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千年》 第1章 楔子 三月的阳光刚刚洒落在人间，便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春天。 满树满树的桃花像是得到号召，纷纷鼓足劲儿，在阳光到来的第一天便争相开发起来。 一阵微风徐徐吹过，粉嫩粉嫩的花儿便在风中起劲儿的舞动起来，偶尔吹落一两瓣柔柔的落在地上沉睡的少女脸上。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鹅黄色的长裙懒洋洋的耷拉在地上，粉嫩的手臂枕着小小的脑袋，微曲的睫毛轻轻颤动，桃花一般的唇瓣像是在低喃些什么，偶尔露出雪白的珠贝，一本《国学》也在身子旁边沉沉的睡着了。 许是梦到了什么好东西，粉嫩的唇角处微微露出淡淡的笑意，紧闭的眼睛也弯成美丽的弧线。 “小姐，小姐，醒醒了，醒醒了。”一小丫头轻声唤着地上沉睡的少女。 许久，方才缓缓的睁开美眸，支起身子斜斜靠在桃树上，“不是说了吗？不是天大的事情不能打扰我的午睡，这是会影响心情的。” 一边揉着酸软的手臂，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 “是老爷让奴婢来找小姐的，说是有大事情要找小姐商量。”小丫头轻轻捏着少女的肩膀。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拾起脚边的《国学》，轻轻一拍，些许尘土和几片花瓣便飘飘摇摇的落在地上。 “好像听说在西陲边境有一个名医，或许能够治好小姐的顽疾。” 所以呢？要让她去西陲吗？ 有些无奈的笑笑，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站起身子。 如果，真的是有名医可以治疗她的病，又何必会等到现在。 但凡柳城的人皆知，享誉一方的官家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似是娇艳欲滴的玫瑰，烂漫而不失高雅；一个似是素净清秀的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如同那首童谣里唱的，“柳城官家两千斤，赛过南海奇宝珍。不知哪家好儿郎，抱得美人双双归。一朝得名天下唱，不枉来世走一趟。” 只是，不少人都看到过那个身穿玫红色长裙的大小姐官凝盈常常出入官家，却没有一个人见到过那个传闻中有着芙蓉般清雅的二小姐官蓝裳。以至于有人说，那个所谓的官家二小姐其实早就夭折了，只是官家人一直不想提及罢了。 然而，据知情人说这官凝盈除了容貌精致，还是鼎鼎有名的才女，十岁的时候就写出了一首《曲通幽》，名扬天下。 甚至于大学士诸葛瑾在见到那首《曲通幽》的时候拍案叫绝，言，这个官凝盈偏偏女儿身，可惜了这一身的才华。 最近又有传言，说，官凝盈赢得了朝中最有权势的四皇子青睐，有意迎娶这个才貌皆是上品的官凝盈为正统皇妃。 只是，这一说法好像又被推翻了，因为，有人曾在“亦庄茶楼”看见官凝盈与陈家大少爷陈煜弦一起用餐，据说，当是两人的气氛相当暧昧。 此时，官家大堂里几个主事的主子聚集在一起。 “老爷，我实在是不放心蓝裳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她那么瘦弱的身子受得了长时间的颠簸吗？”说话的是夫人容锦，脸上满满的担忧。 一直沉默不语的官霆只是喝着茶。 “娘，可是，那个洛大夫不肯离开那里啊，我也有让人出高价请他出山，他的回答是，‘宁过逍遥日，不为五斗米折腰’。”玫红色长裙的官凝盈亦是秀眉紧蹙，“宋希大夫也说过，这世间恐怕只有那个西陲的洛大夫方可医治妹妹的怪病。” “我也知道，蓝裳的病不是一般人可以医治的。可是，她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官府，我……。”说着说着，竟是掉下几滴泪水来。 “至于那个洛子初我倒是有所耳闻，传言的确是医术了得，只是，不知道人品怎样？蓝裳此番前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不语的官霆终于开口，一脸严肃的看了看官凝盈，“盈儿可是打听清楚了？” “回爹爹话，盈儿曾在一月前亲自去了清馨谷，也是见到了那洛子初，倒不是传闻中所谓的痞子样，反而是一相貌绝好的男子。言谈举止也不是所谓的不恭不敬，而是温文儒雅。”似是回忆着那洛子初，嘴角露出让官霆相信的坚定。“如若爹爹还不放心，便挑选几个武艺超群的家丁跟随着一道去便是了。一旦发现那个洛子初是泛泛之辈，让蓝裳即刻回府便是了。” “既然这样，为了蓝裳大好的将来，也不可不让她去了。”眼中一抹艰难闪过，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我也曾允诺琴儿一定会让蓝裳活得好好的。” “可是……。”声音哽咽，眼角通红，不停的抹泪，“老爷，我还是舍不得蓝裳……。” 官凝盈伸手抱着哭泣的容锦，“娘亲，可是，有什么办法……。”低着头，不再多言。 “爹爹，大娘，姐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寥寥细语，伴着轻盈的脚步，踏入房门。 “蓝裳，过来爹爹身边。”官霆示意蓝裳过去，“爹爹要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我都听说了，听说是在西陲边境有一个叫做洛子初的神医有可能会帮忙解除一直缠绕女儿的疾病，是吗？”微微一笑，轻轻坐在官霆身边，“既然姐姐那么用心的帮我找到了一个名医，我去就是了。” “可怜的孩子……。。”官霆压抑心中的难过，自从蓝裳的生母死去之后，她就变得特别懂事，就连平日里的犯病时的疼痛也不会告诉他，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受到别人的欺负。 “爹爹不用担心，大娘也不必伤感，蓝裳这一次去又不是不回来，再说，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姐姐一定会替我好好照顾大娘的，对吧姐姐。”感性的擦干容锦脸上的泪痕，眼中始终看不到半丝抑郁，余光瞟到一旁的官凝盈。 “嗯，蓝裳，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姐姐会等你的，会准备好你喜欢的一切。”官凝盈有些不舍，她的妹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聪明如斯。一眼便能看穿所有人内心的想法，却内敛如同永不盛开的万年青。安静如同那淤泥里永不肯出头的莲藕，与世无争。 只是，或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便注定了她一生的不凡，也注定了她一生的艰辛。 “姐姐不要哭，你为我找到这么一个神医，很快就能看到健健康康的蓝裳，有什么好哭泣的？”依旧是习习如风的笑容。 “那么，李管家，你去打点好小姐需要的一切，再计算一下行程要多久。” “是。”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 豪华的马车在荒无人烟的官道上疾驰，马车经过的地方扬起阵阵尘土。 “小姐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那个洛神医所在的‘清馨谷’啊。”马车内随行的小丫头燕儿掀开帘布，看了看满天的黄沙，有些担忧，“小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这里怎么看都是黄沙。那个洛神医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小姐干嘛要答应去什么西陲之地？那么荒僻的地界，会不会也有野蛮的人？小姐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这样劳累呢？”燕儿还在碎碎念叨。 顺着燕儿掀开的帘布望出去，心里叹了一口气。就算她可以拒绝这一次的西陲之行，定还会有下一次的西域神医。既然都明了了一切，又为何要苦苦的躲避该她接受的命运呢？倘若，她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就不会在这个世界苟活这么多年，然而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 似是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凑到蓝裳面前，“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大小姐的一个阴谋，会不会想要这这么荒僻的地方谋害你？” 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固然，她的存在会是姐姐的一个障碍，所以才会在千里迢迢之外给她找一个神医替她医治。可是，应该还不至于要在这么荒芜的地带置她于死地吧，准确的说是还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迫害她，毕竟，她还是会需要她的。 临行前，蓝裳站在桃园前，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 “蓝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官凝盈站在她的身后。 “嗯。”转过身，轻轻一笑，“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对不起。”虽然只是很轻很轻的声音，还是可以被蓝裳听到。 官凝盈知道，或许，一听到这个神医是她给蓝裳找的，蓝裳就明白她的目的，她就是那么聪明。可是，她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果然，“没有关系，我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官府，也许这是一次机会。”没有一丝惊讶，摊开手掌，掌中有几片嫩红的桃花依旧是开得烂漫，“姐姐，你看，这些桃花就算是离开了最爱的桃树，也会这么执着的娇艳，是因为有太多割舍不掉的眷念，还是觉得，就算是离开也要保持最后的高雅？” “蓝裳，我一定会将你接回来的，一定。”官凝盈附上蓝裳瘦弱的肩膀，“我向你起誓。” 轻轻握着官凝盈的玉指，“我不在家的时候，要好好照顾好爹爹，也不要惹大娘生气，她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娘，还有就是替的好好照顾这一片桃林。”回过头，满树满树的桃花依旧娇艳，眼中有一抹不舍，“它们都是有灵气的小家伙。” “嗯。”声音哽咽，再说不出一个字。 蓝裳有时候也想过，如果，娘亲不是死的那么早，如果她不是这般孤独，是不是就可以像姐姐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倘若真是那般，恐怕也还是会有朝一日以求医的名义被放逐吧，毕竟，她秉承的也是娘亲温婉的性子。 “凌寒，你确定这里的路是正确的？”燕儿还是不放心，小姐为人的谨慎她是知道的，但是，大小姐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难道她想要利用那个不存在的洛子初来伤害小姐，以便除掉小姐这个眼中钉。 “燕儿，凌寒自是知道该往哪里走的，就不要打扰他赶车了。”轻笑着拿起马车里的干粮，递给燕儿。 “小姐，这个凌寒是大小姐的人，你就不怕他将我们送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燕儿小声的凑到蓝裳面前，一脸警惕，“说不好啊，他就是大小姐派来的罗刹，想要取我们的小命。” “你的想象力还真的是很丰富啊。”轻刮燕儿的鼻翼，移到马车门前，递出一张饼，“凌寒，你也累了，不然先吃一点东西，等一下再赶路。” 凌寒是这一次挑出保护她前往“清馨谷”的唯一保镖，只是听说他的武艺了得，终是不得见到。 古铜色的皮肤显示出健康，终日沉默寡言，还真不好让人猜出他的性格到底是怎样。 “过了这片荒地，便到了西陲地境。”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在自语，手中的缰绳始终没有停下，也没有伸手接过蓝裳手中的饼。 “那么好吧，尽快赶到‘清馨谷’才好。”收回手指间的饼，盈盈一笑，不再说话。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2) 西陲本是荒僻之地，不似中原的繁华，也因为荒僻，这里的人便是没有在那繁华的城市里迷失原本的善良。 “小姐，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的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做赶路的打算。”燕儿见天色已晚，建议道。顺便也看看这里的一切跟中原有什么不同之处。 “好吧。”看出燕儿眼中的兴奋，探出头，“凌寒，今晚先到这里住上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好。”将马车停住一间简陋的客栈前，下车，走进客栈询问是否还有客房。 许久，方才出来，“小姐，店掌柜说方圆几公里都没有客栈了，且只有一件普通的房间了。要委屈小姐在这里住上一晚了。” “不碍事。”踏出马车，在燕儿的搀扶下走进客栈，突然想起只有一间房，不就意味着……，“那你怎么办？” “属下睡马房便可。”回答问话完毕，将缰绳交给赶上来的店小二。 在大厅里吃饭喝酒，大声喧哗的人一见到进店的主仆三人便渐渐安静下来。 虽说，以前也有中原人来过西陲地境，只是像这样柔弱的且美丽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到。 行如拂柳过境，面似盛世桃花，如同天女下凡。 不在意众人惊诧的目光，挑选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 “这位……，小姐，想要点什么……。”看来店小二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中原人，开始结结巴巴，眼睛也不时好奇的扫向一直沉默的主仆三人。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统统拿上来便是。”一旁的燕儿看来是真的饿了，不待蓝裳开口，便径自做主。 “好嘞。”店小二得到吩咐，急忙赶到厨房。 一个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好奇的凑到桌边，“你们……，是从中原来的吗？” 微微一点头，眼中始终有淡淡的笑意，“嗯。” 一见有人肯答话，又看见蓝裳眼中那一抹柔柔的笑意，心中的拘束便少了几分，“我叫西林子，一直都很好奇中原跟我们西陲有什么不同之处。常听人说，在这间客栈里常有中原人出入，今日终于有幸看到了。” “西林子是么？”轻轻一笑，“我也一直很好奇西陲到底跟中原有什么不同呢？” “真的吗？姐姐如果好奇，西林子可以担当导游，带姐姐去西陲逛逛。”显然有些激动，忘神的建议。 “你这个西林子，小心不要弄脏这位小姐的衣服。”上菜的店小二看到身上脏兮兮的西林子就快要蹭上那位美丽小姐的鹅黄色裙衫，急忙制止。 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退了回去。涨红双颊，有些不知所措。 “不碍事。”温婉的语调，对上西林子不安的眸子，“西林子想要有一天去中原吗？” 一惊，“是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遇不上去中原的商队。” “如果西林子真的想去中原就一定要好好念书，那样，才能不被人家看不上。姐姐这里有几本，如果西林子喜欢就拿去吧。”回过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面掏出几本原本准备解闷的书，递到西林子手中。 “小姐……。”燕儿一愣，这些全部都是小姐最爱的书籍，也全部都是绝版，怎么就这么轻易交给这么一个刚认识的小孩子。 示意燕儿不要做声，“西林子喜欢吗？” “姐姐……，姐姐真的准备，将……，将这些书赠与给……我？”惊喜来得太突然，还是孩子的西林子显然有些不太敢相信，接着书的手指微微颤动。 “是啊。”微微点头，不在意一旁燕儿的不解，“所以，如果西林子真的想要去中原，就一定要好好念书啊。”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止不住的突如其来的欢喜，竟然流出了激动的眼泪。 看了看外面渐深的夜色，“西林子家住在哪里啊，怎么还不回去？爹娘会担心的。”随便伸手抚了抚这个单纯小孩子光光的小脑袋。 “对了。”猛然想起，“那姐姐，我先回去了，不然阿娘一定会责怪我的。我明天再到这里来找姐姐，让姐姐跟我讲有关中原的事情。” 看着西林子逐渐远去的影子，默默不再说话。 “小姐，您怎么就把那些从全国各地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书都交给那个小毛孩啊？”燕儿懊恼，那些都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就因为一句姐姐就一眨眼给了一个不识半个字的臭小孩。何况那些还是小姐最爱的，没了那些书，小姐在清馨谷怎么打发那些无聊的日子啊。 “燕儿难道没有看出那个孩子是一个人才，或许，以后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轻轻一笑，收回眼神，像是预言一般。 “我就没有看出了他哪里是人才了，如果小姐是一个男子，那是定会成为伟大人物的。”狠命的咬着那些看上去怪怪的东西，她就没有看出来，那个小孩子哪里写着“伟人”两个字。 不再多做解释，看了一眼始终没有说话的凌寒，突然问道，“凌寒觉得那个孩子会是一个人才吗？” “嗯？”有些惊讶，但脸上依旧平静如初，“属下不知道。” 那么谨慎？心里暗想，又抬眼看了一眼西林子消失的地方，她可以确定，那个孩子一定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3) 让蓝裳觉得惊讶的是，在西陲，居然春天也能看到明朗的皓月。 皎洁如玉的月亮显然要比在官家看到的要亮上很多，也干净很多，就像是从不曾被污染的莲花一样，连她都会不自觉的觉得有些羞愧。 这个时候，爹爹和大娘应该早就睡下了吧，没有她在爹爹的身边，他老人家会不会不习惯，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按照她离开前的嘱咐不要惹爹爹和大娘生气。 过去的十几年里，没有娘亲的日子里，大娘总是像娘亲一样的疼爱她。虽然姐姐因为某些缘由将她发配到这里，毕竟，她是她的姐姐，就算是同父异母，毕竟是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关系，终是恨不起来。 想到这里，竟然有些红了眼。 “这里跟中原相比，会干净很多吧，无论是人还是月亮。”悠悠的声音，透出些许的男子阳刚之气。 回过头，瞬间怔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白皙的面庞，明朗如星的眸子，浑身散发出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息。 “很惊讶吗？”坐在蓝裳身边，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皓月，“无论怎么努力，其实，终究还是无法在这里洗涤干净身上那一抹尘埃是么？” 蓝裳惊诧在这么荒僻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 “公子应该不是西陲人吧？” “人，无论生于何处，只要心思属于那里，不就可以了吗？”感叹般的竖起手指，感受夜风拂过指尖的感觉。 “可是，越是想要忘记一些东西，便是将它越牢的记忆于心中。” “姑娘的话的确是比在下的有哲理多了。”赞许的看了看蓝裳干净的眸子，“姑娘一个大家闺秀千里迢迢的来西陲应该也是有所求吧？” “公子来这里应该也不是单纯的洗涤心灵吧？”巧妙的避过他提问。 看着蓝裳警惕却始终温婉的笑意，终于忍不住轻轻一笑，“姑娘真是很有意思？跟我见到过的大多数女子不一样。” “是么？”避过男子若有所思的眸子，轻笑，“我也觉得公子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跟小女子见过的大多数男子也不一样。” “姑娘说笑了。”别过头，“姑娘是否觉得这里的月亮有一种莫名的干净，好像被看穿心思一般，心里有些难言的难受？” 不做声，等待男子的解释。 “可是，终究有一天，它也会被污浊，也会像中原的月亮一般，也会变得不干净。你说，这是因为天不干净还是人不够干净？”似是无奈，又似是讽刺。 “被污浊，只能说明一个人心不够纯，又怎么能将这些过错推脱给环境。倘若这人，这月心地真的是一片冰心，又怎么会受世俗的干扰而变得浑浊？”侧过头，对上男子迷茫的眼神，盈盈一笑，“公子又何须迷茫的找寻人世间是否会有不被沾染浊气事物。万事万物怎样，完全取决你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若是你认为它是清的，它便是清了，你若执意认为它浊了，无论旁人觉得是怎样好，你也会觉得它浊了。” “今日一见，顿时觉得，官家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聪慧过人。”像是明白了，男子起身，“姑娘的见解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轻皱秀眉，“公子认识我？” “准确的说，是略有耳闻。” 蓝裳起身，打量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不曾遇上过这样的男子，况且爹爹几乎封锁了她对外的所有消息，连柳城的百姓也一度以为她在幼年的时候夭折了，他这句略有耳闻又是从何说起。 “姑娘不必惊讶，在下也只是拜读过姑娘的那首《浅殇赋》方才知道姑娘的大名。”看出蓝裳眼中的疑惑，仰天望向有些暗下去的天空，“‘盈盈水间可有谁知花愁兮，兮兮雨幕天穹已；秋水长歌道是情，何人能解三世忧。’这是小姐的大作吧？” “看来，公子对小女子甚是了解，那公子可否向小女子坦言你的的真实身份？今日到这里来，不单单是为了告诉小女子你很佩服我的才华吧？”背着手，抬起头，直视眼前这个男子。 自觉告诉她，这个男子，比她以往遇上的人无论是心境抑或是才华都要强出许多。 “在下自是觉得与姑娘有缘，所以定会再相见的。”笑意连连的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一定就是他了，所以一定会再见面的。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4) 窗外的鸟叫唤醒沉睡的蓝裳。 微微睁开眼，窗外一大片树上，站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唤过不停。 起身走到窗前，凝视那些小雀儿，第一次觉得这一切视觉感官传达出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燕儿打水回来，见蓝裳只穿着单衣站在窗前，忙找来长衫给她披上，“小姐，您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啊。”担心得居然忍不住开口责怪。 这才缓过神来，呵呵一笑，看着燕儿微微生气的样子，安慰，“我这不是没有事情吗？只是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这样活泼的鸟儿，有些忘神而已。” “不许看了。”生气的关上窗门，“宋希大夫临行前不是嘱咐过你，不能在西陲地界吸入沾满雾气的朝气吗？” “真的只有一小会儿而已，不碍事的。”面对燕儿的生气，仍旧是温柔如细雨的笑容，轻轻刮了一下燕儿的鼻梁，“小丫头这么担心我，可是让我很是感动啊！” “你是对谁都会感动。”再也提不起力气来生气，便端过从楼下打来的水，拧干抹脸的布，递了上去。 接过，轻轻擦拭双手和脸颊，突然想到了昨晚那个绝代风华的男子，皓如星辰的眸子里离开前那一抹深邃是什么？ “燕儿，你有想过我们今日要去拜访的神医洛子初会是怎样的模样吗？”想着，竟然又是一笑，将布扔回盆里。 “对了。”这才想起今日重大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天，终于要跟传说的中的人物见面了，“小姐，你说，那个叫什么洛子初的人，真的是神医吗？”还是有些担忧，大小姐真的那么好心，会搜遍全国给小姐找这么一个名医。 “应该是吧。”止住些许的笑意，微眯着眸子。 浑身散发的的确是药香味，不会错，只是，那样一个有着戏谑笑意的男子真的会是一代名医洛子初吗？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名医的话，也肯定是年老色衰的糟老头子。不然，怎么会说出什么‘宁过逍遥日，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骄傲话语。”托腮思付，猛然明白，“我知道了，小姐，那个什么洛子初一定是太丑了，怕在世人面前丢了面子，才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不语，只是笑笑。 倘若，燕儿知道她口中所云的糟老头子是那般风华绝代，定会吃惊得愣着许久吧。 “小姐，您梳理好了吗？该下楼用早膳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马上就好了。” 用过早膳，雾气也渐渐散开去。收拾好行囊，驾着马车往传闻中住着天下第一神医的清馨谷。 一路上，燕儿只是好奇的猜测那个传闻中的洛子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倒也少了不少吵闹的声音。 轻轻掀开窗上的帘布，眼前的景象跟刚到西陲地界完全不一样。 略过眼际的除了那些原生植物之外，竟然在沿途还有紫色的小花，且并不似天然生成，虽然娇小，但却是开得烂漫。 眼角有了一丝笑意，看来，这里的一片也应该是清馨谷的所属地吧，洛子初还真的是很有雅致啊，居然在这些地方都不忘种些花花草草。 “小姐。” 猛然的叫唤，使得蓝裳回过神来，“怎么了？” 遥手一指不远处那一片色彩，“那里是什么？” 马车越来越快，终于到达燕儿说指的那片姹紫嫣红，方才看清，原来是几个身穿各色衣裙的女子。 “车上的可是官家二小姐官蓝裳？”待马车停下后，其中一个身着紫色裙衫的女子上前一步，微微一作福。 从车中探出头，“正是，敢问姑娘是如何知道小女子的姓名？” 又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再做福，“我是清馨谷的紫阙，我等是奉我家公子之命在这里等候小姐的。” “你家公子？就是那个洛子初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好意思自称公子，也不会愧疚得慌？”燕儿也好奇的从车中探出头，看了一眼叫做紫阙的年轻女子，一脸鄙夷，“他会有那么好心肠？” “好啦。”侧过头，制止燕儿的不礼貌，歉意的看着紫阙，“小丫头有些不懂规矩，还望多多见谅。” 倒也不生气，“你是如何知道我家公子是一个糟老头子来着？” “哼，不是老头子干嘛让一个身患疾病的小女子千里迢迢的从中原赶到这偏僻的西陲来？如果不是老头子干嘛不亲自出来接我们？我猜啊，肯定是你家主人得了风湿或者是痴呆。才只有躲在这里，还让这么多美女陪着。”一口气将心里的想法统统讲出来，再看了一眼紫阙，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也能见到这样美丽的女子，只是可惜生在这个鬼地方了。 “好啦。”轻轻打了一下燕儿，示意她闭嘴。“紫阙姑娘多心了，这个小丫头没有到过这样的地境，有些水土不服，方才有些恼火，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自是不会跟这样的小丫头一般见识。”调笑的看了一眼燕儿，伸出手去扶蓝裳，“官小姐，这里地势狭窄，容不下一辆马车，还请您步行去谷内。” “不碍事。”小心的下车，对一直沉默的凌寒吩咐，“凌寒还是跟着一起去吧，免得在这里也无聊。” “是。”恭敬回答。 “小姐，不要带上这么个呆瓜子，一看到他心里就有气。”燕儿也跳下车，跟在蓝裳身边，不满意的看了一眼凌寒。 “来者皆是客，都请到谷内歇息，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挥手，示意一起跟来的丫头们帮忙拿行李进谷。 “有劳。”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5) 燕儿打量的看着亭子周围的湖光水色，这哪里像是什么医谷，分明就是享乐的场所。 一走进清馨谷就感觉是到了一个世外桃源，山明水绿，水光十色，还有亭台水榭，雕栏玉砌，廊腰缦回，甚至在北边还可以看到那一座座白色的山峰。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洛子初会宁愿得罪人也不愿离开清馨谷，若换做是她，也是断然不肯离开的。 一旁的蓝裳像是早就知道似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诧，只是安静的饮茶。 “小姐，这个洛子初好像很有钱啊？”小心的凑过去，以前以为官家算是大户人家，现在方才明白什么是天外天，人外人，“这样，我就更加确定，那个洛子初定然是一个老头子，不然哪来那么多精力修筑这么豪华的医谷。” 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许久，之前叫做紫阙的女子有些歉意的走到蓝裳面前，“官小姐，实在是很抱歉，听丫头说，公子等了许久不见官小姐到来，便去后山采药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所以还请小姐到偏厅休息，等我家主人回来，定会上门赔礼道歉。” “无妨，紫阙姑娘带路便是。”手指轻轻一挥，看了看一旁的凌寒，“只是我这位仆人一个大男子，在这里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原本以为，只是因为洛子初喜欢用丫头，方才让几个女子在清馨谷口迎接，到了谷内才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个男子，竟然开始为凌寒的处境担忧。 “没有关系，我家公子也是男子，自是见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边搀扶起蓝裳，一边解释，“稍后，我让翠竹带他去南苑便是了。” “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官小姐过奖，皆是因为公子早就吩咐好了。”含笑着推脱蓝裳的赞许。 “你们家主子干嘛要亲自去采药，不是有这么多丫头使唤吗？”燕儿听着两人的对话，甚是不解。 解释，“因为公子喜好特别，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顿了顿，“官小姐多日舟车劳顿，今日还是早些歇息，您要吃什么等一下让柳儿吩咐厨房便是，如果公子回来一定会禀报您已经来了。” “按照你们以往的惯例便是，用不着将我们当做贵宾对待。” “那可不成，公子说了，要好生款待小姐，身子虚的人是受不得折磨的。”搀着蓝裳进房，坐在椅子上，“这里就是小姐以后的住所，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告诉我便是。” “好。”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不打扰小姐休息。”见随行的丫头们都帮忙放置好她们所带的行李，微微作福，转身离开。 “恕不远送。” 见一行人都走远了，燕儿方才开口，“小姐，我总是觉得这里怪怪的。” 回过头，“何处奇怪了？” “你想啊，首先是这里的处境，前面是走不完的小路，而一边是宽阔的平原，还有一面居然是皑皑雪山，这样的地理环境也亏得洛子初找得到。再一个就是谷内的丫头，几乎每一个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照说，我们没有进谷，便是没有人会知道我们一行人是几个，可是，我们到水亭的时候桌上居然就刚好放着三个茶碗，难不成，洛子初或者这谷里的哪个丫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以为呢？”轻笑着起身，推开窗子，刹那，微风便徐徐灌入屋里，一阵清凉。 看着蓝裳笑意连连的样子，“小姐是猜到了什么？或是小姐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笑，不肯定也不否定。 这样一来，她就有十成的把握，那个客栈里遇上的绝代男子便是迟迟不肯现身的一代神医——洛子初。 “官小姐，我柳儿，紫阙姐姐让奴婢来请问您现在想吃些什么？好让厨房去做。”轻轻敲门声后，走进一个身着绿色裙衫的小丫头，看上去跟燕儿年纪差不多。 “随便就好。” “如果，侍候您不好会被公子责怪的。”急忙摇头，“小姐还是吩咐得好。” 无奈，“燕儿，你跟柳儿去厨房看一下吧。” “可是，小姐，我……。”显然有些不愿意，这里的人都让燕儿觉得不舒服。 “不要多说，不是饿了吗？”轻点燕儿的脑袋，“这是命令。” “好啦，我去就是啦。”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柳儿拐出了屋子。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6) 习习的风已经渐渐停下，蓝裳见燕儿还没有回来，便从走进里屋准备拿出随身带着的书籍。打开包袱看到空荡荡的包袱才想起昨天已经将书都赠与西林子了。 只得叹了一口气，往屋外走去。 依旧是华丽的雕栏玉砌，廊腰缦回，亭台水榭，只是少了刚入谷时候的鲜艳夺目，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沧桑。 手指轻轻划过雕花的柱子，略略的有些硌手，看来是有一些岁月了。 一时竟然好奇起来。 在中原的时候有听说过关于西陲边境有一个叫做清馨谷的世外桃源。听闻，主人是一个叫做洛子初的男人，但凡见过他的人都说是一绝代风华的男子。 只是，脾气秉性有些古怪，搞不好会在治疗到一半的时候将病人赶出医谷。也有人说过，其实他就是在三年前那个一夜成名的赛华佗，更有人传言，他其实并非什么神医，只是一江湖骗子，在西陲之地靠古怪的行为妄图名震江湖。 甚至还有听闻，说洛子初其实是一个江湖浪子，曾经欺骗了不少少女的芳心，至于让她们为他舍身。 不过，昨晚见到的男子倒是传闻中的风华绝代，只是那样一个年轻的男子不过二十几岁，怎么这里会有这么斑驳的痕迹？且，昨日相见的时候也不曾在他灿如皓月的眸子中看出有一抹阴厉或是浪荡的余光。 “这位小姐在思量些什么？这么入神？”蓦然的声音，突兀的传来，着实吓了蓝裳一跳。 回过头，竟是在客栈遇上的那个男子——洛子初。 轻轻一笑，“这位公子为何会在这里？” “姑娘说笑了。这也是在下想问的？”微微作辑，眼角处有一丝狡黠。 “在这里闲逛，不想竟然能在这里遇上公子？”并不捅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啊，我不是更姑娘说过吗？我们很有缘，自是再会见面的。” “看来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啊，连我会来这里都算好了。”眼神掠过，眼底惊起一阵涟漪。 呵呵一笑，“姑娘过奖，那姑娘来这里所谓何事啊？” “既然这里名为医谷，来这里的人自然是有病之人。”往前走了一步，看见前面竟然有一座亭台，周围是满池盛开的荷花。“公子如是有意，不如一起去那里赏一下荷花可好？” “美人之邀，怎么好拒绝？”手臂一挥，跟着蓝裳走上了亭台。 赫然，石桌上两杯清茶和一壶清水。 打笑，“看来这里的主人是很好客，随处都摆着茶水，倒是想得周到。” 坐下，端起茶杯，“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到底是何许人？” “对啊，我也竟然好奇起来，想一睹主人的庐山真面目，只是可惜主人竟然上山去了。”别过头，并不在意洛子初眼中的笑意。 “是啊。”不再说话，两人便沉默着独自饮茶。 许久，突然记起李白的那首《古风》，脱口吟道，“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侧过头，对上蓝裳的眸子，“在下的可是下半句？” “不想公子竟是这般好文采啊！”不知是戏谑还是夸赞，顺势看了一眼洛子初，竟然没有了昨晚离开前的那一抹深邃。此刻竟然犹如曝晒在骄阳下的湖水，平静如初。 “姑娘过奖了，在下只是听姑娘吟诗，一时竟然想起些许，还恐怕背错了让姑娘见笑了。”放下茶碗，“听了姑娘方才吟的诗，如今放眼望去，这一池的荷花竟是别样有滋味。” “小姐，小姐。”从厨房回来一直就没有见到蓝裳的影子，还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找了好久才发现亭中那抹熟悉的鹅黄色，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怎么找来了？”侧过脸，笑呵呵的看着一脸焦急的燕儿，“还以为你和柳儿去厨房就把我给忘记了。” “小姐，你怎么可以到处乱跑，难道以为到了清馨谷就可以放心了吗？”又是恼又是急，跺着脚看着一脸平静的蓝裳，“你怎么就不知道乖乖的呆在屋里啊？” “闲来无事，只得到处走走。”解释的看着燕儿，眼中依旧温柔。“小丫头真的是一会儿不见就着急成这个样子？” “真是的。”再一次跺脚，每每见到蓝裳怎么都不着急发火的样子，她都顿时没了火气。侧过头，不再和蓝裳争论，一眨眼，看到了那张俊逸的脸颊。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7) 瞬间愣住，没有想到人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男子。 “姑娘这样看在下会让人很不好意思的！”洛子初轻笑着看着燕儿愣住的模样，提示。“抑或是姑娘也是爱上了在下？” 红晕爬上脸颊，却丝毫没有拿开看他的眼睛，子 “公子这番话似有欠缺，怎么就知道我看的是公子了？再说，虽然我承认公子是长得国色天香，然而怎么可以这样自负？看公子模样应是中原人士，必定也是求医之人，求医之人怎么可以整日想着风花雪月之事？” “姑娘这话确实有理，但是，如果不是爱上了在下，为何至今也不肯挪开姑娘爱慕的眼神？” 这才移开双眸，“公子怎么就知道我的是爱慕了？难不成你见着买猪的人盯着那猪便说那人是爱上那猪了？” 蓝裳听到燕儿这番话，险些没有笑出声来。 见到蓝裳的反应，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公子既然是正人君子又为何在这里与我家小姐侃侃而谈，我也是一直看着了，方才公子可是一直盯着我家小姐盯得紧，难不成公子也是对我家小姐有爱慕之情？” “很有可能哦。” “那么，就只能说公子人品有问题了，看公子一大把年纪了，想必应该是妻妾成群了吧。”想到这里，燕儿狡黠的笑了笑，“难不成公子来这里的缘故是因为平日里行为不检点，得了花柳病，怕在中原被人知道了，才到这种荒僻的地方来治疗？” 听着燕儿咄咄逼人的话，更加灿烂的笑了笑，看了看一直憋着笑意的蓝裳，“官小姐，你家的丫头还真的是不一般啊。如此口齿伶俐还真让我吃惊啊，果然是什么主子有什么样的丫头。” “公子又何必见笑呢？你不是也有几个不错的丫头吗？看来真的是应了你的那一句话，什么主子身边定会有什么样的丫头。” “姑娘这番话何解？” “你家 丫头不也是像公子这般说谎眼睛都是不会眨一下的吗？” “姑娘真是会说笑。” “那么，看来是小女子误会些什么了，公子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抑或者是像我家小丫头说的一般，公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轻笑着看着洛子初并无一丝变化的俊颜，略略歉意。“小丫头让公子难堪实在是失敬啊。” “姑娘的确是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姑娘想象中的难堪。” 燕儿听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有些犯愣。小姐从五岁开始便没有离开过官府，更不要说与什么男子多说话，而他们的这番对话，看来是认识不久了。他们又是怎么相识的呢？ “燕儿姐姐，你要的东西给你送到房间了。”远远的，隔着一池荷花，柳儿轻唤燕儿，“让官小姐早些用过晚餐，休息了吧，明日或是后日，公子便会亲自去见官小姐，还望官小姐见谅啊。” “好，多谢柳儿了。”燕儿轻轻挥手，示意明白。 “公子，你是觉得这丫头怎样啊？”蓝裳放下茶碗，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男子。 顺着蓝裳的眼睛去处看到了远去的柳儿，呵呵一笑，“在下以为不错，既然是该顾念用膳的时候，在下也不好再打扰小姐。不然你这个伶俐的小丫头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什么什么话？我是不是说到你的痛楚了？”果然，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看来这位姑娘真的是对我有误会，那改日再见咯，官小姐。”双手作辑。 “公子有礼了，那小女子告辞了，明日再见。”起身，微微作福，笑吟吟的转身。 “恕不远送了。”背着手，看着鹅黄色的影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眼中的笑意浅浅消失，代替的是深邃不见底的漠然。 官蓝裳，是么？ 一共见面不过两次，但是却让高傲的他第一次刮目相看。 天生的寒疾定是每日都在侵蚀她柔弱 的身躯，可是，为什么依旧可以像她一样活得如此潇洒。 莫非，如同他一般，在心底也有一个坚强的信念。 很久都没有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突然好想了解这个外表永远温柔的女子最柔弱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 开始庆幸那一日没有拒绝那个玫红色女子的请求。 还是在这个凉亭里，那女子犹如盛开得娇艳的玫瑰，浑身散发出凛冽而骄傲的气势。 “请问阁下可是江湖上盛传的洛子初神医？” 抓起石桌上的那一碟饵料，轻轻的抛向荷花池，顿时，躲在荷花下的鱼儿积聚在一起，拼命的抢食饵料。 “神医可是愧不敢当，洛子初倒是在下。” “早闻洛子初洛神医不喜与外人交谈，今日一见，让小女子着实解了。”玫红色女子并不在意洛子初的冷淡，径直坐下，“那么，小女子就开门见山说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洛神医可以帮忙救治我那日日饱受寒毒侵蚀的小妹。” “既然姑娘知道在下的名讳，也定然是知道在下的习惯。”并不看官凝盈的脸，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将饵料扔进池子。 “只要洛神医愿意治好我妹妹的寒疾，我定会大礼相酬。” “姑娘是以为在下没有钱财吗？”冷冷的看着官凝盈绝色的脸庞，眼中有一丝难解的神色。 “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洛神医才能救治我的妹妹了。不希望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还请洛神医成全，小女子一定会答应您的所有要求。” “所有吗？”唇角出露出些许泛着冷意的笑容，拖着下巴直直的看着眼前玫红色长裙的女子，“若是让你一直待在这里你可是愿意？” 官凝盈一愣，而后轻轻一笑，“洛神医真的是会开玩笑。” “玩笑？”冷笑，“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早听说洛神医向来是喜好古怪，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古怪么？”眼角处一抹邪佞悄然而起，“姑娘这样倾城之容想必天下般的男子谁不会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在下除了是医生，也是一男子，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洛神医太抬举我了，在下的妹妹也是倾城之容，如果……。” “既然姑娘没有诚意，那在下就不远送了，紫阙，送客。”打断官凝盈的话，挥手，示意一直站在身边的紫阙送客。 “等一下。” “难道，姑娘是想明白了，要用自己的一生来换取自己妹妹的健康？”微眯双眼看着眼前的官凝盈。 “小女子是想让洛神医看一样东西，如果看了还是不愿意，那小女子就告辞，不再打扰神医的清修。”话毕，递过一张写满墨字的宣纸。 这个官蓝裳真的是那日那女子的妹妹吗？为何会有那样大的差距？ 纵然，两人都是绝顶聪明，但是姐姐的盛气凌人与妹妹的温婉简约很难让人看出会是两姐妹。 “公子。”低低的声音打断洛子初。 回头看着从一旁出来的丫头，“怎样？” “主人吩咐的东西，已经备好了。” “再多加一味冬芍。” “是。”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8) 吃过柳儿送来的晚餐，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依稀还可以看到那躲在云层里的月儿。 “小姐，燕儿很好奇啊，你是不是跟刚才的那个公子认识啊？还有，紫阙不是说，这里没有男子吗？”燕儿托腮，回忆起那个风华绝代的公子。人虽然是有够美丽，只是怎么会有那样随意的性子，“那么一个人，小姐怎么还跟他聊的那么起劲，我可是都看到了。” “怎么，真的是像他所云，燕儿是爱上他了？”笑意连连的看着燕儿满眼的鄙视，打笑。 “他那样的人，送与我都不会要，一看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这样的人徒有一副好容貌。”抱紧双臂，眼角飘向外面。 不再搭话，为何两次见到的洛子初却是不同的性格？昨晚离开的时候眼角的那一抹深邃到底是什么？ “小姐啊，为什么那个洛子初还没有出现？我觉得啊，紫阙说的去山上采药了根本就是瞎掰，我刚才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柳儿，她可是说洛子初根本没有下午去采药的习惯。而且，听说他功夫也不错，从来是不会在太阳下山之后才下山的。” “小燕儿越来越聪明了。”由衷的拍拍手。 “难不成，小姐已经见过洛子初了？到达长得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如我所料是一个糟老头？” “咦！燕儿不是也见到了吗？”故作惊讶的看了一眼燕儿疑惑的样子。 “什么时候啊？” 突然脑子里闪过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恍然明白似的，“难道，他就是传闻中的洛子初？” 微微一笑，侧过头看着燕儿，“我就说我家燕儿其实是很聪明的嘛。” 燕儿顿时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依旧笑意连连的蓝裳，感觉心里面那张被刻好的苍老面容一下子被打碎。 “不是吧，小姐。那个，洛子初不是……，不是一个老头子吗？”还是有些不相信，怎么会是那样年轻英俊的男子。 “我可是没有说洛子初是老头子啊，只是你自己一直在胡乱猜测罢了。”一脸悠闲，甚至还有些无辜的看着燕儿。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代名医洛子初？一脸自傲。”还是不舒服，忽而想到了此番的目的，眼中的鄙夷逐渐变得黯淡，“那么，我刚才说他得了花柳病之类的话岂不是得罪他了？” 虽然，洛子初不是什么伟大得要紧的人物，只是，毕竟这次是远道而来求医的。如果惹火了洛子初，一句话将她们赶回去，那她要怎么像老爷和夫人交代。还有就是，既然洛子初是一个神医，却是不知道医德有没有问题，万一弄点乱七八糟的药给小姐进食，那不是害了小姐。最最恐怖的是，万一她和小姐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如果，他趁机对她们下药，那可怎么是好啊。 “燕儿不会是在害怕洛子初吧？”看透燕儿心思一般，抿嘴偷笑。 心思被看穿，故作无事的一昂头，“怎么……，怎么会害怕那个什么洛子初。好……好歹，我也是官家众多丫头里面最最聪明的一个。”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当然不会怕那什么洛子初了。” “不过，我可是听说……。”卖弄玄机的顿了一下。 “什么？” “咳咳咳，我听说啊，那个洛子初，其实是一个变态。” 看了看燕儿再一次瞪大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听说，那个洛子初啊，小肚鸡肠，最讨厌人家跟他顶嘴了，何况某人还说他得了花柳病。” 他那样冒昧的话，真的是很难让人看出他就是那个洛子初啊？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脱给她吧。“他应该是一个正人君子吧？” “你不是刚才还说他人品有问题么？” “刚才是刚才啦……，”狡辩，“或许真的是没有那么坏吧？” “我听说啊，越是正人君子就越是心理有毛病。”蓝裳很是严肃的看着远处，似是在思量些什么，自语，“就像是中原那个叫什么云的人，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可是，听说啊，经常去那些烟花之地。不正经得很。” 蓝裳有意无意的话说得燕儿心里发毛。 关于那个中原的步惊云她有听说过，一看真的是相貌堂堂，但是江湖传闻，其实是一色胚子。经常调戏良家妇女，更有传言说，他就是所谓的采花贼——来无影。 更何况，这个洛子初是大小姐找的，她一直坚信大小姐对蓝裳没有什么好感，一定会造机会铲除蓝裳这个绊脚石。现在听蓝裳这么一说，更是担心。 “那，洛子初不会趁机报复我们吧？”忧心忡忡的看着蓝裳没有一丝变化的脸。 “不知道啊，对他不是很了解啊？”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燕儿瞬间像是掉进了冰窖，连小姐这么精明的人跟他聊了那么久都不看不透洛子初心里的想法，那该如何是好啊。 “不过，燕儿啊。” “嗯？” “也不要那么担心啦，只要以后小心一点就好了。”看到燕儿无神的眸子，决定不再逗她。“传闻嘛，只是传闻而已。” “真的？”还是有些担忧，自语，“看来真的以后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笑着点头，不再说话。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许久，“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燕儿掰着指头算了算，“糟了，今天是三月十五。” 蓝裳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失去了色彩。 这么快吗？又是十五了？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9) 看着蓝裳失色的脸颊，燕儿顿时乱了分寸。 “小姐，要不要找洛子初？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恢复笑容，轻轻一刮燕儿的鼻梁，“傻丫头，刚才不是还说挺害怕洛子初报复你来着吗？现在不怕了？” “可是……。”自然是有些担忧，但是，今天对小姐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日子。“不然，我去找紫阙或是柳儿，她们跟随在洛子初身边，应该略略懂些医理吧？” “好啦。”笑吟吟的看着燕儿，“小丫头这么说话，可是会让我感动得说不出话的。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今天也一定没有关系的。” “可是……。” “燕儿开始不听话了是吗？”故作生气，“那就将你丢在清馨谷好了，让你跟着洛子初，怎么样？” “小姐。”燕儿跺着脚，看着眼前倔强的蓝裳。 每每十五，人家都一家人在一起赏月，唯独她从小就饱受寒毒侵蚀之苦的小姐只能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又一次接受寒毒的洗礼。 “既然都来了清馨谷，为什么不将这个情况告诉洛子初，就算是大小姐请的，应该也不会看你这般难受而不帮助你吧？”燕儿又是急又是忧，蓝裳的倔强她可是从小就看在眼里的。 “好啦，都说了没关系，万一因为这里是清馨谷的缘由，今日便不会发作呢？” “小姐。” “好了，不许再说话。”示意燕儿闭嘴，“打扰我的清休，你负责啊？” 只得乖乖闭了嘴，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你去帮我把凌寒找来，我有事情要吩咐。”轻轻拿起桌上的针，挑了挑灯芯，已经昏暗的烛光渐渐亮了起来。 不知道蓝裳要吩咐什么，还是点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记得，无论遇上谁，都不能提及我今天寒疾会发作的事情。”谨慎的对着燕儿的背影嘱咐。 “是。”话毕，拎着灯笼消失在转角处。 手中挑灯的针停了下来，眼神抑郁的望着那一抹皎洁的月色。 所有的人都只是知道，她的寒疾是从小落下的，只是没有人知道，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究竟是在何时。 记忆慢慢的拨开掩藏事实的厚幕，一点点呈现，那么真实，又是那么难以接受。 依旧是三月十五，那晚的月亮好像要比今天的药亮了许多，洁白的月光中透着些许的神秘，好像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它都了然于心。 “娘亲，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年仅五岁的蓝裳拉了拉身边美妇的衣角，遥遥小手一指那一轮皎洁的月亮。美妇仰起头，顺着小蓝裳的手指方向望去，蹲下身子，“小蓝裳知道那一轮月亮里面住着谁吗？” 嘟着嘴巴想了好久，“会有人能住在月亮里？” “那里啊，住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人们管她叫做嫦娥。”美妇温柔如雨丝的话语里满满的是憧憬。 “可是，那个嫦娥有没有娘亲美丽呢？”扬起稚气的小脸，望着美妇花一般的容颜，“她一定没有娘亲美丽吧。” 小蓝裳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娘亲可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江南独有的温柔，盛世桃花一般的绝色容颜。 “娘亲怎么会有嫦娥美丽呢？”似是记起了什么，不再做声。过了好久，才自语道，“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的安排。” “娘亲，你在说什么啊？小蓝裳听不懂。” “蓝裳啊，如果，有一天，娘亲离开了你的世界，你一定要记得好好的活下去。”轻轻拂过小蓝裳白嫩的小脸蛋，眼中流出一抹哀愁。 “娘亲怎么会想起跟蓝裳说这样的话？”甚是不懂的拿不解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美妇。 眼中开始有了一丝笑意，“蓝裳一定要向娘亲承诺会好好活下去啊，那样，娘亲才不会觉得自责。” 那一晚的对话，成了她和娘亲最后的话语。 在看到娘亲依旧美丽的容颜从冰冷的河水里打捞出来的时候，心底升起一阵阵寒意，冷得她瑟瑟发抖。 自那日之后，每逢每月十五月圆之时，那阵冰冷的寒意就会在心底一点点结成冰，吞噬她最后的防线。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0)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要她好好活下去的娘亲会选择永远的沉入的冰冷刺骨的水中，到底是为什么？ 紧紧的蜷缩在一起，仿佛又见到了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娘亲，娘亲。” 为什么她不回答，为什么她只是闭着眼睛，为什么她听不到周围人的呼喊。 “娘亲，我是蓝裳，我是蓝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拼命的摇晃着那具冰冷的身子，逐渐失去了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将娘亲带走，他们要将娘亲带到什么地方去？ 等一下，等一下，娘亲没有死，不要将她埋了，她最怕脏了，不要将那些肮脏的尘土盖在她身上。 快些住手啊，没有看到娘亲的衣裙已经脏了么？ 求求你们，不要将娘亲带走，不要啊。 为什么没有人肯听她的话，为什么他们还在往娘亲脸上撒土？ 爹爹不是那么爱娘亲吗？为什么他不去制止他们？ 快去制止他们啊，娘亲会害怕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下面的。 冷，刺骨的寒冷在心底油然而生，一点点蔓延开来，席卷每一个毛孔。 疼，针扎般的疼痛在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为什么会这般难受，为什么身体像是要炸开一般。 谁，有谁能够来救她？ 娘亲？娘亲是你吗？ 那个模糊的影子逐渐靠近，那么恍惚，又是那么真实。 “小姐，小姐。” 是谁在叫她？ 一阵疼痛散遍全身，火辣辣的灼烧着周身。 “蓝裳。” 谁，又是谁在叫她？ 是娘亲吗？是娘亲在叫她？ 是不是看她受到这般疼痛，所以要来带她脱离苦海？ “小姐。” 还有哭声，是谁死了吗？ 是燕儿的声音，难道说，是她死了？ 真的死了吗？是不是就意味着解脱了，是不是意味着不必再遵守对娘亲的承诺了，不必再那么辛苦的活下去了？ 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拂过她的脸颊，疼痛奇迹般的消失了。 那么温暖的手指，真的是娘亲吗？ “娘。”哽咽着声音，抓住那温暖的手掌，“娘，可以不要离开蓝裳吗？可以将蓝裳就这样带走吗？” 那温暖的手动了动。是不是娘亲不要她了，是不是她不乖，所以要再一次抛弃她。 “娘，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乖乖的，不会惹你生气了，不要抛弃蓝裳好吗？蓝裳这样活得好辛苦，真的好辛苦。”死死的抓住那带给她温暖的手指，不停的低语，“娘亲，求你不要将蓝裳扔在这孤零零的世界里。” 好温暖，为什么一下子会变得这么温暖，是不是到了世外桃源？ 娘亲，你在哪里？在哪里？ 有一双温暖的手附上她的额头，如同小时候娘亲在她发烧的时候常常会作的事情。 “娘，娘。” 洛子初看着眼前不停说胡话的蓝裳，剑眉紧蹙。 这个蓝裳跟之前见到的蓝裳都完全不同，就像是被丢弃在大海中的废弃物，好容易被人打捞起，紧紧抓住那网绳，再也不肯松手。 竟然渐渐开始后悔他卑鄙的做法，只是为了证明他的好奇心，竟然让蓝裳这般痛苦。 “蓝裳，官小姐。”温柔的呼喊她的名字，任由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指。 “娘亲，娘……。”孩子气一样的呼唤着，双眼紧闭，看得出她现在有多痛苦。“蓝裳现在好难受，你带蓝裳走吧。” “乖了，乖。”洛子初屏住他的骄傲，缓缓的哄着。 “公子。”紫阙第一次看到洛子初如此温柔的脸，愣了愣，还是走了过去，请示的递过那碗青褐色的药水，“这个，还要给官小姐服下吗？” “将我的银针拿来。”冷着脸吩咐，看不出是喜是悲。 “是。”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1) 清晨的阳光伴着一丝带着细小水珠的雾气闯入屋里来。 蓝裳微微睁开眸子，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试图坐起来。然而，脑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又一次倒回床上。 这是哪里？ 依稀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娘亲！ 努力的从床上走下，想要证实这里究竟是天堂还是人间，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个人是不是娘亲。 推开门，一大片桃花映入眼帘。 霎时愣住了，粉红色的花儿已经开得甚是烂漫，微风轻轻吹过，那些已经开败的花瓣便随着风一阵飘摇，像是预约好了一般，齐齐落在蓝裳面前。 伸出手，接住一瓣，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竟然，与官家的那片桃林有着一样的气息，心中又是一喜，竟然忘却了还要找寻昨晚那个有着温暖手指的人。 小心的扯起裙摆，一步一步的往桃林中间走去。 桃树上还有些许未被阳光带走的露珠，风一吹，叶儿便一颤，露珠顺势抖落，洒在那鹅黄色的裙摆上。 并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去，仿佛又突然间回到了儿时。 “蓝裳，可是知道桃林最尽头有什么？” “什么？” “在一片桃林的尽头一定会有一个奇迹。” “为什么？” “因为，桃花是仙子游历人间的时候遗落在人间的精灵，替仙子守护着这一片诺大的天地。” “那我是不是在桃林中就能找到那个仙子？” “不知道，只是，听说，每一天夜深的时候，仙子便会从天而降，清晨第一个到达桃林深处的人就能找到仙子留下来的奇迹。” 于是，每天早上，她都会早早的起床，想要找到仙子遗留下来的奇迹。即使很久之后，明白了这只是娘亲哄她的话，清晨早起到桃林深处寻找那个奇迹的习惯却是无法改变。 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在晃动。 “小姐，小姐，你是在做什么？”燕儿的声音打断蓝裳的好奇。 回过头时，燕儿已经飞一般的赶到她面前，拿着关切的眼神打量她。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还绝不觉得冷？或是还痛不痛？” 动了动手臂，轻轻一笑，“已经没有关系了。” “洛子初说了，你最好还是在房里躺着，不要随便到处乱走。”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围着蓝裳转了几圈，确定暂时没有大碍了，这才小心的扶起她的身子，“那，我们还是先回屋去吧。” 笑着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看之前那个白色影子晃动的地方，再无他物。 “怎么了，小姐？”见蓝裳停下了脚边，顺着她的眼神方向望去，“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摇头，提起裙摆，走出那一片桃园。 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再回头看了看，还是只有粉嫩粉嫩的桃花。 “小姐，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可是吓死我们了。”待蓝裳坐定，燕儿这才拿起茶壶，倒了茶递了过去。 接过，轻轻一抿，“怎么了？以前，你不是也见到过吗？” “那怎么会一样？”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只有她们两人，这才小声说道，“我就是怀疑，这个清馨谷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是医谷么？” 看着燕儿小心翼翼又鄙视的样子，甚是不解，“昨天晚上的我与往日有何不同吗？” “嗯。”点点头，有些心疼，“昨天晚上的你跟往日的你判若两人。” “到底怎么回事？”莫名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放下茶杯，正色的看着燕儿。 “昨天，你不是让我去找凌寒吗？当我去北苑的时候，凌寒竟然不在，翠竹说，他觉得不舒服，让丫头跟着到处走走。等我在湖边找到凌寒再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昏厥过去了。” “然后呢？”一怔，接着问道。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2) “然后，凌寒见你浑身直打哆嗦，还不停的说胡话，便强行将内力注入你的体内，可是，你身上的寒气却尽数转移到了凌寒身上，顿时，他竟像一个冰人似的晕了过去。” 秀眉轻皱，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记事起，她体内的寒毒就没有这般猛烈，虽然会侵蚀她的身体每一个部位，但是，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燕儿所说的昏厥过去，更加没有将周遭人卷入的境况。 或者，真的跟这里的地势有关？ “后来呢？” “后来，洛子初就来了，将你抱起，说是只有将你带到他的房间方可解除寒毒的侵蚀之痛。”燕儿好像在回忆些什么，“只是，当时，洛子初的眼神也好奇怪，在白天时候见到的温柔戏谑全然不见，平静的就像三月的湖水一般。” 燕儿后面的话，蓝裳没有怎么听清楚，只是听到燕儿说，是洛子初将她抱到这里？ 微眯双眼，“这样说来，这里便是洛子初的居所？” 站起身子，绕着屋子慢慢的看着。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的那双手便是他的了！心里竟是微微的有些暖意。 这才发现，屋子的布局竟然相当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再就是那一面镂空的墙。墙上的小格子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小心的伸出手指抽出一本，竟然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洛子初也是一个喜好文学之人。如此想来，就不难想通为什么他会答应姐姐的请求。 “小姐，我越来越是觉得洛子初有问题哦？”燕儿紧跟着蓝裳的脚步，自顾说道，“那个洛子初为何会知道你发病的时候？难道，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再说，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给你诊治？这里我倒是觉得与之前所住的地方倒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多了一片桃林罢了。”侧过头，那一片开得娇艳的桃花像是听到了燕儿的话，又一次在风中飞舞。 只是笑，并不做声，手指却是慢慢的打开那本《兰亭集序》。 “而且，我还觉得当时他看小姐的模样有些怪怪的。似是怜爱？不是。又像是欣喜？好像也不是。好像他老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等着我和凌寒出现。再让凌寒为小姐注入暖流被寒毒反袭的时候才领着那几个丫头不慌不忙的出现。”恍然大悟，“小姐，你说，洛子初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大小姐早就告诉他你会在每月十五的时候发病，然后换得你的信任。” 自是觉得很有道理，“小姐，你说燕儿的推理是不是很正确？” 许久，没有一点声响，这才回过头，险些让她郁闷得吐血。 嘴角是笑意俨然转变成了一种专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本《兰亭集序》，只有手指的节奏方才知道原来是个活人。 “哎呀，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人家说啊？”一见蓝裳此刻的模样，便是知道她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一个劲儿跺脚。 “嗯？”这才将视线从书上依依不舍的移开，看着一脸懊恼的燕儿，“怎么了？” “你……。”又是无语，一跺脚，“敢情我刚才的话你都没有听到啊？” “你刚才说什么了？”甚是无语的看着气急败坏的燕儿，有些愧疚的笑笑，“燕儿刚才都说了什么？” “小姐。”便是再也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就知道小姐是中了那些书的毒，却是没有一丝办法，连这样的懊恼都渐渐开始习惯了。摆摆手，有些累了，“算了，算了，不说了。” “哎呦，燕儿生气了？”讨好的凑到燕儿面前，“好啦，以后我改就是了，不要生气了啊。” “小姐啊，你就不能不要痴迷于这些书籍啊，多到外面走走。燕儿真的很怀疑，你的寒毒是不是因为这些书才变得这么严重的。” 像是被触及到伤心事，握着书的手指渐渐僵硬，脸色一点点苍白。 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幕好像又在脑海里重复上演。 “娘，你不是答应过蓝裳不会离开，为什么不遵守承诺？” “娘亲如果有一天离开了，要记得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是娘亲求你了。” “为什么宁愿在冰冷的河水中死去，也不愿意留在蓝裳身边？” “蓝裳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要，不要。” 心底像是被谁狠狠的刮开，一点点的检查，一寸寸研究。 痛苦，再一次在心底油然而生，并迅速的蔓延至全身，疼的她差点抽搐过去。 “啪”，指间的书掉在地上。 燕儿这才回过神，蓝裳早已经抱着身子蹲坐在地上，眼底有不言而喻的绝望。 “小姐。”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3) “小姐，小姐。”燕儿大叫着扶起浑身颤抖的蓝裳，不知所措。 “娘，娘，不要离开蓝裳，不要啊。”口齿不清的念叨着，面色苍白，眼中的那一抹绝望更加浓烈。 “小姐，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小姐。”一见蓝裳又在说胡话，燕儿一时慌了手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却是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掉了一地。“快来人啦，洛子初，紫阙，快来人啦……。” 好像是呼救起了作用，不一会儿，洛子初便步伐匆匆的冲了进来，一眼便看到泪流满面的燕儿和面色苍白的蓝裳。 “燕儿，扶小姐到床上去，紫阙，去将昨天晚上准备的药拿过来。”冷然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慌忙帮助洛子初将蓝裳扶上床，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可以帮小姐脱离现在的苦海。 “燕儿不要在这里站着，跟柳儿到屋外去。”从腰间取出一大包银针，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焦急不堪的燕儿。 “可是……。”总是觉得不放心，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洛子初冰冷的面容。 “还想让你家小姐活蹦乱跳的从这里出去就乖乖的跟着柳儿出去。”不再看燕儿，一边吩咐，一边将银针布满蓝裳的几处大穴。 不敢再多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柳儿走了出去。 许久，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燕儿有些慌了，想要推门进去，却被柳儿拦住。 “燕儿姐姐，紫阙姐姐说了，没有公子的命令是谁都不可以进去的。” “可是……。”满脸愁容，不停的来回跺脚。 想着这些年来小姐对她的好，如果不是蓝裳当初的收留，恐怕她现在还是一个四海为家，随时都可能被冻死或者是饿死街头。而且，她从来就没有把她当做丫鬟一样看待，可是，今天，她却是伤害她的罪魁祸首。 想着，想着，竟然又是泪流满面。 一见燕儿居然又哭了，柳儿也是一时慌了神，急忙过去安慰，“燕儿姐姐，你不要哭嘛。公子的医术是很高的，一定不会让官小姐就这样离开。” 一听到这话，哭得更加厉害。 既然能救小姐，为什么不早些救她，一定要等到她受到这样的折磨才肯现身。 “燕儿姐姐……。”柳儿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只得轻轻拍打燕儿的肩膀。 屋里，洛子初看着已经安然入睡的蓝裳，有些微微心疼。 “公子，官小姐已经睡过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都一个晚上没有歇息了。”紫阙收拾好桌上的杂物，看了看满脸憔悴的洛子初。 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我的好奇，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苦？” “公子多想了。燕儿不是说了吗，每月十五都是官小姐发病的日子。况且，公子对于此事并不知情。”恭敬的回答，递过擦手的湿巾。 摆摆手，示意不用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张如同婴孩一般熟睡的脸颊。 紫阙的话固然是有一定道理，燕儿也是说过，十五是她发病的日子。 可是，如果他不坚持想探寻她的内心深处的柔软处，不使用谜魂散，她应该就不会记忆起那些痛苦的往事。 至少，在记起的时候也不会有那样真实的感觉，是他害得她的病情又一次加深。 第一次， 有些自责。 “娘，娘……。”床上睡着的人儿像是又见到了那些难堪的往事，秀眉紧皱，小脸也再一次变得痛苦。口中又一次开始呓语，“不要离开蓝裳，不要离开。” 慌忙伸出手紧紧握住那白皙的手指，又恐怕将她捏疼，轻轻的松开些许。 多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紧张的样子，也多久没有见到一向骄傲如初的洛子初这般心疼。 应该是凤儿姑娘离开之后就没有见到了吧！ 恍然，不知不觉竟然又是几年过去了。 重新收拾好东西，决心不再打扰，抱着药箱，轻轻的走出房门。 一见紫阙出来，燕儿急忙迎上去，“紫阙姐姐，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微微一笑，“放心，已经睡过去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想问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出来了，洛子初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家公子说，你家小姐的病情还不是很稳定，他要亲自观察一下。所以，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餐吧。”吩咐一旁的柳儿，“这里有公子就够了，你就先陪燕儿去吃早餐，我还要去看一看凌寒怎么样了。” “可是……。”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肯离去，“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小姐好了，她需要我。” “傻丫头，真的没有关系。我家公子虽然外界一直在传他有着怪癖的性子，但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人。不然，我们这么多姐妹怎么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和他一起留在这荒芜的西陲之地。”轻轻拍拍燕儿的肩膀， “是啊，”柳儿也接过话题，“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夸大事实。” “可是……。”虽然有些动摇，但是，还是有些舍不得离开，生怕蓝裳醒过来需要她。 “等一下我一一告诉你我家公子的情况，保证你对他就不再有任何偏见。”不由分说，拖起燕儿就往前厅走去。见两人走远，紫阙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暗自思付，或许，这个官小姐能够解开这些年来一直纠缠在公子心中的那个结。 真的希望她会是那个人。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4)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小人儿白嫩 的小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立刻惊醒了床头的洛子初。 小心的凑上脑袋，看着那张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在嘴角处荡漾起一抹童真一般的笑容，轻如梦，淡如云。 原本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体内的谜魂散的余毒已经完全清除了。轻轻放下蓝裳的小手，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离开。 “就这么要走了么？”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盈盈细语。 回过头，蓝裳已经立起身子斜斜的靠在床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的洛子初。 “官小姐这么快就醒了？”轻笑着走到床头，打量了一下蓝裳已经恢复颜色的脸颊。 “快么？”侧过头望向窗外，一抹金黄色的夕阳柔柔的洒在那一片粉红的桃花上，美煞了人。 “这么看来，官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斜靠在桌沿上，嘴角闪出一抹一如既往戏谑的笑容，“这样，我也便是放了心。” “放了心？”装作不懂，“公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起小女子来了？” “姑娘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在下的身份？”拖着腮，“在下以为，恐怕是第一眼小姐就知道了在下的身份了吧？” “公子还真的是看得起小女子啊？”依旧是那一抹平平淡淡的微笑，“小女子也不过是在入谷之后方才敢肯定公子便是享誉江湖的神医洛子初。” “神医倒是抬举。”细细的研究蓝裳眼角处的笑容，此刻竟然会觉得这么不真实，尤其是见到她惊恐的时候满满不安的样子之后。“怎么样，现在身体还有什么不适的吗？” 活动了一下手臂，点点头，“好像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就好。”顿了顿，“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让人告知我便是。” “定然。”眼睛定格在那片桃林之中，“那一片桃花可真的是很美啊！” “姑娘也喜欢桃花？”走至窗前，微微叹了一口气，“难得这里还有这样一片桃花能够入得官小姐的眼？” “公子是客气了。” 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洛子初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对于她发病这件事在内疚。 “公子难不成是认为我这次发病是因为你的关系？” “怎么会？”瞬间恢复那时的自负，戏谑的笑意又回到那张绝色容颜上，“在下还要想说，姑娘千万可不要将这次的事情推脱给在下了，我可是都听说，小姐有在十五的时候发病的先例啊！” “自然。”抬眼看见了洛子初眼中的疲倦，“公子且回去歇息，让你这么担心实在是对不住。” “不碍事，能够跟官小姐说上话那可是在下三世修来的福气。” “你这是笑话我呢还是在夸赞我呢？”微眯着眼睛看着洛子初眼中的那抹不正经。 “自然是夸赞，在见到小姐的那一首《浅殇赋》那一刻，便已然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了。”在床边坐下，直视蓝裳的脸，“何况又在客栈里见到小姐果然如传闻中的倾城倾国。” 明知是戏言，却是笑得灿烂，“远不及公子十分之一。” “小姐，你醒了？”话音刚落，便看见燕儿飞一般的冲了进来，看了看灿笑着的蓝裳和洛子初，一下子懵了。 现在时什么情形啊？ “没有吓到燕儿吧？”注意到燕儿的到来，微微侧过头，对上燕儿惊诧的眸子。 “有……有一点。”看了看蓝裳已然恢复红润的脸颊，又警惕的看着洛子初不正经的笑意，果然是一个色胚子，“小姐，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小丫头真的是对我有意见啊？”拿有些无辜的眼神看着燕儿，“怎么在小丫头的眼中我就成了一个不正经的人了？” “你本来就不是一个正经的人。”撇过头，虽然柳儿在饭间一直都说洛子初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也是一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有任何不正当的想法。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既然这样。”起身，“官小姐，燕儿既然已经来了，我就先告辞了，好好养好身体了，我们再进一步治疗。” “不送。” 待洛子初走远了，燕儿这才坐在床边，“小姐，那个洛子初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你不是有向他的丫头们打听吗？”完全明了燕儿的性子，小丫头对什么都是满满的好奇，更何况上一次跟她瞎编的话把她吓成那个样子，定然是会找机会打听洛子初的底细。 “可是柳儿说的跟我看到的有很大的区别啊！”嘟起嘴吧，捏了捏被子，“她们都说洛子初是一个好人，还说这里的大多数丫头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或者是身患疾病被家人丢弃的。说白了，这里就是一个难民收容所。” 是么？ 果然，他只是在掩饰什么？是因为他一早就看出了她的企图，还是他以往就是这般习惯掩饰？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5) “小姐，你确定洛子初没有对你做什么？”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说柳儿那样大肆的夸赞了洛子初，但是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总觉得洛子初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何况蓝裳长得也算是国色天香，他又怎么会没有一丝歪主意。“我觉得他好像对你有企图。” “他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倚靠在床头，想着派人打听出的有关洛子初的消息。 五年前，太子突患重疾，御医们会诊无果之后，皇上便下旨悬赏能救治太子的江湖名医。出人意料的，普天之下唯一一个揭皇榜的人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子。 相传他明眸皓齿，白衣飘飘，不是仙人，胜似仙人。更有甚者说，当时，长公主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疯狂的迷恋于他。更在他治好太子恶疾之后向皇上提出要许他为驸马。 却不知道为何，最终他推却皇上赐婚，断然离宫，长公主也在一个月后远嫁吐蕃 。 且不说这个消息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是，这个洛子初倘若就是五年前但的洛子初，现在他的这番模样是不是与当初长公主远嫁吐蕃有着莫大的关系。抑或是，长公主远嫁吐蕃与他有着一定的关系，好像事情比想象中有趣一点。 “小姐啊，话不能这么说。”燕儿直了直身子，“你看，大小姐也不如你这般美丽，也不如你这般才华横溢，却可以得到四皇子的青睐。我看啦，洛子初之所以久久不肯为你治疗，定是想拖延时间。” “燕儿，你是不是说有一个叫做翠竹的丫头一直在凌寒身边？” 看着蓝裳眼中但一抹清亮，燕儿一惊，“小姐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从她跟着蓝裳开始，就知道小姐是一个很内敛的人，万事从不喜形于色，但是，像这般感兴趣的样子倒是头一次见到。 “我们去看看凌寒怎么样了。”嘴角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掀开被子，走下床去。 “可是，小姐，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彻底，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呆瓜……。” “不要多话，快给我更衣，有大事情要做。”温柔的打断燕儿的关切，吩咐。 洛子初么？ 蓝裳眼角的笑意更浓，一个坚定的信念在她心底油然而生，她一定会将他心底秘密一点一滴的曝露在艳阳下，如同他对她一般。 不再多话，乖乖的拿过蓝裳的衣裙，替她换上。 顺着燕儿的指引，从洛子初的居所沿着走廊步行不过数百步便到了南苑。 找到了凌寒的房间，径自走了进去。 正在养神的凌寒见到蓝裳的突然到来，眼角有了一丝惊诧，急忙下床，“小姐。” “起来。”笑笑的坐在椅子上，“怎么样？现在好些了么？” “回小姐话，并无大碍。”说得简略，只是恭敬的站在蓝裳面前。 “你这个呆子，多说几句话会要你的命么？”未待蓝裳开口，一旁的燕儿倒是急了。 也不说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告诉我，姐姐这次让你来是做什么？” 一怔，却仍旧是一番平静，“保护二小姐。” “还有呢？” “没了。” “你这个呆子，小姐问什么你就回答便是了。有什么好掩藏的？”听到蓝裳的问话，燕儿这才明白，原来，小姐和她一样也是猜到了凌寒这一次前来的目的并不是一般简单。所以才会来找这个呆瓜，只是，会不会逼问得太早了？ “是吗？”淡淡的开口，扬起眸子看着凌寒的遮住脸颊的青丝，说得轻松，“你睡梦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蓦然抬起头，对上蓝裳的眼睛，一瞬间看到美眸中的那一抹狡黠，方知中计，再一次垂下头。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燕儿笑的得意，绕到凌寒面前，“好家伙，说，大小姐都让你来做什么了？” “没有。”却少了几分自信，声音也不如之前坚决。 “也罢。”看着凌寒的平静，眼角的笑意忽而消失，“不管你还有什么任务，总之记得一点，不许在我的眼皮子下生事，也不许拿你的生命开玩笑。此番前行，你的命就暂时是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自作主张。” “是。”虽然不明白蓝裳此话究竟有何含义，还是认可的点点头。 “小姐……。”燕儿却是糊涂了。原本以为，蓝裳是怀疑了大小姐派凌寒跟随是别有用心，想要用逼供的方式让他开口说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却不料，蓝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毋须多言。”抬起手，制止燕儿的提问。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凌寒究竟在这一次护送任务中还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只是，当下最值得她去考究的人是洛子初。 “官小姐怎么来了？”伴着女子独有的细语，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第2章 人生相遇如是初(16) 侧过头，看着那个娇小的女子，“想必你就是这些天来一直照顾凌寒的翠竹吧？” “正是。”小丫头灿笑着走到蓝裳面前，细细打量，“官小姐果然是精若天人。” “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讲话。”温婉的笑了笑，“跟我家燕儿有得一比，对吧燕儿？” “才不是呢。”微嘟着嘴巴，抱紧双臂，“我才不像洛子初的丫头，跟主子一样只知道说些甜言蜜语逗人开心。” “燕儿姐姐此话差矣，我可不是什么说的是甜言蜜语。”翠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脸正经，“我在小姐没来之前就听谷里的姐妹们说，这次前来清馨谷的人是享誉柳城的官家小姐。” “哦！”若有所思的微眯着眸子，“听你这话，你是有听说过柳城的官家？” “对啊，翠竹小的时候就听阿嬷说过，城中的官家有两个绝世无双的小姐，都跟天仙似的。” “就说是瞎掰吧，你在西陲怎么会听说千里之外的柳城的事情，而且还是小的时候？”燕儿一听便认定是假话，严词拆穿。 顿时，翠竹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有些惭愧的绞着衣角，“不瞒官小姐，翠竹本是中原柳城人，只因家里贫寒，险些被卖到青楼，最终被公子买下带到了这里。” “这样说来，我们倒是有缘啊。” “有缘谈不上，应该说是翠竹有福气，能够遇上像官小姐这样的大人物。”顿了顿，“至今，翠竹都还记得阿嬷教翠竹念得那首童谣，‘柳城官家两千斤，赛过南海奇宝珍。不知哪家好儿郎，抱得美人双双归。一朝得名天下唱，不枉来世走一趟。’后来，又听说二小姐蓝裳夭折了，觉得甚是可惜了。不过，现在看来，都是人们误传罢了。” 燕儿低着头见蓝裳笑的灿烂，又看了看说得高兴的翠竹，略略有些不满，“我家小姐是天生大富大贵命，怎么会夭折？” “是啊，因为始终没有见到官小姐，所以就问凌寒公子，岂料，他什么都不肯袒露，倒是让翠竹吃了不少闭门羹。”翠竹依旧是一脸的崇拜之情，“今天，见到官小姐，着实让翠竹欣喜，日后翠竹可否像官小姐讨教一些文学的东西。” 见蓝裳没有说话，慌忙解释，“因为，柳城里一直在传，说小姐在诗词方面颇有造诣，只是想讨教一二。” “自然是没有问题，随时都可以。” “真的吗？”可能是没有想到蓝裳会是一个这么好讲话的人，按捺不住心里喜悦，紧紧的抱住蓝裳。 “你这丫头，小心伤着我家小姐了，你赔得起吗？”一旁的燕儿见居然还有比她更讨蓝裳喜欢的丫头，自是吃醋的紧，急忙推开翠竹。 翠竹这才想起蓝裳还是一病人，又开始不安起来，“官小姐没有关系吧？我刚才鲁莽的行为有没有伤到你啊？” “没有关系的，我又不是水做的？” “什么没有关系？我家小姐是金枝玉叶，没有伤到倒是无碍，若是伤到了，就是你家公子来了也是赔不起的。”燕儿护主心切。 “燕儿不用担心，看把翠竹吓到了。”轻轻一笑，制止燕儿的怒气，又看了看翠竹的不安，“燕儿是因为担心我，才开口这么没有遮拦，翠竹不要跟她见识才好。” “没有，没有，燕儿姐姐说得对，官小姐是千金之躯，刚才真的是太鲁莽了。”翠竹只是摇头，想要上前扶住蓝裳，对上燕儿的眸子，又赶忙收了回去。 “我们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规矩的。万一得罪了你家公子，那就不好了。翠竹若是不介意就给我们讲讲你们这里的规矩，顺便也难得在这个地方遇上同乡，需好好叙叙才是。”蓝裳站起身，站在翠竹面前，“翠竹应该不会还在生燕儿的气吧？” “没有。”搀上蓝裳，走出门去，“官小姐若是想听，我自然是应该告诉。” 见翠竹那丫头居然抢了她的地位，心里好生不舒服，一见凌寒也走在她前面跟了上去，“呆子，你就不用去了。” 回头看了燕儿一眼，“小姐没有吩咐小的不去。” “你也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冲了上去，拽住凌寒的衣角，“你给我站住。” “有什么事情吗？”止住脚步，对上燕儿怒火的眸子。 “你干嘛要跟我顶嘴？” “没有。” “还没有？你是不是也跟那个丫头久了，觉得她比我好啊？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不可理喻？”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静静的看着燕儿。 “什么没有？”听到凌寒的话，哭得更加厉害，“我知道，我在官家的时候就知道，很多丫头都说我是凭借花言巧语才可以每月领那么多银子。可是，我是真的想要小姐开心，我希望她每天都开开心心。” “我知道了。”像是明白了什么，终于转过头看着燕儿泪流满面的脸。 “你知道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抹眼泪，“那个翠竹是洛子初的丫头，谁知道她对小姐有什么居心。” “我会保护小姐的，所以，你就不用再哭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平静的声音，却是多了一些什么。 抬起头，止住哭泣，“你说的，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嗯。”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多话了，急忙转过脸。 “那大小姐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1) 摇椅上，一袭白色裙衫的蓝裳眯着眼睛一脸悠闲，偶尔一阵风吹过，扬起一阵桃花雨洒落在白色的裙摆上，点缀出朵朵小小的花朵。 “小姐，该吃早餐了。”燕儿心情很好的端着早点进屋，“今天是你最喜欢的绿豆糕，我特地让厨房里做的。” “是吗？还是燕儿周到啊！”晃了晃摇椅，并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是有了一丝笑意。 “小姐啊，燕儿发现你越来越喜欢折腾人了。”燕儿放下早餐，走了出来，晃了几晃摇椅，“看来，这里倒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啊。” “小丫头是不是还在吃醋啊？” “怎么会？我说的可都是事实。”转过身，靠着摇椅上。 到这里不过十几天，但是，蓝裳的心情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以前在官家的时候她就是一副看上去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可是，只有燕儿知道，她一点都不开心，她每天只是在履行义务的活着，笑的让人觉得虚伪。 然而，虽然到了这里，蓝裳也是一脸淡淡的笑容，可是笑容背后更多的是纯真。 “燕儿啊，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话里有话了？”终于睁开眼睛，侧过脑袋看着燕儿。 神秘的转过脑袋，看了一眼蓝裳，“你不是说了么，有什么主子就注定有什么样的丫头。” “哎，我说你这丫头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嘲笑我啊？”听出燕儿话中的端倪，笑笑的看着燕儿眼中的神秘。 “自然是夸奖，你说，我是那种会诋毁自己的丫头么？” “那倒是。” 走到蓝裳面前，生生的将她从摇椅中拉了出来，“快些吃早点，洛子初不是说了么，今天开始就跟你治疗。” “对哦，差点就忘了。”起身，拍拍身上的桃花瓣，在燕儿的搀扶下走进屋。 吃到一半的时候，燕儿似乎想起什么。“小姐，你为什么要打听跟洛子初有关的事情？” 之前一直以为蓝裳是因为真的想要和谷里的丫头们搞好关系才拉着翠竹一起闲聊，可是，最近的情况看来，最终的目的都一直指向洛子初。莫不是……。 “难道说，小姐，你是喜欢上洛子初那个花花公子了？”燕儿甚是惊讶，以小姐的聪明是不可能看不出洛子初不是一个一般的人。 “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笑的狡黠，“燕儿的话什么时候真的这么有道理了？” “小姐不会说的是……，真的……吧？”虽然小姐是够聪明，可是，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离开过官家，也没有接触过官家以外的男子，说不准还真的有可能被洛子初的花言巧语迷住了心窍。想到这里，赶忙制止，“小姐，我跟你说啊，那个洛子初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听柳儿说，他从来是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付出真感情的，你这样听了他的迷惑时很可能受伤的。” “柳儿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问得漫不经心，轻轻咬了一口绿豆糕，心里却是慢慢回忆。 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旁敲侧击的跟翠竹打听洛子初的事情，虽然翠竹是个聪明人，一直在逃避她的问题，但是，还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洛子初的事情。可是一直没有说过，洛子初是一不懂感情之人。 “就是上一次去厨房的时候，柳儿很感叹的说，她家公子好像是受了什么伤，纵使几个月前有一个绝色女子前来，也被他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微微抬起眼睛，慢慢回忆。 “哦，洛子初还有那般嗜好？”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变得饶有兴趣。 “什么嗜好？” 偏过头，“燕儿啊，你说洛子初会不会有断袖之癖？” “什么？”显然，被这毫无根据的话吓了一跳。 “我说，你觉得洛子初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嘴角露出淡淡的效益，美丽的眼眸中有一丝雪亮的闪光。 还是好久没有回过神来，许久，“不会是真的吧？”仔细想想，为什么洛子初的药谷里统统是清一色的女子，难不成真的是他有断袖之癖，所以，他才会像柳儿所说的，将女子拒之谷外？ “小姐，如果洛子初真的是有断袖之癖，那他是不是在清馨谷的什么地方养了男宠？” “呵呵，我说燕儿啊，你怎么还是这样啊？”这一次，蓝裳完全笑出了声。 “小姐。”这才明白蓝裳只是随口说说，懊恼得直跺脚，前一刻，她还真的以为蓝裳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洛子初是有断袖之癖，所以才会冒昧的说出那样的话。 只是笑笑，端起一旁的茶碗，轻抿。 如果，这个无厘头的猜测是真的，倒是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拒绝皇上的招亲，但是，既然他已经如愿的回到了这里，可是为何眼中却是没有那一抹该有的宁静与幸福之情。 倘若，是因为长公主的远嫁吐蕃，所以才拒绝皇上的赐婚，这倒是可以与他现在为何这样解释。那么，上一次她在桃林中见到的那个白色衣衫的人又是谁？究竟为何会在清馨谷中，与洛子初又是什么关系。 “官小姐，公子让我等请你过去药室。”不知什么时候，紫阙站在门外，恭敬的开口。 “马上。”回头淡淡一笑，起身，“请紫阙姑娘带路。”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2) 药室在北苑，回头便可以看到连绵的雪山，却不觉得有一丝寒气。门外依旧种着几棵桃树，只是不如洛子居所前的那片桃林开满细密的花朵。 “紫阙，这里的桃树为何没有开花呢？”燕儿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略有不解。 回头看了一眼那几棵桃树，“这里地势不同于东园，气候也与那里略有不同。” “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 微微一笑，指了指那片绵延的山峰，“喏。” “可是气候也差不多啊？我到了这里也没有感觉到冷？” “想必这点官小姐应该知道，桃花要在温润的环境下方可盛开，别看这里温度什么的跟东园相差无几，可是地下的土壤可是完全不同的。” “那，为何你家公子要在这里种上桃树？”蓝裳也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几棵桃树，从洛子初住所所在的那片桃园看来他也应该是一个很喜欢桃花的人，不应该不知道桃花的习性。 回过头，“这个，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也不好多问。” 看出紫阙的刻意掩饰，不再多问。只是指了指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想必那间便是药室了吧？” “对。”回答后，走到门前，轻轻推开，“官小姐请。” 缓缓走进屋里，这才发现，这里竟然大得有些夸张，但是却整整齐齐的堆满了书籍。 “这些都是医书么？”还是有些惊讶的舍不得挪开眸子。 “会不会太多了？”燕儿想必也是吓住了，想官家的书房也应该是可以和那些所谓名门学士的书房一较高下。目测一下这里的书籍可能与官家的书房藏书有的一比了。 “不会，这些书，公子都能倒背如流。”似是夸赞，止不住露出笑意。 “那个洛子初？”燕儿又被紫阙的话给震住了，想想也是，这里应该也有好几千册书，能倒背如流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蓝裳好像没有听清楚她们的话，眼睛始终是没有离开那些对她而言满满诱惑的书籍。 短短十几天，她已经将洛子初房里的书尽数阅览了，本来还怕再没有书供她消遣，现在看来，她最近是没有时间闲下来了。 “官小姐，请里面请。” 这才发现，原来这屋里还有一条走廊。 走到走廊尽头，又是震撼，里面竟然如同石室一般，只是，周围都是明晃晃的闪光体。 “官小姐，这里便是药室了。”示意蓝裳等人进去。 “这些都是什么啊？”燕儿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发光物。 “是一些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宝石，都具有治疗作用。” “怎么，吓到官小姐了？”寥寥数语，洛子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站在众人面前，嘴角依旧是那一抹淡淡的，略带戏谑的笑意。 抬起头，对上洛子初的眸子，“吓到倒是没有，只是被公子屋外的书籍给震到了。” “哦！”似乎有一点失望，“我还以为官小姐是被这里面的宝石给震到了？” “也有。” “官小姐不必安慰在下，其实早在第一眼见到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小姐应该不是一个会受钱财诱惑之人。” “过奖了。” “不多说了，紫阙替官小姐准备温泉。” “是。”紫阙听到吩咐走向石室深处。 “燕儿，你先扶官小姐过去坐着，我要跟官小姐简单介绍一下具体过程。” “哦。”得到吩咐，扶着蓝裳坐在那闪着绿光的凳子上。 “官小姐，”洛子初也坐下，“上次的初步诊断结果，你的寒毒已经侵入骨了。现在需要进一步的控制，然后替你打通被寒毒阻塞的几条重要经脉，最后就是将寒毒清除。只是……。” “但说无妨。”看出洛子初眼中的难处。 “只是，在下不敢肯定是否能够将你体内的寒毒尽数清除，所以……。” “原来你也不是真的医绝天下啊？”显然，燕儿听到这个结果有些难以接受。什么叫做不敢肯定，意思就是说拿蓝裳做实验品了？ “燕儿，听洛公子说下去。”轻轻抬手，示意燕儿不要多话。“所以？” 有些略带愧疚，“所以，会出现两个结果，一个是在清除余毒的时候，气血逆流，病情加重。二是，你彻底康复。” “洛公子不必太过自责，怎样都是蓝裳的命，岂是你我可以更改的。”说得坦然，早在宋希大夫摇头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接受这个结局。 “公子，泉水好了。”紫阙走到两人跟前。 “那么，带官小姐过去更衣。” 抬手拦住欲跟上去的凌寒，“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我可以担保你家小姐的安全。” “这……。”面无表情的抬起眼，征求蓝裳的命令。 回过头，微微一笑，“凌寒就呆在这里罢了，我不会有事的。” 这才点头，表示接受。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3) “公子在想什么呢？”温泉池中的蓝裳微微睁开眸子，看着对面的洛子初。 从第一次看到她穿着这件衣衫开始他的样子就变得好奇怪，全然没有那种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伤。 “在下是在想姑娘竟然是这样倾城倾国，让在下舍不得挪开眸子了。”笑意连连的看着池中的蓝裳。 “是吗？”再一次闭上眼睛，“公子这样讲话倒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了。” “姑娘这般国色天香想必定是迷倒了天下不少豪杰吧，想到这里，在下还恐慌你的侠士会到这里来找寻在下的麻烦。” 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睛，嘴角有些许笑意，“小女子有一个不解之问想请教公子？” “哦，姑娘是想请教在下什么？” “小女子这件衣衫是谁的？”美丽的眼眸中闪着异样的色彩。 洛子初突然眼眸一沉，再没有往日的潇洒，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自然是谷里的丫头们的。” 说得甚是轻巧，眼中的那一抹黯淡下去的光却是被蓝裳捕捉到了。 “是么？”不再说话，斜斜的靠在石壁上。 看来，这件衣衫果然是大有来头。可是，既然这样，为何紫阙要她换上这件？难道说，她不知道这件衣服的含义？ 似乎有些说不通，紫阙曾经说过，她是五岁的时候就跟在洛子初身边，洛子初的事情她不应该不知道啊？难道，她是……故意？ 理由是什么？她明明知道这件衣服对洛子初有重大意义，却故意让她换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官小姐，可以了。”温柔的细语自耳边传来。 睁开眼睛，看见一脸笑意的紫阙。 “好。”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没有见到洛子初，“你家公子呢？” 小心的搀扶起蓝裳，“我家公子说要去准备下一次的药材，所以先行离开了。官小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看来这里可真的是一宝地啊。”想起似的，漫不经心的问道，“我这件衣服是什么人穿过的？” “啊？官小姐何出此言？” “没有，只是，你家公子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眼色有些奇怪。怕是这里面暗藏什么玄机，这才好奇的问一下。” “官小姐多想了。” 多想？可是，她分明在紫阙的眼中看的一抹喜悦的神色，是因为她说的洛子初看到那件衣衫后失神的样子？ 果然，紫阙是故意给她穿这件衣服的。 穿戴整齐一走出温泉室，燕儿赶忙过来，从紫阙手中接过蓝裳。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洛子初一开始就以需要静疗为由将她和凌寒阻挡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方才见蓝裳等人出来，“那个洛子初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轻笑着看着燕儿一脸警惕的样子，“没有，洛子初大夫是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对我做什么呢？是吧，紫阙？” “对啊，燕儿是不是一直对我家公子有意见啊？”嬉笑着从燕儿身边走过，“我家公子还说，恐怕你是喜欢上我家公子了？” “什么？喜欢那个家伙，才怪了。”听到这番话，燕儿可是生气。“那，为何中间有一段时间，你们丫头都离开温泉，就留我家小姐和洛子初在温室里，保不住你们是想做什么坏事？” “好啦燕儿，”伸出手轻轻刮了刮燕儿的鼻翼，“我保证，洛子初没有对我做什么？” “那么，柳儿，你们就先扶官小姐回房去，这里就交给我了。”见燕儿的怒气渐消，微微一笑，对一旁侍候的丫头们吩咐。 “不必了，燕儿和凌寒跟我回去就好了，你们忙就是了。”婉然谢绝，示意燕儿离开。 “那就请官小姐小心一点。”众丫头站在石室目送蓝裳离开。 “紫阙姐姐，这样真的好吗？”翠竹转过头看着紫阙一脸的笑意，有些担忧，“公子……。” 抬手打断翠竹的疑问，“不用担心，公子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那，你觉得官小姐会是那个可以替代凤儿姑娘的人么？” “是。”说得坚决，“如果她不是，恐怕，能解开公子心结的人就真的只有凤儿姑娘了。” 蓝裳在燕儿和凌寒的搀扶下回到洛子初的住所，“凌寒，你的武功怎样？” “回小姐话，一般。” “怎么个一般法？”抬起眼，看着那盛开的桃花，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这个家伙，”见凌寒欲言又止的样子，燕儿有些着急了，“你的武功不是说是官家众家丁中最好的么？” 依旧是低着头，“是大家抬举。” “那你就告诉我，跟洛子初相比，谁的功夫好些？” 这话一出，倒是燕儿先惊住了，“小姐的意思是，洛子初武功很好？” 之前只是听说，以为是丫头们胡说的，但是现在连蓝裳都看出来了，说明是真的。 “燕儿不知道？”略略侧过脸，对上燕儿惊愕的眸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对吧凌寒。” “嗯。”低低的回答，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那么，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是否能够顺利完成？”虽然蓝裳不是习武之人，但是从这些天的观察，她敢确定，凌寒的武功真的有可能在洛子初之上。 “小姐请吩咐。”移步到蓝裳面前，抬起眼。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4) 夜幕西沉，白日里的一切美好都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燕儿掌灯走到蓝裳面前，“小姐，燕儿不解，为何要凌寒去西苑？” 轻轻一笑，自书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渐渐黯淡下来的夜，“很快，事情就会有答案了。” “什么答案？”还是不解。 虽然这些天蓝裳总是有意无意的从谷里的丫头们探听有关这里乃至与洛子初有关的事情，原本是以为蓝裳爱上了洛子初，但是，似乎又不是。 “燕儿，你是随我长大的，你说我的性子如何？” 听着蓝裳有些突兀的提问，还是很老实的回答，“燕儿第一眼就觉得小姐是背负很多东西过活的人，但是，简而言之，小姐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心地善良么？ 竟然笑了起来，觉得莫名的讽刺。 在蓝裳没有到这里，没有遇上洛子初的时候，她也以为她是一个很善良，至少是一个性子温顺的人。 可是，直到知道了解洛子初第一次出现的目的，以及后来对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她方才发现，原来，她远不及娘亲的温婉。或许如同姐姐，看上去都是温顺，只是，一旦被人惹怒，也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也或许是因为，以前是顾及太多，压抑太久，一旦爆发就注定义无反顾。 “小姐，难道燕儿说得不对？”见蓝裳许久没有说话，以为说错了什么。 “傻丫头。”将书放在桌子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你会怎么办？” 什么意思？“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随便问问。”看出燕儿的高度紧张，恢复了笑容。 这才明白第一次与洛子初见面的时候他说的话。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只要与这个现实的社会有所沾染，定会变得浑浊不堪。 以前是在爹爹的庇护之下，所以才会显得那般宁静。 原本以为那些只是洛子初的戏言，如今方才明白，原来，洛子初早就看透了一切。 “官小姐怎么还没有歇息？”巡夜的丫头见蓝裳的屋里灯光还亮着，走进来看看。 “一时睡不着，想着多看几页书。” 点点头，“官小姐身子还很虚弱，还是趁早休息的好。” “无碍。”略略一笑。 探着脑袋望了一下屋里，“翠竹姐姐不是说，你们是主仆三人么？怎么这里只有您和小丫头？” “你说的是凌寒么？”看着眼前这个满眼纯真的小丫头，“他好像回去南苑了。” “可是，翠竹姐姐不是说他在东园陪官小姐么？”小丫头微皱着眉头，看了看蓝裳一脸的笑意，也不像是在说谎。 “翠竹让你来的么？” “对啊，她说如果凌寒在这里就不必再巡夜了，如果……。”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忙捂上，“官小姐，我还有事情，先行离开了。” 待巡夜丫头远去，这才恢复平静如初的眸子。 “小姐，刚才的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意思是翠竹让她来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了？” 燕儿说得没错，看来，自从她们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洛子初就已经让人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要将她和凌寒分开的原因。 “凌寒估计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眸子一沉，如果小丫头回去禀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定然会有人来这里。 “不是说，无论打听到什么，一更之前必须回来么？”突然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如果她们在这里找不到凌寒，以后凌寒想抽身离开这里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不远处的走廊上就出现了几盏灯笼。 来者是翠竹，见到蓝裳并不急急询问凌寒，“官小姐还没有歇息么？” “正准备歇息，不想遇上来巡夜的小丫头，我猜想你肯定也会来了，便没敢歇息。”笑意连连的看着翠竹，眼中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蓝裳，“这样说来，是小丫头不好了。公子说要好生照顾小姐，适才小丫头说小姐这么晚还没有歇息，怕是小姐不习惯特来看看。” “怎么会？这里人好，景色也雅致，早就已经习惯了。”扫视四周，看来凌寒还没有回来。 “咦，怎么只有燕儿，凌寒呢？不是说今晚要保护小姐么？怎么连人影都没有见到？”环顾四周，惊讶的问道。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5) “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冷然的声音，随即一袭黑衣的凌寒自门外走进。 看着凌寒冰冷的眸子，翠竹不再多留，“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官小姐了。” “谈不上打扰。” “如果官小姐有什么不习惯的，还请告诉我们。” “一定，这么晚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淡笑着下了逐客令。 待一行人走远，燕儿这才开始抱怨，“小姐啊，你看嘛，她们分明就是在怀疑我们？” 不理会燕儿的抱怨，“凌寒发现了什么吗？” “回小姐，属下发现，洛子初最爱去的地方便是后山，而且从来不要任何人陪同。” 后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以为是丫头们瞎说的，现在看来还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那么后山里藏着什么吗？” “好像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而且，……。” “怎样？”抬起眼看着凌寒微红的脸颊，这倒是头一次见到他脸红。 “很漂亮。” 燕儿研究似的看着凌寒不自在的样子，“你脸红什么，人家长得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 漂亮？可以让一向不动容的凌寒害羞成这个样子？ 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凌寒，“这么说来，是一个女子咯？” 女子？难道不是长公主而是另外还有一个女子？所以洛子初才会金屋藏娇？ “不是。”许久，凌寒才慢慢开口，“是一个男子？” “你是说洛子初藏着的不是女子，是一个男子？而且还是一个超级美丽的男子？”燕儿有些不相信她的耳朵了，难道说洛子初真的是有断袖之癖？ 难道说，是上一次在桃林里遇上的那个人？ 这样说来，之前的一切推测便都是错了，洛子初的秘密不是长公主，而是另外一个被掩藏好的。 “既然这样，早些休息吧。”起身，“你们也各自回自己屋里去吧。” “哦。”燕儿有些迷惑的回到隔壁的房间。 夜色渐深，周围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蓝裳仍旧没有一丝睡意，这些天忙活的东西都是假象，一切都是在洛子初的意料之内。所以，丫头们给出的答案都只是洛子初事先安排好的。 洛子初，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在遇上她的第一次开始就精心布置他的计划，一点一点让她走进设计好的陷阱。如果说，他像传闻中所言是一个掠夺女子感情的人，所以设计了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来刺探她，妄图以此伤害她，又为何在最后的时候收手。他究竟是本着怎样的目的对待她，如果说只是因为姐姐给了他大笔的酬金，她不相信。 如果他知道她会因为他的试探而报复与他，为何不做任何反击？只是因为觉得愧疚么？ 第一次觉得事情在她的意料之外，只得翻身下床，踱步到窗前，一抹白色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招眼。 小心的推开门，走进桃林中，果然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人，莫不是就是凌寒在后山看到的美丽男子。 “你来了？”白色的影子没有回头，淡淡的开口。 也不再小心翼翼，绕到他面前，“你知道我会来？” 借着灯光打量着那张脸，细长的眼眸，白净的皮肤，这样的男子居然比洛子初，甚至比她以及中原里的大多数女子还要养眼。 “是猜到了。”男子也低下头打量蓝裳，“果然有几分相似。” “谁？” “一个女子，你一直想找出来子初哥哥之所以念念不忘的女子。”白衣男子轻轻靠在桃树上，眼睛飘渺的望向远处，眼中的悲伤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是谁？” “凤儿。”男子一提到这个名字，眼中的忧伤更加浓郁，“只是，你比她多了一些善解人意。” 凤儿？在长公主之后还有一个女子，也是因为她，洛子初才变得这般？ “官小姐，你想知道姐姐和子初哥哥的事情么？” 姐姐？眼前的这个如花男子是凤儿的弟弟？那么，那个凤儿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难道……，死了。 男子看穿蓝裳心思一样，“其实，姐姐现在活得好好的，只是……，她负了子初哥哥。”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6) 顺着树干缓缓滑下，坐在地上，“很小的时候，家乡闹瘟疫，爹爹和娘亲都在瘟疫中死去了，我跟姐姐侥幸逃到了京城，从此相依为命。” “姐姐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从来就知道怎样才能让我和一般大的孩子一样过得很好。我十二的时候，姐姐十五岁，有一个员外来家里提亲，想要去姐姐做小妾，并且把我当做人质作为要挟。在逃跑的时候，我被林中的毒草刮伤膝盖，毒素入侵经脉，那个时候就遇上了子初哥哥。” “我现在仍旧记得当时的情景，姐姐跪在一家药店的门前，希望他们的掌柜可以帮我治病。可是，老板认定我们是穷人，怎么都不肯。后来，来了一位少年，略带稚气的站在药铺门前，笑意连连的看着掌柜，从袖中掏出银两，那个少年就是现在的洛子初。” “可是，掌柜说毒素已经侵入脾脏，没有办法。就在姐姐以为我无药可救的时候，子初哥哥说，在西陲边界有一个据说医绝天下的神医。我们日夜奔波，终于到了神医的所在地，也就是今天的清馨谷。可是，神医说，他没有一个传人，如果有人能够将谷里的医书倒背如流，足够胜任他的嫡传弟子，他可以考虑。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子初哥哥就背会了这里的全部医书，老神医也无条件的帮我清毒。” “可是没过多久，老神医与世长辞，他说，这里是他的全部心血，这里是他为一个女子修建的。希望他的传人可以在这里继续等待，等待那个他等了一世也没有等到的女子。” 顿了顿，仰起头，靠在树干上，继续缓缓说道，“哥哥答应了，答应一直守候在这里，算算，如今已经是第七个年头。” “那个老神医等的女子出现了么？” 男子点点头，“五年前出现了。” 五年前，就是洛子初闻名天下的时候。难道，他去中原也是为了那个女子？ “如官小姐猜测一样，哥哥去中原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女子。”似是在思量什么，“等我们赶到那女子的府上，她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算是幸福，儿孙满堂。她听说老神医已经去世，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第二天也追随老神医去了。其实，他们也算是圆满了，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了应该会相遇吧。” “那传言说的，洛子初曾经替当今太子治过病，可是真的？”现在看上去，眼前的这个男子应该是想告诉她什么，更甚者是想让她帮忙做些什么，所以才会大半夜跑到这桃林里来。想到这里，蓝裳索性将心中所有的疑问都解决了。 “自然是真的，只是……。”转过脸，对上蓝裳的眼睛，“我想这是一个错误，如果不是替太子殿下治病，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至少，哥哥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怎么说？” “其实，当时看到皇榜的时候，我们本来没有想要揭的。只是，姐姐扭到了脚，不能立刻启程回清馨谷，加之住客栈也需要大把的银两。无奈之下，听说太子病重，御医们也束手无策，但凡揭皇榜的人都可以得到大笔的钱财。姐姐和哥哥商量许久，决定揭了皇榜，如果不成功便是算了，一旦成功，就可以在京都之地打出一片天地。” “后来，哥哥去了，也如愿的一夜成名了，得到了大笔的赏银，甚至长公主都向皇上提议招他做驸马。” 见他不再说话，又开口问道，“那为何成了现在这般局面？” “太子偷溜出宫，想要亲自感谢哥哥，顺便出来逛逛。子初哥哥不在家，太子遇上了姐姐，一下子就被她的美貌和才智迷住了。见哥哥回来，便说明想要迎娶姐姐做太子妃。” “你姐姐没有看出来洛子初喜欢她？”换做是她，想必也不会那么好心肠。为了他们姐弟俩，又是千里迢迢的寻求名医，又是用自由做交换化解他体内的余毒。而且，听眼前这个男子的意思，那个凤儿姑娘还是一个聪明人。 男子无奈的笑了笑，自地上拾起一片桃花瓣，“怎会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如何？要娶她的人是太子，她只是一介平民，除了顺从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命运？上天这样安排了，你们就只有逆来顺受？”听到这里，蓝裳开始同情洛子初，那么用心的去爱过一个女子，现在居然落得这般境地。脸上依旧是平静如初的表情，是啊，很多东西已然注定，如同她一般的人自然是无法改变的。就像她，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可以改变命运是不是也可以不像现在这样过活。可是，为什么纵然觉得洛子初与她有很多相似之处，还是会觉得他可怜，是在为他不值么。 “官小姐或许会觉得姐姐很绝情，甚至子初哥哥很可怜，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又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按照理论来说，这些事情应该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很难启齿的，可是为什么把一切都告诉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人。 “不瞒官小姐说，其实我这一次的确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情？”果然，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男子笑的有些尴尬，“其实，说这话总觉得有些愧疚。早在那个身着玫红色长裙的女子来的清馨谷的时候，我就开始注意到了。”玫红色长裙？难道真的是姐姐，蓝裳一怔，原本以为姐姐说的去过清馨谷只是安慰爹爹的话，没有想到……。 “因为，哥哥接受了她的请求，我知道，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带来的那首词。”说着，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写着字的宣纸，“这就是当时那个玫红色女子带来的词，我看了看，的确是写的很好。”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7) 蓝裳自男子手中接过，果然是她写的那首《浅殇赋》。 “降三世，终无悔。人间路，满面愁。 栏杆雕琢美人泪，逝人难了生人皱了眉。 盈盈水间可有谁知花愁兮，兮兮雨幕天穹已；秋水长歌道是情，何人能解三世忧。 独独一生，故友、执子、亲人，依稀碎小梦。” 所以，洛子初之所以说他见过这首词并非是他刻意去探查，也并非是偶然得到，是因为姐姐将这首词亲自交到了洛子初手上，只是为了让他替她治病。 姐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她阻碍了她与四皇子的婚事，成了她的牵绊，才让她远离她和四皇子的世界。只是因为想要她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才不远万里的从中原跑到这荒僻的西陲之地？真的会是这样么？ 奇怪的，蓝裳竟然听到姐姐为她做这些事情之后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一直小心翼翼惯了，还是，这也只是姐姐的一步棋？ “你想说什么？”蓝裳抬起头，对上绝色男子的美眸，将宣纸递回男子手中，方才缓缓开口。 男子忽而咧嘴一笑，灿若烟花，“我想请官小姐帮助子初哥哥？” “帮？如何帮？”饶有兴趣的看着男子嘴角的笑意，屈着双腿，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是有是什么意图，至于他的话可信与否也待证实，但是，蓝裳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人中最美丽的。无论男子或是女子，甚至是被称作赛潘安的四皇子，或者是洛子初。 对于美丽的事物，恐怕是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的，她官蓝裳也是如此。 “我希望官小姐可以帮助哥哥走出姐姐的影子。”男子转过头，笑得可怜，“我想这世界上恐怕只有官小姐可以帮我这个忙了。” 听到男子的话，蓝裳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可真的是很会说笑，我怎么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帮你这个忙的了？再说，不是丫头们说洛子初是不沾女色的么？” “那只是因为哥哥一直没有走出姐姐的影子罢了。” 见蓝裳没有说话，男子转过头，“怎么样？官小姐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一定会好好的感谢官小姐。” 纵然眼前的男子说得真切，但是，蓝裳还是觉得好像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也随之而来。 “你想要怎么感谢我？” 听到蓝裳的这番话，男子仿佛是得到了希望，笑得越发灿烂，“只要官小姐许诺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办，你看可好？” “那你告诉我原因，为什么会是我？” 自从上一次在桃林里见到那一袭白衣开始，蓝裳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安。而经过一阵子的谈话，她的不安情绪也更加浓烈，好像他跟她讲第一句的时候，她就不知不觉踏入了他设计好的套子里，一步一步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去。只是，这条路得尽头会是什么？ 抖了抖手指间的宣纸，“因为这首词的主人让哥哥好奇。” 并不多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男子的下一句话。 “因为，哥哥第一次见到那个玫红色女子的时候，就不再决定接手你这个病人。但是，在她拿出这张纸的时候，哥哥改变了心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改变他的心意。”轻轻咳了咳，继续说道，“而且，哥哥时常望着这张宣纸发呆，我知道他一直在好奇这首词的主人究竟是何人。而且自从你们来了清馨谷，他才渐渐的有了笑容。”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他觉得那个叫做凤儿的女子辜负了洛子初的一片深情，所以想找到另一个和凤儿一样的女子来代替洛子初心里空缺的一块？ 忽而觉得好笑，搞了半天，他就是要她去做一个替代品？ “我知道官小姐一定是在嘲笑我的稚气，可是，如果哥哥一直沉浸在姐姐的影子中就一定会孤独终生。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哥哥的身边，姐姐也不可能离开皇宫，所以，我一直在等一个女子，可以让哥哥打开心扉接纳她。就如同那个老神医一直在等待那个失散了几十年的恋人一样。” 男子说着，顿了声音。 蓝裳回过头，只见男子绝美的脸上已经挂满泪珠，哭得杏雨梨花，让她心里不由一疼。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8) “好，我答应你。”许是见到男子与自己有些许相似，许是蓝裳好奇男子究竟想做什么，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真的？”听到蓝裳的答案，男子惊讶的侧过头，扬起晶亮如水的眸子，“那么，官小姐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跟我回去中原。”想也没想，蓝裳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不仅男子愣住了，连蓝裳也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决不可能乘人之危的许下不切实际的要求，但是，这一次，她想试一试。 “怎么？难不成是不愿意？”轻笑着看着男子愣愣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美男子到了中原会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蓝裳更想见到那个叫做凤儿的女子，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又是怎样的聪慧绝顶？ 男子有些犹豫的咬咬唇，显然是没有想到蓝裳会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但是，现在的境况看来，只有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孩子能够打开洛子初的心房。于是有些犹豫的下了决心，“好，我答应你，只要哥哥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我就跟你一起回去中原。” “一言为定。”蓝裳举起右手，跟男子击掌为盟。 “我还有一个请求。”男子迟疑的拉住蓝裳的手指，“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来找过你的事情告诉哥哥，也不要告诉哥哥，这只是我跟你之间的一场交易。” 点点头，“桃花为证。”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里跑了出来，洁白的月光洒落在整片桃林里，微风荡过，桃林里凑出一曲美妙的花之乐章。 蓝裳回过头，桃树下的那一抹白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微眯双眼，嘴角扯开一个笑容，洛子初，倘若这也是你设计好的一个局，你这一次又想做什么？ 或者说，他也是一个跟她一样极具玩心的人，觉得遇上她就是遇上了对手，想一较高下？可是，早在他使用谜魂散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趁机打败她，只是因为他想要更多的挑战？ 那么，她倒是很愿意陪他将这场游戏玩到底。 看看，到底游戏的终局会是谁的赢家。 蓝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燕儿摇晃她的身子，轻声唤她的名字她才清醒过来。 “怎么了？”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的看着眼前的燕儿，“出什么事情了？” “小姐，你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不是说了要睡觉就一定要去床上吗？怎么老是这样？”燕儿轻声责怪，怜惜的扶起蓝裳，“要睡觉就回去床上，凉着了该怎么办？”“燕儿越来越像管家婆了。”调笑的看着燕儿严肃的脸，蓝裳的嘴角闪出满意的笑容。 “我说，小姐，你怎么到了这里就没了个正经样。”燕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在官家的时候小姐也会这样调皮，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生活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只是因为她允诺过死去的夫人要好好的活下去。 或许，一早她们就该来这里，那样，小姐的心里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阴影。 “小姐。”凌寒也洗漱完毕到蓝裳别居来报道。 “你这个呆瓜子，谁让你来的？”燕儿瘪瘪嘴，有些不满意的看着凌寒。 这个家伙，明明就知道翠竹是洛子初的人还跟她走那么近？真看不出来，像他那样的人也会有几根花花肠子。 “燕儿，是我让他来的。”示意燕儿站在一边，抬起手指，“让他们停下动作，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是。”凌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安静的听从蓝裳的安排。 “什么轻举妄动？小姐你说的是谁啊？”燕儿挠挠脑袋，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难道，凌寒这个呆瓜也会和小姐有秘密？ “你这样丫头，不知道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娇嗔的点了点燕儿的鼻尖，笑得温柔。 扭过头，清晨的桃花已然抖开了花苞，微微露出粉色的花蕊，悄悄的等着拿灿烂的阳光 突然又想到那个盛世桃花一般美丽的男子，目光落到昨晚两人交谈的那颗桃树下，有花瓣轻轻飘落。 果真，昨天晚上，她遇上了他？ 抬起眼，玩笑的开口，“真想看看凌寒昨天晚上遇上的那个男子究竟是怎样一番容颜？” “咦？”燕儿顺着蓝裳的眼光看去，瞟到凌寒的脸上不知不觉又染上的一抹红晕，发现秘密一样的尖叫起来，“原来凌寒真的是有断袖之癖？” 这么一说，凌寒的脸红得越发透亮，直直到达耳根子处，小女子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老实交代，凌寒，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美丽的男子了？”见凌寒没有说话，燕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怪不得我平时看你都一本正经，原来是把所有秘密都藏在心里了，好小子。” “没……没有……。”此时的凌寒到没有了往常的严肃，一脸拘谨样子，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斜眼看着凌寒的反应，蓝裳只是安静的在 一旁，瞧着燕儿逗凌寒。 “没有？那你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红，瞧瞧，一个七尺大男儿居然为了一个男子成了这个样子，真不知道大小姐怎么会选上你这样的人作为心腹。”燕儿见凌寒没有做声，越发肆意起来。 “我……，说没……没有就……没有。”凌寒的脸更加红了，见辩不过燕儿便不再说话，低着头不再说话。 侧眼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小丫头站在了门外。 “官小姐，公子说有点事情要去小姐商讨，请姑娘移身去清水阁。”柳儿上前一步，微微作福。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9) “有什么事情非要让小姐去什么清水阁？他自己没有长脚吗，不知道要找人商讨事情是应该亲自拜访的？”听着柳儿的口气，燕儿有些不舒服了，她们是来求医的不是来求做事的，这个洛子初竟然这样大脾气，还让小姐亲自去？ “无碍。”抬起手制止燕儿的无礼，冲柳儿微微一笑，“还烦请柳儿姑娘稍等片刻，待蓝裳梳洗完毕后便随柳儿姑娘去见你家公子。” “官小姐请便，我们等着便是了。”再作福。 等到梳洗完毕，蓝裳走出房门，微微一笑，轻轻摇手，“请柳儿带路。” 清水阁倒不似东西南北四院一样的繁华，更多的是冷清，满满的湖水上泛着丝丝涟漪，湛清的水中竟然一望到底，干净得让人惊讶。 蓝裳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自过了那个刻有“清水阁”的槅门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一个雕刻细致的栏杆，更没有鹅卵石堆砌的假山，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仿佛天然而成，没有一丝人工的痕迹。 尤其是那个巨大的湖中央居然有一所透明的亭子悄然而立，远远望去，在阳光下闪烁着五色的光华，与泛着碧波的湖面交相呼应，竟然也别有一番韵味。 “官小姐，公子在亭子里等着你。”柳儿指了指湖中央的亭子里那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没有要跟去的意思。 微微点点头，提起裙摆往那条通往湖中央的石板路走去。 “小姐。”燕儿刚准备跟去，却被柳儿拦住了，“燕儿，我家公子有些话想单独跟官小姐说，你就跟着我们在这里等着吧。” “可是……。”看了看柳儿，又看了看蓝裳。 回头冲燕儿露出会心的笑容，“放心，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直到达石板路的尽头，方看清那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倨傲的面庞，紧抿的唇瓣，好像看得很入神，连蓝裳站在他身后都没有注意到。 “咳咳，”示意的咳了几下，见洛子初的身子动了动，方才走了过去，“公子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艰难的笑意，将手中的书搁置在石桌上，欲言又止。 “怎么？洛公子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试探的问道。 再一次笑了笑，“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姑娘说明白。” “噢？什么话？公子但说无妨，莫不是蓝裳的病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 洛子初摇摇头，终于抬起眼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我一直以为，我是生命中很悲苦的一个人，无论是身世，还是遭遇。”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自从遇上官小姐，方才醒悟。” “官小姐可否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们的对话，我问你，‘是不是因为天不够清澈，所以月亮也会被沾染上尘埃？’小姐的话却是，‘被污浊，只能说明一个人心不够纯，又怎么能将这些过错推脱给环境。倘若这人，这月心地真的是一片冰心，又怎么会受世俗的干扰而变得浑浊？万事万物怎样，完全取决你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若是你认为它是清的，它便是清了，你若执意认为它浊了，无论旁人觉得是怎样好，你也会觉得它浊了。’” “最初，我只是以为那只不过是戏言，现在终究是明白了，原来困顿人心的只是那个自愿被困顿的人。” “公子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蓝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洛子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为何她越来越不懂他的目的在何处？ “自然不是，只是想找姑娘来聊一聊家常，仅此而已。”见到蓝裳眼中那一抹怪异的笑容，赶忙解释，“这么多年来，在下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姑娘这般聪慧的女子，才情更是让在下佩服，所以，便忍不住……。” “是么？”端起桌上的茶碗，放在唇边轻轻一抿，“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公子这般高深莫测的人，既然公子有意要与蓝裳聊一聊，自然不好推却。那就让蓝裳先来说说吧。”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10) “其实，蓝裳跟公子一样，也曾经对这个荒诞的世界厌恶过，憎恨过，甚至有想过要逃离，但是，只因为，一个承诺。” 像是触及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粉嫩的唇瓣动了动，便再也出不了任何声音，白皙的手指也不由得僵直。莫名的还是有一种疼痛在心里蔓延开来，揪心般的难受。 原本以为，自从上一次洛子初使用谜魂散之后，她便可以坦然面对娘亲的死，但是，为什么还是会痛？ “蓝裳，你一定要答应娘亲，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好好活着，就像娘亲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蓝裳，你要知道，不论娘亲以后做了什么错事，娘亲都是很爱你的。” “娘亲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将你带到了这个世界。” 往事一幕一幕的在眼前盘旋，隐藏在最深处的疼再一次生根发芽，席卷全身。 她好恨，好恨娘亲，说了会好好照顾她，为什么又会那么残忍的离开。她好恨爹爹，为什么没有预料到娘亲会选择自尽，为什么不阻止娘亲。她也好恨大娘和姐姐，如果不是她们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走上那一条不归路。 为什么偏偏要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见蓝裳嘴唇一刹那变得惨白，洛子初一惊，赶忙走过去，“小姐怎么了？” 手指像是被定格似的，紧抿的嘴唇渗出丝丝血迹，瞳孔一点点放大，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了。 “官小姐，你怎么了，蓝裳……。”微微皱眉，手指搭在蓝裳手腕上，脉搏微弱，好像下一秒就会停止。 原本以为她是一个那么坚强的女子，原来，也只不过是佯装洒脱。 莫名的心伤在自心底蔓延开来，就像是他当初一样，故作洒脱的让她离开，以为是成全了她的幸福，所以他怎样都没有关系。可是，他方才明白，他终究还是逃不过早已经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结，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办法独自面对。 洛子初手指动了动，坐在蓝裳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指，温声细语，“其实，我们都一样，一样生活在过去里，一样的想要挣脱，却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只是在一味的逃避应该面对的现实。” 僵硬的手指抽搐的曲了曲，依旧吐不出半个字。 “就像曾经，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可以很大度的让她离开，我是一个很坚强的男子，可是，原来我的心底一直有一个恶魔在驱使着我的灵魂。我一直不敢面对那些过往，因为，我在心里将它们定义为背叛，却没有勇气去大胆的接受自己灵魂里的悲哀。原来，我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一个凡夫俗子，也是容不得任何人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这些年里，一直排斥那些正常的生活，甚至渐渐忘却了师父遗留下来的救人原则。” “可是，不管生活给了我们多大的考验，不论这个上天夺走了我们多么在乎的人，至少，他还是没有将我们最终的信念夺走。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悲哀，我们终究是无法改变，那么，为何不坦然的去面对，要活下去，给这样的世界看看，我们到底有多么顽固。” “我虽然没有办法体验到你的痛楚，但是，我们都有过相似的经历，都只是因为一个承诺才会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既然，有了承诺，为什么不肯继续遵守这个承诺到最后那一天。” 心里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随着那番坦诚的话飘走，随风吹散。一阵清凉在心里荡漾，二月春风般温暖。 洛子初恍然抬起头，身边的小人儿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轻微的呼吸声在平静的空气里格外动听。 不再说话，自身上褪下长衫小心的披在蓝裳身上，嘴角扯开一丝笑意，抬起手指，轻轻拂过蓝裳腮边的一缕青丝。 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这个从中原来的小女子，竟然会是这般的美丽，微翘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白皙的脸蛋，浑身散发出江南独有的气质。只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发现她的美丽，难道，之前只是在乎到了她的聪明？只怪那首才华横溢的《浅赋殇》，不过，倘若没有那首《浅赋殇》他是不是不会遇上这个可人的小家伙，也只会一生都沉浸在凤儿离开的抑郁中，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眼前的一切？ 原来，命运竟然会是这样的巧合，注定会失去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却会赐给你一个应该你去在乎的人。 凝眉盯着那张粉嫩的笑脸，一丝疑虑在脑海里缓缓升起。 官蓝裳，你会是上天赐给我的这个值得我去在乎一生一世的人吗？ 一阵清风不知道从何处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荡漾在碧波上，吹乱了湖上两人的心境。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11) 迷雾渐渐散开去，眼前出现一大片桃花林。 这是哪里？蓝裳焦急的环顾四周，是在官家的那片桃花林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娘亲，娘亲，你来抓我啊！”远处传来小孩子童稚的声音。 “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欺负娘亲跑不过你啊？” 蓝裳一怔，这个声音……。 急急忙忙的顺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终于在桃林的出口看见了那栋她习惯了十几年的琉璃屋。 一个挽着发髻的小女孩在院落里高兴的跑着跳着，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她熟悉不已的美貌面庞。 “你这个小丫头，要是让你爹爹看到了，非好好教训你不可。”美貌的妇人终于抓到了那个小家伙，怪嗔的点点小家伙的鼻翼。 小家伙微微撅嘴，“才不会呢，爹爹最爱蓝裳了，怎么会舍得教训蓝裳。”说话的时候，小家伙脸上是满满的得意。 “就是因为你爹爹宠着你，所以你才这般无法无天了？” “哪有无法无天？”小女孩嘴巴撅的更高，举起双手抗议，“姐姐比我更无法无天，她拿着我的词去爹爹面前邀功，还跟那个陈家的大少爷暗地里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计较了？”再一次轻点女孩子的鼻翼，“姐姐喜欢就让她拿去啊，反正娘亲知道是你写的就好了。” “我还看到她去私塾里跟陈家大少爷约会呢？”小女孩很认真的扬起眼睛。 “小丫头。”美貌妇人怜惜的放下小女孩，竖起手指，很认真的说道，“记得哦，这些事情不能告诉爹爹。” “我知道，不然，我早就拆穿了她拿走我写的《曲通幽》去诸葛大人面前献宝的事情了。”小女孩很懂事的一昂头，“娘亲不是说过，无论姐姐做过怎样的事情，她终究还是姐姐。” “那，为了奖赏我家蓝裳的懂事，娘亲决定亲自给蓝裳煮汤好不好？” “好。” “那走吧。” “娘……。”声音在喉咙里哽咽，伸出的手指也悬在了空中，只是一瞬间，院子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抬起脚尖，跨上台阶，走进那间熟悉的屋子。 床上的小女孩已经睡着了，美貌妇人小心的替她捏了捏被沿，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小女孩圆圆的小脸。 “蓝裳，娘亲这一次好像又做错了，怎么办呢？” 妇人不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熟睡的孩子，眼角有悲伤在流淌。 “娘……。”蓝裳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 没有，还是没有……。 蓝裳翻开手掌，居然什么都没有触摸到，果然如同那些噩梦一样，那么真实的抽动着心灵的弦，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蓝裳。”又是熟悉的声音。 猛然回头，娘亲斜倚在门栏上，直直的看着蓝裳，嘴角又温柔的笑意。再一次轻唤，“蓝裳。” “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娘亲，再不敢冲上前去，生拍又像刚才那样，抱着百分百的期望，却换来百分百的失望。 “孩子，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妇人招了招手，示意蓝裳过去身边。 脚挪动了一下，还是止住了。 “你真的是……是娘亲吗？”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 “自然是娘亲，娘亲舍不得你，所以回来看看你。” 心一紧，抽搐般难受起来，“那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是……。” “既然舍不得我，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你知道我是有多么痛苦吗？”蓝裳摇着头止住妇人上前的脚步，一霎那，泪流满面。 她都看透了这个荒谬的俗世，却还是那么残忍的将她一个人丢弃，还要她承诺不要离开。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 “对不起，蓝裳。”妇人一惊，“蓝裳，你听娘亲解释，其实我……。” “你怎样？” “我……，我知道，丢下你是娘亲的不对，但是……，娘亲，真的是有苦衷。”说着，妇人垂下了头，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当初选择离开的原因。 “你有什么非要丢弃我的理由？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却抛弃我一个人走，你很自私你知道吗？”用上所有力气的吼道，泪水却再也疯狂的涌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蓝裳……。”显然，妇人没有料到蓝裳会有这样的反应，向前一步，想要抚慰蓝裳激动的心。 “你就会说对不起，可是你知道我这些年时怎么过的吗？”仰起头，对上娘亲愧疚的眸子，“你知道我过得多么辛苦吗？”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12) 妇人沉默了，紧皱双眉，有些不知所措。 “我每天每天都会在没有你的早晨醒过来，枕边却是一片潮湿。”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也开始哽咽，“多少多少次我在犯病的夜里都会看到你站在我的窗前，却怎么怎么也不肯进来安慰我一下。” “所有的人都只是看到了无忧无虑的官蓝裳，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蓝裳心里的苦楚。我一直假装很坚强，很勇敢的活着，可是，每当看到别人躲在娘亲的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就好羡慕。却只能一个人躲在那片桃花林里偷偷哭泣，生怕有人会看到那一直埋藏在心里得脆弱。” “有多少多少次，我站在你选择离开的湖边，多想随你而去，但是，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听到你在我的耳边说，蓝裳，不管娘亲在不在你的身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每一次难过的时候都不敢跑去爹爹身边，因为你说过，爹爹每日都很忙，没有重要的事情，都不要去烦爹爹。你看，我多听你的话，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你为什么就要选择那么残忍的方式来折磨我，连让我跟你去的机会都不给我。” 终于再也说不出话，双脚一瘫，软绵绵的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拿着无助的眼神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娘亲。 “蓝裳……。”妇人拼命摇头，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离开会让蓝裳这么痛苦，也不知道她拼命的要她承诺的好好活下去对她竟然会是这么残忍。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而且更加错误的事情就是那么不负责任的让她一个人呆在这个世界。 妇人一步一步的走向蓝裳，蹲在她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紧紧抱住她。 “娘。”这么久了，终于再一次感受到那有温度的怀抱，再一次忍不住泪流满面。“娘，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我故作坚强就是害怕有一人你看到软弱的我再也不愿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我就真的不能再见到你了。” “蓝裳，你这个傻孩子……。” “娘，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可以吗？”仰起头，晶莹的眸子里有透明的液体的流淌，小心翼翼的请求。 “傻孩子，娘亲跟你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怎么可以就这样一直抱着你？”爱恋的拂过蓝裳的脸颊，轻轻拭掉蓝裳脸上的泪痕。 “没有关系，我不介意，不介意跟着娘亲一起离开。” “但是娘亲介意啊，娘亲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再也不能出现在蓝裳的梦里，也不能再这样紧紧抱着蓝裳，甚至连偷偷看你过得好不好都不行了。” “为什么？” “傻孩子，哪有什么为什么？这是法则，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法则。娘亲是不能这样自私的毁了你的一生的。” “可是……。”一听到娘亲说再也不能见到她，心里又一阵疼痛。“我不介意随娘亲一起离开，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傻孩子，你身边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如果你都走了，你要他们怎么过？你爹爹这些年来一直那么努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完好无缺的站在他面前，像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样。还有你大娘，她也是那么疼爱你，你怎么就忍心看她那样难过。还有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燕儿，那个傻丫头如果有一天看不到你，你知道她会有多么伤心？当初娘亲只为了自己已经后悔了，娘亲不希望你再后悔了。” 对啊，还有燕儿，那个丫头性子太急，又得罪过那么多小心眼的人，官家上上下下不少人为了她的直率性子少不了会埋怨她，如果没有了她做她的保护屏，她岂不是会活的很艰难？ 大娘那么疼爱她，一直就希望她能不再受病痛的折磨。如果她这一次离开了，不就会让爹爹跟大娘失望，说不定姐姐也会跟着受到大娘的责怪。 “还有哦，以后那个会为你难过的男子，如果连一直让他难过的女子都见不到，他该有多么失望啊？” 男子？谁啊？ 蓝裳不解的看着娘亲，“娘，你说的那个男子会是谁啊？” “娘亲怎么会知道呢？娘亲只是希望你可以继续这么坚强的活下去，不过这一次娘亲真的是不能在陪在你身边了。所有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你自己解决了。”妇人有些不舍。 “可是…………” “孩子，娘亲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妇人站起身。 听到这话，赶忙拉住，“可以不要走吗？” 虽然很多事情都已经想通了，但是，还是不忍，还是会舍不得。 妇人摇摇头，轻轻抓住蓝裳的手指，“傻孩子，如果可以，娘亲就不可以来这里看你了。” “可是……。” “要记得哦，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你不可以让他们都失望的。” “娘……，娘……。”那白色的影子越来越遥远，最后消失在那片桃花林中。 终于，娘亲，还是离开了……。 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13)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熟悉的歌谣，“小白云儿摇，躲进娘亲的怀抱，远处那座山，消失云层找不着。” “娘……。”声音再一次哽咽，几步奔了出去，却再也找不到那一袭白色的裙摆，只有满树满树的桃花张扬着美丽的眸子。 “小姐……。” 轻柔似梦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蓝裳一怔，环顾四周，除了凉彻心扉的轻风和那些在风中摇晃枝桠的桃树，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小姐，快回来吧。”又是梦一般的声音，一遍一遍冲进心房。 燕儿？ 微微睁开眸子，看见一脸眼泪的燕儿，轻唤，“燕儿。” “小姐。”见到蓝裳睁开眼睛，燕儿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小姐，你……终于……终于醒过来了。”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干嘛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多丢人啊。”蓝裳抬起手指轻轻刮了刮燕儿的鼻梁，一脸笑意。 “可是，我真的是很害怕你就这样丢下人家嘛！”燕儿有些生气的说，但是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欢喜。 “醒了吗？”淡然的声音刚落，洛子初已经走了进来。 “你这个臭家伙，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见到洛子初，燕儿警惕起来。她们来这里才多久时间，怎么每一次小姐发病都与他有直接或者是间接的关系，难道说他与小姐是命相相克？ “看吧，官小姐，你家的丫头还真的是很记恨我啊。”洛子初微微一笑，说得甚是委屈，却绕过燕儿走到蓝裳床前，“怎么样，好些了吗？” “喂，你怎么……” “有劳洛神医挂念，好像身体轻松很多了。”蓝裳支起身子靠在床头，“不过还真的是应该好好谢谢洛神医。” “小姐这是说的哪门子客气话，收了人家的钱，自然是应该替人免灾，这是行走江湖的规矩啊。” 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有说有笑，燕儿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低估一句，“又无视我存在。” “所以啊，就让他们两个这样吧，我们先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紫阙笑吟吟的挽着燕儿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将她拉了出去。 “喂，喂，喂。”燕儿有些懊恼的甩开紫阙的手，“你干嘛将我拉了出来，万一我家小姐需要我呢？” “放心吧，我家公子会好好照顾好官小姐的。”保证似的点点头。 “切，就洛子初那品行？”燕儿扭过头，她是完全明白洛子初的用意，先是用什么苦肉计骗得小姐的同情，然后在趁虚而入，果然是一个登徒子。“燕儿对我家公子有什么意见吗？”紫阙心情大好的凑到燕儿面前。 “意见大了去了。”燕儿低估一句，不再说话，洛子初的嘴皮子那么厉害，他的丫头的功夫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她才没有必要自讨苦吃。 燕儿扭过头，看见一脸冰冷的凌寒抱着剑斜靠在门栏上，走了过去，“喂，呆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冰冷的眸子低低的看了燕儿一眼，“没什么。” “喂，我说，你就不可以说话的时候多说几个字啊？”看着凌寒爱理不理的样子，燕儿一把拧过凌寒的耳朵，“问你啊，呆子。” 下一秒，急速的掌风划过燕儿的指尖，趁着燕儿收手的时候，凌寒退到三步以外，依旧是冰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燕儿，脸上居然有了一抹难得见到的红晕。 燕儿揉着双眼，故作惊讶，“哟呵，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是没有见过你脸红啊？”扭过头，冲一旁的紫阙叫唤，“紫阙，来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