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货难两讫》 第一章 初遇 盛夏，无风，蝉鸣声扰人。 h市某大学教学楼二楼的其中一间教室，汗流浃背的教授在讲台上正讲的激情澎拜，声形并茂。突兀的铃声却在这时响起，打断了正精彩无比的解说。 “谁的手机！”严肃质问声下，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女孩仓皇而起，将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下，立刻抱起一旁的硕大书包飞奔而去，独留下半扇晃动的木门和火冒三丈的老师。 “藐视课堂，目无尊长，这是谁，班长，这是谁？”怒不可遏的训责。 “老师，是顾小小！”课堂里一个瘦高的男生站起来颤抖抖地回道。 “顾小小，好好好，我记下了，你回头告诉她，我的课她以后不要来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就等着考零蛋行了！”书本重重地被摔在讲台上，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几个低头玩手机的也悄悄挺直了背，只怕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 黑色的奥迪a8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上，紧闭的车窗，将炽热隔绝，冷气在车内循环，却无法吹散封嵘内心的烦躁。司机看了看自己老板那张阴沉的脸，没敢说话，只努力将车子开到最平稳。 封嵘手边放着几个整齐的文件夹，其中有两页纸单独叠放在一旁，市中心医院的字样从纸张的一角显露出来。封嵘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着其中一份文件，浓密的眉毛紧随着越皱越紧。 “老张，回公司！“低沉的声音显示着此刻的不耐。 前面的司机为难地看着他，犹豫着说道，“封总，要不要给江医生去个电话，要不然我们还没到公司老封总就杀过去了！” 封嵘烦躁地将未看完的文件扔到一旁，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却没再说话。前面的司机暗暗松了口气，车子并未转弯依旧朝着市中心医院驶去。 老封总亲自下的命令，一月一次的例行检查，不禁折腾了封嵘也把跟了两代人的老张头折磨的不轻。车子平稳地滑进停车场，老张刚想下车帮封嵘开车门，就听封嵘疲倦地说道，“你在车里等我，我自己上去！” “封总，这～”老张为难至极。 “都来到这里了，你还怕我跑了？”封嵘不悦地瞥他一眼，径直起身下车。 老张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听从现任老板的命令，反正他的职责是把人送到，他已经完成的无比认真了。 封嵘心里想着刚刚的合同，快步走向医院大门，呼啸而来的救护车让他立刻止步让行，而在这时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眼看救护车已经驶来，封嵘不及细想，立刻伸手一抓，直接将那人扯了回来。 救护车刚刚过去，手里的人就尖叫一身，挣脱而去，硕大的背包甩到封嵘的手臂上，麻麻的疼。 “喂！”封嵘急忙想提醒她看路，谁知那身影竟低头窜的飞快，瞬间隐没在人群之中。封嵘不仅摇头，“还真是个怪人。” 顾小小飞奔去了急诊室，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浑身不自觉地竖起了刺，她恨这个味道，也怕这个味道，这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颤抖地立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不敢坐也不敢动。 江城的心理诊疗室在三楼，电梯口就在急诊室前面不远的拐角处，所以，封嵘自然而然地又遇到了顾小小。他认得那个硕大的黑色书包，像个乌龟壳一样，又旧又丑。 封嵘侧头看了眼顾小小，原来是个苍白瘦小的小女生，眼睛大大的，很漂亮却很无神。纤细的小胳膊垂在身侧，紧绷着死死攥着拳头。像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母鸡，又像一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封嵘将目光转向急诊室紧闭的大门，不禁好笑，跟死亡战斗？ 封嵘脚下未停，在经过顾小小的时候感觉到她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而急诊室的门也在这时打开。封嵘在进电梯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顾小小，见她紧绷的身体正激动地说着什么，硕大的黑色背包随着身体一动一动的，越发显出她的无助与单薄。 世间多有可怜之人，可封嵘并不是个慈善家。他抬脚跨进电梯，看着上方的数字停在三上，有些无奈地随着人流走了出来。 江城是他的发小，如今是h市极有名的心理医生。封嵘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江城已经习以为常，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正在给女患者上课？“ 封嵘撇了他一眼，直接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来，“行了，别废话了，开始吧。” 江城从椅子上起来，慢悠悠地踱到封嵘面前上下看了他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下半身某处，“这一个月搞了几次。” 封嵘淡淡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城立刻双手抱住脑袋，使劲搓了几下头，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凑到封嵘面前，哀声求道，“哥，算我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上天入地我也给你找来。你能不能行行好，别老摆着一副性无能的脸在我眼前晃，搞得我都快痿了。” 封嵘抬手给了他一拳，“问完了？问完我走了！” 封嵘作势起身，江城立刻理了理头发，一本正经地坐在封嵘身边，完全一副职业心理师的模样，沉声说道，“封总，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八年了，您老还想怎么样。就算那是个七仙女也该忘了吧，更何况刘懿欢她～” “江城！”封嵘皱眉不悦。 江城立刻抬手妥协，“好好好，我不说，这是您老的禁忌是吧！行，我尊重你的情绪，可你也尊重一下我的职业行吧，我挣着封家的钱，屁也做不了，这很影响我的职业梦想和追求的，你懂不懂。” 封嵘脸色微微缓和，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正好对着医院住院部前的广场。有人匆匆而过，有人搀着病人缓步而行，有人独自静坐愁容密布。 最角落的一张长椅上，抱着硕大背包的顾小小握着手机，正哭的凄惨无比。医生说奶奶的脑部肿瘤压迫神经再不动手术就有可能破裂，到时候生命不保。可是手术费加后期诊疗费要五十多万，顾小小看着手机里拨出的十几个未接通的电话，低低哭道，“程子峰你到底去了哪里？” “封嵘，要不然你买一个媳妇吧！”江城实在没辙了，很不道德地说道。 第二章 各取所需 封嵘一怔，目光从顾小小的身上收回来，“你刚刚说什么？” “算了，你当我没说！”江城自然了解封嵘的个性，那种荒谬的事情打死他，他也做不出来。 封嵘心中滑过一个计划，却又兀自否定。他再次望向窗外，正好看到有人坐到了顾小小那张长椅上，几乎在对方坐下的那一刻，顾小小就忽地站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背包，低着头仓皇离开，看样子似乎极不喜欢与人接触。 “江城，”封嵘突然回头说道，“救人同时自救是不是也不算太坏！” 江城正绞尽脑汁编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内容既不能毫无进展又不能进展太大，这个度八年了他也没能掌握好。他听见封嵘的话，想也没想就回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的很！” 封嵘再次转身看向外面，匆匆的人群里却再也没了顾小小的身影。封嵘对自己刚刚疯狂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看来自己真的快被逼疯了。 “好了好了，奶奶的，终于编完了。”江城自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私印快速地摁在上面，立刻双手合十说道，“我要为我神圣的职业信仰的再一次流失而默哀。” 封嵘略带歉意地看着江城，想了想只说了句“谢谢”，便拿着检查报告走了。江城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封嵘等了一会电梯始终满人，四周消毒水的味道带给人不安和烦躁，他转身走到楼梯口，这里阴暗，潮湿，却也安静，地板发出淡淡的霉味，让封嵘忍不住皱了皱眉。 “医生，你能不能先给我奶奶做手术，钱，钱我过两天就能凑齐，我求求，求求你们了。”顾小小立在门口对着里面的医生恳求道。 “小姑娘，你没有其他家人了吗，你爸爸妈妈那？这么大的事最好找大人过来拿主意。”医生委婉拒绝着。 顾小小脸色瞬间灰白一片，死死握着拳头，低着头不说话。医生见此也是有些不忍，可是医院规定如此，而且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的善心还达不到这个高度。 顾小小默然退出，一个人依在墙边，眼泪顺着苍白的脸滑下来。 “我可以帮你！”低沉的男声突然在头顶响起，顾小小瞬间僵直了身体，低着头下意识地抓紧背包带，顺着墙边往一旁挪。 顾小小的反应让封嵘越发觉得自己刚刚冲动的想法很正确，就在顾小小马上要脱离他的包围圈时，封嵘又道，“我可以让你奶奶现在就上手术台！” 顾小小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鼓足勇气仰头看向封嵘。对面的男人，高大深沉，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这让顾小小更加紧张，说话也开始口吃起来，“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封嵘打量着这个娇小苍白的小女孩，突然有些犹豫。 顾小小以为对方要后悔，立刻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你，你刚刚说可以让我奶奶做手术？” 封嵘看着她的眼睛，如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有些不忍，开口反问，“你不问有什么代价吗？” 顾小小想都没想就答道，“我答应，我答应！” 顾小小的干脆让封嵘突然间就不后悔了，心里也没了刚刚的负担。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如生意一般，本来也没有情意可讲。 “好！” 顾小小的身体随着封嵘吐出的这个“好”字瘫软在地上，她蜷缩着双腿呜呜哭了起来。封嵘立在她身边，没有安慰也没有说话。 医院很快给安排了手术，手术还算成功，肿瘤已经切除，可是因为长期压迫造成神经损伤，所以要做好长期康复的打算。封嵘二话没说直接请了特护，又找人安排在了市中心附属的疗养院内，免了顾小小的后顾之忧。 顾小小自然感激不尽，对着封嵘鞠了好几个躬，弄得封嵘哭笑不得。“我们签了合约，你不必谢我。” 顾小小有些拘谨地攥着自己双肩包背包的带子，低着头没说话。封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皱眉说道，“你穿成这样不行，走吧，先帮你买些衣服。” 说罢率先转身向外走，顾小小又慌忙推门看了眼，顾奶奶还在昏迷，特护细心的守护在旁，顾小小这才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封嵘。 二人一前一后，隔开两步远的距离一起出了疗养院的大门，上了封嵘那辆黑色奥迪。这一次老张没有来，封嵘自己坐在驾驶座上，他从后视镜中看着拘谨地坐在后座的顾小小，大大的黑色背包已经从肩上取下，被紧紧抱在怀里，挡住了半截身体。 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有的的表现。封嵘跟江城做了这么多年的哦兄弟，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知识，他有些无奈宽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顾小小抬起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封嵘又道，“但我也不是慈善家，我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你也理应去了我的困扰。” 顾小小抿了抿嘴，低低说道，“封，封～” “封嵘”封嵘忍不住皱眉提醒。 “封嵘”顾小小总算喊了出来，声音颤抖怯懦，听的封嵘心中微颤。“嗯，你说～”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顾小小下意识地又紧了紧怀里的背包，“我，我不太习惯跟陌生人相处。” “我并没有要求你与我的家人相处融洽，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其他事情不需要你考虑！” 顾小小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封嵘启动车子向市中心购物广场驶去，车内冷气循环，将刚刚的闷热驱散，沉默无语的二人，气氛有些尴尬。 封嵘原本打算在去家里之前先跟顾小小好好相处一下，至少让彼此看起来亲近一些。可是，对方就像只蜗牛一般，你还没有靠近，她的触角就收起来了。这让封嵘也无计可施。 正思量着，车载电话响了起来，封嵘看了眼号码顿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阿嵘，我是奶奶啊，你们什么时候到啊？”苍老兴奋的声音一下子冲进车内，顾小小更加紧张，双腿都不自主地蜷缩在一起。封嵘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奶奶，您别着急，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完了就带小小回去见您。” “公司能有什么大事非要今天处理？”威严的男声突然响起，“你赶紧带人回来，今天再给我耍滑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三章 太年轻 电话那端随即传来不满的嘈杂声，好像是有人抢了封奶奶的电话正被抱怨着。封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低沉的声音也从刚刚的和缓变得不耐，“我知道了爸，这边还有事，挂了！” 不等对方再说话，封嵘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封家别墅里，重新抢回电话的封奶奶喂了好几声也没听见回音，气的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打，“你个不孝子，我们阿嵘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你害的。我警告你，今儿不管阿嵘带回来的姑娘是丑是美，是穷是富，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就直接去找你死去的爸爸。” 封奶奶气的浑身颤抖，季婉娴立刻扶着她安慰道，“妈，您别生气，阿嵘能带女孩来家，我们欢喜还来不及那，怎么可能去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只要阿嵘喜欢，我和他爸爸决不反对，这总行了吧。” 说罢又对着封燃使了个眼色。 “还是婉娴明白事理，比我那儿子强多了。”封奶奶拉着季婉娴的手白了封燃一眼，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封燃无语地叹了口气，心里却也是充满着忐忑和期待，可又不能表现的过于不淡定，只得黑着脸去了书房。 封嵘带着顾小小去了一家熟女风的服装店，顾小小惊悚地看着他拿了一套浅蓝色套装过来，立刻拼命摆了摆手。 “不喜欢？”封嵘皱眉。 顾小小吓得连连后退，店员有些看不下去好心走过来解围，“先生，您是要给您女儿挑选面试的衣服吗？这件似乎太过成熟了！” 顾小小用更惊悚的眼光看向了店员，一瞬间四周死一般寂静，气压陡然间降低，绕是那店员后知后觉也感觉出来异常，脸上的笑变得僵硬无比。 封嵘的确没有给女人买衣服的经历，他只是按照公司里那些女员工的穿着模样给顾小小取来了这件套装，如今被店员一提醒，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神情平淡地回了句，“的确是年轻了些。” 说罢看了顾小小一眼，转身出了店门。顾小小低头跟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封嵘却又领她去了一家运动店，选了一套粉色的短袖套装递过来。 顾小小最讨厌的就是粉色，那种梦幻的颜色会让她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可是经过刚刚的打击，她害怕自己再拒绝会惹怒封嵘，于是拿了衣服闷声走去更衣室。封嵘趁她换衣服的时候又挑了一个粉色的大背包，他实在看不上顾小小那个乌龟壳。 顾小小本平日里喜欢穿素色的衣服，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掩盖了本身的青春活力。如今一身粉色衬得她苍白的小脸也跟着红润不少，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明艳动人，让封嵘都有些微微愣神。 “行，行吗？”顾小小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适，怯生生的问道。 封嵘随意点了点头，对一旁站着的店员说道，“给她找一双匹配的运动鞋，还有这个背包一起结账。” 另一个店员闻言忙道，“小姐是要直接穿走吗？那我把标签给您剪掉。”说罢就走到顾小小身边，还未靠近，顾小小就警惕地撤开了一大步，惊得那店员满脸尴尬地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封嵘见此对店员摆了摆手，自己走了过去，见顾小小又要躲立刻低声说道，“我们还要相处三年，你必须适应我的存在。” 顾小小没敢反驳，身体僵硬地任由封嵘帮她去了衣服上的标签。那店员看了看这对不似父女更不似情侣的男女，识相地退回柜台旁，并对拿着运动鞋过来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先生，您要的鞋子。” 封嵘接过来看了一眼，对顾小小说，“自己试还是我帮你？” 顾小小立刻夺过鞋子坐下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为了杜绝刚刚的事情再次发生，她直接使蛮力扯掉了鞋子上的标签，勒疼了手指也没敢出声。 封嵘看着一气呵成的顾小小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笑，今天先如此吧，他再逼她也不会有什么起色。在回封家的路上，封嵘将家里的主要人员简单介绍了一遍，并嘱咐顾小小，“你答不上来的问题就直接推给我。还有你要记住，我们是男女朋友，所以我抱你，你不能躲，明白吗？” 顾小小依旧抱着那个黑色的大背包，艰难地点了点头。封嵘忍不住说道，“你别总拿着你那个背包，我不是新买了一个吗，换掉！” “不要！”顾小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干脆的倒让封嵘微微吃惊。他皱眉盯着顾小小显然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可顾小小又闭上了嘴，死死抿着不说话。 封嵘挫败地叹了口气，“算了，不换就不换，不过不准带到家里面！” 顾小小抬起头看向封嵘，还未等反驳封嵘又加了一句，“否则马上换掉！” 顾小小立刻乖乖地点了点头，幅度有点大，让封嵘看着都担心她那纤细的脖子会不会断掉。顾小小从后视镜里看到封嵘微微弯起的嘴角，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奶奶还在医院里躺着，程子峰又联系不上，她无比害怕万一惹怒了封嵘，奶奶会不会被赶出医院。 绕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封家众人在看到随着封嵘下车的顾小小时皆是惊讶大于惊喜。这，这也太小了吧！ 封燃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封嵘，心里想着莫非是这几年被自己逼得紧了，审美出现了严重偏差。 封嵘牵着僵硬无比的顾小小走向众人，他能感觉到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冰冷颤抖，封嵘将顾小小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低声提醒道，“小小别怕，一切有我那！” 这本来是关键时刻最简单的提醒和嘱咐，可是听在顾小小心里却极为震撼。 “小小别怕，一切有我。” 顾小小似乎又看到了躲在黑暗的小屋子里不吃不喝的自己，那时候程子峰常在门外低声哄着自己，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封嵘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立刻低头看去，正好对上顾小小的眼睛，他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信任和安定，封嵘不自主地笑了一下。二人之间的眼神互动看的封家三个长辈是惊喜交加，刚刚所有的疑惑顿消。 第四章 生疑 封奶奶早已等不及了，拄着拐杖迎了上去，季婉娴立刻扶住她。封嵘拉着顾小小快走两步，“奶奶，您慢点！” 封奶奶近距离看着顾小小，满意地连连点头，“哎呀呀，婉娴，你看看，我们家阿嵘给我带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孙媳妇啊！” 季婉娴也是亲和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阿嵘有福气嘛！” “那是肯定的！”封奶奶乐的眼都眯在了一起，封嵘立刻捏了捏顾小小的手，顾小小怯怯地说道，“奶奶好，阿，阿姨好！” 封奶奶伸过手想去牵顾小小，封嵘害怕对方躲开，立刻松开顾小小自己迎了上去，“奶奶，别在外面站着了，我扶您进去，”说罢还不忘回头喊了句，“小小！” 顾小小立刻走到另一边，伸手扶住封奶奶，小声说了句，“奶奶小心些。” 封嵘微微有些吃惊，他原本叫她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扶住封奶奶，他不禁心中微动，抬眼望过去，见她低垂着小脑袋，细碎的头发斜下来，只露了尖尖的小下巴，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被忽略很久的封燃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封嵘顿了一下叫道，“爸”。然后侧头淡淡说道，“小小，叫人！” 顾小小立刻抬起头紧张地喊道，“叔，叔叔！” 封燃打量了一眼顾小小，羞涩单纯，怯懦内向，与刘懿欢完全不同。封燃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怀疑，低声“嗯”了一下。 封奶奶立刻说道，“小小，你别搭理这块黑木炭，别看他摆着个包公脸，其实他比谁都期待你来，今儿的饭有好几道菜都是他亲自做的那。” 顾小小立刻惶恐地看向封燃连连道谢，“谢谢叔叔，谢谢叔叔！”就差鞠躬了。这下封燃哪里还摆的出严肃的表情，立刻不自然地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了，别客气了，我，我去看看菜好了没！” 说罢急急转身走了，惹得封奶奶与季婉娴忍不住大笑起来，唯有顾小小一脸茫然地看向封嵘，封嵘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也是喊着笑意。 四人走到客厅坐下，季婉娴热情地将切好的水果递过去，顾小小又要起身道谢却被封嵘一把摁住，顾小小立刻僵直了身体看着他，封嵘低声说道，“都是自家人，你别老是谢来谢去的，快吃吧。” 封奶奶忍不住调侃，“婉娴你看看，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进门那，就知道疼了，不愧是我封家的孩子！哈哈，随他爷爷。” 季婉娴忍不住望了望厨房的方向，“妈，他爸爸也不差嘛！” “也就你不嫌弃他！”封奶奶显然对封燃意见颇大。 顾小小呆呆地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着相处和谐的一家人，她每一个细胞都能感觉到幸福。 “真好啊！” 顾小小忍不住说出了口。 “小小，你在说什么？”离她最近的封嵘立刻附身问道。 顾小小怔怔地看着离自己很近的那张脸，深沉，温厚，如一座大山一般，让人莫名想要生出安全感。 “真好啊！”顾小小对着封嵘痴痴又说了一遍。封嵘心中一动，脸上滑过一丝疑惑，却伸手捏了捏顾小小的脸，笑道，“傻乎乎的在说什么。” 脸上的触感让顾小小猛地回神，待看到离自己一掌之距的封嵘时吓得“啊”的一声，险些将水果盘扔过去，封嵘担心她会突然站起来或者做出别的超出预料的举动，几乎在她尖叫声起时就身体前倾双手半摁半抱地搭在顾小小肩上。却没想到顾小小会突然身体后仰，封嵘收力不及时，直接压了上去。 封燃听到声音立刻从厨房冲出来，就看到自己儿子以饿狼捕食之姿不顾人家姑娘的反抗就将人压在了沙发上。而自己的妈和自己老婆却是一脸欢喜模样。看的封燃都有点怀疑她们三观是否不正。 可自己又怕这个时候冲过去会让人更尴尬，只得闷声回了厨房，心里不禁感叹，这憋了太久的人真的会这么把持不住？ 封嵘也没料到会这样，他看着怀里绯红着小脸的顾小小，心里却并不抵触。顾小小却坚持不住了，她的身体都僵的快抽筋了，为了不再出更大的丑，她只得伸手推了推封嵘。 封嵘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压着别人，忙起身坐好，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而顾小小则在封奶奶和季婉娴的目光中又羞又臊地拼命往自己嘴里塞水果，酸的甜的都已经尝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封嵘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住她，无奈说道，“别吃了，一会还要吃饭那！” 顾小小立刻伸着手有些惶恐地看着他，生怕刚刚自己的表现太差劲而惹恼了封嵘。封嵘看了看她满手的水果汁，低笑一声，抽了纸巾替她擦了擦，这时厨房里憋不住的封燃大声喊道，“阿嵘，过来帮忙！” 封嵘一怔，看了眼顾小小，有些犹豫。 “你瞧瞧，害怕妈妈和奶奶把你老婆吃了不成？”季婉娴忍不住揶揄道。封嵘无奈，只得安抚性地拍了拍顾小小的手，起身去了厨房。封嵘一离开，顾小小就局促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去抱腿，抬了一下又急急放下。 封奶奶看出她的紧张，笑眯眯的问道，“小小，告诉奶奶，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顾小小从五岁开始就与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因此面对封奶奶时自然而然感觉到舒服和安全。 “这么小？”季婉娴忍不住轻叹道，“那你怎么会和我们阿嵘认识的？” 顾小小紧张地看着季婉娴，脑袋里原本背好的台词顿时忘得一干二净。她懊恼地绞着手指，抿着嘴不说话，憋的小脸又红了。 封奶奶立刻替她解围，“看我们阿嵘刚刚对人家小姑娘做的事，还有什么好问的。大海捞鱼，正好捞到合适的了，多简单。” 季婉娴有些疑惑，却没再追问，看了看顾小小的装束又道，“你不会还在上学吧？” 顾小小慌忙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比较简单，所以她又加了一句，“刚上大一。” 季婉娴越发生疑，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十九岁小丫头，怎么会跟自己儿子有交集。封奶奶却没她那么多心思，拄着拐杖站起来说道，“小小，这当婆婆的就喜欢问东问西，走，陪奶奶去花园转转，也提前认认家门。” 能脱离现在压抑的环境顾小小自然乐意，她忙扶着封奶奶出了客厅。 第五章 警告 封燃看着一旁帮着扒蒜的封嵘，忍了几忍还是没憋住，开口训道，“臭小子，人家姑娘还小，你就算再把持不住也别折腾的太厉害，听到没！” “啊？”封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袋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老爸再说什么，不禁有些无语。“爸，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想的多？”封燃气道，“你都那样了还说我想的多？真是的，算了，反正你也老大不小，既然喜欢就早早把婚结了，省得你奶奶老说我的不是！” 封嵘扒蒜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平静，“小小还在读大学，结婚的事等三年后她毕了业再说吧！” “什么？还在上学？”封燃气结，“还是个学生你都下得去手？”不过他想了想当年的刘懿欢，随即又妥协一般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学生就学生吧，现在大学生领证结婚也不是稀罕事。” “不行，爸，小小年龄不符合！”封嵘又道。 这下封燃彻底暴走了，“什么不行，我看你是又想糊弄老子，年龄不符这种借口你也好意思说。” 季婉娴听到争吵声走过来说道，“你们父子俩又在吵什么啊？” 封嵘看了看季婉娴身后问道，“小小那？” “跟你奶奶去了花园。”封嵘一听立刻擦了擦手，“我去看看。” 封燃指着封嵘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看看，明明喜欢的紧让他结婚他还死活不愿，难道让人家姑娘白白被欺负啊？竟然还拿年龄太小给我当挡箭牌，他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啊！” 季婉娴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当初阿嵘要和刘懿欢结婚你非拦着，现在知道急了，活该！现在他能带小小回来已经很不错了，你就别老逼他管他了好不好。而且小小的确有些小，阿嵘不想结婚也有他的道理嘛！” “小小是不大，可是阿嵘今年都三十二了，他不急，我急！” 封燃对着自己老婆也不能发脾气，只闷声将封嵘刚刚扒的蒜拍的震天响。 封嵘来的花园就看到一老一少走在绿叶红花之中，浅笑交谈，温馨和谐。封嵘立在花园外的小栅栏旁边，默默看着在夕阳下温柔笑着的顾小小，心里某处莫名其妙软了下去，似乎空洞了许久的心突然间复苏一般温暖如春。 原来一个人孤单寂寞久了，是真的会变得容易知足。封嵘自嘲般地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走上前去。 “小小”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相谈甚欢的二人。顾小小一看到封嵘就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低着头应了一声。 “阿嵘”封奶奶慈爱地对着封嵘招了招手，“你来的正好，奶奶我走累了，你陪小小再逛逛吧。” “不要”顾小小几乎下意识地扯住封奶奶的手不放。 “老太太该吃药了！”这时从别墅内又走出一人，五十几岁，白净富态，却又谦卑温和。此人名叫李玉莲，在封家做了三十多年的保姆，是看着封嵘长大的。 “莲姨”封嵘浅笑着打了招呼。 “阿嵘少爷，我先带老太太回去吃药。”李玉莲慈爱地回了一声，又看了眼站在封嵘身边拘谨地绞着手指的顾小小，扶着封奶奶走了。 封嵘等二人进了屋才转过头看向顾小小，对方依旧低垂着脑袋，夕阳照在她的头发上，温暖安静。这让封嵘脑海中刚刚滑过的怀疑也变得清浅许多。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封嵘还是冷下声音说道，“你我只是合约关系，所以你没必要刻意讨好谁。我奶奶身体不好～” 封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顾小小茫然地抬起头，疑惑地等着他将话说完。 “所以，你我都不必自找麻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小小怔怔地沉默许久，脚步却跟着封嵘自花园走到了游泳池，混沌的脑袋这才渐渐明白过来封嵘话里的意思。原来他误会自己是想讨好封奶奶，顾小小顿时有些焦急地想要解释，抬头看了看对方冷硬的下巴，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坐在窗前偷偷审视着二人的封奶奶轻轻摇了摇头，“小李，你觉得小小这孩子怎么样？” 李玉莲正在帮封奶奶松弛腿部肌肉，闻言笑道，“内向，温和，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封奶奶却轻叹一声，“可是她跟刘懿欢相差太大！” 李玉莲的手顿了一下，在这个家里，刘懿欢的名字似乎成了禁忌，鲜少有人提及。 “老太太怎么会拿顾小姐和懿欢小姐做比较？” “阿嵘对懿欢的感情之深，你也不是不了解。八年时间也没能释怀，如今突然找了一个与她有着天壤之别的女孩子，你说会不会~” “老太太，阿嵘少爷是个稳重宽厚的孩子，他既然能把顾小姐带回来见您，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一定是极喜欢的！” 封奶奶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我们家阿嵘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我得帮帮他才行！” 封燃躲在书房里不知在弄什么，直到封嵘带着顾小小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他才匆匆从楼上走了下来。面色红润，喜不自禁。 封嵘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而李玉莲已经开始张罗着吃饭了。 顾小小坐在封嵘身边，只低头吃饭也不说话。整个人拘谨而又封闭，似乎将周围一切隔绝，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手里的碗。 封嵘却很淡然，时不时夹一筷子菜放在顾小小碗里，而这时，顾小小都会顿上一下，然后接着低头吃饭。二人似乎很有默契，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封奶奶很异常的也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打量着二人的互动，脑袋里思索着计划。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又很紧张。每个人似乎都各怀鬼胎，却又等待时机不说破。 最后，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最先憋不住的封燃放下了筷子。而已经被撑得几乎要吐的顾小小一看，也慌忙放下了手里的碗。 “小小，你觉得我们家阿嵘怎么样？”封燃摆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 顾小小不知对方什么意思，所以下意识地望向封嵘。封嵘皱眉问道，“爸，您有话不能直说啊！” “臭小子，老子问你了吗？”封燃压不住火，立刻吹胡子瞪眼地回了过去。 顾小小吓得瑟缩了一下，慌忙回道，“叔、叔叔，封、封嵘很好！” 封燃收起脸上的怒火，转向顾小小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这次顾小小看都没看封嵘立刻答道，“很、很喜欢！”为了加强语气，还不忘使劲点了点头，紧抿着小嘴，一脸的认真模样。 这下倒惹得季婉娴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第六章 逼婚 封嵘意味不明地瞥了眼顾小小，顾小小却哪里顾得上她，一心想的是如何完成今日的任务，不让封燃夫妇起疑。 封燃果然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这让顾小小的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水杯，还未来得及平复刚刚激动的心情，就听封燃又道，“既然小小对我们家阿嵘满意，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你们就把结婚证领了吧！” “噗！”顾小小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将水喷了出来，紧接着自己都被自己惊着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小小一边慌乱地起身道歉，一边唰唰抽出纸巾，看着前方却不知该擦哪里，只急的快要哭了。 封奶奶见此好心地替她解围，“没事的小小，这黑脸包公就是喜欢直接定案，要是真搁在古时候，还不得冤案堆积如山，说不定早就被狗头铡铡掉了脑袋！” 原本尴尬的场面被封奶奶两句话瞬间化解了，顾小小越发感激，只红着眼眶看着封奶奶不知说什么好。 “爸，我不同意！”这时坐在顾小小身边一直沉默的封嵘突然开了口。 “老子没问你！”封燃直接一票否决！ 封嵘阴沉着脸，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顾小小低头坐回椅子上，双手死死握着杯子，整个背都是僵直的。 封燃看在眼里，还以为封嵘的拒绝伤了人家姑娘，心中越发生气，气得一拍桌子喝道，“你个臭小子，对人家姑娘做了那样的事，却不打算负责人，我封家没有你这样不顾道德廉耻的人。” 封嵘皱眉反驳，“爸，我和小小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有我们的打算，三年之后~” “你少跟老子提什么三年之后！你真当我老了是不是，你这几年在公司的所作所为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今日你不领证，国外拓展计划就马上停止。还想跟我玩逃跑，想的美！” 季婉娴一听立刻问道，“阿嵘，你真的有这个打算吗？” 封嵘没回答，脸色却越发阴沉。 整个气氛压抑的人连呼吸都有些不敢。 封奶奶看看顾小小又看了看封嵘，最后将目光落在暴跳如雷的封燃脸上，“哎呦，我还没死那，怎么就想谋朝篡位啊！公司的事情我管不着，家里的事情我还管不着吗？你个臭小子，结婚是多大的事啊？你见过人家小小父母了吗？你问过人家小小愿不愿意了吗？真是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封燃郁闷地看着自己的老妈，没敢直接反驳，又将球抛给了封嵘，“你的国外拓展计划已经进展到一半了是吧！你看看你奶奶，今年都已经八十五岁了，你竟然还想一个人跑到国外享清福？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的资金冻结！” 顾小小一听，立刻抬起头望向封嵘，而封嵘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对抗自己的老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而顾小小看着封嵘皱起了的眉心，和封燃丝毫不退让的态度，突然站起来说道，“我答应！” 这一下不仅封嵘吓了一跳，就连封燃也有些吃惊。其实他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咄咄逼人，只是希望封嵘能给出一个态度，或者说确切的时间，而不是一味地推脱！ “你知道什么啊就胡乱答应！”封嵘心急地扯了一把顾小小，顾小小一个不稳，险些摔在地上。封嵘有些歉疚，慌忙扶了她一下，趁着二人身体接触低声说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些不用你管！” 顾小小本来就不喜与人身体接触，此刻更是僵直了身体，脑袋也是一团浆糊，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担心万一封燃将封嵘的资金冻结，那她奶奶的医药费可怎么办。 这时封燃却开了口，“小小，你真的愿意嫁给阿嵘？” 顾小小怔怔地看着封燃，却见对方的神情诧异之中带着惊喜，却毫无一丝不快的意思，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立刻点了点头，“我，我愿意啊！” 季婉娴却是惊讶更多一些，“小小，你，你问过你爸爸妈妈了吗？” 顾小小瞬间脸色惨白，低下头绞着手指不说话。封嵘一看立刻接口，“爸，小小第一次来家，你不要拿出逼我的方式去逼她好不好！” 封燃见顾小小神情异常，心中不免有些懊悔忍不住说道，“小小，其实叔叔~” “我爸妈不在了！”顾小小突然开了口，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死死握着拳头，眼眶里含着泪花，倔强而又悲痛，低声又说了一遍，“我爸妈不在了！” 封燃怔怔地没有说话，封嵘原本想借着顾小小刚刚的表情将这桩荒唐的婚事推掉，却未想到刚刚季婉娴的问话会触及顾小小心里最深处的伤，一时之间，他竟然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封奶奶立刻起身走到顾小小面前，伸手抱了抱顾小小，慈爱地说道，“小小别难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顾小小本来独自撑着的坚强，一下子溃不成军，她紧紧抱着封奶奶，如同投入自己奶奶的怀抱一般，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逼婚之事也因顾小小突然爆发的情绪中断，封燃夫妇皆对顾小小的身世疼惜不已，害的封嵘想提出离开都没找到机会。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发泄完情绪的顾小小重新缩回了乌龟壳里，低着头，如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坐在封奶奶身边，连看封嵘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封奶奶直接开口让二人住下，封嵘心里当然不愿意，可是又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奶奶的身体，只得妥协下来。本来打算趁晚上睡觉的机会找顾小小好好谈一谈，再将二人的合约完善一下，没想到封燃似乎害怕封嵘对顾小小做什么，直接将他叫去了书房，二人竟对着一盘棋下到半夜。 直到季婉娴过来叫他们爷俩去睡觉，封燃都没提及结婚之事，封嵘这才放下心来。道了晚安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经过顾小小的客房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想起顾小小今日哭泣的样子，随即掏出电话，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第七章 误会大了 顾小小换了新的环境，自然睡不好，脑海里反复思考着昨日的表现只觉漏洞百出，演技拙劣，也不知道封嵘会不会一气之下解除合约。思来想去，决定早早起床去门口等着封嵘，一来解释一下昨日种种行为，二来确定一下今日自己要做些什么。 封嵘本有晨跑的习惯，却因为昨日睡得太晚没有起来，因而也错过了唯一逃跑的机会。当他睡眼惺忪地拉开自己的房门，就看到顾小小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跟鬼一样直愣愣地杵在那里。 封嵘立刻吓得睡意全无，再看顾小小，依旧是昨日那身粉色运动装，一张小脸因为睡眠不足越发苍白，独独一双眼睛，闪着晶亮晶亮的光，再配以浓浓的黑眼圈，跟个讨食的小狗儿一般，惹人发笑。 封嵘摇头叹道，“你一早晨就守在我门口？” 顾小小立刻点了点头，却自觉地离封嵘两步开外，双手交握，攥在一起，深吸一口气，僵直而又紧张地躬身行了一礼，打算将自己斟酌了半天的话说出来。 “封老板，我昨天~唔” 话音未落，人就被封嵘扯进怀里，捂住了嘴，紧接着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封嵘不及细想直接将顾小小拉进了房间，然后快速关上了门。 顾小小立刻跳窜出去，直接跑到墙边，后背紧贴着墙壁站好，一双大眼警惕地看着封嵘，因为紧张和害怕，小小的胸脯上下起伏。 封嵘看都没看她，只贴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转了个弯，便停了下来，随即响起李玉莲慈爱的声音，“顾小姐，吃早饭了！顾小姐，起床吃早饭了~” “坏了，你还真会挑时间！”封嵘低声咒骂一句，转头看向顾小小，这才发现对方正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嵌进墙里。 封嵘忍不住问道，“你是打算长在上面吗？” 顾小小拼命压了下口水，摸着墙边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便立刻停住，梗着脖子想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封老板，我~” “叫我封嵘！”封嵘低声喝止。 顾小小瘪瘪嘴，忍住害怕喊道，“封，封嵘，我昨天~” “阿嵘，吃饭了！”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李玉莲的声音传来。封嵘暗叫糟糕，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莲姨，我马上就下去！” “好的，阿嵘，你看到顾小姐了吗？” “没有，嗯，她可能去花园散步了吧。”封嵘忙道。 “起这么早啊！”李玉莲不疑有他，脚步声再起，很快就消失不见。 封嵘长长舒了口气，要是被人发现，顾小小一早就在自己的房间，那他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封嵘整了整衣领，对着顾小小说道，“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先下去吃饭！” “我~”顾小小轻叹一声，没有反抗，脚下却也不动，只看着站在门口的封嵘不说话。 封嵘挫败地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立在门口喊道，“出来吧！” 顾小小这才快步走向门口，贴着门框的另一边跨了出来。封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真的想象不到，自己在顾小小眼中是不是就跟个随时要吃人的狮子一样可怕。 封嵘摇头轻笑着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季婉娴挽着封燃的胳膊立在楼梯口，显然也是听到李玉莲的声音，自卧房出来准备吃早饭。 封嵘尴尬地看着自己的爸妈，而身边的顾小小却已经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叔叔阿姨，早！” 封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封嵘，而季婉娴稍微淡定一些，笑着回道，“小小早，走，下去吃早饭吧！” 顾小小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又看了眼封嵘，立刻又缩了回来，立在封嵘两步外，低着头没敢再说话。 封嵘轻抚了下额头，将手伸向顾小小，顾小小犹豫了一下，抬头看见封嵘阴沉的脸，立刻伸手握住对方，力道之大让封嵘都忍不住皱了下眉毛。 “爸妈早！”封嵘极为平静地打了招呼，牵着顾小小走了过去。封燃夫妇没再说话，各怀心事地一起下了楼。 封奶奶已经坐在了餐桌上，看见顾小小和封嵘牵着手走出来，难掩喜悦，笑眯眯地对着顾小小招了招手。 “小小，来，到奶奶这里坐！” 顾小小立刻看向封嵘，封嵘却直接拉着她坐在封奶奶身边，问了好之后，李玉莲已经将饭端了上来。 简单的清粥小菜，温馨的家庭氛围让顾小小再次生出羡慕。不过这一次，她没敢再走神，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 这时别墅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包，刚跨进家门就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显然是常客。 “封奶奶，早啊！” “肖辰，你这孩子，可好久没来了！”封奶奶看了封燃一眼，笑得一派了然。封燃却不动声色，坐的稳如泰山。 封嵘可没他那么淡定，立刻起身说道，“肖辰，你的律师事务所是不是要倒闭了，大早晨跑来拉生意吗？” “封总可真会开玩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封氏集团的专用的律师团，你想我倒闭，难道是你付不起我的工钱了？”肖辰显然是个狡猾之人，敷衍着说完就将目光投向了顾小小，一边打量一边啧啧摇头，“昨儿听封叔叔说我还不相信，唉，真是，老牛吃嫩草啊！羡慕死我了！” “肖辰，你又胡说八道！”封燃立刻出声制止，“东西带来了吗？” “封叔叔，我可是h市的金牌律师，这点事还办不好吗？”肖辰说罢自文件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地过去，眼神却贼兮兮地瞥向封嵘。 封嵘怎会猜不到，立刻伸手拉起顾小小，“奶奶，我和小小还有事，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封燃一拍桌子，吓得顾小小哆嗦了一下，立刻挣开封嵘，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封家子孙，敢做不敢当。既然你把小小带来了，今天早晨又是从你房间出来的！那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肖辰惊悚地看向封嵘，默默坐到沙发上，很识相地没再说话。封家家规他是知道的，坚决反对婚前性行为，当年封嵘和刘懿欢二人那么浓情蜜意，封嵘都坚守了最后那一关没有突破，没想到八年之后，他会变得这么急不可耐。 第八章 快跑 封嵘看着拟好的婚姻协议书，皱眉反驳，“爸，你这是强人所难！” “哼，是老子强人所难，还是你小子强人所难！小小才十九岁，我做长辈的不提她做主，难道还等着她自己提出来吗？”封燃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而顾小小看着密密麻麻的条款，只觉头疼欲裂，而周围吵闹的声音让她再次陷入恐慌之中。她觉得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自己，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她而争吵，因她而愤怒，因她而让事情变得讨厌起来。 刚刚的幸福多好，多可贵！ 顾小小低头拿起手边的笔，默默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的举动让争吵的封家父子皆停了下来，娟秀的字体，顾小小三个字，就停在密密麻麻的条款的最下面，渺小的几乎可以让人忽略掉。 “啊？”肖辰第一个惊讶出声，而封奶奶却瞥了他一眼，肖辰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封嵘完全无法理解顾小小的举动，可是箭在弦上，此刻却由不得他不发。刚刚还在心里为合约上的不平等条约感到惭愧，此刻却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来对方肯本就不在乎，那她在乎什么？还是说，自始至终，没有入戏的只有他封嵘自己。 苍劲有力的大字，停靠在顾小小三个字旁边，压迫性十足，冷硬而又漠然，似乎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一般。 最关键的事情进行完毕，封家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欢声笑语，这让顾小小心里很开心。除了一直阴沉着脸的封嵘，似乎一切都很完美。顾小小坐在沙发一角，笑得很傻，也很拘束。没多久，公司那边就打来电话说有事让封嵘处理，封父心想事成，顿时恢复了往日的慈爱，大手一挥就放行了。 封奶奶很不舍得顾小小，季婉娴劝她，“已经是既定的孙媳妇了还怕跑了不成。”封奶奶拉着顾小小的手一直送到别墅外。顾小小一路道别，一路感谢，一路鞠着躬，只看得肖辰眼花缭乱的，憋笑憋的脸都红了。封嵘狠狠地瞪他一眼，黑着脸将顾小小连拖带抱地塞进车里，这才算结束了这莫名其妙，又糟糕透顶的事情。 黑色的奥迪驶出封家，一路疾驰在柏油路上。顾小小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再加上怀里有着熟悉气味的黑色背包，这让她困倦了一夜的身体，陷入沉睡。 封嵘从后视镜里看到歪在背包上睡着的顾小小，只觉火起从心底升腾起来，怎么压也压不住。自己在这里思前想后，她倒好，睡得跟猪一样。好像自己花了钱，设了局，结果别人心安理得，自己却被困在里面，简直跟跳梁小丑一般，这让封嵘不爽至极。 “吱”的一声，上好的轮胎破擦着地面，车子瞬间停在了路边。顾小小身形不稳，直接栽了出去，撞在前面的椅背上，只觉金花四溅，晕头转向。陈旧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顾小小几乎条件反射一般跳起来，脑袋碰到了车顶又狠狠反弹回来，可她并不在意，只伸手死死扯住封嵘的胳膊，尖叫着喊道，“快跑，快跑！” 封嵘原本只是想恶作剧一般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顺便警告顾小小，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以防止将来引起更多的麻烦，却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到对方的指甲陷进他的肉里，封嵘才极为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挥开，沉声喝道，“你发什么神经！” 顾小小猛地怔住，四下看了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摔在后座上，出了满身的汗。 封嵘回头看着她，见她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是虚脱的，也不像装出来的样子，心里不禁一软，温言问道，“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顾小小抬手抹了下汗，连连摆了摆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封嵘皱眉打量着她，停顿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去管她，先将眼前的麻烦处理掉为好。 “我问你，你今天为何要签那份婚姻协议书？那上面的条款你都看了吗？” 顾小小怔楞地抬头看向封嵘，整个脑袋都是空白一片。刚刚的惊慌和害怕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体力，此刻就算是听的见也无法思考。 而她的沉默，却让封嵘以为是无声的反驳，这让他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腾上来，“我们有合约在先，你只是充当我的女朋友。我讨厌不受控制的任何因素，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自找麻烦。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的合约只能终结！” “终结？”顾小小混沌的脑袋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猛地清醒过来，“不，不要~不要把我奶奶赶出来~会死的，会死的！” 封嵘越来越看不透顾小小，说她贪慕钱财，算计人心，可她对于那份毫无任何益处的婚姻协议书视若无睹。可你说她单纯无知，她却偏偏作出了许多让自己不得不怀疑的举动。 顾小小见封嵘没有说话，立刻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表现的太差，我，我一定会改进的，求你不要终止合同，我求求你了！” 封嵘看着顾小小焦急的神情，心中烦闷不已，直接出言打断了对方的哀求，“行了，我只是说以后不要再犯。这里离医院很近了，你下车吧！” 说罢扭过脸不再看向顾小小，顾小小见封嵘脸色不悦，担心自己再说什么惹怒对方，立刻拿起自己的背包，拉开车门逃也似地跑了。封嵘坐在车里，看着背着硕大的背包，在阳光下奔跑的女孩，仓皇而又狼狈，心里不仅涌来复杂的感情。 “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带着单纯面具最完美的戏子。” “滴滴滴滴”身侧传来汽车鸣笛声，封嵘急忙回神，肖辰那张欠揍的脸就探了过来，“封大总裁，这么快就难分难舍了？我刚刚可看到你的车子摇晃的很厉害啊，啧啧，果然是人到中年猛如虎啊！可别把你的小小新娘吓坏了！” 封嵘无语地瞪他一眼，直接一踩油门，走了。肖辰好笑地摇了摇头，远远地看了眼顾小小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猜疑。 第九章 欺瞒 封嵘刚到公司，正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电脑上就显示有新的邮件。封嵘看了眼发件人，略一停顿，挪动鼠标，点了一下。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顾小小的个人资料，履历简单，信息量极少，却恰好有封嵘需要的内容。 “车祸？父母双亡？”封嵘看着上面的内容，脑海里闪现出今天早晨在车上顾小小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歉疚。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封嵘忙关了邮件，低声说了句，“进来！” “封总，有份文件需要您签署一下！”秘书恭敬地递过文件夹，封嵘仔细看了下，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等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封嵘却无法重新投入工作。今天早晨，他也如刚刚那般，大笔一挥签了一份合约。只不过，那份合约却绝非平等互赢的商业合同。父亲不愧是老狐狸，打着为顾小小争取权利的名义，却是完全偏向着封家。除非顾小小生下孩子，否则，即便是他们以后结束婚姻关系，她也什么都得不到！不用问，封嵘都能猜到父亲的理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封奶奶最大的愿望便是想看着封嵘结婚生子。 从商业角度，封嵘完全可以理解父亲的决定，婚姻不同于儿戏，特别是身处商界。一场看似简单的婚姻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公司的股票，未来的发展，以及合作对象的选择意向。而这一切却都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所以即便是父亲急切地需要一个儿媳去慰藉年迈多病的奶奶，也并未提出婚礼之事。 然而从道德角度，封嵘却难以说服自己不生出愧疚之心。他用一百万买下的不过是顾小小三年的女友身份，而不是三年的婚姻生活。如此年轻便要扣上已婚的帽子，封嵘多多少少有些不忍心。而他能为她做的，似乎只有补偿！ 封嵘叹了一口气，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他决定不再浪费精力思考。如今海外拓展计划已经得到了大半股东的认可，如今父亲也不再干涉，封嵘心中升起万丈豪情，嘴角也不仅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顾小小坐在病床前，特护正好要去帮顾奶奶买些水果，打了招呼便匆匆走了。顾小小握着顾奶奶的手，眼泪忍不住啪啪直往下掉。 顾奶奶刚刚醒来，还有些虚弱，却强撑着支起身体。顾小小立刻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急急说道，“奶奶，您刚刚醒，还是不要乱动了！万一扯到伤口~” 顾奶奶却摆摆手，拉着顾小小一脸担忧地追问道，“小小，奶奶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如果做手术，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老实告诉奶奶，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还请了特护？” 顾小小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慌不忙地安抚道，“奶奶，你忘了还有子峰吗？” “子峰？”顾奶奶心下了然，随即打量着顾小小的脸，轻叹一声道，“子峰这孩子是不错，这么多年，他对你的心，奶奶看的清清楚楚。以他的家世，能有这么温和的性格实属不易。奶奶也知道你跟他亲近，奶奶并不是想反对，只不过你现在还太小，奶奶，奶奶有些舍不得！” 顾奶奶说着，眼圈一红，就流下泪来。 顾小小想起封嵘，心里也有些委屈，不自觉地也跟着红了眼眶，又怕顾奶奶看出端倪，忙裂开嘴扬起笑脸，故作轻松地回道，“奶奶，你放心，这钱是我跟子峰借的。我现在不是在他店里打工吗？他说先用工资慢慢还着，等我毕了业找到工作再分期还给他！” 顾奶奶一怔，疑惑地问道，“子峰这么说的？” 顾小小在脑袋里又将刚刚的话想了一遍，并未发现错误，忙点了点头。顾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追问。 顾小小的性格她太了解了，自闭，胆怯，自从五岁那年的车祸之后，就再没对人敞开过心扉。程子峰也是在坚持不懈地陪伴了这么多年后，才慢慢走进顾小小的生活之中的。顾奶奶早就将程子峰当孙婿去观察，也希望自己死后，顾小小能得他照顾，这样自己也便能安心去找小小的爹娘了。 只不过现在看来，顾小小这边还没有开窍。顾奶奶心中真是喜忧参半，隐隐又有些着急。 “对了，子峰那？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顾小小顿了一下，想了想道，“他出差了，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哦，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小小，子峰家境殷实，礼数也肯定很多。以后，你要多听多看，不懂的就问子峰。万一那一天奶奶走了，你总要有个依靠不是~”顾奶奶心情复杂，不舍担忧齐齐涌来，眼泪又开始往外流。 顾小小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只紧紧握着顾奶奶的手。她是真的害怕，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 这时特护提着一袋子新鲜的水果走了进来，看到二人忍不住劝道，“顾小姐，顾奶奶刚刚做完手术，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有外人在，顾小小立刻拘谨起来，慌忙自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特护手里的水果，立刻去翻自己的包，“那个，水果多少钱，我，我给你！” 特护楞了一下，直到顾小小掏出钱包来她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仅笑道，“顾小姐你误会了，顾奶奶所有的饮食花销，全都包括在疗养费用里了，不需要额外给钱的！” 顾小小有些窘迫，小手攥着钱包不知该往哪里放。顾奶奶心中甚安，越发觉得程子峰办事周全细心，再见顾小小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忍不住叹息一声，无奈说道，“小小，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吧！今日不是周末，你是不是还有课要上？” 经她一提醒，顾小小才猛然间想起，自己是从课堂里直接逃出来的，至今都没有回学校。这下完了，肯定要写检讨了！ 顾小小登时面如死灰，写检讨她不怕，只是，辅导员太过严厉，只要有同学犯了错，就会罚写检讨，然后在全班人面前朗读，这才是顾小小最怕的事情。 “小小？”顾奶奶见她呆若木鸡，心中一惊，忙道，“你又没请假就跑出来了？” 第十章 银货两讫 顾小小惶恐地点了点头，顾奶奶掀了被子就要起来，可是因脑部肿瘤压迫的神经却没有完全恢复，双腿又麻又胀，哪里会听使唤。 特护立刻制止住她的行为，温柔却又严厉地说道，“顾奶奶，您现在不宜活动！有什么事，不如吩咐我去做！” 顾奶奶焦急的摆摆手，“这事你不行的！” 顾小小怎会不知她在担心什么，立刻上前摁住仍挣扎着要起身的顾奶奶，急急说道，“奶奶，我已经长大了，我能面对的！我能的！” 顾奶奶迟疑地看着她，半是担心，半是欣喜，“小小，你~” 顾小小立刻举手保证，“奶奶，我真的行的！” 顾奶奶长叹一声，疲倦地倒在床上对着顾小小道，“奶奶相信你！” 顾小小告别了顾奶奶，便急急向学校跑去，走到校门口却又犹豫了，眼看着就要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自己这个时候进去，肯定会被同学们用异样的眼神看待。顾小小只要一想起来那些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曾经的经历就如同潮水一般打过来，让她整个身体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顾小小死死握着背包的肩带，脚步却下意识地往后挪。 “啊！” 后背突然碰到坚硬温热的物体，吓得顾小小条件反射一般跳了起来。 “顾小小，你非要每次看见我都这个表情吗？”封嵘皱着眉头看着大睁着眼一脸惊悚地望着自己的顾小小。 “封，封，封嵘，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炽热的天气让人的心情变得急躁，忙了一上午的封嵘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小小有些胆怯地挪了挪脚，“我，我没听见！” 封嵘也懒得追究，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看了眼依旧呆呆杵在原地的顾小小又不耐地加了一句，“过来！” 顾小小立刻小跑步跟了上去，隔着两不远的距离，随着封嵘上了他停靠在学校几十米开外的车上。 冷气的余温还在，让封嵘烦躁的心微微平缓了一些，他看了眼坐在后座紧张地揪着肩带的顾小小，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今天早上签署的那份婚姻协议书，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也就是说，现在，你跟我，在法律上是夫妻关系！你明白吗？” 顾小小睁着大眼茫然地看着封嵘，见他的眉头又要皱起，立刻慌乱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明白，那我们当初签署的那份合约就不能算数了！” “不，不要！”顾小小立刻前倾了一下身体，急急低嚷着。 “你先听我说完！”封嵘有些不悦被人打断，“那份合约要求你做我三年的女友，但是现在你我已经签了婚姻协议书，所以，合约要改一下，我雇你做我三年名义上的妻子。至于报酬，我再加你一倍！如果三年平稳渡过，我会额外再补偿。我了解过你的家庭，现在你只有一个奶奶要养，这样，她以后住院治疗的费用，我也给。三年以后，虽然你的履历会加上已婚的帽子，不过，至少金钱方面，你不用太过担心！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无论出于道德还是处于生意的角度，我想，银货两讫！” 封嵘说罢再次看向顾小小，等待着她提出不同意项，既然要共处三年，最好还是在开始阶段就订好彼此可以接受的条约，以免日后麻烦。 另封嵘意外的是，顾小小并没有增加任何条款，反而连连摆手，“封，封嵘，钱，钱够了！我奶奶治病的钱，够了！我，我不要了！” 封嵘皱眉看着她，似有不解，似有疑惑。 顾小小却已经又如乌龟一般缩进了壳里。封嵘审视片刻，自副驾驶的位子上拿出重新拟定的文件递过去，“你没意见的话就签字吧！” 顾小小结果文件和笔，刚写下一个“顾”字就停了下来。 “封，封嵘！” 封嵘心中微沉，“要加什么，说！” “不，不是！”顾小小慌忙写全自己的名字递过去，有些犹豫不决。 “不是合同的问题？那你想说什么？”封嵘接过文件丢到一旁，正视着顾小小，“你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封嵘满脸黑线地听完顾小小吞吞吐吐的叙说，再加上自己的润色，总算弄清楚了对方想说什么。 “你想我陪你去找你们辅导员？” 顾小小急切地点了点头，“我，我没办法，没办法在大家面前朗读检讨！我，我做不来！” “那我以什么身份？家长？还是丈夫？”封嵘越发无语。 顾小小的头垂的更低了，声音如蚊蝇一般，“家，家长比较，比较好解释！” 封嵘突然间想起带顾小小去买衣服的时候，店员也曾怀疑他们是父子，难道自己真的老的这么快？封嵘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不过看在顾小小还算乖顺听话的份上，算了，家长就家长吧！ 果不其然，辅导员在看到气宇轩昂、沉稳干练的封嵘之后，完全没有怀疑顾小小的说辞，只是唠叨了几句以后要守课堂秩序、不要无故旷课影响班级形象等等陈词滥调之后便放顾小小回去了。 顾小小低着头跟在封嵘身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叔叔？”前面的封嵘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顾小小，高大的身材压迫感十足。顾小小刚刚松懈的神经立刻又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奇特！”封嵘淡淡一笑，“去上课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不要不接！” 顾小小连忙摆着小手，“不会，不会！” 封嵘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前走去，高大的身影，在明亮的走廊里显得那么伟岸，那么温暖，顾小小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都没有再挪动一步。只是，封嵘也没有再回头不耐地嚷上一句“过来！” 第十一章 没有点破 h市国际机场，一身白色休闲装的程子峰拉着行李箱行色匆匆地穿行在人群中，硕大的墨镜遮了半张脸，看不清长相如何，薄唇紧抿又显得有些过于冷淡疏离，让人难以生出亲切之感。电话那端始终无人接听，这让程子峰莫名有些烦躁又有些担心。 地下停车场内，程子峰将自己的身体塞进驾驶室内，身体后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手摘了脸上的墨镜扔到一旁，狭长的双眸竟是极为温暖明亮，与刚刚的气质完全不同。 “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程子峰忽然低咒一声，细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这一次的家族之行，真是耗费了太多心力，所幸一切进展顺利，只不过~ 程子峰再次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数个未接电话，却都是几天之前，心里某一处，便如同缺了一块一般，空的慌。 “但愿，你没有出事！”程子峰低低呢喃一声，发动车子，黑色路虎穿过昏暗的地下车库，快速驶了出去。 顾小小依旧坐在角落，硕大的黑色背包被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调成震动的手机，在里面嗡嗡作响，却被讲台上教授激情昂扬的解说所掩盖。顾小小听得认真，虽然没有被当面指责，可是教授时常飘过来的严厉眼神足已让她如坐针毡，她更加挺直了脊背，以虔诚的表情来表示自己已经知错。 教授似乎对她的态度比较满意，再加上辅导员说顾小小逃课的缘由竟是去照顾病重的亲人，多多少少也加了些分，到后半节课的时候，眼神便已经温和许多。顾小小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听得越发仔细了。 大学的课堂不似高中，特别是这类型的专业课，为了让知识点贯彻起来，一般都是两节课或者三节课一起上，中间不做休息，所以，直到下午临近四点，教授才结束了授课。 连续集中了近三个小时，所有的学生都跟累瘫了一般靠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瘦高的班长回头看了看，起身走向顾小小。 顾小小正收拾书包，准备趁着晚自习之前还有些时间，赶去医院和自己的奶奶说会儿话。 “顾小小~” 班长犹豫着在顾小小旁边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下来，顾小小整个身体瞬间僵住，正收拾书包的胳膊也紧张地僵直不动。 “顾小小！”班长见她没有反应又叫了一遍。 顾小小慌忙起身，抱着半开的背包对着班长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班长见她如此，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正值青春萌动时期，顾小小又一直是班里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对谁都隔着三分距离，为了避免尴尬，班长忙将来意说明。 “顾小小，下一次不要再无故旷课了。这个教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严厉，万一他考试真的不让你通过，再补考可就麻烦了！” “谢谢！”顾小小对着班长又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不去看他。 平日里与班长要好的几个男生开始起哄，“哎呦，班长，你这是因公徇私啊！我们平日里怎么没有这个待遇啊~” 班长登时羞红了脸，气呼呼地起身瞪了回去，再一回头，哪里还有顾小小的影子，他心里不仅有些失落。 “哎呦，把我们的美人吓跑了！” 班长气呼呼地冲过去，飞起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屁股上，几个大男孩顿时嬉闹地打在一起，教室里充斥着一片欢声笑语，听得人心里也不禁温暖起来，青春本该就是这个样子，张扬、自在。 顾小小还未走到医院，身后就响起了汽车鸣笛声，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封嵘，仓皇地回头一看，却是那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虎。 “子峰？”顾小小看着从车里走下来的程子峰呆呆叫道。 程子峰笑眯眯地走过去，抬手揉了揉顾小小的头发，温软的发丝让他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丫头，我这才走了几天啊，你就不认得我了？” “子峰？”顾小小又叫了一声，眼圈却不自知地红了起来。程子峰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立刻问道，“小小，出了什么事？” 顾小小怔了一下，脸颊却有泪珠滑过，惊醒了她的意识。她慌忙抬手擦了擦，裂开嘴想笑一下，然而这几日来的惊吓，紧张，委屈，却一并袭来，让她无力支撑弯起的嘴角。 程子峰伸出手臂将顾小小轻轻抱在怀里，心疼地低低哄道，“傻丫头，没事了，一切有我那！” 顾小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闷声在程子峰怀里喊道，“子峰，奶奶病了，奶奶病了！” 顾小小鲜少大哭，自从五岁那年，自己认识她开始，程子峰就很少看到她如此崩溃大哭，这让他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勒得又疼又紧。 顾奶奶的病床前，程子峰半跪在床边，白色的裤子沾到了地上而不自知。 “奶奶，你怎么样了？”程子峰温柔地低声询问道。 顾奶奶见他是与顾小小一起来的，心里甚是安慰，看来小小无故旷课的事情也一定解决了。顾奶奶再看程子峰，温和善良，稳重而又有担当，像这样的男孩子去哪里找啊！ “子峰啊！”顾奶奶伸手拉着程子峰，面带愧疚，又难掩欣喜。“奶奶一把老骨头了，还害你浪费这么多钱！奶奶真是，唉~” 顾奶奶此话一出，顾小小和程子峰皆是楞在当场。顾小小刚刚因为情绪失控竟忘记告诉程子峰关于医药费的事，而此刻的程子峰正不解地回头看着顾小小，见她双手搓着衣角，紧张惊慌，心中虽然疑惑，面色却很快恢复淡定，柔声安慰道，“奶奶你说的什么话！钱花了可以再赚，小小可不能没有您！” “你这孩子，一心就知道为小小着想，奶奶知道，奶奶明白！”顾奶奶拿眼瞥了顾小小一下，伸手招呼她一并偎在床边，一手一个，交握在一起。眼中泪花闪烁，却说不出话来。 程子峰心中一动，自然明白，立刻承诺道，“奶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小，您只管在这里好好养病，其余事情，由我那！” 顾奶奶开心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泪终究藏不住，带着不舍与欣喜，滑了下来，顺着沟沟壑壑的皱纹，落在床单上，消失不见。 第十二章 我不问了 程子峰与顾小小二人又安慰了半天，三人聊了会儿家常，程子峰见顾奶奶精神不佳，便劝道，“奶奶，晚上小小还要上自习，我先带她去吃饭，一会送她回学校，等晚些时候，再过来看您！” 顾奶奶也累了，见此忙摆了摆手，催促二人回去。 程子峰带着顾小小出了疗养院，上了车，一路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这种压抑的气氛让顾小小很不适应，几次想张嘴，可看到程子峰紧抿的嘴角时就又胆怯了。 “小小！”最终还是程子峰忍不住先开了口。 顾小小立刻应了一声，眼神很急切地看向程子峰。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疑问在看到顾小小那双明亮的眼睛时，程子峰却又兀自软下了心肠，他抬手揉了揉顾小小的脑袋，低声说道，“傻丫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事情，对不起！” 顾小小瞬间就红了眼眶，立刻伸手拉住程子峰的胳膊，急急说道，“子峰，你，你别跟我道歉！我，我还要谢谢你，替我隐瞒着我奶奶！要不然，她一定不会安心在医院疗养的！” 程子峰看着离自己巴掌远的顾小小，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 “啊？”顾小小一时之间还没有转过来。 “帮你付医药费的人，是谁？” 顾小小下意识地松开了程子峰的胳膊，重新在副驾驶座上坐好，低垂着脑袋，绞着手指。 “一个朋友借我的！” “朋友？”程子峰在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整个心都提了起来，自从他与顾小小相识以来，除了他，程子峰从未再听到顾小小还有别的朋友，还是这么有钱的一个人。 “嗯，就是一个朋友！”顾小小记得，封嵘的那份合约上有规定，不能向任何人透漏二人的关系，她只得将头垂的更低，咬着嘴唇含糊不清地又说了一遍。 程子峰看着她，终究是不忍心，轻叹一声道，“小小，我不问了！你不要再低了，再低下去，就要缩成蜗牛壳了！” 顾小小有些歉疚地抬头看向程子峰，她不想骗他，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亲人就只有这个人真心对自己好，她不想失去他。 “你，不要不要我！” 程子峰楞了一下，伸手又揉了她一把，低低笑道，“傻瓜！” 虽然刚刚那句话并不代表什么，可是能被她如此在乎，如此依赖，这种幸福，他又怎么舍得不要！ “好了，去吃饭吧！想吃什么？”程子峰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语气轻松自然，似乎刚刚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一般。顾小小听着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我想吃面！” “又是那家的牛肉面？”程子峰好笑地侧头看她一眼，见她眼角眉梢都透着说不出的轻松欢快，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深浓起来。 “嗯，那家最好吃！”顾小小难得对一件事如此坚持不妥协。 程子峰忍不住打趣，“你还真是个长情的人，都吃了那么多年了还没吃够，万一哪一天，那家店搬走了，我看你怎么办！” “为什么要搬走那？那家面店的生意不是一直都很好吗？”顾小小认真反问。 程子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在顾小小的脑海中，一切的东西都是长久存在着的，不会消失，不会离开，除了死亡！所以，她无法理解一个做的好好的面店为何会搬走，却可以理解，曾经幸福美好的家为何会消失。因为，死亡是无法跨越的山，在她的心里，永远也挥之不去！ 程子峰知道她的执拗，却无法去改变她的想法，所以，这么多年，即便是家里一直在催促他回去，他还是坚持守护在她身边。 封家别墅，黑色的奥迪踏着夕阳的余晖驶进了大门。原本在院子里坐着的封奶奶立刻扶着李玉莲的手迎了上去，待看到封嵘一人走下来之后，脸上难掩失望。 “阿嵘，小小那？你为什么不带小小回来吃饭！” 封嵘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奶奶会对顾小小如此上心。 “奶奶，小小还要上晚自习！” “上晚自习也要吃饭啊！大不了吃完饭你再送她回去就是了！”封奶奶不爽地嘟囔着。封嵘一边扶着她一边耐心地解释，“奶奶，您要是想她，等她哪天没课了，我再接她过来！” “死小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封奶奶还没说话，封燃的吼声就传了过来。 封嵘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说道，“奶奶，我先上楼洗澡！” 说罢直接错过封燃，想楼梯口走去。封燃气的又想发火，腿上却立刻挨了一棍子，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妈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妈，我这不是在帮忙吗？您怎么又打我！”封燃不悦地小声抱怨。 “帮忙？你帮的什么忙啊？你就不怕这么吼下去，阿嵘带着小小直接搬去外面不回来了？”封奶奶抬起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封燃有些无奈，“那怎么办，我总不至于把人绑了来吧！再说了，婚礼暂时没办法举行，我对小小总有些愧疚。要是他们能早点有个孩子，不就好办了！不行，这个死小子，我~” “你干嘛！”封奶奶立刻喝止了封燃的不理智行为，“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封燃看着自己胸有成竹的老妈，挑了挑眉，见自个老婆正对自己招手，忙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现在能管得住阿嵘的就只有咱妈了，你不要再插手了！要不然阿嵘起了逆反心理，反倒不好！”季婉娴低声劝道。 封燃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温厚是温厚，却也极其倔强，特别是对他这个老爹，一直是颇有意见。他想了想，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反驳。 洗了澡，换了家居服，封嵘才慢吞吞地自楼上下来。却见饭桌上其余三人已经坐好，只等着自己。封嵘站在楼梯口，顿觉有种要赴鸿门宴的错觉。 果不其然，饭吃了一半的时候，封奶奶直接下达了命令，“阿嵘啊，你现在和小小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怎么可以每天分居那！而且小小父母双亡，一个人住我们也不放心。这样吧，你明天把小小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奶奶~”封嵘刚要反对，封奶奶又接着开了口。 “唉，婉娴啊，你看到了没，年轻人嘴里说着孝道，其实对我们这些老的都是嫌弃的很！我今年八十五了，就想着享享天伦之乐，可惜啊！罢了罢了！老婆子一身病，惹人嫌，我不吃了，小李啊，扶我回去，明天我就收拾收拾，回乡下住去！”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封嵘满脸黑线地看着唱作俱佳的封奶奶，那些预先想好的反驳的话哪里还说的出来。 第十三章 净世奶茶店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四，这一天的课程最轻松。顾小小上完两节英语课就放学了，她先去医院看了顾奶奶，说了会儿话，见时间还早，便给程子峰打了电话，说一会儿去“净世”帮忙。程子峰自然开心不已。 “净世”全名叫净世奶茶店，坐落在商业街一角，近两百多平的面积。门口有木椅梧桐，秋千吊床，内里装修，也秉承回归自然的风格，藤椅竹桌，盆栽假山，非常恬静怡人。这里的奶茶虽然不能妄称是h市最好喝的，可是却是最别具一格的。因为这里的杯子，全是陶土杯，形状各异，有的描绘着鲜艳的颜色，有的却只是一片绿叶，一叶扁舟，客人可随心情自由选择。 闲淡地坐在藤椅之上，翻开一本喜爱的书，配着香浓顺滑的奶茶，听一曲荡涤心灵的舒缓音乐，似乎真的隔绝于世外，找到了一方净土。 当初取名净世，程子峰的本心就是希望为顾小小在这凡世之中建一所净世之院。 门口的铜铃发出悦耳的声音，硕大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程子峰却似已经等待许久，笑着自藤椅上站起来，迎了过去。 “我说去接你吧，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怕中暑！” 顾小小接过程子峰手里的纸巾擦了擦额头，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精神却极好。 “子峰，你在电话里说今天的大师傅又调了一味新品种？我可不可以尝尝！” 程子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小馋猫！” 顾小小浅浅笑着，低头跟着程子峰走了进去。她并未注意到，今日一个客人都没有，更没有看见外面的落地窗上，不知何时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除去外面的大厅，后面还有一间宽敞的工作室。不过今日，却没有那位胖胖的大师傅。 “咦，大师傅不在啊？”顾小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略微有些失望，“那我岂不是学不到了！” 然而程子峰已经拿起旁边的工作服穿戴起来，顺手递给顾小小一套。顾小小不解地看着他，随即开心地跳了跳脚，“你今天亲自做吗？” “我见你这几天也够累的，今天程老板就亲自为我们的顾小姐调制一杯奶茶，怎么样？”程子峰挑了挑眉毛，狭长的双眸，眼神温柔如水。 “当然好了，我还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我每次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饭，你就会调一杯奶茶哄我。那时候的味道最好了，暖暖的，甜甜的！”顾小小微微眯着眼，小嘴吧唧一下，无限回味。 程子峰的嘴角也抑制不住扬了起来，他无比庆幸能让她的回忆不全是悲伤。 “说的好像我最近几年没调给你喝一样！” 顾小小带了一丝埋怨，一边穿好工作服，一边小声嚷道，“你还说那，你自己算算多久没调了，总是很忙的样子！” 程子峰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见顾小小正背着胳膊去系后面的带子，便扯了毛巾擦了下手，走过去帮她系好，淡淡说道，“对不起，这几年是比较忙！” 顾小小忙回头看着她，她总觉得这一次程子峰出差回来变得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有说不出来。可是肯定是不同了，她一向敏感，不会错的。 “子峰，你怎么了？”顾小小面对家人，喜欢直来直往，所以有疑问，她就直接问出了口。 程子峰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顾小小，那张白净的小脸，那双澄清却又常常胆怯的眼睛，他不忍心，不舍得！母亲的话却犹在耳畔，家族的责任早就等着他去承担，今年他二十八岁了，不再是个任意妄为的小孩子，他有他的担当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可是，面前的女孩那么孱弱，那么胆怯，他如何忍心，将她带入那样复杂的环境之内，他又如何舍得，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 “子峰？”顾小小抬起小手在程子峰眼前挥了挥，大大的眼睛越发疑惑不解。 程子峰忙回过神来，轻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傻丫头，瞎想什么那！程老板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能有什么烦恼！” 顾小小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小嘴一撇，“自己夸自己，不知羞！” 工作室内，一瞬间无比温馨，笑声时而响起，透过敞开的门，传到空寂的大厅之内，扰了假山下假寐的小金鱼，噗噗吐出几个小泡泡，在水面上碎开了花。 外面梧桐树下的秋千上，坐了几个乘凉之人，似乎想来净世，却被玻璃窗上挂起的“暂停营业”的牌子阻挡在外。 “看来是老板回来了！”几人似乎是常客，低低交谈了几声，脚尖轻轻点着地面闲闲地挡着秋千。锅里煮着的奶茶飘出的香味从玻璃门溢了出来，香醇而又浓甜，闻着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程子峰自工作室里走了出来，将挂在落地窗上的牌子取下来，这时一直等在外面的几人立刻起身走了进去。 “程老板，又出新产品了啊！” 几个人笑意浓浓地打着招呼，程子峰温和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那几人似乎也不在意，寻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下来，不一会儿，程子峰就端了几杯奶茶走了过来，杯子却是清一色的太阳花。 “是太阳花啊，老板今天心情很好啊！” 程子峰笑着回道，“这是新产品，几位品尝一下，帮忙提提意见！”说罢转身又回了工作室。 而顾小小此刻却紧张地站在工作室的传递口处，这里是一块毛玻璃窗，外面的人看不到她，她却能将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小小，你没问题的！”程子峰忍不住笑道。 “你又不是大师傅，你说了可不算！”顾小小头也不回地说道，“而且顾客才是最公平的！” 程子峰忍不住摇了摇头，有时候这丫头，执拗的像个孩子。 正焦急等待着品评结果的时候，挂在门边挂钩上的黑色背包里，顾小小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第十四章 反抗无效 程子峰楞了一下，见顾小小依旧盯着外面，似乎没有去接的意思，便很自然地取下包，自里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大大的“封”字！ “封？”程子峰忍不住皱起眉头。 而原本聚精会神观察客人表情的顾小小却猛地跳了起来，快速走过来一把夺过手机，飞速地摁了挂断键。程子峰感觉到她刚刚滑过来的手指冰凉如水，而她此刻的脊背，僵直而又紧张。 在他面前，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程子峰的心不仅一沉，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小小，谁的电话！” “朋、朋友，我、我有事，走，走了！”顾小小慌慌张张地抓起背包，逃也似地从工作室窜了出去，身上还穿着印有“净世”二字的工作服！ 门口的铜铃慌乱地响起，程子峰却没有动。他不是不想追，不是不想拦，可是顾小小不想让他知道那个封姓人是谁，程子峰不想逼她，更不想跟踪她，调查她。可是，这种被欺瞒的感觉，却让他心酸至极，心疼至极。 那是他守了整整十四年的顾小小，这是第一次，她为了另一个人，欺骗他！程子峰整个身体都被定格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客人似乎在招呼他，可他不想理，不想听。铜铃再次响起，门开了又关上。 程子峰缓缓关上工作室的门，硕长的身体依在门上，空气中还充斥着奶茶的香甜，闻的久了似乎又有些酸涩难咽。 封嵘不耐烦地等在车上，他讨厌这种感觉，抓不住别人，就只有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车窗响起轻轻的敲击声，封嵘才长舒一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封嵘没有下车，只是摇下半扇车窗，低沉的声音便随着溢出的冷气一同飘来，“上车！” 顾小小慌忙拉开后座的车门，抱着背包坐进来。封嵘回头看她一眼，见她整个脸都红扑扑的，汗珠正顺着发丝滴下来，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这让封嵘刚刚等待的烦躁消了不少，有些不忍又有些不解地说道，“你告诉我地址，我直接开车过去就是了，也省得你大热天的在外面跑！” 顾小小忙摆了摆手，“不、不用！” 不知为何，顾小小心里无比抗拒封嵘和程子峰见面。究其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心里只隐隐害怕，如果让程子峰知道，自己和封嵘之间签了那么荒唐的合约，他一定会不齿她的所为。她害怕他变得如旁人一般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她害怕丢掉这个唯一的朋友，她害怕这世间唯一的一份温暖，也会烟消云散。那会比死亡这种不可抗力导致的分别更令人痛不欲生。 顾小小的突然走神让封嵘有些不悦。 “顾小小！” “嗯~”顾小小立刻站了起来，却忘记了还在车上，脑袋狠狠撞上了车顶，连带着手里的背包也掉了，大刺刺的工作服即刻展现在封嵘眼前。 “‘净世’？这是什么鬼东西？”封嵘皱眉问道。 顾小小这才意识到自己慌忙之中竟然忘了脱下工作服，立刻又窘又急。手忙脚乱地一阵折腾，顾小小总算将自己收拾妥当。 封嵘看着她微乱的头发，上下起伏的小胸脯，无语至极。 “你在打工？” “没，啊，对，对，打工！”顾小小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弄得封嵘越发迷糊，不过想起今天来找她的目的，决定先暂时将无关紧要的事情放一放。 “辞了吧！”封嵘直接说道。 “啊，为，为什么？” “为什么？”封嵘想起自己被逼的无路可退也有些恼火，“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跟我的家人走的太近，可你偏偏不听。这下好了，我奶奶下了命令，让我接你去封家住！” “什、什么？”顾小小再次站了起来，脑袋又狠狠地撞在了车顶，撞得整辆车都跟着晃了一下。 封嵘忍不住斥责道，“你要是再撞下去，我这车和你的脑袋就一起送修得了！” 顾小小头昏眼花地晃了晃脑袋，也没听清封嵘的话，急急说道，“我，我不能去你家的！我，我不习惯跟别人住，住在一起！” “你以为我习惯吗？”封嵘不耐地瞪了她一眼，“可我奶奶身体不好，你叫我怎么拒绝！” 顾小小想起自己的奶奶，心有不忍，垂着头，闷声不语。 封嵘见她又是这个态度，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算了，你先搬过去，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不过，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和我的家人走的太近，明白吗？” 顾小小忙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可是，我，我还要上课的！如果旷课，会，会被罚的！” 封嵘想起顾小小的辅导员，又想起顾小小那声“叔叔”，忍不住起了坏心，“没事，我这个叔叔随时可以上阵！” 顾小小用无比惊悚的眼神看着封嵘，没有说话。 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所表达的意思又太过直白，让见惯大场合的封嵘也有些吃不消，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立刻摆出一副沉稳的样子，略皱着眉头道，“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哦！” 封嵘正兀自懊恼自己刚刚为何会起了玩心，那厢顾小小又开了口，“那个，我，我能不能带着我的背包！” 封嵘瞥了她一下，“你觉得那？” 顾小小想要再争取一下，看了眼封嵘阴沉的脸，最后只得放弃。她将手放在门柄上，低低说道，“那，那没事，我，我走了！下，下午还有课！” 封嵘又瞥了她一眼，“嗯，晚上放学我来接你！” 第十五章 特殊看待 顾小小看着封嵘的车子消失在转角，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抗拒和无奈。可是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她也不能食言，更何况，在最危机的时候，毕竟是封嵘将她唯一的亲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顾小小心里还是充满着感激的。 “唉！”顾小小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头正好看到自己没有拉好的背包里露出来的那件熟悉的工作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坏了，我，我竟然就这样跑出来了？” 顾小小慌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再回去净世肯定来不及了。顾小小犹豫了一会，翻开号码簿，里面一共就三个联系人，“家”、“子峰”还有“封”。 顾小小鼓了鼓勇气，还是决定给程子峰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端就接了起来，程子峰特有的温暖嗓音很快传了过来，“小小！” 顾小小刚刚的紧张，害怕，担心似乎一下子不见了，“子峰，对不起，我~” “小小！”程子峰打断了顾小小的道歉，“在我这里，你不用道歉！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可是，我会担心，会挂念。所以，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程子峰的声音依旧温暖，却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听得顾小小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疼的厉害。可是，封嵘合约上有规定，必须对二人的关系保密！顾小小很难过，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她却已经将自己陷入进去。 电话这端的沉默让程子峰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丫头，始终对他仍有保留。 “小小，算了，我不问了！”程子峰妥协般地轻叹一声，转移了话题，“你走的着急，都没来得及看客人的评价，我替你收起来了，等晚上回家之后，我拿给你看！” 顾小小原本还想问评价是好是坏，可是一听到“晚上回家之后”立刻着急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不用了？”程子峰疑惑地追问，“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调制的奶茶是好是坏吗？” 顾小小登时语结，她实在不擅长说谎，而且一旦开始一个谎言，便要靠更多的谎言去支撑，人的心也会在这些谎言之中走失。顾小小害怕这种走失，这会让她心里唯一的安全感土崩瓦解。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找不到一条不说谎也可以平安度过的路。 “子峰，我，我今晚不回家！” “不回家？为什么？你要去医院陪床吗？” “不，不是！”顾小小垂着头，另一只手死死捏着衣角，终是对程子峰说了谎话，“学校规定，每个学生必须住校！所以，所以~” “住校？”程子峰忍不住惊道，“当初入学的时候奶奶没有跟学校负责人说你的情况特殊吗？小小，你别害怕，我现在就找人疏通，晚上放学我就去接你，你~” “不用了！”顾小小突然大声制止了程子峰的喋喋不休，电话那端焦急的声音瞬间停止。顾小小眼圈微微泛红，低低地又重复了一句，“不用了！” 程子峰还想说什么，顾小小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程子峰的心被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一下一下压到窒息。 顾小小一个人蹲在马路边上，双手环抱着胳膊，想哭，却哭不出来。她一直想做一个正常人，开心地与人交谈，自在地与人相处，可是不行。 那年，她被人从汽车残骸里掏出来，身上那件白色的公主裙还沾着母亲温热的鲜血。她所有的梦都碎了，没了。她不能说话，不能被人碰触，不能身处喧嚣，不能面对陌生。她成了别人眼里可怜的怪物，她成了病历上写着的社交障碍患者。她成了另一个顾小小！ 后来，那个温暖的大男孩便如上帝派来的天使一般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陪伴她，包容她，以平常人的眼神看待她，用温暖香甜的奶茶，慰籍着她单薄冰冷的胃，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在他眼里，自己依旧是那个情况特殊的顾小小，而不是一个正常的顾小小。 “为什么？”顾小小低低喊了一声，眼泪终于憋不住，顺着脸颊流了满脸。 封嵘正在看最新的策划案，办公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果不其然，肖辰迈着小方步走了进来。 “我们封总最近真是容光焕发，越来越帅气逼人了！唉，果然是有了爱情滋润的人呐！羡慕死喽！” 肖辰一屁股坐在封嵘对面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翘着桌面，扰的封嵘心烦。他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上，抬眼看着对方，“协议书的事情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肖辰立刻摊了摊手，事不关己地撇了个干净，“封叔叔亲自挂的电话，我敢不照办吗？而且他特别交代，必须瞒着你！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要敌我不分？” “敌我不分？哼，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奸细！”封嵘瞥他一眼，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有事说事，我很忙！” “切，还真是无趣！”肖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行了，我来是通知你，晚上八点老朋友聚会，你叫上江城，咱们老地方见！” “你穷的没有电话吗？”封嵘翻了页文件，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么点小事，还用你肖大律师亲自跑过来？” 肖辰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咱们封大总裁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如今又添娇妻，这以后再想一起消遣，恐怕难了！我要不亲自来请，怎么能显得出诚意！” “我的事，你少跟他们说！”封嵘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我晚上有事，晚些到！江城你自己去叫吧，他现在看见我就烦！” “哼，要是我，我也烦。遇见个犟驴头，再强的心理医生也得变白痴！” “趁我现在还不想打人，你最好闪的快一点！”封嵘阴沉着脸，头也没抬地说道。 肖辰一看，立刻优雅地起身，优雅地告别，优雅地走到门口，“其实，我还真的很怀念你年轻时候的火爆脾气！” 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直飞过来，“砰”的一声被刚巧关上的门挡了回来。门外响起肖辰得逞一般的笑声。 第十六章 我结婚了 封嵘对着手里的文件怔怔地发呆，肖辰临走时候的话如投入清潭的石子，掀起了一阵涟漪。 八年前的封嵘，的确是个脾气火爆的人，个性张扬，热血好动。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梦想是和一帮朋友去环游世界，去热带雨林探险，去登珠穆拉玛，去地中海里追赶海豚。封嵘兀自想的出神，嘴角也跟着扬起笑意。 “阿嵘，等我们毕业了，一起去富士山滑雪好不好！” “好！” “懿欢，等我们毕业了，我立马娶你！” “哈哈哈，好！封先生，请多多指教！” “呵呵，封太太，尽管放马过来！” 欢乐的笑声洒满整条街道，似乎周围的人都已经不复存在。天地之间，只有他们，在阳光下，在星辰中，亲吻，拥抱，将一生所有的誓言都说了个遍。 记忆陡然间停住，封嵘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文件，整个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缓和了一会，起伏的心情才缓缓平静下来。封嵘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在文件上，慢慢地似乎真的麻木了精神，那些幸福的，痛苦的记忆便在眼中密密麻麻的文字报表里，变得越来越淡。 整整八年，这项功能，他似乎已经练得如火纯青。 夜晚的凉爽代替了白天的炙热，封嵘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严肃沉重。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离顾小小下晚自习的时间还有近两个时辰。他给家里打了电话，简单交代了今晚的行程，以防止封奶奶等，并再三强调一定会带顾小小回去。封奶奶得了准信，便乐呵呵地挂了电话，临了不忘交代，酒可调情，少酌无妨。 封嵘顿时无语，电话那端响起父亲义正言辞的低声反驳，以及封奶奶敲着拐杖训斥的声音，封嵘忍不住摇头轻笑，只觉这份亲情束缚的人难受却又让人无法割舍。 驱车来到约好的地点，这是一家会员制的高级会所，来这里的人不是各界精英就是富家子弟。刚拐过弯，前面就插进来一辆黑色路虎，封嵘的车子不禁晃了一下。 封嵘皱眉望去，见那车缓缓停在门口，自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色休闲装的英俊男子。对方显然意识到自己抢了位子，把钥匙丢给服务生便径自走了过来。 封嵘原不想计较，对方却敲了敲他的车窗。 随着降下来的车窗，封嵘看到了一双狭长的眼睛，笑容温暖如春。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走神想事情抢了你的位子！” 封嵘见他举止有礼，与平日的富家子弟不同，心中厌恶之感顿消，随意笑笑，“没事！” 程子峰正打量着封嵘，对方却已经关上车窗，将车子驶了过去。 程子峰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很糟糕，他似乎知道自己对顾小小说错了话，却又怕越解释越糟糕，只等先放一放，等着顾小小自己走出来。这也是这么多年，程子峰与顾小小二人的默契，一个不追问，一个不妥协。 程子峰双手插兜，抬步向会所大门走去，而封嵘在此时已经下了车，挺拔的身体很快消失在旋转门内。 包厢内，封嵘坐于一角，只听着别人聊天自己却鲜少说话，手里的红酒杯也只是随意晃一晃做了个摆设。 房间里一共六人，除去江城和肖辰，都是曾经与封嵘和刘懿欢玩的极好的朋友。对于封嵘和刘懿欢的事情自然知晓，对封嵘的变化也是在看眼里。所以他的沉默寡言对他们来说并不稀奇。 江城喝到半醉就已经有些憋不住话了，这里面也只有他跟封嵘最亲近。 “阿嵘！”江城大着舌头一巴掌拍在封嵘的肩上，酒气熏天的嘴靠了过来。封嵘嫌弃地瞪他一眼，懒得搭理。 “阿嵘！”江城见他不说话又往前凑了凑，“你小子，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肖辰等人皆是一惊，其余几人立刻对着肖辰使了使眼色。肖辰无奈，谁让他离得最近。肖辰不动声色地踢了踢江城以示警惕，可对方显然早有预谋，只拿眼瞥了肖辰一下便又接着酒疯撒起了欢。 “你个死小子别踢我，今儿我喝多了，你们不敢说的话，我说！”江城使劲拍了拍胸口，再次把脸转向封嵘。“阿嵘，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回家都照过镜子吗？你还认得你自己吗？为了一个刘懿欢，你~哎呦~” 封嵘猛地站起身来，江城没注意，险些一头栽倒地上，酒劲和怒火一起冒了上来，他跳着脚指着封嵘骂道，“你想摔死我啊！我说错了吗我？你封嵘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像活在套子里别里科夫一样吗？我告诉你，我江城第一个鄙视你，鄙视你！” 封嵘看着气得满脸通红，对着自己束着中指的江城，只觉头疼欲裂，而一遍遍被人提起的刘懿欢也似在嘲笑自己的放不下。 “我结婚了！” 封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原本还担心肖辰憋不住会说出来，没想到却是自己先松了口。 “我结婚了！” 封嵘似妥协一般，又如赌气似的想证明自己的心还活着。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喝干，将身体再次陷入沙发之中。 江城使劲晃了晃脑袋，茫然地转头望向肖辰，而其余人与他表情一模一样，也直直望了过来。肖辰咽了下口水，却将目光转向封嵘，而当事人却正自斟自饮，完全是置身事外。 “那个，是，是的，咱们封总，嗯，从法律的角度上说，结婚了！” “我艹，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从法律上讲？”江城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将肖辰摁在了沙发上。 肖辰立刻嫌弃地那手推着他的脸，气喘吁吁地嚷道，“死江城，你丫先给我滚起来，老子又他妈不是鸡！” “封嵘，你，你真的~”其中一人忍不住望向封嵘。 封嵘也不知自己喝了第几杯，红酒滑进喉咙，心情却越来越糟。“我还有事，先走了！” 封嵘起身离场，而那几人也不敢去拦，只得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肖辰身上，顿时包厢内再次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叫，却被重新关闭的房门阻断。 封嵘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却正好瞥见中央吧台前一个白色的人影。来这里的人，除了独自买醉，鲜少有人会在吧台喝酒。封嵘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胃里却开始隐隐作疼，似乎在提醒他曾经的愚蠢。 刘懿欢离开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封嵘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吧台喝的烂醉如泥。若不是那次胃穿孔，若不是奶奶那次的昏厥，也许~封嵘又看了那人一眼，转身离开。 第十七章 极端的试探 h市某大学校门外，顾小小背着黑色背包快速走了出来，转了个弯就看到路灯下等待的封嵘。健硕的身体半依在车门上，背微微弓着，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随着一明一暗的光，淡淡的烟雾萦绕其上，让人看了莫名生出颓废之感。 这是顾小小第一次看到封嵘抽烟。 “封，封嵘！” 顾小小在两步开外低低唤了一声。 封嵘侧头看了她一眼，五官随即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顾小小见他不说话又上前挪了一步，“封嵘，等，等很久了吗？” “是啊，等很久了！”封嵘长长叹了一口气，却不知是在回答顾小小的问话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啊？对，对不起，我~”顾小小急急忙忙道歉，脚下又近了一步，这才闻到封嵘身上的酒味。 封嵘将烟蒂扔在地上，黑亮的皮鞋碾了一下，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胳膊却在这时被人扯住，封嵘皱眉回头，却见顾小小双手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小脸紧绷。 “怎么了？”封嵘有些不耐。 “你，你喝了酒！”顾小小执拗地没有放开封嵘，依旧死死拉着他。二人相触的地方，封嵘感觉到一丝凉意。 “然后那？” “喝了酒开车，很危险！”顾小小抿着嘴，大大的眼睛在路灯下越发明亮。 封嵘有些烦闷地挣开她的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很清醒！上车！” 顾小小后退了一步，死死扯着背包的肩带不说话。 封嵘这下是真的有些怒了，本来今晚心情就很差，偏偏还遇到顾小小这个闷葫芦，他那里有耐心去究其缘由。 “你上不上？” 顾小小使劲摇了摇头，见封嵘发动了车子，立刻扑上前去，从落下的车窗探进去扯封嵘的胳膊，嘴里还低低念着，“你下来，快下来！” 封嵘猛地使力挣开，顾小小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而车子也在这时飞驰而去。 顾小小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心惊胆战地看着前方融入车流的黑色奥迪，急急地追赶了两步，便气喘吁吁地摊坐在了地上。 “危险的，很危险的！”顾小小一个人对着地上的影子念着，双手下意识地抱紧自己，似乎这样能让她觉得安全。 刹车声陡然间传来，惊的她立刻跳起来，几乎本能地望向前方，然而并没有她担心的车祸发生。路灯下，封嵘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提起顾小小，单手揽住，半抱半拽地将她塞进车里。 顾小小被安置在副驾驶座上，背包被封嵘扔在了后排座椅上。顾小小整个人僵直紧张，只死死握着拳头，嘴里却不再低语。封嵘俯身将安全带帮她系上，什么话也没说，脚踩离合挂挡，油门，车子飞速驶入黑夜之中。 寂静而又封闭的空间，从封嵘身上发散出来的酒味越发浓烈。顾小小双手死死攥着身上的安全带，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车子偶尔换挡引起的些微颠簸都能让她浑身颤抖。 封嵘猛地踩下刹车，二人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前撞去，却被安全带狠狠扯回座椅上。顾小小果然再次发疯，拼命扯着封嵘要他逃命。 “快逃，快逃！” 封嵘看着她身上没有解开的安全带，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胳膊被她拼命攥的生疼，心却慢慢软了下来。 他一直怀疑，顾小小的单纯，胆怯，是她刻意的伪装，如若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爽快地就签了那份不平等的婚姻协议书。此刻，他却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的片面和极端的试探。而被被刘懿欢触动的情绪，在顾小小焦急的呼喊声中也缓缓平复下来。 封嵘伸手抓住顾小小的肩膀，低沉的声音，温柔沉稳，“小小，我们没有发生车祸！你看看，我们都好好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小小茫然失措地望着封嵘，那近在咫尺的脸，眉眼如刻，坚毅温厚，那双眼睛，带着歉疚和包容，暖暖地看着自己。 顾小小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了回去，她颤抖地松开封嵘的胳膊，脱力一般倚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封嵘看着她，等着她将情绪稳定下来。 “我，我说了，很，很危险的！”顾小小低低喘息着说道。 封嵘见她恢复过来，轻轻一笑，竟带了一丝调皮，“我保证，下不为例！” 顾小小有些怔楞地看着他，那微微弯起的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原来封嵘的侧脸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冷硬疏离。 车子再次平稳启动，这一次很顺利地回到了封家。别墅内的灯依旧亮着，显然在等着他们回来。 封嵘看着立在车门前的顾小小，妥协一般叹了口气，“你非要带着它吗？” 顾小小如做错事的孩子，只低着头不说话，可手里攥着背包带子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封嵘念及先前自己的无理试探，便没再强迫，伸手揽着顾小小，走进别墅。客厅里等着的却只有李玉莲一人，她见二人进来，立刻笑着上前说道，“阿嵘，你们回来了！” “嗯，莲姨，我奶奶那？” “老夫人睡了，先生和太太不知你们何时回来也回房休息了。我担心你们回来觉得屋子里冷清，便等了一会！”李玉莲慈爱地看着封嵘二人，见顾小小抱着背包有些拘谨，不禁抿嘴笑道，“时间很晚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封嵘忙道，“谢谢莲姨，莲姨晚安！” “嗯，晚安，晚安！”李玉莲又看了顾小小一眼，笑眯眯地走了。 第十八章 共处一室 封嵘刚脱了上衣，外面就响起了低低的敲门声。 封嵘以为是李玉莲送宵夜，便光着上身过去开门，“莲姨，你~” 顾小小睁着大眼呆呆地看着封嵘，小嘴长着，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惊着了。封嵘却并不在意，毕竟在他眼里，顾小小还只是个小破孩，更何况他还穿着裤子那。 “你不睡跑来干吗？”封嵘压低声音问道。 顾小小拼命咽了下口水，可眼睛却不知道该望向在哪里，转了一圈盯着门框回道，“门，门锁了，我，我进不去！” “啊？”封嵘一时没听明白。 “我，我先前住的那间屋子，锁，锁住了！” 封嵘不以为然地回道，“那你换旁边那间客房不就行了。” 顾小小低着头不说话，每一根细碎的发丝都透着无助。封嵘怔了一下，似了然似无奈地反问道，“全都锁了？” 顾小小点了点头，封嵘瞬间对自己的家人无语至极，再看一眼顾小小，只得侧开身体说道，“进来吧！” 顾小小有些犹豫，立在门外不动。封嵘也懒得劝，转身走回房内，“你要么进来，要么自己睡在客厅，等第二天早晨被我爸妈发现，可别指望我去解释！” 顾小小思考半天，最终还是挪着脚走了就进来。 “关门！”封嵘坐在床边看着她，顾小小越发紧张，连步子也不知道怎么迈了。听到封嵘的话立刻转身关门，却自己拌了自己一下，险些摔倒门上。 封嵘忍不住闷笑出声，顾小小紧紧抱着背包傻傻地看着他。 “这里面没有连体沙发让你睡，我也不可能充英雄把床让给你，明天我还有会要开。所以现在，洗澡谁觉，你先还是我先？” 封嵘直接了当地将话说开，见顾小小没有什么反应，立刻起身说道，“那我先，对了，衣橱里有睡衣，不过都是男款，我看你～”封嵘打量了一下顾小小，“我看你的身材，上衣应该足够了，先凑合一晚，明天带你去买！”说罢再不理会顾小小，拿了睡衣直接走进浴室，片刻功夫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封嵘的卧室不算大，装修简洁，以黑白色为主调，沉稳之中却也充满压抑之感。顾小小抱着背包，依旧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处，直到封嵘洗完澡走出来，她都没有挪上一步。 “你准备在门口站一晚上吗？就算你不困，我也不习惯睡觉还有人盯着看。” 封嵘擦着头发，身上灰色的棉质睡衣让他看起来与平日不同，少了西装革履的严肃，多了份居家的温暖。封嵘走到衣橱前，修长的手指翻了几下，抽出一套半新不旧的灰色格子睡衣，只取了上衣下来，隔空对着顾小小比了一下，随即扔了过去。 顾小小没防备，睡衣直接盖在了头上，她忙伸手扯下，手里的背包又失力滑到了地上，弄得她又有些手忙脚乱。 封嵘忍不住摇了摇头，“我真怀疑，你平日是怎么生活的！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还有别的声音吵我！” 封嵘掀开毯子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查看邮件和股票情况，灰格子毛巾就随意搭在肩上，看起来像家人一般熟悉亲切。 “还不去？”封嵘见顾小小只盯着他看，有些不爽地低喝道。 顾小小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抓起睡衣飞速跑进浴室，却忘了刚刚淋浴过的地面还残留着水渍，随着关门声一起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顾小小刻意压制的低声申吟。 封嵘支起半截身体，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不一会儿，里面出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是哗哗的水声。封嵘这才放下心来，半依在床上，随着水声疲倦袭来，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顾小小穿着封嵘的睡衣，长度竟快到膝盖了。她对着镜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拉开了浴室的门。橘黄的灯光亮着，柔和了黑白色调，将整间卧室照的温暖安宁。 顾小小轻轻走过去，见封嵘已经睡着了，心中不禁松了口气。犹豫着坐到床边，悄悄掀开毯子的一角侧身躺了上去。虽然整个人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当自己真的躺下之后，顾小小的心却是极度开心的。 “我可以的，子峰，奶奶，你们看见了吗？我可以的，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与人相处，与人共处一室，他没有怕我，没有把我当成怪物一样躲着我，真好！”顾小小心里念着，睡意缓缓袭来。 此时此刻，封嵘并没有把顾小小当做女人，当成妻子，而顾小小也没有把封嵘当做男人，当做丈夫。 一室安静，硕大的双人床上，隔着老远的两个人各自睡得很沉。顾小小那只黑色背包就搁在床头柜旁，闷在里面的手机正一遍一遍响个不停，声音隔着布料本不清晰，奈何夜晚安静，却又显得极为刺耳。 本就浅眠的封嵘被吵醒，揉了揉因为睡姿不佳而发酸发疼的脖子，伸手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并无来电，可铃声依旧。 封嵘将目光转向顾小小，最后停在那硕大的黑色背包上。铃声在这时停了下来，随即又不甘心地再次响起。 封嵘心中气恼，可又不能贸然去接，只得挪了挪身体，推了推顾小小。顾小小正睡得昏昏沉沉，猛然被人一推，登时吓得忽地坐了起来。 陌生的环境让她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 “你的电话，去接！”封嵘的声音低沉沙哑，突如其来地在顾小小耳边响起，吓得她一个不稳，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身体卷住了毯子，连带着将裹着毯子的封嵘也一并扯了下去。 封嵘一个不察直接摔在了顾小小的身上，柔软的触感自胸口袭来。封嵘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自然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他忙用手撑在地上，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想，顾小小也在这时起身，慌张抬起的脑袋正好撞在了封嵘近在咫尺的脸上，双唇猝不及防地就碰在了一起。 温软的触感惹得封嵘心中一动，太长时间没有接吻，他甚至快要忘了这种感觉，可是眼前的这双眼睛，茫然惶恐，却并不是他心中想着的刘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