的锅还是自己背吧：“可能吧……我等会回去看看……”
    说到一半又顿住了，她看了看裴皓，又把接下来的话咽下去了。
    裴皓的视线一直放在程糯面上，自然没忽略此时几分挣扎的神色，低低问：“可能？”
    脚与地面没有接触之后似乎没那么疼了，方才的酒意又重新熏上了头，程糯微微眯眼，感受着面上一点点变烫，突然又觉得，还是要问个结果。
    趁着酒意，胆儿比较肥。
    “你先回答我，”程糯突然就不挣扎了，乖乖窝在裴皓的怀里，声音很轻，“感受到了吗？”
    裴皓正拿出钥匙开门，金属间的碰撞发出略显刺耳的响声，程糯偷偷瞄了面上的人一眼，又收回视线，闷闷说：“如果拒绝的话就放我下来吧，我没什么事的。”
    “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半晌，依旧没等到回复，但裴皓也没有松开她。
    程糯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红了，突然在这一刻变得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讨厌自己，被拒绝了还不能哭鼻子。
    “……”算了。
    程糯伸手去抓一边的墙打算自己下来，“那就晚安啦，婚约的事你决定就好，回头和我说一声，我去找爷爷交代就可以了……”
    “脚肿成这样，你今晚打算怎么办？”裴皓的声音倏然响起，依旧是一贯的低淡，听不出别的情绪，“跳着回去？”
    程糯撇嘴：“你管我。”
    她正执意去够消防柱，裴皓却愈发抱紧了她，腾出来准备开门的手覆在她的手掌上，掌心相贴，热度顺着皮肤传过去。
    挣扎了一忽儿
    没挣扎成功，程糯索性也不挣扎了，深呼吸，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说：“你说的对，结婚是要相互喜欢的，我爸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了……我却还在期待些什么。”
    裴皓看着程糯泛红的眼，暗自懊恼。
    方才想着是要赶紧帮程糯处理崴了的脚，便不打算抱着她在门口干站着，没想到这丫头居然钻进了牛角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手上的力度微微收紧，抱住她，应了句：“嗯，是要互相喜欢的。”
    程糯轻轻捏了下他的衣袖，眼睫颤动。
    裴皓顿了顿，紧接着补了一句：“我感受到了。”
    程糯的心里漏了一拍，仗着重新上来的酒意继续问，眼睛亮亮的：“然后呢？”
    “我有相互喜欢的人了。”
    “是谁？”
    程糯脱口而出，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发着颤。
    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
    pickmeup！pickmeup！
    “先看看脚，要肿成猪蹄了。”裴皓伸手揉了揉程糯的头，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泛着红云的耳尖，“进去再说。”
    ……
    程糯忿忿看他。
    房内突然打开的灯光略显刺眼，程糯眯了眯眼，抬手捂脸。
    裴皓把程糯放在沙发上，紧接着翻出药箱，再从冰箱里拿出冰袋，随后走到程糯面前，定定看她：“除了脚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程糯摇了摇头。
    她把脚抬起来放到沙发上，果不其然，脚侧已经肿起来了，隐约有发展成淤青的趋势。裴皓把冰袋放上去，程糯不禁发出了一声抽泣。
    “很疼吗？”裴皓放缓了声，“我去找医生过来？”
    裴皓的语调压得很低，像是寂海里兀然拍打的浪潮，还带着些隐约的磁性，脚间的凉凉让酒意下去了些，程糯看着自己的大猪蹄子，盯了半晌，慢悠悠唤：“我不要医生。”
    声音软软的，刻意拉长。
    “那你要什么？”裴皓拿起手机思虑着要不要让张海峰买点跌打消肿的药回来，转身那刻程糯却扯住了他的衣角。
    “我要你的答案。”
    程糯颔首看他，眼睛极亮。
    “这还要问吗，糯糯。”裴皓蹲下身与她平时，沉吟一瞬，又道，“不然还有谁？”
    “不然我怎么会让经纪人停车载人，看你睡得开心，你助手走了存心让她别吵你，就让你睡多一会儿。”
    程糯指甲掐进食指指腹里。
    “本想着要过很久才能见面，没想到第二天又见面了，那时候听到她说不正当勾当，我还挺开心的。”
    程糯瞪大了眼，怔怔看她。
    裴皓握住了程糯的手，十指相扣，低淡着又说：“安排了一次见面，没想到某人见都不敢见就跑路了，不然呢？还有谁？”
    程糯的脸和脖颈红成一片，语塞：“……我不是故意的。”
    “……”
    下一秒，裴皓便凑近了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像是要确认什么。
    随后，下巴被抬起。
    程糯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困难，涨红了脸。
    “铃铃铃——”
    裴皓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在桌上震动起来。
    他蹙眉，这铃声是专门设置给张海峰的，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张海峰是不会用这个电话打来的。
    程糯定定看他，示意他先听电话。
    裴皓看了程糯一眼，起身拿起手机。
    “说。”
    电话那端的张海峰不由得抖了抖，心念是不是打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清清咳了声，说：“是这样的……”
    裴皓面色微变，看了程糯一眼走进房去听电话了。
    空气安静下来。
    程糯看着裴皓的身影在房内若隐若现，隐约察觉出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便自顾自拿起药酒处理自己的猪蹄子，虽说刚刚冰敷了，但稍有不慎第二天可能还是肿的。
    于是一股脑儿的把跌打损伤的药尽数抹上去。
    再看向裴皓的房里，电话还在继续。
    程糯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突然就犯了困，许是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颗大石头落地了，便安心了。
    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抓起纸笔一笔一划写下：
    “我想的一样。”
    裴皓挂断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确实是件很要紧的事情，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走出来看呈大字型趴在沙发上睡着的程糯，许是做了什么美梦，程糯的唇角弯着，看着极其可爱。
    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走过去，便看见程糯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五个字，不禁笑了。
    “傻瓜。”
    他俯身帮程糯把头发整理好，眉眼在暖光下镀上了一层温柔。
    低低道：“晚安。”
    二日。
    程糯是被夺命惊魂电话炸醒的。
    她向来有起床气，皱着眉扒拉了很久摸到手机，正想暗暗提醒不要一早扰人清梦，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后，起床气迅速被吓跑了。
    是她爸爸，程敬野。
    程糯轻轻咳了声，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端的男声沉稳：“今天要回家记得吗？”
    回家？
    程糯想了想，嗷，对。
    她从床上跳下来，脚丫子过了一夜总算没那么肿了，但碰地还是有些疼，她摸着墙壁走着，含含糊糊说：“我这就准备换衣服回去了。”
    “好，等会儿开门。”
    电话切断了。
    程糯抿了抿唇角，突然反应过来。
    握草。
    她爹是要上门看她吗。
    顾不得想别的，程糯连忙捞起包包一跳一跳蹦出裴皓的家。
    “叮咚”的一声响，电梯刚刚好打开了。
    程糯下意识顿声看去。
    电梯里的程敬野也在同时把目光落在程糯身上。
    衣衫不整，脚上没穿鞋。
    裴皓的声音从客厅那儿传来：“糯糯，你醒了？”
    程敬野皱眉，打量着程糯：“你们昨晚……？”

 第20章 他的承诺

    程敬野的视线在程糯身上停留一瞬,迅速得出以下信息。
    裙子,是昨晚宴会穿的裙子。
    头发,凌乱还没梳好的样子。
    身后，好像是曾见过的男人。
    ……
    裴皓应声走出来，身上穿着一身简便舒适的家居服,看见来人是程敬野从容笑了笑：“程伯伯早。”
    “嗯。”闻声程敬野的目光上移，落在了裴皓身上，顿了顿，问：“你是裴皓吧？”
    裴皓微笑点头,神情自然。
    偏偏程糯从两个男人的对视中窥出几分修罗场的意味。
    她惶恐,趁着那两人还在进行目光对视,强大的求生欲让她丢出一句话：“我去洗漱！等会儿再出来！”
    溜了溜了。
    殊不知这话让自家爹的视线更为意味深长了。
    程糯绕开两个男人默默爬回自己房间,关门那瞬间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两人还在对视,心头便又不自觉地凉凉了。
    完了。
    自家爹怎么就上来了呢。
    程糯捂脸,几分怅惘,想要出去解释一点什么，但又觉得不是很合适。
    屋外。
    裴皓与程敬野对视好一会儿,随即开口打破沉寂。
    “程伯伯您好，”裴皓笑容亲和有礼，微俯身礼貌道，“有一段日子没见了，我是裴皓。”
    “嗯，我知道你是谁。”程敬野面色未变，目光附着深意,慢条斯理地发问：
    “但问题是，你怎么住在这里？”
    “半个月前搬过来的。”
    “因为程糯在这里？”
    “大部分原因是。”
    “程糯刚刚怎么会你家出来？”
    “糯糯昨天喝醉了，就在我家住下了。”
    “……”
    走廊外一片静默，程敬野看着面前噙着淡笑的年轻人，竟生出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念头。
    他顿了顿，斟酌着问：“那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裴皓笑容加深，低淡解释：“糯糯还在睡觉，我去洗澡了。”
    程敬野颔首，似是明白了什么。
    程糯贴在门边竖着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无奈大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了，愣是一句话都听不清
    。
    她伸长脖子从猫眼往外探，只看见两个男人的口在动，她爸的面色几分吊诡，似乎是问了几句，随后离开了。
    看着程敬野进了电梯，程糯急急打开门，迫不及待问：“我爸怎么就走了？”
    她还以为程敬野会去她公寓坐一坐。
    “程伯伯见你还没收拾完，便不等你了。”裴皓把程糯细小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一顿，又道，“让我等会儿陪你回去。”
    “……就这么简单？”
    “嗯，所以你可以去准备了。”
    程糯没好意思说，就在刚刚他们在外头站的功夫，她便脑补出了一场两男对峙的大戏，没想到戏还没上演就散了。
    她揉了揉脸颊暗暗腹诽，自己实在有毒。
    “去洗漱吧。”裴皓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轻笑两声，“等会儿要回家了。”
    ……
    程糯坐在车上，默默看着窗外，隐约回忆起昨日半醉半醒间都干了一些什么事，神思正游离着手机突然震了震，是钟意发来的信息。
    【钟意：朋友啊朋友，你的婚事说得怎么样了？】
    又是一条。
    【钟意：我总觉得我错过了一出好戏，等您有空了，请出来接受小钟记者的采访，深入发展到哪一步了，要详细说哦。】
    深入发展。
    程糯默默捏紧手机，低头盯着这几个字半晌，心跳莫名其妙加快了。
    她侧头看向专心开车的裴皓，侧颜精致深邃，盯了几眼后很没有出息地脸红了，不确定着问：“现在……我们确定了？”
    裴皓闻言瞥她，顺着她的话问：“确定了什么？”
    但程糯却不说话了，侧头佯装看窗外的风景，耳根泛起了淡淡的红，手指不自然的搭在双膝上，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内心禁不住咆哮着，确定了男女关系啊。
    还有婚约。
    程糯心里那些纠结的情绪开始作祟，不要脸的开始叫嚣着无声的呐喊。
    安静片刻，她听见他说：“一直都很确定，只想要你。”
    程糯闻言茫茫然看他，随后迅速敛回目光。
    吗惹。
    小心脏要受不了了。
    这日是奶奶的忌日。
    程老爷子不爱走太多形式，老伴儿的忌日也
    不例外，一切从简。
    烧纸送花之后，程敬野等人默默退出了墓地，留给程老爷子和程糯与奶奶相处的时间。
    程糯自幼由爷爷奶奶带大了，感情十分深厚。
    平日里怕伤心，她与爷爷都很少到墓地来，看着墓碑上笑容和煦的奶奶，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程糯闷闷道：“奶奶，我们来看你了。”
    程老爷子也敛住面上惯有的肃然冷峻，俯身把花束放在老伴儿的墓碑前：“一眨眼孙女都那么大了，可以嫁人了。”
    程糯凝噎，面色微红：“爷爷！怎么在奶奶面前你还说这些！”
    “你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嫁一个好人家，”程老爷子斜晲了程糯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这孩子整日在外面皮，都不懂我和淑芬的意思！”
    眼看程老爷子要拉开念她的话匣子，程糯赶忙转移话题，压低声音说：“爷爷！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说这个了，多和奶奶说说话吧。”
    和风喧嚣，吹乱了一层又一层的心弦。
    程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和淑芬是父母安排的婚事，从前也没见过，相处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相伴几十年，从未吵过架。”
    程糯几分愕然，低低重复：“是父母安排的婚事？”
    自幼，她便把爷爷和奶奶的恩爱看在眼里的，爷爷脾气暴躁性子急，奶奶总能用一两句话抚平爷爷，奶奶向来温和内敛，情绪从不摆在面上，但爷爷却能一眼看出奶奶在想什么。
    于是程糯便很羡慕爷爷和奶奶的感情，并不轰轰烈烈，却很细水长流。
    她还以为这种感情是经过日积月累的相处才会拥有的，也是今天才知道爷爷奶奶竟然是父母指的婚事。
    “对，”程老爷子陷入了回忆，面色带上了追念，“我当初脾气硬，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翻墙逃婚，差点错过了你奶奶。”
    程糯莞尔，调侃着：“爷爷，您也知道您脾气硬啊，这个可真难得啊。”
    “幸好没有错过。”程老爷子瞥了又开始皮了的孙女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墓碑上，顿了顿，又道，“淑芬呐，你看，这就是你疼的糯糯，现在都会调侃爷爷咯。”
    程糯别过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
    “这辈子一路走来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唯有一事觉得后悔，便是强行撮合了敬野和文文。”
    闻
    言程糯愣住了，安静地看向程老爷子。
    “两个都是要强的人呐，这性子磨合不来，感情磨合不来……年轻时我却极其自信，觉得这一切问题会被时间解决的，结果耽误了俩孩子。”程老爷子自嘲地笑了笑，“要是当初听你的话，这两孩子也不至于这样。”
    “……爷爷。”听到这儿，程糯不自在地拍了拍程老爷子的手。
    她的记忆里没有妈妈叶文的印象，据说是生下她之后，叶文就和程敬野离婚了，还改嫁了，而爸爸程敬野的性格着实冷淡，日夜忙于工作，程糯对他的印象，也不多。
    相处间，也很是疏离，因此今日程敬野说来接她，程糯是愕然的。
    程老爷子伸手细心把墓碑上的灰尘抹去，微微佝偻着身子，沉吟片刻，很认真又道：“但也有一事觉得很幸福，我们有了这么一只乖孙女。”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
    她弯了弯唇角，接了爷爷的话，“爷爷，奶奶一直都知道我很乖的，这话就不需要重复了。”
    “你还真的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程老爷子抬手敲了敲程糯的额头，像是不经意地问，“糯糯，你怎么看待你妈？”
    程糯咬着唇的动作一顿，突然就安静了。
    她对妈妈的印象皆来与别人的说辞和家中仅有的几张照片，叶文二十多年来一次见面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过，像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她张了下嘴，又合上，喉咙里好像哽着什么，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糯才低低说：“不讨厌的。”
    但是不讨厌，并不意味着喜欢。
    “这回答真的是……”程老爷子似乎没有听出程糯话中的意思，反倒是舒了一口气，瞥向墓地门口站着的裴皓，调侃道，“那他呢？”
    “爷爷！”
    程糯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程老爷子感慨着摇头：“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昨天还要解除婚约，今儿就陪着你回来了，这是要取消呢，还是不取消呢？”
    年轻人，真会玩。
    程敬野和裴皓远远地看着那两人。
    程糯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额间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大半额头，许是有些痒，她伸手挠了挠，拨开头发，然头发还是贴在那儿，干脆腾出一只手，虚扎着。
    裴皓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柔软的笑容。
    两人站着的地方正好是墓地门口，一眼望去尽是肃穆的坟墓，程敬野沉默半晌，开了口：“糯糯的性格闷，有话都憋在心里很少说出来。”
    裴皓抿唇听着。
    程敬野敛眉：“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整天忙着自己的工作，跑外地出差，好几天待在办公室不回来，大多时候糯糯是爷爷带的，也没多关注她。只希望她能够安然长大，毕业之后寻份稳定的工作，找到一个好男人，然后成家立业。”
    “可能是不怎么交流，到现在想交流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和糯糯交流了，说起来也挺对不住她的。”程敬野笑了下，侧眸看向裴皓，沉声问，“你能保证以后对糯糯好吗？”
    裴皓抬眼对上程敬野的目光。
    随即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低而缓，像是一场郑重的宣誓：“这辈子想要的人只有程糯。”
    一直都只有她。

 第21章 距离很近

    程糯很好奇裴皓和程敬野说了什么。
    带裴皓回家的时候,程糯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眼神有点诡异的停顿着。
    程糯的步子放得慢，裴皓也随着她的步子慢悠悠地走着，不一会儿两人落在了最后面,眼瞅着自家爷爷和自家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口了。
    她的爪子迅速扯上裴皓的衣袖，紧张兮兮发问：“刚刚我爸和你说了什么了？”
    裴皓侧头与她对视：“怎么了？”
    “其实没什么。”程糯的目光极其乖巧，语调藏着若有似无的希冀，顿了顿,“就是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犹豫半晌,程糯垂睫斟酌词句,试探着问：“我爸性格挺闷的,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介意啊。”
    果然是父女,说出来的话都一样。
    裴皓的黑眸不动声色地扫过程糯微拢的眉心,应了一声：“没有,就随便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程糯的心吊到嗓子眼上了，手上一滑,从抓着衣袖改成扯着手腕了，微微用力握住，往前凑近了些，“是今天上午的事吗？”
    裴皓的视线下移，落在被程糯握住的手腕上，虚虚圈着，而因手掌小又不能完全握住,还余了一处空缺，眸中不禁染笑，随口问：“很想知道吗？”
    “……嗯，”程糯闭了闭眼，好像自己把好奇表现得过于明显了，然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横下心道，“很想知道，很重要。”
    裴皓反扣住程糯的手腕，指腹抵着她的掌心，敛笑道：“嗯，确实很重要，但那是秘密，不能说。”
    去他的秘密。
    刚刚还说随便说了两句？现在就变成秘密了？？
    程糯气鼓鼓地想着，好半晌，又泄了气，悻悻放弃了追问。
    总不能去套程敬野的话吧。
    旁边好一会儿没声音了，裴皓侧头看她，意料之中见到程糯淡然佛系的样子，他唇角勾了勾，说：“你迟早会知道的。”
    说罢，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住程糯的手指，十指相扣，掌心贴合。
    那时程敬野听了他的话后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末了，声音很沉，凝了千言万语：“好好照顾我女儿。”
    话里含着的，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切。
    “……”程糯愣了愣，小声说，“会有人
    看见的。”
    从这儿走回家里还有一段距离，时候已经不早了，路上有不少人晨跑，见着这么一对相貌出众的小年轻或多或少都投以探究的目光，裴皓也没带帽子，分分钟被认出来并拍照。
    然后剪成小视频。
    程糯已经可以想象明天的娱乐新闻头条了：《影帝恋情曝光！神秘女子是？？？》
    这般一想，不由得脖颈也染上了红。
    裴皓好笑地看着程糯的神情变化，攒紧了她的手指，垂眸道：“别紧张，我又不是不能见人。”
    “……”
    我觉得我不能见人啊啊啊。
    中午，裴皓留在了程糯家吃午饭。
    距离饭菜上桌还有几分钟，程糯的视线在那三人面上都绕了绕，末了停在了裴皓身上，压低声音问：“饿了吗？”
    今天起得早，两个人没怎么吃东西就出门了。
    “还好，”裴皓看着陆陆续续上桌的饭菜，垂眸反问，“你饿了吗？”
    程糯摇了摇头，正想说话，肚子里却传来细小的“咕咕”声。
    “等会儿多吃点。”裴皓牵着她的手往饭桌上带，顿了顿，又说，“你太瘦了。”
    “哪有！钟意都说我胖成猪了！”程糯略觉不自然，反拉着裴皓走去饭厅，声音刻意压得更低，“我都一百斤了，三位数了！”
    嗯，一米六八，一百斤。
    好像没有什么毛病。
    裴皓听着程糯几分孩子气的话，心情极好地笑了一声。
    听见裴皓的笑声程糯的心头也是震了一下，一下子没踩稳，身形微微晃了下，裴皓立刻圈住她的腰，把她往他身上带：“是不是腿又疼了？”
    “还、还好啦。”裴皓的掌心的温度顺着薄薄的衣料传至小腹，顿时让程糯的呼吸喘不过来了，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裴皓没松开她的腰，继而带她往饭桌的方向走。
    “那小心一点，别摔了。”
    “平地啦！不会摔的。”
    “…………”
    坐在客厅的俩大人将俩小孩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感慨。
    或许这俩孩子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只要他们愿意的话。
    桌上，程老爷子示意佣人开了一瓶酒，正准备替
    裴皓满上的时候，程糯出声了。
    程糯义正言辞，说：“爷爷，他是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程老爷子嘴角微动，这还没嫁人呢胳膊就往外拐了，突然觉得养了二十多年的孙女很快就是别人的了，心里酸溜溜的，冷下声：“家里有的是司机，还怕回不去吗？”
    说着示意佣人给裴皓倒上。
    裴皓举起酒杯，说：“敬程爷爷和程伯伯。”
    程糯几分担心的“啊”了一声，看向裴皓，裴皓暗暗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微微点头。
    一饮而尽。
    随后开始吃饭了。
    程糯的直觉告诉她，这顿饭局定然有奸诈，筷子刚落在鱼片上，便听程敬野沉声说：“找个时间叫上你的父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鱼片啪叽一下落回汤里。
    程糯低头咬着下唇，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正式见过裴皓的家人，上次匆匆一瞥，也不知道自己留给他们的印象好不好。
    她皱皱鼻子，有些犹豫：“大概什么时候……”
    裴皓思忖片刻，说：“父亲还在外地，下周才回，要是不介意，可以先和母亲吃个饭。”
    “那也行。”程老爷子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程糯那儿，“你安排一下。”
    程糯：？？？
    会不会太快了点，她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裴皓把程糯掉回汤里的那块鱼片夹起，挑了鱼刺放到程糯碗里，语调低淡：“先吃吧，菜凉了。”
    暗暗转移了话题。
    程老爷子单手撑着头看裴皓细心帮程糯挑着鱼刺，心里腾上了一股莫名的酸意，自家孙女真的就这么定下了婚事？
    突然想留多几年再看她嫁人。
    舍不得啊。
    一顿饭尤其煎熬。
    填饱肚子之后得了程老爷子的准许，程糯带着裴皓上了楼，名曰是参观一下卧室，实际是避开两大人奇异的眼神。
    刚打开房门，一只毛茸茸的团子便凑到程糯脚下蹭了蹭，痒痒的。
    “狗子！你还真把我房间当窝了啊。”程糯低呼，俯身把狗子抱起来，几日不见狗子的脸似乎又圆润了些，高傲翘起小尾巴。
    圆润的猫眼扫过程糯，随即傲娇的喵了一声。
    裴皓无声笑了，淡声问她：“这就是电话里的
    猫吗？”
    想起之前那通电话，程糯笑得有些尴尬，讪讪地举起狗子挡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又黑又清的眼，说：“是她，你要抱抱吗？不过她可能比较高冷……”
    话音未落，狗子又喵了一声。
    肉垫子抵在程糯的手臂上，微微用力，轻盈地跳进了裴皓的怀里。
    “喵呜。”
    “还挺乖的。”裴皓垂下眼，看着怀中正寻个舒适位置窝着的狗子，又道，“没看出来高冷。”
    程糯盯着一脸安然的狗子，扯了扯嘴皮，说：“它以前很高冷的。”
    新来的佣人根本抓不住它，极其讨厌生人的接触。
    裴皓抚了抚狗子柔顺的长毛，问：“那现在呢？”
    程糯面无表情看向赖在裴皓怀里不愿下来的狗子：“可能是为色所迷。”
    狗子应景的喵了一声。
    像是赞同主子的话。
    裴皓的视线绕着卧室转了圈，说：“这是你以前住的吗？”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书桌，两个立式柜子便占了大半房间，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奖状，还有几个相框，瞧着很温馨。
    程糯拉开书桌椅子，顺势把桌上的书重新摞好：“是的，但大学毕业之后就搬出去了，一年回来不了几次，狗子都把这里当窝了。”
    “还挺干净的。”裴皓在椅子坐下，视线落在桌上的相框上。
    相框里是一个捂着脸放声大哭的小女孩，小脸皱成一团，双颊还打着腮红，穿着一身粉色裙子，又滑稽又可爱。
    程糯又咳了声：“嗯……这张照片，我那时候参加完幼儿园汇演出来，扮演的是公主，老神气了，那时候可高兴了。结果一回家爷爷就说我这妆画得丑，让我赶紧洗脸去。”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说着程糯不禁也笑了。
    “我觉得这么好看肯定不能洗了啊，就赖着不愿意洗脸，爷爷生气了就开始凶我，我就哭了，然后奶奶就拿相机把照片拍下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放在这里了，咳咳。”
    程糯伸手正要拿走相框，裴皓却突然起身，人凑近了。
    她稍怔，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裴皓伸出手指，抵着她的下巴：“别动。”
    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程糯不自觉地屏息，心跳愈发的快。
    但直觉又让她合上眼，不
    动了。
    裴皓的指尖上移，末了停在了程糯的唇瓣边缘，指腹绕着唇线转了一圈。
    等了一会儿没后续，程糯睁开眼，这才看见裴皓的指尖上沾了些酱汁，应该是刚刚吃饭留下的。
    她脸瞬间就红了。
    自己刚刚想得什么呢！
    她佯装淡定笑说：“还有很多照片呢，我现在拿给你……”
    还没有走到书桌边，就被一把撺住手腕。
    程糯心头一滞，回头看他。
    裴皓的眼里晕了些若有若无的红，唇角微微向上扬着。
    “糯糯，我好像有点醉了。”

 第22章 愈来愈近

    程糯看向裴皓微红的眼睛,放缓呼吸,咬了咬下唇：“那我下去给你拿点解酒药？”
    “不用。”裴皓没有松开程糯,半搭着眼皮，背抵着椅背安静了一会儿，沉声,“你讲一下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想听。”
    程糯犹豫一阵，应了声，“好。”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不是很记得清了。
    像是寻宝一样把书柜里的相框尽数取出,一个一个放在桌上罗列好。
    程糯也好多年没有看过这些照片了,有几张看下来还觉得有点陌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拍的了。
    大多是她和爷爷奶奶的合影,再要不就是哭鼻子照,天知道奶奶哪儿来的恶趣味,程糯小时候一哭，就拿相机出来各种拍,倒是因此程糯养成了不爱哭的性子。
    相框介绍完了之后，底下是一本泛黄的病历本。
    程糯一愣，视线在病历本上停留了很久，才开了口：“我之前不是说过出了车祸暂时性失明了么，那时候在市区医院住了十几天吧，后来急匆匆转院，除了一个病历本,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她翻开病历本，尾页还有絮乱的涂鸦，以及歪歪扭扭的字体。
    程糯的语气有些轻：“我那时候觉得我再也看不见了，还想着赶紧学会写字才行，写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后来一看……惨不忍睹。”停留几秒，她指着一处字体问裴皓：“这个，你看得出来吗？”
    裴皓觑她，径直回答：“小哥哥。”
    “哇，你这都能看出来。”程糯微微瞪大眼，几分自豪又道，“看来我的字也没有爷爷说得那么丑嘛。”
    废话，这是他和她握着她的手一起写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程糯记得从前问过不少人，他们都看不出来这处字体是什么，更甚至怀疑这是一处涂鸦。
    她翻了几页，正想再找几个字问裴皓，不经意间目光便与裴皓的对上了。
    裴皓的目光有些难以捉摸。
    似有深意，又有探究，还有回忆。
    他握紧了她的手，良久才道：“你还记得那个小哥哥吗？”
    程糯点点头，闷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他是隔壁病房阿姨的儿子，经常带我熟悉医院，哦，喜欢叫我蠢糯。”
    “还有呢？”裴皓凝着她。
    程糯揪了揪头发
    ，隐约感觉裴皓对这个小哥哥好像很在意的样子，斟酌词句：“噢，这小哥哥经常鼓励我，奶我一定会看得见！要是没了他，我可能都没信心了，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价值了。”
    那时候奶奶刚走，家中的气氛也挺消沉的，自己的车祸出的突兀，更不敢把负能量显露出来。
    只能多笑笑，假装一切都很好。
    笑的多了，甚至连自己的低气压都忘得差不多了。
    裴皓的黑眸瞧着她，意味深长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程糯下意识点了点头，察觉出裴皓话里隐含的追念，正想问，男性气息席上来了。
    她后退，直至后背抵上书柜，再也无路可退。
    裴皓的眼里盛满了她。
    他站在她的面前，深深地看着她，沉下声唤：“程糯。”
    “哎？”
    “你太轻视自己的价值了。”
    裴皓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恰好让程糯听得清楚，她怔怔看他，看着他愈来愈近。
    下一刻男人的唇瓣落在她的眼睫上，轻轻触碰。
    程糯下意识阖上眼，不安地喊：“裴皓？”
    裴皓压着嗓音“嗯”了一声，带着清浅酒气的手臂贴近她的腰线，呼吸缓缓加重，“你很重要。”
    “你干嘛突然亲我眼睛？”程糯的身形一抖，险些没站稳。
    “好看。”裴皓低道，扣住了她的手，唇瓣缓缓下移。
    程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森么，紧张兮兮的闭上眼。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还有一声猫叫。
    像是十二点响起的钟声，魔法解除，瞬间把人拉回现实之中，程糯侧着眼不敢看来人，默默往一旁挪了挪，和裴皓拉开了些距离。
    声音闷闷的：“爸。”
    程敬野站在门口，高深莫测的目光在程糯和裴皓的面上来回逡巡着，半晌才开口：“去客厅吃水果吧，别在房间呆着了，下面人多。”
    他刻意强调了人多二字，似带着几分警告。
    程糯的脸更红了。
    程敬野说完后便离开了，狗子窝在门口微眯着眼，小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瞧着极其惬意。
    似乎再说：让你们两在我面前炖狗粮，这下好，被当场抓了吧。
    狗子
    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程糯默。
    丢下一句“我先下去了”便加快步子走了。
    裴皓轻笑，拿起那本病历本翻到中间一页，在凌乱杂糅的字体里藏了一句写得极其漂亮的英文——
    fallinlovewithyou.
    在楼下和二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多小时，程糯提出离开。
    程老爷子嘴上说着程糯不常回来，不想认这个孙女了，但等到孙女要离开的时候，却又吩咐佣人准备大包小包的让孙女带走。
    裴皓提着大包小包先去放东西了，程糯被程老爷子拉着又是一通碎碎念。
    折腾了一阵，程老爷子才让程糯离开，哼了声背着手回屋去了。
    程糯既好笑又无奈，自家爷爷真的是一个老顽童。
    她走到玄关处穿鞋，鞋子穿到一半，便听程敬野淡淡道：“听说你辞职了？”
    程糯愕然，这事她只在朋友圈提过，刚刚怕他们担心也没敢提，没想到程敬野居然知道了，于是点了点头说：“是的，感觉那里不适合我发展。”
    “嗯，”程敬野颔首，看着程糯穿完鞋后又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就是了。”
    “好的。”程糯应了声，心里更虚了，程敬野向来不关心她事业的发展，怎么就突然问起了，想了想便又补了句，“谢谢爸。”
    “嗯，回去吧。”
    “好。”
    待程糯离开后，程敬野叹了声气，眉眼间似有懊恼。
    程老爷子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你说话就不能软一点么，搞得跟下属下达命令似的，真的是……哎！”
    “……”
    程糯匆匆赶到门口，裴皓已经在后座坐着了，半阖眼皮，似在小憩。
    车内很安静，可能是后面的人没有说话，司机也保持着沉默，专心开车。
    程糯看裴皓的眉心微微拢着，身上又萦着清浅的酒气，禁不住关切问：“还好吗？”
    闻声裴皓睁开眼，捏了捏眉心后略有些困乏的说了句：“有点累。”
    这几日的事情并不少，舒文静拍起戏来是个不管演员行程的疯子，他连日赶戏才挤出了两日空闲，昨天张海峰的电话就是说接下来行程的，密集得喘不上气。
    但见完程家人心情放松
    了些，困意就上来了。
    “那就睡吧，等到家了我叫你。”程糯的视线落在裴皓的眼下，才发现他的黑眼圈很重。
    还真是没睡好。
    于是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抿唇说：“车里没有抱枕，不嫌弃的话就趴这里吧。”
    “好。”程糯愣了会，没想到裴皓居然应得这么快。
    下一刻裴皓便靠在了她的肩上，头上细小的绒发正好抵着她的下颚，痒痒的。
    心跳，突然就变快了。
    到了公寓门口，裴皓依旧没有醒来，呼吸均匀，像是陷入了香甜的美梦之中。
    睡着的裴皓面上神情透着几分稚气，把所有的防备都卸下来了，程糯饶有兴致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好几张，才叫醒他。
    裴皓睡得很熟，程糯唤了几声才醒。
    他起身，唇瓣正好擦着程糯的面颊过去了。
    程糯脸红，面上被碰到的地方迅速升温，怕被发现自己的不自在，刻意转移了话题：“我们走吧。”
    “好。”
    两人一路走回去都很安静，直到上了电梯，裴皓才出声：“接下来要赶戏，可能会很忙，大概不怎么回公寓。”
    程糯愣了会，“要住到剧组去了吗？”
    “嗯。”裴皓颔首。
    “那……我只能说加油了。”程糯压下心头莫名的空虚，顿了顿才道，“早点杀青。”
    无意识的补了句：“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好。”裴皓勾了勾唇，重复她的话，“等你给我做好吃的。”
    裴皓说忙，那是真的忙。
    接下来的几天，隔壁房都是静悄悄的，裴皓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程糯也忙着筹备工作室，繁琐的事务安排让她无暇管其他的事情，整日和徐然琢磨着要把工作室开到哪儿比较方便。
    出乎预料的，她在朋友圈发了辞职的消息后，有好几个圈内好友敲她，说是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话不多，但很暖。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的名气不够大，开了工作室，但没有人上门的话，那就很尴尬了。
    程糯仔细想了想，如果让程敬野帮忙引流，工作室的名声容易培养，但是程敬野引回来的客源又大多是军/政的一块的，似乎与她原本的设想不
    同。
    想得头疼，程糯耸耸肩，决定顺其自然。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看见是钟意，迅速接起电话：“到剧组的休息时间了吗！”
    “还没呢，十五分钟后下一场。”钟意被程糯中气十足的话吓了一大跳，顿了顿才说：“你今天看微博了没有？”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程糯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噢，就是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你和影帝了，觉得有必要通知你一下……”
    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挂断了。
    钟意收起手机，看向正与导演对戏的裴皓，默默摇了摇头。

 第23章 快去睡觉

    剧组前段日子发布了定妆照。
    @电视剧青宫词：#青宫词#官方发布定妆照,@裴皓v,@肖静v,@钟意v等领衔主演。
    这条微博一方面是帮电视剧预热，另一方面是让粉丝们为自家偶像应援宣传，不曾想评论区内一个微弱的声音缓缓变大,最后竟掀起了浪花。
    “这剧的定妆照也太好看了吧，是换造型化妆师了吗？”
    官微放出来的定妆照都在最大限度符合原著角色的特点上凸显了演员的优点，加之剧组有经费，戏服选用的都是上好的绸缎,花纹和刺绣更是让老师傅手工缝制的,高级感呼之欲出。
    此外舒文静以往惯用高调的荧光色,而这部剧的色调却很淡雅,凝着沉浓的古风色彩,本该舔屏男女主的网友们,最后却把注意力放在了这部剧的造型师身上。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扒出一个名字：程糯。
    更有知情人士po出一张片场图,场景是程糯和剧组工作人员一起开会，应该是在交流造型的问题,图上只看到程糯的侧面，但侧面轮廓弧线流畅精致，稍稍拉长的眼线坠在眼尾，给整个人添了几分妩媚。
    偏偏神态很认真，又极其干练。
    美人，造型，惊艳。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便汇成了一个新的热搜#最美造型师程糯#。
    定妆照微博下的热评里,有好几条是在讨论程糯的，更甚至有人扒出了程糯的微博，短短几日，程糯那只有十几个僵尸粉的大号莫名其妙的就涨了好几千粉，某浪还给她贴了一个新晋造型师的标签，一下子大号的粉丝量就超过了小号。
    这还只是个开始。
    按理说这个热搜不该停留这么久的，如果没有不同声音出现的话。
    她的前老板，肖致然发了一条微博，又秒删了。
    肖致然注册微博注册得早，又时常与粉丝们互动，在微博上也有不小的号召力，于是有人截图肖致然删掉的微博内容，是一张漏了馅的糯米团子的图片，只配了四个字。
    【黑心糯米。】
    有心人联想程糯原是肖致然工作室的人，在此之前又从未听过程糯，便质疑电视剧造型实则是肖致然工作室的成果，程糯为了炒作将功劳揽了去。
    肖致然删微博之后，还发了一句假惺惺的话：程糯女士已从工作室出走，勿忘旧情，各自安好。
    而这条微博发出来之后，在#最美造型师程糯#的热搜下迅速跟了条#程糯黑料忘恩负义#的热搜。
    更有所谓“知情人士”披露程糯为了出位所做不择手段的事情。
    看着挺无语的，程糯心想，在肖致然手下工作了三年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出他指桑骂槐一套用得这么好。也隐约觉得肖致然是真想把她逐出这个圈子了，居然还买上热搜了。
    翻了几条下来，程糯便失去再翻下去的兴致了，大抵是捕风捉影令人遐想的话，看下去只会气坏自己。
    程糯背倚在椅子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和裴皓没有关系啊，还以为是被拍到了……她捏着手机，喝了口咖啡，低头想事情。
    突然听见徐然小心翼翼地问：“程老师，你和裴影帝很熟吗？”
    闻言程糯心里咯吱响了下，佯装淡定地回答她：“合作过，你怎么这么说。”
    徐然扬了扬手机，说：“程老师没看吗？热搜第一条啊，影帝发了自己的定妆照，还发了你和他的合照，评论都快炸了。”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双手合十，“我怕程老师会很在意就没告诉你热搜的事情，一定要原谅我啊。”
    程糯懵了片刻，热搜第一居然和她有关？
    热搜第一是段奇怪的话：无关别的，只是你。
    于是刚刚她瞄了一眼完全没有点进去的欲望，还以为是哪个小明星公布恋情了呢。
    她点进裴皓的微博里，第一张是剧中角色的定妆照，第二张就是她与裴皓的合照，还是那次为了怼肖静而拍下的照片，那时不明所以，她笑得还有些拘谨，微微拉开了与裴皓之间的距离。
    【裴皓v：无关别的，只是你。微笑.jpg】
    话说得模棱两可的，然吃瓜群众们莫名认定这是裴皓为程糯辩解的话，电视剧的造型设计是由程糯一手完成的，与肖致然工作室无关。
    舆论一转，又开始怀疑肖致然发那条微博的险恶用心。
    程糯撑着额头，一条一条翻下去，冷不丁的徐然又惊呼了一声。
    “程老师，发你黑料的热搜被人撤了！”
    程糯愕然，她还没细看那条热搜呢，居然就被撤了。
    点进搜索框刷新了一下，那条热搜真的不见了，紧接着，帮肖致然说话的水军们，也都不见了。
    风向变得如此之快，明
    明是故事之中的主人公，程糯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徐然看了很久的手机，最后得出结论：“程老师，你要火了，快点给我签名。”
    程糯：“……”
    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程糯想了想点开裴皓的微信，斟酌了会儿敲了条微信发过去。
    【程糯：热搜是你让人撤的吗？】
    发送完成后，程糯开始检查手机，确保能收到信息。
    信号，好的。
    声音，开的。
    震动，动的。
    然，却一直都等不到裴皓的回复。
    程糯忙碌了好几天，和徐然跑了大半个城市才把新工作室的地点定下来，与房东谈好条件签下了半年的合同，走回家时都是昏昏沉沉的。
    时不时瞥向手机，依旧是——
    没有回复的。
    对面屋子也是静悄悄的，一直都没有人回来过，要不是微博还在那挂着，过去的一切像是只是一场梦，而现在刚刚到了梦醒的时候。
    好像她看待裴皓，比想象中还要重要一些。
    随着时间的刘氏这份重要也变得愈发的沉重深邃，烙下痕迹。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
    程糯抬眼，裴皓屋子的门是开着的，屋内的暖光倾泻在门口，打出温柔的圆弧。
    步子不由自主地走向裴皓的屋子，嗓音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下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叩了叩门，证明门口有人。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
    程糯干脆屏住呼吸走进去，茶几上摆着积了好些天的报纸，上面压着一个钱包。
    原来之前还真的是没回来过。
    客厅和饭厅都没有见到人，程糯放慢步子往卧室方向走去，愈接近卧室，她的心跳得越快。
    隐约听见卧室里有响动。
    程糯深呼吸几次，在卧室门口站定，却听里头的人讶异道：“程糯你怎么过来了？是二少叫你来的？”
    是张海峰，他正在书桌上翻找东西。
    “额……不是，我刚回来见到这里亮着，以为他回来了，就过来看看。”程糯挠了挠头发掩住尴尬，佯装随意着问，“他人呢？”
    张海峰正好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卡套，打开翻了下，把卡套塞进裤兜里，说：“二少不小心被道具刀划到了腿，
    现在住院呢，我回来拿他身份证的。”
    程糯一颗心猛然吊起：“受伤了！？”
    张海峰点点头，闷了两秒钟：“你要去看看他吗？”
    程糯应声：“去！”
    张海峰被程糯迫切十足的回答惊到了。
    路上，张海峰给程糯说了下裴皓的近况。
    这几天裴皓都在加班加点赶戏，说是打算赶紧杀青，想要腾出一段时间休息，不料今天拍打戏的时候出了差错，刀尖划过小腿肚重重勾了过去。
    力度并不轻，腿上留下了长长的伤口，还有些渗血。
    裴皓还想继续拍，张海峰看他一拐一拐走路了，觉得不对劲了，立刻把裴皓送到医院去。
    医生给裴皓处理了腿上的伤口，并顺便做了一个检查，还真查出了裴皓心率过快，细致一问便说是熬夜过多造成的，建议好好休息。
    今日强制性要在医院住下。
    张海峰说完后，意味深长地向程糯：“他应该是为了你，才这么拼的。”
    程糯低着头，上齿紧紧咬着下唇没说话。
    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张海峰很识趣的让程糯先进去看看裴皓，而自己在病房外面站着。
    刚开门，便听裴皓冷声问：“是谁？”
    他的一条腿吊起来，另一条腿虚屈着，整个人窝在床上看着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程糯心间泛起了酸意，声音压得很低：“换药的。”
    闻声裴皓立刻睁眼看向来人，见程糯的眼角已经红了，无奈道：“是海峰带你来的？”
    程糯走到病床前，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声音更沉了：“你怎么不好好照顾好自己。”
    怪让人心疼的。
    撇撇嘴，忍不住开始念了。
    “戏又不是一天半天能够拍完的事情，急什么。”
    “嗯。”
    “赶着拍出来的戏，质量也不好。”
    “嗯。”
    “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
    难得见裴皓如此乖软，程糯的话不由自主的放软了，她别开眼，长睫轻颤，“一定要休息，我很担心的。”
    裴皓此时却轻笑，直白道：“我很急，想先把你娶回家。”
    偏偏工作任务是在年初就定下来的，这时候想挤出个假期，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能尽量多加班完成。
    “呃……”程糯顿时语塞，面色也开始红了，岔开话题，“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好好睡觉！”
    她还记得他留院是要好好休息。
    裴皓觑她，也没在这话题里深究下去，黑眸里掠过几分笑意，又道：“那哄我睡觉。”
    程糯问号脸看他：“你确定吗？”
    “嗯，你不哄我就不睡。”裴皓微阖着眼，伸手圈住程糯的腰，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低低道，“快点。”
    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清冽味道，不觉间便让人放松了心情。
    “……”程糯无奈，低低声答应了。
    哄人睡觉，要怎么哄来着？
    她歪头想了想，放软了声音开始唱：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第24章 不许拒绝

    一首歌唱完了。
    程糯低头看向裴皓,那人眉宇沉落,从脸上寻不出一丝丝困意。
    衬着白炽灯打下的光线,裴皓的眸光很亮。程糯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沉缓下来：“哄完了怎么还不睡觉？”
    裴皓神情微顿，脑海里还回荡着葫芦娃的旋律,愈发精神。
    “好了，快睡觉啦。”程糯长睫垂落，语调软的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孩子。
    话说完，便抬手把枕在自己膝盖上的脑袋小心翼翼移到枕头上放好,随即起身,打算帮他盖被子。
    裴皓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力道并不重,程糯一站起来便松开了。
    程糯捻住被子一角,把裴皓大半身子都盖住,病房里的空调开得低,她担心他会感冒。
    目光侧移见裴皓的手还耷拉在被子之外，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打算塞进被子里放好。
    两人离得近，彼此的呼吸声都缠绕着。
    “糯糯，”裴皓视线落在程糯微抿的红唇上，眸色愈发深邃，反倒牵住了她的手，拇指指腹抚过她的指甲，尾音压着,“我不困。”
    隔着咫尺距离，程糯的耳朵尖颤了颤，随后不争气地红了。
    她咬咬唇，小声问：“那你怎么才能困——”
    下一刻，程糯的手便被裴皓的掌心完全包住，牵引着向上。程糯愣了片刻的功夫，整个人直接被扯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是裴皓的。
    程糯顾忌着裴皓的腿上伤不敢挣脱，只能心慌意乱用手撑着床面往上移，不了撑住的却是裴皓的胸膛。
    触手的滚烫让程糯内心更是慌乱，惶恐想离开，身体却失了重心，整个人反而往裴皓身上砸去，落手触及比胸膛的温度还要高上几分的物体。
    坚硬，灼烫。
    程糯中骤然缩回了手，绷直身子不敢动了。
    “一起睡吧，”裴皓松开了扣住她的手，改至揽着程糯的腰侧，温热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衫触去，把她往怀里带，“抱着你，我就困了。”
    接着，病房的灯被裴皓关上了。
    两人挨得很近，程糯的鼻子几乎要碰上裴皓的胸膛。
    黑暗里别的感官会变得敏锐，程糯屏住呼吸，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有力又温柔。
    莫名心痒难耐。
    “裴皓。”程糯屏住呼吸问出了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语调里带着些委屈，“你前几天怎么不回我信息啊。”
    天天看手机，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复。
    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坏了打算拿去修。
    想着前几日的焦虑，便像是喉间哽住一口苦酒，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机搁在经纪人那，没机会看，”裴皓顿了顿，补了句回答，“热搜是我让人撤的，放久了对你的影响不好。”
    这几日高强度的拍戏让他无暇顾及太多别的，从张海峰那得知自家小姑娘可能被针对之后，便立刻谴人控制舆论，但处理完这件事后又投入拍戏中了，再也没看过手机了。
    直至今晚。
    “这样啊。”程糯听了解释，哽在喉间的苦涩瞬间消散了，她舒了口气，抿唇道，“是我想太多了——”
    她的话还没讲完，腰间手臂的力度加重了些，又听裴皓低淡问：“那你和那肖什么的，是什么关系？”
    语调里若有似无的藏了些醋意。
    程糯也不隐瞒，如实回答，把这些年和肖致然的牵连尽数说出，有顾虑，也有决绝，也提到了自己未来的规划，仍然是些许茫然，但更多的是期许，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裴皓一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
    末了，程糯突然想到什么，抬眼看他：“对了，你别插手我和肖致然的事情……相信我，我可以好好解决的。”
    肖致然是心胸狭窄的人，得知自己单飞干工作室了，肯定会从中作梗，但既然她要开工作室，迟早要和肖致然碰上的。
    她总不能一直躲在在裴皓和家庭的羽翼下。
    裴皓半晌没应声。
    沉默了许久，久到程糯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裴皓突然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低低道，“不行。”
    程糯脱口而出：“我想自己解决。”
    裴皓不动声色地把程糯往怀里又扯了扯，语调慢悠悠的但又带上不容拒绝的意味，“你要解决是你的事情，我要插手是我的意愿，彼此不冲突的。”
    ……这是什么歪理。
    程糯不满的拨开裴皓的手：“你是这么霸道的吗？”
    裴皓没应，而是抬手扣她脑门，往他胸膛上按。
    低淡道：“睡觉，再说话还有更霸道的。
    ”
    夜里过于安静，程糯听了这话，莫名觉得语调里还带着温度。
    她脑袋抵着裴皓的胸膛，心里有个地方变得很软很软，像是松鼠的尾巴。
    程糯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以极其亲密的姿态抱着自己，再怎么熟稔都会觉得不适应。
    中间昏昏沉沉醒来很多次，习惯性滚到床沿窝着，但稍稍一动，横在腰间的胳膊便又收紧了，把她揽实了。
    裴皓睡得倒是沉，鼻息沉缓匀和，睡相很好。
    直到早上程糯忍不住要上厕所了，轻轻抬起裴皓胳膊，蹑手蹑脚下了床，再回来的时候生怕把裴皓吵醒，缓缓蹲下平视裴皓。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说起来，程糯并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境地的。裴皓的出现有太多的巧合，制造了太多的悸动，像是陷入了密密实实的一张网里，又像是水到渠成。
    她定定看他，伸出手很轻的触到裴皓的睫毛上。
    醒来就能见到他的感觉，很美好很温暖。
    面前的人似乎察觉到了程糯的触碰，突然睁开眼看她，眸里睡意沉浓：“醒了？”
    “早上好。”程糯眉眼轻弯。
    裴皓似笑非笑，抬腕握住程糯的指尖，又问，“几点了？”
    “七点多了。”程糯轻声回答，下意识又问，“你身上有哪里疼的吗？”
    半掩着的窗户隐约有些阳光透进，落在地上打下了细碎的光圈。
    “没有。”裴皓勾唇，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本来就没什么事。”
    是张海峰夸张了些，明明拿药箱消毒就解决的事情，愣是坚持让他上医院，还勒令好好休息。
    程糯听到这话，心里愤愤然，“医生的话可信一点，还是你的话可信一点？”
    “我的。”裴皓漫不经心晲了程糯一眼，低淡解释，“他们都是胡说的。”
    程糯：“……”
    见过理直气壮的，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
    程糯还在思忖如何回应，裴皓又开了口。
    “很久没有睡那么踏实了，”裴皓声音里晕着些慵懒，停了下，又道，“这一趟医院来得挺不赖的。”
    可以说是超值了。
    程糯闻言彻底怔愣，反应了
    很久，面色顿时像是煮熟的虾子。
    这话的意思是抱着她，所以觉得很好睡吗？
    “这……”程糯别过眼不敢看他，磕巴说着，“要不我上某宝定个抱枕给你？抱着枕头睡觉很舒服的……”
    “咳咳咳，该换药了。”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两人寻声看去，视线落在了门口的白大褂医生和张海峰身上。
    张海峰在门口呆了挺久了，本就苦恼着应该用什么理由打断腻歪的两人，正好这时候医生来了，终于有了机会。
    不用在门口看他们腻歪了。
    裴皓的伤很狰狞。
    由小腿肚往下，长达十厘米的伤口，稍有不慎就会留疤。
    幸好拍的是宫廷戏，穿的都是长衣长裤，倒不至于沦到影响拍戏的地步。
    程糯看着医生替裴皓处理伤口，不忍看双氧水落在伤口的场景，皱着一张脸捂住眼睛，模样比受了伤的那人还要痛苦些。
    医生换完药之后替裴皓做了个检查，得了可以出院的结论后就出去了。
    张海峰把裴皓的便服放在床上，随口问：“等会儿回剧组吗，还是要回公寓休息一下？”
    “回剧组。”休息了一晚已经够了，裴皓捏了捏眉心，要是拍摄顺利的话，完全可以多半月的休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的休息，“你打电话给舒导，让他安排我的戏份。”
    “嗯。”张海峰眼角余光扫过程糯，识相的借着打电话走出病房了。
    给两人单独相处时间。
    门轻轻叩上了。
    程糯沉默几秒，拘谨开口：“接下来还要住在剧组里吗？”
    裴皓垂眸对上她的目光，点点头：“嗯，这段时间的戏拍完就回去。”顿了顿，若有所指，“过几天会回去一次，我们要一起回家。”
    带程糯见他父母。
    “噢，对。”裴皓俯身拿起一把钥匙，递给程糯，“给你拿着。”
    “为什么给我？”程糯懵了。
    裴皓面色淡定，借口也很正经很直接：“万一忘了带钥匙，我可以让你帮我开门。”
    程糯钝钝点了点头，觉得裴皓说得很有道理，“那我等会回去就把备用钥匙放进你家去，以防我也忘了带钥匙。”
    裴皓唇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好。”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
    ，甚至能听到窗外鸟儿的啼叫声。
    程糯踌躇着再说点什么打破寂静，裴皓忽然脱了病号服，捞起放在床上的衬衫，开始换衣服——
    “……”
    她不经意瞥了眼，迅速挪开。
    但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起那线条流畅开阔的肌肉。
    身材真的好。
    她没看过裴皓的戏，但想到可能有很多女生看过这具身体，心里又莫名的泛起了酸意。
    “接下来还是会很忙，没时间看手机。”裴皓穿好衬衫后走过来，眼梢有很浅的笑意，凝着她，“有急事找我就打张海峰的电话。”
    程糯点点头，抬眼看他，粲然一笑：“那加油。”
    “等等，”程糯的视线落在裴皓的衬衫上，许是穿衣服没注意，后领往上翻了都没发现，她走近他，踮起脚尖，伸手，“你的衣领没有翻好。”
    程糯身子前倾，手指来到领扣纽扣处，细致将衣领压平，男人脖颈线条流畅修长，紧紧扣着的扣子平添几分禁欲清冷感。
    裴皓人不动，任凭程糯收拾。
    视线滑到程糯的面上，她的动作轻缓，极近的距离下似乎嗅到淡淡沐浴液的甜香，柔软而细腻。
    程糯压好衣领后，朝他一笑。
    突然回神，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又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
    视线相缠，呼吸萦绕，是适合接吻的距离。

 第25章 套住你了

    这个念头突如其来。
    程糯暗暗唾弃自己,在心里骂了声色情狂魔。
    她缩了下肩膀,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憋出低低一句：“好了，快夸我眼神好——”
    下一秒，程糯的下颌被裴皓勾起,张臂把她的整个人揽进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俯身过去了。
    空旷的病房里，就连尘埃的飞舞都清晰可见,程糯眨了眨眼,唇瓣上触感冰凉柔软。
    缓慢摩挲,细腻温柔。
    程糯半仰着头,似乎觉得浑身的热度都顺着血液和皮肤往大脑上涌去。
    裴皓的指腹有意无意的拂过她腰间的软肉,微微用力收紧,顿时程糯的认知尽数分崩离析,呆呆站着，做不出回应。
    裴皓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清冽味道。
    曾经程糯不懂所谓男生身上清冽味道是什么,这个时候忽然明白了。
    大概是抱起来很凉快吧。
    接吻时能够把身上的热度降下。
    “……”
    半晌，裴皓放开她，呼吸略显急促。
    程糯目光呆滞，过了好一会儿结结巴巴扯个话题：“你的吻技有点好。”
    话一出口，程糯就后悔了，她说的什么啊。
    裴皓双臂圈着她，低低笑了两声：“要教你吗？”
    “不用。”程糯迅速应声,突然意识到什么，仰头娇嗔瞪了裴皓一眼，语气染了点醋味：“当演员可真好，可以和不同的人亲亲抱抱，还不用负责……”
    话还没说完，唇瓣再次被堵住了。
    这次对方的扣着她的后脑吻下去，像是情绪有点恼，重重咬了她的下唇，程糯吃痛，对边便趁着这个机会撬开牙关，破门而入。
    温柔而又不容反抗的舔抵唇齿，愈发深入。
    程糯低低咛了一声，抬手去推他，但双手却是软绵绵的，用不上力。
    不知过了多久，裴皓终于放过她的唇瓣，微拉开了距离，额头抵着她，蹭了蹭。
    他的眸色深暗，声音压得很低：“看来你没有看过我拍的戏。”
    程糯巴巴看着裴皓，双颊染着红，小心翼翼开口：“没看过……”
    生怕说多一个字又会说错了。
    裴皓低晲着程糯，食指捻了她的长发把玩着，一字一字腰的清晰，
    道：“回去好好看看。”
    程糯：“哎。”
    裴皓没再说什么，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唇瓣抿成一条冷淡的线，却又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说错话了。
    程糯那会儿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回了家把裴皓出演的剧都刷了一遍后，才明白那会儿裴皓的不爽源自何方。
    裴皓拍的，不是刑侦片就是权谋悬疑片，即便这次在宫斗剧里饰演皇帝，好像也是个对妃嫔视而不见任凭她们宫里斗的皇帝……
    一条吻戏都没有。
    亲亲抱抱，也没有。
    多年戏涯，居然一部爱情剧都没有。
    很快的，到了去见裴家人的日子。
    程糯坐在车上，看着腿边的礼品盒几次想拆开检查是否带齐。
    她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裴皓，踌躇了一会儿，声音绷得紧紧的：“我这身打扮会不会不适合，礼物……我怕伯父伯母不喜欢。“
    裴皓听了她的话，莞尔道：“只要是你送的，他们都会喜欢的。”
    程糯撇撇嘴：“哪有这么容易，唉，早知道上次就好好打招呼了。”
    裴皓轻笑出声，怕程糯会更紧张，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苏万锦期待这天已经期待很久，趁着红灯时他握住他的手，缓声安抚：“没事，一切有我。”
    程糯低低应了声，心里还是紧张。
    等车子停在裴宅门口，程糯的心跳更快了，紧张的笑不出来。
    裴皓牵着她的手走到家门，家门突然就打开了。
    “等你们俩等很久啦！二哥！嫂子！你们的动作怎么那么慢呐。”裴珊拉开门，神情很兴奋，眸子亮亮的。
    程糯看清来人后也笑起，拘谨道：“裴小姐好。”
    听到这个称呼裴珊却不满，走来拉过程糯的手，拉着她走去客厅：“嫂子怎么这么见外！叫我珊珊就好啦。”
    趁着裴皓不注意，裴珊凑到程糯耳侧，小声问：“是不是我哥说了我什么坏话，别听他胡说，都是假的！”
    程糯抿着唇笑了，摇摇头。
    坐在沙发上的裴家父母都看向他们这边，一者唇角挂着柔和的笑容，亲切和煦，另外一个面上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
    程糯走到客厅中央，缓声道：“叔叔阿姨好。”
    裴父裴志川只缓缓
    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相比之下，裴母苏万锦则很热情。
    “糯糯快来，坐我旁边。”苏万锦朝着程糯亲昵招手，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嗔怪道，“让我好好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
    顿了顿，又伸手捏了捏程糯的脸颊，眉心轻蹙：“怎么这么瘦，是不是裴皓欺负你了。”
    程糯：“……”
    苏万锦沉默了一下，转头怒视裴皓：“看你把我家儿媳妇饿的！”
    裴珊在一旁笑得不可开支，上气不接下气：“二哥……你也有着么一天，快过来听妈的话！”
    氛围一下就放松了，程糯先前的紧张这会儿通通不见了。
    苏万锦拉着程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倒也没说什么，问的都是家长都会关心的那种，末了，开始数落自家儿子的不是了。
    “裴皓的性子又闷又不会说话，什么都憋在心里。”
    裴珊在一旁帮腔：“对对对，我哥上次还不让我看嫂子！“
    “忙起工作来什么都不管了，电话都不打一个……”
    裴珊赞同点头：“对！半个月不出现，我还以为他失踪了！”
    ………………
    裴皓听着苏万锦和裴珊数着自己的罪状，也不能反驳，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眼不见为净来得好。
    反正，人已经拐回来了。
    苏万锦讲了许久也有点累了，程糯一直耐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直到有个电话来了，苏万锦才恋恋不舍拍了拍程糯的手，说是等会儿继续聊。
    客厅里只剩下程糯和裴珊了。
    裴珊托腮定定看着程糯，忽然握住了程糯的手腕，压低声音：“嫂子。”
    程糯怔愣：“啊？”
    裴珊眯着眼笑，说：“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我哥藏着，都不让我看了，一定是嫌我太丑了。”
    “……哪有，”程糯迅速应声，停顿几秒，笑容甜美，“珊珊长得很好看呢。”
    裴珊沉默了两秒，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程糯道：“嫂子，你能不能帮我做造型，我想要高贵冷艳一点，最好是御姐范。”
    说末尾几个字的时候，裴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程糯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可以啊，但是你现在的风格就很好了，怎么想换造型了？”
    几次见裴珊的穿搭都比较少女的风格，突然说要改风格，程糯不由有些好奇。
    “因为某人……哎，嫂子这你就别管了。”裴珊开始摇程糯的手腕，贼兮兮道，“我用一张绝密照片换好不好？”
    绝密照片？
    程糯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又问：“是什么照片？”
    裴珊扫了四周一圈，确定自家二哥不在，从小包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程糯，“喏，你收好。”
    程糯垂眸。
    照片里是一个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小姑娘，面颊粉嘟嘟的，饶是可爱。
    “哇，是你吗？好可爱啊！！”程糯捏着照片惊叹道，忍不住重复了一句，“真的好可爱。”
    裴珊倚在沙发上，忍着笑意说：“不，这是二哥的。”
    程糯：？？？
    “小时候，有次二哥抓迷藏输了，还耍赖，被我和大哥无情戳穿了，作为惩罚，让他穿了下我的裙子。”裴珊笑容愈发高深，“怎么样……这照片够绝密了吧？”
    程糯一口答应：“成交！”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友情的花朵迅速在心头驻扎了。
    裴珊在报社里工作，打心眼里好奇程糯的职业是做什么的，两个人在沙发里聊了挺多，末了，甚至还定了一起去逛街的日子。
    提及工作室的曝光问题，裴珊迅速拍拍胸脯，说自己一定成为工作室的忠实顾客。
    晚饭后大伙儿重新聚在了一起。
    苏万锦笑盈盈看向程糯，目光最后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婚后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听了这话程糯脸一红，抬眼又对上了裴皓高深的目光，慌忙移开视线，磕巴道：“……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伯母，还没结婚呢，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了。”
    苏万锦面上笑容迅速消失，怒视裴皓：“你的进度怎么那么慢。”
    那语调像是下一秒程糯就要跑了一样。
    裴皓无奈：“两家还没商量婚事，妈您别急。”
    “噢，对。”苏万锦突然反应过来，侧头又是笑盈盈问程糯家什么时候有空，两家商量一下婚事。
    “嗯……我要回去问问爷爷和爸爸，然后再回复你们。”程糯感觉有点快，但又指不出哪儿快，拒绝不了。
    苏万锦点了点头，随后从茶几下拿起一
    个木盒，思忖片刻又开了口：“这个，你先收着。”
    古朴的木盒被苏万锦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造型别致的戒指，圆环上是一颗被切成水滴形的红宝石，环侧嵌着古老的纹路，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散着古老却又璀璨的光芒。
    程糯心间一紧，下意识摇头：“不行，伯母，这个太贵重了不能收。”
    “这是给裴家儿媳妇的见面礼。”苏万锦微微笑，把盒子往程糯那儿推了推。
    “可是……”
    程糯微微睁大眼还想说什么，裴皓起身，拿出小盒里的戒指。
    单膝跪下，垂眸看她，俊逸清冷的容颜盈着温柔。
    “程糯，”
    裴皓的声音缓慢，低淡又无比认真。
    程糯眼睫一扬，心跳不可遏制的加速了。
    裴皓拉过程糯的手，随后低头，冰凉温软的唇瓣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你……愿意嫁给我吗？”
    程糯的呼吸停住了半秒，紧接着听到自己喉咙里溢出轻轻一声好。
    裴皓把戒指带在了她的手上。
    唇角的笑容加深，神情得意又带着几分了然：“套住你了。”
    从小区门口走回公寓的时候，程糯时不时看向手上的戒指，心里又麻又痒，她忍不住侧头问裴皓：“突然觉得便宜你了。”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如同行云流水。
    裴皓敛笑，眼眸凝着沉浓的情绪，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程糯幽幽道：“戒指现成的，场景现成的，嗯，见证人也是现成的。”
    自己是不是答应太快了些？
    顿了顿，她说：“现在能反悔吗？”
    裴皓瞳仁一紧，语调立刻低八度：“你说呢。”
    “太快了。”她看向路灯打在地上的光圈，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快得让人觉得很不真实，感觉像是一场梦。”
    裴皓没答，沉沉看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
    程糯想了想，又说：“我还担心你爸爸不喜欢我，刚刚都没听你爸爸说几句话。”
    心里惶惶不安。
    “我爸是这样的。”裴皓敲了下程糯的头，淡声道，“他很喜欢你，遇到平时他不喜欢的人，会放狗蛋赶人的。”
    程糯蹙眉，刚刚在
    裴宅没有发现大型犬科生物啊。
    “狗蛋？”
    “一只藏獒，养在后院里。”
    “……”程糯嘴角微微抽搐，心念这名字谁起的。
    “觉得没有真实感吗。”走进电梯时裴皓侧头看她，眸底若有所思，却又笃然道，“那就制造真实感，很快就有了。”
    “希望吧。”程糯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满脸认真，“我一定是答应太快了，所以才没有真实感。”
    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眼前蓦然照进一片光亮——
    和一片凌乱的景象。
    程糯的话戛然而止了。
    愕然看着在两家进进出出的搬家公司人员，迅速侧头看裴皓，问：“这是干嘛的？？”
    “把你的东西搬去我那。”裴皓沉眼看她，一本正经道，“住在一起，应该有真实感了。”
    这话说得委婉，不就是同居吗。
    程糯挑了下眼，忽然想起之前在医院裴皓把钥匙交予她，她出于交换主义心里把自家钥匙也放在他家了，没想到派上用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微微扬了下巴，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搬过去。
    裴皓问她：“不开心吗？”
    程糯唇瓣抿着，沉默片刻，忿忿说：“为什么不能搬去我那儿？”
    裴皓抬了抬眼，瞥她：“你的床太小了。”

 第26章 住一起后

    “在你的床换好之前,”裴皓俯身抱起程糯的行李箱走进去,神色淡然,“你要住我这里了。”
    程糯滚烫着脸杵在门口，努力忽视这种疑似就要发生不可告人之事的隐秘感，深呼吸佯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慢悠悠地挪进门。
    忽然想起上一次钟意突然杀来，两人阴差阳错在床上共处的场景……似乎自家小床要塞两个人确实不大适合。
    搬家公司的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程糯的东西搬进来了，她正准备关门,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冷不丁来了句：“裴太太,麻烦给个好评哦。”
    程糯听到‘太太’二字愣了愣,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颊又热了,慌乱点点头：“好的。”
    送走搬家公司的人后程糯关上门,心绪正乱,撞进了他的怀里。
    “今晚晚点睡,可以吗？”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缓，语气寻常。
    程糯大脑空白,心里想要不要这么直接，这才刚刚搬过来就要鼓掌了吗……她憋了憋，委婉拒绝：“太晚睡觉会有黑眼圈的。”
    “那我们快点。”
    说话间，裴皓便牵着程糯往卧室走。
    程糯懵了懵，这还能快？
    十分钟后，程糯心不在焉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眼角余光瞥到裴皓正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衣柜里,修长的指骨看着就要落在一些私密小物上——
    “这些我自己来就好！”程糯从地上蹦起来窜到衣柜旁，挣扎了半晌，弱弱说，“我自己能收拾的，你去忙你的。”
    裴皓抬眼看向她，没有多问，默默收回手。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坐在床侧收拾东西，程糯负责塞衣服，裴皓则把她的瓶瓶罐罐放在梳妆台上，气氛和缓了不少。
    程糯的衣服并不多，全部塞进去还没塞够小半衣柜。
    “有没有空箱子，我想放内衣……”程糯翻了翻衣柜下的抽屉都零零碎碎的放满了，沉吟片刻，又问，“能清个抽屉出来吗？”
    裴皓点了点头，走过来把抽屉里的杂物拿出来。
    “你很紧张？”
    “没有啊。”程糯脱口而出。
    刚刚进卧室的时候，她刻意看多了几眼床。
    确实……比她家的大。
    裴皓垂眸，视线正和她的对上。
    tz
    顿了顿，他开口：“但是你脸很红，耳朵……也很红。”
    态度也比进门之前拘谨很多，整个人就像是个容易炸起的小毛球。
    程糯咬咬唇，总不能说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点别扭吧。
    感觉还没开始，就进入了老夫老妻的阶段。
    朝夕相处，甚至睡在同一张床上，总觉得……太快了。
    虽然明白是彼此喜欢的，而且两人有婚约在身，这样的相处是迟早的事情，早点搬进来也就早点习惯……但意识到这些后，她的心跳愈发的快了。
    程糯小心翼翼看他，随后一本正经的解释：“收拾东西会出汗，出汗就会脸红……我去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说完胡乱的把自己的东西塞进抽屉里，然后快速起身。
    裴皓看着程糯离开，敛眸一笑。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
    收拾完东西后，程糯进卧室洗澡。
    心想着裴皓就在门外等着，她的动作不敢太慢，迅速冲了个澡，对着镜子冷静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正准备去穿衣服。
    瞳仁一紧。
    衣服好像放在了床头没有拿进来。
    浴袍，也没有拿进来。
    环顾浴室一周，程糯的目光定格在那套男式睡衣上，定在原地两秒，颤颤伸出手。
    裴皓的睡衣穿在程糯身上，短袖硬生生被她穿成七分袖，上身直接盖到大腿肚上。见状，程糯放弃了穿裤子，抱着他的睡裤拧开门把手。
    “洗完了？”
    裴皓正拿着一杯牛奶走进主卧，刚巧瞥见从浴室出来的人此刻穿了自己的睡衣走向床边，两条白皙纤长的腿暴露在空气里，还带着几分湿润。
    在明亮的光线下，程糯的皮肤莹白透亮，似乎能掐出水。
    他的眸色沉了沉。
    程糯目光湿漉漉的，侧头看见是他之后惊慌解释：“我衣服忘了拿进去，就穿了你的……我这就去拿。”
    “牛奶我放在桌上，等会记得喝了。”裴皓把牛奶搁在床头柜上，不动声色把面前美景收进眼底，顿了顿，道，“我在书房看一会儿剧本，有什么找不到的过去问我，嗯……下次记得带衣服了。”
    看她穿这身，总觉得自己下一秒要变成禽兽。
    “好。”程糯眼
    角发红，嗓音也像染上了水汽，闷闷的。
    门关上了。
    程糯松了一口气，迅速换上自己的衣服扑上传，脑袋埋在枕头里，一阵熟悉的清冽味道将她包围了，突然想起这是他的床，他的枕头。
    等会儿还有他的人。
    “……”
    想什么呢污糯！
    程糯颤颤爬起来，吹干头发，再次乖乖躺下，被子盖过头顶，阖上眼催眠自己别乱想了，早点睡觉。
    可闭上眼，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便蹦出来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裴皓的床出奇的软，比自家那床舒服太多了。
    隐约听到门外有来回走动的声音。
    还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可能是在听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糯抱着被角挣扎片刻，默默从床上爬起来。
    睡不着，一点点睡意都没有。
    她按下门把手走出去，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有暗薄的光线从书房门下探出来。
    程糯走到门便站定，等到里面的说话声消失了，才叩了叩门。
    “进来。”
    这是程糯第一次进裴皓书房。
    书房延续整个房间的简洁风格，唯有黑色璧面的书架上放满了书籍，程糯扫了一眼，各种类型都有，但都与他以前饰演过的角色有关。
    裴皓走近，手里还捏着剧本：“不是说太晚睡觉会有黑眼圈吗？”
    程糯怔了一下，想起这是她刚刚说过的话，嘟囔的说道：“但你不是说今天要晚点睡吗？”
    “嗯，对。”裴皓瞥了一眼钟表，十一点了，“想着要收拾你的行李，不过没想到你的东西这么少。”
    “噢……”程糯这才明白，她误会了。
    误会裴皓是想在今晚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才说要晚点睡的。
    果然是污糯！
    她偏过头不敢看他，转移话题：“那你什么时候睡，还有事情要忙吗？”
    裴皓点点头，顺势把剧本递给她：“明早有戏，还没有看熟台词。”
    程糯眨眨眼：“我能帮忙吗？要不要和你对对台词？”
    “你不困吗？”裴皓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程糯摇摇头，没敢说自己想多了然后睡不着。
    见状，裴皓另外拿了本空白剧本，翻到明天要拍的部分
    ，开始与程糯对台词，进入工作状态。
    拍的是宫廷戏，剧本里大多是生僻的字句，头一次看剧本的程糯念得磕磕巴巴的，有些实在不会念的字含糊着就过去了。
    但无论程糯念成什么样，裴皓都能很好的接上，言语流畅，也带上了角色的感情。
    时间过得很快。
    对完戏后，程糯看向时间，已经零点过半了。
    “我之前把你的戏补了，”她放下剧本，对上裴皓的目光，“都挺好看的，之前是我误会了。”
    裴皓的指尖叩在剧本上，顺着她的话问：“你误会什么了？”
    “我以为你拍的是这种戏。”程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微微眯眼，压低了尾音：“女人，你别惹火。”
    程糯想象了下场景，立刻抱着肚子在沙发上笑得不可开支。
    不过他的形象非常适合出演霸道总裁，要是有这么一部戏，她肯定天天守在电脑面前追。
    裴皓听完她的话，捏了捏眉心，垂眸一笑，凑近她：“要不要现场来一场。”
    程糯脸上一热，顿时坐直了，甚至往沙发后撤了撤，乖巧回：“不用了，现在就很好。”
    他虚着眼：“我说过不会接爱情剧的。”
    此时手机震了震，他拿起点开，是一条航班提醒的消息，沉吟片刻：“接下来要去b市拍戏了，你好好看家。”
    听到这话程糯眨了眨眼怔了神，重复他的话：“去b市？？”
    “嗯，对。”裴皓颔首，补充解释，“正好听程爷爷说你家要重新装修，没地方住，我就提出让你先搬到我这里了。”
    “正好空着了。”
    程糯还有点发愣，没反应过来：“重新装修？什么时候的事情？”
    话音刚落，程糯突然想起洗完澡看手机的时候似乎看到爷爷给自己发了几张家装的图，而自己上次回家的时候似乎念叨了一句公寓的家居有点久了，不大好使了。
    心里忽然沉了沉：“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觉得同居太快了。
    结果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这回事。
    裴皓垂眸看程糯怅惘的神情，把她散在耳侧的头发别在耳后，禁不住调侃：“家里床够大，你可以随便滚。”
    ……随便滚。
    程糯咬唇，第三次暗暗唾弃自己。
    污糯！想啥呢！
    正想开口，程糯听裴皓说：“你说得对，刚刚在我家是有点敷衍。”
    程糯半晌才反应裴皓说的是求婚，摇摇头：“没有敷衍啊。”
    她的目光像是落在裴皓身上，又似乎落在一侧的地面上，语调淡淡的，垂着睫像是在回忆。
    “老实说，我很抵触婚姻，更别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婚约了，以前的想法是大不了这辈子一个人过就好了，恋爱什么的……不存在的。”
    “你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她顿了顿，垂睫轻笑，“但太快了，就很不真实。”
    程糯明白自己对裴皓有深深的好感，是喜欢的，正好有结婚的需求，所以走到一起，这样挺好的。
    “没有什么不真实的。”裴皓伸手拥着程糯，沉声说着，“我相信一见钟情，有些东西第一眼见到就刻在骨子里了，并为此愿意制造一个又一个巧合。”
    “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已经蹉跎十年了，这一点都不快。
    两家见面后，决定让两孩子年底结婚。
    裴程两家在市内都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定下时间后，介于程糯家的情况，筹办婚礼便落在了苏万锦和裴身上。苏万锦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除却必要时候带上程糯，平时都让程糯放宽心，等着做个新娘子就好。
    时光飞逝。
    连绵的雨季结束后，炎热的夏季也随之而去，紧接着是略显干燥的秋天，公寓外面的枫叶从青绿转至妖娆的火红，又慢慢消退成黄色。
    裴皓在《青宫词》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程糯的工作室上了正轨，生意还算不错，规模一点一点扩大。
    期间裴珊为程糯的生意出了不少力，把自己的姐妹淘都拉到程糯工作室做造型，口碑效应下，客人越来越多了。
    但程糯也明白，口碑效应毕竟有限，不久之后会出现客流量停滞的情况，要想破局，必须增加工作室的曝光，让更多人知道工作室。
    程糯想要利用上次的热搜为工作室造势，但又没想好怎么宣传。
    而且即便宣传到位了，资金也不一定能到位，还担心树大招风，现有规模被同行盯上的话很难翻身。
    先前打工不知当老板的苦，此时日常忐忑。
    周一到工作室时，徐然紧张兮兮地告诉她，有个男人在接待室，说要投资
    。
    还说那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程糯挑着眉，有点惊讶：“我们这规模还有投资的？”
    怕家里人或是裴皓担心，程糯不曾向他们透露工作室的情况，问起来都只有一句很好。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冷笑。
    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由远至近：“怎么，还不让投资吗？”
    顾贺城在a市算的上是个比较传奇的人物。
    顾家前任当家顾军直到四十岁才得一子，就是顾贺城，顾贺城自幼便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生得温文尔雅，但是性格乖戾嚣张，接手顾家产业后才稍有收敛。
    做事果决，说话毒舌，挺多人受不了他的，偏偏眼光很准，他投资的项目一般都能赚钱，年纪轻轻就把顾家产业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算起来，顾贺城的年龄还比程糯小点。
    程糯默默往一旁走了步，声音不卑不亢：“顾总，这里庙小。”
    顾贺城走到程糯面前，唇角勾着一抹轻蔑的弧度：“有野心做大吗？”
    “顾总请。”程糯向徐然使了个眼色，随后比了个办公室详谈的手势，不动声色又问，“顾总怎么知道我们这小庙的？”
    顾贺城面色不变，言简意赅：“你有个很好的宣传伙伴。”
    程糯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裴珊，恍然明白。
    她点了点头，走进办公室，待顾贺城坐定后，她才坐下来。
    顾贺城并没有说废话，直接把合同推到程糯面前：“翻开，看。”
    程糯打开合同粗略扫了扫，合同上把工作室的利弊都指出来了，大多与她对工作室的规模定位差不多，末了视线定格在那串投资数字上，很多个零。
    她抬起头，眼神惊讶。
    顾贺城挑眉：“吓到了？”
    程糯：“万一亏了呢？”
    顾贺城冷笑了声：“亏不了，现在工作室最大的问题是曝光度不够，正好你有一定的话题度，去参加这个综艺，帮工作室增加曝光。”
    说话间，另外一份文件又甩过来了。
    文件里是某大热台的年终综艺《改造之路》的企划书，是一部请明星做嘉宾，请造型师做顾问，为普通人带来改变为的综艺节目。
    综艺肯定有一定的剧本，但更主要的是呈现了一个平台——让人面对面，好好表达
    自己。
    这种年终庆贺综艺节目组一般不会乱炒cp，更不会魔鬼剪辑，许多明星们钻破头想去，但都没办法去。
    顾贺城居然把企划轻飘飘地甩在自己面前。
    要是能参加这种综艺，对工作室的名气只会有好处，曝光度和话题度都有了，而让她更为心动的是，是在嘉宾名单里看到了一个名字——
    裴皓。
    顾贺城懒洋洋看她：“好好考虑吧。”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如果综艺糊了，立刻撤资。”
    这话听得虽然苛刻，但资金链一旦到位，无论撤资与否，工作室都会比现在好过的多。
    程糯抿唇：“为什么是我？”
    闻言顾贺城沉默了很久，上扬的桃花眼掠过几分精光。
    久到程糯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顾贺城开了口：“你们有价值。”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因为，你还是程糯。
    回家的时候，程糯转头便发现鞋架上多了一双男士皮鞋。
    居然回来了。
    程糯侧头看去，便对上了裴皓的视线。
    好久没见，她凑到他面前观察了好久，皱着眉得出结论：“瘦了。”
    裴皓顺势捏了两下她的脸：“等你养肥。”
    程糯笑着点头：“好！等会儿开锅！养肥你！”
    说开就开，程糯当即奔进厨房开始忙活，裴皓好笑地走到她旁边帮忙洗菜，动作利落。
    两人很是默契，一人切菜一人洗菜，很快的火锅底料就捣鼓出来了，介于裴皓的职业性质，程糯不敢放太辣的，想了想便成了清淡的牛肉火锅。
    一切准备就绪后，程糯看着火锅慢慢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佯装不经意地问：“杀青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裴皓夹了两片牛肉放进锅里，等鲜红的牛肉片变色，涮好，夹出来，沾上沙茶酱放到程糯碗里，淡声说：“还有个综艺要录，接下来就能休息了。”
    程糯眼睛亮亮的：“什么综艺？”
    “水果台的年终贺岁综艺，要录六期。”裴皓垂下眼，安静凝视着程糯，眸光疏朗，“如果你介意的话，综艺可以推掉。”
    虽然推掉有点可惜，但所有事情都没有陪面前的人来得重要。
    “没有介意啦，我只是随口一
    问。”程糯连忙摇头，反问，“你想推掉吗？”
    裴皓没说话，抿着唇夹了一块牛肉递到她的碗里。
    这个综艺挺有意思的，但参加综艺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都要抽出几天去外地辗转拍摄，其他的不说，很可能会延误蜜月。
    “去参加吧。”程糯定定看他，语调柔软，“我好像没看你上过综艺。”
    裴皓眼一挑。

 第27章 礼尚往来

    清晨六点半,街边绿叶染着露珠,空气清新微凉。
    程糯在飞机上等待起飞的时候,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把电话打出去。
    还是等见面再说吧。
    改造之路的第一季十分成功，热度极高。而第二季早在年初就确定了制作,公布幕后阵容和嘉宾更是在网上掀起了极大的水花，话题度很高。
    请来的嘉宾和顾问在各自的圈里都有一定的知名度，相比之下，自己则显得太透明了。
    程糯垂眸轻叹,然后把手机关机。
    徐然看着手机却很激动,刚刚官方公布了最后一个固定mc的名单,她侧头看程糯,说：“程老师,压轴嘉宾是裴影帝耶。”
    “我知道。”程糯点了点头。
    “如果能够和影帝一组就好了。”
    徐然并不知晓程糯与裴皓之间的关系,只以为是两人的合作过所以比较熟,反复把官微发布的讯息看了好几次，禁不住感慨。
    下机之后,节目组的人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派来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儿，见到程糯愣了愣，眸里闪过惊艳，挠挠头笑着说：“程造型师原来这么年轻啊。”
    程糯笑了笑，没多说话。
    顾贺城像是怕她丢脸，硬是把她的生平翻了一遍，什么杂七杂八的奖项都填在了履历上,刻意营造牛逼哄哄的假象，先前节目组为了制造神秘感只在网上公布了她的履历没po出照片，也怪不得小伙儿惊讶了。
    等到了录制场地，小伙儿先让两人在门口等等，他先进去安排住宿。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见到小伙儿的身影，而徐然路上水喝多了，憋不住了就跑去找厕所了。
    原地剩下程糯，她百无聊赖地四周看了圈，末了定格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
    那里站着两个熟悉的男人。
    张海峰正对身旁那人说着些什么，那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敲着手机，随即放在耳侧，又皱了皱眉放下，如此反复。
    程糯忽然想起下机之后也没有开机，连忙开机，裴皓的电话就打来了。
    “早安，是不是刚睡醒？”电话那头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专属于清晨的慵懒。
    程糯不自觉扬起嘴角，慢慢走过去，说：“睡醒很久了。”
    “睡醒了为什么不开机，翘班了？”裴皓眉
    头皱得更紧，听到后方有脚步声，转身回头，便对上了程糯的眼，怔了怔，舒展眉头应了声，“原来这样。”
    他放下了电话。
    程糯却依旧举着电话，走到距离裴皓还有一米的地方站定，一本正经侧过身，轻声说：“我六点半就赶飞机准备去工作了，谁翘班了。”
    张海峰挑眉，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是来跟妆的？”
    但这个节目并不需要太多的化妆师，制作团队都是原班人马，再看程糯也没有拎着她的化妆包。
    “来当顾问的，正好借这个机会为工作室增加曝光和话题。”程糯笑嘻嘻的，语调提高，刻意道，“惊喜吗？喜欢吗？”
    “那挺好的。”张海峰点点头，随即顿了顿，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裴皓，若有所指，“某人也可以专心录制，不用天天找我要手机了。”
    一旁的裴皓环着手，面上无波无澜，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更衬得身形修长。
    他猜到程糯有事瞒着他，但她不说，他就不问，全然没想到会在录制现场见到她。
    看样子，还是早知道他要来这个综艺。
    他正想说点什么，张海峰指了指程糯身后：“那个是你的同事吧，他们好像在找你。”
    程糯回头看，徐然已经回来了，踮着脚尖张望着。
    她点了点头，瞥了裴皓一眼，粲然一笑：“那等会儿见啦。”
    刚走了没几步，手机便震了。
    【裴皓皓：很惊喜，很喜欢。】
    程糯的心情突然开阔了很多，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录制了。
    在来之前程糯已经把综艺企划翻了几次，也看了第一季的节目，节目流程聊属于心，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安排好住所后，工作人员又来了消息，说是明天才录制，有一位嘉宾班机延误无法到达，设备也出了点问题，种种意外下，不得已只能延迟了，让嘉宾和顾问相互熟悉，明天的录制也会更顺利。
    录制地点正好临近海边，晚上一到，干脆搭起架子，生火办起了欢迎会，打算当做综艺素材剪进去。
    嘉宾之一是当红小鲜肉路航之，他抱着一把吉他走到众人中心，腼腆笑了下后献唱一曲。
    路航之的声音清厚富有穿透力，一曲终了，场内气氛很快被炒热了。
    程糯拿着竹签串了两棉花糖，正打算放到
    火上烤，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
    “竹签会烧融的，这样烤不了。”
    裴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夹子，状似专注翻黏在网上的肉片。
    程糯放弃了这个念头，悻悻咬下一个棉花糖。
    裴皓启唇，说得很轻：“我也要吃。”
    程糯咂舌，压低声音磕巴着道：“这里有人还有摄像机……”
    她还没做好公开两个人关系的准备。
    “我观察过了，这里是死角，摄像机拍不到。”裴皓目光扫过程糯小心忐忑的神情。
    不久前见的时候还是一副得意的样子，这会儿就成了局促而拘谨，缩回了自己的蜗牛壳里，他唇角扬起笑，低声又问：“怎么不告诉我？”
    程糯把竹签递至他唇侧，小声说：“没想好怎么说……惊喜吗？”
    裴皓点点头，张嘴把棉花糖咬下，程糯怕被拍到，抽出竹签刚转头，手腕就被裴皓握住了。
    他用了些力度把将扯过来，把刚刚卷起的肉片染上烤肉酱之后递给她，嗓音染笑：“礼尚往来。”
    程糯的脸顿时红了，瞪了裴皓一眼，再次强调：“还在录呢！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综艺不就是要被拍到吗？”裴皓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烧烤架腾起的烟让他的神情显得几分模糊，唇线却忽然扬起，“要制造噱头，还要给cp粉发糖。”
    “被拍了更好。”
    程糯嘴角轻搐。
    面前人是怎么说出这么一个理不直气不壮的理由。
    “我自己烤就行了。”程糯撇过头，用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袖子拉起，学着裴皓的手势拿起夹子把肉片放进烧烤架里。
    肉片与网面接触发出“滋滋”的声音，有油滴跳出来弹到夹子上，程糯忍不住缩了手。
    “这样会烧到手的。”裴皓无奈又好笑地看她，脱下手套走到她面前，习惯性握着她的手想帮她带上。
    程糯咬咬唇迅速接过手套：“我自己带就好啦。”
    面前突然出现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眼神怯怯看向程糯和裴皓，奶声奶气开口：“那个……我也想吃烤肉。”
    闻声两个人看去。
    小女孩穿着碎花长裙，高高扎着马尾，小脸干净，一副白白嫩嫩的样子。
    是嘉宾之一，江蕾蕾。
    虽然江蕾蕾的年纪小，但是演技精湛，在圈内称得上是有名的小戏骨，又因有镜头感，更是拍了许多的杂志封面，衣品极好，无数粉丝盯着她的微博等照片舔屏。
    是近来很火的小童星，节目组考虑到观看年龄层，便把她请来了。
    小女孩面上还有点小不悦的样子，视线落在网面上的肉片，轻声道：“好饿。”
    程糯站在旁边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姐姐帮你烤。”
    许是内心慌乱，程糯半天没有戴上手套。见状裴皓拉过她的手，握住手腕帮她带上。
    一边带一边说：“蕾蕾想吃什么肉，我们一起帮你烤？”
    他的话里加重了“一起”二字。
    程糯耳根通红，任凭裴皓帮自己带上手套，低眸瞥到裴皓唇角勾起一抹笑。
    忽然腾起一阵危机感。
    两位嘉宾一位顾问同框，无论这地儿是不是角落，自然而然引起了摄影师的注意，很快的，几台摄影机对准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程糯略觉得不自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肉片上，一边烤肉一边听身侧那两人聊天——
    裴皓和江蕾蕾曾经合作过一部电影，在电影里江蕾蕾饰演的是裴皓的女儿，此番聊天，江蕾蕾很自然地延续了电影里的称呼，称裴皓为皓爸爸。
    “蕾蕾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嗯呢，”江蕾蕾歪着头，眼神里还有些迷糊，“皓爸爸，我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做点什么，怕犯错。”
    江蕾蕾自幼在片场长大，平时并不怯场。
    但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综艺，身边又没个熟悉的人，就有些茫然了。
    “别担心，”裴皓平时虽冷淡，但对孩子还是很耐心的，他伸手揉了揉江蕾蕾的头，“我和糯糯会带着你的，找不到我的时候，就去找这位姐姐，知道吗？”
    顿了顿，又介绍：“这位姐姐叫程糯。”
    江蕾蕾双眸弯弯的，脱口而出：“糯妈妈！”
    程糯怔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了。
    果然，危机感成真了。
    似乎是察觉程糯的无措，江蕾蕾的神情溢出疑惑，奶声奶气发问：“是不是我说错了？”
    “没有，你说得对。”
    裴皓蹲下平视江蕾蕾，眸色漆黑。
    半晌，他低低开口：“
    以后就这么称呼，千万别改了。”

 第28章 酒店长廊[修]

    翌日上午。
    程糯和其他两位顾问坐在会议室里,静静地等待节目组分配任务。
    这个节目把改造分成了四个方向：室内设计,造型搭配,营养美食以及情感咨询。五个嘉宾加上三个顾问正好分成四组，每组负责不同的版块改造。
    “三位顾问在各自领域都有建树，希望这次能在节目里把才能尽数展现出来——”
    节目总策划站在三人面前,翻了翻安排表，抬眼看向保养得当的中年女子：“杜教授，您与苏秦负责情感咨询，可以吗？”
    程糯眉梢轻挑,隐约记得苏秦可不是善茬,性格傲慢无礼,常给人黑脸,人红黑料也多,让她去负责情感咨询,这……
    可能是看见了程糯吊诡的目光,杜清笑了笑，转头若有所指说着：“别紧张,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相处下来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程糯偏头看了她一眼。
    正想说些什么，总策划叩了叩桌面，声音低沉。
    “陈设计师，您和路航之一组。”顿了顿，策划斟酌词句，又说,“路航之迷糊，还请您多担当些。”
    西装革履精英样的男人颔首：“没问题。”
    现在剩下三人还没被分配，江蕾蕾，裴皓，超模叶兮。
    程糯心里有了底，刚看分出来的两组，嘉宾的性格并不适合所负责的方向，大姐大般的苏秦要去建设别人心理了，永远不修边幅的小鲜肉路航之要去做室内设计……应该是要制造爆点。
    这般想来，分到自己这里的，应该不是叶兮。
    如果裴皓能够分到自己这里……程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程老师和叶兮一组吧，剩下两个人去负责营养搭配，正好他们俩从前合作过，有噱头。”
    果然，现实和想象是有一定差距的。
    程糯垂眸敛住面上的笑容。
    “分组暂时定成这样了，大家都要加油啊！”
    程糯有力无气地应了声。
    随后听到身旁杜清轻轻笑了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穿过程糯的时候，杜清笑盈盈道：“加油。”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程糯对叶兮的所有印象均来自网上的评论，叶兮是在模特选秀上火的，接下来资源很好，
    国内大封拿了好几个，今年还应品牌方去走时装周。
    她的身份和造型设计这个环节，可以说是很契合了。
    接下来的环节是和同组嘉宾交流熟悉，为明天和被改造人见面做准备。叶兮很热情，唇角永远挂着可掬的笑容，相处下来很舒服。
    江蕾蕾和裴皓不需要熟悉，得知分组之后江蕾蕾迅速扑进裴皓怀里，咧嘴一笑，两个人手拉手进了厨房，开始根据节目提供的足疗准备适合被改造人的饮食规划。
    一大一小，远远看去极其暖心。
    程糯不经意间瞅了厨房一眼，江蕾蕾正好看见了，屁颠屁颠跑到程糯身边，程糯蹲下身平视她：“怎么啦？”
    江蕾蕾眨眨眼，说：“糯妈妈，我和皓爸爸很想你。”
    程糯：“……”
    江蕾蕾踮起脚凑到程糯耳侧，小声又说：“皓爸爸教我说的，说要唔……培养cp感？”
    程糯满脸黑线。
    话虽这么说，但不在同一组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午饭还是分桌吃的，气氛略显尴尬，但娱乐圈内不乏会去活跃气氛的人。
    刚坐下不久，叶兮便端着饮料像只花蝴蝶穿梭在人群中，从导演到嘉宾，再到顾问，逐一问好。
    这会儿敬到了裴皓那儿。
    程糯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香菜，视线不可遏制地移过去，叶兮端着杯子站在裴皓面前，正笑着说什么，而裴皓的神情也很柔和，目光专注。
    她心里忿忿，莫名泛起了酸意。
    算了，眼不见为净。
    程糯悻悻用筷子卷起了一坨面条送入口中，没注意面条里还夹了一条香菜，咬断面条的同时一股奇异的味道从口腔弥散开。
    小脸皱成一团，强忍着把面条吞了下去。
    口腔里香菜的味道更浓了，程糯咬着唇回头翻袋子，想找矿泉水漱口。
    坐在旁边的杜清适时开口，关切地问：“怎么了吗？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程糯摆摆手，也说不出来，更别提向杜清解释，含糊“唔”了声，手忙脚乱的继续翻袋子，翻了好一会儿却只翻到一个喝光的矿泉水瓶。
    绝望脸。
    正想着要不中途开溜去漱口，江蕾蕾突然走到程糯面前，怯生生看着程糯：“糯妈妈，给。”
    江蕾蕾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
    程糯眼前一亮，接过水后灌下半瓶，才觉得口腔的味道散去了一些。
    江蕾蕾扎着高马尾，露出一张小巧白净的脸，杏眸亮亮的，宛若小天使。
    她见程糯一侧还有位置，便坐了上去，紧挨着程糯，顺势摇了摇程糯的胳膊，问：“糯妈妈刚刚是呛到了吗？脸都红了。”
    顿了顿，又问：“糯妈妈现在好点了吧？”
    程糯长吁一气，又喝了两口水，才看向江蕾蕾，说：“现在好多了，谢谢蕾蕾啊，你真的是小天使。”
    要是自己以后的孩子这么可爱还懂事就好了。
    江蕾蕾摇了摇头，抬手指向裴皓，语调软软的：“是皓爸爸让我拿过来的。”
    顺着江蕾蕾的手指方向看去，程糯对上了裴皓幽深漆黑的眸子，下一秒裴皓做了个口型。
    吃醋了。
    不是疑问句。
    程糯心里咯吱一下，下意识摇头否认，低下头继续扒面条。
    “糯妈妈。”江蕾蕾忽然凑到她耳侧，嗓音压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悄悄告诉你。”
    “嗯？什么？”
    “糯妈妈，这瓶水是皓爸爸喝过的。”
    “……”
    程糯一下子抬头，又对上了裴皓隐隐含笑的目光，面色顿时又红了。
    她捂着脸低低“啊”了一声。
    好羞涩。
    下午。
    节目组安排各个小组去超市买所需用品，为明天的见面做准备。
    第一期的主题是改造一群在特殊幼儿园工作的老师们，所谓特殊幼儿园，就是让身体有些缺陷的孩子们上的幼儿园，这些孩子们很敏感，老师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照顾。工作又是一周只能回一次家的那种，长此已久，有些老师就失了自己的生活。
    没有娱乐，行事单调。
    和叶兮商量后，两人决定给孩子们准备小帽子当礼物，在柜台前挑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小红帽，正要和工作人员去拿帽子的时候，裴皓和江蕾蕾从拐角口走过来。
    “糯妈妈，叶姐姐。”小女孩的嗓音是一贯的软糯，乖巧打招呼后看向叶兮手上的小红帽，“我也想要。”
    “喏，给你带上。”叶兮笑着蹲下身，给小女孩的头盖上帽子。
    江蕾蕾松开裴皓的手，跑到叶兮面前扯了扯
    她的裙角：“叶姐姐，你陪我去挑西红柿好吗，皓爸爸不会挑。”
    闻言程糯和叶兮看向裴皓，裴皓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清咳两下，又正色道：“叶小姐可以去帮个忙吗？”
    “影帝开口，肯定可以啊。”叶兮柔柔一笑，被江蕾蕾牵着走了。
    江蕾蕾的小身影消失在拐角口，突然手向后伸，比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
    ？？？
    程糯过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狐疑瞅了裴皓一眼。
    这……该不会是故意的？
    裴皓扯着嘴角，不动声色地把程糯的小表情收进眼底，过了几秒，低淡道：“那我们也走吧。”
    “走去哪？”程糯一愣。
    “拿帽子。”
    “噢。”
    差点就忘了正事。
    程糯眼眸微闪，不自在的往后挪了一步，跟在裴皓后面慢悠悠地跨着步子，就差在脸上写着‘保持距离’了。
    进了囤货区，道路狭窄，摄影设备进不去，摄影组人员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跟拍，让商场工作人员适当的时候录一下。
    仓库堆满了货品，只留了一条小道同行。几个人怕踩上路边货品，就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行走。
    程糯跟在裴皓身后，隐隐约约嗅到他身上洗发水和体香混合的味道，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他的背影。
    光线昏暗，更显身形颀长清瘦。
    突然裴皓停下脚步，程糯没刹住车撞了上去。
    “小心一点。”裴皓尾音稍抬，虚搂着程糯的腰，微微俯身靠在她脸颊旁边，炽热的呼吸尽数喷到她的耳蜗上。
    “好的，谢谢。”
    程糯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正巧踢到货物发出沉闷的声响，脚踝处传来钝痛。
    她闷闷地哼了声。
    工作人员见状，让他俩原地等着，他进去拿就好了。
    程糯蹲下身揉了揉脚踝，待痛感消了些之后想也不想迅速往外走。
    “有话想对你说。”
    刚跨出一步，手骤然被人握住，随后身子被裴皓扭了过去。
    裴皓的一半身子映在黯淡光线里，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面上神情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助攻用时方恨少。”
    “……还在录节目呢。”程糯顿了顿，问，“
    叶兮是你让蕾蕾支走的？”
    裴皓看着她绷直背，唇角无声勾起：“她说要皓爸爸和糯妈妈同框。”
    程糯扯嘴角，还不是他教唆出来的说法。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程糯的回话，裴皓侧眸看她，意料之中见到一脸的嫌弃。他松开程糯，指腹正好擦过她的手腕：“家庭不圆满，女儿没了妈。”
    什么歪道理？？？
    天上砸下一个女儿，这会儿孩子的爸开始哭诉孩子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了？？
    程糯心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过了会儿，心间似乎又震了震。
    好像裴皓的话，也没毛病，她还没法反驳。
    两人确实是那种关系。
    晚上，录制结束之后程糯先溜回房，心里越来越觉得艺人不是人干的活。
    不仅仅要二十四个小时顾及形象，还要防止节目恶意剪辑，整日端着，看着就很累了，录制结束之后也不能放松，聚餐还要给前辈们敬酒。
    叶兮是后辈，晚上喝了不少酒，说是头疼得难受，脸色煞白。见状经纪人带她去医院解酒，顺势把叶兮的包交予程糯，让她帮叶兮拿回酒店。
    程糯刚走到对应楼层，裴皓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话筒里裴皓的声音几分沉。
    “你已经回去了吗？”
    “嗯，有点累，就想早点休息。”程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这层住的都是节目组的人，这会儿还没有人回来，寂静得似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回去之后泡脚放松一下，明天的行程会更紧的。”
    程糯垂头，“不用这么麻烦吧。”
    裴皓压低嗓音，“孩子妈，听话。”
    这句话让程糯想起早上仓库的那一幕，红着脸很听话的应了声。
    随即听见话筒里，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笑。
    低音炮挠得耳朵痒痒的。
    “你也要早点休息啊。”沉默了一会儿，程糯清清嗓子，声音很小，“听说房间门缝会塞小卡片，你……别打那上面的电话。”
    “好的，孩子妈。”裴皓刚进酒店大门，听见对方这么说，不由莞尔。
    程糯的心暖洋洋，正好到了拐弯角，眼角余光忽然看见身后有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宽大的黑色外套，帽子罩上了，脸上也带着口罩，步伐不急不
    缓。
    整条长廊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咚、咚、咚。”
    这种季节，即便酒店有空调也不至于捂着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吧。
    程糯心里迅速升起危机感，有些毛毛的，丢下一句身后好像有人跟踪我就掐了电话。
    裴皓凝眉，看向突然被挂的电话，腾起一阵焦急，迅速跑过去。
    程糯暗暗拿出包里的指甲刀放在裤袋里握着，加快脚步往房间赶去。
    她的步子加快，男人的步子也同时加快。
    “咚嗒咚嗒咚嗒！”
    五米、四米、三米……
    男人接近了。
    程糯不敢回头，脑袋空白地飞快往房间跑，迅速掏出房卡窜进门，正要关门那刻，男人到了门边。
    鞋子卡住门，男人斜倚着门栏上，慢悠悠开口。
    “宝贝，你还想去哪里？”
    程糯用力将手上的指甲刀扔了出去，正好扔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顿时骂骂咧咧的，用力踹开门，抓住程糯用一块微湿的布捂住她的口鼻，冷笑说：“女表子还想立牌坊，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人。”
    布上有一股呛鼻的味道，她迅速屏住呼吸，但那股味道已经起了作用。
    程糯的手脚开始发软，她蓄力踩了男人的脚一下，男人松手。
    趁机挣脱往长廊跑去。
    “你还想跑？你跑得动吗？”
    男人叫嚣得更厉害，程糯的动作已经慢下来了，意识渐趋空白。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同时程糯的手脚也使不上力了，软软往地上倒。
    然后落入了一个让人安心的怀抱里。

 第29章 我很生气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程糯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乖戾。
    还有掩盖不住的慌乱。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触眼一片雪白，落地窗外的灯光伶仃闪烁,晦暗错落成一片，鼻尖嗅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像是在医院病房。
    程糯睁开眼，感觉到手背钝钝的疼，上面插着针管,用白色医用胶布固定住。
    她的手指不自在的动了动,耳侧响起一道略带哭腔的沙哑音量,刻意提高了音量：“程糯老师,你终于醒了？”
    循着声音看去,程糯才发觉床侧站满了人,节目总导演,今天打过照面的工作人员，叶兮和她的经纪人……皆用一种关切的目光看着她。
    “我——”嗓音沙哑干涩,像是有块痰卡在喉间，疲惫尽显。
    离床最近的叶兮攒紧了程糯的手，眼角红红的，美艳的脸上尽是歉意，声音哽咽：“程老师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手腕被箍的有些发痛，程糯眉心微蹙,下意识挣扎。
    房门突然被打开，响起一道冰冷的话语：“放手。”
    叶兮一怔，迅速缩了手往后回头看，正好对上裴皓冰冷布满阴霾的黑眸。
    裴皓的目光直接略过她，落在程糯憔悴不堪的脸上，他大跨步走过来，病床旁边的人自发让了一条道。
    定定看着裴皓走到病床前俯身，装了一杯水递给程糯，低淡道：“喝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程糯乖乖接过水杯，看见裴皓的那一刻，那颗慌乱恐惧之极的心终于恢复了以往的频率，归于平稳。
    裴皓晲她两眼，面无表情伸手拿起空调遥控器，调高病房的温度。
    喝了水嗓子总算好受些了，她垂下眼，小声问：“那个人抓住了吗？”
    “我已经处理了，你不用担心。”裴皓放下遥控器，垂在两侧的手指微蜷，若有所指道，“以后警惕性要高一点。”
    张海峰这会儿打开房门，冲着总导演点了点头，说：“那个人已经送进警察局了，什么都招了。”
    顿了顿，忍不住抱怨：“这酒店的安保也太差了，这么长的走廊居然没有多少摄像头，长廊的灯也坏了，居然还不知道？”
    裴皓眉心轻拢：“所以呢？”
    “就不好立
    证啊，二少你要多跑两趟警察局了。”
    裴皓点头，语句低淡：“没问题，这件事情一定要处理好。”
    不能放走任何一个肇事者。
    程糯瞥向裴皓，后者的表情很冷，但很认真。
    心里咯吱一下。
    正出神，叶兮突然朝着她深深鞠躬，眼眶愈发的红，哽咽道：“程老师，那个人本想要抓我……没想到连累了拿着我包包的你，真的很抱歉！很抱歉！”
    叶兮嗓音染着哭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经纪人接过话，低声解释：“那个人是小兮的疯狂粉丝派来的人，想抓走小兮。那疯狂粉丝从前就没少骚扰小兮，我便让安保提防着这个人，不让他接近小兮，没想到他会因此癫狂，想要囚禁小兮。”
    “那个人见到程老师拎着小兮的包包，黑暗中就把程老师当成了小兮。”
    随着经纪人的解释，叶兮的面色更为憔悴，望向程糯的目光满是愧疚。
    毕竟还要录节目，关系不好弄得太僵硬，程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叶兮没关系的，抿唇不语。
    节目总导演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幸好裴影帝在那个时候回酒店了，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
    裴皓晲他，幽深漆黑的眸里安静透彻：“这叫做没有实质伤害？”
    语调是一贯的低缓，却又带着不同寻常的寒冽。
    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程糯踩了那人一脚，拼了命的往外跑，神情近乎绝望。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就要失去她了。
    就差一点点，她就要被带走了。
    裴皓不敢想象程糯被带走之后的场景。
    他会发疯的，绝对。
    病房的温度骤然降了八度。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惴惴思虑着此时的情况。
    适逢医生过来检查程糯的身体，程糯在挣扎中没有留下什么皮外伤，主要是吸入了一点□□，身体虚软无力，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总导演头疼，节目录制因为接踵而来的意外不得不拖延，再拖下去会影响后期剪辑的，思忖片刻，问程糯：“程老师，身体能够撑住吗？明天的录制能够参加吗？”
    程糯点了点头，睡一觉应该什么都好了。
    “录制明天再说，现在让她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裴皓面上依旧没有什么
    表情，俯身帮程糯掩好被子，“录制期间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彻查。”
    总导演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叶兮的面色白了。
    总导演挠挠头：“查，一定要查。”
    按理说节目录制是全程保密的，制作团队是从第一季带过来的，大家都熟悉不可能做出泄露地点的事情，叶兮既然说早就防备了那个人，那更不可能泄露地点。
    想想便觉得有点迷。
    程糯捏紧了被子，正想说自己明天能参加录制，要是因为她耽误了录制，她会过意不去的。
    裴皓黑眸眯着瞥向她，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略有些冷的道了声：“我们出去让她休息吧。”
    一句话赶走了一屋子的人，也堵住了程糯的话。
    病房外，总导演和高层打完电话汇报晚上的情况。
    想到已经两天了还没开始正常拍摄，嘉宾们有各自的行程，不可能一直耗下去的，况且设备租赁，每拖延一天都是一笔巨大的经费支出。
    想想就觉得很头疼。
    “李导，我只能腾出五天的时间录制第一期，接下来有通告，实在推不了。”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个轻柔的女声。
    是叶兮。
    导演愣了一下，翻了下手机的行程表，语气很是为难：“五天有点紧了，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这才第一期就中途少人，敌对节目很可能会抓住这一点恶炒，说剧组不和什么的。
    叶兮摇头，声音低低的：“我比合约上要求的还多留了一天，李导，互谅体谅下吧。”
    这倒是。
    李导叹了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好的，谢谢谅解。”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嗯？”
    叶兮垂睫，慢吞吞说道：“现在是程老师没办法参加录制，而且看程老师那样子一下子也没办法调整好精神……不如换人？”
    把程糯换掉，节目就能照常录制。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弧度，继续道：“虽然有点对不起程老师，但是为了节目，我觉得程老师一定能够谅解的。”
    导演听了叶兮的话总觉得怪怪的，但又找不出错处，皱着眉问：“那你有什么人选可以介绍的吗？这一时半会儿换人，很难吧。”
    “还真的有。”叶兮见目的即将达成，眸底掠过窃喜，抬眼看导演，“程老师之前所在工作室的老板，肖致然是我的造型师，他一直对这个节目很感兴趣……”
    拐角处突然传来拍掌声，伴着一句低淡的话。
    “精彩，果然精彩。”
    裴皓缓步从角落走出，眼底冰冷一片：“我还想叶小姐安排这处戏为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啊。”
    叶兮顿时面色煞白，浑身打了个颤。
    她没想到会被别的人听见这番对话，额间青筋跳动，忍了半晌深呼吸，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容：“前辈说什么呢，我为什么听不懂？”
    话音落下，顿时沉默了。
    略显修罗场的气氛，总导演作死想调节一下氛围，被倚在墙边的张海峰用眼神压下了。
    他默，挪步挪到张海峰旁边，装死。
    “我很少发火，更别提对女人发火。”裴皓拿出手机，按了两下，叶兮的声音传出来——
    “对，你把拿着我包的那个女人打晕拖走。”
    “困上几天，但不能够伤害她。”
    “对，那个人叫程糯，照片我已经传到你邮箱里了。”
    “……”
    录音播完，叶兮瞪大了眼，竭力保持冷静，企图否认，她摇摇头辩解：“这、这不是真的……这是你编出来的！我要告你诽谤！”
    说话间，叶兮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颤着手指点开某人的电话。
    电话还没有打出去，裴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了叶兮的手腕，骨节侧的青筋若隐若现，显然用了力气。
    裴皓面无表情，低淡道：“你还想找肖致然求助吗？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程糯，这个人也没有继续活得滋润的必要。
    程糯的性格软憋着什么都不说，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你放开！不然我叫人了！”叶兮吃痛，挣了挣没有挣脱，“关你什么事！前辈就了不起吗！”
    “我对你糜烂的私生活没有兴趣。”裴皓的面色很冷，眸子微暗，“但有关她的，我就想管管了。”
    总导演以为裴皓说得是节目，顿时受宠若惊，影帝居然这么重视。
    张海峰默，不忍心打击旁边总导演，这一切只是因为程糯，好吗。
    叶兮憋红了眼，也顾不得形象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冲着裴皓低吼：“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只要有资源，别说是一个程糯了！两个程糯我也照样抓！普通人想拿到资源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为了时装周的资源，她爬上了肖致然的床，肖致然答应了她，但要她想办法把这个节目的嘉宾换成他。
    话音未落，裴皓垂在裤兜旁的手突然抬起，张海峰面色微变，一句“冷静”哽在喉间——
    叶兮颤着身体闭了眼，以为要被打了。
    殊不知裴皓抽出了她手上的手机，甩到地上。
    手机瞬间分崩离析，屏幕四裂。
    “从节目消失，不然它就是你的结局。”
    叶兮忿忿瞪着裴皓，但不敢叫嚣了，迅速蹲身拿走碎成渣渣的手机，转头就跑。
    长廊重归平静。
    裴皓的视线移到总导演那，低淡道：“你也知道怎么做的吧。”
    总导演唯唯诺诺点头，随后寻了一个借口迅速开溜，被此刻的裴皓吓到了。
    张海峰头疼，却又松了一口气：“二少，冷静。”
    “我很冷静。”裴皓眼眸晦暗深沉，往程糯病房方向走去，“施压让警方快点办案，叶兮和肖致然都要告。”
    张海峰应声。
    拿出手机敲了敲，又忽然抬头，问：“你是怎么发现叶兮有问题的？”
    被抓的那人口风很严实，一直咬定这事只是自己做的，与别人没有关系，又像是早知道酒店的监视器是坏的，有恃无恐。
    裴皓探完程糯出来让警方用叶兮这个名字试探那人，没想到还真套出话了。
    更没想到叶兮后面，居然还有个肖致然。
    还真是一处好戏。
    裴皓黑色眸子情绪翻涌：“那人被制住后立刻送去警察局了，叶兮还没有到。我们也没交代，她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她的狂热粉丝派来的人？”
    张海峰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他顿了顿，忍不住感慨：“我刚刚还以为你要打她了。”
    那时的裴皓，暴戾阴沉，浑身散着寒冽。
    “我不打女人。”他的步子停下，好看的丹凤眼微漾着戾气，很浅的一层，“但他们招惹的是我的女人。”
    程糯的脑壳疼，睡意很浅。
    也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望着沉浓黑寂的天花板。
    当时的经历可以说十分恐怖了，她不敢想象那时候要是裴皓没有赶过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被带走？被囚禁？还是被……
    她想着这些，冷不丁脑壳一阵钝痛。
    还是不想了，现在没事就好了。
    程糯开始自我催眠，揉了揉脸颊，起身，摸黑上厕所。
    马桶冲水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正打算走回床上，手腕忽然被用力攒住，硬生生被拽至门侧，裴皓的手锢住她的肩膀，像是不让她逃脱。
    下一秒，双唇被掠夺。
    裴皓近乎粗暴地啃咬着她的下唇，过了很久才放开。
    他环住程糯的腰，冷冰冰开口。
    “我很气。”
    “挂我电话，是觉得你男人不能保护你吗？”

 第30章 深夜共处

    明明是冷冰冰的话,程糯却从其中听出了溺宠和温柔。
    心头的紧张在瞬间瓦解,放松与安心席卷而来。
    她忍不住把脑袋埋在裴皓的胸膛里,声音压得很低：“那时候我没想太多。”
    掐了电话赶紧跑回房间锁上门，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以为我能搞定的。”程糯乖乖的，手指抵着他的衣衫扣子,若有似无地画着圈。
    裴皓低晲着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摸上程糯的后脑勺，用力揉了揉。
    程糯没动，目光下移,朦胧间看见自己的脚尖与他的相抵。
    过了一会儿裴皓挪开手,依旧是冷冰冰的嗓音。
    “你怎么搞定？”
    “躲回房间再打110吗？”
    “还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程糯眼皮耷拉着没做声,还真被裴皓说中了。
    “那个人有说什么吗？”
    “他说我得罪了人。”
    裴皓轻轻呵了声,唇角轻抿：“得罪了谁？”
    “噢不对……应该是叶兮得罪了人,我只是个无辜背锅的。”程糯撇撇嘴,委屈巴巴道,“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这么凶。”
    “……”
    哟,还是他的不对了。
    裴皓看了她一眼：“不能只听一面之词，都多大的人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程糯听得有些懵，“哎”了一声，抬起头，“你发现了什么？”
    “你别管，”裴皓牵着她走回病床,“我会处理好的。”
    她眨眨眼，敏锐感觉到不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叶兮也好，肖致然也罢，敢伤害程糯的都别想从这事上逃开，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裴皓的眸底掠过一丝狠戾，拳头握紧。
    不过这些事情，他解决就好，没必要和程糯说明。
    阖了阖眼，再睁眼敛了寒冽。
    裴皓停了一会儿，语调比方才软了些，扯开话题又问：“身上还疼吗？”
    程糯摇头，除了脑壳有点疼，手脚有点软，没有别的问题。
    “明天做个检查。”裴皓扶着她坐在床上坐好，“医生开的药都要按时吃。”
    闻言程糯看向桌面的药盒，五六个盒子摞成小山状，还有两袋
    中药冲剂。
    她心头颤了颤，唇角似乎也变得苦兮兮的：“不想吃，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今晚的药吃了没？”
    “吃了！”程糯回答得很快，压下心虚。
    此刻裴皓把床头灯打开了，暖光下一动没动过的药盒尽数暴露，他侧头看向程糯，似笑非笑道：“这叫做吃了吗？”
    程糯面无表情，干脆打肿脸充胖子：“我记得我吃了。”
    裴皓无奈开口：“你记得？”
    程糯拉着被子缩进去，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眼。
    床边桌子上放了一个保温盒，裴皓打开保温盒，肉粥的香气四溢，不一会儿在病房里弥散开。
    “哪里来的粥？”刚刚还不觉得饿，闻到粥味程糯摸了摸肚子。
    “让经纪人去外面买的，忘了去葱，你等等。”裴皓拿起筷子挑开面上的葱花，勺了一勺确定温度合适才递至程糯嘴边，“张口。”
    程糯狐疑瞥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她很挑食，不吃葱花不吃香菜，平日喜好少油少盐但兴头上来炸鸡烤肉又会吃的不亦乐乎。
    “你猜。”裴皓面色未动，重复道，“张口。”
    这还要追溯到那时程糯在餐厅的调查问卷，她填的很详细，该给的信息都给了，他便都记住了，要不然今天午饭时看她脸色不对劲也不能猜出她是吃了香菜。
    程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摇头：“想不到，你告诉我吧。”
    裴皓没有应声，沉默着喂她吃粥。
    空气里很安静，病房的消毒水味道渐渐被肉粥的味道盖住了。
    吃完东西就很想睡觉了，程糯捂着唇打了个哈欠，人缩进被窝里准备睡觉，顺便避开吃药。
    “先吃药再睡。”裴皓一眼就看穿了程糯的想法，压了压她的手腕，随后撕开中药冲剂的包装，递给她，“快点喝完。”
    程糯肩膀一塌，光闻到味道就觉得苦兮兮的：“我能拒绝吗？”
    裴皓抬起眼看她：“不可以。”
    程糯眼睛一亮，又听某人低淡道。
    “我喂你喝。”
    程糯瞬间焉了，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想到小言里常有亲吻互喂的场景。
    她抖了抖，还是不了。
    裴皓好笑地看她端起冲剂，伸出舌尖小心翼翼而又
    缓慢至极地舔了一口，瞬间小脸皱成一团，要不是裴皓盯着就打算把冲剂扔进垃圾桶了。
    顿了一会儿，觉得是躲不过去了，深呼吸咕噜咕噜把冲剂闷下。
    “苦死了。”喝完后程糯把冲剂袋子丢裴皓怀里，忿忿地哼了声。
    裴皓长睫垂着看她，好笑着问：“要喝水吗？”
    程糯口里苦不拉几的，被子一扬人就缩进去了，像是个炸毛的小动物，赌气应了声：“不喝。”
    “那就好好睡觉，我在旁边陪你。”裴皓笑了声，从善如流。
    被子里的不明生物蠕动两下，闷声道：“会被人发现的，拍成小视频就不好了。”
    然后第二天的头条：影帝深夜医院会某女子！所为何事！？
    看，标题都给想好了。
    “被人发现又怎么了。”裴皓掀开她的被子，表情很淡：“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程糯一顿，长睫覆在眼睑下，阴影细密沉浓。
    “算了。”
    还没等到程糯说话，裴皓又低低开口。
    “睡觉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程糯的手指往扣，掐进了被子里，床头灯被关上了，感觉身后那人拉了一张凳子，坐下。
    忽然心里就很安心了。
    没多久，轻微的鼾声传过来。
    裴皓视线瞥过出，伸手把覆在程糯面上的发丝移开，估计是是蚊子，见她眉心拢起，抬起爪子在空中胡乱舞了一下。
    还轻轻哼了声。
    裴皓唇角勾起，俯身轻轻亲了程糯的眼角。
    “晚安。”
    第二天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左手被紧紧握住了。
    她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身侧那人立刻察觉了。
    “你怎么在这——”程糯刚开口，就被裴珊猛地抱住。
    “我可怜的嫂子啊，你怎么那么倒霉啊啊啊？”裴珊眼里噙着关切，上下左右仔细打探着程糯，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身上有没有什么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程糯制住裴珊的话，问：“你怎么来医院了？”
    “节目要开录了，我哥让我来看着你吃药，然后送你过去。”裴珊顺势拿起桌上的中药冲剂，加重语气，“我哥说，一定要看你喝进去哦！”
    “…………”
    “我哥也没走多久，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语气里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他一走你就出事了。”裴珊见程糯还是一脸懵，拉开话匣子解释。
    “……哎。”
    “遇到这种事还真的是倒霉，回头我去上个香才行！”
    “我……”程糯正想说话，病房把手被拧开了。
    门边后那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到了：“具体事情是怎么样的，我现在让警方调查去——”
    两人应声看去，顾贺城蹙着眉走进来，面上没有惯有的温文尔雅，取而代之的是急躁，噢，或者说是暴躁。
    裴珊诧异地尖叫一声：“顾贺城你来这里干嘛？”
    “我还没问你来这里干嘛？”顾贺城挑眉，诧异回问。
    “她是我嫂子啊，我来照顾她怎么了！”
    “她是我员工啊，我来关心下怎么了！”
    眼看面前两人要吵起来了，程糯头疼，适时开了口：“顾总，有事吗？”
    “我来跟一跟节目进程，这还没录制就先工伤了？要是录不成了我不就白投资你工作室了？”
    程糯啊了一声，“等会检查完就能出院了，能录制的。”
    顾贺城把名不见经传的她塞到节目组不容易，要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耽误了拍摄，她会内疚至死的，更何况，工作室暂时还需要这一笔投资，不能让顾贺城撤走。
    “行了，交代完了吧。”裴珊一脸不耐烦，拉着顾贺城的手走出病房，一直拉到楼道口用力甩开，面色警惕，“那是我嫂子，你别想打什么鬼主意。”
    裴珊凝眉，冷声发问：“顾贺城，你老实说你来干嘛的。”
    顾贺城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晲她素白手腕，沉默很久：“干你。”
    ……
    半小时之后，程糯可以出院了。
    打了裴珊的电话没有人接，程糯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人，只能给她留了个言，随后自己打车去录制场地了。
    刚到录制场地便是各种各样的寒暄一阵，程糯逐一回答他们的问题，笑着说自己没事，运气还算挺好的。
    这个环节过了后，几个人聊起了八卦。
    杜清：“叶兮好像档期不对，临时退出了这个节目。事情好像很急的样子，我今天上午见她，她一脸严肃，还有些憔悴呢。”
    鲜少说话的苏秦突然接过
    话：“不是她的东西，始终不会是她的。”
    程糯一怔，一颗八卦的心痒痒的，正想听下去，总导演便叫她名字了。
    照例是一阵关切，随后总导演思忖了会儿，斟酌话语：“程老师也知道叶兮退出节目了吧，第一期也很难找人，你暂时一个人一组，但镜头不会太多，可以吗？”
    毕竟程糯没什么名气，镜头要留给更多有爆点的地方。
    她明白节目组的意思，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
    总导演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召集大家准备录制。
    两人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人。
    裴皓牵着江蕾蕾，一人清隽，一人灵动，宛若从画中走出来。
    他们缓着步子走到两人面前，视线从程糯面上划过，最后定在导演面上。
    “我和她，一起。”

 第31章 开始录制

    “蕾蕾想和糯妈妈一组。”裴皓话音刚落,江蕾蕾就补了句,“皓爸爸和糯妈妈要在一起。”
    “不会影响录制的。”裴皓手里拿着企划书,翻了一页递给总导，“这期录制里我这边的任务不重，没多少爆点,也没什么好录的。”
    他停了下，又开口：“相反程老师要负责的东西很多，搬东西也不方便。”
    程糯没反应过来，总导摸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看了眼裴皓,又转头看程糯：“还是裴影帝想得比较周到,两组合在一起也行,我还省了几台摄像机,噢……还能出个特辑,‘一家三口,了解一下’的特辑。”
    程糯唇角轻搐,有力无气道：“挺好的。”
    江蕾蕾奔向程糯那儿开始摇她的手腕，眼睛黑沉沉的,散着掩藏不住的笑，“可以和糯妈妈一起玩咯。”
    裴皓好看的丹凤眼轻弯着，眼眸漆深，视线紧紧锁着她：“程老师，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程糯怔愣，从裴皓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很是陌生。
    还有点好笑。
    “可以可以。”她绞着手,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导演：“那行，我下去安排一下。你们相互熟悉熟悉，等会儿就要开始录制了，尽量不要显得太生疏了。”
    说完，导演急匆匆地走了去安排别的事。
    导演一走，裴皓便敛了笑，问：“不想和我一起吗？”
    程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回问：“为什么要一组？”
    虽然说一个人一组会比较累，但也不至于安排不过来。并且自己作为一个素人，在第一期的镜头太多容易被人反黑，躲在角落窝当个小透明比较好，工作室也有一定的曝光度。
    但要是和裴皓一起……
    程糯默。
    别说当小透明了，节目播出，直接上热搜。
    她安慰自己，就当为工作室增加曝光吧。
    裴皓微扬唇，嗓音是一贯的低淡清冽，语气也很正经——
    “一家人要齐齐整整。”
    “…………”
    录制地点在一所特殊幼儿园里。
    这所幼儿园作集中管理，招收的都是六岁以下有缺陷的孩子，并且这群孩子大多敏感，管理起来并不容易。
    一开始即便
    在高薪条件下也没有多少人想来这里当老师，后来出了政策，当地某师范毕业生必须到这里实习一年，有了相应师资，幼儿园才算慢慢上了正轨。
    程糯一行人先去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得知他们想去给孩子们送礼物后沉默了很久，半晌，斟酌着开了口：“正好大班的孩子们在上体育课，但……”
    他顿了顿，抬眼看他们：“孩子们比较怕生，可能会抗拒。”
    三人相视一眼，程糯轻轻点头，于是裴皓道了声好，表明先见了再说。闻言，院长原本戒备疏远的眼神淡了些，语调也比刚刚热络了。
    幼儿园是不久前重新装修过，所有的设备看着还很新，一路上社工用着不大熟练的普通话向他们介绍幼儿园的状况，一行人慢悠悠走到操场，树荫底下站着一群五六岁的孩子。
    见人来了，迅速站成两排，睁着漆黑的眸子，用好奇又有点惶恐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他们是最早进这里学习的一批孩子，也是今年的毕业生，下一年就要读小学了。”
    社工笑了笑，又道：“因为大部分孩子都是外地送过来的，家长们工作很忙，有的一个学期才回去一次，可以说他们就在幼儿园里长大的，和老师们也是相处最久的。”
    “他们的班主任是许老师，幼儿园开业就在这儿工作了，但听说今年要走了，回去结婚。”
    话说到一半后社工刻意压低了声音，眼角余光瞥向孩子们，像是怕被听见。
    程糯点点头，视线落在孩子们身上。
    高大的榕树为孩子们辟出一片阴凉，阳光从树木枝丫里渗下来，在地上打下斑驳迷蒙的光圈。风一吹，光圈跟着动，映得孩子面容天真无邪，一双眼睛通透单纯。
    社工的声音压得低，孩子们却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里开始闪着不安的局促。
    “我是程糯，糯米的糯。”程糯走到孩子面前，微微躬身，把小红帽发下去，声音很软，“初来乍到，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孩子们盯着小红帽，面上神情很犹豫，一副想接但又不是很敢接的样子。
    末了还是社工劝了下，孩子们慢慢安定了，接过小红帽后好奇打量着。
    小红帽派完后程糯舒了一口气，转头对上裴皓的目光。
    裴皓往她这边走，走到面前站定，低晲她。
    程糯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步，以为
    他要过去看孩子。
    裴皓穿过她走了两步，又停住，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顶小红帽扣在她的头上，带好。
    程糯懵，“这是干嘛的？”
    裴皓轻笑，“糯妈妈戴帽子很可爱。”
    程糯继续懵，“啊？”
    江蕾蕾在一旁雀跃鼓掌，跳着要帮裴皓也带上，笑嘻嘻说：“爸爸妈妈都要带上。”
    “好，让糯妈妈帮忙带上。”
    裴皓把帽子递过去，俯身，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糯妈妈，过来。”
    “好吧。”程糯后知后觉，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抿唇道，“你头低一点。”
    裴皓依言。
    程糯心里紧张，动作有些慢，像是被刻意放慢的镜头。
    摄影师看着摄像机里头的画面，寻好角度，将这个有点暖的画面记录下来。
    “嘁！什么破帽子！”忽然队列传来一声冷哼。
    程糯手间动作一顿，转头看去，正好见一男孩将帽子甩进操场沙池里，用了几分力，帽檐甚至微微陷了进去。
    社工轻斥：“周聪！你干嘛呢！快捡起来并且道歉！”
    听了这话周聪更为不屑地哼了声，忽然跑到工作人员面前抢相机，声音尖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们快给我出去！快走！”
    “你们快从这里出去！”周聪的脸憋得很红，可能是气的。
    社工凝眉，健步走到周聪面前想要抱起他，沉下声：“这样是不礼貌的，快向哥哥姐姐们道歉。”
    周聪不吭声，只忿忿瞥了程糯等人一眼。
    “这是怎么了？”江蕾蕾怯怯躲在程糯的身后，不明事态走向。
    一位年轻女子急匆匆走来，面有焦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孩子们看到她，脸上的不安散了不少，纷纷跑到女子那儿，巴巴看她。
    年轻女子冲着孩子们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眉眼轻弯，随后看向周聪，说：“怎么闹脾气了。”
    “嘁。”周聪别过脸没有看年轻女子，但面上的抗拒浅了不少。
    社工介绍：“这是许老师，许琴舒。”
    许琴舒笑道：“刚刚有事耽误所以没过来，你们好。”
    她停了一会儿，转头视线落在周聪身上：“这样是不对的，快点道歉。”
    明明是
    责备的话，但从许琴舒口里说出来莫名多了些温柔。
    周聪撇撇嘴，半晌后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与孩子们寒暄一阵后，一行人便离开操场，准备去见别的老师。
    许琴舒比程糯还要小上一岁，年纪不大，却是幼儿园资历最老的老师。程糯透过教室玻璃看去，里头的小孩子绕着老师围成一个圈坐，一个坐得比一个直。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群有缺陷的孩子。
    “周聪的心肠不坏的，刚刚可能是拘谨了点，被摄像头吓到了，节目组不会乱剪吧？”程糯正出神，许琴舒忽然走到她旁边，轻声问。
    程糯看着面前和善的女子，摇摇头：“不会的。”
    这个综艺主打温馨细腻，又是贺岁综艺，乱剪倒是不至于。
    许琴舒长吁了一口气，悻悻道：“幸好，这样就好。”
    程糯想起来刚刚听社工说的话，就忍不住问了出来：“许老师，听说你要离开了？要回去结婚？”
    朝夕与这样的一群孩子相处，老师们或多或少变得压抑。
    想开了的就留下，但大多时间扑在孩子身上，没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不通的，时间一到立刻离开。
    节目组的要求是深入了解幼儿园的情况，并让老师们的生活变得有趣些。
    “没有啊，谁说我要离开的。”
    许琴舒脱口而出，随后愣了一下，视线落在教室里的孩子身上，唇角扬起一抹温柔至极的弧度。
    让那张称不上清秀的脸很是夺目。
    “会休息一段时间吧。”许琴舒轻声说着，语调低淡，“离开……我舍不得这群孩子们，他们需要我。”
    “有时候会觉得无聊，但始终是孩子，我们做大人的没必要计较。说点虚话，就是想尽我所能陪他们，看着他们变得越来越好。”
    “就说那个叫周聪的孩子，智商与普通的孩子比起来低一些，但想得也比别人多。”
    程糯咂舌：“我没看出来，他挺活泼的。”
    “他是我带了最久的一个孩子，我想看着他毕业。”许琴舒的脸镀上了一层暖光，笑意虽浅但很坚定。
    一行人绕着校园走了圈，最后又回到了操场。
    体育课已经结束了，孩子们在社工的带领下结伴回教室。
    人走得差不多了，唯有周聪背着
    手站在榕树下，垂着头，神情看不真切。
    许琴舒和程糯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怎么了？”许琴舒轻声问。
    半晌周聪没有回答。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许琴舒试探道。
    周聪依旧没说话。
    “我去找校医，程小姐你在这里帮我看看他……”许琴舒起身，话还没说完衣角就被周聪攒住了。
    许琴舒回身，看见周聪红红的眼眶更是诧异，关切地开口：“怎么了？？”
    周聪从兜里拿出沾了泥沙的小红帽，怯怯问：“许老师，我会向这个姐姐道歉，把帽子洗干净。”
    许琴舒点头，笑道：“嗯，这样做就对了。”
    “那你能不能不要走啊？”听了她的话周聪猛地抬眼，眶里的泪水在瞬间涌出。

 第32章 宣誓主权

    周聪的话一出,在场的大人都很懵。
    许琴舒轻轻扶着周聪的肩膀,半是要求半是担忧地让他抬头看她,沉下声问：“为什么会觉得老师要走了？”
    周聪哭得声音闷闷的，话也说不利索：“他们、他们都说老师要走了，然后会来新的老师,我不想老师走，我不想要新的老师……”
    他倏然抬手指了指程糯，委屈说着：“他们不就是新老师吗，还带着大块头,好讨厌的大块头。”
    程糯抿唇,突然明白刚才周聪为什么对节目组这么反感了。
    在许琴舒离不开孩子们的同时,孩子们也是依赖着她的。
    所谓没有自己生活,一成不变的作息,其中蕴含的是份令人为之动容的爱罢了。
    “傻孩子,我不会离开的。”许琴舒听了周聪的话后禁不住莞尔,伸手刮了他的鼻子，又说,“我还要请你去当我的花童呢。”
    “这不只是份工作，还是份信仰。”
    ……
    程糯后来在教室里改教师制服时，脑海里还在各种回放着许琴舒的话，而那双坚定明亮的眼又不可遏制浮起。
    信仰。
    可以让人改变很多东西。
    下午的录制结束之后，幼儿园为节目组开了一个欢迎会，程糯手头的工作还没完成，就主动提出她不去欢迎会了,改完制服之后直接回酒店休息。
    节目组补了几个镜头后就离开了，独留程糯一人在教室里。
    程糯又是一工作起来什么事情都忘了的主儿，直到脖子受不了了才抬头揉了揉后肩，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向窗台，才发现已经是夜晚了。
    灯火连绵闪烁成了一片，月色沉然深邃。
    程糯起身走到窗台前望下去，隐约见到楼上有人影跑动——节目组的人应该在和孩子们玩游戏，隔着窗都能听见欢声笑语。
    那些疲惫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她伸了个懒腰打算把最后几步完成，冷不丁地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很轻，像是刻意压低了。
    经历了酒店那档子事程糯未免变得有些敏感，她迅速走到门边把门锁上，手里握着把剪刀背在伸手。
    那人按了门把手没按开，便又敲了两下门。
    “有人吗？”
    是个清朗的男声，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过。
    程糯轻轻拢着眉心，犹豫片刻，还是把门锁解开了。
    “幸好有人。”来人是路航之，他往门外看了眼立刻将门关上，转头对上程糯戒备的眼神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我被老师们各种调戏，还追着我跑，我撑不住了就溜上来了。”
    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怕被摄像机拍到，女朋友看到了就不好了。”tz
    “原来这样。”程糯轻笑，路航之生得一副清秀小男生样，有新剧在播，是热度正高流量小生之一，而幼儿园老师们大多粉的就是这种小生，追着他跑很有可能。
    她停了一会儿没说话，走到工作台前坐定：“那你在这里先呆会儿吧，但别太大声，我需要安静，可以吗？”
    路航之神色微动，眸里掠过讶异，启唇像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剩下倆字：“好的。”
    “嗯，你可以在旁边坐着玩手机。”程糯松了一口气，继续投入工作中。
    路航之拉开凳子坐下，但并没有听程糯的玩手机，而是默默观察起了她。
    白炽灯的光线泻下，给程糯的发梢和下巴尖染上了冷硬的线条，长睫轻轻颤着，注意力尽数落在衣服上。
    路航之在娱乐圈混了不短时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在他见到程糯那一刻，还是禁不住生出种惊艳的感觉来。
    程糯生得一张很适合镜头的脸。
    不笑的时候很冷感，像是只精致的瓷娃娃，抬眼颦眉见有那么点勾魂夺命的味道。
    笑起来又甜得让人心化了，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
    他挑了挑眉梢，趁着这个机会大方观赏美人。
    一个小时后，见程糯的工作有收尾的趋势，便勾着笑开口：“程老师的工作做完了？”
    还没等到回答，路航之笑吟吟的：“欢迎会还没结束，要一起去吗？”
    程糯手头动作一顿，抬起眼，与路航之对视。
    隐约从面前这人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去吧。”她回答得很干脆。
    路航之神情有片刻呆滞，又很快缓过来：“没事，我可以等程老师。”
    程糯也没说话，直接拿起桌上的剪刀剪布料，剪刀在光线下散着光，冰冷，刺骨。
    路航之喉间收紧，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得不愉快了。
    他起身，走到程糯身后，抬起手变戏法似的，一朵蓝色妖姬就落在程糯发顶。
    “这是欢迎会上拿的，感觉很适合程老师。
    程糯下意识抗拒，迅速摇脑袋，那朵花便落在了地上，花瓣打落。
    路航之目光滞了滞，差点憋不住情绪，声音沉下：“程老师不至于这样吧，欢迎会上孩子们给你的礼物。”
    程糯默。
    这帽子扣得大了。
    谁家欢迎会送蓝色妖姬啊。
    正想说话，门便开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倚在门口，手里捏着个打火机，把玩着。
    时而亮起的星火映出了轮廓分明的侧脸，五官清雅如水墨。
    “你的经纪人找你。”裴皓淡声道，神情拢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路航之皱眉，居然这么不凑巧吗。
    他点了点头，急匆匆走出去。
    裴皓站在门口看着路航之离开，不禁勾着唇角笑了。
    抬步走到程糯面前，余光瞥见地上的花。
    蹲下上，捡起来。
    在程糯头上比了比，停顿许久，低淡道：“不适合你。”
    “好啦！”程糯被裴皓的动作逗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笑嘻嘻道，“你是骗他的吧？”
    要不然她还要想理由赶人。
    裴皓声线微沉，淡淡几个字：“不然看你爬墙？”
    程糯：？？？
    “说笑而已。”裴皓垂眸，敛住隐在眸底的独占欲，扫了下桌面，“工作做完了吗？”
    程糯点了点头，扬起裙子。
    现在的制服裙过于沉闷，孩子不爱看，老师也不爱穿，她便照着原来的款式改良了，打算明天再去问院长意见。
    “我去试给你看。”说着，程糯拿起裙子走进小隔间。
    裴皓点头，待程糯走进小隔间后径直把那朵蓝色妖姬丢进了垃圾桶。
    这才几天就有人盯上糯糯了。
    不爽。
    程糯换好后走出去，进去得急忘了裙子尺码和自己的尺码并不一样，裙子松松的只能用手勾着，手机没拿稳，便掉下来了。
    她正要蹲下身，裴皓忽然清咳了一声，说：“我来捡，你别动。”
    “……我自己捡就行了。”程糯愣了愣，没懂裴皓葫
    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裴皓冷声：“裙子太短了，蹲下容易走光。”
    程糯又是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把裙子拉得太高了，脸顿时红了：“……你不许看！我去换回来！”
    说罢，人又钻进隔间里了。
    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拘谨，程糯捏了捏裙角，确定自己没有走光才小声开口：“我还是把裙子改长吧，万一闹得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嗯。”裴皓颔首，牵起她的手，问，“要出去走走吗？”
    程糯应了声，在教室窝了一个晚上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这会儿楼下的人已经散了，或者是去别的地方玩了，楼下空无一人。
    夜色愈发沉浓。
    裴皓牵着程糯拐进操场里，一圈一圈地走着，细细碎碎的蝉鸣传入耳中。
    走到第二圈的时候，程糯犹豫了一下，出声解释：“我和他没什么的。”
    “谁？”
    “刚刚的，路航之。”
    裴皓眼睫垂下，唇角弯起。
    程糯没有看清裴皓的表情，自顾自道：“他一开始说躲老师，说自己有女朋友怕女朋友吃醋什么的，我就放他进来了。”
    “后面的事，你也看见了。”
    裴皓抬眼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程糯撇撇嘴，没敢说他老人家刚刚的脸色臭着呢。
    正好走到沙地附近，程糯的视线稍稍别开了一点，裴皓便停住脚步了，嗓音有些闷，缓慢又无比认真。
    “时间太仓促，我没来得及准备玫瑰。”
    程糯呼吸停了一瞬，但是心跳却又开始加速了。
    打火机在黑暗里骤然亮起，点燃烟花棒。
    刹那，程糯的黑眸里映出一片绚烂，那抹彩色像是给黑沉的四周缀上了五彩的花。
    “哇。”程糯傻愣了，一时不知所措。
    裴皓双臂伸出，把人揽在了怀里，手心相覆，借着程糯的手点燃了另一只烟花，转动起手，手中的火焰化出一朵花的样子，由黄变绿，又从绿转为蓝。
    “权当这是一朵花。”裴皓的下巴搁在程糯肩上，刚开口，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了程糯的面颊上，顿了顿，“……应该能看出这是花吧。”
    “能。”程糯的眼亮
    亮的，性子一下子被勾起来了，玩得不亦乐乎，过了一会儿侧头看裴皓，问，“你怎么想到买烟花了？”
    裴皓没直接回答，反问：“喜欢吗？”
    程糯点了点头，感慨道：“好久没有玩了，城里禁烟，就算想玩也没得玩，好可惜。”
    “以后想玩，就告诉我。”裴皓语调没变，只是多了两分溺宠，“我陪你。”
    程糯心跳加快，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侧头瞅他：“你是不是接了什么言情剧，怎么这么会说话。”
    裴皓坦然：“找你之前网上查的，说这样说话女孩子会高兴。”
    程糯差一点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磕绊着重复：“网……网上查的？”
    “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不对，回去立刻炒了张海峰的鱿鱼。
    “没有没有。”程糯勾着唇角，声音有点软，“就是很开心。”
    很真实的开心。
    很确切的更喜欢了些。
    第二天。
    裴影帝噙着笑，走在路航之身边。
    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影帝直白问：“航之，你是不是最近有点寂寞？”
    程糯不明白其中暗渠，裴皓可是一清二楚，像是路航之这种属性的艺人，公司是严令禁止他们谈恋爱的，万一被狗仔拍到形象毁了就无法翻身了。
    路航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叹了声：“是有点……怕麻烦就想找个圈外的。”
    “圈外的啊，正好。”裴皓唇间的笑容加深，“我有一个人选挺合适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好啊，谢谢前辈。”路航之怪不好意思的，昨晚被影帝撞见撩妹，回去想想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影帝对自己有偏颇。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好。”裴皓略加思索，继续道，“把你家地址给我吧，我让它过去。”
    “好啊好啊。”闻言路航之更感动了，影帝连隐蔽性问题都替他想好了。
    ……
    几天之后路航之回家收到了一个快递。
    去保卫处拿快递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保安的目光有些吊诡。
    路航之没多想，抱走这个有些沉的快递，拿回家拆开。
    那是个‘人’。
    做得无比逼真，确实肤白貌美大长腿。
    拆快递的时候有一张广告纸飘在了地上——
    寂寞吗？就用xx牌充气娃娃。
    ……

 第33章 同床共枕

    录制时间过得很快,可能是和孩子们熟了以后人就都放开了,五天下来大伙儿相处都很愉快,一心要把任务完成，别的事情都不多想。
    孩子们一开始很怕生，后来对他们放下了防备,有时候见女嘉宾们搬东西搬得辛苦，飞快跑来把她手上的东西抢了去，几个人飞快抬走，脚步生风。
    往往女嘉宾们不太好意思：“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孩子们异口同声：“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却别开眼不敢对上工作人员们的视线,眼里有淳朴和青涩。
    相处下来,一颗心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无比柔软,便连总导也苦笑,第一期节目想恶剪也没有素材可以恶剪了。
    而花了五天时间录制的素材,到最后剪辑出来的内容只有一个半小时。
    综艺播出来的那天，程糯早早的窝在电视前,给节目贡献收视率。
    节目气氛渲染得很好，斑驳树影下，明亮课室里，或是嬉闹长廊之中，孩子们笑颜纯净，黑眸里满是对老师们的信任。
    与其说是一行人去改造他人，倒不如说是幼儿园给这群人看到了别样风景。
    最后一段是工作人员对许琴舒的单独采访。
    许琴舒穿着新改的制服,背景是重新布置过的教室，她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看向镜头。
    工作人员：“以后做什么打算？”
    许琴舒笑容变深：“会继续在这里做老师，希望孩子们能在更好的环境下生活，感谢这个节目让这群孩子们得到更多的观众，谢谢节目组。”
    bgm响起，是孩子们合唱的一首《隐形的翅膀》。
    程糯吸了吸鼻子，胸腔震动。
    拿起手机程糯看了眼弹幕，弹里开始各种刷孩子和幼儿园了，还有人说要去这儿当老师的。
    节目组的目标达到了。
    裴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程糯眼红红地刷手机，再看电视上刷了综艺，不由得莞尔，他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走到程糯旁边坐下：“哭了？”
    程糯下意识否认：“才没有了。”
    停了两秒，幽幽补了一句：“只是节目录得太好了，太感动了。”
    裴皓应了声，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牛奶，那是他进去洗澡之前给程糯温好的，问：“不喝了吗？”
    “啊！没喝完！”程糯从沙发上蹦起来，捧起牛奶，小口喝着。
    刚刚看节目太投入了，又顾着刷弹幕，喝了一半就放在茶几上了，想着等会儿再喝，没想到忘掉了牛奶的存在。
    喝了两口，又觉得饱了。
    腾出一只手捞过手机，想找一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刷弹幕，裴皓见她的动作：“不喝了？”
    程糯乖乖点头，应了声：“饱了。”
    躺下之后距离茶几有些远，不好放杯子，程糯倾过身子伸长手臂想把水杯放上去，还有十厘米，水杯被裴皓拿走了。
    正准备夸裴皓一句贴心，抬眼一看，裴皓仰头把剩下的牛奶全喝了。
    见她目光诧异，一本正经道：“不能浪费。”
    ……行吧。
    程糯半张脸埋在抱枕上，妄图降下脸上的热度，心里噗通噗通地跳着，一直叫嚣这那可是她喝过的杯子嗷嗷嗷。
    但是想想。
    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同个杯子怎么着。
    正出神，便听到裴皓淡淡说：“我明天要去y市出席记者会，早上八点的飞机。”
    又飞？
    程糯猛地抬起脑袋看他，脱口而出：“那什么时候回来？”
    见蜗牛不怂了，裴皓微微一笑：“后天。”
    那也还好。
    程糯鼻腔溢出一声嗯，“还以为要去个十天半个月的，哎。”
    沙发上有水滴滴入，从小小的一块，慢慢的湿成了一大块，顺着水滴方向看去，便见裴皓湿漉漉的头发。
    头发主人还不在意，滴得狠了，拿起毛巾随便擦了擦就算了。
    程糯撑着沙发盘腿坐起，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表情慢慢变得严肃。
    “怎么了？”裴皓颔首，目光锁着她。
    强迫症发作了，程糯憋不住了，小声说道：“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好不好？”
    “好啊。”
    得了应允程糯进房拿吹风机，出来时正好瞥见裴皓笑着对她勾了勾手，表情惬意。
    程糯问：“怎么这个表情？”
    “开心啊。”裴皓晲她，语调却又似有幽怨，“难得某人主动了一回。”
    程糯懵了下，她怎么吹个头发都能躺枪。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站在裴皓身后，把他的头发
    拨到一边，露出另外一侧的脖子，轻声说：“会有点痒。”
    裴皓没说话，一只胳膊撑着沙发，任凭程糯捣鼓。
    因为拍戏需要，裴皓的头发留的有点儿长了，好在发质很好，手指在发丝间游走，莫名地就玩上瘾了。
    程糯用毛巾擦了一会儿，给吹风机通上电，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
    她尽力让自己找回工作状态，倾下身凑上前给裴皓吹头发，距离很近，手臂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突然觉得自己提出这个纯属自我找罪受。
    裴皓也是同样的感觉。
    闭上眼后其他的感官相对而言会敏感，感觉程糯两只手在她头发上揉着，面前有一个黑影晃着，腰身纤细，略上移，是弧线美好的起伏。
    他喉结滚动，闷声道：“糯糯，快点。”
    程糯以为是吹风机太烫了，手忙脚乱地挪开了些，动作放得比刚刚更轻了，吹额上部分的时候，手背略过他的鼻尖，热气扫过。
    恍惚间，似乎比吹风机还要更热一点。
    嗡嗡的吹风机声音掩盖了屋内的旖旎，两人靠的太近，体温萦绕着，程糯好不容易把他的头发吹得半干，正想逃开这种气氛。
    “我去放吹风机。”
    右手突然被握住，掌心相贴，热度透过薄薄的肌肤渗入血液里，程糯回头，声音颤了颤：“怎么啦？”
    裴皓仰头，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直凝着她，眸底蕴着某种沉浓，叹了声：“有点等不动了。”
    程糯没听清，眨眨眼凑过去：“嗯？”
    裴皓看着程糯小巧的面庞，手臂用力，拉她入怀。
    说话喘气和吐息都入了程糯的耳侧，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有些飘：“我说，辛苦了。”
    程糯脸红了。
    “不好意思吗？”裴皓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愈发柔和低沉，察觉怀里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又道，“礼尚往来，你洗完澡之后帮你吹干。”
    “我今天不洗头！”程糯弱弱回了句。
    才不呢，这种气氛过于暧昧旖旎。
    很容易擦枪走火。
    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两个人虽说是住在一起，但裴皓大半时间都在片场，回来的时候大多是深夜，怕吵到她一直睡在书房里，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裴皓
    笑了声，低头轻轻在她发顶应了一个吻。
    她害羞了。
    程糯蜷着身子窝在他的怀里，憋了半天：“看综艺！”
    综艺已经播完了，播到欢迎会的花絮，路航之的脸一闪而过，裴皓的笑容收了些，下巴抵在程糯顶上，随口道：“你和路航之有联系吗？”
    程糯想了想，才想起来路航之是谁。
    “他后来问我拿微信，我没给，反正节目之外肯定没有联系了。”程糯耸了耸肩膀，说，“他好像很无聊的样子，明明是个有女朋友的人。”
    裴皓轻笑：“你还真相信他有女朋友？”
    “不然呢？”
    裴皓单手搂着她，侧身拿起手机翻到某份合约。
    “他们这种流量小生，粉丝大多是女友粉，一旦曝光女朋友会各种脱粉的。为了热度，公司不会允许他们交女朋友的。”他的话顿了顿，“挺复杂的。”
    程糯恍然：“所以他是骗我的！”
    自己还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降了不少戒备。
    裴皓看着一脸惆怅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的程糯，笑了笑：“我帮你报仇了。”
    “嗯，怎么报仇？”程糯看他，脑补了一场争夺资源大戏。
    裴皓面色正经，淡定道：“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腰细，腿长，大长腿。”
    “以德报怨？”程糯怔了怔，眉梢轻挑，“没想到你的脾气这么好。”
    “是xx公司的。”
    程糯应了一声，忽然想到这公司不是经纪公司啊，而是……
    她愕然开口：“是那个、那个充气那种吗？”
    裴皓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语意未明：“糯糯你懂得挺多的。”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程糯迅速变脸，认真解释，“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裴皓点点头：“好。”
    他听了一会儿，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从书房搬出来？”
    刚刚降下的温度，再次腾起了，程糯慌忙别开眼，结结巴巴说着：“那、那我搬进去？”
    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搬到别人家里了占了主卧，对方只能睡书房。
    分明已经对方给了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了，偏偏自己别扭着，迟迟开不了那个让他搬回来的口，而对方开了口的时候。
    心里又纠结着想拒绝。
    “逗你的傻瓜。”裴皓拉着她的手，勾起了唇角，“我明天六点就要起床了，怕吵到你睡觉。”
    程糯含糊应了声，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裴皓拉着她起身，另一只手从她的腰缓缓移至肩膀：“这两天有什么事情发信息给我，我看到就会回复的。”
    “好。”程糯面颊一片滚烫，心扑通扑通的，“我去洗澡，等会儿就睡了，晚安——”
    裴皓看着她逃跑似的钻进房间，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念，还有一个月。
    别急。
    程糯迅速掩上房门，背对着门口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狂跳。
    “哎呀好羞涩啊！”
    第二天。
    程糯的房门被悄然打开。
    窗帘拉得紧，房间还是一片黑沉，裴皓视线落在床上，看见床上有一个隆起的床褥。
    房间空调温度调的低，程糯抱着手蜷成小小的一团，睡在褥子旁边。
    裴皓笑着，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空调温度调高。
    “早安，我的小公主。”
    程糯一觉睡到十点钟。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臂规规矩矩搭在了被子上，还惊诧了一下自己居然没有踢被子。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打了两个重重的喷嚏。
    居然盖了被子还会感冒。
    奇怪了。
    等到了工作室，徐然还问了一句：“程老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面上有点白。”
    程糯觉得也很迷，连忙寻了两包九九九磕下去。
    综艺播出后立刻取得了不少的反响，热搜挂了一晚上都没有掉下来，甚至讨论还有愈发激烈的趋势。程糯作为一个综艺里的生面孔很快被网友们扒出来了。
    扒出她是《青宫词》的造型设计后，神通广大的网友把两月前的热搜也扒了出来，直接表现在今天工作室的生意爆棚了。
    还有不少预约的。
    顾贺城的心情也很好，下午来到工作室找程糯。
    程糯正好手上有活，让顾贺城在会议室等等，忙了半小时才算告一段落，走到会议室门口站定，正想推门进去，听到顾贺城在里面讲话。
    “嗯，对。”
    “……”
    “我见到糯姐了，她挺好的。”
    “……”
    电话讲到这里就挂断了。
    程糯推开门，眉毛挑着，重复顾贺城的话：“糯姐？”
    顾贺城面色没变：“你听了多少？”
    虽然按年龄来算这么叫一点毛病都没有，但顾贺城是她的投资人，除去这层关系两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程糯便当是自己听错了，直白回答：“还没到我能脑补小剧场的地步。”
    顾贺城面色有一瞬间的惊讶，淡淡道：“我说的是一个公司名字，你听错了。”
    程糯心念哪有见到一个公司的，但也没在意，岔开话：“顾总大驾光临，想问有什么事？”
    顾贺城：“你想当明星吗？当明星，工作室的热度更容易带起来的。”
    看综艺反响，舔程糯颜值的人很多，被她性格圈了粉的人更多，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美人居然不是娱乐圈里的人，纷纷感慨要是有她的戏，一定追。
    程糯想都不想：“不想。”
    顾贺城舒了一口气：“为什么？你挺适合的。”
    “不喜欢，再怎么适合都没有用。”
    “何况，当明星就本末倒置了。我是因为热爱这个职业才开的工作室，而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曝光去做别的事情，这样不值得。”
    顾贺城仰头看向面前浅笑着的程糯，心里腾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
    他并没有在工作室停留太久，交代完工作事宜之后就径直离开。
    耳侧反反复复回响程糯刚刚说的那句话。
    电梯向下，在负一层的停车场停住了。
    他走出电梯，冷不丁的旁边响起轻轻的叩墙声。
    顾贺城转头看去，敛眉道：“你还真的跟过来了。”
    裴珊笑着，笑容却未达眼底，声音放得很轻：“我怕你对我嫂子做点什么。”
    顾贺城有片刻的怔愣，眉心舒展，嘁了一声后对上裴珊的注视：“你是担心你嫂子，还是担心我？”
    “顾贺城你混蛋，我嫂子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裴珊瞪了他一眼，“你别想动她。”
    顾贺城冷笑，缓步走到裴珊面前，猛地一把扯住她的手。
    裴珊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步，却忘记身后就是墙，脑袋直直撞了上去。
    清脆一声。
    顾
    贺城见这样，脸上有些慌乱，连忙松了手扶她：“撞到头了？”
    裴珊的面色瞬间就白了，脑后勺剧痛，她用力甩开顾贺城的手，咬牙说着：“总之不要打我嫂子的主意。”
    顾贺城瞥了眼被甩开的手，忽然就笑了，他颔首，声音很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管我。”
    顿了顿，又软下声：“头没事吧？”
    裴珊垂着头，面色很苍白，“你少管我，我们已经结束了。”
    顾贺城沉默。
    片刻后认命般把裴珊扯进怀里。
    “可以重新开始。”
    第二天。
    程糯早早的就去了机场，想要接裴皓的机，也当做是一个惊喜。
    憋这话憋了很久，想要憋到裴皓下机的时候再告诉他自己去接机了。没有想到今天y市的天气不好，班机一直延误。
    程糯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抬头只能看见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冷冰冰用红字标着裴皓的航班一再延误。
    她也从一开始的搓搓手很激动，变成后面恹恹的。
    还有些担心。
    该不会今天都回不来了吧……不对！一定能够回来的！
    时间悄然流逝，暮色转至沉浓的夜色，喧闹的机场重归寂然，候机的人们在机场餐馆里小憩着，安安静静的。
    平日程糯睡得早，此时浑身细胞都叫嚣着睡觉。
    她轻轻拍了拍脸颊，揉了揉酸胀的眼，用手指努力撑开正在打架的眼皮，瞪大眼睛盯着出口，催眠自己就快了就快了。
    忽然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拿着行李从闸口走出来，程糯兴奋地蹦起来，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个人并不是裴皓。
    自己眼花了。
    程糯悻悻坐下来，安慰自己裴皓应该快到了。
    又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消息。
    程糯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才把魂召回来了些，也不知是不是身处环境的空调温度调的低的原因，喝了999之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感冒越来越严重了。
    她起身，走去厕所洗了个脸醒神。
    再出来的时候，显示屏上显示裴皓所在的飞机已经降落了。
    已经过了五分钟，出口改了，在另外一个区。
    程糯撒腿就跑。
    等跑到那
    个区的闸口时，闸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可能是走了。
    她不死心，跑到拿托运行李的那里等了一会儿，见到行礼架上已经全空了，心头一凉。
    程糯幽幽叹了一口气，默默拿出手机敲:
    【我在机场，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好像错过了……你已经回去了吗？】
    消息刚刚发出去，熟悉的清冽气息从后面把她拢住了。
    “怎么来了？”
    说话间，胸腔震动。
    程糯手间动作一顿，脸红红的回头：“怎么这么晚？”
    “那边刮台风，一直都没有办法起飞。”裴皓好看的丹凤眼弯着，晲着程糯涨红的脸忍不住调侃，“不是说自己感冒，怎么跑来机场了？”
    程糯咬咬唇，一时没出声。
    隔壁走过一对小情侣，男生拥着女生，女生手上抱着一束红玫瑰，笑意温柔。
    她垂眸，磕磕巴巴道：“今天七夕，就想早点见到你，还能过个节什么的。”
    再看时间，距离七夕结束还有五分钟。
    程糯忽然就有点沮丧：“只剩下五分钟，也没办法准备了……”
    话还没说完，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她的唇间，制住了她的话。
    程糯怔怔，抬眼看他。
    “不晚。”
    裴皓的话音是一贯的低淡，但却听出了一分若有似无的霸道。
    他垂头锁住程糯的视线，指间撩开她垂在前侧的发丝，眸底蕴着沉浓的情绪。
    变戏法般，程糯只觉脖间一凉。
    低头看，多了一条项链。
    她诧异地抬眼，面前裴皓眼中尽是宠溺和温柔。
    “七夕快乐。”

 第34章 重要事情

    直到裴母苏万锦约程糯定下试婚纱的日子,程糯才想起来,她还没有找伴娘。
    伴娘人员早就属意的,裴珊和钟意。
    钟意这两个月都在国外拍戏，两个人隔了六个小时的时差，于是聊天渐渐变少了。
    但感情并未因此疏远。
    有一种好朋友叫做即使长时间不联系,感情也是很好很好的。
    程糯打电话给钟意交代这件事的时候，钟意先是愕然，再就是各种吐槽。
    “这么重要的事情程佛佛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的行程很满的！突然要挤出三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重点是，你佛到伴娘都忘了通知？？？”
    “程糯你在逗我吗？”
    钟意的语气里充斥着难以置信,刻意提高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震得程糯的耳膜都在颤抖。
    程糯耳朵受不了了,稍把手机离远了耳朵。又自知理亏,软下声安抚：“好啦我知道是我的不对,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说,这样可以吗？”
    对方轻轻哼了声,短暂停顿了几秒，沉吟后道：“也行,反正我几天之后回来了，你到时候给我交代清楚了。”
    这下轮到程糯惊诧了，模糊间记得钟意的戏还没有那么快杀青，凭着对好友的了解，她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回来了？”
    “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
    钟意轻轻笑了声,语气里有些感慨：“比你告诉我的这件事还要重要一点。”
    程糯凝眉，应了声：“那就等你回来。”
    三天后，程糯去机场接钟意。
    一阵时间未见，钟意比她印象里还瘦了些，美艳冷感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线条，带着大墨镜面无表情站在那儿，活生生一个瓷娃娃。
    程糯就近找了一个咖啡馆坐下，两人扯起了话。
    寒暄一阵之后，钟意问起了程糯婚礼准备情况，确定好定下的时间和地点。
    问完，钟意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平静地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佛佛，我好像比你先结婚。”
    “所以你要当我伴娘了。”
    程糯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重复：“你……你要结婚了？？？”
    钟意像是早就预料到程糯的反应，面色淡然，语气和平常的
    一样：“对，半个月之后。”
    “这也太突然了吧……”程糯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定定看她，“和谁结婚啊？怎么没有听你提过。”
    “不太清楚。”钟意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看向程糯坦言道：“是联姻，我爸破产了。”
    闻言程糯心间一滞，张张口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钟家和程家对待小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程糯是程老爷子唯一的孙女，程老爷子极其疼她，什么事情都好一切以程糯的喜好为准。所以说程糯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是她如果坚决不答应，程老爷子绝对不会勉强。
    钟家几个子女明里暗里你争我夺，都盯着钟家当家的位置。
    而钟意是老么的小女儿，哥哥姐姐们多，在钟家便没有多少存在感。因此钟意很独立，想方设法想脱离钟家，年纪轻轻便投身演艺圈。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都已经调节好了。”钟意往后仰，背部陷进沙发，浅浅勾起了唇角，“佛佛你要做的，就是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开开心心的当我的伴娘。”
    程糯看她，轻轻发问：“那你开心吗？”
    “开心啊，我家老头说嫁人之后和钟家可以彻底断掉了。”钟意扬着唇，眼神却冷静冰冷，如同一片死寂的黑湖。
    “糯糯，遇见一个相爱的人不容易。”钟意仰头看程糯，漂亮的面颊染上了怅惘和难过，低声呢喃，“我就不指望了，但是你一定要幸福呐。”
    程糯心头窒了窒，伸手环住钟意的肩膀，紧紧抱住。
    “胡说。”程糯轻轻拍了拍钟意的肩膀，一字一字道，“我们，都要幸福。”
    钟意终究受不住，额头抵在程糯肩上，细声啜泣。
    温热的泪水渗入薄薄的布料，到达肌肤的时候似乎把程糯的心都烧了。
    她没说什么，任凭钟意发泄，憋得久了，就应该宣泄一下。
    钟意的情绪也没失控太久，哭完之后迅速稳定情绪，拿起气垫补妆，说等会儿还要去赶通告，眼睛可不能肿。
    “男人嘛，要不是爱你的，要不是大猪蹄子。”
    “这样想想好像容易接受了。”
    她笑了笑，随后踩着高跟鞋跟经纪人离开了，再抬眼，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睥睨一切的小花钟意。
    只是程糯目送她离去，总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心口处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
    她心事重重回家，到家的时候裴皓已经到了，正在客厅看剧本，衬衫领扣敞开，袖子半挽起，小臂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带着一副细框眼镜，给整个人平添了禁欲清冷的气息。
    听到门间有声音，裴皓抬眼：“回来了？”
    程糯点了点头，抿着唇走到裴皓身侧，坐下。
    裴皓好笑看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便见程糯颤颤伸出手，抱紧了他的腰，额头贴在结实的后背上，阖上眼，像是小憩。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程糯低低应了声，随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和裴皓说了，停顿半晌，又悠悠叹气：“大概，如果不是你，我应该会和钟意一个想法吧。”
    裴皓敛眸：“什么想法？”
    程糯歪着头笑了声：“大概是催眠自己，然后接受联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那就看造化了。”
    “可能遇到一个很好的丈夫，然后相濡以沫。”
    “也可能是走个形式，各自玩各自的。”
    “大概也会是……”
    话还被说完，就被裴皓打断了，他声音清冷：“只有一种可能。”
    “嗯？程糯抬起眼，对上裴皓的视线。
    “糯糯。”裴皓轻轻笑了声，目光温柔，凝着宠溺，“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包括你。”
    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下。
    医院一别后，他想过万一以后找不到那个小姑娘可怎么办，粗略考虑后，决定那就不结婚，心里也没有特别排斥这个想法。
    幸好老天也对他不薄，心仪的小女生，正好是他的未婚妻。
    期间就省了很多步骤了。
    程糯咧嘴一笑，面色一点一点涨红，不好意思了。
    “虽然知道这些话你是哄我的，但是很开心。”程糯双眸弯成两道上弦月，亮亮的，“又是网上翻的？”
    “发自内心的。”裴皓敛了笑，正色道，“我和你是注定的。”
    “可能这样说很煽情，但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了是你，思念渐渐深入骨髓，夜不能寐。”
    “是病，无药可医。”
    “再次相见才忽然明白，有药，是你。”
    程糯失眠了。
    因为裴皓的这话。
    她滚来滚去，多次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
    干脆爬起来看向窗外，看灯影缀成星河，连绵了整座城市。
    她打心眼里相信裴皓的话，但又不明他是凭什么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自诩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啊，惆怅。
    偏偏自己又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但总不能冲去书房问裴皓自己是哪点吸引了他吧……这太羞耻了啊啊啊。
    程糯胡思乱想了好久，直到天开始蒙蒙亮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看见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工作单子，程糯头疼，把这份纠结暂且抛之脑后不去想。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弄清楚的。
    程糯赶到工作室之后立刻开始干活儿，综艺的反响好，连带着工作室的生意也好了不少，原本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在聘到员工之前他们只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等到了晚上，好不容易结束工作了。
    顾贺城一个电话打来，让程糯和他去个饭局，是有关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随后po了一个地址过来，让程糯赶紧过去。
    程糯想了想，应了。
    顾贺城极少让程糯参加饭局，估计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饭局。
    等到了饭店坐定，顾贺城却又一条消息敲过来，说是自己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无法抽身，让程糯和他的助理随机应变。
    程糯被气得没脾气，只能暗暗找机会尿遁。
    然，饭局伊始，众人们便把火炮对准了程糯——
    这是一场私人商业聚会，来人是接下来一个大ip改编电视剧的投资商和总导演，顾贺城也是投资方之一，今日原本打算让程糯的工作室拿下这部戏的造型设计。
    得知程糯来意之后，在座的人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小程可以的，手艺也挺好的！这造型设计让你们做没问题，来！再喝一杯！”谈笑间，不知哪位又向程糯举起了杯。
    而程糯再这之前已经喝了两杯了。
    助理委婉帮程糯挡酒，说是程糯不能喝酒，听了这话老总们便拉下脸了：“这才刚开始了，就说不喝了，这得多扫兴啊。”
    “你想想，这造型做到一半，换人合适吗？”
    坐在席间中央大腹便便的男人笑了笑，再次举杯向程糯
    示意，举手投足都散着不容拒绝的气场。
    “就一杯而已，度数不高的。”
    程糯默，还真是睁眼说瞎话，一杯下肚就觉肚子火辣辣的，更别说是三杯。
    她不经意间对上那个男人的目光，男人眼里飞快掠过恶劣的快感，而后又成了随和，调笑道：“程小姐就别扫兴了，干了这杯，大家都开心。”
    程糯接过酒杯，迟迟未动。
    突然包厢门被推开了，众人的视线看过去，酒意醒了大半，眼神迅速变得老实谄媚。
    “哟，我们的大影帝来了。”
    “稀客稀客啊，请坐。”
    裴皓没有回答，径直走到程糯旁边，从她手上桌上端起一杯酒，看向众人，似笑非笑道：“是要喝酒吗？”

 第35章 醉酒之后

    屋内气氛骤然沉寂下去。
    程糯现在站在裴皓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隐约间,似乎窥出了他的情绪。
    称不上愉快。
    散着气势凌人的寒冽。
    “喝喝酒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吗？”半晌，坐在席间中央的男人短促笑了声,微微眯眼，似乎是醉了，“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喝酒吧。”
    “程小姐也别愣着啊,该你的还是你的,还不敬酒？”
    程糯凝眉。
    她不喜欢这种氛围。
    况且即使要敬酒,也不应该由这种人叫她敬酒。
    思忖片刻,程糯深呼吸,唇角勾出一抹浅薄的笑：“周总——”
    话刚起了头便被打断了,男人把酒杯放在桌上,玻璃间碰撞漾出清脆的声响。
    “程小姐，话就放到这里了。”周总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上程糯的视线，冷声说，“你想拿下单子，就把酒喝了。”
    顾贺城的助理见气氛不对劲，暗骂了一句，忙打圆场：“周总，程小姐的工作室最近小顾总可是重视得很,您看……”
    “我不看，有本事让顾贺城在我面前说去。”周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底玩味更甚，“喝，还是不喝。”
    “周康，”裴皓眼神微沉，声音压了下去，“适可而止。”
    显然面前那人已经醉了，挑衅般挑了挑眉，又道。
    “这饭局上哪里有差不多的，你要是想护着她，那就帮她喝。”
    他放下酒杯，抬眸扫了周围的人一圈，笑着说：“你们说是吧。”
    是个屁。
    众人的面色瞬间变了，心头暗想怎么提醒烂醉的周康面前这人是裴皓，可不是他能够惹上的人，而裴皓话里护犊子的暗示很浓，显然要争程糯到底了。
    之前一起针对程糯，是因为程糯是顾贺城介绍的人，周康被顾贺城放飞机不爽得很，喝多了更是恼怒，就把气散在了无辜的程糯身上。
    喝醉了，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了。
    裴皓端起酒杯，冲着周总点了下头，沉下声，声音短促有力：“一杯是么？”
    “男人嘛肯定不止一杯。”周康轻笑，饶有兴致地看向裴皓，“你要替你的女人喝，那就十杯。”
    旁人脸色变了。
    周康
    的脑子果然不清楚，还真把裴皓当成顾贺城出气了。
    裴皓声音里带着凌人的冷：“十杯？”
    “对。”周康晃着酒杯，笑得张狂，“怎么，还不敢喝了？”
    顿了顿，还没来等到裴皓开口，继续道：“这做男人的，总该要有点责任感，护不住一个，以后还会护不住第二个。”
    助理脸都青了。
    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到顾总耳边，自己可是会被炒鱿鱼的。
    程糯咬紧了下唇，这会儿听懂了周康话里的意思了。
    他在讽刺裴皓没有担当，做事优柔寡断。
    被两杯酒麻木的神经突然开始运作了，程糯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用了力，内心早有一千只草泥马开始崩腾。
    要是钟意在这里，便能看出程糯生气了。
    她懒得很，能得过且过那就得过且过，更是很少动怒，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你别说话了。”
    程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裴皓转身看她，不明这话是对谁说的，正想发问，却见程糯目不斜视越过他径直走到周康面前站定了。
    她举起杯子，笑意渐收：“您看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程糯端起酒杯一口气干了。
    重重地把酒杯放到桌上，一双杏眸亮的惊人，轻笑道：“按着周总的话，这单子是我的了。”
    “希望您说话算话，明天就把合同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不然，周总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程糯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众人都吓了一跳。
    方才程糯虽然抗拒，但也没有发脾气，更不会出言威胁。
    周康愣了愣，随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着：“真没劲，搞得我好像欺负人家小姑娘一样……”
    “你没有吗？”裴皓已经走到周康面前，闻言冷冷道。
    周康怔了怔，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十杯，你说的。”
    裴皓拿起桌上的红酒瓶，举到周康的头顶上，瓶身翻转，液体瞬间从开口涌出，由发顶淋到脸颊，再到衬衫上。
    “艹你的顾贺城，是和老子过不去吧！”周康顿时暴怒，从座位上跳起来。
    “你看清楚我是谁。”
    这句话凉飕飕的，冻得周康回了神，定睛一看。
    “裴皓！？啊——我刚刚喝多了把你当成别人了，哎你别走啊！”
    周康追到门口便不追了，祸事已酿，他也不敢追出去招惹现在的裴皓，重重叹了声，暗骂喝酒误事。
    众人干瞪眼，还有人不再状态：“刚刚发生什么了？不是说要灌醉程小姐吗？”
    周康瞪了那人一眼：“你闭嘴！滚！”
    程糯走出包间之后，酒意慢慢上来了，视线愈发昏沉，便连呼吸都是虚的。
    扶着墙缓慢挪到女厕洗了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精神了些，但是脑子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十分不舒服，勉强撑着眼皮子敲了条信息发给裴皓，告诉地点。
    随后出了女厕在门口站定，视线落在斑驳的的墙面上，定定发呆。
    呆了一会儿，才见到裴皓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口。
    等到裴皓走近了，程糯紧张兮兮地握住了他的袖子，眼睛亮亮的：“他没有为难你吧？”
    裴皓好笑看她：“谁为难我？”
    “就刚刚那个人啊，好气啊居然这么说你。”程糯忿忿，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拉着裴皓的手想要回包间理论，“不行，要回去说清楚。”
    裴皓没有听见程糯说什么，视线下移，落在被圈住的手腕上，程糯用了力，拉着他往包间放下走，未料拉不动，转头凑近她：“裴皓？”
    程糯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混杂着酒气，袭向裴皓鼻尖，被握住的皮肤慢慢变得滚烫，而手臂的主人黑眼亮晶晶的，略带薄怒，定定看着他。
    有点可爱。
    可爱到让人想要犯罪。
    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面色闪过几分不自然，眼眸微闪。
    “没事，我已经解决了。”他反握住她的手，软下声，“我们回家。”
    程糯眨眨眼，却不想走了。
    红酒的后劲上了脑，周公敲门敲得也越来越勤快，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眶和耳尖软软的晕着红，半晌，憋了句：“走不动了。”
    “……”裴皓沉默片刻，才道，“那我背你？”
    闻言程糯莞尔，正想摇头说个笑什么的。
    面前男人却已背过身，稳稳蹲下去，光影之下侧颜线条流畅精致。
    宽厚的背有一阵致命的吸引力。
    “你说真的？”程糯心里咯吱一下。
    “上来。”裴皓没回头，只收紧了两人相握的手。
    噢。
    程糯脑子一热，手搭在裴皓肩上了，指尖微微颤抖。
    此时差不多晚上九点。
    食客们正好从饭店走出，程糯和裴皓从饭店走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周康一行人。
    裴皓和程糯走后，饭局吃什么都不是味了，周康心里烦，干脆早早的结束了饭局，将一群人赶了去。
    望向越走越远的两个人，他愕然，颤着声问：“他们两个……认识的？”
    顾贺城的助理晲了周康一眼，皮笑肉不笑：“何止认识，周总与裴影帝是好友，应该知道影帝有个未婚妻吧。”
    “是她！？”周康倒吸一口凉气。
    ……
    夜风渐凉，程糯的手心却不由自主地渗着汗。
    两人距离很近，她甚至能够听到裴皓呼吸的时候胸腔震动。
    这说明，裴皓一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快到没边了。
    “裴、裴皓。”程糯着实管不住自己的心跳声，磕磕巴巴唤了声，嗓子压得低，“你走慢点好不好？”
    裴皓的脚步顿了顿，侧眸觑她：“脑子晕吗？”
    “没有。”
    下一秒，程糯稍用力，脑袋搁在裴皓的后脖颈上，心脏紧紧贴着紧实的后背。
    这个姿势，比刚才还要再近一些。
    “我的心跳太快了。”程糯脑袋埋着，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见你的能催眠我的心跳，就慢下来了。”
    话虽这样说。
    程糯顶着张大红脸，只觉心脏变成了奔腾的小鹿，就快要越过心窝奔出来了。
    上了车，程糯歪着头看了会儿窗外，就睡着了。
    她的酒量并不好，好在没有耍酒疯的习惯，喝醉了之后会变得很嗜睡，睡上一觉就神清气爽，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但这次程糯睡得并不安稳。
    裴皓看程糯反反复复地翻身，小脸紧紧皱着，正思忖要不要叫她起来，程糯忽然睁开了眼，定定看他，眸底带着凶狠。
    “糯糯——”
    话还没说完，程糯凑上来，冲着裴皓下巴就是一口。
    “让你们欺负我家男人。”
    程糯梦里还在回拨刚才的场景，忽然之间场景从饭店变成了森林，周康等人都变成了豺狼猛虎，叫嚣着要把她和裴皓吃掉。
    兔子急起来也会咬人，见豺狼来了，程糯急了。
    上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裴皓稍惊，垂下眼。
    程糯说完后吧唧嘴，重新阖上眼。
    转了个身，继续陷入沉浓的梦中。
    裴皓勾勾唇，伸手环在了她的腰间。
    程糯略觉不自在，晃了晃身子，但没有推开他。
    沙发陷了下去，反而身体重量不由自主地往裴皓身上靠了去。
    真乖。
    接下来程糯没有再醒来了，到了停车场，依旧睡得很香。
    裴皓俯身把她抱起，一步一步走回家。
    电梯上行，程糯突然嘤咛了声，下一秒，抬手勾住了他的肩膀，脸自发的往胸膛钻了钻，正巧一抹浑圆抵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润绵绵的触感无比清晰，散着撩人的气息。
    裴皓眼皮一跳。
    默念心经。
    踹开家门，径直走进卧室，把人放在床上，被子盖好。
    他抬起身来，亲了亲她的唇。
    浅尝辄止。
    正欲离开，身下那人忽然扯住了他的尾指，嘤咛了声。
    “别走。”

 第36章 我想要你

    “不许走。”
    程糯手肘撑着床坐直身子,仰头看他,眼里完全看不出醉意,反倒是亮的惊人，晕着令人心痒的红。
    “你偷偷亲我。”她忽然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上。
    唇色嫣红,微微启着，有种旖旎的艳丽。
    “嗯，然后呢？”
    裴皓低眼，大大方方承认了。
    程糯轻轻晃了下脑袋,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裴皓提出的问题,好半晌,她抬指压在唇瓣上。
    停了一秒,毫无征兆地指腹落在了他的唇瓣上,有点儿烫。
    裴皓稍怔,唇瓣传来的柔软触感和浅浅酒气，带过令人心悸的触痒,于是他抓住了她的手，低缓问：“什么意思？”
    程糯无意识舔了下唇角，盘膝坐在床上，苦恼道：“有来一定要有往，你偷亲我，按理说我要亲回去才对。”
    顿了顿，她懒洋洋侧了脑袋：“可是我不想亲你。”
    裴皓就笑了：“那你想做什么？”
    程糯摇了摇头,缩回手揉搓涨红的脸颊，突然动作停住了，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犹豫了一下，一字一字道：“我想要你。”
    裴皓一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想要你。”程糯长睫垂下，颤了颤又抬起眼，语气很认真，“想要一个叫裴皓的男人。”
    程糯一直认为她酒品很好，喝醉酒不发酒疯只会睡觉。
    然，其实不是的。
    睡觉，是喝醉的第一层次。
    三杯红酒下肚，程糯的醉酒，直接越过第一层次到了第二层了。
    更让人心悸的是，程糯喝完酒并不上脸，除却身上萦绕着的酒气，有那么一瞬间裴皓还以为她没有醉。
    裴皓“嗯”了一声，顺着她的话慢悠悠说着：“要他干什么？”
    “摸腹肌！”程糯歪着头，爪子圈住裴皓的腰，面颊隔着衬衫蹭了蹭，硬邦邦的，“应该很好摸。”
    果然是醉糊涂了，他还往那方面去想了。
    裴皓叹了声，压下那两只狼爪：“太晚了。明天再摸好不好，现在好好睡觉。”
    “不好。”程糯的黑眸里蒙了一层雾，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语调里像是多了分控诉，“哪有亲完就跑的，不给摸就是渣男。”
    “……”
    裴皓胸腔微动：“那你答应我，等会儿喝个解酒汤然后睡觉。”
    “嗯！你快脱！”
    程糯的脑子钝钝的，只是话一出口便觉后悔了，偏偏此时的脑子不足以支撑她考虑为什么后悔。
    等她反应过来，裴皓已经开始解衬衫领扣的扣子了。
    程糯忽然变得很口渴，视线落在裴皓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心跳怦然加快。
    上次惊鸿一瞥后，便对这具躯壳念念不忘。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程糯状了壮胆子，红着眼看他：“等会儿……摆几个pose可以吗……有点儿……”想看。
    裴皓眼神闪烁，幽深漆黑的眸子映出程糯的小脸。
    “可以。”裴皓垂眸，手间的动作停了，坐在程糯边上平静道，“你要帮我解扣子吗，近距离观看。”
    尾音压得很低：“只容你这一次。”
    “……”程糯颤悠悠伸出手，指腹碰到冰凉的金属扣，迅速把手收了回去，脸红红的，“还是下一次吧。”
    无福消受这腹肌。
    程糯阖了阖眼，却不死心发问：“可以留到下一次吗？”
    裴皓挑眉：“你说呢。”
    ……她觉得不行。
    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有贼心没贼胆！！！慌乱间，胳膊肘子撞到了床头桌，桌上正好放了一个没拧紧盖子的瓶子，正好落在床上，盖子滚落，水倾泻而下，打湿了程糯身上大半的衣服。
    “哎，不用下一次。”程糯舔了舔唇角，眼睫弯着，“我有办法。”
    她跳下床，蹬蹬蹬跑到衣柜旁翻出两套浴袍，丢了一套给裴皓，振振有词：“等会儿我们去浴室，浴室有隔帘，关上灯，我感受感受就好。”
    隔着帘子正好隔了她化身为狼的念头。
    “……”
    裴皓没说话。
    室内一片沉寂。
    程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更是忐忑，抬眼怯怯看他：“不可以吗？”
    裴皓手里还捏着瓶子，有点哑然。
    沉默片刻，他无奈地点点头：“可以吧。”
    暗念明早一定要把家里的酒给藏起来，也一定要好好收拾周康。
    得了应允，程糯雀跃地跳起来，抱着浴室飞快地跑进浴室，拉上拉帘，冲着
    外面喊：“皓皓，你进来了吗？”
    没人应。
    “皓——皓——”
    程糯刻意拖长了尾音。
    拉帘隔绝了视线，唯有卧室疏淡的灯光泻进来，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由远至近。
    “啪”的一声，卧室的灯被关上，视线转为黑暗。
    程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在虚空中挥舞，念着：“在哪里啊？”
    “这里。”
    倏然手掌被握住，按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程糯的脸更红了。
    指尖无意识往下，在裴皓的肌肉纹理上游走，禁不住感慨：“手感真好。”
    黑暗之中，更能感受到对面那男人的身材。
    程糯忽然想到裴皓每每穿西装出席发布会总会引来无数人的尖叫，许多男星想学他的穿着，但穿出来的感觉总会是不伦不类的，学不出裴皓的那种气质。
    “真的很棒。”程糯勾着唇低低笑了，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脑袋里有些细碎的想法掠过，有个单子她卡了很久都没有头绪，这会儿像是有点眉目了。
    裴皓阖着眼忍受程糯的手在那儿作案，声音压着某种沉浓的情绪，低低应了声：“好了？”
    里头那人没做声。
    半晌，有打开水龙头的声音，是程糯往浴缸放水，可能准备洗澡。
    黑暗里，这种声音显得格外的明晰。
    “糯糯？”裴皓喉结滚了滚，试探性唤了声。
    “在洗澡。”程糯瓮声瓮气回了句，摸完想要的心满意足了，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黏乎乎的，还带着些酒气，既然都在浴室了，干脆洗个澡吧。
    说话间，浴缸的水已经放满。
    程糯褪了浴袍，坐进浴缸里。
    隔着薄薄一层拉帘，水流被肌肤拨动的声音，夹带着些许的雾气，传至裴皓的耳朵里，不自觉的就勾勒出一幅姣好的画卷。
    看不见，却能想象。
    裴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又顾忌着程糯醉了酒，意识都不清楚，要是不看着点在浴室摔了。
    不能出去，要在这站着。
    ……
    但越听，就越躁。
    等了十几分钟，里头的水声停了，有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
    程糯拉开浴室拉帘，赤着脚，脚底不知踩到了什么滑滑的东西，重心不稳，往前摔去——
    稳稳地摔进了某人的怀里。
    某人的手掌还正好碰着她的胸。
    “果然。”
    裴皓溢出很轻的一声叹息，愈发的烦躁。
    底下曲线柔软，和他想象得一样。
    想……继续深入。
    指腹正好抵在程糯的浴袍胸口，久久未动。
    “不行。”
    最终还是被理智战胜了。
    他牵着她回房，确定她睡着之后才离开了主卧。
    回到书房，燥热却怎么都压不下去，更别提入睡了。
    一阖眼，便是那份旖旎。
    不行。
    怎么能够趁着糯糯醉酒的时候想这个呢。
    裴皓捏着手机，沉吟数秒。
    最后打开了音乐app。
    下了首《心经》降噪。
    第二天。
    程糯起来，脑袋钝钝的痛。
    揉着太阳穴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只记得自己一口干了那杯红酒后就去厕所旁边蹲着了，不久之后裴皓过来接自己，然后回了家。
    然后睡了很舒服的一觉。
    她低头看向衣服，已经换上睡衣了。
    满意地笑了笑，看来昨天自己也没有醉得很厉害，还会去换衣服。
    洗漱完之后程糯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走出卧室。
    裴皓已经在饭桌上坐着了，抬眼对上程糯的视线。
    哼着的歌戛然而止。
    程糯惊诧，在裴皓身侧坐下，凑了脸上去细细观察：“你昨天是没睡觉吗？怎么黑眼圈这么大？”
    “……”
    裴皓低晲她，没说话。
    程糯眉头皱得更紧，隐约感觉裴皓周遭的气场更低了些。
    莫非，自己说错话了？
    “噢，你是刚赶了夜戏回来吗？早点休息啊。”视线下移，见裴皓穿着正式，程糯想了想，又说，“拍戏真不容易，等这段日子的工作告一段落，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裴皓皮笑肉不笑：“程糯，你都忘了吗？”
    “啊！？”程糯咂舌，裴皓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于是吓了一跳，但又不明所
    以，“我忘了什么？”
    闻言，裴皓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尽数和程糯说了。
    越听，程糯的眉头皱得越紧，心里不敢相信，但瞅见裴皓的面色又不敢说自己不信，斟酌着：“没……没那么夸张吧？”
    为了增加底气，又补了一句：“我酒品很好的。”
    裴皓：“好到要摸腹肌？”
    “……有可能。”
    程糯侧了下脑袋，这话的确像她能说出来的话。
    裴皓的丹凤眼微眯着，似笑非笑晲她。
    程糯讪讪笑，忙打圆场：“现在醒了就好，以后不喝酒就是了，你今天有通告吗？”
    裴皓把温好的牛奶放到她面前：“下午有，你等会儿去工作室——昨天周康说的顾贺城是什么回事？”
    “他啊。”程糯小口啜着牛奶，从投资工作室开始，慢悠悠讲着顾贺城的事情。
    讲完，牛奶也喝完了。
    程糯起身走到裴皓身侧，一边收拾碗筷一脸无辜道：“说真的，我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人说我酒品差的，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裴皓抬臂，揽住程糯的腰身，用力一带。
    程糯只来得及放下碗筷，天旋地转间，人便被压在墙上了。
    眼前是裴皓放大的脸。
    裴皓勾了勾唇，笑容清浅：“在你醉的时候，我不会动你。”
    程糯心头一滞。
    “你现在醒着，这就难说了。”

 第37章 不必克制

    说完,裴皓低低笑了声,气音听起来带了点挪揄。
    程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反问：“什么难说了？”
    “难说能不能控制住我自己。”
    两人的距离此时不过十厘米，便是气息也是萦绕着的。
    这些总总加起来便像是萦绕着某种暧昧的讯息。
    裴皓说得倒是很自然,面色神情都没有变化。程糯听着，被握住的手腕不自觉开始发烫，热度往脸上，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白日宣/淫？？”
    话声落,周围安静了。
    半晌,裴皓点了点头,面色很淡定,松了手捏了程糯的脸颊,回身抱起碗筷走去厨房。
    程糯讪讪咬住唇,见他动作，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角。
    裴皓的步子停住了,转身觑她，碗间勺子碰撞荡出清脆的响声。
    程糯犹豫了一会儿，迅速瞥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疏淡的光线下，程糯的长睫像是两把小扇子，打下细细密密的阴影，一下一下的颤着,几分勾人。
    “其实可以的。”程糯的指甲轻轻滑着指腹，声若蚊蝇。
    “嗯？”
    裴皓的目光敛住，定定看着她。
    程糯松开蹂/躏许久的指腹，小声解释：“我听说男人憋久了会难受，所以……”
    她说不下去了。
    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破裂。
    艰难把话说完:“你没必要太克制，伤、伤身……”
    某次和钟意唠嗑的时候不经意谈到这个问题，听闻他们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之后钟意惊讶了一会儿，直言会把人憋坏的，然后就没有性福美满的生活了。
    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钟意还特地给程糯翻出了很多相关例子，看得程糯毛骨悚然。
    平时想不起来，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
    裴皓喉结轻微滚动，分明感觉到心跳骤然加快，一下一下分外明晰。
    两人距离近，程糯盯着他，清晰的能看清他瞳孔里有她的影子。
    小小的，怯怯的。
    裴皓握紧手中的碗，启唇停顿半晌，才溢出一句轻轻的话:“我去洗碗。”
    程糯没想到裴皓会是这样一个反应，缩了缩身子，垂着头应了声。
    厨房
    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程糯蜷着身子在沙发上发呆，脑海不断回放刚刚那一幕，如同走马灯般。
    啊啊啊啊啊。
    她说的都是些啥啊。
    双颊燥热，程糯双手捧脸，意图降低面上热度，可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还更烫了。
    裴皓把程糯的小表情收进眼底，禁不住笑了声，沥干手人走过去，“糯糯。”
    程糯应声抬头，上半身微微向前凑了凑，仰着脑袋对上裴皓含笑的眼，认真道:“你说，我听着呢。”
    裴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她的唇瓣，很快蜷着回收。
    唇瓣触上冰凉，程糯缓慢眨了眨眼，舌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瓣。
    眼神懵懵懂懂的，又带着较真，静静等着裴皓接下来的话。
    裴皓屏息，突然觉得自己的念头很禽兽。
    说不想是假的。
    很想很想。
    他倾下身，缓慢碰上面前那人的唇瓣。
    下一秒，程糯被压在沙发上，脑袋下垫着裴皓的手，空出来的手捞起沙发上软被，软被把两个人的头罩住了。
    视线突然变暗，程糯略显不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裴皓的吻堵了回去。
    掌心相贴，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熟悉的清冽气息贴附过来，逐步入侵，下唇被缓慢磨吮，末了干脆利落抵开双唇。
    逐步深入这个吻。
    程糯这个时候看不清裴皓的神情，手指不经意间在他衬衫上划过，脸红红的，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回应了一下。
    “……”
    引来对方更激烈的掠夺。
    程糯的脸泛着烫，一吻结束，程糯磕磕巴巴道：“别、别在这里……”
    “到卧室去……”程糯内心深处纠成一团，直接表现在话也说得不利索，“这里……太刺激了……”
    强烈的羞耻感和未安定感，程糯艰难地抓住了软被，捂住半张脸。
    裴皓敛神一笑，轻轻拉开被子，钳住她的手，牵过去搭在肩膀后侧，低头再次亲上去。
    程糯心跳愈发的快，神思恍惚间，忽然感觉身子一轻，再看整个人被抱起来了。
    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窗帘没拉开，光线更暗，碰到凉凉的被子，程糯手臂起了鸡皮疙瘩，手肘撑着想起来。
    裴皓没懂，掐着她的腰把人扣住，身子一侧，把人直接按在了被子上，长腿压着程糯的睡裙，气息高低起伏，灼人得很。
    声音却很平缓，带着点儿躁:“可以吗？”
    都这样了还问这个干嘛。
    程糯的脸红成了虾球，也不管裴皓能不能看见，在黑暗之中很轻很轻的应了声。
    裴皓低低笑了笑，指腹顺着探进睡衣顺着肩膀一路下滑，柔软的指腹与皮肤摩擦，异样的酥麻。
    程糯咬着唇，没敢出声。
    指腹在腰窝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向下，指尖落在蕾丝边缘的面料布。
    隔着一层面料，轻轻按了按。
    有湿意浮上来。
    程糯倒吸一口气，身体弓着，更加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了。
    殊不知这样正好把腿夹着了，裴皓的手还在那儿，灼着腿心。
    程糯咬着唇，愈发的不安，茫茫然的在黑暗中寻找裴皓。
    身前一凉，衣扣被一颗一颗咬开。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程糯抱紧了身前的人，心跳快得近几窒息。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冷不丁的枕头后面传来震动和铃声的声音，强势宣称手机的存在。
    忽然就清醒了。
    “电话……”
    裴皓默了一会儿，抽离了手。
    程糯不大好意思的说了句等会儿，伸出手抓过手机，按下接通键。
    是徐然来的电话，说的是工作室的事情，并问程糯今天还去不去工作室。
    第一期综艺录制过后，程糯都按时去工作室，今天不见人还没有消息的，还是第一次。
    程糯瞥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了。
    她把手机放进被子里捂着，压下声问裴皓:“你还要多久，快一点？”
    “……”
    “人才。”
    “佛佛，你绝对是个人才。”
    几天之后程糯陪钟意去试婚纱，钟意听到程糯重述那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让一个男人？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你确定？”
    程糯一脸无辜:“我看都十一点了，快点然后还能去一趟工作室啊。”
    “……你不是老板吗，你
    就不能翘班一天吗？”钟意嘴角轻搐。
    “好问题。”程糯一脸正气，低声解释，“那时候没有想到。”
    钟意瞅着程糯这样瞬间没了脾气，把伴娘裙丢给她。
    程糯讪讪笑了声，心里没底得很，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反正她的话音落后，裴皓沉默了很久。
    暗淡的光线下程糯看不清裴皓的神情，若有似无听到一声长叹。
    裴皓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淡淡道:“她等会儿就过去。”
    随即，不管徐然的惊诧声把电话挂了。
    大手一伸，把程糯捞到了怀里，将她胸前敞开的衣服拢起。
    她眨眨眼，嗫嚅着启唇。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裴皓圈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到耳侧，声音压得沉:“一会儿就好。”
    “……”
    “我突然觉得裴皓当你未婚夫，真的很艰难。”钟意感慨着，看向镜中穿着新娘服的自己，笑意消失了一瞬，又重新扬起，“任重而道远啊。”
    “哪有。”程糯木着脸，语调一平到底，“我后来回抱了，还……”
    程糯后半句的声音比较小，钟意没有听清:“什么？”
    “还蹭了蹭。”
    “然后呢？”
    “他立刻松开我上厕所去了。”
    “………………”
    钟意顿时没话说，大手一指，把程糯发配去更衣间换伴娘服。
    程糯的伴娘服是半裙，藕粉色，露背设计，裙摆正好到膝盖位置。
    她刚刚换好，便听见婚纱店员工在外面敲门，“程小姐，您换好了吗？”
    程糯应了一声，捏着裙角走了出去。
    穿上和伴娘服相配的高跟鞋，程糯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怎么看都说不出是一种怎么的怪法。
    环顾四周没找到钟意，侧眸问店员，得知她去婚纱店大堂了，便踹掉高跟鞋踩了双拖鞋走出去。
    钟意背对着程糯，正和一个男人说话，表情不算愉快，情绪略激动。
    男人始终低头看着钟意，从程糯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利落成熟的面部线条。
    以及玩世不恭的唇角弧度。
    男人散发的气质
    很复杂，说是纨绔二世祖，却有种利落较真感在那儿。
    程糯蹙眉，走过去。
    男人比钟意先看到程糯，饶有兴致的视线落在程糯身上，垂了垂睫，打断了钟意的话，“这就是你的伴娘？”
    钟意这才回头看到程糯，唇角扯起一抹笑容。
    拉过程糯的手，开始公式化介绍。
    “沈远肆，我未婚夫。”
    “程糯，我最好的朋友。”
    沈远肆唇角轻勾，没波澜的声音响起:“程小姐，久仰大名。”
    这话说得，程糯皱起了眉。
    听着钟意的意思是今天才相互介绍的，怎么就久仰大名了。
    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她旁边。
    声音藏了着不满意:“裙子太短了。”

 第38章 名正言顺

    “这个应该不算很短吧。”闻言程糯低着眼看裙子,裙子刚好到膝盖处,面上还缀着一层粉纱。
    “别低头。”程糯刚俯下身,裴皓就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走到她的面前站定，把外套披在程糯身上,“容易走光。”
    说话间，颀长清俊的身影站在程糯的前面，挡住了沈远肆饶有兴致打探的眼神。
    哟，这么护着。
    沈远肆勾了勾唇,笑容愈发玩味。
    裴家和沈家是世交,裴皓和沈远肆更是从小认识到大的兄弟,此番沈老爷子勒令沈远肆娶钟家老四的小女儿,让沈远肆要找伴郎,沈远肆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裴皓。
    裴皓想到自家的小未婚妻还不怎么想答应,今天是硬扯才把他扯到婚纱店。
    没想到,居然见到了兄弟的小未婚妻。
    有趣。
    着实有趣。
    程糯没看到沈远肆深沉的目光，只是顺着裴皓指的地方看去,哎了一声。
    “我觉得还行？”
    虽然是露肩设计，但是到时候都会加个小外套，稍加注意就不会走光。
    “我觉得不好。”裴皓的声音沉，有种不容反驳的力度在那儿。
    她抬眼看裴皓，斟酌着要说点什么，偏偏对上那双黑沉的眸子。
    莫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瞬间转了话。
    “小意，你看……”
    钟意觑着两人,冲钟意勾了勾手：“佛佛，你过来。”
    程糯应了声，走过去，以为钟意要商量改裙子的事情，“你说。”
    钟意凑到程糯耳侧，压低声音。
    “汪汪汪。”
    程糯：？？？
    钟意面上还是笑着的，声音从喉间低低溢出，若有似无地三分惊羡，“你们之间，有粉红色泡泡哟。”
    程糯一噎，顿时没声了，瞄了眼裴皓，裴皓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神色柔和。
    心跳又变快了。
    “嗯，现在变成大红色了。”钟意贼兮兮补了句。
    程糯默了片刻，想不到说点什么，轻轻咳了声，斟酌词句：“钟狗子，乖。”
    说完，迅速跑到裴皓身后，躲好。
    “佛佛，厉害了喔！”钟意冷声笑了笑，“你
    躲着就有用吗？嗯？”
    刚抬步，手腕就被握住了。
    沈远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钟意身后了，桃花眼上扬，“我倒觉得太太的裙子太长了。”
    说话间，手指下移，顺着婚纱弧度提起裙子，嗓音压得更低了，“这里……短一点，能看到大长腿就更好了。”
    钟意面无表情，径直一爪子拍下去，“沈少，醒醒。”
    “这是沈少母亲钦点的设计师设计的，沈少想怎么改还请问问您母亲。”
    沈远肆自诩倜傥洒脱哪里受过女人这样的对待，顿时脱下温文尔雅的伪装，勾起钟意的下颌，“沈太太，你很高冷啊。”
    钟意微眯眼，笑意骤冷：“沈少，彼此彼此。”
    “……”
    程糯见两人突然你一句我一句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劝架，腰间一紧，人被裴皓带走了。
    被带进试衣间里。
    裴皓转身落了锁，门外的喧嚣尽数被隔断。
    程糯低头看了眼裙摆，又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个圈，开口说:“其实还好啦，现在想改也改不了，真的不好看吗。”
    说完，她看向裴皓，眸底有希望能够得到夸奖的期许。
    目光巴巴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宽敞的试衣间光线明亮，便连面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视线下移，便落在那红润的软唇上。
    裴皓看得心机一梗。
    “你穿什么都好看。”裴皓捏了捏眉心，把程糯牵过去，暂时抛弃裙摆是不是太短的问题，淡淡道，“糯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哇。”
    程糯愣了愣，手背覆上裴皓的额头，停了一会儿，嘀咕着，“也没发烧啊。”
    饶是拍马屁的都没有裴皓说得那么好听，程糯一阵心虚，顺势把茶几上的糖果连着糖果罐递给裴皓面前，小心措辞：“你要不要吃颗糖？”
    说完讨好的问了句，是不是他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她不会生气的。
    裴皓接过糖果罐又放在桌上，语气正经:“太好看了，要亲亲。”
    程糯:？？？
    偏生裴皓好看的面孔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还有点萌。
    她的大脑瞬间短路了，懵了一会儿憋红了脸使劲摇头，“不行，这里是婚纱店，随时有人会进来
    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裴皓低晲着程糯，声音低沉且染了磁性，带了些笑意，“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不是糊你，也没有发烧。”
    裴皓此刻的声音低沉，带着勾人的意味。
    “更何况很快的我们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到那个时候会有更加亲昵的关系。”顿了顿，裴皓斟酌着补了句，“你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些，可以撒撒娇发个小脾气，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可是，好撩啊。”程糯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小。
    “嗯？”裴皓没听清。
    程糯抬眼和裴皓对视，心跳怦然加快起来，脑子一热凑到他耳侧迅速说，“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真的超喜欢喜欢你的。”
    渐渐沉溺在这种无形的温柔里，再也无法逃脱。
    程糯的耳朵发热，戳着手指弱弱问了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感觉没有接触过吧。”
    她大学之后就没有回过程家，也不知道有个婚约，第一次见面。
    还睡了一路。
    程糯突生念头:“是不是我睡相太好了？？”
    说完，程糯不由得回忆起初见的情景，那时候应该没有流口水吧，她睡相还是挺好的，也没有起床气。
    看着她面上表情瞬息万变的裴皓压了笑:“还要早一点。”
    “……”程糯蹙眉，正想问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软下声，“我们之前——”
    话说到一半，程糯被裴皓拉过手，跟着跌进了茶几边的沙发椅子上，大掌抚压上后颈，唇被堵住。
    低低添了句：“名正言顺的。”
    五分钟后，被亲的脑袋迷迷糊糊的程糯完全忘了自己在问什么。
    只记得裴皓名正言顺的后面，还补了两个字。
    ——偷情。
    钟意的婚礼定在七天之后。
    虽然婚礼决定得很匆忙，但是在两家的操持下，还算很顺利。
    钟意更是淡定得不得了，忙里还能抽出时间去电视台录了两期访谈。
    程糯期间无数次想八卦钟意，阴差阳错，每次都没有逮到人。
    末了，她只能幽幽叹口气，自己幸好没有去当狗仔，不然早就饿死了。
    这几天过得很安然，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忙起来程糯也无暇想太多。
    上
    次饭局不欢而散，程糯想着事情就此打住，也懒得和那些人计较了。
    没想到周康不仅仅拿着合约兑现了承诺，还带着一行人，拿着大包小包，前来工作室找程糯。
    周康面上挂着巴结讨好的笑容，让程糯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记恨当时的事情，是他喝得太多了。
    程糯本就不是一个计较的人，但见对方这样，那干脆谈起了单子的合约，乘势把价格抬高了。
    周康自然是顺着程糯给的台阶下，再三请求程糯替他说点好话。
    因为饭局一事，裴皓撤掉了与他公司的所有合作，周康的公司本就与裴皓的投资合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合作撤掉，表示让他的公司少了半条命，元气大伤。
    程糯一直没说话，只谈自己合约的事情，直到谈完了才粲然一笑，丢出一句:“这事你要和裴皓说，我说了是没用的。”
    ..哼唧。
    她的脾气虽然好。
    但是还是有脾气的好嘛。
    这才过了几天就以为她忘了面前这人还嚣张的让裴皓喝十杯酒了嘛。
    哼唧，生气。
    程糯满意地看着周康的表情由红转绿，再由绿转僵。
    啊，神清气爽。
    让你那时候逼我家皓皓喝酒。
    正好手中的活做完了，程糯看了一眼时间，也是裴皓收工的时间，思虑着去找裴皓算是给个惊喜。
    周康不死心，一路追着程糯下了电梯，出了大楼。
    与过来查班的顾贺城撞上了。
    顾贺城和周康一直不对盘，程糯言简意赅的讲了饭局上的事，顾贺城立刻皱眉。
    “我说周总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就别走了。”
    顾贺城晲着周康，语调顿时低了八度。
    周康头疼:“我……”
    趁着两人僵持，程糯迅速开溜，打车到了裴皓的个人工作室附近。
    在一家能够看到大门口的奶茶店坐下了。
    程糯并没有和裴皓说，点了一杯奶茶后窝在角落里懒悠悠的看剧。
    奶茶店里没有多少人，播着舒坦的轻音乐，程糯所坐的位置面前摆了绿植，私密性很强。
    刷着刷微博突然弹出一条热搜。
    【影帝裴皓出现在机场，是为接佳人飞机！？】
    还有一两张模糊的图。
    图上的人是裴皓没错，身侧女人身材高挑，带着大框墨镜。
    程糯目光呆了呆，各式各样的情绪开始发酵。
    突然奶茶店门上的小铜铃清脆的响了声。
    随即是收银姑的话:“裴先生，您要的包间已经备好了。您与这位小姐这边请。”
    闻声程糯抬头。
    隔着绿植，模糊间看着裴皓的侧脸一闪而过。
    他身后还站了个人。
    长腿，大框眼镜，妖娆的红唇。
    高跟鞋踩在奶茶店的木板上，咔嗒咔嗒。
    哟。
    这和照片吻合了。

 第39章 你轻一点

    透过绿植间隙,程糯看着两人上了楼,拐身转进包间。
    正巧看到女人拿下大框眼镜,浅笑着不知道在说点什么，程糯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容貌极佳,一双眼生得大而媚，极具神/韵。
    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在哪部电视剧里见过的明星。
    裴皓和女人的身影消失之后，程糯在座位上呆了一阵,猛然站起来。
    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拎起账单去前台买单,捞起包包转身就走,神情淡漠的就连店员问她奶茶还要不要都没有听见。
    心里酸溜溜的。
    方才怼周康积蓄下来的快感,在此刻突然变淡了,原本还斟酌着该怎么和裴皓说周康的事情才能说得欢快些,看来现在没必要了。
    一点必要都没有了。
    程糯慢悠悠地走着,心想着要去哪里。
    回家吧，等会又会见到裴皓。
    公司吧,还有两尊大神没走。
    包里的手机骤然震动，程糯慢悠悠挪到街边的长凳上坐下，不急不缓地拿出手机，见是钟意，摁下接听键，有力无气的：“喂……”
    “哎哟佛佛，你病了吗？”
    钟意那里吵嚷嚷的,杂音很大，震得程糯耳膜开始痛了，下意识挪远了手机应声：“没有，只是看到了头条再现。”
    说完，鼻子好像开始发酸了。
    “头条再现，你家影帝？”钟意像是走到了角落里，那边的吵杂声低了些，停顿几秒，对方问，“然后呢，你该不会跑了吧。”
    “……”程糯双膝屈着，闻言默默把脸埋进包里，心里泛着酸意睁眼说瞎话，“没有，我踩着对恨天高上去了抓奸了。”
    “抓奸啊！”热衷听戏的钟大小姐搓了搓手，声音兴奋重复了遍，继续追问，“然后呢？抓住了吗？”
    程糯揉了揉脸，面无表情：“我等会再告诉你。”
    说完，就把电话掐了。
    她站起来，径直走进面前的高跟鞋店，快速扫了一圈，挑了对看起来气势就很足的高跟鞋穿上，再去厕所补了个妆。
    从店里出来，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
    气昂昂，雄赳赳，像是下一刻需要上场打仗都不是问题。
    程糯进门之前百度了一波抓奸十大方法，心里暗暗记了几个，深
    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奶茶店。
    店员正巧在收拾她那桌的奶茶，扬了扬程糯还没喝几口的奶茶问她还要不要。
    程糯摇了摇头，随便编了一个上厕所的理由，便上了二楼。
    裴皓和女人的包间正好在厕所旁边。
    门半掩着，程糯顺着缝隙看过去，包间里只有那个女人，裴皓已经不在了。
    可能是去厕所了。
    可能是程糯在包间门口停留的时间过长，女人突然抬眼看向门边，两人的视线恰好撞上了。
    程糯怔愣，女人近看更为惊艳。
    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但是记不清了。
    反复想了想，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女人勾着唇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红唇轻启，笃然道：“你是程糯。”
    语调平缓，丝毫没有对程糯的出现表示任何的意外，更甚，像是早就认识程糯了。
    “过来坐坐吧。”
    程糯指甲扣进肉里，钝钝的疼痛让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回来了些，她微微眯眼，踩着恨天高昂着头走进去了，噙着抹散漫的笑容，眼神清淡却锐利。
    心里已然腾起各种小剧场。
    这可咋整啊？她还没说话呢，对方倒是找起她了。
    哟。
    厉害了。
    女人像是没有察觉程糯的心思，浅笑着打招呼：“程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还漂亮一点。”
    程糯眨眨眼：“嗯，所以呢。”
    女人扑哧一笑。
    张扬的眼神里带着些溺宠和赞许：“不错，还很有趣。”
    程糯皮笑肉不笑的，藏在桌子下的手指绞着，面色平静：“这位小姐也比我在照片中看得好看些。”
    “照片？”女人微微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机场被拍的事情吧，刚刚裴皓也和我讲了。”
    女人垂头拿起手机，指尖划了划：“是裴皓太着急了，我都说亲自去他家了，结果一定要在机场等我。”
    顿了顿，女人又笑了起来，笑声清越：“不过幸好啊，图片很模糊看不出什么。”
    程糯：“……”
    哟，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程糯心里的小恶魔叫嚣着，沉默半晌，她面无表情
    开口：“我看出来了。”
    说完突然觉得有点无趣，径直起身。
    “啊，那就没有惊喜了。”女人一把把程糯拉住，神秘兮兮凑过头，“怎么样，喜欢这个惊喜吗？”
    程糯：“……”
    “还行，可以搭配炸鸡啤酒一并使用。”
    女人笑盈盈地放手：“行，喜欢就好，我和裴皓还怕你有什么意见呢。”
    程糯：“……”
    她低头看见女人红黑相间的高跟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平静了。
    很淡定的把手机丢进包里，说：“我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吧。”
    女人：“行，等会儿裴皓过来，正好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程糯面色平静，眼都没抬，语气自然淡漠，“该交代的，你已经都交代了。”
    听了程糯的话，女人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包间内静了两秒，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呆滞气氛被打断了，程糯长舒一口气，踩着恨天高走出包间，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站在她的三米之外。
    她没看他，加快脚步下了楼梯，走出奶茶店。
    见过怂的，没见过自己这么怂的。
    有的时候心里已经脑补一套完美的方案，但是事情真的落实下来，好像就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比如此时此刻。
    雄赳赳进去，木着脸出来。
    街边的人很少，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哐哐作响，许是用力过度，脚跟踩进了地砖之间的缝隙，用力一拔，反而鞋跟陷得更深了。
    委屈巴巴的。
    我都被绿了连鞋子都和我作对。
    程糯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心头涌了一阵莫名的气，和鞋子较上劲了。
    一只手撑着地面，之间微微泛白，另外的手握住脚跟，用力拔——
    鞋跟应声断掉。
    骨节处刮过粗糙的地面，微微渗血。
    ojbk，鞋子报废了。
    程糯手间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地上颀长的身影。
    她抬起头，黑眸澄澈，轻轻瞥了他一眼又敛回眼神。
    裴皓微微附身，拿出湿巾替她擦拭手上的伤口。
    程糯低垂着的细密长睫轻颤，裴皓握住她的那瞬间下意识就要缩回手
    。
    “你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裴皓的嗓音里带了气，眼神很凶，又有点头疼的感觉。
    程糯被吓到了，不敢动。
    只是撇了撇嘴，这时候被绿的人是她耶，怎么搞得还是她的不是了。
    裴皓用湿巾把手上的泥沙和血迹擦掉后，勾着程糯的腰把她抱起来。
    隐约听见“哔”的一声。
    程糯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裴皓的车子就停在拐角的路边，开始挣扎：“我不要上你的车。”
    裴皓淡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
    程糯低头执意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离开，滴的一声，车门打不开了。
    裴皓把车落了锁。
    “你想怎么样。”程糯的声音很淡，带着点儿恼，“够了吧。”
    暮色四合，四周的路灯已经亮起了，昏黄和火红色的天融合在一起，裴皓静静看着她，唇线抿着：“抓奸。”
    程糯没反应过来。
    裴皓倾身，抬手替她拉下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上了。
    一路上很安静，程糯别过头看飞驰的街景，心头早就揪成了一团，而裴皓也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并不是回家的路。
    车子一路往郊区驶去，停在一栋程糯没有来过的小洋房里。
    小洋房门口的花草已经长得很高了，无人修整，显然主人极少回来。
    车子停下，程糯侧身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脚尖碰地，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
    “你别动，我扶你。”裴皓下了车，勾住程糯的手臂让她的身体重心落在自己身上，环着她的手臂走进小洋房里。
    裴皓单手扶着她，另外一只手按下密码，低淡道：“这是颜雯的房子，她这一年都在国外，没有回来过。”
    程糯“啊”了一声，开始发呆。
    裴皓说：“颜雯就是你刚刚见到的人。”
    啥玩意儿？
    “哦。”程糯偏了偏脑袋，心里酸得冒泡泡，牙齿咬合摩擦了一下，“关系真好，钥匙都有了。”
    裴皓轻笑，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很熟。”
    说话间，裴皓把程糯放在沙发上，从茶几下翻出药箱，一点一点帮她消毒，力道有些重。
    程糯吃痛：“你轻一点。”
    裴皓没说话，手间的力度放轻了。
    消毒完了，并没有松开她的手，掌心手指蕴着她的，“看到头条了？”
    程糯一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没说话，裴皓继续道，“正好你见到颜雯了。”
    “所以你怀疑——”
    裴皓的话说到一半，程糯咬咬唇，很怕他把自己的心思尽数说出来，脑子一热，便抬起手“啪叽”一下拍到裴皓唇上。
    温温软软的，带着些薄凉。
    程糯讪讪收回手，绷着声线，谨慎道：“我只相信眼见为实。”
    半晌，裴皓不动声色覆上她的手，“左转，第二间房间。”
    “有你要的。”

 第40章 现在就请

    “我不要。”程糯沉默了半晌,干脆利落开了口,“醋不好吃。”
    她侧过头,视线迎上他深邃的眉眼，眸光澄澈。
    与其在这试探来试探去，倒不如说个清楚。
    也在主动探讨他们这段关系要进入更深一层的可能性。
    犹豫了一下,程糯缓缓眨眼：“我很容易吃醋的，不喜欢看到我家男人和别的女人上头条。”
    “对，就是这么霸道。”还没等裴皓开口，程糯迅速补了一句。
    说完,她抿着唇,不说话了。
    她的话音刚落,裴皓愣了愣,随后蹙了下眉,看向她的目光慢慢变得深沉,手上却没有动作。
    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开关,一动不动，只定定看她。
    “糯糯。”裴皓突然抬起手揉了揉一侧的眉骨,忽然就笑了，嗓音低哑，近乎呢喃，“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程糯：“……”
    这是什么鬼反应。
    程糯胡乱地把消毒水塞进药箱里，用手撑着沙发站起来，垂着头，低低道：“裴皓,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的眼里容不得任何瑕疵。
    要么就只有一个，要么就什么都不要了。
    短暂的慌乱之后，程糯沉静下来，她唇线抿着，往后走了一步，目光恢复澄然。
    “我也没有开玩笑，左转，第二间房，有你想要的。”裴皓的语气凉凉，目光锁着她的，不放过程糯面上任何一点表情变化，语调平缓，“还是说你不敢进去？”
    程糯否认得飞快：“没有，绝对没有。”
    裴皓的黑眸里染了笑，闪着细碎的光，他伸手牵住程糯，也没解释：“那就进去。”
    “你别多想了。”
    裴皓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屋子里，程糯刚刚好听见了。
    她回过神时，自己的腰已经被裴皓搂着，裴皓的手覆在她的颈后，气息萦绕：“你担心看到什么？”
    “你说呢。”程糯身子没动，低晲他。
    程糯从前觉得自己看什么都很淡，直到今天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头条，女人，钥匙，足以让她脑补一场大戏，蠢蠢欲动想问，却看见裴皓淡定的面容时失了勇气。
    她心里不确定，又迟迟得不到回应，于是抬眼
    瞅了裴皓一眼。
    两人进来进的匆忙，客厅没有开灯，裴皓的神情在晦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但是他唇角的笑却很清晰，噙着浅淡的温柔。
    走到门前，裴皓旋开把手，侧眸见程糯依旧是眉间轻皱的模样，不禁莞尔，忍着解释。
    门“吱呀”响了声，随后合上。
    房内的家具还盖着一层塑料胶纸，旁边放着几个行李箱，显然主人还没有回来。
    裴皓开了灯，骤然亮起的光线让程糯不禁眯了眯眼，待适应了之后她环顾摆设一圈，末了定格在书桌上的合照。
    照片里是几个人的合影，站在最中间的是裴皓，一侧站着刚刚见到的女人，年轻版的，另一侧站着医生和苏万锦，皆是笑着的。
    背景是一栋医院大楼。
    还记得上次去裴家做客，苏万锦拿着相册给她看，里面裴皓的照片很少，苏万锦的解释是早年裴皓厌恶拍照，每每扯他拍照都是一副臭脸。
    而这张照片却是笑着的，笑容很灿烂。
    程糯又开始酸溜溜了。
    颜雯可真了不得，居然有这样一张合照。
    裴皓开口：“看出什么了吗？”
    语调里藏着若有若无的希冀。
    ……这还能看出点啥。
    程糯不明所以，看着裴皓浅笑的脸，心情有丝复杂，佯装平静：“和今天见到的那位小姐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颜雯是邻居家的女儿，小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挺不错的。”
    程糯应了声，喉间哽着，那阵酸意又开始蔓延了。
    “成年之后联系少了，颜雯学服装设计的，国外上的大学国外找的工作，怕自己丢三落四把家门钥匙丢了，就把钥匙放在我这里了。”裴皓锁住程糯的目光，眸底有细碎的温柔划过，“前段时间我在y市碰见她，寒暄一番后有了个想法。”
    程糯恹恹，顺着裴皓的话发问：“嗯，什么想法？”
    “我一直想着要送你一份礼物，但感觉你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裴皓略弯唇角，顿了顿，“嗯，热衷事业和吃东西。”
    程糯一噎，还真被说中了。
    “在颜雯的提点下我试着设计了婚纱。”裴皓敛眉，垂眸与程糯对视，语调里多了几分恼，“这人是工作狂人，婚纱上周就该送到了，接了个电话又跑了，不得已
    ，我只能先去机场接婚纱。”
    程糯：“……”
    敢情不是堵人，是堵婚纱。
    裴皓拉着她往书柜走去，书柜旁边还有个暗门，门上雕着繁复的花纹，轻轻推开。
    厚重而具有年代感的门在程糯面前缓缓打开，借着门外的光，一抹纯白渐渐出现在视线里面。
    “其实还有点收尾的没有弄好，但既然来了……嗯。”裴皓低头看她，欲言又止。
    程糯咂舌，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磕磕巴巴开口：“好看。”
    斜肩设计，裙上坠着点点细钻和珍珠，在灯光的映衬之下反射淡淡的光华，不是什么复杂繁琐的设计，却格外勾人。
    “那你愿意试一试吗？”
    暗间的灯光昏黄，裴皓的长睫扬着，落下疏影，声音稍有点颤。
    程糯呆住了，没有反应过来，偏着脑袋看他，眼底带着点惘然。
    “我……”
    “其他事情，等试了出来我再一一解释，好吗？”裴皓眉梢轻挑，像是看穿她似的拿下婚纱，“我保证，知无不言。”
    程糯的眼眸亮亮的，更懵了。
    比方才还要可爱。
    裴皓唇角勾的更甚，上前捻住裙子衣角，语调低而缓：“还是，我帮你换？”
    “我自己去就好了！”
    直到程糯抱着婚纱站在暗格里，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好像，不是来抓奸的吗。
    所以说怎么这样了。
    怎么就试婚纱了。
    压根没有想到裴皓会做这样的事情，悄声无息的。
    而颜雯。
    程糯眉间依旧蹙着，真的很眼熟。
    但她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房间外，裴皓看向书桌上的合照，漆深的眸子敛住，陷入沉思。
    这张照片里，有程糯。
    当初在医院两人虽然很聊得来，但是程糯意外地抵触拍照，说是拍了也看不见。
    一日颜雯过来探望苏万锦，在医生的陪同下，颜雯推着苏万锦走到花园里，正巧他和程糯在那儿玩着，忘了是谁提出的拍照，情况紧急，一时半会儿劝不动程糯过来拍照，只能想着法子让程糯入了镜。
    照片左下角，榕树下，有个小小的嫩黄色身影。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啊。
    ……
    程糯穿上婚纱，本想着会不合适，却意外合身。
    裙子很长，裙摆一直到脚便，她生怕弄脏婚纱，便用手提着，随着走动凝白的小腿隐约露了出来，脚踝的线条精致好看。
    她在里面磨蹭了很久，这儿转了个圈，那儿又看两眼，最后给自己挽了一个松松的髻，露出藕白修长的脖颈。
    裴皓适时敲了下门，沉声问：“有需要帮忙的吗？”
    程糯顾着挽发髻，回答便慢了，“不——”
    话还没有说完，门便被推开了。
    程糯的手间一颤，挽了大半的发髻又松下来了，程糯回头幽幽瞪了裴皓一眼，嗔怪道：“白挽了，都怪你。“
    可能是暗间没有开窗很闷的缘故，程糯的脸颊很红，眼皮微微耷拉着，长发落在纯白婚纱上，微凸的脊椎骨隐约可见，脊背弓出好看的弧度。
    精巧绝伦。
    很美。
    裴皓喉结滚了滚，下颚微收：“有要帮忙的吗？”
    “没有。”
    程糯这时候也没了挽头发的兴致，悻悻地站起来转了个圈，从镜子里看着他：“好看吗？”
    裴皓的眸子落在她细腻白净的肩膀上，顿了半晌：“很好看。”
    暗间的灯光光线并不好，蒙了一层淡黄的雾，衬着身着婚纱的女子眸光潋滟，唇瓣嫣红。
    裴皓迅速收回手，忽然觉得很燥。
    “糯糯。”
    他轻声唤她。
    程糯正想着要不要把头发绑起来，听到声音下意识应了声。
    “有哪里不合适的吗？”
    “额，没有，很合身”
    程糯转过身，仰头看他，语调几分吊诡：“……说起来我的尺寸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这些天滋润，胸围莫名其妙大了，也没来得重新量过，信息库的数据是不准确的。
    可这婚纱却意外合适。
    程糯摸着自己的腰两侧，假装不在意的目视前方。
    裴皓闻声看向程糯，程糯抿着唇角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在后面，谁知道刚捻着裙角，手就被裴皓握住了。
    “目测的。”裴皓薄唇轻启，随口补了句，“你的内衣好像也不合适了，要换了。”
    “……好。”程糯顿时耳朵尖都红了。
    要不要这么直接嗷嗷嗷。
    心跳得厉害，两颊更是染着红。
    程糯深吸了两口气，舌尖抵着牙膛，安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岔开话题，“对不起，我误会你和颜雯了。”
    “我不应该瞎吃醋的。”
    这事是自己瞎脑补，那就应该道歉。
    程糯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很乖。
    裴皓舔着唇无声笑了下：“准备怎么道歉？”
    “嗯？”程糯未明他的意思，想了想说，“以后请你吃饭？”
    一秒。
    三秒。
    五秒。
    没有得到回应。
    程糯正想继续问，人便陷在裴皓的怀抱里了，隐约听到他说——
    “现在就请。”

 第41章 克制个啥

    钟意婚礼如期而至。
    当天,程糯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做准备了。
    钟意的婚礼全程由父母操办,沈远肆只负责出席,据闻婚礼的前一天，沈公子还在为家族生意在外地奔波。
    程糯看得多新闻，于是很担心自家闺蜜。
    以后能不能幸福。
    趁着化妆间里只剩她和钟意,程糯赶紧探钟意口风。
    未料钟意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婚事上，反而耿耿在程糯和裴皓的事情上。
    “干柴烈火居然还能停下，谁喊的啊？”
    “……”程糯正蹲着替钟意整理裙摆，慢悠悠把褶皱压平了,才应了一声,“我。”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裴皓说出“现在就请”的时候,日常迟钝的程糯终于醒目了一回,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股力道就把自己扯了过去,背抵上墙。
    熟悉的男性气息入侵，裴皓的唇落了下来。
    程糯惊了一下,正想抗拒，嘴一张却被对方趁虚而入。
    缠绵的，迅猛的，很直接，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一样，气息浓郁，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程糯被裴皓死死地按在墙边,渐渐地被亲得失去了神志，吐息之间不知是谁的气息洒在耳畔，酥麻的痒。
    她缩了缩脖子，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兀然瞪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捏住婚纱。
    手掌从后颈滑落，开始在腰间游离，灼热的手掌触着脊背，停在拉链处。
    程糯浑身一颤，突然抬起手来推他，尖叫道：“不可以！婚纱会弄皱的！”
    闻声，裴皓顿住动作。
    程糯咽了口口水，缓慢的寻回自己的神，艰难地思考了一下，开口：“你看，婚纱做起来并不容易，这种料子不能水洗也不能机洗，保养起来不容易，要是弄脏了——”
    “婚礼上穿不了怎么办。”
    职业病犯了，脑子里便不可控制开始想婚纱的保养方法以及其一百种死法。
    裴皓环着她的腰站了片刻，松开手退后一步。
    拉开安全距离。
    彼此的喘息还交织萦绕在一起，裴皓低垂着眼看她，漆深的瞳仁里暗沉沉的：“皱了就皱了，总有办法解决的。”
    眸底里还涌
    动着藏不住的沉浓，程糯心里虚着，莫名觉得自己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移开视线，敛着眼睫，轻轻说着：“这是你做给我的礼物，拿出来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够弄皱呢，不可以弄皱。”
    “要是你想继续……回去之后，可以吗？”
    程糯说的是实话，她并不抵触要发生的事情，但想着婚纱要弄皱，就……
    职业病犯了，很严重。
    空气忽然安静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开关，程糯不敢抬眼，去看裴皓的表情。
    在进攻中下意识的喊了停，直到沉静下来，程糯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涩和紧张，以及体内涌动的异样酥麻。
    顿时脸颊和耳尖都涨的通红，程糯的视线越落越低，最后直勾勾盯住了自己的脚尖。
    她用力咬了下唇瓣，调整思绪，开口道：“所以——”
    “所以，”裴皓长叹一声，唇抿成直线，“你总有理由拒绝我。”
    程糯讪讪“哎”了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停顿半晌，她抬起手轻轻地抚着裴皓的头发。
    裴皓的发质很好，黑里头亮，摸起来柔韧浓密，手感很好，不知不觉间程糯便摸上瘾了，舔了舔嘴唇，柔下声：“乖嘛。”
    素白手腕突然被握住，程糯笑容僵着，对上他的视线。
    裴皓单手捂着眼，语调里藏了些气，“那你别勾引我。”
    程糯：？？？
    心想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吗，但这话又不敢说出来，悻悻地缩回手，佯装乖巧。
    裴皓的喉结滚了滚，低头唇瓣印在了程糯的面颊上，一路向上，触到耳垂时轻轻地咬了下，“我会克制的。”
    呼吸埋在颈间，尾音略显暧昧：“但先要些补偿。”
    ……
    “还克制个啥哟。”钟意惊得口红都画出界了，按着直面意思理解了一下，音量提高，“佛佛啊，你不知道压多了那啥质量会下降吗，好歹不让吃肉也给点肉渣啊。”
    太惨了。
    钟意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两人到现在还没走到最后一步。裴家二少的风评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为人低调，这些年来愣是没听过他有绯闻传出来，比起动不动就流连夜店喝得烂醉的沈远肆，好了不知多少倍。
    “还是让管家给二少准备些壮阳的汤药吧，补补。”
    钟意惊叹后，由衷感慨，“二少也太惨了，太克制得住了。”
    原本以为裴皓早把程糯吃抹干净了，没想到都擦枪走火成那样了，只要程糯一句不愿意，裴皓就可以立刻停下来。
    对她家糯糯，应该是真心的。
    钟意心里稍微有了底。
    程糯叹了口气，幽幽坐在沙发上，这一提起满脑子都是裴皓把她抱住的场景，浑身颤了颤，连忙摇头打住这个话题。
    “那沈公子待你怎么样，相处还行吗？”
    钟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下声：“还可以，但总觉得他吃错药了，最近的表现特别的奇怪。”
    这几天沈远肆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人在外地，却每天一束花送到钟意那儿，掐着时间点来给钟意打电话，钟意有时候赶戏没接到电话，沈公子也不恼。
    变了个人似的。
    程糯单手托腮，眨了眨眼：“可能是看到钟大小姐的魅力，想要好好过日子吧。”
    “不可能。”钟意笃然应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沈远肆谁没见过，可能是新鲜罢了，等一阵子新鲜劲头过了，我就能安生过日子了。”
    这场联姻本就不是什么被祝福的，沈家急着给二世祖找个伴，钟家老四正好上门，那就成一对吧。
    “小意……”程糯握着她的手，觉得这一刻的钟意有点陌生。
    连同掌心传来的温度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钟意抬头望着程糯笑了，语气平静：“行了，我自有分寸，区区一个沈远肆，拿不住我的。”
    程糯觑她，话语哽在喉间没敢说。
    这是结婚呐，不是结仇。
    半小时后，程糯去后台准备了，钟意静静坐在小房间里等着，再过半个小时，婚礼就开始了。
    一大早就起来化妆，穿婚纱，做造型，能有多折腾就有多折腾，也就刚刚和程糯谈心的时候放松了一些。
    按着流程，钟意需要待在化妆间里，不能够提前出现在礼堂。
    门把手被旋开，钟意循着声音看过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沈远肆一身黑色西服，站在门口，袖子随意的卷着，修长手指间夹着根燃了大半的烟。
    倒不像是来结婚的，像是来收保护费的。
    钟意挑眉，红唇勾着，晕出一抹妩媚的笑：“沈少上厕所走错地方了
    。”
    沈远肆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了，走到钟意面前细细打量，沉吟道：“不错，挺好看的。”
    停顿两秒，补了句：“来看一眼我的新娘长什么样。”
    食指微抬，掸了下烟灰，抬了抬手，却停住了，没有吸。
    钟意侧着头没看他，长颈莹白，线条美好，低低笑了声：“看出了什么？”
    “等会儿不会认错。”沈远肆答得理所当然。
    “……”钟意抿着唇，闻言转过头看他，声音很轻，“还有烟吗？”
    沈远肆点头，从兜里摸出烟盒递给她：“你会么？”
    正准备把打火机递给面前女人，女人就凑过来了。
    钟意借着他手上那只快要燃尽的烟头点了火，猩红一点的光带着浅淡的烟雾，弥散开来。
    她含着烟，眼神盯着虚空某点，吐字有些含糊，嗓音轻慢：“小朋友，不会吸烟就别浪费啊。”
    沈远肆一愣，伸手夺过了钟意手上的烟，脸色泛红，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低低骂了声脏话，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极响。
    钟意愣了几秒立即笑开了，很是愉悦。
    到了所谓良辰吉时，可以进场了。
    程糯帮钟意整好裙摆，确定此时的妆容妥当，随后跟在钟意身后。
    钟父站在一侧，钟意挽上钟父的手，走进礼堂。
    礼乐声奏响。
    走红毯，宣誓，交换戒指，亲吻。
    一切水到渠成。
    盛大而梦幻的婚礼是女生的念想之一，程糯看着一身纯白的闺蜜，莫名其妙地鼻子就酸了，心里暗念一定要幸福啊。
    虽说新郎的表情看起来臭臭的，有些不爽的样子。
    亲吻环节过后，便到了抛捧花。
    年轻男女眼前一亮，视线锁住钟意手上的捧花，喧闹着着让钟意赶紧抛捧花，走到钟意身前站定，激动得很，生怕错过钟意的任何动作。
    钟意问司仪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看向红了眼站在一侧的程糯，微微一笑：“我要开始啦。”
    台下的人点点头，聚精会神，屏住呼吸。
    “来……五、四、三、二、一！”
    随着司仪的倒数声，钟意背着身将捧花抛起。
    捧
    花在空中翻了两个圈，却又稳稳落在钟意的另一只手里，她转过头把捧花塞进裴皓怀里，轻笑道：“一定要让我的糯糯幸福啊。”
    裴皓举着捧花，低低应声：“会的。”
    说完抬步向程糯走去。
    程糯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一束捧花。
    慌乱抬眼，视线对上了。

 第42章 对你负责

    都说男人穿西装最帅。
    程糯每每在新闻上看到裴皓穿着西装出席发布会,都会没骨气的暗慨一句。
    身材太好,引人犯罪。
    笔挺的西装裤更衬得裴皓颀长的身形,白色衬衫下敛着禁欲的美感，举手投足绅士优雅。
    职业病使然，很想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脱下。
    程糯握紧捧花，快速瞅了眼就别开视线，心跳不可遏制地再次加快。
    裴皓眉眼盈着笑，俊朗异常。
    可能是程糯的表情过于纠结,裴皓喉间溢出一声笑,低低淡淡道：“你是我的人了。”
    程糯愣愣抬起头,没转过来:“啊？”
    “你收了我的花。”裴皓顿了顿,补充道,“还是你不想要？”
    “必须要。”淡淡的花香冲向鼻腔,程糯视线下沉,从薄唇到喉结，渐渐滑落至腰线,再到裤脚。
    每一部分都性感异常。
    台下欢呼喧闹的声音尽数被屏蔽，眼前只剩下这个男人。
    不是婚礼，胜似婚礼。
    裴皓眉梢轻挑，语调是一惯的沉缓:“既然收了花，那会对你负责的。”
    新郎官沈远肆的视线在两人面上逡巡，忍不住调侃：“我看你们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婚礼办了吧，场地嘉宾现成。”
    闻言程糯的耳根更红了。
    “不行。”裴皓垂眼，看着程糯认真道，“准备不足，要最好的。”
    沈远肆心里骂了句脏话，皮笑肉不笑，可以啊兄弟，写狗粮撒到自家门口了。
    流程走完之后，婚宴正式开始。
    程糯和裴皓没有安排在同一桌吃饭，落座前程糯往裴皓那桌瞥了眼，却没有见到裴皓。
    饭局开了好一会儿后，裴皓的位子依旧是空的。
    程糯拿出手机刚敲了个问号过去，旁边就围了人要敬酒。
    身为钟意的伴娘，加上刚刚还得了捧花，程糯的一举一动都被周围的人观察着，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过一会儿功夫程糯身份就被传开了。
    居然程家千金。
    程家势力不小，忌惮程家的人多，想要巴结程家的人更不少。
    按着流程，这个时候程糯应该跟在钟意身后逐一向嘉宾们敬酒，然钟意嫌弃程糯的酒量，让钟
    意乖乖坐好，千万别喝醉。
    “程小姐手气真好，居然这都能接到捧花。”说话的是位带着眼镜的陌生男人。
    程糯疏淡笑了声，简单解释自己不能喝酒。
    那人却把程糯当成是客套，变本加厉：“今天是沈钟两家的大喜日子，程小姐是新娘子的好闺蜜啊，连酒都不喝？”
    见程糯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男人也不在意，挥挥手招了两兄弟过来，举着酒杯，就不担心程糯不喝。
    “不好意思，她喝不了酒。”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其中一只高脚杯，轻轻晃了下，“我喝一杯。”
    “当然是程小姐喝才有意思嘛。”带着眼镜的男人不依不饶，酒意上了头之后胆子更肥了，不耐烦道，“你是谁啊，你的面子有程小姐的大吗？
    “那你看看我是谁。”裴皓也不恼，环着手低晲着男人。
    男人看清裴皓的面容之后顿时酒醒了，结结巴巴唤：“二二二二少。”
    裴皓似笑非笑：“我的面子够了吗？”
    “够了够了！”男人惶恐，找了个理由立刻跑了。
    程糯扑哧一声笑了，不禁调侃，重复那人的话：“二二二二少。”
    笑嘻嘻插刀：“原来你这么二啊。”
    裴皓没说话，抬手轻轻捏了程糯的脸颊一下，说：“要不要坐到我那桌去。”
    “你又不在，坐那边没意思。”程糯脱口而出，说完一怔，才发现暴露了自己一直关注那边的讯息。
    声音低低的补了句：“就这样吧，反正婚宴很快就结束了。”
    新郎新娘们敬完酒，再让嘉宾们寒暄一番，就差不多了。
    “兄弟，别顾着泡妹了——”
    沈远肆站在不远处，手中举着酒，身后还有好几桌，冲着两人打了一个响指。
    他一个人可撑不过整个酒席，又不能像那个该死的女人那样抿一口就好，还等着兄弟能够帮帮忙，一眨眼，裴皓就不见了。
    再看，人就晃到程糯那边了。
    真是没人性。
    听到沈远肆的声音程糯恍然醒悟，钟意不需要她帮忙，但裴皓是要帮沈远肆挡酒的。
    程糯沉吟片刻，开口:“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你。”
    面色平静，内心却暗戳戳记起了小本本，沈远肆是吧。
    “好，我等会
    就回来。”裴皓并没有说太多，揉了揉程糯的头发匆匆离开了。
    沈远肆笑着，顺势给了裴皓一拳，“兄弟，算你有人性。”
    却额间一凉，不知道从哪儿来了股阴气。
    四顾看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异样。
    程糯拿起叉子，把碟子里的食物当成是沈远肆用力戳着，小本本又记了一笔。
    招待完一批又一批的陌生来客，婚宴到了尾声。
    圆满落幕，婚宴散场，钟意和沈远肆要给宾客们安排住宿休息事宜。
    程糯乐得清闲，和钟意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会儿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好朋友就这么结婚了。
    对象还是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程糯靠在酒店大门旁边的墙上，见到熟悉的身影由远至进，藏在掌心后面的唇角悄悄弯起了一点弧度。
    她玩心起来，踩着细高跟走过去，细跟落在地上咔嗒咔嗒的，笑意嫣然，声音温软：“这位先生，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隐约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夜，她喝了些酒，有些上头，路上阴差阳错拦了裴皓的车，似乎还调戏了一把。
    话音刚落，裴皓干脆地应了声：“好啊。”
    这会儿程糯才发现裴皓身上的酒味很重，眸色沉浓，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惫，顿了半晌，他迈步往前走，嗓音压得低：“我缓一下。”
    程糯想了想，弯起膝盖，伸手在他面上晃了下。
    “你喝了多少？”
    “不清楚……”裴皓皱着眉低声回答，“现在头有点疼。”
    “那就好好休息。”程糯颔首，想了想，信誓旦旦道，“我带你回家。”
    “好。”裴皓没再说什么，踏出酒店大门，人往外走。
    明明程糯刚刚说的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却格外的让他心暖。
    程糯在后面看着，虽然说裴皓身上酒味很重，但是他的步子却丝毫不乱，程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刚走几步路，裴皓突然又转过身来。
    程糯没有防备，来不及刹车猝不及防撞在裴皓身上，揉了揉鼻子，忙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裴皓向她伸出手，淡淡看她。
    程糯思维一滞。
    “有点晕，走不动。”裴皓的眼角很红，眨眨眼，眸间略显捂
    住，“你牵着我走。”
    程糯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醉着的裴皓，是奶狗属性的？
    半晌，她艰难的，走过去挽住裴皓的手臂，西装下的手臂紧绷，热度灼人。
    出租车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一上车，裴皓就倒在了沙发上，皱着眉，手臂覆在额头上。
    大长腿在狭窄的空间随意垂落，像是无处安放。
    程糯偷偷瞟向他，仿佛能透过衬衫衣料看见里面肌肉。
    偾张，紧实。
    程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伸手将他的头扣到自己肩上，软下声：“你好好睡一觉，我等会儿叫你。”
    裴皓唔了声，嗓音低淡近似于无。
    车内放着□□十年代的粤语老歌，慵懒富有磁性的女声在窄小的空间里流淌，像是讲着故事。司机见后面两个人安静得很，也知趣得没有说话。
    裴皓半阖着眼，唇角抿成一道直线，衬衫扣子开了一颗，锁骨隐约可见。
    程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控制着自己不能禽兽。
    她安安静静充当人形抱枕，侧着头看向窗外流淌的街景，一动不动，满脸淡定，敛住满脑的黄色废料和蠢蠢欲动的爪子。
    裴皓不易察觉的睁开眼睛，指尖微动。
    下一秒，又阖上眼，像是不经意伸出手，揽住程糯，低低唤着：“糯糯。”
    程糯愣愣地应了声：“啊？”
    心里吓了一跳，再低头看见裴皓还闭着眼，像是睡着，整个人像是无尾熊挂在她身上，面上满是依赖。
    估计是醉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司机从车前镜看到了后面的情况，忍不住出声调侃：“小姑娘和男朋友挺恩爱的嘛。”
    程糯眨眨眼，笑着回答：“快结婚了。”
    婚期已定。
    回了房间，程糯先把裴皓放在沙发上。
    人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冲了一杯蜂蜜水，搅拌匀了之后端着杯子走到客厅，裴皓还埋在沙发上，人没动。
    程糯嘀咕：“那沈少是敬了多少桌啊……”
    裴皓的酒量不差，平日里也有应酬，但从未见醉，更别说醉成这模样。
    她垂下身，喊了裴皓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裴皓才睁开眼，扫了她一眼又阖上。
    程糯连忙扣住裴皓下颌，“先别睡，喝点蜂蜜水解解酒再说。”
    “嗯，”闻言裴皓撑着沙发起身，也没接过杯子，就着程糯的手喝光了，随后又躺回去。
    浑身软绵绵的，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噗。”程糯莞尔，杯子放在茶几上揉了揉裴皓的头，“我先去卸妆，你在这里等会儿啊。”
    裴皓没说话。
    程糯光着脚跑开了，很快的，厕所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下一秒。
    裴皓睁开眼，眸色沉浓。
    须臾，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明晰。
    他并没有醉。

 第43章 其实没醉

    程糯没有照顾喝醉了的人的经验。
    卸完妆后捞起手机,正想度娘一波攻略,钟意的微信就来了。
    【钟意：糯糯,你到家了吗。】
    程糯这才想起忘了给钟意报信，单手敲了一行字。
    【我们到了，只是他好像喝了很多酒,醉了。】
    钟意看到程糯消息看向呈大字状在地上躺着的沈远肆，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
    没反应。
    【钟意：沈远肆也喝醉了，好开心。】
    婚宴上她劝他别喝太多,这厮却喝得更多了,还说自己千杯不醉,g立的好,一进婚房就倒。
    啧,真香。
    沈远肆那货喝的多,醉了正常,但裴皓不至于喝醉啊……隐约记得裴皓并没有喝太多，钟意凝眉,有某种想法飞快划过了，没来得及抓住，她摇摇头，也没在意，继续敲着手机。
    【钟意：踹了下鉴定，他喝得烂醉，今晚八成醒不来。】
    程糯窥出字里行间的嘚瑟,顿感无语。
    【钟大小姐，今天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钟意：洞个屁，都醉了还怎么硬。】
    【钟意：我等会把他丢去水里泡一泡，喂点吃的之后放去床上，第二天酒醒了就好。】
    “……”
    见过简单粗暴的，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
    程糯丢下手机叹了一口气，莫名开始为沈远肆哀悼。
    她挠了挠头发，心想着等会儿做个解酒汤，再做点吃的，让裴皓去洗个澡，就丢到床上？
    一身酒气留到第二天好像不太好。
    程糯皱眉，不知道怎么照顾裴皓才好，莫名的，许多年前看的那些少女漫的镜头在脑海里慢慢滑过。
    “污糯你在想什么呢！”她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暗暗骂了句。
    程糯先是去厨房煮了解酒汤，正在装解酒汤的时候，客厅突然传来了物体坠落的声音。
    惊了惊，迅速把解酒汤装到杯子里，飞快地走去客厅。
    沙发旁掉了一本书，应该刚刚的声音就从这里传出来的。
    程糯松了一口气，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平视裴皓。
    客厅的灯明晃晃的。
    裴皓的手放在额头
    上，盖住半边眼睛，睡颜安然，眉眼清隽，疲惫神态尽显，瞥见是程糯后却不忘往旁边挪了挪，沙发上空了一块。
    哑着声音叫她：“糯糯。”
    “嗯，怎么了？”程糯下意识应了声。
    在程糯看不见的地方，裴皓微微眯了眼。
    听见洗漱间水声停了之后，裴皓赶紧闭眼装睡，但听到脚步声还是忍不住掀开眼皮，偷偷瞟了眼。
    程糯的头发松松盘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身上的礼服裙换了，换上了一身很普通的卡通睡裙，脸上的妆卸了，未施粉黛，白皙的肌肤上带着被热气蒸腾出来的红。
    两条藕白的小腿晃啊晃，裴皓的内心顿时有些难以形容。
    只一眼，身下某个部分便有隐隐抬头的趋势。
    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
    程糯看了他一眼就进了厨房，随后厨房传来细碎的响动。
    裴皓头疼地转了个身，手臂不小心撞掉了茶几上的书本，“啪”的一声。
    不行，不能禽兽啊。
    ……
    “糯糯。”裴皓握住她的手，把人扯进怀里，俯下头细细亲着她的发顶，又喊了声，“糯糯。”
    “在呢在呢。”程糯仰头看他，心里越来越软了，“哪里不舒服吗？”
    裴皓的语调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的低缓，眼神也是软软的，巴巴看她，像是某种大型犬科生物，眼角的红晕还没有褪去，配上好看的丹凤眼显得格外的诱人。
    手长脚长，却缩在沙发一角，空了大半位置给她。
    “有点头疼。”裴皓揉了揉眼角，又蹭上了程糯的肩头，沉沉道，“你刚刚去了哪里？”
    不知道是醉酒还是犯困，裴皓的嗓子又奶又哑，带着鼻音。
    妈啊，这太令人犯罪了吧。
    “刚刚卸妆去啦。”程糯解释，那人大手一伸把她揽住，抱紧了她，手脚缠住，程糯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胸前，试探性问，“还煮了一点解酒汤，等凉了之后喝了，可能舒服一点。”
    “不要，抱抱就好。”裴皓应了句。
    “不行，解酒汤一定要喝。”程糯发现，此时的裴皓和平时格外的不一样，酒精的麻醉下，裴皓的反应有点迟钝，禁不住让人想调戏。
    妈啊，忍住。
    但这样一直被抱着好像也不是办法，再这么相处下去，气
    氛貌似有点不妙，大型抱枕当得久了，胳膊有点酸。
    “或许吃点东西再喝，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我看你婚宴上好像也没怎么吃东西。”偏偏对上那双眼又不敢挣开了，顿了半晌，局促着提议。
    好在裴皓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没一会儿就松开了程糯，回答：“想吃糯米团子。”
    程糯：“……”
    她一怔，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了。
    “甜甜的，软软的，好吃。”裴皓从程糯身上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浓的夜色，眸底看上去有些疏淡，启唇补了句，“冰箱有吗？”
    哦。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程糯耳根红了，小声回答：“没呢，我明天去买了。”
    越发觉得此时的气氛有问题，只觉告诉程糯，赶紧离开。
    于是沉默半晌，程糯支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再次提议：“那吃汤圆好吗，也是甜甜软软的，我现在去做？”
    她的小心思却像是被裴皓看穿了似的，裴皓低晲她，“不急，等会儿再煮。”
    ……她很急好吗！
    程糯叹了口气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歪着头看他，软声哄着：“你这样不行啊，要吃点东西洗个澡，然后去睡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眼瞪着小眼促膝长谈。
    客厅的空调温度调的低，沙发上的毯子又不知道被裴皓丢到哪个角落去了，程糯满心想着让裴皓回房去，但面前这人却一点儿也没有回房的意思。
    反而是拉开了话匣子——
    他点点头，存了调侃的心：“可以和糯糯睡吗？”
    “……”这个问题吓得程糯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同居两个多月，一直都是分房睡的，裴皓又有大半时间泡在横店里，程糯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变化，从前裴皓更没提过这个。
    ……除了上次，差点儿擦枪走火。
    但这个那么直白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对方还是一个醉得不得了的人。
    程糯颤悠悠对上他的眼，说：“一个人一张床不好吗，可以滚来滚去。”
    裴皓挑眉：“两个人也能滚来滚去。”
    ……没毛病。
    “床太小了，两个人滚不舒服的。这样吧，等会儿你去洗澡，我去厨房煮解酒汤
    ，喝完解酒汤之后我看你睡着了再回房间，这样可以吗？”和裴皓没法说，程糯退而求次，提议道。
    裴皓倚在沙发上，抬头注视程糯，眸光很亮：“可是我想和糯糯睡，很想很想。”
    程糯许久没说话。
    裴皓的目光落在地上，面色看着略微失神，“糯糯不想和我睡。”
    “……”
    这话听起来怎么她像个渣女。
    程糯感觉这个问题暂时说不通，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深呼吸，“行吧，那你答应我把解酒汤喝了。“
    得了程糯的应声，裴皓乖乖点头了。
    反正裴皓醉成这样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程糯紧绷的神经有放松的趋势，手背碰了下玻璃杯，解酒汤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喏，给你。”
    裴皓接过水杯，却不急着喝，定定看着程糯，视线在她的面上游移着，重复道：“糯糯答应了和我睡。”
    雾蒙蒙的眼神，看得程糯的心脏顿时软了，反正他喝醉了，等会儿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第二天起来也不会记得她说了什么。
    程糯想着，便点了点头，“好，你快喝。”
    裴皓安心喝下解酒汤，面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真的好乖。
    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程糯忍不住调戏，眉间染着笑：“我睡了影帝，会不会成头条？”
    裴皓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壁划过，半真半假道：“不会，我想睡很久了。”
    “……”
    对不住，轮调戏的功力还是比不过影帝，即便这枚影帝还是醉了的。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
    程糯默，心里咆哮着再也不要随便调戏人了。
    看裴皓把解酒汤喝完了，程糯起身，朝着沙发上的大型犬科生物伸出手：“快去洗澡吧，换上睡衣会舒服一点。”
    “嗯。”裴皓握着她的手爬起来，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
    程糯突然担忧，这人醉成这样，洗澡能行吗？
    人长这么大了，总不能啪叽一下摔倒吧。
    洗漱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程糯在外面等着，拿着手机心不在焉刷微博，心思顺着水声荡进洗漱间里。
    忽然，水声停了。
    隔着一扇门，裴皓喊她：“糯糯，你
    在吗？”
    果然。
    程糯应了声，走到门边凑过去。
    “没有热水。”
    ？？？
    程糯“啊”了一声，奔去阳台看了眼热水器一眼，热水器运转得好好的，没出问题啊。
    又走回洗漱间门前，问：“花洒出不了热水吗？一点也出不了热水吗？”
    “嗯，出不了。”
    “……”
    对方回答得那么笃定，程糯想了想，“我进去看一看，你先把衣服穿上？”
    裴皓：“衣服湿透了，穿不了。”
    这么溜的吗？
    没事，她还有解决办法。
    关了灯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么。
    程糯“啪嗒”把浴室的灯关了，解释说：“你开门，我进去看看。”
    “好。”门开了。
    伴着卧室泄进去的光，程糯走进浴室，目光不敢乱瞄，生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拿着花洒调着水温，低低呼了声。
    热水分明能够出来。
    “这样就好啦——”
    话音未落，旁边横过来一只手，连着她和花洒一并圈住，耳侧是裴皓低淡的呼吸，隐隐噙着笑：“噢，还真的能出来。”
    手臂还有些许水意，不经意触碰，引来一阵心悸。
    “嗯呢，我先——”程糯隐约觉得背后抵着什么东西，话音戛然而止。
    身后那物，炽热，隐约有抬头的趋势。
    程糯忽然脑海里闪过钟意的那句话——洞个屁，都醉了还怎么硬。
    她双瞳骤缩，忽然明白了什么。
    猛然回头：“你没有醉吧？！”
    那刚刚的一幕幕——
    程糯音量提高，笃定道：“裴皓你是演的？”

 第44章 可以睡了

    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口吻。
    裴皓沉默了一下,决定承认：“被发现了。”
    “装醉一点都不好玩。”程糯挣开他的手,黑暗里唇角抿成一条平缓直线。
    裴皓指尖微抬，心想该不会是玩大了吧。
    程糯走到洗漱间门前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平静开口：“好好洗澡，别作妖。”
    “……”
    疏淡的光线映出程糯面无表情的脸，裴皓迟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又垂下头,正想说点什么。
    听见程糯抓着门把手用力一带,门就关上了。
    “啪嗒”一声,浴室重现光明。
    艾玛,好像玩大了。
    程糯确实被惊到了。
    满心想着该怎么照顾醉酒的人,担心着他会不会在浴室摔倒,结果这都是装的……突然就萌生了被欺骗的感觉。
    可配合客厅里说的那些话,却又像是一种不一样的悸动，心如小鹿乱撞,耳根上的红一直没有下去过，刚刚肢体接触的地方，被灼烧的感觉愈发清晰。
    还带着轻微的刺痛感。
    想气，又气不起来。
    回过神来，她盘腿坐在床上抱着阿狸抱枕，啪嗒啪嗒给钟意敲起消息。
    【小皓皓是硬的，他没醉。】
    钟意回的很快。
    【你的智商怎么这时上线了,不合适啊。】
    【钟意：就不能让饥渴已久的和尚吃点肉么。奸笑.jpg】
    看着销魂的破浪，程糯可以想象钟意此时污黄的小表情，嘴角轻轻抽搐。
    【谁不饥渴啊，但装醉就是不对。】
    ……这句话似乎太直白了，程糯摁下删除键，抿着唇敲下另外一句话。
    【骗人是不好的。】
    要坦诚。
    没等钟意回复，程糯把手机丢在梳妆桌上，裹着被子滚成了一个小团子，略带凉意的被子让身上的温度降下了一些，可一想到刚刚的场景。
    温度再次升高。
    裴皓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团脚步迟疑了，揣测着程糯此时的想法。
    顿了顿，走到床边站定，俯身在程糯头上揉了揉，“糯糯。”
    程糯没搭理他。
    “生气
    了？”
    程糯不出声。
    “我不应该装醉的。”
    程糯咬唇，依旧不说话。
    “那……晚安。”
    裴皓顿了顿，收回手准备离开。
    握草这就走了！？
    听到脚步声程糯急了，迅速掀开被子探出头，下意识吼了一声：“不许走！”
    裴皓的脚步停住了，回头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程糯的错觉，恍惚之间，她觉得裴皓好像有哪里变了。
    或者可以说，不是裴皓变了，而是他把极少表现出来的那一面表现出来了，让她无所适从，但还是一样的令人心悸。
    想的头痛。
    算了什么都不管了。
    “不是要一起睡吗？”明白自己失态了，程糯轻轻咳了声掩饰尴尬，声音低低的，弱弱的，说完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抿了抿唇，补了一句，“我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兑现承诺。”
    话音刚落，裴皓便见床上巨大的团子往床里面滚了滚，留下大半的床。
    程糯抓紧了被子，身子有点僵硬。
    明显感觉空气沉寂了一瞬，床边微微凹陷，裴皓坐在了床沿上。
    他摸着墙把房间的大灯上了，独留一盏梳妆桌上的一盏小桔灯，光线蕴着暖意，柔柔照在床榻上。
    身侧传来不属于被子的温度，一具温热的身躯躺下了。
    隔着一层被子，近在咫尺。
    静谧的黑暗里，好像连空调的换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传来一下刻意压着的喷嚏声。
    程糯忽然想起来只有一床被子，自己占了大半，空调的温度低，估计会冷着隔壁那人。想了想，别扭伸手，抖了抖被子，被子把两人都裹住了。
    程糯背对着裴皓，静了好一会儿，别扭开口：“你装醉，是想要睡我吗？”
    “……”
    裴皓眉心一跳，没想到程糯的话问得如此直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糯糯……”
    程糯转过身，在黑暗里凝着裴皓，朦朦胧胧间看到了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拽了过来，十指相扣。
    她的声音很轻：“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慢吞吞蹭过去，脑袋搁在他的胸膛上，近几呢喃：“反正我也想睡你，这波并不亏
    。”
    “……”
    程糯向来不乐意掩藏自己心思，生气就是生气，喜欢就是喜欢，懒得拐弯抹角没个正经的，刚刚自己还没有给裴皓被子盖——
    看起来倒像是她在欺负人。
    “房子是你的，床是你的，被子也是你的。”她停顿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下，说，“我也是你的呀，想什么时候睡都可以。”
    裴皓胸腔震动，呢喃般“嗯”了一声。
    心心念念好些年的姑娘就在旁边，睁着眼看着你，软软说着我也是你的啊。
    他恍惚了一下。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把枪，砰的一下迅速击中心口。
    明明理智告诉他对待程糯的最好办法是循序渐进，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理性和原则在程糯面前显得十分脆弱，只要她一句淡淡的话，就能够尽数打破。
    心头各种情绪汹涌，正想着，程糯又开了口。
    “但是，”程糯的声音骤然冷下，“就是不能骗人。”
    下一秒，还没等裴皓反应过来，程糯的手臂就搭在了他的腰上，指尖慢悠悠顺着肌肉纹理滑着，从胸口到腹部，又停住，用力在裴皓的腰上掐了一下。
    指甲深入肌肤，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掐完还不解气，忿忿地在肩膀上啃了一口，嘟囔着：“让你装醉，再有下一次就不理你了。”
    程糯咬的狠，力度没了个控制，裴皓闷闷哼了声，却没有阻止程糯，她平时看起来是温顺无害的小猫，但一旦被惹毛了，就会亮出尖利的爪牙，狠狠反击。
    程糯掐了好一会儿才收了手：“这是惩罚！”
    顿了顿，程糯又缓慢缩回床的内侧，舔了舔唇瓣，说：“好了，你可以睡我了。”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裴皓愣了愣。
    直白的话语配上软软的语调，在黑暗里有种奇异的诱惑感，裴皓心窝一点一点挠着。
    “我刚刚超级担心级喝太多，然后喝挂了。百度解酒流程的时候，度娘还弹出了好几条酗酒过多猝死的新闻，我想着要不要丢你去医院了，结果你——”程糯气不过，恨恨地伸出爪子拍了他手掌一下，咬牙切齿，“你居然是装的？？！”
    演技好也不是这样玩的啊大哥。
    程糯的语气很夸张，听起来几分可爱。
    本该趁着这个时候道歉的，但听了程糯的
    话禁不住想笑，裴皓低头在程糯眼角亲了亲：“好，以后不会了。”
    程糯冷哼一声，没说话。
    裴皓笑了声，伸手松松揽着程糯的肩膀，合上了眼，低淡发问，“你是怎么发现我装醉的。”
    依着他的演技是不会被发现的，就连张海峰都没有发现他是没醉的。
    程糯手指下移，落在黑暗里的某处，戳了一下，幽幽解释：“刚刚小皓皓很硬。”
    停了两秒，迟疑着补充：“现在好像……”
    语气嫌弃。
    裴皓：“……”
    “哈哈哈哈！！！”
    “程糯你就是魔鬼吧！！！”
    “你居然说不够硬哈哈哈！！！”
    这无疑是每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接受的话。
    程糯神色莫测地看着笑得毫无明星形象的钟意，这人还一大早跑到工作室就为了八卦她的上垒情况，这反了吧，谁才是新嫁娘啊。
    冷飕飕问：“笑够了吗？”
    “还没有！”钟意笑得肚子疼，上气不接下气的，可以想象那时候裴皓定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走马灯一样变幻。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结果被嫌弃了。
    “哈哈哈……佛佛，你的神经是不是太粗了一些！不行，要给裴皓买点壮阳的补品才行，敢情要被你憋死了。正好以沈远肆的名义买过去好了！”钟意继续幸灾乐祸。
    程糯一脸绝望，回想起昨晚她说完之后裴皓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像是下一秒要把她扔出去。
    停顿几秒后，裴皓没有把她扔出去。
    自己先出去了。
    程糯慢悠悠把玩着手上的剪刀，“钟意，你这造型还做吗？”
    闻言钟意赶紧憋着笑，护住宝贝头发，等会儿还有通告，要是造型做不好会被经纪人杀了的：“别啊！佛糯你冷静一点！把自己洗干净放上床！改日再来！”
    程糯无比头疼地叹了一声，示意钟意闭嘴。
    昨天晚上已经很尴尬了，忐忑了一整晚，斟酌了一整晚想要和裴皓道个歉，结果第二天一早，裴皓就已经不在了，桌上留了张小纸条，说是赶飞机先走了，一周后回来。
    这道歉也要留到下周了。
    她真的是罪孽深重啊！突然觉得钟意所说裴皓摊上她是真的惨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程糯没来得及纠结太多，前脚刚送走钟意，后脚顾贺城的电话就打来了。
    说起顾贺城，她的感觉还是挺奇异的。最初投资时觉得这人居心不良，但相处下来，感觉这人除了脾气爆了些，其他都还好。
    有时候聊天，聊久了会有很奇怪的熟悉感。
    顾贺城：“tyler要在国内举办化妆造型展，目前他在选化妆团队，我为工作室争取了一个比稿名额，其他的你要自己好好把握。”
    tyler是国际知名造型设计师，电影里有很多经典形象都出自他的手，取得的成就很高。大学时期程糯就听过他的名字，并以此要求自己，希望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这绝对是程糯开工作室以来获得的最好资源，如果工作室能够在他的展览上露个面，工作室的名气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新的客源也会增加。
    如果能够牵上tyler这根线，人脉也会随之增多，程糯隐隐感觉自己的技术到了一个瓶颈，想要寻求突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寻求突破比较好。
    tyler的出现，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程糯很激动：“谢谢顾总！有空请你吃饭！”
    顾贺城沉默了一会儿，颇具深意道：“请吃饭就不用了，以后有要你帮忙的地方，比稿是五天之后，好好准备。”
    程糯下意识以为顾贺城是想让她在他和裴珊之间充当中间人，立刻答应。
    说完之后才觉得好像把裴珊卖了。
    顾贺城也没多说，丢下一句好好干之后就挂了电话。
    当天的工作结束之后，程糯把工作室的人集合起来开了一个小会。
    众人听到对象会是tyler之后都激动得不得了，工作室一步一步走来很不容易，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大伙儿纷纷为五天之后的比稿出谋划策，提出了很多点子。
    会议结束之后程糯也没有急着走，埋头把会议记录整理完了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盯着tyler这个香饽饽的团队可不知一个，她翻了下网上公布的消息，意外发现颜雯和tyler的关系很好，甚至在微博上也有互动，同时也会参加这一次的比稿。
    程糯觉得拼造型设计她能够和颜雯比一比，但是在工作室的人气上，完全不够颜雯的团队打的。
    她抬眼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算了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先回家吧，
    五天之后能在比稿上出彩才是硬道理。
    平时程糯加班，裴皓有空的话会亲自来接，没空则让张海峰来接，今天出差张海峰也跟了去，便没有人来接。
    手机静悄悄的，一直没有信息。
    或许裴皓是昨天被自己气到了，所以不搭理自己？
    程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等她回过神，已经打开裴皓的消息框发了一个颜表情。
    [~へ~]
    握草，自己在干嘛。
    她傻眼了。
    程糯赶紧按下一串乱码再发，假装这是狗子不小心按到手机发的。
    刚发出去，裴皓的电话便打来了。
    握草。
    接通了要说点什么。
    说昨天自己又说错话了？等他回来负荆请罪？
    还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问他今天的工作进展情况怎么样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说一句我想你了？
    ……怎么感觉说什么都不是很对。
    眼看着电话就要停了，程糯稳住心绪，假装镇定地接通了电话，又不知道说点什么，轻轻的唤了声。
    “喵呜。”
    催眠：我是狗子，我是狗子，我是狗子。
    对面停了两秒，开了口——
    “汪汪。”
    “……”

 第45章 猫狗大战

    “喵喵喵？”
    “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糯不禁爆出一连串魔性的笑声。
    她没想到裴皓配合成这样,禁不住笑了,她起身走到窗前,看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轻声问，“在干嘛呢？”
    裴皓沉寂两秒,回答：“刚刚结束采访，看到你的消息就打来了。”
    对方的语气有些疏冷，程糯愣了下，满心的欢喜突然就凉了些。
    可能是自己的消息打扰到他的工作了？
    “是不是很忙啊？”程糯小心翼翼发问,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裴皓认真接受采访的样子,唇角又不自觉上扬。
    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
    “不算很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对方低沉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过来,显得有些淡。
    程糯还没来得及回答,裴皓又问：“你还没回家吗？”
    “噢,还没。”程糯愣了愣，腾出一只手整理桌上的资料,慢悠悠道，“在加班呢，我一直很仰慕的造型师tyler要来中国开展，要找化妆团队……”
    程糯一边说着一边翻着资料，裴皓就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个语气词。
    “我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无聊？”程糯絮絮叨叨讲了一阵，才发现对方反应淡得出奇,便有些不安，犹豫一下，“我好像太吵了。”
    “嗯，有点。”裴皓沉默片刻，低低回了句。
    程糯心头一滞，不安的感觉更强了。
    “傻糯。”裴皓突然轻笑两声，声音压得低，“你要赶紧回家，已经很晚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听着你说话，突然很想你。”
    “我还以为……”程糯这才松了一口气，唇角扬起，“我准备回去了，再晚就没有公交了。”
    “我让人去工作室接你？”
    “不用了，几个电话吩咐下去我都要到家了，麻烦。”
    “早点回家，可能会下雨。”
    “好的。”闻言程糯瞅了窗外一眼，夜幕低垂，天气好得很，哪里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可能是裴皓所在的城市下雨了。
    程糯有些疑惑，但也没问出来。
    她飞快地把资料收拾好，拎着包包走出办公室。
    城市被夜色笼罩
    着，灯光泻下，却又多了点光怪陆离的成分在里面，可能在某处还上演着不可说的故事。程糯慢悠悠晃上公交车，走到车厢最后面坐下。
    电话一直没有挂，她看着窗外街景，和裴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车程需要半小时，却像是一眨眼。
    得知比稿机会时的欣喜，再到准备比稿时的焦虑，还有工作室里一些琐事，有的没的，都提到了些。
    愣是不想挂电话，只是听着裴皓的声音，就会觉得很安心。
    “我到家啦。”程糯按下电梯键，仰头看机械红字缓慢跳动，数字由大变小。
    “嗯，到家就好。”电话里的男人淡淡应了声，顿了片刻，说着，“等会儿有个会，我先挂了。”
    因为长时间的通话手机很烫，程糯却不想挂掉。
    明明心里很明白不能够影响对方工作。
    她深吸一口气，乖巧应声：“好。”
    正巧电梯到了，她放下手机踏进电梯。电梯里没有信号，盯着屏幕由接通转为忙音，程糯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酸涩得很。
    要去外地一周啊。
    如果时间能够变快就好了。
    昨晚的事情也没来得及提起来，总觉得有很多该说的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到住处面对的更是一片黑沉，空空荡荡的，和早上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开心。
    程糯长睫轻颤，钥匙放在桌上，碰撞出尖锐的响声。
    明明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家的日子，但瞥向空荡荡的黑暗，心头的空虚感却怎么都弥补不了。她懒得开灯，踹掉鞋子踩上软绵绵的拖鞋。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裴皓的对话框，正想敲一句我到家了，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她眯了眯眼，适应光线。
    朦胧间听到小车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到近。
    难道有贼！？
    程糯眯了眯眼生了些警惕，手指紧紧握着。
    黑暗里坠了些暖黄的光，伴着一个低淡而又熟悉的男声，唱着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程糯双瞳骤缩，懵了一下。
    谁生日啊？
    此时裴皓已经推着车子在她面前站定，笑着看她：“糯糯，生日快乐。”
    “我、我的生
    日？”程糯咂舌，呆滞了一会儿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握草，我今天又老一岁了！”
    “啊我怎么又老一岁了！”
    “……握草，我又老了？”
    裴皓看着一脸惊恐的程糯，面色未动，内心却是各种情绪起伏，这一招是张海峰教的，说是可以给女孩子惊喜。
    但是他看程糯的表情，没有惊喜，唯有惊吓呢。
    他眸底掠过几分冷意，心想要扣张海峰工资才行。
    “这是假的吧。”程糯蹂/躏了自己的脸颊好一会儿，眨眨眼，踮起脚尖拍了拍裴皓的脑袋，更为惊悚，脱口而出：“有温度的耶，我不是做梦！？”
    “……不是活的还能是什么？”
    “你不是去了外地吗？”程糯尴尬咳了声，声音越来越小，“我、我还以为太想你了，就出现幻觉了。”
    程糯垂下头：“其实刚刚我很不想挂电话的，但你语气好冷淡。”
    裴皓解释：“想制造惊喜，结果你一直没回来，我等得有点心急，就忍不住打电话找你了，想让你赶紧回来，语气可能重了点，早知道不打了。”
    程糯脱口而出：“别啊，必须打，不打的话我会更想你的。”
    好像太直白了。
    “先别说这个了，居然被你发现我又老了一岁。”程糯的耳尖红了，撇开眼没敢看他，语调轻快，“不行，我不能过生日，我要假装我才三岁。”
    裴皓的黑眸里映出蜡烛的火光，深情温柔，但表情却很认真：“不行，三岁不能领证，只允许你假装二十岁。”
    “……”
    这话令人服气。
    “快点许愿吧，蜡烛要燃尽了。”
    程糯莞尔，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又突然睁开眼，拽过裴皓的手，心满意足道：“一起许愿，然后我数三二一，一起吹蜡烛。”
    “好。”
    裴皓依言闭上眼。
    “三、二、一！”
    烛光熄灭，客厅再次陷入一片黑沉。
    突然唇角被一个温温软软的物体印上了，身侧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怅惘：“谢谢，我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爸爸程敬野并不喜欢帮她过生日。
    小时候程老爷子替成程糯举办生日宴会，程敬野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不参加。
    次数多了，即使程糯年纪小也感受到了父亲的不乐意，于是主动提出不过生日，也不需要举办生日宴会。
    长大了，搬出去更没有过生日的欲望。
    裴皓握住程糯的手：“那我以后都帮你过生日，好不好。”
    “不好。”程糯一脸严肃：“我要年年十八。”
    说完，摸着走到墙边就要开灯，裴皓拽着她的手，轻轻咳了下：“蛋糕不太好看，但会很好吃的。”
    “嗯？”
    程糯没明白裴皓的意思，在他说话时啪嗒一声打开了灯，视线落在蛋糕上。
    是diy蛋糕，巧克力打底，面上蓝莓和巧克力块歪歪扭扭分布着，奶油更是七零八落，刚刚光线暗，没看出来。
    程糯挑眉：“你做的？”
    “一部分。”裴皓言简意赅道，“我的手有点笨。”
    下午在烘焙教室，老师差点把他扔出去，不愿意教了，张海峰在一旁笑岔气了，直言居然连二少也有不会做的事情。
    程糯拿出手机咔嚓拍下蛋糕，又看了裴皓一眼，没敢感慨他的手何止一点笨，斟酌着：“做的很有特色。”
    “……还是吃蛋糕吧，保证好吃。”
    程糯拿着勺子挖出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
    绵软细腻的感觉迅速在口腔蔓延开来，杏仁粉略有点苦涩，但中间夹着巧克力酱又是甜的，中和了苦涩。
    “好吃！”
    程糯眼睛一亮，点头赞叹：“真的很好吃，你的手艺挺好的。”
    裴皓默，决定不要脸揽了蛋糕师的功劳，假装蛋糕是他烤的。
    “喏，你试试。”程糯切了一块，递给裴皓。
    裴皓没接过，就着她的勺子吃下蛋糕，黑眸沉浓：“好吃。”
    “那就吃多点。”程糯缩回了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本想着吃一小块就好，没想到两个人把蛋糕吃了大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程糯哀嚎着：“吃这么多会睡不着的。”
    裴皓轻笑：“那就等消化了再睡。”
    “也行，正好我想看一部电影。”程糯歪着头想了下，今天整理tyler资料的时候，发现除了经典电影以外，一部小众的文艺片也是他当的造型师，她还挺感兴趣的。
    这般想着程糯就去客厅打开了机顶盒，但投影屏幕却
    怎么都打不开。
    “我来。”裴皓站在她身后，环着她接过她手里的遥控器。
    按了两下，屏幕就亮了。
    电影开场之后，程糯把灯重新关上，窝在沙发上抱着毯子，聚精会神刷起了电影。
    裴皓在她旁边坐下，面上映着屏幕反射出来的光，电影开场五分钟，低淡道：“原来是这部。”
    “你知道？”
    “看过一点。”
    晚宴程糯不再说话了，专心看着电影。
    电影名字叫《柔浪》，整部片子都以绿色为主色调，十分小清醒，讲的是一位少女的青春成长历程，但她的成长历程却又正好暗映射了捷克的天鹅绒革/命，几乎每一个镜头小细节都散着幽默，服饰设计很棒。
    当演到男女主冲破一切阻碍见到对方，干柴烈火时，看着镜头里晃动的灯，程糯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的裴皓。
    视线却和裴皓对上了。
    心突然停止了跳动，下一秒又猛然加快，近乎要冲破胸膛。
    影片里的乐声像是印上了程糯的心跳，也跟着欢快起来，程糯不禁屏住呼吸，以掩饰此时的不自在。
    裴皓垂睫深深凝着她，缓慢靠近。
    程糯身体一抖，差点摔下去，她喊：“裴皓？”
    裴皓低低的应了声，手掌环上了她的腰，慢慢往下，彼此的呼吸萦绕着，视线相扣，那一瞬间程糯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
    唯有身侧的裴皓才是真实的。
    昏暗的光线之下，裴皓的声音有些含糊，克制着，还留存几分理智：“糯糯。”
    “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好不好？”裴皓的语调里添了些旖旎，“糯糯……你说这样好不好？”
    “……”
    程糯没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来，让我们高唱和谐之歌，和谐号飞过。）
    第二天清晨，程糯的生物钟准时把她叫醒。
    时候还早，天色未亮。
    程糯坐起身，身体不出意外的有一阵异样的疼痛。
    缓缓眨了眨眼，昨晚的记忆尽数从脑海涌出，她怔了好一会儿，地上的小胖次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再回头，裴皓还在沉沉睡着。
    肩上还留有她的痕迹。
    裴皓这段时间的通告都很多，睡眠一直不足
    ，昨天又和她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后来抱着她去浴室也没放过……咳咳咳，打住！
    不许污！
    程糯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捞了浴袍披在身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
    有一件贴身衣物被静静遗弃在走廊上。
    一路往外走，昨晚的记忆便不断恢复，视线落在凌乱的沙发上，沙发上有裴皓的衬衫，两人的手机掉在了地上……程糯忍不住捂住脸。
    天啊。
    昨晚是真的疯。
    隐隐约约记得她还鬼使神差的把手放进了他……。
    “……妈啊。”
    程糯倒吸凉气，心跳得愈发的快，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心情才平复了些。
    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走进卧室，脸颊却比刚醒来的时候还要滚烫，匆匆在衣柜里捞了两件衣服，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离开了住所。
    溜了溜了。
    程糯走了有两个小时，裴皓才醒来。
    手臂下意识往旁边捞了捞，却没有捞到意想之中的软香，他睁开眼，见床侧空荡荡的。
    被单冰凉，显然主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糯糯？”他走到外面转了圈，依旧没有看见程糯的身影。
    转到饭桌上，看见坐上还放了一份三文治和一杯牛奶，大概是程糯留下来的。
    裴皓皱眉，找到手机拨了程糯的电话。
    没有拨通。
    裴皓的眉心紧紧拢着，继续打程糯的电话。
    难道她是被吓着了。
    还是说觉得不太妥当，就溜了。
    忽然想起不久前在电脑搜索界面上看见有个x冷淡的关键词。
    可他没冷淡啊，难道是太热情了？
    ……
    程糯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拿起手机吓了一大跳。
    十几个未接电话。
    几十条微信消息。
    都是裴皓的。
    她顾不得做别的事情，赶紧把电话拨了回去，滴了一声之后电话就接通了。
    裴皓咬牙切齿：“程糯。”
    程糯“哎”了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睡完就跑，你几个意思？”

 第46章 夜不能寐

    裴皓的语气是难得的暴躁,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让程糯的耳膜微震。
    程糯微微拉开手机和耳朵的距离,不经意间却瞥见徐然在门口停住，正在打量她，眼神好奇。
    自家助手可不是一般的八卦。
    “你等一等。”
    她利索地挂上电话,改成是视频通话再一次打过去。
    走到窗台边，裴皓颇臭的俊颜便映入眼帘，程糯险些笑出声，随后压低了声音,说：“我跑不动,是坐公交的。”
    “……”在那一瞬裴皓很想穿过话筒暴打这个小女人一顿,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问：“走去哪里了？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程糯垂睫,幽幽开口：“还能去哪里,想着要比稿呢,就早点去工作室加班，而且……”
    “而且什么？”
    她赧然：“留下来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闻言裴皓滞了几秒,轻声笑了起来，停顿两秒，他的面色稍有缓和，恢复平时惯有的低淡，“你迟早是要习惯的。”
    程糯呼吸一滞。
    ？？？
    她还没说话，裴皓低晲着她，开了口：“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晚上几点回来？”
    闻言程糯笑容僵了下，斟酌着回答，语调里有些讨好：“我今晚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裴皓的声音骤然低了八度。
    程糯早就想到裴皓会有这样的反应，想好了说辞，理直气壮道：“你不是说要去外地吗，我不想一个人住，正好要比稿，所以这几天会住到工作室里。”
    昨天开会的时候已经把这些事情安排好了，还是自己提议要住在工作室的，如果这个时候取消，会很打击大伙儿的士气。
    不管，是裴皓对自己下套在先。
    “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个人住了。”
    “……”裴皓突然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我等会儿绕路去看你。”他沉默一会儿后，很无奈，却又想不到能说什么，“其他人也住工作室？”
    手机搁在梳妆桌上，说话间就开始脱下睡衣。
    宽腰窄臀，比例极佳。
    程糯想挪开眼，却又不受控制地视线紧紧盯着。
    啊。
    美色当前。
    她的视线乱瞟，慌乱摇了摇头，“别来。”
    裴皓动作顿住，转头瞥她：“为什么？”
    这还能问为什么？
    现在正是工作室忙的时候，裴皓一来就别指望走了。
    “你是想被粉丝们堵着走不动吗？”程糯张嘴下意识道，瞟了眼依旧不死心趴在门前意图偷听的徐然，把手机往外挪了些，“你可是有很多很多粉丝的大影帝哦~”
    “那又怎么样，”裴皓回答很是干脆，“我是程糯一个人的丈夫。”
    一问一答间，裤子已经脱下了。
    程糯偷偷摸摸看了眼，又迅速敛回视线，手指慢慢摸上窗，小声应了下。
    细碎的阳光从窗纱缝隙探进来，程糯微微眯眼，抬起手抵在额上，心跳得很快，“我要挂电话了。”
    再不挂电话，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念丢下工作冲回家了。
    裴皓却像是看出了程糯的心思，轻轻叹了声：“工作再忙，也要打几个电话回来。”
    程糯迅速掐了电话，深呼吸。
    她双手捧脸，热度却迟迟不退。
    见钟意刚发了朋友圈，索性戳开钟意的微信。
    【一个男人对着你脱衣服，这代表了什么？】
    钟意的回复很快。
    【第一，喝得太醉憋得难受；第二，耍流氓；第三，想和你做些快乐的事。】
    …………
    她为什么会觉得在钟意那儿可以得到答案呢，程糯默默锁了屏，脸上热度更甚了。
    裴皓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忙音，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自家媳妇怎么能这么可爱。
    刚把衣服换好，便见张海峰匆匆推开门，几步跨到他面前，见到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愣了愣：“二少，你叫我来有什么事么？”
    明明电话里还暴躁得很。
    裴皓闻言晲他，好一会儿，瞅的张海峰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不恰当的，才听裴皓开口：“你昨天出的那招，还行。”
    张海峰恍然，咧嘴笑：“肯定还行啊，怎么样，程小姐是不是很感动。”
    裴皓“唔”了声，上半身慵懒靠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右手手指夹着手机，视线深沉。
    “感动得都不回家了。”
    张海峰瞬间傻
    了眼，但仍不怕死说着：“我还有更好的方法，二少你听不听！”
    裴皓觑他，沉默半晌：“听。”
    张海峰：“……”
    提议说完之后，张海峰顿了顿，又问：“程小姐那儿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她住工作室，说是几天后有比稿，一个叫tyler的人选团队。”裴皓面无波澜，压下扬着的唇角，“顾贺城，你知道吧。”
    张海峰蹙眉一会儿，回答：“小顾总啊，他是程小姐工作室的投资人，对程小姐的工作室还挺上心的，程小姐的名声还没打响，能有比稿机会，估计是小顾总的关系。”
    裴皓若有所思：“只怕是上心过了头，别有企图吧。”
    顾家产业多，规模大，此时顾家生意尽数交给顾贺城打理，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有时间监管一间小小的工作室，便连比稿的事都是顾贺城通知，这便有些奇怪了。
    张海峰迟疑：“所以二少的意思是去查一查小顾总？”
    裴皓没有出声，只是把手机切到照片部分，上面有顾贺城和程糯工作室签的合约，随后递给张海峰。
    张海峰见状，很有眼色地拿出自己手机拍下，敬声说：“我立刻就去查。”
    裴皓点头，眉眼深沉：“你也可以查查顾家。”
    那边程糯掐了电话，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转身，便对上徐然调侃的视线。
    “程老师，笑得这么开心呐。”徐然倚在门边，笑得暧昧，“是不是男朋友打来的电话？”
    徐然并不知道程糯和裴皓之间的关系，只知道程糯不是单身的，俩人还很少秀恩爱，难得见程糯眉眼染了套话，便忍不住过来调侃。
    “不是。”程糯迅速反驳，为自己刚刚魔怔的表情羞恼，四周瞥了眼，“没有别人看见吧？”
    徐然笑呵呵的走进程糯办公室：“当然没有，但程老师有没有暴露，我就不知道了——”
    徐然抬手指向程糯的锁骨处，上面有一点红痕，遮瑕没有遮干净的地方，她刚刚开会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直没机会指出，低笑着：“看起来昨晚程老师很激烈哦。”
    “蚊子印而已，瞎说什么。”程糯迅速拢了拢衣服，心里虽怂，但表情还绷着，强行淡定：“你手上的活都做完了吗？要是这么有空来帮我整理资料啊。”
    徐然依旧笑嘻嘻的，语气拉长说了声：“我看这蚊子啃得好
    狠啊，一定很喜欢程老师——”
    程糯没说话，抬起手轻轻敲了徐然的头一下：“就你嘴贫，还不去做事扣你奖金。”
    回应的是徐然银铃般的笑声，翩跹离开。
    办公室终于安静了。
    程糯舒了一口气，但没安心多久，又开始担心徐然这个大嘴巴会不会把这事传出去。
    好在徐然只是调侃她而已，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有原则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程糯安然平静度过了一个下午，无人问起草莓印，工作充实又愉悦。
    直到一份色香味俱全的外卖打破了工作室的沉寂。
    工作室地处城市中心阶段，交通很方便，四周被商业区环绕着，这同时意味着想在这片地方吃到好的，要么付出比别的地更高的价格，要么自己在家里做好带回来。
    这份在饭点准时送达的饭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除了饭盒，还有一张小卡片。
    应该是裴皓送过来的。
    徐然拿起那张小卡片，在众人好奇的眼神里，开始朗诵——
    “心肝儿，加班也要记得准时吃饭。”
    语气腻歪得很。
    单身狗们纷纷对程糯投以羡慕的目光。
    情侣狗们则不约而同的拿出手机，戳开自家男票女票的对话框，内心暗念：你看人家男票怎么做的。
    程糯眉梢轻挑，竭力保持镇定，死不承认：“你们都想什么呢，我爷爷叫我心肝儿，有问题吗？”
    话音刚落，不忘给徐然一个眼刀子，示意她闭嘴。
    徐然唇线抿着，弱弱会意。
    程糯指尖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扫了一圈，挑眉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可以吃饭了吧？”
    “没有没有。”
    因为一个饭盒聚在一起的众人又迫于老板的淫/威下，迅速散去，徐然讪讪地把卡片放在程糯桌上，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程老师……”
    “你还不吃饭？”程糯皮笑肉不笑。
    “去！”听出了程糯话里的威胁，徐然溜了。
    程糯松了一口气。
    正想点开裴皓的对话框问卡片是怎么一回事，平时他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一位眼尖的同事瞥见了卡片里面的内容，迟疑一阵，问：“老板。
    ”
    “嗯？”
    “卡片落款处是你的小宝贝，您的爷爷……”同事欲言又止。
    “……”

 第47章 晚上回家

    “老板,你的小宝贝又给你送饭啦！”
    “…………”
    每到饭点,办公室里都会准时响起吆喝声,随即在众人羡艳的目光里，程糯把饭盒端回办公室，打开,一贯的色香味俱全，甚至还带汤，随后面带微笑说句：“我开动了。”
    团队其他人看着自己的快餐，顿时觉得难以下咽,心想,有小宝贝的人,就是不一样。
    也越来越想知道这位“小宝贝先生”,究竟是谁。
    但无论团队里的人怎么逼问都好,程糯都不说,摇摇头,面带微笑，低淡说句：“这么闲？工作做完了吗？”
    迫于老板的淫/威之下,工作室里的人只能看着程糯吃着色香味俱全的盒饭，时不时接上个神秘电话，一接电话面上笑容就会变得十分柔和。
    要命，加班还要吃狗粮。
    程糯刚吞了两口饭，裴皓的电话就打来了：“糯糯，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程糯放下筷子，眉眼轻弯：“某人天天让人送饭,能不好好吃饭吗？”
    这下好了，心肝宝贝这词儿瞬间传遍整个工作室，偶尔工作闲下来时，都能看到同事好奇又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都能猜出他们的内心活动了。
    ——老板的男朋友究竟是谁？是谁？小宝贝究竟是谁！？
    裴皓垂眸，低声笑了下：“顾着工作也不能忘记吃饭。”
    顿了顿，沉声说：“糯糯，我想你了。”
    这话说得直白，程糯不禁红了红脸，压低声音：“你那儿方便视频通话吗？”
    “嗯，怎么了？”
    说来也巧，程糯搬去办公室住的第二天，裴皓有个通告提前了，需要飞国外一周。
    程糯切换成视频通话，手指比了一个心举到镜头前，没露脸，嘴唇凑到话筒边，嗓音拖得长：“宝贝儿，我也想你。”
    说完顿觉赧然，迅速挂了电话。
    裴皓看着骤然断掉的视频通话，眸光闪了闪，不禁笑出声来。
    张海峰回头看他这样子，便猜到是程糯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酸溜溜道：“二少，能不能关爱单身狗。”
    裴皓：“不能，之前二十多年都没人关爱我。”
    张海峰：“……”
    程糯和团队加班加点，推翻了十几个方案，终
    于赶在比稿前定了一个大家都很满意的方案。
    第二天出门前，团队众人都把微信头像换成近来娱乐圈很红的锦鲤女神，希望她能够给这次比稿带来好运，能够顺利拿下这个项目。
    在众人的目送下，程糯坐上出租车前往比稿地点，提前了二十分钟到，本以为自己已经到得很早了，没想到其他两位比稿人已经在等候室里坐着了。
    颜雯一身红裙，妆容精致，格外扎眼。
    “是你啊，程小姐。”她见程糯走进等候室，主动招了招手，随即拍了下旁边的座位，示意程糯坐过去，“等会儿比稿就要开始了，虽然很喜欢程小姐，但我不会放水的哦。”
    看到颜雯，程糯禁不住想起上次并不算愉快的会面，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简单应了句：“公平竞争，不能放水。”
    颜雯又笑，再次道：“这样就好，但我是真的很喜欢程小姐。”
    程糯懵，自己做了什么事让颜雯喜欢么。
    “我这个人对美的事物没有抵抗能力。”颜雯像是看出了程糯的疑惑，主动解释，“再加上很早之前在裴皓钱包里看过程小姐的照片，虽然照片模糊不清，但也是惊艳到了，便一直记着了。”
    颜雯感慨：“见到真人，更觉得好看了。”
    程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微微一笑表示礼貌。
    同时心里泛上了淡淡的疑惑。
    在此之前，裴皓见过她？还把照片放到自己钱包里？
    正措辞想问，一个助手模样的人推开等候室的门走了进来，公式化通知他们比稿就要开始了，要他们做好准备。
    顺便按着座位编了发言顺序。
    颜雯二号，程糯是三号。
    比稿在一个宽敞偌大的会议室举行，与程糯的想象不同，会议室虽大，却只坐着几个人，tyler和投资方坐在长桌对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三位比稿人。
    可能是刻意营造压力，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唇角向下拉。
    tyler从底层开始干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成为国际上知名的造型设计师，其中心酸苦楚不为人所知，也因为这种出身，tyler用人并不看出身，并且有意提拔新人。
    在圈内风评很好，能够和他合作，相当于多了一份巨大的曝光度。
    走进去那刻，明显感觉走在最前面的比稿人腿软了一下，颜雯眼疾手快地把
    她扶起来，关切问：“没事吧？”
    那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面色掩饰不住的苍白。
    “好了，既然三位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助手把三位比稿人的策划书都交给tyler和投资方后，又对程糯说着，“三位在圈内都挺有名气的，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你们介绍完自己构想后，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颜雯和程糯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对方，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鼓励。
    虽说比稿是公开公正举办的，但还会受到顺序的影响，谁也不能保证前面的人会不会和自己有一样的构思，要是说得不当，很容易让人认为是盗用了对方的创意，所以说越早讲，其实是越有利的。
    但越早讲的人越容易紧张，第一个上台的比稿人讲的并不算好，叙述环节就开始磕磕巴巴了，回答问题更是云里雾里，饶是脾气很好的tyler也皱着眉头。
    程糯仔细听了听她的方案，觉得她的方案还是很好的，只是临场发挥太差，减了不少分。
    tyler等人也没有做过多的点评，回答问题环节过后让她回去等消息，三天之后结果揭晓。
    那位比稿人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表现不好，回答完问题以后幽幽叹了一句，转身匆匆离开了。
    颜雯的表现比那个比稿人好得多，思路清晰，一点紧张都没有，临走之前还不忘给程糯一个打气的眼神，让她加油。
    程糯看完她们两人的策划案，有些忐忑地走上台。
    tyler微微颔首，示意程糯可以开始了。
    程糯心里咯噔一下，见到圈内大牛，还是自己十分仰慕的大牛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她敛住思绪，压下紧张点了点头，轻轻应了声好。
    这是团队废了很多心思才想出来的方案，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了。
    深呼吸再抬眼时，程糯恢复了平日的淡定，流畅的把方案思路都说了出来。
    方案介绍下来tyler等人依旧是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直到整个方案讲完之后，tyler合上企划书，思忖片刻，抬起眼看向程糯：“程糯小姐，恕我冒昧问一下私人问题可以吗？”
    “请问。”程糯点了点头。
    tyler眉头皱着，像是斟酌话语，然后用蹩脚的中文说着：“程小姐是单亲家庭？和父亲生活的吗？”
    程糯一愣，随后坦然点头。
    这也
    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捂着不能说的事情。
    tyler的秀展里涉及亲情元素，程糯这几天在和团队讨论表现形式时，秀展的其他方面都和团队达成了一直，唯独母亲部分，程糯坚持模特要用暖色调的妆容，以此突出母亲的形象。
    母亲的形象一向是含蓄而温柔的，但tyler这一系列的服饰风格却是黑暗风的，如果用暖色调的妆容，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会不伦不类，影响整个展的表现效果。
    颜雯和另一位比稿人的处理方式都是把母亲的形象淡化，妆容贴合设计主题，偏冷色调。
    自己却反其道而行之，上台之前程糯就能想到tyler会有疑问。
    只是没想到tyler会这么问她。
    “程糯小姐的方案很好很新颖，在三个方案里我是最喜欢的，只是——”tyler的眉头皱得很紧，含蓄说着，“母亲这部分，还能再细化一点。”
    “偶然间我看过程糯小姐的造型设计，都十分不错，只是这一年好像有些停滞不前，可能是没找准自己的风格？”tyler精明的眸里飞快掠过几分了然，试探性问，“今天听了程糯小姐的方案，我就想，会不会和程糯小姐对感情的把握有关？”
    程糯又愣了愣。
    tyler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进入下一个问题，只是程糯不由自主的开始在意起tyler说的话。
    感情缺失？
    好像是有点。
    但至于对母亲的态度……
    对一个只存活在照片里的人，听着名字都觉得分外陌生的人，能够有什么感情呢。
    正如祭奠奶奶那日对爷爷说的话。
    不讨厌这个人。
    但这也代表了不喜欢。
    问问题环节结束之后，程糯再次对他们说了声谢谢，不管结果如何，就凭今天这番对话，也学到了很多。
    “谢谢程小姐。”助理看着她，说，“三天之后会给你答复的。”
    “好的。”程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大楼。徐然在门口蹲了程糯挺久，一见她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问她比稿情况如何，程糯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表现得怎么样了，只能说自己把方案中该表现的元素都表现出来了。
    至于结果就看天命了，何况还有别的工作去完成。
    比稿结束之后，程糯放了员工
    们三天假，自己却扎进工作室忙了整整两天，总算把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单子清完了。
    程糯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车流，长舒一气，随后把脸贴在冰凉的办公桌上，心里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但趴了没一会，门口便传来敲门的声音，以及一个压得很低的男声：“您好，您的快递。”
    程糯疑惑，她确实定了快递，但快递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送过来。
    她从猫眼往外瞄，见到是一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抱着大箱子站在门口，更疑惑了。
    犹豫一阵后，转身拿了把剪刀背在身后，警惕打开门。
    男人抬起头，好看的丹凤眼上扬。
    “裴皓？”程糯顿时瞪大了眼，很是意外，“你不是去外地了吗？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记得通告是明天才结束的。
    裴皓轻笑，抱着箱子走进工作室：“会议今天就开了，不想在外地呆多一天，于是就回来了。”
    程糯傻愣愣：“为什么不想待多一天？”
    裴皓放下箱子，回身晲她，眸底沉浓，翻涌着复杂肆虐的情绪。
    程糯看着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心肝儿。”半晌，他低声说。
    声音低沉悦耳，不疾不徐，压着些笑。
    程糯动作一滞，差点把手里的剪刀给甩了出去。
    她闭了闭眼，面色不由自主地涨红了，指腹摩挲着凉凉的剪刀，耳尖也跟着颤了颤。
    这个词其实很暧昧。
    从纸张里，从情迷意乱中跳脱出来，在两个人都清醒着，甚至面对面的时候说出来，是羞耻了点，感觉心尖尖被软软的羽毛挠了个遍。
    支吾片刻，程糯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拉住了裴皓的衣袖，从喉腔里应了声。
    “诶。”
    杏眼干净澄澈，藏了些试探，又有些小心翼翼，像是事情不对立刻转身就跑，声音却是软软的，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宝贝儿怎么了？”
    “……”
    裴皓忽然觉得，可能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凑近，低声说：“糯糯变了。”
    “嗯？”
    “变得会撩了。”
    程糯脸通红，裴皓抬起手勾着她耳旁的碎发，别至耳后，又道，“再说一次好不
    好？”
    “……”
    说不出口，太羞耻了。
    程糯憋了半天，还是没有憋出一个字。
    等了一会儿，裴皓也不再等她的回答了。
    他凑上去，伸长手臂揽住她，反压在门上，没碰到她嘴唇，只在唇角亲了口，“说不出口？”
    程糯转头想解释，裴皓趁机亲上唇瓣，一番亲密接触之后，他凑到她耳根，沉声说：“什么时候下班？”
    “六点。”
    “刚刚在车上，我看我的淘宝订单多了一套女仆装，是吗？”
    “是工作室要用的！！！”程糯扣着手指，软趴趴辩解。
    裴皓眯眼睛，“那为什么送到家里？”
    程糯：“你的账号只有家里地址，我就懒得改了。”
    裴皓颔首：“那就再买一套吧，那套留家里等你穿。”
    程糯：“你流氓吗？”
    裴皓点点头：“只对你流氓？”
    程糯：“…………”
    知道说不过面前这人，程糯自觉闭嘴吧，挣开他跑回办公室去，锁上门，不再搭理他。
    裴皓笑了声，又看了程糯一会儿，见自家媳妇是被调戏过了不愿再搭理他了，拿出手机，敲了一句话。
    离开了工作室。
    程糯强行让自己看向文件，忽然手机响了声。
    她瞥了一眼。
    脸色又红了。
    【晚上穿女仆装。】
    ……去你的大猪蹄子。
    张海峰在楼下等着裴皓，见裴皓笑着走出来，便知某人是调戏程糯调戏成功了，凑上去八卦道，“哟，看来相处愉快啊。”
    “期待晚上。”裴皓低看张海峰一眼，岔开话题，“对了，糯糯的比稿有结果了吗？”
    巧得很，裴氏也是投资方，还是最大的投资方。
    只是依程糯那性格，如果提前知道裴氏是投资方，中了选也会怀疑是他从中帮的忙，中选也不开心。于是存心瞒着，打算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提这事。
    “你等等。”张海峰应了声就去打电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过来，说：“二少，那边的人说，tyler挺喜欢程糯的，投资方也一并觉得程糯好。”
    裴皓点头，淡淡道：“那就好。”
    张海峰却在
    这个时候皱着眉，欲言又止着：“但是……”
    裴皓停下脚步看他。
    “除了裴氏，另外一个投资方是顾氏，也就是小顾总。然后先前你让我调查小顾总，小顾总和你的妹妹，裴珊是大学同学，裴小姐之前各种为程小姐的工作室宣传，我便认为小顾总投资工作室，是裴小姐的助力。”
    裴皓眉头拧着：“然后呢？”
    “不仅仅是裴小姐的原因，我查下来小顾总和程小姐可能是……”张海峰的声音压得低，生怕被人听见，“这般说来，小顾总也好，还是顾家也罢，接近程小姐就别有用心了。”
    听完张海峰的话，裴皓的眉心拢得更紧了。
    半晌，裴皓才说：“你对tyler说，裴氏认为颜雯更适合。”
    张海峰颔首，但又很犹豫：“那程小姐那边……”
    “tyler接下来的重心都会在国内发展，又是个爱才之人，听说他还想找个徒弟，如果他真的欣赏糯糯，会想办法联系上糯糯的，我也会从中牵线的。”
    “好的。”张海峰点头，去一旁打电话了。
    第二天。
    程糯一直盯着电话，等到了下午四点多，才等到了tyler那边的电话。
    她并没有选上，选上的是颜雯。
    对于这个结果她早早的就有了心理准备，输给颜雯她是心服口服的，只是心里准备和真正听到是不一样的，心头空落落的，强行笑着：“知道了，谢谢。”
    团队里的人得知这个消息也很失落，但见程糯这样，都过来安慰程糯。
    “没事，总会有下次机会的。”
    “正好现在工作室忙呢，抽不出时间去跟展的。”
    “对啊对啊……”
    程糯唇角扯着笑，让自己开心一些，等到下班，人都走光了，她再次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的夕阳。
    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姿势，心境和昨天的却大不相同的。
    忽然电话响了声，来电显示是顾总。
    程糯有力无气的接了。
    顾贺城：“你知道比稿结果了吧？”
    程糯：“嗯，知道了，辜负顾总的一片好心。”
    顾贺城：“不用愧疚，你做得很好了，我问过了，tyler的属意人选是你。”
    程糯叹气，幽幽说着：“那又怎么样
    ，结果都出来了……”
    顾贺城打断她：“但最大的投资方裴氏说你不合适，就换下了。”

 第48章 思绪繁杂

    程糯当晚很早就回了家。
    路上经过菜市场时,顺便买了一斤猪蹄。
    五点刚过,门口钥匙声响起,裴皓回来了。
    他刚进门就嗅到一股香气，寻着香味看向厨房，见程糯正站在黑色流理台前,守着炖盅。
    裴皓走过去，微微一笑：“在炖什么？”
    程糯调小火候，抬眼觑裴皓一眼：“大猪蹄子。”
    “怎么突然有兴致炖起大猪猪蹄了？”
    程糯没回答，异常黑沉的目光敛住,掀开砂锅盖,猪蹄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回身寻了个碗盛上,端到饭桌上菜低淡回了句：“应景。”
    裴皓沉默了两秒,察觉出程糯情绪的异常,径直问：“怎么了？”
    程糯放下碗,神色认真瞧他,说：“tyler并没有选上我的团队，他们选的是颜雯。”
    “没关系,会有更好的机会的，这次合作不成还有下一次机会的。”裴皓漆黑眼眸幽深难测，侧眸看她。
    程糯屏住呼吸：“你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说完便垂下了头，眉眼也低垂着，瞧不见情绪。
    裴皓挑眉，手指沿着碗沿磋磨一下，低声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程糯背在身后的手隐隐露出青筋,抬起头看他，那张脸却是毫无情绪。
    “我听说，是最大的投资方把我换下来的，而最大的投资方，是裴家。”她的语调很平静，一字一顿。
    “所以是你把我换下来的吗？”
    “是的。”裴皓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应声，眸底坦荡荡的。
    “裴氏是投资方之一，我之前担心你会误会我从中会做点什么，所以没有告诉你。但我查了一下，怀疑这次比稿根本是个局，顾贺城投资你的工作室，进而接近你，都是别有用心的——”
    “你怀疑？”程糯垂着眸子打断裴皓的话，长睫轻轻颤抖，竭力忍住泪，保持平静，问，“就凭一句你怀疑就换下了我？这就是你随意决定一件事的原因吗？”
    “你知道我们团队为这次比稿准备了多久吗？这不只我一个人的心血，是整个工作室的心血，你就说了句别有用心就换下来了，我该怎么和他们交代。如果说是实力不够我就认了，你做这件事情之前有没有和我商量过？“
    “压根不
    是什么别有用心吧？”程糯低低笑了下，颤着声，“或许是为了颜雯？”
    闻言裴皓到嘴边的解释憋了回去，硬生生换成了一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说完之后就往房间里走。
    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一点什么，但是听了程糯的话，什么都说不出口，并不想去辩解什么。
    ——她不信他。
    程糯深吸一口气，脾气上来了：“你连大猪蹄子都不如！”
    说完，拎起放在沙发上的挎包迅速逃离，还不等裴皓反应过来，人就消失在门口。
    “嘭！”
    留下巨大的关门声。
    她冲进电梯，电梯关门那刹那，红了许久的眼眶终于憋不住泪，泪水一颗颗滑落，心里委屈气愤得不行，分明是想好好说话的，但想着他刚刚近乎默认的态度，便止不住的生气。
    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阴暗面被翻了出来。
    本就有些嫉妒他和颜雯之间的关系，比稿的结果又让她想出了不少阴暗的缘由。
    程糯如同游魂一般出了电梯，走出住宅楼，拖着步子在路上走着，还没走多远，裴皓便追了上来，握住她的手。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程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抿抿唇说：“去哪里不要你管，反正不想见到你。”
    “这就判我死刑了？”裴皓冷冷笑了声，眸色微沉，耐着性子说，“我派人查过，顾贺城接近你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又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干涉过工作室。”程糯立刻甩开了他，红着眼往外跑。
    裴皓一直在后面跟着，看着程糯上了出租，去了钟意的家，又在钟意楼下待了很久，才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下麻烦可能大了。
    钟意看着落魄小可怜模样走进来的程糯，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佛佛，你这是转行去当演员了吗？小可怜扮相很不错啊，在拍哪一部戏啊？你家影帝有参演吗？”
    “不要提那个大猪蹄子。”程糯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鼻音。
    “哟，前几天还是护夫狂魔，半点说不得，现在就把那人当成大猪蹄子了？”钟意挑了挑眉，拉着程糯在沙发上坐下，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来吧，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就是tyler的展，本来tyler的属意人选是我，然后裴皓是最大的投资方……他
    说我不合适，然后名额就给了他的小青梅颜雯。”程糯的语调酸溜溜的，又是悲愤交加，委屈难过，“小意，他一点也不信任我，先不管真与假，他还把原因推给了顾总，觉得自己很无辜。”
    顿了顿，又道，“对，顾贺城投资确实有原因，就是因为他妹才来的。”
    钟意皱着眉听完了程糯的话，斟酌着说：“佛佛，其实好像……你也不信任他。”
    程糯一噎：“我怎么不信他了，我给过他解释的机会，他没解释，还说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佛佛，你从一开始就觉得觉得他把人选换了，是要帮颜雯，是吗？”钟意缓下声，试图让程糯冷静下来，“你并不信任他，从一开始就判了裴皓死刑。”
    “那在我提起颜雯之前，他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说，还想一直瞒着。”程糯咬着唇，一字一顿，“我讨厌别人干涉我的工作，更讨厌别人骗我。”
    认识程糯多年，钟意自然明白她的脾性，程糯平时看起来佛佛的，很少生气，但一旦认定一件事，还生气起来，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钟意抚着程糯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好好好，都是裴皓的错，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们都要结婚了弄出这档子事情，这婚还能不能结了？”
    “不结就不结。”程糯气鼓鼓的。
    钟意唇角抽了抽，心里默默摇着头，要程糯消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裴皓有一阵子好受的了，“你别这么冲动啊，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今晚在我这里住下，好好想想。”
    “等你冷静下来，再听裴皓解释也不迟，说不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钟意好声好气道。
    程糯却撇过眼久久不说话，俩人从前完全没有吵架过，这般以来，也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好。
    她的心思也很乱。
    “我不知道。”程糯抿着唇，低低说着，“即使顾贺城是别有用心，那换人之前为什么不能和我商量一下？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在意这份工作，觉得这样是对我有好处的样子吗？这像是有好处的样子吗？”
    钟意长长叹了声气：“所以我说等你们俩都冷静下来再谈谈啊，你一来就把人说成是大猪蹄子了，也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而裴皓听到你说别的女人名字更是伤心，你们呐，明摆着互相气对方不信任自己。”
    程糯：“……”
    她居然被钟意说
    得内心几分动摇。
    “行了行了，就别想太多了。”钟意揉了揉程糯的脑袋，笑眯眯从容道，“今晚在我这里住下，明天再决定应该要怎么做，要做些什么吧，睡觉为大！”
    这边钟意哄程糯哄得辛苦，那边沈远肆被裴皓一个电话叫出来喝闷酒。
    沈远肆还惦记着公司还有几份合同没看完呢，看向面前面无表情只顾着灌酒的拜把兄弟，径直道：“兄弟，我还有千万合同没看完，等会儿你吐了我是不会送你回去的。”
    “她这样，你也这样。”裴皓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我想给她最好的，结果我做错什么了？”
    极少见裴皓这个样子，沈远肆定了定神，正色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tyler举行的那个秀展，整套展是tyler和叶文设计完成的，所以顾氏在这个展里有投资，投资仅次于裴氏，如果糯糯选上了，一定会碰上叶文，我怕程糯出事，就换人了。”
    沈远肆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叶文？”
    “叶文是程糯的妈妈。”裴皓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不禁苦笑，“程糯年纪小，对叶文没有印象，。叶文嫁去顾家之后又是深居简出，低调得很，很少人知道叶文和程家的关系。而叶文，又是恨程家入骨的，觉得当年的联姻是耽误了她，这些话我又怎么和程糯说？”
    要不是他有意让人去查，都不会查到顾贺城和程糯居然有这么一层关系，生怕他们会借此伤害程糯，才设法换了人。
    “……你这都没办法说清楚，就直接说呗。”沈远肆想了想，说，“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肯定是知道怎么一回事啊，当面说解决了不就好，你这样擅自换人，换的还是颜雯，谁都会乱想的啊，换句话说，你女朋友拒绝帮你做造型，却跑去给第二个男人做造型，你什么感觉？”
    “……可能刚刚是我脑子进水了。”听到程糯的质问之后就气疯了。
    “不，是被淹了。”沈远肆毫不留情地奚落着。
    裴皓：“……”
    一场酒喝到深夜，沈远肆惦记着公司里的几分合同，干脆把醉得已经不清醒的裴皓丢去酒店，让助手好好照看着。
    第二天裴皓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不顾头还疼得很，裴皓赶紧回了家。
    但是已经晚了。
    家里衣柜已
    经没有程糯的衣服了，大部分日用品也收走了。
    裴皓面无表情地逡巡房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饭桌上那个小小的木盒，是苏万锦送给程糯的戒指。
    木盒下面压着一张纸，写着：我们还是冷静一下吧。
    “艹。”
    裴皓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饶是涵养极好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去他大爷的冷静。
    程糯醒来后迅速把自己的东西搬回了隔壁的窝。
    本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怎么面对裴皓，就让钟意陪着自己回去。
    幸好裴皓并不在家，搬东西倒是搬得很顺利。
    只是接下来几天总是睡得不安稳，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莫名其妙的就会想哭。
    然后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只大猪蹄子。
    才发现那只大猪蹄子已经颠覆了她原有的生活。
    去工作也是头昏脑涨的，想到目前的僵局又是心间钝钝的痛，就连工作也没了平日的冲劲。
    思绪繁杂，很凌乱。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星期，一天晚上，正当程糯打算休息了。
    门铃突然响起。

 第49章 曲线救国

    夜深了。
    程糯先是翻出一个陈旧的宠物食盆,再从柜子里拿出猫粮和猫罐头,低眸对狗子说：“幸好当初把你的饭盆带走了。”
    狗子奶着音“喵——”了声,像是知道即将有好吃的了，迈着小短腿凑到程糯面前，毛茸茸的小尾巴讨好似地蹭了蹭程糯的脚踝。
    “千里迢迢坐车过来陪我,辛苦你啦。”程糯抬手揉了揉狗子的头，面色怅惘。
    狗子抬起脑袋“喵”了一声。
    刚刚门铃响了，她凑到猫眼前瞄了一眼，见到是个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抱着一个大箱子,说是送快递的,下意识就以为是裴皓。
    忐忑了很久才打开了门,都想好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了,结果开了门。
    还真是送快递的。
    说是裴皓亲自上了她家一趟,向程老爷子提出要带走狗子,说是糯糯想她了。
    至于吵架的事情有没有向程老爷子交代，那程糯就不清楚了。
    程糯面如死灰,准备递到狗子嘴边的小鱼干临时转了个向，悠悠把鱼干咬进嘴巴。
    狗子又“喵”了一声，那一声就像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能是因为见到狗子心情舒畅了很多，刻意隐藏起来的委屈也开始慢慢转化成别的情绪，程糯拿起手机点开裴皓的对话框，顿了一会儿，还是没勇气敲信息过去。
    其实一个星期的冷处理下来,已经想清楚了，钟意说得对，她最气的不是人选被换了，而是裴皓做这件事情之前没有和她商量，觉得不被信任。
    这是最让她觉得受伤的。
    程糯把手机丢到一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抱着狗子窝在沙发上，又开始发呆。
    同一个时间，隔壁屋。
    按着平时的作息，这个时候的裴皓应该在书房里看剧本，或者是在健身房锻炼，做什么都好，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装着戒指的木盒子出了神。
    隐约听见阳台对侧传来猫叫的声音，心想，糯糯有狗子陪着，应该心情会好些吧。
    他今天去程家，并没有告诉程老爷子两人吵架的事情。
    但冥冥之中程老爷子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一番话，挺耐人寻味的：“糯糯这孩子脾气倔，有时候你迁就点。”
    忽然门被打开了，裴皓
    猛地坐起来看向门外，见是张海峰又颓颓躺下了。
    “我说二少，程糯小姐可没说分手什么的，你先淡定啊。”张海峰把外卖盒放到桌上，又觉这两人闹矛盾和自己的话也有点关系，特别希望这两人能够快点和好。
    谁知道裴皓听了他的话更是懒悠悠半阖着眼，说：“戒指都还回来了，这还不算分手算什么，而且她压根不想理我。”
    语气虽淡，但却很不好。
    张海峰摇了摇头，说：“二少，你又怎么知道程小姐不想理你呢？”
    裴皓：“她都没有和我说话，这不叫做不想理我还能是什么。”
    张海峰心里一阵无语，面前这位大爷起得比鸡早，回来前还要遣他在小区门口张望一波，确定不会遇到程糯才敢上楼，这样俩人还怎么说话啊。
    总觉得现在的裴皓就是一个想吃糖，却又不敢吃糖的孩子，巴巴看着对门，然后脑补一出大戏。
    心里话没敢说出来，张海峰想了想，委婉道：“二少，女孩子的心思比较敏感，也很少拉下脸去找男孩子的，你要主动才行啊。”
    “我主动把狗子送过去了。”
    “我的意思是二少要和程糯小姐好好聊聊啊，你把程小姐的猫送过去，起了什么作用？两个人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吧，程糯小姐想要什么，二少你知道吗？而二少想给程糯小姐什么，程糯小姐知道吗？”张海峰一口气说着，生怕被打断。
    “嗯，然后呢，要怎么好好聊聊？”裴皓消化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道理，抬眼晲他。
    “最直接的办法，现在就去敲程小姐的房门。”张海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二少……”
    估计不会去。
    不敢，二少现在怂的很。
    裴皓看了他一眼：“其他方法呢？”
    张海峰想了想，沉吟道：“二少要找小顾总一趟了。”
    裴皓：“……”
    说来也奇怪，明明就住隔壁，自从程糯搬回原来的小窝后，一次都没有见到裴皓。
    如果不是看见对面房晚上会亮灯，还以为裴皓是搬了出去。
    见都没见过，更别提联系她了。
    程糯也懒得想太多，要不醉心工作，要不窝在家里撸猫，时不时跑去钟意那儿蹭个饭，小日子过得还行。
    只是偶尔晚上关灯后，脑海里会有裴皓的身影闪过，然
    后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或许她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这个人。
    一天晚上，顾贺城来了电话。
    顾贺城那边很吵杂，像在夜店一类的地方，声音也很飘：“听徐助手说，你这几天都无心工作，是为比稿的事情不开心吗？”
    程糯抿了抿唇，疏远而有礼的回答：“没有，结果都出来了，不开心也没用，只是最近家里遇到了一些事情。”
    顾贺城轻笑，调侃道：“难道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程糯皱了皱眉，心里很抗拒这样的调侃，声音变得更加僵硬：“顾总，这是私事，与工作无关的我拒绝回答。”
    “好好好，是我逾越了。”顾贺城见好就收，开门见山，“tyler想约你吃个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程糯怔，下意识问：“为什么？”
    “tyler很欣赏你，秀展上合作不成，觉得非常的可惜，就想见见你。”顾贺城略微沉思，淡淡道。
    “那请顾总让前辈定时间吧，这段时间我都有空。”程糯想了想，见一见也好，反正平时无聊也是无聊的，低头盯着在脚边打转的狗子，扣着猫罐头的手指缩了缩。
    突然发现，身旁没了那个人，好像都不知道接下来能够干什么了。
    有那么点无聊和空虚。
    不行。
    程糯眨眨眼，迅速打消这个念头。
    在裴皓主动找她之前，她是不会找他的。
    顾贺城把会面地点定在了一家港式茶餐厅里，给程糯打了个电话，直接说去工作室接她。
    程糯起初是拒绝的，没想到硬是被塞进了车里。
    等到了茶餐厅，顾贺城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慵懒得很，唇角带着几分讽刺的笑：“这么见外，是想避开什么吗？”
    “您是老板，哪敢避开。”
    程糯坐在顾贺城对面，和顾贺城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中间甚至放了一个化妆箱。
    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能看出她的防备。
    沉默片刻，她垂头，叹了声解释：“心情不是很好，顾总不好意思。”
    顾贺城似笑非笑，薄唇微抿：“我觉得你不像心情不好，而是钻起了牛角尖。”
    闻言程糯的眸色沉了沉，盯着窗外的景色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正好到tyler，
    解释着路上有些堵车，就来晚了，稍稍寒暄了下，就去点菜了。
    tyler很健谈，顾贺城又是一个会聊天的，聊着聊着程糯也忘了心情好不好的问题，话题兜兜转转，一个厚多士吃完后，话题又转回比稿那天了。
    tyler的声音带着些歉意：“我挺想选你的，但是没办法。”
    程糯微微一笑，轻飘飘说：“事情都过去了，颜雯的业务能力非常强，和她合作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那程糯小姐愿意来我的工作室吗？”tyler犹豫了一阵，用蹩脚的中文说，“程糯小姐在这个圈子呆挺久了，应该知道我想打入国内市场，但缺个人帮我打理国内生意。”
    程糯惊了，手上动作一顿。
    “我看了程糯小姐的履历，觉得程糯小姐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程糯小姐愿意吗？”
    程糯懵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要考虑一下。”
    “行，慢慢考虑。”
    tyler并不急着要答案，转而谈起别的事情，给了程糯不少实在的意见。
    饭后，程糯和顾贺城目送tyler离开后，她眯起眼“嘶”了一声，回头看他：“顾总，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贺城一脸淡定正经：“除了秀展，tyler的国内工作室都是裴氏投资的。”
    “裴氏？”程糯眉头皱得更紧了，也有些疑惑。
    “嗯。”顾贺城看了她一会儿，直白道，“他很防着我，怕我会对你做点什么，而秀展有顾家的参与，所以他不让你入选。”
    程糯愣了下，脱口而出：“是裴皓？”
    顾贺城单手插着口袋，表情懒洋洋的，径直道：“是啊，还想让我从你工作室撤资，说我居心不良。”
    什么鬼。
    程糯唇角轻搐。
    下一刻顾贺城又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他还说，大猪蹄子知错了。”
    程糯眼皮一跳。
    “程糯，钻牛角尖也要有个度。”顾贺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真的很喜欢你。"
    程糯躲过他的手，眉头轻蹙：“顾总，你不适合当和事老。”
    顾贺城：“……”
    程糯叹气，有些忧郁：“看着别扭。”
    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懵着，觉得顾贺城的说得话很
    奇怪，而且态度也奇怪得很。
    他对她说的话，都像是站在一个很奇怪的角度去说的，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个角度，忽然就接到了《青宫词》总导演舒文静的电话。
    “程糯啊，麻烦你一件事。《青宫词》就要进行预热了，剧组要上综艺宣传，我看你上过综艺，综艺感非常的不错，最近你也有话题度，能不能来参加？”
    不知不觉，《青宫词》也要开播了。
    时间过得真快。
    程糯所参加的综艺收视率很高，微博粉丝也在一夜之间暴涨到了八十万，舒文静找上她，也是为了剧的热度。
    但去的话，肯定会碰上裴皓。
    可想起顾贺城最后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心里又有些动摇了。
    他说与其让旁人传话，倒不如面对面交流，说清楚，该合就合，该散就散，现在拖着两人都不会觉得好受，旁人也不好受。
    “好，我会去的。”程糯想了下，答应了，又禁不住问，“只是预热，不需要炒作吧。”
    舒文静想了想：“炒作应该不会有，炒你没什么意思。”
    “……”
    很ojbk。

 第50章 阴差阳错

    综艺录制定在周六下午四点,参加录制的嘉宾除了程糯,其他都是扮演《青宫词》的演员。
    “好久不见啊,程糯。”舒文静见到程糯很是感慨，赞许点头，“片子就快播了,多亏了你的造型，出来的效果很不错，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合作。”
    《青宫词》是年度大制作项目，投资高达五亿元,然诸如肖静一类的流量明星片酬也是极高的,一下就分走了大半资金,却又不得不请这类演员。演员片酬高,舒文静不得不在别的方面缩减资金,其中包括服控。
    考虑到资金问题,一开始舒文静打算服饰一切从简,也不打算得请知名造型师把控了，各种考虑之下,才有了换造型师一出。
    好在遇到了程糯这么一个宝贝，不仅造型设计的要价很低，而且还考虑到剧组的资金情况，服饰都选用相对便宜，但又不会影响观众观感。
    程糯莞尔，但开口时谦虚得很：“片子好还是舒导的功劳，我可不敢抢功劳,有机会再合作是我的荣幸。”
    舒文硕笑了两声，心里对程糯愈发满意，决定下一部片子的造型设计就交给她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就到了录制的时间。
    “欢迎收看本期由xx冠名的《夺宝特工》，本期节目我们请来的了即将开播的宫廷剧《青宫词》的演员们！”
    “……”
    程糯说好听是来参加节目的，说不好听是来凑人数的，节目一开始，程糯就很自觉地站在了角落边上，距离站在中心的裴皓有一大段距离。
    站得虽远，眼神却不受控的飘了过去。
    看到裴皓这个时候正微笑着和主持人聊天，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就逗得主持人笑得开怀。
    程糯心头滞了滞。
    裴皓是一个十分适合舞台的人，只要站在那儿，无需做什么，就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摄像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台下的观众更是兴奋不已，今天来的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裴皓来的。
    主持人逐一介绍下到场的嘉宾，唯有介绍到裴皓的时候台下发出尖叫声最多。
    让程糯意外的，等介绍自己的时候，台下也有举着牌子攒动的观众，样子看上去兴奋得很。
    她默。
    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粉丝的存在。
    有点儿玄妙。
    轻松的聊天环节过后，接下来就到了综艺小游戏了，主持人示意黑衣人端上方盒，让在场的六个嘉宾都抓上小球后，才笑盈盈说。
    “在场六位嘉宾分为三组进行比赛，三个关卡，最先完成者获胜，获胜者可获得特别大奖！”
    程糯眉梢跳了下，随后垂头看自己的编号，是2号。
    她抬眼，视线却和裴皓的对上了。
    裴皓手里小球的编号，也是2号。
    “哟哟哟，看来裴影帝和程大造型师是一组呢？”主持人的眼见力很强，再看另一边钟意懊恼地喊了声自己是1号，继续调侃，“剧中的官配cp要变成对手了哦。”
    气氛被主持人炒得更热了。
    程糯还是第一次玩综艺小游戏，趁着镜头不注意长长舒了一口气，试图化解紧张。
    裴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问：“紧张吗？”
    程糯下意识点了点头，见到是裴皓，又摇摇头：“我不会拖后腿的。”
    裴皓看着程糯，唇角漾起一抹笑来，嗓音压得很低近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我会拖后腿的。”
    程糯：“？？？”
    猛地抬头，再看裴皓又是一副慵懒淡然的神情，像是那话不是他说的。
    “看来我们的程大造型师很想获胜哦。”主持人的声音愈发激昂，摄像机聚集到了程糯身上。
    程糯清咳一声，突感紧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犹豫间，裴皓就接了话：“是我想赢。”他浅浅一笑，“刚刚开玩笑让程造型师别拖后腿。”
    观众席上又爆出一阵笑，这个梗很自然地被带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程糯的拘束。
    今天的游戏是闯关制，一共分为三关，每一关考验的都是组队嘉宾们的默契度。
    第一关，瞎子背瘸子。
    男生背女生，男生纱巾蒙住眼当瞎子，女生被男生背着当瘸子，为男生指引路，绕过路障，最先到达重点的人赢，难度系数四颗星，期间碰到气球要踩破，鲜花要捡起来，少一个都不行。
    第一关就很有难度了，程糯不自觉凝眉。
    结果第二关更狠，蒙眼喂食。
    完成第一关的队伍进入第二关，一个人蒙着眼睛用勺子喂食，另一个人不得动手不说话的情况下把所有的食物吃饭，时间最短的组获胜。
    如果第二关失败了，还要回到第
    一关重新玩。
    而第三关，节目组暂时保密，只是说难度会降低的，让嘉宾们不用担心。
    看完规则之后程糯有些紧张，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这种关卡设置……会有很多亲密接触的，自己又和裴皓正隔阂呢，还可能会拖后腿。
    但现在，骑虎难下。
    站在第一关入口处，程糯小脸垂着，表情看不正切。
    裴皓站在她身旁，轻声问着：“不想玩吗？”
    嗓音淡然无澜，听不出情绪。
    说话的时候，若有似无的温热呼吸洒在程糯耳垂上，酥痒得很。
    程糯不自觉摸了摸耳垂，低低应了句：“想玩啊。”
    只是很紧张。
    她正打算找个借口打哈哈过去，身侧那道阴影落下了。
    程糯侧眸看了眼，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了。
    裴皓站在游戏出发口，背对着她半蹲下来，白皙修长的脖颈与后背连成一道流畅的弧度，舞台灯光的映衬下，侧脸宽阔分明，带着男性致命的吸引力。
    姿势稍显暧昧。
    “上来。”裴皓抬眸觑她，像是承诺，“我们能赢。”
    程糯咬唇，乖乖爬上裴皓结实宽阔的后背，胸口压着他，隐约间，似乎能感受到胸腔的微微震动。
    黑衣人替男生们绑上纱巾蒙眼，钟意在旁边叫嚣着：“糯糯，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我可是冲着奖品去的！”
    程糯不禁笑了声，心里的负担完全卸下来了。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三组人相继出场，没想到的是刚才叫嚣得最厉害的钟意一组进度反而最慢，钟意居然是个左右不分的主儿，这可苦了背她的男演员，时不时就要撞一次墙。
    程糯这儿很顺利。
    程糯趴在裴皓后背上，低声说着向左向右之类的话，裴皓额完全没问为什么，顺着程糯指的方向往前走，汽水总能准确无误地踩破，该捡起来的花一件不落。
    主持人惊诧：“影帝这组默契很好呢！进度很快！”
    程糯抿唇，手搭在裴皓的肩背上，松了一下，舞台上冷气开的足，但她的手心却被汗湿了。
    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程糯给自己洗脑，不断催眠。
    能不默契吗。
    在家无聊的时候两人就双排吃鸡，杀遍战场无敌手
    。
    没错，这不能说是作弊。
    距离终点还有两米，是水路，是用水球铺成的一条路，节目组恶趣味，水球还是冰着的，极力营造踩屎的感觉，让嘉宾们不敢踩下去。
    裴皓察觉脚尖陷了下去，周遭寒气缭绕，脚步便顿了顿，没有往前走，问：“是这里吗？”
    程糯凑到他耳侧，声音笃定：“对，往前走，不要停下来。”
    裴皓几乎没有犹豫，步子迅速迈开，大跨步往前走，穿过水球路后，到了终点才缓了口气。
    程糯从裴皓后背跳了下来，回身看钟意和另外一组还在路上挣扎着，扑哧笑出声。
    主持人笑着祝贺他们：“影帝一组已经完成第一关了，马上就要第二关了。”
    第二关是在后台小房间进行的，沿着长廊走过去，路上没有摄像头。
    默默无言，有些尴尬。
    裴皓看了看程糯手里拿着的花，接过来，一支一支排列着。
    骨节分明的手在花枝间穿梭，极尽耐心。
    排布好之后递给程糯，声音微沉：“给我的小公主。”
    程糯：“……”
    脸不争气的红了。
    两人进行第二关的挑战。
    裴皓和程糯面对面坐着，看着放在桌子中心的纱布，沉默半晌，提议道：“我来蒙眼吧，刚刚蒙了一路，估计怪难受的。”
    “好。”闻言裴皓没在说什么，起身凑近替程糯带上纱布。
    视线骤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嗅到裴皓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萦绕着淡淡洗发水的味道。
    还是霸王洗发水的味道。：）
    如果说第一关考验两个人的默契度和信任度，第二关还要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节目组准备的食物方方面面，谁都不知道食物里藏的是□□还是蜜糖。
    参与者要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行。
    食物很快地就摆上来了。
    裴皓视线下移，看清食物的时候唇角轻轻搐了下，微不可查的。
    果然是以恶搞著称的节目组，什么样的食物都有，基本可以总结出来能让嘉宾出丑的都拿上来了，轻则辣条面筋一类的，重则夹了芥末的饼干。
    凶残。
    裴皓默。
    “你们可以
    开始了。”在主持人的指引下，程糯用筷子夹起来食物，颤悠悠的。
    双眼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尤其敏感，她依稀听到食物送上来时裴皓忽然收紧的呼吸声。
    看来食物很可怕。
    她犹豫着，夹了一不明物体，手刚举起来，便觉得食物被咬住了。
    裴皓吃下那块夹有芥末的饼干，面色瞬间变了，同时咬住筷子。
    “……”
    一侧传来主持人贼兮兮的话:“不能让人看出这是什么食物噢，不然就失败了。”
    第二关是在小房间里进行的，观众和嘉宾们能从大荧幕看到裴皓的神情，如果让嘉宾猜中这是什么食物，也算失败。
    也算是演技考验。
    很好，非常好。
    节目组，比他想得还要变态。
    裴皓黑眸凝着，很快的就调整好了表情，只是在嘉宾们看不见的地方，他紧紧咬住了筷子以压下那股呛意。
    程糯蒙着眼，看不见裴皓的神情变化，只从那筷子间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她也跟着不安了。
    但很快的，裴皓的那股不安消失了，他脚尖轻轻踢了她一下，暗示下一个。
    许是默契，接下来都很顺利。
    控制大荧幕的工作人员心里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影帝，表情控制得很好，压根看不出什么。
    不行，要制造爆点。
    他想了下，干脆给食物打了一个马赛克，然后切到程糯和裴皓的全身镜头。
    本很欢腾的观众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镜头切过去，两人亲昵的姿态显露出来。
    脚尖相抵，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裴皓的身子微微倾着，从观众这个角度看过去，表情十分柔和。
    还有若有似无的溺宠。
    无论程糯喂他什么，他都乖乖张嘴，吃下去。
    与平日玩这游戏的嘉宾完全不一样，平时参与这游戏的嘉宾一轮下来，要么失败了，要么整脸都是食物渣子，狼狈得很。
    这俩人太正常了。
    正常得像是情侣之间的小动作。
    程糯并不知道外面的人有什么反应，艰难喂食，直到主持人说了声可以了，迫不及待丢下筷子。
    “你别动。”正想摘下带子，裴皓却止住了她的动作，
    倾身手指拉住带子末端，轻轻一扯，带子落下。
    四目对视，周围的温度像是升高了。
    主持人不明所以，但模模糊糊感受到面前两人奇异的磁场。
    越来越吊诡了。
    忙打圆场:“影帝组第二关也通过了哦，其他两组要抓紧时间了。”
    她看向程糯，开玩笑道：“程大造型师很擅长玩游戏呢。”
    程糯皮笑肉不笑：“是影帝带的好。”
    天知道第二关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连她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裴皓牵起唇角：“程造型师的反应很快，和她一队，我很开心。”
    说完，柔和的目光落在程糯身上。
    台下又是一阵尖叫，又羡慕又嫉妒地看向程糯。
    “……”莫名拉了一波仇恨的程糯心里长长叹气，趁着镜头不休息瞪了裴皓一眼。
    ——你别乱来。
    裴皓回以一个淡淡的笑。
    程糯心里更慌了。
    第三关浮出水面。
    两人面对面站立，脚踩一张报纸，一人比划一人猜词，轮流猜划，猜不出报纸对叠，直到十题答完两人都站立着则算胜利。
    主持人笑盈盈的：“怎么样，这样不算难吧。”
    程糯也跟着笑：“不难，不难。”
    个屁。
    现在她明白顾贺城当初为什么说《改造之路》是一个温和的节目了。
    对比这个，温和得没边了。
    然，既然已经参加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节目组安排的词语自然不是什么容易比划出来的词语。
    程糯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诸如五体投地，旱鸭子一类的词语，想给节目组跪了。
    八个问题过去了，有两个答不上来，报纸对折了两下，正好单腿能站定。
    接下来到了裴皓比划程糯猜词。
    裴皓的演技好，表演得很逼真，程糯都能够猜中。
    但这个词语，裴皓瞥了一眼之后眉头轻轻蹙着。
    看着裴皓的神情，程糯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收紧了。
    事情好像不简单。
    裴皓先是比了一家三口，然后指了指自己。
    程糯：……
    见她没明白，裴
    皓又作一男一女牵着手的样子，指了指男方。
    这个是啥……
    程糯低下头，两只手背在身后，握得很紧，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要到了。
    斟酌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
    轻轻启唇，试探性发问：“老公？”
    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底气不足的小心翼翼。
    却格外勾人，
    顿时，裴皓脑海里只回响着那一声老公。
    裴皓神情微顿。
    待他反应过来，他的脚已经落下了，放在了报纸外。
    主持人愣了愣，不可置信道：“……放，放下脚了。”
    一旦放脚，意味着前面功亏一篑，而且还会有惩罚。
    程糯：……
    台上嘉宾：……
    台下观众们：…………
    末了，还是裴皓淡定道：“不好意思，刚刚发呆了。”
    主持人：“噢噢噢，我还以为影帝听到那声老公不好意思呢。”
    程糯的脸爆红，眼角余光正好看到答案。
    是爸爸。
    她怎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老公！？
    默默在心里鄙视自己的智商，怎么突然下线了。
    裴皓：“是很不好意思。”
    “能娶程大造型师，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裴皓顿了顿，道，“她老公，一定很幸福。”
    “……”
    气氛好像脱轨了。
    裴皓这番话……也太直白了……程糯无声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心里的那点小悸动，淡定装聋。
    钟意正好过了第二关从小黑屋放出来，见气氛不对劲赶忙过来。
    笑得嘚瑟：“你们输了，大奖是我的了。”
    程糯有气无力觑她。
    “嗯……这反转有点想不到呢。”主持人硬着头皮找出来，“第一个失败的组是会有惩罚的噢，你们要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程糯和裴皓异口同声：“大冒险。”
    好的。”主持人的笑容藏了些危险的意味，示意黑衣人送上一根百乐滋长条饼干。
    “惩罚也要分大小，先玩个小游戏定夺。”主持人解释，“赢的人接受小惩罚，输的人……”
    裴皓敛回落在程糯身上的目光，挑眉。
    这个节目组，有点搞事啊。

 第51章 厕所办事

    小游戏的规则是两个人咬住长条饼干的两端,慢慢靠近,谁先把饼干咬断谁就输了。
    程糯用牙齿咬住沾有巧克力酱的一端,裴皓蹲下身，位置与程糯的平行，下一刻叼住另外一端,幽深的目光落在程糯身上。
    视线炽热，像是一汪平静的深潭骤降飓风。
    程糯的手指沁出点点汗，有那么一瞬间想咬断饼干直接认输算了。
    主持人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意变浓：“既然玩游戏就要有始有终,要遵守规则才行哦。”
    程糯没吱声了。
    她在心里暗叹,节目组这样可真是够损的,早知道会这样,前两关这么拼命干什么,干脆慢悠悠通关得了。
    台下观众已是一片尖叫。
    她可以想象,这期综艺播出去之后,自己绝对会被裴皓的粉丝撕得很惨，指不定还把自己当成是别有用心接近裴皓的那种……
    不一会儿,程糯已经脑补好几种死法了。
    “要开始咯，可以吃小饼干啦！”主持人的声音也兴奋得很。
    裴皓的薄唇微微启，开了些又合上，咬碎饼干，向程糯慢慢靠近。
    吃得再慢，距离还是会越来越近的。
    鼻息开始萦绕，两个人的鼻尖若有似无的相碰着,看似凉薄实际上软而厚的双唇近在咫尺，程糯喉间不自觉干咳，无意识的吞咽口水。
    她不经意间瞟见裴皓分明的下巴线条，饼干越来越小，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就快要蹦出来了。
    主持人眨了眨眼，兴奋道：“就快要亲到了哦。”
    “……”程糯更紧张了。
    五厘米，三厘米，两厘米……
    一厘米……
    程糯阖了阖眼，下定决心。
    不管了！死就死吧！
    “咔”的一声，饼干应声而断。
    却已经晚了。
    起身那刻，程糯分明感觉唇瓣擦过了那极具诱惑力的薄唇，心间颤了颤。
    忽然吓了一跳，放在身侧的手指指甲更是掐住了掌心。
    她定了定心神，故作轻松地开口：“我输——”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皓打断了，裴皓轻笑着上前，仗着自己高，把程糯挡住，揉了揉手腕：“我输了，大惩罚是什么？”
    话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语调却不是上扬的。
    “影帝先别急，惩罚在那。”主持人算是会看人的，见好就收，转身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一旁的两杯饮料，“既然影帝输了，那影帝要把那杯苦瓜汁喝完，程造型师嘛……那杯柠檬水就归你啦。”
    苦瓜汁……
    节目组果然够狠。
    “一定要喝吗？”程糯的声音顿了顿，裴皓极其讨厌苦，即使生病了也不喜吃药，宁愿外敷，看向裴皓欲言又止，“要不要换一杯，我还挺喜欢苦瓜汁的。”
    喜欢个屁。
    程糯听到自己的内心在滴血。
    但她记得很清楚，是自己先把饼干咬碎的，苦瓜汁本来就是她的。
    “说好了是惩罚，怎么能够惩罚喝喜欢喝的东西呢。”裴皓莞尔，径直走过去，端起柠檬汁递给程糯，像是惊讶，“难打程造型师讨厌酸的，喜欢苦的？”
    “那我更不能给程造型师喝苦瓜汁了。”
    观众听了裴皓这句话便笑了，也就忘了追究是谁先咬断饼干那件事了。
    裴皓浅浅尝了一口，皱眉，“嘶”了声：“真苦。”
    “也就榨了两条苦瓜，不多的。”主持人适时插刀，又轻飘飘道，“柠檬汁也只是两个柠檬，不多的哦~”
    “这叫不多吗？”程糯佯装苦恼，小脸皱成一团，小口小口啜着柠檬汁，她并不怕酸，反而还有点喜欢。
    裴皓刚刚一句话帮她解了围，却把自己推进了苦瓜汁的坑里。
    她心情复杂。
    程糯的目光偷偷瞥向裴皓那儿，没敢太明显，只看见紧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尖泛白，分明极力忍着。
    顿了顿，裴皓一饮而尽，轻轻放下玻璃杯，笑道：“喝完啦。”
    程糯也在这个时候喝完了。
    没想到会在最后一关失败，俩人退场，在一边看另外两组玩游戏，最后神秘大奖被钟意那组拿走，但没想到神秘大奖居然是某知名饭店免费吃一年的麻辣火锅。
    钟意，偏偏是个不能吃辣的主儿。
    综艺录制结束之后，舒文静做东，请众人去附近的ktv玩一场，程糯本想溜，刚迈出两步便被钟意看出了心思，迅速拉过来，推搡着：“好糯糯，去嘛去嘛！”
    程糯不得已，只能去了。
    心里安慰着自己，反正录制结束之后
    张海峰就匆匆把裴皓带走了，说是公司还有事。
    见不到他，那去唱个k也没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ktv，舒文静选了最大的包厢，扬言好好玩，他请客，怎么玩都行。
    眼看着《青宫词》就要播了，从拍摄到预热，整个剧组磨合下来都很顺利，虽期间会有小摩擦，但好歹没出大乱，这在圈子里是极其难得的。
    舒文静举起酒杯，激动道：“《青宫词》能够顺利开播多亏了大家的功劳，我这个人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在这里就喝上一杯，谢谢大家了！”
    随后一饮而尽。
    见舒文静这样，其他人纷纷举起了酒杯，将杯中的酒喝完。
    其中也包括程糯。
    一杯毕，程糯重新窝在ktv角落想继续做个隐形人，冷不丁地钟意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话筒。
    钟意唇角含笑：“别顾着玩手机啊，说好了要玩的尽兴，赶紧和我去唱首歌。”
    程糯摇摇头：“我不会唱歌。”
    “啧。”钟意重重拍了程糯大腿一下，佯装生气，“又不是要你去参加唱歌比赛，还不会就不能唱了？”
    “钟大小姐，疼！”程糯捂着腿，默默往沙发里靠，没好气道，“唱就唱吧，你去点歌。”
    钟意笑嘻嘻的，摸小狗一般摸了摸程糯的头：“这才乖嘛。”
    钟意蹦蹦跳跳去点歌了，程糯垂眸看着话筒，心里想着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唱歌了。
    熟悉又陌生的曲调倾泻而出。
    程糯愣了下，抬眼看向歌名。
    是吴若希的《越难越爱》。
    程糯从前很喜欢看一部港剧《使徒行者》，不知道是经费问题还是怎么的，一到虐心的情节，动不动就会来这首歌，听得多了，也就爱上了。
    其他的歌她都不会唱，这首歌的调子把握得还好。
    她心里有了些底气，起身走到前面，正要开口——
    下一刻，ktv的门忽然被打开，裴皓走进来。
    看到面前站着的是程糯，愣了愣。
    “哟，影帝来了啊。”钟意挑了挑眉，迅速瞅了好友一眼，然后把话筒塞到裴皓怀里，“影帝来这么晚，罚你先唱一首。”
    程糯：“……”
    钟意背着众人向程糯做了一个鬼脸，无声说着：不好意思，把
    你卖了。
    程糯：“……”
    她大概是交了一个损友。
    前调已经走完，程糯不得已，缓缓开口。
    “世界上哪里去找热望热似火不褪落”
    程糯说自己不会唱歌，还真的是谦虚。她的声线生得好，一开口便有一种婉转柔媚的感觉在那儿，很抓耳，便连因为气息不稳而泄出来的颤音，都显得分外可爱。
    她不敢看身旁的裴皓，只能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抓紧了话筒。
    女声部分唱完，裴皓开口。
    “定论什么阻我理想”
    “只需知道别要让你对我失望...”
    裴皓身上染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显然匆匆赶来，声音略显沙哑，却无损深情，若有似无的炽热视线落在程糯身上。
    像是把心思通过歌词传递给程糯。
    程糯不知名的情绪开始汹涌泛滥，血液流动加快，眼眶里盈上温热，她紧紧盯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mv，一眨不眨的。
    生怕盛不住那抹温热，情绪也藏不住了。
    幸得ktv包房的光线昏暗，众人们都没看出程糯的情绪变化，一曲完，起哄着让两个人再来一首。
    程糯强行笑着摇摇头，放下话筒。
    拿起自己手提包，和舒文静打了个招呼，就说喝了一杯酒有点晕，想去厕所看看。
    舒文静也没在意，挥了挥手示意程糯快去快回。
    ktv里闹腾得很，裴皓来得晚，刚放下话筒便被距离演员揽着肩膀，递了杯酒上去，嚷着来晚了要罚酒。裴皓接过酒，看着程糯逃也似的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口，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是不是自己把她给赶走了？
    等了十几分钟，ktv里更闹腾了，裴皓时不时瞥向外面，还不见程糯回来。
    忽然听到钟意在旁边念着：“糯糯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该不会一杯酒就醉了吧……她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吧……”
    裴皓神色一凛，程糯的酒量还真好不到哪儿去。
    假装手机震了震，他拿着电话走出包厢，走到相对安静的长廊拨通了程糯的电话。
    没人接。
    他一路顺着长廊走着，一边拨程糯的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裴皓的脚步突然顿住，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
    他站定听了一下，发现手机铃声是从厕所传出来了的。
    手机因过久无人接通挂了，女厕里的声音同时挂断。
    程糯……好像在厕所里。
    裴皓眉心紧紧蹙着，这丫头手机响成这样都没接，是不想接他的电话还是醉的不轻。
    “糯糯？”
    裴皓试探性地唤了声，又敲了一下门板，里面依旧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站在男女厕中间的洗手台前，手指抬起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面上神情严肃，比以往拍最难拍的那场审讯戏还要严肃。
    沉思片刻，他迈腿走进女厕。
    女厕里空落落的，唯有第一格是掩着的。程糯的包放在洗漱台旁，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水池一旁还有呕吐物。
    裴皓眉头紧皱着，视线扫过洗漱台，随后走到第一格隔间，轻轻叩了叩隔壁的门板：“糯糯，程糯？”
    “我是裴皓，你先开门，我很担心你。”
    里头没有声儿。
    裴皓心里更着急了，语调里染上急躁：“你生我气的话，等会儿再生，现在身体是不是很不舒服，能听见我说话吗？”
    “程糯，快应声！”
    “……”依旧没声儿。
    裴皓犹豫着要不要踹门，但又考虑到厕所隔间就这么大一点儿，很容易踢到门的。
    他沉默片刻，语调低低的：“糯糯，我错了，你先开门好吗？你开门了，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包括退婚。”
    “额……你在说什么。”
    裴皓猛然转身，程糯站在洗手间门口，眉眼清冷，面色清醒。
    四目相对。
    裴皓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程糯面前，上下打探着：“我还以为你醉了，在厕所里难受着。”
    程糯摇头，走到第一格隔间面前，轻轻一戳，门开了。
    里面并没有人。
    “我刚刚想洗个脸，刚来厕所见旁边女生吐得厉害，就先带她去前台了。”
    裴皓没说话，只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程糯抬眼看他，顿了顿：“你——”
    话刚起了头，洗漱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裴皓顿时身体一僵
    ，如果被人看见他在女厕里面，那么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裴皓顾不得想太多，沉着脸迅速拉过程糯的手，扯着她往第一个隔间塞去。
    落锁。
    “程糯……糯糯你在这里吗？”
    进来的是钟意。
    钟意在k房嗨了好一阵，发现程糯人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便出来找她。
    “手提包都放在这里，那人去哪儿了……”钟意喃喃自语，心里一阵疑惑。
    厕所空间狭窄，两个人相拥而站，程糯瞪大了眼看着裴皓，挣扎着，又听外面的声音是钟意，下意识地就想说她在这里。
    “我……”
    裴皓迅速用手堵住她的嘴巴，任凭程糯双手锤着他的胸口都没有放开。
    “糯糯，是你吗？”
    钟意听到了隔间里的声音，走过来叩了叩门。
    “……”裴二少眉眼间隐有崩溃。
    他深呼吸，极力压低声音，富有磁性的嗓音含糊着，带着几分沙哑，“你这个妖精，就这么等不及吗……”
    “别急，这就给你……”
    钟意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一阵绿后又是一阵红，暗暗骂了句脏话，用高跟鞋踹了下门：“艹，要办事去酒店，真是垃圾！”
    “糯糯这丫头跑哪儿了，该不会走丢了？”
    说话间，高跟鞋往外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裴皓这才松了程糯的唇，淡淡问：“你没事吧？”
    怀里的人没吭声。
    他低眸看去，才发现程糯垂着头，眼眶红红的，一连串泪珠像是不要钱般往下坠着。
    怎么就哭了。
    顿时间，裴皓脑海里一阵空白。

 第52章 戏精夫妇

    “怎么哭了？”裴皓凝眉,伸手想拍她的肩膀。
    程糯紧紧咬着唇,用力甩开裴皓的手,手由于惯性往后拽去，重重撞上隔板，闷闷哼了声,眼角更红了。
    自作虐，钝痛迅速蔓延。
    裴皓脸色变了：“给我看看手，是不是红了。”
    程糯眼眶红的，依旧不搭理他,别过脸并把手背在身后,垂头准备开门。
    “程糯。”裴皓松了松领带,心头烦躁升起,一把圈住程糯的腰把她压在自己胸膛前,音调微冷,“给我一看。”
    裴皓的语气有些可怕,程糯吓了一大跳，愣了。
    愣完之后心头委屈涌起,程糯抬脚踩了裴皓一下，眸子轻瞪。
    脸上却是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你闹够了吗？闹够了我要出去了。”程糯死死瞪着地面，不愿眨眼，生怕眶中的泪在裴皓面前落下，“裴影帝，这里是女厕。”
    语气能有多疏远就有多疏远。
    “叫我名字。”裴皓的语气沉下来，带着些不可言状。
    程糯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倔强地不愿开口。
    “……糯糯。”裴二少风清月朗二十载，为数不多哄女孩子的经验都是从妹妹裴珊那儿得来的，裴珊又是一不爱被人哄的主，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程糯，顿时束手无策。
    这丫头怎么这么难哄？
    他软下声：“糯糯，你让我看看手，伤到骨头的话我要立刻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程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漂亮的杏眸水光弥漫，“这里是女厕，还请您出去。”
    裴皓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腕微微收紧。
    “你不走我走。”程糯憋不住了，温热的泪水顺着面颊无声落下，坠到裴皓手指时已经变得无比冰凉，“这里是女厕，随时都有人。”
    裴皓感受到那几滴泪时瞬间僵硬，他讪讪松了手，愈发无措：“糯糯，你先让我看看你的手，看有没有受伤……还有，别哭了，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程糯背靠着门站立，脸垂着，几缕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两侧，看起来很狼狈。
    裴皓看着程糯这样，想伸手轻轻拍她的背，却又怕她抵触，手缓缓抬起又放下了。
    沉吟片刻，颓然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迅速消散在空气里。
    程糯怔了怔，眉头轻蹙着，迅速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对不起……”裴皓低低地重复了一次，“我不应该擅自换人，即使要换人也要先和你说理由，这里是我的不对。”
    程糯的心脏处传来隐隐的疼痛，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真的很对不起……我觉得这样是对你最好的，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就擅自决定了。”裴皓有些语无伦次，磕巴着缓缓道，“只要你不哭，我立刻就走……婚约，婚约你想取消都可以。”
    裴皓神色焦急，但眸底的坦荡丝毫不作伪。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裴皓心如刀割，但面前小女人如果能开心的话，他也认了。
    或许十年前遇见那刻起，就注定了这生要栽在这个小女人的手里。
    “你走！大猪蹄子赶紧走！”程糯忽然激动地挥起拳头，直勾勾落在裴皓胸前，力道丝毫没有收敛，她哽咽着，“赶紧取消婚约，我好去相亲，找个更大的……大粗腿去抱，找个不会管我的事的……”
    裴皓听得直凝眉，按捺不住心思：“你去找谁？”
    听到她要去找别人，顿时心紧了。
    程糯轻蔑笑了声：“我要找谁还轮不到影帝管吧？”
    语气很嫌弃。
    “是，我不能管。”裴皓的脸在一瞬间阴沉下来，顿了顿，“不是我说，在这座城市里，你想找比我粗的，不容易。”
    一语双关。
    “你！流氓！”程糯的脸红了几分，也不管了，索性抬眼看他，挑衅道，“粗么，不觉得，影帝是不是赞誉声听多了，有点飘了。”
    “你尽管找，找不到的。”裴皓言简意赅，薄唇抿着一点冷淡的笑，“城里最粗的就在这里了。”
    “噗。”
    程糯的眸子湿漉漉的，眼眶微红，声音里还夹着一丝丝鼻音，但却笑得很魔性——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就我憋不住了我认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觉得我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
    裴皓迟疑看着面前突然变脸的小女人，低声重复：“演技？”
    程糯拿出纸巾用力擦了下眼睛，声音依旧沉闷，静静和他对视：“就允许你演技好，不允许我戏精一波吗？刚刚那两句，临场发挥
    挺好的啊。”
    熟练得很呐。
    让她也忍不住接了一波戏。
    钟意出去之后，两个人挤在一个狭窄的卫生间里很尴尬。
    本来只是想赶裴皓出去，她想在厕所里静一静，没想到阴差阳错打到自己的手，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便有了刚刚一系列的事情。
    听着退婚也行那句，气不过，就哭了。
    但又有几分想笑。
    程糯说着又来气了，她重重咬了下唇，恨声道：“说得一套一道的。”
    “……那时候钟意在外面。”裴皓一噎，盯着程糯，小心翼翼问，“糯糯，你不生气了？”
    程糯眨了眨眼睛，匿住沉浓的情绪，轻轻笑了下：“生气又怎么样，不生气又怎么样，我要谢谢你，喝了那杯苦瓜汁。”
    裴皓一个恍神，目光瞬间暗了下去：“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没必要太拼命。”
    喝苦瓜汁这种事情，他来就好。
    裴皓心绪翻腾，一方面想和程糯说清楚，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主动过头程糯反而会抵触，然后，划清界限。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裴皓语调酸涩：“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了。”程糯顿了顿，故作轻松道：“影帝那我先出去帮你探探风，走廊没人的时候你再出来——”
    她刚转身，裴皓就从后面圈住了她。
    “糯糯，原谅我好不好……”裴皓的鼻息落在程糯耳蜗上，声音低淡，像是呢喃，“我知错了。”
    程糯轻轻颤了下，步子停住。
    “糯糯，我真的好想你……”裴皓唤着她的名字，手指拨开肩头的碎发，薄唇落在脖颈上，温软炽热，语调又染着几分委屈，“这段时间我都睡不好了。”
    “都瘦了。”
    程糯一愣，侧头面颊便擦过了他的唇瓣，四目相对，对上了裴皓的目光。
    裴皓的眸里染着水汽，眶角微微泛红，看着，竟然有些可怜巴巴。
    好像……还真的瘦了。
    程糯心里咯吱一声，莫名的罪恶感泛滥。
    开始自我谴责。
    “那就好好吃饭啊。”程糯轻叹一声，回身轻轻抱住他，语调稍软，“工作这么忙还不好好照顾好自己，你是想
    上头条吗？然后说自己敬业晕倒？”
    “你不在，我吃不下。”裴皓抿唇。
    “以前也不在啊，我们工作又没有交集，一天也就上午和晚上见一面……”程糯皱眉，冷静开口。
    话还没说完，夹着酒意的薄唇准确无误的压在了她的唇上。
    程糯不由自主地瞪大眼，只觉得腥甜的酒气和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铺天盖地朝她涌过来，唇瓣被灵巧的舌尖推开。
    吻得更深。
    一吻毕，置在腰间的手臂再一次收紧，裴皓把程糯往怀里压，声音愈发低淡性感，“糯糯，我真的知错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没有不理你。”程糯长睫颤了颤，“我只是想好好说话，让我们都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这次的事情是我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一定和你说清楚为什么，我不主张你这么做。不要再哭了，我舍不得……”
    “还不是因为你惹我哭的，谁喜欢冷处理啊，都多大的人了。”程糯的声音有些闷，但她有她的原则底线，这次吵架，她亦没有后悔。
    “好，那以后再也不吵架了。”裴皓顺着她的话。
    “那如果再吵呢？”
    “那我就哄你。”无条件的。
    “好，你说的。”程糯的眸子轻轻动了下。
    裴皓垂头，薄唇印在程糯眸间，郑重道：“我说的。”
    程糯抬手，勾住了裴皓的脖子。
    她难得主动，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反客为主，一个带着酒意的吻激烈的席卷了程糯的所有意识。
    这下愈发不可收拾。
    眼看着程糯快要在裴皓面前化作一滩水了，就要上演洗漱间.avi了，程糯的手不经意间擦过冰凉的门板，寻回了一些神。
    她猛然推开面前的人，气喘吁吁瞪他：“不能在这里。”
    身上衣服已是一片散乱，内衣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开了一个。
    “那回家。”裴皓贴在程糯耳侧，语气压抑着。
    程糯轻轻点头。
    内心一转，却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ktv距离家有半小时车程，在裴皓的催促下，愣是让司机飙车，二十分钟就到家了，一出电梯，仗着这一层楼只住着他们俩人，程糯就被他压在了墙上，愈发炽热的吻落了下
    来。
    程糯被亲的浑浑噩噩的，大脑宛若在云雾里漂浮，一片混沌。
    脑袋愈发昏沉。
    只觉得胸腔里的呼吸被迅速掠夺，沉溺在里面，不愿再起来……
    就快擦枪走火了。
    不行。
    程糯极力寻回自己的意识，推开了裴皓，用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小家的门，躲进去，迅速拉上门。
    裴皓凝眉，眸里情/欲未褪，他看着她：“你干嘛呢，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程糯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我只是答应原谅你了，但是我没答应搬回去啊。“
    说完，生怕裴皓还会说点什么，迅速把门带上了。
    独留裴皓一人在门前，唇角轻搐。

 第53章 他搬过来

    门重重地关上了。
    程糯倚在门边,脑补了外面那人的神情,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绽出这段日子以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她转身凑在猫眼里看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裴皓立在门口，清俊的脸愕然得很。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程糯不禁笑出声,直到裴皓转身回房，她才慢悠悠挪动脚步走进自己的窝里。
    虽然在ktv里呆得不久，但也沾上了一身酒气，程糯拿起手机给裴皓发了一句晚安就哼着不成调的歌去洗澡了。
    半小时后。
    程糯从浴室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门铃响了。
    “谁啊？”程糯走到门前,凑上猫眼。
    是裴皓。
    隔着一扇门,裴皓低淡开口：“在ktv你没吃饱吧,我叫了外卖一起吃吧。”
    门外那人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换了一身睡衣,第一颗纽扣未扣，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带着禁欲的勾人。
    “不……”正想拒绝，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就临时改了口，“你进来吧。”
    程糯打开门，笑嘻嘻开口：“你怎么知道我——”
    话音顿住。
    “诶？不是说有吃的吗？”程糯视线落在裴皓放在一侧的行李箱，杏眸滞了滞。
    好像被套路了。
    程糯反应过来，迅速带上门。
    然,已经晚了。
    裴皓的手抵着门，语调是一贯的低淡平和，慵懒道：“因为你不愿意才来的。”
    程糯懵：“诶？”
    “因为糯糯不愿意搬回去，所以我打算搬过来。”裴皓紧紧锁住程糯错愕的视线，理所当然道，“我要和你一起住。”
    “今晚，一起睡吧。”
    裴皓的话直接得很，程糯磕磕巴巴重复：一一一一起睡？”
    “嗯。”裴皓微微眯眼，“有什么问题吗？”
    程糯皱着眉，哭笑不得：“我这里小，塞两个人很挤的。”
    裴皓面色平静，视线扫了眼室内：“我觉得不挤。”
    程糯：“我的床很小的，塞不下两个人。”
    裴皓勾了勾唇，语调里染上危险的讯息：“我家的床倒是很大，不知道是谁不愿意搬过去呢？
    ”
    程糯垂眸，莫名心虚：“……好像是。”
    “既然是的话就让我进去，我还要整理一下行李。”裴皓顺势搂着程糯的腰身，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面色淡定。
    裴皓把行李箱拖到客厅，回头晲了程糯一眼，又问：“洗完澡了？”
    “嗯……”程糯还没反应过来，懵懵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挠了挠还半湿不干的头发。
    长发随意地垂落在肩头两侧，在白色睡裙上留下若有似无的水痕，里面的美景若隐若现。
    这条白色睡裙还是程糯初中时穿过的，大多数衣服留在了裴皓家没有拿回来，不得已翻出这件，蕾丝袖子裙边微翘，裙子到了大腿中部，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腿和圆润的膝盖骨。
    配上面上无措的神情，像是落入凡间的小天使。
    裴皓眸色沉了沉，轻轻咳了声。
    “怎么了？”程糯顺着裴皓视线方向看过去，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捞起放在沙发上的毛巾捂着胸口，抬眸轻瞪，“不许看！”
    他轻轻笑了声，伸手捏住毛巾，放在程糯头发上轻轻揉着。
    “快吹头发，不然会感冒的。”
    “我这就吹，”程糯扯过毛巾，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逃也似的溜进了洗漱间。
    裴皓又是笑了声。
    方才黑沉着脸回到家，心情越发烦躁，偏偏这个时候张海峰的电话打过来了。
    一系列通告工作交代下来之后，张海峰都没有等到裴皓的回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大爷的心情不好，生怕他下一瞬间就甩出一句退通告，赶忙问这位大爷怎么了，谁惹他了。
    张海峰心中苦楚，一方面是投资商爸爸，另一方面裴大爷，他一个打工的夹在中间一点也不好做人。
    “没事。”裴皓的语气硬邦邦的，简洁道，“我知道了，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还不等张海峰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出气般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沉默片刻，又悠悠叹了声，默默捡回电话回拨。
    张海峰还对着响着忙音的手机发呆，裴大爷的电话再一次打来了。
    “是这样的，糯糯……”
    ……
    裴皓简单叙述了他和程糯之间的事情。
    “这还不简单，二少你的智商都到哪里了？”张海峰听得拧巴，思忖片
    刻后，就开始出谋划策，“首先，二少你要这样，你就先搬过去……等到了明天……”
    ——一阵巴拉巴拉后。
    裴皓狐疑：“这样能行吗？”
    ……不行那也是二少您自己作死啊。
    张海峰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咬咬牙拍胸脯保证：“能行的！二少你要相信自己！”
    ……
    看来张海峰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裴皓看向正在洗漱间吹头发的程糯，唇角笑容上扬，一脸溺宠。
    程糯磨叽了二十分钟才从洗漱间走出来。
    长发吹干，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偏偏想到外面那人程糯就头疼了，不想出去，便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直到外头传来一声调侃。
    “糯糯，你别再蹂/躏你的头发了，会秃的。”
    后知后觉，卧室床上能够看到洗漱间的状况。
    她咬着唇，有力无气地应了声，踩着柔软的妥协走出去。
    裴皓已经坐在床里头了，手上还拿着本金融方面的书——是她之前睡不着用来催眠自己。
    可能封皮上还留有口水印。
    “……你还不睡吗？”程糯脸一红跑过去拿走那本书，背在身后。
    裴皓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给程糯空出一片地方，顿了顿，笑道，“我在等你。”
    眉目清俊，在暖光之下映得皮肤白皙细腻，轮廓分明，上挑的丹凤眼里眸光潋滟，勾人得程糯的心啪叽一声。
    她一向对好看的人格外心软。
    更别提是自己喜欢的人，指不定会把持不住。
    污糯！把持住！
    程糯心里暗暗警惕自己。
    “我……我还是睡沙发吧。”她面色涨红，捏着那本书就往客厅走去，“晚安，早点睡。”
    裴皓从背后环住程糯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哪里有让糯糯睡外面的道理，我们一起睡就好了。”
    程糯面无表情：“床太小了，不合适。”
    裴皓在她泛着红晕的耳尖上轻轻亲了一下，语调暧昧：“可以叠着睡。”
    程糯：“………………”
    她突然就恨自己懂太多了。
    “色狼。”程糯吐出两个字。
    “只对你色。”裴皓面上自然，丝毫不觉说出来的
    话有什么不妥。
    “……”程糯没话说了，纷纷抓着裴皓环在她腰侧的手，用力咬了一下，“我要出去睡！快放手！”
    “不放。”
    “快点放手！”
    “就不放。”
    如此反复，程糯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从未认识裴皓这人，居然是这般赖皮的，心里有了气，冷下声，“那我不出去，你出去睡。”
    裴皓的眸子轻轻动了下，可怜兮兮开口：“糯糯，我们才和好，就要分开吗……”
    那语调活像是程糯欺负人，语气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程糯：“……”
    喂!这样是犯规的知不知道！
    她用力挣开裴皓，回头猛地对上了裴皓的目光，裴皓的眉头轻蹙着，眸里似乎泛着些水汽，委屈得程糯语调不由得软了下来。
    “那……你给钱！给房费！”
    裴皓没有犹豫，把放在桌上的钱包递给程糯：“都是你的，包括我。”
    “……”程糯心里咯吱一下，撇撇嘴没说话。
    赌气一般打开钱包，把里面花花绿绿的卡和钞票都拿出来，突然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那张模糊的照片上，迟疑着，缓缓拿出来。
    照片皱巴巴的，是被人从某张纸上剪下的，可能是经常被人摩挲，照片上的人已经看不太清了。
    但程糯认出来了，是她本人。
    是那时住院，放在门外的病历本撕下来的。
    犹记得转院之后爷爷还派人找了很久，翻了原来住着的病房两次，依旧没有找到。
    原来，是在这里。
    “……”
    裴皓怔了下，回神夺过钱包，清咳道：“钱给你，钱包我就拿走了。”
    程糯脑袋‘嗡’的一声懵掉了。
    记忆抽丝剥茧，想起裴珊和颜雯曾经说的话，说在裴皓的钱包里看到了她的照片，她还疑惑了很久，自己和裴皓见过么？
    想了很久，是没见过的。
    这张照片却把程糯带回了过去，那些事情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过。
    那段黑沉的日子里，唯一的小哥哥。
    “你是小哥哥。”
    沉默片刻，程糯扯了扯嘴角，肯定而迟疑的开了口。“是吗？”
    裴皓喉结动了动，好看的丹凤眼敛住
    ，低低的应了声：“嗯。”
    “所以——”
    “你一直知道我是谁，知道婚约之后就接近我，什么都不说，是这样吗？”程糯抬起头，盯着他，“什么都不说，好玩吗？”
    “我那时候转院，没来得及和小哥哥道别，哭了好久好久。”程糯的声音很轻，像是回忆，唇角轻轻勾着，“再遇小哥哥，真好。”
    “然而小哥哥居然不告诉我，他就是小哥哥。”语调骤然低了八度。
    “……”
    裴皓没有说话，无声与她对视。
    “我有点担心。”沉默良久，裴皓方才闷闷回答。
    “担心什么？”程糯接着问。
    裴皓又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小哥哥？”程糯轻轻呼了声，眨了眨眼睛，试探问，“如果知道你就是小哥哥，那就不需要重新熟悉了。”
    裴皓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垂着眼，久到程糯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轻轻开了口。
    “我怕你把我一直当哥。”
    ——我就没媳妇儿了。

 第54章 体力不好

    从来没想过会能再见。
    身为裴家二公子,自幼裴皓就是克制疏淡的,做任何事情都很有分寸,把握着尺度。十年前兀然闯进病房的小姑娘，是他规划里没有想过的。
    但却在不自觉间沦陷。
    短短几日相处，那抹娇俏的身影印在脑海里,愈来愈深刻，令人魂牵梦绕。
    当时年少，不明这叫欢喜。
    不见的时候会止不住的想念，会不由自主的想再次见面要怎么抖这个小姑娘,忽觉这样不得体,刻意疏离,不过半日又憋不住了。
    那是他记忆里很美好的一段。
    程糯突然转院,行踪被刻意盖住,医院里查不到任何转院记录。那会儿裴皓才明白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心生欢喜,从来就没有理由。
    幸得那段时间家族事务繁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小姑娘被强行封存在记忆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本以为会变淡，直到提及婚约，他毫不犹豫拒绝，才明白是更加深刻了。
    那份情感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控制的地步。
    不过幸好，小姑娘回来了,以他从来没想过的身份，回来了。
    生怕太主动把小姑娘吓到了，又担心这些年间他身边已经有另一半了。甚至还担心如果程糯知道他是医院里的小哥哥，真把他当成亲人了可怎么办。
    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苦涩笑了笑：“可能有点傻。”
    程糯怔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她沉默两秒，长睫轻颤，忽然就歪着头笑了：“不当小哥哥啊……”
    “那当情哥哥好不好？”
    再看面前的裴皓，褪去平日惯有的疏淡温和，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会惊得耳根子都红了，就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良久，裴皓抬起头，低晲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还带了些尴赧，但羞涩褪去了大半。
    “不当。”他语调微沉。
    “嗯？”程糯眉梢轻抬。
    裴皓的视线紧紧锁着程糯，低淡重复。
    “我说不当。”
    “要有名分。”
    程糯语结，小心翼翼试探着：“那……要当老公？”
    “老婆。”
    裴皓唇角扬起，心满意足地抱紧程糯，改口极快。
    唇瓣凑到程糯耳侧，若有似无的碰触着：“再叫一次好不好。”
    这么快就得寸进尺了！
    程糯脸一红，迅速挣开他的怀抱，嘟囔的说着：“一次就够了，我……”她害羞呢。
    “说多了就习惯了。”
    裴皓摆正程糯的身子，薄唇轻启，沉声说：“还赶我走吗？”
    “床真的很小，还是走吧……”程糯瞥了眼自己的小床，再想裴皓大个子搁在床上，微微凝眉。
    “糯糯。”裴皓看着她，眼底墨黑浓郁，满是委屈，“我真的很想你。”
    “……不许卖萌犯规。”程糯看着面前秒变脸的人，最后认命。
    一个小时候，程糯还是被裴皓拉回了裴皓的屋里。
    “这床够大。”待程糯收拾完行李，再看裴皓已经斜倚在床上，一副妖娆美男范，“糯糯随便滚。”
    说出来的话，理所当然得让人不忍找出错处。
    程糯低着头捂脸：“裴皓，你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
    “变得不要脸了。”
    裴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了床，走到程糯身后：“一直如此，糯糯没发现而已。”
    程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皓把她打横抱起，期间不忘把灯关上，转身丢在柔软的床上，拥着她，双手收紧。
    “我只对糯糯不要脸。”裴皓补了句。
    程糯顿时语结，乖乖被抱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
    “真的那时候就喜欢了吗？我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啊，还看不见呢，你确定不是什么青春期小男生的错觉？还惦记上了？”
    程糯明白依着裴皓这样条件的人，要什么有什么。就这样的他真的会惦记一个眼盲的小女孩吗，一惦记，还是好多年。
    心头有小窃喜，还有些怅惘。
    裴皓额间抵着程糯的脊背，缓缓开口。
    “我也不清楚，以前不是很懂吧，但再遇之后，第一眼我就知道了，这个人会是我一生所爱。”
    黑暗里，程糯的心漏了一拍，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像是有一罐浓郁粘稠的蜂蜜打开了，撒了满地，是化不开的甜。
    她转身蹭进裴皓的胸膛
    里，手指画着圈，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用力一戳——
    “完了完了，全部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点什么，本来就嘴笨了。”程糯惊诧之余，还有些沮丧，“这样子不行，老是被你撩，我很容易把持不住的，以后哪里有出头之日啊。”
    短暂沉默，她静静说着：“很抱歉，没有认出你。”
    在那段漫长岁月里，她没有说一句再见再分别，更没有参与彼此的生活。
    有些许小难过。
    下一刻，下巴被裴皓轻轻抬起。
    “不急，等会儿有你说的。”他含糊着，温热的手指钻进了衣服，顺着腰侧窈窕曲线游离着，“明天的工作先往后推一推？”
    程糯呼吸一滞：“推一推？”
    是是是她所想的那一个意思吗！？
    想到今天又录了综艺又喝了酒的，她不确定道：“你还有体力吗？”
    “……呵。”裴皓轻笑一声，没直接回答。
    恍恍惚惚间，一只手慢慢在她身上撩着，不属于她的火一点一点冒起，有些陌生但又几分熟悉的感觉悠然而生。
    大概是和好之后分外激动，整整一晚，程糯都被裴皓翻来覆去折腾着，嗓子干哑，除了哼哼唧唧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程糯被折腾得气息奄奄，好不容易等他偃旗息鼓了，松了一口气，身后那人再一次贴上来了。
    “……够了呜呜呜。”程糯眼泪哗啦啦的流着，裴皓凑到她耳侧，低淡道，“你要多锻炼，就这小身板，没点力气。”
    “我明天就去跑步……”程糯眼眸湿润，呜咽着，早知道就不说话了。
    当晚程糯领悟了个道理。
    ——话不能乱说。
    第二天。
    程糯到了下午才醒，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裴皓的身影。
    她踩着软绵绵的拖鞋走出去，裴皓端着一杯酸奶，站在厨房里，抬眼见是她，迅速笑了：“饿了吗？”
    暮色映照，笑容格外清俊。
    程糯点了点头，昨晚被翻来覆去折腾了这么久，早就饿了，接过裴皓手上的酸奶。
    裴皓托腮看她，一眨不眨地。
    等她喝完，又向她伸出手。
    “怎么了？”
    程糯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担心裴皓把她扯回床上可怎么办
    。
    “吃完了出去散散步，不是说要多锻炼么？”裴皓牵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溺宠和纵容。
    ……这还不是他逼着她说的。
    裴皓给程糯披上了一件外套，两个人在小区里慢悠悠晃着。
    暮色四合，夜色渐渐笼罩，路灯骤然亮起。
    小区后面是森林公园，早上会有很多人到这里跑步，近来天气慢慢转凉了，来的人也少了。
    一路上，裴皓和程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程糯很多时候是安安静静听着，偶尔听到好玩的会兴奋地补上一两句，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无论她说什么，裴皓都神情专注，认认真真地回话。
    越往森林公园里面走，就越是安静。
    程糯挽着裴皓的手臂，踩着石子路慢慢走着，脚步轻快，悠闲得很。说起来，两个人的工作都忙，而裴皓的身份限制，还没有像这样慢悠悠闲逛过。
    晚风微凉，程糯却发现裴皓牵着她的手掌心沁出了点点汗水。
    “诶？你很热吗？”
    越往公园深处走，便越是安静，路灯疏淡，鼻尖是草木的气息。
    “有人紧张。”裴皓回答。
    “嗯？”程糯正疑惑呢，拐过小径是却是另一处风景，看向那儿，双瞳骤缩。
    面前是一大片玫瑰，围成一个心型，中间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糯糯嫁给我。
    “这……”程糯咂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裴皓看着程糯眸底映着的花海，郑重唤了声：“程糯。”
    裴皓很少会叫她的全名，程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咬着唇，怯怯看他。
    “我没有追过女孩子，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昨天问了经纪人确定了一下，他说女孩子都会喜欢这样的，就准备了。”顿了顿，裴皓深吸一口气，“可能这方法有些俗套，但我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向你求婚了……之前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闻言，程糯的目光微微缩着。
    面前这人略显青涩，还有些局促不安，灯光之下，面容愈发愈发清俊，身姿挺拔，笑得很好看。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一直觉得之前的那次求婚太过草率了，想要再求一次，但还没等我准备好，就因为一些误会，我们分开了……你昨天问是不是那时候喜欢上了
    ，我没有回答清楚。那时候是喜欢，而现在，是爱。”
    裴皓抱着一束花走到程糯面前，俯头轻轻在女孩眼角印下一吻：“糯糯，我们结婚领证吧。”
    玫瑰的香气四处飘散，程糯僵立在那里，感受着眼睛上柔软的触感，又挪开了一点，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反应能够。
    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程糯迟迟没有说话，裴皓抱着花也有些站不住了，手心因为紧张冒出更多的汗水，他凝眉，声音很轻：“糯糯，你的答案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糯终于回过神，心跳得极快，她极力忍着激动，稳着声线：“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了……不能领了……”

 第55章 快去离婚

    我不能答应你了……
    不能领了……
    程糯的声音很轻,拖了点喑哑软糯的尾音,迅速消散在夜色之中。
    却像是久久不息的钟声那样在裴皓心上震荡。
    裴皓怔了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定定看着程糯，佯装镇定开口,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程糯低头，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裴皓,“你自己看。”
    手机照片上是一对简约淡雅的婚戒,盒子下压着一红本。
    那是……结婚戒指？
    裴皓颦眉没说话,他刚刚脑海里闪过了程糯拒绝他的无数可能性,但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程糯她……已经和别人领证了？
    不对,这是不可能的……这段日子虽然见面,但一直有让张海峰注意程糯的一举一动,她身边没有出现别的人啊。
    没有难道是赌气随便找了一个男人领证？
    “这……你结婚了？”裴皓手掌无意识捏成拳头，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着,低淡问起。
    程糯垂着眼，长睫颤了颤后，低低应了一声：“对。”
    裴皓深深呼吸，眸底掠过几抹危险的讯息，嗓音压得沉，“是谁，快点离了。”
    “……嗯,”程糯蜷了下手指，用了最沉重的语气，认真说着，“他是我这辈子为数不多记住了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牵着我回病房，却还吓我要带我去地狱;我觉得再也看不见了，他告诉我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要离开医院了，没有及时告别是我生平最遗憾的一件事……”
    程糯伸出手，搭在裴皓肩膀上。
    “再遇见，某人让我假扮他女朋友，避开婚约，让我把一切都交给他处；后来，假的成真，真的变假，某人成了如假包换的未婚夫，再到丈夫……”
    “他很像是冰天雪地下的一汪温泉，稍一靠近就能感受到那抹暖意熨帖得心头酥软，偶尔智商下线，傻的让人很想笑。”
    闻言，裴皓彻底愣住了，思忖片刻，还没完全寻回自己的思绪，难得磕巴着问：“这……什么意思？”
    程糯扑哧一笑，从脖颈间拉出一条项链，坠子是照片上的那对戒指，“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啊，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还想离婚了再领一次吗？”
    裴皓：“……”
    这什么操作？
    “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在外地闭关拍戏嘛，联系你联系不上，好不容易联系上张海峰，把电话交给你，你却说入戏中不接电话。伯母……不，妈说那几天是这年里最好的日子，就做主把证领了。”
    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程糯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够理解，怎么结合起来这段话就不懂了。
    裴皓敛眉，思绪渐渐回笼，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想一想，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领证了，还是很久之前领的证？这领证还不需要本人出场吗？还是我失忆了，忘了领证这件事？”
    “妈比较迷信，说这是之前忽略的好日子，怎么都不愿意错过。那边，妈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了一个你的人形抱枕，带着户口本，逼着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把章盖了。”程糯继续解释。
    裴皓：“……”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苏万锦能会做出来的事情。
    日常迷信要不得啊！
    所以，其实早就把程糯圈住了。
    自己还很担心以后再吵架，程糯又跑路了怎么办！？
    才决定赶紧求婚，赶紧领证……
    特地准备了这么一波，结果纠结了大半天，程糯早就是他老婆了？
    “咳咳咳，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就吵架了……”程糯脸微微红，斟酌着，“小红本在我行李箱里面压着，回去给你看，至于怎么领成功的，你要问问妈了……”
    之前也是气头上，便忘了和裴皓说这件事，冥冥之中也有一份小心思，只要这层婚姻关系还在，即使吵架了也能重归于好。
    裴皓轻咳一声，面色几分不自然：“幸好。”
    “嗯？”程糯眉头一挑，抬眼看他。
    “幸好没有说出要把娶你那个男人丢去河里喂鱼的话、”裴皓的视线落在程糯脖子上，顿了顿，“两枚戒指带在脖子上，太丑了。”
    程糯：“……”
    她怎么跟不上裴皓的脑回路了。
    裴皓轻笑：“还不快点拿下来，我给你带上该带的地方。”
    程糯依言取下项链，看着面前男人替自己带上戒指，“如果我真的跟别的男人结婚了，你会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裴皓的动作顿了顿，修长的指骨轻轻抵着程糯的手指，丹凤眼微眯
    ，“不会的。”
    “我的老婆，跑不掉的。”
    眼前花海绚丽，星光璀璨，程糯看着面前的裴皓，隔着不到一分米的距离，似乎还能听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也依然。
    心跳鼓噪，胸腔震动，那一刻心脏骤然停滞，随后又猛烈跳动着，心跳声一声比一声还要强烈，她听到裴皓说：
    “糯糯，我爱你。”
    第二日。
    送程糯去工作室之后，裴皓拨通了苏万锦的电话。
    寒暄之后，苏万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嗓门突然变大：“话说你怎么还不把那枚戒指带回来，我不是让糯糯交给你了吗？怎么这么一点小事都没做好。”
    裴皓闻言双眸微眯，缓声重复：“什么戒指？是祖母留给您的那枚吗？”
    “对啊。”苏万锦说着，“我想着要拿去寺庙祈福，在大婚之日再给糯糯，上一回见糯糯的时候，她没有带过来。”
    裴皓凝眉，想起程糯搬走那天把戒指放在了桌上，还以为是拒婚，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一个意思……他深呼吸，沉声又问：“上一回是领证的时候吗？”
    “对啊……”苏万锦终于听出了儿子语调里的不对劲，诧异问，“你……你该不知道你和糯糯领证了吧？你这人沉迷拍戏都不知道要抓紧媳妇，有一天媳妇跑了可怎么办……”
    数落完，苏万锦又问：“怎么，你和糯糯吵架了？”
    “没有。”裴皓冷下声，风轻云淡道，“我昨天带了糯糯去后山，布置了一下，准备了求婚想着今天立刻拖程糯去民政局。结果糯糯告诉我，她不能领，她已经结婚了。妈，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觉得自己把媳妇作跑了？”
    “妈，我现在很认真。”裴皓无奈道。
    “我也很认真啊。”苏万锦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这会儿还想说是我的不对了？我那时候想着你沉迷拍戏，糯糯独守空门，万一跑了我不就没有儿媳妇了。反正你在拍戏见不得人，我就赶紧帮你把老婆把到手了。”
    “见不得人？”裴皓满头黑线。
    苏万锦理所当然：“对啊，你就想着拍戏拍戏，不是见不得人是什么？”
    ……这还是亲妈吗？
    裴皓清咳了声，斟酌着：“妈，那段时间比较忙，是想抽出时间去蜜月，以后的通告不会
    那么紧了。”
    “啧，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好好对糯糯啊！”苏万锦语重心长。
    裴皓思忖片刻，沉吟道：“总不能整一件事情我都没有参与吧，妈，现在婚礼布置到哪里了，有没有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
    母子两商议了会儿，背着程糯定下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程糯上办公室，便被告知顾贺城在会议室等她。
    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顾贺城，程糯愣了愣，敛了心绪走进会议室，轻笑着：“是什么风把顾总吹过来了？”
    “看来和好了。”顾贺城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乖戾萧张，唇角轻轻牵着，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程糯面色比前段日子好太多了，眼角不自觉的弯着，熠熠生辉。
    “嗯。”程糯也不瞒着，大大方方的应了句，看向顾贺城放在桌上的合同，“顾总，这合同是？”
    顾贺城沉吟：“是转让书。”
    “嗯？”
    程糯诧异地看了顾贺城一眼，但没有问太多，在顾贺城对面坐下，翻开那本合同快速扫了扫。
    “无偿转让？”她低低重复。
    合同上写的是顾贺城持有工作室的股份全部转让给程糯，之前的合约里，程糯占有40％的股份，顾贺城是51％，剩下的分给工作室的员工，说起来，顾贺城才是工作室的老板。
    随着曝光度的增加，工作室的生意是越来越好，顾贺城只等着分红就好，然他却在这个时候……
    程糯有些意外。
    “嗯，现在工作室经营很顺利，我是时候退场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顾贺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浅浅的，语气十分淡，但又带了些若有似无的深意，“这本来就是你的，不要有负担。”
    “我能有什么负担。”程糯啪嗒一下合上合同，双眼发光地惊叹，“这都是钱啊，谁看着钱有负担啊！”
    顾贺城：“……”
    果然，程糯的脑回路和平常人不一样。
    “那就多谢顾总了。”程糯起身，笑盈盈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既然股份归我，顾总就不再是顾总了，如果没什么事情……徐然，送客！”
    顾贺城绷不住神色，自胸腔内挤出一句：“程糯，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要问点什么吗？”程糯一脸无辜地停了两
    秒，稍作思考，“万一我问多了，这刚到手的钱全跑了怎么办，是你让我不要有负担的啊。”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转让给你吗？”顾贺城开口道。
    枉他刚刚坐在会议室还准备了两套说辞，结果程糯一句话都没有问。
    程糯从善如流：“顾总为什么要把工作室转让给我？”
    “……能配合点么。”顾贺城低低哼了声，“好奇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程糯沉默了一下，随即颔首：“你想说的时候，我不问你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怎么问都没用。”

 第56章 国民CP

    送走顾贺城没一会儿,程糯接到了裴皓的电话。
    “刚刚顾总来了,就忘了打电话给你。”接电话的时候,程糯正在看顾贺城留下的那份股权转让书，她停顿了半晌，软声说,“我成工作室的真正意义上的老板了，他把所有股权都转让给我了。”
    裴皓挑眉，淡声问：“为什么？”
    他上一回与顾贺城会面，那肆笑眯眯,话说得滴水不流,丝毫没有退让的迹象,又直截了当的让裴皓不要再查顾家的事情,再查只会对程糯不好。
    顾家只有顾贺城一个儿子,他让裴皓好好记住这一点,其他的无需在意。
    顾贺城早年就开始接管家里生意,面上看着纨绔风流，实际精明得很。那次话都摆在面上了,裴皓也不好说太多，只是放下了程糯如果出事，管你是顾家还是什么家，照样击。
    而顾贺城这番把合同交给程糯之后，委婉讲述了顾程两家上辈子的故事，并表示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受母亲所托,如果程糯愿意，可以和母亲见上一面。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裴皓的步子停住，电话里程糯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有所料，不由自主语气也严肃了，“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程糯扑哧一笑：“你能帮上什么忙，我没答应他。”
    “为什么？”裴皓凝眉。
    程糯的视线落在合同最后的签名落款上。
    是两个娟秀的字：叶文。
    “见面什么的不强求，能见面的终会相见，没必要安排刻意的聚会，还尴尬。”程糯坦言，停顿两秒，又道，“只是有点儿玄妙。”
    认知里都是一个人，也习惯了，突然多了一个弟弟。
    这弟弟还一点儿也不像弟弟。
    裴皓又问：“觉得很惊讶吗？”
    “没有。”程糯合上合同，缓缓舒了一口气，“昨天多了一个小哥哥就觉得很惊讶了，今天知道又多了一个弟弟，没什么感觉了。”
    小心脏再加速就要跳出病了。
    ……
    俩人聊了几句，程糯听到了张海峰的声音，心想裴皓应该还有工作在身，就道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手机刚放下，徐然就激动地举着手机冲进来了：“老板！你被黑了！”
    “诶？”
    徐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垂头刷了两下手机，什么都没有刷出来。
    她诧异走到程糯面前，把刚刚截下来的长图递给程糯看，“程老师你又上热搜了，有人把你参加的综艺《改造之路》里和影帝的cut剪出来了，阴谋论了一波。”
    程糯：“……”
    还有这种操作！？？
    “程姓女子刚开造型工作室，为何成了娱乐圈明星的团宠！？背后势力竟然是某大满贯影帝！”
    写这篇稿子的人图文结合，洒洒洋洋写了一大篇，就连细小的表情都截出来了，程糯仔仔细细阅读了一下，发现这篇文章里主要叙述了两个观点。
    “程糯背后绝对有人撑腰！不然工作室不可能发展这么快，还能参加年度综艺！”
    “看综艺程糯和裴皓的互动！程糯背后那人很可能是裴影帝！”
    “众所周知！影帝洁身自好，从不传绯闻！很有可能的是程糯耍了花招接近影帝！”
    程糯：“……”
    撰稿人列了很多的图，忿忿表达自己对程糯的不满，最后信誓旦旦，程糯的工作室绝对走不远。
    看到这里程糯就不开心了。
    徐然见程糯的脸色不对劲，于是一旁劝慰：“这篇报道老板你也别放在心上，很显然是影帝的某粉丝写的，他想太多啦，都是综艺剪辑的锅。”
    “然后我再刷，又刷不到这个热搜了……一定是查出是谣言，然后被某浪撤了。”
    她说着，又刷了刷。
    看到新上的那个微博，怔了怔。
    “诶？”
    程糯挂了电话之后，裴皓侧头看向张海峰，“什么事？”
    “……”张海峰默，他只有在听裴皓和程糯小姐说话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温和，在和其他人说话——包括他说话时，都是疏淡甚至冷漠的腔调，保持一定的距离。
    张海峰深呼吸，斟酌道：“二少，有人在微博黑程糯小姐，说程糯小姐倒贴您，您看……”
    裴皓凝眉，从张海峰手上接过平板快速浏览，看见前面所截的cp粉红，裴皓的面色极其和煦，再看后面的描述，面色慢慢黑了。
    张海峰问：“二少，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需要撤下热搜吗？”
    裴皓想了想，微微颔首：“热搜要撤，但这人前面写得挺好的，不放出来让大众看看可惜了，你找人改改内容，换个什么
    cp粉红的热搜上去吧。”
    张海峰：“……”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裴皓居然是这样的。
    他默默在心里吐槽，没说话。
    裴皓放下平板，修长的指骨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又道：“我在《改造之路》上和程糯的互动并不多，再过两个星期新综艺放出来了，那个互动比较多，你再让人剪一剪，放上微博。”他轻轻笑了声，“早点让他们适应我和糯糯的同框，以后吃狗粮也吃得顺畅些。”
    张海峰：“……”
    “好的，我这就去办。”张海峰垂眼，敛住满头黑线，转身欲离开。
    “等等。”裴皓沉声开口。
    他脚步停住，回头看裴皓。
    “想问问你还能做什么能给女孩子惊喜的？我翻了下百度，没翻到好的，还是你说的比较实在。”
    张海峰：“……”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张海峰的回答，他抬眼看他，“嗯？”
    “女孩子要这样哄的……”
    张海峰瑟瑟，愈发觉得这个经纪人不好做了。
    傍晚。
    程糯回家，发现裴皓已经回来了，在厨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她走过去，定定看了会儿，问：“你在干嘛呢？”
    裴皓穿了件深蓝色的居家服，袖子撸到手肘，随着动作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许是刚洗了澡，黑发乖巧服帖的贴在发顶上，比平日里多出了许多烟火气息，身形秀长，眉眼专注，切下的动作很有节奏，动作利落。
    极少见裴皓下厨，程糯不禁多看了俩眼。
    裴皓挽着袖子站在灶台前，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只是……
    比如说现在在切土豆丝，土豆放在砧板上总不能保持平衡，一般人这个时候总会一手握着土豆一边，一手切土豆，两只手一起上，就裴皓至始至终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只手能用。
    他低晲着砧板，切土豆丝。
    看着看着，程糯就觉得这人要么存着要把厨房炸了的心，要么就是接了独臂大侠的戏，要在这个时候练练功，琢磨一下演技。
    “你去客厅等会儿，我晚饭煮好之后叫你。”语调是一如既往的低淡。
    “裴皓。”
    “嗯？”
    “你现在是
    在做饭吗？”
    他侧眸觑她一眼，语气低淡，“嗯，在切土豆，打算做个土豆焖鸭。”
    土豆焖鸭？
    一来就来个难度这么高的？
    程糯看着专心致志切土豆丝的人，不忍开口打扰，思忖片刻，犹豫着开口：“我的意思是……切土豆不是这样切的，要两只手一起来。”
    说话间，程糯已经走到灶台前面，自然而然接过了菜刀，手指抵着土豆的一端，刀工利落，唰地两下土豆成块。
    “喏，是这样切的。”
    程糯松了菜刀，呶呶嘴。
    裴皓低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这会儿程糯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裴皓拥住了，他的双臂抵在灶台两端，漆深的双眸讳莫如深。
    她被他这眼神看得……
    很难描述是种什么感觉。
    程糯讪讪摇了摇唇，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看好了吗，会切了吧，要是煮相不好，我，我会怀疑你你里面下了毒。”
    裴皓没说话，也没动。
    程糯滞了滞，故作轻快又道：“快放我出去，不是要煮饭吗，这样圈着，你该不会是想圈到晚上都不放开吧，还是圈到天荒地老？”
    裴皓：“可以的。”
    程糯：“……”
    她面上笑容滞了滞，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四目相对。
    ……也是很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程糯干咳了一声，避开裴皓的视线，扯开话题，道：“那个什么国民cp的热搜，你让人放上去的？”
    徐然见到那热搜懵了懵，然后就把她当成情敌仇视了。
    念叨了一整天。
    她问完，裴皓依旧没说话。
    程糯干咳了两声，默默蹲下准备钻出去，然而还没等她蹲下身，裴皓突然收紧手，直接揽着程糯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爪子就吧嗒在裴皓的手臂上，等程糯回过神，裴皓已经勾出了她的下巴，扣着脸是一记深吻。
    这个吻，弥散着厨房的香气。
    好在裴皓还记得媳妇还饿着，没一会儿就止住了这个吻。
    他捏了捏程糯的脸颊，语调低哑：“饿了吗？”
    “饿了！”程糯红了脸，用
    力拍开他的手，“你好好做饭！我等会儿来看！”
    裴皓从喉腔里低低应了声好。
    看着那抹娇俏的身影逃也似的溜出了厨房。
    程糯坐在客厅，无所事事。
    想了想又起身，在茶几下抽了几本书出来看。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剧本，面上是白色的皮儿，翻开里面，则是布满了笔记，是裴皓在分析人物形象是留下的笔记。
    大家都说裴皓年纪轻轻成了影帝，和很多因素有关，虽说裴皓一路走到顺畅得很，接的都是大导演的戏，或者是挑着剧本接，运气和背景是其中一方面，但其一门心思扑在拍戏上，琢磨演技，更是最重要的一方面。
    这个影帝，是名副其实的。
    程糯唇上挂着笑，粗粗翻了下裴皓的剧本，主演的，配角的，酱油的，裴皓都用了心思去对待这个角色，该有的笔记一个都没落下。
    剧本下，压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扉页写着几个字。
    程糯攻略计划。
    程糯：？？？

 第57章 一起睡觉

    程糯下意识瞅了厨房一眼,裴皓还在和土豆奋战,暂时不会出来。
    她敛眉,指尖落在笔记本上，有些犹豫。
    第一页——
    日期是他们重逢的那天，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糯糯在车上睡着了，很可爱，没来得及聊天，被吓跑了。
    第二页——
    片场支走钟意,送程糯回家,刷好感度,程糯的地址get,立刻搬过去刷存在感。
    第三页——
    餐厅偶遇,是沈兄出的注意,以问卷形式搜集糯糯的兴趣爱好,糯糯的兴趣爱好get。
    第四页——
    存在感刷够了，关系晋级,让糯糯当我的女朋友。
    再下一页——
    拨乱反正，要让糯糯知道我是谁。
    下一页……依旧是简短的一句话。
    程糯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本就是裴皓的碎碎念。
    最新那一页写着，要哄好老婆，就先要抓住她的胃，会做一手好菜，还要会说话。
    ps：糯糯喜欢吃土豆焖鸭里的土豆,不喜欢鸭，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会说话，还在尝试。
    “……”
    她颤了颤睫，过去有些懵懂的场景在此刻找到答案了，怔怔愣愣的，好像从这本本子里窥出裴皓的心理活动。
    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知所措的。
    程糯慢慢翻了下去。
    果然，每一页都是简短的一句话，主语都是程糯，还有裴皓所知悉的她，每了解一点，就会在本子上记录。
    这里大概记录了她和他相遇之后的小场景，还有她有意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习惯，有些习惯甚至连程糯都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她有这样的小习惯的。相处以来的，最近的习惯，以前的习惯。
    程糯盯着笔记本好一会儿，起身去了厨房。
    裴皓正在浸泡土豆。
    程糯刚在门口站定，里面的男人就察觉了她的靠近，他手间动作滞了滞，节奏放慢，倒也没回头，只是勾了勾唇，一贯低淡的嗓音：“饿了吗？”
    “有一点。”程糯走过去，站在他身旁看他的动作，裴皓的动作并不熟练，手机搁在旁边，上面俨然是土豆焖鸭的菜谱，她抿抿唇，佯装不经意地问着：“怎么突然想到要下厨了？”
    犹记得
    ，在苏万锦的口中，裴二少是那种水煮青菜都要用手机盯着闹钟看时间捞菜的主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裴皓也不是一个爱下厨的主儿，听闻从前一个人住着，要是饿了，也不会煮，情愿饿到经纪人来。
    程糯对他的厨艺印象也只有早上温得刚刚好的牛奶上。
    裴皓侧眸晲了她一眼，唇角的弧度更为柔和：“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程糯视线落在那粗细不一的土豆丝上，清清嗓子：“受宠若惊，小的无以为报。”
    裴皓的动作又短暂停了几秒。
    “很简单，”他唇间的笑容扬得更高了，漆黑幽深的眸子熠熠生辉，嗓音撩人：“可以肉偿。”
    程糯：“……”
    这人说骚话的功力一天比一天深厚了。
    她盯着他的侧脸，哦了一声：“那土豆焖鸭的鸭全部给你吃好不好？”
    “肉都给你，可怜的我吃土豆就好了——”
    “……好。”裴皓眯着眼，看向面前腮帮子无意识鼓起的小女人，没戳穿她。
    程糯并不挑食，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吃食，唯对土豆焖鸭里的土豆，情有独钟。
    “对了，”程糯舌尖卷着舔了一下唇瓣，吞吞吐吐道，“我刚刚无聊翻了一下茶几下的抽屉，看到了一本笔记本，面上写着《程糯攻略计划》。”
    裴皓刚好把土豆丝浸泡完全，捞出土豆丝放在一边的篮子上，侧眸觑她，低低问：“然后呢？”
    “我觉得……”程糯刚刚一直在想，原本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了喉间还是全部咽了回去。
    裴皓见程糯说了几个字就顿住了，洗了手转头看她，好笑看她，面上没有不自在的地方：“你觉得什么？”
    程糯沉默一阵，忽然抬头冲他嫣然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比我还要了解我，挺好的。”
    她顿了顿，认真盯着他：“我回去就补一本《裴皓攻略手册》。”
    反正某影帝的信息网上就有。
    “不用补。”裴皓语调淡淡。
    “不行，礼尚往来！”程糯很执着。
    “不用，”裴皓俯首，长指扣着她的耳朵尖，在耳边落下几个字，“肉偿就好。”
    “这天还没黑呢！你是泰迪吗！”程糯的脸一红，弱弱瞪了裴皓一眼。
    裴皓面不改色：“吃完饭，天就
    黑了。”
    “……”
    程糯心知自己说不过裴皓，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愤愤戳了裴皓胸膛一下，走了。
    说不过，惹不起。
    溜了溜了。
    ……
    这顿晚饭，算是程糯真正意义上吃的裴皓烧的第一顿饭。
    卖相并不好，夹起来程糯心里挣扎了一下才敢往唇边送，结果没想到味道意外的好。
    鸭子炖的酥软，汁液沁出土豆，土豆更是软烂糯香，便连水煮青菜也很好吃。
    程糯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土豆尽数吃完，鸭子也夹多了几块，吃完之后揉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趴在沙发上动弹不得，眯着眼活像是一只娇俏的小猫咪。
    “明天周末，想要出去玩吗？”难得周末没有通告，裴皓饶有兴致问着，翻了下天气预报，又皱了皱眉，“明天下暴雨。”
    “嗯。”程糯从鼻间挤出一声，顿了顿，小声说着，“其实就算在家里蹲着看一天电影……这也是可以的。”
    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一身家居服的男人轻笑着，没回答，拿起碗筷去洗了，厨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一首安眠曲。
    愈发想睡了，程糯迷眼睛眯了好一会儿，就当陷入沉睡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倏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
    从茶几下拿出那本黑色的笔记本，翻出笔，接着裴皓的话就开始写——
    第一页——裴影帝很爱吓人，不易接近。
    第二页——裴影帝很有绅士风度，蜜汁主动。
    …………
    最新的一页——裴皓不会做饭，还要继续努力。
    裴皓刷完碗走出来，便见程糯抱着被子窝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打着盹儿。
    笔记本掉在地上，一旁还散着一支笔。
    他把笔记本拾起来，不经意间看到扉页下添了一行娟秀的字：夫妻相处日记。
    再翻，便看到程糯补的那些话。
    末了那句——要开始新生活啦。
    裴皓不由莞尔，轻轻拍了拍还在沙发上窝着的小女人，缓声道：“别在客厅睡，容易着凉。”
    程糯眨了下眼，艰难地抬起眼皮，手指从被子里探出来使劲揉了揉眼角，依旧犯困，她抬起手圈住裴皓的脖子，仰着脸嘟囔着：“
    可是我困。”
    “那就回房间睡。”裴皓俯身，低沉醇厚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要我抱你吗？”
    “好。”程糯困着呢，昨天被面前那人反反复复折腾着，今天在工作室又是一阵忙活，吃饱饭足，周公就讯上门了，她吧砸嘴，带了点撒娇的语调，“嗯，你抱我回去。”
    程糯难得这般软乎乎的模样，裴皓唇角牵着下一刻就依言把程糯抱了起来，长腿迈着往卧室走去，轻轻把程糯放到了床上。
    身体碰到床榻，程糯下意识地蹬腿，想把拖鞋蹬开。
    “别动。”裴皓在床边半蹲下身，托起程糯的脚踝替她脱下鞋子，手臂撑着，淡声问，“要不要换一身睡衣？”
    “不用了……等会儿还要洗澡呢，半个小时之后叫我。”程糯眼没抬，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裴皓应了一声，本来也没别的想法，站起身准备离开。
    程糯在床上攥着抱枕滚了滚，刚想调整睡姿，就不小心撞到墙上了，脑袋传来钝钝的痛，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低低吸了口气。
    闻声裴皓转身看她，脱口而出：“哪里疼？”
    “没、没事。”程糯揉了揉额头，脑袋埋在被子里，区区撞墙算什么，睡觉比较重要，含含糊糊的，“没事，睡了……晚安。”
    见状，裴皓也不好说什么，摇了摇头最后打算看一眼。
    可就是这么一眼，却挪不开视线了。
    程糯的脑袋埋在白色的被子上，长发披散开，卷曲而妩媚，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卧室内光线昏暗，程糯的锁骨和肩窝若隐若现。
    裴皓：“……”
    视线骤然变得炽热。
    程糯只是睡着，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自然是有感觉的。
    装死半晌无果，她挣扎着掀起眼皮子，弱弱道：“你是不是也想睡觉，喏，这一半床给你。”
    裴皓的眼神愈发深沉，程糯只觉旁边床突然沉下，随即自己的身躯就被另一有力的身躯覆住了，发顶上被印上深深的一吻。
    “……”
    程糯心里挠着墙，面上却半点声都不敢出，待对方放开他之后埋在软乎乎的被子上用力蹭了蹭，然后使劲摇头。
    “裴皓！好好睡觉！”
    “糯糯，”裴皓的指尖落在程糯下颚，温热的呼吸绵延至耳根，嗓音低低淡淡却又带了些勾人的磁
    性，略显蛊惑，“现在天黑了。”
    裴皓的气息将程糯拢住，灼人之间又有几分暧昧，程糯的神经微微收紧，手指不由的握紧被子，嘟囔着：“我要睡觉……”
    “等会儿再睡，”耳后敏感的地方被指尖轻轻掠过，程糯缩了缩，又听那人道，“明天是周末呢，而且，适当运动有助于睡眠。”
    程糯默。
    “我又不失眠，不用运动也能睡着的。”她用被子罩住脑袋，刻意忽视身上的异动。
    “……糯糯。”
    他的声音从喉间溢出，连着胸腔都在微微震动着。
    怪可怜的。
    程糯心头一紧，露出一只眼瞥了瞥他，冷下声：“你真是……你是泰迪吗？”
    得了应允，裴皓手指灵活的解开暗扣，声音含糊着：“糯糯，明天周末，你说想和我在家里看一天电影。”
    “这便意味着，其实你比起想睡觉。”裴皓沉吟，嗓音尾调沉了下去，“更想要我，是吗？”
    “……”
    程糯终于明白什么叫话不能乱说了。

 第58章 整整一夜

    “裴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闷骚了。”
    “遇到你之后。”裴皓回答得干脆,牵着她的手放在皮带上,扬眉，“裤带松了。”
    “噢。”所以呢。
    “我腾不出手，你来。”
    程糯：“……”
    这人腾得出手在她身上撩火,腾不出手绑自己的裤带？
    程糯心里暗暗吐槽着，但在黑暗之中，依旧红着脸拽着裤带，凭着记忆绑成了一个蝴蝶结。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蝴蝶结自己绑的肯定很丑。
    程糯“啊”了一声,眨了眨眼,看不清东西,只能感受到面前胸膛温热,距离愈发的近。
    裴皓沉默一阵,摸索着程糯的手,拽过来握住，指尖有意无意摩挲着她的手指骨节,嗓音低淡却很清晰：“好了吗？”
    她呢喃般“嗯”了一声，好半天，轻声说着：“今天好累啊，一个单子接着一个单子的，一点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好累。”
    闻言，裴皓拉着她的手腕,人凑近，手臂圈着她的腰，“累就休息，别太勉强自己。”
    短短几个月工作室能有现在的规模，在圈子里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奇迹。
    程糯撇撇嘴，沉默半晌，又安静说：“不行，这是我喜欢的事情，累点也没关系。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爸爸并不赞同我填这个专业，说是很辛苦，我可能坚持不下来。”
    裴皓垂睫，没有说话。
    这是程糯第一次和他说起从前的感受。
    “爸爸把我的志愿改成了金融相关的吧，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就快截止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把志愿改了，改回了造型设计，爸爸挺生气的……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甚至还说我以后养不活自己。”
    她牵了牵唇角，想起那几天，程敬野说的话何止不太好听，可以说是很难很难听了。
    停顿了一会儿，程糯继续说着：“然后我不服气啊，我爸也是硬脾气，不支持就是不支持，我和他的关系算不算本就亲近，经过这一出之后更疏远了，像陌生人。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搬出来住了，回家次数很少，也希望自己能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建树，至少拿几个奖被认可？哈哈哈，好像这样的想法太肤浅了。”
    “所以，就算累了点，我也要坚持下去。上一次比稿，我觉得如果能够和国际造型大师tyler合作，应该也
    算是证明自己吧？所以，知道比稿结果是因为你而改变的时候，我真的很不开心。”
    “我敬重的男人，不赞同我的工作，我喜欢的男人，不考虑我的想法。”程糯无声笑了下，“不过看你后来的表现，我不生气了。就是想不借助外力，更快做出成绩，感觉这话空荡荡的，你可不许笑我。”
    程糯吸了吸鼻子，语气软软的：“等我再大点，当你的造型师好不好。”
    “好。”裴皓垂头，下巴搁在程糯头顶上，搂得更紧了些，声音微哑，突兀道，“对不起。”
    程糯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比稿的事情，对不起。”裴皓的语气很正式。
    是他把别的人想得太坏，顾家根本没打算对程糯做什么。
    或许正如上次与顾贺城会面时听顾贺城说的那样，只是想来看一看。
    程糯这才反应过来。
    “没事啦，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程糯枕着他的胳膊，往前蹭了蹭，调侃道，“你要是觉得真对不起，可以考虑给点什么补偿？”
    “让我想想。”男人的嗓音低了下去。
    几分钟后，又响起，带了点撩拨：“那肉偿好不好？”
    程糯：“……”
    怎么话题兜兜转转总会回到这里。
    “糯糯。”裴皓低低唤她，“你是不是不困了。”
    程糯一噎：“我睡着了。”
    裴皓眼睛半眯：“睡着了。”
    程糯自我继续催眠，一本正经：“嗯，现在我们都在做梦。”
    听到这句话，裴皓黑眸掠过笑意，眸底透过了些了然的味道。
    “那，既然在做梦，我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手指勾上小女人的下颚，薄唇贴上她的唇瓣，嗓音更加沙哑，“想吃糯米团子。”
    程糯：“……”
    果然是大猪蹄子，还是带点黄的那种。
    “不急，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
    “什么呐……唔。”
    程糯的话还没说完，唇瓣便被面上那人封住了。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裴皓哪儿来的神奇能力，一边亲她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她的衣服尽数褪下，熟练的调整好姿势——
    这男人，在床上还真的是属泰迪的。
    程糯咬着牙，身上快
    感渐升，偏偏羞耻感让她说不出口，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糯糯，”男人的嗓音染上了情/欲的味道，煽情撩人，“这补偿还行吗？”
    这语调，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程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气还是存着挑衅的心思，不怕死的说了一句，“毫无感觉，你就是属泰迪的。”
    “噢。”
    裴皓低低溢出一声，薄唇轻勾。
    他牵着唇：“你说得没错，属泰迪的。”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程糯瞪大了眼，正想抬手锤他，下一秒手腕被锢住了，重复刚刚那句——
    “不急，我们有整整一晚的时间。”
    她又愣了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皓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有整整一晚的时间？
    ……
    二天清晨。
    本来已经被被某人压在床上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晚上，三四点的时候才放开她，虽然中间断断续续有过一阵的休息，但是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裴皓吃饱了，抱着小女人去浴室清理干净，耐着性子用毛巾细细擦干净，然后又裹着放在了床上，看见程糯红红的耳尖，轻声说着：“你耳朵那么红，是在回味什么？”
    程糯已经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在被窝里缩成了一个小球，只抬了抬尾指，然后用弱弱的声音说着：“我要手机。”
    裴皓依言。
    程糯拿到手机，默默戳开浏览器，委委屈屈打开文本框。
    ——我饿了。
    裴皓看她这模样，不禁莞尔。
    俯首，在耳侧落下五个字，“糯糯，我爱你。”
    听到裴皓那话，程糯弱鸡鸡哼了声，随后坠入睡梦。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哪儿爱她了——是爱欺负她吧！
    时间缓缓流逝，指针踏向七点。
    裴皓刚帮程糯准备好早餐，手机铃声准时响了起来。
    他轻轻皱眉，放下碗碟，迈着长腿走到客厅，接通电话。
    “二少，我已经在楼下了。”是张海峰的声音，有效率且利落，“九点的飞机，半个小时之后一定要出发了。”
    裴皓的眉心皱得更紧，顿了顿，道：“糯糯还没起来。”
    张海峰默默翻白眼，大清早撒狗粮真的好吗，战战兢兢道：“那二少是打算改签，还是？”
    “不用了。”裴皓言简意赅，“我等会儿和她说就好，你在楼下等等，我半个小时之后下去。”
    “好的。”
    裴皓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钟表，转身往卧室走去。
    程糯睡得并不算熟，裴皓刚走进来，她就迷迷糊糊睁了眼，嘟囔着：“为什么你能这么精神。”
    这会儿她还腰酸背痛的，掀起眼皮都要用万分力气。
    裴皓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沉声说：“糯糯，我要去赶通告了，锅里有温好的早餐，等会儿起来了记得吃。”
    “你走吧。”程糯下意识应了句，突然又想起昨晚裴皓才说最近没工作了，随口问了句，“什么通告啊？很重要的通告？”
    “嗯。”
    裴皓没有和她解释是什么通告，程糯就下意识地上了心，再看裴皓的面色沉凝……她也没多问是，阖上眼继续睡觉。
    如果裴皓想说的话会说的。
    只是心里有一丝丝的吃味。
    这是什么神奇的通告啊，居然连她都不能说。
    ：）
    楼下，张海峰见到裴皓就迎上去，“二少。”
    “嗯。”裴皓侧眸觑了张海峰一眼，淡声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吗？等会儿先去哪里？”
    这个月的十五，是个举办婚礼的好日子。
    原本婚礼事宜都由苏万锦打点，小两口过目就成了，但裴皓看了婚礼举办地点，表示不满意。
    苏万锦选的是y市一个古老的小教堂，但这个时候的y市阴雨绵绵，天气算不上好，阴风阵阵。
    而程糯曾经提过，她想在天气好的时候穿上婚纱，嫁人。
    于是裴皓临时决定换地点，让张海峰寻了一堆适合举办婚礼的城市，决定走一遍，选上最适合的那个。
    都是天气很好的地方。
    天很蓝，海水很蓝，空气也会很好。
    “都准备好了，二少，您和程小姐说了您要去哪里了吗？”张海峰敬声说着，“刚刚程糯小姐发信息问我问您的通告安排。”
    “……没有说，你也不要说。”
    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裴皓一走，家里就变得冷清了。
    吃了早餐后程糯先去了工作室，计划好今天要完成的工作之后，又去了和裴珊约好的咖啡厅。
    裴珊近来工作闲得很，时不时就约程糯出来聊天，无奈程糯工作忙，约了好几次都因临时有事推开了。
    到了约会地点，寻了一个角落位置坐着，等了一会儿，裴珊出现了。
    裴珊带着一副墨镜，常带着笑意的唇角往下撇着，走到程糯面前才拿下墨镜。
    程糯吓了一跳：“珊珊，你是熬夜加班了吗？”
    裴珊无精打采的，眼皮红红的，还有点浮肿。
    她去前台叫了一杯咖啡，坐下沉默了两秒：“糯糯姐，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程糯没有直接答应，警惕着问：“你先说我要帮你什么？”
    “帮我打掩护，我想出国。”
    “为什么？”程糯又问。
    裴珊却不回答了，她凑到程糯面前，乖巧地摇了摇她的手，“糯糯姐，你最好了，你先答应我嘛~”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果然是两兄妹，连撒娇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程糯刻意避开了裴珊的视线，冷下声问。
    “我……糯糯姐你一定要帮我打掩护！我出国了再告诉你好吗！”裴珊可怜兮兮地提议。
    “不行，现在就说。”程糯抿唇。
    “糯糯姐！我不出国会被顾贺城leng死的。”
    “裴小珊！我帮你掩护会被你哥leng死的。”
    “…………”
    见程糯不愿意松口，裴珊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说。”

 第59章 羞死人了

    “嗯,你说。”程糯微微倾身,摆出一副聆听者的姿态。
    裴珊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紧紧握住程糯的手腕，一字一字地说：“糯糯姐，为了不被他们leng死,我们私奔吧。”
    “……”
    她还想着怎么安慰裴珊比较合适，结果裴珊就说这个！？？
    “你之前不是说想出国度假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去哪儿都行,去个顾贺城和我哥暂时找不到的地方。”裴珊越说越起劲,“还能买买买！正好手痒了……”
    “裴珊,”程糯揉了揉略胀的太阳穴,打断了裴珊的话,“出国是逃避,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而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闻言,裴珊沉默了。
    程糯浅浅地抿了口咖啡，软下声劝慰：“而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给不了你实际意见，更帮不了你。”
    “糯糯姐，你的口气怎么和我哥的越来越像了。”裴珊小声嘀咕着，“你现在的口吻，和我哥教训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能是夫唱妇随？”程糯想了想，回答道。
    裴珊：“…………”她想了一阵，抬眸幽幽怨怨看向程糯，手指扣在玻璃杯外划着冷雾，“糯糯姐，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派狗粮真的好吗？”
    程糯微微一笑：“吃多点，等你饱了，就不会做傻事了。”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在酒吧遇到了顾贺城，也就是你的投资人顾总，也是顾家的掌门人……”裴珊皱了皱眉，一口气喝完了咖啡，缓声叙述，“我和他曾经有那么一段吧，但是最近……好像有点纠缠不清，反正向着吊诡的方向发展着——”
    “说重点。”程糯看出了裴珊的刻意拖延。
    “酒吧正好举办啤酒派对，奖品是终身酒吧钻石会员，我无聊就参加了，没想到正好和顾贺城一队。”裴珊撇撇嘴，心虚看了程糯一眼，见程糯面色如常，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们喝多了，总会不小心……唔，干柴烈火。”
    “其实这也没什么，成年男女，都放得开，但问题是……”
    “问题是？”程糯凝眉。
    裴珊缓缓舒气，豁出去了：“但问题是，我醒来之后吓到了，就跑了，还不小心把他的西装也带走了。”顿了顿，裴珊无辜地补了一句，“还在桌上放了两张毛爷爷。”
    程糯：“……”
    这是把顾贺城当成鸭子嫖了吗。
    “总而言之，糯糯姐你一定要救我！”说完，裴珊诚恐地握住程糯的手，“我听别人说，这几天顾贺城的心情都老不好了，还到我家门口找我，我吓得都住公司去了，在公司睡不好，吃不好，哭唧唧——”
    ……这还不是自己找的。
    程糯默了默，看着愈发小可怜样的裴珊，想了下，唇角牵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视线落在她的身后，开口：“顾总。”
    “瓦特！？”裴珊猛地站起来，看向空空的身后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程糯，嗔怒说着，“糯糯姐，这不好玩！”
    “我知道，”程糯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太死气沉沉了，要找点元气才行。”
    裴珊：“…………糯糯姐！呸，不对！嫂子！你是不是被我哥教坏了！”
    俩人在咖啡店里聊了许久，看着裴珊的神情比刚进来的时候好了很多，程糯在心里暗暗松气。
    一直死气沉沉的，可解决不了问题。
    临分别的时候，程糯看着裴珊钻进出租车，正要关门的时候，她喊住她：“珊珊。”
    裴珊探了个头出来，问：“嗯？”
    “你想出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程糯的声音很冷静，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在里面，“小顾总怎么说呢，说话是不客气了点，脾气是差了点，为人处事是差了点，但依我这段时间和他的相处来看，他对待感情，对待自己在乎的人，是始终如一的。”
    人是骚包了点，但并不坏。
    裴珊垂眼想了下，轻轻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嗯。”程糯替裴珊关上车门，又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可以打我电话。”
    “好哒，糯糯姐。”裴珊勉强挤出笑容。
    程糯看着载着裴珊的出租车远去，出了会儿神，拿出手机敲了裴珊的公司地址给顾贺城，也没解释这串地址是做什么的。
    他们俩人能怎么样，那就看他们造化了。
    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前投资老板，程糯其实称不上有多深的感情，相比之下，可能和裴珊会要好一些，但如果这两个人能够凑到一起，指不定是一件好事呢。
    半月之后，程糯收到了顾贺城的短信。
    只有两个字。
    谢谢。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临上飞机前，裴皓拨着程糯的手机，机械女声不知道第几次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他依旧播着，直到张海峰小心翼翼提醒他，就要起飞了，是时候关机了。
    裴皓才作罢，只是修长的手指把手指握得很近，骨节微微泛着白。
    “程小姐……还是没有接电话吗？”
    “嗯。”男人的薄唇紧抿着，近几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漆深的眸子凝着烦躁，“那边的人怎么说？”
    “程糯小姐的作息如常，早九晚六，偶尔加加班，回了一趟程家。”张海峰回答。
    “……”裴皓的眉心拢着，冷声说，“这么正常，就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吗？”
    “没有。”
    “…………”
    他离开这么久，程糯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过。
    算了算日子，再看看微信记录，程糯和他已经有一周没有联系过了。
    可是平日送去工作室的午餐，程糯都收下了，还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句最近不想吃番茄炒蛋。
    昨天晚上，在再一次发信息给程糯无人接听的时候，裴皓终于坐不住了，打电话给裴珊，让裴珊把电话转给程糯。
    不了自家妹妹一口拒绝，还不等他说点什么，裴珊就迅速挂了电话。
    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没别的办法，又打给了钟意。
    钟意听了他的话之后，故作惊讶：“程糯怎么可能不听电话，我一个小时前给她发微信消息，还是秒回的。”
    她轻轻笑了声，若有所指：“前辈，你是不是惹毛糯糯了？”
    “我不知道。”裴皓看了眼消息记录，沉声道，“一个小时之前糯糯是秒回的？我一个小时前打她手机是关机状态，据我所知，她从不在手机以外的设备登陆微信。”
    钟意：“…………”
    “唔，那可能是两个小时之前吧。”
    裴皓耐着心头的烦躁，缓声说着：“能不能麻烦钟小姐，帮我给糯糯带句话。”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前辈，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糯糯既然不愿意接你的电话，我帮你带话，糯糯也不会回复的。”
    “……那好吧。”裴皓眯着眼睛，嗓音压到极致，“还想问一下，糯糯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嗯……
    她说你工作很忙，不能打扰你工作。”
    潜台词就是，所以电话也不能接。
    “那好，我知道了。”
    钟意又是一笑：“前辈，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的，你可别误会了。”
    裴皓莞尔：“好。”
    ……
    飞机缓缓升起，看向外面的云层，他静静开口，问：“等会儿回到y市，还有什么安排吗？”
    “有一个高层会议需要您参加。”张海峰看了安排表，“董事们都到了，就等二少了。”
    裴皓的手指置在手机上，敲了敲，思忖片刻，又淡淡问：“这个会议要开多久？”
    张海峰愣了下，没想到裴皓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迟钝了下，才回答：“快的话一个小时，如果协商不顺利的话……可能要半天。”
    “那你代我开一下，会议资料你应该比我还了解。”
    “什么？”张海峰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皓侧头晲他，“我先去程糯工作室一趟。”
    “但是……二少，会议之后有文件要你亲自签名啊。”张海峰愕然。
    “到时候你把电子版传真过来，我在线签就好。”
    “那好。”既然裴皓这么说，张海峰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有点好奇，程糯小姐又做了什么，难得见裴皓这样的表情。
    甚至丢下工作只为了早点去找程糯。
    张海峰更好奇了。
    裴皓拉下遮光板，半阖着眼假寐。
    除了冷战那段时间，程糯从来不会不接他的电话，就算是因为工作没有看到电话，工作完之后看到电话就会立刻打过来。
    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她在耍什么小脾气，裴皓有些忐忑，感觉回去看看比较好。
    裴皓上飞机的时候，程糯正好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
    这会儿大家忙了半天已经累了，焦虑不算高，顾客偏偏这个时候是最多的，程糯忙得焦头烂额的，一方面要打气，另一方面还要顾好接待的客人，等她清闲下来看手机，已经是半天之后的事情了、
    手机上有十几条的未接来电，还有张海峰发给她的短信，告诉她二少是今天的飞机回来。
    她走到长廊尽头站定，拨通了裴皓的电话。
    此时暮色渐浓，天边被落日染成艳丽的血红色。
    当程糯第三次拨裴皓的电话无人接通的时候，心里一惊，该不会是冷落过度，把裴皓惹恼了吧。
    诶。
    该不会是裴皓恼她不接他电话，所以他也不接她的电话，算作报复？
    程糯一脸无辜，明明是某人说这个通告不可说，很神秘，她想着既然很神秘就更不应该打扰他，所以才不打电话给他。
    而裴皓打来电话的时候，要么她在忙，要么她已经睡了，正好没接上电话。
    想了想，她发了条微信信息给裴皓，问他到家了吗。
    发完之后盯着屏幕盯了整整一分钟，屏幕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复的消息，也没有电话要来。
    真生气了？
    程糯咬咬唇，扫了窗外沉浓的暮色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打张海峰的电话问一问究竟。
    但张海峰，也不一定回答她。
    正纠结着，突然感觉到什么，转过头。
    与此同时，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程糯。”
    熟悉而又低淡的男声。
    男人穿的非常简单，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配上黑色西裤，手上拿着行李箱。
    风尘仆仆。
    程糯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看向向她走近的裴皓，扬起手打招呼，语气很轻松——
    “哟，回来了。”
    裴皓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眉梢挑起。
    程糯踮起脚尖，手指勾上裴皓的下颚，脸上笑容明艳，带着若有若无的狗腿子：“神秘通告终于执行完了？有没有得到什么超能力啊？”
    “超能力没有……”裴皓的语调压得低，定定看着面前的娇俏小女人，咬牙切齿，“溜我溜得开心么？”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估计是皮痒痒了。
    程糯眨眨眼，一脸无辜，弱弱缩回了手：“哪敢溜裴大影帝啊，裴大影帝的工作多，还要保持神秘感，我想着不能打扰嘛……你说对不对？”
    她的手缩到一半，被握住了。
    裴皓低晲着她，沉沉叹气：“糯糯，我很想你。”
    联系不上程糯的时候，有无数的念头从脑海里蹦出掠过，患得患失般，气头上来了还想着等见到这个小女人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但这些想法，在见到真人那刻——
    尽数消失，只余想念。
    刚刚才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了长廊尽头一身红色长裙的小女人，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夕阳映在发丝上，似乎绽放着浅浅的光芒。
    大概是心有灵犀，或者是冥冥之中有某种共鸣，裴皓才看到她，程糯几乎在同时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下，然后抬起手，朝他扬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程糯言笑晏晏，歪着脑袋，轻轻应着：“我也想你啊。”
    “哦……想我就是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即使程糯穿着高跟鞋，裴皓也比程糯还要高上一个头，他虚虚搂着程糯，身高的差距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味道在那儿。
    程糯慢悠悠的，语调没有便，黑白分明的眸子盈着笑意，依旧咬定那句话：“不能打扰你工作啊。”
    裴皓没说话，只是垂着眸看她，眉眼里藏着沉浓的情绪。
    “好吧。”程糯被盯得没辙了，坦言道，“你不告诉我你在执行什么神秘通告，我好奇，而且……”
    而且有点吃醋。
    想在一起之后，就会变得很贪心，想要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
    “而且什么？”裴皓轻飘飘问。
    程糯在心里哼了一声，闷声说：“而且，觉得你是跑去别的地方勾搭小女生了，这样，更不能打扰了。”
    这个月十五，就要举办婚礼了啊。
    裴皓忍俊不禁，搂着她搂得更紧：“没心没肺的。”
    “你才……”
    程糯下意识抬起头反驳，唇却被封住了。
    说话间，裴皓看着面前这章笑容明媚的娇俏小脸，那些日夜思念尽数倾泻，捧着程糯的脸，低头亲了下去。
    程糯怔了怔，眼睛瞪大。
    这儿可是工作室啊啊啊啊啊！！！
    虽然说现在团队里的人都走光了，还在长廊尽头，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有人看见了，或者有小猫小狗看见了。
    ……羞死个人了。
    程糯握着拳头砸了裴皓的胸膛两下，裴皓才结束了这个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嗓音低哑间带着溺宠，“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好！快走！”程糯扫了四周一眼，确认无人看到，快速道，“赶紧走，要是让人知道你在这里，你就走不了了。”
    工作室里，裴皓的女粉可不少。
    裴皓却误会了程糯的意思，以为她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淡淡的回：“我们见不得人？”
    程糯一愣，听出了裴皓话里的意思，连忙狗腿子地抱紧了他的胳膊，从善如流改口：“没有，是我！是我见不得人。”
    “都老夫老妻了，没必要太高调。”程糯巴巴补了一句。
    裴皓对此很满意。
    “你还挺有理的。”他低眸看着程糯，嗓音里藏着笑，“糯糯，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去了哪？”
    程糯点点头，顿了顿，说：“该不会，真跑去勾搭小女生了吧。”
    之前听钟意说过，沈公子婚前特地跑去迪拜豪赌一场，还说什么婚后就要正经了，而身为沈公子好友的裴皓……嗯。
    狐朋狗友？
    程糯撇撇嘴，又轻轻哼了声。
    “糯糯，”裴皓拉长的嗓音颇为磁性，笑意更浓，“我只勾搭过一个小女生。”
    程糯的手指蜷了蜷，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至于她的名字，我不用重复了吧？”
    程糯的脸爆红，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嗫嚅道：“不、不用了。”
    裴皓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走着，看着程糯想笑却忍着笑的表情，又道，“程糯。”
    “诶。”
    “等会儿吃完饭，带你去一个地方。”裴皓敛眉，思虑了一下，“先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再去好了。”
    程糯顿了顿，突然想起裴珊的话，激动搓搓手，鬼使神差道：“我们是要去私奔吗？”

 第60章 婚礼现场

    裴皓看着程糯,清俊的脸笑意渐敛。
    他淡淡扔下一句话：“私奔？”
    程糯点点头,瞅了裴皓一眼,隐约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对啊，这又是收拾行李又是去别的地方,不是私奔是什么。”
    裴皓低头瞥她。
    他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程糯不明所以：“我说错话了？”
    裴皓盯着她看了半晌，轻描淡写道：“我们可是有证的，算不上私奔。”
    ……哦！
    程糯：“那要去哪里？”
    “拜访一户人家。”
    “谁？”
    裴皓又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答案,撇撇嘴表示不满。
    这个人。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保密。
    程糯任凭裴皓牵着,眼角余光瞥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影,不满地嘀咕,真没劲,口风太紧。
    长廊静悄悄的,工作室的人全部都走了,看着玻璃墙映出两人模糊的面容，她随口问：“这户人家是我们认识的吗？”
    “认识。”
    “熟悉吗？”
    “很熟。”
    裴皓的回答很简洁,程糯又问了几个问题，疑惑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但到底还是没有追问。
    回家随意拿了几套衣服，再坐到镜子前简单补了一个妆，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辫，从镜子里瞥到裴皓在门口觑她,也不回头，直接问：“好看吗？”
    “这样打扮可以吗？等会儿……该不会是什么正式聚会吧？”
    裴皓轻轻笑了声，低低回答：“可以的，你穿什么他都很喜欢。”
    程糯：“……”
    更懵了。
    这户人家到底是和方式何方神圣？
    车大概开了二十分钟，进了y市一个新兴起的中心别墅区，这个别墅区程糯之前看过，交通便利，四周商业交通都很发达，价格很高，还一房难求，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路虎在一扇雕花大门前停下。
    不远处的别墅气派精致。
    程糯正准备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旋了下车门按钮，没动静，侧头看向裴皓，杏眸微微瞪大，“
    还不下车吗？”
    “你别动。”裴皓抿唇，凑近她。
    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涌入鼻腔，程糯的脸微微泛红，血液流速莫名变快。
    该不会是想在车上……
    “咔哒”一声，裴皓弯腰帮程糯把安全带解开了，随后走出车，打开副驾驶车门，手臂撑在车门上檐，侧了侧头，“好了，出来吧。”
    程糯懵了半晌，垂头眨眨眼敛住刚才的情绪，心慌慌的。
    污糯！你这样不行啊！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那么红？”裴皓注意到程糯的不对劲，手背覆上了程糯的额头，微微凝眉。
    程糯下意识避裴皓的手，轻咬了下唇，磕磕巴巴说着：“没……没事！”
    “我们快进去吧，不能让别人等太久。”
    裴皓看着程糯的神情，隐约猜到了什么，唇角上扬。
    俩人手牵手走到雕花大门前，程糯正想去按门铃，走近之后发现，那扇门是开着的。
    而旁边也没有管家模样的人站着。
    鬼使神差的，程糯伸手一推。
    铁门开了。
    她暗暗扫了别墅四周，打探着，前花园静悄悄的，绿植精致，却没有人来引路。
    安静得诡异。
    夕阳已经全部落下，路灯光线暗淡，将别墅映衬得有些孤寂，但并不森然，反倒有些柔和。
    “走吧，进去吧。”裴皓道。
    程糯应了一声，心头犹豫，还是攥紧了裴皓的胳膊，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穿过花园，在大门面前站定。
    客厅有疏淡的灯光倾泻出来，但是却没有看见人的身影。
    程糯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她猛地转头看向裴皓，迟疑着问：“这户人家……该不会指我们吧？”
    她驻足，抿着唇看他。
    这是……这是裴皓新买的住处？
    “嗯，答对了。”裴皓薄唇漾起了笑容，手臂抬起，轻轻捏了捏程糯的脸颊，“还不算笨。”
    疏淡的光落在裴皓的面上，像是给五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渲染出深邃精致的丹凤眼。
    好看得让人心跳加速。
    程糯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裴皓生得好看，但是此时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
    某种认知再次被刷新了，这个人，是披着偶像派皮囊的演技派。
    这样的一个人，是自己的丈夫。
    裴皓唇角的笑容愈发沉浓，漆深的眸子凝着她，嗓音低低淡淡的：“喜欢这里吗？”
    程糯微微怔愣，小小声道：“这么大的房间，不好搞卫生。”
    裴皓：“……”
    “逗你的，很喜欢啦。”程糯点了下头，支着脑袋淡淡的笑，“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刚刚一路走过来，她还没有想那么多，总觉得周围的装饰很熟悉，也很对她的胃口，走到门口，从半掩着的窗户看进去，不经意间见到茶几上放着俩人的合照。
    突然就明白了。
    “嗯，大一点的房子比较好、”裴皓的语调缓缓，牵着程糯的手踏进别墅。
    一楼是客厅，格局构造和程家差不多，程糯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客厅的装潢大半，然后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是起居室。
    主卧，两个次卧，一间书房，一个衣帽间。
    还有一间是空置的，许是等她来决定。
    都已经装修好，该摆放的东西也都已经摆放好了，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甚至连衣帽间里也放满了衣服，都是合适她的尺寸。
    除了梳妆台上还是空的，大概是刻意留着让她把家当搬上来，放满。
    程糯心里微微一动：“这些，你准备了很久吧？”
    几天的时间是不够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别墅区是两个多月前开售的，即使裴皓有某种关系拿到房源，也是三个月前搞定手续。即便从三个月就开始算起，那也要很赶才能做到这个效果。
    三个月前……他们还没确定关系。
    如果说见到别墅让程糯觉得惊喜，那份惊喜是意料之中的，而慢悠悠晃荡这座别墅，发现自己的喜好已经融进了别墅的装修风格里。
    意料之外的惊喜，一点点的充盈她的心头。
    在所有事情都没确定的时候，裴皓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把她，放进他的未来里。
    无论是别墅地段还是装修风格，甚至只是一张简单的合照，其实很容易能够看出来男人花了多少心思在心爱的姑娘身上。
    程糯挖宝似的打开各个房间的门，挖掘般找到裴皓在装修里
    藏得小心思，然后凑到裴皓面前骄傲的指出来。
    裴皓噙着笑，看着程糯窜来窜去，最后在书房门前站定了。
    书房是一贯简约大气的装修，桌上放了一摞文件。
    程糯看了裴皓一眼，裴皓颔首，示意程糯上去打开看看。
    是好几份调查报告。
    调查内容的是全球适合举行婚礼的地方。
    不久之前，张海峰筛选之后挑了几个近来天气好的地方给裴皓，让他做决定，裴皓想了想不是很放心，决定亲自去走一趟。
    于是才有了神秘通告。
    什么马尔代夫，毛里求斯，巴厘岛，普吉岛的……
    都是她之前有意无意时说过想去的地方。
    程糯翻着裴皓写下的内容，眼眶不禁红了红，闷声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y市找个小教堂就好啦。”
    反正，已经领证了，人也跑不了。
    裴皓听了她的话，微微凝眉，几分不满道：“不行，这是婚礼，要重视一点。”
    顿了顿，语调更低了：“糯糯，你是不是不想举办婚礼了。”
    “没有！小的哪敢！”程糯诚恐，见裴皓的面上几分寒意，识相地搂住他的脖子，认真说着：“重要的不是婚礼啦，而是和你进入教堂，挽着你手的那个人……”
    “现代人的节奏快，跑去很远的地方举办婚礼，不是很想。”程糯歪着头蹭了蹭他的胸膛，软声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地方我们可以度蜜月的时候去啊，婚礼地点……就在y市好了，简单快捷。”
    裴皓低眸盯着怀中小女人半晌。
    好一会儿才无奈舒了一口气，兀地吐出一句：“程糯，你怎么那么实在呢。”
    ……因为麻烦啊。
    程糯笑盈盈，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从善如流道：“我这叫持家有道。”
    裴皓也笑：“那请夫人管好这个家。”
    十五很快就到了。
    日常迷信的苏万锦不放心，还特地上了两次山，请了风水大师研究好几番确定下来的婚礼时间。
    那天的y市，天气很好。。
    太阳暖融融的，却也不会晒得脸疼，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婚礼规模并不算大，只请了两家亲近的亲朋好友，更没有媒体，但人虽不多，各种大咖云集。
    程糯穿着纯白色的婚纱，手里捧着捧花，隔壁站着一身笔挺西装的裴皓，身后站着是亲人们，好友们。
    圣洁的十字架下，头发花白，面色慈祥的神父宣读庄重的誓言。
    先前参加钟意的婚礼还没有那么深的感触，领红本本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大的感触，一直到现在，听着神父的声音，程糯才有了已经结婚的实在感。
    “裴皓先生，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到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裴皓嗓音沉沉。
    程糯仰头，隔着面纱看站在她对面的男人，男人眸底的溺宠和专注无比清晰。
    “程糯女士，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到死亡，你愿意吗？”
    程糯微微一笑，朝着他道：“我愿意。”
    底下宾客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其中夹杂着许多恭贺。
    裴皓垂眸，牵着程糯的手，虔诚地在程糯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依旧是低淡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撩拨着程糯的心弦。
    他说，
    “终于娶到你了。”
    婚礼过后，就到了婚宴。
    裴珊，身为裴皓的妹妹，钟意，身为程糯的闺蜜，秉承着搞事的原则，决定要在婚宴之后把裴皓灌醉。
    至于洞房花烛夜什么的。
    嘿嘿嘿醉了那就错过了。
    为了不被长辈们责备，两人商议之后，决定让裴皓带上面具，要通过一定的关卡才能去房间找新娘，如果关卡不能通过就要喝酒，作为惩罚。
    长辈们见他们戴着面具，就会当成是小游戏，自然不会过问太多。
    裴珊和钟意配合默契，你一言我一语地灌裴皓喝酒，等到裴皓好不容易到了新房门口，已经是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了。
    “我的哥啊，你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裴珊扶起裴皓，笑着摘下面具。
    在看到面具下那人那刻，笑容顿时僵住了。
    钟意更是愕然，提高音调：“沈远肆，怎么是你？裴皓呢！？”
    沈远肆只是笑，什么都没有说。
    如梦初醒般，钟意连忙打开新房的大门，原本应该待在房间的新娘不见踪影。
    忙走出来，问：“沈远肆，他们俩个人呢？
    ”
    “你说呢？”沈远肆几分醉，笑得肆意，“拜托，裴皓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猜不出你们想做什么，早在婚礼结束之后就带着程糯跑了。”
    钟意凝眉：“跑去哪了？”
    沈远肆笑容更加肆意：“跑路了。”
    “………………”

 第61章 谁包养谁

    裴珊大闹婚礼的时候,程糯和裴皓已经到了机场。
    出于对自家妹妹的了解,裴皓早在婚礼开始之前就定了蜜月行程,结婚典礼一结束，在沈远肆的掩护下，拉着程糯匿了。
    机票买了晚上十一点的,原本预计上飞机之后就可以睡觉休息了，养足精神，等醒来就到了。
    没想到航班晚点，一直到了凌晨三点,两个人才登上飞机。
    八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俩人又在行李提取处等了好久才拿到行李,再等坐上去旅馆的车时,天已经黑了。
    从一处的深夜到了另一处的深夜,旅行原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即使在飞机上睡了很久,程糯依旧犯困。坐上车之后依旧止不住的打哈欠，眼皮耷拉着,小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从机场到民宿起码还要两个小时，裴皓侧眸看程糯，微微蹙眉。
    趁着红灯的时候，抬手拿了一个抱枕压在程糯的脑袋后面，“困了就睡一会儿，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
    “不能睡。”程糯眼角泛着泪花，几分无精打采,嗓音却异常坚定，“这是第一天，不能睡过去。”
    是蜜月的第一天，怎么能用来睡觉呢。
    “傻瓜。”裴皓笑了下，笑声清越，正想说点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裴皓瞅了眼，是张海峰的电话。
    这段日子的通告全部都推掉了，按理说张海峰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裴皓淡淡抿了唇。
    “怎么了？”程糯歪着脑袋看他，隐约感觉到了身侧男人的不悦。
    “糯糯，你帮我接下电话，我在开车不方便。”裴皓沉下声。
    “好。”程糯依言摸出手机，按下接通建，扩音播放。
    “二少你总算听电话了，昨天的婚礼可能混入了狗仔，被偷拍了……但是只拍到了二少，没有拍到新娘正脸，现在媒体各种说法都有……图片很清晰，消息压不下去。”
    闻言程糯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意思？”
    “就是媒体们知道二少结婚了，后续公关要咨询二少的意见……诶，是程小姐？”
    裴皓适时开口：“是嫂子。”
    张海峰/程糯：“……”
    张海峰顿了顿，又道：“二少，这次不是小事，隐婚
    的新闻如果处理不好，会对您的事业造成很大的影响。”
    投资商总是更青睐未婚演员，无论是不是有某种心思，未婚演员的敬业程度，往往比已婚演员要高。
    “我知道这不是小事情，”裴皓不咸不淡应了声，“但我更知道，你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如果处理不好，你可以辞职了。”
    张海峰：“……”
    “没有别的事情我先挂电话了。”裴皓唇角轻勾，伸手揉了揉正紧紧盯着他的程糯的发顶，示意她不用担心。
    “好吧。”张海峰掐了电话，揉了揉酸胀的眉眼，感慨自己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雇主了呢！！！
    挂断电话之后，程糯打开微博，又打开平时常用的几个新文app，果然，就如张海峰所说的，#影帝秘密结婚#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第一位。
    这个热搜还爆了。
    下面还有一个相关话题——影帝包养。
    唔。
    这个标题。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把影帝包养了。
    或者换个角度理解，影帝把某人包养了？
    程糯好奇，戳进热搜快速翻了翻——
    [影帝秘密结婚是为什么！？传言新娘是影帝的金主！]
    [知情人透露！裴皓演艺生涯一路开挂是金主推动！？金主怀孕以婚相逼。]
    “网上说你被人包了耶，是谁啊？”程糯惊呼。
    沉默半晌……噢，好像指的是她。
    程糯瞅了裴皓一眼，心里想，裴皓如今的身价……她不是很清楚，但她觉得她应该包不起来。
    卖了她都包不起。
    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隐隐约约又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点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
    按理说，依着裴家的势力，这样的新闻一出来就会被压下，即便裴氏的公关团队一时没注意到，依着张海峰的业务能力，根本不会发展到如今爆掉的地步。
    更别提问裴皓怎么处理了。
    热搜是空降的，背后绝对有人在推波助澜。
    而且短短几个小时，只是几张模糊的图片，就有所谓的知情人士冒出来，声称知道内幕，咬定裴皓爆红是因为被金主包养了。
    程糯眉心越拢越紧，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触动而黑屏，程糯怔怔盯着，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裴皓低低地问：“看出什么了？”
    程糯撇撇嘴：“张经纪人没说错，隐婚的消息爆了，还说你是被包养的……这样的新闻，对一个演员来说，不太好。”
    “我还以为你不开心。”
    “嗯？”
    “因为婚礼曝光不高兴。”裴皓敛眉，低声道，“对不起，昨天婚礼在安保方面考虑不周。”
    他只防了媒体和圈内的人，没有防宾客，原本以为宾客都是知头知路的，至少明白他们低调举办婚礼是不愿曝光。
    没想到某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
    程糯轻轻摇头，嗓音带着些许儿的恼：“这里又没有曝光我……你要先担心自己好吗！”
    她闷闷道：“还说我傻，你才是最傻的。”
    裴皓微微一笑：“傻人有傻福。”
    “……哦！”
    “糯糯。”
    “哼唧。”程糯知道自己说不过裴皓，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应答。
    裴皓弯了弯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干扰。”
    程糯怔愣，虽然这一次的新闻是很负面且有些棘手，但很显然照片刻意寻了她带着头纱，面部看不真切的放在网上，很难想到她头上的。
    而裴皓的话，又像是刻意在强调什么。
    “什么叫做不让我受到干扰。”程糯伸出手，很轻很轻地弹了裴皓面颊一下，“我们是夫妻，这样的事情要一同解决——我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这段时间工作室的生意上来了，也认识了不少娱乐圈的人……”程糯垂眸思索，提议着，“或许我可以让他们去问问，是谁在推动这热搜？”
    裴皓安静片刻，打方向盘，转到路边停下。
    疏淡的路灯光线，倾泻进来。
    副驾驶座背对着路灯，程糯的眸子隐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她的背部纤细却挺直，一身深蓝色长裙让整个人都显得沉静淡然了不少，比以往多了几分冷静成熟。
    半晌，裴皓淡淡开口：“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在推动。”
    “是谁？”程糯双瞳骤缩，迫不及待发问。
    裴皓莞尔，语调轻轻拉长，制造神秘感：“你
    猜。”
    程糯眯起眼，爪子扒拉上裴皓的手臂，气鼓鼓开口：“你猜我猜不猜。”
    “好吧。”裴皓黑眸藏着宠溺，还有不易察觉的妥协，嗓音低沉寻常，“是我。”
    “瞒着还不如直接公布，瞒得太久没有好处的。”
    裴皓坦言之快，程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依旧觉得不对：“你刚刚还不是说昨天安保没做好，很抱歉吗，怎么……”
    怎么转头就承认了。
    裴皓笑了笑，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某人都真情告白了，我还能什么都不说吗？”
    哦！
    程糯咬着唇，语气是克制不住的不解：“可是也不对啊，这黑料满满……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偶尔改改方式。”
    ……你当逗三岁小孩呢。
    见裴皓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程糯把脸蛋撇道一边，闭上眼睛：“算了，你爱说不说，我睡觉了。”
    裴皓低眸看着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程糯，巴掌大的小脸带着长途飞行之后的疲惫，眉眼安然。
    像是一只拿不到心爱小鱼干的猫咪，气鼓鼓地耷拉着耳朵。
    “晚安。”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应得干脆利落。
    程糯吸了吸鼻子，一声不响用抱枕盖着头，以表自己的抗议。
    裴皓看着程糯，没说话。
    他要怎么说呢。
    说这事儿可能是针对她来的，暂时还没有想到如何妥善解决，所以揽着这事儿，为了不让她担心？
    垄断传媒业的，能让舆论呈现压倒性趋势的。
    顾家在这方面最有话语权。
    裴皓神色微滞，黑眸更是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程糯原本也没想睡，车子重新启动之后，她用枕头挡着脸，迷迷糊糊的，渐渐就去找周公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好像停下了，有安全带被解开的声音，随即车门被打开又被关上了，轻微一声。
    程糯皱了皱眉，不情愿地掀开一点点眼皮，迷蒙间看见裴皓凑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缓声说：“到旅馆了。”
    “好……”程糯应了声，忽然想起还在和裴皓闹脾气呢，可不能让他把那事糊弄过去，顿了顿，迅速阖上眼，面无表情，“你不用管我了，我就在车上睡就好了。”
    裴皓
    薄唇勾了勾，波澜不惊：“你要在车上睡？”
    “嗯。”窝在座位上的小女人重重应了声，防备着什么的手指握住安全带，嗓音柔软低哑，“你快去旅馆吧，不用管我，晚安。”
    裴皓：“……”
    程糯悄咪咪掀起眼皮子瞄了裴皓一眼，人还没走，便又重复了一边：“晚安，车钥匙放旁边就好。”
    “好的。”裴皓停了几秒，低淡说着，“晚上风大，关上车窗再睡，后面有被子。”
    说完，裴皓就没声儿了。
    过了半晌。
    隐隐约约听到鞋子踏在叶子上细碎的响声，由近到远。
    这人还真的走了？
    真的就走了？？！
    她猛然睁开眼，打开车门探出脑袋，扫了四周一圈。
    裴皓就站在不远处，唇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始终倚在那儿，淡淡看着她。

 第62章 蕾丝吊带

    “……”
    程糯安静了两秒,佯装镇定地走出车门,拿起行李,面无表情走起，“车里有点闷，睡不着,我还是去旅馆吧。”
    刚迈了两步，手腕便被裴皓握住了。
    她回头看他。
    裴皓的眸里含着笑，没戳穿她，只是接过程糯手上的行李,一手提着,一手往民宿走去。
    民宿是独立小栋结构,起居室都在二楼,一楼则是客厅厨房等常规候客场所,唯一称得上与众不同的,是后院里有个不大的泳池,掩藏在葱葱郁郁的树木里，只是池子里还没有蓄水,许是前几任住房的人都没有用过。
    程糯一进门就探索新大陆去了，瞅见后院的泳池更是眼前一亮，逛了一圈之后走到裴皓面前巴巴问:“那个泳池能用吗？”
    “可以。”裴皓颔首，“你想游泳的话，我明天让人过来放满。”
    顿了顿，他低晲着一脸兴奋，睡意似乎在瞬间消失的的程糯,问，“你饿吗？”
    程糯下意识摸了摸小肚子，点了点：“还真有点。”
    “我记得让人在冰箱放了吃的，我去看看。”程糯一上飞机就睡了，飞机餐则是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吃了，不饿才怪。
    程糯双眸弯成两道月牙，狡黠道:“你要下厨吗？”
    “如果你想吃的话。”
    “想吃！那我先去洗个澡。”得了应允之后，程糯欢欣雀跃，光着脚跑上楼，在拐角口停住了，回身看裴皓，“你……”
    “嗯？”
    程糯心头一横，径直道:“煮熟了能吃就行！我不挑的！”
    裴皓的煮饭技术，有待考究。
    裴皓无奈笑笑，走向厨房按了个电话出去，一边翻着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哟，蜜月不愉快吗，怎么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端是沈远肆吊儿郎当的声音。
    裴皓无视他的调侃，问：“财产转移的事情办妥了吗？”
    “好像差不多了……具体的还要联系律师才知道。”
    裴皓拿出一袋速冻饺子，“那你帮我联系一下，办妥了就好，如果没有办妥催一下，实在不行，换人。”
    沈远肆：“......这么着急，你干嘛了？”
    “顾氏。”
    “......顾氏怎么惹着你了？”
    裴皓表情淡淡，“也没什么。”
    沈远肆扶额:“要我说顾家既然搞了婚礼被曝这么一出，还不掩饰痕迹，这更像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力，想让你去找他们。”
    裴皓沉吟着：“为什么要我去找他们，不能他们来找我么？”
    沈远肆惊呆了:“......兄弟，你是不是结婚结傻了。”
    “我有分寸，你去给律师打电话，他是老司机了，知道怎么做的。”
    “行吧。”沈远肆停顿半晌，应了这事儿，只是忍不住又道，“你不是一直防着顾氏了吗，除了婚礼被爆，你被黑，顾氏还把程糯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很不爽。”
    沈远肆挑眉：“兄弟，你不爽要我去帮你办事？”
    “我要给媳妇做饭喂食，忙。”
    “......”
    气的沈远肆一怒之下把电话掐了。
    裴皓扫了一眼被掐断的电话，倒也不在意，再看水已经开了，开始煮饺子。
    二十分钟后。
    饺子顺利出锅，裴皓看了眼时间，楼上还是静悄悄的。
    洗漱间并没有程糯的身影，转而走进卧室，便见那位说要洗澡的人正窝在床上，玩手机玩的不亦乐乎。
    他不动声色从背后靠近，某人敲字敲得出神，压根没意识到有人过来了。
    裴皓幽幽扫了眼屏幕——
    网友a：我就说裴皓的资源怎么那么好，还卖演技人设，啧，还不是有金主的。”
    程糯回复：你看过皓皓的剧吗？你见过卖人设的演技能把人演哭吗？
    网友b：居然是有金主的！人长得不怎么样，大牌代言一个接着一个。
    程糯回复：你长得有多好看？怎么大牌不请你做代言呐。
    网友c：......
    网友d：......
    程糯回黑粉怼网友不亦乐乎，顿了顿，似乎看到令人气愤的地方，泄愤似的丢下手机.，暗恼着：“怎么会有嘴这么臭的人！”
    手腕出于惯性往后甩去，被身后那人恰好握住了。
    “妈啊，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程糯吓了一跳，再想自己刚刚一脸狰狞样的怼网友，都被某人看见了......？
    “不久之前。”裴皓言简意赅。
    不久之前那是多久？？？
    程糯狐疑看向他，想了下，直起身弱弱伸出爪子在裴皓面前晃啊晃，颤悠悠说着：“无论刚刚看到什么都好，全部忘记全部忘记......”
    裴皓笑了声：“你干嘛？”
    程糯一本正经：“催眠。”
    “......好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裴皓莞尔，借力把程糯从床上拉起，“我们去吃饭。”
    裴皓只煮了一人份的饺子。
    这一番折腾下来，其实也不算饿，程糯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她悄咪咪瞅了裴皓一眼，突然想皮一下。
    程糯夹起一个饺子递到裴皓嘴边，正色道：“做饭辛苦了。”
    煮熟了真不容易。
    裴皓觑向程糯，薄唇轻启。
    就快要咬到饺子的时候，程糯迅速缩了手，得意洋洋又带着点炫耀意味的咬了饺子一口：“不给你吃。”
    裴皓抬眸，看着咬着饺子还盯着自己嘚瑟的小女人，黑眸一眯，拿起桌上筷子就将她咬着的饺子抢走了。
    “裴皓！”程糯如梦初醒，再看裴皓从容不迫地把从她手上抢走的饺子吃完了，她咬了咬唇，脸颊不自觉地开始发烫，“碗里面还有一半呢，我都吃过了你还吃！”
    “但是那个是你夹给我的。”裴皓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只吃糯糯夹的。”
    程糯：“......”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自知之明呢，她是说不过裴皓的。
    又过了一会儿，程糯咬着筷子，小声地问：“要不！我去微博自爆我们结婚了？就我这小破工作室，怎么也称不上金主吧。”
    “不用。”
    “为什么啊，我刚刚看了一下，越来越不对劲了，就感觉......有人恶意操控一样。”程糯垂眸，声音越来越轻，“唔......你不想说那我不问就好，但是希望我能够做点什么，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闻言裴皓抬起头来了，好看的桃花眼锁着程糯的脸，笑了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程糯懵逼，她做什么了？
    “第一次发现，你有骂人不带粗的特异功能。”
    “.........”她用筷子搅着汤汁，黑眸骨碌碌的转着，慢吞吞道，“他们说得太难听了。”
    看着就气。
    不看更
    气。
    气得忍不住开怼了。
    裴皓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她的嘴巴里，轻笑回答，“那就不用管，过两天就他们就懒得说了，累人。”
    程糯嘴里含着饺子，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也含糊不清：“但是他们会记住这件事的吧，那你以后拍戏......”
    “没那么夸张，资本的力量，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裴皓不紧不慢地搁下筷子，语调是一惯的平和，“从来只有我挑剧本的分，至于以后，来日方长。”
    “现在度蜜月，就把所有工作都放下，他们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程糯一怔，随后轻轻一哼，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还不是因为担心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事情处理不好，我就哭给你看……诶，我好像很久没有哭过了。”
    裴皓：“……”
    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沉声说着：“想哭还不容易，等会儿让你停不下来。”
    程糯唇角轻搐。
    这人的骚话是从哪里学回来的？这不要脸的本事日渐增长啊。
    腹诽完，程糯埋下头把剩下的饺子吃完。
    “糯糯。”
    “诶？”
    “我们是夫妻，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程糯嘴里还塞着半个饺子，闻言抬头愣愣地看他，然后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应声：“嗯，互相信任。”
    那她，就负责怼网友吧。
    吃过饺子之后程糯自动自觉拿起碗筷去刷，裴皓上楼洗澡去了。
    待程糯洗完碗上楼，裴皓倚在床边看剧本，时不时写上一两笔，神情专注。
    裴皓看剧本的时候往往都很认真，几乎是不受外人干扰的状态，程糯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在行李箱里胡乱摸了一套睡衣，就溜进了洗漱间。
    洗完澡，程糯看向随手摸进来的睡衣。
    黑色半透明，蕾丝吊带，裙子堪堪到屁股。
    程糯：“……”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套睡衣！？

 第63章 情到浓时

    程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这套睡衣套上了。
    在洗漱间呆太久也不行,裴皓该着急了。
    她深呼吸,微微着身子走出洗漱间，眼角余光瞟了裴皓一眼，见他的注意力还放在剧本上,呼吸放得更轻。
    蹑手蹑脚走到床的另一端，猫上床。
    安静的卧室里，安静的可以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淡定，别心虚。
    程糯阖了阖眼,自我催眠某人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这套睡衣……
    隐约记得行李是裴皓收拾的……
    该不会……
    打住！
    程糯摇摇头,怎么能把旁边那人想得那么禽兽呢,嗯。
    虽然近来某人是越来越禽兽了。：）
    想到这儿,程糯轻轻转了个身,转到裴皓那边,宽大的被子把大半张脸都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悄咪咪的看了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放在白色的纸张上,裴皓看剧本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程糯用被子裹住身子，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正巧弹出了网页推荐——
    【恋爱三年，结婚三年，我爱了你整整六年，结果你是为了复仇！龙啸天！我看错你了！】
    典型的霸道总裁文。
    程糯撇撇嘴,正想点x，却不小心按了进去。
    想了下，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干脆看到困，然后睡觉好了。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看得愈发入迷，正看到男主要对女主用强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冷不丁地被抽走了。
    这正要看到高/潮部分呢，怎么可以这样！
    “哎，快把手机给我！”程糯猛地坐起来要去抢手机，裴皓却把手机举的高高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一字一字念着：“向暖暖，你宁愿在冷水里泡一天，都不想要我帮忙？”
    “程糯，你是在看小黄文么？”
    “……不许念！”程糯气鼓鼓地瞪了裴皓一眼，抱着裴皓的手臂就要抢手机，“快把手机给我！”
    裴皓忍不住笑出声，视线落在程糯那身黑色蕾丝吊带睡衣上，眸色变沉，仿佛能滴出墨。
    程糯洗完澡之后不喜欢内衣。
    他稍微一低头，就能瞅见那身睡衣里的无限风光。
    “裴皓！”程糯鼓
    着腮帮子，心里有点儿急，“让我看完那里嘛！”
    闻言裴皓放下手臂，按了几下之后，把手机放在了他的身后，趁着程糯去抓的时候俯下身，将她的身子收进了他的怀里，力度失控，几分用力，像是要把她嵌在自己怀里。
    落在程糯耳侧的嗓音富有磁性，带着淡淡的喑哑：“我们一起看。”
    “才不要呢，你好好看你剧本不行么……”程糯双颊不自觉地泛起了红，声音越来越小。
    裴皓勾着唇，笑意清浅：“剧本不好看，你好看。”
    程糯的睡衣很薄，这一身好像是苏万锦之前神神秘秘让他转交给程糯的，一直放在那儿忘了给，正好蜜月带上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款式。
    许是刚洗完澡，怀中小女人的身子格外的温软，身上都是沐浴过后干净的清香和发丝的香气，皮肤白皙莹润，像是上好的凝脂。
    这些组合在一起，愈发令人着迷和沉溺。
    “不听不听，快把手机给我啦。”程糯脸一红，挣扎着要去拿手机，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念着小说内容——
    “龙啸天，我死也不会让你碰我的！”
    程糯：？？？
    裴皓低头，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嗓音里透着些慵懒，似笑非笑道：“手机屏幕太小，两个人一起看不方便，听书就好，正好……可以做点我们爱做的事情。”
    程糯：？？？
    爱做的事情？？？
    她被裴皓揽着腰肢坐在腿上，紧紧相贴，四周萦绕着裴皓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身上触碰的地方，温暖而坚实。
    她还没反应过来，裴皓的唇直接印在了她的肩上。
    温温热热的触感。
    随后，手指不紧不慢地落在睡衣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
    （———二次和谐号飞过————————）
    程糯翌日醒来，弱弱拿起手机，把那篇羞耻的霸道总裁文给删了。
    这浏览器也真是的！怎么给她推荐这样的文，强取豪夺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一篇伪装成小黄文的霸道总裁文。
    昨晚，伴着清冷的读书声。
    裴皓把书上出现过的姿势试了一遍。
    “醒了？”裴皓察觉怀中小女人有动静，挣开眼，下意识搂着她的腰，缓下声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呢…
    …”
    话还没说完，程糯按着他的胸膛一把推开，闷下声：“不理你。”
    “我要和你离婚三秒。”程糯咬牙切齿，一闭眼就想到昨晚那些羞耻的画面，某人还曰这算是新婚第一炮，要放开？？！
    放开你个大头鬼啊！
    裴皓巴巴凑过去，三秒过后迫不及待拉过程糯的手握住，随后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身体很不舒服吗，今天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去逛？”
    “别了别了，我们还是出去吧。”程糯悻悻，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和裴皓呆在这儿，似乎更危险。
    某人现在是属泰迪的。
    所谓蜜月，就是过得很悠闲的。
    张海峰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也可能是裴皓接电话的时候她没有看见罢了。
    既然裴皓不愿意说，程糯也就不多问了，干脆放空自己，睡醒了就去海滩上走上几圈，潜水，滑行，出海钓鱼……这十几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夜半的海风很醒神。
    天边悬着一轮弯月，称不上太亮，有淡淡的月华撒向大地。
    程糯在海滩上走了好几转，然后定定看着愿望，有星星点点的灯火，许是灯塔，也可能是过路的船只，从她这角度看去，像是极乐岛之外的繁华。
    忽然有人从身后替她披上了外套，“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等会让这片海滩有宵禁。”
    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肩膀，刚刚没看出来，这会儿才觉得程糯凉的厉害，裴皓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都冻成这样了，还不回去？”
    走了好几转，虽然这天不算冷，但是晚上没了太阳发光发热，便有了凉意。
    裴皓握着程糯的手，轻轻呵气，直到她的手掌终于慢慢变得暖和了，他才停下动作。
    程糯低眸看着裴皓的动作，摇摇头：“不冷呢，海风还是挺舒服的。”
    她献宝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贝壳，可能是某种外力作用，贝壳呈一个心形，程糯嘚瑟道：“走走还有新发现，不好吗？”
    “给你一颗心，你要好好珍惜。”程糯笑了笑，肉麻兮兮道。
    裴皓接过贝壳，莞尔一笑。
    忽然拉着程糯蹲了下来，就开始在沙滩上刨洞。
    程糯懵：“你在干嘛？”
    昏黄的光线从海那边渗过来，萦绕在
    裴皓周身，整个人像是电影里经过后期处理的镜头，面容俊美，身形颀长，又带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如果忽略手上脏兮兮的泥沙的话。
    他动作未停，低低回答：“种贝壳。”
    程糯更懵了：“啊？”
    “你给我一颗心，那我就种下一树的心。”
    “噗。”程糯一怔，哭笑不得，“会涨潮的，还没有等你把贝壳种出来，就被海水带走咯。”顿了顿，程糯弯着眼，笑着说，“皓皓，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怪肉麻兮兮的。
    裴皓面色未变：“叫老公就告诉你。”
    程糯一噎，憋了许久才脆生生唤了声：“老公。”
    裴皓嗯了一声，“自然就会了。”
    面上无波无澜，心里想着等会儿回去赶紧把百度上搜情话大全的记录删了。
    程糯：“……你逗我呢。”
    裴皓莞尔，没说话。
    直到把贝壳完全埋进沙子里，裴皓才抬起头，定定看向程糯，认认真真地说：“看着你，什么都会了。”
    程糯咬着唇，避开裴皓专注的视线，从兜里拿出手帕，替他把手上沙子擦去，念着，“你快擦擦，手都脏了。”
    “嗯。”裴皓应了声，人却没动。
    程糯的身体贴着他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海风的凉意，裴皓不由自主的伸手覆了上去，轻轻摩挲。
    “这样的日子，真好。”程糯轻轻感慨。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整天就是吃吃睡睡。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不日常。
    裴皓低头，注视着面前的小女人。
    半晌才低声道：“以后想来，可以常来。”
    “怎么可能常来，我工作室还有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呢，这次休假，他们都快闹翻了。”程糯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她并没有在工作室里透露结婚的消息。
    裴皓掰着她的肩膀将程糯的人转过来，定定道。
    “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常来。”
    “那好吧。”程糯咕哝一声，食指在沙子上画着浅浅的圈，泄了心绪。
    这才离开一会儿，裴皓就被爆出了黑料，这些天虽说刻意没有去看热搜，但时不时的，脑海里就会蹦出这件事，很想知道这件事解决了没有。
    “不相信吗？”裴皓微微眯眼。
    程糯这会儿才抬起头：“相信！”
    她粲然一笑。
    裴皓安静地看了裴皓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在这片寂静的海滩中将薄唇印在程糯的眉心上。
    这样似乎还不够，他松了她的手，改成拥住程糯的腰身，薄唇开始下移，从眉心到紧闭的双眼，然后小巧的鼻子，末了，落在唇瓣上。
    吻慢慢的加深，汲取她的香甜。
    ……
    “哥哥姐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情到浓时，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萝莉蹲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水灵灵的眸子眨巴着。
    程糯低低“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裴皓面上是一贯的淡定，正经点了点头，解释着：“种孩子。”

 第64章 叫他老公

    “什么叫种孩子啊？”小萝莉一脸天真无邪,皱着眉想了下,“是把姐姐埋在沙子里,过几天就会发芽，长出小姐姐吗？”
    裴皓笑得正经：“没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
    程糯：“……”
    “哇！”小萝莉若有所思,停顿两秒后奶声奶气问着，“那我也能种吗？”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能够和小哥哥一起种吗？”
    “可以的。”裴皓唇角上扬，瞥了面色涨红的程糯一眼后,笑容更甚,“等你长大了,你可以和你喜欢的小哥哥一起种。”
    小萝莉脱口而出：“小哥哥,我喜欢你！”
    “我们一起种孩子好不好？”
    “这你要问我旁边的小姐姐才行。”裴皓应了句,轻飘飘把话题丢个程糯。
    “……”程糯心头怨念,面上还要保持微笑,半晌，岔开话题,“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海滩上啊？”
    “我姑妈在后面呢。”闻言小萝莉如梦初醒，回身扬了扬，大声说，“姑妈！我在这里呢！”
    程糯和裴皓顺着小萝莉指的方向看过去，黯淡的光线下,见到一位妇人急匆匆走来。
    “岁岁，你怎么跑那么快！”妇人的声音里带着些溺宠和呵责，牵起小萝莉的手。
    小萝莉笑嘻嘻，呶呶嘴：“是姑妈你走得太慢啦。”
    随即拉了拉裴皓的手，摇了下：“姑妈姑妈，我想和这个小哥哥种孩子。”
    “瞎说什么呢。”妇人轻轻敲了小萝莉的发顶，“跑那么快，迷路了姑妈可就找不到你了，到时候有你哭鼻子的。”
    小萝莉垂下头，作认错的姿态，“姑妈，我错了。”
    “这才乖。”夫人抚训完小萝莉，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裴皓，眸底闪过一丝惊讶。
    视线侧移，落在程糯身上的时候神情更是滞了滞。
    很快地，妇人敛住惊讶，勾起笑容：“谢谢你们照看岁岁。”
    “她刚走到我们这里没多久，谈不上照看。”程糯眉眼弯弯，看向这个被称为岁岁的小萝莉。
    虽然这孩子一上来就说要和裴皓种孩子，但不知到为什么，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在那儿。
    裴皓也顺着程糯的话：“不用客气，我们没做什么。”斟酌片
    刻，“只是天色晚了，放一个孩子在海滩走不安全，还是看紧的好。”
    妇人点点头，颇有深意说了句：“谢谢。”
    海滩光线不好，看不清妇人的面容，只能依稀从那双没有皱纹而且极具古典美的眸里判断出妇人包养极好，身上穿着也颇为华贵。
    可能是哪户有钱人家带着孩子来这儿度假的。
    程糯对上妇人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心头有一瞬间的抽搐。
    “不用客气的！岁岁很可爱！”她下意识掠过心头那些不安分的想法，盈盈一笑。
    妇人也笑，随后牵着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小萝莉走了。
    裴皓一直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直到化成两个小黑点，程糯觑他，忍不住调侃，“看这样，某人还不舍得咯~”
    “小萝莉还挺可爱的，嗯，是个可培养的苗子。”程糯故意板着脸，还重重咳了声。
    他微微倾身，手指缠上程糯的，敛睫低笑：“刚刚还说人家孩子可爱呢，怎么这会儿，是吃醋了吗？”
    程糯眼睛眨了眨，胸腔微微震动，佯装不懂：“酸不拉几的才不喜欢吃呢，看那小姑娘还没走远呢，你还能追上去呢，看人家小姑娘多可爱啊，吵着嚷着要和你种孩子呢——”
    腰身一轻，她下意识搂住裴皓的肩膀。
    下一秒，人就被裴皓凌空抱起。
    裴皓垂眸看她，声音微哑，柔软缠绕：“我们这就回去，种个可爱的小女孩。”
    说完，抱着程糯往民宿方向走去。
    “……才不呢！”程糯愣了下，随后开始挣扎，但又顾忌着惹毛了裴皓被他扔下来可咋整，气急了，她狠狠拍了裴皓肩膀一下，烙下狠话，“再不放我下来，我让你叫不出来！”
    “那看看今晚是谁叫不出来。”
    ╭(╯^╰)╮哼！
    第二天，又是日上三竿才醒来的一天。
    午饭选在了当地一家网红餐厅，裴皓和程糯去的时候赶得巧，恰恰是最后几桌，不需要排队。
    俩人手牵手正准备走进餐厅时，身后传来有些耳熟的女声：“岁岁，我们要排会儿队。”
    听到同样耳熟的名字程糯转过头。
    同时，昨晚的小萝莉也看到了他们，瞪大了眼瞬间扑了上来，还没等程糯回过神就搂住了裴皓的腰：“小哥哥！又见到你了！”
    “岁岁！要懂礼貌！”妇人忙赶上来，轻声呵斥。
    小萝莉不依不饶，抱着裴皓不愿撒手，“姑妈！你看我和小哥哥多有缘分，今天又撞到了，这证明了什么呢，证明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哦！”
    “岁岁，听话。”妇人声音稍沉。
    “岁岁，”裴皓不动声色地把小萝莉从身上扒拉开，低声说着，“先放开我，我们一起进去吃饭吧。”
    侧眸看向程糯，眼神示意：“可以吧？”
    程糯耸耸肩膀表示没所谓，只是小萝莉的家长……
    她转身看向妇人，思忖了下该怎么称呼好，妇人看着就是贵妇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接地气的网红店里，叫阿姨好像不太好……斟酌着，唤了声：“夫人，一起拼桌吃个饭，可以吗？”
    昨晚光线暗没有看清妇人的面容，这会儿再看，便觉妇人的面容姣好，上了年纪却又另一番风韵，双眸极具古典美，眸光锐利。
    这面容……好像真在哪儿看过，程糯微微凝眉。
    “好。”妇人点头，面色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又道，“你叫我阿姨就好，我姓叶。”
    “那个我侄女，岁岁。”
    可能是错觉吧，做工作室之后见的人多了，也越来越脸盲了。
    程糯莞尔，感慨自己想太多了：“好的。”
    ……
    一顿饭之后，四个人也算是熟悉起来了。
    和程糯猜的一样，妇人和小萝莉是来度假的，小萝莉不喜欢和生人玩，也不喜欢后面有人跟着，她的父母没时间，正巧妇人闲着，于是妇人就带小萝莉来这儿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萝莉竟然不抵触裴皓和程糯，甚至还称得上很亲近。
    程糯和妇人意外的投缘，聊起来分外有默契。
    莫名生了些忘年交的感觉。
    想来既然遇见了，也算是缘分，接下来的时间里干脆四个人结伴同行，去沙滩上烤了一波鱼，然后在当地人的介绍下，去了一个很有特色的影院，包了一个小包间看电影。
    是一部文艺片。
    小姑娘并不喜欢看文艺片，电影一开始就动来动去，这会儿摇一摇爆米花，那会儿又嚷着要可乐。
    电影拨了还没到一半，啪叽一声，可乐撒身上了。
    妇人叹了声：“岁岁。”
    这会小丫头知错了，扯着巴巴道歉：“姑妈，我真的不会再乱动了！”
    和小丫头置气没什么意思，妇人嗔怪地瞅她，抿唇道：“算了，我带你去楼下的商场买衣服，先把衣服换下来。”
    岁岁摇了摇头，闷声说着：“我想裴皓哥哥带我去。”
    ……都这样了还这么多要求。
    “皓哥哥。”小萝莉巴巴凑过去。
    裴皓看了程糯一眼，见程糯没有反应，沉吟片刻：“好，我带你去买衣服。”
    他轻轻拍了拍程糯的手，低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好。”
    程糯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眼皮也没抬，只点了点头，丢下一句：“你去吧。”
    裴皓：“……”
    出了包间，刚刚还很沮丧的小萝莉瞬间活泼起来，笑嘻嘻说着：“小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小萝莉拽着裴皓的手，声音软软的：“怎么样才能找到你这么帅的小哥哥当男朋友啊。”
    “糯糯姐姐，一定是撞了大运，才找到这么帅的小哥哥。”小萝莉瞥嘴，颇有些君生我未生，我生君以老的感慨在那儿。
    闻言裴皓侧头，较真的纠正她：“不合适的，能找到程糯小姐姐，是我撞了大运才对。”
    一大一小俩人走到楼下商场，裴皓一边在童装区扫着，一边听小萝莉跟他讲述自己的感情历程：“在皓哥哥之前，我有个邻居林哥哥，但是后来他搬走了。”小萝莉神情失落了一下，“都没有好好告别，我好想他啊。”
    “……”
    裴皓拿出一条红色的小裙子在小萝莉身上比划了一下，沉吟片刻，认认真真看着小萝莉，说：“没有道别，代表还会遇见呢。”
    “我和程糯小姐姐，就是这么来的。”
    裴皓和小萝莉在楼下逛了许久，试了很多身衣服，最后裴皓提着大包小包的，小萝莉穿着新衣服，喜气洋洋走回包间。
    电影已经播得差不多了。
    临行前看电影看得很认真的程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脑袋歪着，虚虚靠在妇人肩上。
    夫人见是他们，仰头微微一笑。
    “你们终于回来了。”
    嗓音压得低，却似乎依旧吵到了她旁边的人儿，程糯抬起手胡乱揉了揉眼睛，小鼻子皱了皱
    ，挣扎着，正当裴皓以为她会从睡梦醒来时，程糯的面色又安然下来。
    睡得很香。
    “嗯。”裴皓放缓脚步，猫着腰坐下了，“刚刚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你们俩一走，她的面色就垮下来了，电影也看不下去了，几次拿起手机想给你发信息，咬咬牙又放下了。”妇人无声笑了下，“怪可爱的。”
    “糯糯一直很可爱，顾夫人。”裴皓垂着眼，怕是吵醒程糯，嗓音压得很低了。
    顾家夫人极少露面，低调得很，许多人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而顾夫人十几年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宴会。
    ——除了裴程二家的婚礼。
    妇人愣了下，随后又笑起：“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来看看。”
    裴皓不卑不亢：“顾夫人既然能把婚礼信息泄露，那裴某就查了查。”他眼眸轻眯，眉眼未动，“顾夫人又是昭告媒体又是偶遇什么的，不只是看看那么简单吧。”
    顾夫人垂眼，淡淡道：“那说起来，就还有点试探的意思吧。”
    “你应该也听过，我和程家过去的纠葛。当初程家提出离婚的条件，是让让我试管生下程糯，所以我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孩子，不愿意听她的消息。”
    “圈子很小，身边人有意无意的，总会把她的消息带给我，我知道她很乖，很独立，很坚强，慢慢的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然后准备结婚了。”顾夫人笑了笑，“我听说是联姻，就很担心。”
    “我担心糯糯会变成第二个我，于是我让贺城接近她，并调查了一番，暗暗想帮点忙什么的，贺城说她过得很好，但我还是不放心，我想知道，你能为程糯做到什么程度，就放了黑料，看你会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公布糯糯，现在想想，是我想当然了，我把自己的经历，套在了糯糯身上。”
    “我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也没脸见她。”顾夫人面上笑容依旧，颤着手想要抚一抚程糯的发丝，最终又无力落下，“你会对糯糯好吧，用一生的时间爱护她，照顾她，让她一直这样快快乐乐吗？”
    裴皓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抱着程糯的头，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随后低淡的应了声，说。
    “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直到顾夫人带着小萝莉走了，程糯才悠悠睁开眼，面色苍白，眼眶染着红，嗓音还带着点鼻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惹咦，她们呢？”
    裴皓淡淡道：“回来了挺久的，她们刚走不久，见你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
    “噢。”程糯胡乱揉了揉眼睛，越揉，眼眶却越湿了，她嘟哝着，“真讨厌，刚睡醒眼睛很容易变得敏感。”
    裴皓看着她这个样子，拿出纸巾轻柔擦着：“都哭成小花猫了。”
    她将脸撇到另一边，发丝挡住了半边脸，低低说着：“哪有哭成小花猫，都说是眼睛敏感了。”
    裴皓应了一声，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俯身下去，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
    垂头，下颌抵在了她的发顶，淡声说着：“想哭就在我怀里哭，没有人看得到的。”
    程糯一噎，反倒是扬起头看着裴皓：“谁说我要哭了，哭是一项多累人的活儿啊，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岁岁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裴皓的下巴下移，搁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哑哑道：“糯糯。”
    “嗯？”程糯扯了扯唇，没脾气了。
    “谢谢你快快乐乐长大了。”
    程糯：“……”
    “我不快快乐乐的长大，我还能哭唧唧长大吗？”
    裴皓略带薄茧的指尖落在她面上的肌肤上，薄唇划过耳畔，温热的呼吸都洒在耳蜗里，“你醒了？”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裴皓却是用陈述的语调。
    “刚醒。”程糯并没有拨开裴皓的手，任凭男人的气息拢着她，她看向已经播完电影的荧幕淡淡道，“我过得很好很好，有事业，有只猫，有个人，肯定很快乐。”
    “我排第三位？”裴皓的脸色黑了黑。
    “好好好，有个人，有只猫，有事业，很快乐。”程糯脑袋转了转，有细碎的发丝落在裴皓的脸上，痒痒的。
    “糯糯。”
    裴皓在程糯耳侧低语：“你会过的很快乐的。”
    程糯语结。
    莫名污一把。
    快乐，就从做·爱做的事情开始。
    程糯和裴皓蜜月结束之后，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网路上的黑料奇异般的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影帝依旧是那个演技精湛，粉丝巨多的影帝，cp粉依旧在为数不多的综艺
    里找程糯和裴皓的糖磕。
    裴皓并没有对结婚一事做任何解释，粉丝们很少提起这件事，偶然提起的时候，都在心里嚎着，不要是别人啊，如果一定要有这个人——
    造型师程糯挺不错的。
    看着程糯好裴皓同框，会不由自主地姨母笑。
    y市迈入短暂的冬季，又从冬季转为万物生长的春季。
    春季多雨，连连绵绵下了整整一个月，程糯去工作室不方便，裴皓干脆天天接送，风雨无阻。
    而无论裴皓拍戏多忙都好，午夜前一定到家。
    旁人听着，都说裴皓是三好先生一枚。
    往往这个时候裴皓就会应上一句：“家有娇妻。”
    时间悄悄流逝，众人们盼了许久的年度宫廷大戏《青宫词》终于开播了。
    一开播，就引起了全网轰动。
    几乎每播一集，就会上好几个热搜，即便是一个简单的画面，都会被做成无数的表情吧。
    而主演们也十分配合宣传，在剧播出前期，决定每晚都让一个主演直播看《青宫词》。
    《青宫词》是女人大戏，裴皓作为其中噱头，唯数不多的男角儿，直播时间一直到直播那天才公开。
    当天晚上。
    裴皓坐在书房电脑前，正在静静等着电视剧播出。
    直播间里已经有了不少粉丝，激动地刷着弹幕。
    【影帝这么早就进直播间了!啊啊啊好激动啊啊啊啊！】
    【等会儿可以听影帝苏得不得了的声音解说了嗷嗷啊！】
    【情敌们我们要安静！清屏！舔颜！】
    倒数十秒，裴皓打开摄像头，垂着眼调麦。
    忽然身后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程糯探进小脑袋，睡眼惺忪地问：“老公，你回来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弹幕瞬间爆炸！
    看了一眼满的近几溢出来的弹幕，裴皓起身，遮住摄像头，走到程糯面前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嗓音低哑：“我在直播呢……”

 第65章 已有十年

    程糯今天上午就觉得肚子涨涨的,感觉不妙。
    强撑了几个小时,身体实在不舒服,和团队的人打了招呼先回家了。
    不凑巧的是，路上下了大雨，回到家的时候程糯的衣服湿了大半,更不凑巧的是，自家大姨妈还在这个时候到访。
    她煮了一壶姜茶喝下，然后在床上躺下了，一睡就是整整下午。
    说是睡着,不如说是在床上干躺着,小腹中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迷迷糊糊熬时间,等待疼痛减弱。
    紧接着听到了开门声。
    是裴皓回来了。
    程糯昏昏沉沉地等了一会儿,裴皓并没有进卧室,于是抱着枕头慢悠悠晃出去,想求个抱抱。
    客厅，没见人。
    厨房,也没见到人。
    最后到了那扇紧闭的书房，程糯半阖着眼旋开房门，声音淡而缓。
    “老公，你回来啦？”
    “…………”
    程糯迷迷糊糊的，直到裴皓那句在直播呢把她的神志炸了回来。
    直播？？
    是她理解的那个直播吗？？？
    妈妈咪咪啊！！！
    裴皓扶额头，拉着还不在状态的程糯走到摄像头前，沉声说：“怎么样,要见见他们吗？”
    程糯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然而弹幕已经炸掉了——
    【我用单身二十年的手速截图了！！那是业务能力强爆的程糯小姐姐没错了！！】
    【快开视频啊啊啊！cp粉这是等到了吗呜呜呜呜！】
    【就我一个人被那句满是溺宠的“直播呢”萌到了吗？？】
    【嘤嘤嘤我要去写同人！莫名其妙吞了好多狗粮！！】
    【很好！假影帝·真虐狗主播，ballball你们做个人，开视频！】
    【………………】
    裴皓无奈地制住想遁地逃跑的程糯，音线溺宠：“老婆，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你还说得那么大声！！！程糯内心是咆哮的。
    她瞪了裴皓一眼，无奈此时受姨妈影响，眼神也是软绵绵的，甚至多了几分撩拨的味道在那儿。
    裴皓牵着她到书桌前坐定，她咬着唇小小抗拒了下，裴皓嗓音更沉：“既
    然这样，我就隐婚一事，做个生命吧。”
    弹幕停滞了几秒钟，随后再次炸掉，直播间的粉丝数量不断增加着——
    程糯看着弹幕上整整齐齐刷着的裴夫人快出来，弱弱捂住脸。
    裴皓笑了声，抬手打开摄像头，沉下声：“嗯，是她，眼熟一下。”
    程糯从手指缝扒拉出一只眼睛，再看弹幕已经是一片粉红色，更为羞赧地遮住了脸，从鼻腔里挤出低低一声：“你们好。”
    说完，觉得更羞耻了，脑袋抵在裴皓肩膀上，更不敢见人了。
    粉丝们更疯狂了。
    【啊啊啊确认过眼神，是程糯小姐姐没错！！】
    【cp粉很欣慰啊啊啊啊！】
    【程糯小姐姐多说话啊！！！】
    【福利！福利！福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弹幕整齐地刷着要福利的话。
    裴皓勾着笑容，牵着程糯的手举到摄像头面前，看着弹幕：“嗯，意思意思就好。”
    弹幕一片问号。
    【？？？这算什么瞎几把福利！我要看亲亲抱抱举高高！】
    程糯瞅了眼脸色爆红德成诺，目光溺宠缱绻，再看弹幕，微微眯眼，顿了顿，道：“舒导不好意思，我今天要提前结束直播。”
    这会儿粉丝们更癫狂了，嚎叫声快要从屏幕溢出来了，一半是嚎着不要结束，一半是嚎着为什么的。
    裴皓揉了揉某人毛茸茸的发顶，唇角笑容更甚，薄唇轻启，言简意赅解释为什么要提前结束直播：
    “夫人害羞了。”
    程糯和裴皓的关系在最快的时间传出去。
    第二天，裴皓和程糯不出意料的上了各大杂志报纸以及网络媒体的头条，不仅仅是娱乐版和时尚版块，就连经济版块也被屠版，裴家的股价甚至上升了不少。
    程糯工作室也火，第二天有不少记者举着大块头，打着要做造型的名义想怼程糯工作室的人进行采访。
    无奈，工作室的人口径一致，造型笑着欢迎，一说起采访就高冷的拒绝，转头又是一脸苦涩，毕竟程糯连他们也瞒着orz。
    俩人的关系被曝出来之后，吃瓜群众们找到了许多曾经被他们忽略的小细节。
    比如在各种综艺里，他们身上总会各种凑巧地有情侣装，有的时候是表，有的时候是鞋子
    ，有的时候甚至是服装同款——
    再比如今年的时装秀，是裴皓和程糯一起看的，我们一直以为原本和裴皓拍戏的女演员正好没有到场，俩人才凑巧一起看的，现在想来，可能根本就不是巧合？
    粉丝们化身福尔摩斯，开始寻找俩人在一起的蛛丝马迹。
    还有程糯小姐姐在微博上发的设计图线稿，感觉那些衣服后来都在影帝身上看见了！还有一套特别帅的西装，说是要给最爱的人的，影帝还点赞了那条微博！当时就有很多人猜程糯是不是在向某个特定的人表白，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放狗粮吧嗷嗷嗷！
    粉丝们越找，越觉得自己的狗心狗肺要被虐残了，不禁眼泪汪汪。
    原来，这两个人早就已经秀到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是粉丝们都太单纯了一个两个都没有发现罢了。
    网友们纷纷感慨，这撒狗粮什么的，真的很服气！
    此时，工作室。
    长廊人来人往的，不少人记者蹲着，焦急等待热搜女主角出场。
    队伍尽头，有俩穿着宽大运动服带着鸭舌帽帽的人坐着，其中一人压了压帽檐，咬牙切齿：“你看，我都不用做生意了。”
    裴皓抬手捏了捏程糯的鼻子，眼尾晕着溺宠，富有磁性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淡：“多好，今天的营业额肯定会爆。”
    程糯：“？？？”
    她看向前面长长的队伍，徐然站在最前方，高声叫号，她轻飘飘开口：“敢情你还很高兴。”
    “嗯，”裴皓极端出地笑了声，眸底温柔，“难得一天有休息时间，什么通告都不用去，这事情交给张海峰处理就好了。”
    程糯挠挠头，扬起手机给裴皓看越堆越高的帖子，打趣道：“你的粉丝改行做侦探挺好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说完，程糯又忍不住扬起头看向前面浩浩荡荡的记者团，百无聊赖：“还有几个小哥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想不开当狗仔了呢。”
    话音未落，下颌便被裴皓扣住了。
    裴皓微微蹙眉，语调里藏了些危险的讯息：“夫人，当着你男人的面去看别的男人，嗯？”
    “你把我放哪儿了？”
    程糯争辩：“……没有。”
    “没有吗？”男人的语调更危险了。
    “好吧，有——”程糯的小脸垮下来，一脸无辜乖乖等待被训的小学生样。
    裴皓轻飘飘瞟了程糯一眼，若有似无地哼了声，转身欲走。
    下一秒手掌被轻轻攥住，裴皓回头看，便见程糯脸红红地指了指心口位置，嗓音放得很轻。
    “把你放在这里了呐。”
    裴皓懵了一秒。
    在短短一瞬间，像是吃上了一颗甜甜的跳糖，有无数细小的声音从口腔里温柔炸响，心窝升腾爆炸。
    紧接着，程糯也起身，摘下了鸭舌帽。
    她轻轻咳了声，吸引了前面记者们的注意力。
    等得昏昏沉沉的记者们见正主儿就在那儿，蜂拥而至，无数话筒堆到程糯面前。
    记者1号：程造型师，请问你跟影帝是怎么相识的，是在合作中培养的感情吗？”
    程糯：“我说是被骗的……你们信吗？”
    记者2号一脸激动：“那那那，网传是奉子成婚！这是真的吗？”
    程糯皱着眉摸了下自己平坦的小腹：“你们觉得，这里像是有孩子的吗？”
    “我倒是想快点有。”裴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摘下鸭舌帽，轻轻搂着程糯的肩膀，斟酌着，“还请各位媒体朋友，嘴下留情。”
    众记者笑。
    记者3号：如果昨天程造型师没有露脸，裴影帝会在什么时候公开关系呢？
    裴皓抿唇，沉默半晌，唇角漾起一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容。
    “不知道。”
    程糯轻轻眨眼，转头看向裴皓，她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结婚以来，她没有考虑过公开的问题，一方面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另一方面是担心裴皓的粉丝会抗拒。
    但是出乎意料的，昨晚公布之后，大部分粉丝都是捶胸吐槽自己太迟钝的，diss这段关系的，很少。
    “或许不会公开。”裴皓抓紧程糯的手，“我家夫人这么美，当然要藏起来。”
    众记者内心：怎么阔以这么恩爱！
    裴皓接受采访的次数并不多，难得一次本尊就在这儿站着任凭他们提问题，记者们见好就收，没一会儿一本满足地收起大块头，一边写稿一边排起了队。
    收工，然后坐等做造型。
    影帝刚刚还说了请大伙儿做造型呢，大伙儿辛苦了。
    嗯，好感度刷刷的。
    自从公开之后，裴皓发微博的次
    数多了许多，除了正常的工作宣传，大多是秀夫人的。
    让粉丝们恨得牙痒痒的是，裴皓秀恩爱，却从来只秀一点点程糯，不让他们看到程糯的正脸。
    按着他的话来说，就是媳妇要留给自己看才行。
    《青宫词》播完之后成为年度热播大戏，这一年的百金奖，几乎每一项提名都有他们，程糯也获得了最佳影视服饰设计师的提名。
    程糯十分兴奋，拿奖是对能力的最好证明，网上从来说她的业务能力很强，但是要在造型界留下名字，还是要有相关奖项的支撑。
    这次的百金奖颁奖典礼在翘首以盼中，终于到了。
    程糯早早的就到了，穿着一身低调素雅的银色长裙，肩上有流苏坠着，很好的把身材映衬出来了，细细看赏心悦目，远看不会喧宾夺主。
    “哟，怎么不见你家男人。”钟意凑到自家好友面前，笑嘻嘻问着。
    这两人好得似乎像是能穿一条裤子，在这个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怎么可能不合体虐狗呢。
    听了钟意的话，程糯没好气地哼了声，撇撇嘴：“别提他，我都快要气死了。”
    “嗯？”
    紧接着程糯就吐槽了一波那个男人逼着自己和他穿情侣装出席颁奖典礼的事情。程糯生性低调，公开同框还要情侣装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果断拒绝了。
    结果呢，裴皓不开心了，烙下一句不穿情侣款那干脆不一起去好了。
    程糯义愤填膺：“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啊！！”
    钟意：“……佛佛，你够了。”
    程糯和钟意聊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和喧哗，裴皓到了。
    裴皓一席剪裁合体的银白色高级定制西装，领口露出了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袖口的黑曜石袖口散发着凉薄的光泽，与程糯的衣裙遥遥辉映。
    大概是因为和程糯不欢而散的关系，男人的面上笑容很淡。
    在一片招呼声和仰望的目光中，裴皓微微颔首，视线对上程糯的，大步流星地往她所在的方向迈步走去。
    在全场的焦距之下，径直走到程糯面前，在她面前站定。
    淡淡开口：“夫人，我只是去换身衣服，你怎么就一个人走了。”
    程糯淡淡哼了一声，转过头想找钟意聊天，无视面前这人。
    结果视线环绕周围一圈，钟
    意人呢？？
    什么时候溜的？？？
    裴皓的手臂自然的轻轻搂着程糯的腰身，微微俯下身，薄唇在她的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老婆，别气了。”
    程糯的小脸慢慢的红了，死鸭子嘴硬：“谁生气了。”
    顿了顿，她松了口：“好吧，我不生气啦。”
    此刻，一向疏淡清冷的男人，黑眸里漾起清浅的笑意：“那我们一起进去，可好？”
    顶上灯光如同星光闪烁，四周悬挂着的彩灯更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辉。
    会场重心，俊逸的男人和身旁明艳的女子彼此凝视着。
    这一幕，如同童话般美好。
    而当直播中映出裴皓搂着程糯温柔亲吻，听到那句可奶可盐的“别生气了”，粉丝们的心纷纷都酥了。
    啊啊啊啊这两人敢不这么恩爱吗！
    程糯和裴皓自然是不知道粉丝们的感受，手牵着手进了会场。
    颁奖典礼开始了。
    《青宫词》成了当晚的大满贯，最佳女演员，最佳男演员，最佳女二号....一个一个奖项宣布下来，都有《青宫词》剧组成员的名字。
    领奖台上，拿到最佳导演的舒文静热泪盈眶，深深鞠了一个躬，而因为激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是《青宫词》的在场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明白，这是舒文静给他们的感谢。
    无话可说，却重于泰山。
    奖项逐项宣布着，很快就到了最佳影视服饰设计的奖项，程糯的手心沁出了浅浅的一层汗，面上佯装淡定：“我有点紧张。”
    裴皓侧眸看她，笑了声：“有什么紧张的。”
    “诶！”这次和程糯竞争的人是在圈内位高权重的造型设计师，程糯能够提名很大原因是《青宫词》的大火，她没什么信心。
    台上，主持人拿着手卡激动地宣布着：“接下来是最佳造型设计的宣布——哇，大家说是谁呢？”
    这次百金奖，其他的奖项都没有任何悬念，要说稍微有悬念的，那就是造型设计的奖项了，一位是资历很深的设计师，一位是新锐设计师，近一年的成就极其突出。
    场内传来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程糯的名字，紧接着起哄声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在喊程糯——
    在这样的氛围下，主持人终于宣布：“第54
    届百金奖，获得最佳影视服饰设计的是……程……“
    “程糯！！程造型师！！！”
    下一秒，主持恩的声音响边了整个大厅，所有人的耳畔都萦绕着一个人的名字：程糯！
    现场大概静默了一秒，舒文静直接从座位走来拥抱程糯：“恭喜你！程糯！”
    程糯这才稍稍回过神，一一感谢祝贺她的人。
    同时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程糯如梦如初般走上来，站在了话筒跟前，成为现场所有人，此刻摄像机直播前所有人的焦点。
    她有些恍惚，心心念念的目标终于达成，就好像在做梦一般。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笑着问：“程造型师，今天得奖有什么感受呢？”
    程糯站在那儿，一直安静着没有说话，台下却没有任何人催促，都安安静静看着台上的女孩。
    和裴皓的关系曝光之后，程糯从未拿过这段关系炒作过，所有的沉淀和努力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反而夺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领奖台前，短暂沉默之后，程糯抬起有些湿润的眸子，缓缓开口：“自然是很激动，也很荣幸能够获得这个奖项！就……像是做梦一样。”
    说道这里，台下传来细细碎碎的笑声，程糯的话说得率真，感染了许多人。
    “能够得到这个奖项，我要感谢剧组，感谢导演，感谢我的团队，还有所有喜欢这部剧的粉丝们。”
    “我会继续努力，不忘初衷，一直，一直用心走下去，为了我最爱的人，成为更好的人！”说到这里，程糯顿了顿，视线落在台下裴皓那儿，莞尔一笑，调侃着，“我要争气一点，让热搜成真，在等我努力两年，到时候就有钱包养裴先生了。”
    话音落下，全场又是一阵笑。
    主持人灵机一动：“那——有请我们的大满贯影帝裴皓来给程造型师颁奖，可好？”
    裴皓愣了下，随后起身，往台上走去。
    他从主持人手上接过奖杯，唇角扬起温柔的笑容，把奖杯递给程糯。
    程糯赧然接过，低低道谢。
    “说起来两人这是最近第一次同框呢，有什么话想要和粉丝们说吗？”主持人笑着说。
    裴皓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夫人实至名归。”
    程糯迅速补了一句：“裴先生，彼此彼此。”
    今天特地看直播的迷妹们，这会儿硬生生被塞了一大把狗粮，简直都快要被虐哭了。
    影帝和程糯平时藏着掩着，秀恩爱虽多，但是都是很低调的方式，谁知道，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攒着大招秀恩爱凶残的让人心肝颤抖。
    观众席一角。
    顾贺城和他的母亲叶文看着台上极其般配的两人，顾贺城思忖片刻，侧头问叶文：“等会儿颁奖典礼结束，你要去和程糯见个面吗，既然来都来了。”
    叶文淡淡一笑，摇摇头：“不用。”
    “能相见的时候自然会相见。”
    看着程糯一切都好，那就好。
    日后。
    裴皓做好晚饭，视线随意一扫，发现钱包并不在平时惯放着的位置。
    他便走过去随意翻了翻钱包，钱倒是眉梢，只是钱包里的高糊照不见了，换成了一张某人的近期照。
    他拿着钱包去找程糯。
    程糯正在后院草坪的秋千里晃着。
    太阳将去未去，在天上划出一片绝美的红色，而这份美色似乎都聚拢在程糯身上。
    程糯的长发零散地披散着，穿的很居家，简单且质地柔软的黄色毛衣，整个人都散发着暖洋洋的明媚和娇艳，又有几分小女人的慵懒和随意。
    秋千旁，狗子趴在草坪上，微微打着盹。
    整个画面很像一副缱绻的画。
    裴皓迈着长腿走过去，在秋千胖站定，抬起手握住秋千的绳子，把玩秋千玩得不亦乐乎的程糯定住了，低眸锁住他的视线，说话间带上了溺宠和询问：“我发现钱包里的照片，被换了。”
    程糯歪着脑袋，眨眨眼：“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动你的钱包。”
    裴皓颔首，沉吟道：“不知道呢，可能是某个叫糯糯的。”
    “对对对，是糯糯。”程糯眉眼微动，一本正经说着，“她让我转达你一句话，以前你钱包放的那张，太丑了，她看不下去了，就换了张好看的。”
    十五岁的时候，程糯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而且照片已经很旧了，面容都看不清了。
    裴皓挑高眉头：“那请你转告糯糯，怎么可以这么皮，这到了晚上要被打屁股的。”
    “……”程糯脑袋靠在绳子上，一脸戒备地看着裴皓，下意识捂着肚子，顿了顿，“那糯糯让我转告你，你不能打她屁股了。”
    裴皓的视线顺着程糯的手落在肚子上，目光滞了滞，惊喜道：“你有了？”
    “哼唧。”程糯望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低低说着，“今天上午用验孕棒试了，但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才能够知道结果。”
    “啊！”裴皓看着程糯，神色无比兴奋，说话几分无措，“那你！你还摇秋千摇得那么高！快下来！”
    程糯握紧绳子，哼了声：“谁让你装了个秋千在这儿了，我玩玩都不行么？”
    她也是今儿才第一次坐后院的小秋千，一下子就摇得上瘾了，似乎穿越回了童年。
    裴皓：“……”
    “谁说是给你玩的了。”裴皓抬手不轻不重地给程糯摇了几下，笑容变浓，“我是给我女儿玩的。”
    程糯：“……”
    微微摆动的秋千停了下来，程糯的脚落在了草坪上，仰着头看向裴皓，笑着说：“你又知道是女儿了？”
    裴皓面色深沉：“我的直觉一直都很准的。”
    程糯：“……”
    她静了片刻，情绪突然就变得委屈了：“孩子还没出来呢，你就只关心孩子不关心我了，等到时候有了孩子，我不就失宠了？”
    小情绪说上来就上来了。
    裴皓看着程糯的小脸，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了动作。
    他转过身，在程糯面前蹲了下来，嗓音低沉：“我说错话了，来，背我的夫人去吃饭，可以将功折罪吗？”
    程糯犹豫着傲娇了一下，爬上男人的背。
    裴皓背她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起身往饭厅方向走去。
    程糯在她的背上，手指放在男人硬邦邦的黑发上，唇上是忍不住上扬的弧度，嗓音却尽量保持正经，“累吗？千万别勉强自己。”
    “对你，从来没有勉强一说。”裴皓说的嗓音颇为慵懒，不紧不慢道。
    程糯轻笑着。
    晚风渐凉。
    程糯俯在裴皓的背上，轻轻唤了声：“裴先生。”
    裴皓闻言脚步稍顿：“怎么了？”
    下一秒，程糯的双手由搭着肩膀变成了轻轻环着脖颈，两人愈发亲昵。
    “裴先生，”她的嗓音低低的，小小声的，“风太大了，抱紧一点，暖。”
    裴皓莞尔：“好。”
    “以后也要多多指教啊。”

 第66章 番外（一）

    四年后。
    裴家小公子上幼儿园了。
    他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大家好,我的名字是裴梓辰，小名是辰辰,最大的爱好是和爸爸在妈妈那儿争宠。”
    台下小朋友眨巴眨巴着眼睛，歪着头看裴梓辰小朋友一本正经继续说：“大家如果想和爸爸争宠，可以找我传授经验……”
    老师憋着笑,顺着裴梓辰的话问：“那是你赢得多，还是爸爸赢得多呢？”
    裴梓辰的表情很认真,对上老师的眼：“当然是我啦。”
    ……才怪。
    他家戏精爸爸，总有一百种方法抢走仙女妈妈,不让仙女妈妈和他独处。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事情。
    裴梓辰上幼儿园不久,幼儿园要召开第一次文艺汇演,需要家长到场。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裴梓辰眼前一亮，这不是和妈妈独处的好机会么，可不能让爸爸知道文艺汇演的事情。
    当天晚上,正好程糯回家很早，刚到家，裴梓辰就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阳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程糯眼里含着笑,蹲下身托腮平视裴梓辰,问：“怎么啦？”
    裴梓辰眉心紧紧皱着，目光若有似无往一旁瞟着，以防裴皓突然蹦出来,他凑到程糯耳边，嗓音压得很低很低，“妈妈，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你先说什么事。”难得见辰辰这么认真，程糯敛了笑，正色问，“怎么啦。”
    紧接着裴梓辰很严肃地和程糯说了文艺汇演的事情，并提出让程糯和他一起去幼儿园进行文艺汇演。
    “这样啊，好啊。”程糯笑了，她还以为是辰辰在幼儿园不习惯呢。
    看样子，很适应。
    裴梓辰是早产儿，生下来之后身体不太好，在医院养了一段时间，说着也是巧，孩子还没到九个月的时候，程糯去做产检，结果检出孩子心律过快，立刻送进手术室，进行剖腹产手术。
    那天裴皓正好在录制综艺，录完综艺节目出来，张海峰一脸笑容的恭喜当爸爸了。
    瞬间就懵了。
    一贯云淡风轻的大影帝裴皓脑子突然没转过来，问：“你当爸爸了？”
    张海峰一阵无语：“二少，程糯小姐生了个男孩。”心想，这下子说得清楚了吧。
    “生了？
    ”裴皓皱眉，顿了顿，“还是男孩？”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嫌弃呢。
    话虽这么说，张海峰再看，裴皓已经迈开大长腿走了，接下来他停了半年的通告，专心照顾老婆孩子，短短一个月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能让程糯躺着绝对不让她坐着，能让她坐着绝对不让她站着，程糯的面色稍有不霁，就巴巴凑过来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裴皓的朋友都说他至于么，孩子生下来之后好好静养一阵子就可以了，没必要这么夸张吧，裴皓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听烦了，他就丢出一句：“你们生个试试。”
    生这个孩子，程糯吃了很多苦。
    裴梓辰小朋友还在程糯肚子里时，就没少搞事情，程糯的妊娠反应很严重，吃不下东西，晚上睡不着觉，有的是会后还会吐得小脸煞白煞白的。但无论是谁问她怎么样了，她都会笑着说自己很好，并调侃等小祖宗生下来之后，再好好治他。
    然，这话还是说得太早了。
    裴梓辰一生下来，就得到了全家的宠爱，成了当之无愧的小霸王。
    有一回裴家二老想和孙子好好相处，就寻了一个周末把宝贝孙子接了过去，没想到当天晚上，裴梓辰小朋友造反了。
    大半夜的开始哭了，嗓门洪亮，震得整栋房子都听得到，苏万锦哄了半天，小团子非但没有停止哭泣，声音还更大了。
    后来还是佣人提出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苏万锦恍然，立刻打电话给裴皓，让他赶紧带程糯过来。
    孙子重要，至于早些时候儿子所说今晚被打扰他们，他们要二人世界什么的……不管了，忘了忘了。
    裴梓辰小朋友生下来后，程糯一颗心都扑在上面了，冷落了裴皓，今日裴皓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和程糯独处，这刚洗完澡准备暖床呢，裴梓辰小朋友就打断她们了。
    程糯一听自家儿子哭了，立刻坐不住了，心疼的打紧。
    无视了裴皓一脸哀怨的脸。敦促着她赶紧换衣服。
    一路催着出租车司机快点开，好不容易到了祖宅，裴皓从苏万锦手上接过裴梓辰，还没开口哄，小肉爪在裴皓的脸上结结实实“啪嗒”打了一下，声音清晰洪亮。
    满满都是抗拒。
    裴皓：“……”
    裴梓辰小朋友哭的太大声了。
    “
    哄孩子不是这样哄的。”程糯看不过去了，嗔怪地看了裴皓一眼，随后接过裴梓辰，轻轻摇了摇，调侃着，“你啊这样不行啊。”
    裴皓面无表情：“生了一个祖宗，你来试试啊。”
    话音刚落，被称为小祖宗的团子停下了哭声，咯吱咯吱地笑。
    程糯几乎都不用逗，裴梓辰就乐了，苏万锦见状，也上去轻轻点裴梓辰的小鼻子，开始逗小孙子。
    站在一旁的裴皓，顿时成了一个摆设，有些心酸。
    媳妇有了娃，眼里就没了他了。：）
    程糯抱着裴梓辰在客厅走了两转，坐在沙发上，轻轻哼起了摇篮曲。
    “辰辰生得多好看啊……瞧着那眼睛水灵得很。”苏万锦一个劲地斗小孙子，握着小孙子的手笑不合拢，“不过还真是个祖宗！动不动就哭，大半夜的还折腾这么一转！——我说裴皓啊，就你！我孙子见着你哭得最厉害！你平时是不是冷落他了！”
    裴皓凝眉，心想这小祖宗也真是够了。
    在家的时候，程糯一走，小祖宗就哭了。
    但只要程糯在小祖宗的视线范围里，他就乐呵呵地笑着，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再看一家子都站在儿子那边，裴皓心想，这小祖宗刚刚出生就这么皮了，等他长大了，还不得爬到他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裴皓心里很不舒服。
    他走到沙发旁，伸手：“我抱一会儿吧，你也累了。”
    无巧不成书，小祖宗也没睁眼，偏偏这个时候张大嘴——
    嚎啕大哭。
    程糯顿时皱眉轻斥：“裴皓，你把辰辰吓到了！”
    裴皓：“……”
    儿子太不可爱了！
    他和自家儿子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得了妈妈的程糯，裴梓辰表示很开心，满心期待着文艺汇演能够快点来。
    其中不放心，还偷偷去问张叔叔要戏精爸爸最近的行程，得知文艺汇演那天戏精爸爸忙得很，裴梓辰放心了。
    那天可以和妈妈在幼儿园好好玩耍了，还可以给妈妈介绍一下自己新认识的小朋友。
    等到了周六，按着往常一家人会在八点的时候在餐桌上用餐，今儿餐桌上只剩下自己和妈妈。
    爸爸并不在。
    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程糯看着儿子分外开心，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问：“辰辰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吗？怎么这么开心啊？”
    “还不是因为……”裴梓辰本想说爸爸不在，后来又觉得说这话妈妈会生气了，迅速改口，“因为可以和妈妈参加文艺汇演了！”
    “那妈妈以后每一年都陪你去参加，好不好？”程糯勾出温柔的笑容。
    “这肯定好啊！”裴梓辰点头，顿了顿，抬头对上程糯的视线，伸出小尾指，“拉钩才行。”
    “好的好的。”程糯勾住裴梓辰的手，“我答应你。”
    “妈妈最好了~”正当裴梓辰想窝在程糯怀里撒娇的时候，程糯突然补了一句，“我也代替爸爸答应你。”
    裴梓辰眉头一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看那个空空的座位，又结合了张叔叔提供的日程，安慰自己是想多了，戏精爸爸是不会出现的。
    嗯，至少今天不会出现。
    这次争宠，是他赢的！一定是的！
    等到了幼儿园，裴梓辰小朋友看到那台熟悉的路虎，他表示很忧伤。
    车门旁倚着一身形颀长的带着墨镜的男人，见到他们俩人勾了勾唇，大跨步走来，摘下眼镜，沉声说：“有文艺汇演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接到电话之后立刻就来了。”
    程糯笑：“本来想着你有通告，就没说，结果今天辰辰早餐的时候盯着你的位置盯得出神，可能是很希望你来吧。”
    裴皓挑眉：“噢？”
    “爸爸好。”裴梓辰小朋友有力无气应了一声，心头呐喊着，妈妈！那不是想爸爸来！而是不想见到爸爸啊啊啊！
    “那我们进去吧。”裴皓不动声色的把儿子小表情收紧眼底，唇角笑容愈发愉悦。
    儿子啊儿子，你还太小，道行不够啊。
    文艺汇演这么大的事情，程糯怎么可能瞒着他呢？
    裴梓辰上的是当地有名的机/关幼儿园，能在这学校读书的小朋友非富即贵，家长们见到裴皓在这儿出现也不觉意外，更不会出现上来寻签名的情况。
    一心放在孩子文艺汇演上。
    原本裴梓辰是想和程糯去台上唱歌的，裴皓来了，开场表演前裴皓看了一遍他们的表演，随即皱眉，吐出简单五字。
    “不行，没意思。”
    于是临时改成了和戏精爸爸上去跳街舞
    。
    表演完之后得了轰鸣般的掌声，裴梓辰小朋友却闷闷不乐了，呶呶嘴一个人跑到外面小花园去了，心想着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又争宠失败了。
    正当他郁闷的时候，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一个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蹲下了，带着一顶可爱的贝雷帽，穿着白色小裙子配上小粉外套，小靴子也是粉色的。
    全身粉嘟嘟的看起来非常可爱，小脸也是肉肉的。
    他记得她，好像是上周才转学过来的。
    “梓辰，你刚刚跳舞好厉害啊！好好看啊！”小丫头的声音也是脆脆的。
    裴梓辰出生三年，头一次脸红结巴了：“我……我……一般般啦。”
    小丫头毅然摇头，坚定说：“不一般。”
    裴梓辰也摇头：“很一般啦。”
    “不一般。”
    “很一般啦。”
    “…………”
    两个小孩子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接起话来，站在不远处观望的程糯松了一口气。
    刚刚见儿子闷头走出去，还以为是不开心了呢。
    “儿子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要是生的是女儿该多好。”裴皓的视线落在两小孩上，语意不明的开了口。
    小姑娘多可爱啊。
    像面前这丫头那样可爱，他定当成掌上明珠宠着。
    现在儿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动不动还说什么都是你抢走了妈妈，要和他打架。
    程糯一噎：“不许嫌弃辰辰。”
    停了几秒钟，她挽着裴皓的手腕，试探着说：“或许可以给辰辰生个妹妹，辰辰也不会太寂寞？”
    裴皓脸一沉：“不许生。”
    “你看辰辰真的很寂寞嘛。”程糯委屈巴巴嘟囔着。
    “有我们陪着他，怎么算得上是寂寞呢。”裴皓搂住程糯的腰，溺宠道，“现在这样挺好的。”
    “诶。”
    程糯在生辰辰的时候伤了身体，养了几年一直没有养好，裴皓每每提起这件事情都心疼得很，恨不得把小祖宗塞回程糯肚子去。
    不，变回小蝌蚪得了。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辰辰这孩子早熟，敏感得很，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差啦。”裴皓沉下声，淡淡说着。
    “那就顺其自然吧。
    ”程糯叹了一口气。
    ……
    晚上。
    裴梓辰小朋友头一次进了裴皓书房，定定坐了一会儿，踌躇开口：“爸爸。”
    裴皓低晲他，“你说。”
    小朋友却又不说话了，和自家老爸来了一场眼神对视。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爸爸，妈妈……是你的媳妇吗？我也想要老婆，你们能让尚尚当我老婆吗？”
    “尚尚？”裴皓皱眉。
    “就是上周转来的女孩，长得老可爱了。”裴梓辰的小脸又红了。
    裴皓这才反应过来裴梓辰说的是那个粉衣小姑娘，扑哧一笑：“媳妇要你自己努力找回来，你妈妈就是我努力找回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裴梓辰眼睛瞪得大大的，屏住呼吸。
    “不过你要是常常黏着妈妈，小媳妇会不开心的。”裴皓托腮，一本正经开始说瞎话。
    “啊？真的吗？”裴梓辰吓了一跳，慌张发问，“那我应该做点什么才能讨媳妇开心啊？”
    “做个男子汉，今天开始自己睡。”裴皓淡淡又道。
    “那……好吧。”裴梓辰愁着脸点点头，“那我今天不和妈妈睡了。”
    “嗯，乖。”裴皓笑，终于可以和程糯腻歪了。
    最近这小子也不知怎么的，老是说一个人睡不着，一定让程糯陪他睡。
    程糯对儿子又是无条件溺宠的。
    裴皓心里委屈，都一个多月没有抱着程糯睡觉了。
    不给裴梓辰反驳的机会，当晚十点，裴皓便锁了卧室的门，轻轻咳了两声。
    程糯抬眸，见是裴皓，哼唧了一声。
    “糯糯……”
    “干嘛。”
    “想和你□□做的事情。”
    “哼……啊！你这个大色流氓！”
    一个小时后，寝室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爸爸妈妈！快开门！奶奶送来了草莓呢！”
    “……………………”
    过了好一会儿，裴皓才开了门，发丝几分凌乱瞪着自家儿子，问：“什么草莓？”
    “奶奶派人送草莓过来了。”裴梓辰眨巴着大眼睛，手里端着一盆草莓，话虽这样说，但小眼神却一直往里面瞄，“妈妈呢，我想和妈妈一起吃草莓。”
    从裴皓书房出来之后，裴梓辰小朋友突然觉得不妥了，自家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告诉自己怎么找媳妇呢！一定是想独占妈妈！
    这可不行！
    但……似乎已经晚了。
    “草莓你自己吃吧，睡觉前记得刷牙就好，今晚，你妈妈也会有草莓的。”
    裴皓勾着笑，然后捻起一颗草莓塞进自家儿子嘴里，说：“我去给你妈妈种草莓。”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番外献给很萌很萌的裴梓辰小朋友。owo
    明天的番外是糯糯和影帝上节目虐狗啦，醉酒糯上线了嘻嘻嘻
    后天的会是小顾总和裴珊的。
    小可爱们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留言哦~~

 第67章 番外（二）

    就谁才是程糯最喜欢的人,一大一小男人曾经变着法子在程糯面前刷好感，暗戳戳争宠。
    眼看着就要到程糯的生日会了,大小男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争宠的好机会。
    裴皓替程糯准备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请了程糯工作室的人来参加，而裴梓辰呢,则趁着程糯不在工作室的时候偷偷跑去工作室里，让团队里的人在程糯生日那天对她说声仙女生日快乐。
    生日宴会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宴会主角儿却忘了她的生日，沉迷工作不可自拔。
    直到生日那天,才想起来。
    而看到一大一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程糯眼眶不自觉就红了,不由自主地在宴会上喝多了酒,一遍一遍感谢着这些年来陪着她走下去的人。
    一直心疼她的家人们。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坚持的团队小伙伴。
    还有她最爱的大小男人。
    在宴会上程糯说了许多话，话说多了，就渴了,而裴皓见着她今儿这么兴奋，也不好阻止她喝酒，只能暗戳戳在旁边护着她,以防程糯醉了做了什么傻事出来。
    宴会上,程糯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但是宴会之后,待裴皓把宾客送走之后,程糯就开始醉得神志不清了。
    笑盈盈坐在地上，嘴里还不由自主嘟哝着：“真是的……准备惊喜也不告诉我……我一点点防备都没有呢……”
    而裴梓辰蹲在程糯旁边，巴巴看着程糯,小心翼翼问：“妈妈，你是喝醉了吗？”
    闻言，程糯并没有说话，而是抬手一把将小家伙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肩膀，嗓音更低了，“妈妈怎么可能会醉呢……妈妈是太高兴了……”
    “可是妈妈……”裴梓辰撅撅嘴，总觉得现在的妈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闻声走进来的裴皓无比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蹲下身，看向裴梓辰：“辰辰，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一颗心都扑在程糯身上的裴梓辰小朋友立刻摇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裴皓耐着性子，指了指时间：“妈妈对你说过什么，不按时睡觉的小朋友会怎么样？”
    唔，不按时睡觉……
    仙女妈妈说会被大灰狼吃掉的。
    裴梓辰的小嘴撅得高高的，不情不愿地走了。
    “好了，接
    下来到你了。”解决了小只的，还有一只更难缠的大只。
    程糯咕哝着，看清面前的人是裴皓之后，笑嘻嘻伸出手，语调拉得长：“老公，抱抱~”
    “好。”裴皓瞬间没了脾气，勾着程糯手腕把她抱起来，无奈道，“失策了，就不应该在宴会上安排上酒的，你今晚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程糯歪着头，似乎没有听懂裴皓的话，安静两秒之后又笑了两声：“酒~我最喜欢喝酒了！”
    “以后都不许喝了，你不能喝酒。”裴皓轻轻点了程糯的鼻子一下，抱着她走到饭桌，桌上放着一杯蜂蜜水，是他刚刚让佣人准备的。
    听了裴皓的话，程糯凝眉，然后扬起头用力咬了裴皓下巴一下，疼的裴皓眉心都皱了起来。
    偏偏怀中小女人还振振有词，杏眸亮的惊人：“你凭什么不让我喝了！我就要喝！”
    “……”裴皓的眉宇再次抽了抽，更加坚定了不能让程糯碰酒的想法。
    他把小女人放在椅子上，端起蜂蜜水递到她的唇边，语调像是哄小朋友：“乖，喝这个，甜甜的很好喝的。”
    程糯凑过去嗅了嗅，秀气的眉头皱起，别过脸，“不喝，这个不好闻。”
    “……糯糯，听话。”裴皓深呼吸，耐着性子继续哄，“喝完这个，带你去拆礼物好不好？”
    “拆……礼……物？”程糯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裴皓的话是什么意思，兴奋地拍了拍手。
    “好啊好啊！拆礼物啊！”趁着裴皓没有防备，推开了他，猫下身从裴皓手臂下钻了过去，直直往礼物堆跑去。
    裴皓：“…………”
    他看着自家老婆像个小孩子跑到礼物堆，而在那堆礼物之中准确无误地挑出了自己送给她的那一份，拆开——
    啊，开心。
    果然是老婆，知道哪份是他送的。
    程糯拆开礼物之后，看见里面是chanel出的彗星概念固体唇彩限定盘，杏眸中软迸发出饿狼一样的光芒，抱着唇彩限定盘不肯撒手，那表情就像是小女孩看见了自己梦中王子一样：“啊啊啊啊！是这个限定盘！啊啊啊！我的大宝贝啊啊啊啊！我心心念念很久的大宝贝啊！”
    这个唇彩盘是1999年chanel出的腮红唇彩两用的限定盘，膏体表面非常有太空行星的感觉，且chanel接下来好久没有出有关彗星概念的限定彩妆产品了，
    可以说这是独一无二的，程糯曾经收藏过一个红色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唇彩盘丢了，程糯还因此郁郁寡欢了很久。
    “啊啊啊！我爱死大宝贝了！嘤嘤嘤！大宝贝你终于又回到妈妈怀里了。”
    站在身后的裴皓面色变幻，由红转绿由绿转红。
    结婚之后，程糯很少叫他宝贝了，说是老夫老妻了就不至于走这些形式了，都是他在床上连哄带骗才让程糯叫他一声，结果现在居然抱着一个唇彩叫大宝贝？？！
    早知道就换个礼物送了。
    然后有人比裴皓还要吃味。
    那就是裴梓辰小朋友。
    看着答应了只叫自己“宝贝”的妈妈居然变心了，裴梓辰的小脸皱成一团，差不多快哭了。
    然而全然不知道一大一小两男人心思的程糯还在对着唇彩盘左看看右瞧瞧，笑得极其开心：“妈妈这次一定好好看好你，太好看了！好喜欢你啊宝贝儿！”
    “糯糯。”裴皓深吸一口气，手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作响，按捺住抢过唇彩盘丢了的冲动。
    似乎察觉了裴皓的意思，程糯一脸戒备的抱住唇彩盘：“不许动我的大宝贝！”
    裴皓无比头疼。
    而身后的裴梓辰已经要哭了：“妈妈……呜呜呜……”
    裴皓扬了扬手，“辰辰，去睡觉，乖。”
    “可是妈妈……”裴梓辰眼眶红红。
    “等你睡着醒来了，妈妈就是以前的妈妈了。”
    裴梓辰眨眨眼，半信半疑：“真的吗？”
    裴皓蹲下身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真的，要知道，你妈妈最喜欢听话的辰辰了，为了辰辰，妈妈会变回以前的妈妈的。”
    嗯！他可是妈妈最疼爱的人！
    小家伙垂下头思忖了一会儿，屁颠屁颠走了。
    “嗯，到你了。”裴梓辰一走，裴皓的面色就变了，沉下脸，一步一步走近小女人。
    “你！你想干嘛！不许碰我大宝贝！”程糯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头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男人，警惕道，“我告诉你哦，碰我大宝贝的话！我会找我老公揍你哦！”
    ……这姑娘已经醉得不清了。
    裴皓沉下气，告诉自己不能和醉了的人置气，走近程糯想要抱起她。
    “不要！不要抢我大宝贝！呜呜呜……我不要不要不要……”程
    糯顿时很激动。
    “还大宝贝？”裴皓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所以不顾程糯的反抗，怂了怂领带，一把把闹腾的小女人抱着丢去了沙发，压上她，冷冷说着，“不许闹！听话！”
    裴皓的语气过于低沉可怕，程糯被吓得怔了怔，然后安静下来，小脸上委委屈屈的，环着膝盖而坐。
    “抱歉，我刚刚太凶了。”裴皓无奈地拍了拍程糯肩膀，软下声道歉。
    程糯哭唧唧，委屈巴巴的：“你凶我。”
    “乖，先喝了这个，解酒的。”裴皓叹了口起气，转身端起那杯蜂蜜水，“乖。”
    “乖有个屁用！乖就能护住我的大宝贝了吗！”程糯突然激动地握紧拳头捶上裴皓胸口，力度很重。
    “作为女孩子，不应该说脏话的。”裴皓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程糯说脏话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程糯这会儿已经醉得很厉害了，但是大概是潜意识里认为抱着自己的人是自己放心的人，慢慢的也没了抗拒，放松下来，只是嘟哝着：“大猪蹄子……大宝贝……啊……很开心……”
    裴皓不由莞尔，顺势再端起蜂蜜水，“乖，喝了。”
    结果这个时候程糯小脸一皱：“不喝！”
    空气短暂停滞了几秒。
    裴皓沉下声，再次问：“真的不喝？”
    程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杯东西闻着没味道，一定不好喝！此时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那我喂你。”
    裴皓眉心忽然舒展了，端起蜂蜜水含了一口，下一刻，倾身压下，夹杂着淡淡酒味的蜂蜜水顺着紧紧相贴的唇边渡了过去……
    程糯兀然瞪大眼睛，只感觉到甜滋滋的味道随着裴皓身上清爽的气息铺天盖地覆在她的唇上，一不留神被呛到了，待裴皓松开她，连连咳嗽。
    “糯糯，你真甜。”
    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程糯懵懵抬头，下颚被准确擒住，紧接着裴皓以同样的方式喂了剩下的蜂蜜水。
    “嘤……”程糯小脸憋得红，眼角渗出泪水，看着很是诱人。
    隐隐诱起藏在人心中施虐的欲/望。
    她气鼓鼓地瞪了裴皓一眼，无声做出口型——
    大坏蛋。
    “还有更坏的。”程糯的表情让裴皓更加愉悦了，笑声
    低沉，他把空杯放在了桌上，抱着程糯往卧室走去。
    程糯下意识想要逃开，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裴皓抱住了，一个比方才更加激烈的吻把她所剩一丝的神志都带走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到了一个软绵绵很冰凉的平面上，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异常炽热的身体。
    胸腔的呼吸一点一点被掠夺，程糯的意识愈发昏沉，然后坠入了黑沉沉的梦境里。
    程糯突然没了动静，裴皓压下火抬起眼，便看到某人睡颜宁静，睡得极其安详。
    “…………”
    裴皓郁郁，叹了一声帮程糯盖好被子，转身进了浴室。
    以后！绝对不能让程糯再喝酒了！！
    半夜，程糯突然醒来，手指微微动了下。
    身旁那人立刻出声：“醒了？”
    黑暗里很安静，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洒下一层浅薄的光华。
    “嗯，”程糯闭着眼睛，侧着身子拉开裴皓的手钻进他的怀里，枕在胸前，双手环着他的腰，嗓音里有些撒娇的成分，“我有点头疼。”
    裴皓翻了个身，把怀中小女人的脑袋也摁了下去，“废话，你昨天喝多了。”
    “嗷。”程糯的鼻子撞到裴皓胸膛上了，闷闷哼了声，“我就喝了几杯……”
    “就几杯？”
    “好几杯。”
    裴皓低低哼了声，又无奈叹气：“以后不许喝这么多了。”
    “嗯，好。”程糯应了声，以示乖巧，还...蹭了蹭。
    裴皓：“不许动，快睡觉。”
    “我不困。”怀中小女人低低开口，“想听你唱歌。”
    “想听什么歌呢？”
    “唱你喜欢唱的就好。”
    “好吧。”
    他唱的是周杰伦的《晴天》。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还是关于暗恋的……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找小可爱了……”程糯轻声调侃，唇角带着笑。
    裴皓没回答，只轻轻唱着。
    一曲唱完，胸前便传来沉稳的起伏，刚刚还说不困的小女人，睡颜安详。
    他沉沉看她，最后还是没有克制住，在那如同花瓣般明艳的唇瓣上轻轻压了一下。
    程糯很喜欢听他唱歌，却耿耿于为什么他唱的歌，大多是有关暗恋的，暗恋这种调调……程糯并不是很喜欢。
    暗恋是亘古常热的话题，很甜，也很苦涩，交织在一起就是酸涩的，这种歌字里行间充满了爱而不得的苦情。
    好像，在歌里，暗恋就应该永远和痛苦相伴。
    程糯只感觉对了一点。
    在周董的歌里，暗恋是一个还没有拆开包装充满惊喜的蛋糕，连外盒都散发着甜味。
    怀中小女人突然吸了吸鼻子，许是冷了，小脑袋埋得更深。
    还记得很多年前，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房间里放的好像就是这首歌，小姑娘眨巴着雾蒙蒙却看不见的眼睛，对他说，就送到这里吧，谢谢小哥哥。
    他没走，没有忍住问她，如果你以后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程糯笑了下，说，那也挺好的，让记忆停在那儿，然后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她也喜欢他，让他替她看清楚这个世界。
    然后，把整个世界描绘给她听。
    他便是她的眼。
    可能是被这句话打动了，莫名其妙就有了某种使命感，再次到医院克制不住要去找她，慢慢的放在心上，慢慢沉沦。
    慢慢的把这场亘古漫长的暗恋变成现实。
    成为我心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争宠的大男人和小男人都没想到，最后败给了化妆品：）
    原本想写两个人上综艺的，后来想了想正文有类似内容，并且自我感觉没写好（捂脸
    所以打算周日重写那部分内容（狗头保命
    到这里糯糯和裴皓的故事正式结束啦，接下来的番外是裴珊和小顾总的（我真的好喜欢小顾总嗷嗷嗷！

 第68章 番外（三）

    顾贺城第一次见到裴珊是在大礼堂后台门口。
    裴珊当时刚刚主持完元旦晚会,礼服裙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裹着一个大大的羽绒服,毛茸茸的帽衬得脸更小了。
    她不住搓搓手呵气，歪着头耐着性子看着堵住她道的男生。
    那男人顾贺城有点印象，是和裴珊一起主持元旦晚会的男主持人,还是游泳队的队长，叫叶什么来着。
    “可是……可是你平时都对我笑……笑得还很好看……我还以为你对我……我觉得……”男生磕磕巴巴。
    顾贺城没有听墙角的爱好,拿起拉下的外套转身欲走，也没看清故事主角长什么样,只在心里感慨女生好耐心，居然这都能等着男生把话说清楚。
    刚迈了一步,女生懒洋洋开了口。
    “对你笑一笑就算是有好感了,那我得多花心呐。”女生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八音盒里最清脆的一个音，稍稍拖长,染上些娇嗔的味道在那儿。
    男生显然没想到女生会这样说：“但是……”
    女生勾勾唇，轻轻笑着：“我们要一起主持元旦晚会呐，你是我工作伙伴,我你臭脸,那工作还进行得下去吗？”
    顾贺城的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向女生。
    这回看清女生长什么样了。
    许是被冻的,女生的双颊红红的，人生的清秀标志，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如猫儿灵动的眼,澄澈慵懒，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不耐烦。
    他刻意甩了甩外套，门口那俩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他。
    男生一见是他就惊了，讪讪闭了嘴，叫了声：“顾少，你怎么在这里？”
    闻言顾贺城笑了笑，反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微一停顿，顾贺城淡淡开口：“追女人追成你这样，就别想着追女人了。”
    “顾少说的是。”被顾贺城毫不留情的嘲笑，男生的脸憋红了，垂下头，唯唯诺诺应声，“我、我做的不是很好。”
    “知道就好。”顾贺城的声音低了下去，抬眼再看，诧异了，“那人呢？”
    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女生不见了。
    哟。
    溜得可真快。
    这本是个小小额插曲，没隔几个小时顾贺城就抛到脑后了，校园这么大，他又是一个不爱上学的主儿，一个有些姿色
    的小女生而已。
    以后不会有机会见到的，没必要记得。
    但是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半个月，他再次见到了裴珊。
    这次是在k房包厢里。
    为了让自己享受两年清闲日子，顾贺城大学那几年都过得很荒唐，整个纨绔风流公子哥，今儿在酒吧嗨个半夜，隔天就叫上兄弟在k房包厢唱通宵，唱的累了，就让大堂经理叫几个小姑娘进来继续唱。
    为了满足某些大牌客人的恶趣味，ktv有一项很隐秘的服务，就是让小姑娘们进去唱歌助兴，一般来说其中也不会出现什么强迫的事情，但一来一往，啤酒下肚，接下来出了ktv之后的事情，可就不关ktv的事了。
    唤了大堂经理，没一会儿，五六个穿着高叉旗袍的小姑娘排成一行，站在门口。
    顾贺城一眼就认出了裴珊。
    裴珊的肤色很白，身段盈盈，一双长腿掩在旗袍下若隐若现，站在其中颇有鹤立鸡群的感觉。站在最中间，垂着头，刘海阴影打在脸上，盖住了大半神情。
    即使这样，还是引起了包厢里男人们的目光。
    顾贺城佯装随意的看向旁边好友，果不其然，旁边好友的眼睛都看直了。
    “我要第三个。”顾贺城鬼使神差开了口，嗓音也是淡淡的，偏低沉，几分磁性，“第一次，谁也别和我抢。”
    “好好好，不和顾少抢。”
    “哟顾少下海了啊，可喜可贺啊。”
    “顾少眼睛真的毒，就数第三个最好看。”
    顾贺城微微颔首，示意大堂经理让裴珊赶紧过来。
    昏暗灯光下，大堂经理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犹豫一阵，低头对裴珊说了什么，裴珊就过来了。
    她低着头，拘谨唤了声“顾少”。
    “坐。”顾贺城拍了一下旁边的沙发，淡淡看了她一眼，没在说话了。
    他没想太多，也没有看不起裴珊的意思，单纯认为她可能是家境贫寒，不得已做这种工作补贴家用罢了，想着又是一个学校的，尽点同学情谊罢了。
    毕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是真的很狐朋狗友，裴珊不过一个小女生，吃不消的。
    那边好友们纷纷挑上自己喜欢的姑娘，几首歌过后，觥筹交错间，气氛变得几分糜乱，房里的光线暗，隐隐约约似乎有人把手伸进了姑娘的旗袍里，胸前鼓出五根手指
    的形状。
    似乎还能听见压抑的喘息，还有若有似无的呻/吟声。
    裴珊咬着唇，坐的笔直。
    “怎么，怕了？”顾贺城慢悠悠喝着酒，侧眸觑了裴珊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她，“能喝酒吗？”
    裴珊沉默着穿上外套，过了两秒，幽幽点头。
    顾贺城示意服务员上酒，点点头：“敬你。”
    “……”裴珊看着酒杯，咬咬牙一饮而尽。
    她喝得急，有些许酒顺着唇角流下，裴珊微微眯眼，唇角勾起一抹略显嘲讽的弧度，放下酒杯，接过服务员手上的酒瓶，给顾贺城满上。
    “顾少，敬你。”
    顾贺城没什么犹豫，女孩子敬酒，岂能有拒绝的意思。
    他没让裴珊回喝，裴珊满上，他就把酒杯里的酒喝光，末了，有点点醉了，意识混乱的时候脑袋靠在了裴珊的肩旁。
    很明显感觉到女生的身子僵了僵，但是没有拒绝。
    裴珊身上的外套挡不住颇有分量的风光，脖间的皮肤白嫩细腻，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顾贺城很快敛回目光，扶着沙发慢悠悠起身。
    他喝得有些多，脑袋胀痛着，再看好友们还没散场的意思，阖了阖眼，低晲着裴珊，说：“让你办个事，可以吗？”
    裴珊抿唇：“嗯？”
    “送我回酒店。”顾贺城哑着嗓子，脑壳更痛了。
    好友吹了声口哨，开始起哄：“哟，阿城忍不住了。”
    一个人起哄的话紧接着整个包间都会起哄，顾贺城皱皱眉，索性握住裴珊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走出ktv，感受到带着凉意的空气，顾贺城的思绪清醒了一点。
    也只是一点。
    他拦下出租车，把裴珊扔进去。
    手指不经意间按在了裴珊的腿上，无意地揉了几下。
    裴珊小小啊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上，瞪了他一眼。
    顾贺城笑了声，把自己的钱包丢给她，坐到车窗旁和裴珊拉开一点距离：“去这个地方，等会儿你帮我掏车钱，到酒店你报上我名字就会有人来接了，至于小费，钱包里的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吧。”
    裴珊：“……哦。”
    得了应允，顾贺城放心地睡过去了。
    朦胧间感觉车停了，裴珊叫了他的名
    字几次，他懒得应，想着反正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代清楚了。
    据着他的话，裴珊叫来了酒店经理，和保安一起拖着他，拖回房间，放上柔软的床上。
    随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空气安静下来了。
    顾贺城揉了揉眉宇，意识还没清醒：“好热……”
    “哪里热了？”旁边传来一个低了八度的女声，陌生又熟悉。
    “都热。”顾贺城闭着眼，依旧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裴珊面无表情，看着床上醉的和毛毛虫没啥两样的顾贺城：“那就脱。”
    顾贺城勉强掀开眼皮子，勉强看着裴珊，调侃着：“那你脱。”
    “不。”裴珊俯身，扯住他的领带，慢条斯理说着，“顾少不是热么，那就顾少脱好了。”
    女生的语气里隐隐透出几分危险的讯息。
    顾贺城皱眉，正想说点什么，后脑勺忽觉钝痛，裴珊劈了一记手刀下来，他便昏了过去。
    迷糊间似乎听到女生骂骂咧咧：“我只不过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不得已换了这身走个过场，我都和经理打好招呼了，结果你挑谁不好偏偏挑我？真的是气死我了……”
    啥玩意儿？？？他没听懂，下意识就当没听到好了。
    第二天顾贺城醒来，发现自己赤着身子躺在床上，后脑勺剧痛。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自己的衣服，不得已裹着被单跳到洗漱间，在洗漱间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放在了浴缸里，浴缸上还飘着不明浮游生物。
    旁边放着一张纸条，纸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小惊喜！别客气！
    顾贺城的面色红转绿由从绿转红，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自己想要爆粗的心。
    裴珊是吧。
    他记住她了。
    第三次见到裴珊，是在操场边。
    他正好才打完篮球，从篮球场往住宿区走去，而裴珊许是刚下课，手里抱着一本书，和朋友模样的人有说有笑的走着。
    两个人不经意间一抬头一低头，视线就这么在空中撞上了。
    这次见裴珊，总算有个女大学生的模样了。
    一身素净的白裙，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了马尾辫，他看不出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有没有化妆，只觉得那张脸莫名的好看，赏心悦目。
    好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登时乐了，胳膊肘撞了他的手腕，调侃道：“怎么，看上人家了？要不要兄弟我替你出马？”
    裴珊对上他的目光，顿时紧张地垂下眼，下意识加快步伐。
    “珊珊，你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呐……”裴珊身边的女孩不明所以，只能加快脚步跟上裴珊的脚步。
    “要我说，这些女大学生，”好友的声音压了下去，“顾少出马，不是我说，只要顾少送朵花就能拿下了。”
    顾贺城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过了半晌，顾贺城垂手，把篮球搁在地上，踢到队友脚边，说，“替我看着。”
    裴珊眼看着离开了危险区域，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冷不防手腕被人猛地一拽，她下意识回头，便见顾贺城黑着脸看她。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语调怪异：“同学，怎么了？”
    哟，这小妞还装不熟呐。
    顾贺城皮笑肉不笑，从容得很：“有些话想和你说，单独来一下，可以吗？”
    裴珊那句不可以憋到嗓子眼里，没敢说出来，求助的目光投向朋友，却见朋友一脸了然的样子看着她，面上带着慈母般的微笑，说：“去吧，等你消息。”
    等个球球消息呐！！！
    顾贺城连拖带拽，把裴珊拉进小树林里，把她推到一棵树前，环着手低晲她，淡淡开口：“给你三秒解释的机会。”
    上一回的事情过后，裴珊有意打探了下顾贺城，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最近都刻意低调躲着呢。
    结果躲得了一时，还是躲不了一世啊。
    面前小女生愣了下，缩着脑袋，唯唯诺诺开口：“我……以为你想对我做点什么，情急之下，就把你打晕了……对、对不起哈……”
    “还有呢。”他没有表态。
    “还有……不该把你的衣服泡了……多少钱，我赔给你……”裴珊想了下，继续说。
    顾贺城听她答完，视线缓慢收了回来，低淡说：“你赔得起吗？”
    这小女生既然要到ktv做那种工作，家境想来不会太好。
    裴珊摸不着头脑：“啊？”
    顾贺城看她一眼，笑起来。
    老头子一直想让他继承家业，自己好脱身和母上出去玩，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沦为精明的奸商，一直在老头子面前营造一个纨绔子
    弟的形象，大学四年玩过去再说。
    老头子还一直强调什么门当户对的话，如果自己找到一个家境不怎么好的小女生当女朋友……估计可以气一下老头子？
    这样想着，顾贺城越看裴珊，越觉得顺眼了。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顾贺城的回话，裴珊沉下声：“多少钱，我会赔给你的。”
    正好有风，树上的叶子顺着风盘旋着飘下来，落在裴珊的头发上。
    “晚了。”顾贺城抬手，温热的指尖落在发顶。
    一触即离。
    裴珊凝眉：“什么意思。”
    “那套衣服是我母亲专门托设计师定制的，耗时三年才完成，全世界至此一件。”顾贺城开始睁眼说瞎话，“你赔不起，不过……”
    “不过什么？”裴珊问得迅速，话语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太过了，背着手缩回去。
    “不过，你如果答应帮我做点事情，这件事情就这样一笔勾销了。”顾贺城瞧着她，低声笑着，“做我女朋友，我来气一气老头，三个月就好了。”
    裴珊懵逼。
    懵逼之后，迫于顾贺城的淫威，他答应了。
    如果让她家家人知道她跑到ktv去了……还惹上祸事了……
    小命不保。
    相比之下，好像三个月比较好熬。
    顾贺城觉得生活突然变得很有趣了。
    和他不一样的是裴珊的学业很重，还会三天两头找不到人，每每微信上找她，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距离分手还有xx天，简直一开口就能气死人。
    而他约她出门，约了十次有八次都是约不成的。
    更让他气的是，每一次裴珊都有很正当的理由拒绝，这些理由让顾贺城没有办法拒绝。
    说裴珊这个女朋友做得不称职，好像又不正确。
    答应当他女朋友第一天，裴珊就要了他的课表，凡是有早课，雷打不动六点半打电话给他，叫他起床，催他上课，如果顺路的话会帮他也买上一份早餐。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自己的教学楼分道扬镳。
    这种生活没什么波澜，很安宁。
    渐渐的，顾贺城反而和那群狐朋狗友疏远了，成了乖乖上课的三好学生。
    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信号。
    顾贺城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过
    回从前夜夜笙歌的生活，但一旦他出去浪荡了，裴珊就绝对不会发信息给他，即便是他联系他，也不会回。
    但如果他告诉她，自己有篮球赛什么的，她又会提前十五分钟的到场，准备好运动饮料，在他上场的时候奋力呐喊助威，中场休息的时候看准时间递上水，赛后凑上去笑嘻嘻地恭喜他，说他棒棒的。
    顾贺城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体质，听到裴珊说自己棒棒的时候，开心得快蹦起来了。
    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小女生了吧？
    他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让损友出了一个馊主意。
    也不知道损友从哪儿知道裴珊很欣赏艺术系的一个小男生，于是让小男生在图书馆堵裴珊，让他向她告白，看她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而他就窝在不远处观察。
    没料到小男生突然紧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吧唧了半天，裴珊都有些不耐烦了，还是没有把告白的话说出来，不过这个小男生机智，提前准备了告白信，羞涩往裴珊怀里一塞，跑了。
    裴珊愣了愣。
    从顾贺城这个角度看去，裴珊低头看着手上的信纸，长睫轻轻颤动，像是思绪有点飘忽。
    细碎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拉出长长的剪影。
    他突然就很担心，万一裴珊答应了怎么办。
    顾贺城起身，从两排书架之间走了出去，第一次从背后把裴珊环住，低低开口：“哟，有情书？”
    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渗入皮肤，有些灼人。
    裴珊凝眉，下意识说着“关你什么事”，随后开始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好不容易掰开之后，顾贺城又搂住了她。
    “你烦不烦？”终于裴珊不耐烦了，仰着头看他。
    下雨一个，下颚就被男生扣住了，就着现在的姿势唇瓣被覆住了。
    两人紧紧相贴，不由自主地裴珊抵在书架上，书架被重重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后安静了。
    偌大的图书管理，只剩下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顾贺城很用力，耐着性子等待合适机会，舌头探进去缠着裴珊的，力度蛮横地乱闯。
    两人舌尖相抵又分开，裴珊被他顶在书架上，动弹不得。
    好半晌，顾贺城松开她，嗓音
    哑着，“不错。”
    “不错你个鬼啊！”裴珊用力地踩上顾贺城的鞋子，挣开他，“这不在契约里！”
    静了一会儿，顾贺城反倒笑了，他勾上她的手指，说：“也没说不可以。”
    “……你这是耍赖，朋友。”裴珊的眼睛雾蒙蒙的，不知道怎么的从心里腾上浅淡的小委屈。
    两人的视线对上，顾贺城敛住笑，一本正经指了指她手上的信纸：“这个，以后都不能够收，现在的这封给我保管。”
    随后不等裴珊搭话，拿着那封情书扬长而去。
    裴珊一脸懵逼。
    老头子终于意识到了顾贺城的不对，找了一天特地来学校看他。
    父子俩面对面坐，沉默半晌，老头子才开了口，说的话无非是让他在大学好好学，如果不想学习了那就去公司实习。
    顾贺城耐着性子听，听完之后丢下一句：“不。”
    老头子顿时眉头皱得很紧。
    “我要陪女朋友。”顾贺城打了一个响指，让坐在旁边那桌的裴珊走过来，笑盈盈介绍，“爸，这是我的女朋友。”
    还不等老头子开口，他又补了一句：“爸，您也不用查了，珊珊只是个普通女孩。”
    裴珊/顾父：“……”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则不在顾贺城的预料范围之内了。
    本以为老头子会因裴珊的身世嫌弃裴珊嫌弃得很，没想到这两人聊得很欢乐，聊天过程中，顾贺城插了话，还遭到了两个人的嫌弃。
    临走时，老头子丢下一句：“你要好好照顾珊珊啊。”
    这会儿就轮到顾贺城懵逼了。
    这个意思是，非但没有气着老头子，老头子还很开心！？
    裴珊看着顾父上车，不由得感慨：“你爸的性格，比你好得多了。”
    顾贺城：“……哦。”
    日子如水，一眨眼的功夫三个月就到了。
    顾贺城和朋友在路上走着，等会要去艺术楼接下课的裴珊。
    好友突然问他：“话说，你现在和那个小女生是认真的吗，既然不能气你老爸，还留着干嘛？”
    顾贺城一愣，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觉得现在挺好的。
    于是他故作不在意地笑了声，轻描淡写：“急什么，等到了三个月再分手，也还来得及。”
    好友听了他的话就笑了，贼兮兮着：“行啊你，兄弟，你这是一定要耽误人家三个月啊。”
    “说什么屁话呢！”顾贺城捶了捶好友的胸膛，敛住心里不自在的感觉，“只是用来气老头的，既然气不着老头，那就等三个月之后分手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贺城似乎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忽然制住了。
    他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走了没多久，手机忽然收到了裴珊的信息，说是导师找她有事，让他先走。
    顾贺城也没想多，和往常一样发了一条又鸽我的信息，就离开了。
    接下来是周末。
    整整一个周末，裴珊都没有回他的信息。
    顾贺城心里有些不详的感觉，但也没多想。
    周一，裴珊依旧没搭理他。
    这会儿顾贺城坐不住了，跑去裴珊的寝室找她，室友告知顾贺城裴珊突然出国了，并且交给他一个信封。
    顾贺城屏住呼吸打开信封，看到信封内容的时候心头一沉。
    信封里装着一张金额很大的支票，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买你三个月，就此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总和裴珊的故事很早就已经成型了，就是想写个有些狗血的故事嘻嘻嘻嘻。
    重逢前的事情用小顾总的视觉叙述，重逢后的事情是裴珊视觉。
    下章会很甜很甜的=3=

 第69章 番外（四）

    裴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再次见到那个渣前男友，是会在准嫂子程糯的造型工作室里。
    而她记忆之中纨绔二世祖,摇身一变成了驰骋商界的小顾总，成了万千少女眼中的黄金单身汉，还真印证了她大学时常常和他说的那句话——
    顾贺城,求求你做个人吧。
    这厮不仅仅幡然醒悟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这人还做得很不错。
    那日她正巧去找程糯约饭,而顾贺城从程糯工作室里出来，低头带上门,转身抬头，她和他的视线就对上了。
    隔着好几米,她也没有带眼睛,按理说是看不清那肆表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愣是觉得顾贺城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宛若x光的视线把她彻彻底底打量了个遍。
    裴珊一下子就怂了，一如曾经。
    但没过几秒又挺直了腰板，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有什么好怂的,别说一套衣服了,十套衣服都赔得起,何况，她不欠他的。
    于是深呼吸，抬头挺胸,往前迈步，目不斜视地从顾贺城身边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那瞬间，冷不丁听到男人开了口，语调压得低，很磁：“找到你了。”
    闻言裴珊脚步踉跄，莫名其妙腿软了。
    幸好手掌及时扶着墙，她猛然回头，却见顾贺城背着她已经走远了，刚刚那句话好像是一场梦，就好像那肆并没有认出她。
    好吧，那就当成幻觉好了。
    反正，现在也只是陌生人。
    话是这样说，但实际做起来并不容易。
    特别是不经意间从程糯那儿得知顾贺城投资程糯工作室时，曾经提过她的名字，这恰恰印证了——他知道她的身份。
    两年前留学回来之后，裴珊在市区里还算高调张扬，仗着裴家小女儿这个身份有恃无恐，甚至说可以在y市横着走都不会有人说她。
    顾氏这两年的生意慢慢渗进y市，和她家也有合作。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她是不相信的。
    这般想着，裴珊越来越想知道顾贺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她没有在程糯面前拆穿顾贺城，只是暗暗加强了戒备，一有空就往程糯的工作室跑去，担心顾贺城会对自家准嫂子做点什么。
    或许还有别的想法，但她硬是把那想法压在心底最深处，不去想，更不会承认。
    说不清是第几次“意外”遇到顾贺城，一开始只是在程糯工作室里碰见，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逛个街都能碰到他。
    不是说这小顾总日理万机么，怎么闲的逛商场，还一个人逛？
    裴珊憋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有一次在工作室碰个正着时，她在楼道口蹲他，随后直截了当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贺城没说话，黑眸平静无波，冷漠又淡然地看着她。
    几年没见，顾贺城的五官生得更硬朗了，眉宇不见从前的懒散，倒是多了几分凉薄，她盯着盯着，忽然愣住了。
    突然想起外界评价顾贺城的作风——至少是他接管顾氏之后在人前表现出的作风。
    顾贺城不喜欢玩笑，不喜欢吵杂，不喜欢一切在他看起来低级无趣且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像是一块精准运行的钟表，永远言行得体，举止优雅，不动声色间把顾氏变得更加强大。
    他现在是一个典型的市侩商人，强大，优秀，低调，淡漠，同时很无趣。
    很不幸，这是裴珊最嫌弃的类型。
    想起顾贺城曾经的模样，裴珊不得不感慨，记忆果然是最为虚幻的迷药，总能在空白中勾出绚烂的花。
    留学时期，裴珊曾经无数次想象那个渣前男友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也许还是风流二世祖，也许成熟了些，但绝对如何，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
    “我说，”裴珊仰头，强忍内心躁动，“那是我准嫂子，和我哥好着呢，不是你能够出手的对象。”
    “既然好着，那我出不出手有什么关系？”顾贺城冷淡地扯着嘴角，一步一步走近裴珊，手臂撑在墙壁上，把她锢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你只是说这件事？”
    他的语调里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继续说：“还是说，只是借口？”
    听了这话，裴珊的心跳似乎也因此跳慢了一拍，甚至呼吸也放轻了。下一瞬，裴珊立刻回过神，自己的脑子是塞了棉花么，回神了，知道不！
    “去你的借口。”裴珊皱眉，清了清嗓子，说，“顾总日理万机，在这儿的投资估计只占了百分之零点零几吧，而您三天两头拜访，我当妹妹的，有立场怀疑吧。”
    “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是——以前女友的立场质疑。”顾贺城双腿微微交叠，线条利落的西装勾勒出清冷慵懒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裴珊耳侧的碎发上，轻捻着，“可惜了。”
    裴珊先是一怔，继而一种奇异的情绪腾起，“我最后说一次，”她的声音里甚至有些尖锐到克制不住，“顾贺城，你能不能做个人……”
    “裴珊，”顾贺城打断了裴珊的话，淡漠的黑眸里流动着意味不明的光，“我也只说一次，我和程糯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他敛回目光，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
    “那你倒是说啊。”裴珊不依不饶，上前扯住他手腕，”别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好吗？顾贺城，你最好说清楚你想干什么。”
    顾贺城的脚步顿住，低晲着她，抬起手松了松内衬的袖口，“这么想知道么，那就告诉你好了，”顾贺城顿了顿，两个冷淡的字从薄唇吐出，“干你。”
    话语很冷淡，但他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冷淡。他一面拎小鸡似的把裴珊搂在怀里，随即不由分说地压在墙上锢住，一面动作优雅地开始解裤扣。
    “你疯了吧！”裴珊面色一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顾贺城，男人没稳住身形往后退了好几步，神色多了愕然。
    裴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一刻冲动抬脚，就向顾贺城的胯间踹了过去。
    “唔！！！”
    “裴！珊！！！！”
    裴珊心头咯吱，回过神后颤悠悠看着某位捂□□的男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饿了。”
    “……这就去煮。”
    “我渴了。”
    “……这就去拿。”
    “我累了。”
    “……自己躺去。”
    宽敞的别墅里，顾贺城整个大爷样横躺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着忙前忙后的裴珊，继续说：“没力气，你背我。”
    “……顾大爷，”裴珊扶额，在顾贺城面前站定，转了个圈，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就我这小身板，能背的动你？”
    顾贺城微微眯眼，抬指，落在某处，低低淡淡开口：“你要对这里负责，直到它恢复正常。”
    “求求你看医生吧。”裴珊面色涨红，磕磕巴巴说着，“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不行啊，万一断子绝孙了……”
    “你闭嘴。”顾贺城的脸色就黑了。
    之前冲动之下踹向小贺城的那儿，虽然裴珊后来回过神了，力度放轻了，但毕竟那儿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再怎么说也是结结实实挨
    了一脚。
    当场顾贺城闷哼了一声，跌坐在地，过了许久都起不来。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蛋碎棒断的惨剧，但小贺城还是遭到了重创，红肿了，这样难以启齿的事，裴珊身为罪魁祸首，竟然还一脸嫌弃的让他去找医生？
    顾贺城的目光沉得能杀人了。
    “呵呵……”裴珊硬着头皮，软下声，“是我太冲动了，我这还不是站在你能快点好的角度提出意见么，早点看医生，就能早日展雄风啊，对吧？”
    “你闭嘴！去厨房给我倒水！”
    “哦——”裴珊拉长语调应了句，逃也似地溜了。
    作为罪魁祸首，裴珊不得已承担起照顾顾贺城的责任，为了方便，这段时间裴珊谎称出差了，从家里搬出来，搬进了顾贺城的家里。
    顾贺城名曰，更好的照顾。
    和裴珊想象之中的不一样，这男人的家里是出乎意料的整洁，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书籍光碟，从陈设中可以看出他的作息极其规律。
    她去住了十天八天，也没少帮他接电话，却一次也没有接到朋友打来让他去夜蒲的电话。
    顾贺城真的变了。
    说是照顾他，但实际上裴珊能做的事情很悠闲，除了帮他去药店买消炎药，其他的事情裴珊想做也做不来，偏生顾贺城却逼着她去做。
    像是要证明什么。
    再怎么说她只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煮饭什么的……
    裴珊默，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厨房。
    所以这样条件下，她做出来的饭能有多好吃，弄弄面包机热个牛奶已经是极限了，充其量煎个溏心蛋。
    为了伺候顾少爷，裴珊网购了好几本营养食谱，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蹲在厨房里研究各式各样的食谱书，然裴珊着实没有做饭的天分，即便是煮熟的次数，也一个巴掌可以数过来。
    看着饭桌上那锅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顾贺城不为所动，轻飘飘看着。
    然后无条件吃完。
    哪怕接下来会拉肚子。
    裴珊见状，心有愧疚，隔着厕所门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我们叫外卖吧，吃这些鬼东西为难您顾少爷了。”
    顾贺城恰好从厕所出来，人挨在门边之皱着眉，表情显得不太高兴，抬眸觑她，语意不明：“这些鬼东西是你做的。”
    裴珊愧疚感更甚，撇下一句“这就去倒了”人就往外走了。
    手腕忽然被握住了，顾贺城把她往厕所一扔，低淡说：“倒什么倒，买菜不用钱啊，去厕所面壁思过。”
    裴珊：“……”
    为了不饿死顾少爷，裴珊认真起来专研食谱，对着视频做饭，几天过后，总算炒出来的不再是黑乎乎的玩意儿了，顾贺城跑厕所的次数少了许多。
    吵吵闹闹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半个月过后，苏万锦打电话问裴珊什么时候回家，听着她支支吾吾的语气起了疑心，虽说没问太多，但是日子再拖，保不好苏万锦会去她公司问两句。
    裴珊最拿手的是溏心蛋，每每煎的溏心蛋都煎得刚刚好，所以她特地寻了早餐的时间去和顾贺城谈这件事。
    “我说……”裴珊坐在顾贺城对面，歪着头看顾贺城慢条斯理吃早餐，艰难开口，“……你那里，还肿吗？”
    顾贺城一噎，淡淡道：“还有点。”
    “都半个月了。”裴珊皱眉，视线透过顾贺城的脸似乎想看出一点什么，她想了想，还是很直白的说，“都半个月还肿，保不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要不……去看看医生？”
    “顶多……我让嫂子帮你变个装，保证没有人认出你？”
    裴珊正积极帮他想办法，说了好几个法子都没有听到顾贺城的回答，她奇怪的抬眼，就发现顾贺城停下手上动作，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双黑眸冷冰冰的。
    惹，这是在生气吗？
    裴珊怔了怔。
    脑袋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闪过，裴珊惊慌站起来，瞪大眼睛看他：“顾贺城，你想报复我没关系，但你答应过我，不会对我嫂子做什么的。”
    完蛋了，这些日子只想着把小贺城踹了，都忘了正事，万一顾贺城还对程糯虎视眈眈，她哥不就危险了吗，她哥那么闷骚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了！？短短几分钟，裴珊的脑袋里已经演绎了几十种后续发展，而无论哪一种结局，要不是她被顾贺城leng死，要么就被她哥leng死。
    裴珊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没有留意到顾贺城的脸色越来越黑。
    “所以，”顾贺城的嗓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冷，“你觉得我是在报复你？”
    “不然呢，你总不能在追我吧。”裴珊眨眨眼，觉得顾贺城的态度奇怪得很，
    声音也冷下来，“以前的事情已经清了，你那儿如果没事了，我明天就走。”
    可能是某根神经被刺激到了，心里憋得的那股气憋不住了，索性挑明了：“我们都清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三观什么的……更是南辕北辙。”
    “不是一个世界……那你呆的哪门子地球啊？”顾贺城笑了起来，语调优雅平静，似乎只是单纯戏谑，但任凭谁看到他此时的眼神，都明白他现在——很不爽，甚至可以说是愤怒。
    “对！你这位大小姐呆的地球高贵许多，没有我这种俗人。”顾贺城冷淡地扯起嘴角，“你的三观正得很。”
    、
    “知道就好，所以，”裴珊轻声笑起，笑声轻蔑，“顾贺城，求你做个人吧。
    很好，听了他的讽刺，她一点也没有芥蒂，甚至还恶意反讽。
    顾贺城呼吸微滞，抬起手颤了颤又颓然放下，随后摔门而出。
    当晚，裴珊没有离开，忐忑不安着。
    其实她心知肚明，她和顾贺城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不说破，也不挑明，就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
    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的，不管是谁都是心知肚明的，在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他们可以相安无事，但是并不代表着，这条鸿沟不存在。
    算了，今晚等顾贺城回来，心境平和地谈一谈，然后了解恩怨说拜拜好了。
    到了接近零点，门铃被按响。
    裴珊急急冲过去开门，只见一个有些面熟的陌生男人拖着半醉不醒的顾贺城站在门口，一见到她，便挑挑眉，说：“是你啊。”
    “你是谁？”裴珊皱眉，“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顾少的小女朋友嘛。”男人笑了笑，把顾贺城拖到沙发上，才看向裴珊，顿了顿，才说，“几年没见，你一点都没有变。”
    记忆开始复苏，裴珊认出了面前男人，就是和顾贺城说要拖她三个月那肆。
    “你也没变。”她并不想吵架，冲着男人点点头，“既然你来了，那我走了，这是他家的钥匙。”
    男人没有接过钥匙，反倒是吹了声口哨：“夜生活还长着呢，我要去享受了，至于这个醉鬼……就交给你了，毕竟他是因为你醉的。”
    裴珊懵了片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男人拉开门走了。
    别无他
    法，裴珊只好走到沙发边，认命蹲下来戳了戳顾贺城的脸：“喂，醒醒。”
    顾贺城没反应。
    她就继续戳。
    反复几次，顾贺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大掌攥住她的手指，嘀咕着：“你烦不烦啊。”
    “不烦，你醒醒。”裴珊眉眼未动，抽出手继续戳。
    “……”
    “不许装死，起来。”
    “……”顾贺城勉强睁开眼，喉间溢出几声咕哝，裴珊没听见凑了过去，结果腰间一轻，整个人被顾贺城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说，“别吵。”
    语气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顾大爷，你到底醉没醉啊。”裴珊耐着性子，伸手在他脸上画着圈，嗓音不自觉放轻，“醉了就去洗澡，没醉呢也赶紧洗澡。”
    “醉了吧。”顾贺城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声音轻，“醉了那女人才没那么凶。”
    裴珊身形一僵。
    “我怎么就瞎了眼喜欢这么凶的女人啊，每一次生气都是讲道理讲道理，还不能哄！那么喜欢讲道理干脆去参加辩论赛啊，一定能得第一名！”顾贺城皱着眉，显然把裴珊当成了抱枕，碎碎念着。
    顾贺城又笑了下：“如果那女人去参加辩论赛，我一定去看她比赛，为她呐喊助威。”
    当裴珊理所当然地说着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时，顾贺城想，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很好，很好，隔了几年裴珊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啊，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裴珊是第一个，估计也是最后一个。
    更让他受不了的不是裴珊接二连三的嘲讽，而是即使她都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顾贺城还是生不出对她生气的念头，抬起手的那一刻，他居然生出了想抱住她的冲动。
    这种情感很危险，他迷茫了，并且选择了逃避。
    他选择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泻在酒里，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喜欢？
    这个词在裴珊心里不断回旋着——
    他喜欢她？真的吗？
    当这一层窗户纸被捅破的时候，她突然迷茫了。
    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突然睁开眼，咧着嘴轻轻刮她的鼻子，低低说：“小女生。”
    ……这个词有点儿微妙啊。
    裴珊狂躁地
    揉了揉头发，开始挣扎。
    可能是脚踹到了开关键，抱在一起的身体和呼吸间的热度，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切发生像是水到渠成。
    他的手掌很大，青涩地探进去，扯掉累赘，带着笔茧的指根处正抵在红果上，若有似无地刮蹭着。
    裴珊保有最后一丝神志的清明，撇开脸避开顾贺城的亲吻，断断续续说着：“这样……不行。”
    “你也喜欢我，珊珊。”顾贺城的嗓音低低哑哑的，萦着磁性，“对么？”
    “嗯……”裴珊的脑子都是空的。
    只余二字。
    喜欢。
    第二天。
    顾贺城醒来，脑壳涨涨的痛。
    怔了一会儿，睡断片的脑袋才慢悠悠地把昨天的记忆接上了。
    ……好像半醉半醒间把那小女人吃了啊。
    他放轻呼吸，侧眸浅笑看向旁边那床——
    空空的，有封信。
    顾贺城一下子就醒了，抬手拆开那封信，内容与往年的蜜汁相似——
    一张支票静静飘落在床上，纸条上的字体依旧娟秀：
    服务不错！
    顾贺城：“……姓裴的！”
    在程糯的帮助下，裴珊避过了母上的审问，去了一个小岛散心。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行，饿了就叫酒店服务，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裴珊突然觉得假期不能白白浪费，这日盛装打扮，去了当地有名的酒吧。
    富有异域色彩的东方面孔瞬间吸引了酒吧里人的视线。
    音乐轻快，酒吧气氛旖旎，更有大胆的外国男人捧着一束花前来请裴珊跳舞。
    裴珊勾唇浅笑，收下了那束花，正要把手放在那人手上时，忽然腰被搂住，十指相扣——她被另一个人握住了手，划着舞步在舞池摇曳着。
    顾贺城挑眉看她：“花是能随便收的吗？”
    手掌被握得紧，一时半会儿裴珊没能挣扎，又顾忌着旁人的目光，动作幅度没敢太大，只能瞪他一眼：“你想干嘛？”
    脑海里忽然想到那句干你，又咬了咬唇，改口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顾贺城笑了笑没有说话。
    煎熬着跳完一曲舞，裴珊挣开顾贺城的手，径直往外走。
    顾贺城
    立刻追过来，“等等，我有话要说——”
    裴珊头也没回。
    “诶。”身后传来低低淡淡的男声，带着些许虚弱，裴珊听到了下意识回头，再看顾贺城的步子不稳，一个大高个儿扶着墙，面色泛着病态的白。
    见状，裴珊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身走去，问：“你又怎么了。”
    “没事，你先走吧。”顾贺城挤出一抹笑，指腹在太阳穴那儿揉揉。
    出乎意料，他居然让他先走？
    裴珊诧异，盯了他几秒时候，鬼使神差抬手，手背覆在了顾贺城的额上。
    “你发烧了？”
    “……没有。”
    “没有你别姓顾。”
    顾贺城烧到了三十九度，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跳舞的。
    她把顾贺城拉回了自己的酒店房间，托酒店服务生买点退烧药回来，喂顾贺城吃了药之后，依旧不放心，来来回回跑，帮他换下额上的毛巾。
    过了几个小时，顾贺城睁开眼，意识还有几分不清醒。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裴珊的手。
    手长脚长偏偏只缩在床的一侧，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犬科生物。
    裴珊的手缩了下，终究是没有抗拒，只是僵着声音问：“好些了吗？”
    顾贺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里红血丝很重。
    哑着声：“抱抱。”
    “什么？”裴珊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抿唇摇头，抽出手，“不要。”
    “抱抱嘛。”顾贺城的目光湿漉漉的，指了指他的胳膊弯处，又说，“睡觉的时候隔壁底下缺了点东西。”
    裴珊脱口而出：“你刮腋毛了？”
    顾贺城默，用力把裴珊拽到自己怀里抱紧，轻哼了声，“裴珊你是缺心眼吧？”
    “……关你什么事。”裴珊开始挣开，那肆抱着她的力气却很大，怎么都挣脱不开，最后，没法子了，气急败坏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然后走。”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裴珊凝眉，平静道：“我们都没有纯粹开始过，既然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话扎心了。
    好在顾贺城来之前已经练就了金刚心。
    想清楚要的是什么。
    不要脸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