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管理者》 冒险用品 标准的冒险者工具包:这个工具包包含了以下的所有物品:1个背包、1个睡袋、燧石与火镰、1个腰包、2支照明杖、10天份的口粮、50英尺长的麻绳、1个水袋。 弹药:一袋箭有30支,一盒矢有20支,一包投石索弹丸有20颗。弹药被你用抛射武器发射出去之后就消耗掉了。 奥术法器:法师使用法珠、法杖或魔杖作为施法的法器,而邪术师则使用权杖或魔杖。使用非魔法的法器不会为你带来任何获益。你可以购买魔法法器,从而在使用奥术威能时获得攻击骰和伤害骰上的增强加值。法杖也可以当作木棍使用。 攀爬者工具包:这个工具包包含了以下的所有物品:1个爪钩、1把小锤和10枚岩钉。当你使用攀爬者工具包时,你在攀爬的运动检定上获得+2加值。 长明火把:这种火把永远不会停止燃烧。它发出魔法光芒,但不会发热,因此你可以把它放入背包或袋子里。你不能用它在任何东西上点火。 圣徽:这是用贵金属精心制作的徽记,牧师和圣武士把它用作祈祷的法器。使用非魔法的圣徽不会为你带来任何获益。你可以购买魔法圣徽,从而在使用神力威能时获得攻击骰和伤害骰上的增强加值。 旅行面包:这种魔法面包只要咬上几小口就可以填饱肚子,还能提供所有人体必需的营养,因此你可以为漫长的旅行携带足够的食物而不会把自己压趴下。 仪式书:仪式施展者使用仪式书来储存他们掌握的仪式。 仪式成分:这些东西是仪式施展者所必需的。你可以购买的仪式成分取决于你的需要和你的金币。更多信息请参见第十章。 法术书:法师把每日法术、辅助法术和他们学到的仪式抄录在法术书里。 照明杖:这种次级魔法物品能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在烧完之前可以照耀20格半径的范围长达4个小时。 盗贼工具:要恰当地使用偷窃技能,你需要合适的开锁工具、撬杆、********、夹钳和其他小玩意。盗贼工具可以使你开锁或解除陷阱的时候,在偷窃检定上获得+2加值。 第一章 哥布林的逆袭 拜伦颇为无语的看着躺在前面小径上的马尸,在夏季闷热的天气里,遇到这样的场景可实在说不上好。 这是一匹棕色的卢西马。 需要远行的旅者,最喜欢购买这种步履稳健、性情温驯的轻型马。现在,这匹任劳任怨的老马正横躺在道路的中央,而它的主人则不知所踪。 拜伦微微皱眉,将视线集中在马尸的腹部。那里不断蠕动、翻滚着的蛆虫,显然在告诉路人这样一个信息,它已经在这里躺了至少超过了12个小时——这是蛆虫孵化所需要的时间。 然而这并不符合常理。 拜伦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是远离维克镇的红松林,而他脚下的小径,叫做豺狼之路,顾名思义,在森林的阴影中,这些可怕的“幽灵”不断的四处游荡、掠食。 而这样一具马尸躺在林间,根本用不了几个小时,连骨头都会消失不见。 显然周围有某种力量,正在保护这具尸体,于是拜伦警惕的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随后他略微挑眉,颇为无奈的看着马尸右边的松树后,那里,一截皮肤暗绿的脚丫露在外面,而它的主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群渴望力量也滥用暴力的哥布林躲在那里。 这种繁殖力异常旺盛的类人生物,几乎常年都有关于它们的任务挂在冒险者公会的公告板上。(注:在冒险者公会的怪物排行榜上,哥布林的挑战等级为1,也就是说,综合战斗力和野狗不相上下。) 它们常常成群结队的出现,用数量上,压倒性的优势攻击路过的乡民,旅者。显然,袭击拜伦这样落单的冒险者,这群哥布林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 拜伦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朝着卢西马走了过去,仿佛被马尸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他也确实被吸引了注意力——当他走过去时,趴在尸体上的苍蝇群被他吓得嗡的一声,飞了起来。你可以想象那个场景,空中黑压压的一片飞舞着的苍蝇,遮天蔽日。 在拜伦瞠目结舌的望着蝇群时,几声尖细的吼声从小径两旁的树后响起。穿着破烂三角裤的哥布林们拿着脏兮兮的木棒从红松后冲了出来。 四只仅有熊孩子身高的绿皮矮子。 拜伦好整以暇的伸出右手食指,正对冲在最前方的哥布林,它则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然而遗憾的是,还没等它弄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拜伦食指尖缠绕的幽蓝色魔力如同激光般射了出去,正面打中了它的脸部,一层厚厚的冰块立即将它的脸完全的覆盖住了。 而‘冰冻射线’产生的冲击力,让哥布林瞬间向后仰倒,并将它那颗只长了几根硬毛的小脑袋,狠狠地砸在了跟在它身后的同类身上。 那倒霉的家伙立马捂着自己的腹部蹲了下去,并惨嚎了起来。 而拜伦则抽出腰间的短剑,恶意满满的看着从另一边冲过来的两只哥布林。它们被这个“丑陋”的大个子一瞪,心底顿时生出丝丝凉意,脚下瞬间就软了起来。 拜伦可不管它们在想什么。他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哥布林向前挥动的木棒,反手一剑砍在它的颈部,鲜红的血液立即喷涌而出。 最后一只哥布林显然被吓到了,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但惯性已经带着他冲到了拜伦的眼前,它连手里的木棒都还没挥动,就被迎面而来的剑柄打中脸部,翻倒在地。 而最早冲出来那两只哥布林则捂着伤口,早已经逃进了树林,还不忘记用生涩的通用语,大声的恐吓,羞辱。 拜伦做了个鬼脸,它们两尖叫一声,吓得跑远了。 摇摇头,他从背包(注1:标准冒险者工具包)里拿出一根麻绳,将倒在地上的哥布林绑了起来。而它则紧紧地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我已经死了的表情。 “喂。”拜伦拍了拍它的脸,带起一层滑腻腻的未知液体,他赶紧将手放在泥地上摩擦了起来。 哥布林则继续装死。 直到拜伦将短剑放在它的脸上,并轻轻的划出一道血痕。这家伙才涕泗横流,大吼大叫起来。 “闭嘴。”拜伦一个爆栗敲在它头上:“带我去你们的巢穴,我就不杀你。” “咿其哇…嘎哇哩!”小绿皮抱着头,迷茫地眨了眨眼。 拜伦捡起掉在一边的木棍,给了它一棒:“它们都会说通用语。你现在装有什么用,是不是傻!” 小哥布林歪着头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眨巴着眼睛迟疑的说道:“真、真的、不杀?” “恩,不杀。”拜伦抿着最嘴,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小家伙面部紧张的神情缓和下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它突然间想到了叛徒的下场,抽泣了起来。 “怎么了?” “首领、杀我。”哥布林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拜伦。。 拜伦撇了撇嘴,熊孩子就是事多。 他瞟了一眼林子,有些担心那些跑掉的哥布林会带上大部队来复仇,它们的强烈的报复心理,即使在孩子的寓言故事里都会提到。 拜伦将坐在地上哭泣的家伙提了起来,然后拉着它躲进了茂密的红松林里。 尝试着安慰了一番后,哥布林才将塌鼻子下面的鼻涕吸了回去。然后它揉揉眼睛,说道:“你的、保护、我。” 拜伦赶紧点点头:“我会一直守护在你前方!那么……带我去巢穴?”又磨蹭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顺利出发。拜伦手里牵着绳索,另一端则捆在哥布林身上。 马尸右边的大树后面藏着一条通往林子深处的小径,拜伦最后确认了一次方向后,就和哥布林一头钻进了密林。 沿着小径走了十分钟左右,哥布林明显慢了下来,还露出惊恐的表情。 拜伦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怕、杀我。”小哥布林似乎又要哭了。 有哥布林在附近? 拜伦警觉起来,左右看了看,层层叠叠的树叶只漏出了点点阳光,整个林子看起来异常静谧,并不像有小矮子在附近的样子。 哥布林害怕的躲在了拜伦后面,说道:“保护、阿姆。” 拜伦只好硬着头皮走在前方,直到他将耐心都耗光了,前方依然是一层不变的小径,两边则是枝繁叶茂的树木。 这时,哥布林从后方往拜伦身上狠狠的一撞。他愕然回头,踉跄着往前跨了一步。 一股巨大力量陡然从拜伦的脚底升起,将他整个人都掀翻,并将他提了起来,倒挂在空中。慌乱中拜伦手一松,短剑立即滑落了出去。 周围霎时就热闹了起来,哇哩哇哩的声音不绝于耳。 拜伦立即就知道了紧紧勒住自己脚脖子的东西是什么了——圈套陷阱。 自己竟然被一个哥布林骗了! 奇耻大辱! 拜伦立马抽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准备将绳索砍断。地上围观的“群众”喊叫了起来。一个哥布林甚至举起手中粗糙的木质短弓朝着他射了一箭。 幸运的是,哥布林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缺乏应有的力量和技巧。于是箭矢从拜伦身侧擦过,钉在了后方的树干上。不过这也让拜伦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费力的弯起腰,花了一点时间才割断绳子,而他则抓着断口上方的绳子,才不至于立即掉下去。 下方,十几个哥布林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地上还有一根解开的绳子。那个欺骗了他的哥布林,肯定也站在它们中间。只是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哪一个,这些绿皮肤的家伙看起来几乎一样。 拜伦将匕首重新插到腰带的皮套里,接着将手举到了头顶,下方的哥布林们则随着他的动作疑惑起来。 一颗拳头大小的乳白色光球出现在拜伦的手心,然后猛然间爆发开来,刺眼的光芒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盯着拜伦的哥布林们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流淌的热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哭喊声则在下一刻爆发。 拜伦松开手,从空中坠落下来,他灵巧的在地上一滚,卸掉了巨大的冲击力。映入眼帘的是陷入了惊慌,四散逃跑的哥布林。 决心一雪前耻的拜伦疾走几步,绕过眼前的哥布林,追上了捡走自己短剑的家伙——它正死死的抱着短剑,一边大哭,一边摸索着逃跑。 拜伦一脚将它踢翻在地,匕首的刃部飞快的划过它的颈部动脉。重新换回短剑后,拜伦感觉自信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他不再犹豫,一面倒的屠杀开始了:在林间永远的留下了五个哥布林后,剩下的家伙都远远的跑得不见了踪影。 拜伦略微检查了一下尸体,除了一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短刀还能换几个铜币,其他什么都没有。 总不能将那几根粗糙的短木棒和它们唯一的遮羞布抢走吧…… 拜伦不敢再走小径,而是绕到林子里,顺着小径延伸的方向往前走。不久,一队哥布林匆匆的走过,拜伦小心的伏在灌木丛里,看来已经惊动了巢穴里的哥布林。javascript: 要不要退回去? 拜伦抬头望着不远处的老骨头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径的尽头就在那里。而自己接到的任务也只是查明维克小镇东南方向的豺狼之路不断有旅人失踪的原因。 显然那些旅者已经被这群凶残的哥布林拖回了巢穴,不过,什么时候老骨头山迁来这么多哥布林的? 最初的袭击据说开始于七天前,立即有冒险者接受了这个任务,然而带回去的消息很快就被证实是错误的:因为,第二天上午,一个商队悄无声息的在豺狼之路失去了踪迹。 这次连维克镇的领主——阿诺德男爵,也坐不住了,几个路过的旅者失踪,他还能不理不睬。而一个商队却让他感觉到了肉痛,先不说他和商队千丝万缕的关系,仅仅是领地强盗横行的传闻就能让那些打算从镇子里路过的商人望而却步。 于是,整个维克小镇的警备队倾巢而出,可惜对方似乎收到了风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这些肆意妄为的哥布林可不会懂得隐藏踪迹,它们是怎么逃过搜索的? 拜伦皱着眉打开属性面板,一组如幽灵般的数据浮现在他的视野里: 拜伦,人类男性,等级1(力量体系:法术,远程) 语言【通用语】 经验值:75(巫师1级:0/100) 生命(擦伤):94% 法力值:6/8 专长(未获得)—— 巫师【基础魔法(1级),基础知识(1级),地理知识(2级)】 技能:幻音术、闪光术、冰冻射线 拜伦扫了一眼经验值,再看看远去的那队哥布林,咬咬牙,伏低身子,悄悄的跟了上去。 ------------------------------------------ 注1:标准的冒险者工具包:这个工具包包含了以下的所有物品:1个背包、1个睡袋、燧石与火镰、1个腰包、2支照明杖、10天份的口粮、50英尺长的麻绳、1个水袋。 第二章 席卷而过的洪流 尾随着几只哥布林走了几分钟,它们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地面哇啦、哇啦的争吵了起来。 拜伦则乘着这个时机,猫着腰,从树林后缓慢的靠近。窸窸窣窣地轻响被哥布林尖细刺耳的说话声所掩盖,他轻易的潜到了它们旁边的灌木丛后。 有两只哥布林似乎发生了分歧,它们争吵着就动起手来。 并滚到地上扭打起来。其它的哥布林则兴奋的在一边呐喊助威。拜伦抽出腰间的匕首,屏气凝神的看着已经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个家伙,心里期待着它们之间的暴力升级。 “咔嚓” 拜伦一惊,自己明明没动,怎么有树枝断裂的声音? 然后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只哥布林压碎了地面,翻滚着跌进了下面的大坑。站在洞边的哥布林拍着手大笑了起来,甚至有的家伙撅起屁股,对着洞里扭动起来。 那是它们彼此羞辱的一种方式。 这里竟然有一个巨大的陷坑,拜伦刚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哥布林身上,完全没有发现这个陷阱。不过,他没有时间去可怜自己,因为剩下的四个哥布林正将毫无遮掩的背部面对着他。 拜伦猛地从灌木丛后窜了出来,细微的响声让一个哥布林疑惑的回过头来。然后它尖叫一声,像无助的少女看到了扑面而来的猥琐大叔一样——后退了一步。 然而它似乎忘记了自己正站在陷坑的边缘。 拜伦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跌进坑里的哥布林,感觉自己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如果拜伦是个老练的冒险者,那么他一定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处变不惊的心态——和哥布林战斗的时候总是充满了各种你永远想不到的意外。 另外三只哥布林愕然的回头,拜伦已经冲到了它们面前。他斜踢一脚,将靠得最近的哥布林踢进了陷坑,然后借着反冲的力量向侧面跑了两步,将匕首刺进了另一只哥布林的喉咙里——它捂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徒劳的大口喘气。 最后一个哥布林则钻进了另一边的灌木丛,等拜伦追上去,这个小矮子已经一阵风似得跑了老远,甚至还撅着屁股对着拜伦扭了几下。 拜伦无语的看着它消失在林子里,只能退回来,坑里还有几个小家伙等着他。 当搭着人梯爬到陷坑边沿的哥布林,好不容易将头也搁在了地面时,一片阴影挡住了它视野里的阳光。 它抬起头,拜伦微微一笑,抬起脚印在了它脸上,然后这个哥布林尖叫着翻倒进坑里。 拜伦站在陷坑前,谨慎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可不能让突然出现的哥布林给踢了下去,今天的黑历史已经够多了。 然后,拜伦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难题,怎样才能弄死坑里的几个哥布林? 陷坑太高,他的短剑显然够不着,用石头倒是可以砸死它们,不过那样有些残忍,而且四周也没有大块的石头。 拜伦甩甩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掉。 他将绳子一端绑在旁边的树干上,另一端扔进了洞里,几个哥布林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沿着绳子爬上去时,一团黑影就遮天蔽日的压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一只哥布林立即就被拜伦压在了身下…… “嘎!” 随着最后一声凄惨的叫声结束,拜伦顺着绳子回到地面,他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屠杀现场,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刚刚跑掉的哥布林说不定正引着同类赶过来。 拜伦重新进到林子里,哥布林在小径上制作的陷阱太多,他可没时间去仔细排查。当然,在树林里他也不再放松警惕,如果有哥布林突发奇想的在林子里也做了陷阱…… 这显然是有可能的。 这些哥布林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愚蠢,只不过它们总被本能的情绪所控制,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一旦让它们冷静下来,出其不意的点子也总能让人吃些苦头。 拜伦沿着小径来到老骨头山的山腹,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眼前。在浓密的灌木丛遮掩下,一条浅溪自洞口涓涓流出。而小溪的右边有一条通往洞穴内部的干燥小道。 拜伦此时正在洞穴右边的树林里,他弯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只哥布林正蹲在洞穴左边的灌木丛旁,用手里的短刀往地上戳,虽然在拜伦眼中,地上什么都没有。也许是路过的昆虫被哥布林发现了,并诱发了它内心的虐杀欲望——通常这种行为在人类小孩中表现得最为明显。 拜伦贴着树下的阴影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一个三面合围的荆棘丛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位置实在太好,暗哨放在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拜伦有些怀疑哥布林的智商,是不会弄出暗哨这种东西,不过他耐心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发现了两个躲在荆棘丛里的绿皮矮子。 它们身下压着一块木板,用来阻挡荆棘丛的尖刺,并提供潜伏守望的空间。而它们手里的武器让拜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是两把木质短弓。 拜伦没办法隔着蜿蜒盘绕的枝条看清它们的精神状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和洞口那个又开始发呆的家伙一样,毕竟它们天性好动,一直待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它们感到无聊才是理所当然的。 拜伦拿出一小撮羊毛,轻轻的往空中一撒,再结合一个手文。洞穴旁边的灌木丛里立即就传来一群老鼠吱吱的叫声。洞口的哥布林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它将涣散的视线汇集到灌木丛里,然后嘴角流出了晶莹的唾液。 对哥布林来说,老鼠这种有肉的弱小动物,是难得的零嘴,有肉,有嚼头。 躲在荆棘丛里的两个家伙也骚动起来,它们聚精会神的看着洞口,那里,它们的同类正兴奋地钻进灌木丛,准备抓老鼠。 直到拜伦挤进荆棘丛时,发出了抖动的声响,才让两个小家伙回过神来。 一个哥布林回头,眼前不断放大的剑刃在它做出动作之前就刺进了它的喉咙。旁边的哥布林正要喊叫,拜伦继续向前,短剑的剑柄磕在它的嘴上,将它的喊声化为闷哼。 短剑的寒光滑过它的喉咙,它的世界变为了一片黑暗。 拜伦收剑,捡起掉落的短弓。 他将箭矢搭好,拉满弓弦瞄准了洞口的灌木丛。那只站岗的哥布林从里面站起来,疑惑的摸了摸头上的硬毛,似乎在为消失不见的老鼠懊恼。 拜伦神色一动,收回了弓,拿到眼前细看。 木制的弓身上,布满了凹坑。 以他的箭术,还驾驭不了这样破烂的短弓,除了打草惊蛇,他想不到其它结局。他轻轻地将短弓放下,然后伏在了木板上。 随着时间点点的流逝,那只哥布林的眼神又开始茫然起来,显然它又无聊发呆了。拜伦打开属性面板,扫了一眼法力值,还剩5点。他微微皱起眉头,决定先不使用法术,如果哥布林叫嚷起来,他完全可以退进森林,毕竟他的任务只是侦查。 等了一会儿,哥布林开始无聊的坐在了地上,短刀也放在了身边,拜伦往前挪了挪,并诅咒着围绕着他的荆棘,刚才他硬挤进来的时候,荆棘上的尖刺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现在开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树叶混杂着泥土的气味,在夏日的高温下可算不上好闻,特别是这样三面合围的荆棘丛。汗水开始从拜伦的身上滑落。而那只可恶的哥布林则躲在洞穴的阴影中,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岂有此理! 于是拜伦不再犹豫,他伸出手,缠绕在指尖的寒冰力量瞬间击中了哥布林的头部,将它整个脸都覆盖在了冰层下面,而冰层的冲击力则让它仰倒在了地面。 由于嘴部被冰块堵住了,所以哥布林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沉叫声,而潺潺流淌的溪流声很好的掩盖了这细微的响声。拜伦不再隐藏身形,飞速的从荆棘丛里挤了出来。 诅咒这些该死的尖刺! 哥布林翻滚着,锋利的指甲刚把冰层扣掉,眼前就是一黑,于是拜伦的经验值又往上涨了一点。 洞口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拜伦侧耳聆听,洞穴里传来暗溪流淌发出的沉闷声响,还有几声狼的嚎叫声。 这些哥布林竟然还养狼? 顺着溪流右边的小道往里走了不远,碎石和沙砾取代了脚下的泥地。地面开始出现一些隆起的尖石,倾斜的拱顶则覆盖着嶙峋的钟乳石。 几级高低不平的石阶出现在拜伦面前,石阶通往巨大的石壁间狭小潮湿的缝隙。两匹狼则被锁链拴在入口石笋下部的铁棍上,随着拜伦的靠近,它们变得狂躁起来,并猛拉锁链。 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它们脖子上的链条并不能让它们咬到站在石阶上的人。 拜伦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一部分干粮,扔在了它们面前,两头狼起先还吓得后退,后来就围着食物不断打旋,拜伦则轻松的走了过去。 穿过石壁间的裂缝,这边完全暗了下来。 哥布林拥有天生的黑暗视觉,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东西,然而拜伦却不行,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和哥布林战斗无疑于作死。 还好他早有准备——15个金币可不是白花的,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照明杖,这种次级魔法物品能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在烧完之前可以照耀半径20尺的范围,并长达4个小时。 他左手举着照明杖,右手则握着短剑,随时准备应对突然到来的袭击。 斗室后面有一条向上的石阶,拜伦拾阶而上,耳边溪流撞击的响声越来越大,就仿佛洞穴深处有一个瀑布一般。 台阶的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平台,它的正前方是悬崖,拜伦一照,下方大约20尺有潺潺流动的溪流。平台的右边则是石壁,那里有仅供一人通过的狭窄道路。 拜伦贴着石壁往前走了不远,道路就到了尽头,一座看起来摇摇晃晃的木质天桥连接着对面的石壁。 拜伦举起火把,想看清石壁对面的样子。 通道里突然回荡起轰隆巨响,拜伦皱眉细听:好像是汹涌的洪流击打着石壁响起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拜伦自嘲一笑。 然后他脸色巨变,前方翻滚奔腾的洪流一瞬间漫过了浮桥,扑面而来。 拜伦只来得及说了句:“我靠!” 就被巨大的力道拍翻,卷进了滚滚的水流中。 第三章 谋逆的哥布林 拜伦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四周则是一片彻底的黑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臭味,奇异的味道让他甚至有理由怀疑——自己是被臭醒的。 叹了口气后,拜伦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早该去学一门手艺,认认真真的混吃等死,也就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也许不久后,这个哥布林巢穴会被蜂拥而来的冒险者踏平,当他们找到已经腐烂得只剩骨架的拜伦时,一脸厌恶的将他的枯骨踢散后,还会骂上一句:“穷鬼。” 是的,拜伦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是光溜溜一片。 想到这,拜伦不由得骂道:“这些该死的强盗,别让我逮着偷内裤的混蛋!!” 然后他缩了缩身子,洞穴里的空气有点潮湿和寒冷。 拜伦尝试着扭动了一番,绳子绑得很紧。最后他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力量只有0.8能级的他完全挣脱不开,要知道,正常的成年人,力量是标准的1.0个能级。 “小子,不要灰心。”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黑暗的洞窟中响起来。 拜伦吓得浑身一僵,周围有人? “谁?”完全的黑暗让拜伦看不到说话的人。 “你是从维克小镇过来的吧?那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山姆。” “山姆?”拜伦微微挑眉,山姆这个名字,每个镇子里,总能找到那么十几个叫做山姆的人。不论是留着灰胡子的老迈鞋匠,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秃顶药草师,或者镇子边上戏耍的孩子——他们都叫山姆! 一脸生无可恋的拜伦继续问道:“哪个山姆?” 这样的询问,在希瑞尔大陆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不过,他现在可不怕得罪人,说不定下一刻,就出现几只哥布林,将自己拖走,粗暴的剁碎后,炖上一锅烂肉…… 一声不满的冷哼在黑暗中响起,沉默了一秒,对方还是开口道:“警备队的山姆。” 拜伦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原来是山姆队长,我听说你害怕承受领主大人的怒火,连夜逃……?” “放屁,我是在房间里被打晕,然后被送到这里的。” “哦?”有阴谋! 拜伦瞬间就精神了,八卦之魂熊熊的燃烧了起来:“是谁把你送来的?”拜伦将送字咬得很重,显然存着揶揄的意思。 “不知道。”干脆而利落的回答。 拜伦:…… “不过我很快就能知道是谁了。”山姆继续道。 拜伦有气无力的回到:“哦…” 也许是听出了拜伦明显不信的语气,山姆压低了声音:“嘿,小子,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件事。” “没兴趣。”拜伦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想,都被绑住了,废话还这么多。 好好的等死,不好么? 想要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就如同指望,现在,那个大腹便便的男爵带着他的亲卫队冲进来一样不靠谱。 拜伦都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死法了。 “我会付给你报酬。” 山姆继续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你、的、命。” 拜伦的眼睛亮了起来。 细细的低语开始在这片黑暗中响起,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等待。 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 举着火把的哥布林,第一个走了进来。 由于不适应突然出现的亮光,拜伦虚着眼,等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已经多了几个哥布林,和,一个裹着兽皮,身高大约7英尺的熊地精——毫无疑问,它就是洞穴的首领,这种凶残成性,不喜欢被人呼来喝去的生物可不是哥布林能够指挥得动的。 还没等拜伦看仔细,旁边的哥布林提着一桶溪水就往他身上泼去。 等等,我眯着眼睛不代表我没醒啊! 拜伦愤恨的瞪着泼水的哥布林,心里默默说道:很好,小个子,你死定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伟大的狄克,未来的战争之王。”熊地精那粗豪,响亮的声音震得拜伦的耳朵嗡嗡作响。 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后,拜伦谦卑的说道:“原来是伟大的战争之王,狄克大人。愚蠢的拜伦,向你问安。” 熊地精裂开嘴笑了起来:“你这丑陋的虫子,竟然也知道伟大的狄克大人。” “当然,狄克大人的伟大之处,一直是我崇拜学习的地方。” 旁边同样绑在木桩上的中年大叔惊异的望着拜伦,他记得自己只说过那熊地精是个自大的家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活学活用,讨好起了熊地精。 “很好,很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攻击伟大的狄克大人,战争之王的巢穴。”熊地精裂开长满尖锐长牙的嘴,笑了起来,手上巨大的流星锤也随着它身体的抖动而晃动起来。 拜伦眼皮一跳,迫不及待的将自己被可恶的哥布林袭击的故事讲了出来,然后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不知道这里竟然是伟大的,狄克大人的住所,他愿意做牛做马来赎罪等等。 而伟大的狄克也觉得,虽然这家伙丑了一点,但是对,伟大的狄克如此崇拜,应该放他一马。 于是熊地精,决定让他终生都待在洞穴里开凿石壁来回报战争之王的恩赐。 等穴室内重新回复黑暗后。 山姆队长说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演戏而已,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很快,室内重新亮了起来,拿着火把的哥布林,重新走进洞窟。这个哥布林明显要比它的同类更强壮,而且,更聪明。 它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拜伦,拿着短刀走到了他面前。拜伦眼皮一跳,意识到这家伙打算先把自己这个,狄克大人的崇拜者杀掉。 于是拜伦立即抢先说道:“三米大人,请先听我解释啊!” 谁知道哥布林完全不听,举刀就要砍下来。 拜伦绑着的手腕一动,将手指正对着哥布林,冰冻射线打在了它的脸上,将这家伙惊恐的表情掩盖在了冰层的下面。 等着三米好不容易从法术中摆脱出来,它连滚带爬的跑到穴室口,惊恐的望着拜伦,齿牙的问道:“巫,巫……师?” 拜伦看了一眼被三米扔在地上的火把,整片空间正随着它那摇摆不定的火焰忽明忽暗。于是他邪邪地笑了起来,用阴森而低沉的说道:“三米,想杀掉狄克吗?” “你……你是谁?”三米已然躲到外面去了。 正常的回答难道不是——想? “如你所见,一名巫师。”拜伦继续维持自己的形象。 三米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会把我变成青蛙吗?” 眼见话题越扯越远,短暂的沉默后,拜伦赶紧求助边上的山姆:“喂,别看戏了,快点帮忙啊。” 山姆咳了一声:“三米大人,他是我的帮手,你不用害怕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哥布林探头探脑的观望了一会儿,才慢慢站到洞穴口不动了。 三米将视线放在拜伦身上,然后问道:“山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难道,你想和这个邪恶的巫师,把我一起杀掉吗?” “不,不,三米大人,他只是……” 拜伦接道:“我只是意外卷入你们的争端,我对你不敢兴趣,小家伙。” 三米听见拜伦说话,身体明显的一颤,这次没再逃跑,而是看了过来,撅着嘴说道:“山姆,他是狄克大人的崇拜者,我们应该杀掉他。” 山姆:“我们之间的事,他早知道了,而他刚才并没有在狄克面前揭穿我们,说明他只是假装崇拜狄克。” 拜伦点点头:“他说得没错,我只是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想杀狄克。”结果很明显,这只哥布林对熊地精的怨念,很大啊。 三米认真的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迟疑的点点头:“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是假装的,你刚才装得好像,我都被骗了。” 山姆在心里腹诽:明明演技那么差…… 拜伦一脸认真的点点头:“三米,按照原计划,那只熊地精现在应该回到了他的穴室,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三米又犹豫了一会儿,开始讲解起洞穴内的地形。 拜伦这才知道,原来那座天桥上有哥布林巡逻,当他踏上台阶时,对方就逃到石壁对面,并且通知了其它哥布林砸开了它们的蓄水池薄薄的墙壁。 然而这个蓄水池分明就是一个洪水陷阱。拜伦忍着没有问,这个陷阱是谁想的——被哥布林逮住,已经是职业生涯里不可抹去的污点了,何必再为难自己。 最后三米拿着短刀把山姆手上的绳子砍断后,将刀扔在他脚边,自己却慌忙的跑了,它终究只是一只胆小的哥布林。 山姆很快解除了身上的束缚,满面笑容的走到拜伦面前。 “你一个人杀不死熊地精的。”拜伦难得认真的说道,然后仔细想了想:“还有,火把也快熄了。” “哈哈。”山姆砍断拜伦手脚上的绳子,然后捡起火把,它立即又恢复了些许光芒。 按照拜伦的想法,有了火把和刀,两人最好是一路逃出去。不过山姆这个死脑筋非要去抢回商队的财物,说是给男爵一个交代。而三米则只想让那只熊地精永远的死去,哥布林们对它的残暴统治已经怨忿不已。 山姆拿着火把走在前面,拜伦则在后面有些担心,等下两人在打斗中还必须要注意保护火把,不然就是两眼一抹黑,任人宰割。 两人来到熊地精的洞窟口,山姆先一步进去,而拜伦紧随其后。正如山姆所说,洞窟里除了熊地精外,还有他的宠物,一头狼。甚至还有两个哥布林也缩在角落的干草上,这两个家伙是熊地精的拥护者。 而它们从商队抢来的装满各种补给与货品的麻袋与板条箱堆积在洞窟的另一角。 洞穴中间就是那只熊地精的地盘了,它压着厚厚的兽皮睡得正香。不过它的宠物狼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闯入者,并叫了起来。 山姆拿着短刀冲了上去,拜伦没有武器,只能在一旁用法术支援。 冰冻射线的光芒闪过,那只狼呜呜的摔倒在地。拜伦一边施法,一边往哥布林睡的角落靠,他需要一把武器,身为熊地精的走狗,总不能跟一般的哥布林一样,用木棒吧?。 山姆拿着短刀冲到熊地精面前,这个看似笨拙的家伙醒过来后,用左手挡住了山姆的短刀,右手则摸到了自己的流星锤,并朝着山姆挥了过去。 来不及拔出短刀,山姆飞速的后退,才躲开了流星锤的挥击。两个哥布林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茫然的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个人。没等它们回过神。其中一个就被拜伦一拳打在脸上,抱着脸往后倒下,另一个则被拜伦一脚踢翻。 拜伦捡起哥布林放在地上的短剑,发现竟然是自己的。 他将武器扔给了山姆,又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木棒,聊胜于无。 熊地精已经完全站了起来,巨大的怒吼压过了溪流的发出的水声,响彻了这片区域:“该死的虫子,你们竟敢忤逆伟大的狄克大人!” 于是拜伦将手里的棍子朝它脸上扔了过去,熊地精一挥手,大刀将棍子砍成了两半。他闪着血红光芒的双眼瞪了过来,似乎被这个“叛徒”彻底激怒了。 拜伦将右手轻轻抬起,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从虚空中浮现,整个空间闪了一下后,归于原样。 不同的是,几人都“闪瞎”了。 由于山姆背对着拜伦,强光只让他不适了一会儿就恢复了过来,甚至比回头躲避光线的拜伦更早一步。 不过,他反而退了回来,和拜伦并肩而立。 熊地精发光的红眼睛只代表一件事——它已经陷入了嗜血的狂怒状态中,此时最明智的选择,自然是避其锋芒。 “你们这些卑微的虫子,上来领死!”熊地精挥舞着大刀往前挥砍,当然,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山姆和拜伦并不理它,而是屏气凝神,大气都不出一口的贴靠在洞窟的内壁上。一只吓蒙了的哥布林还没从目眩中结束,下意识的说道:“伟大的……” 熊地精立即以一个瞠目结舌的速度突击了过去,哥布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挥舞的大刀砍成了两截。 拜伦和脸色苍白的山姆在暗淡的火光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恐惧。都没想到一只熊地精竟然会这么厉害,简直像人形高达一般。 不过山姆刚才砍在对方左手的伤口随着熊地精的剧烈运动,正在不停的往外淌血。 整个洞窟内就只剩下那匹狼在地上不断地用爪子,试图挠破头上的冰层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拜伦看了一眼仅剩的两点法力值,幽蓝的力量开始在指尖缠绕,而这时,熊地精重拾光明,并将目光看了过来,不过他又立即闭上了眼,挥舞着大刀冲刺了过来, 山姆立即朝边上一滚,拜伦咬咬牙,站在原地没动。 冰冻射线造成的寒冰伤害虽然不堪入目,但是胜在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冲击力,以熊地精的体型来说,正面击中不过是微微后退。 不过急速奔跑中的熊地精就不一样了。 拜伦保持着专注,看准时机,微微伸指,寒冰的力量飞射而出。 然后猛地向旁边一跃。射线击中了熊地精的小腿,它的上半身瞬间就往前一倾。 熊地精加快速度,在摔倒之前重重的撞在了墙上,不过这点伤害对它来说,算不上大问题。除非直接伤到头部,不然厚厚的脂肪层自然会帮他卸掉巨大的冲击力。 它甩甩头,站了起来,眼睛重新回复了淡淡的浅红,那是它本来的瞳色。 山姆已经乘着这个机会砍死了剩下的哥布林和那匹狼,拜伦则不爽的走到了熊地精睡的地方,从他身下的某张兽皮上,扯了一撮毛下来。 熊地精记得那是一头被他压扁的羊,它戒惧的看着拜伦,脚步已经移到洞窟的另一个出口,那里是一条天然的烟道,也是他平时扔垃圾的地方,顺着这条烟道滑下去,就能直接到达洞穴的出口附近,不过,它可能又要摔一次了。 第四章 小镇疑云 熊地精的嗜血效果结束,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体微微发软,拿着流星锤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它明智的将手收了回来,没让拜伦他们看出端倪。 山姆拿着拜伦的短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却又被熊地精刚才的威势吓到了,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拜伦则将羊毛从手里撒了出去,熊地精瞳孔一缩,将大刀放在了胸前。 洞窟外面响起了几个哥布林的谈话声。 “三米,真的、杀、狄克?” “真的,把刀拿好,等下我们冲进去。” “怕、狄克、坏。” 然后是踩在石质地面上的脚步声,拜伦冷笑了起来:“伟大的狄克大人,看来今天可以吃地精肉了。” 山姆却脸色微变,三米怎么在这里,明明它应该在……最终,他还是硬挤出了一个字:“对。”然后眼神不断朝穴室的门口瞄。 “虫子们,伟大的狄克大人要用你们的骨头来建宝座!”熊地精低沉的怒吼,脚步却慢慢后移。 穴室口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拜伦知道不能再等了,说道:“上” 他和山姆同时冲了过去,狄克挥舞着流星锤横扫过来,山姆冲得太快,正好迎面撞上,他用短剑一挡,然后被击退,并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拜伦则乘着熊地精挥刀来不及收回的破绽,将手掌对着熊地精,低沉的吟唱声在密闭的洞窟里回响,神秘的力量似乎在聚集。 伟大的狄克大人感觉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法师脸上邪恶的笑容让它心脏猛地一停,然后剧烈的跳了起来。 于是它不再犹豫,将手里的大刀朝正在“施法”的拜伦扔了过去,然后转身跳进了烟道。 拜伦狼狈的扑倒在地,冰冷的刀锋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然后铛的一声撞在洞窟内壁上。他擦了擦冷汗,从地上爬了起来。 烟道里这时传来了熊地精巨大的惨嚎声,不绝于耳的痛呼从烟道口传了出来。 山姆冲到烟道旁,防止熊地精爬上来。 拜伦看着经验池里涨起来的一点经验,长舒一口气,总算死掉了。 话说,这家伙没什么用啊,拜伦鄙视得看了一眼警备队长。决定将火把拿起来,刚才山姆为了攻击熊地精,将火把扔在了地上,若不是他找机会把火把竖了起来,两人现在早就在黑暗中被熊地精玩死了。 “山姆,快走,火把要熄了。”拜伦可不敢将生命交到哥布林手上。 “穿上这个。”山姆从堆积在角落里的货物上扯了一面旗帜,然后扔给了拜伦。 拜伦将它裹在身上,他自己反而还是光着的,拜伦从熊地精的“床”下,抽出一块兽皮扔给他。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山姆又回过头在货物里翻找起来。拜伦微微眯起眼,这可不像是为了领主大人。 不过他立即低头,将身上的旗帜紧了紧,然后催促道:“再不走,火把就真熄了。” “恩,走吧。”山姆将什么东西揣进了胸口,然后抬起头来。 两人顺着弯弯绕绕的很快的通过了架在空中的木桥,拜伦提心吊胆的快速奔跑起来,那喷涌而来的洪流完全可以将两人再次淹没。 然而三米还算守信用,两人顺利的来到洞口。三米带着十几只哥布林在这里等着他们。 那些哥布林看见拜伦和山姆的靠近,瞬间吵吵嚷嚷起来,三米在一旁认真的呵斥,反而被身边的同伴在它头上拍了一巴掌。它恼羞成怒的和那只哥布林扭打了起来,看得拜伦一愣一愣的。 “我们还是先跑吧?三米在族群里貌似没什么发言权……” 山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最后两人被这些哥布林追着进了深林,最后被它们用屁股“目送”着跑掉了。 “不知道三米能不能守住那些货物。”山姆开始担心了。 拜伦裹着旗帜,深深的打了个哈欠,然后问道:“男爵大人应该会奖励我吧?” 直到天边的地平线微微发亮,维克小镇紧闭的大门才出现在眼前,站岗的士兵却不知道躲哪里去睡觉了。 这也正合山姆的心意,究竟是谁勾结了那只自大的熊地精,他还没有什么头绪。 山姆还偷偷询问了拜伦,问他是否有改变一个人相貌的法术,当然,他再三强调,是暂时改变。 “没有,如果你有化妆品的话,我还有一点把握让你改头换面。”拜伦斜眼看了一眼治安队长。 “那些女人用的玩意儿?”山姆皱起了眉头,似乎不理解那些东西有什么作用。 拜伦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家伙完全不信。没见过“易容术”厉害的凡人啊,他在心里摇摇头。 维克小镇是这样一座城镇:几十座风格质朴的木屋杂乱的建在20尺高的围墙后面。这些围墙都是经过石匠打磨的规则大石块垒起来的,石块之间也只有一些夯实的泥土作为粘合剂。不可避免的,石质的围墙上有一些可供攀爬的凸起或者凹槽,所以夜晚的治安也显得尤为重要。 拜伦和山姆很轻松的爬上了城墙,两人对视一眼,垛口那里靠着一个年轻人。拜伦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个年轻人,他老是靠在城门口,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进进出出的人,一副打量下等人的姿态。 拜伦翻过垛口,然后轻轻的落在地面,当然,他现在没有鞋可以穿,也只能轻轻的落地,否则就该抱着脚痛哭了。 直到山姆用手从后方一把捂住了那个年轻人的嘴和鼻子,这家伙才反应过来自己遭到袭击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山姆另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捆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得不说,高大的体型在某些方面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艾伦,别吵。是我,山姆。” 那个年轻人立即停止了扭动,却想将头转过来,不过山姆手上的力气太大,他没能成功。 “听我说,艾伦。等下我松手,你不要叫,否则,坏了男爵大人的好事,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山姆煞有其事的忽悠道。 名叫艾伦的年轻人赶紧点了点头。 山姆将他转过来,然后一点点撤掉手里的力,艾伦立即长大嘴,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等他缓过气来,年轻人抬起头,一边喘气一边激动的说到:“山姆队长,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拜伦看了一眼山姆,没想到这家伙人气如此高,竟然还有粉丝。 山姆却皱了皱眉头,艾伦是那种——不怎么合群的人,在警备队里,山姆可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立马问道:“出了什么事?” “哈维他们,他们和幸运之友的那群流氓搞在一起,将整个镇子都搞得乌烟瘴气的。”年轻的警备队成员愤愤不平的说道,当然,这愤怒多半来自于他受到了排挤,没有加入那个团体的原因。 “哈维怎么会……”山姆闭口不言,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整日跟在自己后面嘻嘻哈哈的家伙竟然和那群恶霸、流氓搅在一起。然后山姆沉声问道:“男爵大人呢?他不会对这样的情况置之不理吧?” 艾伦一愣,心想:你不是在帮领主大人做事吗?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领主大人最近好像生了重病,一直待在庄园里。”然后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说道:“那群亲卫队好像也和那些流氓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底下都传开了。” 拜伦看了一眼地平线,知道再让这两个家伙说下去天就彻底亮了,于是打断道:“天要亮了,山姆,我们先去,恩,他的家里,再慢慢谈。” 山姆和拜伦将视线集中在年轻人身上,他忙点点头,匆匆带着两人往镇子里走,至于站岗,谁在乎那种事情。 三人沿着夯实的泥路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座矮小的木屋前。拜伦冷哼一声,完全不明白这年轻人平时在高傲什么。 年轻人用锁快速的打开一座木屋的大门,两人也闪身躲了进去。 很快两人就知道了镇子里的大概情况——男爵重病,镇子里的武装力量和流氓团伙勾结,整个镇子上的居民都忧心忡忡。 昨天还发生了件大事:一个恶霸去铁匠铺修理武器,突然见色起意,想要强暴铁匠的妻子。遭到理所当然的反抗后,铁匠和他的孩子都被剁成了碎肉,而他的妻子则不知所踪。 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这样骇人听闻的大事被警备队压了下来,已经开始有居民想出去躲一躲,想等到男爵大人的病好了再回来。 拜伦摇摇头,幸运之友最开始不过是一群赌徒之间的戏称,最后越来越多的流氓加入了进去,但所做的事,最多不过是讨债,诈骗。也许会杀人,但那也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下刀。现在竟然已经敢明目张胆的犯下如此灭绝人性的罪行了。显然,他们背后有一个足以给他们有勇气这么做的原因。 可惜,年轻人并不知道。 山姆看着拜伦,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做?” 这位警备队原队长,当然认识拜伦,从拜伦第一次进入镇子,这样的外乡人就进入了警备队的视线,更不用说,拜伦一直活跃在打击周围怪物的任务中,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现在他有些欣赏这个法师了,并且希望听取他的意见,毕竟,传说,法师都是奸诈狡猾的家伙。 拜伦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领主大人还有用吗?” 对面的两人都是一愣,拜伦赶紧换了个方式:“我的意思是,如果领主大人醒过来的话,还有人会听他的话吗?” 山姆和艾伦思索了一会儿,都摇了摇头,男爵已经被架空了。 果然是这样,拜伦又看着山姆:“你有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吗?” 队长大人恼羞成怒的瞪着拜伦,最后摇了摇头,然后又想起什么,闪闪发光的视线落在了年轻人身上。 “这名年轻……恩,士兵。”拜伦记起自己现在的相貌比对方看起来还要年轻,只好讪讪的换了称呼:“他还不能完全相信,我们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也许一转身,我们就被卖了。” “你,你这是报复!队长,我绝对不是哈维他们的人。”艾伦涨红了脸,这个该死的冒险者。 拜伦嘿嘿一笑:“所以,现在。”他恶意满满的看了一眼年轻人,最后对山姆说道:“由你看着他,我出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队长。”年轻人焦急的喊道,似乎想让他来主持公道。 然而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山姆点点头。 “队长,你不相信我吗?” 山姆尴尬的不敢正视年轻人的眼睛,然后说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这个时候,我们要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状况,明白了吗?” 年轻人哼了一声,坐在了木凳子上,显然没被山姆拙劣的言语欺骗。 拜伦懒得理这两个家伙,自顾自的换上了年轻人平时穿的衣服,而一双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准确的说,衣服上。 这些警备队的士兵也只比那些穿着亚麻衣服的农夫过得好了那么一点点。在更偏远的地方,那些农夫甚至一辈子都只有一套衣服。所以在路上看见那些挂满补丁,裤腿都到膝盖的穷苦家伙,完全用不着惊讶。 年轻人除了身上穿的警备队制式服装,就只剩这样一套亚麻衣服了,结果还被拜伦这个盗贼抢走了。 拜伦将裤腿挽起来,这条裤子对他来说有点长。他一抬起头,就看到年轻人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上两个嘲讽的大字:矮子。 三人坐在一起商讨了一会儿细节,山姆告诉拜伦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闻,毕竟拜伦是外来人,有些东西还不太了解。 年轻的艾伦则详细的讲自己最近所经历的一些事。 很快,外面的道路上就热闹了起来,山姆朝拜伦点点头,示意时间到了。 拜伦将木门拉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 镇上有许多的泥泞小路,不过最终的汇集到一条夯实的泥地主道上,而这条大道则一直连接到东面的缓坡上,那里有一座庄园,男爵的府邸。 拜伦径直朝着冒险者大厅走去,路上有几个儿童围着一棵树玩耍,他们远远的看见了拜伦。这几个家伙都眼前一亮,围了过来。拜伦这个时候哪有空理他们,熊孩子们一直跟着拜伦到了冒险者大厅,才被倒废水的胡子大叔吓跑了。 他们大吼一声:“怪胡子大叔出来拉,快跑啊。”然后一哄而散,各自跑了,拜伦甚至看见有绊倒的小女孩哭了起来,然后想起了怪胡子大叔的恐怖,爬起来,一边哭,一边跑远了。 拜伦简直要感恩戴德了。 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家伙,就是驻扎在维克镇的冒险者协会成员。他冷哼一声,不满的看了一眼拜伦,就是这家伙在孩子中四处散布自己“怪胡子大叔”的谣言。 冒险者大厅有结实的石墙,木制的斜屋顶。在大门旁边,钉着一块木头公告板,上面用通用语写着:“悬赏——墓地骷髅!有意直面邪恶的亡灵的勇士,请入内详谈。”公告下盖着镇子的印章与一个难以辨认的签名。 第五章 一个法师 “有发现什么吗?”这个顶着一头怪异发型的“怪胡子大叔”显然刚醒,甚至还来不及打理他最喜爱的金发。只见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柜台下拿出一沓厚厚的档案。 拜伦则将最开始裹在他身上的商队旗帜交给他,两人很快完成交接,拜伦接过他递过来的任务结算单,笑了起来。 当然,他笑是因为,一个如同天籁的声音在他脑中轻轻的响起:侦测任务,完成。 拜伦打开任务面板,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完成度,果然不带上哥布林的头颅,是达不到百分百的。 【豺狼之路】:完成度80% 【任务介绍】: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消失在这条小径,本地的领主在冒险工会发布了悬赏任务。 【奖励物品】:金币10 【奖励经验】:75 他将巫师的等级提升到了2级,本来已经耗空的法力值瞬间涨满,并提升了两点法力值上限。 数据栏瞬间变为xp:58(巫师2级:0/200) 法力值:10/10 而因为巫师等级的提升,他的智力也增长了0.2个能级,感知增加了0.1个等级。拜伦瞬间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更加的清晰起来,他闭上眼,一种模糊的感觉让他知道眼前的大叔正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拿到任务结算单,就突然发愣起来。 于是拜伦睁开眼,对着他笑笑,大叔愣了下,然后问道:“拜伦,你有没有兴趣去墓地看看,前两天,艾特老爹的坟墓让盗墓贼挖了,他气急败坏的来找我,发布了悬赏盗墓贼的任务。不过有人路过墓地的时候看到了艾特老爹腐烂的尸体在墓地里游荡,所以任务改了。” 拜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就是门口贴着的骷髅任务,可明明这家伙说的腐烂尸体,僵尸和骷髅还是有区别的吧? “什么时候腐烂的尸体叫做骷髅了,我怎么不知道?”拜伦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怪胡子大叔”摊摊手,无奈的说道:“你知道的,艾特那家伙,又穷又抠门,在门口堵了我几个小时,看在多年的老友份上,所以……” “所以,你又来坑我们这些穷苦的冒险者。”拜伦摇摇头,拒绝道:“僵尸我搞不定,还是去找神殿帮忙吧。” 艾特在自己父亲死后,舍不得钱请神官祈祷,直接挖了个坑,将他老爹的尸体埋进了墓地,现在惹上大麻烦了——清理墓地里活过来的尸体,可不在神官和警备队的职责内,想要他们动手,非得花上一大笔钱才行。 大叔最后求了一次,拜伦摇头退了出来,开玩笑,艾特给的钱,还不够他买瓶圣水的钱。而提着没有用圣水擦拭过的普通刀剑去砍僵尸……这种蠢货大概还没生出来吧。估计那张【墓地骷髅】的任务要一直挂在那里了。 拜伦没有向“怪胡子大叔”打听消息,因为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孤陋寡闻…… 你很难想象一个冒险者大厅的主事人,会如此“不问世事”。 一来镇上的冒险者少得可怜。至上一个乱报情报的家伙被乱棍打出去之后,这里也就拜伦偶尔来一次。 二来,这家伙只关心吃……所以有了专吃小孩子的传闻,拜伦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他编的故事,不然他在熊孩子中的威信何在? 拜伦顺着小路往前走,不远就是夏布利酒馆。大清早,那里当然是没有顾客的,不过若是给老板几个铜币,他可以把领主大人昨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不顾礼仪的当众放了一个屁,这样杂七杂八的事都给你说一遍。当然,是真是假,就要自己判断了。 前方一座比其他木屋大一倍有余的房屋就是酒馆了。陈旧的门上,一根伸出来的木头挂着一个迎风摆动的圆形木板,上面用黑色的土漆勾勒出一个大大的橡木酒桶。 拜伦推门而入,他本应该看到这样的画面,两张长长的条形木桌摆放在木屋的右边靠窗的位置,晨曦此时正从透过玻璃窗洒在灰扑扑的地板上,而柜台边,夏布利如守财奴一般正在确认昨晚已经点算好的账目。 然而 此时,满地狼藉,散了架的木桌被堆在了屋子的一角,一个大腹便便的高个中年人正在清扫地面的玻璃碎片。他的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也肿了起来。显然,昨晚他经历了一些折磨。 理论上来说,这个高高胖胖的家伙,打架向来是处于优势的一方,看来昨晚下手的不是一个两个。 夏布利听见开门声,抬头一看,两只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高兴的啊了一声,手里的扫帚就扔到了地上。 “拜伦,你总算回来了。” “别急,慢慢说。”拜伦好整以暇的跳到柜台上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夏布利顿时像找到组织了一般,中气十足的……开始陈述那些流氓、恶霸的十条罪状。 简单来说,就是昨晚,几个流氓进来喝酒,将这里的几个常客给揍了,他跑去劝阻,当然,被那些流氓顺手把他也一起揍了,而且还敲诈了他一笔“巨款”。 “几个小流氓你都解决不了,啧啧”拜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夏布利的内心,他的脸涨红起来,恼羞成怒的骂道:“该死的小屁孩,这个忙你帮不帮!” 由于拜伦的长相略倾向于东方面孔,所以,看起来异常年轻。他刚到维克镇的时候,夏布利这家伙鼻孔朝天的教育他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冒险者不是那么好当的等等。 不过随着后来拜伦活跃在村子里,他也大概接受了拜伦这么一个野法师(没有正式传承的法师)。不过仍然一直称呼他为小屁孩,或者该死的小屁孩。 “帮,怎么不帮,不过这次该你付钱了,你先去冒险者大厅挂任务。”拜伦从柜台上跳下来,那上面坑坑洼洼的坐着太不舒服。 “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给你钱不就行了?”夏布利往柜台跑了两步,突然想起,那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于是说道:“你先等着,我去拿钱。” “等一下,夏布利大叔,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 “我想知道这几天镇子里的情况。” “你是说?” “就是你这几天听到,看到的所有事情。”拜伦一脸认真的说道,然而下一刻夏布利就将他的严肃击溃了。 “哦~这事啊,你得加钱。” 拜伦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开个玩笑嘛,小屁孩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夏布利哈哈笑起来,感觉压抑的心情有所好转。 拜伦一边吃着黑面包,一边听着夏布利在一边絮絮叨叨,偶尔才会打断他试图描述某些女性的相貌。 当听到,幸运之友的恶霸开始向镇上的居民征税,并且收得更多的时候,拜伦停止了咀嚼,疑惑的问道:“税务官呢?” “据说那家伙卷款逃跑了,警备队已经发出通缉了。” 拜伦还记得,每次他手里捏着刚到手的金币时,那个抱着账本的税务官就站他面前,一脸拜伦欠他很多钱的表情。 那家伙,可能已经死了啊…… 一个常来小酒馆的,庄园里的仆人说:庄园里,已经有幸运之友的恶霸住了进去。而男爵的亲卫队却视而不见。 最后,夏布利总结道。“镇子已经不能待了。” 拜伦则认同的点点头。 “记得去冒险者公会,我先走了。”拜伦将夏布利放在他面前的金币推了回去,然后站起身来。 夏布利吼起来:“你这小屁孩,怎么混都是最低级的冒险者!” 拜伦推开木门,外面的行人都匆匆走过,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拜伦决定去找一个人。 他很快踱到了杂货铺门口,不过这里大门紧闭,拜伦使劲敲了敲,还喊了几声,才有一个秃顶的中年大叔开了一条门缝,谨慎的问道:“拜伦?买东西吗?” 拜伦刚说了个“不”字,对方就把门关了。他无奈的重新使劲的敲了敲,大叔裂开一条门缝,脸上有一丝愤怒:“拜伦,不买东西就快走,等下把那些家伙招来了,你和我都没好果子吃。” 拜伦只好拿出一个金币在手里晃了晃。 于是这个贪婪的家伙立即将拜伦放了进去,然后左右望了望,确认没人跟踪之后,将门关上了。 “用不着这么谨慎吧,我可是老顾客好不好。”拜伦一进门就叫屈。 秃顶的中年大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你们这些冒险者,还不是谁给钱就帮谁?特别是你,简直掉钱眼里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在说自己……” “闭嘴,要什么赶快说,我还要收拾行李。”秃顶的大叔催促道。 “知道了,我要一把,恩,亚摩斯大叔,你说我用刀还是用剑好?”拜伦舔着脸询问道。 “你不是一直用剑吗?虽然你那剑术可以让人笑掉大牙。” “……那我要一把长剑,一个袋子,还有披风,还有绳子,羊毛,火油,还有……”拜伦掰着手指头数到。 秃顶大叔眉毛就竖起来了:“小兔崽子,你就说你的装备都丢了不行吗?还死要面子,怎么,这次出去,被打劫了?” “嘿嘿。”拜伦将自己在哥布林洞穴的事讲了一遍。 “山姆那个蠢货也在那里啊,我还以为他早被杀了。”大叔摇摇头:“你们不该回来的。” 拜伦一挑眉,重头戏来了。 大叔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很严重,男爵应该被囚禁了。” 拜伦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群幸运之友的家伙不过是一群下三滥的流氓,不过。”大叔用自己的三角眼看了一眼拜伦,看他打起了精神,然后继续道:“最近来了一个法师。” 拜伦将身子坐直了。 “那个法师好像在庄园里找什么东西,不过这都不是我关心的。”大叔将眼睛眯了起来:“那些混账东西竟敢打艾莉儿的注意,真是不知死活。” “大叔你先别生气,艾莉儿不是好好的吗?”拜伦朝着后方挥挥手,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躲在木楼梯上,隔着围栏正在给拜伦打招呼。 亚摩斯回头,女孩调皮的伸了个舌头,躲回楼上去了。 “哼,看什么看,我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你这种落魄的冒险者的。”大叔鼻子都气歪了,两个家伙竟敢当着自己的面眉目传情! 拜伦哭笑不得的说道:“亚摩斯大叔,在我的家乡,这样打招呼是很正常的事。” 大叔气哼哼的将手里的一大包东西扔了过来,拜伦伸出手接住,里面就是他要的东西了。 “对了,大叔,这次,我找你是想问问,潜行和使用的匕首的技巧。” 亚摩斯眼神渐渐转冷,盯着拜伦看了两秒:“你这是去找死。” “你太小看我了吧。” “应该是你高看自己了,你看到贴在公告板(冒险者大厅)上的那个【墓地骷髅】的任务了吧?” “你是说……那个法师是?” 亚摩斯点点头:“没错,是一个2环亡灵法师。” 拜伦吓得一个哆嗦,2环法师就相当于他将法师的等级提升到等级20往上。然而他现在是可怜的,巫师2级——法师学徒。 而且最终要的是,对方是专精亡灵系的法师,而像拜伦这样的巫师,虽然能使用每一个法术派系的法术,没有成长起来,却是最弱的。亡灵法师还有最克制潜行的召唤生物——不死亡灵,在这些可以直视生命之火的家伙面前,潜行无异于送死。 拜伦很快做出了决定——逃跑。这个小镇完全没有可以与那个亡灵法师相抗衡的力量,即使是神殿那两个神官一起出手,也在对方手下撑不过一轮。 再没有心情聊天,两人沉默的完成交易,不过拜伦又加了一点东西,毕竟要离开这里了,远行可要做好准备。 他很快出门,打算回酒馆去通知夏布利一声,毕竟他和自己最熟。而镇上其他人,拜伦摇摇头,决定在走的时候去冒险者大厅发布任务,将消息传出去。 拜伦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顺着小路到了酒馆边,酒馆的木门开着,而一个人正靠在门口的空酒桶上,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拜伦立即从他胳膊上用烙铁印下的红色幸运草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群流氓、恶霸。 隐约传来了夏布利的惨叫声,拜伦脸色微变,伸出了右手。 第六章 幸运之友 这是一个穿着亚麻短袖衣服的年轻人,杂乱的棕色卷发长长的将眼睛掩在下面,嘴角的那抹自负的笑容在下一刻转变为惊讶,最后化为了惊恐,然后被淡蓝色的冰层掩盖。 这个家伙翻倒在地,双手不断的挠着脸上的冰层。拜伦走过去用手里的长剑剑柄磕晕了他——毕竟这些流氓都是镇子上的人,也许现在路边盯着两人的那个大婶就是他的母亲,到时候她扑过来,拜伦可不知道该不该打…… 然后拜伦几步冲进酒馆,夏布利倒在老旧的木地板上,正抱着脑袋惨嚎,他的身边有两个流氓将脚狠狠的踢在他身上,另外一个流氓则施施然的坐在一个木凳上。 三人都感受到了门口光线的变化,几道视线扫了过来, 他们立即认出了拜伦。 那个坐在凳子上的家伙站了起来说道:“看那,一只小狗跑来了。你想要做什么,小狗?”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拜伦面前一个光球突兀的浮现,整个酒馆都闪了一下。 拜伦往前猛冲了两步,然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那个领头的家伙,忍着不适,抽出了匕首,并摸索着将它放在了夏布利的脖子上,然后沉声说道:“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他。” 几人静静的站着,直到他们重新回复视野,拜伦果然依言站在原地,只是将背上的长剑抽了出来,脸色也冷了几分。 这个蓄着短须的家伙左边的嘴角微微往上弯,手里的匕首开始在夏布利的脖子上游走。然后他抬起头来,语气微怒:“还不把剑放下?想让他死吗?” 拜伦沉默了一秒,然后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的?” “哈,小狗发现了?” 拜伦往后几步退到门口,转身跑了。 三人都微微一愣,领头的家伙最先反应过来,一脚将夏布利踢开,然后吼道:“追!” 他们冲出酒馆,拜伦已经不见了身影。而酒馆外,只有躺在空酒桶旁边的小流氓,他们走了过去。 “一个只会两手戏法的家伙就把他打晕了,真是个废物。” 一个流氓蹲下去,用手啪啪啪的打了几下,那家伙还是没醒。而旁边的空酒桶后面,突然站起一个人,他伸出的手指上还缠绕着流转的魔力。 三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领头的家伙就仰倒在地,捂着脸在地上滚起来,呜呜的响声从他嘴里传来。 剩下的两个流氓,一个转身就跑,另一个侧身弯腰去扶地上的家伙。拜伦冷酷的声音在他侧面响起:“你敢扶他试试。” 他身体一僵,立即跑了。 地上的恶霸终于也抠破了冰层,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拜伦将剑刃放在他的脖子上。他恐惧的看着拜伦,嘴里喃喃道:“不……不要杀我。” “我不杀你。”拜伦微微摇头:“不过你得跟我走。” 他在拜伦的注视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然后两人一起走进酒馆,夏布利像一具尸体般,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拜伦脸色大变,一剑砍在流氓的腿上,并将他踢翻在地。拜伦这才冲了过去。 靠的近了,拜伦发现夏布利的胸膛还在有力的起伏,探了探夏布利的鼻息,发现他呼吸平稳,只是昏了过去。 那流氓一边惨嚎,一边往门口爬去,想乘着拜伦查看夏布利伤势的时候逃跑。 不过哪有边逃边叫的呢? 拜伦立马注意到这边的异常,他走到门口,外面已经被围观的乡民堵上了。拜伦将酒馆的门关上,然后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离开,不然就可能走不掉了。 “再不闭嘴,我就宰了你。”拜伦拿着长剑挥舞了一下,对于他这种不会剑术的人来说,一寸长,一寸强,简直就是真理。流氓立即就停止了大喊,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高耸的鼻梁滑了下来,只发出轻微的喘气声。 “你们帮派的大本营在哪里?” “在……庄园里。” “庄园哪里?”拜伦用平整的剑身敲在这家伙身上,竟敢拖延时间? “地下。” “你们帮派的老大是谁,我在镇子里这么久,都没见过他,很想知道啊。” “跟您一样,是一名法师大人。” 拜伦不悦道:“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让我想想,恩,小丑,那个只会几手戏法的小丑。” 夏布利曾雇佣过拜伦,在他的店里表演法术,两人狼狈为奸,为了营造某种神秘的气氛,拜伦在表演的时候自然是吟唱着古老的语言,再配合各种繁复的手文,然后手里出现幽蓝的寒芒,从而引起围观酒徒的阵阵惊呼。 这些小流氓也是镇上的人,也常来镇上唯一的酒馆,拜伦的表演在这些流氓、恶霸看来,就像跳梁小丑一般。 因为,他见过真正的法师,还见过后者施法,所以才会对拜伦不屑一顾。 “拜伦大人,那是我见识短浅,没有……” 拜伦踢了他一脚,然后继续问道:“说说那个法师。” 原来这家伙只见过亡灵法师一次,就是法师第一次来到镇上,并找到他们的时候,准确的说,是这些流氓想打劫这个孤独的旅人。后者只是轻轻一挥手,他们就全部莫名的惊恐起来,然后有人的手臂炸了开来,还有人直接晕倒在地。 然后法师收复了他们。 拜伦对法术的了解也仅限于两个法术,这还是花费经验直接学会的。拜伦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的胡诌道:“惊恐术,难怪……” 然后拜伦高深莫测的盯着小流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是,是。”小流氓立即答应道,他一只手捂着伤口,苍白的脸色下隐隐有些着急。 此时,门外突如其来的骚动让他们将视线都移到了门口。 “喂,他们在里面吗?”一个粗狂的声线响起。 拜伦对地上的家伙说道:“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等下别出声,我就放过你。”小流氓赶紧点点头,拜伦手上的长剑正搭在他的肩上,生命的威胁让他不得不顺从。 拜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躲在了门边,外面的恶霸似乎从围观的居民那里得到了回答,踩着酒馆门前的木台阶到了门口。 “门锁上了” “走开,我来。”一个恶霸一脚将门踹开了,木质的门栓竟然没起到丝毫的阻挡作用。 夏布利也太不注意自身安全了吧,拜伦如此想到,手里的长剑做出挥砍的姿势。 “小心,他躲在门边。”酒馆里的小流氓吼了起来,并挣扎着往夏布利那边跑去,意图再次将他当做人质。 找死! 一组幽蓝的数据立即浮现在拜伦的眼中。拜伦集中意念,将‘冰冻射线’的详细数据打开来: 【冰冻射线(初学,0/50)】 塑能系 等级:术士/法师0环 法术成分:姿势 施法时间:一个标准动作 距离:近距(25尺+5尺/每2施法等级) …… 他将所有50点经验划归到冰冻射线的等级下,数据瞬间变为【冰冻射线(次级,0/75),穿透+1】。 小流氓捂着大腿上的伤口往前跑了几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打到他的背后,本来就走得摇摇晃晃的他瞬间扑倒在地上,后背瞬间麻木下来,身体开始不听使唤的抽搐起来。 拜伦拖着长剑走到小流氓面前,他已经口吐白沫,意识不清了。带有穿透性的冰冻射线击中了他的脊椎,这家伙死定了,不过拜伦还是一剑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多年使用而显得灰扑扑的地板上,暗红的血液流了一地,拜伦持剑站立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冲进来的几个恶霸。 不同于镇上的年轻人,只是受到了蛊惑,但本质还是善良的。这些从外乡来的恶霸,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恶棍,他们擅于使用恐吓与暴力无情地欺压弱小。只要有钱,他们可以做任何事。 这几个家伙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牛皮甲套在身上,手里也拿着刀剑。拜伦保持着笑吟吟的面部表情,轻声问道:“听说你们在找我?” 一个身材瘦长的光头上前一步,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并不是在找你,今天早晨有人看见你和山姆那个通缉犯在一起,我们只是来询问下情况。” 拜伦点点头:“然后呢?” 似乎是被拜伦的傲慢无礼激怒了,几个恶霸立即问候起了拜伦的直系亲属。 “你不该多管闲事的,老实的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然后闭上嘴滚出镇子,或许,你还能捡一条命。”光头佬虚着眼,用危险的目光打量着他。 地上躺着的家伙已经引起了门外乡民的惊呼,拜伦隐约听见有人在说。 “是西尔大婶的孩子,快去通知……” 拜伦撇嘴,对于光头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摆明就是想先套话,然后就没有活捉他的必要了,几个恶霸就能不留手的围上来一通乱砍。 拜伦挥了一下长剑,几个恶霸都如临大敌的齐齐后退了一步。 “我就试试手感,刚拿到手,用着有点不习惯。” “该死的家伙,你在戏弄我吗?”光头冷着脸问道。 拜伦赶忙点了点头,一种,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的样子。 光头佬咬牙切齿的说道:“把他给我抓起来,手脚打断,注意不要弄死了。” 一群恶霸瞬间冲了过来,最前方的是一个拿着双刀的大汉,他几步跨了过来,拜伦用右手斜劈一剑,大汉则用刀硬挡一下,反震的力道将长剑荡了开来。 光头佬神色一松:显然这个冒险者不是他们的对手,听说他还几手戏法,不过那可救不了他。 拜伦感觉整个手臂都麻了起来,不过他的左手已经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他的攻击意图被很好的掩盖了。 不论是拥堵在门口,还是破碎了的玻璃窗前的围观群众,或是恶狠狠的盯着拜伦的恶霸们,都在下一个瞬间被强光闪到了双眼,痛苦的呼喊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拜伦虽然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但是刺目的强光透过了薄薄的眼皮,他同样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耳边的吵闹丝毫不能影响拜伦,他重新找到了那种能看到物体的错觉,这是强大的精神力在外界的表现形式 就像闭上眼睛能让耳朵听得更加清晰一样,没有了纷杂的图像影响,拜伦“感觉”到那个拿着双刀的家伙正站在原地,凝神戒备。 拜伦估算了一下法力值,应该还剩5点,而眼前正好五个恶霸,不过他可没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他“咚咚”的几步跑到记忆中的位置,摸到了后门的门闩,然后跑了出去。至于夏布利这个大高个可不是他能搬动的,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他逃跑了!”有恶霸反应过来。 “跟上去。”等他们追到后门,拜伦已经不知所踪了。希望这次的教训应该会让他们记得,堵人要记得守住后门。 拜伦绕了几个弯,到了山姆躲藏的地方,他急促了敲了几下。 “快开门。” 山姆听出了拜伦的声音,赶忙打开了门。 “发生什么事了。” 拜伦气喘吁吁的说道:“快走,后面跟着有人。” 话说完,拜伦还回头看了一眼后方,那里有个盯梢的乡民,一个年轻人。 山姆不再多言,窜出门,屋里的年轻警备队成员不满的嚷嚷:“洗清我的嫌疑了吗?” “他们发现你窝藏山姆的事了,你走不走?”拜伦已经跑远了,才传来这么一句话。 这个叫艾伦的年轻人似乎被这个消息吓懵了,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发足狂奔。 镇子门口 两个警备队员远远的看见拜伦一溜烟的跑了过来,他身后则追着一个人。 等拜伦和那人跑近了,他们顿时吓了一跳,那不是“前队长”,山姆吗?不过现在他可是通缉犯,他们将剑抽出来。拜伦就冲到眼前了,他一脸惶恐不安,大声的喊道:“快救我,山姆杀人了。” 又是这个一毛不拔的冒险者,两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拜伦喘着粗气在他们面前站定了,似乎认为这里安全了,然后说道:“我们一起把他抓起来,不过你们要请我喝酒。” 两个警备队的士兵顿时鼻子都气歪了,如果不是山姆已经跑到眼前了,不然他们非要教训教训这个毛头小子,明明是他们救了他的命,为什么反而要请他喝酒? 山姆后面很快又追来一个人,他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局面,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山姆提着短刀走到大门前,看着自己的前属下,笑了起来:“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闭嘴,你已经是通缉犯了,竟然还敢羞辱我们。” “山姆大叔,你打不赢我们两个的。虽然你是队长,但是,你的实力……”另一个警备队的家伙摇了摇头。 山姆怒气勃发,大声吼道:“看我今天怎么修理你们。”然后冲了过来。 拜伦悄悄地退了一步,两个士兵也没时间管这个临阵退缩的家伙,只当他是被山姆吓怕了。 一个士兵和山姆拼了一剑,另一个士兵正要挥剑砍过去,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打在他背后,他再站立不住,向前扑倒在地。 一个惊骇欲绝的想法同时出现在两个警备队成员的脑海里——那个冒险者和山姆是一伙的! 第七章 黑暗庄园 “不行,我要去救领主大人!”山姆一脸正气的走了几步,发现艾伦仍然站在原地:“艾伦,你在干什么,还不跟我一起来。” 年轻人露出为难的神色,将目光投向拜伦,指望着他劝阻山姆。不过拜伦正蹲在地上检查自己的背包,完全没看到他求助的眼神,当然,看到了也会无视。 山姆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拜伦,气不打一处来:“拜伦,你也一起来。” “喂,喂。自己找死还要拖着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拜伦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放在地上,躺下去试了试,然后满意的爬了起来。 “找死?我曾经立誓以毕生之力守护阿诺德家族,也要保护这片土地的子民。我这不是找死,是为了保护领主光荣的战死。” 拜伦撇嘴,自己那句话的重点明明是,不要拖上自己…… “队长,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那里有亡灵法师啊。”艾伦弱弱的说道。 “你宁愿像懦夫般落荒而逃,还是像战士般勇敢战斗?艾伦,回答我。”山姆战意高涨。 艾伦再次陷入困境,不过还不等他回答,另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你真是个蠢货,山姆。” “谁在那里?”山姆和艾伦瞬间紧张起来,难道那些幸运之友的恶霸追到野外来了? “哼。” 亚摩斯从阴影里走出来,看到这个杂货铺老板,让山姆和艾伦齐齐一愣,什么情况? “亚摩斯!你怎么在这里?”山姆一脸惊异。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片地方你买下来了吗?”这个秃顶大叔呛人的功力不可小觑。 亚摩斯身后露出艾莉儿的小脑袋,她开心的和朝几人挥手,然后指了指她的老爸,做了个歉意的表情,示意不用理他的臭脾气。 拜伦将东西都放进背包,然后装出惊讶的神情,一副才看的你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亚摩斯,你怎么才来。” “还不是你们几个蠢货,在镇子里搞得鸡犬不宁,警备队和那些恶霸、流氓都倾巢而出,要不是我……哼哼。”他不愿意多说,显然很在意山姆和艾伦两人的存在。 “夏布利那家伙没事吧?” “不知道,谁关心那家伙?不过听说只是被打了一顿。”秃顶的大叔口不对心的说道。 于是拜伦放下心来,他第一次知道杂货铺老板不简单,还是夏布利有一次说漏嘴,让拜伦听出了端倪。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不是表面上的狐朋狗友。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走吧。” “等等”“去哪?”亚摩斯和山姆一前一后的喊出来。 拜伦疑惑的回过头来,这个秃顶大叔怎么和山姆一起胡闹? “拜伦,等等,那个法师不在镇子里。”亚摩斯虚了虚眼,眯成一条缝的眼里闪动着一种名为危险的光芒。 “他今天下午的时候,往豺狼之路的方向走了。” 拜伦手上的动作也挺了下来:“真的?” 一 两小时后 拜伦伏在茂盛的草地里,他前方大约10尺的距离,一个穿着警备队制服的士兵正站在那里发呆,他的身后则是庄园的后门,一扇新装上的木门。 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儿,草地里的虫鸣重新响了起来,拜伦轻舒一口气,不过站在门边的那个家伙显然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这边。 这时,木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这名士兵回头,一只略显瘦弱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茫然的眼神中,黑漆漆的匕首一晃而过。 亚摩斯这个秃顶大叔轻轻的将士兵放倒在地,然后做了一个手势,拜伦赶紧跳出来,两人将士兵的尸体拖进一边的草地,这些茂盛的小草由于无人打理,已经能淹没人的膝盖了。 拜伦口水直流,两只眼睛因为放大的瞳孔而在月色下显得异常明亮。他直愣愣的盯着亚摩斯,心里幻想着自己成为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刺杀流法师,啧啧。 “你这眼神盯得我浑身难受,还不快点走。” 拜伦赶紧吸了吸口水,跟在亚摩斯身后,走进了木门,然后将它关了起来。 这座坐落于镇子东边缓坡上的庄园,四周林木环绕,荆棘丛生,庄园的主体建筑与其说是一所房子,不如说是一座城堡。 两人穿过后门长长的甬道,进入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屋子的正中放着两张长条状的木桌,上面有一些盘子。墙上有几个钉在上面的壁橱,上面摆着大小不一的陶罐,盆子。罐子上方挂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蒜子。 这个房间是庄园的厨房。 厨房还有两个门,亚摩斯拉开靠近自己的那一扇,门外是一条旋转向上的石质楼梯,他示意拜伦跟上,然后两人轻手轻脚的踩着略显潮湿的楼道向上走,尽头是一间礼堂,巨大的落地窗前是爱神淑娜的神像。 神像前方的平台,左边气度雍容高贵的两翼天使是爱刺天族的图拉尼天使,右边手持月轮的亚空神族是星辰神使。礼堂大厅下方一排排的靠凳都歪歪倒倒的,看来那群流氓很不喜欢这里。 拜伦和亚摩斯溜到礼堂敞开的双开大门前。 庄园里满是吵闹的声音,远处的主楼已经被大火点燃。一些警备队的年轻人正在忙着救火,而更远处则有杀喊声传来。 拜伦和亚摩斯都知道那是谁——山姆。 没想到他真的去救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男爵了,也不知道该说鄙视他的愚忠还是赞扬他的美德。 观望了一会儿远处浓浓的烟雾、火光和吵闹的人群。两人快速穿过庄园中心的花园,顺着空空荡荡的走廊,一路走到底。 亚摩斯向后摆摆手,示意前方有人,噤声,然后他就潜入了黑暗。 绕了一个弯,两个手臂上印着幸运草的恶霸不顾远处的大火,仍然坚守仓库的门口。 显然这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幽蓝的寒芒出现在拜伦手里,他保持着专注,以维持法术停留在指尖。大叔的身影从仓库左边慢慢靠近,然后化为流光,两个守卫还没来得及呼喊,靠近亚摩斯的那个恶霸就被割破了喉管。另一个恶霸则被拜伦的法术击中头部,脑袋磕在了仓库的石墙上,幸运的晕了过去。 两人将晕倒的家伙一起带进仓库,并很快发现了地窖的入口。 一道石质的阶梯不断旋转着向地下延伸,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拜伦掐住恶霸的人中。他猛吸了一口气,然后醒了过来。 出现在他眼前是两个黑暗勾勒出的人形,他吓了一跳,立即完全的清醒过来,并瞬间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拜伦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有脑子的话,就不要大吼大叫,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懂了就点点头。” 感受到后背传来金属的特有凉意,恶霸明白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点头。拜伦才将手从恶霸的嘴上挪开,然后问道:“下面有机关吗?” “没有。” “下面,有什么东西?” “基地,我们的基地。” “下面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不会数数。” 拜伦:…… 恶霸被逼走在前面,三人沿着下降的石阶,来到尽头的木门,这扇门并没有上锁。恶霸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昏暗的灯光从门缝中照了出来。 拜伦将搁在恶霸身上的匕首紧了紧,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亚摩斯仍然躲藏在黑暗中。 两人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长长的半圆形通道,墙壁上挂着的油灯点亮了大部分区域。通道的边缘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放在木架上的酒桶。 摇摆不定的火光让拜伦有些看不清楚通道尽头的场景,不过那里应该是一扇门。 拜伦推了推恶霸,示意他继续走。两人走到尽头将木门打开,门后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大型的储藏室,左边是大量的木桶堆在一起,打开的木桶里面装的是一些腌制猪肉。储藏室的左边则是一个蓄水池,一池清澈见底的饮用水。 在里面下毒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拜伦身上没毒药。拜伦微微叹气,推着恶霸继续往前走。 储藏室的靠左边的门打开后,里面是一条窄窄的通道,通道两旁是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囚室。 看见门开了,里面的人立即畏畏缩缩的躲到了墙角,并将头深深的埋下来。这些被关起来的人都穿着统一的灰色亚麻囚服,不过拜伦认出了几个人——那些在豺狼之路,或者在镇子里失踪的旅者、乡民。 一个妇女似乎发现了两人对立的关系,她大胆的凑到了铁栏前。看到了拜伦抵在恶霸后背上的匕首,妇女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并将手伸出了铁栏外,想要抓住拜伦的衣服。 “救救我,救救我。”她恳求道。 其他囚室的人都贴在铁栏上,发出了恳求,嗡嗡的声音瞬间在地上狭小的空间里响了起来。拜伦和恶霸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不……”恶霸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拜伦就将匕首捅进了他的后背。 拜伦转身就跑,囚室顿时响起一片哭喊声。 “把门关上。”亚摩斯站在储藏室门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拜伦,他此时正满脸苍白,一头的冷汗。 拜伦将木门带上,亚摩斯轻声说道:“那边是囚室,一般就是地窖的最底部了,不过你看这里。” 两人来到储藏室有蓄水池的那一面的墙角,这里的墙面看起来有些凹凸不平,拜伦隐约有一个想法,于是朝着亚摩斯看过去,秃顶大叔对着他点点头:“是密门。” 两人很快在蓄水池边上盛满水的木桶边找到了开启密门的机关。随着一声轰隆隆的移动声,一个完全由泥土构成的洞穴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新挖的。”亚摩斯从洞穴的墙壁上掰了一块土下来,仔细的看了看。 “是那个亡灵法师吧。” “那么,这就是说……这是那些骷髅架子挖的?” 两人不再说话,但都感觉到气氛紧张起来了。大叔将储藏室外面的油灯取了下来,两人依次窜了进去。 顺着通道走了不远,拜伦发现前面有淡淡的火光。 他谨慎的停了下来,前面凹凸不平的泥墙上,挂着一盏油灯。而亡灵是不需要灯光的,而且油灯需要定时的添加火油。 显然这里有人看守。 亚摩斯先一步窜了出去,拜伦赶紧跟上,泥道很快到了尽头,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高达20尺,它的墙面上的浮雕刻着一群佩戴着苍白面具的人类正在迎接着死神的降临,整个大地一片苍凉,一如世界正在慢慢沉向死亡。 而大厅中的圆柱上,则雕刻着无下颚骷髅。 这显然不是亡灵法师的手笔,无论是拜伦还是亚摩斯,两人都见过这样类似的建筑——神殿。 一座远古的死亡神殿! 而且这位远古的神祇一定已经陨落了,因为,希瑞尔大陆,如今只有一位执掌死亡神职的神祇——永夜君王。 万物终结之主,执掌死亡、死者和不死世界。 第八章 地下的神殿 细微的谈话声从神殿的内部的空间里传来,亚摩斯的身影做了个前进的手势,退到了黑暗中。 这是一条昏暗的走廊,两侧的墙上每隔10尺有一个装饰用的人造圆柱,青石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走廊的尽头处有一扇双开大门,上面,永亡天使的浮雕正张开双翼。大门中间铜制圆形的门闩护套布满绿色的锈痕。 拜伦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传来几个恶霸的嬉闹声,拜伦听了一会儿,他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他相信亚摩斯一定看到了。 在门后听了一会儿,确认只有三个人后,拜伦直起身一脚将门踹开。 三个恶霸正围坐在墙边的石床上,屁股下垫着脏兮兮的猩红披风,手里拿着纸牌,一脸惊愕的看了过来。拜伦当然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冰冻射线正面击中靠他最近的恶霸。 然后拜伦从把背在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然后往门后靠了一点,他可不是这两个恶霸的对手。一个恶霸翻滚着捡起了他的短刀,另一个侧面对着拜伦的恶霸则直接拿起了放在脚边的弩。拜伦怪叫一声,开始急速后退。 那个恶霸的身体挡住了弩,否者拜伦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就会是他。 虽然弩装填时间比弓长很多,但是它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高,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较低。一个普通人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就可以操作,并且能够很快地成为用弩高手,而且命中率奇高,足以杀死任何一个没有防护的法师。 伦就曾向亚摩斯询问过,这个秃顶的家伙轻蔑的看了一眼拜伦,说道:“你买不起,而且,你敢用吗?” 拜伦毫不怀疑那把弩来自于这个庄园的主人,也只有这些贵族才有渠道购买这种玩意儿,毕竟,弩是受到严格的管制的军用武器,几乎每把弩都有详细的来向和去处。 一点幽蓝的射线从拜伦手指飞射而出,恶霸翻滚着躲开了,并反手将弩箭射了出来,拜伦看见他抬手的动作,立即往半开的大门后跨了一步,躲过了弩矢。 拜伦还是第一次遇见能躲掉射线的人,不由得有些愣神,亚摩斯则出现在门口,从半开的门冲了进去。里面顿时响起了喝声。 拜伦快速的伸头,看了一眼场中的状况,秃顶大叔正在一打二,并且不落下风。那个恶霸将弩扔在一旁,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填装弩箭了,而是手持一把短刀,不断的防守着大叔凌厉的攻势。 拜伦眼馋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弩,然后伸出了手。那两个恶霸顿时改变了战术,两人散开来,脚下也开始快速移动起来。 亚摩斯盯紧一个恶霸全力出手,那家伙也知道生死就在一瞬之间了,将短刀舞得密不透风,大叔拿着一柄匕首有些无从下手。另一个恶霸退了几步,发现拜伦只是虚张声势,他立即拿着短刀朝亚摩斯砍了过去。秃顶大叔这时候已经开始剧烈的喘息。 既然法术很难正面击中,拜伦提着长剑奔上去,对着一个恶霸挥剑便砍,对方脸上露出喜色,施法者竟然敢凑到最前面来找死。他微微侧身,躲过拜伦的挥砍,眼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竟然把长剑当做刀一样乱砍。这种大开大合的挥砍露出的破绽,简直就像是在告诉他,快来砍我啊。恶霸短刀从下往上提砍,而拜伦此时正被挥剑的惯性带偏了身子,几乎避无可避。 恶霸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他瞳孔一缩,看见了拜伦从右手肘下露出来的左手食指,那上面冰冷的寒芒让他不寒而栗。恶霸在最后一刻微微的偏了下身子。 随后两声惨叫在地底同时爆发,拜伦的腰部被砍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流淌而出。而恶霸也不好受,他的被拜伦的冰冻射线打中了半边脸部,眼睛传来的疼痛让他意识到那里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秃顶大叔这边也陷入了僵局,盗贼正面强攻本就不占优势,刚才以一打二,更是消耗了他大部分的体力。那个恶霸不求进攻,全力防守,很快亚摩斯就汗如雨下,不得不放缓攻势,以换取喘息的空间。 受伤的恶霸似乎被激起了凶性,他忍着剧烈的疼痛,朝捂着腰躺在地上的拜伦扑了过去。拜伦躺在地上,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意识和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他眼前一个不断放大的阴影冲了过来。总算他还记得自己是在上面地方,于是将手里的长剑往上一刺,一股热流浇灌在他的脸上。 “好暖和……”拜伦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大叔很快重新强攻起来,恶霸在一个失误下,被漆黑的匕首擦到,他瞬间呼吸就急促起来。众所周知,这些拿着匕首的家伙都喜欢在武器上涂上毒药。 恶霸感觉自己浑身都燥热起来,呼吸也变得更加困难了,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很快,他就倒在了亚摩斯的急速攻击下。 秃顶大叔转头,直奔昏死在地上的拜伦。他从腰包里掏出一瓶“圣水”灌进了拜伦的嘴里,并用一根细针把拜伦腰上的伤口一点点缝了起来,最后将圣水的瓶子里残留的液体抹在了伤口上面。 秃顶大叔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他们身上都系着腰包。这位好久没摸过人尸体的中年秃顶大叔感觉到自己的手有点痒痒,他安慰自己是为了挽回用掉圣水的损失。于是他伸出了罪恶的双手,扯下了第一个腰包。 “有些重啊。”亚摩斯大叔感叹道,而后他将口袋打开,里面的几颗宝石瞬间闪到了他的双眼。 发财了! 他将宝石拿了出来,是两颗紫色的石榴石,作为一个杂货商人,他瞬间就判断出了宝石的大概价值,每颗至少能卖到10金币到15金币的样子。 嘿嘿一笑,他将整个腰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里面还有5个金币,12个银币。 “这是什么?”大叔从金币下面看到一个戒指,他拿到眼前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一个铂金戒指,圆环的正面是一个方形的纹章,亚摩斯第一眼就认出了纹章的来历,并不是因为他见多识广,而是,他此刻站立的土地,就属于这个纹章的主人——阿诺德的家族徽章。 大叔立即将其他恶霸的腰包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昏暗的油灯下,几个铂金戒指都被找了出来。男爵大人显然用不着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戒指。 而且,阿诺德男爵以前出现在镇子里的时候,秃顶大叔也不是没有对着领主大人带满宝石戒指的手掌流过口水。 一种被牵连进大事中的感觉让秃顶大叔瞬间萌发了逃跑的念头。 “不管了。”亚摩斯摇摇头,将这些需要动脑子的事统统都甩出了脑子,然后拍了拍拜伦的脸。 “喂,喂。” 谁在叫我? “喂,拜伦?” 拜伦费力的撑开眼皮,感觉身体有些沉。他迷茫的眨了眨眼,亚摩斯的秃顶映入眼帘。身体仍然软弱无力,耳边的声音却渐渐清晰起来。 “我们赢了?” “没赢你还能醒过来?睡傻了?” 听到亚摩斯一如既往的吐槽,拜伦难得的笑了起来。他看了看伤口,那里已经缝起来了,也不知道亚摩斯去哪里找到的针线。 “还能不能走?” 拜伦很想站起来试试,可惜他感觉自己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只好摇摇头。 “不应该啊?我明明给你喝了圣水,怎么没效果?”亚摩斯一脸疑惑戳了一下拜伦的伤口,疼得他险些再次晕了过去。 然后秃顶大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黑得可怕,他痛心疾首的吼道:“那个该死的混小子,竟敢用假货来骗我!” 拜伦打开属性面板,看到了这样一行小字: 生命值(虚弱、濒死):20%(排异反应,圣水效果减半) 长舒一口气,拜伦知道那个卖圣水给亚摩斯的人没有骗他,而是自己的身体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不过他没办法给亚摩斯说。 秃顶中年人在边上吵吵嚷嚷着:精明一辈子,竟然被一个小辈骗了什么的。 于是拜伦知道,这瓶圣水是某个盗贼去镇上的神殿偷的。 拜伦摆摆手:“不要吵了,快去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过来,短时间里,我恐怕不能移动,圣水开始起效果了。” 秃顶大叔不满地瞪了一眼拜伦,然后持着匕首离开了。 拜伦躺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耳边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瞬间感觉这个死神的殿堂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突然他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从食道喷涌而出的汁水瞬间将地面染成了奇怪的颜色。 拜伦感觉更虚弱了:“该死……” 他再次昏睡过去,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的走到他面前,戏谑的说道:“要我送你一程吗?” 他笑道:“看在你和我一起战斗过的份上,我来帮你解脱吧。”他将手中的剑锋抵在拜伦的心口,缓缓用力,冰冷的利刃刺进拜伦的皮肤,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 “你在干什么!” 亚摩斯回来了。 “哦,亚摩斯,你来了。”他微微笑道,然后将剑抽了出来,挽了个剑花后,说道:“刚才费了点时间,所以来晚了,我没错过什么吧。” 亚摩斯看了一眼歪着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拜伦,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慢慢往后退走,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不能为了拜伦冒险。 “亚摩斯,你不想知道,我来晚的原因吗?”这个身影再次露出微笑,不过却染上了淡淡的邪意。 亚摩斯没有理他,继续后退。 “你家的小姑娘身手不错,你训练得不错。” 亚摩斯后退的步子立即停了下来,他脸上的冷静与戒备化为浓浓的怒意,颤抖的身体发出巨大的吼声:“山姆,你找死!” “哦?果然刺客都是冷血的吗?我还以为你女儿有点用处。”山姆遗憾的摇了摇头:“早知道就直接杀了。” “艾莉儿在哪里,只要不伤到她,我保证不参合你们的事。” 山姆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晃道:“不,不。亚摩斯,我要你帮我做件事,当然,酬劳是什么你懂的。” 亚摩斯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山姆露出淡淡的微笑,微微躬身,左手放在腰间,右手往神殿的深处伸出,然后说道:“探路。” 亚摩斯立即知道自己这一去,九死一生。就算安全的走到底,山姆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过河拆桥的事情他见多了。 “先把艾莉儿放了。” “选择权并不在你手里,亚摩斯。”山姆开始皱眉了。 “山姆,你威胁不了我。我的刑具已经很久没用过了,我想,你可以试试?”亚摩斯握紧了匕首,开始动了起来。 山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家伙竟然想从自己嘴里得到艾莉儿的消息。他冷冷一笑,那就告诉他好了。 “我把艾莉儿交给艾伦了,只要我出事,他就会杀了你女儿,你要想清楚了再动手。” 闻言,秃顶大叔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快了速度,猛地冲到山姆面前,两人互攻了几轮,山姆的剑术显然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虽然算不上精湛,但也能和亚摩斯拼个不相上下。 这时,艾伦从门后走出来,他的怀里则是绑着的艾莉儿,女孩的眼角不断有泪水跌落,身上绽开的皮肉将整个衣服都染红了。艾伦把细剑搁在女孩的脖子上,然后大吼:“住手!” 亚摩斯颓然地退到一边,面如死灰的脸色显然让山姆很高兴,于是他重新展开笑颜,这次他不再废话,而是直接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亚摩斯,去前面带路。” 很快,四人就消失在了神殿的“深处”。 而昏睡中的拜伦,呼吸则慢慢变得平稳有力,腰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愈合。 第九章 永亡天使 山姆几人走下长长的台阶,前方昏暗的走廊里,两侧的墙上每隔10尺有一个装饰用的人造圆柱,地面是大块的青石板铺成。 再往前则是一片黑暗。 艾伦将随身携带的火炬点燃后,交给了山姆。而秃顶大叔在最前方,脑子全是怎么逃跑的办法。 他立马就为自己的这种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叔踩到了走廊上一块看起来较新的石板,然而他本人则毫无所觉。这块松动的石板立即塌了下去,一个巨大的陷坑出现在几人面前。 中年大叔总算还没有丢掉所学的本事,在感觉到脚下一空后,他立即用匕首插进了陷坑壁上的泥土里,不过此时他已经往下掉了一段距离,坑中的木桩尖端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小腿。闷哼一声,亚摩斯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老了。 “亚摩斯,死了没有?”山姆拿着火炬往坑里一照,于是下面就亮了起来,散乱的木桩杂乱的立在坑底,即使以山姆这样的外行看来,也知道这个陷坑绝对不是专业人士干的。 而它却险些让一个真正的盗贼丧命。 山姆脸色一肃,沉声道:“亚摩斯,我需要的是高明的盗贼,而不是趟陷阱的蠢货。” 然后他将长剑的刀锋伸到秃顶大叔的面前:“握住它,我拉你上来。” 亚摩斯咬咬牙,明白对方这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他伸出手,握住了剑身,殷红的鲜血瞬间将刃口染上了红色。 大叔重新回到地面,喘息着将自己的伤口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缠好。然后说道:“给我一个火炬。” “亚摩斯,希望不会再有这样低劣的陷阱出现在我面前。”山姆意味深长的说道,然后用手捏了捏艾莉儿的脸,女孩被一团破布堵着嘴,只能呜呜的流着眼泪。 大叔拿着火炬,踉踉跄跄的从陷坑边上窄窄的通道走过,前面是一间狭小的四方形墓室。 在这间布满了灰尘的墓室中,四个角落各摆放着一口雕刻精美的石棺,而每一口石棺边都倚靠着一个穿着生锈盔甲的人类骷髅。 亚摩斯将火把往前一伸,摇曳的火焰立即让他看清了盔甲下面黑色的枯骨。他立即退了回来,这些都是经过黑暗力量粹化的亡灵。 山姆皱着眉头听完他的叙述,从怀里掏出了一瓶圣水,小心的倾倒了小半瓶在一块布上,然后擦拭起了自己的长剑。然后交给了艾伦,最后才让亚摩斯在他黑漆漆的匕首擦拭了圣水。 仍然是大叔站在最前方,而山姆站在他背后掩护,当然,这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一旦遇到不可抵抗的存在,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亚摩斯当做盾牌。 秃顶大叔往角落里的一只骷髅突袭过去,仿佛跨过了一条无形的界限,四团幽绿的灵魂之火在几只骷髅的脑中瞬间燃烧了起来——它们醒过来了。 其中一只骷髅醒来后,幽绿色的灵魂力量从颅内顺着消瘦的骨架快速的往下流淌,黑色的骨头下面,如同岩浆一般的暗红色线条一一浮现,很快,整个骨架都被这些线条覆盖了。如果拜伦在这里,他几乎要认为这是骷髅形状的机器人了。 不过山姆和亚摩斯都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或许,在法师的世界中,这具骷髅有自己特有的学术名称。但是在这些普通人的世界中,它有个通俗易懂的名字——骷髅法师。 山姆没有立即转身卖队友,而是催促着亚摩斯:“先干掉那个骷髅。” 虽然他没有指明是哪个,但是亚摩斯想也不想,立即冲了过去。几只骷髅则朝着他围拢了过去,看着将后背卖给了自己的黑色骷髅,山姆松了一口气——显然对方只是依着本能行事,而不是拥有智慧的存在。 于是他快跑两步,到了一只骷髅的背后。他盯着对方的颈椎,横挥长剑,打算让这家伙回归大地的怀抱。 一个漏风的吸气声在狭窄的房间回荡起来,山姆感觉到,房间里有无形的气流在向骷髅法师集中。随后肉眼可见的震荡气流扩散开来,几只骷髅全身的骨头都颤动起来,山姆的剑刃停在了离骷髅颈椎一指的距离,就后力不济了。 随后亚摩斯被透明的气弹正面击飞,吐着血,从山姆的头顶越过,翻滚着跌落在艾伦脚边。年轻的警备队员开始还以为是这个阴险的家伙使诈,想乘机偷袭他。然后他看见山姆回过头来,苍白的脸色上露出惶恐的神情,蠕动的嘴唇无声的想要传达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上司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他紧了紧搂在怀里的女孩,她正看着地上的秃顶大叔,扭动得厉害。 然后艾伦看见了山姆背后,浑身刻印着流畅线条的神秘骷髅,正并拢双指,朝着他们所在的走廊。 恐惧的情绪沿着他的脊椎爬上了头顶,他的全身的寒毛瞬间都立了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 “stforce”,骷髅法师从脱落的牙齿中发出这两个古老词汇。 山姆立即感觉,自己被一头巨龙从背后撞上,他狂吐一口血,从地上飞起,远远的朝艾伦飞去。 年轻人和女孩还没来得及做出惊诧的表情,一股巨大的力量同时正面击中他们,艾伦惨嚎一声,再也抱不住女孩,飞了出去。艾莉儿和昏迷着的秃顶大叔也翻滚着滑进了走廊。 骷髅们歪歪斜斜、饥渴的靠了过来,它们攻击入侵者时,毫不迟疑与仁慈,也从不后退,只有其中一方受到完全的毁灭时,战斗才会停止。 另一边 拜伦轻吐一口气,从变幻的梦境中挣脱出来。他睁开眼,茫然的眼神渐渐清晰。他立即翻身坐了起来,然后闷哼一声,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结痂,却没有完全治愈。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亚摩斯的身影,于是艰难地用手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这个贪财的家伙。”拜伦不爽的看着扔在地上的几个腰包,显然,被那个秃顶大叔抢先了一步。 拜伦把长剑当做拐杖,拄着往神殿的大厅走去,他想从原路返回,而且,亚摩斯应该也在那里。拜伦捂着伤口,因为他动作的幅度太大,血痂下面开始渗血出来,很快,他的手上就满是鲜血。 苦笑一声,拜伦走到了双开大门口,打开的半扇门上,只有半边身子的永亡天使看起来有些诡异,他疑惑的抬起头,盯着她细看起来。 “轰” 一声巨响从拜伦身后传来,他下意识的往前一靠,将沾满血迹的手放在了天使的脚上,然后回头看去。 山姆正连滚带爬的从那边的台阶冲了上来,他的胸口有一大滩血迹,神色之间看起来也有些惶恐。他慌张的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回过头来——拜伦正疑惑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山姆一愣,然后一边小步跑过来,一边说道:“拜伦,你终于醒了。” 拜伦皱着眉头,点点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有骷髅,我们快跑。” 拜伦将放在门上的手收回来,将身子正对着山姆,鄙视的看着他:“几只骷髅都打不赢?对了,看见亚摩斯那个财迷了吗?” 山姆在几米外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拜伦血迹斑斑的腰部,问道:“你还有魔力吗?” 拜伦点点头,于是山姆爽朗的笑了起来,他说道:“我们先走,后面骷髅有点多。”拜伦再次点点头,然后台阶下方传来了脚步声,艾伦也屁股尿流的冲了上来。 拜伦微微皱起眉头,感觉到事情有些诡异。 这个时候,门上的永亡天使转了转漆黑的眼眸,将视线投了下来。他们三人都同时察觉到了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几人惊愕的往门上看去。 两扇门嘭的一声关了起来,永亡天使的浮雕扭动着从门上走了下来。 拜伦有心后退,但是他只来得及往后挪动了一小步。 永亡天使就将头颅微微向前伸出,无声的裂开大嘴,那里,细碎的颗粒不断从她的头部跌落,并在空中化为了粉尘。 整片墓室陡然间安静下来 天使微微仰起下巴 整个空间都抖动起来,墓室的地面,一个个繁复的符文从深处浮现。 墙壁上挂着的那盏油灯上的火焰慢慢熄灭,墓室黑暗下去,然后又陡然亮了起来。 一片闪烁的星空出现在几人脚下。 拜伦骇然的看着地上那亮闪闪全是由圣洁的符文组成的“星辰”大海。他知道这是什么了,符文法阵。 他还来不及想其它的,一波波尖叫从天使嘴里响了起来,以天使为中心,密密麻麻的符文开始像波纹一样抖动起来。 三人被一股莫名的冲动征服,徒劳的跪在地上。 更多的符文还在聚集,拜伦开始感觉到有点头晕,身体也开始有一种奇妙的轻盈感,他立即意识到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可他却无力阻止,现在,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拜伦试图挣扎,但很快被不断袭来的无边困意击倒了。 山姆和艾伦也同时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灵魂疆界 拜伦从来没有感觉身体如此健康、强壮过。 他面前是一个被茂密的枫树覆盖的山谷底,一条溪流正在他面前流动,溪水里一条银色的小鱼摇动着尾巴逆水而上,溪流击打在突起的岩石上发出哗啦啦的水声,火红的枫叶也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 一切都那么真实,拜伦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清新自然的空气随着胸腔的扩张顺着呼吸道进入了肺部。 拜伦睁开眼,看着小溪里的倒影,神色有些沉重。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年轻人,柔软的短发温顺的微微隆起。他清澈明亮的双眼正出神的看着拜伦。 拜伦摇摇头,笑了起来,和他长相大相径庭的少年的脸颊上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也在倒影里笑了起来。 很明显,自己中了幻术。 拜伦正要从【基础魔法】中细细回想关于幻术的知识。 溪水对面的树林的突然窜出一个人了来,是亚摩斯,拜伦一眼就认了出来,对方一脸焦急的望着他:“拜伦,快点跟我来,有人受伤了。” 说完不等拜伦回答便扭头进入了林子里。 拜伦愣了一秒,亚摩斯绝不可能认识现在的自己。 “有人?”拜伦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几步跨过了溪流,跟着前面隐约的身影不断的向山上走去。 对方走得很快,在拜伦快要失去他的身影时。拜伦看到了半山腰的一座木头房子,亚摩斯的身影走了进去。 “这不是夏布利的酒馆么?”拜伦撇嘴,不过当他走近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座木屋有三间,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木门,夏布利的老木屋可是正前方是客厅,房间依次排列其后。 左边的木门是敞开的,拜伦凑过去,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忍不住想笑。 山姆呆呆的躺在木床上,上身的衣服已经脱下来了,雪白的纱布绕着他的腹部缠了好几圈,纱布上的血迹正在不断扩大,他还没有成功止血。 山姆消瘦的脸庞让人看着异常不忍,他闪闪发亮的眸子盯着门外的拜伦,嘴唇轻轻的蠕动,仿佛在述说着什么。 亚摩斯此时站在病床边,也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看着拜伦。拜伦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木门。 于是拜伦弯弯嘴角,指着木门,向亚摩斯问道:“那边住的谁?”。 “那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亚摩斯楞了一秒,像一个机器人般机械的回答道。仿佛他隐藏在皮肤下面的不是流淌的鲜血,而是精密复杂的电路一般。 这时,一阵晃动传来,拜伦一个踉跄,扶着门框才不至于摔倒,整个大地都摇晃起来,然而木屋里的陈设牢牢的固定在原位,亚摩斯也仍然站在山姆的床前,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拜伦。 拜伦迅速退出房门,显然不止他一个人陷入了幻术中,有人在强行把自己的心灵世界和其他灵魂连接。 想想一个由多人的意识编织出来的混乱世界,四处是陷阱,乱象,或者思维乱流——意识的深渊。 紧张感迫使着拜伦艰难的转过身来,摇摇晃晃的爬到那间紧闭的房门口,将手放在木门上。 震动立即停止了 拜伦推开门,里面没有床,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个女人孤零零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仿佛听见了开门声,扭动着身躯将正脸转了过来,惨白浮肿的脸透着淡淡的青紫,黑色的长发散乱的铺在地板上,如同女鬼一般。 她挣扎着一路爬到拜伦脚下,她咽了咽口水,仰起头伸出了自己扭曲的手,乌紫的嘴唇不断的抖动,古老而亲切的语言在这个房间响起。 “救我。” 拜伦蹲下来,偏着头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终于将这张脸和记忆中的某人对上了。于是拜伦咧开嘴,像是吃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 拜伦伸出手,和对方握在一起,柔声道:“几千年没有见面了,姐姐”。 随后整个世界剧烈晃动起来,一些建筑物突兀的从地下冒了出来,如雨后春笋一般笔直伸向云端,整个山谷都开始支离破碎起来。 第十章 灵魂疆界 巫术中幻术派系施展的幻觉分为虚假幻觉、五官幻觉、心灵幻觉、魅影幻觉、幽影幻觉五种。 其中魅影幻觉能制造只有施法者和受术者才能感觉到的心象。这种印象完全存在于受术者的内心,是个人的心灵印象。拜伦从【基础魔法】中“回忆”起这些知识,反而安心了下来。 在自己心灵世界的时间流逝远远低于现实世界,除非自己陷入思维乱流,否则自己在这里待一天,外面也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 拜伦看着脚下不断向远方延伸的人行道,几乎是一瞬间,原来的山谷就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耸入云端的建筑群,其间穿梭的飞行器如同流星雨一般急速划过天际。 穿着亚麻衣服的拜伦与这里看起来格格不入,不过他却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到人行道边的公园里,那里正有一个老大爷晃晃悠悠的背着手走了过来。 拜伦连忙打起精神,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凑了过去…… 墓室内 永亡天使雕塑头部的石材纷纷剥落后,露出了里面白玉般的头骨,她将头颅转向拜伦,眼眶里的灵魂之火渐渐转变为红色。 灵魂疆界 警备队的年轻人揉了揉眼睛,他面前的花团锦簇的荆棘丛里,金色的波浪卷发少女抬起头,清晨的柔光散布在她温和的面颊上。她朝着年轻人微微一笑,捧着一朵鲜花,从美的光彩中走到他面前。 年轻人看着那光彩的容颜,几乎不能呼吸。 “艾伦,这朵花好看吗?” 他下意识的点点头,然而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明明,自己被几只骷髅追得慌不择路,然后遇到了一个,永亡天使? 少女伸出手,在艾伦面前晃了晃:“艾伦,在想什么?” 艾伦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粉色小花。她身后的庄园走廊里,两个女仆正紧张的看着他,其中一个转身慌慌忙忙的往主楼跑去了。 很快,男爵怒气冲冲的身影冲到了城堡主楼的阳台上,他愤怒的吼道:“艾伦你这混小子,还不滚出去!” 然后他的视线越过艾伦,盯着站在走廊里的管家,继续吼道:“管家,把他拖出去!” 女孩歉意的对着艾伦笑笑,几个亲卫已经凑了过来。 “艾伦,不要让我动手,自己滚出去吧。” “不要异想天开。” 年轻人斜眼瞟了一眼几个吵闹的亲卫,自顾自的朝庄园外面走去,几个亲卫瞬间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惹怒了。 “呛。” 他们拔出剑,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女孩则冲了过来。 “艾伦,你快走。”女孩推着年轻人往庄园外走去,亲卫们无奈的将剑放了下来,怕伤到这位贵族小姐。 男爵在楼上欲哭无泪的怒吼起来,管家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摇了摇头——溺爱女儿的下场啊。 两人在庄园外面依依不舍的分开后,远处被幽暗笼罩的镇子出现在艾伦眼里,然而庄园里却是晴朗的清晨。 他将腰间的短剑抽了出来,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镇子里的一员,但是艾伦确实出生在这片小镇里,石匠的儿子,呵。 他顺着主道下了缓坡,几个白色的骷髅踉踉跄跄的靠了过来。 年轻人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些骷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对付,他一脚就踢翻了最前方的骷髅,跟在他身后的枯骨纷纷倒在了地上。 机不可失! 他冲上前去,一剑一个,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然而更多的骷髅正从镇子里走出来,它们很快“看”到了艾伦,都摇摇晃晃的移了过来。 年轻人皱了皱眉,怪物数量太多,于是他果断的后退一步,准备去城堡搬救兵。 艾伦回过身来,背后的城堡不知道上面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茂的红松林,远处有黑熊的咆哮声,随着风隐约的传来。 细密的冷汗开始出现在艾伦的额头上,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等他细细思索,密林里,一头棕色狗熊已经四肢着地,从远处的土坡下冲了出来。 它先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将毛绒绒的头部转了过来,并立起身子,对着这个闯入自己固有领地的家伙愤怒的咆哮了起来。 年轻人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停止了一秒钟,然后又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是了,这头熊,他见过。 就在,10岁那年,父亲最后的笑颜就消逝在它的爪下。 他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提着短剑朝着狗熊冲了过去。 去死吧!他脑子里只剩下这最后的呐喊。 山姆看着胖乎乎的小手,用力的握了握,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然后,两只大手捏着他粉嘟嘟的小脸,开心的笑了起来。 眼前大笑的男子是他的父亲,不过这老家伙死去很多年了,久得山姆都快记不起他的模样了。 没想到他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只不过,现在自己是个未断奶的婴儿罢了。 突然,山姆神色一动,脸色涨得通红。 面前的男子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小家伙又尿尿了!” 山姆羞愤的将他的头深深的埋在胸前,一个微胖的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笑呵呵的给他换了一条内裤。 那是他的母亲,仍然如记忆中那样,温婉。 女子将他抱了起来,温暖的记忆涌上山姆的心头。 山姆感觉眼眶有点红,但他很快就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开始从女子的怀中,居高临下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他那个几十年都没变过的破木屋,房间里的物件也仍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墙角的那一把长剑让他很在意,那是他的长剑,不同于提供给警备队的短剑,他个人更喜欢长剑,这是他花大价钱从杂货商,也就是亚摩斯,那里买来的。 女子哄了哄他,然后将山姆重新放回了婴儿床上。 他假意眯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又立即爬了起来,婴儿床周围的木栅栏对他来说有点高,但这不是问题。 木栅栏的之间的圆棍打磨得很光滑,显然是他父亲的手笔。不过这可不是“感谢”他的时候。 他们显然没考虑到还不会爬的婴儿竟然会站起来的事,于是山姆艰难的站起来后,脑袋就搭在了木栅栏的横杆上,他喘了一会儿气后,开始尝试翻越这个婴儿的“监狱”。 还在山姆和艾伦艰难的在幻境中求生的时候。 拜伦坐在沙发上,一边和房间的主人看着空白的电视,一边愉快的聊着不存在的情节。 两人再次哈哈大笑后,拜伦终于有了把房主敲晕的想法。 他刚刚冒出这个想法,房间就响起一个机械的合成声:“监测到恶意脑波,强度【10】”。 在房主惊愕的眼神中,拜伦舔着脸,讪笑着尝试将锅扔到蚊子身上。 拜伦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坐直身体,一种异物入侵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房间的主人也坐立不安起来,暂时忽视了刚才的问题。 数百米的高空上,冷艳的永亡天使站在建筑的顶端的外环上,这栋建筑的顶端是由两个透明的圆环组成,环间只有一条银白色的金属架支撑,架上是透明的玻璃做成的走廊。 天使扇动着背后的黑色双翼,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淡淡的忧容。她轻轻的说道:“钟表涅槃,机械境。” 一个晶莹剔透的机器人飞过天空,它透明的外壳下,电子眼和感应器同时扫描到了天使的存在,于是它飞了过来。 疯狂传输的数据在它的身体里流淌。 “扫描中……” “身份确认中……” “身份未知,重新扫描…..” 不过在天使看来,这个机器人只是呆呆的站在空中,和她遥遥相对。 天使仍然一脸冷漠,不过她知道这些看起来呆木的钢铁躯体是拥有智慧的。她并不想和它纠缠,连续闪动了几下,消失在了连绵不绝的高楼大厦中。 很快她就从大厦外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的一个人类,他正躺在一个充满液体的“棺木”里,不过微微起伏的胸膛让天使知道这是一个活物。 天使飞了过去,大厦表面的玻璃瞬间融化成了液体。 那个人类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房间里一个机械的声音在木然的说着什么,而后是剧烈的警报声。 不过这与天使要做的事都没有什么关系,她伸手,那个裸着的男子就从融化的棺木里飞了过来,悬停在她的身前。 她将手放在男子的头上,一些基本的规则、语言和短暂的记忆涌入了天使的脑中,然后她面色巨变。 整个灵魂疆界都骚动了起来,天使回过头,远处不断有流星划过天际,最后悬停在她的视野内,那是长得一摸一样的机器人。 它们整齐划一的用同一个机械的声音说道:“您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宪法第四百五十条和……” 最后它们总结道:“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但你所说的话有可能在审判中用作不利于你的证据。并且你有会见律师……” 天使微微扇动翅膀,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她面前的机器人吹得东倒西歪,然后她飞了起来,冲出了大厦。 然而她很快发现,她飞得越快,后面跟着的机器人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一些机器人飞到她身边,也不攻击她,而是围着她伸出黑漆漆的“木棍”戳她。天使冷艳的脸上难得的抽搐了一下。 拜伦兴致勃勃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终于有了画面的电视。那群机器人记者就差把话筒戳到天使脸上了,甚至有的机器人从身体里射出一道激光,击碎了天使散落的头发,于是连她身上的元素种类,都一一列在了屏幕的右上角。 拜伦估计这天使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欺负山姆和艾伦这些一辈子都生活在小镇上的普通人还行,遇到自己这种异界来客就只能哭晕在厕所。 在追逃中,破坏了大量建筑物的天使很快就被后面状态全开的机器人用激光强力镇压起来。 在又一次被次声武器影响之后,天使的胸膛被击穿了。 她在从空中跌落的过程中,慢慢消失不见。拜伦所在的世界也开始崩塌,他站起身来,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而他的正面则站着那个永亡天使,她正用冰冷眸子看着拜伦。左右两边是昏迷的艾伦和茫然看着这片虚无的山姆。他们四人站在一个法阵的四个节点上,然后法阵消散。 拜伦眨了眨眼,从幻术中醒了过来,油灯的灯芯还有一点火星没有燃尽。永亡天使,符文法阵,这些都消失不见。四周仍是一片黑暗的墓室, 他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伤,然后有些不爽的看了一眼毫无变化的经验值,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 拜伦支撑着长剑站起来,刚往前走了一步。黑暗中就传来粗重的喘气声,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摸索着重新打开了双开大门,门后昏暗的光线从走廊里照了进来。 他一步跨过去,然后将门重重的关上。并将长剑插进了铜质的门闩。随后山姆撞到了门上,他狠狠的拍了拍门,吼道:“拜伦,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门打开!” 拜伦后退一步,大门被山姆撞得哐哐直响,却纹丝不动。 “拜伦,快把门打开!” 拜伦退后几步,然后说道:“山姆,亚摩斯呢?” 山姆沉默一会儿,回答到:“在我后面,骷髅太多,亚摩斯为了那些宝藏舍不得离开,但是我不是那种只为了钱的人,所以我不得不跑。” “我承认,我是胆小,抛弃了同伴,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剑术根本打不过那些骷髅。” 拜伦笑起来:“山姆,你不用把我当傻子……艾伦呢?他醒过来了吗?” 山姆立即就明白了拜伦的想法,还想多找一个人对质,不过他摸了摸艾伦,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山姆沉痛的呜咽道:“他死了。” 拜伦撇嘴:“别装了,早在哥布林洞穴里,我就怀疑你了。” 山姆彻底的沉默下来,他静静的背靠大门,耳边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是骷髅的移动声。 那些亡灵仍然穷追不舍。 “喂,山姆,亚摩斯真的死了?” “死透了,对了,还有艾莉儿,”山姆轻笑起来,有人陪葬的感觉也不错。 拜伦也笑了起来,不过这是怒极反笑:“你这辈子都不用出来了,山姆队长。” 门后是一声怒吼,拜伦还以为他又要撞门。 咚的一声巨响,整个门都抖动了一下,墙壁和门的连接处都出现了几条细纹。拜伦吓了一跳,这样巨大的冲击力,除非是山姆百米冲刺,正面撞到门上才有这样的效果吧? 第十一章 堵门 直到门后彻底没有了动静,拜伦才将长剑从门闩里抽了出来,然后也不回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重新来到密室入口(储藏室),拜伦看了一眼囚室的木门,仍然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微微的开着一条缝——那是由于他紧张,并没有关的太紧的缘故。 拜伦在储藏室里翻找了一会儿,往自己的牛皮口袋里装了一点咸牛肉,腌猪肉还有几个苹果。感觉到快承受不住背包的重量时,拜伦停下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并不是他觉得累,而是随着他的动作,伤口不断传来针刺的抽痛,而呼气能帮助他缓解一下疼痛。 囚室里有隐约的哭泣响起,拜伦微微皱眉,摇摇头决定先走。他现在的状态,一个小孩都能在近身战斗中轻松将他打倒。那些囚禁在地牢里的旅人也未必没有恶徒,救了他们说不定转瞬之间就被夺走了武器。 拜伦想了想,外面应该已经够乱了,实在没必要再放他们出来添乱,以后总有机会来救他们的。 他扶着石墙,一边朝前走,一边仔细聆听是否有人过来。如果这个时候遇见一个实力强悍的恶霸…… 然而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往往你越不想让它发生的事,它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闯入。 “还敢咬我,找死!”门后的通道里传来显得有些失真的怒骂声。 然后是拳打脚踢的闷声,那密集的响声显然不是一个恶霸造成的。 拜伦虚弱的扶着墙,转过身,忍着痛往前面跨了几步,长剑的剑柄就磕在墙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门后立即有人问道:“什么声音?” “门后有人!” “盖尔,去看看。” 然后是一阵轻快的跑步声。 拜伦都不用想,来的肯定是一个年轻人,后面的恶霸显然是让他来探路。这家伙也单纯天真的直接跑了过来,若拜伦没有受伤,肯定会躲在门边给他一击。 不过现在拜伦只能咬着牙快走几步,这让他的脸都皱了起来——疼的。 遗憾的是,他还未藏起来,那个年轻人也不做防备,一脚踢开了门,看到了正打算往密室里跑的拜伦。 就不能在门口试探一下?拜伦简直要吐血了,这个年轻人的毫不做作的单纯让拜伦恨得牙痒痒。 拜伦放弃进入密室的打算,既然被看到了,进密室就是送菜。他还记得山姆说过那里面很多骷髅,而且,山姆显然也死于它们的手下。 拜伦转身,踉跄着进了囚室的门。 “老大,有人在里面!”年轻人惊呼起来:“是囚室的那些家伙跑出来了!” 几个恶霸闻言都吓了一跳,第一反应都是先去出口堵住。 不过总算有恶霸还算清醒,立即问道:“盖尔,你看到了几个人?” “恩…一个。”年轻人仔细的回忆起来,然后就被老大踢了一脚。 “蠢货,一个人也大吼大叫。”老大很不满,这个小子真是笨死了。 “老大,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一个恶霸有些担心的说道。 老大沉吟起来,囚室的钥匙都在他身上,那些锁也很牢固,对方想要救这些旅人也需要花一些时间。 看来今晚的袭击只是声东击西,老大看了一眼被打晕在地的“骑士大人”,顿时有了信心:“追!” 虽然这样说了,但是几人仍然如临大敌的小心往前靠,名叫盖尔的年轻人再一次被他们骗到前面当诱饵。当然,对年轻人的说法是,英勇的前锋。 拜伦从囚室间狭长的走道穿过去,这些旅人再一次的趴在铁杆上求救。拜伦大概扫了一眼,那些冷眼旁观的旅人大都应该有一定的实力,但是自己也没办法。 长剑砍在锁上,唯一的作用就是反震回来,并让自己的伤口进一步裂开。而这些锁的钥匙,拜伦粗略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在囚室内发现。 他弯腰从死在地上的恶霸身上扒下来一条猩红色披风,绕着自己的腰,将伤口紧紧的扎住。拜伦总感觉自己不用手捂住伤口,那里就会有肠道,内脏之类的东西从伤口掉出来。 即使他也知道自己这是错觉。 拜伦走过长长的囚室,尽头是一张木桌,桌上点着的油灯还有大半的火油。出乎拜伦意外的是,囚室后面竟然有两道门,分别在囚室的两端,一个门开着,一个门紧闭。 拜伦将油灯掐熄,将它端了起来。囚室立即暗了下来,而此时那些恶霸也正好打开门走了进来。 一个年轻的声音吼道:“他在那里!” 拜伦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恨之入骨……他迅速的往开着的门走去。他没有时间去赌另一扇门后是什么了,说不定他走过去,发现那扇门是锁着的之后,那个莽撞的年轻人已经冲了过来。 拜伦走进门,这扇门也只能从囚室里才能反锁。他拿出火折子,这里面太黑了,他有点看不见。 很快门后就亮了起来,这是一条黝黑深邃的通道,而且是泥道,应该不属于庄园本身的建筑,而是这些恶霸挖出来的,或者是,那些骷髅架子。 拜伦扶着墙,步履蹒跚的往前行去,身后则传来木门被打开时,转轴发出的特有的刺耳声。他转身,食指轻轻一点,冰冻射线立即飞了过去,那个年轻人刚一步跨进门,射线就从侧面击中了他的肩部。 “啊!”年轻人痛喊了出来。 拜伦没时间打理这家伙,他小心的拿着油灯,继续向前,很快他就踩上了坚实的青石块。 这是那个神殿的建筑风格,拜伦只感觉命运在和他开玩笑,自己竟然又走了进来! 这是一间走廊,拜伦的右边是坍塌下来的泥土,他顺着左边的通道走到尽头,这里有一扇开着的铜质的小门。 拜伦走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沿着墙壁摆放的一排排武器架,陈列着矛,剑。一打肮脏的红披风挂在门边的一排钩子上。 看来这群恶徒的志向远远不止于在维克小镇横行霸道那样简单。也是,绑上了亡灵法师这样的邪恶存在,他们的野心自然也随之膨胀。 拜伦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就移开了视线,这些武器对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累赘。更前方靠墙的位置堆着一些木桶,空的板条箱,填充用的稻草,锤子,撬棍和钉子。 然而唯一没有的是,门。 这是一间密闭的储存室,用来放置那些幸运之友的各种战略物资。 “呼” 眼见没有地方可以逃跑了,拜伦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简单的看了下屋子里的陈设,眼睛一亮,明白了这里的重要性。 他开始四处翻找,一些没有封起来的板条箱里,海狸皮层层的叠在稻草上,这可是贵重物品,每一张皮都至少价值3金币左右。 拜伦一个月的开销最多也不过是1个金币,看来有个倒霉的货商被他们“吃掉”了。 他从背后的牛皮口袋拿出一个小罐火油,将它一点点的倒在了稻草、木桶、箱子上。 不过这不是拜伦要找的东西,拜伦一边在易燃,贵重的东西上浇上一点火油,一边翻找自己心中期望的那样东西。 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物品。他将盒子扔到了角落里,然后将里面的透明瓶子放到了嘴边,然后仰头将里面淡绿色的液体全部灌入了口中。系统的提示音立即响了起来。 “检查到10号圣水,产生排异反应,效果-25%。” 然后拜伦才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苦味,这是药草的效果。这个味道如此难喝,以至于拜伦忍不住诅咒起制作圣水的那两个神官和村里的那个叫做山姆的秃顶药剂师。 这圣水显然就是他们的作品,镇子里除了他们,拜伦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有能能力做出10号圣水。 10号圣水是神谕之年,由天定之国——圣奥尔索开发出来的新型药水,用于应付他们在战争上的越来越大的消耗。它是由6号圣水稀释之后,由药剂师和神官第二次加工制造而成。 效果虽然不尽人意,但是针对一些不致命的伤害,却是疗效显著。 拜伦腰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伤口上传来,但是并不疼痛。拜伦舒了一口气,满意的看了看自己在房间里的杰作。 然后气定神闲的坐在了条箱上,手边则是昏暗的油灯。 老大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看守储藏室的下属竟然忘记关掉门了,他沉着脸,狠狠的剜了一眼犯错的恶霸。对方则将头低了下去,准备承受老大暴风骤雨般的辱骂。 不过幸运的是,老大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众人来到储藏室门口站定了。 “里面的朋友,可以出来谈谈吗?” 拜伦活动了下手腕,然后回到:“进来说话。” 几个恶霸顿时生出了这样的感觉——对方是这里的主人,而自己则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一般。 老大微微偏头,看向了右边的恶霸,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去看看。 恶霸苦着脸,肠子都悔青了,竟然忘记老大习惯示意他右手边的人上去探路。他可不是盖尔那种愣头青,直愣愣的就上了。 恶霸拿着短刀磨磨蹭蹭的走了半天,还没摸到门槛,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道,他悚然而惊,立即后退,然后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老大内心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老大,是火油,他在里面浇了火油!” 几个恶霸都喧闹起来,储藏室里面放得都是他们组织的核心物资,直接关系到了他们未来的待遇问题。 老大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来。 然后他跨前一步,故作豪爽的笑起来:“兄弟,不要做得太过分,这件事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进来说话。”拜伦一步不让,连语气都和刚才一样,没有一点点的变化。 老大空有一腔怒意,却无处发泄,对着恶霸们说道:“他一个人不可能带很多火油,我们进去。” 恶霸们都同意的点点头,老大将手放在颈子面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们都是一起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条,立即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留下两个恶霸守在了门口,其他人则从铜门鱼贯而入。 拜伦则稳稳的坐在长条箱上,仿佛没有将几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原来是你!”一个恶霸恶狠狠的说道,他见过这个冒险者。 拜伦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眼熟,不过他可没兴趣和这家伙说话,在这里,他不过是个喽啰罢了。 拜伦将视线放到人群中,穿着最为“豪华”的恶霸身上。然后微微的笑起来,甚至还朝着老大点了点个头,就仿佛他们两人是多年的老友一样。 恶霸的老大阴沉着脸,说道:“冒险者,山羊绒是不能沾到油的。” “不是还有海狸皮吗?”拜伦有些心虚,担心这些货物已经被他毁了。 “不用废话了,直接说吧,你有什么条件?”老大已经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拜伦。他注意到了拜伦腰间破开的麻布衣服,还有胸口的伤疤,不论这家伙说什么,反正他已经打定注意要将拜伦留下来,好好的折磨一番。 拜伦微微皱眉,圣水还没有完全吸收掉,他还想和对方你来我往的互相辱骂几句来着,哪知道对方这么直接。 “条件很简单。”拜伦顿了顿:“让我走。” “哼,异想天开。”有恶霸在旁边不屑的说道。 拜伦立即来了精神,反驳到:“你一个小喽啰,不懂老大讲话的时候,要老实的站在一边听着吗?” 那个恶霸立即涨红了脸,拿着刀就往前走了两步:“上一个牙尖嘴利的家伙被我剁碎了,喂了狗。” “那个谁,不管管你的下属?”拜伦将油灯轻轻的倾斜。 “住手!” 这个恶霸立即就被人拖了回去,他也半推半就的下了台,只是双眼通红的望着拜伦,一副恨不得把他生吞了的模样。 “只要你没有弄坏这些物资,放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老大点了点有,似乎同意了拜伦的条件。 第十二张 逃离 不过我已经弄坏了是吧? 拜伦将那盏油灯端在手里,然后站起身来,掐了下灯芯,昏暗的油灯一下变得明亮起来,然后他才看向几个恶狠狠地瞪着他的恶霸。 “不要激动,各位,你们靠过来一点,门口都被你们堵住了。” “听他的。”老大摆了摆手,几个小弟立即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与拜伦离得更近了。 “停,停,靠在墙上。”拜伦继续指挥着,恶霸们贴靠在对面的墙边,然后拜伦从紧靠有门的这面墙和他们擦肩而过。 “盯着油灯,不要让他扔过来。”老大发话了,显然他并不怎么信任拜伦。 恶霸们都小心的盯着拜伦手里的油灯,生怕他不信守承诺,将房间点燃。 拜伦迅速偏头,仿佛要查看门外的情况。 而他手边立即出现了一颗光球,猛地爆开来,房间里立即亮如白昼。恶霸们此时的目光都集中在拜伦的手边,瞬间都被强光刺得出现了短暂的炫目状态。 而拜伦则将手里的油灯扔到了远处的稻草堆里。“轰”轻微的声响过后,房间里的物资立即燃烧了起来。 此时满脸喜色的拜伦已经冲到了门口,刚跨出门一步。一把刀冲着他的头,另一把直朝着腰部砍去。拜伦猛地低头,就感觉头顶一凉。而看向要腰间的刀则砍在拜伦的长剑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剑身带向拜伦的身体。 他将剑脊正对自己,还好这把剑的剑脊顶端是平整的滑面,所以拜伦只是被剑抽得生疼,而没有血流当场。 三人在一瞬间完成第一次攻击,拜伦不顾身上的疼痛,朝着正对自己的那个恶霸扑了上去,对方还没来得及将砍在拜伦剑上的短刀收回来,拜伦就抱住了他的双手,然后是一股冲击力将他撞到,两人往前翻倒。 “拜拜。” 恶霸耳边传来这样的话,他还在想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刀刃特有的冰冷气息刺进了皮甲,捅进了他的腰部。 拜伦往前翻滚一圈,然后向追来的另一个恶霸射出一道冰冻射线,将他击退,然后吼道:“现在救火还来得及!” 恶霸露出犹豫的神情,门边窜出老大暴怒的面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吼道:“把他剁碎!” 拜伦撇嘴,脚下一蹬,转身奔跑起来,圣水已经让他的伤口愈合了七八分,不至于因为剧烈运动而鲜血狂涌,不过是一些疼痛罢了。 拜伦将整个脸疼的皱在一起,脚下却一点都不慢,身后的恶霸一时之间还有些追不上他。 长长的通道里一点火光都没有,拜伦将手放在墙上,轻微摩擦着往前冲,很快他就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门的轮廓。那是通往囚室的门。 “拦住他!”一个恶霸在拜伦身后大吼。 拜伦微微一愣,谁拦我? 黑暗中刀口破风的声音响起,拜伦心头一跳,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被一刀砍在了大腿上。 惨嚎一声,拜伦倒在地上。 他记起这是谁了——盖尔,那个叫做盖尔的年轻人,刚才他被自己的法术击中,那些恶霸将他抛在了这里。 “冷静,冷静。”剧烈的疼痛让拜伦难以保持专注,冰冷的魔力在手中凝聚后转瞬之间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拜伦倒在地上,将长剑往前一挥,传来清脆的剑击声。 “在那里!” 拜伦将另一只手里的匕首用最大的立即扔了过去,黑暗中立即传出一声闷哼。 疾跑的响声越来越近,拜伦咬咬牙,依样画葫芦的将手里的长剑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抛去。 金属交击的长鸣立即在洞里出现,那个恶霸立即后退了一步。 然后是长剑的落在泥地的响声。 恶霸面上露出残忍的神情,对方已经技穷了,连剑都扔了出来。他快步向前,然后被一个苹果正面打中了脸部,他立即往旁边一跳,躲避攻击。 拜伦将牛皮口袋里的几个苹果一口气扔完之后,将摸到的食物扔在了面前,摸出一捆绳子,他将绳头部分当做武器,其它卷在一起的绳子挂在了自己的手上。 盖尔和那个恶霸根据拜伦扔东西的方向,立即判断出了他的位置。 “我刚砍中他了。” “盖尔,干得好,老大会好好赏你的。”恶霸嘿嘿的笑了起来。 拜伦立即舞动着绳子往那边一打。 “啪” 那个恶霸立即挨了一鞭,不过他并不觉得疼痛,拜伦用的力气太小,这样狭窄的空间也不适合鞭类武器。 他反手抓住了绳子,用力的往前一扯,然后将自己的短刀往前一送。 拜伦在恶霸抓住绳子的一瞬间就想把绳子扔出去,可惜他将大部分绳子套在了肩上,一时间没有取下来,对方一使力气,拜伦立即飞扑了过去。 忍着脚上剧烈的抽痛,拜伦快走一步,然后往一旁猛地扑到在地,摔得七晕八素,不过也成功的躲掉了对方的直刺。 下一刻,整个通道闪亮了起来。 “盖尔,你在哪里。”恶霸闭着眼,不敢乱动。 “我在靠门这里。” “把门堵住,不要放这混蛋出去。” “啊!”盖尔叫了起来。 “怎么了!” 这次是拜伦在门口冷冷的回答到:“没什么,只是死了。” 恶霸惊骇欲绝的往后退了几步。 拜伦闭着眼,泪腺不断分泌出细细的水流来缓解他眼睛的疼痛。不熟悉“闪光术”的人,自然不知道,在闪光爆发之前,有一点点时间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然后才是强光。 不过这个节奏完全掌握在施法者的手中,当你发现光亮,并反应过来的时候,光球已经爆发了。 而拜伦则乘着这个时候,跑到了盖尔的面前,将他紧紧的抱住,然后朝着他的脖子大大的咬了一口…… 拜伦从软倒在他怀里的盖尔手上拿过短剑,然后松开手,任他躺在了地上,拜伦厌恶的呸了一口,将血肉吐了出去。 然后他将门轻轻的带上,这次——门闩在囚室。 “咚”木门撞在门框上。 拜伦慢慢移到囚室里的木桌子旁,那里有长条的木凳可以让他休息。不远处,储存食物的房间有淡淡的灯光从敞开的门口照进来。 囚犯们也很快注意到了拜伦这个冒险者,靠拜伦最近的囚室里关着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们的脖子上套着奴隶专用的铁质的项圈,看来那些恶霸已经给她们找好了买家。 她们趴到铁栏杆上,睁大眼睛看着拜伦,其中一个年纪约为三十岁左右的妇女对拜伦说道:“你受伤了,把我们放出来,我们可以带上你一起跑。” 拜伦轻轻吸气,没有回答她,而是将亚麻衣服撕下来一块布料,将自己腿上的伤口紧紧的扎起来,那里正在流血,不处理下,他说不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个提议在这种情况下,是非常好的提议。 但遗憾的是,拜伦弄不开缠绕在铁栏杆上的链子,还有铁锁。 女子似乎以为拜伦不相信她,立即又说道:“我是德米尔村的邦妮,我只是来镇上买一些日用品,然后就被他们抓住了。” “恩,邦妮女士,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打不开这些锁。”拜伦摇摇头,解释起来。 “嘭。”闩上的门被撞击得摇晃起来,拜伦立即站了起来,他必须立即离开了。 有人在角落里吼起来;“冒险者,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帮我把门打开。” 拜伦皱起了眉头:“我不会开锁。” “怎么会,你们冒险者不都是些……反正,你不就是要钱嘛,只要你救我出来,我可以给你我所有的财产。”那个角落里的家伙露了个头,是一个发福的胖子。 两个女子也期颐的望着他,只要拜伦答应了,她们也不是不可以用钱财换取性命。 拜伦不再和他们说话,摇摇晃晃的继续往门口走,他有心扶着墙走,但是四周都是一些铁栏杆,上面还趴着睁着眼望着他的“囚徒”。甚至还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他。 拜伦现在自身难保,没有时间管他们,身后木门终于被人撞了开来,拜伦不在回头,快速出了门,然后扶着墙,再不管腿上的伤口,开始小跑起来。 穿过储藏室的门,就是长长的半圆形通道,那些木桶仍然静静的躺在墙边,不过一些进来过的人却再也出不去了。拜伦有些伤感,亚摩斯肯定已经死在了神殿里面。 对方将圣水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相信已经没有办法对付那些骷髅架子。 很快,拜伦回到了地面漆黑的仓库,外面仍然吵吵闹闹,但是却没有了杀喊声。 怎么才能从庄园里顺利的逃出去呢? 拜伦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将短刀插在一边,然后将捆在腰间用来当做纱布的猩红色披风拿了下来。 他将披风系好,拿起短刀,将仓库的门打开,外面淡淡的烟味夹杂着微风的里的泥土味道,让拜伦精神一振。 他将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头皮的短发随意的揉了揉,完全一副经过战斗的样子。然后拜伦微微抬起头,眼里露出些睥睨天下的神态,堂而皇之的跨过走廊,穿过庄园中心的草地。 期间遇到的几个慌慌忙忙走过的仆人都不敢正眼看他,偷偷瞄上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ps:不行了,写不下去了,没大纲真心苦死==先做大纲,地图,背景设定吧== 第十三章 林间女士 拜伦很快到了庄园的正面,期间几乎一点障碍都没有遇到,不过在他快走出正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仆。 拜伦:这不是老去夏布利酒馆里喝酒的那个家伙嘛。 于是拜伦就走了过去,并中气十足的吼道:“那个男仆,对,对,就是你,过来。” 远处有几个亲卫队的士兵看了一眼拜伦,拜伦站在墙边的阴影里,有点看不清楚容貌,不过当看到他背后猩红色的披风后,立即转头做自己的事去了,庄园的主楼被烧了一半,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男仆颤巍巍的看了一眼拜伦,然后一震,吓了一大跳,他立即压低声音问道:“拜伦,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快走,被那些家伙发现你,我也得跟着遭殃。” “怕什么,我都不怕。”说完拜伦还左右扫视了一圈,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不过转瞬之间,拜伦又低下头来,作死很容易死的。 确定附近没人后,拜伦像平常对话一样说道:“我要走了,不过要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快说。”男仆虽然在回答拜伦的问题,脑袋却不断的左右前后的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拜伦翻了个白眼,还能在明显一点吗?正常人一看他猥琐的动作就知道两人之间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是拜伦立即说道:“幸运之友是亡灵法师的爪牙,维克镇不能呆了,你把这个消息带出去,我相信以你大嘴巴的程度,不用明早,镇子里的人就都能跑掉了吧?” 男仆这次是真正的吓到了,亡灵法师,那种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人物!父母就经常这样吓唬自己的小孩,比如,你再哭的话,那些躲在黑暗里的邪恶法师就会从从烟囱里飞进屋子里,然后把你变成一只青蛙。 “真的吗?”男仆的声音都开始打颤了。 “当然是真的,我记得上次谁说自己的勇气可以直面一条巨龙的?”拜伦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喝醉了之后经常胡言乱语,可怕的是,他第二天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并且深以为然。 “糟了,难怪很久没看到男爵了!他们一定把……”男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果然这个时候还改不了八卦的习惯。 庄园里已经有恶霸开始呼喊起来 “抓住那个冒险者!” 男仆惶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几个恶霸从远处朝他们冲了过来。 拜伦微微弯起嘴角,一脚踹在男仆的腹部,他立即向后翻倒,在地上滚了起来。钻心的疼痛从脚上的伤口处传来,拜伦咬咬牙,单脚跳着往庄园的大门蹦去。 庄园的大门此刻大开,还有仆从提着水进进出出,主楼的大火虽然被扑灭了,但是用水的地方仍然很多。 “拦住他!” “把大门关上!” 虽然远处的恶霸们疯狂的大吼,但是门边只有一些仆人,他们看见身上全是血污的拜伦跳过来,吓得纷纷后退。拜伦甚至看见有年轻的女仆躲在大婶后面,眼里的泪水不断滚落。 “滚开!”拜伦怒吼一声,前面提着水桶的仆人丢下木桶,慌忙跑开。 那名大婶将小女仆护在身后,两人靠着木门,大婶一脸肃穆的盯着拜伦,就像护犊的母老虎一般。 拜伦很快从她们身边跳了过去,前面就是镇子里的那条主道。 大婶看着面前恶徒走过,对方还用邪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她们,身后的兰琪瞬间就抽泣起来。 小女仆本来胆子就小,这些天也老受到那些流氓的调戏,多亏了亲卫队里的几个年轻人保护,才没有被那些恶徒得逞。不过小女仆近日也过得惶惶不安,终于被拜伦吓哭了。 大婶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她紧紧的抿嘴,轻咬牙齿,往前跨了一步,然后恶狠狠的将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大的拳头捶打在拜伦背上。 拜伦一个踉跄,再也控制不住身形,摔倒在了泥泞的地上。这里的地面因为仆人提着水来来往往,水滴溅在地面,将它变得有些柔软,拜伦摔在上面只是沾了满身的泥浆。 拜伦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大婶从上往下捶下来的拳头。 “啊!” 拳头打在拜伦的眼眶上,他痛嚎一声,双手抓住大婶的拳头,用力一拉,将她倾斜的身体拉了过来。 大婶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拜伦一脚踢在她的腹部,她倒在拜伦的身边,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小女仆惊呼着扑了上去。 经过这一耽搁,远处的恶霸和亲卫终于跑到了门口。 “看你小子往哪里跑。”一个恶霸笑了起来,只因为拜伦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脸上全是泥浆,身上的披风也皱起来,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 “拜伦?”有亲卫认出了他。 拜伦不答话,站了起来,飞快的将背包取了下来,将里面的十几枚金币都抓在了手里,然后往前面一撒,火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币显得是那么耀眼。 “小心。”有人喊了出来,然而已经晚了。 一颗乳白色的光球紧跟着天上的金币出现在空中,然后猛然爆发。刺眼的光芒笼罩在这片区域内。所有注视拜伦的人都陷入了目眩的状态。即使是只距离拜伦几米远的亲卫队士兵都没有随意往前攻击拜伦。 拜伦转身疯跑起来,远处有侥幸躲过“闪光术”的人吼了起来:“他往镇子里跑了!” 趔趔趄趄的跑了几步,拜伦干脆光棍的不顾腿上的伤口,飞奔了起来,他面色惨白的跑下庄园所在的坡地,来到了镇子里。 早有居民被庄园里的大火和吵闹声惊醒了,他们拥堵在路口,向着庄园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当拜伦冲下来的时候,这些村民远远的就看见他背后猩红色的披风,他们要么是一窝蜂的散开来,要么就沉默不语,静静的盯着拜伦。 “是拜伦大哥哥!”有稚嫩的童声喊了起来。 熊孩子们沸腾了起来,却被他们的父母抓住,没办法靠过来。人群像潮水一样,往两边分出一条通道,拜伦来不及感激身后的红色披风,朝着神殿跑去。 那里,有可以帮助他的人。 像维克小镇这样主要依靠农耕发展的偏远领地,选择一个合适的神明是非常重要的,当然,这仍然要看领主的意愿。幸运的是,维克小镇的阿诺德男爵还算聪明,没有选择那些华而不实的教派,而是选择了“林间女士”的教派。 “林间女士”是一名和蔼可亲的女神,常常在林间跳舞嬉戏并与林中的生物一同玩耍。她的信徒都是自然的管理员,致力于栽种、培育植物、维持天候、并救治患病与受伤的生物。因此,在镇上,林间女士的神官拥有超乎人想象的地位。 林间女士的神殿在镇子的中心,仍是普通四四方方的木屋样式,却比其他木屋大了整整几倍,墙面和高窗也刷被得雪白,顶上还有一个竖起小尖塔,上面挂着林间女士的圣徽,一株初生的新芽。 靠近神殿,地上的植物多了起来,周围的木屋外面的栅栏上都爬满了茂盛的荆棘。院子里更有一些果树、花草。 拜伦不敢直接翻过神殿的外墙——踩到里面的花花草草可是会惹怒那些神官的。受伤的植物会发出一种报警讯号,而林间女士的神官,作为少数能够“听到”这些讯息的人。自然会对这些任意践踏植物的罪魁祸首没有好感。 沿着神殿特意留出来的小道,拜伦冲到神殿的门口。 神殿的内部结构很简单,只有林间女士的神像,几张石床,它们即是病床,又是这些神官用来休息、睡眠的地方。 此时,神殿内部被一盏昏暗的油灯点亮了,而两个神官则围在一张石床边,那上面躺着一个穿着焦黑皮甲的士兵。显然这个倒霉的家伙在深夜的大火中没有及时的跑掉。 拜伦快步走了进去,虽然他身上现在只有几个金币,完全不够他支付治疗的费用,不过他可以尝试用一个消息抵消掉治疗费用。 这两名神官一老一少,他们没有停下手中的神术,但是却将视线都集中在拜伦这个不速之客上。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而且拜伦身后还披着那件幸运之友的披风。它在这里可并不是那么受欢迎。 “年轻人,你有什么事吗?” “尊敬的长者,我获得了一些关于亡灵法师的消息。” 两个神官都正了正神色:“说出来看看。” 拜伦慢慢开始讲述目前所看到、听到的所有消息,两个神官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问道:“你是说,他一挥手,那些恶徒就陷入了惊恐?” 拜伦点点头。 “那是惊恐术,确实是亡灵法师最擅长的法术” 神官摇头:“但是一些追求力量的法师也并不排斥使用这种邪恶的法术。” 拜伦继续点头,然后说道:“那个法师在领主大人的庄园下面挖出了一座远古死神的神殿。” 第十四章 祷文 一个神官皱起眉头,然后说道:“你竟然敢闯进那个地方?” 原来两个神官竟然知道那里。 拜伦无所谓的耸耸肩,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士兵,继续说道:“警备队的山姆死在地下的那些骷髅手上,我想,只有亡灵法师才能唤起那些死尸吧?” “你错了,神殿里的黑暗力量足以让死者从永眠中醒来,并不一定需要哪些邪恶的法师唤醒它们。”年长的神官轻轻摇头。 “但是,它们确实不该醒来,事情有些诡异,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有……”年轻的神官皱起宽宽的眉,神色间有一些焦急。 “尼尔!”年长的神官轻喝一声,打断他的话,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冒险者。拜伦理所当然的满脸疑惑,然后神色一动,将自己的脚放到了石床上。 如果石床上的士兵还是清醒的,那么他一定不介意跳起来和拜伦决斗——拜伦将脚放在了他的脑袋边。 拜伦粗鲁的行为让两个神官都微微皱眉,不过年长的神官立马就看到了他腿上的伤口。 “我希望用这个消息换取一次治疗的机会,两位。”拜伦已经听到外面吵闹了起来,想来一定是那些恶霸开始四处搜索他了。 神官点点头,说道:“年轻人,很感谢你带来的消息,我会竭尽全力为你治疗的。” “谢谢您,神官大人。”拜伦将脚动了动,像是在说,立即给我治疗。 年长的神官摇摇头,为这些年轻人的毛躁叹息一声,拿起水盆里的湿毛巾,将拜伦腿上的伤口清洗干净,然后另一个神官则将发出微光的手掌放在拜伦的腿上。 拜伦立即嘶的吸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太疼,而是新生的肉芽造成的奇痒,若不是理智及时的制止了拜伦,他忍不住想用手去扣伤口的位置。 “治疗轻伤”的神术结束,拜伦腿上已经光滑如初。 试着动了动脚,只有淡淡的抽痛,拜伦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这下可以认真的,逃跑了。 “不管那个法师在寻找什么,我们都应该去看看,年轻人,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去地下的神殿走一趟?”年长的神官微笑着说道,如果是平时,拜伦说不定还会被他友善的笑容所迷惑。不过现在嘛,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想找个顶在最前面的肉盾! 拜伦想想自己一个人扛着一群骷髅的攻击,而身后,两个神官在慢悠悠的施放神术,顿时不寒而栗。 他赶紧摇摇头,拒绝了神官的提议:“那群幸运之友的恶霸将大本营建在了地下,我们三个人进不去的。” 或许他们在领地的居民里享有极高的尊敬,不过这些恶霸可不会对他们有丝毫尊敬。 神官露出思索的神情,拜伦以为他理解了自己委婉的拒绝,就要点头时,神殿外面响起了恶霸的脚步声——他们过来了。 也许是看出了拜伦脸上慌张的神色,年长的神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对着拜伦说:“年轻人,跟我来。” 拜伦看来看身后,那里黑漆漆一片,但是密集的脚步声正在接近。拜伦咬咬牙,跟上前方的神官,两人走到“林间女士”的半人半羊的雕塑后方,神官将一块钉在地上的木板掀起来,露出下面长长的阶梯。 拜伦偏头看向神官,灰扑扑的卷发下,他明亮的眼中含着笑意,对着拜伦,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油灯递给了拜伦。 接过油灯,拜伦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神官紧随其后,然后将木板盖了起来。 神殿内立即就暗了下去,年轻的神官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点亮了一截蜡炬。 几个恶霸冲了进来,他们一进屋就用探寻的目光将屋子扫视了一遍。而年轻的神官撇了他们一眼,不紧不慢的将蜡烛放在石床上,然后用纱布将受伤士兵的伤口一圈圈缠了起来。 “神官大人,你看见那个冒险者了吗?” “哪个冒险者?” “就是那个会两手戏法,老在镇子里蹦跶的家伙。” 年轻的神官摇摇头,然后继续缠自己的绷带。问话的恶霸脸颊抽了抽,似乎不满意神官的态度。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们这种人,总是会受一些伤,难免会到神殿来。因此,维持表面的友善还是有必要的。 几人不再管神官,自顾自的开始在神殿内搜起来。然而空旷的神殿可以躲藏的地方几乎是一目了然。恶霸们穿过神殿,从后门追了出去。 年轻的神官拿起蜡烛,将后门关好,然后也拉开了木板,走了下去。 死亡神殿——公共墓室 石质的墙壁上,密集的棺木横放在凹进墙壁的墓窟里,不过现在,这些黑色的棺木现在都已经被拖了出来。破碎的棺木倒在墙角,里面风化的枯骨睁着空洞的眼眶,陪葬的财富则被那些恶霸收刮走了。 一只黑色的骷髅士兵正在墓室里徘徊、游荡。它的右手拿着弯刀,左手举着一面木质的轻盾。 墓室天花板的青砖被一块块移开,然后一根粗大的绳子扔了下来,然后是摇晃的火光。 骷髅士兵本能的微微偏了下头,然后它抬起头,对生命的极度渴求让它不断饥渴的咬合着下颚。 拜伦从洞口移开,将蜡烛交给身旁的神官后,无奈的摊手:“一个骷髅士兵。” 神官举着蜡烛从天花板看下去,从骷髅颅内燃烧着的幽绿色的灵魂之火透过两个眼眶,正在下方静静的看着他。 和拜伦不一样,神官一眼就瞧出了骷髅身上的端倪。 他将身子从洞口移会去,严肃的看着拜伦:“你说的没错,年轻人,确实是亡灵法师。” “恩?”拜伦茫然的点点头,然后舔着脸问道:“神官大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骷髅士兵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它们紧紧依靠流淌在身躯里的负能量本能行事。”神官微笑着点头,似乎很满意拜伦这种不耻下问的行为。 “所以,它们根本不会自己穿戴武器。” 拜伦微微挑眉:“如果它们死的时候正好拿着武器呢?” 神官灰扑扑的眉毛展开来,笑了起来,然后将蜡烛交给了拜伦:“年轻人,你仔细看它的武器。” 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一面轻盾能看出什么? 拜伦将火把往前伸了伸,骷髅手里的刀身映着摇曳的火光,似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它骚动起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嘶声,扑到了洞的下方,不断的轻跳起来。 “看清楚了吗?” “恩,它们的武器是新的,有人提供武器给它们。” “没错。对了,你说的那个法师……恩,是几环来着?”神官微微抬头,一副努力思索,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拜伦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二环。” 那个年轻的神官跟了上来,朝着自己的同僚点点头后,将手里的小包递给了他。 随后他将视线移到洞口,肃穆的低沉的圣言响起,一道圣光从天而降,将骷髅笼罩在其中,它身上的黑色枯骨就如同翻滚的沸水一般沸腾起来,身上的黑暗能量如同热油般滴落下来,露出下方的白色骨头。 失去了负能量支撑的骨架立即就垮了下来,散落了一地的骨头。拜伦惊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神官,属于“植物领域”的林间女士竟然这么强力? 三人顺着绳子滑到杂乱的地面,拜伦感动的将骷髅的武器捡了起来,终于有武器可以用了。 “这间墓室是神殿的最下层,往上走是防腐间。”年长的神官煞有其事的拿出一副地图,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到。 拜伦偷偷的瞄了一眼,发黄的羊皮纸上,用炭笔简陋的勾勒了一副神殿的结构。显然,这并不是神殿的建造图纸,而是后来进入这里的人,凭着记忆画出来的粗略图。 三人沿着长长的墓道走了十几米,前面出现向上的青石台阶,拜伦持盾走在最前方,神官端着油灯,晃动的火焰很快将防腐间照亮了。 一具女人的尸体躺在防腐台上,木质的桌面摆满了各种木碗、瓷罐、药草、小型刀具。靠得近了,几人都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背对着几人的金发女尸,背部已经被人切了开来,里面的脊椎骨上用不知名的液体在上面刻满的符文,而冰冷的玉髓则镶嵌在背部的肩胛骨上。 年长的神官一脸怒色,胸膛剧烈的起伏。他走到尸体面前,将女子的身体摆正。 “是卡玛。”年轻的神官站在拜伦边上,静静的说道。 拜伦偏头,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年轻的神官走上前去,从身上撕下来一块麻布,缠在手上,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将女子背后的玉髓取了出来。 两个神官在幽暗的地底吟唱起来,时低时高的祷言让拜伦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下来。祷文的结束,年长的神官从小包里拿出几个种子,洒在尸体上。 “她的灵魂已经前往了自然之殿(神域)。”神官欣慰的抬头,眼中露出了丝丝向往的神色。 第十五章 自然循环 “僵尸变体,这里是亡灵法师用来处理死尸,唤起死灵的工作间。”年轻的神官刚才还一脸哀悼之情,转眼间就把女子的巨大豁口拉得更开了,露出了肩胛骨上完整的法阵。 “年轻人,不要乱碰房间里的东西,小心诅咒。”神官低喝一声。拜伦讪讪的将手里的“带玛瑙”放回精致的木盒子里,眼神却一直瞄着盒子里的宝石。 微微叹口气,紫色的光晕出现在神官的手里,他轻轻的一挥,女子身下的长条木桌的表面亮了起来,那是一个简单的六芒星法阵。 “派恩,小心。” “没关系,是负能量的吸取法阵。”年轻的神官从桌上的碗里抓起一把细盐,洒在了法阵的节点上,然后他拿出匕首,将凹进木桌的环形线条划出了几道豁口。 神官回头,见拜伦一脸茫然的模样,解释道:“这是侦测魔法,房间里任何有魔力的东西都会散发出相应的光彩。” “也就是说,你可以拿那些宝石了,冒险者。”派恩神官直起身,将桌上的玉髓朝着拜伦扔了过来。 微微伸手,这颗刚刚从尸体上挖下来的宝石啪的一声落在了拜伦的手心,粘稠的触感立即从手里传来,那并不是血液,而是某种未知的粘液。 “玉髓通常不是用来制作对抗不死生物的魔法物品吗?怎么……”拜伦疑惑的问道。 “物质都具有两面性,年轻人。能伤害亡灵的物品未必不能保护它们。”年长的神官意味深长的说道。 拜伦随意的点点头,贪婪的目光转向装着宝石的盒子。年长的神官则淡淡的看了一眼派恩,对方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年轻人,前面是悠久回廊,小心那些不死者。” 拜伦将宝石放进背包,拿起武器。派恩神官则在身后用风灯给他照明,这盏灯是从防腐间里找到的,显然,亡灵法师在工作的时候,经常会用到它。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间狭小的内部守卫室,以前驻守在这里的,都是死神的信徒。而现在,房间的四角各有一个精美的石质的棺木,繁复的纹路沿着底部攀沿而上,顶部还有贵族的纹章。 拜伦立即认出来了,这是阿诺德的家族纹章,然而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后扫了一眼棺木旁边站立的几只骷髅,他退了回来。 “等等,这里有个法阵,是精神警报!”派恩神官半蹲了下去,然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守卫室内一动不动的几只骷髅——而拜伦正在警戒线以内。 两个神官立即将挂在腰上的匕首从皮套里抽了出来,如临大敌的盯着拜伦。 “怎么了!”拜伦看着面前突然翻脸的两个牧师,犹豫着后退了几步。 “每当有生物进入被守护的区域或接触到精神警报时,它会发出一种精神信号作为警报。而这样的信号足以让这几只骷髅醒过来。”派恩神官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而建立这个法阵的施法者则可以决定某个‘密码’不触发这个警报。” “密码?什么密码,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确定这个法阵是完好的?”拜伦又退了几步,这两个神官有些神经过敏了吧? 派恩犹疑了一会儿,不确定的摇摇头。 “用魔法侦测看看不就行了?”拜伦灵光一闪,提出建议。 年长的神官摇头:“不行,这样会惊醒它们。” “等等,刚才你们就在我身边,如果我说过密码,你们也一定能听到。”拜伦又退了几步,来带房间的正中央,那几只穿着盔甲的黑色的骷髅确实一动不动。按照常理,他们在这里说话,这几只骷髅早就该被惊醒了,看来确实有某种法阵在这里运作。 “密码可以是任何事物,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拜伦如醍醐灌顶般拿出了那颗玉髓。 “不,不会是玉髓。”派恩摇头:“如果这里是亡灵法师一个人进出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设置这样一个法阵,显然这是为了方便他的下属,那群恶霸。” 年长的神官点头,对着拜伦说道:“年轻人,退到那边的走廊里,然后把你背后的披风扔过来。” 拜伦舔了舔嘴角,退到了房间另一边的走廊,然后将披风取了下来,从背包里取出水袋放在披风上,将它裹成一团,扔了过去。 派恩神官将披风解开,系到自己身上,然后尝试着踏进了精神警报的法阵中。果然,四只骷髅的灵魂之火一直处于熄灭的状态。 三人都来到房间的另一边,拜伦默默的接过披风,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闷着头沿着走廊往前走了一截,一个陷坑出现在他们面前。 “地上有血迹,小心。”神官提醒道。 然后他们看向唯一的“肉盾”。拜伦硬着头皮,举着盾,小心的凑到陷坑前,然后愣住了。 坑底尖锐的木桩上,窜着两个人。 派恩看拜伦站着不动,皱着眉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坑底:“是亚摩斯和他女儿。” 年长的神官微微一惊,那个财迷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盗贼,倒是很符合他财迷心窍的性格。”派恩摇摇头,拿出了装着种子的小包,低沉的祷文再次在神殿里响起。 拜伦也抓起几颗种子,朝着陷坑里撒去。 “亚摩斯,艾莉儿。” “年轻人,死亡只是生命自然循环中的一部份。”年长的神官看拜伦似乎有些伤感,安慰道。 拜伦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然后绕过陷坑,继续前进。 “前面是信仰之室,那些恶霸很有可能居住在那里。” 走廊尽头的台阶上,信仰之室并没有门,此时那里暗淡无光。拜伦缓了口气,看来,那些恶霸还在镇子里寻找他。 派恩压低声音,轻声说道:“他们有可能在睡觉,小心点。” “不,那里没人。”拜伦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 拜伦不答话,拿着武器快步踏上台阶。派恩轻哼了一声,提着风灯跟了上去,柔和的光线立马将这个房间照亮。 房间里的情形让派恩有点吃惊,三个恶霸倒在不同的地方,而一个年轻的警备队员瘫在地上,看着情形也应该是死了。而最恐怖的是紧闭的双开大门前,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 拜伦凭着记忆走到两张床的中间,果然,那一张弩静静躺在地上,当时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记得快点离开这里,竟然一时间把它忘了。 派恩神官蹲在地上检查完恶霸的死因,刚站起来就看见拜伦站在石床边装填弩矢,他立即吓了一跳。 “年轻人,小心,弩是很危险的武器,不要将它对着你的同伴。”神官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里竟然有这种鬼鬼祟祟的武器。 拜伦试了试弩,果然,即使有机械帮助,挂住了弓弦,让他专心瞄准,可是连房间角落里的碎石都射不中。 果然还是需要一定的练习,拜伦将弩矢捡回来,然后从恶霸的尸体上扒下来一件衣服,将弩捆好,挂在了背上。 两个神官对视一眼,看来拜伦想偷偷的私藏这把弩,不过两人都没有告诫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 将山姆已经变形了的尸体从门边挪开,拜伦打开大门,而后微不可察的斜眼瞟了下门上的永亡天使。 门外走廊上的油灯已经熄灭了,拜伦靠在走廊上,等着两个神官出来。他本以为要等很久。然而,两个神官紧跟着他就出来了。 拜伦微微偏头,看来他们没有进行祈祷,刚才他已经试探着抓过一小撮,他们的布包里还有很多的种子。 难道他们也觉得时间紧迫? 来到神殿的大厅,年长的神官在圆形的支柱上摸索着按了几下,咔嚓的响声过后,原本的浮雕上,死神身后的黑暗之门缓缓的打开了。 难怪那个亡灵法师一直待在这里,这个门明明白白的摆正这里,反而让人忽视了。 跟着神官走进去,门后任然是昏暗的走廊,两侧的墙上每隔10尺有一个装饰用的人造圆柱,这座神殿竟然是对称结构。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青石砖块的地面显得有些“干净”。 “年轻人,不要着急,把你的武器给我。”年老的神官止住拜伦向前的脚步,然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 “怎么了?” 神官伸出手指,低喝一声,在弯刀上轻轻的一抹,留下一条圣白光辉的指印,随后这条光晕如同滴进了水中般化开,将整把刀身都染上了圣白的光彩。 “圣化武器,我想你需要他,年轻人。”神官友善的微笑着朝拜伦点头,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硬头锤。 拜伦微微挑眉,他竟然是一个战斗神官? 你很难想象一个老年人提着硬头锤和你并肩而立的情形,尤其是对方还在不自不觉间引导着拜伦的步调。 圣化武器的持续时间并不长,神官选择在这个时候就释放这个神术,说明他们随时都可能遭到攻击。 拜伦紧了紧握着弯刀的手,感觉有些紧张,走了几步。 前面走廊两边的圆柱就消失了,只剩下最下面的环形基座,而上面站立着穿着钢铁盔甲的骷髅。 油灯昏暗的光线照在它们锈迹斑斑的盔甲上,被一层薄薄的骨膜包裹住的枯骨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两对凸出来的眼球微微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白定定的盯着三人。 第十六章 永夜君王 “小心点,是腐败骷髅,它们很灵活。”年长的神官在拜伦耳边大声说道。 腐败骷髅是被活化的尸体,而这些尸体来自于杀人狂,或者恶棍。他们在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之前就已经死亡,而对一切活物的强烈的恨意折磨着它们,使它们渴望着再度获得生命。 覆盖着一层肉色薄膜的骨架,凸出的眼珠,脊椎骨上面还有肉团在蠕动的骷髅伸出细长扭曲的舌头,灵活的从石台上跳落,扭了扭脖子,提着斧子就冲锋过来。 派恩神官拿出一小片写有神圣文字的羊皮纸,将它贴在了拜伦背上,急促的圣言吐出,整张纸崩解开来,而上面的漆黑如墨的文字化为圣白的天界文字环绕在拜伦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球形的护盾。 两只干瘪的骷髅这时已经冲到三人面前,年长的神官挥舞着硬头锤首先冲了上去。 “铛、铛”。金属清脆的交击声立马响起。 这些骷髅拥有非同一般的敏捷,还有力量。骷髅轻轻跳起,举起斧头,从上往下猛劈。年长的神官微微一愣,这些低阶亡灵竟然懂得跳跃劈砍?典籍中并没有这样记载。 神官微微错愕,却没有时间躲闪了,只能奋力往上举起硬头锤,硬挨了这一斧头。 他闷哼一声,上方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他立即跪在了地上。而骷髅微微张嘴,扭曲的舌头飞射而出,意图攻击神官的头部。老人微微侧头,躲过这一击。但是灵活的舌头在空中一卷,将他的脖子紧紧的勒住了。 神官怒目圆睁,左手摸出腰间的匕首,迅速往上一划,喉部的巨力立即一松。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骷髅一脚踢在他的头上,神官立即向后仰倒。 连续不断的圣言在这时戛然而止,神圣的光芒从派恩的眼中射出越过年长的神官,穿过腐败骷髅肋骨间的空隙,射进了它胸中的肉团。 暗黑的腐肉立即剧烈的蠕动起来,而骷髅则步步后退,下颚也不断的开合。 “小心,它们拥有简单的智慧。”战斗神官从地上爬起来,木质的圣徽出现在他手里,并微微发出洁白的光亮,苍老的圣言铿锵有力,一道水桶粗的神恩从走廊上方的石质天花板上降下来,将他笼罩其中。 拜伦被腐败骷髅一斧头劈飞,翻滚着趴在了派恩神官的脚边,虔诚护盾已经被对方的巨力击碎,他气喘吁吁的站起来,将额头前方湿哒哒的头发往上轻轻一拨,又冲了上去。 清脆的交击声远远的传进走廊,随后,整齐划一的步伐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 “有巡逻的骷髅兵过来了!”神官冲在最前方,因此立即看到了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骨架。 此起彼伏的拔剑声响了起来,拜伦和神官都开始往后退。 “快……把门打开。”拜伦喘着粗气喊道,没有了防护,他完全不是腐败骷髅的对手,如果不是有一面轻盾,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没有退路了,这扇门从里面打不开的。”派恩语气冰冷,从腰上的牛皮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是晃荡作响的祝福圣水。 祝福圣水和普通用于医疗的圣水并不一样,神官们将铁粉和银粉灌入装水的小瓶中,并念诵古老而流畅的文字,所有的粉末溶于水中后,圣白色的微粒不断旋转着升起。 简单来说,祝福圣水算是一种投掷用的炼金药剂。 拜伦回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派恩轻轻撇了他一眼,将祝福圣水扔向了冲过来的腐败骷髅,这只亡灵立即挥舞着弯刀砍在瓶子上面。易碎的瓶身立即破碎,挥洒四溅的液体落在了亡灵的身上。它立即嚎叫着后退,液体溅到的地方,干瘪风化的肌肉纷纷脱落,露出下面灰黄的脆骨。 它们肌肉下方的骨头是真正的死物,而驱使着这些骨头移动的干瘪的肌肉才是本体。 年长的神官狼狈的退到两人身边,然后掏出了装着种子的布包。 “派恩!” 两个神官同时往前挥洒布包,里面的种子都飞了出来,并且无视重力的横向飞行,啪啪啪的击打在骷髅士兵的身上,每颗种子都迅速的抽出新芽,长出细嫩的枝条,攀沿着骷髅的骨头向上生长,。 眨眼间,拜伦面前的通道就被新绿的植物覆盖住了,骷髅士兵都被缠在原地,动弹不得,甚至连手臂都被枝条缠绕了起来。 “快,我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派恩涨红着脸,和老人站在原地,朝着拜伦吼道。 动弹不得的骷髅士兵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般,被拜伦用圣白色的弯刀在颈椎处轻轻一砍,圆滚滚的脑袋就落在了地上,颅内的幽绿色火焰驱使着它们不断的咬合,但是却没办法移动,失去了威胁。 最后一个骷髅被斩落在地,铺满地面的枝条都抖动起来,并迅速的缩回了种子,不过这些种子都失去了原本的活力,变得干瘪不堪。 这是属于“林间女士”特有的植物领域神术,神官有两种施放神术的方式,一种是通过圣言,这是他们自身的力量。而另一种方式是直接向自己所信仰的神祇借用力量,这就是属于领域的神术。 “踩碎它们的脑袋!”老人用硬头锤朝着骷髅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冒着绿光的头骨立即被巨大的打击敲碎了,碎片散落了一地,灵魂之火在地上跳跃了两下,熄灭了。 “住手!”拜伦眼皮一跳,两个神官立即满脸杀气的瞪了过来,他立即改口道:“我是说,你们先休息一下,这种苦活让我来干!” 虽然疑惑,但是两名神官都不再纠结,刚才的神术几乎让他们瞬间脱力,现在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拜伦小跑过去,接过老人的硬头锤,狠狠的砸碎一颗骷髅,经验值立即涨了3点。他皱起眉头,以前他也曾消灭过一具骷髅,不过经验值只涨了一点。 同样是骷髅兵,只是因为它们穿戴了武器的原因吗? 舔了舔嘴唇,拜伦往前走两步,将一团蠕动的肉团砍碎。他刚才已经将魔魂尸的骨架都拆了,没想到这些肉团还能移动。 魔魂尸两具,一共16点经验。 拜伦咂咂嘴,难怪这么厉害。 将走廊里都头骨都敲碎后,派恩扶着老人站了起来。 “年轻人,接下来就靠你了。”老人头发散乱的靠在派恩身上,一副体力透支的模样。 拜伦摇摇头:“现在说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而且,这扇门真的打不开了?” 派恩冷哼一声:“被那些恶霸抓住一样是死定了,你跟着我们走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拜伦没有理他,而是直直的盯着战斗神官。 “年轻人,你知道身后的这扇门叫做什么吗?” 这道密门还有名字? 随后拜伦想到了浮雕上的死神,传说死神居住的界域叫做冥界。 “冥界之门?” “没错,而冥界是属于远古死神,永夜君王的殿堂。”神官顿了顿:“而在永夜君王成为死神之前,它是一位强大的巫妖王。” “和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吗?”拜伦不得不打断神官絮絮叨叨的谈话,现在可不是听故事的时候。 “年轻人,不要着急,巫妖王成神之后,他的魔法笔记也受到了法则的影响,成为了拥有强大力量的圣物。在血水晶之年,这本魔法笔记被晨曦之主的化身摧毁,但是有残留的书页被谨慎的保存了下来。而这座神殿供奉了其中的一张。”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之后,拜伦继续问道:“所以,你们想要那张魔法笔记?” 神官点点头:“不能让那些邪恶的巫师得到它,南方的****拖延了主教大人的行程,否则……” 拜伦打断他:“那么,这扇门为什么打不开了。” 派恩不屑的笑起来:“冥界之门,从来就只有进,没有出。” “那永夜君王的信徒怎么出去?” “另一边,在神殿尽头的圣室,有一个暗室,那里有一条密道。” 对这两个拉自己下水的神官,拜伦一点也不相信,视线不断的在走廊里可能藏匿有开门机关的位置瞄。最后他干脆不顾两个神官的眼神,在走到的墙壁上乱摸起来。 两个不受信任的神官静静的在一旁看他折腾,最后拜伦颓然的将手上的布条缠得更紧了一点,说道:“前面有些什么怪物?” “应该都是骷髅架子,或者僵尸。永夜君王的信徒大都是人类。” 大都?拜伦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分钟后,看着眼前的一模一样的三条走廊,走在前方的拜伦不得不回头,等着神官决定走哪条路。 “唯有死亡才是永恒,继续前进,年轻人。”没有一丝犹豫,神官直接说道。若不是对方施放过属于“植物领域”的神术,拜伦简直要以为他是死亡之神的信徒了。 走廊笔直的通向未知的黑暗,三人继续前进,很快就遇到第二队巡逻的枯骨。 随着扩散的光团从老神官的身躯上爆发开来,战斗拉开了序幕。 整个走廊都染上了淡淡的洁白光芒。 名为勇气的情绪涌上心头,拜伦并不排斥这种正面情绪,冲到最前方,骷髅士兵则在淡淡的光芒中极其不适应的缓缓的后退。 不过面对冲到眼前的生者,这些饥渴的亡灵仍然悍然的抢先出手,它们挥舞着手中生满赤褐色锈迹的长剑砍在拜伦左手上的轻盾上,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凹痕。 第十七章 十字路 这群循着本能行事的骷髅朝着站在最前方的拜伦涌去,两名神官在后方,增益的“祝福术”“神恩”依次落在拜伦身上,让他如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般将几只骷髅士兵拆散架了。 扶着墙,拜伦微微喘口气,看着涨起来的经验池,他甚至有了多来一点骷髅架子的渴望。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轻松的穿过了守卫室,前方又是三条一模一样的通道。 这次连老神官都皱起了眉头。 最后三人仍然选择了正前方的道路,走道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连油灯的火光都照不到两边的墙面。 拜伦带头,从台阶上往下走,当他踩到平整的地面时,人声鼎沸的声音传来,拜伦抬头,眼前是一个中型的竞技场,观众席上坐满了人,中心则是一个高大的巨人,咆哮着看向了他。 冷汗从拜伦额头上滴落,他后退一步,整个竞技场立即就安静了下来,喧嚣的人群都停止了呼喊,而是僵硬的转过脑袋,木然的视线紧紧的跟随着他移动。 下一刻,漫天洁白的光束刺破了这个幻境,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拜伦,用力一拉,他跟着后退一步。 自己任然站在台阶上,下落的脚步收了回来,而老神官则紧紧的拉着他。 “是亡灵幻境,走。” 虽然不清楚亡灵幻境是什么,但是两名神官都毫不犹豫的开始后退,拜伦紧紧的跟着,刚才无数的眼睛无声的盯着他的感觉太有压迫感了。 三人重新回到岔口,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声伴随着沉重的震动从他们的右面传来,在他们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前,一具巨大的野兽枯骨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两根巨大的獠牙从它的牙槽骨一直延伸到了头的前方,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通道都填满了,幸运的是,几人现在正在岔口,他们慌忙的扑倒在另一条走道的地面,轰隆隆的声响从身边掠过,又远去。那野兽骷髅没来得及转弯,直奔另一头去了。 他们这才有时间思索刚才看到的兽骨是什么生物。 “是野猪,凶暴野猪。”派恩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拜伦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告诉年轻的神官,自己把那只怪物认作这个世界的大象了。 通道里传来阵阵抖动,几人却不敢乱走,凶暴野猪如果在下一个房间转过了身,追了上来,他们还能利用这个十字路口躲避。而往回走太远,极有可能被追上,正前方是有“亡灵幻境”的竞技场,死路。还有一条,野猪窜出来的通道,距离未知,众人不敢冒险。 派恩用食指在匕首上点了一下,被点中的位置立即散发出如同火炬光线般的明光,然后他将匕首朝着凶暴野猪所在的甬道扔去,匕首在石板的地面上滑动着停下来,那边是一个呈90度的弯道。 凶暴野猪的獠牙正好插进了石墙的缝隙之间,它正在用力的后退,期颐将它的牙齿拔出来。“光亮术”的光辉让它的身躯抖了一抖,然后这只野猪出离的愤怒了。它的四只蹄子使劲的在地上猛踩,身躯也摆动起来,并撞到走廊的墙面,细细的沙土从几人头顶上的石缝中漏下来。 “不会垮塌吧?”拜伦下意识的抬起头,有些担心。 “咔嚓”的响声过后,野猪插进石缝的獠牙硬生生被它自己折断了。它微微偏头,于是剩下的獠牙摩擦着石质墙面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眼眶中本该是幽绿色的灵魂火焰已经全部变为了火红色,这是亡灵暴怒的标志。 拜伦微微偏头,怪异的看了一眼派恩。光亮术竟然也能激怒boss,这人品。 也许是经过思考,或者只是本能的驱使,凶暴野猪开始倒退着走回来。 “别让它靠过来。”老神官在随身的布包里摸了半天,拿出了一瓶祝福圣水,将瓶口的木塞拔了出来,将里面的圣水泼向了骷髅野猪。 “兹兹”一种冷油浇到热锅里的响声经久不绝的在通道里响起来,而凶暴野猪则再一次猛地往前冲过去,直愣愣的撞到了墙上。 几人都长舒一口气,凶暴野猪巨大的体型带给他们的压迫感瞬间如过眼云烟般消失不见。 若不是怕被野猪乱动的蹄子伤到,拜伦都忍不住上去砍几刀了,对方现在已经从boss级别在他心中降到了待宰小绵羊的地位。 仅仅一会儿,这头巨大的枯骨就瘫在了地上,黑色的骨架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这是虚弱的灵魂的力量无法约束住黑暗魔力的原因。 它要散架了! 拜伦不顾两个神官诧异的眼神,猛地冲了上去,用手里的弯刀疯狂的劈砍了几下野猪的腿骨。然后又绕到它的头部,将手里的刀捅进了眼窝中,搅动起来。 老神官大声说道:“年轻人,我明白你对这些邪恶生物的厌恶之情,但,物质是没办法触碰到灵魂之火的。只有敲碎头骨才能杀死它们” 尴尬的收回弯刀,果然,野猪的灵魂之火仍然一如既往的漂浮在颅内,只是幽绿的火焰缩小了很多。 害怕它在站起来,拜伦将野猪的头颅砍了下来。最后老神官将他的硬头锤借给了他。 不得不说,这些被负能量侵染过的黑色骨头,其硬度远远超过一般的白骨。即使他抡起硬头锤狠狠的砸下去,野猪的头骨也只是发出一声闷响,留下一个浅浅的骨坑。 最后还是在老神官的神术,“祝福武器”将硬头锤对不死生物的伤害提高后,他才硬生生的将头骨敲碎,获得了几点经验。完成敲碎头骨的重任后,拜伦感觉自己的双手麻麻的,并且开始自然的抖动起来。 “没有杀了它的必要,我们的目的是拿到巫妖的笔记。”派恩神官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板着脸教训起来。 “消灭亡灵不是神官的天职吗?”拜伦心底冷哼一声,反驳起来。 老神官在一旁叹口气,似乎在为这个不学无术的冒险者叹息,他开口道:“只有晨曦之主、太阳神这些神职天生与死亡、黑暗对立的神祇,他们的信徒才会对杀死这些亡灵感兴趣。” 虽然老神官没有直呼神祇的名讳,但是拜伦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对神祇拥有该有的尊敬。 茫然的点点头,拜伦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走神了,老神官摇摇头,不再言语,独自走到了一边去。 而拜伦盯着视野里的一组淡蓝色数据: “侦测到‘亚德里恩’向你教授【宗教知识】,需要消耗经验75点提升到1级,请问是否学习?” 这些骷髅对寒冷免疫,继续提升冰冻射线的等级毫无意义,至于剩下的闪光术,最大的作用恐怕是,能闪瞎自己。而幻音术对这些能够通过灵魂疆界直视生命之火的骷髅架子来说,更是形同虚设。 拜伦撮了撮牙花,第一次对法术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他咬咬牙,最后看了一眼将巫师等级提升到3级所要的200点经验,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 庞大而浅显的宗教知识立即如涌入了拜伦的脑中,他甩甩头,脑袋膨胀的错觉让他感觉有些晕眩。 【宗教知识(1级)】悄然浮现在拜伦的数据栏里,他稍微回想起关于晨曦之主的知识,有关于这位神祇的神职、阵营等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老神官说得果然没错。 拜伦的视线重新汇聚到一起,老人在一旁整理自己的口袋,而派恩则环抱着手臂,靠在墙上,望着他冷笑。 发生了什么事吗? “可以出发了吗?”派恩走了过来。 “当然。”拜伦挥了挥弯刀,逼开了靠过来的年轻神官。 凶暴野猪出来的走廊通向圈养野兽的房间,是一条死路,他们退回来,朝着最后一条没有探索过的通道走去。 转过弯,前面的走廊里,有怪异的生物蹲在墙边的基座上,昏暗的火光看不太清晰,老神官将闪着光的匕首扔了过去,几个像恶魔般丑陋的石像蹲在石台上,宽大的蝠翼收在背后。 拜伦立即就认出了它们的身份,他在冒险者公会的怪物挑战等级排行榜上见过这些丑陋的家伙。 石像鬼,挑战等级4,它们的外表看起来像一个有翅膀的雕像,这是因为它们的特异能力能够使它们完全的静止不动,并看起来和雕像一样。 石像鬼不需要食物、水、空气,并且拥有黑暗视觉(在近乎无光的条件下也能够看清周围环境)。因此,出没于各种遗迹的冒险者们时常能够看到它的身影。 而它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假装石像静止不动,然后突然展开攻击。当然,自从冒险者公会成立以来,它们的诡计越来越难以得逞,任何一个冒险者都知道:不论在任何地方,看到这些带着翅膀的雕像,都不要掉以轻心。 能够依靠震动感知生物接近的石像鬼肯定早就醒了过来,不过它们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显然是想等着几个愚蠢的人类自投罗网。 几乎同时响起的圣言让几只石像鬼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于是它们扇动着翅磅,飞到了走廊的顶部。 “它们要俯冲了!”拜伦举盾,冲到两个神官面前,意图阻止它们的攻势。 第十八章 干尸 石像鬼是一种依靠物理攻击战斗的生物,所以,一旦偷袭不成功,而敌人也很弱的情况下,它们就会试图接近目标,用自己锋利的尖牙和利爪进行啮咬、爪抓。 而它们接近目标最常规的方式就是飞离地面一定的高度,然后进行俯冲撞击。 拜伦举着轻盾,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身后的两个神官迟迟没有发动神术,他又不能回头去看,心里顿时有点慌乱。 四只面目狰狞的石像鬼将恶魔一样的双翼半收,飞扑而至。此时,昏黄的光粒从地面升起,瞬间将拜伦整个身躯都笼罩其间。而两个神官齐齐靠了过来。 “站稳,别动!”派恩在拜伦耳边吼道。 一万头草泥马从拜伦心中趟过,他知道这是什么神术了。 随着神权的衰落,诸神开始互相寻求盟友,信徒可以借用互为同盟关系神祇的神力。而林间女士向来和元素疆界的元素主宰(领主)有亲密的联系。 所以这个神术本质上,是属于土元素领主的领域神术。 拜伦站在原地,将盾牌放到了对方攻击的轨迹上,石像鬼带起猛烈的气流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一个巨大的冲击力击打在盾牌上,拜伦微微后仰,抗住了这股力道,然而木质的盾面却爬满了裂痕。那个正面撞到他盾牌上的石像鬼摔落在地,晕头转向的重新爬了起来。 从他头顶飞过的石像鬼,则伸出纤长的手臂猛地朝他的天灵盖抓去。另外两只则从他身侧飞过,直扑两个没有防护的神官。 派恩靠在拜伦身后,将手中被“魔化武器”强化过的匕首往上一捅,插进了石像鬼伸出来的利爪。 巨大的力道裹挟着匕首反击在派恩的头部,一爪将他拍得倒了下去。而一只苍老的手,稳稳的接住了他。 战斗神官此时下巴上长满了白银般的胡须,优美的天界文字环绕在他的身侧,组成的球形透明光幕在两只石像鬼的夹击下,瞬间炸裂,化为了点点的光粒,消散在了空气中。而石像鬼的挥动的长爪并没有停下攻势,而是继续携带着惯性抓在了他的身上。 老神官怒吼一声,身上立即出现了两个血窟窿,鲜艳的血色不断涌出。被白银胡须映亮的褶皱面庞立即变得如同白纸,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去。 摔落在地面的石像鬼甩了甩头,刚站起来,一面轻盾就狠狠的砸在了它的头上。密密麻麻的裂痕让这面盾立即碎裂开来,石像鬼被击打得微微低头,而后,它扬起头,张开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大声的怒吼起来。 而迎面砍来的弯刀让它的吼声戛然而止,石像鬼下意识的伸手一挡,身后宽大的双翼刷的一声展开,将它反围了起来。弯刀“叮”的一声在石头般坚硬的翼面上砍出了一条浅浅的白印。 拜伦立即后退,没有加持过神术的武器,根本不破防。 这时,令人心悸的力量从他背后传来,敏锐的感知让拜伦忍不住回头侧目。 老神官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他周身泛起淡淡的血色火焰,而容光焕发的老人一锤将靠近眼前的石像鬼抡飞了出去,对方撞击到墙面,然后软软的瘫作一团,估计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而派恩神官也站了起来,他的左耳已经被抓烂,头部左侧还有四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不过他现在一脸肃穆,虔诚的祷言不断的从嘴里流出,两个神官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缓慢的愈合。 几只石像鬼骚动了起来,它们戒惧的围着两人,一时却不敢上前进攻——老神官身上的气息让它们感觉到了害怕。 拜伦退到两人身边,派恩喘了口气,低喝到:“保护好我。” 老神官则怒吼一声,猛的朝着一只石像鬼冲了过去,它绿色的眼珠里露出一丝恐惧,然后尖叫一声,向后飞去。 拜伦谨慎的盯着飞扑过来的石像鬼,空着的左手往前一指,冰冻射线落在了石像鬼的身上,冰层立即覆盖在了他的胸前,对方微微一愣,继续向前。 拜伦硬着头皮拿着弯刀砍了过去,石像鬼伸出长长的手抓,握住了弯刀,刺耳的响声过后,弯刀在它的爪中扭曲变形,成为了一堆废铁。 不过它也不敢再上前,因为,老神官已经撤了回来,他没有追上那只石像鬼,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它。 派恩这时候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神术,最后一个音阶还在走廊里流转,石像鬼眼前的走道变为了洁白的月长石地面,远方鳞次栉比的神殿屹立在云海中,天空中嬉戏的圣洁天使友善的向它伸出手,示意与她一同玩耍。 石像鬼第一次从内心感受到了自卑,并为自己以前的恶行感到震惊和懊悔。 它将丑陋的利爪搭在天使洁白如玉的手掌中,一个发光的硬头锤在这个时候正面击中了它的头颅。石像鬼的脸立即就凹了下去,翻滚着落到了地面。石像鬼拥有灵魂与智慧,而不是简单的机械生物,幻术同样对它们起效果。 老神官则上前,双臂握着硬头锤,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石像鬼的心脏砸了下去,那里有它们的灵魂核心。 石像鬼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起来,一双洁白的手伸了过来。它认得这只手。于是它将手搭了上去,和对方一起飞了起来,它咧了咧丑陋的大嘴,世界暗了下去。 爪子上插着匕首的那只石像鬼躲在走廊里,拔出了匕首之后,一直没有上前攻击,新蓝色的液体随着它的移动滴落在地面形成一条明亮的线。 转眼间,局势就逆转了,老神官将瘫在地面的石像鬼杀死之后,剩下的两个家伙转身就飞走了。 老神官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他半跪在地上,说道:“快走,我的时间不多了。” 拜伦微微错愕,而派恩则严肃的点点头,闷声道:“走。” 似乎为了追赶时间,几人的步伐都快了起来,总算他们还知道要小心周围的陷阱,没有奔跑起来。 沿途巡逻的骷髅士兵如同来送菜一般,被老神官摧枯拉朽的一锤一个,暴力的留下了满地折断的枯骨。 拜伦这个时候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这个老人刚才还和一只腐败骷髅打得你来我往,现在竟然一个人冲进骷髅士兵中,左冲右突,生猛的简直不像话。偷偷的瞄了一眼派恩,他正沉默的看着老神官,眼里则是一片平静。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硬木大门后面的房间正中间有一座石质小祭坛,表面刻印着符文法阵,而一张泛黄的书页则悬浮在祭坛上方,涌动的黑暗魔力从法阵中溢出来,跌落地面。 祭坛两边的铁杆上各自挂着两盏风灯,里面燃烧着熊熊的不灭明焰,它幽冷的白光将室内照得透亮亮。 祭坛后挂着一幅绣着白色面具的壁毯。墙边站着四尊雕像,有两个在祭坛两边,都穿着链枷和皮质面具,拿着一把巨剑。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祭坛前方跪坐在地上的一具干尸,它穿着黑色的神官袍,宽大的袖口边沿,暗色的金线绕了几个圆环。 “你们来了。”那具干尸回过头来,面部干瘪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大约算是微笑,还能依稀辨认出他生前的面容。 神殿里的骷髅都是依据本能行事,但是也服从更高阶亡灵的指挥,所以它们才能有条不紊的在神殿内部巡逻,而不是浑浑噩噩的四处游走。 拜伦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不死生物竟然拥有如此高的智慧。 “你是谁?”老神官身上燃起血红色的火焰,并拦在了最前方。 干尸歪歪头颅,脸上的肌肉皱缩起来,随后他发出笑声:“神圣牺牲?好久没有看到这样虔诚的信仰了,哈哈,欢迎进入死者的世界。” “你是谁!”老神官低喝起来,“提振元气”的神术时间一结束,他就再不能保持现在充满活力的身体状况了,所以显得有些急躁。 “我吗?听说过苍白面具吗?”干尸歪歪头,瞪着凸出的眼球,好奇的打量着几人。 “在此地,死亡乃是日常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环,为什么你没有根据教义死去。”老神官摆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干尸摇摇头:“这是我的命运,伟大的万物终结之王唯一关心并努力的事,是规律有序地纪录整个世界的命运流转。” 拜伦深深的皱起眉头,两个神棍之间的对话已经让他完全的懵逼了。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几个世纪了,林间女士的信徒。”干尸整理了一下神官袍,然后微微的施礼。 两名神官也微微躬身,将手放在胸口。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老人暂且将这具干尸当做了可以信任的对象。 干尸微微叹息一声:“在圣夜当晚,我们依次朗读完记下的每一位死者的名字后,一位教友获得了成为不死生物的许可,万物终结之王的化身亲自降临为他进行仪式,这无上的荣耀让我们都激动不已,那天……” 老神官皱起眉头,有些怀疑对方在拖延时间:“如你所见,我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干尸咂咂嘴,继续说道:“仪式进行到一半,一股剧烈的魔力扰流袭击了这里,长眠导师的化身和教友们被虚无的法则切割成了碎片。” “而我,因为离长眠导师最远,则被未完成的仪式选定,成为了一个低阶的亡灵。” 拜伦皱了皱眉头,一般来说,在一个神殿的仪式上,越靠近中心的人,地位越高。而能让长眠导师亲自降下化身来举行的仪式,显然转化后会是某种高阶的亡灵。 自己这样的门外汉都懂得的道理,这具干尸编这种明显的谎话做什么? “你们举行仪式的时候是那一年?” “雷鸣之年的第二年。” 就在拜伦还在回想雷鸣之年的第二年是哪一年时,老神官点了点头。 “吾神已经陨落,现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从这里解脱。”干尸野蛮、狂乱的眼神中跃动着恶毒的光芒,它裂开干瘪的大嘴,露出两排锯齿形的尖牙:“帮帮我。” “保护好派恩!”神官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第十九章 变化 这具干尸莫名的就疯狂起来,翻脸的速度之快让拜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老神官就化作一道血红色的流光和干尸撞在了一起。 瘦削的干尸立即倒飞了出去,将墙角腐朽的木凳彻底的撞散了架,但是它却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嘶哑的笑声在圣室里回荡。 老神官则无力的软倒在地,笼罩在他身上的血红色火焰摇摆不定,亚麻的服饰开始出现斑驳的黑点,并迅速扩大,燃烧起来。很快老人就化作了蜷缩一团的焦尸,静静的躺在地上,整个房间里都是弥漫而出的焦味。 拜伦摆出防御的架势,想退到门外的走廊上,老神官那么强力的存在都不是一合之敌,还是先退为妙。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派恩铿锵有力的说道:“那具干尸知道亚德里恩神术的结束时间!不要靠近走廊!” “什么?”拜伦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已经摸到了大门的边沿了。他猛地一震,看见了墙角里干尸手中捏着的两个石像鬼护符。它们表面的流畅的亮蓝色线条正在闪闪发光。 拜伦全身汗毛直立,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就在这一刻,他身后的走廊里,倒挂在阴影中的两只石像鬼的奸笑声响了起来。 它们细长的双腿猛的在墙面一蹬,朝着他扑了过来。 派恩扬手,一道正能量射线直直打向干尸,对方灵活的往旁边一跃,嘎嘎的笑了起来。 “杀了他们!”干尸身上的肉色已经渐渐褪去,变为苍白的颜色。它脸上干瘪的肌肉也扭动着变形,变得更加扭曲、怪异。 两个石像鬼瞬间到了拜伦的身后,他不敢贸然回头,而是往前扑倒。石像鬼从他上方掠过,两只石质的长手狠狠的抓了下去。拜伦侧身翻滚躲过对方的爪子,手里的羊毛被气流卷起,从他的掌心缓缓飞起。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另一只石像鬼正要从空中跳落下来。 威严响亮的圣言在它背后响起,石像鬼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回头,身后只有空旷的石板,它这时候才记起自己是飞在空中。 它警觉的瞄了一眼乘机往走廊里走的派恩,然后回过头来,地上的拜伦已经爬了起来,也朝着门外冲了过去。 派恩扶在门框边,冷冷的打量着佝偻着腰,迅速奔袭过来的干尸。他已经认出了对方是什么怪物了,一只尸妖。 尸妖喜欢潜伏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古坟、地下墓穴,在那里酝酿着它们的仇恨,同所有的低阶亡灵一样,渴望着摧毁所有的生命。 不过这只尸妖显然不一样,它竟然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和他们侃侃而谈,成功的拖延了一点时间,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渴望,露出了本性。 眼看拜伦就要被追上了,派恩将手里的一颗石子朝着石像鬼扔了过去。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石像鬼收拢翅磅,从天上落了下来,轰的一声巨响,落在房间墙壁上的石子立即将墙面砸出了一个大洞。 尸妖也立即收住自己的脚步,因为,派恩手里有两颗上下翻飞的石子。它从自己久远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神术——魔石术。与巫师施放这个法术不同,神官将神术的力量灌注于至多3颗石子,从而拥有对不死生物更强大的杀伤力。 它有些后悔自己过早的暴露,并被老神官狠狠的敲了一锤子。尸妖将石像鬼护符拿了出来,命令它们不要轻举妄动。 拜伦拉风箱似得剧烈喘息着,也扶在门框上,他的体质太低,剧烈的运动之后,全身都被汗液浸湿了。 “快把弯刀给我。”派恩抢过弯刀,在满是豁口的刀身上轻轻一抹,圣白色的光芒立即“祝福武器”亮了起来,这个神术对所有邪恶的生物都有效果,毫无疑问的是,此时房间中,无论是石像鬼,还是尸妖都属于邪恶的范畴。 拜伦将神官挡在身后,若是神官出了任何事,他也只能乖乖的等死。 “怎么办?”拜伦飞快的抹了抹脸上潺潺流淌的汗水,眼角也火辣辣的微微刺痛起来。 “那只尸妖受伤了,想办法把它杀掉,把石像鬼护符抢过来。”派恩虚了虚眼睛,然后又问道:“你会使用石像鬼护符吗?” 拜伦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果然,他看见那只尸妖的腹部有一个碗大的洞口,那是老神官临死一击造成的。 不过,确定肉体上的伤害对这些不死生物有用? 拜伦对此持深深的怀疑态度。 两人靠在木门后,悄悄地低语起来。 而尸妖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它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产生了让对方离去的念头,然而疯狂的怨毒在下一刻淹没了它的理智。 “不能让他们跑掉!都得死!” 两个石像鬼扇了扇翅磅,脸上露出抗拒的表情,然而下一刻又被冷漠所取代。它们咧开嘴,发出古怪的嚎叫声,俯冲了过来。 “他们过来了!”拜伦微微后退,并将门半掩着。作为冒险者的自我修养,刚才他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扇门是由黑木做的,这种木头在北方可不多见。 这种坚固又易于加工的黑色木材,主要生长在南方,一般用作于制造马车的车轮,或者担架之类。当然,对拜伦这种穷困的野法师来说,它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黒木可以用来制作法杖、魔杖,赞美诸神,拜伦刚摸到木门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掰一截下来试试的。 石像鬼俯冲下来,两人迅速的将门关上,剧烈的撞击之后,硬质的木门被撞出了两个大洞。 拜伦脸色都黑了下来,自己刚才竟然用一面木质轻盾加上一个土系神术就挡下了石像鬼的俯冲攻击,难怪都说元素魔法里,最擅长防御的莫过于土系法术。 通道被明亮的光线照亮,派恩浑身闪发出白色的光晕,恍如降临的神祇一般。 慌乱的眼神在石像鬼眼底闪过,但是命令驱使着它们飞扑了过来。尸妖从门里冲了出来,不屑的看了一眼派恩,这个神术看着很炫目,但是也只能骗骗不知底细的人。 果然,派恩将最后一个音阶吐出,身上的白光化作一道水桶粗的光束朝着尸妖轰击过来,却在半途被石像鬼拦了下来,它在光里不适的微微扭动了几下,然后继续飞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石像鬼已经到了拜伦的眼前,由于撞破了大门,所以它的来势并不凶猛,拜伦大喝一声,内心定了下来。 他一刀竖劈过去,石像鬼不闪不避,头部坚硬的石质恶魔尖角首先撞上了拜伦的弯刀。 就如同砍中了木头一般,起初顺利的砍进长长的石质长角里面,然后就卡在了里面。 拜伦现在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入木三分了,真的是三分。石像鬼嘻嘻的笑了一声,左右两只爪子同时抓住了拜丽的腰,长长的尖爪立即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一股象征着生命的淡红色光辉立即将拜伦笼罩,他立即精神一振,将石像鬼头上的弯刀拔了下来,朝着它的心脏捅去。 另一个石像鬼和尸妖看也不看拜伦一眼,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直奔年轻的神官而去。 一颗石子被神官扔了出来,在这狭小的通道里,石像鬼舒展的双翼立即就被命中了,巨大的豁口出现在它的蝠翼上,它扑扇着翅膀,歪歪扭扭的落了下来。 尸妖则从石像鬼背后跳跃出来,灵活的身躯在石像鬼头上轻轻一点,就到了派恩的身前。 神官来不及扔出手里的石子,就被它用双手牢牢地箍住了。派恩轻轻一弹,石子打在尸妖的胸口,对不死生物更大的伤害将它整个身躯都炸成了两半,不过它仍然嘎嘎的笑了起来。 因为它已经将手掌从神官的亚麻上衣和裤子的交接出伸了进去。这个动作看起来似乎是很猥琐,不过尸妖只是想触摸到他的肌肤。 下一秒,神官充满活力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木然和痛苦的表情交替在他的脸上出现。 这是尸妖的超自然能力,能量吸取,而生命力也是属于能量的一种。鲜活的生气让尸妖兴奋的胡乱的叫了起来。 拜伦从石像鬼的手里挣脱出来,对方的绿色眼珠失去了神采,它胸口上插着的弯刀正好击中了驱动核心。 拜伦回过头,骇然的发现神官将尸妖反抱住,然后怒吼道:“林间女士,你就是一个****。” 尸妖也大惊失色的想要挣脱出去,但是神官抬起头,无法压抑的痛嚎声响彻了整个地底。 派恩的身体里的流淌的神力都沸腾起来,瞬间冲出了体外,黑色的火焰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尸妖贴着派恩的那一面发出兹兹的响声,两人的身躯都开始如同热奶酪般化了开来。 “将它带到道格拉斯的神殿。” 走廊里最后只剩下这样一句话,和两摊颜色略微有些差异的液体。而一旁剩下的石像鬼瞪了一眼拜伦,准确的说是,他手里发光的弯刀。 谨慎的后退了几步,石像鬼转身跑进了黑暗中,没有了石像鬼护符的制约,它已经自由了。 第二十章 渎神 拜伦愣了愣,派恩竟然直接选择了渎神,引来神罚,和尸妖同归于尽。 理智的说,他这样的选择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任何被尸妖杀掉的类人(包括人)生物都会转化为另一个尸妖,这个衍体会被创造它的尸妖所控制,在它被摧毁之前,都会维持这种奴役状态。而且,衍体的灵魂也会被囚禁在躯体里,承受无尽的折磨。 但从情感上来讲,拜伦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又有些心惊,默默的在心中决定,以后都不能去惹这些神官,都是不要命的家伙。 随着派恩的死去,走廊里陷入黑暗,拜伦回到圣室,室内的四个穿着链枷和皮质面具的雕像让他有些心虚,再三确认了对方只是雕像后,他才微微靠近祭坛。 越靠近祭坛,地上缭绕的黑色雾气越浓厚,缝制的牛皮鞋只是碰触了一下雾气,表面就被腐蚀了一大片。 拜伦心有戚戚的收回脚,绕着祭坛外围走了一圈。 奥秘的符文与花纹围绕着祭台组成一个标准的环形,黑暗的魔力在凹进地面的浅痕中缓缓流淌。那一页魔法笔记里不断的有成雾态的负能量逸散出来。 难道这页笔记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吗?拜伦好奇的捡起散落地面腐朽的木头戳了戳,这截木头立即如同触到了硫酸一般,表面开始腐化。 不过木头还是成功的戳到了书页。 泛黄的书页在空中轻微的荡起一层涟漪,拜伦立即就知道了手贱的下场。被法阵禁锢的黑暗魔力也扩散了出来,整个室内顿时黑蒙蒙一片,只有两盏如同怪物的眼睛一样的风灯在室内摇曳。 【警告,你受到黑暗力量的侵蚀……】 【警告,心肺功能下降……】 拜伦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往后仰,可是圣室内部都暗了下来,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传来刺痛感。 快跑几步,他将祭坛后边的绣着苍白面具的旗帜扯了下来,将自己的手裹了起来,一把抄起书页,地上的法阵立即化为灰烬,被激荡的魔力一卷,就不见了踪影。 系统又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检测到【亡魂之主】的就职之证,需要消耗20049点经验以提升到1级,请问是否就职?” 拜伦脸色一黑,胸中的郁气憋得他几欲吐血。 这个该死的、不智能的系统…… 他迅速地取了一盏风灯。估计是为了美观,除了透明的玻璃灯壁,顶上铁质的灯盖是镂空的花纹,这也导致了号称永不熄灭的灯炎被鼓荡的黑暗力量搅动的不断摇摆,给人一种即将熄灭的错觉。 圣室的侧面有一扇挂着铁锁的小木门,拜伦猛冲过去,一脚踹在门上,腐朽的木板立即折断。 里面狭窄而简朴的房间一看就是某人的卧室。一张小床放在左边的拐角处。床边是一张短桌,上面有一本皮革镶边的书,一个墨水瓶,桌前是一张破旧的小椅子。 神官说过最里面有暗道,拜伦在简陋的室内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在天花板上?拜伦抬起头,顶上是严丝合缝的青石板。 他们来时的密道,是神官一点点挖出来的,而不是神殿本身应有的建筑。而冥界之门只能进,不能出。这些信徒肯定是从这个房间离开的。那么这间房间自然不应该是某人的卧室,那么这架床就变得很可以了。 拜伦将床往后一拉,沉重的力道和简单的小床完全不符合。一块连接在床下的石板刷的拉开了,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下面。 他将风灯放在洞口,下面是极矮的泥道,通过的人,必须蹲下来才能在里面行走。 拜伦瞬间就脑补了当年这个神殿繁荣的时候,神殿的一众神官都蹲着在地道里像鸭子一般行走。 难怪会灭亡…… 下了最后的总结后,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沉寂了几百年的神殿再次沉默了下来。 “搞什么!”拜伦忍不住喃喃道,随着他不断前进,通道越来越窄,到最后他不得不匍匐前进。若不是地道里的空气异常的清新,他几乎要怀疑这条道路是死路了。 地道一直倾斜的往下,泥土也渐渐变为岩石,拜伦不得不把身后的背包解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脚上,拖着前进。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通道开始扩大,拜伦刚缓了一口气,地道的前方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 “伯尼,你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你一定是太饿了,快睡吧。” 拜伦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这个埋在地下的神殿的下方竟然还有人!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绝不是镇上的那些恶霸,他们连密门都没有发现。 果然那个传说是真的。 在很久以前,老骨头山有道路直接通往幽暗地域。虽然那里已经被巴尔克伯爵派兵将道路都堵死了,每隔半年还会派遣部队驻扎在维克镇,检查通道是否完好。 夏布利曾经神神秘秘的警告拜伦不要靠那座光秃秃的老骨头山太近,有冒险者在那里见过黑皮肤的暗夜精灵和——这当然是那个家伙为了面子,而吹的牛。不过对方敢这样说,也知道老骨头山下面是什么。 拜伦小心的一点点把风灯往后移,本来他还抱着用这盏有不灭明焰的风灯换大价钱,总有贵族喜欢这种东西——魔法物品向来都是紧俏货。如果这只是一盏普通的风灯,拜伦只需要轻轻的一掐,火就熄灭了。 只是一个挪动灯盏的动作,拜伦就紧张的直流汗,生怕通道尽头的人听到。 “好香!伯尼,快起来,你快闻闻,是生肉的味道!” “嗯……该死的阿亚,不准吵我睡觉。咦,好香的味道。” 幽暗地域一般分为三个层面。上幽暗地域靠近地表,水与食物相对而言比较丰富,对黑暗的适应性比较轻微。 主要居民是黑暗精灵、眼魔、矮人、夺心魔、地底侏儒和鼠人。 不过无论是那种生物,他都绝不想遇到。 拜伦开始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匍匐着后退,如果对方追来,狭窄的通道足以拉平他的劣势。 “味道没有了!伯尼!” “不要吵,你有没有听到移动声?” 两只地底生物吵吵闹闹的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发现拜伦,这让他很是舒了一口气。 他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地道里传来打雷般的呼噜声,几乎让拜伦以为对方这是在诱敌深入。 透明的数据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拜伦,人类男性(力量体系:法术,远程) 巫师2级:0/200 经验值:23 生命(轻伤、腐尸毒):70% 法力值:0/10 拜伦将背上的披风解开放到身下,然后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睡袋,法力值已经见底了,而自己的武技约等于0,冒然上前简直是寻死。 还好他提前从亚摩斯那里重新购买了一整套的冒险工具。这当然包括了干粮,和水袋。 不过水袋已经漏了,拜伦也不敢动那些食物。他吃饭的时候没有水就感觉难以下咽。以前他可没有这个习惯,身体在渐渐的改变,他的一些习惯也随着慢慢变化。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会有一天忘记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趴了一会儿,对方好像真的睡着了,拜伦也闭上了眼,不过他并不是为了睡觉,而是,冥想。 他所学习到的冥想法,在系统的数据里是这样显示的:基础冥想(1级,法力回复1/小时)。拜伦需要冥想10个时辰,才能将法力值完全回满。 不过他并不打算那样做,乘着那两个地底生物睡觉的时候偷袭,不应该是最好的攻击方式吗? 四个时辰后 拜伦睁开眼睛,冥想带来的副作用,精神亢奋,让他忍不住有种立刻大干一场的冲动。还好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巫师,而不是冲动的蛮子。 他将风灯用披风裹起来,开始向前移动,“安静”的空间里,细微的摩擦声被放得很大,拜伦几乎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一阵呢喃伴随着砸吧嘴的响声从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拜伦短促的呼吸,等了一会儿,对方又想起了呼噜声。 地道后是一间狭小的石穴,拜伦轻轻的抽出弯刀,猛地拉开了披风。刺目的光亮让拜伦虚了虚眼睛。 地道开在石穴的上方,下面的两个人形生物蜷缩在石床上。它们对着刺目的光线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两个灰色厚鳞的石盲蛮族人,他们最醒目的地方莫过于头部只有鼻子和嘴部,而独独没有眼睛。 他们也不需要眼睛,地底残酷的生活已经让这个种族进化了出了更强大的听觉和嗅觉,没有了双眼他们反而能在地底生活得更好。 拜伦从空中一跃而下,巨大的落地声立即让两个地底原住民猛地醒了过来。常年生活在地底的他们立即判断出了自己的处境,而且也知道了拜伦落地的地方。 细微的破风声传来,那是刀刃在风中移动的声音,他们翻滚着拿起手边的石斧,躲过了拜伦扔过去的弯刀。 第二十一章 石盲蛮族 石盲蛮族常年生活在地下,对这样的偷袭有极高的反应力。 拜伦强行按捺住心里的不安,旋转的冰屑和寒气出现在指尖。他保持着专注以维持法术,后退了一步,靠在墙边。 “伯尼!是人类!”阿亚激动的语气颤抖起来,他张开满是细密尖牙的大嘴,伸出长长的舌头,将嘴角滑落的晶莹唾液卷了回去。 “别吵,不要让其他人听见了。”伯尼也下意识的吸了吸止不住分泌的唾液。 他们开始移动,拿着石斧冲刺了过来。 拜伦冷哼一声,这两个家伙竟然不知死活的想吃独食。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迅速抽出短匕首,两步退到狭窄的洞口。这个石穴毫无人工开凿的痕迹,洞口更是天然裂开的狭窄的缝隙,看来这些石盲蛮族毫无兴趣打理这里。 两个被美食在前的诱惑冲昏了头脑,直接追了过来,当然,更有可能是他们觉得拜伦扔掉了武器,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狭窄的缝隙并不足以让他们两个同时通过,冲在前面的蛮子强大的听觉嗅觉让他在脑中勾勒出了拜伦的位置。他略微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不跑了,而是在前面站定了。 法术的最后一个音阶终于在狭小的通道中响起,颤动的音阶让两个蛮子都莫名的生出心悸的感觉。可惜缝隙狭窄的地形没有能让他们腾挪的地方。 冰冻射线击中最前面的石盲蛮族,他惨叫一声,寒冰的力量贯穿了他的腹部,在体内疯狂肆虐。 如同窃窃私语的低沉的吟唱立即又响了起来,恐惧如同幽灵般攫取了伯尼的心脏,他的内心伸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几乎驱使着他举手投降。 一个邪恶的人类巫师!而自己竟然想吃掉一个巫师大人! 不对!还有机会,伯尼振作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生平最大的吼声。巨大的回声立刻在复杂混乱的隧道和洞穴中回荡起来,拜伦脸色一沉,远处已经有吵闹的声音响起。 伯尼开始后退,拜伦则不得不跟着靠近,隔得太远的话,冰冻射线的准头就不知道飚哪去了。 “救命啊!”伯尼魂飞魄散的吼起来。 射线击中他的背部,伯尼扑倒在地,满头大汗的往前爬行,意识开始模糊。轻微的脚步声移动到他耳边,然后冰冷的金属从背部刺进了他的心脏。 拜伦刚用披风遮盖住伯尼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隧道里就有声音吼起来。 “伯尼,你在瞎吼什么?”有脚步声靠了过来。 一秒的沉默后,和伯尼有几分相似的声音回到:“阿亚做梦的时候啃了我一口,这家伙已经被我揍晕了,该死,好疼。” “哈哈”那边传来一片笑声。“我就知道,上次那蠢货抱着我的腿,狠狠的咬了一口,狠狠的揍他,伯尼。” 拜伦不再回答,等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的汗,感觉浑身有些发软。 靠着冰冷的石壁休息了一会儿,拜伦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拖进了石穴,然后将风灯取了下来。 捡起刀身全是豁口的弯刀,这些蛮族能闻出人类“香味”的事实让拜伦有些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出去看看? 神殿破败,几个世纪没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却被这些石盲蛮族占领了这里。 拜伦细细的想了下维克小镇的传闻和冒险者公会的任务,却没有关于发现这些蛮族的消息。 出去的道路不是被堵住了,就是它们还没有发现。 他感觉头疼起来。 不过他也死心的坐在洞窟里的石床上,将魔法笔记拿了出来,借着不灭明焰明亮的光线,书页上杂乱扭曲的文字让拜伦挑了挑眉,没想到神明的字竟然如此难看。 上面的文字他有大部分都不认识,基础知识(1级),只赋予了他基础的读写能力。这种不知道多少年代之前的文字让他尴尬的将书页重新收了起来。 两个石盲蛮子给予了拜伦一共四点的经验,也就是说比哥布林强,战斗力大约和全副武装的骷髅士兵差不多。幸运的是,他们不免疫寒冰、幻术。对拜伦来说,这无疑比单独面对一只骷髅更好对付。 “咕咕。”饥饿的感觉涌上拜伦心头,同时,大量流失的汗液让他感觉口渴起来。 拜伦将蛮子翻过来,他们披散在脑后的杂乱长发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躲藏在森林里的野人。 两个蛮族的嘴唇都很温润,附近有充足的水源提供给他们,而且应该不远,这两个家伙连个水袋都没有。 摸了摸他们的肚子,干瘪瘪的,而且他们的身形也很瘦削,和那种常年处于饥饿状态下的乞丐如出一辙。 缺少食物,看来他们果然没找到去地表的道路,维克小镇的野外有大量的食物可以填饱他们的肚子。 隧道崎岖的地面里到处都是浅坑,石子和碎屑,走起来十分困难。拜伦提着风灯小心翼翼的摸着粗糙的不平的石壁往前移动,幸运的是,伯尼的洞穴处于居住地的最外围。 顺着隧道的另一边走了不久,这是一个空旷的洞穴,这个洞穴里遍布钟乳石和石笋的石林。锯齿状的石刃参差不齐地矗立在细碎的石子上,因此很难看得远。水滴从洞穴顶部的钟乳石表面滑落,落入地面的水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洞穴里,整齐铿锵。 也不知道这些水能不能喝,拜伦转着这个念头,绕过了眼前的巨大的石笋,一个石质的钉头锤从石柱后猛然朝着他的头部扫了过来。 拜伦下意识的抬手一挡,整个人倒飞出去,在碎石地上滚动了两圈,玻璃做的风灯啪的一声,碎裂开来,幽冷的不灭明焰落在地上,恒久不灭的燃烧着。 石笋后露出穿着满是破洞围腰的石盲蛮族。 “怎么有个人类从我们后面出来?” “后面有隧道通向地表!”有蛮子恍然大悟的吼起来,他拿出一个黑亮色的号角,放到嘴边。 “呜~” 他们是这里的守卫。 拜伦靠着一根石笋站了起来,他的右手不自然的下垂着,生命值瞬间掉到了50%(重伤)。 不过他还有余力反抗,这些石盲蛮族没有眼睛,虽然拥有很强的嗅觉和听觉。 优点同样是他们的弱点。 几根羊毛从拜伦的手里撒落,蚊虫扇动翅磅般细微的吟唱声响起。 “他在说什么?”一个蛮子疑惑起来,即使以他的听觉,也无法辨认出拜伦急促的语调想要表明什么。 “管他说什么,先抓起来。”蛮子刚说话这句话,他们的四周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还有其它人!”三个蛮子一惊,如临大敌般,立即背着靠背。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人绝对不是好打发的。 拜伦乘着他们慌乱的时候,往洞口跑去,移动的气味让蛮子们骚动起来。 “该死,那个人类跑了,怎么办,阿尔杰。”一个蛮子沉声道。 阿尔杰微微抬起下巴,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脸色微动:“我们被骗了,周围没人。” 他们立即朝着有脚步声的地方突袭过去,果然,那里是一片空气。 “怎么回事!” 阿尔杰沉吟了下,然后说道:“那个人类是巫师。” 其他两个蛮子立即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偷袭了一个巫师,而且还成功了! 他们身后的居住洞穴里,大量的灰皮肤的蛮子涌了出来。 拜伦用左手扶住右臂,防止整个手臂随着走动而乱甩。冲出洞穴,这边已经是一片完全的黑暗,他的风灯刚才已经摔碎了。 拜伦慌不择路的一边继续往前跑,一边将背包取了下来,里面有照明杖可以让他看清这一片黑暗。他把背包拿到胸前,摸出照明杖,用一个简单的口令激活了它,昏黄的火光亮起。 这时,他突然脚下一空,身体猛然前倾,光线所及之处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啊!!!”长长的惨叫经久不衰。 好一会儿,石盲蛮族的人群才到了悬崖边缘,身披着兽皮的首领皱起眉头说道:“果然是人类的味道,阿尔杰,你能确定他是从你们后面出现的吗?” 阿尔杰立即理解了首领的意思,他在担心那个法师是从正面用隐形绕到后面,目的是探查他们的洞窟。 “确定,首领,那个人类巫师从我们身后走来,发出很大的声响,他完全没有发现我们。” 首领点点头,苦大仇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喜色,为了不被其他种族奴役,他带领着族人在悬崖上建立了巢穴,用那些脆弱的人类的说法,应该是“家”。 他希望有那么一天,石盲蛮族能够彻底的摆脱那些邪恶种族的控制,能够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市,想其他强大的种族一样,能够在地下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理想总是美好的。 巢穴的位置避免了被控制的下场,但同样也让他们很难找寻到食物。 物产丰富的地表世界啊,赞美诸神! 首领回过头:“查,把每一个洞窟都排查清楚!阿尔杰,带两个人下去看看那个人类。” “是。” 第二十二章 锁喉 阿尔杰贴在悬崖灰色的石壁上,从远处看去,灰色皮肤的他几乎和墙壁融为了一体。 大量的粗糙的石条钉在崖壁上,形成一条上下通行的道路,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不会走这条路的。巢穴里有通道直接通往其他地域。 三个蛮族不得不谨慎的慢慢下降,他们的盲眼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巨大的劣势。 悬崖也算不上很高,他们很快踩到了坚实的土地,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陆地上的生物,总归还是要脚踏实地,才会觉得安心。 悬崖下面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暗河,这也是他们日常饮水的来源。果然,下面一点人类的味道都没有,水流连血腥味都掩盖了。 不过阿尔杰还是命令另外两人搜索起来——戏还是要做的。 首领派他来找那个巫师,看起来是一个危险的任务,如果运气好,那个人类没被暗河冲走,只要抓到他。阿尔杰就是族里的大英雄了——巫师的可怕,主位面的都人所共知。若是没抓到,不过是为巫师的强大再添上一笔罢了。 如果发现通往地表的通道,身为族里少有的勇士,他必须要冲在前面,否者难以服众。然而那个人类竟然情愿走未知的幽暗地域,也不回头,他来的地方肯定充满了的危险。 阿尔杰感觉有些憋屈,想想即将因为探索地表世界而死去的同胞,他握了握拳头。 拜伦猛然睁开眼,从浅水里半撑着坐了起来。浑身都仿佛散架了一般的剧烈疼痛袭来,他呲牙咧嘴的将眉头皱在一起。冷汗开始在额头浮现。 脚上有轻微的酥麻的触感传来,拜伦慌忙将背上的背包打开,里面的照明杖正发着光亮,拿出它对着水里看去,一群小鱼正趴在他的脚上啃食伤口上的碎肉。 这些半透明的小鱼被冷光一照,四散着跑开,发现没有什么伤害后,又开始聚了过来。 拜伦立即站了起来,往后退到了岸上。掐了掐晃荡的右手,已经失去了痛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小心的用绳子将右手绑在了腰上后,他捡起岸边棱角分明的石子,凭着记忆画了一幅简单的方位图。 只是不知道自己顺着河流漂了多远,拜伦望了望暗河的上游,顺着那个方向应该是老骨头山。虽然记忆肯定会有偏差,但是也没有关系,往地面走总是对的。 而且,时间不多了,拜伦看了一眼手里的照明杖,它正闪发着幽幽的冷光…… 石盲蛮族的首领站在阿亚的石窟里,看着石壁上的一个小洞,语气略微有些颤抖的吼道:“挖!” 洞穴里挤挤攘攘的蛮子朝着地道里鱼贯而入, 随着前面不断有泥土送进石窟,在地上堆积而起,很快地道就被扩宽了几分,越来越多的蛮子进了地道。 首领拄着木棍,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 对于地下世界的生物而言,光亮就意味着危险——无论这些光芒是某些肉食动物发出来以引诱旅行者的,还是标志着此地的某种生物足够强大,并不害怕吸引其他生物的注意力。 拜伦拿着照明杖往侧面一扫,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参差不齐的岩石静静的立在火光中。 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未知的黑暗中仿佛有阴影在期间流动,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缓解紧张的压迫感。 从没有过的“感觉”让拜伦意识到自己已非常人,他自嘲的弯弯嘴角,然后缓缓合上了双眼,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细小密集的疼痛变得更加清晰,他微微皱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恶意的视线抚摸着他的肌肤,并停止在柔嫩的脖颈。 阴影流动起来。 拜伦猛地抬头,锁喉怪灰色带有斑点的滑腻的躯体已经从洞穴的顶部跃了下来。 他脚下一蹬,向后退去,短促的咒语瞬间完成。 如同异形一般柔软滑腻的躯体在用极为细长的手脚在地上敏捷的一触,以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怪异而流畅的移动了过来。 拜伦刚从腰间抽出匕首,锁喉怪裸露在外的尖牙就已经近在眼前了。这个只有半身人大小的掠食者在空中将身体舒展开来,多节软骨形成的手脚上带刺的肉垫像章鱼的触须一般韵律的摆动着。下一秒,触须般的手指攀上拜伦的颈侧。 锁喉怪微微抬头,漆黑的眸子与拜伦冷冷对视。 “frost” 舌头轻抵下颚,冰冻射线的最后一个音阶从开合的嘴里吐出,些许的凉风轻抚过锁喉怪的脸庞。 尖锐的匕首和细碎的冰屑一前一后涌入锁喉怪柔软的身体,它长大嘴,无力的嘶吼,柔软的身体撞进拜伦的怀中,满是滑腻粘液的纤长手指无力的滑下来。 剧烈的撞击让他们抱在一起在地上滚动着跌进了小溪。 流淌的水面立即沸腾起来,锁喉怪临死前挣扎起来,他们扭打着,翻滚着,最终失血过多的异怪先一步无力的瘫软下来。 拜伦浮出水面,大口的呼吸,他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阿尔杰皱起眉头,空气中的气味有些粘稠怪异。 “这种酸味,是锁喉怪!”立即有蛮子辨认出了这种气味,附近有它们的巢穴。 “阿尔杰,怎么办?” “撤。”这个未来的首领立即下达命令,巢穴附近竟然有锁喉怪迁徙了过来,还是立即回去汇报为好。 石盲蛮子立即翻身撤走,没有必要和这群异怪战斗,它们的攻击太过于诡异了。 拜伦将锁喉怪的尸体拖上岸,这只怪物虽然只提供了两点经验,但是总算它的皮肤还有用。巫师常常需要一些奇怪的材料,诸如烤干的蝙蝠耳朵、异怪身上的器官等等。 他现在当然还用不到这些东西,但是可以卖给公会,这群吸血鬼总是见缝插针的剥削穷苦的冒险者。 一点点将滑腻的皮肤剥离下来,拜伦忍住内心的反胃,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这是金币!他现在也确实需要钱,毫无直觉的右手将来去神殿医治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一点风干肉。黑面包被浸湿,已经软化了,不用他费力去咀嚼。最后将破掉的水袋用条状的锁喉怪皮肤系紧,挂在了腰间的皮带上。当然,这些柔软滑腻的皮肤都是在水里洗干净了的。 拜伦重新上路,暗河的底部很清澈,这让他不怎么担心受到来自水中的攻击,于是这次他紧挨着暗河向上走。 他闷着头,匆匆走了一截距离,暗河对面崖壁上凸出的石条在幽冷的光线下露了出来。 这是,那些蛮族的领地?拜伦下意识往上看去,自己应该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尊敬的巫师大人。”黑暗中走出一个裹着兽皮的石盲蛮子。 拜伦将匕首横在胸前,面沉如水。 “我没有恶意。”蛮子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露出了嘴里磨得锋利尖锐的细牙。 “你想说什么。”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对方露出尖牙是要进攻吗? “我想知道,您来的地方是否有什么危险。”蛮子往前逼近了几步,这个巫师一旦施法,他有把握在两秒内靠近,将他击倒。 拜伦咬了咬牙,再后退就暴露了他虚弱的本质了。 “蛮族的勇士。”他假意的笑笑,虽然对方看不见:“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至于我来的地方,那是一座死亡神殿。” “死亡神殿?是哪位神祇的领地?”蛮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道夹杂着酸味道。他舔了舔嘴唇,人类果然如同传说中那样美味,不过这极淡的酸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万物终结之王,长眠导师。”拜伦不自然的往左边移动了一步,背包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空气中的酸味更浓了。 蛮子脸色微动,他记起这是什么味道了,这个巫师刚才杀了一只锁喉怪。 “原来是那只巫妖。”蛮子的语气瞬间就变得不屑起来,对于一个陨落了数个世纪的神祇,实在没必要太恭敬。 拜伦没有在意蛮子的语气,反而蛮子广博的见识让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在今晚之前,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个神祇的名讳。而且,拜伦相信,维克小镇上绝大部分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个神祇。 “我想,你可以离开了?”拜伦探寻着问道。 蛮子继续保持着“笑容”,虽然这在拜伦看来更像是示威。 “我还有一个问题。” “希望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拜伦接口,对方想拖延时间?他左右看了看,已经有了往暗河里跳的想法了。 “尊敬的巫师大人,请问有什么法术可以让人生出眼睛吗?”蛮子脸上收敛了笑容,脸上满是期颐的神色。 一个石盲蛮族想拥有眼睛? 拜伦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他犹豫着说道:“地下世界不需要眼睛。” “没有吗?”蛮子微微叹口气,紧绷的身体一下就松懈了下来,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都没人看,大改中.............. 流淌的暗河在两人身边发出淙淙的流水声在空旷的地穴中远远的传开。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起来。 蛮子有些后悔将族人支走,现在反而只能和这个受了重伤的法师僵持起来。拜伦打定主意往后退了,法力值已经掉到低了,近身肉搏他不是这个蛮子的对手。 蛮子先一步开口:“法师大人,你的伤很严重啊。” “这不管你的事,穴居人。” 蛮子听出了拜伦语气中的不耐,穴居人在地表可以算是侮辱性的词汇了。但是他也不生气,而是将手里的一枚戒指扔了过去。 叮的一声,漆黑如墨的戒指落在了拜伦前方。 “法师大人,这是一枚自由行动戒指。”蛮子的脸上有些不舍。 拜伦只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然后紧盯蛮子。他知道这个戒指,上面附魔了一环变化系法术,自由运动,能够让人的身体变得更加的灵活。 不过这并不能打消他的疑虑,这个蛮子想要做什么? “说出你的目的。” “帮助一位落难的法师总是很好的投资,不是吗?” 拜伦挑了挑眉,难道自己落难不是因为你们的原因? 蛮子继续说道:“而且,幽暗地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想来法师大人已经有所体会了,想必你已经开始怀念繁华的地表世界了吧?” 某个想法仿佛穿破黑暗的一道光,拜伦立即知道这个蛮子想要干什么了:他在招揽自己! 通往神殿的道路一定会被这些穴居人找到,拜伦想要在这黝黑的地底找到另一条通往地上界的道路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求助这个蛮子。 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想用一枚毫无价值的戒指笼络自己。 不过拜伦并不打算将他们引到维克小镇去,虽然他们迟早会打通“冥界之门”,不过恐怕他们首先遇到的会是那个亡灵巫师。 拜伦点了点头,他确实开始怀念起地表了:“这枚戒指的开启指令。” 蛮子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有办法探寻这枚戒指的秘密。” 呵呵 拜伦冷笑一声,对方是打定主意用这枚戒指拴住自己了。他一边蹲下捡起戒指,一边谨慎的看着蛮子。 他刚摸到戒指,机械古板的语言就在脑中响起:是否佩戴自由行动戒指。 “是” 戒指有点大,拜伦只好将它套在大拇指上,于是他的眼中多了一组幽蓝色的数据。 【自由行动戒指】 装备位置:拇指 特性:杂技+2(1分钟) 次数:2/2(每日) 开启指令:e 淡淡的笑容出现在拜伦的脸上,他将匕首插回腰间,放松下来。这该死的系统偶尔还是有点用处。 蛮子等他戴上戒指,然后说道:“不如法师大人和我们一起去地表。你可以成为我族的祭祀,大祭司最近被那些小家伙烦的头疼,多一个人帮忙应该不错。” 拜伦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可没有兴趣带小孩。”这个蛮子竟然还想让自己帮他培养法师学徒,真是异想天开。 然后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仿佛没有将蛮子放在眼里。 丝丝的怒气出现在蛮子的脸上,他强行按捺下想出手的想法,侧过身,正对着拜伦:“法师大人,投资总要看到回报。” “啊?哦,我懂了,死亡神殿很危险,你们要小心。” 蛮子的右手摸到了腰间的石质的钉锤。 拜伦弯弯嘴角:“这枚戒指,当然出自一名法师之手。” 蛮子皱起黑色的粗眉毛,不懂他说这句废话做什么。 “戒指并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而是给某位勇士制造的,他用了一个引语作为戒指的开启指令。” 蛮子深深的皱起眉头,一段咒语分为:引语、主咒文、控制语句他也只是偶然知道。引语有无数种变化,对方确定自己能找到对的? 这是,法师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e” 强烈的不安让蛮子往黑暗中退去。 蔚蓝色的光芒将拜伦围绕其中,他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秒,蛮子说道:“阿尔杰。” “拜伦,小心亡灵法师。”说完拜伦就朝着暗河的上游跑去,人类对石盲蛮族是非常美味的食物。阿尔杰也许能忍受住诱惑不对自己下手,但是他的族人总会有被食欲控制的蠢货。 跟着他去蛮族,拜伦一开始就立即否定了。 “自由行动”的法术并不能从根本上加快拜伦的速度。但是敏捷的身手让他在高低起伏的碎石地上如履平地般急速行走。 阿尔杰则脸色大变,神殿里有亡灵法师?这个蛮子转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崖壁上攀行而去。 数个世纪以前这些操纵死尸的法师还没有如今这样声名狼藉。不眠之年以后,魔月坠亡,无数神祇如流星般从天空坠落。这些法师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犯下了许多罪恶滔天的罪行。 而他们信仰,崇拜的神祇永夜君王更是从死亡世界跨界而来,连续击杀了躲藏在北地的“死者之王”、“黑血之王”拾取了两位神祇的神职,死亡、嗜血。 他在死亡世界点燃神火,直接登上了黑暗世界的巅峰。 无数的不死者涌向北地,将塞尔比整个国家化为了死地,并在那里建立了神祇的地上神国。 这位任意妄为的新生神祇很快站在了诸神的对立面,而主位面任何和这位神祇沾边的存在都成了过街老鼠。 几小时后,前面传来瀑布轰轰的响声,拜伦精神一振,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已经到了老骨头山下了。 他记得自己在哥布林的洞穴中听到过这个声音,只要自己小心的找找,一定能发现出去的路。 前方的通道越来越狭窄,很快,大约10米高的瀑布前,却没有急着攀爬上去。 因为他不确定在哥布林洞穴是在瀑布上方还是下方,瀑布的左面是石壁,右边却是一片空旷的黑暗,起伏的石块将他的视线完全的遮挡住了。 他刚冒起去探探的想法,一声巨大的惨叫就从瀑布上方传来,然后瀑布被血水染红,一具哥布林的尸体从上方顺着水流重重的砸了下来,并在瀑布正下方的一块石头间来回的摆动。 第二十四章 试试防盗,闲着没事 拜伦下意识将照明杖往背包里一藏,屏住气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光亮,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凭着记忆,淌进暗河里,拖动哥布林的尸体,让它顺着暗河往下游漂去。 瀑布下飞溅的水珠让他湿润的衣服再次湿透,褐色的头发也湿哒哒的贴着头皮。他随意的揉了揉头发,回到岸边。 ---------------------- 迪恩感觉今晚简直糟透了,寻找巫妖王笔记的事毫无进展,焦躁的心情最近一直困扰着他,现在竟然连唯一的追随者也被人杀了。 “这个蠢货。”亡灵法师对着眼前熊地精的尸体低低的骂了一声,为了不引起镇上神殿的注意,他让熊地精待在了野外,聚拢一些哥布林强盗吸引镇上的武装力量。 起先,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只知道追寻一点蝇头小利的蠢货很快就被自己的力量所慑服。并成功的囚禁了维克镇的阿诺德勋爵,他的家族世代都守护着这个神殿,等待着长眠导师的回归。 迪恩冷冷一笑,被剥夺了神职就算那只巫妖重新活过来,也只能小心的躲藏在阴影中,适应没有魔网的世界就足够他忙了。更不用说,时代早已经变了,塞尔比的十二位亡灵执政官比巫妖王只强不弱。 明明已经穿过了“冥界之门”,为什么里面只是 -------------------- 拜伦下意识将照明杖往背包里一藏,屏住气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光亮,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凭着记忆,淌进暗河里,拖动哥布林的尸体,让它顺着暗河往下游漂去。 瀑布下飞溅的水珠让他湿润的衣服再次湿透,褐色的头发也湿哒哒的贴着头皮。他随意的揉了揉头发,回到岸边。 ---------------------- 迪恩感觉今晚简直糟透了,寻找巫妖王笔记的事毫无进展,焦躁的心情最近一直困扰着他,现在竟然连唯一的追随者也被人杀了。 “这个蠢货。”亡灵法师对着眼前熊地精的尸体低低的骂了一声,为了不引起镇上神殿的注意,他让熊地精待在了野外,聚拢一些哥布林强盗吸引镇上的武装力量。 起先,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只知道追寻一点蝇头小利的蠢货很快就被自己的力量所慑服。并成功的囚禁了维克镇的阿诺德勋爵,他的家族世代都守护着这个神殿,等待着长眠导师的回归。 迪恩冷冷一笑,被剥夺了神职就算那只巫妖重新活过来,也只能小心的躲藏在阴影中,适应没有魔网的世界就足够他忙了。更不用说,时代早已经变了,塞尔比的十二位亡灵执政官比巫妖王只强不弱。 明明已经穿过了“冥界之门”,为什么里面只是 托比捏了捏材料袋里的已经结块的腐土。 现在他手上除了巫术材料外,就只有这一种可以构建法阵魔术的材料了,这还是和拜伦一起去墓地挖的。 他可没有储物戒那种奢侈的东西,所以留在斐瑞的材料都便宜了那群达达尼尔的强盗。 这种腐土和通常意义上,普通人所认知的腐土并不是同一种物质。那种植物的枝叶落在泥地里分解而成的腐烂泥土在法师的世界的术语是“腐叶土”。 而法师称为腐土的材料则是各种动物尸体在分解过程中,长年累月受到黑暗的死灵气息所感染的土地。 毫无疑问,腐土是一种并不怎么优良的能量传递材料。一般被亡灵法师用来构建低劣的死灵法阵,用以唤醒低阶的骷髅士兵,僵尸等。 当然,法阵魔术需要的是魔力的传递效率,腐土对魔力的传递可以说是很差,但在这种情况下,托比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不能让自己最后的魔力都浪费在巫术戏法上,戏法里威力最大的“闪电震慑”都在对方身上铩羽而归。 托比扭头左右看了看,他需要找到一个并不怎么通风的地方来搭建一个简单的法阵魔术。这些干燥的腐土和普通的泥土一样,捏碎了仍然是很容易被微风吹散的灰尘,虽然法阵构成后,魔力会禁锢住这些尘埃。 托比略微抬头看了看天空,暗淡的星光让他心里缓了一口气,虽然他不能看到整片天空,但是银月一定沉到了地面。 也即是天快要亮了,黑暗的最后时光是属于各种魔物的,当然——也包括了操纵魔力的法师。 托比轻手轻脚的移到了小礼堂门口,不出意外的,大门仍然是敞开的。 虽然托比已经不担心礼堂里是否有埋伏,但是小心为上,他猫着腰在黑暗的礼堂中适应了一会儿后,径直走到了整个大厅里唯一的光亮来源——爱神淑娜的礼台后方巨大的落地窗外,淡淡的光亮从城堡外的夜空中洒下。 礼台上环形的光滑平台无疑能够让托比顺利的完成法阵,而不用担心凹凸不平的地面对施法材料的需求。 很快,地上一层浅浅的泥灰构建了一个并不怎么圆润的环形, 对此,托比也无可奈何,谁叫他只是个学渣。 托比蹲在地上,将法阵的最后一根泥线轻轻的撒在右手边,对于这种作用于自身的法阵,输入魔力的位置和法阵的输出位置一般隔得很近,便于施法者的操纵。 法阵完成后,百无聊赖的托比一边感受着肩上细微的疼痛,一边捏着手里的石子打发时间。如果不是秋季的夜晚寒意阵阵,托比敢打赌他现在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周围空旷寂静,只有平台两旁天使那俊美僵硬的脸庞时刻提醒着他危险就在身边。 好吧,托比被身处黑暗的天使雕像吓到了。 就这样呆呆的等了不知道多久,一声尖锐的“吱”在空旷的礼堂响了起来。隔了一小会儿,又是一声“踏”。 托比侧耳听了一会儿,细微的脚步声正从礼堂下方的楼道里传来,有人正从厨房上来。 托比立马朝着亚空神族靠了过去,对方几乎整个身影都影藏在黑暗中,而且他手上的月轮足够大,完全可以挡住托比矮小的身体。 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一个漆黑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礼堂中,托比下意识的将身体靠在雕像上,两只眼睛瞪着,妄图在黑暗中看清对方的相貌。 对方蹒跚的走到礼堂门口,托比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礼堂里突兀的几声怪叫,那走到门口的身影蓦然回首,托比吓得魂飞魄散,那怪物也在这里! 礼堂里某个位置的凳子被撞倒在地,旁边的凳子也摇晃起来。 有东西靠过来了! 原来,那怪物一直跟在门口那人的身边,只是一直爬在地上行走,礼堂里的凳子很好的掩藏了怪物的身形。 托比顾不得躲藏,跳起来猛地冲到了法阵上,一只纤长而扭曲手已经搭在了礼台的边沿。 托比左耳上翠绿的树叶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原本暗淡无光的表面开始饱满起来,仿佛一片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嫩叶一般。礼台上两尊雕塑同时眨了眨眼睛,从永恒的沉睡中醒来。 左边的图拉尼天使身上丑陋的布袍变得闪亮起来,上面五彩的流光正在缓缓流淌。粗陋的头发开始变得金黄闪亮,灰暗的石面皮肤开始透出淡淡的金光。无神的双眼灵活起来,紫色的眸子里那高傲的神色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自然。 而右边的星辰神使作为亚空神族里最强的一员,自然也不甘示弱,巨大的月轮上细微的雷电束在上面不规则的颤动着。 威严的面孔越发神圣,落在地上的身躯缓缓漂浮在了空中,圣洁的光辉从两个天使身上散落在礼堂,整个礼堂都变得光亮了起来。 一脸严肃的托比装腔作势的用手一挥,两尊雕像彻底化为灵活的生物,飘在他的身前。 这时托比借着光亮看清了站在礼堂门口的那人。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虽然岁月已经压弯了他的身子骨,但是你仍然可以从他干净整齐的衣服上看出他那不甘寂寞的心。 威严而神圣的回响在礼堂中响起:“愚昧的凡人,汝可知,吾是何人”。 托比一边念着预想的台词,一边将手中的石子朝身后的玻璃窗弹了过去,礼堂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掩盖了落地窗破碎的响声。 托比也不担心对方看见,此时天上两个漂浮的天使充当了光源,灯后的世界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片黑暗。 阵阵冷风从破碎的窗口吹了进来,托比受到寒意的侵袭,感到脑子更加清晰了。 一条黯淡的条状物从托比的脚下延伸出窗外,并向空中攀爬了一会儿,直到托比能掌控的极限,才慢慢开始闪亮起来,最后在空中发出耀眼的白光。 礼堂里,托比尝试着和那老头沟通,但是对方一言不发,只是将怪物唤到了自己的身前,远远的看着托比。 对方谨慎的没有采取行动,托比只好暗中消减了幻术的复杂程度,用以延长施法时间。 于是两个天使的衣袍仍然闪闪发亮,但亮度开始降低,上面流淌的五彩也消失不见,天使的棱角也开始变得粗糙起来。 三人静静的对峙了一段时间,直到两只天使静静的后退,重新化为石雕,礼堂里的光线又暗了下来。老人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托比隔得太远,没听清,但是不妨碍他领悟对方的意图。 因为,那匍匐在地上的怪物再次快速的接近。 托比冷笑一声,伸出右手,手掌上一颗幽绿悬浮的小火球正静静的燃烧着,惨白的幽光映照在托比脸上,显得诡异万分。 托比一脸诡异的严肃,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那怪物显然异常忌惮这颗火球,他那残弱的记忆里仍然记得那颗绿色的酸液球溅起的酸液滴落在他身上时的痛苦。 虽然两者并不是完全相同,但是不妨碍他从心里升起的恐惧——几乎没有不惧怕来自肉体疼痛的生命。 托比向前一步,那怪物低吼着后退一步,托比满意的点了点头。 直到怪物委屈的退回到那老人身边,托比才志得意满的让火球消散在空气中。 而后老人不断的让怪物靠过来试探,很快让托比没了脾气,终于,在最后一次的试探中,托比从兜里拿出了锈迹斑斑的铁剪。 那老人迫不及待的叫了一声,托比认为这是一种暗语,就像训练动物一样,只有他们之间才能识别的特定语句,或者语气。 那怪物绕着托比不断低吼着靠近,托比慌乱的挥舞着剪子意图逼退怪物。老人紧绷的面庞开始舒缓下来,面色也温和了几分,颇有一番慈祥老人的意思。 如果他看见托比脚下被托比来来回回踩了很多次仍然保持完整的法阵就不会感觉这么轻松了。 眼看怪物的嘴都要贴到自己脸上了,那个老头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托比只好将所有的魔力投入了法阵。 一直在城堡外发光的圆柱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礼堂内由法阵向外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随着波纹向四周移动,礼堂里的地面龟裂开来,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豁口突兀的出现在地面,将老人挡在了礼堂门口。 而那怪物面前的裂口尤为巨大,其中数也数不清的黑色飞蛾从其中扑扇着翅膀挡住了怪物的视线,大量黑色的灰尘随着对方扇动的翅膀从其上落下,在快接近怪物的身体时,突兀的消失不见了,这是怪物天生对魔法的抵抗力。 如果托比从秘法视界看这只怪物就会发现它表面被一层厚厚的光晕所笼盖住,所有生物,包括人类,体表都会有这样一层辉光,这是无数年来,生物自身进化对神秘力量的产生的抗力,类似戏法的巫术跨过这层光晕必然失去大量的能量。 托比舍不得将手中的剪刀扔怪物一脸,只好转身,朝着礼堂通往厨房的楼道跑去。托比无视前方深不见底的豁口,那不过是幻术效果,这间礼堂从始至终都未曾变化过。 而前面本不该出现的豁口不过是法阵失效,他没办法让龟裂的地面出现在准确的位置罢了。 老人站在礼堂门口静静的看着眼前龟裂崩溃的礼堂,激动的身体微微地颤动,嘴里喃喃道:“抓住他,抓住他”。 托比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来到厨房,穿过长长的甬道,外面微弱的光亮已在眼前。 第二十五章 主角重生?——用哪个版本呢 “退下。”威严机械的语言从达芙妮身体里发出来。 圣武士依言将小女孩的身体露出来,她的身体正散发着强烈的圣光,小小的身体升到了空中,背后洁白的羽翼如虚体一般扇动着。 达芙妮眸子冷冷的盯着眼前浮在半空的骷髅。 骷髅半透明的下半身看起来像圆锥形一般,那是紧紧裹在一起的双脚。 它身上暗黄色的长布条从脚上一直缠到颈部,只露出一颗可怖的骷髅头。伸出来的双手并不是骨架,而是干尸状的长臂。 如果拜伦在这里,一定会绝望的认出这是记载在《死人书》上,少有的高等亡灵,或者说,幽灵——死亡尖叫者,是一种将濒死者对生命的最后渴望以可怕的哭泣与尖叫具体化的不死幽灵。 它一般徘徊在孤独,被遗忘的战场,阴森恐怖的或被可怕的瘟疫或灾难袭击过的地方,使空气中充斥着它忧伤的,令人灵魂衰竭的尖叫。 现在 这具可怕的亡灵浮在大地的上方,它将头颅往前伸出,无声的裂开大嘴。 整片大地都静了下来。 圣武士抬起头,整个空间的沙粒都抖动起来。 肉眼可见的声浪一波一波以死亡尖叫者为中心在整个地底爆发开来,地面的沙子被无形的气浪推动着迅速远离这片区域。 达芙妮伸出手,在虚空中一点,机械的古老语言响彻四方:“法则转换——墙” 层层的声波击打在达芙妮面前的虚空上,激起的点点涟漪向四面飞速的扩散。 死亡尖叫者眼眶中幽绿的火焰渐渐转变为红色,他再次张开下颚。 圣武士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绝望,模糊而喧嚣的尖叫声在他灵魂深处不断的哭喊,呢喃。 达芙妮胸前,一颗燃烧着的圣炎脱体而出,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但很快被冷漠取代了。 神域,自然之殿 一位头发雪白,脸上挂着慈爱微笑的中年妇人脸上出现一丝怒容。 “渎神者!” 她身边的天使皆惊诧的俯下身,不敢直视神威。 主位面 达芙妮和哈维同时闷哼一声,体内的神力燃烧起来。 “永恒领域:沉默” 机械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死亡尖叫者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在空中捂着自己的喉部。 达芙妮和哈维体内燃烧的神力透体而出,转眼间已变为黑色的火焰,两人在其中痛苦的挣扎,低沉的吼声不断从灼烧的喉部传出。 圣炎移动到两人上方,黑色的火焰立即被染上圣白的颜色。 一个伟大的意志从神域延伸而至,从黑色的火焰中幻化出来,她盯着空中的圣炎,问道:“你,是什么?” 圣炎在空中闪烁着,时光的长河在他的背后展开。 “吾,即是永恒” 她还欲说什么,却突然崩碎。 达芙妮和哈维身上的黑色火焰已经完全变成了白炎。 圣炎缓缓被身后的长河淹没,很快消失在‘现在’。 消瘦了一圈的达芙妮和哈维从无尽的痛苦中醒来,眼前只剩浮在空中的死亡尖叫者,它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这位幽灵痛苦的抱着脑袋,朝着上空无声的绝望咆哮,然后一点点在空中解体。 “殿下,我感受不到陛下的光辉了。”圣武士一脸世界崩溃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哈维,陛下从没有离开,这只是对我们的考验。”小女孩脸上神棍的色彩浓厚。 “殿下,我不能使用神力了。”圣武士仍然愁眉苦脸。 达芙妮偏头,有些怀疑艾希尔的‘神力燃烧’让圣武士某个地方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 “哈维,陛下只是去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只要我们继续前进,陛下的光辉就能照耀我们。” “陛下在什么地方?” 小女孩呼吸着地底浑浊沉闷的空气,心里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的气息,淡淡的喜悦从她心底滋生。 于是她回头说道:“过去。” 脸盆大小的红色甲虫贴着地面飞速的冲到一具骷髅面前,火红巨大的下颚轻轻一合,骷髅的小腿的骨头就整齐的分为两截。 没有智慧的骷髅士兵重重的甩在地面,甲虫再爬到他的颈部,将颈椎夹断。 拜伦甩了甩手上的剑,将剑往滚落在他面前的骷髅头嘴里一插,将它窜在了剑上,对方咬合的牙齿在剑身上不断发出“叮”的响声。 越来越多的骷髅循着声音往这边聚集,最后都成为了拜伦身后散落一地尸骨。 最后,火红的甲虫爬到拜伦脚边,左右晃动起来。 拜伦将剑上的骷髅头甩出去后,将剑插在地上,蹲下身子,把手里的纸递到甲虫面前,无奈的说道:“你看,上面我有记,欠你一个苹果嘛”。 甲虫又动起来,拜伦立即说道:“上面这个?那是它自己睡着,忘记留契约烙印,我也找不到它,所以只能一直欠着它骨头。” 甲虫立起来,动了动巨大的下颚。 拜伦差点笑出来:小家伙,还想威胁我。 留下了契约烙印后,甲虫回到了天堂山。拜伦看着对方消失在法阵中,不无遗憾的想到,若是‘怪物召唤’能多次使用该多好。 他往身上扔了一个‘紧绷神经’来保持高度的警觉,然后开始,躲着骷髅悄悄的潜行,虽然在亡灵骷髅的视野中,活物的生命之火是那样显眼。 于是,拜伦很快被一群骷髅堵在了一个小巷子里,拜伦靠在身后的墙上。 在使用了一块猪皮后,拜伦前方一片覆盖上了黄油油的光滑油脂,拥堵在巷口的骷髅纷纷五体投地的趴在拜伦面前,并且还有更多的骷髅正在赶来“朝拜”。 拜伦第一次跳起来没有摸到墙的边缘,于是他用障碍术在面前造了块木头。 一些骷髅踩着躺在地上的同类,越过了油腻术,颤巍巍差点摸到他的时候,拜伦成功爬到了墙上。 拜伦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光亮。 他从墙的另一边滑下去,越来越黑暗的视界让拜伦急需照明工具,再将法力浪费在‘光亮术’上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拜伦刚一落在这边的草地上,院子里的草地就翻动起来。 尸油可以用来照明吗? 等对方从地里爬出来,拜伦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具腐烂的尸体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显然,对方饥渴的望着拜伦的眼神,是急于从他身上获得一点新鲜的血肉来弥补自己身体的不足。 拜伦将像火把一样明亮的剑插进土中,天界语言优美的腔调在这片土地上响起,一条银色的光线和一条昏暗的光芒同时从拜伦的食指延伸出来,眨眼睛就射穿了眼前的僵尸。 僵尸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来自天堂第一层的路尼亚之光将他灼烧成了一堆灰烬。 第二十六章 索丹 拜伦是在第二日的中午醒来的,崎岖不平的道路让平板马车异常颠簸,将他的头磕在了木板上。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乌青,挣扎着坐了起来。 平板车上还有一个老妇人,她蜷缩在一旁,拜伦从老妇人那身满是补丁的衣服上认出了她。 车走得很慢,瓦尔克背着小女孩,而她的哥哥就只能自己在地上跑。几个大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沉默的气氛随着拜伦的苏醒,变得热闹起来。 平板车立即停了下来,年轻人被嘘寒问暖的人群围住,一时间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瓦尔克在拜伦的背包拍了下,然后递给他。沉甸甸的背包里不但有魔法笔记,还有从防腐间里拿的宝石,甚至还有几枚金币。而装在里面的麻布衣服都搭在平板车的两边,已经晾干了。 拜伦点点头,接了过来。蒂娜从瓦尔克的背上跳下来,和维恩同一时间爬上了马车。小女孩扑进拜伦的怀里,欢喜雀跃道:“拜伦哥哥,是爸爸救的你哦!” “恩,恩,还有可爱的蒂娜,对吧?” 小女孩立即啄了啄头。 维恩立即就不高兴了:“还有我,我也救了。” 很快马车重新上路,蒂娜赖在马车上不愿意下去,维恩本来也不想走,被瓦尔克一把抓了下来。 “孩子,没事吧。”老妇人拉起拜伦的手。 拜伦摇摇头,然后呲了呲牙,蒂娜扯到了他的右手,剧烈的疼痛传来。 “蒂娜,不要调皮,乖乖坐好。”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帕尔米立即喊道。 小女孩撅着嘴,乖乖坐着不动了。 从豺狼之路到最近的骑士领只要半天,但是瓦尔克和赶车的依夫商量后,决定直接去索丹,它是附近最大的城市。虽然骑士领更容易讨生活,但是小镇已经不能给他们安全感了。 这和拜伦要去的方向并不一样,两个月前的流星雨是从北往南方坠落的,而索丹是更往西的位置。 直到夜晚在路边搭帐篷,两个熊孩子才被驱使着去帮忙,从拜伦身边离开,他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的状态。 右手开始出现疼痛感,这应该算得上是好事。浑身全是擦伤,撞伤,幸运的是都只是皮外伤,10号圣水里的药剂是持续性恢复,所以他除了右手还不能动弹外,全身的伤口都结疤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几乎没有上涨过的经验池,无奈的苦笑起来。这个强行抢占身体的系统似乎只认可有文字记载的任务,任何口头任务,和遭遇任务都一概不给予经验。 这是什么原理呢…… 几人日夜兼程的赶路。随着拜伦的伤势好转,两个小孩替换了他在马车上的位置,他们的速度一下就提升了不少。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索丹高耸的城墙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即使最警觉的瓦尔克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拜伦打开系统里的【地方知识(2级)】,详细信息的下方果然多了:索丹,小型城市(0级,0/20)。 他脸色一黑,果然城市的地方知识,需要更多的经验值。但是几人中,除了赶车的依夫曾来过这里,其他人对这里的了解仅限于:科林男爵的城市。 “拜伦,你以前竟然来过这样的大城市,不简单啊。”瓦尔克感叹道。在他眼里,来过这样的大城市,就是很了不起的人了。 年轻人讪笑着将所有经验都投入到索丹的地方知识中,关于这座城市的大概历史,城堡分区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都是他给两个小孩子讲故事的时候吹牛说的,被瓦尔克听见了,这个中年汉子看他的眼光立即就变得不一样了。 站在东面的坡地上,能清晰的看清城内高大的城堡,圣殿,还有错落有致低矮石质房屋,红色的瓦片倾斜的叠在屋顶。 索丹一高一低的两道城墙给予本地居民的不仅仅是安全感、荣誉感。作为杜鲁在西北方向的第二道防御体系上,以战争为目的修建的城市,双重城墙上26座塔楼点缀其间,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网。躲藏在2米的石墙之后的是领主的城堡、圣堂、神殿、广场,市集等庞大的公共设施。 唯一让人不满意的恐怕就是参差不齐的平民窟拥堵在城市北面,灰暗的色调让人忍不住皱眉。 城市东面的旷野上,农庄与租农孤零零的房舍前,零星的几个农妇在忙着做午饭。农田分布在道路两旁,一片连着一片,还有几间在野外的旅社——这种旅店只有那些穷困的行商,或者来城里办事的乡巴佬才会住在这里。 当然,大多数穷困的冒险者也会选择住在这里,便宜的房租和一枚铜币就能满上一大杯麦酒的待遇远比城里好。 他们几人随便找了一间旅店,老板是本地的居民,将城里的房子卖给了一个商人后,就搬到城外干起了这一行。干瘦的老板指引着依夫将马儿牵到了马棚。胖胖的中年大婶立即从店里迎了出来。 旅店里宽阔的空间里,有几个穿着亚麻上衣的冒险者正围坐在满是麦酒泡沫的木桌旁,捧着大号的橡木杯子,一边大口的喝酒,一边抱怨着最近飞速上涨的物价。 干净的柜台上放着一块抹布,大婶满脸喜色的将众人带到另一张木桌子旁,艳阳之月,来往的客人也变得少了。 “今天中午是胡萝卜炖兔子肉,我这就去端来。”大婶圆圆的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她忘记自己还在做菜了,慌慌忙忙的跑进了后厨。 他们几人正好赶上吃饭的时候,午饭和菜做得有点少,大婶顾不上吃饭,洗干净一堆土豆,切块放在一边,准备再做一点土豆泥。 冒险者的谈话谨慎了起来,偶尔还会毫不掩饰的打量几人。其中,拜伦受到的关注最多,他身后的特制的背包可不便宜。在冒险者公会,单单背包价值就整整1个金币。如果是成套的冒险工具,那就价格足够让几人好吃好喝很久了。 冒险者们匆匆的喝完酒,拉开门就跑走了,老板苦着脸将木杯子收好,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这些小旅店的悲哀了,没有能够压得住这些冒险者的实力,就只能乖乖的被欺负,当然,冒险者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毕竟大家都在这里混吃混喝。 谁要不守规矩,想要杀鸡取卵,明天河道里漂着的尸体就是他了。 第二十七章 斐瑞陷落 胖胖的大婶将土豆泥端上桌子,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装着生菜的木盘子几乎被她打翻。 瓦尔克几人逃出维克镇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多少食物,沿途都是由依夫骑着马去附近的村子里换点食物。 他们这时都饿得饥肠辘辘,恨不得将木盘子一起吞下去,因此没有注意到大婶躲躲闪闪的神色。 小女孩非常不喜欢胡萝卜,但在帕尔米严厉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的咬了一小口,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身边不断搓着手的大婶身上。她好奇的转头,向帕尔米小声的问道:“妈妈,维达大婶怎么不吃饭啊?” 稚嫩的童声让大婶微微一愣,尴尬的笑道:“我不饿,你们吃,你们吃。” 帕米尔抬起头:“维达大婶,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吃吧,菜还有这么多。” 老板走过来,推了推维达大婶。 “不用了,我们再做点吃的就行了。”老板推着大婶进了客厅后面的木门。 帕米尔只好继续将胡萝卜递到小女孩的嘴边。 几个冒险者,准确的说,应该是佣兵。冒险者和雇佣兵常常被混为一谈,但两者的确有细微的区别。前者只是因为兴趣而四处冒险,雇佣兵则是为了生计,不得不进行危险的冒险。 他们出了旅馆,直奔野外的一间农舍,它本来属于名叫尼克的农户,不过他“不小心”,惹上了黑熊佣兵团,身家性命全部都赔了进去。 农舍被改造成了一个集体的宿舍,多余的东西都扔在了外面。团长正在农舍外的空地训练新来的两个年轻人。他将手放在额前,遮住刺目的阳光,虚了虚眼,远处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正从无人打理的农田里冲了过来。 团长重重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大清早就不见这几个家伙,果然又去蹭吃蹭喝了。 “团长,团长,有肥羊!”壮硕的大个子佣兵第一个跑到团长身前,厚实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满嘴的黄板牙。 “哦?”团长顿时来了兴趣,他挥挥手,让两个年轻的佣兵停下了手中的木质短刀。 佣兵们围着他很快就将拜伦的事讲清楚了,团长立即失去了兴致。几个乡巴佬而已,抢他们还不如老实的训练。团长将几个佣兵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农舍后边传来呼喊声:“吃饭了。” 众人脸色一松,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团长只好无奈的挥手。几人立即欢呼一声,冲了过去。 科林城堡 全身覆盖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静静的站立在塔楼顶端,繁复的圣纹沿着盔甲蜿蜒向上,奥秘的符文点缀其间,精美的白色铃兰纹章用细密的金属丝编织在胸前。 “唳~”湛蓝色的高空上一团黑影穿云而出,直奔塔楼而来,骑士掩在面具下的神情微变,箭鹰。 这种来自元素疆界的生物扭动着蛇一样柔软的身体,两对覆盖着羽毛的黄色翅膀轻轻扇动着,转向飞离而去。 空中一个厚重的卷轴落了下来,骑士将它抄在手里,化为一道银白的流光从塔楼下跃了下去,很快就来到领主的办公室。 他推开用昂贵的毛玻璃装饰的大门,地面散落着大量的纸稿,两个年轻的女仆小心翼翼的站在墙角,几个书记官趴在地上忙碌的抄写着。 年轻的科林?德兰男爵撑着头,无聊的用羽毛笔在书桌上随意的画着。细碎的金发被他揉得乱糟糟的,眼皮也耷拉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骑士走上前,将手中的卷轴递给站立在一边的女仆。 “菲利亚尔,直接拿给我不行吗?谁会对一个小小的男爵下手?”年轻的男爵撑着脸颊,口齿不清的说道。 连女仆都没有搭理他,而是轻轻展开卷轴,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放到了科林面前。 年轻的领主随意的瞄了一眼卷轴上简短的文字,手里的笔立即啪的一声,跌落在书桌上,他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 雪白的卷轴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斐瑞陷落。 作为杜鲁唯一认可,也是国内最为强大的法师组织,斐瑞高塔的法师向来拥有凌驾于地方贵族的身份,与之相匹配的是,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科林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他们正茫然的看着自己。 那可是斐瑞啊!五名黄金阶的高阶巫师组成的评议会执掌着这座高塔,由魔网搭建起来的符文云层长年累月的笼罩在高塔的上方,即使是阴影位面也布满了次元锁。 年轻的男爵还记得自己有幸前往宝石平原,参观过这座雄伟的高塔,当时他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了永不陷落的含义。 大门在这时又被推开了,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领主大人,不好啦!” “不要慌,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还有比斐瑞陷落更糟的事吗? “贺拉斯和塔隆大人驱赶着北方来的难民往西边来了。”管家抹了抹汗,满眼都是焦急的神色。 “什么!这两个该死的混蛋。”科林咬牙切齿的吼道。流火之月(仲夏),塞尔比的亡灵执政官,“凋零领主”乘着杜鲁与达达尼尔的战争,带着亡灵军队,从永冻冰川绕过天定之国的封锁,闪电般袭击了道格拉斯城,在北方的防御线上打开了一道大口。 当圣奥尔索的援兵赶到北方,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域。无数被唤醒的亡灵驱赶着难民从北方不断南下,整个北方都一片混乱。 年轻的男爵隐约有种感觉,达达尼尔人和塞尔比的亡灵早已经结盟。当然,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无端的指责只会让人看轻。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拿起一份白纸,急速的上面书写着,然后将领主的印章狠狠的戳在上面。 “海德曼,去财富神殿,把情况告诉哈鲁神官,把他们的金币全都借出来。”男爵又抽出一张纸写起来,光靠神殿的那点金币显然是不够的。 那些神棍最近得到了神谕,在执行一个叫做,晨光之潮的计划。那份计划现在就摆在他的桌面上:诸神缔结盟约,聚集众神殿的力量,雇佣穷苦的信徒为他们自己修建房屋,搭建公共设施,制造工作机会。 如今城市北区的平民窟都被拆了一大半,建起了石头围成的民居、孤儿院、图书馆。 科林仿佛都能听见众神在高空中呐喊着:信徒,信徒,这群疯子显然想豪赌一把。 很快第二份文件也写好了。 “这份送去狮盾商会,从他们那里购买一些粮食,最好是干粮。” 管家接过文件,匆匆忙忙的往外跑。 “别去神殿,这个时候哈鲁神官一般在平民窟!”科林吼了一声,也不知道管家听没听见。现在城里的神殿里几乎都见不到人,不过只要去平民窟,随便拉住一个抬着石头,原木的壮汉,保准是神殿的骑士或者战斗神官。 “菲利亚尔,带一队士兵,去把那些难民引来,别让他们跑进村镇里捣乱。” “是。”骑士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起来,去找些木匠,在城外搭些简陋的棚子。”科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几个书记官吓得都跑了出来。 有个年轻的书记官气哼哼的走到门口:“该死的科林,我们又不是做这些的!” “我可是领主大人,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男爵眉头一挑,翻过了书桌,想给年轻的书记官一脚。 书记官将门重重的关上,飞奔着跑了。 转眼间,天色就暗了下来。 拜伦眨了眨眼睛,从柔软的床上醒了过来,中午吃过饭后,几人在客房里睡了过去,他们都累坏了。 门外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轻微响声停在了门前。 如果从上空俯视,维达大婶家的旅馆则是呈l形状。拜伦的房间在最里边。拜伦看了一眼窗外的漫天星辰,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门被撑开了一条缝,一根弯曲的铁丝伸了进来,钩住了条形的门闩,铁丝上移,细微的响动后,门开了。 拜伦将匕首抽出来,左手抓到了被子。两个勾着背的猥琐身影窜进来,直奔木床。洁白的月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落在老旧的木板上,勾勒出两个壮硕的黑影。 紧张的情绪让拜伦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也随之快速的起伏。幸运的是,这两个雇佣兵也不是专业的,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们来到床头的木凳子边,背包正放在上面。 雇佣兵轻轻一提,异常的重量立即让他脸色一喜:有料。他回过头,看着另一名佣兵,左手提着包,右手指了指背包。既然拿到了背包,他们立即转身,准备离去。 明天肥羊起床,发现财物不见了,识相的话自然会乖乖的离去。不上道的找治安官,也只会挨一顿白眼。 他们刚转头,拜伦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被子翻飞着朝两个佣兵盖去,他则站在床上,如同疯子般喃喃细语,将手伸了出来。 两个佣兵的反应迅速,拔刀回头横劈,被子立即就改变了轨迹,跌到了墙角。跟在被子后面的冰冻射线立即打在拿着背包的佣兵身上,他低哼一声,往后撞在墙上。 “巫师!”佣兵惊讶的大吼起来,屋外望风的另一个佣兵也蹬蹬的冲进了屋子。 ps:写着,写着,忘记前面的设定了,哈哈!没大纲果然不行---- 第二十八章 孤儿院 被冰冻射线打中的佣兵捂着肺部,轻微的咳嗽着。拜伦却皱起眉头,这个佣兵被带有穿透特性的射线击中竟然只是轻伤。 第一级力量,黑铁阶。 拜伦倒吸一口凉气,佣兵黑铁、白银、黄金三个阶位对应的是低环巫师、正式巫师与法则巫师。黑铁阶的佣兵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身体已经突破凡世的桎梏。再秘法视域里,他们身体表面的人体光晕比普通人更加厚实,从而拥有了对法术更强大的天生抗力。 拥有这样实力的人足以在城市的警备队混个队长职位了,然而他为什么像一个小偷般鬼鬼祟祟的跑来偷窃。 三个佣兵默契的靠了过来,手里的短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拜伦手中的戒指微微闪动,蔚蓝色的光辉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围绕在他的身上。佣兵们心惊胆战的后退一步。 年轻人在床沿上一蹬,跳了下来,朝着几人抢攻了过去。 那个黑铁阶的佣兵脸上全是畏惧的神色,仿佛是为了安慰自己,大声的吼道:“不用怕,是防护性法术。” 这也确实起效了,另外两个佣兵明显松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拜伦砍过去。站在前方的佣兵用刀斜劈下来,拜伦灵巧的偏了偏身子,让开了短刀,伸出左手拉住了佣兵的小手臂,轻轻一拉。 佣兵壮硕的身子自然不是他能拉动的,拜伦借着拉力往前猛扑,微微跳起,踩着佣兵向上踢的腿部,向上飞跃。 冰冷的匕刃急速的划过佣兵的颈部,拜伦在空中缩成一团,左手拉着佣兵的头部翻了过去,右脚在他的肩上轻轻一蹬,直扑另一个佣兵。 两人转瞬之间完成了攻击。 堵在门口的家伙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拜伦就到了眼前。他瞳孔一缩,这个法师竟然从空中扑下来,简直是找死。 他横劈一刀,果然,对方避无可避,只能用匕首格挡,巨大的力道立即将这个法师击飞出去。 拜伦咬着牙,死死的抓着匕首,朝着角落里跌去,那里,黑铁阶的佣兵已经举起了刀。他落在地板上,在粗糙的地板上滚动起来。 受伤的佣兵猛咳一声,两步跨了过来,勾着背往滚动着的拜伦砍去,年轻人伸出手挡在头部,短刀砍进手臂,在骨头上留下了一个凹痕。 钻心的疼痛让拜伦惨嚎起来,然后撞到了窗户下的木墙。佣兵正要乘胜追击,依夫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睁大眼,紧张的望着几人。 “啊!”依夫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发生什么事了!”瓦尔克也拉开了木门,往这边走了过来,与慌不择路的依夫撞在一起。 “有…有盗贼!”依夫哆哆嗦嗦的想继续逃跑,却被瓦尔克一把拉住。 “别慌。”瓦尔克颇为镇定的安慰道,他连镇上的恶霸都杀过了,还会怕小毛贼吗? 他走到拜伦的房间门口,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在地上滚动了一圈,咚的一声,撞到了对面房间的木门上。 虽然两人都没点灯,但是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他们立即看清了撞到门上的人,拜伦。 他虚弱的瘫软在门边,身侧一滩殷红的血迹正在不断的扩大。 “拜伦!”瓦尔克大吼一声,却没有立即冲过去。房间里传出紧张的说话声:“背包!” “先扛着他!” “吱~”这是窗户老旧的转轴打开发出的。 紧跟着是屋外重物落地的响声,还伴随着痛呼。帕尔米也端着油灯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快送他去神殿!” “可是,我们没钱啊。”依夫为难的说道,神殿近年来越来越乐善好施起来,但是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耗费精力来帮助他们这些穷人。 “去把蒂娜和维恩叫醒,神官应该会很乐意看到两个纯洁的灵魂。”瓦尔克面沉如水,决定孩子的信仰可是一件大事。 很快,拜伦的伤口就被包扎起来,瓦尔克背着他往城里冲去,高耸的城墙好像忽然就出现在了夜色中,塔楼下的吊桥两边各支着一个火盆,燃烧的火焰在夏季的微风中微微摇晃。 他们一出现在火光的边缘,城楼上就有士兵吼道:“什么人!” “大人,我们是从维克镇来的,住在附近的旅店。晚上有盗贼行窃,我们有人受伤了。”依夫大声的回道。 塔楼上一阵嗤笑声,最后一个篮子被人从上面放了下来:“先把你们的武器交上来,然后我们在一个个接你们上来。” “大人,我们都是老实的农户,没有武器。”依夫继续大喊。塔楼上的哄笑起来:“乡巴佬,坐到篮子里吧” 拜伦很快就被送了上去,笑归笑,几个士兵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他们抬着拜伦,直接往圣堂送了过去。 第二日 拜伦睁开眼,面前是彩色玻璃的穹顶,晨曦之主伟岸的身影站立云端,身侧是美丽的天使将他环绕。 他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架简易的木床上,而整个大厅摆满了这样的木床,古怪的是,上面却空无一人。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左手的伤口已经光滑如初,右臂也能正常的运动。 他从床上下来,一个女牧师抱着一床被子匆匆的从神殿走过,她朝着拜伦笑着点点头:“冒险者,德里安神官说你醒了之后,可以去内殿找他。”,然后急急忙忙的走了。 拜伦茫然的打量了下四面对称的大厅,那边是内殿呢…… 当他找到德里安神官的时候,这个老头正在毫无形象的刨食,他的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张图纸,上面已经沾上了点点油渍。 “感谢晨曦之光,你终于醒了。来,来,年轻人,听蒂娜说,你是一名巫师?”德里安神官把碗放在一边,满脸喜色的用油腻腻的手一把搂住了拜伦。 饥肠辘辘的拜伦看了一眼碗里鱼肉和粗面饼炖成的黏在一起黄色浓汤,感觉自己莫名的饱了。 “是的,德里安神官。”拜伦被神官不怀好意的眼神盯得心里毛毛的。 神官脸上的喜意更浓了:“好,好,冒险者,想不想赚点外快?” “恩?不想……”拜伦被他吓得一愣,赶紧摇摇头拒绝。 德里安神官沟壑纵横的老脸瞬间就僵住了,搂着拜伦的手也放了下来,花白的长胡子一抖一抖:“这个,冒险者,我们来算算治疗你伤势所需要的费用吧。” “你要我做什么!”拜伦立即正色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治疗费用早被两个稚嫩的孩子用自己的信仰换取了,肯定会忍不住将拳头狠狠的印在神官的脸上。 “哼哼”老人家洋洋得意的哼唧了两声,问道:“你听说过晨光之潮计划吗?” 年轻人迷惘的摇摇头。神官顿时气节,他本来还想宣扬一下诸神的伟大功绩,没想到这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北门平民窟的古力欧孤儿院吗?” 拜伦继续迷茫的盯着他。 感觉头疼的老神官意兴阑珊的说道:“你出门随便在路上抓两个人问一问就知道孤儿院在哪里了,现在神殿人手不够,你帮我把那些器材和药品送到孤儿院去。” 拜伦挑了挑眉头,药品堆里分明有圣水这种贵重物品。 “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些东西跑了?” 老神官花白的胡子抖动着笑了起来:“我已经用侦测邪恶帮你检查过了,还算个好人,这点蒂娜也可以作证嘛。” 拜伦嘴角难得的抽了抽,真是个任性的老人家,对人使用侦测邪恶在希瑞尔被视为一种极度不信任,说是挑衅也不为过。 他走到医疗器材面前,这堆器材也不过是纱布,绷带,甚至还有点棉花,药剂则装在一个篮子里。 真的只是为了送东西? 拜伦回头,果然,德里安神官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说吧,到底什么事?” “除了送东西外,我需要你留意一下孤儿院的尼拉牧师,最近城里有一些不好的流言。晨光之潮计划是由吾主亲自降下神谕所施行的,我们不希望里面有任何不当的行为。” “有什么流言?” 德里安神官摇摇头:“有传言,尼拉牧师是恶魔,专门吃小孩子,孤儿院则是她的巢穴。” 拜伦脸色微变,这么危险的事交给他来办? 也许是看出了拜伦的犹疑,神官继续说道:“不用担心,尼拉牧师不可能是恶魔的,流言终究只是夸大了的事实。我相信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冒险者。” 拜伦敏锐的意识到,老神官肯定知道一点内情,不然也不会如此气定神闲的站在这里,并往他自己的嘴里送一些黄色粘稠的物体。 “那我先走了。”拜伦低着头,不打算再问了,一心只想着赶快离开,神官进食的污秽画面对人的精神污染太强大了——尼拉牧师是否也因为这样做,才会有那样的传闻? 走了几步,拜伦回过头来:“对了,这个任务可以先给我写一张证明吗?” 老神官放下手里的碗,深深的打了一个饱嗝:“当然,这些都是有记录的。” 拜伦厌恶的转身跑了。 德里安神官悠闲的瘫在靠椅上:“年轻人就是好骗啊~,下午没事可以好好休息下了,这几天累死我老人家了。” 第二十九章 奥术皈依者 拜伦穿过空旷的神殿,来到入口处的大理石台阶,外面夯实的泥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街道慢悠悠的走着。 神殿两边紧挨着就是一片瓦红色的屋顶,街道对面零落的几颗大树夹在密集的房屋间,深绿色的树叶在微风的轻抚下微微摆动。 他摸摸头,感觉到情况有些诡异。从建筑的数量上来说,这里应该有很多人居住,怎么会出现这么荒凉的场景。 晨曦之主的神殿一般位于东方,这样能够在每天的清晨的第一时间沐浴在主的荣光下,对于这点,拜伦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抱着尽快抵清自己治疗的花费的想法,他朝着北方小跑过去。那些佣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们拿走了自己的背包,但未必不会继续来找麻烦。 越往北门走,周围的条石房屋越少,木板屋渐渐多了起来,萦绕在鼻端的恶臭更加强烈。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孩子嬉笑着从拜伦身边跑过,红润的面色和壮实的身体无不显示着本地领主的宽和,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街角的视线让年轻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背着手,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褐色的头发并不能掩盖拜伦蒙古利亚人种没有立体感的面孔,任何有见识的人都会诧异于拜伦的异域外貌,幸运的是,系统的力量正在缓慢的改变着一切。 拜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和自然起来,拍了拍灰尘,穿过街道。 “先生,请问你知道古力欧孤儿院在哪里吗?” 老人身材修长,却又不显得瘦削,素净的白色长袍刚好触到麻羊毛制作的便鞋,平民是绝对没有多余的钱去购买这样的衣物,而贵族的服色则更加艳丽。 淡淡的微笑出现在老人圆润的脸上,他微微点头:“穿过这边的小巷,往左走,最大的那一间木屋就是。” “谢谢。”拜伦偏头看了一眼狭窄的小巷,几只老鼠正肆无忌惮的在那里穿梭。他又想起了关于尼拉牧师的传闻,于是回头问道:“老先生,你知道最近关于孤儿院的传闻吗?” 老人扫了一眼拜伦手里提着的药剂,正色道:“小伙子,你要知道,那些传闻并不是真的。尼拉牧师是一位好女士,那些孩子的吵闹声确实让人受不了,这或许让那些不知情的人误会了。” 拜伦赞同的点点头:“当然,我也相信尼拉牧师是被诬陷的。她不求报偿的救助无依无靠的孤儿,还要被人扣上这样的罪名,简直是……” 他痛心疾首的摇摇头,不忍再说下去。 老人也叹息的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尼拉女士不仅仅收留孤儿,还收养了很多流浪猫,它们时常从附近的居民那里偷东西吃,上次蓝宝石(猫)从扎塔家的厨房拖了一条鱼,为了这事,他们都闹到了神殿去了。” 拜伦微微挑起眉头,爱猫人士吗? 他点点头,继续胡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那些孩子的吵闹是怎么回事?” 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尼拉女士晚上的时候会让那些孤儿回到屋子里,你知道的,小孩子精力旺盛,即使隔几条街,你都能听到那些孩子互相吵闹的声音。只有白天的时候,尼拉女士让他们出来玩,那些孤儿才会消停下来。” 告别了老人,拜伦很快来到孤儿院门口,这是一所上流社会式的房子,院子里的青草都被踩的奄奄的,一些破烂的玩具被随手的扔在草地上。 考虑到居住者的年龄,这里还算得上干净,整洁。院子里现在只有两个小女孩合着双手坐在正门的木台阶上,她们将合着的手露出一条缝隙,然后伸到同伴眼前,仿佛手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拜伦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请等一下!”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几只花色的大猫从台阶上的木质扶梯上一跃而过,追打着跑远了。 “托比!还不去门口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跑来打扰我。”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拜伦眉头微皱,难听尖细的声音已经在他脑中勾勒出了一个老妖婆的形象,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名叫托比的小男孩一边用抹布擦着手,一边把门打开了,暗淡的金色的头发让人眼前一亮,贵族血统。 小男孩抬起碧蓝色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拜伦,然后露出一丝不屑,回头大吼:“是来送药品的。” 拜伦感兴趣的微微侧头,瞳孔放大,琥珀色的双眼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有些闪亮。 小男孩别扭的动了动身体,恼怒的瞪了一眼拜伦。 楼上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过去后,随着木楼梯的咚咚响声,瘦削的身影在楼梯口出现,这是一个面貌和善的老太太,她脸上的褶皱展开来,微笑着接过拜伦手里的药品。 “谢谢你,年轻人。”她喜滋滋的抱着药品,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在拜伦身上。黑色的眉毛立即竖了起来,她训斥起来:“你进门的时候擦脚了吗?!” 拜伦回头一看,地上全是他踩出来的黑印,他微微吐舌,像个小孩子般讪讪的退到了门口。 尼拉女士转过友善的面容,咚咚的踩着楼梯上去了。 拜伦站在门口,睁大眼眶,瞳孔猛缩。 吐舌这样的动作,他只在人生的前十年做过,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像一个犯错的小孩般不知所措? 小男孩站在门口,微微撇嘴,满脸不屑的准备将门狠狠的关上。拜伦伸出右手,抵在门口,左手则伸进去,一把抓住托比,将他拉了出来。 “咚”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小男孩厌烦的挥爪拍开拜伦的手,然后问道:“你想干嘛?” “嘘,别吵。”拜伦侧耳聆听,尼拉牧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小家伙,你好像知道点什么,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托比一脸不耐,淡金色的眉毛微动:“你有什么东西?” 拜伦浑身除了衣裤,其他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假意的笑了笑:“你头发的根部,有些发红。” 小男孩全身一颤,露出惊恐的神色,下意识的捂住了头发:“你想知道什么?” 年轻人好笑的伸出手,摸了摸托比头上干枯暗淡的金色短发,果然是染出来的。小男孩的头发的本色是血红色,在杜鲁,这被视为不祥的预兆。甚至有些偏远的村庄会将血红发色的刚出生婴儿直接烧死——不给魔鬼任何祸害村子的机会。 两人鬼鬼祟祟的绕到了屋子的侧面,交头接耳的小声对话。 拜伦最后重新站在了门口,狠狠的敲响了木门。 “托比!去开门。”然而这次却没人开门了。 他继续敲门。 “该死的小东西。”楼上叫骂起来,最终门还是被打开了。 尼拉女士挺直身子,丑陋的脸上还有一些黄褐色的老年斑,她认出了拜伦,微微一愣后,先声夺人的吼道:“是你,还有什么事!” 拜伦淡淡的笑起来,果然,她刚才用了【和善容貌】的巫术来让自己显得更加亲和。 毫无疑问,尼拉牧师是一个【奥术皈依者】,数个世纪以前,这样的称谓特指那些,献身于女神伊莲的虔诚术士、法师。 而如今的时代,越来越多的施法者投身于他们所信仰的神祇,这些奥术施法者对神术的见解往往让人感到惊异。以往的神术体系在他们的手中正在慢慢的变化,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实用。 10号圣水就是产物之一。 同所有职业一样,有强就有弱,尼拉牧师的施法天赋源自于她的母亲。传承自血脉中的力量异常薄弱,只能让她拥有施放戏法的能力。 拜伦盯着尼拉牧师不再显得友善的面容,猜测她的血脉来自于魅魔。 “你好,尊敬的女士,德里安牧师雇佣我调查最近的流言。” “什么时候,神殿内部的事轮得到冒险者公会插手了?滚出去。”尼拉女士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老太太张开嘴,显出稀松发黑的牙齿,却没有言语,而是将门狠狠的砸在了门框上。 拜伦硬着头皮快速往前走了几步,将后背暴露给一名施法者是极为不明智的。还好老太太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跟着他往里间走去。 进到客厅,拜伦就四处张望起来,通往厨房的门是打开的,果然,敞开的壁橱里有半瓶生命之水——这是酒鬼对威士忌的爱称。 这种用大麦等谷物在橡木桶中陈酿多年的酒水可不便宜,这瓶威士忌精美的瓶身更是透露着上等货色的奢靡气息。 一个老酒鬼。 “最近有流言质疑你的治疗能力,德里安神官考虑到你的年纪,不得不谨慎些,尼拉女士。”拜伦捏了捏手上的戒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有人质疑我!索丹城里,只要有小孩生病了,谁不是来找我?”老太太立即炸毛了,浑浊的眼睛发出慑人的光彩。 拜伦缩了缩脖子,好凶悍的老太太。 “不要急,尼拉女士,德里安的建议是这样的,由我,冒险者公会的探员,作为鉴定员,确认你的能力。你看怎么样?” 尼拉牧师虽然老了,但还不傻,立即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拜伦,冒险者公会的探员无一不是内部的精英,这样的毛头小子可能吗? 第三十章 魔宠 被尼拉牧师用这样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让拜伦不爽的哼了一声,伸出右手,翻腾着的寒气和旋转的冰屑出现在指尖。 老太太脸上怀疑的神色立即消散,有些畏惧,又有些尊敬的说道:“好吧,既然这样,你跟我来。” 同为施法者,塑能系巫术这样直接的力量展现让老太太心有戚戚,她自己所会的,除了治疗术,就是惑控、幻术。 两人扶着光滑的扶梯上到二楼,来到一扇老旧的暗红色木门前。她推开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窄小的木床,灰扑扑的床单下,栗色长发的小女孩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两人。 小木床的右边,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碗未吃完的稀饭。 “朱利安,今天感觉怎么样?”尼拉女士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女孩蓝色的眼睛泛起泪光,然后摇了摇头。老太太坐在她的床边,心疼的将小女孩的手拉了起来。 “神殿今天送药过来了,小朱利安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尼拉婆婆,卡塞尔呢?他说过会来找我玩的,可是……” 小女孩还想再说,就被尼拉女士打断了:“朱利安,今天我会用圣水给你治疗,不要害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位老太太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拜伦送来的唯一的9号圣水。尼拉牧师轻轻的扶起小女孩,然后将晃荡作响的圣水喂给她喝了几口。 老太太从衣服兜里拿出玫瑰花瓣和纸包,里面装的是细沙。慢吞吞的低语在房间里响起,小女孩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皮随着吟唱声合了起来。 拜伦用手撑着墙壁,系统的高频警告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警告:你受到【睡眠术】影响,豁免检定中……” 一波波的困意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他的双眼合上又强行提起精神,撑开眼皮。而后是更强烈的睡意袭来,系统那令人烦躁的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老太太最后一句咒文终于结束了。 天籁般的系统音响起:“意志豁免检定成功。” 拜伦将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靠在木墙上,涣散的眼神不断游移着。 尼拉女士瞟了一眼这个“探员”,伸出双手,苍老的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这是光明的力量。她挪了挪身子,将拜伦的视线挡住,撩开女孩的衣服,治疗开始了。 不一会儿,金色的光芒转为红色。 拜伦虚了虚眼,根据光芒来看,应该是生命领域的神术。但也可能只是虚假的幻术,没有【秘法视域】,根本无法根据表面的色彩判断神术的类别。 老太太咬着牙,瘦削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上的皱纹不断下滑,最后从下巴上跌落在床单上。 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房间内最后只剩摇曳的烛光。 “尼拉女士,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鼻子也红红的。”拜伦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而且,你的手也不时的颤抖,还有盗汗的迹象。尼拉女士,恕我直言,你这样岁数的女士,最好还是不要酗酒。” 累坏了的老太太回过头来,几缕发丝被汗水紧紧的黏在她的额头,浑浊的双眼里血丝更多了。 “你没有带过孩子,不会懂的,这些孩子的吵闹声简直能把人杀了。基本上,你必须靠着这个才能快活的在屋子里待一天。” 拜伦摇摇头,对方牵强的理由打动不了他,托比早已经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朱利安早该被治愈的,其他神殿也有送过药剂来吧?” 尼拉女士一愣,咬牙切齿的说道:“托比这该死的小东西,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你每天下午时分,都会坐在门外的长廊上喝茶,而一些脏兮兮的人会走到你身边和你交头接耳,溜走之前则会把一些钱塞进你的小包。我想,你这样一位女士应该不会是控制街上乞讨者的人吧?” 尼拉女士回头看着朱利安苍白的脸色,眼眶微微泛红,微微的叹了口气。 “酗酒还只是小问题,向黑市出售神殿的药品却是无法原谅的罪过,女士,看看你眼前的女孩,难道你不会感到不安吗?”拜伦走到门口:“尼拉女士,看来你并不适合这里。” 他无意与这名老人打斗,打算先去楼下拿到那瓶红酒,然后回神殿。 德里安神官应该会相信自己吧? 尼拉牧师抹了抹满是皱纹的眼角,擦干泪水,站了起来:“在九个兄妹中,我排行老大。也只有我继承了母亲的魔法能力。从小我就照顾着兄弟姐妹,之后,是我自己的孩子。然后又开始照顾这些孤儿,整个索丹城的人都知道我看护病人的能力,神殿年轻的牧师也时常找我讨教。” 老太太微微的抬头,语气由平静渐渐转为尖利:“我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屋子的,年轻人。” 拜伦退到门口:“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晨曦之主绝对不会让你蓄意谋杀一位法师的。” 这位老太太笑了起来:“你竟然以为神祇是善良的,真是好笑,他们想要的只有信仰而已。只要我能带给吾主足够的信仰。吾主仍然会像以前一样,原谅我的过错。” 年轻人骇然的后退一步,转身逃跑。 这个孤儿院竟然是她用来培养信徒的基地,而晨曦之主虽然没有赐予她更强大的力量,却也没有将她驱逐出神殿,这就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尼拉女士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楼梯口立即轰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数不清的猫从楼下冲了上来,它们红着眼睛,仿佛看见生死仇敌般扑向了拜伦。 “喵!”凄厉的猫叫此起彼伏的响起。 楼梯下不去了,拜伦转身往二楼的一间木屋冲去。 “那边是死路!这边!”托比从朱利安房间的对面的房间里伸了一个小脑袋。 小男孩用钥匙开了门后,跟着两人来到楼上,一直躲在门外偷听。 闻言,拜伦立即回身,铺天盖地的猫瞬间将他淹没了。他边走一边努力将趴在他身上发疯的猫打下去,这些猫又咬又挠的将他身上咬的全是伤口。 不知道会不会感染疾病。 拜伦一拳叫从地面跳起的花猫狠狠的砸在地上。然后注意到猫群中有一只毛发异常柔亮的黑猫,身材的比例也非常协调。他眼前一亮,短促的音阶瞬间完成,翻腾的寒气和冰屑顺着食指的方向飞射而出,黑猫凄厉的惨叫一声,翻滚了几圈,往朱利安的房间窜去。 所有的猫都齐齐一顿,纷纷恢复了神智,害怕的往后退走。 “小心!”托比在一旁喊道。 尼拉牧师站在门口,颤抖着说道:“停!” “警告,你受到【命令术】影响,豁免检定失败。”命令术一共有5个单音,分别是:停,倒,逃,掉,来。 “停”可以将受术者束缚在原地,不能做任何动作。 拜伦浑身瞬间僵直起来,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他只能从喉部发出两声无意义的声响。 “嗯嗯!” 靠在门边的小男孩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是帮那一边呢? 托比正犹豫不决,尼拉牧师浑浊的双眼瞪了过来。他头皮一麻,转身抓起放在房间里的凳子,往老太太那里扔去。 “该死的小东西。”尼拉牧师抱着黑猫,恶狠狠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怀中掏出一颗烟红色的水晶,放在黑猫身上,水晶立即崩解成了粉尘。 黑猫立即从她怀里跳了出来,直扑拜伦。 年轻人这个时候终于摆脱了命令术的效果,翻身爬了起来,黑猫已经跳跃着扑到眼前了。 拜伦竖起手指,缠绕的寒冰魔力从下往上击中黑猫的腹部,然后它重重的砸在年轻人的脸上。 一股极端的无力感瞬间从拜伦的心底升起,他再次瘫在地上。 黑猫是尼拉牧师的魔宠,而魔宠可以传递主人的法术。老太太在刚才用治疗水晶治愈了自己的魔宠,并让它飞奔过来,自己则准备了一个戏法,疲劳之触,这个法术必须接触到受术者才能生效。 “托比,上去打晕他,我就原谅你的行为。”尼拉牧师缩在门口,用半掩的门挡住了自己大部分的身体。 托比的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迟疑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我向来说话算话。”尼拉牧师眉头一竖,就想训斥他几句,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那你以后能不让我做那么多活吗?”托比小心的走到拜伦面前,不等尼拉牧师回答,自顾自的苦恼说道:“拿什么弄晕他?” 拜伦勉力支撑着蠕动着嘴皮子,指尖的寒气若隐若现,准备在对方靠过来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老太太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用这个。” 托比跑过去,害怕的伸出手,仿佛是因为刚才的背叛而恐惧尼拉牧师对他出手。 老太太身体微微前倾,将匕首放在托比手上:“快去!” ps:大改中……目标:法师、巫师主要释义;主角背景;人物细节描写;场景连贯性———滴滴,出发~~ 第三十一章 千年盟约 小男孩怯怯的接过匕首,抬起头,老太太的容貌愈加慈祥,树皮般沟壑纵横的脸也显出光彩来。 托比一时间仿佛看得愣住了。 充满魔力的耳语响起:“托比,听话,拿着匕首,朝着他的胸口捅进去。” 小男孩眼里泛着泪水,声音哽咽,往前走了一步。 “奶奶。” 老太太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正想说话,小男孩猛跨一步,将匕首送进了她的腹部。划破天际的刺耳的尖叫从牧师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开来,求生的力量让她奋力的推开了小男孩,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朱利安喝过几口的9号圣水,仰头咕咕的全部灌了进去。 黑猫则示威的长叫一声,扑到了小托比的脸上。 尼拉牧师伸出双手,淡金色的光芒只持续了一瞬间,立即暗淡了下去,金色的圣力从她的身上褪去了。 “该死的克洛斯!”她愤怒的骂道,却仍然不敢直呼晨曦之主的全名。她将腹部的匕首用力的拔了出来,手掌上重新出现红色的光晕,按住伤口,流淌的血液立即就止住了,在圣水的双重作用下,伤处立即愈合如初。 黑猫的抓挠并不能阻止他靠近拜伦:“你还能动吗?” 拜伦却无力回答,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走动了。他既要保持着仅有的专注,以维持着自己的法术,还要对抗从心底升起的疲乏。汗水不断从他的头顶生出,顺着浓密的褐色发丝不断滚落。 等了一秒,没有得到回答,小男孩开始往里屋退去,那里有扇窗户可以让他跳下去。 老太太扶在门框上,却没有动作,黑猫也退到了她身边。托比跑掉最好,她也不用浪费力量去对付他。 一个11岁的小孩子能干什么?跑去神殿控诉她吗? 而且托比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了,都是一副纯洁无害的样子,显然,对陌生人有很强的戒备心理,他绝对不会贸然暴露自己。 尼拉牧师干枯皱缩的手摸到了兜里的玫瑰花瓣,手里捏着的一撮细沙在空中飞撒开,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中,立即弥散起大量的粉尘。 衰弱的低音在房间里回响,无边的困意再次涌上拜伦的心头,他无力的咬了一口舌尖,淡淡的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然而这并不足以抵抗睡眠术的力量。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了咚咚的上楼声和盔甲间相互摩擦发出的锵锵声,最后,一个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拜伦虚着眼,与瘫坐在地上,望了过来的尼拉牧师对视了一秒,她在确认年轻人是否睡着了。而两个身着全身甲,打开了金属面罩,手持长枪的卫兵正将她扶起来。 “这个冒险者进来偷东西,被我发现后,他就想杀人灭口。”老太太站稳后,将匕首放到卫兵手上:“这把匕首,他就是用这把匕首刺伤了我的。” 尼拉牧师指着腹部的血迹,信誓旦旦的说完,然后闭上眼:“感谢晨光。” 两个卫兵拿着匕首端详了一阵,留着两撇胡子的卫兵摸着匕首柄端的愤恨的说道:“是那群躲在阴沟里的家伙,竟然敢在我们眼皮下犯罪,真是…真是…” “真是胆大包天,不要激动,莱德。”另一个高头大马的卫兵按了按莱德的肩膀,然后走到拜伦面前,蹲了下来。 年轻人闭着眼立即放慢了呼吸,想装出睡着了的状态。这个高头大马的卫兵探了探拜伦的呼吸,嗤笑了一声,将他整个人都抗到了肩上。 “尼拉女士,你没有什么事吧?”莱德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太太,将后一句——跟着我们走一趟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转而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让这个家伙受到应有的惩罚。” 拜伦嘴角微微抽动,这两个卫兵也太草率了吧,瞬间就将自己定罪了。 不同于民兵和警备队,这些装备精良的卫兵需要负责整个城市的治安,实力最差的也拥有黑铁下游的实力。那名险些杀掉拜伦的佣兵也只有黑铁下游的实力,不过他若是遇到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治安队士兵,也只能望风而逃。 民兵和警备队的由来,可以追朔到约千年之前,圣奥尔索与银色联盟、白地三个国家在利刃之年结成千年盟约,共同对抗来自幽暗地底的侵略者。每个人类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反抗着那些择人而噬的怪物。 这些来自地底的生物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没占领一个地方就进行大肆的屠杀,掠夺。而且完全的将地面的生物当做奴隶、食物或者献祭给恶魔的祭品。这逼迫着每一个地表生物都不得不浴血奋战,死战到底。 每个平民都不得不接受大量的集训,然后投入战场,或者守卫家园。直到将侵略者击退后的千年之后,人类社会任然保持着训练平民的传统。 每个平民都会在14岁的时候,接受为期6个月的集训。天赋出众的人员会被调入警备队,这里则是骑兵、弓兵、弩手等的摇篮。 所以,这两个士兵若是没有强大的身份背景,那么一定是从民兵一步步升上来的,拜伦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扛着他的这个卫兵故意不限制自己的行动,若是自己头脑一热,有什么妄动,他立即就有理由将自己就地击毙。 尼拉女士显然也不愿招惹这两个家伙,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对她来说,失去了神恩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的输了。 平时她为了能够将神殿送来的药剂私自吞下,都是使用自己的天赋能力和来自晨曦之主的治愈能力。而继续待在这里,难保不会在同僚那里露陷,死去神恩的牧师还是很好辨认的。 很快,二楼就只剩下她一人了,老太太回到床边,轻轻的抚摸着朱利安白中透红的脸颊,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好转了。只是没有办法醒来,魔法睡眠用普通的噪音和触摸是没办法唤醒的,除非老太太狠下心来狠狠的拍打朱利安唤醒她,否者只能等到法术的持续时间结束。 ps:实在写不下去了,最开始就不该为了黑狒狒强行开书,没这个水平——我去看小说取材去了,争取坚持到下周的推荐结束吧。 第三十二章 系统自检 老太太扶着墙面,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把行李收拾好,楼梯口就响起了咚咚的上楼声。 沉重的脚步声是由钢靴和沉重的盔甲造成的,两个治安队的卫兵扛着拜伦又回来了。他们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只在尼拉牧师房间的木床上发现一个透明小瓶,瓶底残留的乳白色液体里几根睫毛紧紧贴在瓶壁,房间里老人特有的味道里混杂着淡淡的清香,那是薄荷叶的味道,用来缓和药剂里的苦味。 “是隐形药剂,她还在附近。”高头大马的卫兵刚说完。 哗啦的一声,莱德就破窗而出,跳到楼下去了。 “隐形药剂只能维持一分钟,她应该还没跑远。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卫兵将拜伦扔在尼拉牧师的床上,两步跑了出去。 拜伦被摔得七晕八素,趴在床上,费力的将头微微的抬起,高挺的鼻梁摩擦着粗糙的亚麻被单,立马就红了起来。 他身后的空气波动起来,老太太那略显佝偻的身形出现在床边。她抱着黑猫,从身上斜挎着鼓胀起来的牛皮包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拜伦的脑袋。 被这满是恶意的眼神一扫,高感知让背对着老太太的拜伦全身的鸡皮疙瘩立马冒了出来。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扭头,黏粘的嘴皮轻轻的一张一合,耷拉的眼皮彻底合上了。他的双手无力的摆在床上,食指微微的移动。 “在那里!” 尼拉牧师布包里晃荡作响的药剂和金币的轻微碰撞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凄厉的惨叫过后,老太太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她今天累坏了——依靠血脉传承力量的术士向来都是使用体力来施法,她今天用过太多巫术了。 拜伦闭上的双眼也再没有心力睁开了,没有闭上眼睛,他还能咬牙坚持,一旦闭上眼,舒适感和防松瞬间击溃了他最后的心房,轻微而悠长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富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兵营地牢 “动了!真的动了!”“果然是苦修士!” 好吵! 拜伦气呼呼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的铁栅栏,散乱的枯黄干草满地都是。他动了动身体,疲乏之触的效果已经消失了,轻盈的感觉充斥在年轻人的心中。 拜伦喜悦的翻身坐起,才注意到隔壁囚室的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弱男子正盘腿正襟危坐,闭着眼的脸神色肃穆。 男子的右手上,一团银白色的液体将整个小手臂都裹了起来,液体的表面还如同微风拂过水面一样涌动着。 拜伦猛地冲了过去,重重的撞在了栏杆上,他像其它囚室里趴在栏杆上好奇激动的看着男子的囚犯一样,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翻江倒海的心绪迫使着拜伦对男子说道:“先生,能把你手上的液态……东西给我看看吗?” 男子睁开三角眼,不屑的嗤笑一声,淡淡的看了一眼拜伦。远处几个围观的犯人也笑了起来。 “小伙子,没见过苦修士吗?” “那是苦修士的武器。” 拜伦直接无视了四周吵闹的声音,而是定定的看着苦修士。他小声的说道:“你不是苦修士。” 男子虚了虚眼,沉默不语,闭上眼。这时,他手里的银白色液体不稳定的晃动起来。男子皱起眉头,往拜伦这边靠了靠:“小家伙,四面树敌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男子手上晃动的液体立即停滞了下来,他满意的笑了笑,似乎对拜伦如此上道很是满意。然后他又主动往拜伦身边挪了挪。 “年轻人,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男子压低音量,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问道。 拜伦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这是什么?”男子身体微微前倾。 拜伦没有回答他,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男子轻咳一声,砸了砸嘴:“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狡诈之狐是不会亏待你的。” 拜伦点点头:“这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凶光,笑嘻嘻的说道:“从一个商人那里拿来的。” 拜伦再次点点头,这个男子并不打算说实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某个神殿那里偷来,或者,干脆就是打劫了神殿。 毕竟,根据星空盟誓,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神的尸骨,都必须移交到神殿。 “你靠过来点,这些话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拜伦微笑起来。 男子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深深的侮辱了。 “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小子。有话就说,这个位置他们能听见,我把这手剁了喂狗。” 拜伦轻轻的舔了舔嘴唇,将手伸过铁栅栏。这把男子吓了一跳,要不是拜伦手上什么都没有,他几乎就要出手了。 “这个东西叫做,恩,让我想想,具体的编号我不太记得了。”拜伦深思起来,自己天生的记忆迷糊又不可靠,他早已经忘记这是什么了。 “恩?编号?”男子费力的想了想,编号这个词语不是那些检验员经常在酒桶上贴的东西吗,但是这和酒有什么关系?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拜伦脸上。 这个年轻人在昏暗的地牢里,双眼闪闪发亮。男子知道这样的眼神,每次偷窃成功,他都能从同伴的眼中看到类似的眼神。 男子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 而拜伦已经缓缓开口,一种男子从来都没听过的语言在地牢里回荡开来。 “请求次级权限。” 男子藏在衣兜里的银白色液体活跃起来,他掏出来,异常柔滑的液体上不断有细小的颗粒的在颤动。 机械的女声字正腔圆的在两人的脑中响起:“次级权限已展开,请输入指令。” 男子吓得将手里的银白色液体往地上一扔,往后退了几步。 “系统自检。”拜伦继续平静的说道,但是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内心激动的心情。 沉默了一秒,女声再次响起:“主体损毁,完整度3%....” 男子已经推到了囚室的另一边,他竟然不知道那滩液体是会说话的。 ps:要是有人看多好啊......也不用乱写了,捂脸。哎。。。 第三十三章 遗忘 拜伦轻轻的蹲下,伸出右手,摊开掌心,那滩银白色的液体流动起来,顺着他的修长的手指攀沿而上,不稳定的液态慢慢定性,聚合成了一把短剑。 “你……你是构装骑士!”男子吓得趴在地上,不断求饶,结结巴巴的喊叫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胆敢威胁一名构装骑士。 拜伦皱了皱眉头,构装骑士是圣奥尔索在签订了千年盟约的后一年组建的。也就是,光辉重返之年——居住在银色联邦北方巨人山脉的符文矮人和山丘巨人被地底不断涌现的灰矮人驱离了自己的家园。 由于符文矮人文化里对堕落灰矮人的憎恶之情驱使着狂怒的符文矮人死战不退,直到矮人国王在前线战死,这些白银之民才开始溃退。 而银色联邦本身并不能给予他们应有的庇护,整个联邦都处于乔根底冈的攻击下,已经无暇他顾。一支符文矮人前往光辉南方,依托于千塔之城的庇护。一支符文矮人则进入了天定之国。 符文魔法的秘密因此流传开来,符文矮人与圣奥尔索的魔法工匠们制作了第一批灵魂构装,不稳定的技术打造出来的铠甲并不优秀,帝国因此也不重视这些新型的铠甲。 直到灰岩骑士,里约克以白银阶的实力击杀了一只接近传奇实力的亡眼暴君后。天定之国才将数不清的资金投入到研究构装铠甲上。 近千年过去,圣奥尔索的构装骑士早已经成为了大陆上最顶尖的四级编制,每一位骑士本身就拥有黄金阶的实力,构装铠甲更是让他们如虎添翼。 拜伦摇摇头,面前的男子显然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误会,自己若拥有黄金阶的实力,直接就掰开铁栅栏,慢悠悠的走出去了。 男子也从最初的惊慌中稳定了情绪,开始偷偷的打量起拜伦,心里也犹疑起来,那些骑士老爷,可没有这么年轻。在希瑞尔大陆,想拥有强大的实力,时间的沉淀显然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拜伦稚嫩的面孔让男子稍稍松了口气,似乎,自己判断错误了? 地牢的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拜伦轻轻甩手,短剑化为液态,像一条蛇般扭动着钻到了衣服下面。揭开了面罩的莱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你可以出来了!”莱德粗鲁的拉了拉拜伦所在的囚室的铁门,然后才厌烦的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狱卒,地牢里的狱卒大都是警备队的成员。 中年狱卒摸了摸头上的微汗,在莱德极度不爽的目光中慌忙的从用铁环串在一起的大串钥匙中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 狱卒脸上刚浮现出喜色,手里的钥匙就被莱德一把抢了过去。他欲哭无泪的站在一边,也不敢得罪这些治安队的卫兵。虽然他是警备队的一员,但是真正有潜力的年轻人都在外面训练,他已经三十几岁了,想在力量上更进一步实在太难了,只能缩在这样的阴暗角落里,混吃等死。 他微微喘口气,静静的站在一边,刚才跟着莱德这个大个子一路疯跑几乎要累死他了。 “我可以走了?”拜伦舒了一口气,看来德里安神官速度还挺快。被他念叨的德里安此时正眯着眼,靠在背椅上,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脸颊,然后嘟囔了几句,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走?”莱德伸出手,一把抓住拜伦的肩膀。 “你涉嫌谋杀尼拉女士,现在是带你闻讯,跟我走吧。”莱德手上一用力,拜伦立即惨叫起来。 拜伦几乎是被莱德一路拖着往上,走出了地牢。沿途经过的人都慌慌忙忙的躲开了他们,年轻人甚至看见有警备队的年轻人满头大汗的站在一边,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进了一间木屋,漆黑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小木桌,木凳。 “坐在凳子上。”莱德双拳放在一起,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后,这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听着闻讯室里传来的阵阵惨叫,两个警备队的少年快走了几步,不敢在附近多待。 “这次是谁?” “好像是一个外乡人,真是倒霉。”队员摇了摇头,隐隐有些惋惜的神情。 “啊!”凄厉的惨叫远远的传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的疾走起来。 当拜伦被两个狱卒抬回来扔在地面的时候,他已经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那个叫莱德的卫兵根本就什么都没问,分明就只是想折磨自己。 拜伦有些不明白,两人本身并没有什么矛盾,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蠕动着往角落里靠过去,隔壁的男子异样的眼神让他感觉极为别扭。 第二日 拜伦整天都靠在墙角一动不动,隔壁的男子挑衅了好几次,他都不理不睬。 第三日 德里安神官终于将他捞了出来。 两人沉默的穿过小巷,在民居间弯弯绕绕的泥地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我可以去看看尼拉牧师吗?”拜伦虚弱的张开嘴,黏在一起的嘴皮扯得他直皱眉头。 德里安神官疑惑的看了看拜伦越来越顺眼的外貌,点点头:“等下你就能看到了,她的遗体停放在神殿。” 尼拉牧师的遗体静静的躺在洁白的被单上,小小的木床边,花团锦簇。老太太面容安详的合着眼,双手交叠在身前。 朱利安缩在墙角,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净,只是抿着嘴,死死的盯着靠坐在另一边的拜伦,微微凸起的门牙将下嘴唇咬出了丝丝血迹。 拜伦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老太太,端着碗喝了一口水。他的内心虽然满是哀伤但同样充满了不安。他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悼念老人的。 “果然如此。”拜伦细细的品味着内心的哀伤,舔了舔嘴唇,然后又皱起眉头,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坏习惯了。 他伸出白皙的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 拜伦拿起放在一边几张纸,用羽毛笔沾了点墨,在洁白的纸上用通用语书写了起来,这张纸被他小心的放进了银白色的液体中。 而后他在另一张纸上,轻轻的画了一横。 “这个字念做一,不要忘了,拜伦。”他喃喃着,眼眶微微红了起来。随后他又自嘲的笑了起来,自己以前绝没有这么软弱。 ps:这章写得太匆忙,明天早上改,现在先睡觉,搬砖好累++ 第三十四章 不眠之夜 低矮的风徐徐的漫过树冠,层叠的深绿树叶互相击打着发出哗哗的响声,稀稀落落的山毛榉静静的竖立在平整狭窄的小径两旁,潺潺流动的小溪在沉闷的空气中发出叮咚的脆响。 当午后的幽静被打破,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匹高大俊美的卡迈德战马黑色的毛发下,强壮的肌肉韵律的摆动,铁裹的马掌在泥地上一掠而过。骑在马上的两个斥候的棕色皮甲满是豁口,胸前的铃兰纹章也扭曲变形了。 他们疲惫的神色缓和起来。 索丹城内科林堡高耸的尖塔已近在眼前。 傍晚时分,第一批难民穿着破烂的衣裤,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林子,趟过尖石遍布的河滩,索丹城门前的火光吸引着他们摇摇晃晃的不断靠近。 城墙上,一排排士兵石雕般举着火把,年轻的科林男爵双手撑着垛口,眉头深锁。两个亲卫静静的站立在他的身侧,悬挂在身侧的剑柄上都紧紧的按着一只手。 贺拉斯和塔隆男爵将难民中的工匠、士兵挑选完后,恶意的驱赶着老弱病残的难民往索丹而来。科林男爵本打算将他们都收留起来,男爵领也确实需要这些人口。但斥候在下午传来的消息让他改变了这个主意。 前去接引的士兵遭到了难民的袭击,菲利亚尔骑士也重伤逃遁进了黑森林。真正的难民可没勇气攻击地方领主的骑士,更没有能力击伤拥有白银上位实力的菲利亚尔。他身上的构装甲虽然传承了3代,但还没有到不堪使用的地步。作为天国武装系列的构装铠甲,防守、进攻的能力都毋庸置疑。能将他重伤的人,绝对不是难民那么简单。 “情况有些不对,科林阁下。” 男爵偏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老神官,微微张开下颚,露出诧异的表情。哈鲁神官手持水晶权杖,身上是白色的绣金神官袍,两只手上都戴上了华丽的宝石戒指。平时散乱的灰白长发也梳理整齐,用一个铁环束在脑后。 年轻的领主记得只有自己正式接管索丹的仪式上,老神官才穿过这样华丽的服饰。 哈鲁神官轻轻一摆权杖,双眼立即闪着微微的辉光,金色的竖瞳让人不寒而栗,这是鹏羽天之眼——可以让人看得更加仔细、清晰。 “那些难民里没有小孩也没有伤员,只有老人和健壮的年轻人。” 科林点点头,城门口布置的骑兵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箭塔里也有随时待命的弓箭手。 “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人吗?” 老神官摇了摇头,对方都穿着长袖的亚麻衣裤,双方的距离也太远了,即使有神术的帮助,他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这时,城墙边的楼梯上又走上来一个老头,两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哈鲁神官更是狠狠地往下挥舞着水晶权杖,将老头伸过来的手打开,怒气勃发的吼道:“德里安,你敢用脏手碰我衣服试试!” “我这是表示亲近,真是越老越没意思,你说对吧,男爵大人。”德里安翻了个白眼,转身给了科林男爵一个大大的拥抱。 年轻人脸色古怪,却不敢乱动,只能用眼神向两个亲卫示意。身着铁甲的亲卫各自僵硬的扭转过头,假装没看到眼前的一幕。 油腻的双手在领主大人华丽的披风上留下两个手印后,德里安神官终于正经了起来,喃喃道:“总感觉这些家伙的味道很熟悉。” 哈鲁神官冷着脸询问起来:“你能看出什么吗?” 不同于财富女士的信徒,致力于增加整个世界的经济流通,妄图让所有文明都更进一步。晨曦之主的信徒显然更容易和邪恶之徒打交道,哈鲁认识德里安几十年了,虽然很头疼他时不时的恶趣味,但仍然相信对方的判断。 “你们闻到了吗?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刺鼻味。”德里安闭着眼,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的古怪味道有些刺鼻,他轻轻的吸了一口,辛辣的感觉立即充塞鼻腔。 就好像,地下火山喷发出热腾腾沸水中翻腾而出的味道——硫磺臭。 男爵嗅了嗅,并没有感觉到很大不同,非要说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只是空气显得有些沉闷。 哈鲁神官则盯着德里安,他知道对方拥有非同寻常的嗅觉,直到老头睁开眼,对着他说道:“我们麻烦大了,老伙计。” 年轻的男爵也望了过来,德里安沉重的叹了口气:“是那些堕落的猎魔人。”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科林更是直接吼道:“去把瓦尔辛叫来!” 守在城墙下的治安队副官很快就气喘如牛的冲了上来:“领主大人,你找我?” “最近那些地下的老鼠有什么动静?”科林紧握着拳头,内心的不安让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副官抬起右手,摸了摸光滑的头盔,又讪讪的放下手来:“大人,那些老鼠最近都很老实,最近很难逮到他们了。” 两个老神官对视一眼,最近神殿的武装力量几乎都在平民窟干活,那些老鼠活动更加谨慎、小心。他们还以为对方摄于神殿的威势,暂时消停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这些该死的渣滓!”科林的脸色涨得通红,然后大吼:“快去敲响警钟!是那群该死的神火教徒!” 副官吓了一跳,冷汗就流了下来,他赶紧回头,急急忙忙的跑掉了。 还好城门在下午时分就关了起来,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把城里的老鼠抓出来。 “把那些民兵都叫回来。” 德里安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味道,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气味,给新进成员举行的召唤仪式已经开始了,这需要新鲜的血肉和灵魂,才能打动那些下界的魔鬼。 城外,民兵正举着火把引着难民往搭在河滩边的营地走去,城门处的呼喊声随着微风远远飘了过去。 “他们在鬼叫什么?”卢迪亚疑惑的侧耳聆听,可惜相隔太远,飘渺的呼喊声难以辨析。 这名民兵偏头看向走在身边的大个子青年,对方是道格拉斯的治安队员,拥有黑铁上位的实力,超凡的体质赋予了他们更强大的听觉。于是卢迪亚满脸崇拜的看着他,问道:“伯曼大哥,你能听到他们在喊什么吗?” 伯曼友善的朝他笑笑,伸手拍着卢迪亚的肩膀,轻声说道:“他们,在叫你逃命。” “啊?” 卢迪亚一愣,伯曼的右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颈,巨大的力量将他提了起来。 年轻的民兵痛苦的挣扎起来,手脚胡乱的击打在伯曼的身上,他冷哼一声,右手有力一握,民兵脆弱的脖颈处咔嚓的一声后,失去了力气,手脚都软了下来,自然的垂在身侧。 昏暗的油灯下,拜伦趴在木桌上,认真的记录着过往的琐事,巨大的钟声在冷清的神殿里回荡起来。拜伦将半开的窗户推开,黑沉沉的街道上,举着火把的一队士兵踏着整齐、沉闷的步子从神殿前一晃而过。远处墨黑的夜色中,一盏盏油灯被点亮,沉寂的城市喧闹了起来。 “拜伦哥哥,是维卡嬷嬷么?”蒂娜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女孩拥有成为牧师的潜质,瓦尔克瓦尔克欣喜若狂的将小女孩留在了神殿跟随维卡嬷嬷学习基础的礼仪、常识。 小女孩撅着嘴,苦着脸不满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拜伦笑着摇了摇头,两个小时前,维卡嬷嬷才痛心疾首的把小女孩从他的房间拽了出去,还深恶痛绝的警告了拜伦,要他远离小女孩。 虽然不喜欢那名年老的女士用异样的眼光死死的盯着他,不过,拜伦还是让小女孩乖乖听修女的话,不要深夜随便闯入陌生人的房间。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小女孩又轻手轻脚的摸到了拜伦的门口,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外面竟然吵闹了起来。 不过,这钟声是什么意思呢? “咚咚。”木门被人敲了叩响了。 房门其实是开着的,油灯的烟气不太好闻,拜伦于是将门窗都半开着。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请进。” 维卡嬷嬷黑着脸走了进来,小女孩吐了吐舌头,立即跑了过去抱住嬷嬷的腰:“嬷嬷,不要怪拜伦哥哥,是我想听故事才跑来的。” 维卡嬷嬷一把握住小女孩的手,然后恶狠狠的瞪着拜伦:“冒险者,我要带着蒂娜去藏起来,你不会也跟着来吧?” 拜伦疑惑的微微侧头:“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钟声上次这样敲的时候,还是30年前,流窜的兽人攻打索丹的时候。”嬷嬷叹息一声,脸上的怒气化为深深的忧虑。 她带着小女孩很快就消失在门边。 拜伦小心的将桌面的纸张折叠起来,揣进怀里,然后吹熄了油灯。他现在借住在神殿的客房,倒不是因为他帮德里安神官做了事的原因。 而是因为这些纸张并不便宜,拜伦从神官那里讨要了一点之后,彻底沦为了欠债人。 他的钱大都放在背包里,被那几个佣兵抢了过去。他身上就只有贴身放着的魔法笔记,还好泛黄的书页引不起地牢的狱卒们的兴趣。 拜伦摊开手掌,银白色的液体涌动着变为了一把短剑。 第三十五章 苦修士 拜伦推开门,刚才还是冷冷清清的神殿也热闹起来,几个小女孩跟着穿着白袍的修女匆匆穿过长廊,转个弯不见了踪影。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出去看看,走廊的尽头洁白色的圆柱在月光下的影子流动起来,一晃而过的黑影潜入了另一片阴影。 对光线极为敏感的拜伦立即察觉到了不同,他一时间站着没敢动,他现在的位置正好在阴影里,对方不一定能看得见。 对方的潜行方式并不算高明,比墙面更深一个色调的人影轮廓在阴影中行走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等待了一会儿,果然不止一个毛贼闯进神殿,几道暗影跟在第一个人后面,不断前进,甚至有毛贼一脚踏出了阴影,然后被人拽了进去。他们拐了一个弯,跟着修女进入了神殿内部。 拜伦捏了捏兜里的装着硫磺的纸包,顿时有了信心,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修女们将一群孩子带到了地下室,聚在一起商量着谁留下照顾他们。这些侍奉神祇,因为自身体质问题,得不到回应的修女本身只是普通人。她们的工作只是在神殿里打理一般事务,偶尔也会充当倾听信徒的祷告、赎罪的人员。 “维卡嬷嬷,你们留在这里照顾他们。”将白色头巾放下来的修女霸气的挥动手里用来劈柴的斧头,吓众人一跳,却没有多少说服力。 维卡嬷嬷更是敏锐的从满是缺口的斧刃看出了年轻修女平时的懒散,她正要训斥,地下室的半掩的铁门被人推开了。 “就是这里了。”栗色短发的男子淡淡的扫了这群妇孺一眼,回过头去。 四个毛贼气定神闲的走了进来,修女和小孩都下意识的后退,拿着斧头的年轻修女站在最前方,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闯进晨曦神殿。” 缩在头罩下的毛贼轻笑起来,修女色厉内荏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进行试炼的时候面对的几头野狼,他当时大声的吼叫,意图把它们吓走,但是颤抖的吼声并没有任何作用,饥饿的野狼终究还是扑了上来。 他摸了摸腰间,那里有一条肉色的伤痕,曾经却是露出了内脏的豁口。 “各位女士,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不过,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领头的男子手中漆黑的匕首在食指尖不断的旋转起来。 维卡嬷嬷立即就明白对方是什么人了,她越众而出,佝偻的身体站定了,胸口剧烈的起伏:“影手,你们竟然敢亵渎神殿!”对老太太来说,这些不干不净的人,踏入神殿就已经是亵渎了,她现在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揪住他们的耳朵,用最细的戒条狠狠的抽在他们身上。 修女们骚乱起来,影手这群躲在臭水沟下面的老鼠,干得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城里常常有这些恶徒的传闻。 “亵渎,等下你就知道什么亵渎了,嘿嘿。”胡子拉碴的大汉伸出舌头,在上嘴唇舔了一圈,双眼却一直绕着几名年轻的修女打转。 几名修女啊的一声,缩在了一起。 维卡嬷嬷从来都是苦大仇深的脸涨得通红,愤怒的浑身都颤抖起来,她颤巍巍的从腰间摸出一把老旧的匕首,指着几个毛贼:“你们,你们这群狂徒。” 栗发男子饶有兴趣的侧头,暗黑的眼眸在老人身上打转——这个戴着黑色头巾的终愿修女持匕首的姿势非常正规,刃口在小指的一边。这样的做的好处是,不会让人轻易的夺走匕首,又不会影响拳头的攻击。 “利爪,去试试她。”男子虽然对自己充满自信,但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 利爪兴奋的舔舔嘴唇,裂开大嘴,黄黑色的板牙上沾着的菜丝,在壁灯昏黄的灯光下异常惹人生厌。他从长长的台阶下一跃而下,壮硕的身形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栗发男子嘴唇微微动了动,感到深深的无奈,也不知道利爪这个蠢货是谁介绍进协会的,就他这个身板,去警备队难道不能出人头地? “维卡嬷嬷!”拿着斧头的修女冲到前面,洁白的小虎牙轻轻的咬着下嘴唇,朝着扑过来的利爪胡乱的挥舞着斧头,只上下劈了两次,她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而利爪则站在攻击范围外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她通红的小脸。 “速战速决。” 利爪脚下一蹬,冲了过去。 吓得不知所措的年轻修女被维卡嬷嬷一把扯到身后。老人踏前一步,灰白的发丝在急速的运动中上下翻飞,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匕首流畅的轨迹直刺利爪的腋下。 利爪眼前的少女顿时变为锋芒毕露的老太太,他怪叫一声,脚步诡异的扭动着躲开了老人的攻击。 维卡女士跟着他继续向前,手里的匕首在一个极小的范围里甩抽起来,利爪被打得连连后退,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栗发男子也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老人偶尔才会使用直刺,横割的技巧,大多时候更倾向于抽,拉。 在老人又一次试图将匕首扎进利爪的胸膛后,男子恍然大悟,老修女用的是长鞭武器技巧。 他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修女大都是孤儿,被神殿收留后就一直待在那里,另一些则是家庭崩溃,落魄之后才会进入神殿成为一名修女。 而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名黑铁阶的持鞭者,才能将自己的技巧融入到匕首技中,可惜…… 他摇了摇头,利爪虽然节节败退,维卡修女则更为狼狈,她黑色的头巾早已经掉落在地面,佝偻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了——她没有力气了。 利爪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随时准备着反击。 地下室外的走廊里,拜伦赤着双脚,为了不发出响声,他将鞋子揣进了怀里。那几个毛贼并没有关掉地下室的门,昏暗的光线从半掩的门里传了出来,一个人影的轮廓就站在门边。 拜伦屏住呼吸,伸出右手,那上面流转的冰屑迫不及待的飞射而出,门里的人惨叫一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拜伦一脚踢开铁门,宽阔的地下室出现在面前,壁灯摇曳的火焰下,栗色短发的男子飞扑而至,一把匕首横割,一把挑刺。 年轻人侧身躲开从下往上的匕首,伸出右手,银白色的手臂与横割而来匕首相撞,发出响亮的金属交击声。 男子脸色一喜,指尖微微用力,右手里横握的匕首里变为直刺,然后他脸色巨变,扔掉了左手的匕首,急速后退。 那里,涌动的银白色液体已经将匕首包裹了起来,男子若是多犹豫一下,液体就能攀上他的身体。 男子咬牙切齿的吼道:“苦修士?” 拜伦没有理男子,他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另一个毛贼紧随其后,将匕首递了过来,拜伦后退着将手里捏着的硫磺粉末往前一撒。 “石灰粉!小心。”栗色的男子往修女那边疾跑,大部分注意力却都在这边。 毛贼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匕首任然往前刺,逼退了拜伦,他飞速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睁开眼,那个苦修士半跪在地上,左手捞起银白色液体,右手的手心里浮着一颗乳白色的光球。 “啊!” 毛贼闭着眼,惨呼着后退,拜伦将液体甩了过来,涌动的液体前端变为锋锐的尖刺,轻易的刺破了皮甲,划破了皮肤,割断了肌肉。 拜伦皱着眉头从身上撕下来一块破布,缠在手上,把栗发男子留在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 他站起来,两个毛贼已经制服了维卡嬷嬷,老人躺在地上,血流如注。 “放下武器!苦修士!”利爪厉声吼道,搁在修女脖子上的匕首不断的颤抖,他和维卡嬷嬷打斗耗费力气太多,已经出现了脱力的状况。 面无表情的拜伦走到死去的盗贼身前,收回了液态金属,然后冷着脸一步步慢慢走下台阶。 “你在干什么!再不停下来,我就杀了她!”利爪急得满头大汗,这些苦修士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心狠手辣。 拜伦停下来,看向栗发男子,他幽冷的目光虽然放在拜伦身上,眼角余光却不断四处扫,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拜伦走到维卡嬷嬷身前,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她无意识的紧紧的拉着年轻人的手,然后又无力的跌了下去。 “放开两名女士,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过下次我在城里看到你们,绝对,会杀了你们。” 两个毛贼交换了一个眼神,利爪继续问道:“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从来说一不二。”拜伦甩了甩手,将他们的视线吸引到银白色液体上。 苦修士遵守承诺的传统远比骑士更为值得人信任,他们谨守心灵,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砺肉体,进行精神修行,努力寻求本心。 而拜伦身上破旧的亚麻衣服肮脏,破烂,粘连油腻的头发确实符合一个苦修士的外貌。 只是,年龄,好像小了一点。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说谎?”利爪并不相信那些传闻,他更加相信自己争取到的,实实在在的条件。 第三十六章 符文之语 “你靠在墙角去,手放在胸前,不准耍花样。”利爪气势汹汹的吼起来,还将头枕在了修女的肩上,这把她吓懵了,整个人都一动不动。 拜伦正要回答,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他回头,几个高大的神殿圣武士勾着头,从狭小的铁门鱼贯而入,铁质的铠甲光滑的表面映照着昏黄跳跃的灯光。 两个毛贼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年轻人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紧绷着的脸,让开了道路,走在最前方的圣武士蓝琥珀色的眼珠在拜伦手上的银白色液体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径直走到维卡嬷嬷身前,抑扬顿挫的圣言之后,半掌大小的木质的圣徽被召唤了出来。 圣武士紧握着闭上双眼,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宽敞的地下室回响起来,几个吓呆了修女也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起来。几个小孩子也学着她们用磕磕绊绊的语调祷告着。 圣白的球形光晕出现老人平躺的身体上方,拜伦虚了虚眼,光球的中间似乎有一个淡淡的人形轮廓。 维卡女士身体上的创伤在圣光的照耀下,飞速的愈合起来,另外的几名圣武士也纷纷召唤出太阳圣徽,神恩、治疗之触等神术纷纷的闪现,甚至有圣武士施展神术,替老人承担了一半的伤害。 最后,维卡嬷嬷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 几个圣武士这才站起来,拔剑声齐刷刷的响起。 “亵渎神殿,袭击神职人员。你们有什么要反驳的吗?”圣武士冷冷的问道。 “我们……我们……”利爪被气势所摄,一时间竟没有办法反驳。 “既然没有遗言,那么……”圣武士一步踏出,瞬间跨过十几米的距离,出现在地下室的另一边。 【骑兵突袭】——白银阶,圣堂骑士。 他将利爪一剑枭首,然后将大剑搭在栗发男子的肩上:“你们来神殿做什么?” 男子抿着嘴,然后狠狠的咬牙,牙齿崩碎的声音响起,后槽牙里的毒液顺着食道而下。很快他就站不住,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拜伦看了一眼地下室堆积在角落里的杂物——大件而且容易搬动,这几个毛贼的确不是来找这些修女麻烦的,他们来地下室是寻找密门的。 他摇摇头,这些神殿怎么都有密门。蒂娜跑了过来,兴奋的一把抱住年轻人,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蛋,眼睛里全是闪闪的星光:“拜伦哥哥,你好厉害!” 然后她又像发现新大陆般好奇的用手戳了戳拜伦手臂上流动的液态金属。 “这是什么啊?” “这是心灵的力量,年轻人,你真让人惊讶。”维卡嬷嬷在修女的搀扶下,来到拜伦的面前,惨白的脸色浮出笑容:“谢谢你,年轻人。” 拜伦微笑着点点头,摸了摸蒂娜的小脑袋瓜。 “贺拉斯队长,战争神殿那边起火了。”一个圣武士窜进门,脸上浑浊的汗水正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淌。 “里德、莫特温留下照顾她们。”贺拉斯将头盔带上,带着圣武士奔了出去,走过拜伦的时候,他也不忘疑惑的打量一番年轻人手里的活化“星质构装体”,这个苦修士既然能从星界抽取物质构筑武器,为什么不直接显能——苦修士并不缺乏远程攻击,这几个连黑铁阶都不到的毛贼,绝对无法防御来自心灵的攻击。 圣堂骑士并没有多问,而是微笑着对拜伦点点头,然后放下了由厚实的钢铁面罩,只露出两只蓝琥珀色的眼睛,这是尼尔人的血统,传说他们是海之女神——尼娜瓦的后代,从远古流传下来的《玉蕊年纪》圣典上面详细的记载女神的生平。 这本圣典是由女神的曾孙女,伊尔塔姆编写。当她年幼时,会跟随在曾祖母的身后,无止境的询问女神关于生活和经历的问题。年老的尼娜瓦看重年幼的美人鱼身上她很久之前丢失的青春与激情,她们最终变得很亲密。 年老的尼娜瓦登神之后,伊尔塔姆也放弃了自己的统治权力,定居于静谧海湾。作为一位安静而多思的女性,她偏爱编写诗歌及研究自然世界的奥秘。 在她逝世的最后岁月,这位老人用最后的时光写下了自己的思绪和回忆,包括曾祖母教给她的寓言和课程。这些记载成为了《玉蕊年纪》,以女神最喜爱的玉蕊花命名。 这些牛皮纸卷轴上记载了第一位尼尔人的由来——女神年轻时曾在大陆上游历,并爱上了一位人类的王子,诞下了拥有蓝琥珀双眼的婴儿。 不过尼尔人一般居住南方,而且人口稀少,北方几乎不可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同留下的两名圣武士打听了一下,拜伦很快就知道现在的情形,不由得深深的皱起眉头。 竟然是神火教徒这群信仰魔鬼的疯子。 1级的宗教赋予的浅薄知识虽然不能让拜伦对这些宗教有很深的了解,但是优点就是,他几乎知道希瑞尔大陆上每个宗教的基本由来和教义。 神火是指硫磺燃烧产生的淡蓝色火焰,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会将他们与深渊的恶魔联系起来。 但这个教会其实是魔鬼诱惑凡人建立起来的,这只愉悦魔实力平平,而且疯疯癫癫,它最喜欢看见凡人的城市陷入混乱之中,并且乐此不疲。 为了满足自己这个特殊的嗜好,同时为信徒提供一点力量上的帮助,它将捕获的死敌——恶魔,当然,多是一些低阶恶魔,传送到主位面,以猎魔人抓捕恶魔的方法,将恶魔封禁在人类的身体,让他们缓慢融合在一起。 这只愉悦魔已经让好几座城市陷入了战火,那里虽然没有沦为死域,但也混乱不堪。 拜伦感到深深的头疼起来,祈祷着不会遇到那些疯子。倒不是因为神火教徒实力高强,低阶恶魔并不能和宿主完美的融合,至多黑铁阶。但是半人半恶魔,一边和你战斗,一边蠕动着融合的场面谁都不愿意看到。 实在是太恶心。 拜伦主动提出,去神殿巡逻一番,不能让影手的那些盗贼制造混乱。那个圣堂骑士留下两个圣武士的真正目的显然是封锁密门,自己再不知所谓的待在这里,两个全副武装的圣武士就该赶人了。 年轻人匆匆的从地下室退了出来。 几个影手的高阶成员将战争神殿点燃后,顺着地下的密道很快出了城,地道的尽头是一间小木屋的地板下。 “霍拉迪,怎么回事?”盗贼首领神色不善的偏头看向一群人中唯一的神火教徒。他讨厌不守时的合作人,况且事情闹得这么大,时间紧迫,他们的人竟然还没赶到。 “不要着急,塔姆阁下。”灰白色头发的老人的两只眼球在夜色中闪着幽绿的光芒。他露出渗人的笑容,轻轻说道:“来了。” 听到前面“哗啦”拨开树丛的声音,塔姆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教徒身后微微的亮光在夜色异常显眼。 塔姆正准备呵斥几句,跟在黑袍教徒身后的人影露出了全貌。光亮是由盘旋那人身侧的三颗符文石发出的,扭曲的符文让塔姆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黑曜艾尔,符文之语,通灵。 猩红伊斯,符文之语,爆裂。 圣白欧尔,符文之语,守护。 盗贼首领想也不想,从腰包里扯出一张精美的卷轴,一道洁白的任意门在他眼前展开。 符文法师轻叩满是线条的手指:“符文转换,锁之构造,次元封锁。”他手上的线条跃动起来,无数的符文在指尖显现。并迅速的隐没与空气中,淡淡的震荡在空气中传了开来。任意门眨眼间关闭,将塔姆半截身体留在了原地。 其他的盗贼瞬间就骚乱了起来,他们本来是想借用神火教徒的力量将索丹搅乱,好从中得利,现在杜鲁在南方和北方同时失利,正是影手壮大的好时机。 这群疯子里什么时候多了法师的身影,这些狡诈阴险的“背叛者”不是向来以冷静理智自称吗? 几个盗贼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符文法师向下挥了挥宽大的白色袖袍,淡淡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这当然不是对几个盗贼说话,老人匍匐在地,用虔诚又激动的语气回答道:“阿维纳大人,一切顺利,神火已经点燃,索丹必将化为一片废墟。” 符文法师点点头,身影闪现,出现在索丹的西门的高空中。 第二批难民,或者说,神火教徒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密林中,符文法师浅浅一笑,晶莹的目光中熊熊的火焰升腾而起。 站在城门上方的两个老神官被突然出现的符文法师吓了一跳,对方眼中的火光让他们骇然的吼了起来:“奥术师。” 两股黑色的火焰从虚空中倒卷而下,直扑两名神官。两人直接跳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们的身后站满了士兵,科林男爵也和他们并肩而立。 哈鲁神官怒目圆睁,鼓胀的空气向上喷涌而出,倒卷的火焰重新向上翻飞。 德里安神官则呕的一声,令人极度反胃的气息搭着上升的气流直扑符文法师。 符文师手上的符文飞腾而出,在身前组成了一个圆形的护盾,他眨了眨眼,眼中的火光转为暗黑。两道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铁链从虚空中飞射而出,符文法师则好整以暇的微笑着,站在高空中俯视着两人,一本圣白色的魔法书悬浮在他身侧,摊开的书页被高空中的气流带动着哗哗的翻动着。 第三十七章 虹彩学徒 这个符文法师竟然还是一个巫师,这样的事实让两名神官相顾骇然——竟然有这样博学的法师。 他站在高空,如同神祇般俯视着他们,这分明是在戏耍两人。 德里安抛出拇指大小,由树脂制作的微型盾牌,在科林男爵的亲卫身上一抹,来自幽冥的铠甲覆盖于钢架之上。 黑炎锁链将站在神官前方的亲卫圈住,锁链末端陡然出现一个黑洞,那是通往冥界的道路。 德里安不再管亲卫,幽冥铠甲拥有强大的防护虚体攻击能力,而虚体黑炎锁链的目的是扯走人的灵魂。 而另一条攻击哈鲁神官的锁链则被挡在圣域术的白色光罩外。他轻轻挥动水晶权杖,手上戴着的几枚戒指立即闪耀起五色的光彩,华丽的长袍上也流动着奇异的光芒。 符文法师面色一肃,财富女士的神官,在战斗中从来都是用钱砸人,几乎没有例外。 圣白的法术书急速的翻动,停在了抛射物品的法术模型上,无形的法师之手握着一瓶炼金酸从高空扔了过来。 微微闪烁着橙色光芒的极为准确的直奔哈鲁神官,迅疾的速度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轨迹。 哈鲁神官站在原地伸出权杖,须发皆张,脑后束着头发的铁环也飞舞起来。 六枚圆环组成的神术序列绽放出极为耀眼的白光,哈鲁神官背后伸出洁白的光翼,白色的长袍更加圣洁,苍老的脸也红润起来。纯洁的圣光组成的秩序之剑出现在手中,他振翅一飞,顷刻便出现在符文法师的身前。他急速的挥动光剑,自发拦截的符文一一泯灭在汇集的能量下。 玻璃瓶甩在地上的脆响刚响起,法师的脑袋伴随着喷溅的鲜血在空中绽放开来。然而哈鲁威严的容貌却微微一滞,法师的身体在空中崩解成无数的光粒,往下方落去。 “原来是鹏羽天使序列,财富女士的信徒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奢侈。”符文法师出现地面,仿佛他一直站在那里一般——他也确实一直站在那里。法师的耳垂下挂着一片嫩绿色的树叶,细密的纹路中,流淌的魔力充盈期间。 既没有法术书,也没有奥术的光辉。 他是一名运用色彩编制虚拟幻境的幻术师。而他耳垂下的虚幻之叶则是虹彩学徒这个松散组织的标志,他们不定期的聚会或者通信,交流他们的专业,甚至是现实世界的各种传闻。 他白色长袍袖口上交叠的三枚叶子代表了对方的幻术施法等级。 而色彩中蕴含着天生的魔力,并不仅仅只能用作幻像,同样可以编制成虹光护膜——他既是幻术系大师,亦是防护系的大师。 符文法师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淡淡的微笑,平淡的语调在众人耳边响起:“我还以为北方的神官会聪明一点,用你的天赋来战斗,财富女士的信徒。” 哈鲁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若不是鹏羽天使之眼被他提前使用了,怎么会被这个虹彩学徒欺骗。 财富女士的神官有什么天赋呢?他们都是合格的商人,精明且斤斤计较,付出则意味着收获。 哈鲁双翅猛扇,肉眼可见的青色气流在空气中打着旋靠近法师,这是鹏羽天使的类法术能力——造风术。 法师耳垂下的树叶微微晃动,纯蓝色的透明光罩将他笼罩着,气流击打在护罩上发出啪啪啪的密集响声。 德里安站在城头,吐出一个圣言,一道充满正能量的恩典从天而降将哈鲁沐浴其中,焕发的银光光晕萦绕在他的身上。 法师微微抿嘴,想要拖住这两个越战越勇的神官并不如想象中的容易。 三颗环绕的符文石一一亮了起来。 燃烧着的战争神殿很快被隔离出来,城里的军队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里面慢步而出——深渊噬魔、潜魔、暴魔。 圣武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这些低阶恶魔的实力甚至不到黑铁阶,只是对火的强大抗性让他们能够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自如行走。 “弓箭手!准备,放!” 城卫兵很快进行了第一轮齐射,半人半恶魔的神火教徒刚露了个头,就被压了回去。 圣堂骑士皱着眉头,这些神火教徒并不厉害,去前仆后继的冲出来送死,事情有些不对劲。 拜伦在神殿入口的台阶处,隐在稀疏的灌木丛中,这些植物都快被不守规矩的信徒踩得七零八落的,相信用不了多久,神殿又得重新换一批植物。 风中隐约传来的惨叫声让年轻人握紧了手中的斧头——这是修女借给他的伐木斧。 神殿前的小路远方,几点火光由远及近,队伍最前方摇摆的火焰让拜伦看不清火光之后的场景,他往后缩了缩身子,将自己隐藏得更深了。 “啊!”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划破长空,然后那群拿着火把的队伍慌乱起来,四散逃跑的火光很快消失在了街边的小巷。 一个男人举着火把飞快的窜上神殿的台阶,纱布包裹着的手臂还在不断的往下滴着鲜血。 破旧的亚麻短衣,黝黑的面孔,鞋上沾满了泥土,一个农夫。他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然后被台阶绊倒,头磕在了阶梯上的棱角上,沉闷的骨头响声让拜伦心里一寒,赶紧跳了出来。 他扶起男子,捡起掉在台阶上的火把,才发现男子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脸上还有数不清的抓痕,像是,女人自我保护的时候胡乱抓伤的。 拜伦将农夫身上的砍刀抽了出来,然后将他扶在肩膀上,准备拖进神殿。也许是剧烈的晃动让农夫醒了过来,他胡乱的在拜伦身上咬了一口,然后被拜伦甩了出去。 男人爬起来,嘴里胡乱的嘶吼着,眼睛上下不断的晃动。 “该死。”拜伦抽出砍刀,低沉的吟唱声中,食指尖浮现出寒冰的力量。 农夫已经完全陷入了病态的癫狂之中,拜伦并不知道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对方的样子像极了他模糊记忆中的某种生物——丧尸。 拜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被咬伤的手臂,心底闪过了一丝慌乱。 第三十八章 冲锋 农夫剧烈起伏的胸膛传出拉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响声,惨白的脸色上眼球变得死板呆滞起来。 拜伦试探着挥了一刀,对方下意识的躲进了火光的阴影中。 他不是僵尸,因为他还有呼吸,甚至比正常人更加剧烈。他的肢体行动之间也很灵活,给人一种怪异的美感。 恍如幽灵的系统面板也没有给予任何提示,一般自己受伤或者中毒,它总是迫不及待的警告起来。 年轻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农夫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狰狞的面孔上,多了几道爪痕——那似乎是他自己抓的。 指尖的冰冻射线首先击中了他的心脏部位,农夫只是被冲击力打得微微后退,转眼间又扑了上来。但是这家伙在清醒的时候也未必是拜伦的对手,更何况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两刀过后,农夫的无头尸体倒在了神殿的阶梯上微微的抽搐,他的脑袋滚落在一边,发黄的牙齿不断的上下碰撞着。 他竟然还没有失去活力? 拜伦起先还以为这是神火教徒用疫病术制造出来的怪物,不过,脑热症、失心疯可没有办法让一个人在仅剩一颗头颅的情况下任然“存活”。 塞尔比的那群亡灵还真是无所不在,魔鬼和亡灵的结盟,拜伦摇摇头,杜鲁注定要失去北方的大片领土了。 拜伦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后,打算将尸体拖到旁边去——维卡嬷嬷看见这样一只亡灵躺在神圣的神殿台阶上,绝对会暴跳如雷。 空旷的环境里,系统一本正经,突如其来的提示响起:“警告,你受到活化毒素影响,豁免检定失败,请您及时治疗,否则您将在1小时内转化为半亡灵生物”。 拜伦立即扔下尸体,往神殿内部冲去,圣武士的神术虽然不及神官精通,但是他们的减缓毒发能让自己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 时间紧迫。 拜伦手上黑漆漆的戒指微微闪亮,蔚蓝色的光辉将他环绕起来。他跃过走廊的石质围栏,在庭院里急速穿行,仅仅用了十几个呼吸,通往地下室的长走廊就在眼前了。 “有异端!”两个圣武士的拔剑声紧随其后从走廊尽头传了出来。 他们的大剑上都恒定了感知异端的神术,当有邪恶生物靠近到三十米范围以内,大剑会立即发出柔和的蓝色光芒。 “它靠过来了,小心!”两个圣武士还在一惊一乍,拜伦喘着粗气撞进了门里。 大剑上的蓝光更亮了。 “苦修士!”里德大吼一声:“你想做什么!” 拜伦无语的伸出胳膊,那里的伤口已经变得发黑了:“城里有亡灵。” 第一个死去的居民靠近战争神殿的时候,城里的居民区已经亮了起来,几处失火的房屋又引燃了更多的房舍,火势蔓延了开来。 滚滚的浓烟即使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见,混乱的骚动在城市里喧嚣起来,依稀的喊叫声中,低沉浑厚的号角声不绝于耳。 圣堂骑士一剑将噬魔砍成两截,宽阔的剑身上却一丝血迹也没有。如同一张多齿的大嘴连接着一些粗壮附肢的噬魔通常只是冲在最前方的炮灰,地位等同于怯魔和最低阶的魔鬼——劣魔。 噬魔黄褐色的身体刚被平滑断口截为两半,熊熊的火焰中,一头接近5米高的超大型蜘蛛翻过了城墙,从上空一跃而下,跳进了城卫兵组成的方队中,当即就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蜘蛛长满倒钩的巨大腿部抽飞了出去。 地面不断发出冷油倒进铁锅中的兹兹声,那是它布满毒牙的嘴巴不断跌落的充满腐蚀性的毒液造成的。 黑色带有斑点的甲壳身体上方,还有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女人融进了蜘蛛的身体,她赤着上身,紧紧的贴在蜘蛛的背部的硬毛上。 这是一只狩魔蛛,肉食性的蛛形恶魔,它身上的女人则是神火教徒的高阶成员,不过,她好像还不适应和自己的伙伴配合。 狩魔蛛本身拥有黄金下游的实力,但是它身上满是豁口,显然在捕捉它的时候,并不容易,本该有的八条腿少了两条。 “全部散开!” 狩魔蛛最擅长的事莫过于偷袭,但是强大的实力让它在一群黑铁阶不到的城卫兵中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 贺拉斯身上燃起圣炎,一片响亮的圣言随后在人群中响起。 狩魔蛛立即调转了头部,圣言和天界语一样蕴含着令这些恶魔厌恶的力量。 一匹匹来自天界的白马出现在圣骑士的面前,他们翻身上马,手中的大剑熠熠生辉。 “随我冲锋!”圣堂骑士连挥两次大剑,笔直的指向狩魔蛛庞大的身躯。骑手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高呼,然后向奔涌的洪流席卷而去。 这一刻,即使是溃逃的普通士兵也感到热血沸腾起来,无边的勇气从心底滋生,他们怒吼着,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渴望胜利的目光。 骑手们一往无前,瞬间就来到大杀四方的狩魔蛛面前。圣堂骑士一马当先,圣白的光辉和嘶吼的狩魔蛛狠狠的撞在一起。 拜伦持着农夫的柴刀坐在神殿的台阶上,将几个受伤的居民拦在下方。 “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一个中年妇女尖利的嗓子远远的在夜色传了开来。几个居民神色不善的盯着年轻人,这样瘦弱的小伙子可拦不住他们。若不是年轻人面对几人仍然气定神闲,让几人有所顾虑,没有一拥而上。 拜伦用怜悯目光看着他们,几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受了伤,想要到神殿拿一点圣水。遗憾的是,科林男爵担心难民中会有大量的伤员,早在傍晚时分,就调走了大部分的圣水。 “神殿已经没有圣水了。” 仅剩的圣水被里德、莫特温两个圣武士在带往了战争神殿。他们将密道堵死后就赶去支援了,神殿现在就剩拜伦一个战斗人员了。 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明显不信的表情。 “不要被他骗了,他想一个人霸占圣水!”中年妇女躲在人群后面不甘心的叫道。 拜伦皱了皱眉头:“神殿现在只剩下修女和一群孩子,我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第三十九章 托比 “是麦泽罗斯魔,我们拦住它,苦修士,带他们去科林堡垒”里德手里宽阔的大剑上,柔和的蓝光褪去,圣白的光芒转瞬之间重新将它覆盖。 拜伦点了点头,麦泽罗斯魔是恶魔军队中最普遍的步兵,拥有白银下位的实力。它最为著名的类法术能力则是传送术,可以携带着不超过自身重量的物体在100公里的范围内移动——它没有选择直接切入战场,而是带着一群低阶神火教徒想从密道进入索丹。 拜伦迅速退入阴影,一片黄绿色的云雾紧随其后翻腾着在密道里弥散开来,死云术,高达5环的类法术能力可以将白银阶位以下的存在直接抹杀——这当然不包括圣武士,他们周身腾起燃烧生命的金色圣炎,摇曳的火炬在雾气中直接熄灭,圣言抑扬顿挫的语调急促得如同骤雨一般。 摇摇欲坠的圣炎不断得在雾气中移动,他们被那只恶魔死死的缠住,一时间走不出死云术的范围,很快金色的圣炎就被三叉戟贯穿,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飞快的冲出神殿,贯穿天际的璀璨星河下,一道响箭在北门呼啸着升上高空,绑在它身上的卷轴炸裂开来,汇集的火元素在天幕上,从卷轴中逸散而出。 悠长的号角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往科林堡走!”拜伦吼了一声,很快追上了吓得魂不附体的一群人,街道两边的小巷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快将小孩子吓坏了。 索丹城里即使是最繁华的街道也不过几人宽,灰白的石头房屋之间狭窄的道路上,不时有摇摇晃晃的死者从阴影中嘶吼着冲出来。 拜伦手里拿着一把双色的长刀,这是由农夫的柴刀和液态金属共同构成的。他发现长刀更加适合自己使用,不同于长剑需要一定的技巧性,长刀只要有蛮力,挥砍之间这些行尸根本近不了身。 科林堡离晨曦神殿的距离非常近,沿着泥道走到底,尽头就是科林堡外围臭气熏天的护城河,乌黑的水里满是淤泥、垃圾、枯枝。 但是城堡的大门却开在另一个方向,拜伦可以从密集的房屋间隙看到护城河上的石桥,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桥面上已经挤满了人,不时还有人从上面跌进臭水中。 “沿着护城河走!”拜伦窜进小巷,引着众人想抄近路。 “不行,那边过不去!”这名暂愿修女立时制止了拜伦,护城河边的房屋都是修建得理河道很近,而且,屋子后面满是垃圾、臭水堆积着,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滑倒进河里。 小巷里两个一晃而过的影子,淡淡的月光下,某个瘦弱的影子格外熟悉,年轻人退出巷子,将一众修女和孩子护送到了城堡外。 城堡的门死死的紧闭着,高耸的塔楼黑漆漆一片,拜伦敏锐的察觉到,乱糟糟的环境中,有视线在几人身上游走,然后又移开。 城堡的守卫并不敢放这些人进去,即使是神殿的修女,说到底,修女也不过是领洗多年的教友,获得允许才进入的神殿,本质上和普通人一样。若是几个圣武士在这里,城堡的大门铁定立即就会被下令打开。 拜伦将腰间的斧头还给修女,然后急匆匆的转身往回跑去—— 小男孩缩在小巷的空桶后边,手里紧握着一根木棒,一只行尸追着他绕了好几条巷道,却死死跟在后面,,似乎是认定了他。 小巷的上方,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点点的星辰点缀在夜色中。 小男孩背靠着墙面,缩成一团,心里不断的向月之女士祈祷。行尸喉咙里无意义的叫声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咽了咽口水,手心里满是汗水。 行尸走过木桶,小男孩细微的呼吸声让它转过脑袋,一根木棒则狠狠的敲在了他的脸上。这名中年男性后退一步,鼻骨已经完全塌了下去,它没有丝毫迟疑的朝着小男孩扑了上去。 小家伙转身就跑,却被扑到他身上的行尸压到了地上,它发出兴奋的叫声,张嘴朝着小男孩狠狠的咬下去。 小男孩眼前一道银白色的刀光闪过,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溅了他满脸。行尸的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动着落在一边。一只手抓着小男孩的衣领,一把将他从不断喷着血的尸身下拉了出来。 “快擦干净,小心有毒。”一件衣服打在男孩脸上,然后跌落地面。 “怎么了?托比?” 小男孩撇了撇嘴,用地上脏兮兮的衣服仔细的将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后,随手将它扔到了一边。 拜伦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你想让我光着上半身出去乱晃吗?” “不是有毒吗?”托比耸了耸肩,捡起地上的木棒,催促道:“快走,这里不安全。” 拜伦冷哼一声,毫不避讳的问道:“你身上没被行尸咬到吧?” “要我脱衣服给你看吗?”托比不屑的斜视了一眼拜伦,然后自顾自的往小巷外走。 年轻人连忙跟上去:“城里现在遍地都是行尸,你要去那里?” “当然是出城。”小男孩上下打量了一番拜伦,发现他没有多余的武器,眉头微皱。 拜伦摇摇头:“不用出城,神火教徒那群疯子只是想制造混乱,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神火教徒是什么东西?”小男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满脸都是疑惑。 “他们不是东西。”拜伦一把拉住托比,角落里一只行尸被两人的谈话声吸引了过来,褐色的长发散乱的披在它的背后,一道整齐的刀口将它的半边脸切了开来,露出嘴里发黄的牙齿。 一个可怜的女人。 拜伦走过去,第一刀砍掉了它伸出来的双手,第二刀将它的头整个削了下来。他回过头,小男孩神色平淡,甚至还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行尸。这可不是胆子大能解释的,小男孩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早熟不说,还能津津有味的走到女尸面前——摸尸体。 他从女尸的怀里摸出几枚银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是银币。”小男孩不满的迅速将银币放进了自己的裤兜。 ps:越写越无聊,让我想想怎么拯救这本书——另,断更三个月之后,《琥珀之剑》他喵的更新了! 第四十章 刺链领主 托比揣好金币,抬起头来,瞥见一条黑乎乎的锁链连着一颗满是尖刺的铁球从拜伦背后的阴影中呼啸着横扫过来。 “小心!” 拜伦本能的往前一扑,一股强风擦着他的背部一晃而过。他正面倒在地上,侧滚半圈,看清了从角落里踏着沉重脚步缓缓走了出来的神火教徒。 佝偻的瘦小身影背着一只深渊潜魔,无数的黑色锁链将他们绑在一起。潜魔长得很像一只大手、大脚的猩猩,不过头顶到脊骨生有细密的尖角。 恶魔和教徒背贴着背,白皙的皮肤和黝黑的皮层彼此交融。潜魔安静的躺在教徒背上,两只眼睛纯黑的眼眸无神而没有焦点——小小的身影正持续不断的从它的身上吸收恶魔之力,用以融为一体。这个过程异常的漫长,他必须长年累月的背着潜魔,忍受着糜烂的臭味。 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肚子却是圆滚滚的,好似怀胎几月一般。他曾是一个真正的难民,本该倒在漫长的迁徙路途中,恶魔的力量救了他一命。 他那骨瘦如柴的身躯毫不费力的背着庞大的潜魔,手里一根长链两端各有一个刺链球。 拜伦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潜魔,顾名思义,这种喜欢潜行的恶魔接近猎物后,致命的袭击让他们连示警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你还没有学会怎么当一只潜魔,小子。”拜伦嗤笑着说完,然后立即闭上嘴,皱起了眉头——他以前从来不做这种无意义的嘲讽,系统在影响着自己。 少年面如死灰的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我可不这样认为,年轻的先生。你要知道,严格说来,潜魔是一种群居生物。” 两把飞镰风驰电掣的从角落里飞出来,锁链拉动的哗啦声连续不断的响起,镰刀跟随着不断舞动,拜伦狼狈的左蹦右跳,总算躲过了攻击。 “杉恩,你找死吗?”暴露了位置的男人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满脸怒色的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 “有什么关系,杀他们用不着偷袭,奎通。”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手里的刺链球不自觉的甩了起来,僵硬的眼球死死的盯着奎通。 几声低笑在看不见的夜色中传递着,对方并不止两个人。 本打算偷偷跑掉的托比又暗暗的走了回来,和拜伦并肩而立,完全不在乎法师恼怒的目光。 “你盯着后面。”拜伦在托比的头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算是对他临阵脱逃的惩罚。 潜魔在深渊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庞大的数量,人类永远无法想象,贫瘠的深渊是如何孕育出如此多的低阶恶魔,它们如蝼蚁般的实力来到主位面也不过恰恰黑铁阶的实力。 只是恶魔种赋予了它们对火焰、酸液的极高抗性。凡人的火焰产生的温度很难穿透它们的皮肤,酸液对生活在强酸环境里的它们,更是如同饮用水一般。 还好它们对寒冰的力量没有很高的抗性,否则,拜伦就该举手投降了——他们或许不会介意再增添一名伙伴…… 拜伦还在纠结,托比则调节了一下脸蛋,露出几分喜色,若不是神火教徒恶心的造型让他感觉不太好受,否则他觉得自己还能流出喜悦的泪水来。 托比睁着天真无邪的碧蓝色眼睛:“大哥哥,我可以加入你们的教会吗?我会煮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还会……” 杉恩嗤笑一声,轻蔑的说道:“够了,蠢货,不得不说,你很幸运的出生在索丹,否则凭你这点小伎俩,早饿死了。” 托比的小脸顿时僵住了,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拜伦摇摇头,没想到托比这小家伙比自己还没有原则。他不在说话,而是谨慎远离了托比一步——为了生存,他未必不会攻击自己。 奎通手里的飞镰突然甩动起来:“废话真多,杉恩,我们一起上。” “好!” 接着是一阵死寂的沉默,两个神火教徒站在原地,一步没动。 “杉恩,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杉恩从嘴角挤出两个字,僵硬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两个神火教徒都不想正面和拜伦对敌,教会里,一切都靠实力说话,伤残的教徒很快就会被当做炮灰死在最前线。 “杉恩、奎通。”漆黑的小巷里,传出一个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语调。两个神火教徒脸上浮现出害怕、恐惧的表情,极不情愿的动了起来。 新晋的神火教徒一般都会由更高阶的教徒带领,学习教会里的常识,使用武器的技巧。 和这些普通教徒不同,高阶恶魔血脉中的知识会被教徒一起吸收,无数年沉淀下来的武器使用技巧让他们更倾向于使用恶魔常用的武器——他们再将这些武器的使用技巧传授给低阶成员,潜魔这种低等恶魔的武器是自己的角,和爪子。 那个命令神火教徒的人擅长使用链式武器。 刺链领主——白银阶,或许它在跨越界域的时候实力有所下降,但拜伦也绝对不会是对手。他心底一片冰凉,再不存有侥幸心理,浮躁的心也沉寂下来。 在人生的旅途中,他已经做得够多,体验得够多,感受得够多,死亡并不能让他有所畏惧。 拜伦低头躲过奎通的第一把飞镰,大刀则磕飞了另一把,并借着反震之力往后一跃,躲过了裹挟着巨大力道砸来的链刺球。 这两个神火教徒果然是新晋成员,也许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外出猎杀人类,特别是杉恩,由于他瘦弱的身体,虽然他将链刺球挥舞得虎虎生风,但是拜伦总有一种被链球砸中也不受伤的错觉。 他看准一个机会,一刀砍在链刺球末端的铁链上,双色的大刀瞬间断为两截,银白色的刀头径直朝着杉恩飞了过去,少年僵硬的脸一个表情都没有做出,就被锋利的刀刃砍进了肉里。 “啊!”少年捂着头在地上翻滚起来,银白色的液体在他的指尖不断翻腾着。 黑暗中传来呼呼的风声,这个声音和杉恩偷袭他的时候如出一辙,在风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往前扑倒,巨大的尖刺链球呼啸而过,轰的一声将小巷旁边的石质墙面砸出一个大洞。 “你的星质构装体那里来的,你没有心灵能量,为什么你能操纵它。”一个全身都包裹着有倒钩链条的人拖动链条,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不断朝着拜伦靠了过来。 链条裹住的身躯被倒钩刮得血肉模糊,与其说这些链条是对方的盔甲、武器,更不如说,这是他受刑的刑具。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在这样的折磨下保持理智。 拜伦从地上爬起来,明白刚才的一击是对方在试探自己的底细,而自己孱弱的身体则暴露无遗——自己不是苦修士。他伸出手指,冰冻射线的咒语还没念完,黑色链条上冰冷的倒钩就放在了拜伦脆弱的脖颈上。 刺链领主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鼓胀的眼白布满狰狞血丝的双眼死死的近距离和他对视着。 “告诉我,巫师学徒”刺链领主看也不看,身上的链条哗啦啦的响动,尖刺链球重重的轰击在不断移动的银白色液体上。 “不要耍花样,你这样学徒在我面前连蝼蚁都不如。”刺链领主右手死死的按住拜伦的头,让他不能动弹。它头部的链条则抵着拜伦的额头,在上面压出了红色的链条印记。 “正式巫师在你眼里又是什么呢?” 戏谑的男声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拜伦脸色一喜,刺链领主则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般猛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窜了出去。黑暗中,一声冷哼传来,两束光线一前一后的扫了过来,沿途扫过的地面、墙面都留下的两指宽的凹痕。 ps:没法写了——把校园网借给学弟,他关机睡觉了,晕,明天我偷偷改回来。。。。。。。。。。 第四十一章 万物初生 “路尼亚之光!”闪着银光的人影站在原地用嚣张的语气吼出巫术的名称,暗黑色的法术书在他身侧静静的摊开着。 路尼亚是七丘天堂山的最底层,银色天国的别称。这里,永远处于黑暗中的天空缀满了闪烁着银光的星辰,葡萄酒般醇暗的银海上,光亮的白色石头建成的城堡和堡垒矗立在连绵不绝的圣山上。星界造物的神圣性赋予了光暗对邪恶生物的威胁,巫师们召唤这里的纯净光线用于战斗、研究。 不过,这个巫术的咒文是由天界语和圣言共同构成的,并不需要用通用语将名称读出。 刺链领主在三个呼吸之间,跨过了两者之间的距离,冲到了巫师面前。两个尖刺链球拖着长长的链条越过巫师的头顶,砸进了他身后的小巷,钝器砸断骨头的闷响适时的响了起来。 刺链领主轻轻一扯,一具破烂残尸被它拖了出来——行尸。它面前模糊不清的巫师身形轰然崩塌,无数的光粒跳跃飞溅着消散在空气中,身着黑袍的短发巫师拿着一个小瓶子出现在幻影之下。 他移开堵在小瓶口的拇指,轻轻往前一洒,喷溅而出的圣水让刺链领主几乎魂飞天外。不同于真正的刺链领主,体表有细密的鳞甲保护,它这个冒牌货的体表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高速移动的刺链领主来不及躲避,迎面撞上这些致命的毒素,被泼中的皮肤立即融化,升腾而起的浓烈的白烟发出持续不断的嗞嗞声。 它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正面撞在了巫师身上的偏折力场上,然后被隐形力场带着,重重的砸在地面。 “吼!”刺链领主这时才凄惨的嘶吼起来,不似人声的咆哮表明控制着身躯的人类灵魂已经晕了过去,被压制的恶魔乘机跑了出来,契约反噬的力量让这头嗜血的混乱生物陷入了毫无理智的疯狂之中——这在神火教徒中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巫师迅速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卷在一起的银色细绳,从上往下,砸在恶魔身上。 “绑,结。” 银色的细绳扭动起来,如同游动的银蛇缠绕着恶魔,将他捆了起来。 看起来巫师并不精通绳技,绳子绕了几圈,恶魔仍然能够抽出一只手,怪叫着想要攻击他。拜伦和托比小心的靠了过来,那几个低阶的神火教徒早已机灵的溜进了黑暗幽深的小巷跑掉了。 “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托比的脸上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纯真微笑,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的笑容几乎能让拜伦联想到天真无邪这样的形容词。 这个巫师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瘦削的脸上略带着胡渣,深深的暗黑眼袋挂在褐色的布满血丝的眼珠下。他好奇的仔细盯着恶魔的一举一动,勾着头,并没有看两人:“不用,不用。” 银色绳子猛然抽紧,将恶魔伸出的手拉了回去。巫师蹲下来,朝着恶魔虔诚的问道:“你的感觉怎么样?” 恶魔回应他的是混乱的深渊语。 巫师下意识的往身侧一摸,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上自己的笔记本,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站了起来:“学徒,你学过解剖学吗?” 拜伦点点头,他曾经解剖过的尸体都能堆成山了。 “很好,我没有带工具,能用用你的星质构装吗?” “我的荣幸,阁下。”拜伦立即就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了,巫师显然对液态金属的兴趣要远远大于刺链领主。 液态金属不断的分离变形成巫师要求的工具,他指挥着拜伦将刺链领主的身体一点点切开,托比很快就受不了眼前令人倒胃口的场面,转过头去。 拜伦皱着眉头,忍受着半恶魔身上的臭味,胃里翻腾的液体涌到喉咙,又被他吞了下去,这副年轻的身体还不适应这样的场面。 在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刺链领主渐渐的没有了声息,拜伦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甚至忽视了巫师对于他来历的询问。 “海德曼向你传授医学分支‘解剖学’,需要消耗掉23点经验以提升到1级,请问是否学习?” 拜伦无视这条消息,转而将视线移动到了经验池一栏,那里的数据已经溢出。 “提升巫师等级。” 溢出的经验瞬间清空,数据栏瞬间一变。 拜伦,人类男性 低环巫师(1环):4/340 法力值:12/12 其后的数据皆隐没消散,一股暖流流经他的四肢百骸,象征着个人天赋的纹章在属性面板上亮了起来。 无边的恐惧从年轻人的心底生出,蔓延至全身,他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的吼道:“不!” “你怎么了?学徒!”巫师后退一步,身侧悬浮的法术书哗啦啦的翻动起来。 拜伦像被人扼住了脖子提起来豁然站了起来,涣散的双眼里挣扎的灵光时隐时现。他的枯败的褐色短发急速的生长起来,变得更加柔亮。表层的皮肤更加的白皙,不断眨眼的琥珀色瞳仁染上了浓厚的幽蓝色。骨头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之后,他的身高被硬生生的拉长了一截。 巫师仔细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如果不是拜伦连瞳孔的颜色都变化了,他几乎要以为是弱化版的人类缩小术持续时间结束,拜伦变回原样了。 托比也惊骇的站在一边,怔怔的看着拜伦的变化。 最后,拜伦颓然的跪倒在地,双手半撑着咳嗽了几声,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我叫拜伦,居住在法兰的旭日城,父亲是卡拉苏的先民,母亲是当地的贵族。” 他说完这些,歪着头,闭着眼倒在了地上。 巫师愣了半饷,才反应过来,拜伦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询问。 “先民的后代啊。”海德曼直愣愣的望着拜伦,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咂着嘴,搓了搓手,忘乎所以的说道:“先民啊,是先民,好想切开来看看。” “先民是什么?” 巫师抬起头来,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顿时就泄气了,杀死一个先民可是大罪,科林也不会放过他。 巫师深深的皱起眉头,露出回忆的神色,他在斐瑞高塔学习基础知识的时候,历史学和神学从没有及格过。 “小家伙,你知道万物生长之前,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海德曼如果不是一个神秘、强大的巫师,托比几乎想要翻白眼了,他连字都不认识,怎么会知道那些:“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一片黑暗。” 海德曼点点头:“万物生长之前,世界的确是一片黑暗。先民由罗夏尔走出,手捧着创世圣典,破开混沌,击碎苍穹,引得群星坠落,疏导着原始的能量,并在其上编制出了最初的法则,万物由此而生。 部分先民化为万物运转的规则,我们称之为神祇。另一部分先民则管理着这些规则,因此被希瑞尔所认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他刚才的变化,恐怕就是觉醒了先民的天赋,真是令人羡慕的家伙。” 巫师讲着讲着,托比就陷入了茫然的状态,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听懂了吗!” 托比摇摇头:“罗夏尔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要从那里走出来?” 巫师一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学徒时,导师痛心疾首训斥自己的样子。于是他愉快的笑了起来:“罗夏尔是希瑞尔的古语,用通用语翻译过来,就是万物之源。至于他们为什么离开罗夏尔,这,恩,大概是看希瑞尔太荒凉,于心不忍。” 海德曼转了转眼珠:“其实不用太在意先民的传说,他们的历史已经湮没在历史中。虽然他们是神眷之民,但是黄金种族的创世传说数不胜数,他们的传说只是更加符合人类的想象罢了。” 托比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还有什么传说?” “比如,卡布人的神话传说,世界是最强大的织梦者的一场梦,整个世界都只是梦境。” “织梦者是什么?” 海德曼低头,与托比碧蓝的双眼对视,无穷的求知欲仿佛在小男孩的眼底浮沉。 巫师伸出右手,曲着食指,狠狠的弹在小男孩的脑门上,将他的一腔问号全都化为了疼痛。 “这些问题,留着以后问你的导师。”海德曼耸了耸肩:“如果你够幸运,能找到一个好导师的话。” 托比捂着脑门,小心眼的记下了巫师的所作所为,幻想着以后在他的脑门上也重重的弹几下。 “你会骑马吗?” “不会。”托比摇摇头。 “很好!”巫师继续说道:“这家伙不能走了,等下你牵马,我在马上扶着他。” 不等托比问哪里有马,巫师从袖口的夹层里翻出几根鬃毛轻轻的一洒,暗黑色的法术书翻动着停下来,一匹黑色的卢西马出现在两人面前。 海德曼一巴掌拍开托比脏兮兮的手,他好奇的想摸摸法术书,这当然是不允许的,每本法术书都是巫师最私人的物品——当然,这个情况随着法术模型活页的流行,正在慢慢的改变。海德曼的法术书就只有封面是自己做的,雪白的扉页则只有几个字:变化即永恒。其后才是目录,和繁复的法术模型。 这是从天定之国传来的,最新流行的法术书样式,可拆解的活页可以让巫师省下制作复杂法术模型的时间。而是通过购买的方式从各个巫师高塔获得。 海德曼学徒时期就在斐瑞高塔兼职过这类工作,在封闭的房间里,他的任务是不断的刻画流畅的法阵魔术,长年累月的解剖各种生物的尸体让他的手极为稳定,刻画的线条流畅,圆润,而且深浅一致。 而和他共事的学徒则将转化成语句的符文抄写在法阵之上。然后两人将活页移交给下一个房间,进行下一道工序。 第四十二章 苍白教团 拜伦如同局外人一样,静静的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回回的出现,与自己交谈、争辩,离去。 有时,他出现在高空,自由的翱翔,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他天生就会飞行一样。有时,他出现在星界,巨大的钢铁怪兽承载着他,群星化为流光向后退去,跃动的数据在他的血液中流淌,竟让他生出了全知全能的错觉。 而后,他孤立地面,身侧是数不清的高塔高耸入云。 漫过云端的海水至地平线涌现,轰塌了成群的高塔,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汪洋中。繁复的梦境褪去,他睁开眼,小男孩拿着一个木质水杯,原本装在里面的冰冷的淡水正从拜伦脸上滑落。 一个小女孩被巫师拉着,担忧的问道:“拜伦哥哥,你没事吧?” 拜伦从长长的木条凳上半坐起来,记忆浮现,托比、蒂娜。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老旧的暗灰色石墙围成了一个狭小的房间,壁灯的火光微微晃动,室内通风很好。散乱的杂物堆积在房间的另一侧,奇怪的是,墙角还有两个衣橱并列放着。 巫师打开衣橱取出一件衣服,扔到拜伦身上:“快穿上,我们时间不多。” 滑腻腻的黑色长袍可以将他从头遮盖到脚,穿着这样的长袍行走极为不便,拜伦刚想询问,两个身着黑色长袍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带着黑色兜帽,面部被白色乌鸦面具掩盖着,长长的鸟嘴上有两个网状的圆孔。 这两人是告死乌鸦,城镇中一旦有人死亡,并告知神殿,他们就会即刻行动,而无知的乡民则会立即关门闭户,将这些人间死神挡在门外。 他们是由长眠导师的苍白教团演化而来,这位古老的神祇陨落后,信仰他的教团在不眠之年后相继解散。 苍白教团的古老传统是致力于击杀那些没有受到各个教团认可、有害的不死生物。失去了神术的信徒再无力击杀那些强大的不死生物,他们退而求其次,打算从源头杜绝不死生物的诞生。 强大的苍白教团坚持了过往的教义四十三年后,在蛛毒之年分崩离析。他们脱掉神官袍,穿上带着兜帽的长袍。脱下人脸面具,换上苍白的乌鸦面具,并在鸟喙里填充着香氛植物、香料,用以阻挡死亡的气息。 拜伦立马将涂满羊脂的长袍罩在身上,站了起来——告死乌鸦在神殿并不仅仅搬运尸体,同样负责解剖尸体。海德曼巫师这是想要解剖那些行尸。 几人穿过黑漆漆的甬道,来到尽头的房间,这是科林堡的一间空房,后来被改装成了巫师顾问的私人实验室。 房间中央的平台躺着一具男尸,黄色的粗绳将他的四肢紧紧的绑在条形石的四个角上,他身下复杂的法阵让想辨识出它类型的拜伦有些眼晕,他不认识这个符文法阵。 两个告死乌鸦将工具摆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蒂娜早吓得跑了,只有托比裹着拖在地上的黑袍在一旁探头探脑。 巫师无奈的瞪了一眼这个小家伙,却并没有赶走他,十一岁的小孩生在穷苦人家早已懂事,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海德曼曾感受过那种渴求知识却又得不到的心情,对一个充满求知欲的人来说,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折磨了。 “这次的实验由我主导,没有异议吧?”海德曼的语调严肃起来。 其余三人都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只有托比在面具下瓮声瓮气的回答:“恩!” 海德曼曲了曲手指,昏暗的壁灯收敛着火焰熄灭。而天花板上镶嵌的水蓝色氟石发出柔和明亮的荧光将男性行尸的躯体照得纤毫毕现。 氟石又名荧光石,夜明珠的主要成分。它不像油灯或是火炬那样产生热量和黑烟,影响法师的工作,因此成为了法师们极为喜爱的一种照明工具。 “颅骨锯!”巫师淡淡的伸手,拜伦一愣,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这么暴力,看来海德曼已经做过一次实验了。 他将闪着金属光彩的锯子递过去,然后死死得按住行尸的头部。巫师则用颅骨锯沿着头骨的帽沿位置,水平面方向拉动着。 狭小的房间里忙碌起来—— 符文法师叹了一口气,这些神火教徒比预想中的还要弱,难怪只敢在北方的小国里传教。索丹最强大的武力几乎都被他拖住了,城里乱作一团,但神火教徒竟然连第一道城墙都没有攻上来。 他看着两个踏空而行的神官,一时间有些牙齿发酸,脸上一直保持着的微笑也僵硬起来。这两个白银阶的神官越战越勇,前一刻还制造出了晨曦之主的幻影,妄图震慑自己,真是可笑。 他手上的戒指微微闪动,一本半人高的典籍被法师之手托举着不断的翻动起来。 “他在干什么?”哈鲁气喘吁吁的在天空中跑动起来,凌空而行的神术虽然可以让人自由的在天空行走,但向上走,就像是在攀登山峰一般。 “那是虹彩学徒的典籍,万物书。”德里安同样累得够呛,他深吸一口气,流畅的圣言毫不停歇,他挥手间,星碎的白光落在了城墙上的弓箭手身上。 这个神术可以强化弓箭手的第六感,并能让弓箭手们的心思专注于射击——他们被城里传来的噩耗搅的心神不宁,亲人、朋友总有一样是他们所担忧的。 一轮齐射嘭嘭的击打在符文法师的光幕上,发出的响声让这位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法师收起了万物书,他脸上的僵硬笑容变得自然了起来。 两个神官对视一眼——这个法师竟敢在战斗中学习。 万物书只是普通的书籍。但之所以被虹彩学徒奉为圣典,那是因为其中记载了万物的色彩。理论上,所有能用眼看到的物体,都能用光彩模拟出来,但人是不可能记住如此多色彩组成的,因此他们做出了这本书。 那群虹彩学徒,经年累月的其实就只干一件事:为万物书增添新的内容,并不断修改,删减。 “他要施展不熟悉的幻术,小心了。”哈维的眼睛已经变为了金色的竖瞳,威严肃穆的声音也远远的在空中荡开来。 站在城墙上的普通士兵纷纷打起精神,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自己被迷惑了。 符文法师微笑着,向城墙迎面走来。 大地微微的颤动。 繁花与夏叶簇拥在他的身边,嫩绿的新芽摇曳着将生长的枝条舒展开来。 “安定心神!”德里安怒吼一声,大地绝不会被凡人所撼动,幻术已经开始影响他们了。低沉而单调的嗡嗡声在天空回响起来,定心曲的力量瞬间将城墙上的人都从幻境中拉了出来。但是繁花与夏叶越来越多,那是纯粹的光彩,视觉幻术。 哈鲁则伸出双手,又天界文字组成的金色结界不断向前延展,将幻术产生的心灵震荡阻挡在外。 “渎神从来都是激怒信徒的不二选择。”符文法师仿若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述。 德里安伸出右手,一本黑色封皮的圣典翻开了第一页,读出了上面的训诲:“我的民啊,你要留心听我的训诲、侧耳听我口中的话。” 带有魔力的神圣字语让符文法师微微一怔,脸上出现了一丝怒色,这是斥责术的变体,对方想感召自己——这无疑于是对法师的最大侮辱。 如同神殿的洗脑教育一样,每个拥有正式传承的法师,都必须学习神学,了解神祇的存在,了解他们的历史与未来。未知带来的恐惧因此而消散,法师们虽然对诸神心存敬畏,但未必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永生,一直是主位面生物的恒久梦想。 符文法师耳垂下,盘绕在圆环上的印文被流淌的魔力点亮,绿色的虚幻之叶变得更加生机勃发,密布的脉络微微鼓胀起来。 高空中,圣白色的光聚集起来,形成了齐整的广场,更远处,多立克柱式的神庙拔地而起,精美优雅的圣纹攀沿而上,玫瑰色、红色和黄色宝石组成的日出之境镶嵌在神庙的穹顶上方。飞舞的天使嬉笑着飞过,悠扬的号角声沁人心腑。 自然之殿,晨曦神域。 德里安老头激动的几乎拿不住手里的圣典,他浑浊的眼里泛出欢悦的眼泪,若不是哈鲁扶着他,这个老年人就要跪倒在神庙面前了。 城墙上的士兵被天空中激荡的无边神威压得跪在地上,意识不清的高呼着晨曦之主的名讳。加持在士兵身上的圣光让他们立即认可了幻境中的神威,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哈鲁神官身为财富女士的信徒,虽然同样被神域的建立所震撼,但还不至于像德里安一样,见到心中的圣地就难以自持,老泪纵横的想要下跪。 他从自己的教典扯下一张纸,高举着誓条怒吼着诵唱圣言,海蓝色的光辉从每个人的头与肩迸发出来——加强了他们的信念。 德里安再也拿不稳手中的圣典,它翻滚着跌落,然后消散在空中。士兵们也更加虔诚,有人鼓起勇气,朝着神域走去,然后跌落城墙,摔断了骨头。 “群体信念?所以说,普通人即使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也不懂得使用,神官大人,希望你的神下次挑选信徒的时候会更加谨慎。”符文法师摇摇头,手里跃动的符文飞跃而出。 第四十三章 双生之协 安德尔神官拍着桌子对着药草师怒吼起来:“都到现在了,你还守着那套规矩?” 科林堡的老管家赶紧拉住药草师,这位也不是好惹的主。 拜伦坐在门外的木凳上,房间里传出来的吵吵嚷嚷的声响变得失真、怪异起来。行尸每个肢体器官的变化记录完毕,药草师针对活化毒素的大致配方很快写了出来,但是在和神官的配合上却遇到了难题。 药草师运用药草治疗患者,却不像药剂师那样懂得调制魔法药剂,药草混合在一起并不能激发药性。 难题是,药剂师,就是巫师解剖的那一具,卫兵奉命去接这个倒霉的家伙,可惜他在睡梦中已经被妻子咬了几口。等到进入科林堡,卫兵直接将它送到了巫师这里,然后一阵风似得跑了。 制作药剂陷入了困境,而圣水又供不应求,城堡里一片愁云惨淡。 当然,这些都用不着拜伦头疼。海德曼这个躲在房间里做了几天几夜实验的家伙,突然被告知神火教徒混进了城,疫病还在城中蔓延开来,而他作为斐瑞来的法师顾问,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科林堡的最高指挥官。 巫师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恨不得一头倒在地上长睡不醒,安德尔神官和药草师寸步不让,就治疗理念展开了漫长的口水战。他们之所以还有心情吵闹,那是因为疫病爆发初期,有居民感觉从傍晚开始就不舒服,于是摸黑去药草师那里看病,中年人立即检查出了疫病的症状。 他把病人绑了起来,带着妻子准备逃出城,却被卫兵当做罪犯扭送着送到了科林堡——这些有身份的市民可不能送去兵营地牢那种苦地方。 “拜伦哥哥。”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托比的背后,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年轻人的不同,具体哪里不对她还无法说清,但不妨碍她和拜伦变得生分起来。 拜伦生硬的对着两个小孩笑了笑,随即面部的肌肉迅速的垮了下去——他不喜欢这些烦人的小家伙,一点也不。不过未必不能从他们身上获得信息。 自己怎么会在索丹?他还记得自己明明只是路过这块贫瘠的土地,打算去更北方的血石之地。 拜伦再次挤出笑容,向两个小孩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托比瞄了一眼窗外嘈杂的黑夜,回答道:“艳阳之月,第二十三日。” 拜伦豁然站起,喃喃道:“两个月,两个月。” 他竟记不起自己这两个月做了什么,记忆里是一片空白。年轻人拿起凳子上的一叠纸,这是在自己身上找到的。 只是,歪七扭八的文字如流水账一般,断断续续的描述了一个宏大的世界——这是某个三流小说家的手稿?自己为什么贴身收藏? 这时,走廊的外侧,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跨着大步走了过来。虽然对方大摇大摆的样子并不像敌人,拜伦还是将手放到了柴刀的刀柄上。托比也拉着蒂娜小心的靠在他身边,让出了过道。 一只灰白色皮肤的地精带着她的侍卫气势汹汹的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拜伦从地精身上精致的暗红色皮甲上,找到了代表对方身份的狮盾纹章,索丹城最大的商会,狮盾商会。 这名半人高的女士转动着红色的眼珠恶意的盯了三人一眼,然后骄傲的扬起脑袋,两只尖耳朵上挂着的铁环叮当作响。 她一脚踹开木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药草师整了整散乱的衣服,坐回了凳子上,用埋怨的语气说道:“伊奇女士,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安德尔神官拆了。” “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抱歉”伊奇地精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有些沙哑,她接着对着巫师行了一个礼:“海德曼阁下,夜安。” “今晚可算不上平安,伊奇……女士。”安德尔神官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反驳道。 地精完全不搭腔,大多数神官对地精这种天生邪恶的生物都会抱有强烈的敌意,安德尔的脾气她很了解,两人算得上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也就只能嘴上得瑟几句。 “商会里的药剂师也殉难了吗?”海德曼撑着头,感觉自己的眼皮要合上了。 “殉难还说不上,阁下。”站在地精身边的侍卫摘下自己的头盔,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高瘦老人。 安德尔神官兴奋的起来:“艾巴洛,我就知道,我们快点开始吧。” “不要着急,安德尔,从商会运来的药草被截停在了松叶大道,我需要一队士兵,最好是城堡里的守卫,海德曼阁下,我同样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地精摇了摇头,没有药草,一切都是空谈。 “可以调给你一队科林的亲卫,但是我已经四天没睡了,急需休息,没办法一起去,不过,你出得起价钱的话,门外的朋友肯定乐意和你一起去。”海德曼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这只狡猾又贪财的地精肯定舍不得商会里的货物,才来的这么晚。他挥了挥手,老管家匆忙跑出去召集士兵去了。 “那个人类也是巫师?”地精女士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个人类比海德曼还要年轻,恐怕还只是巫师学徒。 “不止是巫师,女士,他可是卡拉苏先民的后代,而且,已经觉醒了血脉天赋。” 伊奇女士立即坐直了身体,卡拉苏这一支先民虽然与人类混居在一起,大都失去了神眷之力,但是作为黄金的子民,他们仍然有可能觉醒潜藏在血脉中的力量。 地精从高高的凳子上一跃而下,窜出了门:一定要把这个先民招揽进狮盾商会! 已经是正式巫师的拜伦下意识的检视起自己的灵魂疆界,立马就发现搭载在上面的系统。他曾见过构装武器由灵魂水晶制作而成的核心,和系统的界面如出一辙。 他尝试着用灵魂末梢触碰了一下这个记录自己身体变化的核心,并没有找到相应的武器。 细微的震颤在灵魂疆界中晃动起来,他回过神来,眼前是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地精女士。 “你有什么事吗,女士?” “你真的是先民的后代?好舒服。”地精伸出自己灰白的手,好奇的摸了摸拜伦柔顺的长发,柔软的触感让女士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如假包换。” 拜伦耸了耸肩,并没有躲避灰地精的触碰,对方的智力足以控制自己的邪恶天性。 这些灰白皮肤的地精拥有超越野地精的智慧,人类社会大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邪恶狡猾的灰地精仿佛是天生的商人,贪财的天性让他们操纵着大陆上好几家强大的商会,狮盾商会就是其中之一。 这名女士立即将自己的来意说明,而拜伦看了一眼系统上闪着银光的血脉天赋纹章,点了点头。 一群神火教徒罢了。 两人匆匆走出城堡,来到外面的方形庭院,早已经有一群全副武装的亲卫等在这里。 科林堡的呈四方形,西面的围墙更是偷工减料直接利用索丹的第二道城墙,几乎不设防的第二道城墙可以直接绕到科林堡的上方。现在大部分士兵都守在那里,与不断汇聚过来的神火教徒战斗。 “接下来,你们都必须听我的指挥,懂了吗?”地精女士抽出腰间带有凹槽的短刀,镀金的刀柄在夜色下闪着奇异的光辉。 “遵命,伊奇女士。”整齐划一的响声过后,一群人顺利的出发。 “拜伦阁下,接下来由我指挥战斗,能告诉我,你的觉醒的血脉天赋是什么吗?” 年轻的法师颇为扭捏的压低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双生……协” 伊奇眼睛一亮,大声的吼出来:“是双生之协吗?” “嘘,别那么大声!在卡拉苏,这种天赋是很丢人的!” 地精女士霸气的一巴掌拍在拜伦的屁股上:“有什么好丢人的,法师炮塔的称呼即使在南境也是闻名遐迩。你果然来自卡拉苏,也只有索尔大帝的后代才有这样的天赋了。” 索尔大帝是卡拉苏最为强大的先民、领导者,传闻他的法力无穷无尽,因此可以和七极龙王争斗,并且取得了胜利。他虽然不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法师,却也相去不远,无边的法力让他无需顾虑施法的消耗。 “应该说,臭名远扬才对,伊奇女士。法师炮塔在南境意味着暴力、无脑,当然,其中不乏嫉妒之意。但因为拥有了强大法力而忽视了训练自己技艺的法师也正合此意。” 地精摇摇头,并不将当回事:“不要叫我女士了,听着太别扭了,以后咱们是并肩战斗的哥们!” 拜伦看了一眼地精手上华丽的短刀,他还以为那是装饰品,听地精粗豪的口气,她好像,并不仅仅是一个精明的商人那么简单。 他有心询问,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小心,左边有行尸!”地精的黑暗视觉先众人一步,发现了在黑暗中移动的不死者。 纯粹而原始的法力在拜伦手中旋转着形成了一颗魔法飞弹,他扬手一甩,飞弹在空中拐了一个弯,风驰电掣的轰在了行尸身上,在它身上凿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拜伦微微摇头,魔法飞弹的威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力。 “你!” 拜伦看着地精惊异的表情,以为对方是为自己浪费法力而惊讶,于是解释道:“我第一次用这个法术,需要……” “不。”地精打断他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法术书在那里?难道您不是一个巫师,而是术士?” ps:感谢弹性面条、少年道人、名字太难曲、看不穿…、摩袔无量、天?奇(不会打这个字。)、gw1759,不过书评区一片骂声啊,不修改前面,加载爽点是没办法混了—— 第四十四章 七彩喷射 拜伦一滞,伊奇女士作为索丹的商会的负责人,在她手上经过的法术模型活页不知道有多少,她自然知道巫师施法不仅仅需要言语、姿势、材料,更需要的是,法术书。 伊莲的本体,魔网崩溃后,再不需要法师在大脑皮层刻画模型,来提前记忆法术。脱胎于龙族魔法的弦魔法也摒弃了刻画法术模型的陋习——流淌在大脑皮层的原始魔力难免会对深浅不一的沟壑造成损伤。 战斗中,粗暴的施法是在所难免,不能指望着法师一边战斗,一边小心翼翼的约束着原始魔力在坑坑洼洼的皮质上刻印完整的法术模型。 法术书的雏形应运而生,难以表述、描绘的法术模型用流畅的线条,符文,法阵,甚至是图腾代替。而简陋的法术书并不能满足法师们的野心,一切有形无形的介质,宝石、能量体,都被用做连接魔力本源。 而希瑞尔最著名的法术书,则是渎神之塔上的太初之心,又名,万法书。它记载了目前已知的所有法术,同时也维持着主位面的变化,并禁止诸神踏入这个位面。 太初之心并不是一本书,而是由282个基础符文,无数的法阵组成的几颗能量球,中心是心灵力量、自然之力的核心,最外环是代表水、火、地、气的能量球,第二环则是巫术、圣言、奥术。溢出的能量则被恒定成了一个传奇法术,法则编制。 它是由无数的法师在雾之年开始制作,于一百零三年后的不眠之年前夕完工。当然,仅凭太初之心还不足以将诸神挡在位面以外,而渎神之塔的主体搭载着万法书完成了这项壮举。 第一个被驱逐的神祇则是,伊莲,在不眠之年的衰败之月,魔网层层断裂,从天际燃烧着不断跌落。 永恒圣所的僧侣倾巢而出,至高森林的牧首也吹响号角,带领着无穷无尽的树海朝着千塔之城而去。 其后是长达四十年的圣战。 制作法术书则在这场战斗中被愈加完善,巫师们使用法术书的形象也深入人心。不过,系统代替了法术书的功能,这该怎么和地精解释呢? 拜伦耸了耸肩,决定如实告诉对方:“我觉醒了天赋之后,突然就会这些法术了,而且不需要法术书。” 地精女士完全不符合人类审美观的脸上分明写着不信,前面一直偷听的几个士兵也传来压抑不住的笑声。 还好几个被他们行走所产生的声音吸引过来的行尸及时的化解了他的尴尬,亲卫的实力都达到了黑铁阶,这些由普通人异化而来的行尸被摧枯拉朽的击倒,砍掉了头颅。 松叶大道是指科林堡正门前的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小径,大小刚好够两匹马车通过,这里是索丹城里最繁华的地段,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足以让没见识的乡民瞠目结舌。 现在这些豪华的商铺都或紧闭、或敞开着门户,他们的主人则不知所踪。而狮盾商会运送药材的队伍被神火教徒赶进了一间锁匠铺,他们不仅想吃掉货物,同样想杀掉这些负隅顽抗的雇佣兵——杜鲁不允许商会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因此,有实力的商会在探索者协会培养、资助着一些有实力的佣兵团,实力强大的冒险者也在他们考虑范围之类,但这可遇不可求。 锁匠铺正门两边的玻璃窗已经被打碎,露出了里面挂满黄色木墙的铁锁、铜锁。放在门边的柜台被推到了墙角,几个雇佣兵躲在那后面,架起几只手弩,阻挡着神火教徒。 当拜伦他们赶到的时候,街道上躺着十几具行尸。这群系挂着锁链的低阶教徒用自己的速度不断从周围诱惑着行尸往锁匠铺走去。 倒背着潜魔的神火教徒远远的看见一群士兵冲了过来,吓得转身毫无骨气飞奔。 “快!”锁匠铺里的佣兵飞奔出来,更里面的木门也被打开,装在麻木口袋里的药材被快速扔了出来。 “卫兵,抗着他们,黑鲨,你们殿后!巫师准备随时支援。”地精扯着破锣嗓子大声的吼了起来,几乎让拜伦以为她这是在吸引敌人的火力,他才将质疑压下去,神火教徒的身影一闪即逝,几个摇摇晃晃的行尸就从锁匠铺的屋后绕到了前街。 几只弩矢急速的划过,几个行尸立即倒在了地上,弩矢没入它们的双眼,直接破坏了它们的脑子。 拜伦注意到,几个亲卫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些佣兵训练有素,显然用过不止一次手弩。但现在的情况紧急,他们也不可能立即将这该死的灰地精逮捕入狱。 就在众人被一群行尸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深渊暴魔的阴影潜伏在他们的一侧,跳跃而出。 “巫师,左边!”灰地精脚下一蹬,朝着走神的巫师扑了过去。 四只着地,飞速奔袭的深渊暴魔眨眼间就到了巫师面前,暴魔的样子像极了土狼,只是狗头旁边还有一颗人头看起来有些碍眼。它不断晃动着的尾巴调节着身形,上面的毒刺随着靠近而清晰可见。 拜伦心底一片平静,对方显然把他当做队伍里最弱的一环了,一撮沙子从他的指间洒落,两个词组在一个呼吸间完成,他食指的指甲变得透明。 当暴魔两对眼睛里的凶狠也清晰可辨的时候,拜伦才念出最后的咒语,他的透明的指甲变成流光溢彩的七种颜色。汇聚于指尖的斑斓炫目光彩变成一道手指粗细的光芒呈锥形散射出去。 覆盖在七彩喷射中的生物会被震慑,运气好的话,还能使它目盲,更加弱小的生物则直接会陷入昏迷。 暴魔显然不会是弱小的生物,它们本身有白银下位的实力,但是那颗人头的主人还没有融合完成,应该是黑铁上位的教徒。无与伦比的速度给予了它勇气敢在一群黑铁阶的卫兵中袭杀拜伦,然后遁走。 飞驰的淡黑色身影转瞬即至,暴魔虽然做出了躲避七彩喷射的动作,但锥形彩带的最前端呈圆弧状,它立即被扫中,陷入了震慑的状态。 连扑击都没有做出的恶魔四肢一软,在地上翻滚起来,拜伦侧身退了一步,让开恶魔躯体的惯性冲击。 暴魔在粗糙的地上翻滚着冲进了一群士兵的包围中。 拜伦耸了耸肩,歉意的说道:“抱歉。” 第四十五章 塔那厘恶魔 狼形的恶魔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几个卫兵用长剑砍成了碎肉。 阴影中,窃窃的低语中,数道恶意的目光毫不遮掩的不断在拜伦身上游移,这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群连偷窥都不会的神火教徒,这样直勾勾的目光让高感知的拜伦立马发现了几个教徒的位置。 “快走!”地精拉了一把他,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将药材运回科林堡才是此行的目的。 他们一动,融入黑暗中的影子连续不断的跟随着移动起来,安静而熟练的技巧仿佛是他们天生的本领。 三个背着契魔的教徒静静的伫立在松叶大道的另一头,裹在铁链下的瘦弱身体在寒风中有些悲壮的色彩。 最左边的神火教徒脸上有一道结痂的伤口,年轻的脸上满溢着怒火,死死的盯着拜伦,仿佛要将他一口吞下。 “停下,警戒。”地精女士喝止一群人停下,几个殿后的佣兵将上好弦的手弩对准四周,在三个瘦弱的教徒身上浪费弩矢是不明智的,他们只是被派出来吸引注意力的。 “周围有刺链领主,注意角落里飞出来的刺链球。”地精女士也听闻过这些家伙的事迹。 神火教徒中最左边男孩踏前一步,怨毒的表情一闪即逝,视线越过众人,直直的盯着拜伦:“年轻的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拜伦舔了舔嘴角,并没有回答对方,他的记忆中从没见过这个人,对方分明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两方人马在寒夜中静静的对峙了一会儿,地精伸出左手轻轻向前一挥,拜伦他们移动起来。让低阶教徒拖的时间越久,附近围拢的异端就越多。 三个拦着道路的教徒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却又不敢后退,他们身上的铁链晃动着扔出了武器。 地精女士小小的身影一马当先,两道铁链擦着她灵巧移动的身体打在地上。两个士兵紧随其后,黑铁阶的实力爆发出来,后发先至,长剑的寒光在月色下如同流光急速跨过两方的距离。 密集的脚步声在暗处不断靠近,如雨点般急促的响声让一群人都骇然变色。 “冷静,接下来,由我指挥,中央突破。”拜伦自然的结果指挥权,幻音术将他的话转化成巨大的吼声。神火教徒即使听到他的意图也没有关系,不乘着对方没有完成合围冲出去就是死。 众人一凌,脚步向前移动起来。三个神火教徒没撑住两个回合,就被砍翻在地。恶魔的身影在屋顶上飞速的跳跃,地上的众人飞驰,时间对双方来说都是紧迫的。 他们身后的松叶大道已经被涌出来的教徒围上了,几具摇摇晃晃的行尸吊在尾巴上,也不知道是在追谁。 科林堡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了。 低矮的红色斜顶房屋上,神火教徒纷纷跳跃而下,妄图用身躯拖住几人。 拜伦扫了一眼法力值,血脉天赋的纹章坠在数值之后。 【双生之协】:双生的灵魂让你拥有双倍的法力值,双倍的法力回复效率。 他不再节省法力,两只手上涌动的魔力组成的魔法飞弹不断脱手而出,将扑进人群的恶魔击飞。 “啊!”一个佣兵在奔跑中填充弩矢,速度不可避免的落下了一点,被身后的神火教徒逮着机会飞扑着拉住了脚。 “阿尔丹!”他身边的佣兵想也不想的立即弯腰去拉,队伍一下就脱节了,佣兵要救自己的队友,士兵却并不在乎他们的生命。 几只弩矢噗噗的射进教徒的身体,恶魔赋予他的强大生命力让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死。 这个时间,任何的攻击都只能拖慢脚步,简直自寻死路。 “闪开!”拜伦一只手拨开挡住他施法的人,七彩的光芒一闪而过,后面拥堵在最前方的教徒立即齐齐一愣,站在了原地,然后被身后的教徒撞到在地。 众人七手八脚将倒在地上的佣兵拉了起来,几个士兵扛着药草消失在了远方。佣兵们的雇主伊奇女士也早跑远了,神火教徒将几个落在后面的家伙包围了起来。 拜伦叹了一口气,摆脱掉低落的心情:“防御阵型,坚持住,城堡里会派出支援的。” 佣兵们如果未战先怯就麻烦了,坚持住也未必没有突围的机会。他并不指望城堡里会有援军,毕竟,自己这一群人都算是地精的债主,死掉的话,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士兵就更不会来救几个佣兵了,平日里,卫兵们最主要的麻烦就是解决这些讨厌的佣兵惹出的骚乱。 几个佣兵将他们巫师围在中间,神火教徒则死死的围住他们,人数多的拜伦一时间都数不过来。 “阁下,放心,除非敌人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满脸络腮胡的佣兵背对着拜伦,瓮声瓮气的回答到。 拜伦不置可否,这个佣兵就是害队友停了片刻的家伙。他扫了一眼四周形形色色的恶魔,心底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高阶教徒。 一个如巨汗般大小的怪婴越众而出,庞大的身体的胸膛处,一颗人类的头颅发出尖细的笑声:“嘎嘎,你们的战友抛弃你们,独自跑了。” “我们不是战友,而且,他们可称不上独自。”拜伦认真的回答着,脑子里却疯狂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眉头也深深的皱起。 这只恶魔不是塔那厘恶魔种,恶魔中有许多种族,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在深渊更加激烈,无数的种族化为尘埃,无数的种族在死亡的土壤中崛起。而塔那厘恶魔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你可以在深渊的任何一个层面见到它们的身影。 那些在深渊处于劣势的恶魔则很少被主位面的法师记载于书本上——没有那个必要,它们很快就会被淘汰。 这只恶魔的阶位应该很低,拜伦转着眼珠细细的将恶魔从上看到下,对方的四肢很细小,暗灰色的身躯没有一点毛发。臃肿的脂肪块堆积在皮肤下方,这让拜伦怀疑起了对方恶魔的身份。恶魔无一不是身材匀称,几乎没有一丝赘肉的矫健身躯才能在深渊捕捉到食物。 第四十六章 天启骑士 大头怪婴生硬的转了转脑袋,它胸口的人头似乎被拜伦一本正经的反驳所激怒了,鼻孔撑得很大,鼻翼一张一合。怪婴的也抿着嘴,鼓起腮帮子,像一个小孩般生起气来。 拜伦可不会认为它真的在生气,大头怪婴四肢纤细,而且并没有携带武器,肥胖臃肿的身体上,唯一怪异的地方就是头部了。 是声波攻击,还是长长的舌头弹射攻击? 新晋的巫师摇动起自己的手臂,呢喃的低音高昂起来,黑色的烟雾从大头怪婴的脚下旋转着升起,将它笼罩在其中。 怪婴只感觉胃里有股翻江倒海的力量,压抑不住的涌动由下而上,突破了嘴部的封锁。 哇的一声,人类的断肢、内脏从怪婴的嘴部喷涌而出,正对它的一个佣兵立马被这些令人倒胃口的东西喷了一脸,惨叫着软倒在地。 拜伦摇动的手臂画了一个圆圈,黑色烟雾沿着神火教徒组成的包围圈前行,被黑烟触到的教徒纷纷弯腰呕吐起来,一道圆弧形的墙壁眨眼间成型,只在后方留出了一个通道。 “扔武器砸!”怪婴一边呕吐,一边下令道。黑色的烟墙可以阻挡视线,并让穿过它的生物产生难以抑制的呕吐感,但绝对挡不住脱手的武器。 被挡住视线的教徒犹豫了一秒,手里的武器纷纷脱手而出,斧头、长刀、链球铺天盖地的扔进了烟墙中。满脸络腮胡的佣兵一把拉起被怪婴呕吐物喷中的伙伴——他并没有受伤,只是被同类的断肢残臂吓破了胆。 “散开!”拜伦厉声吼道,然后往边上一扑,他竟然没想到怪婴这么果断,或者说,粗鲁。 阻碍视线的烟墙让佣兵们看不到武器的轨迹。直到武器出现在墙的这一面,他们才有反应时间,立即就有两个佣兵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拜伦翻滚着撒出一把细沙,铿锵有力的咒语过后,斑斓的光彩向后方扫去。他翻身而起,和佣兵一起从后方呆愣的教徒中突围而出。 “他们想从后面逃跑!”背着潜魔的教徒尖叫着,然后一颗魔法飞弹砸在它脸上,将它击飞,撞在了人群中。 拜伦确实想从后方逃跑,速度快的教徒都堵在通往科林堡的方向,从前方突围很难跑掉。他摸出衣兜里的一块绿玉,这样的材料海德曼也没有准备多少,巫师没有学习过需要玉石作为施法介质的巫术,而仅仅是当作实验材料。 拜伦将绿玉向身后一抛,两指宽的玉在空中崩解成点点绿色的碎屑,摆脱了重力的影响,飞上了天空。 “吾以崇山与峻岭之名,永恒……” 年轻人的声音如此响亮,以至于怪婴毫不犹豫的深吸一口气,鼓胀的嘴部瞬间张到最大。 “啊!!!” 一个山崩地裂的巨响在拜伦的脑子里不断回荡起来,他的咒语立即停了下来,反噬的原始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他的指尖噼里啪啦的乱撞。 怪婴的吼声仅仅针对拜伦一个人,其他佣兵则毫无反应,最多也只是被突然乱嚎起来的怪婴吓了一跳。 拜伦毫不客气的勾住身边的佣兵。他的大脑里似乎还回荡着怪婴的吼声,这让他有些晕眩。 “往贫民区跑!”那里地形复杂,拥挤的混乱的小道即使很容易让人迷路,但是对于这群生活在此地的佣兵来说,却绝不是问题。鬃狼一样的赏金猎人、粗俗的妓女、佣兵、窃贼与不法商人大都住在这里。 佣兵扶着比他还高一头的拜伦,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心里暗自着急,这样可跑不掉。 拜伦忍着不适,哆哆嗦嗦的捏住一把羊毛。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急促的念完幻音术的咒语。密集的弩矢破空声让追过来的教徒们怪叫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往道路两边阴影中奔去。 “你们这群蠢货!幻术,那是幻术!”怪婴用短细的双脚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被一群追逃的人远远的甩到了最后。 等教徒蹑手蹑脚的走出来,拜伦他们已经冲进了弯弯绕绕的巷道,绕了几个弯不见了踪迹。 “威力克大人,那边是阿尔迪斯负责的区域,我们要通知他吗?” 怪婴匍匐在地上,蠕动着用大嘴将死掉的佣兵一点点往肚子里吞,胸口的人头则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告诉他我连一个巫师都对付不了吗?还是你希望看见我被主教大人责罚?你这头该死的渣滓。” 笼罩在黑袍阴影中的教徒无奈的将大局为重的话统统都吞进了肚子,威力克正在融合自己的脑子,恶魔疯狂混乱的思绪影响了他的判断。 拜伦一行人朝着贫民区走了一会儿又不得不转向,那边好几座连在一起的木屋都燃烧了起来,如果没人救火,拥挤在一起的木屋很快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高空凌冽的寒风吹动着符文法师的染血的白色长袍咧咧作响,他身后的圣白天堂已经崩解,跃动的符文游离在他的身边。 德里安洋洋得意拍了拍哈鲁神官的背,财富女士的信徒板着脸,涌动的杀机在老人眼里不断跳跃,他刚才被符文贯穿了身体,几乎死在法师的手里。 德里安老头伸了伸懒腰,自得意满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整个北地,谁不知道我的天启骑士的名号?还想用幻术迷惑我,你们年轻人啊,真是异想天开。” “天启骑士?”符文不断划过法师的眼前,他一边检视符文受损程度,一边说道:“抱歉,卡布人的天启者闻名寰宇,我却没有听过敢与他们同名的骑士。看来那些神火教徒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没有调查清楚你的底细。” 哈鲁神官狠狠的给德里安使眼色,现在难道是聊天的时候吗? 德里安咂咂嘴,明白了老朋友的意思,不过他忍不住继续说道:“他们当然调查不到,我的档案是我亲自修改的,哈哈,你不知道,里约克那老家伙当时脸都绿了。” 符文法师抿了抿嘴,里约克是杜鲁地区的大主教。他心里生出淡淡的退意,这个老头很会扮猪吃老虎,而自己的信息不足。 “年轻人!你准备好了吗?我老人家可要动手了!”德里安一巴掌拍到哈鲁神官的原本是伤口的地方:“让我来。” “小心。” 德里安嘿嘿一笑,一套圣白的铠甲从虚无中出现,将他覆盖在精美的金色花纹下。 符文法师只感觉牙齿发酸:“什么时候卡布人也会信仰晨曦之主?” “我并不信仰他。”德里安在铠甲下瓮声瓮气的回到道:“晨曦之主虽然本意只是为了信仰,但是教会却能因此帮助到无数的人,能让穷困的人有房屋住,每天也不用担心没有饭吃。” 法师摇头:“将信仰交给诸神与魔鬼做交易一样,同样失去了自我。身为卡布人,我想你应该明白,信仰是毒药,只会越陷越深。” 德里安轻轻一划,虚空中出现一道缝隙,里面走出一匹全身散发着圣光,蹄子被圣炎包裹着的白马。 “年轻人,看来你生活的环境并没有让你了解到穷人的境地,作为一个虹彩学徒,你做得还不够。” 法师没有反驳他,虹彩学徒这个组织最初就是由卡布人建立的,大部分卡布人的织梦者都是其中的成员。而每一名织梦者,都是天启之人。德里安既然能在现实中直接编制幻想造物,显然曾经也是虹彩学徒的一员。 卡布人的织梦者拥有在梦中编制万物的能力,因此自称为创造神的后裔,若不是编制出来的物体不能在现实世界中待太长时间,否则他们真的要接受众生的膜拜了。 ps:跪求各位不要投票了~~终于要开学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慢慢更新了——对于业余玩家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下一个故事都想好了,这个故事还在慢慢的写。 太监不至于,断更有可能…… 大家散了吧,抱歉,抱歉…… 本来是想写个故事,现在是完成任务似得敷衍码字——都偏离原意了—— 最后给支持我的人说声抱歉。 第四十七章 如你所见 符文法师的身体开始从空中下落。 他刻印在身上的符文已经被德里安击毁了一部分,在空中战斗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劣势。对方是偏向于近战的织梦者,他需要一个地方布置法阵,城门前的空地看起来似乎不错。 “想跑?”德里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踏空而行的白驹从鼻子里喷出两股白气,开始了俯冲突袭。 法师拉动无形的空气,轻语:“符文转换,阻止,墙之构造。” 密集的符文化为无数的线条以他为中心呈放射形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出,构成了一个圆球形,然后这些线条隐没在空气中,留下坚实的球形墙。 没有撞击,没有轰响,白驹在撞上墙的前一刻,跨越了空间,进入到了球形的内部,狠狠的撞在了法师身上,将他化为了点点光粒。 德里安抬头,他的正上方,拉开的卷轴正在缓缓飘落,符文法师站立原地,绿色的射线转瞬即至,打在墙面,整个由符文组成的墙面都被染成了淡绿色。 “次元锚。” 哈鲁神官给自己套上了圣力守护的护盾后,发现德里安被困住了,他用力挥动水晶权杖,瞬发了丧志术。法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一个高智力的法师用这样的神术,除了浪费力气,他想不出其他作用。 组成球形墙的符文纷纷从空气中浮现,德里安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符文,忍不住头皮发麻,他身后出现一道光门,门后是山峦、平原,骑士跨过天际,守护着这个由他编织出来的世界,透明的梦境力量充斥在球形墙中。 法师面无表情,缓缓从空中下降,手中的银冠宝石被点亮:“符文燃烧,毁灭,星坠轰击。” 轰的一声,金白色的火焰同时从围绕着德里安的符文上腾起,并向球形中心的德里安轰击而去。 老头的梦境世界里的天空立即燃烧起来,成片的天空不断崩塌,跌落,倾盆而下的火雨紧随其后降下,活在这片梦境世界的人类城市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德里安双眼变得通红,陷入了狂怒中,光门变得更大,狂涌而出的梦境之力将符文拦在一米开外,几个穿着打扮和德里安一样的天启骑士从光门中跨了出来,他们将剑叠放在一起。 “我在此剑之下立下圣贤的誓言,我必将勇敢地对抗杀戮,捍卫我所守护的世界,至死方休!” 道道白光由他们脚底扩散开来,燃烧的符文一点点被逼迫开,法师认出那是冲突光环,骑士之道在希瑞尔如此盛行,它的作用功不可没。 符文法师落在地上,符文在城门的石板上移动着,一个防御法阵眨眼成型,他一边准备逃跑用的法术,一边劝解道:“德里安,现在回你的世界,或许还有救。” 老头红着眼,并不说话,而是跟随在领头骑士的身后,充作一名普通的天启骑士。 “天使之铠,高等魔化武器,彗星冲击、幻影冲锋。”法师不再去看几人,而是专注于自己的法术,这些天启骑士分明就是套着圣铠的圣堂骑士。 他在没有心情和这些家伙纠缠,圣堂骑士只要没被切掉头颅,就是不死的存在。强大的身躯配合神术的恢复力,圣堂骑士是很令人头疼的生物。 一柄土黄色的大地权杖从法阵中浮现,法师一把抄在手里,耳垂下虚幻之叶中储存的最后光彩,双层的不可诘之防御壁垒将他笼罩起来。 那个领头骑士的双眼闪着真视术的光芒,所有的物体在他视域中都是本来的面貌,法师没办法扭曲光线隐藏自己的身影。黄金下位吗,这个老头竟然在自己的世界创造远超自己实力的存在。 骑士竖起马侧的长枪,白驹连闪。 法师将大地权杖往地上狠狠一拄,落点的裂痕沿着层层的石板一直延伸,柔软的泥土如同狂潮般从裂缝中喷溅而出,将这一片区域笼罩在大地的防御下。 法师知道,这些泥土是防御不住那些无脑冲锋的骑士的,一道任意门出现在他身后,这并不是用来逃跑的,他根本没有跨过门的时间。 “谦卑、正直、牺牲、公正、荣誉、英勇、怜悯、灵魂。”骑士整齐划一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正面撞上任意门的骑士出现在法师的侧面,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和自己的同僚狠狠的撞在一起。 法师并不指望能在第一时间抓到老神官,而是倾斜着踏前一步,将身子伏低,大地权杖崩解开来,顺着彩色的光罩形成一个球形。 “据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德里安神官。”法师话音还未落下,彩色的光罩化为碎片的幻影,随着权杖碎片激射而出。 嘭嘭嘭的击打声不绝于耳,这是碎片打中冲突光环了—— 拜伦一行人绕了一个大弯,朝着城堡不紧不慢的移动着,这个速度可以让他们看清前方的埋伏,而不至于陷入突如其来的攻击。 “这里已经被清理过了。”一个佣兵沉声道。 拜伦点点头,这片区域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连行尸都很少,房屋静静的立在静谧的树下,这可不像神火教徒的作风,他们向来是,进城之后,能放火的地方绝对不会放过,将城市化为一片火海,是他们的“神祇”最喜欢看到的混乱场面,是什么驱使着他们放弃取悦那头愉悦魔的机会。 这片区域同样没有神火教徒,拜伦却高兴不起来,事有反常必有妖。神火教徒背后的那头恶魔从来不敢玩得太大,否则,就该是一群法师组团去地狱找它麻烦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拜伦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正不安的跳动着。 索丹上空,数百道颜色各异的流星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皎洁的圆月下飞驰而过,城里的杀喊声立时弱了下去,喧闹的城市静止了一秒,然后科林堡上方,信号弹如同节日的礼花一样接连不断升空。 四处都是人类欢呼雀跃的声音,拜伦的心却一点点凉了下来,他蹲在地上,迅速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 那是从北方退下来的构装骑士,他们根本不必经过索丹这样的小城。拜伦将画了一条大致的方向,延伸的线条一直来到圣奥尔索的边界。 德里安和哈鲁看着天上飞过的构装骑士,心底同样一片冰冷,他们和城墙上欢呼的士兵不同,立即反应过来,那是去北方支援的绯炎骑士团,现在他们退了回来。 “谁还拦得住凋零领主?” 符文法师的笑容回到脸上,缓缓的说道:“如你所见,杜鲁这个国家完了。” 第十二章 小丑 酒馆里隐约传来夏布利的惨叫。 拜伦脸色微变,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伸出右手食指。 穿着亚麻短袖,一头杂乱棕色长卷发的小流氓嘴角的那一抹轻佻戏谑的笑容在下一刻化为惊恐。 最后被淡蓝色的冰层彻底掩盖。 小流氓向后翻倒在地,窒息的恐惧让他忘记一切,只顾着用手不断的挠脸上的冰层。 拜伦走过去,一拳头砸晕了他,几步冲进酒馆。 脏乱的酒馆已经打扫干净,破碎的桌凳也清理了出去,原本拥挤的小酒馆显得有些空旷。 夏布利肥大的身体倒在老旧的木地板上,缩成一团,抱着脑袋惨嚎。 旁边站着两个流氓,正用脚狠踹他的肚子。 最后一个流氓施施然的坐在一张木凳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暴行。 门口的光线变化,让他们都回过头,几道打量的视线从拜伦身上一扫而过。 他们认出了拜伦。 坐在凳子上的流氓站了起来,挑起眉头,高傲的说道:“拜伦,终于找到你了,乖乖跟我们走一趟,今天……” 他的话戛然而止。 某巫师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一个字都懒得讲,掌心直接浮出一颗乳白色光球,整个酒馆都在强光中闪了一下。 拜伦往前猛冲了两步,然后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那个领头的流氓,忍着不适,抽出匕首,摸索着把它搁在夏布利的脖子上,残忍的威胁道:“你往前走一步,我就割断夏布利的脖子。” 移动的脚步声立即停了下来。 几人都不敢妄动,静静的站在原地,直到他们重新回复视野。 拜伦果然依言站立,只是脸部紧绷,看不出喜乐。 这个蓄着短须的小流氓右边的嘴角微微往上弯,他抬起头来,语气微怒:“可笑的小丑,还不把剑放下?想让他死吗?” 匕首开始在夏布利的脖颈四处游走。 拜伦的音调波澜不惊:“你们是来找我的?” 小流氓阴阳怪气的嗤笑:“哈,山姆队长的同谋者,你说呢?” 拜伦冷漠环视一圈,念头急转。 几个小流氓都是镇上的年轻人,夏布利算是看着他们长大成人的长辈。 他在这里刺激三人,他们未必不会对夏布利下手。 但是…… 巫师决定赌一赌。 他往后倒退几步,退到门口,转身跑了出去。 三个流氓齐齐愣住。 领头的家伙最先反应过来,一脚踢开夏布利,怒吼道:“还不快追!” 他们跟着冲出酒馆,巫师已经不见踪影,酒馆外面只有稀稀落落几个闻讯而来的乡民和躺倒在空酒桶旁边的小流氓。 “一个只会两手戏法的小丑就能把他打晕,真是个废物。”年轻的流氓蹲下去,用手啪啪啪的打了几下,昏迷的家伙还是没醒。 就在这时。 空酒桶后面,拜伦豁然站起。 伸出的手指上面还缠绕着流转的魔力。 领头的小流氓仰面翻倒在地,捂着头在地上滚起来,呜呜的闷响由冰层下方传来。 剩下的两个流氓,一个转身就跑,另一个弯腰想要去扶地上的家伙。 拜伦冷酷的声音在他侧面逼近:“你敢扶他试试?” 小流氓身体一僵,连滚带爬的跑了。 地上的翻滚的小流氓终于抠破冰层,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拜伦抽出背后的长剑,将剑刃放在他的肩上。 小流氓哆嗦着抬起头,眼里写满了恐惧,喃喃道:“拜伦,不要杀我。” “我不杀你。”拜伦微微摇头:“不过你得跟我走。” 越来越多的乡民已经赶来,保不准里面就站着小流氓的七大姑八大姨,面对自己人的迫害,他们也许会忍气吞声。 若是外乡人敢在镇里杀人,他们绝对是团结一心,抄着家伙就上来了。 拜伦还真不敢当着一群乡民的面处置小流氓。 小流氓颤巍巍的站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酒馆。 夏布利仍然躺在地板上面,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拜伦脸色剧变,反手关掉店门,挡住乡民的视线,然后一剑砍在流氓的腿上,并把他踢翻在地,这才冲了过去。 靠的近了,拜伦发现夏布利的胸膛还在有力的起伏,探了探夏布利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还算平稳,只是昏迷不醒。 小流氓乘着拜伦查看夏布利伤势的时候,一边惨嚎,一边往门口爬去。 不过哪有边逃边嚎叫的呢? “再不闭嘴,我就宰了你。” 拜伦拿着长剑在小流氓的眼前虚晃一下。 绝望的小流氓咬住牙齿,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高耸的鼻梁滑下来,只剩轻微的喘气声。 “你们帮派的据点在哪里?” “在……庄园里。” “说具体点,庄园哪里?”拜伦用平整的剑身狠狠的敲在小流氓身上,现在谁还不知道幸运之友入驻领主庄园了? 竟敢拖延时间! “仓库下面的地牢里……” “你们帮派的首领是谁?” “首领叫达朗,是外乡人。” “传闻最近来了一位掌握着神秘力量的存在,这是真的吗?” “是的,和您一样,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法师。” 拜伦露出不悦的表情:“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让我想想,嗯,小丑,那个只会几手戏法的小丑。” 夏布利曾雇佣拜伦,在他的酒馆里表演法术,招揽生意。 两人狼狈为奸,为了营造某种神秘的气氛,拜伦在表演的时候刻意吟唱悠长而古老的语言,再配合各种繁复的法术手势。 最后手里才出现幽蓝的寒芒,来引起围观酒徒的阵阵惊呼。 这些小流氓也常来镇里唯一的酒馆,拜伦的表演在这些流氓、恶霸看来,就像跳梁小丑一般。 因为,他们见过真正的巫师,还亲自领略过魔法的力量,所以才会对拜伦的实力不屑一顾。 “拜伦大人,那是我见识短浅,没有……” 拜伦踢了他一脚,然后继续问道:“说说那个巫师。” 原来这家伙见过亡灵巫师一次。 亡灵巫师来到镇上的时候,这些流氓想打劫这个孤独的旅人。 后者只是轻轻一挥手,他们就全部莫名的惊恐起来,有人的手臂炸了开来,还有人直接晕倒在地。 然后巫师收复了他们。 根据描述,拜伦找到了类似的法术。 死灵系,一环法术,惊恐术。 这个法术能抽取负能量来侵蚀敌人,当受害者的负面情绪越严重,意志力越薄弱,所受的法术伤害就相应加深。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是,是。”小流氓忙不迭的点头,手捂着伤口,苍白的脸色下隐隐有些着急。 这时,有人踏上门口的木楼梯,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两人的视线都移到门口。 “喂,他们在里面吗?”一个粗狂的声线响起。 鉴于小流氓刚才还算诚实的表现,拜伦对地上的家伙低声说道:“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等下别出声,我就放过你。” 小流氓赶紧点点头,拜伦手上的长剑正搭在他的肩上,生命的威胁让他不得不顺从。 拜伦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躲在了门边,外面的恶霸似乎从围观的居民那里得到了准确的回答。 “门锁上了” “让开!”一个恶霸一脚就将门踹开了,木质的门栓竟然没起到丝毫的阻挡作用。 拜伦屏气凝神,手里的长剑做出了挥砍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