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完美姐夫》 第一章 豪门大院 狐朋狗友 正是春夏交接之时,虽然日头高照,但却不能给人多少暖意。春寒料峭,让人不得不屈服于大自然的淫威下,不情不愿的套上几件厚衫。 一处幽静的小院里,楚南被明晃晃的日头晃了眼睛,愁眉苦脸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吞吞的穿着衣服,懒散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踹他两脚。 楚南眯着眼睛打开房门,舒服的伸个懒腰,随便应付了向自己请安的家丁,走到井台边,不理会丫鬟的阻拦,用新打出井水痛痛快快的洗洗脸。 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些许清水撩进了脖子里,清冷的井水让楚南忍不住一番龇牙咧嘴,赶紧用衣袖胡乱的擦擦脸,得意的朝娇俏的小丫鬟说“玲珑啊,告诉你,每天用冷水洗脸可以美容哦,看少爷我的皮肤,羡慕不?嫉妒不?眼红不?” 玲珑白了楚南一眼,扭过头去,装作不经意道:“马上就过午时了,姑爷还是快去吃饭不,若是晚了,小姐又要生气,姑爷你也又要饿肚子了。” 玲珑这话一说完,周遭的仆人都掩嘴偷笑,想来楚南不是头一遭被这院里的女主人作弄。 楚南面色发窘,恨恨的看着玲珑,努力想让自己严肃些,却不曾想周围的笑声更大了。楚南无奈,装作不在意道:“你们懂什么?夫人那是和我调情呢。尤其是你,玲珑,黄毛丫头一个,却喜欢不懂装懂。每日拦着我不让我用冷水洗脸,分明是你嫉妒我皮肤好。嘿嘿,你心里很自卑,被我发现了。” 说罢,趾高气扬的朝正房走去。 楚南身后,玲珑高声说道:“快把姑爷刚用的水处理了,算了,木盆也不要了,一起扔了吧,刷起来多麻烦啊。” 楚南身体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楚南恨得咬牙切齿,心中不断思量如何狠狠惩治玲珑一番,好叫她知道谁才是这院里真正的主人。 虽然楚南恨得牙痒,但是等进了正房早早换上一副笑脸,小心打量下自己,抚平了衣襟上的几处褶皱,又将卷起的袖子放下,确认自己的穿着没什么错处,才小心的迈过门槛。 正房中正有一宫装丽人在吃饭,粉嫩的玉手的漆黑的木筷的映衬下更显精致,浓黑的秀发挽成个髻子,虽然没有的珠玉镶嵌但更有一种清丽之美,真是肌肤若雪,人比花娇。 丽人看到楚南进屋,面色不变,放下碗筷拿出一方绣帕擦拭嘴角,轻声道:“你起来了?快些坐下吃饭吧。” 楚南傻笑 着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因为早饭没吃,楚南实在饿的紧了,使劲扒了几口饭,又塞了几口菜,却好像饿了几天似的。 楚南嚼着饭,却越嚼越慢,好一会才费力的咽下去,哭声道:“夫人,饭菜都是凉的啊。” 没错,眼前冷艳无双的丽人正是楚南这废柴的夫人,艳名远播的平南伯杨烈的长孙女杨梅。 杨梅,或者说楚夫人轻声道:“快些吃吧,若是再晚些,凉了的饭菜也没了。” 楚南无奈,咬牙切齿的好不容易将一碗米饭吃完,说什么也不再吃。 杨梅看楚南放下碗筷,也不去劝他多吃,吩咐候在一旁的丫鬟将饭菜收拾了,拿着手帕细细的擦拭着芊芊玉手。 楚南本就饿,吃的又少,刚才还不觉得,见饭菜都被收拾下去不禁后悔万分,要什么狗屁面子,就该多吃些的,现在是越想越饿了。 杨梅仿佛没发现楚南的异样神情,自顾自说道:“下午我进宫拜访七公主,可能要耽搁些时辰,估计明日回来。” 楚南低头,哦了一声,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杨梅起身,高挑的身姿瞬间展现出来,庄重的宫装难掩傲人的身材,眼神中总有一股淡淡的骄傲。 杨梅走到门口停下,似是犹豫了下才开口道:“若是无事,少出去惹事,惹的老人生气了不好。” 楚南像个受训斥的孩子一般点头称是,目送杨梅走远才叹口气,摸摸肚子,摇头晃脑的朝外走去。 楚南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呆着家中发霉,趁着今天天气不错,管家婆又不在家,自然要好好放松一番。 楚南所居的院落在楚府的一角,很是幽静。出了自家的小院,门外便是一条幽静的小路,一侧是竹林,一面是澄澈的水塘,看着很是悦目。 一路走到大门外,竟是没遇到几个人,楚南暗想,幽静是好的,冷清啊什么的就不好了。 习惯性的和门房打声招呼,不理会他们大呼小叫的连道不敢,迈着八字步摇摇晃晃的朝远处走去。身后,几个门房看着一幅**架势的楚南远去,忍不住有人叹气道:“五少爷又出去胡闹了,若是让侯爷知道又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了。” 另一人接口道:“谁说不是啊。上次若不是五少奶奶出面,就不是在床上躺一个月的事情了。” 一个年轻的小厮忍不住插嘴道:“我想,若是五少爷有大少爷或者三少爷的五 分本事也会让侯爷满意的。哪怕是被赶回老家的二少爷和四少也比他强几分……” 还未等他说完,旁边一位年长之人便使劲踹了他一脚,厉声道:“闭嘴,别再胡说八道,若是让管家听去了,看不割了你的舌头。主子们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说罢,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走到大门后的偏房中坐下发呆,似是在回忆些什么,良久,隐约有叹息声传来,却不知道他在感伤些什么。 楚南自然不会感伤什么,他在集市上横冲直撞,不是顺手偷人几颗果子就是看准了出门的少妇凑过去揩油,在一串笑骂声中终于来到了一座脂粉气浓郁的小楼前。 楚南抬头看看,虽然是白天,门外仍是点着红灯笼,幽幽的红光配上脂粉气,那股子暧昧的气息瞎子也能看出来了,门正中悬着一个匾额,上书邀月楼三字,一看便是名家之笔。楚南敢拿脑袋担保这是王大学士的手笔,据说是他还未发迹时来此消费,不料囊中羞涩,被老板逼着写了一天的字才抵过,到现在早成了王大学士的一桩轶事,屡屡被同僚拿来嘲讽。王大学士却是真正的君子之风,对这些陈年旧事毫不在意,不仅没有刁难邀月楼,更是送来了当年欠下的银两。此事不知是经谁口传进了皇宫,传闻王大学士被传至御书房,被皇帝陛下狠狠地夸奖了一番,更是赐下了几名千娇百嫩的宫女,这份荣耀不知羡煞多少人。 邀月楼门外站着两个青衣小厮,见楚南走来忙迎上前来,谄媚笑道:“楚爷好久没来了啊。快进快进,刘爷、赵爷早就到了。” 那二人本是邀月楼专门迎前送后的龟公,最善识人颜色,说罢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在楚南顺手递过一枚银锭后腰更是弯的厉害。 楚南也不停留,躲过一干庸脂俗粉的揩油,一路来到三楼,走到一处暖阁前,不耐烦的拨开正欲敲门的龟奴,大力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正有两人正喝酒作乐,见有人闯了进来正欲发怒,见是楚南,不禁开始大骂他不识礼数,好一番笑闹三人才重新坐下,吩咐人重新整治饭菜不提。 两人中一人是吏部尚书赵天龙的二公子赵远,一人是镇北伯刘庶长子刘典。赵远锦衣玉带,言谈无忌,一边对着楚南大呼小叫一边对坐在身边的姑娘上下其手。刘典则稳重的多,举着酒杯向楚南微笑致意。 赵远身形肥硕,第一眼看上去必以为他是个面善心黑的奸商,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铜臭之气。赵二公子从身旁少女的怀中抽出肥肥 的大手,使劲拍着楚南的肩膀,扯着嗓子喊道:“你丫的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当你家老爷子发疯了,把你抽死了呢。” 楚南不理会胖子的胡言乱语,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很是不满,嚷嚷道:“这邀月楼越来越差劲了,饭菜怎么还没上来。” 刘典虽不是嫡子,但一看便知修养品行极佳,但听见楚南言语也不仅笑道:“又没吃饭么?家有仙妻可以以秀色做餐啊。” 赵远对楚南的无视很是恼火,恶毒道:“看他这胆子,怕是连杨仙女的手都没摸过吧。额,想想都是恶心啊,都成婚一年多了……” 楚南从桌子底下踹了胖子一脚,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忙转开话头,问道:“赵二少外放的地方可确定了?啧啧,有个拿官帽子的老子就是有好处,却不知摊上了什么肥缺?” 赵二虽然明知楚南是在转移话题但也不揭破,洋洋得意道:“本少爷英明神武,凭自己的本事在吏部的评选中拔了头魁,被陛下钦点做了扬州清河县县令,哇哈哈,本少爷也要做一地的父母官了。” 邀月楼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服务自然是一等一的,眨眼间一桌饭菜就整治妥当。楚南本想打击胖子几句,但饥饿难当,拿起碗筷一顿胡吃海塞,勉强垫了下肚子,压下了饥饿之感,才嘘口气随口道:“啥,清河?好像我记得不久前那位三年贪百万白银险些被陛下杀了满门的张明旌就是你的前任吧?” 胖子听完已经明白眼前自己的损友实在点醒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快慰,但仍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状,恨恨道:“我呸,真丫的是什么嘴里吐不出那啥,就不能跟大爷说点吉利的?我看你分明是嫉妒老子了,不过你老子在陛下面前比我老子牛多了,去讨个肥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去去去,赶紧回去拍你家老爷子的马屁,跑来咒少爷我算什么狗屁事。” 楚南垫了垫肚子,拿出豪门大少的修养慢条斯理的吃着,丝毫不拿胖子的话放在心上,淡淡道:“切,和你这般俗人没什么好说的。放着豪门恶少不做,偏偏跑到官场受苦受累,却不知是被什么踢了脑袋。逛逛青楼、喝喝花酒,没事调戏下漂亮小姐不比劳什子父母官来得快活,你们啊,看不开啊。” 说罢,楚南装模作样做感叹装,一副你们和少爷有境界差距的模样。 刘典突然叹口气,说道:“你道我们不想继续厮混下去么?可楚少你要知道我三人都不是嫡出,将来不论是爵位还是家业都轮不到我们继承。所以若是想让将来 的子孙能做恶少,现在少不得要努力一番。哼,身出豪门,又有几个甘心一辈子看嫡子颜色,像个玩物般浑浑噩噩过一生。” 此话一出,桌上立马静寂下来,胖子的少女怀中的大手也减慢了揉搓的速度,似是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刘典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损友,有些后悔,但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容不得反悔,轻声道:“我已经决定了,过几日,我就动身去北地前线,是龙是虫,三年之内必见分晓。” 楚南和胖子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典,却真的没料到眼前的这根木头竟是闷骚若斯,竟能狠下心投身军旅。 胖子出身文官世家,有些担忧道:“北人凶悍,杀人只当儿戏,木头你却要小心些。”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刘典自嘲一笑,道:“我命贱的狠,想来是死不了那么快的。” 两个损友都要去奔前程,楚南也只好送上自己的祝福,很是灌了一些烈酒。到最后三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常言道酒能乱性,果不其然,一会了功夫胖子怀中的少女已经是衣衫半掩,娇喘吁吁,甚至往常如木头一般的刘典也对着相熟的姑娘上下其手。 楚南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淫靡的场景,不愿在这继续看活春宫,抖抖手就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胖子开口嘟囔道:“每次到了这时候便跑了,不知是有隐疾还是怎么着?楚南啊楚南,难不成你真要做一辈子处男?” 第二章 可悲的 可怜的 楚南虽然填饱了肚子,但是心情被两个损友弄的有些郁闷,尤其是胖子很不地道的提起了纯洁小处男的伤心事,更是让楚南有些受打击。楚南很早就出来厮混,虽然比不得那几位臭名远扬的恶少,但在京城大多数青楼都曾留下楚家五少的足迹。但是天可怜见,楚南身上绝没什么难言之疾,只是一向把逛青楼、上花船当做消遣,最喜的不过是与姑娘们做些学术上的交流,说起房中之术来绝对是顶级的专家,但是却从未亲身实践,却不曾想被人拿来做文章。自一年前娶了京城天字号的美女杨梅后流言更是恶毒了几分,更严重的是成婚几月之后,宫中一位老资历的宫女一语点破杨家大小姐仍是完璧之身,更是让楚南坐实了好男色有隐疾的名头。 楚南郁闷的摇摇头,把那些狗屁闲言碎语抛在脑后。待出来邀月楼,被冷风一吹,酒意瞬间去了三分,哼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曲调,摇摇晃晃的挤进人群中,于是令人熟悉的娇声笑骂又不时传来。 楚南没走多远就来到一座巍峨的茶楼前。这座茶楼素朴清雅,虽是处在闹市但绿树映衬,又恰好处在一弯月牙般湖水的凹陷处,闹中取静,但凭这份韵味便比普通的茶楼让人高看几分。 楚南收起轻佻不羁的浪荡子模样,转眼间临街的雅座之上就多了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楚南轻声吩咐茶楼的小二几道名茶,才对着对面的人笑道:“你果然又在此处。” 早在楚南之前桌上就有一人,一副文弱的书生打扮,听见楚南开口说话只是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动作、神态无一不优雅大方,却是比赵远、刘典二人更具贵族风范。 那书生开口道:“跟着苏学士学的厌了,讨了个假,出来散散心而已。一会就要回宫了。” 楚南不屑道:“又在说谎话,若是散心,比这好的去处多了,为何翩翩选在此处?怕是不只是来散心,更是来看人了吧。” 楚南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那书生的身后。话刚说完,那书生背后就转出一个娇俏的人儿,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紫砂壶,淡淡茶香如丝缕般出来,令人闻之不禁有飘然若仙之感。楚南开口赞道:“飘仙楼果然名不虚传,但凭这缕茶香便可称京城第一。” 明眸皓齿的少女放下茶壶,掩嘴笑道:“楚少爷谬赞了,那些神奇的煎茶煮茶的方法还是您给的,我爹往日都自称是您半个弟子呢。” 楚南嘿嘿笑道:“我没什么本事的,你爹和你爷爷才是真正的 茶道大家。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那些煎茶煮茶的道道我看着就头疼,都是从书上抄来的,你却偏偏不信。” 那少女不过二八年华,但嘴上功夫很是厉害,对着楚南撒娇道:“是什么书啊?若是说有关茶道的书籍,我家几代人辛苦收集,什么珍本孤本都是不缺的,却偏偏没有您说的那些方法。爷爷说了,您越是不承认就更说明您是行家,还说让我拜您为师,向您好好学学呢。” 楚南实在抵挡不住少女的撒娇攻势,好不容易狠下心来抽出被少女攥住的衣襟,上下打量着名为仙儿的少女的凹凸有致的身躯,奸笑道:“唔,拜师什么的很有爱啊,这个可以考虑啊。但是你知道我名声不好,又血气方刚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仙儿撇撇嘴,玩味笑道:“仙儿长得难看,比您家那位天仙般的夫人更是天上地下。听说即便是那般天仙般的人儿您碰都不碰,所以仙儿对您很是放心哩。”说罢更是掩嘴轻笑,明媚无比的少女清纯娇艳,早让楚南对面的某人看直了眼。 被个少女调戏,让自认是花丛老手的楚南很是郁闷,也不敢再招惹她,更怕继续和仙儿嬉闹会让某人吃醋发飙,忙挥手道:“去去去,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那些中年大婶长舌,看将来谁会娶你,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才好。” 仙儿撇撇嘴,对着楚南对面的书生轻轻一礼,不待那人去扶就对楚南做个鬼脸,蹦蹦跳跳的下楼去了。 那书生眼睛盯着仙儿,一直看到她下楼消失不见,口中还嘟囔这个什么。楚南仔细一听,却是在不停说“怎么会没人娶,我愿意娶你啊,怎么会没人……” 楚南叹口气,一副你没救了表情,敲敲那书生脑袋,说道:“醒醒啊,人都没了还看个屁啊。” 那人回过神来,叹口气道:“哎,我费尽心思出宫不过是想看她几眼,但是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个路人。”说着,眼中闪过几丝茫然。 楚南喝着闻名京城的飘仙茶,感觉四肢百骸都有热流流过,饮酒过多的疲累眩晕更是转眼间消失干净。 那人见楚南一副享受的模样,也端起茶盏,但是无论如何也品不出味道,无奈的放下,道:“说起来你我差不多同时认识仙儿,但是如今对你这般亲热对我却很是疏离。我帮她的不比你少,这却是为什么啊。” 楚南听完这话不禁很是头疼,这种事情最难解释,只好随口敷衍道:“哪啊,你看错了,仙儿本就是开朗跳脱的性子。” 那人摇摇头坚定的说:“我今日在此坐了一天,仙儿给我上茶的时候我还没和她打招呼她就走了。今天客人最多的时候仙儿也只出来帮着上了两次茶,一次是位老翰林,一次是招呼礼部孙尚书。但是你一来仙儿便立马出现,那份亲热瞎子都能看出来。” 楚南觉得头更疼了,这种狗血的情节演变下去就怕是两人变成死敌,老死不相往来了。但是如果说赵胖子刘木头是损友的话,眼前这人便是挚友了,一起长大,甚至一起经历过生死,更何况楚南真的没有对仙儿存了什么心思,不想因此和他闹的生分,开口道:“你也知道,当初仙儿一家逃难来到京城,是我花了大力气安置了他们一家,不客气的说,这茶楼也是我帮着弄起来的,仙儿和我亲近些是正常的。再说,这么些年来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对仙儿却是没存什么心思的,你可别胡思乱想,因为这个闹了生分就不好了。” 那人轻声笑道:“却是你多想了。你这些年来一直神神秘秘,其间更是离奇消失了三年,想来是在外边遇到什么好姑娘了。”口中虽然这般说,但是心中不禁暗叹,我知道你不曾对仙儿存下什么心思,但是就怕仙儿对你有了幻想啊。 楚南摇摇头,不想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就说起赵远、刘典的事情。 那人点头道:“他们两人不错,有这份志向再加上自己努力,想来将来能有一番作为的。”说罢又感叹道:“世人都说出身豪门都是幸运的,幸福的,却不知道对很多人来说,太好的出身也是可悲的、可怜的。其实很多时候狗血的事情之所以狗血,老套的情节之所以老套,不过是因为经常发生的缘故。每天,在那些大门紧闭的深府宅门中,很多比传奇小说中的故事更传奇的事情都在不停上演,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都是必备的,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哪怕看似懦弱迂腐的废柴,或者胸大无脑的花瓶,未必没有一段能让人落泪的故事。” 楚南无语,实在没有想到本来随口扯出的话题竟是惹得他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想来是看到旁人去建功立业,而自己只能窝在皇宫大院,心里不平衡了才破天荒的开始自艾自怜。 楚南怜悯的看着眼前出神的青年,可怜他身为大梁国高贵的九皇子李臻,却有一个意图谋反被诛杀的母亲,顺带着被杀的还有母亲家族嫡系的一百多口人。虽然他最终被留下性命,但是从小一直被寄养在宫外,其实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可怜他在宫外吃尽了无尽的苦头,受到了数不清的排挤和白眼。好在吃斋念佛 的老太后怜悯他身上的皇家骨血,才开恩让他回宫,只是那时这位九皇子已经整整在宫外过了十八年。 李臻看到楚南满眼的怜悯,忍不住笑道:“我现在至少被皇家接受了,终于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分,想来以后做个逍遥王爷也是不差的。倒是你,身上的压力怕是要比我都要重上几分。我想若是换了旁人在你的位置,早就被压的自寻短见了,哪里能想你这般快活。” 楚南在这世上活了近20年,很多旁人认为理所当然的道理仍旧不能理解。若是换了自己是李臻,在外面受了十几年的气,怎么会轻易屈服。皇家又如何,区区一个名分就能抵消十几年的怨气?还得拿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看李臻那意思,好像能被皇家给个名分就很是满足,一副此生无憾的模样,但是这些话也只能腹诽一下,无论如何是不敢说出来的。 李臻看楚南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叹气道:“你看,你楚家百年豪门,每一代都人才辈出,楚家老爷子跟随先皇开疆拓土,立下无数功勋;现在的你父亲,自幼年起就和父皇一起,现在高居兵部尚书职位,在朝中,论资历、威望和受宠程度,除却几位亲王,当不做第二人想。”说着看了楚南一眼,玩味道:“至于下一代,更是了不得,就说楚狂楚大哥,号称楚地狂将,在西北杀的那些蛮族望风披靡,年纪不过三十便隐隐与大皇兄并为大梁将星;而楚三哥也不算差,二十岁的年纪就在官场崭露头角,听说在户部很是被看好,甚至去年户部钱尚书去御书房述职就带着他,当时他毫不怯场,侃侃而谈,纷乱复杂的账目到了他手中被梳理的井井有条,自己更是设计了一些很是精巧的记账手法,引得父皇很是高兴,竟是破天荒的许下诺言道若是楚三哥往后还是这般能干,二十年内升其为六部尚书,这可绝对是天大的荣耀。还有在楚地的二哥和四哥,听说都是闻名的才子,今年秋闱怕是要让京城都有震一震。” 这还不算楚家的那些旁系。能有底气把御赐的伯爵牌匾收起来,依旧挂着“楚府”二字,楚家绝对不仅仅是备受皇恩那么简单。 楚南听着李臻说道,闷闷的喝着茶水,郁闷道:“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说明我,一个废柴,在楚府,这样一个天才遍地走的地方是如何的可怜、可悲。但是我觉得我这样很好啊,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李臻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楚南,让楚南很是不爽。 李臻看看天色,无奈道:“我要回宫了,若是晚了少不得又要被责罚。你也回府吧,别老在外面厮混, 被楚叔叔看到又要受皮肉之苦。” 楚南依旧不理会,喝着依旧变凉的茶水,向赶苍蝇一般挥手道:“赶紧走吧,别烦我了。” 李臻起身,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今天好像看到嫂夫人进宫了。今早大皇兄秘密进宫,父皇安排了家宴为她接风。” 楚南听完眼睛眯的厉害,看到仙儿微笑着朝这边凑过来,一把把她拽过来,双手使劲在仙儿头上乱抓,把仙儿精心梳理的秀发弄的乱糟糟如疯子般。然后不理目瞪口呆的李臻和面带潮红、羞涩到浑身发颤的小美女,恨恨道:“我真可悲,我真可怜!”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 第三章 过去的故事 有些事情即便是过去十几年,楚南依旧记得清楚。 那是在城东一座偏僻的小山上,两个稚嫩的少年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其中一人满脸紧张的看着远处,又苦着脸道:“五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藏的太隐蔽了,大殿下和三哥怎么还不来找我们?” 另一个少年满不在乎的哼着怪异的曲子,哼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回到家,正喝着祛暑的凉茶嘲笑两个笨蛋呢。” 另一个少年明显有些害怕,带着哭腔道:“五哥,难道我们俩是笨蛋么?我们快些回去吧,我怕。” 显然,这两人就是少年时的李臻和楚南,一个母亲家族被父亲灭门的落拓皇子,一个是从小没见过母亲的不得宠的可怜娃,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两个少年一见面就很容易的熟络起来,然后自然而然的结成朋友。 少年的楚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臻,骂道:“白痴一个,人家本来就不愿我们跟来,你偏偏死缠烂打的要跟着,现在人家把你甩了不是很正常么?还有,小九,你争点气好不,成天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丢不丢人,再哭一声试试,信不信我抽你。” 李臻撇撇嘴,终于不敢继续哭,颤声道:“五哥,我们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楚南龇牙咧嘴的看着苦哭闹的李臻,恨恨的走出草丛,不理会李臻的喊叫,大步朝楚府方向走去。 果然如预料的一般,早晨结伴出来春游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楚南耸耸肩,哼着歌儿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镜头一转,却又来到了一处阴气森森的破败院落。正房之中杂物堆积,灰尘满地,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凶狠的盯着面前俩个少年,正是可怜的楚南和李臻二人。中年人抓起李臻的衣领,阴沉的问道:“小娃娃,告诉我,当初沈家谋反时私藏的秘宝到底藏在哪里?你母亲临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李臻年纪尚幼,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吓的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中年人想要得到沈家留下的金银都要疯了,眼前的小娃娃可能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知情者,杀又杀不得,放走又不甘心,却又问不出什么,当下愤恨的发狂,手中的长剑不停挥舞,发泄心中的烦躁不安。 李臻恐惧的看着中年人,生怕下一刻会挥剑杀了自己。正在这时,在另一边沉默不语的楚南突然不顾一切的冲向门口,那中年人冷哼一声,轻易地抓住楚南衣领,就要随手扔回李臻身 边。突然,楚南手中露出一道寒光,奋力朝中年人咽喉划去。 中年人大怒,骂声不识时务的小畜生,内劲一抖就将楚南甩了出去,同时奋力后仰,终于躲过了楚南阴险的一刀。 楚南出刀时机把握的极好,那中年人虽然武功高强,却依旧被楚南在胸口划了一刀,伤口不深,但是鲜血淋漓看着很是凄惨。 楚南嘭的一声撞在墙上,口中吐出鲜血,眼神冰冷无比,凝视着正在后怕的中年人。 中年人摸摸胸口的伤口,叹道:“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雀儿啄伤了眼。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机魄力,着实难得,但现在却留不得你了。到了阴曹地府切记得,杀你的是燕南林仇。” 楚南慢慢站起身来,冷笑道:“到底谁下地狱还不一定呢。” 林仇心下一惊,就要扑过去一剑了断了楚南,突然一阵眩晕,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心头大寒道:“刀上有毒!” 楚南冷哼一声,静静的等着毒发作,待林仇昏倒在地,捡起长剑一剑刺穿了林仇心脏。长剑拔出,鲜血溅了楚南满脸。楚南从尸体上摸出一本小册子,扔给身后吓呆了的李臻,淡淡道:“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好好练,将来也是自保的本钱。” 李臻浑身颤抖的捡起,忍住血腥味,借着月光翻看,只见书页上写着烈焰枪决下面还有个很熟悉的签名镇北将军沈石。 当夜,九皇子李臻的舅舅、领军叛变的大将沈石的旧府大火。 城中绿柳巷的楚府张灯结彩,很是喜庆。在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中,皇家禁卫中的天机营重创叛军,死守城头七日,终于等来勤王之师,内外夹击,将叛军彻底击溃。天际天机营指挥使楚原被封襄城伯,总领京城城防。 楚府后院,楚南拿着一本书愣愣出神,年长二岁的楚安正皱着眉头和私学先生下棋。不远处,几个少年正舞刀弄棒。楚府长子楚狂一柄长刀舞得水泼不进,与他对战的正是不及弱冠就突破六品境界的大皇子李凌。而院子的角落里,被寄养在楚府的李臻正默默地拿着一柄木枪刺着木桩,虎口之上不断有血珠滴落。 突然,正在出神的楚南被一阵欢呼声惊醒,原来是大皇子李凌用一记精妙的招数击落了楚狂的兵器。 楚狂毫不气馁,信心十足道:“现在不如你,三年之内必然会打败你。” 李凌淡笑不语,只是看着楚狂一人在那痴痴的琢磨剑招。 李凌身边,一个 紫衣小女孩正欢呼雀跃,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凌,口中不停道:“凌哥哥果然厉害,又打败了楚狂哥哥,想来将来能成为大宗师呢。” 李凌听见女孩的话哈哈大笑,接过女孩一直捧在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调笑道:“好啊,将来我若是成了宗师一定会娶你过门。” 此话一说完,女孩羞涩的咬着嘴唇站在一边,那个正在下棋的少年瞬间没了风度,随手抓了一把棋子扔在棋盘上,蛮横的要求重下,拿着木枪刺击的少年虎口的血越流越多,只有坐在一边的楚南在没心没肺的大笑。 那个女孩,叫杨梅。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年的稚嫩的孩童也慢慢长大,于是当初可爱的小女孩杨梅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美女,于是当初习武天才李凌和楚狂都慢慢的军队崭露头角,于是当初喜欢哭哭啼啼跟着楚南身后的李臻成了温文尔雅、正直勇敢、再也不会称呼楚南五哥的九皇子,于是当初脾气暴躁的楚安成了户部要员,于是当初陪着楚安下棋的老夫子成了当朝一品学士,所有人都变了,只有楚南没变,依旧是不温不火,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终于有一天,在楚南离家三年后的第一个生日时,在寒酸简单的家宴上,来了一位贵客。平南伯杨烈来了。 杨烈很老了,因为他是开国元勋当中硕果仅存的一个,哪怕他当年的功勋比楚南的祖父差的许多,他依旧有这巨大的影响力,甚至私下里,尊贵的皇帝陛下也得行子侄礼。 桀骜的楚原老老实实的端茶倒水,寻常如老农般的杨烈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丝毫看不出是当年一怒之下下令屠城三日的超级牛人。其实若不是当年的屠城三日,凭资历、战功,早就封侯甚至做国公了。 一如楚南预料,杨烈先是简单的回顾了自己铁血生涯,着重强调了自己和楚家已故的老太爷深厚的革命友谊,并惊讶的发现杨家、楚家有着极其深远的渊源,虽然楚家的根基在江南,杨家的宗祠则在西北大漠。正当被人称为深谋远虑、有勇有谋的楚尚书绞尽脑汁思考杨家老爷子的模糊含蓄的意思时,杨家老太爷话头一转,竟是开始展望去楚杨俩家,美好的未来。 作为杨家的老不死,绝对的一把手,杨烈表示既然楚杨俩家有这几十年的睦邻友好关系,可考的渊源更是长达数百年,没理由不让这种平等互利的关系继续保持下去,因此,杨烈谨代表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建议俩家从现在开始培养下一代的革命友谊,团结在李亨同志周围,坚决拥护并支持李家 的统治,在为帝国的奉献中共同进步共同成长。 然后作为此次会谈的东道主,楚原代表楚家上上下下n人欢迎杨烈老前辈的参观指导,并高度赞扬了杨烈对楚杨俩家的评价,表示楚杨均是帝国发展过程中的中坚力量,团结互助才是生存之道。但是楚族长也对楚杨俩家过于亲近可能会引起李亨同志的小小不高兴表达了忧虑。 杨烈对楚族长的忧患意识表示赞赏,表示当今世界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是维护世界和平发展的主要力量,我们也坚决反对任何可能妨碍到这两种力量的行为和组织的发生。同时杨族长暗示来此之前已经取得了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李亨同志的认同,任何对此次会谈不利的言论都会被认为是对皇权的挑衅。 经过一番试探,楚原终于确认杨家老不死的次来不会引发什么大麻烦,小心问道:“不知杨伯伯认为如何才能加强小辈儿们的额,革命友谊?” 杨烈眼也不眨,淡淡道:“联姻!” 楚原一愣,旁边的楚夫人早已是笑容满面,乖巧道:“伯父,不知您家的哪位小姐要出阁?” 杨烈咧咧嘴,露出一口烂牙,道:“自然是我的长孙女梅儿。” 楚原低头不语,楚夫人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京城无人不知大皇子与杨家长女是一对,就差没拜堂成婚了。而现在大皇子在军中如日中天,最是得宠,若是因此惹怒了他,虽说楚家不会怕什么,但总归是个大麻烦,甚至楚狂在军中的升迁也会受影响。 无论是谁,去和一个得陛下恩宠、受军卒爱戴、被军方大佬看好的皇子争女人都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啊。 但是杨烈亲自来、更是暗中带来了陛下的意思,楚家即使不愿意也不敢贸然拒绝。楚夫人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丈夫,强笑道:“不知伯父认为楚家哪个晚辈能配上梅儿?” 杨烈口中不停,惬意的喝着楚家珍藏的好酒,头也不抬,用手指道:“他。” 一瞬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里大吃大喝的楚南身上,楚南莫名其妙,抬起头看着众人或疑惑、或释然、或羡慕或惊奇的表情,猛然发现杨烈粗短又长满老茧的手指竟然是指向自己! 第四章 打架 于是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大皇子在外征战,杨梅一个弱女子即便是再强势在家族的压力之下也不得不屈服,然后在李凌狂飙突进杀敌近万的报捷声中,最不起眼的楚家五少与美艳绝伦的杨家长女成婚。 本来楚南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但是在和杨烈一番秘密交谈之后,终于皱着眉头应承了下来,至于二人谈了什么,那便是无人知晓了。 即便是楚南知道在成婚后杨梅还在和李凌联系,即便是楚南在心底并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但是在听到李凌一回来,杨梅便瞒着自己去见他,楚南还是满心郁闷。 楚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不知不觉走到个十字路口,楚南又开始习惯性的纠结,到底要走哪边呢?楚南干脆坐到街角,用手托着下巴胡思乱想:唔,这条路是通向皇宫,现在自己的夫人怕是在泪眼朦胧的痴痴的看着李凌,自己去了实在有些煞风景,再者坦白的说,自己这身份也是轻易进不了宫的。另一条路是通向绿柳巷的,这么晚了回去也不错,可是回到家自己又不习惯调戏娇俏的侍女,也是继续无聊,好吧,继续坦白的说,除了玲珑那小院里也没有什么可供调戏的对象。 楚南还在继续胡思乱想,就听见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劲装少女利索的下马,在楚南刚想躲的时候一把抓住,口中嘟囔道:“跑什么跑,每次见了我都是这模样,怕我吃了你不成?” 楚南强笑道:“琳儿这是去哪?天色不早了我还是赶紧回家,否则你姐姐又要发火了。” 眼前一身火红的少女就是楚南众多的小姨子之一,杨琳。要说楚南的岳父除了一身行军打仗的本事外,最出名的就是他十几个女儿。现在身为江南行军都督的杨守业也可怜,上头有个强势无匹、家族观念极重的父亲,扬言若是生不出儿子便不许他出家门。可怜的杨大将军被禁足家中十年,在生下十几个女儿后终于让杨烈抱上孙子。然后才有机会出任各路军事主管,最终成了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将。 杨家从杨烈老不死开始,都是一脉单传,而且每一代都长的极是难看。但是离奇的是,杨守业生下的十几个女儿个顶个的美艳端庄,眼看都到了出阁的年纪,京城内外,不知多少人抢破头等着提亲。 杨琳芊芊玉手梳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不屑道:“我说姐夫,你这样胆小怎么可能赢得我姐姐的心啊?我姐姐喜欢的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像大皇……额,算了你们的事我懒 得问,现在赶紧走,去和我去打架。” 楚南大惊,小声道:“你又出去胡闹,被你爷爷或者你姐姐知道有你的苦头吃。” 杨琳踹了楚南一脚,低声道:“你是不是男人?难道看着自己小姨子被人欺负不管?” 楚南翻个白眼,恨恨道:“不知道上次我是替哪个背了黑锅,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而且某人更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我被打得半死,连去看都没去看一眼,鄙视啊。” 杨琳被楚南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恼怒道:“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上次你和赵二去青楼我也没告诉我姐。再说了,我大姐那么精明,我一去看你就可能被看穿,你的罪白受不说还要搭上我。” 楚南无语,看来强词夺理是女人的天性,和女人,尤其是像杨琳这般的女人讲道理自己绝对是脑袋抽了。 杨琳翻身上马,着急道:“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赶紧上来啊,再晚就要迟了。” 楚南犹豫一下,借过缰绳一跃而上。双手环过杨琳,看起来像是整个将她抱在怀里一般。楚南有些犹疑,杨琳却是急了,大声道:“走啊,赶紧的,婆婆妈妈,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楚南心情本就有些郁闷,杨琳又屡次挑衅,终于楚南放开了心思,故意贴近杨琳,娴熟的控马术控制着骏马急速前进。 虽然杨琳性子火爆,而且更多时候自己把自己当做个男孩子,但楚南身体告诉自己身前的少女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属一流。温香软玉在怀,楚南不禁起了别的心思,悄悄凑上前,只见已经初具规模的乳鸽随着骏马奔行而上下跃动,很是惹人眼馋,一股处子幽香如丝缕般传进鼻腔,令人熏熏然。许是楚南离得近了,杨琳白玉般的脖颈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也想化了一般摊在楚南怀中,哪里还有之前刁蛮模样。楚南心下不禁有些得意,突然杨琳突然回过头来,眼睛中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盯着楚南撇嘴道:“姐夫是色狼。” 楚南哪里想到自己偷窥竟是被抓个正着,眼见刁蛮的杨琳面色红润,脸上的汗珠将几缕秀发黏在脸颊上,一副春情涌动的模样,当下有些尴尬,不敢再有什么举动,老老实实的做着驾驶员。 已经到了绿柳巷的地界,楚南在杨琳的指示下翻身下马,并将马儿软到墙边的一株柳树上。杨琳整理下衣装,不满道:“这次必须帮我打赢了,不然我告诉大姐你调戏我。” 楚南大寒,知道眼前的顾奶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若是真 传扬出去,不用杨梅动手,楚原、杨家老不死就能打死自己,当下只好表示屈服,发誓一切按琳儿女王说的来,又签下无数的不平等条约才算应付过去。 正与杨琳笑闹,街角转过几个身影,正是附近豪门大院的子弟,也是杨琳约战的对手。 双方都不算陌生,也少了许多客套,拉开架势就要开打。但是楚南每次都觉得别扭,若是说为了自己的妞打架没啥,为了小姨子而且是和小姨子和人一起打架算个什么意思。 杨琳出身武勋世家,手上功夫自然远超一般人,但是对面人多不说,也有几个好手,比杨琳弱不到哪里去,实在有些棘手。而且对面几人或许会顾忌杨琳是个女孩子放水,但是绝对不会对楚南这样一个人肉沙包客气的,一番皮肉之苦少不得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自然要把这小姑奶奶伺候好了,务必让她满意。楚南大呼小叫的冲进人群,看似毫无章法的胡乱出手,暗中破解了对手的招式后将基本没有抵抗之力的对手送到杨琳的拳头下,为求真实少不得要挨上几脚,脸上也被打了几拳,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不堪。过了一会杨琳终于大发神威,把对手全部都撂下,一副姐站在世界之巅,姐是世界之王的架势,而楚南很不雅的瘫坐在地上,隐约有种虚脱的感觉。 趁着杨琳正在调教新入手的小弟,楚南一瘸一拐的朝楚府方向走去,回头看看,杨琳正全神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离去。 楚南无奈,转过街角活动了下手脚,也没了那副要死要活的衰样,暗叹做这一出戏却是比和势均力敌的对手打上一夜都累。 刚放松了下身体眼角看见一道人影急速闪过,黑影在房顶轻巧的点了几下眨眼间就飘出老远。楚南一时兴起,提神一纵已经跟在那道人影后面。 那道人影发觉有人在追自己速度更是加快,楚南也加快脚步。只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人那般举重若轻。须知此地全是高门显贵,内里不知暗藏了多少高手,若是声响太大少不得麻烦。 楚南虽然焦急但也不敢放开全速,只是远远地坠着那人,即便如此,楚南仍感觉有几道冰冷的视线在注视自己。现在他们或许只当自己是不知深浅的路过小贼,若是自己做出了什么其他出格的举动,想来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出手。 提心吊胆的追了半天,前面那人终于停了下来。楚南一看确实个蒙面的黑衣人,看身形似是个男人,楚南很是失望,本以为能邂逅一个漂亮的女飞贼呢。 那人盯着楚南看了几眼,可惜半路上楚南就用手帕蒙了口鼻,身上又是脏兮兮的,任谁也认不出。 黑衣人开口问道:“阁下是什么来路?何必苦苦纠缠与我?” 楚南控制自己的嗓音变的沙哑,涩声道:“阁下藏头露尾,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货色,本人虽不才,但也乐意为民除害。” 楚南自然没有什么为民除害的打算,更没有这个闲心,只是今日闲了,就找个人打一架再说。 楚南懒的再与那人费口舌,脚步一错突身向前,右手捏指成剑,点向那人左胸。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一抖一段匹练似的剑光削向楚南右手。楚南暗骂黑衣人无耻,竟是仗兵器之力,收起玩闹的心思,右手并不收回而是屈指弹向那丛剑光。只听一声脆响,楚南一指弹开那长剑身形前扑,却是想逼近黑衣人身侧,逼他弃剑。 黑衣人毫不惊慌,手腕一抖那长剑竟是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刺向楚南肋下。楚南这才发现那长剑竟是一柄软剑,剑尖寒光闪烁,下一刻就要将楚南开膛破肚。楚南强扭身躯,险险躲过毒辣一刺,双拳自然轰出,黑衣人这时显示出极高的战斗素养,曲腕成拳,毫不犹豫的对上楚南的拳头,身体却借势后退,瞬间拉开距离,重新将优势拉回。 楚南笑着看黑衣人飞退,也不急着进攻,黑衣人认为自己利刃在手,优势明显,也不废话平平一刺,后面却是跟了无数变化。楚南知道拉近距离才是取胜之道,也不后退,而是顺势迎上,右手做出拂云势,将那软剑拂偏了几分,捏指成剑刺向黑衣人眉心。黑衣人身体后弯,单手握剑竟是从自己双腿之间斜上刺来。楚南看着柔韧惊人的黑衣人皱皱眉头,俩指捏住软剑中腹,剑尖竟是稳稳贴在自己脸颊上。 黑衣人费力想要抽出软剑,楚南却趁机猛弹几下,软剑发出声声清音,黑衣人却险些握不住松开手来。 楚南捏住短剑前端,猛然一折,冰冷的剑尖刺中黑衣人的衣襟,花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黑衣人哪敢再迟疑,松开剑柄飞身后退。楚南将那软剑握在手中,随意的耍出几个剑花,满意的点点头,感觉这软剑很是趁手。 黑衣人以手拂胸,似是在护住自己伤口又像是在做外族的礼节,对着楚南说:“大梁京都果然卧虎藏龙,想不到阁下竟然是个八品高手,这柄软剑就留给阁下,他日必定取回。” 说罢身形一翻,又使出那极高明的轻功,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中。 第五章 新婚之夜 说些什么 楚南握着软剑,愣愣的看着那黑衣人远去,心中闷闷的想,他跑这么快做什么?这剑不要了么?自己不过是找他发泄下闷气,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当自己是什么人了,见宝剑起贪欲的小人么?哼,却是低估了小爷的气度,唔,不过这剑却是不错,先让俺耍两年也不错。是的,你没看错,是两年,不是两天。 帮自己找了个贪下软剑的借口,楚南也在思量黑衣人的身份。从那人轻灵的身法和诡异的剑术、还有打斗时现出的令人咋舌的柔韧来看,这人应该是东海扶桑一脉。唔,好吧,身法剑术的都是扯淡,那黑衣人身上穿着的普天之下、最是别具一格的黑衣就像黑夜里的烛火,就差在额头上贴个纸牌,上面写着我是东海颖州的人。 楚南发现自己实在不适合摆高手造型,只好作罢。收拾心思,楚南运起身法,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朝来处奔去,心中暗想那黑衣人应该是出身扶桑剑派,不过貌似那剑派里九成是女子,而且那些女子个个娇小玲珑、娇嫩雪白,也大多都修习独门的柔术,身体能随心所欲的扭出各种姿势,最是受床上运动爱好者的推崇,那黑衣人是个男子,在男性稀缺的扶桑剑派,不知平日里……呸呸呸,楚南为自己的猥琐忏悔了一下,然后果断的原谅了自己的不纯洁。心中继续想到,我怎么没穿越到颖州扶桑,哎,真是可惜啊。 楚南心中哀怜着自己的悲苦出身,很快就来到了楚府门外,心中瞬间醒悟过来,不对啊,小爷是豪门贵公子,有个强大能遮阴的父亲,有个端庄美貌的妻子,还有一群古灵精怪的小姨子,吃喝不愁,哪里算得是悲苦?! 楚南又为自己的不知足忏悔了下,然后再次原谅了自己,轻飘飘的飘进了楚府大门。 穿过一到晚上就有些阴森的小路,楚南站在自家的小院门外,有些后怕的往后看了一眼,再看看不远处柔柔的灯火,不觉心中泛起淡淡温情。 楚南在路上试验了新入手的软剑,顺手砍断了几根青竹,表示对软剑的锋利和手感很是满意。打开自己的小屋屋门,点上蜡烛,很快小屋里一片光亮。 借着灯光,楚南又仔细的看了看软剑,暗暗赞叹比自己在野外月光下看的时候清楚了许多,然后顺手扔到一边,一下跃到床上,舒服的叹息一声,还是自己的床最舒服啊。 楚南正准备脱衣睡觉,就听见雕花的上等红木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楚南坐起身来,就看见玲珑挑着一盏灯笼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柔和的烛光映在脸上,让楚南暗暗赞叹 ,等下看美人,果然平添几分姿色。 玲珑看着自家姑爷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不禁暗暗恼怒,冷哼道:“小姐在等你吃晚饭,让我来叫你。” 楚南这才醒过神来,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不解道:“你们不是进宫不回来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玲珑转过身去,暗中撇嘴道:“怎么,不欢迎我家小姐回来么?是不是想小姐不在你就可以出去鬼混了?” 楚南走到玲珑身前,眼神冷漠的看着她,淡淡道:“记住了,是夫人,不是你家小姐,还有,我是一家之主,是不是出去鬼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玲珑瞬间愣住,看着眼前本是很熟悉的楚南,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玲珑虽然时常为自己家小姐不值,但也知道,自己一个陪嫁的丫鬟是没资格说话的,更别提训斥楚南了。只是一年来楚南始终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也让院中上下大了胆子,自己更是动不动就时常开口训斥楚南,但是玲珑也知道,若是换了旁家,自己早被处罚了无数次了。现在楚南突然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着实震住了玲珑,勉强按下心中的不安,恭声道:“是,奴婢知错了。” 楚南看着身后一副乖巧模样的玲珑,心下很是高兴,喃喃道:“唔,有趣有趣,没想到这般容易就摆平了刁蛮丫头,看来做家主就是好,起码不会被丫鬟欺负。” 玲珑跟在楚南身后,恰好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再看看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下恼怒,但是终究没敢说什么,只是闷闷的跟在楚南身后。 楚南走进正房,就觉得一阵恍惚。不远处,换上居家便装的杨梅静静地坐在桌前,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白色的罗裙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与保守的宫装不同,翻着花边的衣领处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和如凝脂一般脖颈,虽然没有楚南最期望的乳沟,但镶边的款式更给人一种朦胧美感,让楚南不禁暗叹,真是神仙一般的美人儿。 杨梅淡淡的与楚南对视,俏脸上也现出少许的红晕,心中暗暗想到,他毕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不让他碰我分毫也就罢了,难道看也不让他看么? 最终竟然是楚南先败下阵来,率先低下头,回避杨梅的眼神,口中喃喃道:“你不是进宫不回来了么?” 杨梅看着楚南的模样,心中泛起不耐,但还是平静道:“宫中近日有些忙乱,我也不好长久的呆在宫中。”终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杨梅站起身来,道:“饭菜还是热的,快 些吃吧。想来你还没吃晚饭吧。” 楚南早就习惯了杨梅不在的时候不吃晚饭的日子,却不是下人不做,而是楚南太懒。但是现在楚南既然已经坐在这里自然不会傻到客气,拿起碗筷,稀里哗啦的一通狂吃,不一会儿就有大半的碗碟见了底,再看看杨梅,芊芊玉手捏着筷子,安静的吃着,充分显示出了淑女气质。楚南打个饱嗝,不好意思道:“唔,我是不是吃得快了些?” 杨梅皱皱眉头,但还是轻笑道:“没什么,在家里无妨的,但是在外面切记要注意身份,不要丢了楚家的脸面。” 楚南放下碗筷,喃喃道:“家里?”却是觉得这个词太陌生了,今晚突然从一个美艳的女子口中说出,哪怕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楚南仍然感觉很是别扭。 杨梅说完也是一愣,听见楚南的言语,更是觉得后悔,收起笑脸,仍是那副优雅端庄的神态,吩咐道:“玲珑,收拾下饭菜,我有些话要和……要和你说。” 楚南淡淡一笑,也不见了那份木讷的模样,道:“噢,是么?不知你要说些什么?” 杨梅突然觉得这场景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恍惚间想起,自己的新婚之夜也是如此。 那本应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夜晚,但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必然不会美满。那时的自己的高傲无比,一直等着那个人有一天会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浑身甲胄带着威武的兵士来迎娶自己,是的,自己一直认为那一刻一定会发生,自己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但是某一天自己最崇敬的祖父告诉自己,自己会在十天后嫁给楚家的五少爷,那个和自己一直身处两个世界的人。当初自己第一感觉是爷爷在和自己嬉闹,但是杨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模样让人有些害怕,自己终于没忍住心中的恐慌,跑到一向是自己如亲生的太后处哭诉,但是一向疼爱自己的太后这次只是拍拍安慰了下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杨梅当时惊呆了,自己从小就认为自己会是李凌的新娘,会是个贤妻良母,甚至,杨梅暗暗告诉自己,自己也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杨梅对着太后哭喊道:“不,我要做凌哥的妻子,我会是皇家的好媳妇。” 然后太后背对着杨梅,狠厉道:“真这么想做皇家的媳妇?还是想做第二个沈妃?” 杨梅刹那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惊恐的看着太后远去的背影,竟是忘了哭泣,口中喃喃道:“不,不,我没有的……”心中却不停想着那个曾经有着极高声望、自己一直崇拜的高贵身影,当 然还有在校场被砍下的几百颗头颅。 于是,杨梅屈服了,只是不知道是屈服于外界的压力还是自己内心的恐惧。 然后在无数人真真假假的祝福声中,杨梅终于嫁到了楚家。 在自己梦中出现无数次、每每想起便会面红耳赤的新婚之夜终于到来,可惜,推门进来的不是自己期盼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很俗套的大红锦服,不知比那冰冷却冷厉的甲胄逊了多少倍。 那人朝自己走了过来,杨梅浑身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什么。杨梅本来已经认命,却突然鼓起勇气,颤声:“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那人坐在桌旁,离自己不到丈远,拿起桌上的酒壶喝了一口,轻笑道:“噢,是么?不知你要说什么?” 杨梅从来没有像那样软弱过,犹豫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是啊,说什么呢?说自己是被逼嫁给他,心中喜欢着另一个人?说让他不要碰自己,好让自己能留住一点自尊和……希望?只是这可能么,是个男人都不会答应的。杨梅在心里暗暗想。 杨梅一直没有说话,那人也一直坐着不动。终于杨梅身心俱疲的沉沉睡去。 待杨梅醒来,天已经大亮,杨梅愣愣的看着依旧坐在那的身影,心中泛起感激。然后,再然后,杨梅开始恨他,不管如何,是他毁了她的梦想。 杨梅慢慢的回过神来,收拾纷乱的心思,开口道:“要月底了,明儿记得去给长辈请安,还有,我爷爷传话过来,让我们这几天过去一趟。” 楚南没来由的有些烦躁,暗暗想,这才是她今晚回来的原因么?皱着眉头,嗯了一声,起身回自己屋去了。 第六章 家长 第二天,楚南被早早的叫醒,侍女们上上下下齐动手,终于将往日里不修边幅的楚南打扮妥当。 杨梅依旧穿着那套素色衣群,有些惊奇的看了楚南几眼,一番打扮下来,楚南现在却比平日的那副邋遢模样顺眼许多。 杨梅上前,有些生涩的帮楚南理了理衣领,柔声道:“走吧,不要耽搁了。”无论如何,在下人面前却是给足了楚南面子。 楚原夫妇早早就得了消息,满脸笑意的看着楚南二人磕头请安,再接过儿媳端上的茶水,笑意更添了几分。 楚原的夫人放下茶盏,拉过端庄美艳的儿媳,很是亲热的嘘寒问暖,真的称得上是无微不至。杨梅杨家长女,也是利落的应答一番,于是婆媳二人你言我语,无论真假,总归是一片安宁模样。 而另一边,楚原阴沉着脸低声训斥着楚南,甚至把楚南几年前犯下的错也拉出来数落了一番。楚南丝毫不作抗辩,低眉顺眼的摆出一副恭顺模样,无论什么错处都照单全收。 待了一会,杨梅细声禀告了杨烈希望自己回家探亲的意思,楚夫人道:“应该的,应该的,即便是至亲也不可失了礼数,一会儿我让管家备下些礼品,你们且带上”,说罢拉过杨梅,轻叹道:“在这深门大院中呆久了,都只知遵规守矩,却少了温情。杨楚两家离得这般近,日后记得多回去走走。” 杨梅连忙谢过,恍惚间婆媳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免又亲近几分。 楚原微笑点头,思量一下,开口对楚南道:“嗯,今年是大比年,你二哥、四哥都要来京应试,你且去接待一番,将他们安置下来,不要出了差错。” 楚南一愣,却也明白这是在变相表示对自己的重视,迟疑道:“额,好的,只是……”楚南正待找个借口推脱,只觉一个柔软的身躯贴近自己,却是杨梅挽上自己胳臂,芊芊玉手微微用力。 楚南哪还不知杨梅的意思,硬着头皮道:“好的好的,我一定将他们安置的妥妥当当。” 楚原阴沉的脸色重新带上笑意,又温言吩咐杨梅几句。 清晨的寒气还未消散,刚刚升起的太阳开始散出热量,处在绿柳巷尽头的杨府大门外,新来的小厮二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清扫着路面,二狗偷偷往府中瞄了几眼,看着管事不在,胡乱挥舞了几下扫帚,暗自高兴这项差事就要糊弄过去。 二狗将扫帚扛在肩上,就要回府交差,突然听到车马声传来。二狗用手遮在眼前,挡住 有些刺眼的阳光,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的朝这边走来。那马车越走越近,二狗这才醒悟过来,喃喃道:“额,好像这马车是朝这边过来的。” 二狗还在犹疑,就狠狠地被人打了一巴掌。二狗大怒,回头一看却是杨府管家。管家看二狗愣愣的模样不禁又踹了二狗一脚,恨恨道:“不长眼的吃货,没看见是大小姐回府了么?还不进去通报!” 二狗一个趔趄,听完管家的话连滚带爬的往府中跑去,口中不停大喊:“大小姐回府了,大小姐回府了……” 一时间杨府鸡飞狗跳,忙做一团,不一会儿消息就传到后宅。 楚南当先跳下马车,揉揉坐得发麻的大腿,伸出一只手去牵着杨梅,小心的护着她下了马车。 杨府的大管家看着杨梅下了马车,眼睛竟是有些湿润,上前一步有些哽咽道:“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杨梅看看再熟悉不过的杨府大门,再看看眼前双鬓斑白神情激动的老人,也有些动情道:“福伯,早晨的凉气大,迎前送后的事多多交给下人办就是。” 福伯连忙道:“大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老奴怎么能让那些粗手粗脚的小子来呢?”说罢又赶紧对着楚南行礼:“姑爷您安好。” 然后不理会楚南的客套,走在杨梅前面,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近来杨府发生的事情。什么后院的那株老杏树今年又活了过来,以前跟在杨梅身边的某个丫鬟许给了城南的某户人家,前些日子三小姐又做出了一首好诗,很是出了风头…… 杨梅很高兴的听着,时不时的插话问几句,主仆二人说的很是投机,只是楚南很郁闷的发现自己被无视了。 好容易挨到后院,终于没有了凑上来向杨梅请安的下人,楚南吁了口气,看着杨梅如此的受欢迎,在楚家是个边缘人物的自己压力很大。 到了后宅,就看见厅堂之上端坐着自己的五六位丈母娘,都是自己的岳父、常年镇守南疆的杨守业的众多夫人中有些地位的。楚南连忙依次行礼,暗自庆幸只是出来了这几个,若是都出来…… 正当楚南对自己的岳父腹诽之时,门外走来数位娇俏的少女,围着杨梅抹泪的抹泪,撒娇的撒娇,或清纯活婉约或活泼,让楚南险些看花了眼。 杨夫人做做样子,装着训斥了几句,也就任由女儿们亲热。 楚南不是第一次来杨府,更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些小姨子,但是还是有些眼晕,除去 熟悉的杨琳,勉强认出一身素朴满身书卷气的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杨家三小姐杨婉儿,一身贵气,身穿宫中女官官服的是老四,在宫中很是能吃开的杨瑜,握着杨梅的右手容貌甚至比杨梅更美艳的是老五杨雅,怀中抱着一把长剑娇声大笑的是女中豪杰老六杨影,躲在杨梅怀中嘤嘤哭泣的少女是老七杨晴,扯着杨梅左手撒娇的却是老九杨思思。 一帮姐妹很是亲热了一会,一帮小姨子才注意到人群外还有个大活人。放开杨梅,笑嘻嘻的围着楚南打转,却像是看着一个好玩的东西,尤其是杨琳,时常凑上前来,抱着楚南的胳臂撒娇,让楚南好不尴尬。 虽然杨琳对楚南很是热情,但是其他人却多是看在杨梅的面子上不想冷落了楚南。毕竟,楚南在京城的名声确实不算多好,跟原先理想中的姐夫李凌比更是天上地下。 最终还是丈母娘将楚南解救出来。坐在上座的丈母娘走到跟前,随手赶走了嬉闹不休的众多小姨子,歉意道:“让姑爷见笑了,她们却是让我宠坏了。昨日公公特意吩咐我,若是姑爷到了就请去书房一趟,说是有事情和姑爷商议。” 楚南暗暗高兴,终于不用在这女人堆里受罪,连忙谢过丈母娘,谢绝了杨琳带路的要求,坚持自己一人前去。 楚南刚要出门,就险些被人撞了回来。那人被门槛绊个趔趄,连滚带爬的走到杨梅面前,开心到:“大姐,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杨家大少爷,被杨府上上下下宠溺的杨谨,只见他浑身酒气,衣服凌乱,比逛完青楼的楚南好不到哪去。 杨谨斜睨楚南一眼,嘟囔道:“就这熊样还做我姐夫?怕是连给大皇子提鞋都不配!”说着,对着楚南吐口唾沫,满是不屑。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杨梅更是阴沉着脸,只有杨谨满脸不在乎。楚南叹口气,对着尴尬不已的丈母娘笑笑,回身朝杨烈书房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呵斥声和杨谨大声的抗辩,隐约,楚南看见杨梅脸上闪过失望之情。 第七章 论势 杨烈书房,楚南蹲在椅子上,大口吃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瓜果,面对杀人如麻的老狐狸却丝毫没有胆怯。 杨烈像个老农般袖着手,瘦小的身躯在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很是不协调。打量楚南半天,杨烈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烂牙,道:“小子,近来和梅儿处的如何了?” 楚南今年十九岁有余,但是却不知怎的最近又开始长牙,疼的厉害,含糊不清道:“额,早就跟你说了,你孙女看不上我的,癞蛤蟆配天鹅,本来就不搭调。” 杨烈挥挥手,满不在乎道:“谁说的?我看你俩就挺好。” 楚南咧咧嘴,哼了几声,还是没有说什么。 杨家老狐狸皱着眉头道:“别人不知道你出去三年干了什么,你却瞒不过我。可是回来一年多,你除了逛逛青楼喝喝花酒,你就不能干出点名堂出来,起码也要让我对杨家上下有个交代不是。” 楚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怪叫道:“你这老不死,干嘛调查我?当初就和你说了,我就是混吃等死的废柴,你偏偏不听,自己放着李凌那么好的孙女婿不要,现在又来怪我不争气!” 杨烈也瞪起牛眼,粗着嗓子道:“你这混小子,你老子也不敢对着老子这么吼!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李家娃娃是个好苗子?狗屎!皇家那趟浑水岂是那么好趟的?老子是不想拿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的性命开玩笑,当年如日中天的沈家的例子还不够么?” 楚南撇撇嘴,嘟囔道:“别老子老子的,乱了辈分。” 杨烈看着软硬不吃的楚南,无奈的叹气道:“李家的娃娃在漠北着实出了大彩,去年草原大雪,冻死无数牲畜,却被那娃娃压着不敢如往年般来边境打草谷。前月更是了不得,三次大战将战线推到胡人地界,上次反攻进草原还是先皇时代的事情啊”,说着拍拍膝盖,似是回忆起当年征战疆场的情景,然后接着叹气道:“李家娃娃越是表现的优秀老儿我越心烦。杨家上下,包括梅儿,嘴上都不敢说,哪个不在心里骂我老糊涂啊。” 楚南见又有人夸李凌,心下不禁有些发酸,不屑道:“李凌那算得上什么功劳?杀人再多,除去自己加的水分、胡人炮灰和误杀的大梁边民,真正的吃下的胡人主力又有哪些?自胡人百族会盟,大梁上下口中的蛮子也长进了许多,如今这么些年过去,还将他们当做只是杀人放火的野蛮人就太扯了。至于这次大梁挥师北进,突入草原,除去将士们的功劳外,多半也有胡人故意放水的 原因在。” 杨烈看着横吃飞醋的楚南,也不点破,玩味道:“噢,还有这么个说法?理由呢?” 楚南被老狐狸深邃的眼神看得发憷,自顾自道:“唔,我瞎想的。不过如今胡人的金狼王图尔温我以前见过,老谋深算远远不能形容他。真有说理由,俺就想起俩个,第一么,显然就是将战场拉到草原,让大梁士卒们从城高粮足的城池中走出来。嘿嘿,到了草原之上,可就是胡人的主场,是胡人最熟悉的环境。第二,就是图尔温那老鬼的花招了,用大梁的大兵压境消除各族间的不同意见,巩固权力排除异己啥的就很简单了……唔,老鬼,你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看着俺干嘛?” 杨烈抚着花白的胡须,啧啧叹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在西域混的风生水起,却不知道竟然也和胡人的金狼王扯上关系,啧啧,老子果然没有看错,梅儿好福气啊!” 楚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当下撇撇嘴道:“漠北算啥?我还去过东海颖州的扶桑山和西南的苗疆呢。” 杨烈扯扯嘴角,心下却是不信,换个话题说:“额,说完李凌,就说说你大哥楚狂吧。若是说李凌是兵锋所至,战无不胜的话,那楚狂在西北就逊色许多了,虽然没有什么差错,但是这些年来却很少有什么功绩啊,老儿我听说朝中有人上奏称楚狂能力不足,要将他召回来呢。” 楚南虽然知道老鬼多半有考较自己的意思,话才说的这般浅薄,但是既然提到李凌和自小与自己亲厚的楚狂,也懒得顾忌什么,冷声道:“说这话的多半的那些穷酸书生。哼,书生误国,若是凡事都听他们的大梁也就没什么前途了,国破之期不远。西北苦寒,气候复杂多变,冒然进攻多半是找死。而且西北虽然种族林立,大大小小的城邦无数,但是由于有雪山神庙的存在,若是打起仗来,即便是拿出几个小国的兵力,那些宗教狂热分子也能发挥出倍于同等数量的胡人的实力。这些年来,楚狂闭城不出,但是却暗中通过联姻互市拉拢分化西北诸邦,单单看去年前来纳贡的使者数也能知道成效不错。李凌是干的很好,但是面对的情况不同,只是简单的比较杀敌数来分上下多半只有那些迂腐顽固的白痴才能干得出来。” 杨烈自动滤过了楚南的不敬言论,满意的抚着胡须道:“哦,如果让你说,楚狂李凌二人谁更强些?” 楚南手指在桌上急速的敲动,皱眉道:“他们二人既然并称大梁年轻一代两大将星,自然是各有千秋。但是若说真是分出个上下来,我还是看 好楚狂。老鬼你别笑,俺这绝不是信口胡说。我自小与他们二人一起长大,对他们自然了解。李凌看似儒雅谦和,骨子里却骄傲的过分,说白了就是恃才傲物。而且从出生就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说……额,就说去年杨梅出嫁,李凌视军令如儿戏,冒然出击,虽然大胜而回,但是却能看出他性格敏感,感情用事,若是要我说,趁现在漠北战事不多,最好将李凌调到南方,那里情势远比漠北复杂,不仅考验领军打仗的本事,更看治邦安民的手段,雕琢一番,必然能成大事,否则若是在漠北连着战败,京城再把他调回,这个人多半也就毁了。一句话,李凌是大才,但是太骄傲。” 楚南说的兴起,走到桌前直接拿起水壶喝了几口,舒服的出口气,继续说:“而楚狂呢,自小便或在李凌的阴影下,千年不化的冰山男一个。虽然刚从军之时,在西北大杀特杀,落下个楚地狂将的称号,却不免给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的印象。前年,楚狂连升三级,受命总揽雍州军政大事之时我也吓一跳,现在想来宫中那位却真的是好魄力。接下来楚狂耐下性子细心梳理雍州政事,硬生生将个破败的边城变成西北数的着的繁华所在,今年我更听说西北驻军的粮草也将勉强能自给自足,就凭这一条,杀敌十万的功劳也是渣啊。也是一句话,楚狂,冷静的疯子,帅才。” 杨烈呵呵大笑,却是越看楚南越觉得满意,楚南却是被杨烈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很是毛骨悚然,闷闷的拿着水壶,重新蹲到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杨烈收回目光,叹口气道:“大梁立国日短,但是却能压住胡人和西域诸国也正是靠了这些不断涌现的能臣啊。但是终究是底蕴不够啊,强敌环觊,打了几十年,现在也只是能保住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先皇时候那种大杀四方的情形不知我死前还能不能看到。” 楚南喝口水,不成想却喝可满嘴的茶叶,呸呸的吐了几口,索性就着茶水咽了下去,虽然是上等的茶叶,那滋味却不怎么样,用手指擦去嘴角的茶渣,接口道:“可不是么,现在连东海的颖州都蠢蠢欲动,昨晚我还和一个扶桑剑派的人打了一架,不知道他们又准备整出什么幺蛾子,真是群不记打的东西。额,茶水让俺喝完了,你想喝就让人再弄一壶来。” 门外,伺候了杨烈一辈子的老家丁杨安答应了一声,晃晃悠悠的去拿茶水了。 杨烈冷哼一声:“若不是不想毁了那样一个繁华的所在,大军在几十年前就推平了颖州,哪里还容得 下那帮跳梁小丑露脸。我也听下人说颖州派来人,要求陛下将布防在东海的大军撤回来,说什么阻碍了颖州的贸易,吓走了许多海外的商人,更明里暗里的说凭颖州自己的力量足够自保,用不着大军护卫。哼,像这般折腾下去,早晚会耗尽陛下的耐心,到那时候,我看他们还能嚣张起来不?” 大梁初创之时,大军南征北战,打下大大的江山,但是行军打仗,说到底就是打的钱粮。为了筹措军费,当时的皇帝被迫下旨绝不出兵攻打颖州,颖州是东海之上最大的港口,城内有着无数的财富,于是颖州提供大批钱粮做保护费。于是颖州在大梁地位超然,基本算是国中之国。打下偌大的江山却没有打下颖州,想来也是杨烈心头的一根刺,不然也不会经常叫嚣着要马踏颖州了。 楚南连忙安抚激动不已的战争狂,道:“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小辈们去干就好了,您没事下下棋溜溜鸟,含饴弄孙啥的才是您该想的。” 杨烈满脸诡异的看着楚南,挑挑眉毛,嘿嘿笑道:“唔,我也想额,那个什么什么弄孙啊,可是你小子不争气啊,这么久了连个动静也没有。” 楚南叫屈道:“你自己给我生个孩子看看?不是俺不想,而是……额……” 楚南发现杨烈眼神诡异的看着自己身后,回身一看,只见杨梅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中端着茶水,脸色古怪,却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第八章 不地道 楚南在杨府简单的吃过午饭,又耐着性子陪着一干丈母娘说了说话,带着有些依依不舍的杨梅回到楚府。刚坐下没一会,楚家的大管家赵九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楚南的小院,顾不得许多礼数,对着楚南叫道:“哎呦我的少爷哦,赶紧的,别喝茶了,我急嗓子都冒火了。老夫人带着少爷小姐到了城外了,少爷您赶紧去迎迎吧。” 楚南当即跳了起来,惊道:“不是说还在路上么?怎么这么快!”又想起楚原将这差事交给了自己,若是办的不好,少不得又要被罚,也不细问,大步朝外走去,对赵九道:“九伯,赶紧准备车马,咱们路上说。” 赵九答应一声,赶忙跟在楚南身后,富态的身子摇摇摆摆,看起来有些可笑。 赵九坐在车上,不停地擦着汗水,好容易喘匀了气,楚南才知道了事情的根由。原来楚南的祖母、楚家的老祖宗竟是突发奇想跟着进京了,这老祖宗最不喜铺张浪费,连具体的进京的日子都瞒下了,却是不想楚家兴师动众。这个突然袭击不打紧,却是苦了刚接下这差事的楚南。 楚南想了想,问道:“府中一切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赵九连忙道:“桌椅被褥的造就备下,院落也仔细的清理了几遍,不敢出什么差错的。” 楚南点点头,在楚家兢兢业业几十年的老管家必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出差错,于是放下心来,对赵九道:“既然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来的又不是外人,九伯就不用这般着急了。” 赵九用衣袖拭去满脸的汗水,苦口婆心劝道:“少爷,楚家是百年大族,最忌讳的就是不识礼数。老祖宗进京,若是楚家不出个当家人撑撑场面会叫人笑话的。” 楚南撇撇嘴,知道与这种满脑子家规礼教的长辈争论是不明智的,干脆闭嘴不说话,只是听赵九一个劲的絮絮叨叨。 一路上赵九翻来覆去的说着楚府的规矩,生怕眼前离家三年的少爷闹了笑话。等到赵九说到见到长辈下跪请安先跪左腿和先跪右腿的分别之时,楚南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咦,你看啊,九伯,街对面好像就是老祖宗的车架,你将这马车停在街边,我去给老祖宗带路。”说着不理会赵九的叫嚷,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楚南走到车队前,不下跪不请安,将第一辆马车的车夫赶到一边,夺过缰绳,大喝一声“驾”! 于是,旁边的车夫一脸惊恐,可怜的老管家痛心疾首,车队之中很多人面色怪异,而们却不知道,马车中的老夫人 喜笑颜开。 楚南驾驶着马车一路来到楚府门前,稳稳的将马车停下。将手中的缰绳扔开,楚南候在马车一旁,像是最守规矩的好孩子。 几辆马车接连停在路边,早就守候在门前的楚家家丁们忙碌起来,在赵九的安排下卸下马车上的东西,将护卫们的马匹牵下去照看,虽然嘈杂一片,但是却是忙而不乱。 马车上遮挡风尘的帘子打开,满头银发的楚家老夫人笑盈盈的打量着四周。楚南上前签过老夫人的手,小心的护着老夫人踩着矮凳下了马车。正待回身,却看见马车中又钻出一人,淡白的衣衫,如水的眼眸,却是个娇俏的少女。 楚南虽然早就有这准备,却仍旧十分惊喜。不理会少女的娇呼抗议,楚南伸手将她抱下马车,然后轻轻放在老夫人身边。 楚南对着大发娇啧的少女撇撇嘴,扶着正上下打量自己的老夫人,低声叫道:“奶奶”。老夫人点头笑笑,轻轻地拍拍楚南手臂,牵着另一边少女的手,举步朝楚府走去。 楚家身份尊崇的老夫人来京自然让楚家上下很是忙碌一番,哪怕公务缠身的楚原、楚安父子也告假在回家,低眉顺眼的伺候在一边伺候,惟恐哪里出了岔子让老人家不高兴。 楚家后院,老夫人满是感慨的坐在太师椅上。身前,楚家上下按了礼数依次上前行礼,杨梅也补足了新婚时欠下的请安茶。 老夫人虽然有些疲倦,但是精神很好,满意的看着站在一边的孙子和孙媳妇,对着楚原说:“五年没有回来了,你做的不错。” 楚原恭谨的站在一边,结果话头,细细的说了楚狂在今日朝会上被陛下夸赞奖赏的事情,也简略的说了近些日子楚家发生的一些大事小情。 老夫人很是惊喜的追问起来,待楚原解释了楚狂在西北立下的功劳更是连连点头,又感谢楚家历代列祖列宗的保佑。然后又拉着楚安的手问起他在户部的情况,楚安只说自己尽心尽力,幸运的得了钱尚书的赏识,和同僚相处的很是融洽,总算没有丢了楚家的脸面。老夫人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何听不出楚安心底的自得,当下也点头赞了几句,直将旁边楚安的母亲高兴的不行。 老夫人转过脸,看着站在角落里的楚平和楚清,严厉的训斥了几句,言道此次秋闱大考务必要争口气,虽然凭楚家的权势也能给他们一个不错的前程,但是若想出人头地,还能堵住悠悠之口,一份功名是少不了的。 一番话说的虽然不温不火,但 是凭老夫人在楚家的地位权势,却是吓的二人唯唯诺诺,可怜兮兮。只是有意无意的,老夫人漏掉了站在楚平楚清二人身边的楚南,而楚南也好似没有发现,正对着“惊喜”,也就是随老夫人来京的楚月挤眉弄眼,可怜楚月只好咬着嘴唇装着不去看他,却不知道将这些看在眼里的杨梅险些将自己的手指绞断。 终究是年纪大了,又是路途劳顿,坐了一会儿老人家就开始犯困。楚原连忙将人都赶了下去,吩咐丫鬟服侍老夫人下去休息不提。 回到自己小院,楚南坐在那里眉开眼笑,显然见到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楚月来了让他很是高兴,而杨梅却面沉如水,今天的事情显然让她很是恼火。 杨梅看了楚南一眼,转过身去,淡淡道:“看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 楚南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唔,奶奶自小就很疼我,月儿自小就和我亲,好些年没见到她们了,所以很开心。” 杨梅回过身来,盯着楚南说:“你别装傻,我一直不信你真如外面所传的那般肤浅无知。我既然嫁到楚家来了,不求你飞黄腾达,但你至少也要知道上进。难道你真打算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楚南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淡淡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千万表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头上。我就是一个人品才智都很一般的废柴,这一点没人比我更清楚,所以如果你还有让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的想法,趁早掐了,省得以后失望。” 杨梅听了楚南如此不争气的话,手指握得发白,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凝滞。这时小院内似是来了客人,玲珑正在和来人交谈着什么。楚南一听,似是楚月来了,心下一喜,却看见杨梅早出了门,到院内迎客去了。 一番客套,三人重新坐下,玲珑麻利的起了茶水,杨梅也换上笑脸,一副温婉模样。 楚月坐在那里,前后打量了一下屋子的摆设,笑着对楚南说:“时常听老祖宗念叨,嫂嫂是个天仙般的人儿,而且贤良淑德,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哥哥你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呢。” 楚南呵呵傻笑,杨梅却面色怪异,不知楚月是在赞扬自己或者讽刺些什么,也不好接话,只得随口道:“呵呵,刚才还听你,五哥说你们俩个自小就很亲呢,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赶了那么久的路,还是不顾旅途劳顿过来看看你这个不争气的哥哥 ,着实是兄妹情深啊。” 楚月撇了楚南一眼,笑道:“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又极爱哭,那时哥哥就对我极好,经常变着法的哄我开心,有时候为了哄我也常常被父亲责罚,后来又教我读书识字,教我下棋作画,还教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天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么多的。” 杨梅皱眉,看看呵呵傻笑的楚南,强笑道:“额,没想到你五哥小时候还如此聪慧,我却是记不得了。” 楚月拍拍手,随意说道:“那时候嫂嫂多和大皇子和大哥玩耍,五哥又经常被关禁闭,你自然记不得了。” 楚南看到杨梅面楼强笑,岔开话题道:“月儿,这次你跟着进京,想来是家里决心给你找个婆家了,呵呵,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有这等福气,来,说说,让我,额,和你嫂嫂参谋参谋。” 若是换了旁人说,楚月早羞的不知如何作答了,但是面对楚南,她强忍羞意,撇嘴道:“我才不嫁,将来我要自己选,嗯,哥哥说过,叫什么自由恋爱是不?” 杨梅很是诧异,须知现在的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是女子出嫁逃不过的圈,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从以知书达礼闻名的楚家小姐口中说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楚南还要出言取笑楚月,楚月抢先开口道:“额,对了,我这次来是告诉你,老祖宗发话了,让父亲给你安排些事情做,不能再游手好闲了。” 楚南一拍桌子,吃惊道:“奶奶好不地道,刚来就断我活路!” 第九章 胆小鬼 楚南被楚月的消息震的拍了桌子,然后又犹疑道:“月儿不要骗我啊,撒谎的孩子没有好结果的。” 楚月嘻嘻笑道:“唔,眼看着大哥三哥都建功立业了,二哥四哥这次大考后外派也是板上钉钉了,唯独哥哥你,年纪一大把了还一事无成,老祖宗这次是看不下去了,吩咐父亲在禁卫营或者城防司帮你找些事情做,不求平步青云,但总归不能丢了楚家的脸面。” 杨梅暗暗松口气,看来楚南在这个家里也并非可有可无,这次楚家老祖宗来京,未必不是楚南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只是想想楚南懒散的性子和糟糕的名声,杨梅不禁又有些泄气。 楚南蹲在凳子上,看看像个小狐狸一般奸笑的妹妹和面色古怪的妻子,摇头道:“不对,奶奶早就承诺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这次怎么会突然反悔呢?” 楚月站起身来,走到楚南身后,趴在楚南肩上笑道:“这个啊,简单啊,多半是因为嫂嫂的原因。如果你一直这样厮混,奶奶以后都不敢见平南伯了,嘻嘻,嫂嫂这么优秀,楚家必然要给外面一个交代吧。” 杨梅听着楚月直接将话挑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纳闷怎么一向睿智的楚家老祖宗对楚南如此的另眼相看,还许下那样的承诺,不过看看楚月和楚南亲昵的样子,终究是没有开口。 楚南感觉身后有一具柔软的身躯贴近自己,少女兰花般的香气传入鼻中,一股久违的温馨感袭来,让楚南有些眩晕。伸出一只手摸着楚月娇俏的小脸,柔声道:“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即便是入了军职也会是那种不干事只领军饷的闲职,这样名义上的功名不会改变什么。” 楚月发觉杨梅的眼光很怪异,这才注意到自己和五哥妥实过于亲密了些,面红耳赤的赶忙退到一边,吱吱呜呜道:“额,这么说来是奶奶是另有深意么?” 楚南装作没注意到姑嫂间的小动作,袖着手道:“哎,奶奶做事一向是深思熟虑,我看这次多半是想给我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好参加一月后的宫廷演武。” 宫廷演武却是比秋闱大比早了些日子,是给那些已经有了功名的勋贵子弟比武切磋的机会。到那时大半身在军职的皇亲贵胄都会去参加,满朝文武,包括宫中的皇帝、得宠的皇妃公主都会去观战,只要稍微胜上几场,各种打赏不提,更会在陛下和各方大佬面前留个好印象,当然若是惹得那些公主郡主芳心暗许什么的,就更划算了。 楚月歪头想想,不好意思道:“我怎么 就没想到呢,看来奶奶多半是这打算了。哥哥到时一定要争气啊,夺了第一最好,再不济也得进三甲啊。” 楚南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狼狈道:“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战,若是让我夺了头名,你让那些戍边多年特地回来的孩子们情何以堪?至于头名,哼哼,我想李凌这次回来怕是奔着第一去的,我是不会去争的。” 杨梅见楚南提起李凌,眼神变得黯淡,冷声道:“争?你拿什么去和他们争?凭你纵横风月场的本事么?” 楚南眼神玩味,装作不在意道:“和他们?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和他?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月儿也不是外人,何必遮遮掩掩。” 楚月自然嗅到了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吱吱呜呜半晌,啊的一声反应过来,说道:“额,赶了那么久的路,我实在有些累了。消息我也传到了,我回去睡觉了,额,你们聊,不用送。”说着慌慌张张离开了。 杨梅冷冷的盯着楚南,自嫁到楚家来,楚南总是一副窝窝囊囊的模样,只要见自己生气就嘻嘻笑着赔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楚南不去看杨梅的脸色,继续刻薄道:“哦,我知道了,因为你的那个好朋友回来了,你急赶着去见人家,却不曾得到好脸色,回来就照我使脸色么?或者你觉得昨晚没在宫里过夜就是一场理智对欲望的伟大胜利,已经是很对得起我了?” 楚南看着杨梅气得通红的俏脸,伸手摸摸那被咬得发白的嘴唇,喃喃道:“如果真的想,就去做,我真的不在乎的。” 伺候在门外的玲珑扔下手中的东西,跑进屋中,一把推开楚南,扶着泫然欲泣的杨梅大声道:“你干什么?小姐从来就不曾对不起你,相反,你从来不曾对得起小姐!” 楚南笑笑,随手甩出一巴掌,看着捂着脸满是惊诧和愤怒的娇美的小丫鬟,叹道:“注意你的身份。” 楚南满意的看着小美人眼中的愤怒被恐惧替代,摊手对杨梅道:“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 楚南不去管杨梅的反应,回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关上房门,楚南郁闷的锤锤左胸,暗中诅咒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喃喃道:“娘的,做坏人的感觉,真爽啊。唔,可怜的小玲珑,对不住哈,当时没控制住,以后补偿你好了。” 第二天一早,楚南果然被叫到了楚原书房中。楚原先是痛心疾首的指出了楚南之前的游手好 闲,然后通知楚南三日内到禁卫大营报到,又暗示了下宫廷演武的事情,见楚南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回到自家小院之时,太阳已经挂上树梢。楚南摸摸肚子,心想不知道还有没有早饭吃,回到小院,本想回房睡个回笼觉,却被玲珑叫住,被告知杨梅在等着自己回来吃饭。楚南看着娇俏的小丫鬟脸上隐约可见的指印,也不好再嬉皮笑脸,只得老实的跟在玲珑身后。 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不断端上,楚南感慨万千,不知有多久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楚南好似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下楚原的话,然后开始专心的对付满桌子的饭菜。酒饱饭足之后,知会了杨梅一声,告别了异常安静的主仆二人,开始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 一路来到邀月楼,楚南暗恨出来的早了,街上的少妇们稀少的可怜,害的自己没了揩油的机会。 正当楚南还在长吁短叹之时,娇俏可爱的仙儿打着哈欠来到楚南桌前,楼上稀稀拉拉的几位客人无不偷偷摸摸的对着小美人的背影流口水。 仙儿慵懒的坐下,本是个寻常动作,却偏偏让她施展的妩媚勾魂,让正在悲秋伤春的楚南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楚南敲敲作怪的小妖精,恨恨道:“死妮子,大清早的作死啊。” 秦仙儿委屈的撇着嘴,拉着楚南的衣角撒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南虽然知道她在装,但仍忍不住的心疼,强忍住把她抱在怀中抚慰的冲动,一下拍开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冷哼道:“勾魂的小妖精,爬到一边去。” 秦仙儿慢慢的收回手,泪汪汪的大眼睛让楚南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么?楚南瞪她几眼,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仙儿:“额,来的时候看这镯子不错,顺手买了,看看合适不?” 仙儿惊喜的看着镯子,暗叹难道这木头也开窍了,这是在暗示什么么?嘻嘻笑道:“我要你给我戴上。” 楚南头疼无比,犹豫一下拉过仙儿柔嫩的小手,缓缓的将那镯子套上去。仙儿自小就跟着家人学着采茶煮茶,皮肤却保养的极好,摸在手中像丝绸般柔滑,翠绿的水晶手镯在粉白纤细的手腕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楚南暗想多模一会仙儿多半也不会拒绝,大着胆子将芊芊玉手握在手中,用手指轻轻地抚摸捏弄。仙儿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害羞的低下头,耳朵都变得粉红,心下却喜滋滋的想,唔,这镯子必然是花了大价钱的,嗯,看他这副模样想来也是喜欢我 的,只是他这般轻薄与我,我是不是该抽回手来呢?不妥不妥,万一他误会了就不好了,到底要怎么做呢,娘亲快来教教我啊。 正在这时,就听见有人冷哼一声,楚南回身一看,惊得连忙松开仙儿的手,嘿嘿笑道:“额,是琳儿啊,啊,还有婉儿,你们怎么来了。” 杨琳牵着杨婉儿的手,怒气冲冲的坐下,阴阳怪气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搅了你的好事了?” 楚南皱眉,严肃道:“别胡说,刚才仙儿说身体不适,我给她把把脉的。” 仙儿站起身来,白了楚南一眼,嘟囔道:“真是个胆小鬼!” 第十章 舌战 杨琳没有放过楚南的意思,气鼓鼓的看着仙儿下楼,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叫到:“啊,姐夫啊,最近我身体也不舒服,你也帮我看看吧。额,挽这么高够不?不行再向上些?” 楚南不敢接话,只好对着另一边的杨婉儿笑道:“婉儿也来了?就是要多出来走走,成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的。”杨婉在杨家排行老三,自小就聪慧异常,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只是一向和楚南没什么交集,往日见到也不过是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楚南也摸不清她的来意。 杨婉儿乖巧的施了一礼,轻声道:“姐夫好,看书看得乏了,随着二姐出来透透气的。” 杨琳责怪的看她一眼,杨婉儿当即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杨琳,楚南有点明白过来了,弱弱的开口说:“额,婉儿是有事找我?” 杨琳撇撇嘴道:“是啊,婉儿有事求你,自己又不敢来,求我出面帮着说。今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找你了,没想到你竟然不在家。哼,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调戏别的女人,我回去一定要告诉姐姐。” 楚南算是怕了这彪悍的小姨子,装着没听见她的话,喝一口茶水,对杨婉儿说:“婉儿,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夫,我们就算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说就是,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杨婉儿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杨琳却是看不过去了,恨恨的拍她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看你这绵软的性子,得得得,还是我替你说吧。”转过头来对楚南说:“我这三妹最近看京城士子云集,也打算也参加这次秋闱大比,这不,我带着她来找你想办法了。” 楚南惊讶的看着杨婉儿,赞叹道:“婉儿好有志气,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杨婉儿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我也不知是不是被迷了心窍,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然后就一直想着。” 楚南有些为难道:“自大梁建国以来,虽然也有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但是那时制度还不完善,朝廷也不怎么在意科举。现在大梁日趋稳定,也正是用人之时,想来检查的也是极严的,若想蒙混过关,也不容易的。” 杨婉儿神色黯淡道:“婉儿也听说陛下命令王大学士和苏大学士做此次科考的主副考,必然是打算从众多士子中选取些栋梁之才。各地的士子也多是奔着两位大学士而去的,毕竟只有考中了就算得是两位大学士的弟子了,婉儿一向羡慕楚月妹妹能拜在王大学士的门下,因此……” 杨琳不 满道:“姐夫,既然我们来找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推托,我已经替你打下包票了,你赶紧给个准话,我懒得听这些废话。” 楚南苦笑,你替我打什么包票,我不姓王也不姓苏的。低头想了一下,对杨婉儿说:“婉儿莫失望,这事情说来也不难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最好扮作男装,苏大学士最是古板,又一向看我不顺眼,我去求求王大学士,替你打通关节,弄个假身份。嗯,三天吧,三天之内给你准信。” 杨婉儿来这找楚南帮忙,除了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大半是因为杨琳的生拉硬拽,如此看到事情真的有戏,不免欣喜道:“真的么,姐夫?你真的有把握?我听说王大学士也是铁面无私,不徇私情的。”后面一句却是摆明了不信楚南能说动王阳明。 楚南叹下气说:“早年阳明先生在我家做西席的时候,曾欠我人情,这次我去,至少有九成把握的。” 杨婉儿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姐夫,我不是那意思的。额,就这么说定了,一切姐夫拜托了,到时我穿就上男装去了。” 杨琳嘻嘻道:“假扮男人么?这个我拿手,就包在我身上了。” 楚南连忙挥手,劝道:“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就你那技术瞎子都能认出你是西贝货,只不过往日别人都顾忌你面子不明说罢了。” 杨琳气得跳起来,对着楚南一阵抓挠,恼羞成怒道:“人家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么?明明看不出来的!” 楚南当着杨婉儿的面不想与杨琳太亲密,伸手拍开杨琳,正色道:“别闹了,以前你扮作男人可曾记得摘下耳坠?可曾记得遮盖下喉结?可曾记得洗去脸上的胭脂?这次事关重大,到时我亲自去帮婉儿化妆,万一出了差错就不是小事。” 杨琳见楚南说的郑重,也不敢再胡说,绞着手指在那生闷气,杨婉儿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楚南,笑道:“二姐果然说得不假,姐夫果然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楚南瞟了杨琳一眼,嗤笑道:“别傻了,哪有那么多的世外高人。你别听她胡说。” 杨琳冷哼一声,不屑道:“真虚伪,伺候爷爷的安伯告诉我的,我不信安伯会骗我。” 楚南不去看杨琳,对杨婉儿道:“我知道婉儿的学识不浅,但是科举不比平日里你们女孩子的吟弄风月,最好找个相熟的士子请教一下会试之时的规矩,有很大好处的。” 杨婉儿自负甚高,只是淡淡道:“多谢姐夫,婉儿记下了。 ” 楚南如何看不出杨婉儿内心的不服气,只是有些错路人必须要自己走一遍的,尤其是杨婉儿这样自小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也懒得多说,和姐妹二人聊了几句,见周围越来越多的士子们明着暗着的偷看自己三人,和仙儿打个招呼,扔下一锭银子下楼去了。 当今皇帝眼前的红人王阳明王大学士是天下闻名的学问大家,更是人所共知的能臣,也是朝中最为陛下倚重的文臣,平时这个时辰多半跟在皇帝身边参政,但是今日阳明先生身体不适,在家中调养。那些消息灵通的士子赶着这个机会去王府探病,但是除却几个名声极好的士子和几个阳明先生的老乡,都被挡在了门外,任由那些士子百般纠缠,家丁们就是不让进。楚南好容易挤到人群前面,一把拉过王阳明当年的书童、如今的管家许允文,说道:“许管家,你家大人可在?我找你家大人有事,赶紧让我进去。” 许允文早不是当年的唯唯诺诺的小书童,看有人对自己拉拉扯扯当下沉下脸来,待看清是楚南又苦笑着挥手让家丁放行,自家大人与眼前这小爷的交情深的很啊,口中连道不敢:“楚少爷在寒颤我不是,大人在家呢,我这就吩咐人带您进去。” 周围正喧闹不休的众多士子,看见管家又放进去一人,更是情绪激动,高声嚷嚷道:“不是说先生不见客了么?怎么又放他进去了?我也要进,我也要进!” 许允文更是头疼,又开始苦口婆心的解释起来,哪知道那些士子越说越激动,开始慢慢的向里面挤,许允文天生柔弱的性子,急的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 楚南被那些士子嚷嚷的头大,将许允文拉到身边,指指那些士子,说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赶走他们?让他们堵着个门算什么事。” 许管家擦擦脸上的汗水,苦笑道:“您以为我不想啊,实在是没办法赶啊。我口都说干了也没劝走一个。” 楚南鄙视的看看他,说:“家里没有厉害的护院么?叫上几个,三下五下就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撂倒,塞了马车运到城外就是。” 许管家的汗水更多了,咧嘴道:“您有所不知啊,这些人既然敢来求见先生,多半都是各地素有才名的士子,无论如何是打不得的,您看看,那是山东的齐家的小孟尝齐公子,那个是山西道观察使的二公子,还有那个……” 楚南摊摊手,嘟囔道:“我怎么一个不认识?算了,让他们吵得我心烦,少爷我帮你赶走他们算了。” 楚南走到人群之前,喝道“闭嘴”,却是带了佛门狮子吼的功夫在里面,直接震的身边的许管家脑袋晕晕的,人群也在刹那间静了下来。 待众人清醒过来,见是先前被放进去的那人,有人打着胆子道:“凭什么你能进去我们不能进去?” 楚南冷冷的瞪那人一眼,冷哼道:“少废话,枉你们还是读书人,那些圣贤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告诉我,哪家的圣人教你们这般行事了?也不怕给读书人丢脸。” 人群中走出一人,对着楚南一礼,高声道:“学生仰慕阳明先生已久,赶了三个月的路只为求先生指点一二,今天听闻先生身体不适,特意前来问候,并求能得先生指点,这位兄台请不要误会我等。” 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楚南不屑道:“一水的狗屁逻辑。照你们所说,先生与你们非亲非故,指点与否完全由他自己决定,你们这般堵门闹事,却是逼着他来指点你们,这难道不是错?这是其一。其二,如你所说,王先生身体不适,你们这般吵闹不休,让他如何养病?他的病自有家人医生看顾,与尔等何干?又何须你们问候?第三你们这么这么急迫求见王先生,多半是希望能借他名声上位,好博取个好前途,还美其名曰指点。哼,孔夫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还请你们教教我如何解释。” 楚南却低估了那些人的脸皮厚度,只见他们一个个扯着嗓子引经据典逐条反驳楚南的话,逼的楚南又不得不拿出狮子吼的功夫震住他们,不耐烦道:“和你们这般读书读傻了的书生说理我真是脑袋抽了。许管家,开门,让家丁们让开,就让王先生看看这些圣人子弟的样子,看他是会不会气得吐血。” 那些士子干纠缠管家家丁,却没人真的敢不识礼数贸然去打搅王阳明。见那些人迟疑半天也没人敢进去,楚南才温声道:“这就对了。这样好了,你们既然是才子,必然随身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都给我算了,我替你们递进去,放心,先生一定会看的。” 那些士子无奈,都依言递上自己的诗作,一会儿工夫,楚南怀中就满是宣纸文稿。一个书生递上自己的诗作,看了楚南一眼嘟囔道:“你和先生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能有这般优待?” 楚南整理了下怀中的文稿,冷哼道:“我曾经和王大学士一起逛青楼,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第十一章 好酒 楚南抱着一大摞的书稿跟在许管家身后来到了王府的客厅之上。果然,王阳明正和几个书生谈笑,想来必然就是许管家口中的俊彦之才了。 王阳明见一身书生打扮,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却丝毫不显老态,笑盈盈的坐在上手看众人谈经论典,见楚南进来惊奇的看他一眼,指指一边的空座,示意楚南坐下。 众人见楚南进来也停下讨论,看着楚南走到王阳明身前,将怀中的文稿一股脑的放下,说道:“这是堵在你家门前的那些书生的作品,我帮你把他们赶走了,顺便把这些东西带进来了。” 王阳明笑笑,随手将那些文稿拿在手中,对楚南道:“这些都是各地的俊彦,你且来认识认吧。” 在王阳明的指点下,楚南发现果然都是久负盛名的才子。面貌清秀的儒雅少年是山东孟家的孟庆,一个光看姓氏就让人敬畏的强人。坐在孟庆下手的却是个黑面的魁梧大汉,是山西著名的黑相公吴良善;坐在孟庆对面的锦衣书生楚南认识,正是当今户部尚书的嫡子赵括,也是被外放了清河县令的赵远的弟弟;还有二人董繁和李凉,也是富贵出身,最后还有一人,素布麻衣,一看便是贫寒出身,复姓司马,名中原,却是王阳明的远亲,荆州人士,算得上是楚南的老乡。 楚南耐着性子和他们一一见礼,一番客套之后,众人重新入座,楚南却是霸道的抢了赵括的座位,引得那黑大汉和董李二人怒目而视,赵括却淡淡一笑,随意找个座位坐下,此番气度风范不禁令人折服。 王阳明好似没有看到楚南的动作,笑着对众人道:“还未与你们介绍,这位是楚家的五公子,算得上是老夫半个徒儿。” 孟庆恰当好处的露出惊讶的表情,笑道:“失敬失敬,竟然是王先生门下。如此说来,楚兄必然也是文采斐然了,刚才我等都各献上了拙作,楚兄却是来得巧了。” 楚南摇摇头,叹气道:“我是个粗人,吟诗作画之类的事情多半是做不来的,其实几日后我就要去禁卫营当差应卯,到军营里厮混了。” 吴良善见楚南坦言自己不善作诗,先前的怒气也去了几分,好奇道:“噢,我还当楚兄也要参加此次科举,特意前来拜求先生指点呢。” 楚南见那大汉直爽的可爱,笑道:“吴兄见笑了,我来此地是求先生件事的,事关此次科举却与我关联不大。” 楚南这话却差不多是明说来帮人走后门了,只是王阳明在此,众人也不好发问,孟庆识趣 的转移话题道:“不知楚兄送来的文稿可有佳作?” 王阳明抽出几张拿在手里,摇头道:“就这几人的诗作还可堪一看,其余不是平淡无奇就是哗众取宠。” 王阳明翻翻手中的文稿,惊奇道:“呵呵,却真是巧了,这几篇竟然都是论述西北战事的策论。” 赵括笑着对楚南说:“不瞒楚兄,你来之前我等正遵先生之命讨论西北战局,正说到陛下对令兄的嘉奖呢。” 孟庆也凑趣道:“楚兄身出将门,西北的主将又是令兄,想来对战局自有一番独到见解。” 楚南不知这二人是热情的过分了还是看自己不顺眼,皱眉道:“楚狂在西北的功绩自然是有目共睹,但是目前并未取得优势地位,多半还是要和西域诸国僵持下去,北方战事看的是勇武,南方看的是权谋,西北却是既要权谋也要勇武,楚狂毕竟年轻,难免热血冲动,将来未必不会栽跟头。” 董繁嗤笑一声,说道:“楚将军能隐忍三年,任凭西北蛮子叫嚷也不接战,哪里热血冲动了?听楚兄语气,让小弟忍不住觉得你自认要强过令兄?” 楚南撇他一眼,看看只待看戏的众人,淡淡道:“我强不强过楚狂我不知道,但是我比你要更了解他是必定的。北方接连大捷,你道他心里会甘心服气?若是有机会,他多半会赌上大半身家,万一赌输了,他在西北攒下的底子也要挥霍一空了。” 董繁还要反驳,就听有人说道:“我觉得楚兄说的有道理。” 说话之人是坐在角落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司徒中原。王阳明笑着对自己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远亲说:“噢,是么?中原仔细说说。” 司徒中原低头想想,慢慢道:“楚兄说的西北与南北战事的区别小弟是极赞同的,至于后面关于楚将军的话,我不好评价,但想来,作为一奶同胞的兄弟,在这方面必然比我等有发言权的。如楚兄所说,西北战事,除非有大变故,多半会一直僵持下去。为求安稳,朝廷最好派遣一位持重的宿将去西北,加上楚将军的悍勇,西北必然固若金汤。若说人选,戍守边疆的杨守业将军当是第一人选。” 赵括却摇头道:“司徒兄须知行军打仗绝非我等说说这么简单,更何况是更换戍边大将。还有一点,司徒兄或许不知,楚将军最是心高气傲,若是杨将军去了他会不会安心辅佐,二人风格不同,相处之时如何能互补也是个难题。” 司徒中原说到此时也忘了羞涩,凝眉道:“凭 功绩资历,杨将军若去西北,必然是主将。但是世人皆知杨将军儒雅大度,又不喜揽权,和楚狂将军正好可以相互补充。再者,楚杨两家世代交好,更是姻亲,摩擦或许会有,但总归不会有大麻烦的。至于南方,朝廷费尽心力几十年,南方早就彻底安稳下来,派些识大体的官吏去划分州县管理就是。” 赵括见一向低调的司徒中原也敢反驳自己,心下不喜,正准备耐着性子说他几句,吴良善却插话道:“司徒却是忘了很重要的一点。如此西北陷入战事僵持,南方十年之内不会有战事,北方形势却是一片大好,陛下为报当年白城被围之辱,必然将战略中心移至北方,为求赢得漂亮,必然会从西北抽调士卒,还可能要雍州从西面策应背面的主力,这样一来,西北的地位变得更加重要,压力却也更大了。” 这时,王阳明哈哈大笑,满意的点头道:“虽说你们还有些思虑不周,更参杂着许多书生之见,但是能想到这般深度已实属难得。不瞒你们说,陛下已经决定今年入冬之前,将整个呼伦哥草原纳入大梁版图,杨将军调任西北,总揽军政,楚狂加封征北军副将军,还要在此次科举中选拔俊彦之才,去加强大梁对南方的管辖,哎,几十年了,南方终于要完全归入我大梁了啊!” 众人都目露喜色,赵括却难言几丝落寞,跟着众人赞颂了几句伟大的皇帝陛下,才强笑着坐下。 这等开疆拓土的大好消息显然刺激了几个少年的自豪感,纷纷展望美好的未来,也暗暗高兴此次科举的美好前景。然后众人又接着谈论起北方战事的打法,细细比较了下大梁与胡人的优略,惊喜的发现大梁的优势巨大,若是达成目标并非没有可能。 待一干热血青年冷静下来,发现已经是到了吃饭的时辰,自然一个个起身告别,只是王阳明看起来兴致也极好,硬是要留众人吃饭,众人半推半就的应下了,心中却多在暗中高兴,被王大学士指点了也就算了,还被留下来吃饭,这是何等的荣耀! 趁着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楚南抓住机会悄悄将杨婉儿的事情告诉了主考大人,王阳明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点头答应。楚南终于放下心事,也乐的蹭口饭吃,老老实实的等着开饭。 王府之上的大厨是宫中御膳房出来的,本事很是了得,除去楚南之外众人虽然不敢放开吃但也算吃的尽兴。董繁见楚南胡吃海塞的模样,忍不住要开口训斥几句,正待说话,偏厅走出一人,素色衣裙,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但是众人却认出是王大学士的夫人,于是不敢 怠慢,连忙起身见礼,心下却想回去之后更有了向人夸耀的资本。 那少妇柔柔的回礼完毕,却没有退回去,而是从丫鬟手中接过酒壶,熟练的倒满一杯酒,在众人惊奇的眼光下双手端起酒杯,走到楚南身前,轻声道:“一杯薄酒,谢过公子当年的恩情。” 楚南舔去手指上的油脂,接过当朝一品夫人的敬酒,轻笑一声,一口喝下去,叹道“果然好酒!” 第十二章 打不过 楚南回到楚府,笑着将在王家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听得楚月娇笑不已,嘻嘻笑道:“那帮子才子想来是目瞪口呆,震惊的傻了,哼,看他们还狂妄不?” 楚南微笑不语,杨梅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噢,你哥哥还和王大学士家有很深的交情么?我却是不曾听人说过。” 楚月忍住笑,道:“王先生曾在我家做西席,听下人们说,那时候王先生穷困潦倒,声名不显,还是五哥带回家,向老祖宗推荐的呢。至于王夫人么,她本是江南名妓,与先生相互爱慕,最后却是五哥撮合了他们……” 楚南咳嗽几声打断了楚月的话,毕竟用烈性春药撮合一对情人怎么说都上不得台面,轻笑几声,对楚月说:“一会我去禁卫营报到,你且在家和你嫂子说说话。” 楚月皱眉,撇嘴道:“你们两个真是别扭,哪有新婚的夫妇用‘你哥哥’‘你嫂子’这样的称呼的?” 楚南不想多说,起身唤过家丁准备去禁卫营,虽然是个虚职,但是一次不去必然是说不过去的。 杨梅看着楚南走出家门,笑着拉过楚月的手,拐弯抹角的打探自己名义上“丈夫”的经历,一时间姑嫂二人竟是说得很是投机。 楚南一路来到禁卫大营,只见军容齐整,刀枪冷厉,即便是再疏懒的性子的人也会挺直了腰杆。 楚家两代人曾出任禁卫军统领,自然在这里有很大的影响力,不用楚南说话,早有楚家的近人候在大营之外,一路领着楚南到了现任禁卫军统领冷厉的房间。 冷厉人如其名,浓眉大眼,却满脸冰冷,微眯着的眼睛让人感觉像是被人看个通透,让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楚南却是与往常无异,楚家两代人经营禁卫军,即便是再得宠也得避嫌,毕竟这是京城附近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也是守卫京城守卫皇家的最主要力量。作为现任统领,皇帝派来削弱楚家影响力的人物,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好的了。 楚南打量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北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地图,当然,现在被绸布遮盖着。冷厉身后是一副强弓,还有些狼牙雕饰,时刻提醒来人,这房间的主人也曾在北地经历过腥风血雨。楚南身后还站着些人,想来都是和楚南一般的打算,出身也不会差到哪里。 冷厉深深的看了楚南一眼,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会将禁卫营的这份军职看在眼中,想来宫廷演武之后,你门中的很多人就会彻底忘了。但是我要告诉你 们,我没指望你们每日来当差应值,但是若是让我知道有人用禁卫军的身份违法乱纪,我不管你们什么出身,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在场的没有白痴,所以自然没人去不识趣的反驳些什么,一干人恭敬的说是,在一名小校官的带领下出了房间。 一干人在一处地方写下自己的出身,盖上自己的私章,领了盔甲军服,终于成为了一名名义上的禁卫军兵士,有些人职位还不低,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虚职。 出了威严的禁军大营,众人终于重新活跃起来,三处成群的聚在一起,乱哄哄的说着什么。 这时,有个人站在路旁,使劲的拍怕手,大声道:“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今日我等终于成了一名威武的大梁军士,之后我等就能为大梁添砖加瓦,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了。”本是一番好话,却被那人用怪异的语调说出来,引得众人哄笑一片,显然没人对这个身份有多大的自豪感。 喊话的人是一位皇妃的外甥,姓赵名易,身份尊贵但是家族并没多大影响力,于是旁人也不会觉得被抢了风头。等众人安静下来,那人继续说道:“大家都是一样的打算,小弟不才,今日愿意做东,请诸位在馨香楼快活快活,大家说好不好?” 馨香楼是京城出名的烟花场所,向来是京城出花魁的地方,众人齐声叫好,楚南无奈,也只得随着人群朝馨香楼走去。 赵易在人群中跑前跑后,和这些贵胄子弟拉着交情。 馨香楼地处皇宫东南,距离贵胄云集的绿柳巷只隔了三条街,占地极广,本是前朝皇帝为名妓香雪海所建,风景绝佳。楼前清流潺潺,垂柳如烟,别致清幽,是京城充一等一的销金窟,显然赵易这次却是下了大本钱。 赵易熟门熟路的领着众人进了馨香楼,有人指着他笑骂道:“你这败类,怎么对这里这般熟悉?不知是哪个红牌的恩客啊?” 赵易回头苦笑,告饶道:“小郡王寒颤我了。我家里管的严实,这次请诸位来这里,不仅是托了熟人预定座位,还狠心撒了大笔的钱财,今后的几个月都要在家吃素了。” 赵家本就是京城一等一的富户,后来又做了皇商,身价不可数,众人哪里肯信,笑闹着来到了一间宽大的大厅中。 众人闹哄哄的坐下,不多不少却是刚好坐满最前面的几个桌子。馨香楼中高官显贵不少,楚南极少来,左右打量起来。一众十几个人占了大厅最好的几个位置,前面不远就是一座半米 高的平台,正有些清秀的乐妓吹拉弹唱。这座大厅设计独到,二层还有些座位,隐约也能看见有人影闪过。 旁边早有人不满道:“赵家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二楼有雅座却偏偏让大家坐在这里,是看不起我们还是付不起钱?” 赵易正要说话,先前那位小郡王笑着解释道:“简公子刚到京城,有所不知啊,今日京城的花魁关荷要献舞,然后出题考较才智,若是侥幸能得她青眼,说不定能一亲芳泽呢。所以今日不同,这楼下的座位的价钱却是比楼上的要高出不少。” 简丛是江苏巡抚简荣的公子,刚刚随着父亲来到京城,但是一个外官的儿子能被允许参加宫廷演武,任谁也不敢小视。简丛讷讷的坐下,不好意思的对赵易拱拱手。 楚南也想起好像是有花魁献舞这档子事,几个月前还狠狠心撒了银子和赵远刘典二人来了一次,但是当时楚原和户部尚书钱富在,三人只得灰溜溜的跑了,现在想来还有些肉疼。 与楚南同桌的正是那位小郡王李砾和另一位皇亲李信,即便是楚南在京城中地位不高,但是就看他在楚家老宅住着就容不得人轻视。李砾看楚南面色怪异,笑着问道:“怎么,楚兄和这位花魁有交情。” 楚南摇头,道:“哪里,不过是想起上次花了银子来这里却连人影都没看见,有些可惜罢了。” 李砾笑道:“哈哈,果然是非同一般的交情啊!” 楚南虽然对皇家无好感,但却很难对眼前这位小郡王生出恶感,笑着道:“说不定为了补偿我,今日就让我入楼了呢。” 李砾不屑道:“有本郡王在,哪里轮得到你啊。你看着吧,本郡王一定会成功的。” 楚南看看后面几个一看便是书生的青年,暗想,如今京城龙蛇混杂,却不知谁能胜出。 音乐声起,只见关荷身着白色纱裙,犹如仙子般翩翩起舞。虽然面带薄纱,看不清面容,但看气质身材就知是一等一的美人。她体态轻盈,如清风吹指,身形飘忽,一会儿犹如白玉雕塑,悄然凝立。轻盈若雪的旋转,流畅若水的舞步,柔软清婉的舞姿,真的像是落尘的仙子。 这舞蹈像是霓裳羽衣曲,又加入了异族风情,不时有极劲爆的舞姿出现,最后一刻,乐声渐急,似是要冲上云霄,刹那间又寂静无声,关荷却是以一个夸张的弯折动作结束,让人忍不住担心纤腰会短折,而高耸的胸部更加显得挺拔,甚至楚南听见身边已经有人咽口水了。 关荷缓缓退场,众人也回过神来,一时喧闹声又起。楚南喝着茶水好笑的看着李砾和李信,只见二人均是俊脸微红,显然是想起先前咽口水的窘态。 终于,李砾熬不过楚南玩味的目光,喝口水随意道:“嘿嘿,却让楚兄见笑了。不过并不是谁都有福气娶到杨家小姐那般的大美人的。” 李信也接过话茬,道:“是啊是啊,成日里看着那样一个大美人,自然能坐怀不乱了,我等只能羡慕楚兄的艳福啊。” 楚南没想到又有人提起这茬,郁闷道:“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只能看不能吃,羡慕个毛啊。” 李信年纪比楚南小些,吃惊道:“我早听说令夫人还是完璧之身,难道这是真的么?我还当只是玩笑呢。” 楚南看着一脸求知欲的李信和李砾,更加郁闷,却一点也不避讳:“是真的啊,听说是宫中七公主那里传来的消息。哎,娘的,没办法啊,她骄傲的很,我又不想用强,就这么拖着呗,反正在外面我逛青楼也一样。” 李砾痛心疾首道:“哪里一样了?!一个仙女就这么被冷落了,你真是造孽啊。” 楚南不好意思道:“你道我不想用强?早用过了,可是奶奶的老子打不过她啊。” 第十三章 不要脸 李砾和李信都被楚南不要脸的一句话震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毫无愧意的楚南,终于明白此人脸皮的厚度还在自己想象之外。 台上还有些莺莺燕燕在吹拉弹唱,但是刚吃过燕窝哪个愿意去咽野菜,一边听着台上的少女唱着,一边闲谈着,说着说着就说起这次宫廷演武的事情来。 李信虽然有个与古代名将相同的名字,但显然没人名将的气节,摇头道:“母亲多半是让我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到时我会去给你们加油的,我就不参加了。” 李砾信心满满,道:“听说这次陛下很重视,表现的好了会有奖赏,反正这次我一定要争口气,不叫父王失望。” 邻桌的一个少年凑过来,说道:“嘿嘿,小郡王,如果你遇见了我,我可不会放水的哦。” 李砾虽然自视甚高,但却没有出言反驳,想来知道双方的实力,冷哼一声闷闷的喝着茶水。 楚南打量一下,那少年好像是一位征北大将的公子,好像叫周孝先还是什么,将门之后,京城小有名气的武学天才。 这时又有人凑过来,捏着下巴沉吟道:“嗯,要说这次演武实际上形势很明朗。大皇子连续三届第一,听说还从北地带来很多武将,西北的楚将军不回来,大皇子拿第一应该不成问题的。至于在京城中能拿到好名次的,冷魔头的儿子冷云算一个,独孤家的娘娘腔算一个,户部赵尚书的赵括算一个,还有几个皇家出来的也很厉害。至于我们这些人,多半是不入流的,你周孝先再强也只能算个二流。” 周孝先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却无力反驳,不知因为说话的人地位多高,而是他说的是事实,容不得他不承认。 简丛冷笑道:“我倒要会会那几个所谓的高手,我就不信,年轻一代中,真有那么多八品上的高手。” 这群人或许有很多纨绔,但是显然没有草包,听见简丛的话也没人反驳,赵易笑道:“听说简公子也是极有武学天赋的,这次必然会拿到好名次的。不过么,京城卧虎藏龙,年轻一代中,楚将军和大皇子听说早早就是八品,冷云和独孤仇也是有名的天才,应该也是八品,赵括么,听说是花钱买海外的药物提升到了八品初,但是真打起来,未必能胜过一个七品的。除他们外,七品的不超过十个,六品的不超过五十,过了五品的倒是很多。” 李砾点头,道:“没想到赵兄的情报很详细啊,不过这只是京城一地的,天下的天才多了去了,就好像大雪山上的 那位圣女,扶桑派的那个剑痴,都是九品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说起来,既然他们都是九品,我就不信泱泱大梁没有个不世出的天才。父王很小的时候就告诫我京城卧虎藏龙,我不信京城就这么几个明面上的高手。” 周孝先开口道:“别的我不知道,听爹爹说,军中年轻一代高手很多,单单是大皇子手下就有好几个是八品上的,距九品只差一步,还有皇宫……” 赵易大声咳嗽几声,打断了周孝先的话。周孝先这才醒悟过来,皇家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功名都没的人能妄议的,哪怕你是功勋之后。赵易转过话题道:“若是说深藏不漏的,我倒是知道几个,还怀疑几个。我听宫里的人说,咱们那位九皇子就展现出了不低于八品的实力,还有靖王世子,别看他温文尔雅,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嘿嘿,至于说怀疑么,别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很,我不好妄言。但是眼前就有一位啊。” 众人好奇道:“哪个啊?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赵易吊足众人胃口,嘿嘿笑道:“我说的就是楚公子啊,我记得小时候他可是著名的天才,风头不弱于大皇子和楚将军吧,现在么,嘿嘿,我至少有五年没见过他出手了,现在的深浅谁又知道。” 楚南被众人怪异的眼光看的很不舒服,嘟囔道:“我几年前受了重伤,一直就好利索过,出手个毛线啊。” 李砾和李信却面面相窥,如果刚才没有听错的话,楚南自己说连杨梅也打不过的,但是这些话实在不好说出来,只是面色古怪,对着赵易暗暗撇嘴。 众人又哪里肯信,大声起哄,更有人使劲拍着楚南肩膀,一本正经的鼓励他一定要拿下头名。 楚南龇牙咧嘴,赶紧转移话题道:“快看快看,花魁出来了,赶紧回去准备,说不定今天能进她闺房的就是你啊。” 此时的高台之上,关荷面带轻纱,身形袅娜的走了出来,拿出一卷白纸交给以为俏丽的小婢。那小婢接过,麻利的将白纸展开,悬挂道半空,恰好能让楼上楼下的人都看得清楚。 那小婢给高声道:“小姐说了,如今京城中才子云集,若是作诗不好分出高下,今日该为残诗补字。诸位请看,这是前朝大诗人石安的一首诗,刚刚被发现,但是诗中有一字已经难以辨认,就请诸位公子填上。” 楼上有人质疑道:“填字不难,能选的字也很多,那又如何分出高下?” 小婢轻笑道:“这位公子请放心,小姐手中 有另一本石安先生的诗集珍本,已经找到了原字,若是有人答出就好,若是没有……”说到这里住口不言,改口道:“诸位公子请给出答案吧。” 台下有人摇头晃脑的念道:“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好诗,好诗,不愧是诗中大家,石安先生果然不同凡响。” 在场的士子不在少数,一时间吟咏之声大起,楚南等一干人只有很少几个人一副思量的模样,其他人却是面面相窥。这些人中草包没有,正儿八经的念过书的也不多,有几个人猴急的抓耳挠腮,却是一脸的茫然。 只听楼下有人站起来,对着台上一礼,高声道:“小生以为,此处应当是来字,不知关姑娘觉得如何?” 关荷用她那特有的清灵声音道:“可以。” 那书生泄气的坐下,知道多半是不对了。这书生的答案却是提醒了周孝先,慌忙起身道:“唔,俺觉得这里应该是去字,不知关姑娘以为如何?” 众人均骂他无耻,却是直接用了与前面那人相对的一个字,投机取巧的太明显了。虽然依旧得了个“可以的”评价,但他却一脸的小人得志,装模作样了好久才慢吞吞的坐下,让众人恨得牙痒痒。 万事开头难,后面又有很多人想出了许多。有人觉得应该是入,有人觉得应该是满,还有人觉得应该是到,一时间在场的人开始争论起来,但是无一例外,很多人都觉得虽然这几个字都很不错,但是填到诗中总归少些什么。 李砾好不容易想出了到字,还没开口却被楼上的某个人抢先说了出来,弄得他很是郁闷,站起身来,问道:“还请关姑娘公布答案吧,再争论下去也难有什么结果。” 关荷站起身来,有些失望道:“真的没有别的答案了么?” 在座的人不乏心高气傲之辈,自认被关荷轻视了,冷声道:“石安先生虽然是诗中大家,但是他的原作未必就比这几个字好,还请关姑娘拿出原作吧,我等也可以评判一番。” 楚南放下酒杯,夹起一根很是爽口的野菜塞进嘴里,含糊道:“我倒是又想出一个字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恰好被众人听个清楚,关荷柔声道:“噢,不知这位公子的答案是什么?” 楚南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又夹起一根嫩绿爽口的野菜,在空中晃了几下,才满是享受的放进嘴里。 众人见楚南表现的很是狂妄,早有人看不过 ,但是见台上的关荷静立思索,也没人敢出言训斥。李砾却是以为楚南在调戏的花魁,很是佩服楚南的脸皮和胆量,暗暗对他伸出大拇指。 关荷展颜一笑,柔声道:“公子高才,关荷佩服。” 台下一片哗然,看关荷的意思是这个京城著名的废物恶少的答案是正确的了,可是他的答案是什么啊? 关荷待众人安静下来,开口道:“楚公子的答案是绿,关荷在原本上找到的也是这个字。” 众人都安静下来,虽然难免有些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绿字实在是有画龙点睛之妙用,是这首诗的诗眼,实在比什么来到之类的高出不少。 李砾和李信目瞪口呆,喃喃道:“难不成你真的是深藏不漏?” 楚南又吃了一口那野菜,奸笑道:“其实我是想吃口菜再好好想想的再说的,没想到花魁待我如此好,唔,可能是看少爷我帅的厉害,所以替我说了个答案。哇哈哈,要去花魁闺房一探了,诸位,承让承认,哎,人长得帅,真的是没办法啊。” 李砾咬牙切齿,哀叹一声:“太不要脸了!” 第十四章 不解风情 楚南随着一个泼辣的小丫鬟一路到了关荷的闺房,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小丫鬟不厌其烦的半是嘱咐半是恐吓的告诫楚南一定谦恭守礼,千万不要唐突了佳人。 楚南嗯嗯的答应不停,进了那满是脂粉香气的闺房却忍不住使劲打了几个喷嚏,气得那丫鬟横眉立目。 楚南在房中坐了好一会,关荷才轻笑着回来。只见她褪去了那份素白的衣衫,换上了一身粉红的家居服饰,乌黑的秀发随意的散开,摘去了面纱的俏脸美的惊心动魄。 关荷乖巧的给楚南斟上一杯茶水,柔柔道:“楚公子今天给了关荷一个不小的惊喜,听说这个字连王大学士也没有猜出哩。” 楚南忙不迭的接过,嘿嘿笑道:“额,如果我说这首诗几年前我就看过,你信不信?” 关荷一愣,强笑道:“公子真会说笑,这首诗久不流传,知道的人极少的。” 关荷很快调整过来,用手支住下巴,盯着楚南问道:“不知公子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关荷极少出去,不如公子说些外面的趣事给我听听。” 楚南沉吟半晌,点头道:“好啊。若是说爱好么,嗯,我家中以武传家,但是我自小体弱,家里的武术太霸道,我没学;我家里的藏书非常多,嗯,但是我一看见书本就头大,所以没看;说起来,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额,睡觉。” 关荷很不适应的笑笑,往日里到这里来的哪个不是温文尔雅,哪里会像楚南这样不学无术还这么理直气壮,握住一缕秀发,不停的在手指上绕啊绕的,静静的等着下文。 楚南对着恣意表现自己妩媚的花魁很是吃不消,好不容易挪开眼神,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额,要不我来给你算算命吧。” 关荷额了一声,有些无奈道:“公子还对这个有研究?算算也无妨。” 楚南听了很高兴,拉过关荷的小手握在手中,前前后后的把玩着,这里捏捏,那里揉揉,俏脸通红的关荷几次要抽回手都被楚南拉了回来,并且严肃道:“这叫摸骨,很灵验的,你可不要想歪了。” 关荷只觉脸烧的厉害,弱弱道:“公子,都摸到手肘了,还要往上么?” 楚南尴尬的抽回手,笑道:“唔,抱歉抱歉,一时没收住手,顺路就上去了。”说罢又摆出一副神棍的姿态,沉吟道:“姑娘原本也有个好出身,家庭美满,只是天意难测,中途家道衰落,你更与家人失散,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啊。” 关荷暂时忘了羞怯,红着眼睛道:“公子是如何得知的?虽然不全对,但多半不假。” 楚南心中道在青楼的女子哪个没有辛酸泪,身世大半都是那样的,不是才怪,口中却说:“唔,我小时候得异人传授周天八卦,算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要不要我帮你算算你失散的亲人的所在啊。” 关荷有些冷静下来,不再上楚南的当,轻笑道:“不知道公子还算出点什么?” 楚南装模作样的掐掐算算,口中道:“唔,你的亲人现在身在西北,生命无忧却活得很是辛苦啊。” 关荷激动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楚南冷哼一声,淡淡道:“我知道的还不只这些呢。不过现在我有些乏了,若是你伺候的好了或许我能告诉你你父母最近的情况呢。” 说罢楚南起身拉起关荷,一下把她扑倒在床上,口中嘟囔道:“你是才女,我是粗人,说什么也不投机,还是一起滚大床来得实在。” 楚南将温热的娇躯压在身下,感受那难言的美感,闭起眼睛趴在关荷的脖颈间细细的嗅着芬芳的气息。关荷还想挣扎,突然感觉自己的耳垂被轻轻的吻住,一时间浑身瘫软,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楚南有些粗鲁的扯开关荷的外衣,露出红色的绣着鸳鸯戏水图的肚兜,看着如羊脂美玉一般无一丝瑕疵的美人,满是赞叹的出口气,俯身重重的吻在关荷微微张开的双唇间,手上也不停下,不停的在娇躯之上摸索,一种久违的幸福感袭来,让楚南有些飘飘然。 过了良久,楚南感觉身下的女人的回应还是那般生涩和微弱,停下动作道:“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平日学得伺候人的手段呢,真当自己的黄花大姑娘了?” 关荷心中凄苦,眼角不禁流出泪滴,却恶狠狠的盯着楚南,冷声道:“你可以威胁我,却不能侮辱我。我林家的人可杀不可辱,我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却不会让你这般侮辱。” 楚南好像哪里出了差错,皱眉道:“什么林家李家的?做个女奸细也这么不合格。” 关荷握紧拳头,恨恨道:“我林家出过将军,出过宰相,但是从没出过奸细。不要以为你知道了我的身世就可以为所欲为。” 楚南有些头大,旁人不知道,但是楚南听颖州的那个剑痴说过,京城这座最大的销金窟的幕后老板便是扶桑剑派,里面混杂了许多美艳的女奸细打探情报,今日一见关荷那曲霓裳羽衣曲 就知道她身怀武功,料想必然是扶桑埋在这里的种子,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弄岔了。 楚南从关荷的话中听出点东西,犹疑道:“林家?将军,宰相?你是林连山的女儿?” 林连山也是当初大梁的一员大将,受了沈家谋反的株连,全家被发配做了官奴,难不成眼前之人就是侥幸逃脱的林家小姐? 关荷坐起来,慢慢的披上衣服,道:“是又怎样?不过刚才你说什么,奸细?哼,楚家的五公子私通外敌,比我这个罪臣之女也好不到哪去吧。” 楚南叹口气,知道自己真的是弄错了,抱拳道:“是我莽撞了,但你身在青楼却身怀武艺,也由不得人不怀疑。” 关荷起身为自己倒上杯茶,妖精一般的轻笑道:“你竟然能看出我有武功?看来声名不显的楚家五公子不仅和外敌有交情,还有一身高深的武技,隐藏的可是真够深啊。” 楚南淡淡的看着刹那间又风情万种的花魁,摇头道:“谁又有你隐藏的深?本来应该在西北苦熬的林家小姐竟然在京城做起了花魁,若是传扬出去……” 关荷神情不变,趴在楚南耳边轻声道:“传扬出去又如何?大不了一死。不过,你真忍心看着人家被砍头么?” 楚南捏着关荷下巴,调笑道:“又不是我的女人,何谈忍心不忍心?不过我一向没有管人闲事的习惯,好好做你的花魁,我不会多嘴的。” 说罢也不看关荷脸色,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那些纨绔早就不在了,不知是回去了还是鬼混去了,这次的乌龙事件让楚南很是扫兴,干脆回家去了。刚到家却又想起马还在馨香楼,又让楚南更加懊恼。 郁闷的回到家中,见楚月正和杨梅谈笑,楚南挤出个笑容,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冷茶。 楚月讶异的看着楚南,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还臭着一张脸,你这是在给谁看啊?” 楚南更加郁闷,心说我哪里敢给你们脸色,闷声道:“去禁卫营时碰见几个人,出去喝了点酒。” 楚月跳到楚南身边,在楚南身上嗅来嗅去,一会儿大呼小叫道:“啊,满身的胭脂味,还是最上品的,说,是不是去逛青楼了?” 杨梅脸色不好看,毕竟是楚南名义上的妻子,如今被小姑子当面指出丈夫出去逛青楼,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来。 楚南拍开楚月,自然不会承认,皱眉道:“你属狗的啊?大人的事情 小孩子少管。” 楚月不乐意了,拉着杨梅的衣袖开始告状。杨梅以前对这种事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如今被楚月点破了也不能无动于衷,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赵九气喘吁吁的跑到小院里来,说是求见少爷少奶奶。楚南只当他是把自己救出火海的救星,连忙让他进来。 赵九进来之后打量了下杨梅的脸色,犹疑道:“老爷说了,五少爷不知上进,如此紧要关头还去青楼厮混,罚禁足一月,宫廷演武之前不许出楚府半步。” 第十五章 三招内 必胜你 大梁皇宫处在京城的正中央,成正方形,以乾清门为界,分外殿和内廷。外殿以太和、保和、中和三大殿为中心,是皇帝举行朝会的地方。内廷则是以乾清宫、坤宁宫、交泰殿为中心,是皇帝与嫔妃们的居所,当然内廷除了皇亲和得宠的大臣,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往日乾清门外寂静肃穆的小校场上,热闹却不喧嚣,梁帝和满朝的文武大臣排了座次围成一周,中间空出好大一片空地,原来今日正是二年一次的宫廷演武的日子。大梁以武立国,民风彪悍,甚至宫中许多侍卫都是江湖游侠出身,皇室弟子也大都有武技在身,宫廷演武就像是对年轻一代的考较。 楚南终于结束了一个月的禁足,与一众贵族子弟站在人群一角,等着自己上场。一干少年站在一起,或相互鼓励,或出言挑衅,但一个个不免战战兢兢,满是忐忑。楚南踮起脚,往西面看看,那里是嫔妃公主们观战的地方,杨梅和楚月应该也在,但是终究是离得远,被那群莺莺燕燕华美的衣服恍花了眼也没有发现她们两个的踪迹。 李砾穿过人群,也学着楚南往西边看了看,用胳膊碰碰楚南道:“怎么?在找你家夫人么?这一会不见就开始想了。” 楚南自然不好承认,掩饰道:“唔,我就看看那些公主郡主有没有漂亮的,怎么了?难道不行?” 李砾撇嘴,暗道信你才怪,道:“皇家出身的,还能站到这里来的,自然没有丑的。像七公主、十三公主、舒宁郡主,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嘿嘿,不过,你是没机会了,谁让你娶了个百里挑一的杨家美人。” 楚南不满道:“怎么了,看看也不行?养养眼总可以吧。” 李砾连忙摆手,道:“行行行,哎,被在家关了一个月的可怜娃,一定是在家憋坏了吧。” 楚南大怒,揪住李砾衣领道:“你还说,被你们拐去馨香楼也就算了,回头就把我卖了。说,是哪个混蛋把消息传到我家老爷子那去的?” 李砾连忙告饶,苦着脸道:“当然不是我,我这么讲义气,怎么会出卖你呢?额,不过呢,当时我们在外面看那些庸脂俗粉,你却去了花魁的闺房,自然惹恼了几个,嘿嘿,于是呢,额,后面的你能猜到了。” 见楚南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李砾连忙指着演武场道:“快看快看,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台上正有两个少年在比试拳脚,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但是到了楚南这等人的眼里未免显得华而不实, 但是台上两人却不自知,上蹿下跳的打了好半天了还未分出胜负。台下的起哄声显然让台上的两个醒悟过来,速度加快了许多,拳脚间也终于舍得加了力量,一时间拳拳到肉,打得很是精彩,于是台下喝彩声一片。 台上的青衣少年突然改了路数,用胡人的摔跤法灵巧的将对手绊倒,自己也顺势压在对手身上。他的对手之前虽然略占优势,这是却不免手忙脚乱,被那少年领教的缠住,还没等反抗,几式凶狠的寸拳击打在胸口,很快便失去了战力。候在一旁充当裁判的御前侍卫统领连忙上前分开二人,高声道:“孙冕胜,进入下一轮。” 不远处孙冕的父亲,礼部尚书孙苛用力的在扶手上拍了几下,又连忙向看过来的同僚和皇帝告罪。 孙冕意气风发的走到另一边,而他的对手却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沮丧的退到人群中,相熟的人连忙去安慰。 接下来本应当是此次夺冠大热门大皇子李凌出场,但是不知他对皇帝说了什么,那侍卫统领竟然划去了他的名字,到了这个时候,李凌竟然退出了。 一时间一片哗然,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是八品的高手,楚狂不在很难有人能打败他,但是现在退出未免太狂妄嚣张了些,不过名声实力摆在那里,也没人敢去质问于他。 楚南不禁眯起眼睛,李凌正轻笑着和七公主说着什么,不时向后看去,而七公主身后,正坐着杨梅和面色怪异的楚月。 显然发现了这些不只是楚南自己,李砾皱眉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叹口气沉默,怕是过不了一会,很多人都会发现,李凌,好像是在羞辱抢走他女人的楚南。 楚南嘘口气,自嘲的笑笑,道:“这算是当众打我脸么?真当我是谁都能踩两脚的鼻涕虫?” 虽然不知道鼻涕虫是什么虫,李砾还是听出绝对不是什么好虫,拍拍楚南肩膀,安慰道:“拿第一本来就没什么悬念,退出了也不意外啊,额,看开些就好。” 楚南低头笑笑,慢慢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态,不理会周围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喃喃道:“你说,怎么样能最快晋级?” 李砾愣了一下,只当是楚南受了刺激发疯了,指着台上道:“像他一样就好。” 楚南抬头看看,原来是此次演武的大热门之一,娘娘腔独孤仇。传说独孤家本来是江湖上名头极响的绿林大豪,在先皇时期投靠大梁,并帮着大梁收拢了无数的江湖豪杰,甚至先皇还特意立下了一个特殊部门,由独孤家派 人掌管,那时多是刺杀敌将,打探情报,藏在幕后为大梁立下无数功勋,现在终于功德圆满,走到台前,掌管六扇门,查匪缉贼,抛开了冷血特务的角色,在民间有极大威望。 独孤家虽然出身绿林,但是也许是在暗处时间多了,一个个行事阴冷狡诈,人也长得阴气森森。就拿独孤仇来说,年纪轻轻的八品高手,偏偏长得极是漂亮,是的,不是英俊,是漂亮。说起话来甚至比一些大家闺秀还温柔,皮肤粉白,甚至有时还会擦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让人看了都牙疼。 也许是受了李凌退出的刺激,独孤仇舍了阴险毒辣的家传剑法不用,大开大合,生生打出几分壮烈的气息。虽然他的对手也不弱,但是人高马大的他竟然被清秀瘦弱的独孤仇打得节节败退,只能够勉强招架。 眼看就要被独孤仇逼下台去,那人不甘的怒吼几声,拼着挨了几拳,奋起反攻,一柄长刀横切竖砍,竟是拿出以命搏命的架势开始硬碰硬,台上霎时金铁交鸣声一片。 独孤仇手中使得是一柄窄剑,硬拼起来自然是吃亏的很,一时间被对手压住。但是这时独孤仇也冷静下来,不再赌气似的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仗着灵活的身法左闪右避,不时刺出阴险的一剑,攻的必然是对手最难防的地方,不一会对手身上就留下了几个骇人的伤口。 时间一长,两人的差距也显示出来。 独孤仇面色平静,他的对手却气喘嘘嘘,脸上不时抽搐几下,显然那些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也很难熬。 独孤仇自然也看出对手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战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耍出一个剑花,开始了凌厉的攻击,逼得他的对手上蹿下跳,狼狈不堪。 终于两人停了下来,独孤仇的长剑稳稳的放在对手的脖颈之上,冰冷的剑刃让他的对手一动也不敢动。终于那人扔下手中的长刀,示意认输。 独孤仇收剑回鞘,单手去扶那人。那大汉叹口气,对着独孤仇拱拱手,到一边处理伤口去了。 独孤仇淡淡的瞥了李凌一眼,李凌却笑着摇摇头,重新歪头与身旁的人说话。 李砾看着独孤仇怒气冲冲的走下台去,幸灾乐祸道:“看来大皇子的意思是说娘娘腔不是他对手啊。” 楚南淡淡道:“独孤仇打的太花哨了。” 李砾愣愣,撇嘴嘟囔道:“说的好像自己很厉害是的。下面就是你出场了,对手是戍边的校官,自求多福吧你。” 楚南笑笑,走上台去,看着眼神冰冷的对手,淡淡道:“三招内,必胜你。” 第十六章 靠自己 一言出,满场寂静。 楚南是什么人?赌气离家三年、成日寻花问柳的纨绔,胆大包天到调戏冷家的千金冷烟却被冷烟打得卧床半月的废柴!楚南的对手呢?京城六扇门的名捕汪海,杀过上双的江洋大盗,虽然不比独孤仇,但是也是小有名气的高手。 楚原面色如水,显然很不高兴,强笑着对周围的同僚点点头,却知道现在全场的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皇帝也打起精神,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竟然有这般大的口气?” 身边的老太监弯下身来,轻声道:“是楚尚书家的五公子。” 楚南走到中央,活动下手脚,轻笑道:“刀剑无情,我们就比比拳脚吧。不过我既然放出这样的狠话,你可别留手啊。” 汪海毕竟是见过世面,暗暗嘲笑面前这少年蹩脚的心理战,向后退了几步,即便楚南耍了诡计也好有应变的时间。汪海沉稳的拉开架势,道:“请!” 楚南轻笑道“我就喜欢你的沉稳”,一出手就让台下惊呼一片,他用的竟然是嘴简单的行军拳! 大梁以武立国,现在边疆还是战火不断,所以在场的自然一眼就认出楚南所用的是大梁用了训练士卒的行军拳。 行军拳直来直去,缺少变化,但是对没什么武学天赋的普通士卒再合适不过,只是在这里,哪个用的不是有名的秘技,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低等的武技。 汪海自然不信楚家的少爷会没有名家指导,压下心中的疑惑,小心的拆解楚南的攻势,慢慢的后退,生怕楚南出了什么怪招。 但是一接上手汪海心中就暗叫不妙,楚南看似来时汹汹,手上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往后一看却是心惊,暗道原来他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原来比武的高台不过是平铺的青石板,简易的很,只有三丈方圆,但是汪海一直在提防楚南耍诈,一退再退,如今竟然被楚南逼到角落里,若是掉下去就算是输了! 汪海怒吼一声,决心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使出了看家本事鹰爪功,说什么也不能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楚南侧身让过,单手抓住汪海的手臂,用上太极借力打力的本事。汪海刚要挣脱,就觉得一股大力顺着自己手臂涌来,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还没站稳楚南又是蛮不讲理的一拳,等汪海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台下了。 楚南潇洒的拍拍身上莫须有的尘土, 谦虚道:“承让,承让。” 那侍卫统领看看面红耳赤的站在台下的汪海,迟疑一下才喊道:“楚南胜,进入下一轮!” 一时间楚南的那些狐朋狗友欢呼起来,却不是为楚南的胜利,而是为了楚南的卑鄙。朝中的一干重臣均是目瞪口呆,连皇帝陛下也是指着楚南却不知说什么好。楚月却不管这些,毕竟按规矩,楚南就是赢了,而且不多不少刚好三招,若不是顾忌自己的形象早跳起来欢呼了,现在只能握着拳头对着楚南摇几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 李凌本来准备看笑话,看着楚南走下台去才笑道:“还真是有意思。”往后看看杨梅,却不料她像是丢了魂一般,怔怔的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楚南出人意料的三招败敌,算是个小高潮,也着实让楚南那些狐朋狗友震惊了一下。待楚南回到台下,一个个都过来拍拍楚南肩膀,点头道:“好,你小子够无耻,我很喜欢!” 汪海自然输得很不服气,又挑不出楚南的错处,只得郁闷的在一边喘着粗气。接下来也有高手陆续上场,一时间场下喝彩不断,也不出众人预料,果然冒出许多黑马,看似还未出全力就轻松将对手解决,让楚南不得不感叹,往日里喜欢玩低调的人着实不少啊。 接下来楚南又出场了一次,但是这次对手显然吸取了汪海失利的教训,一上来就对着楚南猛攻。楚南不想太高调,耐着性子和那人对打了一会,看准机会单手扣住了对手的咽喉,逼的他拱手认输。 不等裁判宣布他获胜,楚南就跳下台来,重新站到人群一角。李砾惊奇的看着他,怪笑道:“行啊你,又赢下一场,看把你家老爷子高兴的。” 楚南低头笑笑,道:“你也不差啊,不过我们都还遇到较强的对手,下午就不好说了。” 李砾点头。为了比武时不出现一边倒的局面,比武的二人功夫大致都是相差不大,像李砾根本没遇见什么像样的,但是经过一上午,早将那些差劲的淘汰出去了,剩下的即便品级不高,也各有看家本事。 待最后一组结束,日头已经到了头顶,宫中也为众人备下了吃食,不管输赢,一并被留下吃饭。楚南不想与人客套,习惯性的找个角落坐下,却不曾想上午出现的几匹黑马也大多坐在了附近。 楚南有些后悔,那几个人一坐下楚南就感觉许多人都在暗中看着这个角落。皇帝和那些皇亲大臣都在殿中用餐,想楚南这样的后辈自然只能在外面吃饭 。楚南特意挑了最角落的桌子坐下,李砾也不知是什么打算,也跟着凑过来,楚南刚要嘲讽他几句,就见两个人犹豫一下,才告罪一声坐下。 楚南起身为二人斟上酒,认出这二人正是上午大放异彩的王家兄弟。高瘦的是哥哥王强,清秀的是弟弟王林,二人都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甚至清秀的王林还曾一招败敌。 李砾接过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笑着说:“两位今日可是大大的出了风头,来来,我敬二位一杯,祝二位拿到好名次。” 二人忙起身,老实的一杯喝尽,王林显然不善喝酒,呛的咳嗽了半晌。楚南看出二人都是不善言谈的老实人,知道若是落到李砾手中,多半能在下午比武前喝到,笑着道:“看两位都不善饮酒,还是多吃些菜吧,省的下午没力气。” 王强感激的笑笑,苦笑着答道:“谢过楚兄。小郡王有所不知,我和二弟自小就被严令不许沾酒,实在是不敢多喝。” 李砾责怪的看了楚南一眼,打断道:“今日你兄弟二人大大的出了风头,各种嘉奖显然是少不了的,本事喜庆的一件事,怎么能不喝酒啊。” 王林好不容易才压下咳嗽,红着脸摆手道:“我不会喝酒,我不喝了。” 李砾厮混的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两个不经世事的雏,自然不肯放过,装作生气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会喝酒。再说,看你二人实力,怕是能走得很远,哪里像我,靠着运起到了现在,下午怕是一场都赢不了啊。” 王林叹口气,道:“我们怎么能和你们二人比呢?我家家道衰落,这次若是不争口气,都没脸回家见双亲啊。” 王强冷冷的瞪了弟弟一眼,埋怨他多说话,强笑着对楚南二人道:“喝酒,喝酒。” 楚南笑笑,王家本来也是豪门,甚至二代出过三个宰相,只是那是先朝时期的事情了,现在的王家早就破落了,甚至连绿柳巷的宅子都没保住。看着背负家族复兴压力的二位少年,楚南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王林却不怕哥哥,嘟囔道:“衰落就是衰落了,有什么好掩饰的。下午争口气,早些让家族复兴就是。” 对比好强深沉的王强,楚南更欣赏率真的王林,胡乱的岔开话题,一时间四人谈的也算尽兴。 酒饱饭足,李砾开始唉声叹气:“哎,好像下面的全是高手啊,若是遇到独孤家的娘娘腔之类的强人可怎么办啊?打有打不过,认输又 不好意思,头疼啊。” 楚南好笑的摇摇头,道:“别想这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王林却嘟囔道:“独孤仇怎么了?反正打死我我也不会认输的。” 王强皱眉看了看弟弟,用眼神示意他闭嘴,生怕惹得李砾生气。李砾听见王林的话呆了呆,叹气道:“好吧,我也拼上了,希望真遇到独孤的时候他能少打我几下,早知道就不乱叫他娘娘腔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 楚南走到最后,看着故意落下、欲言又止的王强,问道:“王兄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王强想想,索性直说,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楚兄对拿名次什么的兴趣不大,现在楚大人应该也满意了。所以,我想,若是下午我碰上楚兄,楚兄你是不是……” 楚南想想,摇头道:“不管是拿名次还是振兴家族,都要靠自己啊。” 第十七章 你认输吧 说完楚南懒得看王强的脸色,径直走去。对于这样时刻想着耍心机、走邪门歪道的人,楚南一向是敬而远之。 重新来到演武场,楚南发现王林竟是走到自己和李砾身边,不时被李砾调笑的面红耳赤。四周望了一下,楚南也没发现王强的身影,不知他是不是又去和旁人商讨他的快速晋级法。 下午上场的人的平均水平果然要比上午高出几个档次,也没了什么顾忌,各自拿出看家本事,前面几场竟然场场有人挂彩,甚至有一个被砍了一刀,重伤昏迷,直看的李砾龇牙咧嘴,王林却看的有滋有味。 李砾转过头去,口中喃喃道:“太暴力了,太暴力了。”王林却摇头:“比武场上,生死各安天命,若是有了顾忌怎么能发挥出自己的本事?” 楚南哦了一声,笑道:“你就没顾忌了么?你还要振兴家族啊。” 王林摇摇头:“我很笨,再说即便我死了也还有哥哥。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不过哥哥,振兴家族多半还是要靠他的。”想想有高兴道:“不过我武技要高过哥哥的,他只是七品,而我是八品。” 李砾咧咧嘴,惊奇道:“我的天,你才多大?八品?”又看看一脸淡然的楚南,郁闷道:“他是八品啊,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楚南指指台上,道:“八品?台上就有一个啊,而且至少是八品中。” 楚南所说的正是禁卫营统领冷厉的儿子冷云,极品冰山男,但是现在却打的很是火爆。他的对手一看便知是个经历过沙场的,虽然看着不到八品,却凭着那股悍勇的气势和冷云打个旗鼓相当。 冷云虽然是有名的天才,但是显然没遇到过这么凶悍的对手,对手的每一招都不像是在比武,更像是在拼命,甚至冷云毫不怀疑一有机会对手便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冷云皱着眉头,哪里还想上午那样云淡风轻。 李砾喃喃道:“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竟然能压着冰山男打。” 王林反驳道:“不,只要这股气势一泻,冷云必胜无疑。” 果不其然,疯狂的进攻显然耗费了那人的大量体力,出手之时越来越缓慢。冷云显然意识到这点,也发起了凌厉的攻击。若说对手的攻击时悍不畏死,那么冷云就如**,人却冷静如初。不过五十招,冷云一剑挑在对手手腕,那人颓然扔下武器,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鲜血却从指缝间不断流出。 不断留下的鲜血显然刺激了众人,接下来的几场一 场比一场惨烈,一场比一场血腥,甚至做裁判的侍卫统领几次要求众人冷静也没有效果。 王林突然感叹道:“只要我大梁人民这股血性不失,就不怕外敌来犯。” 楚南笑笑,心中暗暗赞同。大梁立国不久,上至皇族下至百姓仍旧保有血性,就想眼前的宫廷演武,只要上了台去,就没人因为你是皇亲贵胄而留手,即便是失手重伤了对手,也机会没人去事后报复,当然并不是人人都有这股血性。 楚南皱着眉头看着王强和一人你来我往的打了半天,最后王强的对手卖个破绽,被王强一招击败。显然那个侍卫统领也看出有猫腻,但是却不好说什么,皱着眉头宣布王强获胜。 王林显然也看出点什么,有些羞愧也有些愤怒,最终却只好颓然的叹气。 楚南也叹口气,没用什么花哨的身法,一步步走上台去,打量起自己的对手来。这个对手年纪不大,却满脸风霜之色,眼神麻木冰冷,一看便是手上杀过人的强人,想来还不会一个,前面那个一刀将人砍成重伤的就是他。 那人身上也挂了彩,也没去包扎,鲜血仍然不断流出。楚南从兵器架上拿下一柄长剑,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摆出个起手式,淡淡道:“请吧。” 那人抿抿嘴角的血迹,挥出了那柄沉重的斩马刀,顿时冷光一片,李砾不禁怪叫几声,远处的楚月也是胆战心惊的模样。 楚南长剑刚触到斩马刀就感觉一股大力涌来,对这等刚猛的刀法要么以灵破拙,要么更刚猛。楚南想想借力后退,接着灵活的身法与那人周旋,过了百招那人收刀后退,淡淡道:“若是你继续躲下去,天黑也分不出胜负。” 楚南看那人还是气息悠长,没有半分疲累的模样,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手,叹气道:“好吧,自此开始,我不退半步。” 楚南冷哼一声,长剑大开大合,虽然不比冷云的对手那般悍勇,但是也打得对手眉头直皱。一时间台上金铁交鸣声大起,火星四射,看得台下的众人热血沸腾。 楚南手中是宫中制的宝剑,但是硬碰硬仍然不是军中斩马刀的对手,只听一声脆响,楚南手中的长剑就只剩下半截。楚南对手后退几步,惊奇的打量着看似瘦弱的楚南,开口道:“去换兵器吧,我不占你便宜。” 楚南龇牙咧嘴的揉揉酸麻的手臂,轻笑道:“不用,半截照样能胜你。” 那人见楚南毫不领情,也不客气,长刀一挥重新战在一起。楚南 断剑在手,立马处在弱势,楚南自然不会傻到再去硬碰硬,脚下忽左忽右,剑法变得刁钻毒辣。趁着对手长刀挥出力道将尽的时候错步上前,眨眼间将断剑放在那人脖颈之上。 那人看看自己身前的短剑,再看看架在楚南肩上的长刀,收刀后退道:“技不如人,苏凉认输。” 楚南笑笑,慢慢走到人群中,李砾大呼小叫道:“太威武了,你小子竟然赢了,那可是七品上的高手啊。” 楚南踉跄一下,险些摔倒,还好被王林一把扶住。李砾看了看台上,说道:“你不会受伤了吧?好好歇着吧,该我上场了。” 打发走李砾,王林皱眉道:“你受伤了?其实你不该和他硬碰硬的。” 楚南笑笑,摆手道:“无妨的,老伤了,只是有些气血翻涌,一会就好了。” 楚南在一旁调息了一会,李砾龇牙咧嘴的回来。李砾的对手是周孝先,支撑到百招之后李砾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还好是熟人,没有受伤,只是身上被踹了几脚,受了点皮肉之苦。 楚南偷偷吃下几颗药丸,又拿出一颗递给李砾,心中暗道给你用还真是浪费。李砾迟疑的看了楚南一眼,一口咽下,感觉被震伤的经脉很快疏通,被踹的地方也有大片的凉意,惊奇道:“这是什么药?这么有效?别藏,再给我几颗防身。” 楚南躲过李砾的贼手,将药收好,不屑道:“给你一颗我都嫌浪费的,再说平日你也用不着这东西啊。这药珍贵着呢,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不理会李砾纠缠,看着台上王林的不凡表现。王林的对手恰好是个熟人,正是宠臣简荣的公子简丛,显然王林正是在让他知道什么叫卧虎藏龙,什么叫八品的高手。 楚南看了一会,不禁笑起来。简丛身手不凡,但是显然不是王林的对手,但是王林也没有急着取胜,竟是拿他连起剑来,仔细一看,王林竟然是在模仿独孤仇的剑法,虽然使出来有些磕磕绊绊,但是仍然让简丛手忙脚乱。楚南远远的看了一眼独孤仇,只见他也是满脸严肃,显然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能模仿自己。 王林一番看似蹩脚但却威力不小的剑招很快弄的简丛心浮气躁,过了一会剑招又变,逼的他不得不弃剑认输。 楚南满脸的感叹,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时间有这等天才。只是在场有这等眼力的虽然不少,但是大多数人仍然一副懵懂模样,没有看出妙处。 接下来独孤仇和冷云也依次上场 ,有惊无险的击败对手。楚南也有上场了一次,用灵巧的身法和太极借力卸力的手段戏耍了对手半天,成功的将对手逼到台下。 等到日头已经偏西,能有资格参加比试的也就剩下八人,独孤仇冷云不出意料的各占一席,而原本名声很响的赵括被一个七品的狠人打得吐血离场,而先前默默无闻的张冕王林大放异彩,但是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楚家最不争气的五公子楚南,如果说第一场是凭运气,那后面几场楚南实在胜的让对手心服口服。至于八强之中的另外三个,也不出意料的全部来自北地军营。 八强终于产生,现在可以确定的说,八人当中绝没有一个是凭运气走到现在,而孙冕王林更是借此一朝成名,楚南也算是洗去了头上的废物的名头。就看看向来不苟言笑的楚原快眯到一起的眼睛就知道他有多开心。 但是接下来楚原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楚南下一轮的对手的阴险毒辣的娘娘腔独孤仇,之前还未尝一败的八品高手。 楚南站到台上,远远的看看李凌和他身后的杨梅楚月。李凌脸上难掩讶异,但看到独孤仇后就淡笑着摇摇头。楚月还是一副很是兴奋的模样,看见楚南看过来抿着嘴唇使劲挥手,而她身边的杨梅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南看着耐心等待着的独孤仇笑笑,低头想了想,说出了今天第二句让全场吸气的话。 “嗯,独孤,不如你认输吧!” 第十八章 两声吼 寂静之后全场哗然,不管怎么说,独孤仇是成名已久的八品高手,出生至今未尝一败,楚南竟然开口让他认输,众人不禁摇头,这楚南是疯了么? 独孤仇也很讶异的看着楚南,也低头思索一下,然后将手中的长剑递给楚南,就真的转身下台了。 我的老天爷,独孤仇也疯了啊!全场的人心中都在呐喊。 禁卫统领郁闷的站在台上,等台下的哄哄声渐渐消失才喊道:“楚南胜!”喊完还转头看看抱胸站在人群前的独孤仇,心中还是想确认一遍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楚南在胜利后没有下台,哗啦一声抽出长剑,手指轻敲一下,只听见一声悠长的清吟,大声道:“好剑!” 楚南挽出几个剑花,慢慢举起长剑,剑尖摇摇对准面色古怪的大皇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在挑衅:你,可敢和我一战!! 楚南、杨梅和李凌只见复杂的关系在场之人多半心知肚明,如今看楚南架势,是要在这里一并了解了。什么,楚南没资格挑战?笑话,不说进入宫廷演武的八强,就说能让心高气傲的独孤仇借剑离场,楚南就有资格与李凌一战! 李凌没想到从没放在眼中的楚南竟然敢当众挑衅自己,正要起身,肩膀被人牢牢按住,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心腹谋士诸葛青天,顿时心中明白过来,自己是功勋卓著的大将,若是赢了那是理所应当,若是输了,哪怕是平手,都是耻辱,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威望。 诸葛青天目不邪视,只是微微摇头,上前一步朗声道:“大皇子在漠北为国杀敌无数,这次本就是回京述职,来此也不过是为诸位加油喝彩,也为和列位臣工叙旧,若是自己下场,未免……有些不妥。” 楚南叹口气,有军功在身说话果然硬气,可以在赛前反悔决定不参加比武,可以摇头拒绝同是八品的独孤仇的挑战,可以拿身份说出场就是以大压小而拒绝出场,淡淡道:“继续说,既然有想法就说出来吧。” 诸葛青天清清嗓子,继续道:“不如公子就与殿下的侍卫过招,不瞒公子说,侍卫当中也有八品的高手。” 这却是明摆着欺负人了,本来楚南是挑战李凌,却要和李凌的侍卫过招,这般说法不仅让台下的众人脸色大变,甚至李凌也握紧了拳头。 楚南看着满脸茫然的诸葛青天,叹气道:“看来你是李凌的谋士了,我猜你出身不是很好,还是第一次来燕京吧?” 诸葛青天听 罢面色发冷,冷哼道:“本人诸葛青天,出身卑贱,幸得大皇子不弃,跟随大皇子为国效力。” 楚南忍不住大笑,直到笑的诸葛青天脸色发白才问道:“你,说完了?” 诸葛青天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喃喃道:“我……我说完了。” 楚南冷哼一声,吼道:“说完就给我他妈的滚!”竟是用上了佛门狮子吼的功夫,吓得诸葛青天连连后退。 诸葛青天漠北边境上的难民,虽然智谋无双,但是却不知道贵族尤其是皇家里的森严规矩。且不说李凌不说话他就冒然出声,单单是他的身份就犯了皇家大忌。宫廷演武是开国先皇立下的规矩,非皇室弟子、非大臣家中有功名在身的子弟不得进宫参加演武,来看也不行!本来凭李凌的地位军功带个心腹也不算什么,但是他失礼在先,楚南又隐隐点出先皇立下的规矩,即便是皇帝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违反。 诸葛青天是李凌帐下第一谋士,在漠北他就习惯这么说话,但是他哪里知道宫中的古怪规矩。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更是有些火气,指着楚南道:“闭嘴,你什么身份敢骂我,君子之道,最恶辱人父母……” 还待说些酸文,又听见有人吼道:“混账东西,滚!”这次诸葛青天却不敢反驳,因为这次吼的人是楚原。 楚原作为京中第一宠臣,位高权重,如今怒吼一声,一掌把太师椅的扶手拍下,地上焦黑的木块也提醒众人,这也是个八品的武道高手啊。 由不得楚原不怒,本来楚原身为禁军统领,又护国有功,却为避嫌让皇家放心做了看似风光的兵部尚书;为了磨炼李凌,皇家硬把楚狂拉到西北与李凌打擂台;为刺激李凌,皇帝又一纸诏书把杨梅嫁到楚家,这几乎是明着挑拨大皇子和楚家的关系了,如今当着满朝文武,一看到个区区谋士也敢对楚家的人放肆,终于郁结已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李凌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等地步,面对威望极高的楚原,也不得不放低身家,告罪道:“楚大人息怒,李凌驭下无方……” 楚原干脆的打断李凌,挥挥衣袖冷声道:“大皇子自重,微臣承受不起。” 周围一片吸气声,这简直就是撕破脸了,谁能想到一向不温不火的楚原发起火来竟然这般霸道,皇子的面子也不给。 这时太子李治起身,皱眉道:“来人,将这个不识礼数的东西拉下去,杖刑二十,然后丢出宫去。” 楚原好像没听见, 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开始闭目养神。得,太子的脸也不算大啊! 这时傻瓜都看出来楚原的火还没消,李治有些尴尬的默默鼻子,自嘲的笑笑,重新坐下。 梁帝这时才像刚睡醒一般,眯着眼睛远远的看了李凌一眼,淡淡道:“打断两条腿,逐回漠北,永世不得入京。” 楚原轻叹一声,起身向梁帝告罪。 众人看着惨叫两声昏死过去的诸葛青天,不禁兴奋异常,在很多人眼中这些远比什么宫廷演武更加好看,这其中透漏出的信息要远比朝堂上时多得多。恐怕京城的很多人要重新评价老好人楚原,当然还有原本名声不佳的楚南。 李凌心中五味杂陈,但是心中的骄傲又如何能让他再低头一次,平复下心绪,沉声道:“陛下,儿臣无能,驭下无方,但是儿臣在漠北之时被胡人射伤,行动不便,因此不能下场比试,望父皇恕罪。” 这时台下的众人兴奋了,这是李凌在给找自己找台阶下,未尝不是对楚原的强硬回应,皇子说自己受伤了,哪个真敢去检查?但是陛下都发话了,李凌难道不怕惹怒那个看似在打盹的真龙么?太子站出来了,是不是变相在拉拢楚家?楚原的不置可否是拒绝了太子还是默认?一向中立的楚家会彻底倒向太子么?那些与楚家交好、依旧在观望的大家族门会有什么反应? 这是要变天么? 李凌说完慢慢坐下,暗中却在观察皇帝的反应。等看到皇帝拿失望的眼神,李凌险些就跪下认错了,但是犹豫好久还是没有起身。 戏也看完了,虽然楚原的表现让楚南很是满意,但是楚南还是大声叹气,无奈道:“好像我才是主角,你们是不是跑偏了?” 众人这才想起宫廷演武还没有结束,楚南到现在还没找到对手。至于和李凌的亲卫打,有诸葛青天的两条腿做教训,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再提。李凌拒绝下场,又没有有分量的对手让楚原满意,形势又开始焦灼。 楚南都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算了,李凌你什么心思我也猜得出来,随便在你部下找个八品的出来吧。”说罢,又皱眉道:“李凌,你果然不如楚狂,你和他一样骄傲,但是你太怕失去骄傲!” 这时一个也进了八强的大汉抱拳道:“本将是诚亲王帐下偏将木帖,三年前入的八品,也算是大皇子的手下,不如就让我来和楚公子一战吧!” 符合楚南的要求,又算是 个外人,这算是比较好的人选了。楚南表示无意见,那侍卫统领远远的看了梁帝一眼,点头同意。 木帖身材魁梧,用的竟是狼牙棒,犹豫半天看看还有凝血的狼牙棒,木帖还是说道:“本将与那胡人厮杀的久了,都不知道怎么留力了,若是失手……” 楚南竟是被这大汉激起久违的豪气,大声道:“生死各安天命,若是我死了,那也是技不如人,我保证楚家上下没人会报复你。” 楚原也大笑几声,对楚南满意道:“若是今日战死在这里,我保证将你的排位放进宗祠当中。” 楚南毫不买账,毫不留情的刺出一剑,轻笑道:“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吧。” 第十九章 惨战 虽然楚南的话难免有不敬之嫌,但是此时也只能当做是父子间另类的玩笑。 战场之上果然是磨练武技的绝佳场所,虽然木铁说他入八品未久,但是一接上手楚南就感觉木帖绝非简单的八品那么简单。 木铁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轻松随意,就像拿着一根稻草那么简单,但壮硕的身形却异常灵活,与楚南斗起身法竟然也是旗鼓相当。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虽然独孤仇的剑锋利的很,但是军中统兵将领的武器自然也是非凡。狼牙棒本就是威猛的武器,虽然楚南用上了借力的本事,也几次被磕飞,看得台下的众人为楚南捏把汗。 木铁开始还谨慎异常,但见自己稍稍处在上风便想一鼓作气的击败楚南。怒吼一声,有一次将楚南的长剑磕偏到一边,手上不停,凄冷的狼牙棒照着楚南脑袋削去。 台下惊呼一片,楚原在台下也暗暗皱眉,楚南手腕一翻长剑便贴着狼牙棒挡在身前。木帖一愣,暗道难道楚南疯了?这个时候和自己较力,真是找死不成? 心中在想,手上却继续挥击,但还是顾及伤到楚南性命,稍稍留力,若是楚南不顾及形象撤剑打滚自然可以毫发无损。楚南怎能不知木帖的意图,轻叹一声,伸出左手,轻飘飘的在长剑上弹了几下。 木铁如遭雷击,看似受了极大的痛楚,撤到楚南攻击范围之外,右手忍不住的在发抖,冰冷道:“原来楚公子还有这等厉害的秘技,那本将就不留手了。” 大吼一声,狼牙棒划过一道凄冷的锋芒,出招的速度远远胜过从前,一根狼牙棒让他舞的风雨不透,锋芒所指,楚南也只得抽身后退。 楚南无奈,也没打算与他打持久战,不想伤了独孤仇的剑,便拿剑鞘当剑使,每次必然点到狼牙棒上的最弱的一点,纠缠了一会终于是看准机会荡开了狼牙棒,长剑一挥,刺向木帖咽喉。 远处,还没等楚月欢呼,就听见台上传来两声怒吼,都像是受伤的野兽,有见识的人不仅惊呼:“内劲外泄,九品的高手!” 楚南也未想到这等紧急关头木帖竟然使出九品才能用的武技,一拳将欺到身边的自己轰开,那浩荡的内劲奔流不息,直将楚南轰出老远。 楚南心下也是大怒,脚下一点便腾空而起,在高台附近的旗杆上借力,然后急速回飘。楚南早就看出木帖轻身功夫弱的可怜,毕竟是军人,在战场之人冒然飞起岂不是找死? 果 然,木铁只是看着楚南在空中飘荡只是紧盯着不放,却没有起身追击的打算。楚南被木铁凌厉的一拳打得气血翻涌,左肩周遭都是麻木一片,显然是伤了经脉。不断借力在四周飘荡,楚南突然飞到木铁头顶,然后义无反顾的朝他头顶刺下。木帖显然也没有躲的打算,这是危机何尝不是败敌的好机会?狼牙棒交与左手去点向楚南的长剑,右手却在蓄力,显然是想故技重施,一招拳了解了楚南。 楚南冷哼一声,也将长剑交到左手,轻轻的贴住狼牙棒绕了下,终于荡开了少许,右手也握紧拳头,恰好对上木帖的拳头。 木铁中冷哼,自己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是这一拳还是蓄积了全力,楚南这样逞强和自己对拳,多半是找死,却没想到对上楚南的拳头,只感觉一股无比凝实的内劲狂涌而来,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知道这是伤了心脉。 楚南也不好受,但是却得理不饶人,又是连续的三拳轰出,将像钉钉子一般生生将木铁轰进青石地中尺许。 楚南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却忍不住一个踉跄,还没去看木帖的情况就听一阵冷风朝自己袭来,竟然是木铁看准时机,将手中的狼牙棒单手掷出。 都是稳赢的局面了,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变数,台下惊呼一片,这等生死相搏果然是高潮迭起。 楚南向后仰去,那狼牙棒恰好擦着楚南的身体飞出去,在楚南额头上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楚南眼睛余光发现木铁正企图从地板中挣脱出来,也顺势学了那夜扶桑剑客的招式,身体继续后仰,握着长剑从自己胯下刺出,冰冷的长剑一往无前,木帖已经放弃了挣扎,闭目等死。 楚南嘘口气,将冰冷的剑尖停在木铁的咽喉之上,看到木铁披头散发闭目等死的凄惨模样,缓缓收回长剑,口中一股鲜血喷出。 比武打到这个份上,不可谓不精彩,明眼人也都看出虽然楚南胜了,但是也伤的不轻。楚南将长剑归鞘,扔给台下的独孤仇,对木铁淡淡道:“你应该庆幸”说罢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好半天才止住,接着说:“你应该庆幸你不是李凌的侍卫,而是戍边的将领,当然你更应该庆幸我拿的是别人的剑,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 木铁没有说话,在侍卫的帮助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楚南拱拱手,拄着自己的狼牙棒一瘸一拐的走下台去,随着他的步伐,后面光洁的石板上留下两行血脚印,令人触目惊心。 楚南看看满是鲜血的双手,自嘲的笑笑,踉踉跄跄的回到 人群中,然后毫无形象的坐到地上。 楚南蛮横的拒绝了宫里安排的御医,又笑着对掏出伤药的独孤仇摇摇头,转过头去开始看着正在台上打斗的两人。 如果说楚南和木帖二人的战斗是高潮迭起的话,那么几乎还等称得上是个孩子的王林遇到了冰山男冷云,显然从第一招开始两人的战斗就满是惨烈的意味,自知处于弱势的王林丛一开始就像疯了一样完全是搏命的架势,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对手冷云是他的杀父仇人还是怎么着。 冷云给人的印象便是时刻都能保持冷静,但是显然也被蛮横的王林激怒了,也红着眼睛拼起命来。 两个人完全是存了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打算,丝毫不介意不在致命处的攻击,看那架势除非两人之中倒下一个,否则这次打斗便永远不会停止。 李砾一边照顾楚南,一边斜着眼睛看着拼命的王林,不是哎呀一声,赶忙扭过脸去,应该是台上的二人又各自在对手身上划出一道伤口。 只是几十年来的规矩,除非一方认输,那么比武便会一直持续下去,任何人都不能叫停。虽然台下很多人都和李砾一般不忍心,甚至远处的莺莺燕燕们都有人美目含泪,甚至台下王强都喊哑了嗓子,台上的两人还是充耳不闻,时刻准备了解了对方的性命。 终于,在王林刺伤冷云的手臂后第七次被打倒在地后,终于努力了半天也没站起来,慢慢的昏了过去。王强赶忙重生台去,推开还准备补上一剑的冷云,惊慌喊道:“御医呢,御医呢?快来救救他!” 重伤昏迷的王林被很快抬下去医治,但是浑身浴血惨胜的冷云坚持留在场中,只同意御医在场边救治,毕竟两场惨烈大战之后,还没有谁拿了第一。 还未比试的就剩下孙冕和另外连个来自漠北的军士,三人犹豫了半晌有一名军士走上前来,叹气道:“本来木将军的第一个对手该是我,我碰上木将军也是有输无赢,我退出,两位继续吧。” 孙冕难掩兴奋,只觉得独孤仇退出,楚南和冷云各自重伤,自己拿第一的希望大增,实在是意外之喜,对着剩下的那名军士道:“请吧。” 那名军士看着满是落寞慢慢走下台去的战友,本想安慰几句,自己退出让他留下,见张冕如此说话恼怒的看了他一眼,狠声道:“好,来吧!” 不愧是漠北军中的精英,单单是经验和气势就胜过张冕许多。孙冕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本来觉得自己即便不如独孤仇和 冷云,多半也和楚南差不多,既然楚南能打败木铁,自己取胜想来也不难的。哪里想到对手如此凶悍,冰冷的目光时时刻刻不离自己的心脏咽喉所在,撑过百招张冕已经在心中投降,拼着挨了一掌,自己翻滚到台下,弃剑认输了。 接下来冷云摇摇晃晃的重新登台,连楚南都面露不忍。然后此次演武最狠的狠人成功让自己刚处理好的伤口重新崩裂出血,又新添了多处骇人的伤口,最后拼着被对手刺个通透,将不断颤抖的长剑放在了对手咽喉。 楚南如何看不出冷云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自己上台去只怕十招他都撑不过,只是正当人们等着最终的决战之时,楚南很不争气的猛吐几口鲜血,昏迷在李砾怀中。 第二十章 传闻 宫廷演武终于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在楚南昏迷过后,台上的冷云大笑几声,也一头栽倒在地上。鉴于楚南先昏迷,而且冷云接连两场惨战更有说服力,皇帝陛下最终指定冷云为演武第一,楚南第二,王林独孤仇等人也各有封赏。 宫门外楚府的豪华马车上,车夫小心翼翼的赶着车,生怕颠簸到了车上的人。车中,楚月几乎要哭成一个泪人,傻傻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楚南。杨梅小心的将楚南抱在怀中,眼神复杂的看着楚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离皇宫已经有了段距离,楚南慢慢的睁开眼,扶着车厢从杨梅怀中坐了起来。 楚月傻傻的看着轻笑着的楚南,一时间也忘了哭,像是见了鬼一般叫道:“你……你……” 楚南手指放在唇前,示意楚月别说话,轻笑道:“怎么,我醒过来月儿不高兴?” 楚月不管会不会碰到楚南伤口,一下扑到楚南怀中,嘤嘤哭泣道:“吓死月儿了,吓死月儿了。你干嘛吓唬人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楚南摸这楚月的秀发,摇头道:“若是我赛前不吃药,台上不吐血,赛后不昏迷,很多人会气得跳脚骂娘的。” 楚月虽然刚来京城,但是显然也不是政治白痴,偷偷的看了杨梅一眼,抱住楚南的腰不再说话。 楚南叹气道:“楚家有南方的根基,有父亲支撑,文有楚安,武有楚狂就够了,若是再出个武道高手,别说大皇子,我们的皇帝陛下都会睡不着的。” 杨梅看着醒来后看也没看自己一眼的楚南,苦涩一笑,默默的低下头,喃喃道:“九品么?” 独孤沧海看着站在堂下的爱子独孤仇,笃定道:“不是九品!” 独孤仇惊讶的低下头,想了想还是压下心中的疑问,请安告退。 十几年没有露过面,甚至被人怀疑已经暴毙的独孤沧海转过身去,对已经走到门口的独孤仇道:“这次你太冲动了,我独孤家从来不参与党争,这次无论陛下有什么封赏,为父替你辞了,你安心去六扇门做个捕头吧。”这是在通知独孤仇,而不是在和他商量,说罢不管独孤仇的反应,一个人喃喃道:“不能是九品啊,否则楚家一定会是第二个沈家的,京城也又要流血了。” 而平南伯杨烈则是兴奋的喝了一坛老酒,其间更是摔了七八个杯子,大笑着对劝自己的一干儿媳道:“我就说了,怎么会将梅儿嫁给一个废物呢?现在你们相信了吧,老子的眼光 什么时候差过?!” 杨烈的一干儿媳连忙称是,又去夺杨烈的酒杯,生怕杨烈喝伤了身体,一边的杨谨迟疑道:“难道他是九品的高手?比大皇子还厉害?” 杨烈昏花的老眼闪过一丝冷光,嗤笑道:“什么九品?不过是靠药物提升的功力,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后果呢。” 杨谨呆了呆,又想起什么,喃喃道:“我不能让他蒙骗了大家,不行,我要去揭穿他。对,我还要去告诉大姐。” 身后,杨烈看着兴冲冲的跑出去的杨谨,一头栽倒在桌上,昏昏沉沉的睡去,心下却长叹一声。 京城当中不知道多少巨大庄园当中都上演着相似的戏码,但是不管如何,楚家的五少爷算是彻底摘去了废物的帽子,楚原的一声怒吼好像也在表示楚南并不像传说当中的那样不受待见,京城年轻一代当中,正有一个新鲜的名字缓缓进入人的视线,只是不知道他是会像楚狂那样功成名就还是如流星般一闪即逝。 楚南演足了戏,被家人抬回小院时嘴角还不断流出鲜血,看着骇人无比。楚家少夫人也是愁眉紧锁,将楚南在正房安置好就坐在床边愣愣的出神,家丁下人们看了无不感叹患难之时才显夫妻情深,如今看五少爷受伤,往日端庄冷静的少夫人也失了分寸了。 第二天,宫中的封赏就下来了,有这出色表现的人都有嘉奖,再不济也会有金银或者兵器拿。拿到了好名次的自然更是厉害,拿了第一的冷云,直接成了城防营中的中级将领,还有御赐的骏马甲胄等等,风头一时无两。王林等人和那些漠北的军士也都成了军中的明星,再不济也成了校官。而给第二名的楚南的奖励就差远了,虽然有大量的伤药和金银,但是却没有升军职,只是封了个七品的御前侍卫,也是个闲职。 京城金水河畔,首屈一指的茶楼飘仙楼中,正有几个士绅打扮的人谈论着刚结束的宫廷演武。大梁风气开放,百姓可随意谈论时事,若是有胆子甚至可以敲登闻鼓要求面圣。 只听有个富商模样的人道:“若是说这次演武,楚大少爷不在,大皇子也没参加,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看头,哪想到竟是冒出那么多的高手,尤其是王家的那小子,真是狠啊,听说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旁边一个矮小的瘦子赞同道:“是啊是啊,今年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冷都督家的少爷身上被捅了五六个窟窿,眼看着就活不过来了,真是惨啊。” 有个留着鼠须的中年人摇头道:“要我说, 还是楚家的五少爷狠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挑衅大皇子,逼着陛下打断了大皇子谋士的腿,还打败了一个在漠北领军的大将。啧啧,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手底下有几十条胡人性命的好汉,真真的从血海里打过滚的。” 富商皱眉道:“不对吧,听说是楚尚书发火了,陛下才责罚的那谋士。而且听说那楚少爷受伤极重,现在还在用老参吊着命呢,万一有了意外,那杨家小姐那么天仙般的人就要守寡喽。” 仙儿听说楚南受了伤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如今听了这话不仅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怎么能咒人死呢。真是没家教!” 那富商正待发火见是娇俏的仙儿,尴尬笑笑,知道仙儿认识许多大官,听说还有皇子惦记着她,实在是惹不起,赔罪道:“我……我就是胡说的。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 仙儿干脆坐到一旁生闷气,也是想多听些楚南的消息。气氛短暂的一滞之后就听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嗤笑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楚家少爷的功力是吃药后硬生生的提上去的,如今药力过了,自然要遭罪了。” 富商看看仙儿脸色,故意问道:“不能吧?楚家既然能出楚将军那样的高手,如何不能再出一个?” 那人不屑道:“切,我告诉你们吧,他吃药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而且这消息是他小舅子亲口放出来的,还能有假?” 一干人目瞪口呆,连忙追问,催促那人细细说说。 那人的虚荣心很是满足,吊足众人胃口道:“听说那药是海外来的,常人一次只吃一颗,楚家少爷为了赌气一口气吃了一把。这可就坏事了,虽然打败了漠北的木将军,事后呢,你们知不知道,吐了多少的血啊!” 众人更是惊叹,纷纷对那人的推测点头。 那人更加满足,继续半真半假的说:“哎,一吃药不打紧,听说楚少爷这个人基本也就要废了,能不能救得活还另说呢。你没见最近去楚府的马车多了多少,都是赶着去见他最后一面的,哎,可怜的人,虽然在京城中名声不好,但是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啊,就这么没了,可怜杨家小姐……” 仙儿听不下去了,狠狠的将抹布扔在那人身前,大声道:“闭嘴,不许胡说!” 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多茶客,仙儿抹着泪跑下楼去,心中下定决心,现在就去楚家看望楚南,说什么也要见他最后一面,至于女孩子家的颜面什么的,通通见鬼去吧! 第二十一章 傻仙儿 笨仙儿 号称楚家最不争气的五少爷出人意料的在宫廷演武中取得了好成绩,只是也因此身受重伤,甚至连最后一战都没能参加。虽然京城内外都传言他是靠药物才得了好成绩,事实上当时在场的许多人也都证实他在赛前确实吃了药,但是这依旧不妨碍大批的车马前去探望伤情。 楚家上下忙做一团,好在毕竟是老牌的贵族了,总算没有出什么差错。打发走了豪气干云的杨家老爷子,楚家上下都出了口气。楚家老爷子人不错,就是太热情太霸道了,有一说一半点也不知忌讳,本来是来探病的,竟然拉着楚家的一个小丫鬟死活要给人说媒,好说歹说才让杨老爷子明白人家孩子都断奶了,没想到老爷子一点不尴尬,理直气壮道:“有孩子怎么了?闲着也是闲着,再结次婚有什么?楚家出不起嫁妆,老子我出。”让楚家上下一头黑线。 送走了愤愤不平的杨家老爷子,楚府的家丁都坐到门房里喝水纳凉,眼看到了六月,一到正午天气就热的不行。有个眼尖的家底伸手拍拍身边的人,指点道:“快看快看,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是来探望少爷的么?” 有个眼力高的家丁抬眼望了望,道:“那不是飘仙楼的仙儿姑娘么?早年他们家中遭难,还是少爷安置了他们呢。”起身就要去迎迎,又回头对着一众嬉皮笑脸的小厮道:“告诉你们,千万不要乱说话,仙儿姑娘与少爷很熟的。” 一个奸猾的小厮故意大声道:“知道知道,说不定将来也会是我们的主子呢,你们说是不是?” 仙儿虽然鼓足了勇气,但是到了楚府门前那些勇气就消耗殆尽,在角落里徘徊了好久也不敢上前,心中不禁凄苦,自己不过是个卑贱的百姓,楚家是百年大族,自己即便上前去也怕是会被赶走。 仙儿见一个楚家的家丁朝自己走来,第一反应就是跑,刚回身走了几步,那人高声道:“仙儿姑娘,仙儿姑娘,你跑什么啊?” 仙儿止住脚步,回过头来,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家丁见仙儿手足无措的模样,笑着说:“仙儿姑娘可是来看望五少爷的?少爷昏迷了一天一夜,今早才醒过来的。” 仙儿听到楚南的消息,一时忘了害怕,抓住那人衣袖焦急道:“他……他怎么样了?没有危险吧?” 那人抽出衣袖,笑道:“有宫里来的御医看顾,没大碍了。至于具体情况,姑娘还是自己去看看的好。” 仙儿腼腆的绞着手指,讷讷道:“我能进去看看他 么。” 那家丁回身带路,笑着说:“仙儿姑娘是哪里的话,我这就带你进去。” 仙儿欢喜的跟在身后,走到门前,见许多年少的小厮叽叽咕咕的在说些什么,隐约传来什么“五少爷”“喜欢”“主子”什么的,仙儿聪明的很,自然猜出他们在说什么,羞的耳朵都红了。 那家丁瞪了那些少年一眼,又偷偷看看面红耳赤的仙儿,笑着为她介绍楚府的规制,缓解仙儿的尴尬。 仙儿看着幽静的楚府,看看烟波浩渺的水塘,心下不觉又自卑又忐忑,隐隐还有期盼,脑子乱作一团,却是止不住的在想刚才那些小厮背着自己说的那些话儿,一时竟是痴了,家丁说什么一概没有印象。 仙儿站在小院里,等着那人进去通报,看着小院里的丫鬟下人对自己的好奇目光,一时间更加忐忑,竟然生出逃跑的念头。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出来领着仙儿进了正房,仙儿一进去就闻见淡淡的药味,再看见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楚南,想起飘仙楼里那些人的话,不禁眼睛一红,一下扑到楚南床边,哭声道:“你……你……怎么了?还活着么?” 楚南听到仙儿来看他很是高兴,本想装重伤吓吓她,哪想到真的吓到她了,连忙用手扶住仙儿,龇牙咧嘴道:“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被你压死了。” 仙儿眼睛一红,这次才识到自己莽撞了,连忙站起身来,再看看身后几人的怪异目光,羞的死的心都有了。 楚南拉住仙儿的手,调笑道:“咦,这么泼辣的小丫头也知道害羞了?真是少见少见。” 仙儿听见楚南调笑,险些哭了出来,傻傻的站在那里,一时脑袋一片空白。楚月虽然不明白仙儿和楚南的关系,但看仙儿焦急的模样也猜出几分,坐到床边拉着仙儿的手道:“别理会他,看着伤的吓人,但是慢慢调养就会好的。” 仙儿看着明媚的少女,知道这便是楚南新进京来的妹妹,再偷偷歪头看看,只见一个端庄的丽人正笑着看着自己,端的是美艳绝伦,知道这个多半就是杨家的大小姐了,连忙起身行礼道:“仙儿见过姐姐。” 杨梅见着少女来的古怪,但是毕竟甚少管楚南的私事,也不好问,轻笑着扶起仙儿。 仙儿见楚月娴静大方,杨梅更是高雅美丽,即便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好像也不比自己差,不禁满心的自卑沮丧,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楚南哪里看不出仙儿 的窘迫,冷冷的看了一眼还坐在一边的杨梅,强拉着仙儿的手将她按在床前,笑着道:“这个是我妹妹,楚月,让我想想啊,应该是比你大的,叫姐姐就好。”看了看杨梅却是连介绍也没介绍。 杨梅不知怎么心中一紧,连忙站了起来,却不知干些什么,随口吩咐了玲珑去倒茶才稳下心神。 仙儿还是紧张兮兮的可怜模样,哪里会注意到楚南和杨梅只见的异样,起身对楚月一礼,轻声道:“楚月姐姐好。” 楚月本来是家长最小的一个,如今好容易有人叫姐姐,看着娇俏清丽的仙儿,越看越是喜欢,笑道:“仙儿妹妹不仅名字漂亮,人更漂亮啊。”想想这少女多半与楚南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将来可能还是要叫嫂子,不仅又有些气闷。 仙儿偷偷看了看杨梅,羞涩道:“来得匆忙,衣服都没换的。还是两位姐姐漂亮。” 杨梅摆出女主人的架势,热情的招呼仙儿喝茶,但她也是高傲的性子,怎么会与人拉家常什么的,还好有楚月在一边帮衬,总算没有冷场。 楚南拉过还有些战战兢兢的仙儿,笑道:“怎么了,小丫头?这么紧张干什么?来,给我说说,店里的生意还好不?” 仙儿在外面与楚南嬉闹惯了,被他拉了手也不觉有什么不对,终于有些回复正常,轻声道:“马上就是秋闱了,京城的士子越来越多,生意是极好的,若不是很熟的客人来晚了都没座了。不过有好些书生点上一杯茶也能坐上一上午,还成日的盼着见到些大人物,吓得那些大人们都不敢去了,有些讨厌呢。” 平时习惯了仙儿的泼辣,乍见这样温言软语让楚南很是舒爽,又细细的问了秦家上下的最近情况,百般挑逗着仙儿说话。 仙儿说了半天也有些口渴,看看桌上的茶水也不敢去拿,无意间发现楚南的夫人眼睛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的手,仙儿一看险些吓哭了,这么久了,楚南还在握着自己的手。 仙儿强行抽出自己的小手,迟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楚姐姐再见,杨姐姐再见。”说罢也不待旁人挽留,起身就要出去。 杨梅一手拉住她,细细的嘱咐了几句,又送了几件稀罕的首饰,吩咐下人备车送她回去。 仙儿近距离接触杨梅,才知道她的容貌气质是如何出色,拿着几件首饰傻傻的看着杨梅,只是感觉果然是天仙一样的人儿。 楚南嘱咐仙儿路上小心,又告诉她自己平日里无聊的 很,一定要多来看看他。仙儿满心欢喜的答应,拿着几件首饰一路跑出楚府,走出老远才听到有人喊自己,一看是楚府的家丁,驾着马车慢慢驶来。 那家丁苦笑道:“仙儿姑娘,少奶奶吩咐我送你回去啊,你跑什么。” 仙儿终于办了很久以来都没敢办的事,进了楚府,见了楚南还有她天仙般的夫人,日后还可以再来。喜滋滋的上了马车,手捧着几件首饰自言自语道:“仙儿啊,你今天好傻好囧啊,不过你很勇敢,很可爱的,她们应该不会讨厌你的。” 马车外的老家丁听着小女孩傻里傻气偏偏又极可爱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仙儿听到笑声,马上明白过来,扶着车厢小脑袋轻轻的撞着车厢,郁闷道:“傻仙儿笨仙儿,怎么能说那些话呢?而且那么不小心,还被赶车的坏大叔听去了,啊,好丢人啊……” 第二十二章 大人物的邀请 过了大半个月,楚南终于恢复个差不多,每天起床都会练些古怪的招式,直到日头高升,额头见汗才停下,一直住在小院的楚月加上被老祖宗派来的两个侍女,小院每天欢声笑语不断,比之前阴气森森的模样不知道好了多少。 每日楚南去陪着老祖宗说会话,就回来陪着楚月戏耍,楚月毫不掩饰自己于楚南的亲昵,每天在屋里追逐打闹,做些很幼稚的游戏,有时杨梅也被楚月硬拉着胡闹,也常常笑着告饶,总算有了几分凡人气。 又过了些日子,楚月被楚原叫道房中训斥了一番,撅着嘴回到楚南的小院收拾东西,依依不舍的回去陪着老祖宗住去了。 楚南随后也去了楚原的书房,还没进去,就听见房中有争吵声传来,楚南想想,这楚家上下敢和楚原吵的也就是楚家正房夫人独一个了。 楚南对这对夫妻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故意发出一些声响,果然,房中静了下来。 楚原叹口气,说道:“是南儿吧,进来吧。” 楚南推门进去,不请安不下跪,只是低头站在一边。 楚原在家中一向强势,向来说一不二,却偏偏降服不了眼前这个儿子。小时候被楚氏打了一记耳光后,楚南哭着去找楚原又被楚原不耐烦的打了回来,自那以后,就再没叫过一声父亲,也从没给过楚氏好脸色。楚原后来又狠狠的打了楚南一顿,于是此后楚南再没练过楚家的家传武技,有一次打的狠了,楚南干脆离家出走,一过了三年才回来,其间不知楚原被老祖宗骂过多少次,现在看到楚南这副模样也只当没看见,细细的问了楚南的伤势,又稍微点了点楚南要与杨梅要处好关系,看楚南心不在焉的答应,想想还是说道:“七天之后,陛下在宫中设宴,为回京述职的杨守业将军接风,这是家宴,人不多,我的意思是在你或者你三哥跟着我去……” 楚南这才知道来之前楚原二人在吵些什么,年青一代出不了多大的功勋,最快的出头方法便是能得皇帝赏识,至少混个脸熟。楚南摇摇头,道:“伤还没好利索,再说我有没这方面的经验,我不去了。” 楚氏惊奇的打量了下楚南,笑道:“南儿真不想去?刚才我还说让你父亲带你去见识见识呢。不过既然伤还没好,就安心在家养伤吧,日后有的是机会。” 楚南笑笑,自己这位母亲还真是会做人。自嫁到楚家来,楚氏便牢牢掌管了楚家内外,除却老夫人的事情不敢插手,即便是下人杀只鸡都得请示她。不过楚氏确 实本事不小,将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是出了名的贤内助,楚安进户部而没参军也是她的手笔,楚家另外几个孩子,包括楚狂,都被她吃得死死的,更别说楚原的几位妾室了。 楚原自觉众子当中最亏欠楚南吗,皱眉道:“这是杨梅他爹的接风宴,去的也多是武将,安儿去不合适。” 楚氏脸色不变,轻声道:“南儿不是说了么,他伤还没好呢。更何况南儿职位太低,更不了解官场,去了就怕出了岔子。先慢慢学着规矩,日后再说。” 楚南忍不住笑出声来,楚氏真的是抓住一切机会为楚安争取继承权,楚家是将门,若是楚狂回京,楚家多半要由楚狂继承,看来楚氏是有危机感了。原先楚南就是厌倦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窝里斗才跑出去三年,如今回来了又见到这些不禁有些好笑,淡淡道:“将来我自有养活自己的门路,楚狂多半也对家产没多大兴趣,哎,都这么些年了,还看不透?” 楚南除了楚家毫无背景,楚狂从军五年从来没有回过燕京的楚府,另外两个孩子也早早被赶到老家,说起来基本没人能和楚安争了,只是出于母亲保护孩子的天性,楚氏总是下意识的为楚安树立很多的假想敌。 楚南的几句话,说的楚氏笑容勉强,楚原目光阴冷。楚南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暗想他们也是两个可怜人啊。想着楚南就要起身告退,却见管家赵九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赵九身体肥胖,如今天热了更是难捱,用衣袖抹抹汗水,喘着粗气道:“老爷,夫人,这是靖王爷的名帖。” 楚氏自然知道不问世事的靖王爷有如何可怕的影响力,不敢怠慢接过名帖问道:“靖王爷找老爷有何事?” 赵九看了楚南一眼,低声道:“奴才问了,是找五少爷的,不是找老爷的。” 楚氏也看了楚南一眼,讶异道:“找少爷的?你可问清楚了?” 赵九忙说:“靖王爷的管家送来的,说是听说五少爷伤好了,王爷请他去叙旧。” 楚氏暗暗撇嘴,楚南与靖王爷有什么旧可叙的?楚南小时候曾带着李臻揍过靖王世子李良,还推翻过靖王爷最宝贝的葡萄架,最多还毒死过靖王府的几条土狗,其他就没有什么往来了。但是既然是靖王府的管家来的,想来错不了,也不好多问,只是吩咐管家记得备上礼品,千万别失了礼数,还想叮嘱楚南几句,却不料楚南已经转身走了。 楚南出了楚府,却见靖王府的老管家竟然还没走,毕竟是 知道尊老爱幼的好青年,楚南连忙上前,问候道:“岳管家好,靖王爷要见小子,只需吩咐一声便是,怎敢劳您大驾。” 岳管家人长的极是魁梧英俊,笑起来却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感,但就是这样一个大汉却是太监出身,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岳管家虽是太监,却无半分阴柔气,爽朗的笑道:“王府本就离此不远,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岳某听王爷提起你,便请命来了。唔,我却是走着来的,你若是想坐马车就自己回府中叫。” 楚南对这个看起来粗豪不羁的管家很是顺眼,听说他本是绿林有名的大侠,被人算计进宫做了太监,后来靖王命人将他的仇家杀个精光,才死心塌地的进了靖王府,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豪气仍是不减半分,除了靖王,无论见了哪个都是不会自称奴才,单单这份气魄就让人刮目相看。 楚南摇头道:“岳管家哪里的话,小子我多日没下床了,正好走走路吸吸地气。”说着挥手赶走了准备过来的车夫,跟在岳管家身后朝绿柳巷外走去。 京城号称有三大管家,分别是楚府的赵管家、靖王府的岳管家和靖国公府的郭管家。楚府的赵九是靠的资历,曾跟随楚原的父亲走南闯北,按辈分要高过楚原一辈,和老辈的许多大人物都有交往,任哪个都不敢小视;而楚安母亲的娘家靖国公府的郭管家则是靠的能力,在他的掌控下靖国公府隐隐有京城第一家的架势;而靖王常年不问世事,岳管家在京城隐隐是靖王府的代言人。靖王早年曾是大梁太子,隐藏的实力和影响力哪个敢无视? 楚南就见识到了这岳管家的高明之处,一路走来和楚南说着一些闲话,从漠北大捷说到京城的一些花边新闻,虽然都是略略的一提,但是显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楚南的心情也变的轻快了许多,暗暗感叹岳管家的好手段。 靖王府离绿柳巷不远,但是周围是一片普通的民居,占地极广的靖王府也显得极是普通,丝毫不见大家族常用的金粉漆门,甚至敞开的大门连个门房也没有。跟着岳管家走进靖王府,却见硕大的靖王府在各处种植着农家的庄稼,连装饰用的花本都是极普通极常见的,甚至用来纳凉养鱼的池塘都被挖开许多豁口,当做王府各处的灌溉水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是楚南仍然忍不住感叹一番。 岳管家带着楚南来到一座小院外,笑着示意楚南自己进去,自己转身离开。 楚南慢慢的走进去,见到了极是低调却名满京城的靖王。靖王 高高瘦瘦,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而且显然是很少打理看起来凌乱的很。古铜色的面庞有如寻常老农那般的木讷,身上也不是什么华贵的衣裳,青筋突显的大手拿着铁铲在翻挖着土地,从地上枯黄的枝叶看出是新收了庄稼,也不知道这位王爷捣鼓了什么。 靖王慢慢起身,捶着蹲久可发麻的大腿,笑着对楚南说:“老了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刚刚干了这一会就头晕眼花了。”又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凉亭,示意楚南自己过去坐。擦擦额头的大汗,顺利的在脸上留下几道滑稽的泥痕。 楚南没有献殷勤的去搀扶摇摇晃晃的老人,自己一个人坐到凉亭中石凳之上,耐心的喝着茶水。 一会儿工夫,靖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笑吟吟的坐到楚南身边,打量了一下楚南,叹气道:“哎,真让你赶上了,府中今日煮了些毛豆吃,少不得要便宜你了。” 第二十三章 高手和算计 靖王身份尊贵,声望极高,照常理来说楚南是不敢不作出谦恭受礼的模样的,但是靖王尤其不喜后辈溜须讨好自己,开始还有人对靖王这性子腹诽不已,但是靖王就像在王府做了几十年老农之后,如今再无人会怀疑只是他在虚伪的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 楚南虽然在楚家不甚得宠,但总归知道些当年的秘辛,当初大梁先皇驾崩,当时还是太子的靖王一力支撑,很快稳定了局面,后来又出人意料的让位给当时不甚显眼的四皇子李亨,自封靖王,安心的做了老农。 楚南暗暗打量着得意洋洋的靖王,心里却有比面对杨烈、楚原这样的人物更大的压力,实在不知道这位看似垂垂老矣的大人物要对自己说什么,只好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说着。 靖王热情的招呼楚南吃毛豆,楚南拿起一个,发现却是寻常的黄豆,在热水中煮熟了,用手指在豆荚上稍稍用力,嫩而不涩,黏而不糯的豆粒儿便滑入口中。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吃食,楚南靖王二人却吃的津津有味。 楚南知道这黄豆虽不显眼,吃了对身体也有诸多益处,但若是吃的多了,少不得会生痰、壅气、动嗽的弊病。靖王年纪大了,不适宜进食过多,于是楚南委婉的说了些黄豆的功用,着重强调了吃得过多的诸多弊端。 虽然说的都是些极简单的道理,但是靖王却是从未听过,一个劲的追问细节。楚南无奈搬出前世神农本草经和本草求真等医书的描述才算应付过去。 靖王听完想了半晌,感叹道:“果然,本王自认精研农事几十年,却从未知道这小小的黄豆还有这么多说法。”想想又笑着问楚南道:“你可知本王因何找你?” 楚南不知,站在一边摇摇头,自认自己一向与靖王府没有联系,实在猜不透靖王的心思。 靖王吩咐下人将石桌收拾干净,玩味道:“本王对京中的事情不甚关心,却几乎知道你近来的一举一动,你可知是为什么?” 楚南低下头,暗暗想,难道是少爷我这次出了风头,被靖王发现了我掩饰不住的才华?哎,到底要不要坦白承认,大声说出来老子是八品的高手!?又转念一想,唔,若是靖王有意当自己的靠山,以后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自己? 楚南正要半推半就的承认了,就见靖王摆手道:“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不承认,这算不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后被忘了常来王府,这座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的。” 楚南喃喃道:“王爷是如何知道 的?” 靖王站起身,朝远处招呼了一声,淡淡道:“嘿,这丫头每日来我府中都要念叨一番,本王想不知道都不行。” 楚南这才看见仙儿正咬着嘴唇朝这边走来,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在仙儿面前从未说过武技什么,毕竟仙儿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正想发问,靖王回头笑道:“每次仙儿来王府送茶都要陪本王说说话儿,每次这小丫头都对本王念叨,说什么你对农事极是擅长,是个种地的高手,如今看来,却是半点不假。” 擅长农事??!种地的高手!!?? 楚南有些呆滞,嗯嗯啊啊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心中十二万分的郁闷。 靖王慈爱的看着仙儿,又看看呆滞的楚南,生气道:“这是什么表情?你要知道民为国之本,领军打仗能建功立业,锄地种田也能!若是谁看不起做农活,就是看不起本王!” 楚南连忙告罪,低下头却忍不住龇牙咧嘴,若是自己是个种地高手的事情传扬出去,额,楚南忍不住双手攥紧,甚至已经能看见楚原铁青、杨梅煞白的脸和数不清的幸灾乐祸。 这时大梁立国不久,建国之后新崛起的和战火下遗留的大家族大肆圈地,好在大梁低于广大,百姓也不会无地可种,只是京城周遭的田地被皇家和几个亲贵瓜分。而一旦成了佃户,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家族即便是失手打杀了,官府也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眼,而所谓的种地高手的地位可想而知,甚至大梁科举便删除了农学这一科。 楚南张了张嘴,不好去责怪仙儿,更不敢对着发怒的靖王解释,像个怨妇一般哀怨的看了看仙儿,无奈的成为了农学高手。 仙儿怯怯的站在靖王身边,轻声道:“你……额,楚少爷好。” 仙儿自小与楚南相熟,平日里多和楚南你我相称,当着外人却不好如此,毕竟二人身份相差极大,若是还是称呼你我,楚南无所谓,仙儿却少不得戴上不识礼数,不通教化的帽子,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平民女孩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罪名。 靖王皱皱眉头,不满道:“什么楚少爷楚二爷的,你们本就年纪不相差不大,又是相识,难道平日也是这般称呼?” 楚南是听出来了,这不满却是大半朝着自己来的,苦笑道:“王爷息怒,这却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的。” 靖王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若是换了杨琳或者其他大家族的人,再如何胡闹旁人也不好去说,但是仙儿农家出身, 如今又经商,与百年大族楚家的公子身份地位都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敢不注意。 楚南心中一动,摇头叹息道:“王爷不知,我与仙儿自小便认识,相熟的很,在外面却少不得装模作样,即便是这样仙儿也承受了不少的流言蜚语,哎……” 靖王不问世事几十年,闻言大怒:“仙儿精灵乖巧,他们为什么要这般无礼!” 楚南痛心疾首道:“王爷您这些年来为振兴大梁的农业,不辞辛劳,却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如今都有多势利,若是见了面,哪个不是先比较家世或者长辈的官职,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靖王愣愣的想了想,喃喃道:“这世道真的变得这般不堪么?仙儿却从未和本王说过这些。” 那些话自然是加了许多水分,如今天子亲民,重视农桑,百姓的日子比前朝好了无数倍,但是楚南自然不会傻傻的将实情老老实实的告诉靖王。 楚南摆出一副忧虑的造型,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的话许是偏颇了些,但是总归是有根据的。”偷偷瞄了眼靖王,装作不在意道:“仙儿心底善良,聪明伶俐,人又乖巧,照我看来,不比恒亲王府的舒宁郡主差,只是,可惜啊……” 靖王眼神一亮,大笑道:“郡主?郡主怎么了?我便要收仙儿为义女,以后仙儿也是郡主,我看哪个敢轻视与她。” 楚南吸口气,满是崇拜的看着靖王道:“王爷圣明啊,日后仙儿也是郡主,不仅无人再欺负她,而且王爷在农事方面的诸多奇思妙想也可借助仙儿一并实行,真是一举两得啊。” 楚南与靖王说了半天,真正的主角仙儿却是面红耳赤的站在一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楚南装作不满的看着仙儿,冷声道:“还傻站在哪里干什么,还不拜见你义父!” 刚说完却被人在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发现是靖王,苦着脸站到一边,不知哪里又惹到了这位王爷。 靖王恼怒的瞪了瞪楚南,怒道:“现在仙儿就是郡主,是本王的女儿!除了本王,哪个也不能教训她!” 仙儿如何听不出楚南的维护之意,但心中还有推辞,就看见靖王满是慈爱、甚至隐约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神,不觉心里发软,盈盈跪倒,恭声道:“女儿见过爹爹。” 这句话却有显示出仙儿对皇家事情的不了解,此情此景,仙儿应当称靖王为父王才对。但是靖王妃早逝,靖王膝下只有一子,如今半截入土的年纪又有个 了机灵乖巧的女儿,不禁老怀大慰,哪里还计较这些,忙拉起仙儿,口中埋怨道:“就是这个形式,地上湿气重,你身子又娇弱,怎么能说跪就跪!”说是埋怨,但是关心维护的意思却是连瞎子都看得出。 楚南装模作样的走前走后,郡主长郡主短的逗弄着仙儿。靖王这是才感觉一开始就进了楚南的套,但是看着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仙儿却是越看越喜欢,暗暗想,若是真是被这小子算计了,我却希望多被算计几次。心中越想越开心,大声道:“给为父泡茶,泡好茶!” 第二十四章 话梅煮黄豆 楚家的五少爷在宫廷演武之时大出风头,事后却被爆出有些卑鄙的用药物提升功力,这还不算完,这位毁誉参半的公子哥在身体刚刚恢复后又传出消息,他果然是个高手,但不是指武道上的,而是一名农学高手!!这消息是从靖王府传出来的,具有绝对的真实性。 一时间京城哗然,士族贵族之家,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身份,即便是穷到家徒四壁,但是只要你自己还坚持那份贵族的规矩,任何人都不敢明里挑衅你,但是若是说一个贵族之后去耕地种田,甚至去经商,都是默认你放弃了贵族的身份,遇到麻烦之时官府也不会偏袒于你。若是谁家出了这样的人,必然会当做奇耻大辱,不逐出家门不足以堵住悠悠之口。 只是楚南还不一样,虽然消息是从靖王府中传来的,但是还好没人敢去确认,楚家上下统一口径,楚南只是得了靖王的赏识,那些话只是靖王表示亲近的玩笑,当不得真。但是楚南感觉楚家上下看自己眼神都很是怪异,虽然楚原没有找自己麻烦,楚南却也听说他在书房摔了心爱的白玉镇纸。 至于京中另外一个大新闻还是事关靖王的。京城著名的茶楼飘仙楼的仙儿姑娘被靖王爷认了义女,一跃成为正儿八经的郡主,这个却不是玩笑,是在皇家登记造册,将来有资格进皇家太庙的正牌郡主。 当时楚南还不觉的有什么,从靖王府出来送仙儿回去,一路上仙儿整个人魂不守舍,一会看看自己,一会又慌慌张张的打量四周,有一次还险些撞到树上。 楚南忍不住皱眉,也只当仙儿是刚刚当上郡主欢喜的过分了,也没当回事。却不知道仙儿整个心思都飘飞出去。唔,仙儿当上郡主了,虽然不是很纯正的那种,但是想来身份也不比楚家的少爷差的,勉强能配上这个冤家了。啊,真是好羞人,仙儿是这么纯洁的孩子,怎么会想这么羞人的东西呢?刚刚自责了一会,仙儿心思又飘忽起来,额,半个皇家出身,靖王对自己也很宠爱,若是进了楚家也不怕楚夫人看不起,只是就怕楚南夫人不喜,毕竟自己在她眼里多半是个野丫头。可是自己没那么多心机,又不会和她抢什么,应该相处起来不会太难。想到这仙儿突然开心起来,啊哈,我是聪明可爱的仙儿,大家都会喜欢我的! 到了飘仙楼不远处,楚南停下脚步,叹气道:“好仙儿,别想丢了魂儿似的了。日后多去王府和靖王爷说说话。我要回去了,楚家的规矩很多的,虽然我是不怕的,但是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仙儿顿时一愣,心中发苦 ,自己想了这么多,这个冤家却没有半分表示的意思,又想到对各种规矩一点不懂,小脸扭成苦瓜样,讷讷道:“你也不来看我,我若是上门去你不许不见我。” 楚南看着突然垮下脸的仙儿满是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自己又何时不见她了,想的头疼,干脆不想,挥挥手回家去了。 待回到楚府,不仅杨梅和楚月好奇,连楚安的母亲也派来赵九打探消息。但是楚南对靖王召见的原因只字不提,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几天之后,农学高手楚南的名字便再次轰传,不仅那些注重门风的大家族,甚至普通百姓也因为猎奇或者某种不可说的阴暗心理到处散播,本来不甚大的事情关系到楚家就变的不一样了。看着流言愈演愈烈,最后根本就成了谣言,每经过一人之口,就加了三分私货,到最后变成楚家五少爷五年前被拐卖到番外,做了三年的奴隶。什么,不信?那你说堂堂楚家少爷怎么会懂那么多农事?吃黄豆的好处坏处都这么清楚?煮黄豆用猪肘子或者话梅这样神奇的方法,你听说过没?没有吧?那就对了,这是番外人才知道的方法!!为什么是奴隶?我擦,你nnd故意跟老子抬杠,想找揍是不是?你这文盲难道没看过很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么,豪门公子被拐卖做奴隶,饱经磨难之后终于逃了出来……嗯,相信了吧?过来过来,不揍你了,继续听老子讲。话说那些番外之人不通教化,尤其是那些贵族最好龙阳,什么?不是吧,大哥,龙阳之好都不知道?其实就是……额,不说了不说了,好恶心的…… 楚南出去了几次,终于被这场全民编八卦的热潮震惊了,出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就变的痴痴傻傻,在听了无数个版本后之后,终于不敢出门,成日窝在家中闷闷的想东西,无论是谁来请都让人用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打发走了,并严厉要求下人谁也不许让他看见与黄豆有关的东西。 但是过了些日子,常年戍守南疆的杨守业大将军回京述职,梁帝亲自设宴款待,赏赐无数,甚至连楚南杨梅的那份都没落下,着实让人看了看什么叫得宠。 又过了几日,想来杨将军也休息完毕,作为晚辈,杨梅楚南于情于理都应当去去杨府探亲。虽然楚南非常不愿意去,但是架不住楚家上下的逼迫,挑了个好日子,带着满脸生硬的笑意去探亲了。 若是说楚南在杨家的熟人,杨琳当之无愧是第一,接下来便是杨家老爷子杨烈和伺候杨烈的老仆人杨安。但是楚南进了杨家大门,竟然没发现最喜欢 在院里里幽灵状走老来走去的杨安,实在有些诧异。 还没进杨府后院,管家福伯满脸通红的走过来,显然楚南的岳父大人的到来让杨家上下都涨了心气。福伯走上前来,行礼的时候都是昂着头,让楚南很是别扭。 福伯笑着对两人,额,好吧,主要是对杨梅说:“小姐姑爷,老爷在里面和几位枢密院的同僚商讨军机大事呢,咱们还是先去偏厅等等吧。” 楚南暗暗撇嘴,心想真能往杨家脸上贴金,如今枢密院的几个大佬都是比杨守业还高上半辈的人物,才不会屁颠颠的来拜会杨守业,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在商谈什么军机大事,楚南眼睛好使,远远看见正房不断有丫鬟仆人进进出出,用膝盖想就知道多半是在说什么琐碎事。 随着杨梅来到旁边的一处一院落,楚南敏锐的发现福伯正跟在自己后面用满是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待自己回头去看他又装作看四周的风景,猫了个咪的,看不起我就直说,都在杨家呆了一辈子了,还看个什么劲,骗鬼呢!! 楚南有些郁闷的坐到椅子上,不理会杨梅不满的眼神,端起茶水灌了几口,终于压住了心底的邪火。 福伯斜着眼睛看着楚南,待看得楚南更加郁闷的扭过头去,才笑着对杨梅说:“这个,老爷他们商谈军机大事估计还得等一会,小姐您先歇着,老奴去给小姐拿特意为您准备的零食。”说罢不待杨梅答话就跑着出去了忙活。 楚南暗暗感叹这悬殊的待遇,自己这姑爷坐这儿,半天了连茶水都没人续上,小姐却能享受“特意”为她“一个人”准备的零食。 楚南还在腹诽,看见福伯端着一盘什么。待福伯走进屋来,楚南看清之后,忍不住跳了起来,怒道:“我日啊!!” 福伯端来的竟然是农学高手楚南同学出品的号称番外秘方口味独特可酸可甜的话梅煮黄豆。 第二十五章 双手捂脸 杨守业戍守南疆十几年,在京城内外威望极重,但是每次回京述职都是来去匆匆,极少有人能见到。楚南第一眼见到自己这岳父的时候不禁有些失望,本想这样权重名高的大人物必然是风度翩翩,但是从这位杨大将军的身上看不到杨家姐妹的半点影子,甚至楚南都怀疑杨梅姐妹是不是这位面容丑陋,身材矮胖的猥琐男的骨肉。 虽然人长的很是磕碜点,但是接人待物实在没的说。杨守业见到楚南夫妇进来,没有激动的去把女儿拉到身边打量一番,再感叹句“嗯,梅儿长大了,但是却瘦了”,只是用温润的目光看着二人,不冷漠也不热情,就好像下田归来的农夫欣慰的看着自己的骄傲,虽一言不发,杨梅却忍不住泪光盈盈,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起身才拭去泪滴,笑道:“女儿想爹爹了。” 杨守业扶起同样跪倒的楚南,点头对杨梅道:“嗯,没有上来就朝为父诉苦,看了这小子不曾欺负我女儿。” 楚南悻悻的笑笑,心道你女儿不欺负我就算好了,我哪敢给她脸色看。 杨守业指点二人坐下,有些歉意道:“哎,自己的长女出嫁,做父亲的竟然不在身边,梅儿,是爹欠你的啊。姑爷也是,你们成婚的时候我不在京中,你心中若是不满就说出来,千万不要委屈了梅儿。” 楚南连忙站起,连道不敢,小声道:“岳丈大人军务繁忙,我等做小辈的是理解的。小婿浅薄无知,每想到不能为大梁做出贡献都是惶恐不已,怎么会拖您的后腿呢。” 杨梅却被父亲的这番话感到的一塌糊涂,抽泣道:“父亲,您想的多了。女儿一切都好。” 杨守业摇头道:“不,你不好,为父是知道的。” 楚南开始发懵,这个话题实在不好接,稍不注意就会犯了禁忌,心想破坏了杨梅和李凌好事的又不是我,即使又怨气也不能发到我头上。想到这稍稍放心,坐下喝着茶水等着下文。 杨守业撇了楚南一眼,叹气道:“梅儿的心思为父是知道的,但是在为父看来,你和李凌不过是小孩子家不懂事,想当然的把习惯当自然。其实为父当年何尝不是如此?只以为离了那人就活不下去,几年之后回头看也不过是个笑话。呵呵,为父这番话你心中或许不喜,但是等上几年自己就明白了。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有些路,必须要自己走过才明白。” 楚南对自己这位岳父大人不禁生出几分好感,额,不要想歪了,不是那种好感。对于杨梅和李凌的事, 他没有遮遮掩掩,故作不知,而是坦然的摊在二人眼前,甚至拿出自己当年羞于对人言的事情开导杨梅,这番做派才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道。 杨梅低头不语,想了半天才开口道:“父亲说的是,女儿这些日子也想了许多,虽然没有爹爹看的透彻,但是女儿已经没有旁的想法,会做好楚家的媳妇的。” 楚南不舒服的蹭蹭痒,无论怎么听,杨梅这话的意思仿佛是被逼无奈之下的认命,甚至隐约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让楚南听得不停皱眉。 杨守业歉意的看了看楚南,叹气道:“我这女儿自小就很要强,这次父亲大人狠狠的磨了磨她的性子,却不曾想这么久了心气还不平。想了姑爷没少迁就与他。” 楚南看着位高权重的杨将军说着家长里短,自然听出他话下的为人父母的辛酸味,摇头道:“虽然她时常耍些小性子,但是从未过火,岳父大人多心了。” 杨守业听罢连连说好,这会儿他完全是个心急女儿幸福的父亲,哪里像个手下十几万士卒的大将。 杨守业又唤过管家福伯,吩咐道:“且去我房中拿那把离月弓来,听说姑爷在宫廷演武之时很是出彩,就当做见面礼吧。堂堂男儿,即便不能笑傲杀场,总归不能丢了那股勇武之气。” 福伯看了看楚南,犹豫半晌,似是有话要说,但终归不忍减了自家老爷的兴致,心下却不禁暗暗为那把良弓不值。 杨守业笑道:“楚家也是以武传家,这把强弓听说是大梁最新出产的,无论是力度还是射程都极出色,正好送与姑爷,闲暇之时去弯弓练剑,才能不坠凌云之志。” 楚南勉为其难的接下,暗暗试着拉了一下,果然那劲道比寻常的强弓大了一倍有余,悻悻的放在身边,不敢再去尝试。 杨守业很是热情的和楚南吃了午饭,或许是为了顾及楚南的面子,席间尽是说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话和一些南疆的见闻,没有丝毫考较的意思,让楚南暗暗松了口气。而更让楚南放心的是,那个极讨厌自己的小舅子被杨守业禁足,没有出现弄楚南的难堪。 略略的吃过午饭,杨守业按着在南疆的习惯去午睡,示意楚南二人随意,走的时候也不用再去和自己告别。 楚南相信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于是走到院里里来回溜达,而杨梅为了保持二人恩爱的模样,也无奈的跟在身后。 楚南走前走后,不停的探头探脑,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杨梅站在树荫下,皱着眉头看着楚南走来走去,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楚南停下,不好意思的道:“我在找安伯呢,平时都是神出鬼没的,今天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个人影,挺奇怪的。” 安伯在杨家绝对是个很独特的存在,他只侍奉杨烈,资历又极老,没人敢去使唤他,所以他一直很清闲。但是楚南发现安伯很有意思,你进杨府大门的时候可能看见他在发呆,你走到后院又发现他在花园里遛弯,刚过了一会,他又跑到杨烈的小院端茶倒水,真的像个幽灵一般神出鬼没,想想都让人害怕。 杨梅皱皱眉头,这是杨琳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甜甜的叫了声姐夫,又跑到杨梅身边撒娇,漂亮的姐妹花看起来赏心悦目,只是可惜都是能看不能吃。 楚南走进,问起安伯的事情,杨琳嬉笑道:“是哩,安伯受伤了,不能再出来扮幽灵吓人了呢。” 杨梅生气的拍拍杨琳的头,教训道:“安伯是长辈,怎么能幸灾乐祸呢。”自从嫁到楚家,杨梅不再是那个冷厉严苛的管家大小姐,对杨府的上上下下都很是关心,听到安伯受伤,忙吩咐杨琳带路去看望下安伯。 安伯住在杨烈小院的一角,一走进房门就闻见一股遮掩不住的腐朽气息,不是东西放久了发霉的味道,是人年老行将就木的气息。 三人见安伯安静的睡着,小心的走进小屋,生怕惊到了老人。 楚南听说在杨烈这样的大人物身边时常有顶级的强者保护,如此说来这安伯就有可能是那种深藏不漏的高人,虽然看起来不通半点武技,但是未尝不是武技练到极高处而返璞归真,楚南就远远的看见过西北雪山神庙上的教皇一眼,看起来也如安伯这般普通,但是那却是天下第一的大宗师。 楚南暗暗思考什么等级的强者才能打的安伯卧床不起,是颖州的宗师级刺客?胡人神秘金狼骑士?或者是皇宫中隐世的强者?想到这楚南轻咳一声,小心的问道:“安伯可是可是去了东面?” 杨琳歪歪头,疑惑道:“是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南心中震动,继续装作不在意道:“安伯可是去见了什么大人物?” 杨琳皱眉,有些茫然,道:“大人物?额,应该算是吧。” 楚南这时候低下头,心下想必然是颖州的那位大宗师了。转过念头又开始不安,如安伯这般厉害的强者必然已经听到了自己和杨琳的对话,这可怎么 办呢?楚南想了想,这样的高手与自己不敌对,如果愿意指点下自己岂不是很好?想着义无反顾的走到安伯床边,郑重其事的抱拳道:“前辈武道高人,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杨梅杨琳两姐妹一呆,疑惑的对望了一眼,终于是杨琳忍不住问道:“姐夫,你这是在干什么?” 楚南嗤笑道:“你们别想骗我了,安伯是武道高手吧?能在东海颖州宗师级的刺客手下全身而退……” 杨琳有些莫名其妙,打断道:“什么武道高手?什么宗师级刺客?安伯不过是去城东门接父亲进城,下马车时摔折了腿,他根本就不懂武技啊。” 楚南抿抿嘴唇,看着面色怪异的姐妹二人和依旧睡的很香的安伯,似乎意识到哪里出了岔子,不禁双手捂脸,呻吟道:“神啊,我干了什么?!网络小说害死人啊!” 第二十六章 杨琳姐妹都是冰雪聪明,一会功夫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杨梅还好些,只是扭过头去,双肩不停抖动,而杨琳扶住路边的一株树,笑的险些闭过气去,口中嚷嚷道:“可是笑死我了,姐夫真有意思!安伯是武道高手?还什么宗师级刺客?啊,不行了不行了,再笑就真的死了。” 楚南一脸的黑线,哪里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弄了这么大的乌龙,只是黑着脸不说话,不停的揉着眉心。 杨梅看了看楚南,捂嘴偷笑,又打了杨琳一下,说道:“看你这傻丫头,别笑了,看你没出息的样,不过那些传奇小说里倒是时常出现这样的深藏不漏的高手呢。”说罢再也忍不住,扶着杨琳,姐妹俩抱做一团,笑的花枝乱颤。 楚南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表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想找个借口遮掩下,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又无奈的去揉眉心。 楚南的出糗显然拉近了三人的距离,杨琳干脆挂在楚南胳膊上笑的浑身打颤,杨梅也不断向着撇楚南几眼,眼中净是调笑的意味。三人一路来到大厅,杨琳摇摇晃晃的叫了声娘,一头扑进那妇人的怀中吃吃的笑。 杨府大大小小几十号夫人,楚南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但是知道自己应该叫人岳母就好。那妇人恋爱的拍了拍杨琳,笑骂道:“臭丫头,又来做什么怪,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楚南大囧,赶忙接过话头,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岳母,在路上我给琳儿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讲完他就这样了。” 那妇人抽了还赖在怀中的杨琳一巴掌,看了杨梅一眼。杨梅轻笑道:“唔,是的,很好笑的笑话。” 那妇人很是好奇,不知是什么笑话让杨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甚至一些沉静的杨梅也笑个不停,但是当着楚南的面又不好发问,打定主意一会一定要把这笑话问出来,自己也好好笑一笑。 楚南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岳母的打算,尴尬的笑笑,道:“岳母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和杨梅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 那妇人自然要起身客套一番,做足了留人的架势,但是有杨梅在一边帮衬,总算应付过去,那妇人又叮嘱道:“两家是至亲,千万要时常过来看看,别生分了。” 杨琳止住笑,跑到楚南身边,对杨梅道:“大姐,若是我借姐夫一下午你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那妇人赶忙训斥杨琳无礼,但是听杨梅说:“可是要你姐夫帮你忙么?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但 是不能让他带你去招惹是非。” 杨琳撅起嘴,嘟囔道:“只是在府中,不出去的。” 杨梅点头,走到楚南一般,柔声道:“既然琳儿开口了,你能帮你帮吧,看的出来你们俩很投缘呢。” 楚南干笑几声,看着杨梅柔柔的眼神,不觉心中泛起几丝温情,笑着点点头,只是这一瞬间,楚南觉得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亲近过。 杨琳带着楚南七绕八绕,险些将楚南绕晕了。楚南看着越来越僻静,走动的也多是年轻的小丫鬟或者老妇,知道是到了杨府真正的后宅,众女眷的居所。 楚南忍不住开口问道:“琳儿,到底什么事情?说清楚我心底好有数啊。” 杨琳笑嘻嘻的问道:“姐夫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么?” 楚南咧嘴,想了半晌还是没有个头绪,喃喃道:“答应过你什么?没有吧。” 杨琳大怒,使劲的拧了楚南一把,恨恨道:“没良心的,答应了人家的事转眼就忘了。” 楚南又是一头黑线,这话怎么听怎么像热恋男女的俗套对白,只是自己与杨琳的身份……若是这话让人听去,楚南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杨琳也瞬间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太暧昧了,太容易给人遐想,红着脸扯着衣角不说话。楚南不禁大怒,这不是更让人误会么。 这是前面出现一个人影,柔柔的叫了一声:“姐夫。” 楚南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才女小姨子杨婉儿,一拍额头,告罪道:“抱歉啊婉儿,最近事情太多了,你的事情都险些忘了。” 杨婉儿听完心头一阵失望,还是强笑道:“本来就是婉儿的要求过分了,姐夫费心了。” 楚南讪讪的笑笑,道:“唔,婉儿,这件事基本是成了,你就安心的准备下,半月后去直接去考试就好了。” 杨婉儿虽然已经听了楚府下人的传话,如今听楚南确认还是忍不住雀跃道:“真的么?我真的可以去了么?姐夫真的很厉害呢,竟然真的说动了王大学士。” 楚南看着少女泛起异彩的眼神,自信心不觉大大的膨胀了下,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道:“哎呀,没什么的,小事一桩罢了。” 楚南正自我感觉良好,感觉有人踢自己小腿,回头一看就见杨琳满脸不满。杨琳埋怨道:“我叫你来不是让炫耀的,是有正事的。” 楚南又开始头疼,抓了抓头皮道:“又有 什么事?婉儿这事已经成了八成了,只要她考试时不出差错就好了。” 杨琳生气的打了楚南一拳,凶狠道:“你忘了你答应婉儿要替她亲自易容的么?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先弄一次,安安婉儿的心。” 楚南想起来似乎有这事,想想有叹气道:“真要女扮男装,是需要很多药物的,我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的,改天再说吧。” 杨琳嘿嘿笑这,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次去你家探伤,我把你的那些瓶瓶罐罐都带回来了。” 楚南跳了起来,指着杨琳,气得浑身打颤,那些东西都是非常珍贵的,调配起来极麻烦,楚南自己都一直当宝贝存着。 杨琳也伸出指头指着楚南,威胁道:“你你你你,你什么你,信不信我去把事情告诉大姐。” 楚南没来由的想起那日二人同骑时的耳鬓厮磨,不禁有些心虚,有些不甘心的收回手,哀求道:“好琳儿,你也用不了那么多。给我留一半,不,三分之一就好,求你了好琳儿。” 杨琳看看站在一边满是疑惑的婉儿,吐吐舌头,牵起婉儿的手朝小院里走去,口中还嘟囔道:“真是小气的姐夫,好了好了,只要够婉儿用的就好,剩下的你带回去吧。” 楚南啊了一声,实在没料到进了杨琳手的东西还能要回来,不禁很是高兴,看刁蛮的杨琳也顺眼起来。 有楚南在,三人自然不会进婉儿的闺房的,在清新淡雅的小客厅的一角,在楚南心疼的眼神中,杨琳从墙角捧出大大小小十几个小瓶子,随手扔在桌上,听着砰砰乓乓的声音,楚南的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楚南连忙伸出双手,生怕哪个掉到地上摔碎了,这里面每一个都耗费了楚南很大的心血,平时不用还不觉得,如今看到自己的宝贝如此受虐待,楚南有些想哭。 杨琳鄙夷的看着楚南,不屑道:“不就是些粉粉沫沫的么,至于这么心疼么。” 楚南觉得自己此时的眼神一定哀怨无比,看着杨琳道:“我的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些小东西花费了我多大心血。就说这个,这是雪山之巅的雪莲啊,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还有这个,是苗疆的风铃花,只长在五毒山上啊,你知不知道光是这两个耗费了我多少心血。” 杨琳探头看看,弱弱的指点了下,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楚南低头看看,说道:“这个啊,这个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提炼起来麻烦,是番外一 直叫做芦荟的东西,番外日光强,那里的人用这个抹在皮肤上,防晒还美容。” 杨琳送了一口气,喃喃道:“这样啊,我就说,抹在脸上之后感觉一点都不干,很舒服,就是吃起来有味道,这个不好。” 楚南吃惊道:“吃?你吃了。” 杨琳躲到杨婉儿身后,红着脸道:“没有吃完,那个什么风铃花的我就没吃,倒是那个什么雪莲倒是吃起来不错,凉丝丝的,还甜甜的。” 楚南:…… 第二十七章 李凌来访 杨梅很奇怪,楚南今天表现的太不正常了。自从自杨府回来,楚南就一个人坐在那长吁短叹,甚至时常满脸狰狞,似是失去了什么极珍贵的东西,但是怎奈无论自己如何旁敲侧击,楚南只是吱吱呜呜,却打死不吐露半个字,弄的杨梅心下有些不喜,也闷闷的坐到一边,心中暗暗埋怨楚南不识趣。 楚南偷偷看看杨梅,心下有些发虚。虽然那些极珍贵的药物都被杨琳糟蹋了,但是楚南还是遵守承诺给杨婉儿试着画了画妆,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基本算是成功,只是过程实在暧昧了些,显然杨婉儿极不习惯有个男人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一直就咬着嘴唇,俏脸通红甚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搞的楚南也很紧张,战战兢兢又偷偷摸摸占了点便宜,想起当时屋里三个人都寂静无声的场景,楚南暗骂自己不争气,但是心底却有个声音为自己辩解:哪个姐夫没有在心里惦记自己的小姨子…… 楚南想到这里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口中和杨梅说着些琐碎话。经过今天一天,或许是自己那岳父的话起了效用,楚南明显感觉杨梅对自己的态度变好了许多,若是往日,杨梅绝不会关心自己哪里不痛快,更不会半是撒娇的生闷气。 楚南杨梅二人口中说着些琐碎的话,却有一股慢慢的温情在口中蔓延,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无论是高傲的杨梅还是淡泊的楚南都需要有个让心温暖的地方。 在这时,门外传来楚府管家赵九的声音。赵九有些犹疑的走进屋里,竟有些紧张的吞口唾沫,迟疑道:“额,五少爷,家里来了客人了,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楚南心下奇怪,不知是来了什么贵客,让老资历的九伯也这么紧张,笑着问道:“看九伯的样子看来一定是贵客了,不知哪家王爷?” 九伯擦擦汗,看了楚南二人一眼,开口道:“嗯,是大皇子来了。” 楚南张张嘴,回头看了低头不语的杨梅一眼,叹口气。难怪九伯有些犹疑,这时节李凌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甚至楚南感觉好不容易和自己拉进距离的杨梅一瞬间就疏远了许多。 楚南笑着对赵九道:“哦,去真是位贵客呢。走吧,说起来我和他也是有许多年没聊过了。” 二人正待起身,就听杨梅突兀的说了句:“我也去。” 赵九的汗越擦越多,楚南也停下几步,淡淡道:“嗯,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楚南杨梅两个人各有心思,一路上都沉默不 语,老管家虽然极力避免,但是面对打死不说话的二人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氛越来越怪异,甚至有些尴尬。 待三人进了客厅,这种几乎凝固的气氛才消减了些,赵九正暗暗庆幸,抬头一看脸上苦意更浓,杨梅美目含泪的与李凌对视,楚南面带笑意,仿佛是个局外人,而主位上的楚原面带不喜,端着茶水的手暗暗用力,仿佛要把它攥成粉末。 李凌这个时候来,自然是为了表示和楚家的亲近,身上也是穿的便服,打量了杨梅一会开口笑道:“呵呵,梅儿也来了,快两年不见了,实在有些想你了。” 杨梅看着自己曾日思夜想的人,心情不禁有些激动,声音哽咽摇头道:“不对,月前才见过的。” 李凌想想,大笑道:“是啊,那日五弟大出风头,看的我也有些紧张,也没喝梅儿好好说说话,该死该死。” 楚南听着李凌的话很不舒服,梁帝和楚原是发小,楚家的小辈也多和宫中的几位皇子相熟,甚至私下以兄弟相称,但是若是楚南没记错的话,自小到大,李凌从来都不曾与自己亲近过,这声五弟更是让楚南摇头。 李凌笑着坐下,关心道:“五弟的伤势好了么?我近些日子军务繁忙,竟是到现在才抽出时间来看你,五弟不会怪我吧?” 楚南摇头,淡淡道:“呵呵,些许小伤,害不得性命的。不过殿下还是换个称呼吧,这声五弟若是被人听去,少不得参楚家一个大不敬之罪。” 李凌脸色变冷,摇摇头,却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对楚原道:“伯父,我看不如就让他到漠北军营中历练一番吧,成日在京城厮混也不是个办法。” 楚原这才将目光从翠绿的茶水中转了出来,轻笑道:“不瞒殿下,这事我却是做不得主的,看意思是家母另有打算。” 李凌干笑两声,不再说什么,楚原的母亲是梁帝生母的贴身女仆,当初梁帝生母死于宫廷最常见的阴谋中,战火之中是嫁到楚家的老夫人收留了当时无依无靠的小皇子。这些年来梁帝一直隐隐将其当生母看待,比对当今太后亲近多了。对于这种情况,李凌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李凌显然意识到了楚原对这个话题的不满,改口说起漠北的风光,楚原装作很有兴趣的听着,不是插上几句话,一时倒是显得楚南杨梅二人多余。 过了一会儿,李凌好像才醒悟过来,对楚南杨梅轻笑道:“却是我疏忽了,梅儿你们两个都是甚少出门,这个话题却是 不适合你们。” 楚南摇摇头不做辩解,杨梅这时候也收拾好心情,轻笑道:“无妨的,听你和公公说的有趣,也不闷呢。” 楚原听到这句公公,脸上才慢慢展露楚笑容。楚原如何看不出自开始李凌就在明里暗里的贬低楚南,而开始之时杨梅的失态更是让人不喜,到现在,这句公公已经却是承认了楚家媳妇的身份,隐隐还有维护楚南的意思。 杨梅心下也松口气,开始的失态已经让楚原极为不喜,若是再出了差错,彻底得罪了楚原,别说自己是杨家的长女,就是公主来了也讨不得好去。 李凌深深的看了杨梅一眼,又说起儿时的一些趣事,开始杨梅还有些兴奋,也嘴角含笑的回上几句,到后来却有些厌烦。李凌一个劲的说起儿时的种种,却没有半句提到自己身边的楚南,调笑中更是贬低了楚狂和李臻等人。 杨梅心下有些厌恶,自己喜欢的人何时变得这般低俗,开口闭口都在夸耀自己,贬低旁人,这与那些夸夸其谈的纨绔弟子有什么不同。 李凌口中慢慢的说些玩笑话,眼睛却在注意杨梅的反应。果然如自己意料般,杨梅满是陶醉的沉寂其中,不是摇头轻笑,于是声音忍不住提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恶劣了些。待看到杨梅慢慢的皱起眉头,立时醒悟了过来,自己表现的太急躁太浅薄了些,惹得杨梅不高兴了,只是眼看着本属于自己的女人嫁给旁人,哪个又能沉得住气? 李凌识趣的住口不言,对楚原道:“多谢伯父的好茶,晚上还有些军务要处理,我就不打搅了,改日再来看望。” 楚原起身,笑着送李凌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有股滔天的气势升起,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人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栗。 楚原心中一惊,想起当年颖州的那位宗师级刺客来刺杀梁帝,三国共五位大宗师较势的事情。 与楚原的反应一样,李凌满是忧虑的看向皇宫方向,却没注意到,楚南却对着相反的方向大皱眉头。 李凌脸色严肃,也不在客套,吩咐道:“备马,即刻回宫。” 楚南眼神飘忽,淡淡道:“九伯,备马,出城!” 第二十八章 楚南的菲樱 燕京城外,一处偏僻的小树林中,一名白衣少女踉踉跄跄的跑了进去,有些慵懒的倚在一株小树上,虽然被大梁那位大宗师的气势破了心境,心下却无半分担心,倒是有些懒懒的想着,呵呵,若是他来的晚了,我要怎么惩罚他呢?若是大梁的高手比他来的早了,不知还能不能活过今晚。 少女脸色苍白的可怕,看衣着却不似大梁之人,看似是受了不轻的伤。可奇怪的是,少女并没有给自己疗伤的打算,眼神慢慢迷离,想起当初和那人的交往过程,不自觉的摸了摸嘴唇,闷闷想,想着他是不是还那么坏呢。 嗯,应该会的,他可是连父亲都不怕呢。少女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靠的更舒服,心思却飘散到很多年以前,嗯,不对呢,只不过是四年前。 那时自己才刚刚十三岁,却已经是极出名的武道天才了,连父亲都夸自己将来有希望早早的踏入宗师境界呢,嗯,父亲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天下第一的大宗师,更是西域无数百姓的信仰所在,即便是扶桑山上的那个小老头都要害怕呢。 不过后来,父亲又夸了一个人,而且语气中的欣赏和赞叹让自己难过又愤怒,但是不知怎的,自己从未狠下心去伤害她,甚至有一次父亲出手重了,将他打的昏迷,自己还哭了呢。 想到这少女不禁有些害羞,又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自己跟着父亲在西北各小国游历,在一座荒僻的小城的城墙上,自己和父亲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那个少年吃力的走来。 至今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和父亲的,要知道许多小国的皇室花了无数的财力物力也没有掌握父亲的行踪呢。 自己躲在父亲身边,好奇的看着那个少年。难道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天下第一的武道大宗师么?不过父亲又为什么要放出宗师气势吓唬他呢?虽然自己感觉不到,但是自己记得小时候父亲可是生生用气势压的叛变的大师兄重伤昏迷的。 那少年越走越吃力,少女不禁暗骂他是笨蛋,难道他就不会停下或者干脆后退么?那样的话父亲应该不会再难为他的。咦,他竟然还在笑,而且笑的那么可恶,活该受这罪。 那少年越走越近,少女的心也开始忐忑起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拜师么?这样也不错啊,至少以后自己就是师姐,也可以找个人欺负了。 那少年竟然真的走到了城墙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脸上却依 旧挂着那讨厌的笑容,更讨厌的是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嗯,从那时候自己就发现他很坏了,是个色狼。 少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看天色,不禁暗暗恼怒,为什么那人还不来?难道把自己忘了么?如果他敢的话,自己一定会出手教训他的。只是就像当初一样,自己怕是打不过他啊。想着又沉浸到回忆当中。 那也是一个傍晚,那个少年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调笑道:“呵呵,小姑娘长的挺漂亮呢。不过千万不要长成冰山美人。” 虽然当时不是很明白冰山美人什么意思,但也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少女愤怒的呵斥道:“闭嘴,不然我就打死你。” 那少年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挑衅道:“咦,小丫头声音很好听,脾气却很大啊,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打过我。” 少女愤怒的让他闭嘴,央求父亲让自己去教训那小子。 少女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十分厉害,山上的那些师兄师姐们都说自己潜力非常大的。只是在那少年手下,自己甚至都没有撑过百招就被扣住了喉咙,那坏坏的小贼甚至还在自己脸蛋上抹了两道泥痕。 后来小贼跟着自己和父亲山上,却不知道父亲如何打算,把他安排在山脚下,却时常要自己去那里和那小贼修习武技。后来自己才明白,父亲功太均衡了,远不像小贼的功夫那般凌厉骇人。 那小贼也可恶的很,每天都要挑衅自己一番才教自己武技,每到傍晚便从山脚往上爬,而父亲放出宗师级的气势,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跟着他向上走,刚走了一会就不敢再往上了,那小贼也真是够狠的,每次都是走到吐血才向回走。 小贼知道的东西非常多,会用各种常见的植物做出很好吃的零食,还教自己各种疗伤的秘法,最羞人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一种叫做人工呼吸的法子,据他说是极有效的。 后来他又突发奇想,要给自己做化妆品,原料就用雪山上的圣莲。天啊,难道他不知道那是雪山的神物,而且非常难找到么。可是后来他竟然真的找到一条很隐蔽的上山的小道,两个人九死一生才到了山顶,那小贼在采到圣莲后失足滑下了山,一下子昏迷了过去。自己当时吓坏了,被逼无奈之下用了小贼说的人工呼吸的法子,果然将他救了回来,只是现在想想,小贼那么聪明,怎么会摔下来,又怎么会就那么容易的昏迷了呢。哼,一定是他想占自己便宜,这可恶的小贼!! 后来,小贼竟然真的在父亲释势的 情况下,走到了父亲居住的小院外,然后小贼就趁自己不注意自己走了,只是留下一封信说到大梁的京城就能找到他。 找他的法子有千万种,自己却偏偏选了最笨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少女慢慢的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发现不是何时那小贼已经走到自己不远处。 楚南看着清冷的少女,叹气道:“无知少女菲樱,你这么做很危险知不知道?” 菲樱眼神飘忽不定,摇头道:“我有把握脱身的。” 楚南无奈,知道这少女骄傲的很,也固执的很,也没去扶她,将一个小玉瓶递给她,忍不住笑道:“咦,你竟是化了妆来的。” 菲樱心下有些窘迫,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接过药服下一颗,随意道:“是呢,怎么了?” 楚南没想到少女还是那么清淡的性子,干笑两声,道:“没什么没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对了,你来这干什么,嗯,一定是想我了吧。” 菲樱摇摇头,说道:“不是啊,我是跟着大梁在西北的那个将军回来的。” 楚南对少女的不给面子适应了些,问道:“西北的将军?是说的楚狂么?他竟然回来了?你跟着他干什么?” 菲樱随意道:“听说他是很大的官,而且这次回来是准备借兵,然后回去就要攻打那些小国呢。有几个小国的国王求我,我就跟着来了,看能不能在路上杀了他。” 楚南张张嘴,不满道:“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做你神庙大小姐不好么?” 菲樱摇摇头,解释道:“那人很坏呢,当初杀了好多信奉神庙的信徒,后来还逼着几个小国臣服呢。我听说了呢,他和你有很亲密的关系呢?” 楚南严肃道:“不许胡说,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即使你再强也不可能真的一以当千的,若是设计的好了,百十个军卒就能伤到,甚至杀了你的。” 菲樱笑道:“不会的,我很聪明,不会被设计的。” 楚南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训斥道:“又说胡话,你不过是八品,却跑到大梁皇宫来招惹一个大宗师,找死是不是?” 菲樱亮晶晶的目光看着楚南,撇嘴道:“我已经是九品了呢,那宗师不亲自来追,我就能自保的。” 楚南怜惜的看这菲樱,知道少女必然是花了极大的努力才晋升了九品,心中怜惜与喜悦并存,拍拍菲樱有些柔弱的肩,道:“以后不 许胡闹了,万一他追来,我可打不过他的。” 菲樱有些不满,低声道:“你自己不胡闹么?我听父亲你从雪山走后,就去颖州扶桑山找人比剑。父亲还说,扶桑山上那个老头真出手的话,杀你用不了三剑。我在山上很担心呢。” 楚南叹气,霸道的将少女揽入怀中,在少女耳边喃喃道:“楚南死了没什么,但是菲樱不一样。菲樱是雪山神庙的菲樱,更是楚南的菲樱,你出事了,楚南会不开心的……” 第二十九章 将军和亲王 楚南回到了楚府之时,天已经全黑了。回到自家的小院,楚南坐在那里嘿嘿的傻笑,杨梅安静的坐在灯下看着本书,看起来真是一幅和睦的居家景象。 杨梅看着楚南丝毫没有说话的打算,也沉不下心去看书,看着楚南问道:“看你一直在笑,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楚南摆手,随口说道:“嗯,去见了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杨梅眼神闪烁,装作不在意道:“哦,是么?是女的么?” 楚南这才回过神来,吱吱呜呜半晌,瞧瞧看了看杨梅脸色,干笑道:“额,这个啊,是啊,当年在外面认识的一个朋友。” 杨梅被杨守业点醒之后,比往日少了几分清冷,见楚南不愿多说,心下虽然不满,但是也没有追问,岔开话题道:“今天京城内外风传有宗师级的高手来京,被宫内那位公公惊退了,陛下下令京城内外严加戒备,城门也早早的关了,家里还担心你进不了城呢。” 楚南自然不能说自己和那位女性朋友高来高去,是翻了城墙进来的。想想还是半真半假道:“我那位朋友有些来历,再说我们回京的早,没遇到什么麻烦。” 杨梅隐约听出楚南的言不由衷,笑容满面道:“看来你和那朋友交情不浅呢,改日不妨请到家中来,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楚南连声说好,心中暗暗想,且不说你这话有几分诚意,即便我真的邀请了,人家或许还不屑来呢。想想清高的菲樱,楚南忍不住摸了摸胸口,虽然下午的时候借着菲樱被那些煽情的话迷晕的空沾了些便宜,但是反应过来的少女毫不客气的在自己胸口拍了一掌,到现在气血还有些翻涌。 楚南咳嗽两声,见玲珑俏生生的站在一旁,想起那晚的那个耳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的柔和,轻声道:“玲珑啊,过来,少爷我有些事情跟你说。” 玲珑惊讶的看了楚南一眼,又看看面色平静的小姐,才多谢胆气,恭声道:“不知道姑爷有何吩咐?” 楚南模仿楚家的老祖宗,想让自己尽量表现的和蔼些,道:“玲珑啊,你来楚家多久了?” 玲珑身体一震,低声道:“会姑爷的话,玲珑跟随小姐来楚家有一年零两个月了。” 杨梅抿抿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像玲珑这样的陪嫁丫头,多半都是要给楚南作妾或者随楚南的安排嫁给下人的,只是偌大的楚家,能和自己说些体己话的也就玲珑一个,看楚南的意思, 是要对玲珑做出安排了。只是不论是那种结果,都不是现在的杨梅想要的,当然,也不是杨梅能阻止的。 楚南惊讶的看了玲珑一眼,实在没想到一眨眼就过去一年多了,心下叹息一声,道:“来了这么久了么?这一年来这小院的里里外外都麻烦你了,前些日子我还照你发脾气,真是委屈你了。” 玲珑见楚南越是客气,心下越是凄苦,涩声道:“姑爷过奖了,都是玲珑分内的事。” 楚南自然将玲珑的凄楚模样当做是在表现自己的不满,心下有些后悔,实在不该将对杨梅、对李凌的怨气发泄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忏悔道:“好玲珑,都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打你了。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我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玲珑咬着嘴唇,慢慢的凑到杨梅身边,带着哭腔道:“玲珑任凭小姐和姑爷安排,只是实在舍不得离开小姐。” 楚南看着主仆二人无语凝噎的场景有些头疼,毕竟不是loli养成计划的产物楚月,也不是受自己影响甚深的菲樱,对自己的所要表达的意思也理解不到位。想想自己不过是关心下玲珑,主仆二人却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搞得楚南以为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罪孽。 杨梅鼓起勇气,颤声道:“玲珑年纪还小,不用这么急着许配人家的。” 楚南有些糊涂,纳闷道:“我何时说要把玲珑许配出去了?” 杨梅咬着嘴唇,心中冷笑,是了是了,像他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怎么可能会放过像玲珑这样娇俏的女孩。想到这里,杨梅不禁有些气闷,这些日子对楚南生出的些许好感减去了大半,自己终究不能把楚南当做自己的丈夫。 楚南见杨梅满脸的冰霜色,头疼的更加厉害,耐着性子解释了下自己的意思,见二人神色稍缓,却还有犹疑,无奈的叹息一声,摊手道:“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我真的没有恶意。” 说完楚南觉得有些兴趣索然,随意的摆摆手,吩咐道:“从这月开始,玲珑的月钱多给一倍,嗯,就这么定了。没别的事就洗洗睡吧。” 第二天,楚南起个大早,打着哈欠随意的洗刷完毕,便去堂屋吃早饭。杨梅和玲珑主仆二人显然都没睡好,玲珑自不必提,淡淡的黑眼圈有些烟熏妆的意味。杨梅也很不淑女的连打几个哈欠,看着楚南怪异的眼神,不禁有些脸红,心中暗暗埋怨楚南的没心没肺。 玲珑较往日勤快的多,麻利的端菜诚汤,还破天荒的给楚 南夹了筷子菜,虽然是楚南不喜欢的鱼肉,但是楚南还是有些惶恐的吃了下去,貌似是吃的快了,隐约间喉咙被鱼刺划了几道,楚南也不在意,大口了喝了几口粥冲了下去。 楚南调笑道:“咦,今天是怎么了?玲珑怎么想变了个人似的?” 玲珑瞟了楚南一眼,弱弱道:“往日是玲珑不懂规矩,经常冒犯姑爷,以后不会了。” 楚南见说到这么严肃的话题,也放心碗筷,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道:“嗯,不错,这才是好孩子。少爷我平时也有做错的地方,以后也会注意的。” 说罢楚南有些尴尬的搓搓手,不好意思道:“当然,我也初来乍到的,以后家里的大主意还是要你家小姐拿的。” 杨梅见楚南说的有趣,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心中暗想,他不是个好丈夫,却能是个知己,只是…… 一顿早饭很快吃完,楚南接过毛巾擦擦手,吩咐道:“听说楚狂回来了,我与他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中午就不回来了。” 杨梅啊了一声,忙站起来,问道:“那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楚南摇摇头,笑道:“他这次回来,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会大肆宣扬的。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楚南出了小院并未急着去后宅,而是慢悠悠的在府中闲逛,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向着一处矮小的院落走去。 小院占地很光,周遭没有种植任何树木,只是隐约可见在院子中央有一株硕大的槐树。待走进小院就发现这小院的不一般。楚南慢悠悠进了这出有些古朴的小院,首先迎接他的不是什么家丁丫鬟,而是一只流着涎水的土狗和一群吱吱呱呱乱叫的鹅。楚南踹开准备凑过来套近乎的土狗,躲过那些来意不善的大鹅,轻巧的跳进了堂屋。 屋里,一个魁梧健壮的大汉扶着一位面色慈祥的中年妇人,想来是听见了动静,要出去看看。楚南连忙阻止,笑道:“见过姨娘。姨娘身体不好,还是坐下歇着吧。” 那妇人笑着点头,对楚南道:“我每日吃斋念佛,总在祈祷你们兄弟俩和楚家上下平平安安,听下人说前些日子你受伤颇重,我派人送去的那串佛珠可还带着么?” 楚南心下有些感动,挽起袖子,晃了晃手腕,笑道:“姨娘您看,一直随身带着呢。” 妇人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对两人到:“你们多年不见,多亲近亲近,老婆子我就不妨碍你们说话了。”说罢摆摆手,在一个小 丫鬟的护持下朝后堂去了。 楚狂看着自己娘亲慢慢消失,轻轻的叹口气。 楚南心下也叹气,那妇人是楚狂的生母,早年是青楼出身,自嫁到楚家就一直不受待见,但是为人极好,自生下楚狂就潜心吃斋念佛,要不就是伺候院子里养的那些家禽,只是最近几年身体越来越差,看那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逝去了。 楚南拍拍楚狂的肩膀,安慰道:“好人自有好报,过些日子我请人找些稀罕的滋补药材送来,或许调理一番就痊愈了。” 楚狂冷哼一声,自己娘亲病的如此厉害,楚家却几乎没人来探望,身为人子,自然有些怨恨。 楚南不好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回京这事,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必憋在家里了。这样吧,我请你去馨月楼逛逛,保证让你满意。走吧,还犹豫什么啊,将军大人。” 楚狂盯着楚南,也笑道:“你先请,亲王大人。” 第三十章 什么世道 楚南脸色没有丝毫改变,边走边笑笑道:“我早料到你会知道,却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早。” 楚狂神色有些怪异,摇头叹息道:“当初我就奇怪,西域诸国,尤其是瓦赛,怎么就那么容易的倒向了大梁。我苦苦想了三年,才查出了些蛛丝马迹,只怕谁都想不到,声名显赫的瓦赛亲王竟然是大梁人。” 楚南笑着解释道:“那些小国做惯了墙头草,只要让他们相信大梁近交远攻的战略,他们起码会在表面上臣服的。” 楚狂抬头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楚南,知道他不会解释更多,沉声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居中斡旋,暗中帮衬着,雍州也不会有现今的局面。” 楚南见楚狂满脸的严肃,笑道:“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你做的怎么样,大梁上下,尤其是宫中那位,都心里有数,没必要妄自菲薄。” 说罢楚南在前面带路,为离京近五年的楚狂指点燕京的各处变化,楚狂满脸的感慨,京城风光,自然比雍州那等边城好太多。 楚南带着楚狂来到了馨月楼,本打算看楚狂出糗的模样,却没想到楚狂满脸的淡然,没有丝毫窘迫。 楚南一贯低调的紧,楚狂也是不喜张扬的人,二人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意的说着些琐碎话。 楚南叹息一声,有些遗憾道:“看样子,那位花魁今天休息,否则也让你看看什么是人间绝色。” 常言道,从军三年,母猪变貂蝉,在雍州那样的军事重镇烟花场所虽然不会少,但是质量自然不是能和京城,楚狂脸上也露出遗憾的神色。 楚南笑道:“不过你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要不我去和管事说声,看看能不能让你一亲芳泽。” 楚狂咳嗽了几声,压下这个念头,不自在道:“还是不要了,我刚刚回京就来这里已经有些违规,若是真做了什么出风头的事,会惹人闲话的。” 楚南继续打击楚狂,不屑道:“是怕嫂子回去让你跪搓板吧?你们虽然远在雍州,但是楚大将军你怕老婆的名声在京城还是很响的。” 楚狂的亲事是楚家的女主人、楚安的母亲一手安排的,女方虽然出身不差,但是家世与楚家比相差甚远,当时楚原对这桩婚事都有些异议,但是楚夫人一口咬定女方温柔贤淑,当是良配,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了。婚后楚狂那位夫人当真温柔贤淑,只是手段也高明的厉害,吃的楚狂死死的,跪搓板或许没有,但是楚 狂夫人一个脸色就能让杀伐果断的将军点头哈腰却多半是真的。 楚狂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而是满脸的幸福,估计是他自己乐在其中吧。楚狂灌了口茶水,玩味道:“我怎么样就不说了,你和杨家大小姐呢?你知不知道京城内外有很多人都在看你笑话。” 楚南不屑的摆摆手,不在意道:“那些人说什么就让他们就让他们说去吧。再说了,这婚事本来就不是按我心意来的,楚家上下施压,杨家老狐狸也威胁我,反正是个美人,放家里看着养眼也是好的。” 楚狂惊奇的看着他,不解道:“你真这么想的?你要知道,她毕竟是名义上的妻子,听说至今她还对李凌念念不忘,你心里真的不在意?” 楚南心里刺痛一下,叹气道:“说起当初杨梅和李凌的纠葛,你应当比我更清楚。这桩婚事不过是政治斗争的一部分,我在意又如何?休掉杨梅还是干掉李凌?现在的情况看似复杂的要死,其实说明白了也简单,杨梅不把我当丈夫,而我也没傻乎乎的把她当做什么宝贝,离开了谁,大家都能继续活下去。” 楚狂安慰的拍拍楚南的肩头,轻声道:“就如当年你所说,杨梅这种样子,多半是因为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凭你的本事,征服一个在深闺中长大的女子,不是什么难题的。” 楚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道:“别说这个了,你回来的原因大家都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等着看你和杨梅她爹打擂台呢。” 楚狂哼一声,轻笑道:“擂台还是要打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过他毕竟是你岳父,只要争取到我想要的东西,退一步也不算什么。” 楚南就怕楚狂不自量力死命去争雍州的绝对掌控权,楚狂虽然声名显赫,但是毕竟根基浅的很,再说了,无论如何,宫中那位是不会允许有个西北王出现的。现在看楚狂的意思,是打定主意有条件的交出权利不由安心许多,出口气说:“别想太多,西北能有如今的局面你出力最多,宫中那位是不会做的太过了,该你的还是会给你的。” 楚狂大笑几声,不在意道:“是你想的多了,你可不要小看我,这点东西我还是能看透的。” 楚狂在塞外狂野惯了,一说到兴奋处就情不自禁的拔高了声调,惹的周围的众人怒目而视。楚狂歉意的朝众人笑笑,摇头对楚南说:“京城不比雍州,处处都要谨小慎微。” 楚南见众人都转过身去,玩笑道:“那是啊,在西北你就是 土皇帝,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在京城却不过是个在军机处排不上号的小辈,自然会不自在。” 楚狂大惊,忙用严厉的眼神示意楚南闭嘴,低声道:“不可胡言,若是让人听去,会惹下大麻烦的。” 楚南虽然心里不以为意,但是嘴里还是答应着。 楚狂小心的避开了一些禁忌话题,就说着些楚家的琐碎事,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群人,馨月楼不常露面的老板也笑盈盈的走在前面带路。在这里坐着的都是有眼力的人物,自然意识到是来了大人物,眼力高的暗自惊讶,不明真相的忙打听消息。 楚狂皱皱眉头,压低声音道:“是太子和李凌,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了?” 楚南自认也认出来了,想起昨日的杨梅的种种表现,眼神慢慢的飘忽起来,又想起进了京城就不知所踪的菲樱又忍不住叹气,虽然在心里,杨梅的地位未必高的过仙儿,但是一看见李凌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怒。 太子李治不像李凌那样锋芒毕露,满脸笑意的站在一边,认真的听着馨月楼的老板说着什么,时不时问上几句,惹得老板感激涕零。 李凌冷漠的扫视了一圈,在角落里的楚南楚狂二人恰好被站起来看热闹的几个路人甲挡住,没有被发现。 李治见李凌渐渐变的不耐烦,上前道:“皇兄,这可是京城最好的青楼了,若是你还不满意,小弟就没办法了。” 李治毕竟是太子,李凌也不好落他面子,笑道:“看这装饰,倒是像回事,只是具体如何还有继续观察。” 馨月楼的老板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不卑不亢道:“禀两位殿下,馨月楼无论是建筑还是里面的姑娘是称得上是经常第一,保证不会让二位失望。” 李凌觉得这人说的有些倔傲,冷哼一声继续朝前走去,原本坐在最好位置的几个富商模样的老头赶紧让开,点头哈腰的请李凌坐下。 李治见李凌坐下,也没有客气,歉意的朝那几人笑笑,又回头吩咐那老板另外安排几个座位,让那几人受宠若惊,满脸的惶恐。 李凌所处的环境甚至还比不过楚狂,有些新鲜的打量四周,随口道:“我听闻这里有京城第一花魁,怎么没有看到?” 那老板面色一僵,强笑着解释道:“关姑娘今儿身体不适,不方便为两位殿下献艺。” 这时站在李凌后面的一个小太监在李凌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李凌听闻重重的放下茶杯 ,冷哼道:“这花魁还挑日子见客?好大的规矩,好大的架子!” 那老板脸色阴郁,这是京城都知道的规矩,但是这时去解释多半是不明智的,叫过身边的一人厉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也是一脸难色,被李凌冷冷的看了一眼,打个哆嗦,连滚带爬的下去想办法。 楚狂有些疑惑的问道:“那花魁真有这样古怪的规矩?往日就没人用强?” 楚南好笑的看了看远处的李凌,竟未料到楚狂和李凌在这件事情上竟然有相同的看法,想了想说道:“嗯,大梁承平日久,朝中也不再是武将把持。陛下又重用王大学士和老古板苏大学士,提倡古文古风,如今京城内外,除了你们所居的那些蛮荒之地,人人都学古时的君子,这花魁的规矩虽然有些古怪,但是更惹得士子儒士的趋之如骛,就差把他捧到天上去。啧啧,古时传奇里写的卖艺不卖身的绝世佳伶啊。” 楚狂有些愤懑道:“我带着手下的士卒流血拼命,那些书生呆子就干些风花雪月的事?这是什么世道?” 楚南笑道:“不止这些啊,这花魁可是京城各大家族的贵客,更是王大学士和苏大学士府上的常客,嗯,好像下月就要去宫中赴宴了。” 楚狂目瞪口呆之余又有些咬牙切齿,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家绝色,能有这般离奇的待遇!” 第三十一章 花魁的初战 平手 过来一会功夫,关荷如往日般穿着素白的纱衣妖娆的走下楼来,皱眉眉头,仿若西子捧心,让人忍不住的生出怜惜。李治满脸的欣赏,李凌神色玩味,似笑非笑,而原本愤愤不平的楚狂惊讶的张了张嘴,被楚南嘲讽的目光惊到,又赶忙低下头装作喝水。 花魁出场,果然非同一般,虽然衣着打扮算不上出彩,但是架不住天生丽质。李凌站起来,盯着关荷道:“好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怪不得敢立下那样的规矩。” 关荷本来不出来见客的,但是架不住管事的威逼利诱,毕竟自己要在馨月楼过下去,就少不得看老板的脸色,保护一个青楼女子还是巴结两个皇子,这其中的差异自然不用多说。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面上仍挂着笑意,柔柔的施了一礼,轻笑道:“殿下言重了,今日确实是关荷关荷身体不适。至于些许浮名,不过是诸位大人抬爱了,当不得真。” 李凌毫不掩饰自己对关荷的兴趣,哦了一声,嘲讽道:“既然知道是浮名就该放下架子,做与自己身份相符的事情,而不是装模作样当什么遗世独立的仙女。” 被人毫不留情的点出自己身份,关荷脸色惨白,一副对视都要眩晕的模样。 李凌淡笑着坐下,对李治道:“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青楼女子自该陪酒陪笑,何必故作清高,做什么蒙难才女呢。” 见往日被众人捧在手心的花魁被这般羞辱,心下新奇之余不觉又有些愤怒,只是这两位的身份实在尊贵了些,没人敢去指责什么。 楚狂犹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虽然李凌语气恶劣了些,不过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可惜了这样天仙般的女子。” 楚南神秘的笑笑,低声问楚狂:“照你看来,李凌是作何打算?是贬低关荷同时讽刺太子眼光不行么?” 楚狂见楚南神色诡异,忍不住问道:“难道不是么?” 楚南故作高深的摇摇头,转过话题问道:“你说,若是李凌遇到了胡人主力,是会示弱设伏还是硬碰硬?” 楚狂瞬间领悟了楚南的意思,笑道:“有意思,我却没想到这一层呢。若是照你的说法,李凌多半是想要抱得美人归了。” 楚南得意的笑笑,心中暗暗鄙视李凌糟糕的泡妞手法,明明想要泡关荷,却偏偏去狠狠的羞辱她,想要彻底的摧毁关荷的骄傲和自尊,在她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就像以前的杨梅一般。或许,这也是李凌渗入 骨子里的骄傲在作祟吧。 楚南又小声的问楚狂:“那你可知道如何才能让他转变态度?” 楚狂对行军打仗或许不陌生,对这等事情却没有多少办法。正在闷闷的想,就见楚南走上前去,大声道:“大皇子说的不错,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众人面色惊讶,各自去打听楚南的来路,待知道这人就是和大皇子有夺妻之恨的楚家少爷时,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待看到后面面露无奈的楚狂更是期待,这下,双方算不上势均力敌,但是总能说是相差不远了吧。 李凌李治见楚南站出来说话,又看到奉旨进京的楚狂,笑着起身客套,待四人重新落座,气氛却不免有些怪异。 关荷见楚南出头,心中暗喜,只当这位不简单的纨绔能解救自己,没想到他上来一句话就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 若说现在京城中李凌最不愿见的人,楚狂楚南绝对都能排进前三。见楚南附和自己,像是要对自己服软,心中满是不屑,暗道却偏偏不遂你的意,笑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关姑娘却和那些普通的青楼女子不同,不仅能歌善舞,更是诗词大家,你却不能轻慢与她。” 楚南切了一声,没有丝毫低头的意思,坚持到:“这本就是烟花场所,是让人来寻花问柳的,何必装模作样扮清高?” 李凌刚要说话,李凌抢先答道:“这却是你无知了,这里是素月阁,在这里的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女子,若是想要寻花问柳,还是让管事带你去他出吧?” 楚南有些尴尬的摸摸头,低声道:“我说做了半天怎么连个陪酒的姑娘都没有呢,原来是来错了地方。” 虽然声音已经压低,但是自然瞒不过在座的几人。不说李凌,就是他身后的小太监也面露不屑之色。 楚南貌似有些恼羞成怒,狠狠道:“什么才女佳人,和那些普通妓女有何差别,分明就是在装模作样?” 李治也笑着插言道:“这话就不对了,就说花魁这一身才艺,寻找女子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楚南不满道:“口胡,那天我在另外一家听了那里的红牌唱曲,也是极好听的。” 李凌好像很感兴趣,问道:“噢,是么?还有这样的事?不知那红牌唱的曲子你还记不记得?记得啊,这样好了,就让关姑娘唱首词,再去那些接客的红牌中选出一个,比上一比,让大家做个评判,如何?” 最后一句话却是用力喊了出来,周围的围观众见有热闹可看不说,还能拍拍皇子的马屁,自然齐声叫好。 楚南好像有些悔意,却偏偏梗着脖子不服软,不理会楚狂警告的眼神,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觉得和一个接客的红牌比试实在丢了自己名头,但是看着管事严厉甚至有些阴狠的眼神,关荷还是明智的将不满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极是放荡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不理会李凌等人厌恶的眼神,喜滋滋的行李。不管怎么说,都是伺候过太子大皇子的人了,以后也算有了炫耀的本钱,见了那些恩客,也有底气多要些银子。 关荷厌恶的走开了几步,轻声道:“两位殿下,楚将军,妾身就先献丑了。” 关荷走上台去,上面坐着些拿着各式乐器的女子,要过一张马尾琴,优雅的坐下,轻轻的抚了几下,算是熟悉了音色,又对着身后的众女示意一下,柔美的歌声渐渐散播开来。 “风柔日薄春犹早, 夹衫乍著心情好。 睡起觉微寒, 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 忘了除非醉。 沈水卧时烧, 香消酒未消。” 关荷好像是刚刚睡醒,隐隐带着些鼻音,却更给人慵懒的感觉,一曲唱完,众人还沉浸在曲子中难以自拔。李凌手下拍手叹道:“好词好曲,真应了那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众人附和着叫好,然后又怜悯的看着楚南,这次怕是又要栽倒在大皇子手里了,还是干脆认输的好。 楚南被众人的眼光看的有些恼火,狠狠道:“我方选手还没唱呢,你们着什么急!” 说罢,不理会他人眼光,恶狠狠的对那已经目瞪口呆的所谓红牌说道:“怎么着?怕了?这紧要关头你要敢掉链子,有你好看!” 那红牌神色凄凄,泪眼朦胧道:“本来奴家还对这花魁轻视的很,这次却是见识了,三个我绑起来也比不是她一个啊?” 楚南悄悄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交给红牌,又细细的叮嘱了些什么。那红牌有些痴傻,愣愣的没了反应,楚南悄声说道:“要放荡,放荡明白不?就是能漏胳膊就一定要再露出腿,唱的好了我重重有赏。” 李凌看了一眼,看不清那纸上的东西,心中一动,想起小 时候楚南时常哼唱的十八摸,装作不在意道:“关大家可是唱的古时大词人的名作,若是这红牌唱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乡下俚曲,就不用比了。” 楚南不屑的道:“我安排她唱的也是大词人的作品。”心中暗暗道:“像十八摸这样的绝世之作,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场。” 那所谓的红牌吸了几口气,脸上露出自以为是妩媚其实很放荡的神情,也学着关荷的电子唱了起来:素约小腰身, 不奈伤春。 疏梅影下晚妆新。 袅袅娉娉何样似, 一缕轻云。 歌巧动朱唇, 字字娇嗔。 桃花深径一通津。 怅望瑶台清夜月, 还送归轮。 唱完之后也是全场寂静,不是因为这曲子如何,关键是这词艳极,不过但是应景的很,一看便是写妓女的,尤其那句“桃花深径一通津”,意极亵,不止“艳”而已,让在场的众多儒生士子吹胡子瞪眼,大骂那红牌不知羞耻。李凌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治和楚狂还在发愣,而超常发挥的红牌唱完也羞红了半边脸,凑到楚南身边讨了丄银悄悄跑了,留下台上一群羞涩的要死的艺妓。 雅俗各自到了一定程度,虽然在场的众人百分之九十九赞成关荷获胜,却实在不好说出口。李凌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显然被那红牌彪悍的舞姿和更彪悍的曲子震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心中暗想,实在没想到会有人如此不知羞耻。 第三十二章 抄书 楚南和李凌在馨月楼的纠纷自然的传扬出去,却并没有泛起多大波澜,毕竟这些日子这位少爷的八卦过于多了些。 楚狂在回去的路上有些痛心疾首。 “你不该这么做,那里人那么多,太子还在场,无论是对你的名声还是前途都很不利的。” “为什么?就因为我教那红牌唱的那首词?” “那是词么?没有半点风韵不说,还露骨粗俗,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 “斯文多少钱一斤?你又何时见我斯文过?” “总之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回去之后若是受了责罚,记得不要牵连到我。” 说罢,不理楚南的招呼,径直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楚南无奈的叹口气,心下也有些后悔,长叹一句,“这就是冲动的惩罚啊。” 本就是打算出出风头,顺便恶心下李凌,现在弄得自己都有些不自在,楚南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那首词也是出自名家,韵律还是文采都没得说,只是格调差了些,在大庭广众之下翻出来确实有些前考虑。 楚南回到小院,言辞恳切的做着检讨。听完这些杨梅皱起的眉头稍缓,却听到下人通报,楚原召见。 楚南有些忐忑的到了楚原的书房,看到楚安、楚平、楚清都在,当然还少不了楚安的母亲,心下不禁发苦,这是要杀一儆百么? 楚原见楚南进来,面色平静道:“你来了啊,今日去干什么了?” 楚南陪笑道:“没……没干什么,这不,大哥刚回来,带他到处逛了逛。” 楚原听罢狠狠的拍下桌子,怒道:“放屁!” 这一巴掌拍的极狠,震的书桌上的茶盏纸砚的乱蹦,楚平、楚清也吓了一跳,只有楚安一脸淡然。 楚南也吓一跳,连忙解释道:“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真的错了。” 楚原冷哼一声,不理会自己夫人的安抚,厉声道:“自己说,哪儿错了?” 楚南这时却平静下来,低声道:“我知错了,不该带着大哥去馨月楼的。” 楚原喘了一口粗气,等了半天才回过头来,难以置信道:“你说完了?就这些?!” 楚南扭捏半天,不好意思道:“还有些是以前干的,您前两天刚训过,我觉得就不用再说一次了。” 楚原好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冒了出 来,伸出手指着楚南,颤抖道:“你……你……你……” 楚原的夫人连忙安抚道:“老爷消消气,消消气,这事慢慢说,今儿孩子都在,不妨立下几个规矩,以后也好按规矩办事。” 楚原感觉一阵眩晕,有气无力道:“我本以为宫廷演武之后,他能涨涨志气,却没想到,接二连三的闹出笑话,你都不知道那些同僚们怎么说我。” 楚原看着低眉顺眼的楚南,怒道:“别跟我油嘴滑舌,以前的事情不提,就说今天,你带着狂儿去馨月楼,就没遇到什么人?做点什么事?” 楚南看着楚原火气稍减,叫屈道:“刚才您发火,吓得我忘了说了。我和大哥去了馨月楼,遇到了太子殿下,还看到了花魁。那花魁还邀请我去她闺房,当时我想,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怎么一遇到诱惑就堕落,于是我严词拒绝,总算没有辜负您对我的教导。” 楚原一时有些苦笑不得,叹气道:“你也不用耍宝,今天这事情是你四哥亲口告诉我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楚南瞥了强作镇定的楚清一眼,没想到这事还是他惹出来的。只是自己又被得罪他,他捅出来也是损人不利己,实在是不应该啊。 楚原注意到楚南的神色,训斥道:“若不是你四哥告诉我,我还险些就被你蒙混过去。逛青楼也就罢了,无端的去招惹两位皇子作甚,还不忘带上你大哥。” 见楚南要出言抗辩,加大声音道:“更可恶的是,不读书也就罢了,偏偏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是有辱门风!” 楚南吓了一跳,这个罪名有些大了。低声解释道:“孩儿知道错了,当时头脑一热,就顾不得这么多了,那李凌处处与我为难,我这也是在维护楚家的尊严啊。” 楚原心下一软,闭目道:“即便是事出有因,我也必须对内对外有个交待。自己回去抄楚氏家规一百遍,抄完交到你娘那里,否则不许出门。” 楚南知道这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楚原又接着这个由头训斥了楚平等人,说了半晌,觉得乏了,挥手赶走了众人。 出了楚原的书房,楚安借口户部有事,径直出门去了,楚平、楚清笑着道别,眼中满是羡慕。 楚平排行第二,比楚安还要长上几岁,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和楚南打招呼。 “五弟今日做的是有些过了,不能怪父亲发火。行走 在外,须知自己便是代表着楚家,不可图一时痛快做出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来。” 楚南笑着点头,道:“我当时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本以为能瞒过父亲,哪想到……” 楚平瞟了后面的楚清一眼,摇头走了。 楚清面无惧色,淡淡道:“作为兄长,我自认这事做的没有错处。” “哎,我没说你做错,只是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家里人知道的好。” “太子殿下说的对,做错了事就要收责罚,哪个也不能例外。” “哟,四哥还真厉害,这几天就和太子混熟了?” “你不用阴阳怪气,太子殿下待人极好,也答应秋闱之后为我谋个好差事,我毕竟没你运气好,能娶个能带来权势的妻子。” 楚南感觉最近对这些话有些敏感,眯着眼睛打量楚清,慢慢道:“我自认没有得罪于你,却没想到是这儿让你不舒服了,也许当初就应当让你代替我,这样你就不会这么委屈。” 楚清转过身去,心想自己绝不想成为楚南那样的角色,却嘴硬道:“我投身到太子帐下,也是为家族出力,却好过你无所事事,只知道惹是生非。” 楚南觉得有些不耐烦,挥手道:“随你怎么想,我混吃等死太子和李凌也不敢对我说教什么,倒是你,这一辈子都只会是个奴才。” 楚清被楚南说的满脸火辣,转念一想,楚家何尝不是皇家的奴才,你又有什么资格清高。将来我若是出人头地,一定会让楚家上上下下知道现在轻视我的后果。 楚南回到自己的小院,拿着不厚但是也绝不算薄的楚氏家规走来走去,考虑着对策。 自己写一百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楚原话里话外都给自己留了余地,若是真的自己写就有些傻了。 楚南盯着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玲珑,心中一动,招手唤了过来,讪笑道:“玲珑啊,少爷我记得你琴棋书画都很精通是不是?” 玲珑看着嬉皮笑脸的楚南,撇嘴道:“玲珑是个下人,跟着小姐学了些字,哪里会什么琴棋书画。” 楚南高兴道:“会写字就好,这样吧,少爷我交给你个任务,看到没,这是楚氏家规,你去抄写……嗯,抄十遍,若是抄的好了,少爷送你落雁楼上等的胭脂一套,好不好?” 好说歹说,终于哄得玲珑喜滋滋的去抄书了,只是还有九十遍啊。 自楚南受伤,小 院里的下人也多了许多,这也是潜在的帮手啊。 “哎呀,碧玉,你看你干了什么?知不知道这只蟑螂是少爷我养的宠物,哎呀,小强啊,你可死的真惨……什么?再去给给我抓一只?当然不行……这样好了,罚你抄楚氏家规8遍,否则扣你两月工钱!” “住手,四折,这几株草长的这么好看你竟然给砍了?也扣你两月工钱!什么?你也愿意抄书,也可以,下去抄10遍。” “哎呀,老王你……额,好家伙,都知道抢答了,少爷我还没说话呢,你竟然主动要求抄书,有前途!什么,你不识字?没事,我记得你的小孙子在上私塾吧,拿着这些上好的宣纸让他去练字,用完了再来要!” 一番忙活,终于将大半的任务摊派下去,楚南满意的看着学习氛围极浓的小院,也进屋装装样子,抄上一会,心中不觉暗叹,还是做领导好啊! 第三十三章 美人如花 眼看日子到了夏末,暖暖的但不暴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不想动弹。楚南最近的日子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整个京城都在热议马上开始的秋闱大考和北伐,其他任何话题都只能让路。 玲珑小声嘟囔道:“你到底走不走啊,都磨磨蹭蹭大半个时辰了。” 楚南塞下最后一个包子,含糊的答应着,还不忘在墙上蹭蹭自己油手。今天天气极好,杨梅应约去城东的报国寺去赏荷花。得知这个消息,楚原命令楚南务必要跟着,说是最近京城不太平,两个女流之辈外出不放心。 玲珑有些生气的扭过身去不去看他,虽然自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开口训他,但一看到他傻乎乎的笑脸就来气,觉得这姑爷实在没有男子气概。 报国寺是京城第一大寺,主持是位大德高僧,时常去宫中说法,这报国寺自然也修的极辉煌大气。还未走到寺门,就远远的闻到香烛气息,还隐隐伴着钟声和僧侣的吟唱声。 到了报国寺门外,就见数不清的摊贩在叫卖,人群中不时可见许多满脸虔诚的贵族妇人,而这些贵族身后多半都跟着些家丁健仆,用冷厉的眼神或者硕大的拳头吓退那些意图上来推销的小贩。 楚南尽职尽责的护着杨梅,玲珑在人群中却如鱼得水,满脸的欢快,不时停下来等着杨梅二人。 杨梅也很少出门,脸上少见的露出笑意。楚南轻声道:“京城中像这样的去处多了,往后你和玲珑不妨多去看看,省的闷在家中无聊。” 杨梅轻轻嗯了一声,用手遮住阳光,问道:“不知我们是先去赏荷花还是先去礼佛。” 楚南一向对神佛之类的事情不甚感冒,便劝道:“这时候不早不晚的,拜佛许愿的应该很多,不妨先去看荷花,只要心诚,佛祖也不会在意这点小节的。” 玲珑撇嘴道:“是去赏荷花,不是去看。咱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呢,不能说去看。” 杨梅好笑的拍了玲珑一下,责怪道:“就你多事,东面就是荷塘,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报国寺的荷花极有名,荷塘边也是游人如织,细细看去,来游园的多半都是写富家小姐或者少妇,他们身边多半也跟着些风度翩翩的男伴,一路鞍前马后,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玲珑本就是跳脱的年纪,到了荷塘边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不停的大呼小叫,杨梅三番两次要她安静也没管用,索性就由她去了。 那水塘占地 极广,荷花叶开得正盛,在阴凉的柳树树荫下漫步,让人心情也不禁高兴起来。 杨梅人气很高,一路走来不是有熟人来打招呼,所幸都是有男伴的,也就没有一起,让楚南暗暗松口气。 楚南正看得开心,就听见有人惊喜的叫了声“楚公子!” 楚南就是一喜,总算也有个人叫自己了,抬头去看却又去揉眉头,来人竟是馨月楼的花魁关荷。 杨梅惊奇的看了楚南一眼,笑着和关荷客套。关荷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和杨梅热络起来。 关荷妩媚的飞了楚南一眼,掩嘴笑道:“我就说楚公子怎么不来馨月楼听曲了,原来有个这般恩爱的妻子,却是羡煞旁人啊。” 杨梅出于女人的本能对关荷有些敌视,装作不在意道:“哦,关姑娘和他很熟么?” 关荷拉着杨梅的手,解释道:“楚夫人可别误会,楚公子平日去我那里也不过是听听小曲罢了,以前还帮过我些忙,所以我对楚公子一向心存感激呢。” 那日李凌和楚南斗法,虽然楚南一直在抹黑自己,但是得来的结果却是大皇子的力捧,到如今这花魁的声势又上了一个台阶。虽然不敢确定这些都是楚南设计的,但是关荷的直觉告诉自己,楚南并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打算。 杨梅对那日的事情知道个大概,但是见关荷对楚南的好感却不作伪,对二人的关系有些不理解,拐弯抹角的打探都被关荷轻巧的应付过去。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俊朗的书生,一副巧遇的惊喜表情,:“咦,这不是关姑娘么,没想到能在此巧遇。今早起来时,听到有喜鹊的叫声,却没想到应到这儿了。” 关荷淡笑这客套几句,对来人的热情不甚在意。 那人对关荷的冷淡毫不在意,向让人惊艳的杨梅介绍自己。原来是来京大考的才子,靖国公的远亲,姓宫名城。 宫城自告奋勇,要为关荷做导游,杨梅不置可否,关荷也不好出言赶人,也只好由他去了。 宫城实在有两把刷子,说着荷花,夹带着点出了许多报国寺的历史趣闻,却也不是不学无术的废物草包。 宫城见杨梅关荷二人听的入神,不禁暗暗高兴,却想如何才能再出出风头,心中一动,沉吟道:“其实照小生看来,荷不如梅。梅花高风亮节。二十四番花信之首的梅花,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花期独早,‘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 天下春。’被誉为花魁。‘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的崇高品格和坚贞气节,象征我大梁之民族精神。松,竹,梅花被称为‘岁寒三友’,相比之下莲花虽然不俗,却比不得梅花了。” 说着这话时,眼睛却看着关荷,梅花是花魁,眼前这位不也是花魁么?自己放着眼前的大片的荷花不说,偏偏去赞梅花,却不知道这花魁懂不懂自己的意思。 关荷满脸淡然,杨梅却轻叹一声,扶着一株小树道:“宫公子高才,说的入木三分。” 楚南却知道杨梅听人说起梅花,怕是又想起自己的遭遇来。梅花又称霜美人、雪美人、冷美人,寓意坚强高雅,这不正是杨梅的写照么? 杨梅的话让宫城大受鼓舞,继续说道:“古往今来,赞扬梅花的名家名作数不胜数,小生也是极爱梅的,时常以花自比,激励自己。” 关荷却不比杨梅,虽然出身不俗,但是家道中落,辛苦在青楼过活,自然不会想做什么冷美人、霜美人的,宫城这些话不仅没有让关荷舒心,更让她对宫城平添几分厌恶。 关荷转过脸去,轻笑道:“那日听楚公子说时常看些珍本的古籍,却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出彩的诗作。” 楚南心神有些飘忽,随口道:“我看书向来不认真,倒是想起一首,是位隐士所写,全诗忘记了,只记得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我是极喜欢的。” 杨梅瞟了楚南一眼,暗想自己却不曾见过他看书。宫城吟咏几遍,赞叹道:“当真是令人赞叹啊。只是不知这是哪位先贤的诗作,小生惭愧的很,却不曾听过。” 关荷眼神一亮,笑道:“我也不曾听说过呢,莫非是楚公子自己所写的?” 楚南回过神来,刚才在人群中,恍惚间看到久不见踪迹的菲樱的身影,待细看之时却再也找不到。 楚南摇摇头,对关荷笑道:“我哪有这本事,这位隐士的诗作流传甚少,改日我将全诗写下来给你,你就知道,这诗中的淡泊安闲绝不是我这等庸人能领会的。” 见关荷还要追问,楚南岔开话题,笑道:“如宫公子所说,梅花冰清玉洁,但荷花也不差,诸位都是学识渊博,必然知道这赞扬荷花的诗作也不在少数。” 宫城看关荷一直打量着楚南,不禁有些不喜,也笑道:“楚公子说的太宽泛了些,不妨细细说说。” 楚南遥遥指着水塘中的荷花,叹道:“你只道梅花香自苦寒 来,却不曾注意这荷花生长在何种环境。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等品格,不输于梅花吧。” 宫中满脸惊奇,杨梅眼中闪过异彩,关荷却泪光盈盈,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正是在说自己么?自己在青楼那样的地方死守一分清白和骄傲,这份难言的凄楚终究是有人理解的。 第三十四章 鱼啄美人影 自比梅花的杨梅的悲物伤情或许很少人能看出,而笑中含泪的关荷的经历却忍不住让人唏嘘。 关荷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朵漂亮的花儿就会被蛮横的摘走,不留一丝痕迹。 楚南笑着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话确实很配关姑娘,只是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改天有时间把全文一并给你。” 关荷好像完成了一次蜕变,看着楚南问道:“为什么不把那书借我看看,我知道楚公子不是小气的人。” 楚南避开关荷的目光,蹲到水塘边,费力的摘下一朵荷花,按住满是惶恐的玲珑,顺手插在玲珑发鬓上,笑道:“我和你不熟的,抄给你已经很厚道了。” 宫城惊讶的看看楚南,又看看关荷,有些搞不明白二人之间的关系。 关荷慵懒的伸个懒腰,挽起杨梅的胳臂,回头对楚南眨眼道:“这可说不定哦,说不定以后就熟了呢。” 玲珑面红耳赤的摘下那朵花,捏在手里,惶急的喊了声:“小姐,等等我啊。” 楚南没有跟上去的打算,对杨梅喊道:“你们且去拜佛诵经,我就在这等着。” 宫城看了看关荷的背影,暗叹一声,好奇道:“楚兄怎么不一起去?” 楚南也笑道:“那宫兄呢,你为何留了下来?” 宫城长叹一声,说道:“我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能得关姑娘青眼呢,却没料到,我根本就不懂她。跟去与否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还是留在这看看风景来的实在,说不定楚兄又想起几句让人眼前一亮的佳句呢。” 楚南拍拍宫城肩膀,大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宫城惊讶的看着楚南,笑道:“好一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不就是个佳句么?” 楚南被噎了一下,朝前面走去,对宫城道:“来来来,赏花赏水赏姑娘,啧啧,又是个佳句啊。” 宫城:…… 楚南和宫城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发现这位才子除了那股很常见的书生傲气之外,并没有其他惹人厌的地方,交流起来也并未多大困难。 宫城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桥道:“那座桥名叫鱼啄美人影,相传当年名妓香雪海扶桥下望,美人的倒影引得池中的鱼儿来啄,香雪海展颜一笑,那些鱼儿便纷纷沉入水下,颇有几分传奇色彩的。” 楚南不以为意,哂笑道:“不过是个夸大了的小故事,听听可以,当不得真的。” 宫城也笑道:“楚兄不常出门,怕是不知道。这京城内外的各家小姐们对这座桥可以在意的紧啊。只要自认美貌,就可以上的桥去,然后往水中看,谁的倒影附近鱼儿最多谁便是天生丽质了。” 楚南惊奇道:“鱼啄美人影本就是个故事,难道还真有这事不成?这鱼得多聪明才能分出美丑啊!难道是受了佛祖罗汉们的点化,都是未成形的鱼精不成?” 宫城尴尬的解释道:“哪儿啊,不过是来此的小姐们时常从桥上投鱼食,久而久之,便有鱼群聚集。而且上桥之人手中多带着鱼食,到时候投下些许自然能引来鱼群。” 楚南笑道:“有趣有趣,原来不是鱼识美人,而是鱼食美人,哈哈,走,赶紧去看看吧。” 桥不是很大,成拱形,有一丈多宽,桥边站着些俏丽的女子,一个个焦急的望着水面,不时有人大呼小叫,有的满脸沮丧,有的喜笑颜开,但是无一例外都长的娇俏可人。 楚南学着宫城,光明正大的欣赏各色美女,暗中和宫城交流下看法,倒也心情愉悦的紧。 突然,听见桥一侧有人惊呼:“快看快看,真有鱼儿啄影了。” 周围的人一阵骚动,纷纷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贵气逼人的少女半是羞涩半时骄傲的站在桥边,咬着嘴唇看着桥下。 楚南仗着身体灵活,三五下挤到人群前面,也不管有没有挤到旁人,探头往桥下看去。 桥下一群颜色艳丽的鱼儿聚在一起,上下翻腾,好似在嬉戏,看位置,果然就是那少女的倒影所在的地方。楚南打量了一下,也没发现漂浮的鱼食,不禁暗暗讶异,这难道真是鱼识美人? 显然人群中也有人看到这些,不禁开始议论纷纷,自然是夸那少女的容貌出色云云,那少女虽然看着很沉静,听得人夸也是面红耳赤。 这是又听见人叫道:“啊,佛祖啊,快看快看,鱼儿真的沉了。” 虽然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鱼啄美人影不过是个嚼头,看到之前的情形还好,但是听到这鱼儿真的沉下水去了,不禁一哄而上,想要看个新鲜,难不成这少女真有沉鱼落雁的本事? 桥上人本就不少,这两声喊叫更是引来了大批想要看新鲜的围观众。这下可苦了楚南这样紧挨着栏杆的人,被挤的半死不活不说,还要承受吃人豆腐的骂名。 楚南被人群一挤,腰间在粗糙的石栏上狠狠的摩擦了一下,疼的楚南龇牙咧嘴,却死活挤不出去。 这时就听见一片惊呼,原来那站在最里面的少女被人群硬生生的挤了下去,噗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人群立马开始慌乱起来,少女们失声尖叫,那些书生才子们只是大声叫人,却没有谁想着下去救人。 宫城也有些慌乱,拉着楚南衣袖道:“楚兄,听说这女子身份尊贵的紧,咱们还是先看看,省得惹祸上身啊。” 楚南看了看宫城,在看看周围忙成一团,也纵身一跃,也跳到水中。 荷花池中的水是活水,一条小河联通内外,而小桥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入水口,落水的少女顺着水流慢慢的越漂越远,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大会了。 楚南的水性也不是很好,落到水里适应了一会才朝那少女游去。救落水之人也是很讲究技巧的,若是水性不好,冒然下去,可能就不得人,又把自己搭进去。 楚南绕到那少女身后,想要找机会打晕她,但是自己水性烂的很,几次下手都没成功,翻到惹得少女更加慌乱。 楚南心一横,一把抓住那少女衣领,想要硬生生的将她提到岸边浅水区去,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再低调了。 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楚南刚要发力,慌乱的少女一脚踢在楚南小腹,楚南郁闷的险些吐出血来,被慌乱的少女一把抓住,两人一起死命挣扎。 楚南有些恼火,也顾不得怜香惜玉,用力掰开少女的双手,狠狠的在少女屁股上拍了一下,看着不远处有个当摆饰用的湖心岛,托着慢慢安静下来的少女朝湖中心游去,如果岸上的不全是白痴,自然知道如何救这两个人。 楚南将少女送到小岛的亭子上,少女干呕了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将贴在脸上的头发拢在一起,怯怯的看着楚南,咬着嘴唇道:“你怎么敢打我?” 楚南听罢怒火又起,看着少女柔弱又无辜的眼神,聚起真气又被这个白痴硬生生破去的危害让楚南一阵阵后怕,一把捞起那少女,又狠狠的抽了几巴掌,恨恨道:“打你??不打你不长记性!!” 第三十五章 皇家营养好 少女本就受了惊吓,被打之后像个受惊的小动物,慌忙跳到角落里,捂着翘臀,眉目含泪,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敢这么羞辱过自己。 楚南有些后怕的摸摸小腹,又狠狠的瞪了那少女一眼,若是往上点就是下丹田,再往下点就是要害,这孩子还真会踢啊。 少女看模样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落水之后更显得娇弱可怜,而且她也是无心之失,楚南也不好太责怪她。 楚南看着可怜兮兮的少女,说道:“你不要担心,只要外面那些人不全是猪脑,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少女闻言稍安,却仍然警惕的看着楚南,生怕一不留神他就化身野兽来欺负自己,却不知道这样的神态更加让人心潮澎湃。 楚南看着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忍不住问道:“你家里一定很富有吧,营养真好。” 少女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对男女之事却不是一窍不通,咬着嘴唇生气的看着楚南,暗想出去之后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他。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等了好大一会也没见有船什么的过来。楚南看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而不停发抖的少女,走过去,在少女惶恐的眼神中拉开少女的双手,攥住手中。 少女心里怕的要死,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正当少女打定主意宁死不屈的时候,就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自己手臂流动,慢慢的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舒服的很。 楚南伸出另一只手,将少女身上的水草杂物拿下来,又拍拍她有些发青的小脸,好笑道:“你没看见几十米外的那么多人么?难道我还真敢对你不利?” 少女想要抽出手,又有些舍不得,喃喃道:“我认得你的,你名声不好。” 楚南打量着少女,郁闷道:“你怎么会认得我?我看你也面熟的很,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 少女连忙低下头,避开楚南的视线,弱弱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少女一低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粉白的脖颈,楚南心中一荡,轻声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少女被楚南看的发慌,虽然知道他不敢做什么,却还是止不住的害怕,带着哭腔道:“你想干什么?” 孤男寡女,困处一孤岛,你说会做什么?楚南心中不断冒出某个某个邪恶想法,鬼使神差说道:“你看你衣服都湿了,要不要脱了烤下?” 少女彻底慌了,想要把手从这个坏人手中抽出来。楚南说完就后悔了,忙扯着少女的手解释。 正当二人在形迹可疑的拉拉扯扯之时,就听后面传来娇喝声:“淫贼,快放开殿下!” 楚南暗暗叫苦,这下坏事了,想要回头解释就听见一阵冷风袭来,一柄明晃晃的长剑迎面刺来。楚南为防来人误伤了落水的少女,只得小心的护着,对着来人喊道:“瑜儿住手,是我啊。” 来人就是杨家老四杨瑜,见那恶贼叫出自己名字,住手站到一边,怒吼道:“姐夫,你在干什么?!” 报国寺的一座幽静的小院里,落水的少女去沐浴更衣了,楚南还在苦口婆心的解释。眼看着从勇救落水少女的英雄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这差距也忒大了些。 楚南忍不住叹气道:“瑜儿,公主殿下都开口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的。” 杨瑜犹疑的打量着楚南,勉强道:“好吧,勉强信你这次。” 杨梅冷着脸,对杨瑜道:“你也太胡闹了,怎么就敢偷偷带着七公主一个人出宫?万一出事,谁也报包不了你!” 杨瑜撒娇的拉着杨梅的手,哼哼道:“公主很可怜的,在宫中都是自己一个人闷着。再说了,我有分寸的。” 杨梅恨铁不成钢的抽了杨瑜一巴掌,生气道:“还说自己有分寸,把公主带出宫就不管不顾,还让公主落水受了惊吓,看爹爹你回去怎么收拾你。” 杨瑜咬着嘴唇,低头不敢抗辩,小脚不停的踢着一株小树。 楚南连忙安慰道:“公主落水,瑜儿也想必下的不轻,再说了,公主现在不是平安无事么,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杨瑜偷偷看了杨梅一眼,见她神色稍缓才放下心来,嘟囔道:“瑜儿也是你叫的么?” 杨梅又拧了她一把,恨恨道:“这次还不是多亏了你姐夫,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还不去谢过你姐夫。” 楚南怎么敢让杨瑜谢自己,连忙推辞。几个人正在说话,就见公主的贴身侍女走了出来,说公主有请。 七公主李青荇是现今诸多皇子公主当中最得宠的一位,与杨家姐妹一向交好,即便有楚南这个外人在也没有客套。 李青荇看见楚南进来俏脸通红,幸好刚刚洗过澡,也无人注意,用她那柔柔的语调细细的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当然,大屁股、牵手、烤衣服什么的提也没提。 杨瑜这次满意的对着楚南点点头,杨梅也暗暗松口气,还好没有冒犯到公主,不如又是一桩可大可小的公案。 那位尊贵的七公主不复先前的柔弱,脸上挂着矜持的笑意,起身谢过楚南,只是趁其他人不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楚南一眼,让楚南头皮发麻。 杨梅松口气道:“万幸有惊无险,否则这胆大包天的傻丫头就惹下滔天大祸了。” 七李青荇笑着解释道:“梅姐姐可不要怪瑜姐姐,是青儿实在闷坏了,才央着她带我出来。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这算得上是我第一次出来呢。” 楚南不禁对这少女有些同情,皇家出身,尤其是女子,人生多半都是未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但是这毕竟是皇家的家务事,谁也不敢多话。 杨梅过去牵过少女的手,安慰道:“以后若是想出来玩了,就去求求太后,但是万万不可像今天这样乱跑,可以去楚府找我玩耍。前些日子月儿从南方来,带来些稀罕物件,听说是从海外带来的,有趣的很呢。” 少女偷偷看了楚南一眼,喃喃道:“真的可以么?” 杨梅笑道:“太后心肠最软,又最疼你,你就说出宫找我玩耍,一定可以的。放心,月儿人很好的,见识也比我多,听她说些海外的趣闻可是很有趣的。” 李青荇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我这就会宫去见太后。” 杨梅连忙安抚道:“这也不急在一时,公主身体向来就柔弱,这次落水之后还受了惊吓,好好歇歇,到傍晚时分再回宫就是。待会儿请正一大师把把脉,调养一下。” 楚南先前已经用渡真元到七公主体内,自然知道现在她身体健康的很,顶多是受了点惊吓,于是不以为然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也略懂医术,就不要去劳烦主持大师了。” 杨瑜惊奇道:“你还会医术?” 楚南潇洒一笑,淡淡道:“我会的可多了,只不过咱向来低调的紧,你们不知道罢了。” 杨梅低声问了问公主的意思,只见她缓缓的伸出手来,挽起袖子。 楚南右手轻轻按上粉白的皓腕,刚触到嫩滑的肌肤,就感觉那只小手颤抖下想要收回,连忙不着痕迹的扣住,认真的号了会脉才退到一边,开口道:“殿下脉象平稳轻快,身体无恙,只不过心神受伤,调养一下就好。” 杨瑜怀疑道:“听着像回事,但是这可不能乱说的。 ” 楚南哂笑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公主,殿下身体如何她自己当有些感觉。” 李青荇想起在湖心小岛上楚南传到自己身上的暖流,隐约意识到什么,笑道:“是呢,现在感觉很好,感觉比以往都要轻快许多。”又想起什么,偷偷将手放在翘臀之上,撇了楚南一眼。 杨梅笑道:“公主毕竟体弱,一会儿还是喝些姜汤,省得受凉伤了身体。” 李青荇害羞的垂下头,喃喃道:“姐姐说得对,平时倒不怕,若是这几天受了凉气,青儿却要受罪了。” 楚南耳朵极好,不解道:“这是什么说法?这几天有什么特殊么?” 顿时,屋里的几个女子都有些羞涩,杨梅责怪的瞪了楚南一样,咬着嘴唇道:“不该问的别问,女孩子家的事情你也管!” 楚南瞬间醒悟过来,看了眼做鸵鸟状的公主殿下,满脸尴尬,口不择言道:“皇家的营养就是好,亲戚都来得这么早!” 顿时,满屋子的人都一脸黑线。 第三十六章 高僧讲故事 楚南说完赶紧补救:“不对不对,这时候也不算早了,平常人家的孩子过了十岁就有来的了。” 杨瑜抬眼望天,好似屋顶之上有什么秘密,杨梅安抚着怀中的少女,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出去,赶紧出去!” 楚南有些狼狈的朝门外走去,本想回头界解释一句,就看见少女像受惊一般又缩回到杨梅怀中,不待杨梅再发火,走到院子的一株树下数蚂蚁。 一会儿杨瑜神色玩味的走到楚南身边,也蹲下来,用手肘顶顶楚南,怪笑道:“行啊,姐夫,胆子真大啊,当着姐姐的面都敢调戏公主。” 楚南愤愤的拨开她的手,有些底气不足道:“我哪里敢调戏公主,只不过是说错话了。” 杨瑜不屑的看看楚南,又靠近小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听人说跳下去救人的是你,才特意去晚了些,这是给你机会啊,笨蛋。” 楚南张大了嘴,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四周,推开杨瑜的脑袋,恨恨道:“你这死丫头,别胡说八道,若是让人听去就是大麻烦。” 杨瑜跳到一边,指着楚南叫道:“哈哈,看,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趁机占便宜……” 楚南也跳过去一把捂住杨瑜的嘴,压低声音道:“你想害死我啊,让你大姐听去了,回去又要唠叨。” 杨瑜吱吱呜呜,却没有楚南力气大,挣脱不了,楚南又不敢冒然放开,于是两人拉拉扯扯,一会儿杨瑜就娇喘吁吁。 楚南被杨瑜抓住机会踩了几下,脚面生疼,半是威胁半是恐吓道:“别闹了,我放开你,你不许胡闹。” 杨瑜安静下来,使劲点头,眼神也可怜兮兮,趁楚南稍微松开手,一头撞到楚南鼻子上,又狠狠在楚南手上咬了一口。楚南松开手,眼泪都出来了,却不知道是去捂鼻子还是护手好。 杨瑜得意的甩甩头发,趾高气扬道:“知道了我厉害了吧,本姑娘可是宫中御前侍卫统领的记名弟子。” 楚南咬牙切齿,狠狠的看着杨瑜。杨瑜赶忙道:“告诉你啊,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不进把你调戏公主的事告诉姐姐,还有去告诉楚尚书。” 楚南看着手上慢慢渗出血来的牙印,有气无力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杨瑜想了想,沉吟道:“那你告诉我琳儿那个疯丫头和婉儿那个书呆子在神神秘秘的捣鼓什么,别说不知道,我亲眼见到琳儿领你找婉儿的。” 楚南觉得这个事情没什么好保密的,就简单的说了下,不忘叮嘱几句:“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要外传知道么?” 杨瑜眼神发亮,讨好的上前搀扶楚南,柔声道了:“姐夫,疼不疼啊?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楚南浑身起鸡皮疙瘩,强笑道:“你就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杨瑜抛个媚眼,轻声道:“以后你给琳儿什么必须也给我一份,给琳儿干什么事也不能瞒我。” 见楚南满脸的不自在,杨瑜压低声音道:“少不了你的好处,以后我带着公主出来,多多给你机会,想占便宜还不容易?我看公主老是不自主的摸屁股,怎么样,手感不错吧?” 楚南:…… 楚南原先只是听说杨瑜大大咧咧,最是胆大,却没想到这么彪悍,和她一比,疯疯癫癫的杨琳都称得上是淑女了。 报国寺的住持正一大师来探望公主李青荇,毕竟是位公主出了事,作为大boss也得出来意思意思。 正一满脸沉思的为公主把脉,良久才放开手笑道:“殿下身体并无大碍,只需静心调理就好。” 杨梅小心建议道:“久闻大师医道精深,是不是开个方子……” 正一笑道:“施主放心,老僧保证殿下身体无爱,伤寒都不会有。” 杨梅这才松口气,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楚南。 杨瑜蹭了蹭不停嘟囔着什么的楚南,笑道:“行啊,姐夫,果然有两把刷子啊。我发现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杨梅学识不浅,趁着机会虚心的请教着学问,那位公主也时不时的插话,说的还算投机。 杨瑜感觉自己搭不上话,趁着三人都停下的空问道:“大和尚,你礼佛可曾见过佛?” 杨梅赶紧起身致歉,用眼神示意杨瑜住嘴。正一双手合十,念声佛号道:“老僧是见过佛的,而且时常见。” 杨瑜大呼小叫,连道不信,催促道:“那你说说,佛是什么样子的?我能不能见到?” 杨梅又低声致歉,正一却对她摇头,很认真的对杨瑜道:“佛有万千化身,在老僧看来,你便是佛。” 杨瑜满脸的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道:“我是佛?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佛?” 正一微笑点头道:“无人便无佛,人人皆可成佛,施主心性纯洁,自然是佛。” 杨瑜顿时高兴起来,扯 着楚南的手高兴的叫道:“姐夫,你听到没,我是佛哎!” 楚南看着像个小孩子般的杨瑜,连忙赞同道:“是啊是啊,我听到了,你是一座纯洁佛。” 杨瑜松开手,低声嘟囔道:“这名字好难听的啊”,说完兴高采烈道:“那大师你看看这屋里还有没有佛?看我大姐,她比我聪明多了,还有公主,哦,还有我姐夫。” 正一又念一声佛号,微笑道:“人人皆可成佛,但并非人人都愿意作佛的。”说罢却不在多说,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杨瑜暗暗打量了老和尚,讷讷道:“大师啊,听人说佛家有很多小故事都是很好听的,不如你讲几个故事来听吧。” 杨梅看妹妹越来越过火,忍不住出声呵斥道:“不许胡闹。那都是劝人向善的轶事,每个都蕴含至深的道理。” 正一好似对杨瑜格外纵容,沉吟一下开头道:“那我就先出两个题考考你,如何?” 杨瑜皱起眉头,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我读书不用功,怕是答不出来。” 正一并未多做解释,伸出右手食指,斜指半空,淡淡道:“你看到什么?” 杨瑜愁眉苦脸的想半天,又过来骚扰楚南:“姐夫,你替我说,你看到什么?” 楚南想了想,说道:“是手指。”说话之时隐隐带有回声,却是那公主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答案。 杨瑜皱眉,嘟囔道:“你们俩真有默契呢。” 正一看了看起公主一眼,笑着摇摇头,却没做任何解释。 杨梅也好奇,忍不住试探道:“大师斜指空中,可是说万物虚妄,所见皆为空?” 正一又笑着摇头,示意众人继续猜。 杨瑜冥思苦想,忍不住跺脚道:“一根手指也能这么复杂,我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外面的太阳好大。” 正一哈哈大笑,点头道:“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 杨瑜不敢去骚扰杨梅,又开始晃楚南,上窜下跳道:“听到没有,我说出正确的答案了呢,我是不是很厉害?” 说罢不等楚南回答,又去问那老和尚:“再来再来,果真有趣呢。” 正一闭目沉思一会,眼睛一亮,说道:“去年冬天大雪之时,老僧在后山上打坐,当时大雪及膝,有一只鹤不请自来,飞到老僧眼前。还是那个问题,若你是老僧,你看到了什么?” 这次杨瑜有经验了,对楚南嚷嚷道:“还是你们想说,我最后说?” 楚南这次笑而不语,杨梅有些忐忑道:“大师看到一只鹤。” 李青荇也回过神来,自信满满道:“大师看到的是雪。” 正一没做评判,静静的等着杨瑜的答案。 杨瑜挽着一缕头发,一本正经道:“要我看,大和尚你年纪大了,眼睛一定不好使,看到的是一片白。”说罢也觉得这个答案好笑,自己大笑起来。 正一没有笑,忍不住叹气道:“若是佛理,你不如老僧,若是佛性,老僧远不如施主。” 楚南在心中也叹口气,杨梅等人若有所思,似是悟到什么。 第三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幸福 送走了满脸感慨的正一大师,一干人坐到屋里说着闲话,杨瑜趾高气扬、不厌其烦的对着楚南夸自己如何了得,楚南嗯嗯啊啊的回应着,就是不接话。 杨瑜恼怒的打了楚南一拳,和杨琳的动作极其类似,楚南对此很有经验,龇牙咧嘴的装作很痛的样子,果然,杨瑜放过了楚南,眉开眼笑的凑到杨梅身边插科打诨。 这时,门外的侍女走了进来,说道:“殿下,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楚少爷和楚夫人的朋友。” 杨梅看了楚南一眼,问道:“来人是男是女?” 那侍女回道:“是位小姐,自称姓关。” 杨梅笑着对公主点点头,说:“就让她进来吧,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说完又撇了楚南一眼,对杨瑜轻笑道:“不过来人好像算不上我的朋友,倒是和你姐夫很熟呢。” 杨瑜掩嘴轻笑,自己大姐自小就厉害的很,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姐夫慢脸不自在,实在更胜从前。 来人自然是关荷,晌午的时候和杨梅玲珑一起求佛许愿,等杨梅进了特意为公主备下的禅房后,就只能悲哀的被挡在外面。不管先前和杨梅如何热络,两位身份地位终究差别太大,甚至都由不得关荷生出挣扎的意思。 毕竟骨子里还残留着贵族的气度,遇到金枝玉叶的公主能不卑不亢对关荷来说也不算难事。或许关荷的学识比不过杨梅、李青荇,但是接人待物比她们至少高出一个档次,无论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话,却丝毫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甚至本来满脸冷淡的杨瑜也凑到一边,很感兴趣的听着。 杨瑜拍手道:“没想到关姐姐遇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呢,改天我去找你玩好不好。” 杨梅暗中扯了扯杨瑜的衣襟,又歉意的对关荷道:“关姑娘勿怪,舍妹实在胡言乱语的。” 关荷也有些尴尬,强笑道:“没事的,平时我也闲的很,可以去拜访楚夫人,到时就可以像今日这般说话了。” 杨瑜还想说什么,李青荇对她撇撇嘴,将她拉到身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杨梅很识趣的转开话题,很不幸,屋里唯一的男性真的是躺着也中枪,只见杨梅拉着关荷的手道:“往日我也不曾关心过他的事情,却还不知道关姑娘怎么与他相识的呢。” 关荷看了看正装作若无其事的楚南,又想起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心中一荡,慢慢的说起当时填字的事情来。 关荷很巧妙的使用了夸张,把楚南描绘成才高八斗的高人,让当时在场的数十才子叹服,当然,后面自然隐去了不适合给杨梅听的部分,只说二人交流文学,自己被楚南折服云云。 不提杨梅、李青荇的讶异,杨瑜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楚南,撇嘴道:“却没想到姐夫你真是厉害的很啊,我就奇怪,心高气傲、谁也不服的琳儿怎么就和你有了往来,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了,姐夫。” 这声姐夫叫的真诚的很,比以前那半是敷衍半是调笑的语气让人感觉好多了。楚南连忙摆手,苦笑道:“关姑娘不要再夸我了,我有你说的一半好就知足了。” 关荷却仿佛停不住,又说起先前和宫城一道的时候的事情,重点就放在荷梅之争上。 李青荇自关荷进来,就极少说话,一直咬着嘴唇瞪着大眼睛听着,整个人先得灵气逼人,听完关荷的话喃喃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这不正是说关荷姐姐的么?而清高出尘,凌寒而开的梅花不恰恰说杨梅姐姐么?” 关荷像是被窥破心事,又感觉找到知己,神色复杂,而杨梅愣愣的出神,却是在想,他赞荷而不赞梅,是要表达什么么? 李青荇有些紧张的问楚南:“你看我是什么花?” 楚南有些头大,看着满是灵气十足与清纯娇俏的少女,干笑道:“殿下清灵纯澈,只有百合可比。” 楚南说话就去揉眉头,百合这词含义太多了些,以此喻人,经常会引发误会,正要补救,就看着有些欣喜又有些羞涩的少女,回过神来,现在可没人知道百合就是拉拉的意思。 杨瑜有些嫉妒,也不顾有人在,一下子将李青荇扑到在床上,上下齐动手,口中不停说道:“百合啊百合,你是百合。” 楚南看了看动作暧昧的两人,又看看两人发红的俏脸,低下头喃喃道:“她是百合,但应该不是百合。是不是百合呢,是不是呢,是不是呢……” 等到楚南三人回到楚府,天已经擦黑了,老门房何执简单自家的马车停下,连忙上前护着杨梅下车,又靠近楚南低声道:“今日在报国寺公主落水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老爷夫人多次派人去小院找您问呢。” 楚南自然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早做准备,不要被抓了把柄,楚南点头称是,并轻声道谢。那人不多话,转身离开了。 楚南跟在杨梅后面,走出很远又回头看看年纪不过五十却已经十分显老的何执,心 里有些怪异,感觉他一直都对自己太照顾了。 杨梅也停下脚步,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楚南连忙笑道:“没什么大事。”快走两步将何执的话复述了一遍。 杨梅想了想,说道:“若是有人来闻讯,我来打发就是了。”楚南笑着点头。 等杨梅打发走被楚原派来探听消息的家丁,楚南又陪着杨梅随意的吃了些东西,看着杨梅哈欠连天的模样,说道:“我刚才就让人备下了热水,一会洗洗再睡吧,这一天也累的不轻。” 杨梅心下有些感动,却叫住楚南,有些玩味说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么?”语气神态没有先前的不耐烦和淡淡的冷漠,异样的神采让楚南有些迷醉。 楚南直看的杨梅羞涩的低下头,掩住了羞涩的神态。楚南觉得这是第一次在眼神交战中胜了杨梅,心下大爽,重新坐下,说道:“想问什么,我一定不瞒你。” 杨梅歪着头,盯着楚南道:“嗯,就先说说你和那位花魁的关系吧。” 楚南想了想,将关荷的身世来历说了,还提到了些当年的隐秘事。 杨梅有些震惊,又低下头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可是会牵连无数人命的大秘密。” 楚南愣了愣,装作不在意道:“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我相信你。” 杨梅不敢去看楚南,好像对那些秘密不感兴趣,喃喃道:“那关荷所说的填字诗呢?还有今天那句写荷花的诗,真的是你特意为她写的么?”其实杨梅还想问,楚南当初在关荷的闺房做了什么,只是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开口。 楚南隐约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笑着解释道:“我都说了,那些诗作都是从书上看来的。现在那书就在我屋里,一会让玲珑给你拿来。” 杨梅突然抬起头,有些激动道:“为什么那么迁就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以前那么对你,还……” 楚南打断了杨梅的话,安抚道:“我知道你本质不坏的,只不过有些骄傲固执罢了。当初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不也衣不解带的照料我么?你毕竟是我的夫人”说完楚南就有些茫然,这才是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觉么?又想起前两天对楚狂说的和杨梅不过是路人的话,有些烦躁不安。 杨梅咬着嘴唇,眼睛隐约有泪光闪现,轻声抽泣道:“我最近才知道自己过去有多过分,你受伤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平时那 么对你,但是那时一想到你的伤若是有了差错,我就怕得睡不着。” 楚南有些感动,两个人都敞开心扉让人感觉温馨的很。伸出手去,温柔的拭去杨梅脸上的泪花,轻笑道:“都告诉你是做戏了,还胡思乱想,你傻不傻啊?”想想又问道:“不过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 杨梅低下头,喃喃道:“我会为你守寡一辈子的,这些天我好好的想了想,父亲说的对,我不该活在回忆里的。” 杨梅抹抹眼睛,很认真的说:“我不求你飞黄腾达,但是只要你不再出去惹祸,我就再也不刁难你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活的这么累了,我、你和玲珑,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楚南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暖流从脚底直冲脑门,让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一个女人,真正的朝你敞开心扉,说要和你过日子,这种感觉就叫幸福。 楚南轻轻的抱了抱杨梅,没有感觉到抵抗,狠下心拥她入怀,用力的抱着佳人,在她耳边低声道:“现在我很幸福,你呢?” 第三十八章 画 楚南温柔的安抚着杨梅,慢慢的让她平静了下来。楚南看着怀中的佳人越来越羞涩,很洒脱的挥手离开,转过身去,又满脸苦意,多好的留宿机会啊,又要错过了。 楚南心痛的要死,就看刚才的情形,只要自己稍微强硬些,趁势拿下杨梅的可能极大,只是他也知道这时候还是要矜持些好,毕竟两个人的感情还不深,慢慢培养,水到渠成才更好。只是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还要等多久。 于是,当夜楚南失眠了,因为纠结和淡淡的后悔;杨梅失眠了,因为羞涩和淡淡的惶恐;玲珑也失眠了,因为杨梅那句“三个人一起过日子。” 第二天,玲珑哈欠连天的伺候着睡眼朦胧的楚南杨梅二人吃早饭,几次碰翻了杯子。楚南和杨梅面色古怪的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有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温馨和亲近,即便一顿极简单的早餐,楚南也吃的尽兴的很。杨梅不时给楚南夹几筷子,又羞涩的低下头,不敢去看楚南,就像个刚刚初恋的少女。 玲珑有些莫名其妙,在家小姐真是奇怪的很,哪怕姑爷一个不起眼的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她脸红半天。玲珑奇怪的问道:“小姐怎么了?是病了么?” 杨梅责怪的瞪了玲珑一眼,楚南神秘一笑,故作高深道:“玲珑啊,你年纪还小,不懂也正常的。” 玲珑最不喜欢楚南说她小,撅着嘴不说话。 楚南本就起得晚,吃过饭看看天色还早,正要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就听到外面有下人来禀告,说是七公主来了,现在正在和楚原说话,一会儿就来找杨梅玩耍,让楚南杨梅早作准备。 杨梅打发走了那下人,看着楚南道:“看来你这回笼觉是睡不成了,去收拾一下,在家里也不能太随意了。” 楚南哪会料到昨天杨梅才想出的主意,那公主今早就出宫来了,底气不足道:“公主是来找你说话的,我还是避避吧。” 杨梅笑容不减,问道:“你心虚个什么劲?不会是和公主有什么瓜葛吧?” 楚南怎么会让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再受挫折,一脸愤然道:“你这是哪里话?我昨天第一次见公主,怎么可能有机会占她便宜?” 杨梅神色立马就变了,眯着眼睛问道:“占便宜?谁说你占便宜了?哦,我说呢,你心虚个什么劲,原来……” 楚南给了自己一耳光,当然,没舍得使劲,避开杨梅玩味的眼神,起身往外走去 ,还顺手抓住玲珑,口中嘟囔着:“好久没用冷水洗脸了,玲珑去给少爷我打水,坚持洗才能皮肤好。” 也就过了一会工夫,七公主就带着一干随从到了小院外,当然,少不了杨瑜这个人来疯。 李青荇吩咐一干人在院外等着,只带着一个贴身的侍女进了楚南的小院。进来之后很自然的挽上杨梅的胳膊,好奇的打量着幽静的小院。 李青荇和杨梅说着话,眼睛却在偷偷的打量着楚南,显然对楚南印象深的很。 杨瑜进了屋,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摸摸这个,翻翻那个,良久才叹气道:“琳儿说你们屋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啊,原来是耍我啊!” 楚南连忙从杨瑜夺过一件上等的和田玉挂件,解释道:“琳儿说的是我房间,一会带你去看看。这些玉石瓷器都是你姐姐的宝贝,别摔了,去我那屋,随便你怎么翻。” 杨瑜面色古怪,张口就说道:“你们还分房住啊,真是的。” 楚南看看抿嘴轻笑的李青荇,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走,我带你去,送你些好玩的玩意。” 杨瑜虽然胆大妄为,却也聪明的很,否则也不会在规矩最严的皇宫中进出自如。识趣的不再多说,牵着李青荇的手跟在楚南后面。 楚南住的小屋在小院的东侧,窗子很小,光线有些暗。杨瑜吐吐舌头,嘟囔道:“姐夫你就住这儿啊?这么黑不怕在屋里摔跤啊。” 刚说完李青荇哎呀一声,被一个矮凳绊了一下,楚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扶好之后示意玲珑去点上蜡烛,不在意道:“习惯了就好,反正我很喜欢的。” 杨梅第一次来,神色有些黯然,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南笑笑,拍拍杨梅肩膀,向杨瑜李青荇二人介绍着小屋里的小物件。整个小屋看似杂乱,但细微处却显出主人非同一般的品味。 杨瑜指着一块粗糙的大石不解道:“姐夫,你怎么在屋里放块大石头啊?” 楚南蹲下身去,抚摸着粗糙的石头,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这里面可是藏着宝贝啊,嗯,就和一大块黄金的价值差不多。” 杨瑜有些失望,自小没有金钱的概念,听楚南这么说立马失去兴趣,又跑到一边找别的东西玩可。 楚南无奈,也不好多做解释,只得任由她了。 李青荇自小熟习诗书,看着楚南定制的那个特大书架满脸感叹,只是很 多书都用绸布包着,也不敢伸手去拿。 楚南走到李青荇身边,随手抽出一本递给她,笑道:“公主见笑了,这都是杂七杂八的书,没事的时候翻出来看的。” 李青荇见楚南毫无顾忌的走到自己身边,有些紧张的接过书,讷讷的不知说什么好。 楚南见传闻中聪慧美貌的公主痴痴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却不好表现出来,也拿出一本装模作样的翻着。 李青荇翻了几页,突然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下就把书扔了出去,楚南满脸的痛惜,苦着脸道:“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李青荇俏脸通红,忙走到杨梅身边,像是找到了安全感,支支吾吾道:“你怎么看这种书?” 楚南捡起那书,拍去书上的尘土,翻开一看才明白过来,书中的好些插图都是赤身裸体的男女。 杨瑜听罢却很感兴趣,一把躲夺过去,翻了半天,不解道:“这是什么书?为什么书里的字我一个不认得?” 楚南揉揉眉心,实在不知道杨瑜是没看见那些图还是神经太大条,无奈的解释道:“那是海外的文字,你自然不认得。” 李青荇双目泛起异彩,问道:“你认得么?” 楚南犹疑一下,说道:“差不多吧,也是半瓶水,勉强能看懂。” 李青荇满是期待道:“能不能教我?我也想学。” 杨瑜也趁机添乱,叫嚷道:“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楚南叹气,委婉道:“这东西难学更难通,你们学来也没用,还是别费这心思了。” 李青荇满脸失望,杨瑜大声哼了一声,又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抛开。 楚南见杨瑜毫不顾忌的进了楚南内间,翻翻白眼,刚要跟进去,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一通乱响,还有杨瑜的尖叫。 楚南和杨梅、李青荇连忙跟着进去,就看见杨瑜穿着鞋在楚南床上不停的调,带着哭腔道:“啊啊啊,有老鼠有老鼠,好像还有一条蛇,吓死我了!!” 楚南连忙四顾寻找,从墙根找出一只小白鼠。捧在手心,看着小白鼠被摔的不轻,满脸的心疼。 杨瑜见众人进来,也不挑不叫了,撇嘴道:“姐夫真变态,竟然养老鼠。” 楚南看着萎靡不振的小白鼠,又看看满是脚印的床,把杨瑜拉了下来,心痛到:“这可不是普通的老鼠,你知不知道为了养它训练它我花了多少 心思。你要是把它摔死了,我饶不了你。” 杨瑜凑上前来,小心的看了看,惊奇道:“是哎,这老鼠竟然是白的啊,看起来还好干净。” 李青荇也对可爱的小白鼠很感兴趣,看着它楚南捧在手心爬来爬去,小声道:“我能摸摸它么?” 楚南笑着将校白鼠放倒李青荇手里,说道:“我叫它小白,放心,它很干净而且不咬人的。” 李青荇小心的接过来,看着小白鼠不停的自己手心嗅来嗅去,弄的自己痒痒的,开心道:“它好可爱啊。” 杨瑜也凑到李青荇身边,伸出手指想要逗弄下小老鼠,李青荇却怕杨瑜吓到小老鼠,撅着嘴转过身去。杨瑜想要发火却不敢,不停的讨好。 楚南看着两个少女嬉闹的样子,笑着摇头。 不知何时,杨梅走到了窗前楚南的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张让人惊艳的仕女图,开口问道:“这是你画的么?画的是谁?” 第三十九章 一起 楚南感觉最近自己老是头疼的厉害,捂着额头凑上前去,瞟了一眼那幅画,避重就轻道:“这个啊,是我画的。你如果想要,改天也给你画几张。” 杨梅对楚南的回避态度相当不满,明亮的眼睛盯着楚南,看得楚南心底发虚。 杨瑜暂时将小老鼠抛到脑后,跑到书桌前看新鲜。拿起那幅画便开始大呼小叫:“哇,姐夫,这人好漂亮啊,不是你的情人吧。” 楚南无力的呻吟了几声,暗暗发誓以后看到杨瑜就溜墙角多开,神经真是过于大条了。 李青荇也捧着小白看了看那幅画,只见画上是一位白衣少女,形象有些模糊却掩不住那股清丽无双的气质。那少女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捏着一朵巴掌大小的莲花,身后之巍峨的大雪山,乍看少女正在浅笑,再去看就是一副淡然不惊的表情。 李青羡慕道:“这位姐姐真漂亮,这画也画的好。” 画像之上的少女自然是菲樱,那幅画也是楚南花了好大心思画好的。只是和杨梅的关系刚刚缓和,楚南不会傻到坦白招认。 楚南求饶似的望着杨梅,无奈道:“好吧,这画其实不是我画的,我只是拿来看的。” 杨瑜、李青荇面露失望之色,杨梅满是怀疑的看看楚南,笑道:“不想说是谁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想以后还是有机会见的,你说是不是?” 楚南装作没听见杨梅的话,热情的招呼杨瑜二人。 杨瑜眼神好使的很,从桌子下拿出一柄剑,揭开上面的绸布,惊呼道:“好剑啊。” 楚南头不疼啊,心开始疼了。原本杨琳就时常来扫荡,现在又多了个看起来更厉害的杨瑜,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杨瑜的功夫比杨琳厉害的多,自然眼光也更好,一握到手中就感觉不是凡品,看着不停闪烁寒光的宝剑,小脸兴奋的通红。 楚南刚要提醒几句,就见杨瑜顺手挥舞了几下,吓的楚南脸色发白。果然,就如当初楚南第一次也看走眼一样,杨瑜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是一柄软剑。这一挥不打紧,长剑划出一道诡异的痕迹,隐隐将李青荇罩在剑下。 楚南伸出右手,两根手指问问捏住剑刃,内劲吞吐,眨眼间将长剑从面色大变的杨瑜手中夺了回来。 这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李青荇满是茫然,只感觉隐约间曾一阵冷风吹来,杨梅心思还停留在那幅画上,也没注意到这些变化。 楚南不动声色的包好长剑,递给杨瑜道:“看好就收起来,神兵有灵,不见血不吉利的。” 杨瑜也不敢再胡闹,接过长剑,隐约看见楚南手指流血,感激的看了楚南一眼,有些后怕的将长剑放到桌上。 这一番下来,杨瑜也不敢再胡闹,便嚷嚷着回去,李青荇虽然有些不愿,但是也不好明说,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楚南和杨梅并肩站在楚府门外,看着车马渐渐走远。杨瑜骑马跟在李青荇的马车一边,腰间挂着那柄软剑,马车之上,李青荇掀起帘子朝二人招手告别,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笼子,里面小白正有些慌乱的跑来跑去。 杨梅松口气,道:“总算送走了,我又可以安静的呆一下午了。”说罢又揶揄道:“你看到公主走的时候那失望的眼神没?你怎么就没留人家呢?” 楚南严肃道:“有夫人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去招惹其他女人。”说罢感觉这话不妥,又连忙补上一句:“当然,夫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也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 杨梅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真的么,你不骗我?” 楚南还是第一次见杨梅这副模样,看着众家丁下人惊奇崇拜的眼神,王八之气大发,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怂了,顺手牵过杨梅的小手,拍着胸膛道:“我怎么会骗你呢?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瞒你。” 杨梅想要抽出手没有成功,抬头看着楚南,笑得像个妖精:“那你就先告诉我那画像上的女人和你的关系吧。” 楚南:…… 楚南能毫不顾忌的对杨梅说出关荷的身世,却不会轻易和人说起菲樱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菲樱在自己心中分量更重,更因为这牵涉到楚南的许多秘密。 杨梅很聪明的,并没有在画像这个问题上纠缠过多,只是吩咐玲珑请最好的工匠装裱起来,挂到墙上也不错。 楚南进行语言抵抗失效后果断放弃,心中暗暗安慰自己,菲樱毕竟是神庙出身,挂着墙上也能驱灾辟邪,保家宅平安。 杨梅叫住准备开溜的楚南,说道:“忘了跟你说,这几天陛下会去西山狩猎,你要随驾的。” 楚南满脸苦涩,皱眉道:“叫上我干什么?能不能不去啊。” 杨梅对楚南这等态度相当不满,冷哼道:“这可是多少人争着抢着要的机会,你竟然不愿意去?” 楚南嘟囔道:“我去干什么?再说了,若是去也估计是楚安 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梅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忘了,你是陛下新封的御前侍卫么?这次是名正言顺,谁再阻挠就是和陛下过不去。” 楚南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名光荣的御前侍卫,看杨梅脸色越来越差,忙改口道:“好好好,我去我去,我一定会尽职尽责当好侍卫。” 杨梅压低声音,吩咐道:“谁叫你真去当侍卫了?你要抓住机会在陛下面前露露脸,让陛下记住你。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就跟在七公主身边。” 若是以前杨梅说着这些,楚南冷嘲热讽话里带刺的说几句,但是现在心里却怒不起来,轻轻点头答应。 说完这些,杨梅唤过一名下人,吩咐将楚南屋里的被褥晾晒一遍,还命人去问问风水先生能不能将楚南屋里的窗子改大些。 楚南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都习惯了。” 杨梅不理,吩咐下人赶紧去办,然后才摇头道:“那屋里早该收拾了,今天清理一下午,明天这时候窗子也差不多改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说定了。” 楚南叹口气,问道:“夫人,你这一弄不要紧,我晚上可怎么睡啊。” 杨梅就是一呆,竟然漏了这么关键的一节。想了半天才羞涩道:“不行的话,你今晚就在这屋睡一晚。” 楚南顿时热血沸腾,这算是主动邀请么?表面上却偏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叹气道:“夫人啊,我晚上睡觉很不老实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注意。但是万一……” 杨梅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说出那句话,羞涩的险些将头抵到自己高耸的胸脯上,看到楚南装模作样的样子,咬着嘴唇狠狠道:“你敢!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把你踹到床底下去。”看到玲珑小心翼翼想要出去,连忙又加了句:“那床够大,晚上我和玲珑一起睡。” 楚南看着仓皇跑出去的玲珑,又往里看了看,心里不停咒骂:这是哪个白痴做的床,做那么大那么宽干什么?!诅咒他老婆当一辈子处女!!! 杨梅好似找到了底气,看着楚南咬牙切齿的模样更加开心,得意的冷哼一声,说道:“好了,就这样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楚南闻言也开始装作浑身发痒的模样,随口道:“哎呀,我也浑身痒的厉害,反正晚上要一起睡,不如就一起洗吧。” 杨梅攥紧拳头,气得嘴唇发白,大怒道:“滚!!!” 楚南落荒而逃 。 第四十章 莫名其妙 楚南知道这样挑逗杨梅已经是极限,若是再纠缠杨梅就要真的发火了。于是楚南识趣的没有再去招惹杨梅,哼着小曲去街上闲逛。 楚南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个相当无聊的人,偌大的京城,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去处,自刘典、赵远走后楚南已经很少去青楼;眼看着刚刚和杨梅缓和关系,跑去和花魁关荷谈心是不明智的,楚南无奈,还得去投靠新晋的小郡主仙儿。 自从被靖王认作义女,仙儿已经成了飘仙楼的金字招牌,若是谁喝上一杯仙儿端上来的茶,那就是很大的荣耀。只是仙儿越来越少出现,听人说时常住在王府,靖王对其的宠爱可见一斑。 楚南听着关于仙儿的小八卦,心情越发好了,想想今晚就能同床共枕,又暗暗埋怨天色怎么还不黑。 仙儿早就吩咐下去,若是楚南来了一定要告诉他,刚才仙儿正要告别母亲,到靖王府送些极品的茶叶,就听到下人来禀报说楚南来了。仙儿顿时开心起来,将茶叶放在一边,对满脸不喜的母亲做个鬼脸,嬉笑着道:“到傍晚我再去王府,放心吧,义父不会怪我的。”说罢一溜烟跑了出去。 楚南看见仙儿竟然在,不禁很是高兴,自己这好心情正好可以和仙儿分享一下,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真是有些无趣。 仙儿看到楚南看见自己满是喜悦,心情更加好了,跳到桌子旁边,挨着楚南坐下,兴奋道:“你来了啊,想我没有?” 楚南惊奇的看着仙儿,奇怪道:“不对啊,这话平时都是我对你说的啊,啧啧,当了郡主就是不一样,至少胆子大多了,当然脸皮也厚多了。” 仙儿使劲推了楚南一把,责怪道:“哪有你这样说女孩子的,难听死了。” 楚南伸个懒腰,故意去逗仙儿,说:“啊,仙儿这小手真是厉害,不如就给我捏捏肩膀吧,这几天没睡好,身体发酸啊。” 仙儿犹疑一下,冷哼一声,站到楚南身后真的去给楚南捏肩,怨气十足道:“这样行不行?” 楚南本是开玩笑,但当仙儿真的开始捏肩的时候又不舍得让她停下,舒服的呻吟道:“仙儿何时学的这般手艺,这是骨头都酥了。” 仙儿哼了一声,语气却满是得意道:“跟靖王府的一位老婆婆学的。”说罢又强调道:“平时我只给靖义父捏的,却是便宜你了。” 楚南舒服的心思都有些发散,也没注意仙儿说的什么,迷迷糊糊的将近来杨梅的事情告诉了仙儿, 仙儿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咬牙切齿的使劲蹂躏着楚南的肩膀,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楚南龇牙咧嘴的抗议道:“你想掐死我就明着来,干嘛这么暗算我。” 仙儿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得让楚南知道自己生气了,于是冷哼道:“手酸了,不捏了。”说罢觉得意思太委婉,楚南可能理解不了,扭过脸去不去看他,冷声道:“你是来故意来气我的。” 楚南有些莫名其妙,不解道:“我怎么就气你了?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仙儿委屈死了,听到这话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声道:“就是你不好,就会欺负我!”心下又加了句“就会去讨好你夫人”。 楚南这时感觉自己是不是来错了,看着周围许多客人满脸好奇的看着这边,叹气道:“好了好了,不管怎么了,算我错了好不?” 仙儿还要抗辩:“本来就是……”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冷声道:“仙儿,闭嘴。” 楚南回头一看,是仙儿的母亲秦氏。秦氏冷着脸,看向楚南的时候才勉强挤出点笑容。 秦氏一把拉过仙儿,责怪道:“你现在是郡主,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让人看了都得笑话。”说罢强笑着对楚南道:“楚少爷勿怪,刚刚王府来人,说王爷要见仙儿,我先带她下去。” 楚南如何听不出秦氏的意思,现在仙儿是郡主了,自己不应当还这样和她亲近,算是爱女心切吧,楚南笑道:“伯母好,我就是路过来看仙儿,哪想到又惹到她了,正赔礼道歉呢。” 秦氏对着不停挣扎的仙儿使了几个颜色,笑着对楚南道:“楚少爷有所不知,靖王爷最近说要给仙儿找个好婆家呢,而且仙儿也不小了,不能不注意身份和影响啊。” 楚南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揉揉被仙儿捏的发疼的肩膀,心下有些怪异。当初自己救下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秦家老少五口之时秦氏可不是这语气。但是楚南当初施恩也并非为了秦家以后的报答,再说,现在秦家小有家业,仙儿又成了郡主,自己这态度或许真的过于随意了些。 楚南抱歉道:“对不起啊,伯母,是我莽撞了。” 仙儿这时急了,挣开母亲的手,不满道:“娘,你说什么呢?” 楚南心思有些飘忽,不知怎的,想起当年爱哭的小跟屁虫李臻,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也没听清仙儿母女间的话,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放下,挥手下楼去了。 楚南感觉自己实在出来错了,本来好好的心情都被糟蹋了,但是当走进小院,就看见在收拾被褥的玲珑。玲珑看到楚南回来,小脸立马就红了,第一反应就是回屋到小姐身边,却刚起身就被楚南一把抓住。 楚南感觉自己心情好了许多,拉着吱吱呜呜不知要说什么的小丫鬟,吩咐道:“快去打水,少爷我要洗脸。对了,再去厨房那些盐来,我要漱口。” 玲珑可算找到话题了,嘟囔道:“什么时候了,漱口干什么?” 楚南有些扭捏,低声道:“好些天没刷牙了,若是到了晚上夫人嫌我有口气不愿与我亲近就坏事了。” 玲珑愣了愣,指着楚南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突然大叫一声,一口气跑到杨梅的屋里,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楚南有些莫名其妙,抓抓头发,喃喃道:“这都是怎么了?都怪怪的。”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楚南发现杨梅也怪怪的,本来洗澡之后应当穿些轻便的衣服,杨梅却好似怕冷一般将自己包个严实。楚南关心到:“夫人,你怎么了?生病还是怎么了?” 杨梅吱吱呜呜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到楚南伸出手在额头探了探,脸红的越发厉害。 楚南又摸摸自己额头,不解道:“不热啊,应该没生病啊。” 杨梅恼怒的瞪了楚南一眼,又怯怯的问道:“不如你今晚回你屋睡吧,我给你换了新的被褥。” 楚南当然不同意,坚定的拒绝道:“不行,你没听人说么,被褥用之前必须大晒三天,否则会伤身体的。” 杨梅见楚南不松口,恨恨的拿筷子捣弄这碗里的米饭,口中还低声说着什么。 楚南提醒道:“夫人,你再用力,碗都要被你捣碎了。” 杨梅哼了一声,手上更加用力,撇嘴道:“我喜欢,用你管啊?” 楚南感觉今天下午自己见到的所有人都有些莫明奇妙,也不多说,专心的对付饭菜,一会儿工夫就放下碗筷,满足的叹口气:“啊,我吃完了。” 杨梅带着哭腔道:“你怎么能吃这么快?” 楚南心思一转,立马明白了,笑道:“那按夫人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吃的慢些,最好能吃到明天天亮。” 杨梅傻傻的点头,又立马摇头,有些恼羞成怒,对着在一旁可怜兮兮的玲珑说吼道道:“玲珑,磨蹭个什么劲,赶紧吃,吃完先去睡觉!!” 第四十一章 夜话 玲珑感觉自己委屈死了,本来是小姐自己惹的麻烦,还非要拉上自己。小丫鬟嘟嘟囔囔的嘀咕半天,捧着自己的碗低头跑了出去,说道:“我去洗碗。” 杨梅咬牙切齿道:“这死丫头,敢不听我的话,看我怎么收拾她。” 楚南感觉最近杨梅的变化太大了,往日的她可不会有这般情绪,至少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不过人都是这样,很多人看着是难以理喻,等你真的了解了他们,又会感觉他们人真的很不错。 楚南才不管故意磨蹭的主仆两人,钻进被窝里面,嗅着淡淡的馨香,暗自得意,就不信你们会磨蹭一晚上。 瞪着眼睛等了好久,楚南都模模糊糊的谁了一觉了,才感觉有人影靠近。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蜡烛自然早就被灭了,借着淡淡的月光,楚南只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正在脱衣服,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和隐约可见的嫩白肌肤实在太有诱惑力。 正当楚南考虑要不要化身为狼,一下子扑上去的时候,那人影极快的爬上床去,躺在离楚南最远的角落里。 楚南有些遗憾,但些许睡意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挪了几下身子,感觉自己的手掌触到一个温热的躯体,立马高兴起来。 那人还想躲,楚南暗中不屑,床就这么大,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楚南靠近了些,轻柔的将那具在不停颤抖的娇躯揽到怀里,满足的出口气,一年多了,可让少爷我得手了吧。 楚南感觉怀中的人儿不再颤抖,大着胆子摸索起来。虽然佳人穿着丝质的内衣让楚南的暗暗撇嘴,但是人就掩不住肌肤的嫩滑。楚南的手从佳人背部一路向下,还特意在臀尖了捏了几下。怀里的人儿娇哼几下便再没声息。 楚南心里暗自高兴,看来今晚的结果要远超预期啊。但是慢慢的,楚南感到不对劲,杨梅个子高挑,身材丰满,但是怀里的人摸起来感觉差了好些尺寸。还在犹疑就听见不远处杨梅得意的笑声,而怀中的“杨梅”也带着哭腔道:“小姐,你怎么能这样。” 楚南吓了一跳,这分明是玲珑的声音,怪不得搂在怀里这么娇小呢。 玲珑转过身去报复杨梅,杨梅也不惧,不停的调笑着玲珑:“臭丫头,我看着你很乐意呢,都不反抗呢。” 楚南听不下去,从玲珑身上翻了过去,躺在了两女中间,这下杨梅玲珑都没了声音。 床虽然很宽大,但 是被子却没有那么大,杨梅冷哼道:“臭丫头,过来些,我这边都盖不住了,怪冷的。” 玲珑又羞又恼,粗着嗓子道:“就不,你咋不往这边些呢。” 杨梅佯装发怒,冷哼道:“臭丫头,我是小姐,你得听我的。” 玲珑用身体将被子压个结实,嘀咕道:“这样喜欢欺负人的主子,我才不怕你。”说罢,两人同时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楚南被晾在中间,想想还是先搞定杨梅。要是杨梅屈服了,玲珑自然而然的会老实听话。 楚南故技重施,无视了不痛不痒的抵抗,轻轻的将杨梅搂住。不同于玲珑娇躯的温热,杨梅嫩白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凉意,如同上等的瓷器,最重要的是杨梅没有身上只穿着亵衣,露出整个背部。 杨梅被楚南的咸猪手摸的娇喘吁吁,双腿屈膝并拢,双手抵住楚南胸膛,尽力保持与楚南的距离。 楚南看着往日如圣女般的杨梅不胜娇羞的模样,自然不可放过调戏她的机会,要知道越是这样的圣女,被拨开伪装之后就更放得开,堂前贵妇,床上荡妇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杨梅感觉楚南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自己体内的那股火也越少越烈,当楚南的贼手悄悄摸上胸前的圣母峰之时,杨梅终于忍不住呻吟出来,然后顺手狠狠的在楚南小腹的嫩肉上拧了一把。 楚南本以为就要取得阶段性胜利之时,却被杨梅暗算,当下身体弓成虾状,不停的吸冷气。 杨梅只当自己下手狠了,有些慌张的去帮着楚南按摩,口中兀自强硬道:“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楚南不再叫疼,杨梅只当是自己的按摩发挥了效用,想要抽回手之时却被楚南捉住,顺势朝下送去。 杨梅迷迷糊糊,手掌碰到一团火热,本能的捏了捏,马上又听见楚南不知是疼痛的还是舒服的呻吟声。 杨梅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立马就意识过来,像触电般抽回手,恨的牙痒。又羞又恼的杨梅这次改变策略,伸出手去拧楚南的耳朵,发誓要让他长长记性。 楚南被拧的呲牙咧嘴,却又感觉杨梅缺少了防护的胸部不停的来回挤压自己的胸膛,为了满足杨梅的报复的心理,也为了趁机吃豆腐,故意做出痛苦不堪的模样,身体不停扭到。 杨梅开始还很得意,不一会就感觉胸前被摩擦的有了反应,再看看黑暗中满脸享受的楚南,哪里还不知道那杀千刀 的喊疼是假,占便宜是真。 果然,床上的战争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男人占据主动,杨梅被多次占便宜,终于不敢再去惹他,后退了些,重新拉开距离做好防护,冷哼道:“好好睡觉,再闹我就真生气了。” 楚南感觉这种情形已经超出预期,若是再挑逗杨梅,自己就怕是要忍不住霸王硬上弓,却又破坏了这大好氛围。楚南拉过杨梅,在黑暗中盯着杨梅亮晶晶的双眸,轻声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不欺负你了。” 杨梅犹疑的看着楚南,隐约看见楚南眼中的怜惜,等了一会见楚南真的没有再作恶的趋势,才放心靠近楚南,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平静和安详。 楚南轻轻的搂住杨梅,静静盯着她不停眨动的睫毛,这时就感觉身后又有一个温热娇小的身躯贴近自己,隐约还听见玲珑装模作样的嘟囔:“好冷呢,我已经睡着了。” 杨梅隔着楚南伸过手去,掐了玲珑一把,冷哼道:“不知羞的臭丫头,都知道**了。” 玲珑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聪明能干,实质上却不过是个小女孩,反驳道:“刚才我什么都看见了呢,你才不知羞。” 玲珑自小就跟着杨梅,与杨梅感情极好,私下里却一点也不惧她,嘟嘟囔囔的说着杨梅的不是。 杨梅感觉在楚南面前丢了面子,威胁到:“死丫头还敢顶嘴,明天就找个婆家把你嫁出去。” 玲珑想也不想就叫道:“哼,当初不知谁说要带着我嫁人,还说你做大我坐下,不要第三个,对了,以前一起睡的时候你还亲我摸我……” 杨梅见玲珑越说越离谱,再也不顾及风度,张牙舞爪的去打玲珑,玲珑借着楚南当屏障,抵抗杨梅的侵袭。这下可便宜了楚南,身前的是肌肤微冷的杨梅,身后是温软娇俏的玲珑,差不多能称作冰火两重天,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明。 楚南感觉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犯错,起身将杨梅压在身下,单手将娇小的玲珑按住,威胁道:“现在是你们在胡闹,小心我霸王硬上弓啊。” 杨梅感觉到楚南心底的冲动,怯怯的不说话,玲珑偷偷的伸出手,调皮的骚扰杨梅,楚南放开杨梅,一左一右楼主两个美人,按捺心中的得意,威严道:“不许胡闹了,睡觉,再不听话打屁股!” 玲珑只当楚南是个大抱枕,抱住楚南闭上眼睛,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杨梅试了试,没有挣脱出去,不满的嘟囔几句,也打个哈欠睡去。 楚南看看渐渐睡去的杨梅,心下满是温情,心中闷闷的想,这种情形,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样的梦。 第四十二章 定情信物 楚南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好荒唐的世界,梦里出现无数的绝色美女,有杨梅、有玲珑,还有刁蛮可爱的仙儿,甚至隐约还梦到了娇弱柔美的七公主、花魁关荷和某些个小姨子。楚南感觉自己幸福的要晕过去了,周围全是各色美女,含羞带啧的任由自己轻薄调戏,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苦苦哀求自己收了他的女儿,正当楚南在考虑要不要答应时,突然,菲樱和李凌出现了,两个人都脸色冰冷,一言不发就朝楚南攻来,楚南满脸愕然,眼睁睁的看着菲樱的长剑刺入自己胸膛。 楚南一下子睁开眼睛,擦擦额头的冷汗,慢慢回过神来。玲珑早就不知踪影,怀里的杨梅冰冷的小手抵在楚南胸膛上,睫毛不停眨动。楚南抽出被压的发麻的胳膊,拍拍杨梅的小脸,好笑道:“别装睡了,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杨梅脸色发红,嘴硬道:“我是刚刚醒的,没有装睡。”说罢又挣扎一下,嘟囔道:“起来,你压到我了。” 经过一个晚上,二人的腿早已交错在一起。楚南感受着如丝绸般的嫩滑肌肤,有些不舍的拿开腿,刚刚经历了一个荒唐的梦,楚南心中欲望升腾,看着杨梅的眼神蠢蠢欲动。 杨梅像受了惊吓般后退,可是昨晚为了躲楚南,自己选了个最角落的地方,眼下却是退无可退。 楚南看着惊慌失措的杨梅无意的动作,心中的火焰更猛烈了几分。经过楚南的轻薄和昨晚与玲珑的打闹,身上唯一的遮羞物早就失去了作用。或许是人在黑暗中本能的有种安全感和放纵的意愿,晚上的时候也就任由楚南轻薄,但是到了白天,心中的羞耻感让杨梅抗拒楚南的任何接触,看着接近全裸的自己,大叫一声躲到墙角缩成一团,胡乱的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楚南感觉这么下去自己真要流鼻血了,于是嘿嘿笑道:“看玲珑也没来催,想来时间还早,不如就再睡会吧。” 杨梅咬着嘴唇盯着楚南,弱弱道:“你出去,我不睡了,我要穿衣服了。” 楚南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不在乎道:“没事,你穿就是,妨碍不到我的。你穿完我也穿。” 杨梅紧了紧被子,露出头去恨恨的看着装无辜的楚南,伸出一只手去将楚南的一副一股脑的扔过去,闷声道:“你快穿吧,穿完就出去。” 楚南郁闷的捡起衣服,实在有些不甘心,沉吟道:“这样好了,大家一起穿,谁也不吃亏,如果你觉得我现在身上的衣服多,我就脱成你那样然后重新穿,这样 总可以吧。” 杨梅看着楚南真要脱了身上的衣服,羞恼的去踢楚南。楚南不好还手,一不小心被从床上踹了下去,哎呀一声摔个不轻。 杨梅朝床下看了看,调皮的吐吐舌头,撇嘴道:“你这么笨,还老是招惹我,摔下去也不怨我。” 楚南不说话,哼哼着穿上一副,突然作势要扑上去,吓得杨梅双脚无意识的乱踢。楚南趁乱在杨梅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再闹下去就到中午了,万一来个客人看你怎么办。” 杨梅看着起身出去的楚南,警惕的等了一会,等确定楚南没有躲在阴暗中偷窥才慢慢的爬出来穿衣服,边穿边打量自己傲人的身材和皮肤,骄傲的想,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你如愿。 楚南出去伸个懒腰,感觉真的是神清气爽,连带着看人的目光也柔和许多,让小院里自认有些姿色的侍女即是害怕又是期待。 楚南拉过装模作样忙得不可开交的玲珑,拍拍她的脑袋,教训道:“没看到院里这么多人么,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们去做就可以了,你自己看着就行了。” 玲珑捂着脑袋,撇嘴道:“玲珑可不是小姐,本来就是个丫鬟,不忙心里不舒服的。”心中却忐忑的想:“这是在暗示会让我做小么?我能不能拒绝呢?” 楚南看着扔下手中的事情却兀自嘴硬的玲珑,捏捏她的小脸道:“你还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若是累坏了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玲珑气急,最不喜欢有人说自己小,生气的跺跺脚,跑到屋里找杨梅告状去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饭,说着些闲话,当然多是楚南和杨梅说,玲珑边绣花边好奇的听着。 一会儿工夫楚南就说不下去了,由于对杨梅不是太了解,也找不到太多共同话题,也只得叹息一声,静静的等着冷场。 还好这时候管家九伯一路小跑的进来了,先是向杨梅问安,接着又说起来此的目的。 楚南犹疑的对杨梅道:“舒灵郡主?这又是你的闺中密友么?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生?” 杨梅瞪了楚南一眼,实在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赵九看着满脸不解的楚南,也觉得这位少爷装的太过火了,解释道:“这舒灵郡主就是仙儿姑娘啊。前些日子才正式给了封号,这可是陛下亲口封的一等郡主,比个寻常公主都要硬气许多。” 楚南讪讪的 笑着,对杨梅道:“我真不知道的,从来没人和我说过啊。” 杨梅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去看他。 赵九上前圆场道:“少爷少夫人有空再说这些,仙……舒灵郡主都和夫人说了好大一会的话了,原先少爷就与郡主相熟,若是去晚了,会显得楚家没礼数的。” 这个时候仙儿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昨日自己目前那番话看来是惹恼了楚南,也弄的捧着楚南给的银子半宿没睡着觉,可是母亲理直气壮自己说不过她,也只好来探探楚南口风,不行的话就赔礼道歉。 玲珑做了郡主,也在靖王府学了些规矩,只是眼下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心神不宁的模样让楚夫人的笑意都减了几分。 仙儿看着楚南杨梅二人并肩走了进来,看样子楚南还在讨好的解释什么,而杨梅满脸平静,一点回应都欠奉。 仙儿本来还想上前迎一迎,看到杨梅的表现就挺住脚步,心中暗想,这杨家小姐真是无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也不给楚南面子。 但是这番动作放在其他人眼中便是自持身份了,不仅楚夫人面色微变,就是楚南也止住了笑脸。 仙儿看着楚南的冷脸,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张的起身,讷讷的不知说什么好。 楚南想想,觉得仙儿不大像是这样势利的人,收起脸色,笑道:“仙儿怎么来了?不用去陪着王爷么?” 仙儿听到楚南没有称呼自己为郡主,暗暗松口气,听到下一句又觉得楚南还在生气,低头委屈道:“昨天我娘那样说是不对,我已经说过他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楚南尴尬的看着面漏怀疑之色的杨梅,赶紧对仙儿使眼色道:“没有没有,我没有生气,只是昨晚有要紧的事情,就没在那多呆,你不要想岔了。” 看着仙儿着急的想再解释什么,赶紧挥手示意仙儿别急,唯恐又惹到杨梅。 楚南正色道:“仙儿,你娘说得也不错,你现在毕竟身份尊贵,若是和人往来太随意了实在不是件好事,首先靖王爷就会不喜。” 仙儿赌气道:“那这就去和王爷说,我不做那个郡主总行了吧。” 楚南头大,如果仙儿真这么做了,靖王怎么看?堂堂王爷的面子往哪放?皇家的面子又要往哪放? 楚南拉着仙儿走到墙角,低声道:“仙儿别胡闹,老老实实做你的郡主,难道做了郡主脾气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仙儿委屈道:“分明是你生气了,现在还来怪我?我本来想我做了郡主,我和你没了身份上的差别,能和你亲近些,现在……” 楚南被少女言语中流露出的感情感动,伸手摸摸仙儿的头:“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以后只要没有旁人在,你还是那个傻乎乎刁蛮的小仙儿,绝不把你当外人。” 仙儿看着楚南恢复了往日亲近,吐吐舌头调皮道:“不当我是外人,难道当我是内人不成?”说完仙儿忙羞涩的低下头,也觉得自己得意忘形之下实在有些口无遮拦。 楚南胆战心惊的看着貌似在说话,实际上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往这边飘的楚氏和杨梅,瞪了仙儿一眼,教训道:“不知羞的小丫头,以后不许胡说八道。”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未必不对这样的小暧昧兴奋,尤其暧昧的对象还是仙儿这种娇俏可爱的女孩。 楚南感觉二人说话的时间长了些,又哄了仙儿几句,才算应付过去。 等到送走了仙儿,楚氏也说要忙自己走了,楚南屁颠颠的跟在满脸淡然的杨梅后面,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哄这个。 楚南讪讪一笑,对杨梅道:“夫人,眼看着又好些时候没去过杨家了,不如过两天我陪你回去一趟吧。” 杨梅心下一暖,面上却一点不显,冷哼道:“会娘家自然是好的,就怕你没时间啊。” 楚南叫屈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冤枉的很啊。” 杨梅冷冷道:“还冤枉?人家今天都找到家里来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来,或者还有其他的女人。” 楚南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昨天和仙儿家人发生点误会,今天仙儿来解释下而已。” 杨梅神色稍缓,轻笑道:“看样子那位郡主还偷偷给你了什么,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楚南扭扭捏捏的掏出昨天留在飘仙楼的那锭银子,递给杨梅。昨天楚南赌气第一次留了茶钱,仙儿一定要楚南收回去,好像这样才表示楚南真的没有生气。 杨梅瞬间没了笑脸,怒道:“她一个堂堂郡主会特意来给你送一两银子?骗我也要想个好点的借口行不行?” 杨梅狠狠的将银子扔给楚南,冷哼一声快步走去。 楚南满脸无奈,捡起那锭银子,高喊一声:“夫人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啊。” 第四十三章 病急乱投医 虽然楚南解释了大半天,杨梅却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一直冷着脸,连带着玲珑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给楚南使脸色,弄的楚南相当郁闷。 楚南觉得此风不可长,真要这样下去以后自己必然没有好日子过,也不再去费心解释什么,反正自己说的实情,信不信就不在自己掌握了。 杨梅从马车上下来,无视了在一旁扮绅士的楚南,自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得杨府的老管家大呼小叫,那神色好似站在一旁的楚南十恶不赦一般,楚南只能无奈的摊摊手,满脸的无辜。 在楚南看来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现在眼看着就演变成了一场冷战,如果楚南没记错的话,杨梅已经有三天没和楚南说过话了,即便楚南主动搭话,也多是用嗯哼之类的单字来回答。 杨琳如往常一般凑了上来,低声问道:“你又怎么惹到我姐了,看模样我姐脸上都要结冰了。” 楚南气急,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是自己犯错了,无奈道:“是你姐姐太小心眼,还喜欢疑神疑鬼、捕风捉影。” 杨琳理解的拍拍楚南肩膀,叹气道:“没办法啊,女人都这样,尤其是结婚了的女人。” 楚南无语,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杨二小姐你不是女人一般。 现在杨家唯一的正牌女婿上门,杨守业的夫人们自然要出来表示下重视,只是等到杨梅冷着脸说了几句什么,几位丈母娘明显脸色不佳,看情形分明是要三堂会审,弄的楚南满是紧张,不知应不应该坐下。 首先说话的是杨守业的正房夫人,杨梅的生母。杨守业常年在外,能将杨府撑起并将众多妾室治的服服帖帖,能力手腕自然是上上之选,这么些年凡是妄图挑战她在杨家地位的,不是意外暴毙就是神秘失踪,即便是母凭子贵的杨谨的母亲也得老老实实的,不敢有半分挑衅的意思。 杨氏沉吟道:“梅儿的性情我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再了解不过,想来这一年多来没少让姑爷遭罪,这也是我管教不严的过错,还要姑爷多多包涵。”说着就要起身对楚南行礼。 楚南连忙上前制止,自然不敢受丈母娘一礼,暗呼这丈母娘好霸道的手腕,这分明是挖了坑让楚南自己往下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由不得楚南不跳。 楚南满脸苦笑道:“岳母大人多虑了,小婿不争气的很,又时常惹事,时常惹梅儿生气。倒是真的。” 杨氏见楚南识趣的自己跳进坑里,神色淡淡道:“刚才听 梅儿说姑爷有意在外面养个外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这是楚府的家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姑爷有难处的话可以不说的。” 楚南吸口气,刚才逼得自己承认错不在杨梅,现在一上来就将实情定性的这么严重,言语间都给留下余地,可进可退,却将楚南逼到绝地。 楚南看看神色怪异的杨梅,神色坚决道:“这绝对是绯闻……啊,不对,是谣言,您要相信小婿不会干这些糊涂事的。” 杨氏神色稍缓,明里暗里提醒楚南不能负了杨梅,否则后果自负。楚南连连应是,心中不禁暗暗想,定然是杨氏对杨守业不停纳妾有着滔天的怨念,才动不动就拿这个敲打自己。 眼看着大姐头又有了笑脸,其他几位丈母娘也凑趣的说些活跃气氛的话,话题却始终不离夫妻和睦之类,听的楚南不得不作出潜心求教的模样来应付。 杨琳看着楚南被“围观”的窘迫模样,吐吐舌头,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还好杨梅或许是觉得泄了火气,开口为楚南开脱解释,而杨梅的那几位姨娘也少不得调笑一番,说杨梅年纪小小就懂得维护丈夫,孺子可教云云。 楚南脑袋发晕的走出房门,有着逃出生天的感觉。 杨琳同情的看着楚南,说道:“哎,谁叫你来的不是时候,我几位姨娘正有火没处发呢,你算是撞枪口上了。” 楚南不解,问起事情缘由,等到杨琳略略一说才明白自己算是替那位岳父挡了子弹,真是憋屈的很。 杨守业被骄横霸道的杨烈逼着连续纳了十几房妾,纳妾到吐血,所以后来才要求长年镇守南疆,也算是对家里这一摊子眼不见为净。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年仅五十的他在南疆枯树发新枝,结交了个南蛮女子。杨守业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但是偏偏对意外救下的一个寻常南蛮女子动了心,楚南不禁恶意的想,自己这岳父想必是看厌了一副温婉贤淑模样的众多妻妾,泼辣大胆的蛮族美女自然给他非同一般的冲击,让他轻易就沦陷了。 楚南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杨琳白了楚南一眼,不屑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轻易传出去,没看到姨娘滔天的火气么?这几天有好几个多嘴的下人被打个半死了。”说罢又感叹道:“说起来这位南疆的女子实在是够勇气,自己一个人从南疆跑来找我爹,若是我爹这时候不敢担当,从我这就看不起他。” 楚南惊讶道 :“这个好啊,千里寻夫的戏码可是有些年没听过了。” 杨琳恼怒道:“这多感人的故事,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味了?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 楚南对立场忽男忽女的杨琳有了一定免疫力,笑道:“想来你娘现在正绞着手指咒骂那女人呢,你这话若是被她听去可有你好受。” 杨琳得意道:“你当我傻啊,当着娘亲的面我自然要站在娘亲的立场上,我是帮亲不帮理。” 楚南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琳儿果然聪明,我是相当佩服啊。” 杨琳只当楚南在夸自己,昂头挺胸,得意非常。 楚南疑问道:“怎么没见婉儿啊,记得以前我来的时候她都在花园的小亭子里看书啊。” 杨琳不在意道:“我也不明白,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大梁地图呢。” 楚南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也不再问,耐心的听着杨琳说着她遇到的新鲜事。 不一会工夫,就有下人来通知楚南,说是杨守业有请。 杨琳雀跃道:“爹爹回来了啊,我要跟着去。”说着一把抱住楚南的胳膊,拉着楚南就走。 那家丁满是无奈,说道:“老爷吩咐了,只见姑爷一个人,小姐不要为难我啊。” 杨琳听完脸色就变了,愤恨的踢了楚南一脚,扭身跑去告状了。 杨守业的脸色很差,想来是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实在让他头疼的很,见楚南进来示意他随意坐下,还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 楚南看着有些出神的杨守业,小心问道:“不知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杨守业这才回过神来,犹豫半天才开口道:“想来近来家里的事情琳儿都告诉你了,不知你怎么看?” 楚南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想了半晌才艰难道:“这种事情怨不得您的,对那样一个女子,万万不能负她。” 杨守业好似找到知音,神色稍稍放松,笑道:“你说的不错,若是我真的负了她,又有什么颜面存于天地间。”说完停顿白天,盯着楚南道:“我在南疆就听说你是花丛高手,你说我应当怎么办?” 楚南大惊,忙解释道:“岳父大人,那些都是谣言,当不得真的,小婿清清白白,只是被小人泼了脏水。” 杨守业不耐烦的打断,不满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老子才懒得管,我是问你眼下我要怎么办 。现在我被家里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弄的都不敢回家,但是这日子不能这么一直下去。” 楚南咳嗽几声,想来是杨守业是被那些个怨气冲天的彪悍妻妾弄的束手无策,这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只是问到自己了,无论如何得说上几句。 楚南小心的说道:“那我就胡乱说几句。岳母们这些年辛辛苦苦养带女也不容易,有些怨气也正常,尤其在她们看来,手里又有了您的把柄,底气更加足了。” 杨守业愤恨的拍拍桌子,有气无力道:“这算哪门子把柄。” 楚南无视了他的嘴硬,感觉越发有了感觉,喝口茶说道:“眼下的情况,不能逆着她们,要先将她们的气捋顺了,嗯,对,就是有底线的让步,要让她们觉得在您心中有她们的地位,而且地位还都不低。” 杨守业点头,一副思索状道:“嗯,说的很有道理,果然很有经验。” 楚南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继续说道:“要让她们觉得即便是多出一个人来,也不会对她们构成威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杨守业盯着楚南道:“你不会是在糊弄我吧,说了半天连个具体的主意都没有啊。” 楚南想了想,随意道:“这个简单啊,您是军人,什么擒贼先擒王,还有各个击破或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道理都明白,用到这件事上就好了。” 杨守业沉思半天,感叹道:“哎,我头疼这么久的事情到了你手里就变的这么容易,不枉你逛了这么多年青楼。” 楚南一口茶呛在喉咙处,吱吱呜呜的想要解释什么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守业眼睛一亮,拍掌大笑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我办的妥妥帖帖!听到没有?!” 楚南咳嗽的更加厉害了。 第四十四章 解决 楚南被杨守业哄到外面,半是鼓励半是威胁的示意赶紧去办,楚南还要解释什么,房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楚南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暗恨自己多嘴。 楚南跟着杨守业的一个亲卫去见那位千里寻夫的奇女子,若是想办成这件事情,少不得要她委屈一下的。 楚南笑着拱手道:“还不知这位兄弟的名字呢,在下楚南。” 那亲卫赶紧回礼道:“姑爷在寒颤我,小人是将军的亲卫,叫赵勇。” 楚南哦了一声,继续问道:“不知赵兄跟着杨将军多久了?” 赵勇心思活泛,自然知道楚南想问什么,轻声道:“小人跟随将军又八年了,当时将军还没遇到花雨夫人呢。” 楚南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时间可是不短了,能给我说说岳父和这位花雨夫人相识的过程么?” 赵勇小心的打量一下四周,说道:“这花雨夫人是早年南疆一个大部落族长的女儿,后来那个部落带头反叛,被将军剿了,只是意外留下了她一个,自此便一直跟着将军。” 楚南惊讶,不动声色道:“知道这事的人多不多?这种来历的女人最是会惹事的。” 赵勇压低声音道:“这事由小人一手操办,给她按了个清白的身份,查不出来什么的。当初将军也命令小人观察了她许久,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其实,姑爷也不要多想,当初那部落被灭族,花雨夫人在部落中也是那种没有地位的人,若是说真的心怀不轨,那这份隐忍和心机就太吓人了。” 楚南笑而不语,不置可否。赵勇见楚南不说话,也住嘴不言。 楚南见到这位花雨夫人,心下赞叹道,当真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怪不得自己那岳父轻易就沦陷了。 花雨夫人早就换上了大梁寻常可见的衣服,但是还是掩不住异族风情。白皙如脂的肌肤,硕大的银耳环,还有大梁不常见的淡淡眼影,却是越看越有韵味。 花雨毫不羞涩的与楚南对视,随意道:“我夫君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楚南轻笑一声,说道:“你难道就不问问我是谁?是来干什么的?” 花雨咯咯笑着,随意的伸个懒腰,毫不吝啬的展示着傲人的身材,无所谓道:“我只关心我的夫君,你是什么人和我没有关系。” 楚南满是欣赏的打量着花雨,没有像赵勇那般转过头去,笑道:“这你就错了,若是你想被杨家承认,光明 正大的和你夫君在一起,就得听我的。” 花雨好奇的看着楚南,说道:“你这人和其他的大梁人不一样呢,他们只敢偷偷的看我。”说完也有模有样的端坐,说道:“虽然很不喜欢你们大梁的规矩,但是既然是夫君让你来的,我就听你的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楚南赵勇走出了房门,花雨热情的送到门外。 赵勇有些惊奇的看着楚南,说道:“没想到姑爷这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让花雨夫人服服帖帖,要知道花雨夫人一向性子高傲的很,即便是将军也拿她没脾气呢?” 楚南伸个懒腰,随口道:“只要人心里有欲望,那他自然就有弱点,而且她自己也明白,这件事情无论从哪方面说她都是处于弱势,如果这时候强撑,那是自找没趣。” 赵勇讪讪笑道:“不管怎么说,姑爷都让小子涨了眼界。” 楚南愁眉苦脸道:“这个简单啊,大头在另一边呢。我的那些岳母们可没有她好糊弄,现在去胜算不到五成。” 赵勇退到一边,表示这件事自己可不参与。 楚南再见到自己丈母娘之时,发现杨梅正陪着抹泪,其他妾室都消失不见。楚南暗暗松口气,这样一来胜算又大了几分。 杨氏见楚南进来,用手绢擦擦眼睛,说道:“让姑爷见笑了,最近家里事情有些多。” 楚南小心的说:“哪里,我这次来就是为您解决这件烦心事的。” 杨氏神色一动,慢慢道:“定然是琳儿那丫头多嘴,回头必然的教训教训她。” 楚南可不敢小看自己这位正牌岳母,索性坦白道:“岳母大人却是冤枉了琳儿,其实我是受了岳父大人的派遣来的。” 杨氏似笑非笑,神色淡淡道:“哦,不知道有什么话不能和我当面讲,还有劳烦姑爷你?” 楚南既然接下了这烫手任务,也不好这时候再退缩,毫无畏惧的盯着杨氏问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小婿出面调解更合适,不然就看岳父大人的脾气一定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氏冷哼一声道:“哪不知道姑爷你觉得谁更有理?我看着你像是为那狐狸精当说客来了。” 楚南坦然道:“人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自然是为了杨家的和谐而来。但是说到底我还是觉得您更有理。” 杨氏神色稍缓,淡淡道:“那你就说说看吧。” 楚南观察下杨氏表情,小心道: “您觉得如果那花雨……不,是那狐狸精进了门来,能不能掀起风浪?” 杨氏重重的放下茶盏,冷哼道:“就凭一个不同教化的蛮夷?你是在高看了她,小看了我。” 楚南连忙拍马道:“那是自然,十个八个的她绑一起一抵不上一个您不是?”说完话风一转,问道:“您可知那狐狸精的来历?” 杨氏犹豫一下,轻轻摇头。楚南松口气,说道:“据我所知,那狐狸精跟随岳父大人多年,在南疆花雨夫人的名号尽人皆知。” 楚南这话自然有很大水分,但是杨氏却冷哼道:“未经我点头,她就没有名分,算不得进了杨府的家门。” 楚南却摇头道:“您刚才都说了,蛮夷不通教化,对名分这个东西恐怕不是很在意。再者说了,岳父大人在南疆纳她为妾的事情可不是一个人知道,您挡着不松口,在外人看来确实不给岳父大人面子,还有她这次千里寻夫,若是进不了家门,这让岳父手下的士卒如何看他,岳父大人为了赌气可能会对您不满啊。” 杨氏怒道:“这种事情有一就敢有二,我断然不会应允。” 楚南忧虑道:“就怕这样适得其反,您也只得岳父大人不久就要去西北任职,若是他一怒之下带着那狐狸精走了,您也没办法不是。” 杨氏面带苦涩,拉着杨梅的手不停叹气。 楚南趁热打铁道:“要我说,您不妨点头让那狐狸精进门,但是要和岳父大人约法三章,要他答应不再招惹别的女人,还必须时常回来看看,甚至您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那狐狸精留在杨府,或许隔断时候岳父大人就对她没了兴趣呢。” 杨氏思考了一会,不确定道:“他真的会答应么?” 楚南心中一喜,说道:“您想想啊,您可是与岳父大人有几十年的结发之情,又辛辛苦苦照顾一家老小,岳父大人心中能没有愧疚?您这次大度一次,他自然念起您的好来,答应这些不是问题,相比会对您更好呢。” 杨氏羞涩的笑笑,责怪的瞪了楚南一眼,道:“不知礼数的小家伙,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楚南连忙告罪,见事情已经成功了九成,索性就自作主张添把火,说道:“其实刚才岳父大人还说了,三天之后他要和您一起去郊外散心呢,就两个人哦。” 杨氏低下头,喃喃道:“三天之后就是西山狩猎,他竟为了我连这个也推了,我……那我就先答应了。” 楚 南心中一惊,竟是得意忘形之下忘了西山狩猎的事情,不过这件事算是办成了,其他的事情就让那岳父大人伤脑筋吧。 楚南看着杨氏急匆匆的去与其他人通气,总算放心的叹口气。 杨梅上下打量着楚南,似笑非笑道:“你可真是好手段,轻轻松松就哄的娘松了口。” 楚南想起二人还在冷战中,也淡淡道:“这也是为了杨家上下的和睦不是?我是在做好事啊。” 杨梅冷冷道:“有能耐也带着你的小狐狸精跑到西北去,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任何女人踏进我的家门半步!” 楚南…… 第四十五章 你是个好人 西山,顾名思义,自然是处在燕京的西面,这是京城附近最大的一座皇家产业,平时只接待皇室成员和受宠的权贵,但是今天这里却是飙升,尊贵的皇帝陛下和大批的皇室宗亲的来临让负责西山的官员又是期待又是忐忑,若是让陛下满意了,自然少不了封赏,可是若是出了差错就不只是丢官去职那么简单了。 梁帝浑身劲装,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苍老的面容好似重新焕发了活力,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梁帝停住马,居高临下道:“围猎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负责西山的一名官员连忙出列,恭声道:“一切按陛下吩咐,均已安排妥当。” 梁帝沉吟一下,问道:“这猎场可有狮虎之类的猛兽。” 那官员抽抽嘴角,忐忑道:“陛下万金之躯,实在不宜犯险,太子殿下吩咐下官安排了许多麋鹿野鸡等猎物,都是未失野性的牲畜。” 梁帝皱眉道:“胡闹,这是在说朕已经老了,挽不了强弓么?” 太子李治纵马上前,刚要解释就被梁帝挥手打断:“不要说了,在场的这么多侍卫难道都是摆设?速速去安排。” 那官员不敢多话,连忙下去安排,心下暗暗决定,所选的猛兽一定打成残废再弄出来,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马虎不得。 梁帝重新露出笑脸,扭头对一名少女道:“小七,这可是父皇特意为你安排的狩猎,你去不了北地,父皇也一定要让你感受北狩的气氛。” 那少女正是七公主李青荇,虽然穿着素白的劲装,马鞍上也挂着强弓,但是整个人却愈发显得柔弱。李青荇不想坏了梁帝的兴致,强笑道:“那女儿就等着父皇大发神威。” 梁帝大笑,纵马在前,命令道:“众侍卫听令,速速列队驱赶猎物,一只鸟雀也不要放过!” 众侍卫轰然应是,楚南却有些心不在焉,这种围猎最是无趣,猎场东西南三面早就不下大批侍卫,那些猎物基本都失去了野生灵性,甚至看到弓箭射来都不知道躲,也只有这些闲的无聊的皇族们才会用这张方式彰显下自己的无力。 楚南没有同普通侍卫一般穿着统一的侍卫服,在人群中很是扎眼,索性推倒人群后面,若是让杨梅看见必然又恨得牙痒。 这时,在宫廷演武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冕纵马来到楚南身边,招呼道:“楚兄,怎么没跟在公主殿下身边,退到这里来了?” 楚南这才发现,无意间退得太后了,已经退到队伍的最后面。这里是为前面的大人物们准备的饮食日用之物,算是后勤部队了。 楚南拱拱手,打个哈哈道:“原来是张兄啊,没想到现在做了后勤部长,恭喜恭喜。” 张冕干笑几声,实在不知道后勤部长是个什么官职,但是作为这里的一个小头目在楚南面前已经有资格骄傲了。 张冕谦虚道:“也是陛下看咱稳重,才将这些交给我看管。这次围猎可是陛下特意补偿七公主的,楚兄不去殿下身边候着实在有些可惜啊。” 楚南懒得客套,拱手道:“多谢张兄提醒,我这便到前面去。”说罢挥着马鞭,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张冕张张嘴,暗暗咒骂楚南无礼,又觉得自己太多嘴,郁闷的吩咐道:“来人,给我拿壶好酒来。少废话,我让你拿就拿,带来这么多,少几壶谁会知道。” 楚南挤到前面,也学着身边的侍卫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不过别人是在提防有野兽惊驾,楚南实在看风景就是了。 李青荇看见楚南,欣喜的问道:“刚才你去哪了?怎么这时候才出现?” 楚南看着眼神不断往这边瞟的皇室宗亲,沉声道:“殿下,刚才我身体不适,在后面休息了会。” 李青荇也注意到了各色目光,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再问楚南话。楚南感觉围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渐渐转开,暗暗松口气,这时候的李青荇可是除去梁帝之外最受瞩目之人,若是与自己纠缠过多不知又会惹出什么麻烦。 梁帝回头打量了楚南一下,皱眉道:“既然做了小七的侍卫就要尽职尽责,不要自持身份,当初你父亲也是从一名普通侍卫做起的。” 楚南在马上弯腰称是。 梁帝纵马来到李青荇身边,笑道:“小七,你身子弱,就老实跟着侍卫,看父皇给你猎几头猛兽来,等到中午给你做烤肉吃,补补身体。” 说罢招呼众多郡王侍卫,口中呼喝着朝远处奔去。 李青荇也要前去,被身边的一个中年侍卫劝阻,看着面带难色的侍卫,李青荇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安心的跟着一大批侍卫。 楚南虽然对这种形式的围猎相当不屑,但是看着不远处众人纵马弯弓的情形也有些羡慕,摸摸身前杨守业所赠的离月弓,只能叹气。 李青荇看着楚南跃跃欲试,轻声道:“若是你想去就去吧,放心,父皇不会怪罪你 的。” 楚南刚要推辞,就听见人群中一阵欢呼,原来草丛中突然奔出一直高大优雅的鹿,蹦蹦跳跳的躲开了数只箭,惊慌失措之下竟是朝着楚南这边跑来。 楚南大喜,抓起长箭,挽起离月弓。而由于那鹿已经距离楚南李青荇等人不远,梁帝等人自然不好再射,虽然心中遗憾,但是看着楚南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就乐得看热闹。 楚南勉力将那离月弓拉成满月,嗡的一声长箭急飞而去,一下子钉在离那鹿几米远的地上。 梁帝啼笑皆非,指着楚南纳闷道:“看他拉弓射箭还像个样子,竟然偏的这么离谱!他这是在故意逗朕发笑么?” 李青荇也有些失望,但是看着楚南尴尬呆滞的表情,又掩嘴轻笑,这下他可是丢大人了。 守在李青荇身边的一名侍卫随意的射出一箭,正中那鹿的脖颈,一下子将其钉死在地上,那鹿抽搐几下,很快便彻底死去。 众人轰然叫好,梁帝满意的点头,吩咐事后重重有赏,那侍卫大大的出了风头,有些得意的看了楚南一眼。 楚南无奈,郁闷的回到李青荇身边。李青荇安慰道:“没事的,还有的是机会,但是下次可不要偏这么多了。”说罢自己也咯咯轻笑起来。 显然这只鹿刺激了众人,刺激了梁帝,一干人牟足了劲要猎个大物件,好压过先前那侍卫。 有着无数的侍卫明里暗里的帮助,梁帝也顺利的射中了几只麋鹿野羊之类的动物,让梁帝的自尊心很是满足了吧,洒下了无数的封赏。 冲锋在前的众人各有收获,看的跟在后面的侍卫眼馋不已,心中更是暗暗鄙视楚南的出丑,错过了那样好的出风头的机会。 眼看时候不早了,太子李治就连忙上前建议道:“父皇,眼看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这些猎物差不多已经够吃的。”看着梁帝脸色不善,连忙又说道:“七妹身子弱,又是风吹又是日晒的,若是再饿着了……” 梁帝勉强答应,吩咐围猎先到这里,等吃过野味再继续朝围场深处前进,务必要猎几头狮虎之类的猛兽。 楚南没有和其他侍卫一起忙活,而是神神秘秘的对李青荇道:“殿下,我看你在宫里缺少个玩伴,不如我就送你个。” 李青荇好奇道:“玩伴要怎么送?” 楚南也不解释,纵马来到先前那鹿蹦出来的地方,扒开半人高的杂草,发现果然如预想中那样,不禁叹口气。 李青荇在人群外走来走去,远远看到楚南的身影忙举手招呼,看着众人怪异的目光,忙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放下手。 李青荇有些惊奇的看着楚南翻身下马,手中提着两只稚嫩的小鹿,开心道:“这是送给我的么?你是怎么抓来的?” 楚南指指不远处正在被宰杀的大鹿,撇撇嘴没做解释。 李青荇看着在地上站都站不稳的小鹿,怜悯道:“好可怜的小家伙,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和我一样呢。” 说罢,又看着楚南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射中了,你真的是个好人呢。” 第四十六章 遇险 生生被发了张好人卡,楚南只能无奈的接下。 李青荇有些发愁道:“宫里不让养大的动物的,再说了,我又不懂怎么喂养它们。” 楚南建议道:“宫里有专门喂养动物的地方,你只要把它们放在那,时常去看一下就好了。” 李青荇开心道:“还是你有办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说我又歪着脑袋道:“那应该给它们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你想到什么好名字没有。” 楚南敷衍道:“那就叫小鹿一号和小鹿二号吧。” 李青荇瞪着楚南,不满道:“怎么能这样呢?”想想又开心到:“我想到了,就叫大花和小花吧。” 楚南抓抓脑袋,决定还是不与评价的好。 李青荇将大花小花交给楚南照顾,轻快的跑开了,一会儿工夫就见她拉着满是溺爱的梁帝来到身前。 李青荇放开梁帝,跳到一边,开心:“父皇,看看,这是我的新玩伴大花和小花,是不是很可爱?” 梁帝也有些惊奇的看看两只小鹿,问道:“竟然是两只幼鹿,哪里弄来的?” 李青荇指着楚南道:“这是他给我抓来的,嗯,先前被那个坏侍卫射死的大鹿就是它们的母亲呢。” 梁帝看看楚南,点头道:“不错,这种年纪的小鹿最是鲜嫩,回宫之后让人给你做了给你补补。” 李青荇连忙蹲下抱住一只小鹿的脖子,撇嘴道:“我要把养它们养大呢,不能杀的。” 梁帝有些遗憾的看着两只小鹿,无奈道:“好好好,随你,你开心就好。” 李青荇这才放心的站起来,又去和梁帝撒娇。 梁帝满意的对楚南道:“你不错,很尽心,回头少不了你的封赏。” 楚南连忙谢恩,对于性情阴沉的梁帝可不敢过分亲近。 不一会儿,营帐就扎了起来,篝火也生了起来,各种猎物被褪毛洗净,放在火上烤,转眼间就是扑鼻的肉香,让人食欲大增。 梁帝大口的吃着鹿肉,不时细心的给李青荇递上几块嫩肉,这份恩仇看的众多皇子眼热不已。 楚南因为哄公主高兴有功,被特意安排在李青荇身后,和几个侍卫一起吃的相当尽兴。 李青荇趁梁帝和一个郡王拼酒,回过神来偷偷的看看楚南手中的酒杯,舔着手指上的油迹,却把整个小脸都弄的脏兮兮的。 楚南偷偷的倒了一杯酒,在身边侍卫们的惊恐的注视下递给李青荇。李青荇舔舔嘴唇,灌了一口下去,呛得连连咳嗽却没有将酒杯还回来的意思。 李青荇喝完了一杯,整个小脸都红的厉害,感觉头晕乎乎的,身子一软,酒杯就掉到地上。 楚南哪想到李青荇这么不争气,一杯酒都撑不住。小心的扶着她做好,从火堆里扒出几个黑乎乎的鸟蛋,擦去上面的灰烬,小心的递给李青荇。 李青荇好奇的看着手中的鸟蛋,刚想吃就见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好几个,当下急了,一看竟是梁帝,又坐过去磨磨蹭蹭的撒娇。 梁帝拨开一个吃下,感觉新鲜无比,又嫩又滑,对楚南满意道:“没想到你武艺不怎么样,鬼点子倒是不少,这东西果然好吃的很。” 楚南连忙解释道:“听人说殿下身体不好,吃这个最是合适不过了,所以小臣在草丛中找了会,给殿下尝个新鲜。” 梁帝意犹未尽,刚要伸手去拿就发现李青荇牢牢护在胸前,满是警惕的看着自己。 梁帝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好笑道:“难道父皇真会和你争不成?赶紧吃,吃完父皇带你去打猎。” 李青荇欢呼一声,捧在鸟蛋跑了出去,却是着急的去牵自己的马了。 再出发的时候,众人已经算是到了围场的核心地带,隐隐也能看到许多大型野兽的踪迹,这让梁帝和一干亲贵兴奋异常,也让众多侍卫暗暗提高警惕。 好在众侍卫都是久经磨练的精兵,一路走来算是有惊无险,但是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李青荇马术不精倒是其次,关键是她的马自幼便长在宫中,在众人围追一直巨大的野猪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虎吼,于是突然受惊,撒开蹄子就朝远处跑去。 人群一阵大乱,周遭的一些马也不停嘶鸣,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甚至有几个侍卫被座骑掀下马去,失去控制的马屁又让局面混乱了几分。 好在楚南处在人群外面,很快控制住坐骑,俯下身体急速去追那惊马。 梁帝连连怒吼,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坐骑,气急败坏道:“快去救公主,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梁帝这边忙做一团不说,楚南心中暗暗着急。若是说惊马之上是个马术高手或者略通武技之人都好说,偏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马匹受惊之下肆意狂奔,最难控制,楚南竭尽全力也只能不跟丢。 等到看着一人一马进了一处密林,楚南又是欣喜又是苦恼,这下不用担心惊马会带着李青荇跑得不知影踪,但是那么快的速度进了密林,真要一下子撞到树上,楚南都担心那柔柔弱弱的小公主能不能活下来。 只听一声悲嘶,显然是那匹马已经到了生命尽头。楚南不敢怠慢,胡乱的拴好马,快步走进了树林。 楚南走到林间一处空地上,就见那匹马吐着白沫倒在地上,不远处李青荇摔在一从杂草上,捂着小腿痛苦的呻吟着。楚南暗暗松口气,至少知道她还活着,生命没有大碍。 楚南刚要走过去,就感觉一阵腥风袭来,连忙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来到李青荇身边,回头一看不禁头皮发麻,竟是一只凶恶的林中之王。 李青荇恢复了些意识,看着那只慢慢踱步走来的老虎,害怕的想要靠到楚南身边,却不小心动到了伤处,痛苦的皱起眉头。 楚南伸出一只手去,粗略的摸了摸李青荇的伤处,应该是摔折了腿。看着不断接近的老虎,暗暗骂娘,如果是自己的话,自然可以轻易脱身,但是加上个受伤甚至失去有些意识模糊的李青荇,难度就是不是一般的大。 楚南放开李青荇,盯着那老虎,愤愤的想,看来这次真要斗斗这只畜生了。 那只虎好似感觉受了挑衅,急速的朝楚南扑来。楚南不敢怠慢,避开了老虎的攻势,奋力一拳打在虎的腹部。 楚南看着哀鸣一声又重新准备发起攻势的老虎,感觉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谁说这畜生没有人聪明,楚南避开了那一扑,却被虎尾抽在背上。 楚南气急,仗着身法灵活一脚将那老虎踹得翻滚了半天,咋牙咧嘴的揉揉大腿,感觉有一股潜劲涌来,隐约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 那老虎不甘的怒吼一声,楚南知道不能再脱,也毫不顾忌的放出八品上的气势,那老虎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有些畏惧的呜咽着连连后退。 楚南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就隐约听见几声极细微的怪响,身形一动刚有动作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感觉整个右肩都被撕裂了,竟是那畜生趁楚南放松警惕又扑了上来。 楚南闷哼一声,虽然避过了要害处,但是整个肩膀火辣辣的疼,看着原本已经被自己气势压制得不敢动弹,现在又蠢蠢欲动的老虎,也怒吼一声,那老虎不甘的吼了几声,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李清秀模模糊糊的看着人虎大战,等看到老虎突然从身后 扑到了楚南惊呼一声失去了意识。 楚南感觉这树林越来越怪异,不敢久留,单手扶起失去意识的李青荇就朝外走去。刚走出没多远,就看见四个黑衣人堵住去路,看看身上的伤势,又看看昏迷的李青荇,不禁叫苦,真是命苦啊。 第四十七章 女人啊女人 梁帝脸色阴沉,没有发怒咆哮,但是这样的神色更是让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而负责猎场的随行官员们早已是面色发灰,现在梁帝还能忍住怒火,但是如果那位殿下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先前梁帝所说的要众人陪葬怕就是要成真了。 梁帝看着远处影影绰绰侍的众多卫,面无表情道:“围场里放进来多少狮虎之类的猛兽?” 一名随行官员战战兢兢道:“回陛下,只有四五只,而且……而且都已经喂了药了,攻击性不大。” 梁帝这时也懒得追究喂药的事情,眯起眼睛道:“可是朕听着那声虎吼中气十足,不像是喂了药的样子。” 那官员的头低的更厉害,颤声道:“围场地域广大,或许……或许是有未经统计的猛兽存在。” 梁帝扭过头去,眼神注意着不远处的那树林,嘴里轻声说着什么。 这时候有名小吏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低声对着那官员说了什么。那官员听完脸上立马失去血色,满脸的绝望之色,颤抖着跪下道:“臣该死,圈养的众多猛兽不知为何都跑了出来,眼下都分散到围场各处,臣死罪。” 梁帝这时却满脸的平静,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处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真龙的怒气已经到了极限,等那位公主有了确切消息,很多人的命运就会有个结果。 这时,侍卫统领走了回来,对梁帝道:“陛下,眼下就这处树林没有搜查,但是先前在他处发现不明来历的人物出现,还折损了几名侍卫,还是请陛下先行退到行营处等待消息。” 梁帝神色淡淡的摇摇头,那统领识趣的不再说话,下去安排。 不一会儿,正当梁帝脸色越来越难看之时,就听见远处传来惊呼。 梁帝遥遥看去,一名柔柔弱弱的少女骑在马上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单薄的身躯、微蹙的眉头在温暖的日光下让人生出怜惜之感,而为她牵马的少年几乎被人无视。 公主安全归来让无数人松了口气,只要负责围场的一种官员跪在那里不敢起身,梁帝看着被随行的宫女御医带下去的李青荇,挥挥衣袖,也跟了上去。 楚南踉踉跄跄的回到楚府之时,将正在闲聊的门房吓了一跳,都知道这位少爷跟着陛下去围场打猎了,但是却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看模样还像是受了伤。 楚南摇头拒绝了众人的搀扶,随手将马交给下人,径直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屋,不理会玲珑好奇的目光 ,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看起来,楚南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多严重,而且已经经过了初步的处理,但是自己明白,那只突然发疯的畜生最后一扑险些将自己的手臂废掉,即便自己借力卸力的本事很不错,还是被畜生伤到了肩膀,如今整个右手都抬不起来。 楚南愤恨的撕开了肩膀处的衣服,顺带着洒出无数滴鲜血,本来已经要结痂的伤处重新崩裂,龇牙咧嘴的从桌上的拿起伤药,一把按在伤处,楚南闷哼一声,感觉要昏厥过去。 楚南实在恨透了这感觉,自从回到京城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懒散懈怠,如果说上次宫廷演武的时候受伤可以原谅的话,那么这次纯粹是自己不小心,想到当时四个黑衣人拦路的情形,楚南只能无奈的叹气。 玲珑端着茶小心的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楚南赤着上身,正面色狰狞的捂着右肩,地上隐约可见带血的布条。玲珑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放下茶水,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么?”语气里满是惶恐,上次楚南在宫廷演武中受伤,不禁吓的杨梅不轻,也把玲珑吓个半死。 楚南拿开左手,随手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淡淡道:“没事,你先出去,一会再进来。” 玲珑看着楚南手上的血迹,刚想要靠近看看楚南的伤处,就听楚南冷声道:“出去,你在这只能妨碍我。” 玲珑犹豫一下,有些慌张的退了出去。 楚南等着伤口慢慢的止住血,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披上,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楚南以为又是玲珑,皱眉道:“都说了让你不要进来,出去!” 杨梅轻巧的迈过地上带着血渍的衣服,伸手揭开楚南披在伸手的衣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又像报国寺那次英雄救美么?” 楚南轻轻拿开杨梅的手,重新披好衣服,笑道:“是我自己太笨,从马上摔下来了,擦伤而已。” 杨梅踢了踢脚下的碎布,轻声道:“小时候杨谨调皮的很,骑马的时候经常摔下来,那时候都是我给他包扎的。” 楚南无奈,说道:“本来不想瞒你的,但是你上来就往什么英雄救美上扯,我也是没办法,怕你多想不是?” 杨梅从怀里掏出几只小瓶,放在桌上,随口道:“是因为去救公主么?不是英雄救美又是什么?” 楚南看着杨梅熟练的调药配药,也不去解释伤处的情况,纳闷道:“我才刚回来,这消息就传的这么快么?” 杨梅眼睛也不眨,将配好的药涂在手上,小心的从楚南伤处的一侧开始涂抹,解释道:“京城很大,但是又很小,这次事关一个公主,又有那么多皇亲和侍卫,怎么可能瞒得住有心人。” 楚南感觉伤处又麻又疼,还有丝丝凉意,只是那药刺鼻的很,果然杨家的药就像杨烈杨守业一样,或许都看着碍眼,但是都很有能耐。 杨梅也被药的味道呛的咳嗽几声,皱眉道:“我怎么感觉像是伤到了骨头?如果是的话应该先治骨,这要虽然灵验,但是只对外伤有效。” 楚南感觉伤处像是亿万只蚂蚁在爬,听到杨梅的话说道:“没事,我自己上的药便是续骨的,养几天就好了。” 杨梅不满道:“那是不是说我不来的话,你就打算这么熬下去?就等着伤口自己愈合?” 楚南讪笑,说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我可没杨谨那么娇贵。” 杨梅替楚南上好药,也没有走的意思,就坐在楚南床上,盯着楚南问道:“听这话不是第一次受这种程度的伤了,很有骨气啊。” 楚南摇头道:“受了伤就回家朝女人撒娇哭诉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或许等你走后我就疼得在地上打滚,但是现在为了面子也得硬挺不是?” 杨梅听罢笑道:“没想到还是个这么要面子的人,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楚南看着杨梅说:“我只在我在乎的人面前要面子,至于其他人怎么看,我不在乎?” 杨梅听着心中一暖,避开楚南的眼神,喃喃道:“人不能为自己活着,也不能只为在乎的人活着,这世上没有谁真能超脱出去。” 楚南知道再说下去怕就要开始吵了,摇头示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杨梅无奈的叹口气,每次一说到这里楚南就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即便平时再和说话,这时候也会变的倔强无比。 杨梅有些生气,一边擦着手上的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没事,就和我说说今天围场的事情吧。” 楚南有些敷衍的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掐头去尾,能不说就不说。 杨梅更加不满,强调道:“不要这么敷衍,要详细的说说。对了,重点说说你做了什么事,陛下有没有看到,看到了又有什么反应,这样我才好猜猜陛下对你的看法。” 楚南无奈,知道杨梅还是盼着自己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但是想来每个妻子都是这般想 法吧,也不能去责怪她,只好顺着她的心意挑了些说出来。 杨梅很认真的听着,不是追问细节,等到问完才满意的说:“不错,看来陛下对你印象挺好,只要一经记住你了,单凭你救下公主这事就是一大功。” 楚南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自己救了公主么?哎,但是到最后还不是被别人救了。 杨梅看着楚南又走神了,冷哼一声道:“这事说完了,就干脆点,也把其他的事一起说了吧。” 楚南有气无力的晃晃手臂,示意自己是个伤员,郁闷道:“还问什么?该说的都说了。” 杨梅歪歪头,笑道:“不对吧,你还有好些事没说呢。比如情愿出丑也不射母鹿,感动的公主一塌糊涂,比如送了公主两只小鹿,让公主开心了好久,再比如殷勤的为公主烤鸟蛋,还有……” 楚南一头栽倒在床上,无奈的想到,女人啊女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吃醋。 第四十八章 人生若只若初见 楚南对杨梅莫名其妙的吃飞醋相当郁闷,只好躺在床上装死。杨梅感觉又一次完胜楚南,相当满意,踩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一夜无话,等到楚南迷迷糊糊的被叫醒,被杨梅教训着,玲珑服侍着洗刷完毕,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饭相当讶异。 楚南不解道:“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么?怎么整这么多菜?我们三个明显吃不完。” 杨梅对楚南的不领情相当不满,皱着眉头冷哼一声,细碎的牙齿咬得筷子嘎嘣作响,看的楚南胆战心惊。 玲珑小心的看了看杨梅,指着几个看上去很怪的菜,小声道:“这是小姐特意吩咐的,这几个菜还是小姐亲自做的呢。” 杨梅敲敲桌子,冷声道:“吃你的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别人不领情我们自己吃。”说罢特意夹了许多菜堆在自己碗上,一副要大吃特吃的架势。 楚南有些笨拙的用左手拿着筷子,愁眉苦脸道:“好了,夫人,我错了,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杨梅看着楚南笨拙的样子,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夹起些菜放到楚南碗里,笑道:“这么大人了,连个筷子都用不好,也不怕人笑话。” 楚南却不用筷子去夹,轻笑着张口嘴去接。杨梅小脸一红,喂了楚南一筷子,还是受不了这种情调,低头又去咬筷子。 楚南嘿嘿傻笑,满是得意,玲珑也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杨梅有些羞恼,狠狠的敲着玲珑脑袋,怒声道:“臭丫头,反了,都干笑我了,赶紧去伺候你家主子。”看看楚南的肩膀,忍住没去打他,皱眉道:“玲珑,去厨房那个勺子,我见院里老王三岁的孙子都用那东西吃饭的。” 玲珑吐吐舌头,满脸苦涩,楚南脸色尴尬,一不小心又弄洒了菜,被杨梅好一通嘲笑。 杨梅感觉扳回了场子,真是春风得意,等看到玲珑楚南二人吃菜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特意摆在桌子中央的得意之作,不满道:“你们俩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吃我做的菜。” 玲珑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夹了一筷子,喃喃道:“我吃啊,很好吃啊。” 楚南也干笑道:“是啊是啊,我习惯最后吃最好吃的菜,习惯,习惯而已。” 杨梅刚要点头,就见玲珑闪电般将自己夹的菜放到楚南勺子上,说道:“玲珑是下人,是个小丫鬟,怎么能和主子抢东西。” 楚南咽口唾沫, 有些犹豫的看着勺子上颜色很怪的菜,谦让道:“这怎么可以呢,玲珑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你吃吧。” 玲珑有些急了,捂住自己的碗,坚定道:“这是小姐特意为你做的,一个丫鬟怎么能吃呢。” 楚南也急了,哪有这么不地道的战友,怒道:“你看到哪家的丫鬟能上桌子吃饭的,让你吃就吃,不吃就把你嫁出去。” 玲珑闭上眼睛,也不管会不会碰到楚南的伤处,就去往后推楚南,眼看着一顿早饭就要变成一场战争。 杨梅啪的拍下桌子,怒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你们不吃我吃。” 楚南玲珑面面相觑,老老实实的坐下,看到杨梅夹起一大筷子菜就要往嘴里塞,连忙去阻止。 杨梅威严道:“坐下,都不许动。” 玲珑歪着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楚南坚强些,手里早早准备好了漱口的茶水。 杨梅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的吃了一小口,然后面色发白,轻轻低下头吐了出来,结果楚南准备好的水漱了好几遍口,才面无表情道:“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楚南干笑着安慰道:“夫人,你不要伤心,毕竟天赋这东西勉强不来的。” 杨梅忍不住咆哮道:“我说了,使我吃饱了而已!!!!” 一顿早饭开头吃的很温馨,中间吃的很忐忑,后面吃得很心惊。看着杨梅坐在床头声闷气,楚南很干脆的放下碗筷准备开溜,杨梅却一直在暗中注意楚南,开口叫住了他。 楚南有些忐忑,女人本来就难以对付,生气的女人更加不能用常理推断。 杨梅看着抓住机会一溜烟跑出去的玲珑,再看看战战兢兢的楚南,有气无力道:“走这么快干什么,还得再上一次药呢。” 楚南松口气,小心道:“不用了吧,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不用麻烦了。” 杨梅冷冷道:“少废话,脱!” 楚南听完有些郁闷,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让楚南忍不住想起无数狗血剧种美女遇劫的情节。大概都是一个绝色的美女,被坏人抓到荒郊野外,当然如果嫌麻烦的话也可以在酒吧附近的小巷或者停车场,面露淫笑的坏人多半会盯着娇俏的美人说:“少废话,脱!”,然后富家大少或者退役特种兵出场,三下五下干掉坏人,抱得美人归。当然,如果眼前这情况和那种情形类似的话,谁敢来救楚南楚南就干掉谁。 楚南刚想 要不要多脱一点,就看见杨梅满脸的警惕,手有意无意的摸着窗台上的花瓶,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杨梅眯着眼睛道:“你刚才在想什么,满脸得意的奸笑,让人看了就讨厌。” 楚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只露出一个肩膀,无奈道:“魔法师最喜欢的情节,你不懂的。” 杨梅看着楚南规规矩矩的模样,放心的走上前去,自然不肯承认自己不明白,拿起配好的药嘟囔道:“就你懂的多。” 楚南刚要出言调笑,就被杨梅狠狠在伤口边缘,疼的楚南龇牙咧嘴,抗议道:“谋杀亲夫啊,我死了你要收活寡的。” 杨梅脸色发红,也感觉自己下手没有分寸,实在是重了些,嘴硬道:“说让你看不起我的,活该。”嘴里虽然说着,手上却轻柔了许多。 楚南感觉伤处的疼痛已经不是很明显,有些浮肿,还有就是痒的厉害,抖抖肩膀随口道:“那你说说什么是魔法师。” 杨梅皱皱眉头,盯着楚南看了半天才笑道:“我自然知道,前街的那个喜欢五姑娘的老典就是魔法师。” 楚南吃惊的看着杨梅,佩服道:“这都知道,夫人的学识实在让人佩服。” 老典是个喜欢装读书人的文盲,说起话来不文不白,逢人就说自己是国子监出身,至于五姑娘,不是排行第五,是今年有五十多岁。 楚南看着洋洋得意的杨梅,忍不住补充道:“其实,老典是圣魔法师了。” 杨梅这下彻底不明白了,又趁着上药的机会暗算了楚南几下才算消了气。 这时候玲珑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看着正在穿衣服的楚南和脸色发红的杨梅,愣愣的打量着二人,心下暗暗责怪自己莽撞。 杨梅看着玲珑的神色,哪里还想不到她想的什么,怕楚南开口越描越黑,抢先开口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玲珑有些委屈的挪到楚南身前,说道:“有人给姑爷送来一封信,我就赶紧给送过来了。” 楚南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盖上,笑道:“夫人啊,药也上好了,我先回屋了。” 杨梅何等聪明,伸手抓住楚南,随意道:“谁的信啊,神神秘秘的。” 楚南沉吟道:“还不是那几个公子哥,他们约我出去玩的,夫人你一定不感兴趣的。” 杨梅眯着眼睛道:“今天我对这个很有兴趣。” 杨梅面无表情的接过那封信,打开一看只有一幅画和一句话,没有署名落款。信上画着一朵莲花,莲花下面写着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杨梅将信塞给楚南,不过这回不能没筷子咬了,生生把细碎的牙齿磨的吱呀作响,问道:“这是那位花魁的信么?人生若只如初见,哼,你这次出去的话是第几次见了?” 第四十九章 让人无奈的菲樱 楚南自然不会承认,再说了,这次也真的不是那位花魁找自己,无奈道:“真的不是,我和那位花魁真的没什么来往的。” 杨梅打量楚南的神色,不确定道:“真不是?” 楚南立马站起来指天立誓,好一通忙活才打消了杨梅的疑问。 看着楚南压抑着兴奋跑了出去,玲珑撇嘴道:“小姐,你怎么就不接着问了,他明显是瞒着你去见别的女人的。” 杨梅神色黯然,愣愣的看着墙一侧挂着的菲樱的画像喃喃道:“只要他不过火,我就只当不知道。” 玲珑识趣的住嘴不言,嘟囔着什么出去干她永远做不完的家务活。 楚南一路骑马狂奔,很快就出城来到城外。还是那处小树林,还是那个少女。 菲樱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看着楚南走近站起身来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楚南忍住痛,摇了摇肩膀,笑道:“你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菲樱皱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说道:“你太不小心了,以前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受伤的。” 楚南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是我大意了,还是多亏你,要不昨天就麻烦了。” 昨日在那处树林,大意之下受了不轻伤势的楚南正要带着昏迷的李青荇离开,就被四个黑衣人截住。或许平日楚南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是无奈当时情况太糟糕,要让楚南带着李青荇毫发无损的带回去实在难度巨大。 还好楚南还有个不错的脑袋,当然最主要的是认识一个对那些黑衣人来说很熟悉的朋友。那群黑衣人大白天的还傻乎乎的穿着另类的黑衣,自然是出于颖州扶桑的剑客了,而楚南恰好认识那位在颖州声望极高的宗师级刺客……的弟子,本想拉拉关系说几句好话让他们放自己和李青荇过去,但是无奈那些人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坚持楚南可以走,但是李青荇必须留下。 楚南觉得自己既然将人就下自然要负责到底,也并不认为李青荇到了他们手里会有好下场,最后谈不拢之下只有咬牙拼命了。正在这时候菲樱从天而降,以九品的修为轻易惊退了那四个黑衣人,救下了自己和那位公主殿下。 楚南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颖州扶桑山上的人都是傻了还是怎么着,竟然想用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来玩刺杀,而且刺客的水准貌似不怎么样啊。” 菲樱摇头道:“是扶桑山的人,却不是 扶桑山派来的,这次的事情是这几个后辈弟子自作主张的。” 楚南眯着眼睛问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了已经跟了这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笨蛋许久了。而且你还真跟着去了,不会是也想趁机出手吧?” 菲樱神色淡淡,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说道:“他们差点成功了,不是么?杀一个公主,足够他们扬名了。” 楚南有些生气,教训道:“幼稚,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大梁会用无数颖州人的血来洗刷这耻辱的,你掺和进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菲樱满不在乎,心不在焉道:“又有谁知道我参与进来了?” 楚南被噎的不轻,好半天才叹气道:“他们傻,你也傻么?杀一个公主除了能惹怒大梁还有什么作用?你去杀了太子或者皇帝陛下才有用。” 菲樱撇嘴道:“颖州的大宗师都杀不了,我自然也不行。” 楚南对这个自己看见就想骂的少女很是愤怒,扳住她的肩膀喊道:“既然不行那还掺和个什么?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掺和这些事。” 菲樱轻巧的震开楚南的手,轻声道:“是你说的,哪怕能让敌人吃饭噎一下就算是一种胜利。” 楚南想了想,不确定自己是否说过这话,骂道:“笨蛋,就算我说过,那也是说着玩的,再重复一遍,以后不许再掺和这些事情。” 菲樱伸出手拉拉楚南,喃喃道:“大梁好无聊的,我就认识你一个人,想看看你,就跟着去了。” 楚南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无奈道:“傻啊你,想见我就去找我,或者让人把我喊出来啊,就像今天这样。” 菲樱后退几步,清清冷冷的语气也带着几丝不满,说道:“你身边好多人的,我不想见其他人。” 楚南怒道:“白痴啊你,你是高来高去的九品高手,想见我有一百种法子,至少现在这种法子总不费事吧,动动脑子行不?” 菲樱皱眉,不满道:“你为什么又骂我?” 楚南看到菲樱连生气都带着冰冷气的样子更加来气,说道:“我不仅要骂你,还要打你,不打不长记性。” 菲樱轻巧的避过楚南的手,轻飘飘一掌就将楚南放倒,低声道:“你现在打不过我的。” 楚南彻底无奈了,捂住胸口站了起来,教训道:“你笨死了,不知道留力啊,总有一天会被你打死的。” 菲樱哦了一声,转眼 就放在脑后,问道:“你从来不敢骂那个叫杨梅的,为什么老是骂我?” 楚南这才明白时常感到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是自己多心,知道菲樱这些日子都没有离自己太远,无奈解释道:“因为她不是九品的高手啊。” 菲樱坚定的摇头,说道:“不是这样,是因为你变了,就像以前的你不会那么轻易就受伤。” 楚南继续无奈:“人都是会变的,我不过是养伤养得人都懒了些,至少对你还像以前那样,你一召见我就拼死拼活的赶过来了。” 菲樱想了想,觉得楚南说的也对,很认真的问道:“那你就打算这么懒下去么?你有多久没拿过剑了?” 楚南凑到少女身边,冷哼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不练剑了?我每天都在心里练的。” 菲樱没有躲,盯着楚南道:“你不会是被扶桑山上的那个小老头吓怕了,不敢再拿剑了吧?” 楚南捂住额头,叹息道:“你就不能委婉些,不要这么直白么?太伤自尊了。” 菲樱对楚南的哭号连个白眼都懒得回应,问道:“听爹爹说,万一被破了境界很难再有突破了,而东面那位大宗师是天下第一杀剑,最能破人境界,要我九品大成之前不得对他出手。” 楚南叹气道:“我没有天下第一的大宗师的爹,也没人告诉我这个啊,我傻乎乎的去对他拔剑,结果自然只能灰溜溜回到大梁来养伤。” 菲樱有些好奇道:“我爹说,那位大宗师杀你只需要用一剑的,也只会出一剑,你是怎么躲过来的?” 楚南感觉无比委屈,说道:“你难道就不关心关心我伤养好没?太让我伤心了。” 菲樱这才问道:“那你的伤养好没有?” 楚南握紧拳头,大叫道:“你个白痴,不被你打死,也会被你气死的。” 发泄完毕,楚南才说道:“他确实只出了一剑,也确实能杀死我,不过最终还是留了我一命。”说着楚南摸摸胸口,有些后怕道:“在这里,把我刺了个对穿。” 菲樱也伸出手去摸摸,仿佛能感觉到当时命悬一线的凶险。 楚南趁机握住菲樱的手,就要强行把她抱住。菲樱重重一掌打在楚南胸口,楚南一时间趴在地上连爬起来的离去都没有。 菲樱收回手,嘟囔道:“都说了,你打不过我的。” 第五十章 杨梅的苦心 杨梅对楚南不定时的发傻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了,看到楚南一身草屑傻笑着回来,也只是翻翻白眼,吩咐玲珑去拿干净的衣服,埋怨道:“每次回来都弄成这样,她就不知道给你留点面子么。” 楚南干笑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跤来着。” 杨梅冷哼,叹气道:“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眼神总是飘忽,不敢看人。” 楚南看着杨梅,一本正经道:“那好吧,我会努力的,下次说谎的时候一定看着你。” 楚南的日子慢慢的回复了平静,杨梅不停的忙活着为楚南的将来做规划,而楚南也经常对着院子的一角或者干脆对着房顶神神秘秘道:“出来吧菲樱,我看到你了”,然后静静的等着,等到半天才会被玲珑或者其他下人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得满脸不自在的退走。 几天之后,楚南正睡的香,就被杨梅命人叫醒。楚南很不爽,不停的找茬训斥玲珑,气得玲珑满脸愤懑,撅着嘴不说话。 杨梅敲敲桌子,说道:“是我让玲珑叫醒你的,有什么火气对我发,欺负个小孩子算什么能耐?” 楚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不满道:“平时你怎么样我就不说了,现在连个觉都不让睡安生,还让不让人活了?” 杨梅听完,气得高耸的胸部不停起伏,吱吱呀呀的咬了半天筷子才止住火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争点气,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公公都上完朝会回来了。” 楚南有些替杨梅的牙齿担心,嘟囔道:“我又不用去参加朝会,气得早了也只会碍你眼。” 杨梅给因为又被当成小孩子而生闷气的玲珑夹了筷子菜,说道:“一天之计在于晨,再者说了,今天要出去,必须要起早些。” 楚南打个饱嗝,不在意道:“你有事出去就是,饭菜留在锅里就行了,等我醒了自己会去吃的。” 杨梅咬牙切齿道:“你敢再懒点么?”说完又叹口气,说道:“赶紧吃,吃完你和我一起出去,换身衣服,别太随意。” 楚南对这个没有什么异议,随口问道:“去哪啊?” 杨梅放下碗筷,优雅的擦擦嘴角,信心满满道:“回杨家。” 于是他们去了杨家。 还没到杨家,就远远看见杨府门口站着许多威风凛凛的侍卫,看衣着似是宫中出来的。 杨梅解释道:“今天陛下来了杨家,我带你来,看 能不能得个机缘。” 楚南这才明白杨梅的打算,虽然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热衷,但心里自然能理解杨梅的苦心,安慰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也不比急于一时。” 杨梅下车之后给楚南派去身上的褶皱,轻声道:“一会儿随意些,只当是寻常回家访亲,不要让陛下觉得是特意来的。” 楚南笑着拍拍杨梅的手,示意自己了解了。 虽然众多皇家侍卫尽职尽责,但是总不能不让杨家大小姐进府,说了些废话,侍卫中才分出一人带着楚南杨梅二人进了大门,至于车夫,就知道候在门外,被严加看管。 看似梁帝也是刚刚到,接过圣驾的杨府众人还都没有散去,看到楚南杨梅二人进来表情各异。 杨琳自然第一个跳过来,挽着杨梅的胳膊甜甜腻腻的说道:“姐,姐夫你们来晚了。” 杨婉杨瑜也上去和楚南打招呼,只是杨婉的那声姐夫远远没有杨瑜来的真切。 杨氏坐在上手,对着楚南点点头,有意味深长的看了杨梅一眼,而站在她身后的杨谨则是面露不屑,但或许是因为杨守业的回归让他收敛了许多,只是低声的嘟囔着什么,没有上来就给楚南难堪。 楚南叹口气,自己做了一年多的杨家女婿了,这才让三个小姨子勉强承认自己,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杨氏等着一干儿女亲热完毕,才示意楚南坐下笑道:“你们两个却是赶巧了,正好陛下来了,还要在这里吃中饭,可要好好表现啊。” 杨梅脸色一红,有着被点破心思的尴尬。 楚南神色不变,笑道:“我来就是看看婉儿的功课做得如何了,毕竟马上到大考的日子了。” 杨婉要参加可科考的事情在杨家自然算不上秘密,只不过杨婉不愿意多说,杨氏也只当不知道,只要不出大叉子,也就由得她们胡闹。 立志做个侠女或者女将军的杨影惊奇道:“姐夫怎么知道的?平时我再怎么追问婉儿都不肯说呢?” 杨婉儿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杨琳倒是有些恼火,暗恨楚南多嘴,冷哼道:“这件事还是我们这个好姐夫帮着说通了大王学士,人家居功至伟呢。” 其他几人也是面露惊奇,平时杨琳杨婉儿都不愿多说,众人只是模糊的指点点,却没想到这位姐夫还参与进来,看样子还充当了重要角色。 杨氏责怪的瞪了杨琳一眼,说道:“你们姐 夫费心去帮你们,还为你们求了王大学士,不感谢他说话还这么阴阳怪气的。” 杨琳不服气的冷哼一声,杨婉儿倒是犹豫一下,上前对楚南道谢。 楚南扶起杨婉儿,笑道:“婉儿也不要怪我多嘴,这事万一出了差错还得要岳母大人出面,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事先做好准备也是必要的。” 杨氏赞赏的看了楚南一眼,对杨琳杨婉儿说道:“你们两个,还真当自己做得多隐蔽?现在至少杨家上下都知道了,京城里怕是也有不少人知道。” 杨婉儿有些急了,有些担心的咬着嘴唇,而杨琳则有些心虚,好像前些日子自己为了炫耀朝另外几家的千金们提过这件事。 楚南安慰道:“婉儿不要担心,现在这事情也只是在京城中一些大家族内流传,他们不知真假且不说,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对你下绊子的。” 杨婉儿才有些安心,又叹气道:“婉儿这些日子请教了些参加过科考的士子,才知道自己有多浅薄,听说这次科考重点便是考策论,但是我对这些根本没个头绪。” 楚南笑道:“你和我家月儿还不一样,她会学着我看些杂书,但你在京城,往日都是吟风弄月,只当是去涨涨见识,不要太在意成绩。”楚南对月儿这个妹妹是相当自豪,也不管会不会伤到婉儿的自尊,开口说出了实情。 杨氏也点头道:“我也听说楚家的月儿姑娘是有名的才女,听说在来京城之前就常在府衙帮着处理公务的,却不是你这个大门都很少出的大小姐能比的。” 杨婉儿有些沮丧的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受打击。 楚南安慰道:“婉儿不要丧气,楚月在老家长大,我祖母又年纪大了,那么大一个家里里外外都要靠她,生长的环境不同,不能相比的。” 杨婉儿勉强高兴了些,心思飘忽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杨氏看看日头,吩咐道:“时候还早,陛下和老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完共事,你们先说说话,我去厨房看看。” 杨谨皱着眉头,瞥了楚南一眼,低声道:“到吃中饭的时候你可不要抢着上桌,这里可是杨家。” 顿时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尴尬,杨梅更是气得面色发白。 这时候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进来,看了看满屋子不说话的众人,有些奇怪。 杨氏没有解释,笑道:“李公公怎么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李公公在人群中寻找一圈,看到楚南眼睛一亮,尖着嗓子道:“听说楚公子来了,陛下特意吩咐杂家来请,还请楚少爷赶紧过去吧。” 第五十一章 门阀 看着杨雅等人惊奇的眼神和杨谨满脸的不可思议,楚南对着那位李公公轻声问好。 杨梅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还是骄傲,上前去拍拍楚南衣角,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 楚南跟在那位李公公后面,思考着梁帝召见自己的原因。李公公何等精巧的人,笑着解释道:“这几日陛下经常守在七公主身边,如今皇宫里哪个不知道您虎口救美的事迹。” 楚南干笑道:“公公见笑了,殿下当时都意识模糊了,说的自然半真不假。” 李公公尖着嗓子笑着,指着楚南道:“楚少爷可真是个妙人,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不会这么谦虚吧。” 楚南笑道:“这可不是谦虚,我说的是事情,从现在就得说清楚,省的一会犯了欺君之罪。” 李公公瞥了楚南一眼,欺君是大罪不假,但是哪个臣子不懂得适当的欺君,那他就成了不一方大员。 楚南心下叹气,笑道:“我这可算是初次见圣,实在是不懂规矩,还得请公公多多指点。”说着递过几张薄薄的纸片,却是刚才杨梅暗地里塞给自己的几张银票。 李公公随意的撇了几眼,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推辞了一下也就顺手手下,随意的和楚南闲聊着,等到楚南到了杨守业书房门外,楚南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致脉络、李青荇的伤势和梁帝今天的心情等等,这就是花了几千两银子买来的。 这算是第三次见这位大梁的最高统治者,第一次自然是那次宫廷演武之时,轻描淡写的下令打断了诸葛青天两条腿,第二次是前几日在西山猎场,那时更多的是个溺爱女儿的父亲。而这次梁帝虽然穿着便装,但面色威严,淡淡的看着楚南,自然有种传说中上位者的威严。 梁帝打量着楚南,淡淡道:“看来当初朕撮合你们两个还不算件错事,杨家的小姑娘很为你打算啊。” 楚南知道梁帝是看透了杨梅带自己来的用意,这是在暗暗讽刺,摇头道:“女人家有这等心思实属正常,我总不能去怪她。” 梁帝看着楚南不卑不亢的样子,点点头,又回过头去和杨守业说话。 杨守业看着被晾在一边的楚南,笑道:“你也过来看看吧,也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梁帝冷哼一声,看起来对杨守业如此明目张胆的为女婿放梯子有些生气,却没有说什么。 楚南感激的看了杨守业一眼,走上前去,心里也知道梁帝那 番表现未必就是真的不高兴,也就是在杨守业这样的近臣面前才会有这种表现,不然就是不高兴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明显。 楚南看了看桌上的地图,慢慢的眯起眼睛。出乎楚南的预料,这地图不是北地的军情态势,而是南方的水系图。 梁帝看着楚南异样的神情,问道:“可是感到意外?知道为什么不是北地前线的军情图么?” 楚南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梁帝随意的坐下,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杨守业指着地图说道:“大军北伐,最忌后方不稳。越是这等关键时候越是要小心,毕竟最近南方也不安稳啊。” 说起来楚家的根基就在南方,楚南自然也知道的比常人多些。说起来大量的南方北方之分很有意思,大梁本是北方的一个藩镇,积蓄了几代人的力量才打下了这个大大的江山,而众人口中的北方就是一开始便归李家统治的地域,而大梁吞并的其他小国对皇家并没有太多的忠诚,甚至原先那些小国的皇族也都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的大族门阀,在某些方面影响力甚至要超过大梁朝廷。 楚南点头,说道:“南方供应了大梁大半的粮食,南方不稳便天下不稳。” 梁帝看了看楚南,又摇头道:“幼稚,大梁早就不缺粮了,即便没有南方,也足够大梁北伐三五次的。” 杨守业看了看楚南,叹气道:“是贪污弊案,是门阀。” 楚南默认,毕竟楚家在南方也是响当当的豪门,甚至在楚南的家乡,县令的话并不一定有楚家的管家的话管用。北方经过皇家几代经营,早就让人民有了绝对的忠诚和归属感,更没有什么所谓的豪门敢挑衅皇家。 但是南方有! 大约半年前,都察院查出了一桩震惊朝野的大案,一个区区县令,三年之内竟然贪下百万辆白银,手上还有数不清的命案,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大案,朝廷也只能轻拿轻放,杀了几个配角了事,甚至还撤了一批都察院的官员。 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县令姓张! 说起来张家原先和皇家一样,也是先朝的一个藩镇,也是大梁最后征服的一个属国,只是这么年过去了,张家还是无冕之王,明里暗里的掌控着很大一片区域的实际权力,即便大梁这位陛下火气再大,也不好冒然发难。 梁帝淡淡道:“怎么不说话了?像你们楚家这些所谓的豪门也就会些争权夺利的把戏,何曾想过天下百姓?” 楚南听出这位皇帝语气里浓浓的怨气,南方豪门林立,又相互呼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九五之尊也只能叹气。 杨守业在南方日久,沉声说道:“我在南方多年,可以确切的说,那些豪门的明里暗里的实力太庞大了,相互之间势力交错,稍有外力便会剧烈反弹。” 梁帝饶有兴致的问楚南道:“你也出身这么豪门,如果要你去处理,会怎么办?” 楚南心中一惊,又想起在外面一定很忐忑的杨梅,缓缓道:“重刑,立威。” 杨守业听完连连摇头,梁帝却好似很有兴趣问道:“继续说。” 楚南整理下思绪,说道:“岳父大人在南方日久,怕是怀柔手段也用了无数,但是看现在,那些豪门却日益骄奢,张明旌案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朝廷的威严,已有尾大不掉之势,若是长此以往,后果难测。眼下看事情虽然有些棘手,却未必不是个好机会。” 梁帝挥手示意杨守业别说话,调整下坐姿,问道:“什么机会?” 楚南手指抚摸着桌上的地图,轻声道:“大军北伐是为了天下福祉,若是有人敢在这时候跳出来闹事,便是有违大义。那些门阀既然能存在这么多年,当家主事的人自然不是傻子,在这等事关社稷的大事上,朝廷的手段即便严厉些,他们也只能忍着,最多在事后寻求补偿。而且只要北伐大胜,就能赢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甚至再来几次大胜就能收服了整个南方的民心都说不定。” 杨守业还是摇头,说道:“你倒是与陛下的想法类似,只是真要用了激烈手段,南方又要动荡。” 楚南斩钉截铁道:“虚假的稳定要了也没用,还不如推倒了重建,至少大梁做这件事有必胜的把握。” 杨守业没想到楚南敢和自己顶嘴,教训道:“说得轻巧,那些门阀一个个都经营百余年,如果真要闹起来……” 楚南打断了自己岳父的话,阴狠道:“让他们闹,闹的越厉害越好,跳出来一个杀一个,谁闹的欢杀谁,我就不信他们都那么有骨气。” 杨守业盯着楚南,嘲笑道:“照你这办法,岂不是要杀的南方无人?你也别忘了,你楚家也是排的上号的大门阀。” 楚南笑道:“自然不能全杀,自然要好好甄别。简单的说就是杀掉一些,打压一些,拉拢一批,再扶植一些。” 杨守业点点头,又摇头道:“你说的不错,是有许多家族被压制的很凄惨,扶 起来也不难,也会有一些家族愿意靠拢朝廷,但是你别忘了这么些年来朝廷从没忘了打压那些门阀,还不是没有效果,更何况是要开杀戒。” 楚南不在乎道:“岳父大人和陛下顾虑的太多了,却忽略了最要紧最关键的一处地方。” 杨守业很是讶异,梁帝也有些好奇,问道:“那你说,朕忽略了什么?” 楚南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着整个南方,不屑道:“军队,那些门阀根本没有军队,所谓的实力也就是无根的浮萍,只能摆在谈判桌上当筹码。即便朝廷灭了他们,难道一群商人书生还真能翻天不成?” 第五十二章 楚南几句话说出来让屋里瞬间静了下来,梁帝面色阴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杨守业神色淡淡的看着桌上的地图,也有些出神,倒是站在梁帝身边的那位侍卫统领有些惊奇的打量着楚南,满是赞赏。 梁帝好像大梦初醒,回过神来,对楚南说:“你觉得我家小七如何?” 楚南猛烈的咳嗽几声,这位皇帝陛下的思维跳跃的也太厉害了,刚才自己还说得慷慨激昂,还在考虑接下来要不要藏藏拙什么的,哪想到上来就是这么一句不沾边的话。 楚南小心的回道:“七公主天生丽质,聪明乖巧,一眼看去便能看出皇家气息。” 梁帝对楚南拐弯抹角的马屁一点也不感冒,说道:“其实朕还要谢谢你,若非你救了小七,朕都没脸去见她死去的母亲。” 楚南讪讪的笑道:“陛下过奖了,保护公主本就是我的本分。” 梁帝点点头,又问道:“那只虎是你杀的?” 楚南有些吃惊,摇头道:“没有,就是吓退了它罢了,那畜生要拼命的话我没把握能全身而退的,再说了,当时还有公主殿下在。”心中却在想,既然梁帝说那只虎死了,那么想来就是菲樱下的手了。 梁帝看楚南神色不似作伪,对站在身边的侍卫统领使个眼色。 楚南有些莫名其妙,就看见那位身材魁梧的大汉笑着向自己走来,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去抓楚南双肩,招式凌厉霸道,人却没有露出杀气。楚南自然知道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必然是个高手,看意思是在考较楚南的功夫,楚南脚下一动,避开他的攻势,左手迎上去想要握住他的手腕,像这样近距离的小巧功夫,楚南觉得自己哪怕不稳赢,至少应该不会吃亏。 那侍卫统领看着楚南灵巧的身法,笑容不变,打定主意要和楚南硬碰硬,手臂直直撞向楚南。楚南顺利的捏住他的脉门,却感觉像握住了一节干枯的树干,看样子竟是丝毫不惧脉门被制。楚南又惊又怒,这是摆明了挖好坑让自己挑,使出自己最得意的弹指,却感觉像是弹在了金铁之上。 那侍卫统领被震开少许,反手握住楚南手腕,重重一拳打向楚南腹部,楚南咬牙伸出右手去迎,牟足了劲使出借力卸力的本领也没能抵住,反而让伤处暗暗发疼。左手又被制住,想要后退都没办法。 那统领的拳头在楚南肋部停住,松开抓住楚南的手,摇了摇头,走回梁帝身边。 梁帝 皱眉道:“受伤了?凭你在演武之时表现的本事不该受伤的。” 楚南悻悻的后腿几步,揉揉手腕,解释道:“是我大意了,被那畜生偷袭了一下,伤到了肩膀。”心中却想,那侍卫统领趁自己大意设了套制住自己,也是畜生。看样子那人显然是走的硬功路线,身法自然是弱的可怜,只要不被他缠住,自己的胜算应当很大。 那侍卫统领好似没有听出楚南的指桑骂槐,说道:“你的身法和小巧功夫很不错,但是意识照你在演武之时差了好远。” 楚南闷闷的哼了几声,没有说话。 梁帝皱皱眉头,教训道:“别不服气,是你自己大意了,输了受伤都怨不得别人。你或许不知道,西山那些大意的官员全被朕砍了脑袋。” 楚南心里说不出什么想法,说起来那些人本身并没有错,哪怕有错也罪不至死,但是楚南只能摇摇头,心里叹息一声。 梁帝淡淡道:“那猎场内所有的猎物也都被杀了干净。” 楚南看看再一旁悠闲的喝着茶的杨守业,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梁帝好奇道:“你可是觉得朕太冷血?” 楚南痴痴呆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气道:“当罚,但罪不应至死吧。” 梁帝好似很有兴致,也学着楚南的样子,点头又摇头,笑道:“却没想到你还有几分善良心性,嗯,也能叫做妇人之仁。这点你就比不上楚安和楚狂,更加比不上你爹。” 楚南无奈的笑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没有可比性的。” 杨守业听完楚南的话只是摇头,梁帝也叹气道:“不明白你哪里来的傲气,朕甚至能感觉到你并没有畏惧朕的意思,而且好像你也没隐藏这种心思的打算。” 杨守业听完连忙起身,有些责怪的看看楚南,对楚南的表现有些不满。 楚南苦笑着低下头,解释道:“可能是我自小很少感受陛下的威严,又在外面流浪了些日子,懒散惯了,但是心里对陛下的尊敬不必常人少的。” 梁帝打断杨守业为楚南谢罪的话,笑道:“好久没见过这等小辈了,平日里哪个见了朕不是战战兢兢,即便看着沉静如水,那也不过是装的,所以今日朕心情很好。” 梁帝起身,对杨守业道:“今日来了你家,还没有去见你家老爷子,走,和朕一起去,省得他以后暗地里骂朕不尊老爱幼。” 楚南跟在最后 面,有些心不在焉,那侍卫统领路过楚南身边,不管楚南的龇牙咧嘴,拍拍楚南肩膀,笑道:“不错,小子,我姓秦,秦钟,夜半钟声到客船的那个钟,你很不错。” 楚南捂着肩膀,勉强挤出几个笑容。 杨守业也故意落后几步,轻声对楚南道:“以后这等事关社稷的大事不要胡乱插言,言多必失。” 楚南想想杨梅的苦心,也不做解释,笑着点头。 杨守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道:“不要多想,今天表现不错,陛下对你印象一定很深。” 等到楚南回到杨梅旁边的时候还在想杨守业那句话,是印象深,而不是印象好,不过说起来自己做到这程度也算完成任务了吧。 杨梅有些忐忑的问道:“怎么样?陛下都问你什么了?” 楚南拍拍杨梅有些冰冷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刚才岳父大人还夸我表现好来着。” 杨梅听完松口气,叮嘱道:“这才是开始,以后你不能再那么懒了,要做出点成绩才好。” 楚南听着杨梅絮絮叨叨的说着,却飘散开了,那位皇帝陛下未必不知道公主遇险是出蹩脚但是险些成功的阴谋,至少那只老虎的死就能让聪明人一眼看出异常,那明知西山的那些官员不过是代罪羊还痛下杀手,这算什么?愤怒就要用些无辜的人的性命来表现么? 杨梅看着楚南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当楚南是被那位陛下的威严所摄,轻轻的摇头。 杨谨不管杨氏严厉的眼神,嘟囔道:“真没骨气,见了皇上就吓成这样。” 楚南看着倔强的杨谨和无奈尴尬的杨氏,笑笑没去解释。 这时,还是那位李公公,走了进来对杨氏道:“杨夫人,刚才宫里来信,说是颖州的使者来了,陛下要回宫处理这些事情,就不在这里吃中饭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杨氏起身笑道:“公公说笑了,妾身虽然一介女流,但是还是明白朝廷里的大事要紧。”心下却对厨房准备好数不清的菜肴叹气,那不仅仅是钱的事,还花了杨家上下的多少工夫啊!? 李公公赞赏的看看杨氏,又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说道:“楚少爷,楚夫人,陛下说了,七公主养伤养的憋闷,请二位近几日多去宫里陪这殿下说说话。”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腰牌,递给楚南,眉眼间满是亲近。 杨梅撇了一眼,发现和自己那块一样,是可以自由出 入皇宫的那种,心中的大石才彻底落地,握着楚南的手使劲用力,笑的很是开心。 第五十三章 宠臣和近臣 一块金灿灿的腰牌让杨梅高兴了好几天,甚至都没去计较楚南的赖床,连带着下人们都得了好处,看着哪个下人顺眼,杨梅就随手赏上几两银子,让下人们即是忐忑又是期待。 楚南伸开双手,让玲珑帮着穿好衣服,无奈道:“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不就是进宫么?我怎么感觉像是去唱戏啊。” 杨梅叉着腰,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样子吗,以后记得就这么穿了。” 楚南翻翻白眼,对这件很是华丽但是穿起来也很是繁琐的衣服没有丝毫好感,也不去坏杨梅的兴致,反正回来坚决不会再穿。 到了皇宫门外,看着杨梅打发了撅着嘴的玲珑随着马车回去,楚南满是感慨的看着恢弘的皇宫。 顺利的进了皇宫,杨梅小声道:“不要露出吃惊的表情,会让人看不起的。” 楚南有些郁闷的答应着,自己只是在感慨建个皇宫得花多少银子,还真当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 这时,两个宫女从二人身边走过,其中一个说道:“看,又是个第一次进宫的土包子,还傻乎乎左探右望的。” 楚南…… 等到了七公主的住处,楚南还在郁闷,不停对杨梅说道:“宫廷演武我来过了,不算是第一次的。” 杨梅懒得搭理入魔的楚南,笑着对李青荇问好。 李青荇坐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小脸红润,看来皇家的营养确实好的厉害。 李青荇侧过身子,看了看满脸不自在的楚南,轻声吩咐侍女上茶。 杨梅很熟练的和李青荇说着些客气话,好像看不见楚南满面的别扭。 楚南这才觉得自己来实在是太不适宜了,看了看,除了远处宫门外的侍卫,自己竟然没有看到半个男性,实在太别扭了,更客气的是杨瑜一直在对自己挤眉弄眼,满是嘲弄的意思。 不知杨梅李青荇二人是不是故意的,不一会儿工夫就说起在楚南房中看过的那副菲樱的画像。 杨梅笑道:“我请了最好的画师装裱好了,现在就挂在家里的墙上呢。” 李青荇看了看楚南,犹豫道:“好像,我好像前些日子见过那位姐姐。” 楚南也顾不得别扭,使劲的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当初菲樱从天而降,惊退了四个黑衣人,又给楚南处理了下伤势,却没想到李青荇竟然看到了。 杨梅回头看了看左顾右看的楚南,拉起李青荇的手道:“是么?不会是你的幻觉吧,和我仔细说说。” 楚南拉起杨瑜,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说道:“带我去逛逛皇宫,我都没怎么来过,来的时候还被两个小宫女给嘲笑了。” 等到二人出了宫门,杨瑜咯咯笑个不听,嘲笑道:“怎么不继续听了?怕姐姐问你那是谁么?” 楚南看了看清幽的环境,说道:“你觉得你姐姐真不知道?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杨瑜惊讶的看看楚南:“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不过我就奇怪,那样的女子真的存在么,你又是怎么勾搭上手的?” 楚南冷哼几声,怒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勾搭?那是人家慧眼识珠,发现了我的内涵。” 楚南走在前面,真的开始认真的欣赏起皇宫的景致来,只是不断有侍卫上前询问,还好身后跟着杨瑜,那些侍卫看到她之后识趣的退到一边。 楚南有些惊讶,竖起大拇指道:“行啊,很吃的开啊。” 杨瑜得意的哼了一声,说道:“那是,你还得感谢是我跟着你呢,要不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后花园啊,想看就看?” 楚南郁闷道:“我家后花园我好些年没去过了。” 杨瑜被噎了一下,狠狠的等着楚南,说道:“那找时间自己去买座带后花园的房子,然后你和姐姐都搬过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楚南认真的点点有,一本正经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回去好好找找。” 杨瑜翻翻白眼,只当楚南在说笑,嘟囔道:“你可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你那位公主殿下三句话不离你孤身斗虎的事迹,到现在整个皇宫都传遍了。” 楚南很认真的提醒道:“第一,绝对不是我的公主殿下;第二,当时我的……当时那位公主殿下已经昏迷了,说的当不得真的。” 杨瑜撇撇嘴,没有再反驳他。 楚南走了一小会,皱眉道:“就这么点地方?你不是能耐很大么?怎么转回来了?” 杨瑜气得要死,跺脚道:“你去死,是你在前面带路的好不好?你自己转回来了还来赖我?!” 楚南有些尴尬,垫着脚尖看看四周,建议到:“你对这熟,你说去哪?” 杨瑜哼哼几声,说道:“要说好景致自然得去御花园了,那里到了冬天都有花看的。” 楚南不屑的嘟囔道:“不就是温室催花么,有什么稀奇的?” 杨瑜没有听清,只当他又在发牢骚,直观埋头带路。 楚南看着杨瑜挥手赶走了几个在御花园歇脚的宫女,惊讶道:“小鱼儿,你太让人惊讶了,我还只当你是个宫女头子呢,看来权利很大啊。” 杨瑜有些奇怪楚南怎么知道自己小名,也不去计较,骄傲道:“那是必然,别说宫女了,就是那些侍卫不听吩咐我也能踹他们几脚?” 楚南开玩笑道:“难道你是陛下的私生女?不然不合理啊。” 杨瑜趴在一座小桥的栏杆上,回头奇怪的看了楚南一眼,又低头去看水里的鱼儿。 楚南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杨瑜有些不适应,有些犹豫道:“怎么了,小鱼儿,怎么不说话了?” 楚南向下使劲弯腰,饱满的胸部全部挤压的在栏杆上,看的楚南胆战心惊,难道这样不疼么? 杨瑜心思飘忽,心不在焉的踢着脚,随口说道:“还真让你猜对了,我还真是陛下的私生女呢。” 楚南从某处收回目光,不解道:“不会是真的吧?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杨瑜叹口气,张开双手好像要飞起来,逼着眼睛吸呼吸道:“姐夫你知道么,我对皇宫的熟悉程度远比对杨家高,我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宫里的。” 楚南站到杨瑜身边,有些担心她会掉下去,随口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 杨瑜跳到一边,认真道:“我自己看出来的,从小我在杨家就很特殊,我想要的东西即便是大姐都抢不过我,爹爹和娘都很疼我,但是我还看出来他们还有些怕我,反而陛下,时常去看我,后来我就进了宫,做了什么女官,说起来好笑,其实本来没有这个官职的,是我来了之前的几年才有的,而且我这个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官,甚至都能指使那位侍卫统领,那些不得宠的公主都不敢对我使脸色。” 杨瑜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到最后笑得眼泪都留下来了。 杨瑜止住笑,很认真的问道:“姐夫你知道你爹为什么被称为宠臣,而我爹被称为近臣么?” 楚南摇头。 杨瑜满脸严肃的说:“因为楚尚书给陛下养了个皇子,全天下都知道,而杨将军给陛下养了个公主,全天下都不知道。” 楚南目瞪口呆。 说完杨瑜跳到楚 南身边,将他的一只手臂抱在怀里,笑道:“所以啊,你以后不用偷偷摸摸的偷看我,只要我愿意,即便我真嫁给你,也没人敢说什么的。” 第五十四章 回家 杨瑜如此泼辣主动,反而让楚南放不开,挣脱杨瑜的手,严肃道:“不许胡说,我是你姐夫。”说完小心的看看四周,不动声色的与杨瑜拉开距离。 杨瑜说出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整个人像是完成了一次蜕变,不再是大大咧咧的傻大姐模样,看起来也温婉的很,让楚南讶异。 而等到二人回到李青荇的住处,杨瑜有变成原先的模样,让楚南都有些怀疑,刚才自己看到的文文静静的杨瑜是不是幻觉。 李青荇拉着杨瑜,埋怨道:“你们跑哪去了?欺负我不能走路么?” 杨瑜满不在乎道:“带着那个土包子在附近走了走,教他点规矩什么的。” 几个人还在说着闲话,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哆哆嗦嗦道:“殿下,太后的銮驾朝着这边来了。” 楚南打量了下四周,考虑是不是找地方回避下,杨梅则眼睛一亮,若有所思,不过若是让她知道楚南此时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气到吐血。 只是一会儿工夫,如今打量皇宫实际的掌权者被两位老年宫女小心的扶着进来了,楚南悄悄退到人群后面,却不知道看到这一幕的杨梅气得咬牙切齿。 当今的太后并非梁帝生母,却也备受梁帝敬重,如今梁帝没有立后,这位太后打理着大梁皇宫。 太后轻笑着对杨梅姐夫点头,坐到李青荇床头,按住想要行礼的李青荇,佯装发怒道:“傻孩子,你有伤在身,还在乎这点礼数?” 李青荇甜甜的嗯了一声,又靠在床头抱怨道:“养伤好没趣呢,青儿都好些日子没见到阳光了。” 太后恋爱的摸摸李青荇的头,安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一定要按着御医们的吩咐来,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得了。” 李青荇委屈的答应着,看到人群中的楚南,又嚷嚷道:“那他呢,他比我伤的还重呢,现在还不是到处乱跑。” 太后回头看看楚南,笑道:“哦,这位就是青儿口中那位伏虎英雄吧。” 楚南讪讪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太后点点头,说道:“这样的年纪,就有那种胆气魄力,实属难得,梅儿也算没有嫁错人。” 杨梅暗恨楚南笨嘴笨舌,不知道说话,上前去笑道:“多谢太后关心,梅儿现在过的很好呢。” 太后拉过杨梅,说道:“自从你嫁了人,就甚少来宫里见我了,以后 记得时常来走动,哀家正日没事做,你来了也可以和哀家说说话解闷。” 和杨梅说了一会,又问楚南道:“你祖母身体还好吧,听说来京有些日子了。” 楚南连忙答道:“回太后,奶奶身体还算硬朗,现在每日清晨还要在院里里走几圈呢。” 太后点点头,感叹道:“说起来哀家与你祖母有几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心里怨恨与我。” 楚南陪着笑,不知道内情也不好接话,只是有些奇怪,好像奶奶宫女出身,照例说不该和太后这样的大人物有什么来往,更不要提什么怨恨了。 太后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又叮嘱了李青荇几句,就起身笑道:“好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该见的人也见了,哀叫就打搅你们这些年轻人亲热了。” 一干人目送前呼后拥的太后慢慢离去,都不自觉的松口气。 杨瑜却面无表情,口中念念有词,看楚南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冷哼道:“看什么看,她一直就不喜欢我,我也很讨厌她,怎么,不行么?” 杨梅神色尴尬的拉拉杨瑜衣袖,对着楚南苦笑一下,摇头不语。 楚南打量了下四周,那些侍女好像全部耳朵失聪,连李青荇都神色淡淡,一点也不奇怪的样子,想来她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楚南看着时候不早了,低声对杨梅建议要回去,杨梅感觉虽然没再次见到陛下有些遗憾,但是见到了太后也算是意外之喜,对这趟结果也算满意,也就笑着答应。 李青荇却不愿意了,拉着杨梅好一通撒娇,甚至用上了终极武器眼泪,才让杨梅犹豫了半天,勉强答应下来。 李青荇破涕为笑,从床头拿出一个小巧的笼子,将小白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杨梅手里,叮嘱道:“我可是很少把小白交给别人的,你可不要摔了它。” 杨梅有些哭笑不得,对孩子气的李青荇有些无奈,逗弄了一会就交给了杨瑜,却是对这可爱的小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 杨瑜在小白的尾巴上栓根软线,将它放在地上,一等它爬开就扯回来,李青荇看着吱吱乱叫的小白心疼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楚南暗暗庆幸当初将小白交给了李青荇,若是给了杨瑜,小白怕是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时就听见门外有人说道:“七妹,看皇兄给你带来了什么。” 屋里的人神色都变了,来人不出意料的是那位 风头正盛的皇子李凌。 李凌进了屋里,看看楚南杨梅满是诧异,轻笑着对众人打着招呼,才走到李青荇床边,笑道:“七妹成日在床上,怕是闷坏了,看皇兄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说完挥手让身后的小太监上前。李青荇一看,竟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猫,欣喜道:“这只猫真漂亮。” 李凌轻笑道:“这是我命人从一位胡商手里花高价买来的,最是爱干净,而且像七妹一般喜欢缠人撒娇,养着解闷最好不过。” 身后的小太监谄笑着放下那猫,李青荇有些欣喜的去摸,却不成想,那猫忽的一下蹦到地上,杨瑜惊呼一声:“小白。” 那猫生的极是漂亮,一只被当做赏玩的宠物来养,但是毕竟天性未失,见到地上有只老鼠就要去抓,楚南眼疾手快,一险之又险的抓住那猫,随手丢到李青荇床上。 楚南从地上捡起被吓得不轻的小白,放在自己肩上,伸出手去安抚着,李青荇虽然很喜爱那只猫,但是毕竟养了小白好久,感情更深,后怕道:“还好小白没事,我只是高兴了,却是忘了小白在。” 李凌淡淡的看看楚南,皱了皱眉头,他身后的小太监却尖着嗓子道:“你这是干什么,这只猫可是殿下花了五千两白银买来的,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楚南厌恶的看看那小太监,被他身上的脂粉味逼的后退几步,淡淡道:“不是没摔坏么?叫个什么劲?” 那小太监有些愤怒,清秀的面庞有些狰狞的意味,伸手去抓小白,说道:“这只猫还没有喂食,不如就让它吃了这只小老鼠吧。” 楚南轻巧的躲开,看着毫无反应的李凌,皱眉道:“别碰我,我恶心。” 那小太监满脸惊愕,接着便是愤怒,自己身体有缺不假,但从来没人敢当着面嘲讽自己,有些失控的朝楚南扑去。 那小太监身上有些粗浅的武艺,虽然不会对楚南造成威胁,但是这屋里人不少,楚南想要不被他缠住也不容易,盯着李凌道:“再不住手我就发火了。” 那小太监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对李凌的不回应只当是为自己撑腰,更加癫狂。 楚南忍无可忍,单手刁住那小太监的纤细手腕,轻轻用力,只听一声脆响,那人手腕便弯成一个可怖的角度。楚南一脚将他踹到门外,静静的看着他惨嚎几声,然后昏迷过去。 李青荇这才啊的惊呼一声,有些畏惧的看着楚南,实在没想到他 竟然敢下这样的狠手。 李凌也有些意外,脸色变的阴沉,说道:“对那样一个没有威胁的人下这样的狠手,过火了吧?” 楚南拍拍手,摸摸慢慢安静下来的小白,笑道:“我这人生平最恨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也最恶心那种特殊的癖好。” 李凌对楚南如此直白的折辱自己很是恼火,上前一步,冷笑道:“不就是一直老鼠么,本来就该是被猫吃的。”说着伸手也去抓小白,只不过又似无意的屈指成爪,隐隐对准了楚南的咽喉。 楚南攥紧拳头,毫无顾忌的一拳轰出,在李青荇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打向李凌。 李凌却不认为楚南的功夫真能高过自己,却不曾想拳掌相接就感觉一股大力涌来,忍不住连退三步,再看楚南却不过是身体晃了几晃。 杨梅上前一步,站到两人中间,笑道:“凌哥这是在干什么,欺负他有伤在身么?” 李凌笑着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楚南一眼,对杨梅亲热道:“梅儿哪里话,我们只不过是切磋一下。既然你说了,那咱们就坐下说说话,又好些日子没见了。” 杨梅看看楚南,摇头道:“该说的都说说完了,已经没什么说的了,而且梅尔已经为人妻,凌哥还是不要再梅儿梅儿的叫了。” 李凌笑容渐渐收敛,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看着杨梅。 杨梅看看楚南慢慢渗出血迹的肩头,挽起楚南的胳膊轻声道:“你不是说要回家么?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第五十五章 楚南的强大 杨梅搀着楚南一路走到了宫外,等到坐上了马车,杨梅伸手去捂楚南的伤口,带着哭腔道:“为什么要逞强?现在伤口又裂开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么?” 楚南好似没有知觉,任凭杨梅徒劳的去处理伤口,喃喃道:“你今日不错,没让我再失望。” 杨梅咬着嘴唇摇头,说道:“你没必要这么做的,那种情况下,你怎么做都我都不会看不起你的。” 楚南抬起麻木的右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有胆气对高手出手。” 杨梅听不明白,有些忧虑道:“只是你这么做了,传到太后陛下那里怕是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至少这次七公主不会再和我们这么亲近了。” 楚南有些好笑,杨梅这时候还不忘这些,抬起手摸摸胸口,喃喃道:“我的强大,他们不懂。” 杨梅满眼疑惑,楚南也不去解释,只是轻轻笑着。 回到楚府,又是一通忙活,只是等到楚南看到彻底崩裂的伤处,忍不住捂住嘴唇练练后退,只见楚南肩上鲜血淋漓,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肩骨,凄惨到惨不忍睹。 楚南为了赌气,和李凌交手之时坚持不退,但是毕竟肩伤未愈,被李凌霸道的劲气进入体内,将伤处彻底撕开。 楚南回头看看,顺手拉上衣服,盖住伤口,笑道:“不要担心,现在右边整个身子都失去知觉了,已经不疼了。” 杨梅有些手足无措,拿出上次用过的伤药却不知该怎么用,毕竟这样吓人的伤还是第一次见,而武道上的事情自己又一知半解,就怕帮倒忙。 楚南咳嗽几声,牵动伤处,杨梅甚至能想到那伤口像人嘴一般裂开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玲珑站在一边也吓的痴痴呆呆,颤声道:“小姐,要不要去告诉楚大人,请他去宫里请个御医。” 楚南失笑道:“我都说了,这只是看起来吓人。再说了我自己有办法的,你们不要瞎担心了。” 杨梅哆哆嗦嗦的拿着手绢去擦楚南伤口的血迹,急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用啊,这血怎么止不住。” 楚南抬头看了看墙上菲樱的画像,吩咐道:“拿着这副画像,交给报国寺的正一大师。” 玲珑赶紧取下,紧张道:“正一大师医术高超,想来一定能治好你的,我现在就去。” 楚南拉住玲珑道:“傻了不是,要是请正一大师何须带着这 画像。你将这画像交给正一大师,让他转交给他那里的一位贵客,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玲珑虽然有些不解,也不多问,急急的跑了出去。 杨梅面色复杂,想要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楚南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愣愣的出神。 等到玲珑急匆匆的回来,楚南拒绝了杨梅的挽留,自己回到小屋,吩咐杨梅玲珑自己吃些东西,自己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玲珑看着桌上已经凉了却一筷子都没动的饭菜,劝道:“小姐,吃点东西吧,我私下还和正一大师说了姑爷的伤势,正一大师说没有危险,那位贵客一定能治好的。” 杨梅怎么也掩不去忧愁,喃喃道:“我担心他的伤势不假,但是还想见见正一大师那位贵客的。” 杨梅刚说完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然后只听见楚南的房门响了一声,那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玲珑虽然没有看清楚,但还是惊呼道:“啊,就是画像上的那个人啊。” 杨梅眼光复杂,拉着想要出去看个究竟的玲珑,摇摇头。 楚南看着菲樱进来,笑着示意菲樱坐下。 菲樱好奇的打量着楚南的屋子的摆设,还翻起一些小摆设好奇的看着。 楚南苦笑道:“笨蛋,我是让你来给我治伤的,要么先给我治伤,要么等我死了再看。” 菲樱伸出手指按按楚南的伤处,又上下捏了几下,皱眉道:“怎么弄的?伤的这么这么奇怪。” 楚南好像对伤口一点也不担心,笑道:“和一位八品中的高手硬拼了一下,伤上加伤而已。” 菲樱明白了过来,伸手抵着楚南后心,慢慢的帮楚南梳理体内乱窜的真气。 楚南有些舒服的呻吟一声,感叹道:“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真好。” 菲樱轻声问道:“怎么就这么高兴?听说你前些日子也打败了八品的高手呢。” 楚南摇头道:“京城内外都说我用药物刺激自身功力,这也不算是假的,只不过我用了另外的法子,提高的是境界而不是功力。” 菲樱安静的继续温养着楚南破损的经脉,没有说话。 楚南毫不在意,反而有些熟悉感,继续说道:“其实当初从雪山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九品了。” 菲樱浑身一震,低下头难以置信道:“那时候你才多大,怎么可能是九品?” 楚南摇摇头,说道:“你现在就是九品了,难道还不明白境界这东西么?只要心境上有突破,八品到九品的天堑还是很容易过去的。” 菲樱有些沮丧,干脆放下手,低声道:“我本以为我已经超越了你的。而且这次不是我自己突破的,是父亲指点了我。” 楚南安慰道:“只要突破了就好,慢慢就会理解的,而且有你父亲的指点,你不会走弯路,比我好多了。” 菲樱不置可否,问道:“那你从雪山下来就去挑战扶桑山的那位宗师了么?也是被他破了境界?” 楚南看着东方出身,自嘲的笑笑道:“当时我意气风发,感觉即便是面对宗师也有招架之力,又意外巧遇了那位宗师的弟子,耍了点诡计就骗得那傻瓜带我上了扶桑山,顺利的见到了那位宗师。” 楚南习惯性的摸摸胸口,笑道:“当时我太自信了,只以为既然能从你父亲手下逃得一命,那接那位宗师几招应该不难。哪想到那位宗师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摇头赶我下山,说要我历练几年再上山。” 菲樱听楚南提过那次险死还生,但是还是紧张的问道:“那你怎么逼得他出手。” 楚南得意的笑道:“我骂他啊。我用我所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语言骂了他三天三夜,说的我都满嘴水泡了。” 处在楚南身后的菲樱翘起嘴角,心中暗想,这小贼还是那么无耻。 楚南有些后怕,叹气道:“第三天,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他,他终于拔出了他的剑。”楚南有些紧张,仿佛还身在那种环境中,说道:“那一剑甚至都无法形容,我只感觉天地间全是他的杀意,整个世界都被那把剑遮住,我只来得及做出个拔剑的手势就被他刺中。” 楚南拉着菲樱的手放在胸口,喃喃道:“就在这里,穿胸而过,将我硬生生的钉在了一堵墙上。” 菲樱好像能感觉到楚南所描述的那种场景,问道:“他故意留了你一命么?” 楚南不屑的笑笑,说道:“他未必就是故意留我一命。那位宗师一剑将我钉在墙上,封了我全身经脉,说我骂他三天三夜,他就将我钉在那里三天三夜,摆明是要虐死我。”说我就忍不住笑道:“说起来那位大宗师的徒弟真有意思,傻的厉害,见我被钉在墙上满是愧疚,老是向我道歉,说是他害了我。然后每天喂我水和食物,我才熬了三天三夜活了下来,只是境界彻底被破了,甚至连个厉害点的七品上的高手都打不过。” 菲樱捏捏楚南的手,盈盈的眼光看着楚南,似是能体会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 楚南握住菲樱的手,开心到:“但是你看现在,即便不吃那些会让人迷失神志的药,也能兴起战意,至少我的剑又能杀人了。” 菲樱也有些开心,轻声道:“等你再次到了九品一定比我厉害的。” 楚南看了看还是有些麻木的右手,说道:“看来今天是治不好了,晚上留下来慢慢来吧。” 菲樱有些生气,才明白楚南和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是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楚南笑的很得意。 第五十六章 楚南成材计划 杨梅心里除了对楚南伤势的担心外,还有些另外的心事,早屋里走来走去直到半夜才去睡觉,而且一点都没睡好。 杨梅打个哈欠,看着还有些灰蒙蒙的天,似是下了某种决定,对玲珑道:“玲珑,去沏茶。” 玲珑也有些犯困,也觉得喝些浓茶或许能提提神,就老实的下去煮水沏茶。 杨梅端起玲珑沏好的茶,起身就朝楚南所居的小屋走去,而打算喝点茶解解困意的玲珑只能对着桌上的空杯子发呆。 杨梅犹豫了一下,一把推开楚南的房门,就看见楚南正悠闲的坐在桌边看书。杨梅放下茶水,装作不在意的往里面看看,暗暗松口气,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最坏的场景。 楚南有些好笑,揶揄道:“想看就进去看,鬼鬼祟祟的像个什么样子?” 杨梅冷哼一声,还就真的进去转了一圈,看着打开的窗户暗暗撇嘴,早知道有个会高来高去的女人就不该把这窗子改大了。 楚南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的喝着,拿着一本以前从来不会碰的诗集看的津津有味。 杨梅明知道昨晚有个女人在这屋里呆了好久,却又不好摆在台面上问,只是有些烦躁的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楚南活动了下手臂,笑道:“好多了,虽然还很疼,虽然还得养好些天。” 杨梅更加烦躁了,冷声道:“这怎么能叫好多了?请的什么医生,这么没本事,以后还是不要叫她来了。” 楚南张张嘴,瞥了杨梅几眼,懒得接话。 杨梅见楚南不欲多说,心下有些火气,心道偏偏不随你意,说道:“还没告诉我是哪里的医生呢?怎么走的这么快,珍金还没拿呢?要不我让玲珑送到报国寺去?” 楚南看着大发神经的杨梅,有些难以置信。 杨梅被楚南看的心里发虚,又有些委屈,自己为他担心一晚上,他却和别的女人在一个房间呆了一晚上,自己发发脾气还不行了? 楚南看着杨梅扭过头去委委屈屈的样子,笑道:“你这模样可比平时冷着脸教训我的样子好看多了。” 杨梅有些不好意思,嘴上还是强硬道:“是你不争气我才教训你的,如果不是我催着赶着,你早就懒死在床上了。” 楚南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出去看看玲珑做好饭没有,昨天一天没吃饭,饿坏了。” 杨梅这才醒悟过来,自己 就这么容易的被忽悠了,只是再去提医生什么的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只要咬牙切齿的跟着楚南后面,心中暗想,若不是你有伤,我就一脚过去踢飞你。 虽然楚南饿了,但是这顿早饭吃的并不安生。楚南和李凌较力受伤的事情自然也传到楚府,楚原也派老管家赵九来询问病情,听到楚南说伤势无大碍就放下心来,放下些药材和滋补品就离开了,对楚南与李凌的矛盾只字未提。 楚南重新坐下刚要继续吃饭,却是又来了客人,这次来探望的是楚南的小姨子,只是令杨梅意外的是,来的并不是与楚南交情最好的杨琳,而是在杨家地位最特殊的杨瑜。 杨瑜没有穿和宫装累死女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火红的裙装,即便离了百米去,也能感觉到她的豪爽和热情。 杨瑜走上前去想要豪爽的拍拍楚南肩膀,被杨梅一把拉住,低声说了楚南的伤势。杨瑜听完看着楚南悠闲的模样,只当伤势不重,大笑道:“姐夫你可是不知道,当时你们俩走了,那李凌的脸都绿了,我说了几句,他都没脸多呆,很干脆的就走了。” 楚南看看杨梅,笑道:“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除了得罪人没有什么好处的。” 杨瑜满不在乎道:“切,我怕个鸟啊,他敢咬我啊?” 杨梅很是生气,伸手去拧杨瑜的嘴,杨瑜吐吐舌头,围着桌子和杨梅打游击,嘟囔道:“不是说顺嘴了,再说了,又没有外人,你说是不是啊,姐夫?” 杨瑜却是不怕杨梅,最后气得杨梅坐到一旁生闷气,只当看不见她。 杨瑜毫不在意,顺势就坐在楚南身边,伸手捏了快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只是可惜了,你那位公主殿下对你很是失望呢,和我说了好些,总之你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彻底崩塌了。” 楚南小心的看看杨梅,扯扯杨瑜低声道:“别胡说,什么你的我的,让人听去就是麻烦。” 杨瑜对楚南胆小慎微相当不屑,哼哼几声,拿起楚南的杯子冲了冲嗓子,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不是你的,是我的行了吧。” 杨梅上前夺过杯子,怒道:“能懒死你,自己拿个杯子倒杯水能死啊。”放下杯子又问道:“公主怎么了?说什么了?” 杨瑜哼了一声,说道:“姐姐你可是不知道,原先公主一天能提姐夫一百次,看样子立马嫁给姐夫才好,只不过毕竟血浓于水,昨天你们走后,李凌看样子也伤的不轻,那位公主自然一直 在责怪姐夫了。不过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公主看样子对嫁给姐夫暂时失去了兴趣” 杨梅滤过了杨瑜的疯言疯语,叹气道:“少了公主这层关系,日后往宫里走动就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 楚南皱眉道:“关系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着这些?” 杨梅毫不怯场,反驳道:“这些是我自己愿意,又不要你操心,安心的养你的伤就好了。” 楚南杨梅二人同时哼了一声,表示各自的不屑。 杨瑜咂咂嘴,摇头道:“哎,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秀恩爱,看的我羡慕,都想找个人嫁了。” 杨梅有些脸红,一把抓住杨瑜就去教训她,姐妹俩闹成一团,夹杂着“嫁给姐夫”喊声,看的楚南直摇头。 一会儿,楚南差不多也吃完饭了,吩咐玲珑收拾下去,就看见杨琳也来了。 杨琳和杨婉儿杨梅亲近,却和杨瑜不对付,两人看到对方都是眼睛也不眨,好似看到了一团空气。 杨琳也是关心了下楚南的伤势,又和杨梅说了写闲话,看着楚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南问道:“怎么琳儿也学会客套了?有什么话就说啊。” 杨琳看看杨梅,低声道:“婉儿知道姐夫你伤了手,怕是行动不便,有些担心会不会耽搁了她的事。” 楚南笑道:“我伤的是右肩,很快就会好的,我还一直完好的左手不是?再说了易容并没有多难,有时间教你,如果我弄不来的话你去也行。” 杨瑜插话道:“易容啊,姐夫连这个也会啊,教我教我,我也要学啊。” 杨琳皱眉不满道:“死鱼,我和姐夫正在说正事呢,你不要胡闹。” 杨瑜跳脚道:“你这个杨树林子,我和姐夫说话关你什么,又不是要和你学?” 楚南上前去分开就要打架的两人,说道:“好好好,都学,都学行了吧?”说完又不解的问杨琳:“琳儿,好像大考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吧,这么慌做什么?” 杨琳抬眼望天,无力道:“姐夫搞了半天你根本就不知道大考怎么回事啊?” 楚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杨梅叹息一声,无奈道:“一月之后那是殿试,秋闱大考差不多十天之后就要开始了。”说完,杨梅再叹气,沉思道:“看来我对你的培养计划要重新设计了,该死 ,又要熬夜了,我的皮肤啊!!” 第五十七章 陪考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楚南的伤势果然好了许多,虽然还没有好利索,至少可以让担心受怕的杨婉儿放下心来。 楚南告别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楚南成材计划>不厌其烦的说着进城各大家底细和实力的杨梅,和杨琳一起朝杨府走去。 杨婉儿满是忐忑的请楚南进去,手指使劲绞着手绢,指尖都有些发白。 楚南看着杨琳熟练的摆好各式材料,安慰道:“婉儿不要紧张,既然王大学士都点头了,即便是出了差错也不会有大碍的。” 杨婉儿带着哭腔道:“姐夫,我害怕啊,不仅怕被查出来,还怕考不好。” 楚南皱眉,严肃道:“都到了这时候了你可别打退堂鼓,你想想你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杨婉儿低下头想了半天,轻轻嗯了一声。 楚南无奈,继续道:“别紧张,一会我和琳儿送你到考场,看着你进去,然后会在外面一直等到你出来。” 杨婉儿这才勉强一笑,对楚南杨琳二人点头。 杨琳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赶快干活吧,可别晚了时辰。” 楚南挽起袖子,用手拿起那些桌上或盛着药水或装着粉末的瓶瓶罐罐,暗着一定的程序小心的在杨婉儿涂抹着。 楚南叹气,无奈道:“婉儿,你能不能不要乱动,或者你干脆闭上眼睛,老是换姿势干什么?” 杨婉儿从小到大都没和异性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害羞道:“姐夫,很痒的。” 楚南无语,停下动作,说道:“你想想上次我不是也给你易容过一次么?那次你表现不是很好么?” 杨婉儿撇嘴,当初自己可和你不熟,只当你是个亲戚,可不会胡思乱想。 楚南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就当我在给你做按摩,你闭上眼睛不要想别的,只当是琳儿在做就好了。” 杨婉儿也知道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闷闷的应了一声。 楚南重新开始,尽量把手上的动作变得轻柔些,觉得这样应该会让杨婉儿舒服些,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在杨婉儿看来更像是爱抚,羞涩的耳根都红了,咬着嘴唇才没有呻吟出来。 楚南看着连脖子都通红的杨婉儿,有些无奈,知道不能要求再多,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看看姐夫的手艺怎么样。 ” 杨婉儿还没说话,杨琳就跳过去惊奇道:“哇,婉儿你真的变成个漂亮公子了。” 楚南听完有些无奈,杨婉儿也称得上是天生丽质,即便用了各色手段,也只能将她弄成一个“漂亮”公子,不过有更加漂亮的独孤家的娘娘腔珠玉在前,漂亮的杨少爷至少也能混过去。 杨婉儿对着镜子,有些难以置信的捂住脸,说道:“真的好厉害啊,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说着轻轻的揉揉脸,感觉脸上附着一层薄薄的膜,顺滑透气,只是感觉有些怪异。 楚南连忙拉下杨婉儿扥手,叮嘱道:“这不过是匆忙之下弄好的,可不能太用力去揉捏,要不会让明眼人看出来的。” 杨婉儿连忙放下手,这种事情可不敢大意。 杨琳看着模样大变的杨婉儿有些羡慕,好奇道:“那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易容法子?” 楚南笑道:“我这也是和人学的,有些高级的易容术,甚至能改变身高脸型,而且不怕水湿,只不过变回来要麻烦,要用特殊的药水洗的。” 杨婉儿怯怯道:“姐夫,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再耽搁就晚了?” 楚南打量了一身士子服饰的杨婉儿,有些苦恼的摇摇头,揉着眉心道:“还不行,还有个大问题没解决呢。” 杨婉儿看了看自己,感觉没有任何错处,不解道:“什么大问题,我怎么看不出来。” 楚南歪过头去,用手指指杨婉儿胸部,示意她自己看。 杨婉儿低下头,羞的头想要哭。杨婉儿身材没有杨梅好,但是很是匀称,只是穿着一身士子服却让原本匀称的胸部显得更加雄伟。 杨婉儿又羞又急,双手挡在胸前,哭声道:“姐夫,现在怎么办啊。” 楚南神情也有些尴尬,指了指早就放在一旁的一段长长的白绫,又指了指里面杨婉儿的卧室,没有说话。 杨婉儿像个受惊的兔子,抓起那段白绫就冲到卧室去了。 杨琳眼神怪异,冷哼道:“你是故意的吧?怎么不早和我说,也省得婉儿这么尴尬。” 等到三人坐着马车到了考场外,杨琳还满是警惕加鄙夷的看着楚南,让有些紧张的杨婉儿莫名其妙。 楚南不理会杨琳,叮嘱杨婉儿道:“婉儿,易容至少能骗过绝大多数人,但是前提是你自己不漏马脚。” 杨婉儿看看不远处军容齐整的侍卫,紧张 到:“那我要怎么办?” 楚南拍拍杨婉儿的肩膀,柔声道:“放松,记得放松,记住现在你是个男的,要洒脱,走路的时候步子要大。” 杨婉儿嘴里念念有词,走上几步就要回头看看,杨琳做出加油的手势,楚南却使劲揉着眉心,这哪是去大考的士子,分明是个要回娘家和丈夫告别的小媳妇。 杨婉儿刚要排队,被旁边的侍卫一瞪,吓得慌忙跑了回来,怯怯说道:“姐夫,要不咱们回去吧,不考了。” 楚南愤恨的在杨婉儿头上拍了一巴掌,怒道:“滚,你敢不考我抽死你。” 杨婉儿也觉得这时候已经由不得自己退缩,重新收拾心情重新去排队,楚南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出口气,女人就是麻烦。 和杨琳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突然被杨琳推了一把,就听杨琳道:“快看快看,姐夫,婉儿被拦下了。” 楚南心中一惊,赶紧拉着杨琳去看个究竟。 这时正有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小吏正眯着眼睛打量着杨婉儿,神色满是犹疑。 杨婉儿看见楚南二人过来连忙投来求救的眼神,杨琳忍不住使劲摇着楚南手臂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出了差错,你不是说能混过去么?” 楚南仔细看了看,杨婉儿漏在外面的肌肤都抹了颜料,不再是白皙如脂,脸上的那层膜也没有出差错,只是现在杨婉儿神色太值得怀疑了,而且脸上汗水越来越多,早晚会影响易容的效果。 楚南看着那小胡子嗅着什么的,心中一动,将杨琳拉到身边,也嗅了半天。 杨琳有些羞恼,怒道:“姐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占我便宜,你帮着婉儿过了这关我不仅让你闻,还让你摸总行了吧?” 楚南尴尬极了,解释道:“笨蛋,一定是婉儿神色可疑,身上想来还有些脂粉味,任谁也得怀疑。” 杨琳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那怎么办啊,婉儿毕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抹些脂粉呢?” 楚南叹气道:“也是我大意了,忘了这样的细节。” 杨婉儿神色更加焦急,却不敢去说话解释什么,生怕一说话就漏了馅。只是那小胡子拦住婉儿时间的时间有些长了,后面的士子们都有些不满了,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也将目光看向考场入口。 杨琳又去晃楚南,叫道:“姐夫,你想想办法啊。” 楚南看着那 小胡子向后招手,想来是要侍卫将杨婉儿待下去盘查,不等他开口说话,楚南推了杨琳一把,上前抓住那小胡子拖到一边,一拳打在那小胡子嘴上,怒道道:“好个恶贼,竟然敢调戏我妹妹!” 第五十八章 少见多怪 小胡子却是遭了无妄之灾,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被楚南一拳打在嘴上之后,却是连话的说不出了,倒在地上捂着嘴呻吟着。 杨琳心思转的也不慢,马上装出一副含曲带冤的模样,在联系楚南刚才说的话,就让众人燃气熊熊的八卦之火。 考场入口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奉命守卫在这里的侍卫自然很快就赶了过来,驱散了准备看热闹的人群,将楚南三人带走了,而杨婉儿也趁乱顺利进了考场。 负责此次大考的是城防司的一员校官,自认有些眼力的他待看清闹市的二人之后,不禁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倒霉官司。 秋闱大考是眼下大梁最要紧的事情,一般来说这时候即便再不识趣的纨绔也不敢来考场这种地方胡闹,但是今天偏偏就来了,而且一来还是两个。 校官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偏袒楚南杨琳两个,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在考场重地胡闹?” 小胡子松开手,让那校官看自己被打的凄惨模样,含糊不清道:“王校官,这事情可怨不得我,是这两个人胡闹,还竟然敢出手伤人,你可不要放过他们。” 那校官有些烦躁的挥挥手,打断道:“本官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来指点。”说完又叹气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这里胡闹。” 楚南皱皱眉,感觉这校官可能认出了自己,有些头大,只好继续撒谎道:“这人竟然敢调戏我妻妹,我自然得教训教训他。” 小胡子连忙解释道:“王校官,我只是见有一士子形迹可疑,正要检查,哪想……” 杨琳见他提起婉儿的事情,生怕引起那校官的怀疑,连忙打断道:“刚刚是说你调戏我的事情,和什么士子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意图蒙混过关。” 小胡子满是怨气道:“我……我……我之前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调戏过你。” 杨琳退到楚南身边,这种撒谎的事情还是自己姐夫比较擅长。 楚南咳嗽一声,装模作样打量着那小胡子,问道:“你难道不是芙蓉街的老典?” 小胡子愤恨的挥挥衣袖,怒道:“我姓李,不认识什么老典小典的?” 楚南好像有些吃惊,拉住杨琳问道:“琳儿,你可看清了,这人到底是不是那天一直尾随你意图不轨的老典?” 杨琳眨着大眼睛,天真到:“那夜天很黑哩,我看 着很像的。” 楚南暗赞杨琳聪明,有满脸严肃的和杨琳做了半天戏,然后满是愧疚的道歉道:“这位大叔,原来是我妻妹认错人了,实在是抱歉的很。” 小胡子被洗去了冤屈,冷哼一声不去搭理楚南,说道:“我必然会将这事禀告主考大人,你们好自为之吧。” 楚南一个劲的道歉,手里还捏着张银票,小胡子偷偷看了那银票一眼,咽口唾沫,又扭过脸去。 那校官站出来,将小胡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兄弟,识相点收下银子就这么算了吧,那二位可都是来头的。” 小胡子有些心虚,自然明白京城多权贵的道理,但还是嘴硬道:“秋闱事关社稷,即便是到了陛下面前又是我占理。” 王校官脸色变冷,冷笑道:“那二位一个是刚刚斗虎救了七公主的楚家五少爷,一个是杨家的千金,你觉得真会有人责罚他们么?或者他们真的受了责罚,会不会报复你,你要知道楚家和杨家……不如就卖他们个面子,被打一次就有上百两的雪花银,这种好事我tmd的怎么没遇上。” 小胡子摸摸肿成香肠状的嘴唇,走过去接过楚南手里的银票,本想说几句狠话,但又不敢,满脸阴郁的走了,至于那个神色可疑的士子,早就忘得干净了。 楚南笑着对那校官道:“还多亏了这位大人,要不然又是一桩麻烦事。” 王校官连忙摆手,笑道:“楚少爷这不是在打我脸么,在下不过是小杂鱼,可不敢称大人的。” 楚南与王校官客套了一番,知道了那人叫王恺,带了一百兵士来负责维持考场秩序。 楚南好奇的问道:“王大哥,这等重要的事情怎么就来这么点人?” 王恺对楚南那声王大哥相当受用,笑道:“楚少爷这有所不知了,且不说如今陛下提倡明学致知,如今这考场内就有王苏两位大学士,谁敢来这种地方捣乱。” 楚南有些尴尬的笑笑,看到在一边无聊踢着墙角的杨琳,抱拳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搅王大哥办差了,今天这份情我记下了,告辞。” 王恺满面笑容的告别楚南,最后那句话总算让自己的一番苦心有了回报,虽然给了暗示的不是楚家大少爷和三少爷,但是自己只不过是个校官,可能楚南的承诺更适合自己。 杨琳有些不高兴,闷闷的走在前面说道:“下次不许再往我身上按那种事情,多难听啊。” 楚南连忙道歉,又立下了无数的承诺才让杨琳脸色好转。 杨琳看看四周,嘟囔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等一天?这样也太无趣了吧。” 楚南笑道:“傻了不是,谁说要在这里等着了。走,这里离飘仙楼不愿,带你去喝茶,等估算着到了婉儿出来的时候,再来接她就是了。” 杨琳欢呼一声,又冷哼道:“好有心计的姐夫,打着陪考的幌子出来会情人么?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楚南在杨琳头上拍一巴掌,怒道:“不许胡说,仙儿是个好姑娘,不要坏了人家名声。” 杨琳撇撇嘴,满是不屑。 让楚南暗松口气又有些失望的是,仙儿今日早早的就去了靖王府,估计还会在那里住上几天,至于消息的来源,楚南到飘仙楼的时候,仙儿的母亲秦氏正满是自豪的朝几位富商炫耀。 杨琳有些不高兴,眨眼间仙儿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寻常女子成了炙手可热的郡主,让以前在仙儿面前很有些优越感的杨琳有些挫败。 楚南装在没看到一直在打量自己却很矜持的没有过来的秦氏,悠闲的喝着茶。 中午饭楚南就和杨琳随意的对付了过去,等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到考场门口等着。 杨婉儿即便是扮作男装,但是那副闲淡的书生气,也可以说是伪娘气,还是让人轻易的看到。 杨琳跑过去牵着杨婉儿的手,很是兴奋的问这问那,而杨婉儿满脸的疲惫,笑起来都有些勉强。 杨婉儿拒绝了楚南要出去庆祝下建议,径直上了马车,说要回去好好休息。 三人上了马车,楚南规规矩矩的坐在二人对面,看着杨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杨琳问话。 杨婉儿淡淡的笑道:“今日考的是四书五经,算不得难的,明日的考的策论才是重点呢。” 杨琳握住杨婉儿的手,信心满满道:“我相信你的,你比我聪明多了,一定能考好的。” 楚南感觉车内有股怪味,皱着每天大梁各处,也没有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杨琳有些不高兴,杨婉儿倒是有些尴尬,楚南有些莫名其妙。 杨琳皱眉道:“姐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啊?” 楚南更加茫然,问道:“知道什么?” 杨琳无奈道:“科考的规矩,只要进了考场的士子,不得随意走动,只能呆在自己座位上 ,食物都是统一派发的。” 楚南吃惊道:“还有这样的规矩?那岂不是吃喝拉撒都只能在一个地方干?这样太不人道了吧?” 杨婉儿神色更加尴尬,杨琳愤恨的拧了楚南一把,怒道:“你还说,没看到婉儿都要哭了么?这算什么,先朝的规矩,要连考三天,三天之内都不准离开座位的,是你少见多怪罢了。” 楚南能设想到那副场景,三天下来怕是比茅厕的味道好不到哪去,神色古怪的看这低头不语的杨婉儿,吃饭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别的事情怎么解决,要知道周围可都是男性士子,更别提那些负责巡查的考官。 杨婉儿真要哭了,说道:“姐夫你要再这么看我了,真会羞死人的。其实……其实临近的士子之间都会用东西隔开的,我……我,不说了。” 第五十九章 醉酒 等到第二天,杨婉儿显然有了经验,轻轻松松的混进了考场,只不过等到考完出来,脸色差的很。 杨琳上前安慰道:“好了婉儿,都考完了,别想那么多了,走,我和姐夫在太白楼给你订了菜,去庆贺一下。” 杨婉儿叹口气,无奈道:“姐夫果然说的不错,我也就适合吟花弄月,今日策论的题目我看都看不大懂,更别说作答了。” 楚南带头走在前面笑道:“难道婉儿还真想去做做官么?不过是给自己多次历练的机会,不要太放在心上。” 杨婉儿这时也有些看开了,暂时抛开郁闷,和杨琳说着在考场中见到的趣事。 杨婉儿毕竟是个爱美的女孩子,既然事情结束了就要求楚南恢复自己原本的样子,又让楚南杨琳二人守着,在马车上换回了女装。 身边带着两个漂亮的小姨子,楚南自然不好小气,忍痛订了个小的雅间,虽然不是那种最好的,也已经让楚南暗骂这店家贪婪。 杨婉儿这两日压力相当大,如今骤然放松下来,竟然硬是要拉着杨琳拼酒,豪爽到一塌糊涂。 楚南轻笑着,也不去拦她,吩咐小二上些清淡的酒,又趁着杨婉儿二人不注意,塞给店小二一锭银子,要他上酒的时候往里面兑些清水。 店小二有些犹豫,看看手中的银子,觉得反正是客人要求的,即便被掌柜的知道也不会有些,有些奇怪的看看眼前的客人,下去准备了。 一会儿功夫,各式花样的菜肴都端了上来,但是杨婉儿却不是很在意,上前一把夺过店小二手中的酒壶,不耐烦的赶他出去。 楚南满是笑意的看着杨婉儿胡闹,很是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杨琳喝了一口酒,满脸怪异的看了看楚南,指指酒杯,暗暗撇嘴。 杨婉儿几乎没有喝过酒,自然也喝不出异常来,拉着杨琳嘟囔道:“老是听你们说喝酒喝酒的,这也不好喝啊,还不如酸梅汁呢。” 杨琳撇撇嘴,自己平时可是不碰那酸梅汁的,说道:“好了,喝你的吧,等你喝道七成醉的时候就会来感觉了。” 杨婉儿将信将疑,狠狠的喝了一口,边咳嗽边道:“真的么?那我今天一定要试试。” 果然,杨婉儿不停的喝着,等到酒壶见底才皱眉道:“怎么还是没感觉啊?小二,再来一壶。” 楚南拦不住她,也就任由她去了。很多人都知道,没喝过酒 的人最是能喝,不一会儿第二壶就有见底了。楚南基本没动,而杨琳对兑水的酒业兴趣缺缺,两壶酒反而差不多都被婉儿喝了。 杨婉儿摇摇酒壶,喃喃道:“怎么又没了呢?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感觉了呢,头晕晕的,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 楚南也觉得差不多了,再喝杨婉儿就真要醉了,于是劝道:“你喝的也舒服了,咱们再歇歇就回去吧。” 杨婉儿喝了些酒,胆气更壮,不满道:“我还没喝够呢,我才不回去。”说完又嘟囔道:“平日你带着琳儿去喝酒怎么不说,偏心的姐夫。” 楚南单手扶住东倒西歪的杨婉儿,瞪了瞪悠闲的吃着菜的杨琳,示意她扶住杨婉儿。 杨琳把杨婉儿按到椅子上,皱皱眉头,把还是不老实的杨婉儿靠在自己身上,埋怨道:“还不都是你,让婉儿和什么酒啊,自作自受。” 楚南被杨婉儿缠的无奈,走到门口唤过那小二,吩咐道:“再去拿壶酒,多兑些……”楚南回头看看还在嚷嚷着要酒的杨婉儿,说道:“算了,拿个酒壶,装些水送过来吧。” 又耽搁了一会,楚南让杨琳扶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杨婉儿出去,自己跟在后面,刚要下楼,就看见一大群人迎面走了上来。 杨琳嘟囔几句什么,拉着杨婉儿退到一边,楚南上前去,笑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李治见到楚南,又看看杨林二人,也点头笑道:“出来和几个朋友聚聚,三位这是要回去么?不如一起过去说说话吧?” 楚南打量了一下李治身后的人,有些意外的看到了楚安,还有些家世不错,也不是草包的世家子,再者就是写生面孔了。 楚南推辞道:“婉儿胡闹,不小心喝醉了,急着送她回去,就不打搅殿下了。” 这群人自然也在打量着楚南三人,楚南就不说了,最近也算出了些风头,只是你不能指望某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理解八品高手的意义。倒是杨家姐妹更能吸引眼球,且不说撅着嘴冷着脸的杨琳,杨婉儿早被醉酒之后整个人娇艳无比,柔柔弱弱的倚在杨琳身上,不知道引得多少人流口水。 人群中风采最出众的一位书生上前几步,对着杨琳道:“莫非这位就是杨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果然都是人间绝色,在下看三小姐醉酒,不如就让殿下吩咐掌柜的找个上等的客房休息,在下对二小姐也是仰慕已久,也正好借机讨教下诗词。” 杨琳看着书生 满脸的真诚和他身后众人的隐含深意的笑容,皱着眉头不说话。 楚南摇摇头,感觉跟着李治的智商不应该这么低啊,难道又是一个像简丛那样从外地来京的贵公子? 那人见杨琳皱着眉头不说话,感觉有些点丢面子,还要再说些什么,楚南上前一步,走到二人中间,摇头道:“我说了,她们不去,我要送她们回家了。” 那人就是一愣,有些羞恼道:“我不过是邀请下杨小姐,和你有什么关系?” 楚南好整以暇的笑笑,说道:“和我没关系?我是她们姐夫,是我将她们带出来的,我自然要负责把他们带回去。” 楚南见那人还要反驳,轻轻的将右手放在楼梯扶手上,冷冷道:“怎么?听不懂人话?你再废话一次,信不信我立马把你打成猪头丢下去?” 除去几个见识过楚南发威的世家子,其他生面孔都看着那扶手上那深深的握痕发呆,那人也咽咽唾沫,犹豫一下还是没敢再说话。 李治神色淡淡道:“既然三位真有事,那我们改日再聊。” 楚南对李治笑笑,护着杨婉儿下楼走了。 那书生见李治没有给自己撑腰,心下有些不满,但却不敢埋怨什么,倒是怒气冲冲的对楚安道:“楚兄,他是你五弟,你就不管管他?仗着武力欺人,也太没教养了。” 楚安神色复杂的看着渐渐走远的楚南,冷声道:“闭嘴,我楚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再敢提教养什么的,我马上就把你打成猪头,我一个七品,打你十个都绰绰有余。” 那书生看着原本温文尔雅的楚安突然说话变得这么暴力,再看看楚安阴郁的神色,用力攥紧拳头,没有再说什么。 杨琳扶着杨婉儿,眉开眼笑道:“姐夫刚才可真帅气,比以前跟着我打架还帅气。” 楚南不屑的冷哼几声,打架的时候谁是主力大家都清楚,何必这么厚脸皮呢。 杨琳说道:“姐夫可能不认得刚才那人,听爹爹说他是靖国公的远亲,是这次秋闱头名状元的几个候选之一,连陛下都称赞过他呢。” 楚南恍然大悟,原来是个马上要飞上枝头的凤凰男,那他刚才的表现就说的过去了,不是智商低,而是骤然地位提升带来的优越感。 杨琳有些发愁道:“婉儿醉成这个模样,我回家可怎么交代啊。” 楚南笑道:“你回去就照实说,一定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对了,记得回去让她喝些醒酒汤,然后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杨婉儿这时睁开眼睛,傻傻的笑道:“对,喝酒,继续喝酒。咦,姐夫,你怎么三个脑袋呢?呵呵,也对哦,三个脑袋喝的快,也喝的多。姐夫真厉害……” 第六十章 教训 将杨琳杨婉儿二人到杨府门口,杨府管家福伯大呼小叫的叫人将昏昏沉沉的杨婉儿送进去,还不忘回头偷偷的瞪了楚南一眼,但是因为最近楚南声望提升,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横眉冷眼,反而邀请楚南进府。 楚南摇摇头,拒绝了福伯的邀请,进了杨府自然要见那些个岳母大人,见了岳母总不能不去见岳父吧,见了岳父总不能不去向杨家的老不死请安吧,这一番下来就够楚南受的了。 挥手拒绝了杨府安排的马车,楚南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最近做的事情不少,帮杨婉儿解决了一个大心事,又稍稍在楚家杨家甚至皇家提升了些地位,如今反而有些无所事事。 楚南伸出右手,缓缓的握成拳头,慢慢感觉渐渐恢复的力量,有些沉醉的感觉,又想起菲樱既开心又郁闷的表情,楚南笑得肆无忌惮。 杨梅看到楚南摇摇晃晃的回来,嘴里还哼着什么乡间俚曲,有些不高兴,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参加科考的二哥和四哥早就回来。” 楚南感觉杨梅最近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严了,往常可没有怪过自己回来的晚,无奈道:“婉儿考完了,我带她去庆贺了下,又送她们俩回去,自然耽搁了。” 杨梅脸色稍缓,一般妻子都喜欢让丈夫帮着娘家做些事情,处理些麻烦,不仅是在考验丈夫,更是向外人显示自己对丈夫的控制力,如今楚南如此尽心的为自己妹妹出力,杨梅自然不好再对他使脸色。 杨梅鼻尖耸动,皱眉道:“你喝酒了?” 楚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哀求道:“求你了,我累了一天了,让我回去喝口水您再接着审问行不?” 杨梅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脸红的扭头往屋里走去。 楚南喝口茶,长长的嘘口气,只是感觉眼睛有些木木的,最近没有休息好,有些发困。 杨梅给楚南续上水,埋怨道:“哪有让女孩子喝酒的,说出去名声不好。” 楚南嘿嘿笑着,对杨梅说起给杨婉儿和兑水的酒和最后婉儿拿水当酒喝的事,逗得杨梅掩嘴轻笑,楚南叹气道:“婉儿也真是厉害,喝水都能喝醉。” 杨梅笑着哼了一声,算是在这件事情上放过了楚南,顺便关心了下杨婉儿考的如何,听到楚南说很差,也不以为意,本来就当是小孩子无聊的游戏,考的好是惊喜,差了也不在意。 楚南说起在酒楼遇到李治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吓唬那书生的事情。 杨梅很是感兴趣,随口道:“那人我知道,好像很有才气,叫郭审言还是什么。”不过显然对楚南踩人的情节兴趣不大,倒是问起和李治相遇的情形。 楚南抓抓头发,有些郁闷,感觉杨梅最近对权势太热衷了,有些敷衍的说了说。 杨梅听到有楚安在场,有些失望,也没去责怪楚南的敷衍,毕竟不过实际情况如何,楚安的母亲已经将楚家所有人放在了楚安的对立面。 杨梅收拾下失望情绪,说道:“刚才我听到信,说老祖宗染了风寒,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不能让人笑话不懂礼数。” 楚南一愣,最近事情很多,也由于对着李凌打出的那一拳有些飘飘然,却是忽略了家里人,有些自责道:“这消息我竟然不知道,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杨梅想了想,准备去准备些药材之类的东西,被楚南一把拉住,皱眉道:“走吧,什么都不用带,带了东西反而显得假。” 等到楚南二人走到楚家老祖宗的小院之外,恰巧遇到了准备出来的楚安。杨梅很贤淑的上前一礼,叫了声二哥。 楚安虚扶一把,示意杨梅不要多礼,说道:“老祖宗刚刚服下药,现在准备睡下了,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杨梅有些失望,刚要说话就听见楚南道:“无妨,既然来了,说什么也要进去看看,至少也要问问情况。” 楚安自嘲的笑笑,摊手道:“算我失言,你们进去吧,说不定老祖宗还没睡下呢。” 杨梅皱眉,感觉楚南有些挑刺的意思,但是这时却不好插话,只是对楚南突然发神经有些生气。 楚月听到外面有说话声,连忙跑了出来,挽起杨梅的胳膊甜甜的叫了声嫂子,又满含怨气的对楚南道:“五哥,你真狠心,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楚南指了指里面,说道:“先领你嫂子进去,我有话和二哥说。” 楚月拉着杨梅进去,走到门口又不放心道:“你们可别打架,要不奶奶会生气。” 楚安看着楚月偷偷摸摸的躲在一边想要偷听,也不在意,说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看样子事情不小,否则也不需要避开月儿她们。” 楚南嘘口气,随意道:“怎么看样子比我回来的还早,不是和太子他们去喝酒了么?” 楚安有些烦躁,楚南当众折了郭典的面子,自己为了维护楚家的声誉又给了他一耳光,这下惹得在 场的人都有些不满。楚安也是高傲的很,很干脆的提前离场。 楚南看楚安神色,笑道:“难道是那个被我吓唬了一番的凤凰男把怨气都发到你身上了?不过按你的脾气,怎么也不会怕了他吧?” 楚安撇了楚南一眼,也不屑去解释经过,不耐烦道:“有事说事,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才懒得理他。” 楚南恍然大悟,笑道:“看来我走后你又让他丢面子了,不过你就不怕太子殿下对你不满。” 楚安恨透楚南这种语气,从小到大都在朝自己表现他是多么聪明,甚至能轻易看穿自己的心思,本以为这么年过去,自己进步了这么多,但是又看到楚南拿着尽在掌握的神情,有些愤道:“有事说事,我没空和你废话。” 楚南拉住楚安胳膊,摇头道:“你最近怎么突然和太子走得这么近?” 楚安甩开楚南的手,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太子走得近了?我怎么做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楚南淡淡道:“从小到大你都很聪明,只是爱钻牛角尖,但是你得知道,现在的你在一定意义上可代笔着整个楚家,甚至还能影响郭家……” 楚安有些厌恶的后退一步,打断道:“又是那些说了一千遍的话么,政治就是站队,永远站在最强的那个一边,而且不要过早站队?” 楚南笑道:“你果然聪明,那么长时间了还能记住。” 楚安却不领情,冷哼道:“我就当你在夸我好了。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傻瓜,就是自己是聪明人。” 楚南拍拍楚安肩膀,说道:“何必这种语气,我和你毕竟是兄弟。现在你就安安心心的在户部好好干,等到掌管了大梁的钱袋子,你就不用再看别人眼色。” 楚安越发烦躁,叹气道:“当初那些记账的手法是你故意通过月儿教给我的吧?可怜我还洋洋得意了好些年。” 楚南正色道:“你的确有那个天赋,即便没有我你也会很优秀,要向楚狂一样自信。” 楚安不耐烦道:“说完了没有,说完我就走了。” 楚南叹口气,说道:“你也别怨我多事,我只是看楚清一门心思的钻研,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太子帐下,有些担心你就是了,李治的心眼多的很啊。” 楚安冷哼一声道:“我好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耍弄。”走了几步又停下,低声道:“楚清的事情我知道了,会和爹说的。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应该是你哥,所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教训我” 楚南看着楚安倔强的背影,切了一声,不屑的竖起中指。 第六十一章 机会 杨梅眼中异彩连连,虽然楚南楚安的对话没有听清楚,但是至少能看出来楚安是有些忌惮楚男的,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楚月道:“月儿,听你说过,你五哥从小就教你很多东西,那三哥在户部用的记账法是不是你五哥教的,刚才好像挺三哥说了。” 楚月翻番白眼,说道:“嫂子的耳朵挺尖啊。不是也差不多,听五哥说那是他从一位大海商那里学来的。” 杨梅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太直白,有些不好意思。 楚南走过来,敲了敲楚月,佯装生气道:“奶奶还病着,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的,讨打么?” 楚月吐吐舌头,带着楚南杨梅二人走进屋里,轻声解释道:“奶奶身体一向硬朗,只是在南方住惯了,对这里的环境有些不适应,请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的。” 楚南点点头,却还是皱着眉头,毕竟年纪大了,生气病来最是可怕,很多老人都是一个伤风感冒后从此卧床不起,楚南可不想自己家的老人也受那种罪。 楚家的老夫人靠在床上,满脸慈爱的看着进来的三个后辈,笑道:“我就说隐隐约约听着有人说话,果然是南儿来了。” 楚南连忙走过去,握住老夫人枯瘦的手,感觉有些凉,就双手捂着,轻轻的揉搓,责怪道:“奶奶吃过药就要赶紧睡下,睡一觉好得快。” 杨梅很认真的行过礼,才学着楚南坐到床边,轻轻的叫了声奶奶。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楚南道:“谁能没病没灾的,不过是个风寒,看你们这副样子。” 楚南给老夫人盖好被子,笑道:“奶奶不知道么,家里的老人过了七十就要当做个三岁的小孩子来养着。” 老夫人拍了楚南一下,责怪道:“鬼机灵,就你的鬼点子多,哪有这么说奶奶的孙子?” 楚南嘿嘿的傻笑着。 老夫人看看端庄贤淑的杨梅,叹气道:“哎,是啊,我今年都七十岁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但是不看到你们建功立业、生儿育女我不忍心闭眼啊。” 楚月凑上去,责怪道:“奶奶又在胡说了,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拍拍楚月的小脸,怜惜道:“还有你,可怜的孩子,一直跟在一个老婆子身边。以后记得出去走走,找个如意郎君,要不以后我不在了,也好有人照顾你。” 楚月自小失去母亲,算是被老夫人长大,听得这话忍不住眼圈发红, 拉着老夫人的手,抽泣道:“我才不要,我会一直跟在奶奶身边。” 楚南笑道:“好了好了,奶奶自己都说了,不过是个普通的风寒,看你们,整的像生死死别一样,奶奶你也是,月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说的怪吓人的。” 老夫人擦去楚月脸上的泪痕,笑道:“是我的不是,看把这傻孩子吓的。” 楚南岔开话题,说起楚月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楚月却没有现在这么有灵气,是个十足的天然呆,经常办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楚月见楚南说自己的糗事,自然不依,羞得脸色通红,上前去和楚南厮打在一起。 老夫人笑着看着和自己最亲近的两个孙辈嬉闹,很是开心,只是年纪毕竟大了,精力不济,很快就昏昏欲睡。 楚南抓住楚月,指着老夫人,楚月撅着嘴,小心的服侍着老夫人睡下。 楚南指指外面,示意三人出去说话。 楚南回头看看沉沉睡去的老夫人,眼中满是忧虑,刚才奶奶那遗言似地的话让楚南惊惧万分,这等年纪的老人时常会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什么,不能不放在心上。 楚月看着楚南脸色很不好看,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楚南收拾好心情,笑道:“我在想哪里去给月儿找个如意郎君呢,有了什么人选记得先告诉我,我得替你把把关。” 楚月不屑的冷哼一声,嘴里嘟囔着什么。 楚南和杨梅刚回到小院,杨梅就又开始念叨了:“你以后要努力啊,老祖宗那话不也对你说的,她老人家还盼着你建功立业呢。” 楚南无奈道:“她还盼着我生儿育女你怎么不说?” 杨梅吐口而出道:“你不建功立业就别想生儿育女!”说完杨梅神色尴尬,暗恨自己嘴快,连忙解释道:“你想生儿育女去外面找你的小情人。”说完感觉还是不对,怒道:“也不能找小情人。” 杨梅感觉自己脑袋都混乱了,看着楚南怪异的眼神,闹扭成怒道:“反正不建功立业就什么都不要想就对了。”说完就捂着发热的脸蛋一溜烟的跑到屋里去了。 玲珑藏在门口,嘿嘿的傻笑着,楚南咳嗽几声,问道:“玲珑,你想不想生儿育女啊。” 玲珑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等到吃晚饭,杨梅才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看到一脸淡然的吃着饭的楚南,冷哼一声,赌气似的坐 到对面。 楚南放下碗,叹气道:“又怎么了?我好像没得罪你吧?干什么吹胡子瞪眼的?” 杨梅怒道:“你才有胡子。” 楚南连忙求饶,举手道:“好了好了,我错了,先吃饭行不?” 杨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半天才说道:“刚才听玲珑说,之前已经结案的贪污弊案又有了反复。” 楚南想了想,摇头道:“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又能查出什么?哪个又真敢去查?” 杨梅皱皱眉头,说道:“也是刚听到的消息,说是当初参与查案的一位都察院官员被灭门,他的哥哥拉着五具尸体在都察院门口跪了一天,直接气的左都御史吐了血,在朝堂上骂了整整两个时辰,连陛下的劝都不听。” 楚南脸色发冷,眯着眼睛道:“那些人真是该死,当初撤了那么多都察院的官员已经让督察院和皇家大失颜面,这次怕是真要翻案了。” 杨梅附和道:“谁说不是啊,听说当初那些官员被撤,直接气得左都御史于守拙半个月没去上朝,还带着都察院的头头脑脑挨个去那些官员家道歉。” 楚南叹息道:“于大人真的算得上是个好官,至少够义气。” 杨梅翻翻白眼,说道:“什么够义气?怎么什么事情到了你那就变味了。” 楚南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之前在杨家河梁帝说的那些话,轻声道:“大家都以为是南方那些张扬跋扈的遗老遗少干的,于大人这一闹也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这下那些人要感受下陛下的怒火了。” 杨梅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叫以为?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 楚南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只是刚才那种阴谋论总是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本来一件能让人热血上涌的事情变成了一个想想都让人心凉的阴谋,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楚南笑笑,没去解释,问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杨梅感觉楚南可能瞒着自己什么,听完他的话心里也有些朦朦胧胧的影子,只是下意识的不去往那方面想,如果真的是皇室的阴谋,真的让人心底冒凉气。 杨梅若有所思道:“上次你救了公主,却一直没有封赏,我琢磨着这次是不是个机会?” 楚南无奈道:“杨大小姐,你又看出什么机会了?” 杨梅狠狠的瞪了楚南一眼,说道:“ 陛下为了平息民怨,一定会再派人去查的,你上次有功而未赏,说不定这次会派你去的。” 楚南长长的出口气,撇嘴道:“就凭我救了公主就派我去查那么大的案子?也太儿戏了吧?” 杨梅从桌子底下踹了楚南一脚,说道:“你倒是想!!说派你去又没说让你负责,跟着去当个跑腿的也算的。” 楚南抗议道:“我就这么挫?就只能当个跑腿的?” 杨梅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信心满满道:“我决定了,明天去进宫探探陛下口风,再去杨家找我爹,我一定要把这个差事给你拿来!” 第六十二章 有的看 第二天一大早,杨梅胡乱的吃过早饭,就急匆匆的带着玲珑出去了。 楚南对此无可奈何,只有任由她去折腾,却也觉得杨梅听风就是雨,影子都没有的事偏偏当了真。 楚南本想去去找楚狂,却不曾想被告知楚狂因为军务繁忙,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无奈之下也只好出去逛逛。 楚南第一选择是去了报国寺找菲樱,不过却没有找到,反而被正一大和尚缠住,硬是要和楚南交流佛学,正一说的口干舌燥,楚南嗯嗯啊啊半天,连个赞同的表情都懒得给他。 正一无奈,叹息一声开始坐禅,楚南才撇着嘴告辞。 看着时候还早,楚南就在街上闲逛,不由有些怀念和刘典赵远一起厮混的日子,而如今刘典在清河开始自己进入政坛的第一步,而赵远早已经去了北地,没有丝毫音讯传来。 楚南边走边感慨着什么,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飘仙楼门前,才发现自己在偌大的京城竟然没有多少去处,无意识的闲逛都只能来这里。 楚南叹口气,刚要往回走,就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一身上等宫装的仙儿下了车来,看到楚南惊喜道:“你是特意来看我的么?” 楚南抽抽嘴角,强笑道:“是仙儿啊,是刚从王府回来么?” 仙儿小脸立马垮下来了,有些不开心道:“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啊,害我白高兴半天。” 楚南笑道:“好了,我也就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喝杯茶吧,不过得先说好,我可没带钱的。” 仙儿不依不饶道:“你既然这么闲,为什么不来找我?就这么讨厌我么。” 楚南揉揉眉心,叹气道:“我前几天来了的,你不在而已。” 仙儿这才收起满脸的委屈不满,上前去拉楚南的袖子,笑道:“走吧,我给你去拿爷爷珍藏的好茶,千万不要告诉他哦。” 楚南轻巧的躲开,无奈道:“你现在是郡主了,不要还像个小孩子,要不然你娘还得教训你。” 仙儿张张嘴,勉强挤出笑容,有些僵硬的跟在楚南后面。 楚南走到楼上,好不容易才找了张靠在墙角的桌子,只是点了杯最普通的菊花茶,茶楼的小二小心的看看楚南身后讷讷不语的自家小姐,满脸疑虑的下去了。 大考结束,但是还未张榜,大批的士子还留在京城未走,这也为飘仙楼带来了大批的人气,生意一 直火爆的很,直乐得秦氏合不拢嘴。 和仙儿的父亲,老实憨厚的秦谷不同,秦氏长袖善舞,一手将飘仙楼发展到现在,相比于当初下嫁到有声望却没家产的秦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秦氏正在招呼几个听说很有声望的才子,见到仙儿闷闷不乐的坐在楚南对面,不禁皱起眉头,暗骂着死丫头又开始犯傻了。 那群书生顺着秦氏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娇俏的仙儿,不禁眼前一亮,随意问道:“老板娘,那位小姐莫非就是舒灵郡主?” 仙儿是秦氏最大的骄傲,听完这话马上笑道:“正是我家不争气的丫头,哎呀,不能再说丫头了,如今都是郡主了,再这么称呼就怕靖王爷会不高兴呢。” 在场的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秦氏矜持之下的自得,连忙出声恭维着。 这时,一个书生小声的对另一人道:“郭兄,要不咱们过去请郡主过来?说不定郭兄还能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佳话呢。” 秦氏耳朵尖的很,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刚才听这些人说话,隐隐以那位郭姓书生为首,言语间甚至以状元称呼他,而那郭姓书生竟然很矜持的接受了这种称呼,那要么这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要么就是真正富有学识的才子,那可是状元啊,传说中下凡的文曲星。 那书生正是郭审言,从偏僻贫穷的家乡来到了繁华的京城,为了不让郭家嫡系之人小看,为了不让其他士子小看,一直就很发奋努力,最终几篇文章打动了苏大学士,看苏大学士的意思,这次头名状元非自己莫属了。 郭审言一直很要强,如今被挤兑,也不去拒绝,只是看着神色淡淡的楚南有些疑惧,上次楚家兄弟的蛮不讲理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 仙儿却不知道远处很多人的心思,闷闷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老在避着我?我没做错什么了么?” 楚南笑道:“别傻了,你小脑袋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仙儿趴在桌子上,嘿嘿的傻笑着,觉得楚南言语间又有了以往的随意。 楚南扭过头去,无奈道:“傻仙儿,你现在穿的宫装啊,注意下形象行不行?” 仙儿低下头看看,羞的连忙站起来,宫装穿起来繁琐大方,但是一般都是低领设计,一趴在桌子上,仙儿本不显眼的胸部就挤出深深的沟壑。 仙儿撅着嘴道:“你真坏,为什么刚才不提醒我?你一定什么都看见了!!” 楚南当然不会承认,一本正经道:“没有,我没看见!” 仙儿张牙舞爪的上去抓楚南,口中叫嚷道:“你看见了,一定看见了?” 楚南伸出手去挡住仙儿的抓挠,笑道:“你就这么盼着我看见?你年纪这么小,有什么可看的?” 仙儿恼了,踢着裙角就上去,一副和楚南拼命的架势。 这时秦氏走了过来咳嗽一声,喊道:“仙儿,不许胡闹,再闹我就抽你了。” 仙儿停下来,坐到楚南手边,嬉皮笑脸的嘟囔道:“你管的真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秦氏更加不满,伸手将仙儿拉到身边,教训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你现在是郡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仙儿偷偷看看楚南,有些不满扭动着身子的说道:“郡主又怎么了?我还是煮茶端水的仙儿,现在就开始自持身份,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秦氏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仙儿一把,压低声音指着向这边走来的几个书生,说道:“那几个都是青年才俊,结识一下也不错,一会可不要再胡说。” 郭审言走在人群最后面,就听见最前面一个书生对仙儿笑道:“郡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坐这等座位呢?正好那边靠窗的位置有个位置,不如去那边做吧。” 仙儿嘟囔道:“你什么意思啊,这座位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家的茶楼很破么?” 那书生都有些尴尬,秦氏气得眉毛倒竖,笑道:“别听仙儿胡说,仙儿一向对众位这样的才俊敬佩的很呢。” 那书生脸色稍稍缓和,指着郭审言道:“这可巧了,郭公子可是诗画双绝,是被苏大学士看重的人呢,这次可是头名状元的最有力争夺者呢。” 仙儿满不在乎道:“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书生噎了一下,悻悻的退到一边,这位郡主可没有长得那么可人。 楚南对郭审言拱手道:“这不是郭兄么?不在家研习经学,怎么有时间出来喝茶?” 郭审言虽然骄傲的很,但是也明白至少在成为大梁状元之前还不能和楚家的少爷相比,也觉得楚南对自己主动说话很是满意,笑道:“大考结束了,出来和几位同窗聚聚而已。” 楚南端起茶水,好奇道:“听说这次大考郭兄很有把握拿状元。” 郭审言矜持的笑笑,他身边的一位书生趁机说道:“郭兄的把握很大,要不 也不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座上客。” 楚南收起笑脸,冷冷道:“记住,人不可能一步登天成为大人物,看你现在这副模样,真当自己是状元了?人都要做和自己身份相配的事情,现在还为发榜,就以状元自居,苏大学士听到了会怎么想?太子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天下人又怎么想?” 郭审言脸上流出冷汗,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楚南继续教训道:“谁都有落魄的时候,但是人不可忘本,想想你以前落魄的时候,再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你就不羞愧?连这点城府心机都没有,即便是成了状元,你又能有多大成就?如果我是你,哪怕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状元,也会像以前那样,每天研究学问,给同窗、给有知遇之恩的苏大学士、甚至给陛下一个沉稳、不骄不躁的好印象,而不是想现在这样,轻浮,浅薄,虚假。” 说完,楚南懒得看脸色大变的众人,朝楼下走去。 仙儿甩脱秦氏的手,连忙提着裙角跟了上去,在门口追上了楚南,撅嘴道:“怎么生气了?这下子你可是把我娘和那些人彻底得罪了。” 楚南看着满脸孩子气的仙儿,摇头道:“没生气,只是有些感慨,顺便帮他找找位置而已。” 仙儿探着身子,趴到楚南肩上低声道:“我听说喝木瓜汤可以让那里变大的,下次你就不会说没什么可看了。” 第六十三章 打听 仙儿看着楚南有些惊慌失措的走远,得意的哼一声,觉得抓住了楚南的脉门,转头回去。 秦氏陪着笑送走了兀自愤愤不平的众书生,又冷着脸叫道:“仙儿,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仙儿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嬉笑道:“娘,有什么事啊?不要皱着眉头吗,会长皱纹的。” 秦氏摸摸眼角的皱纹,叹气道:“只要你不气我,我就知足了,成天为你操心,能不显老么?” 仙儿心不在焉道:“我都这么大了,您就不要什么事情都管着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好的。” 秦氏将仙儿拉到身边,使劲拧了她一把,怒道:“你还有脸说,这么小年纪就知道胳膊肘弯外拐,当众拆娘的台,看着别人讥讽娘也不说话,哼!” 仙儿叫疼,撅着嘴揉着手臂,埋怨道:“您自己想想,自从我做了什么郡主,您是不是态度大变?您别忘了,人家可是咱家的救命恩人。” 秦氏皱眉道:“一码归一码,这事情不能放在一起说,当初他救了秦家老小不假,但是也不能老是将秦家当做下等人看待,更何况你现在都是郡主了。”说完又叹气道:“娘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但是他毕竟不是嫡子,而且已经有了妻子,以前不说,至少现在我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女儿去给人作妾的!” 仙儿翻翻白眼,无奈道:“谁说我要给人作妾了?再说了,您今天介绍那个书生什么意思,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秦氏正色道:“之前那位落魄皇子对你有意思娘没说什么吧?但是今天那位郭少爷听说可是能做状元的,人又长的不差,状元夫人啊,比作妾好过无数倍去。” 仙儿撇嘴道:“您别忘了仙儿原先不过是个端茶递水的丫头,是做状元夫人的料么?还有您能不能不要老提作妾什么的,女儿就这么不争气,只能给人作妾不成?” 秦氏冷声道:“您什么没见过,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谁?反正这件事没有余地,我是不会同意的。” 仙儿吐吐舌头,嬉笑道:“你这就不懂了,只要他做了大官,还能娶两个平妻的,可不是妾哦。” 秦氏浑身颤抖着盯着仙儿,很干脆的两眼一翻,气的晕了过去。 楚南回到家的时候正看见杨梅满是纠结的屋里走来走去,不时还摇摇头叹口气。 楚南笑笑,故意站到杨梅身前,而现在神思不属的杨梅竟然直直的撞了过来,楚南吓了 一跳,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撞的发酸的鼻子,无奈道:“你在发什么神经啊,走路都不带用眼睛的。” 杨梅用手按住自己额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楚南,喃喃道:“你撞我干什么?” 楚南吸口气,战战兢兢道:“失心疯了?丢魂了?” 杨梅坐下,不屑道:“你才失心疯呢。” 楚南陪笑道:“好,就当我失心疯了行了吧。怎么了,事情办得不顺利?” 提起这个,杨梅开始叹气:“上次那件事后,公主果然对你有了看法,连带着对我都没了以往的热情,我在那坐了一会就坐不下去了,只好回来了。” 楚南也跟着叹气,问道:“你就没去别的地方问问?” 杨梅无奈的翻翻白眼,说道:“我认识的不过是些公主贵妃的,有的是不关心,关心这些事的也不会把这机会给你啊。” 楚南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那你怎么没去杨家问问岳父,他一定知道的。” 杨梅撇嘴,叹气道:“陛下发疯了,将我爹和军机处的大臣关在宫里不让出来,听说是在制定北伐计划呢。” 楚南喃喃道:“我就说么,楚狂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 杨梅听到楚狂也去了,对比下楚南有些不高兴,嘟囔道:“这种事情你最好自己去争取,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算什么?” 楚南吃惊道:“这话说的,不是我让你去的吧?” 杨梅蛮横道:“我不管,你现在最好去和公公说说,他在陛下面前很能说的上话的。” 楚南投降,举手道:“好了好了,这事情我会去打听的,不用你管了。” 杨梅怀疑道:“你别糊弄我啊,说着去打听却跑出去玩,再说了,你不去找公公能去找谁?” 楚南一本正经的保证道:“我一定会打探清楚的。”说完又苦笑道:“不要小看我好不好,我总还认识几个人的。” 杨梅打量了楚南半晌,见他不似说谎,点头道:“就先相信你这次,一定要注意方法,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了。” 楚南很郁闷被自己赶了出来,出了楚府,七拐八拐来到去往皇宫侧门的一条小路上,随意的坐在一个石墩上,很悠闲的哼着小曲。 眼看时候已经不早,路口转过一个清瘦的人影,看到楚南很是不雅的坐在那里,有些惊讶,笑着走过去,问道:“怎么这么有空?看这样 子是来堵我的啊,我可没记得欠你钱。” 来人正是楚南要等的李臻,李臻自从被接回皇宫,一直跟着苏大学士学习学问,为了方便年老的大学士授课,特意自己要求每天出宫去大学士家里学习,而不是如其他皇子一般将人请到宫中授课,也就是这种真挚的尊师重教,让苏大学士很是满意,对他也格外的严格。 楚南站起身,笑着对李臻道:“被赶出来了,没地方去,就来看看你呗。” 李臻也学楚南的样子靠在一株树上,笑骂道:“也就是在这时才能想起我来,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好心?”看楚南丝毫不以为意的笑着,继续道:“你前些日子在七妹那里做的事情我听说了,看来你和杨家小姐感情不错啊。” 楚南抓抓头发,不想提起杨梅,随口道:“还听说什么了?” 李臻笑道:“我还听说你被大皇兄一拳打的肩部流血,一条胳膊从此就废了呢。” 楚南目瞪口呆,活动下右手,郁闷道:“我的手废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臻笑着解释道:“反正宫中都是这么传的,不过想想也是,在宫里哪个不长眼的敢说大皇兄的坏话?” 说道李凌,李臻打量下楚南的神色,说道:“听说眼下大皇兄和楚大哥都被叫到宫里和众位大臣商议北伐事宜,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了。” 楚南点头,示意自己也知道,说道:“哎,眼看着就要北伐了,陛下这次是下决心要好好出出风头。” 李真笑道:“我怎么听着这么酸,莫不是羡慕楚大哥和皇兄能有机会扬名疆场?父皇这次北伐也算是为了大梁的百姓吧。” 楚南毫不在意,不屑道:“什么为了百姓,不过是为了报当年被围之仇罢了。我敢说即便是陛下不去,北方大军也足够打下呼伦哥草原,甚至更远。” 李臻皱眉,有些不高兴,摇头道:“你这话有失偏颇吧,父皇去了是为了提振军心,不是为了出风头的。” 楚南哼了几声,哂笑道:“你也信?连前线实际意义上的主将李凌都回来了,很显然已经是稳赢的局面了,只是你那位父皇不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打起来,败了是罪,赢了也是大罪,哎,也够难为他们的了。” 李臻笑的有些勉强,苦笑道:“你就不能含蓄些,不这么直白么?” 楚南这才想起,眼前的清瘦少年已经是大梁的九皇子,而不是当初的跟屁虫小九,有些无趣 的挥挥手,说道:“走吧走吧,赶紧走吧,我也回去吧,我没事了。” 李臻看看天色,笑着拍拍楚南肩膀,朝宫门走去。 等到李臻进了宫门,楚南也开始往回走,一直走到楚家门口才想起什么,头疼道:“nnd,光顾着充大能了,把正事给忘了,这下回去怎么交差!” 第六十四章 知道 杨梅见楚南磨磨蹭蹭的走进屋来,老老实实的坐下,朝杨梅干笑几声。 杨梅暗暗撇嘴,倒了一杯水递给楚南,说道:“喝点水吧,不要皱着眉头想借口了,是不是没有打听出来?” 楚南苦着脸道:“不是打听不出来,而是我给忘了。” 杨梅不在意道:“忘了不也是没打听出来么?还好我对你没报多大希望。” 楚南无力道:“真的,我真的只是忘了而已。” 杨梅只当没听见,径直说道:“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去打听的好。” 楚南崩溃了,叹气道:“您这是又整的哪一出啊?上午还死活逼着我去打听,这会儿又说不要去打听了,变得也忒快了些吧?” 杨梅皱着眉头教训道:“你懂什么?像陛下这样的人更加讲究,至少会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咱们冒然去打听说不定会落人口实,惹得陛下不满,居功自傲最是不好。” 楚南哼哼几声,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 杨梅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有些得意的笑道:“我也是中午才想到的,好险,险些就办下错事了。” 杨梅看看楚南,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想自己想象的那般露出惊讶钦佩的表情,反而一脸的郁闷,忍不住说道:“你不要自卑,你对陛下不了解,想不到也正常的。” 楚南忍无可忍,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杨梅同学,你敢再傲娇一点不?” 杨梅很是生气,吩咐玲珑不许将留在锅里的午饭拿给楚南吃,捏着拳头比划几下,狠狠道:“我去午睡,希望家里的那只小狗不会去厨房偷东西吃。” 楚南不屑的扭过头去,随口道:“你做的饭菜,狗也不会吃。” 楚南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又听见杨梅叫疼的声音,趁着杨梅出来没发飙,楚南赶紧回自己屋里去了。 杨梅出来见到楚南已经跑了,才将右手从身后伸到嘴前面,满是痛苦的哈着气,看看神色尴尬的玲珑,阴沉着脸道:“你刚才看到什么没有?” 玲珑低下头,轻声道:“刚才玲珑被太阳晃花了眼,什么都没看到。” 杨梅这次满意的点点头,又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刚才也什么都没听到,明白了没有?” 玲珑满脸茫然,苦着脸道:“小姐的话太深奥了。玲珑不是很明白。” 杨梅翻翻白眼,撇嘴道:“一 会儿你就在屋里晒着太阳绣花就是,至于家中爱偷吃的小狗你就不要管了。” 玲珑对着杨梅的背影做个鬼脸,对自家小姐的虚伪很是不屑。 楚南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屋顶,闹海中想起很多人影,有仙儿,菲樱,还有今天见到的李臻,最后想起楚月来,好像今天楚月被邀请参加什么诗会,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诗会上认识什么俊彦。 这时楚南就听见吱吱的叫声,转过身一看,原来是小白在笼子里转着圈乱叫。 楚南从笼子里拿出小白,提着尾巴扔到被子上。小白还是不停的嗅来嗅去,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好奇。 楚南正看得好笑,就发现小白好像正在对着被子的一角啃,连忙把它抓过来放在自己手上,笑道:“小白,看来你也是饿了,一会儿让你玲珑姐姐喂你好了。” 玲珑端着一些饭菜走到门口,刚好听到这些话,郁闷的想要吐血,重重的将食盒放在桌上,又手忙脚乱的闪避从里面溅出的菜汤。 楚南随手将小白放在肩上,对玲珑笑道:“还是玲珑疼我啊,只是个好姑娘。” 玲珑撅着嘴,冷着脸道:“这是来喂小白的,可和你没有关系的。” 楚南正色道:“你是小白的姐姐不假,我是小白的主人,我得为小白的安全负责,所以这些菜我得先尝尝。” 玲珑将饭菜拿了出来,撅着嘴不说话。 小白往常都是玲珑喂的,如今也饿的不轻,闻到饭菜的味道,有些焦急的在楚南肩上打转,想要顺着楚南衣服下去,却不敢。 玲珑很是喜欢小白,从楚南肩上拿了下来放在桌上,掰了块馒头放在小白面前,看着小白唧唧叫着,很是欢喜。 楚南皱着眉头,感觉和一只老鼠同桌就餐真的很怪异,但是看着玲珑丝毫不知的模样,也不去打扰她的好兴致。 玲珑看着小白像是吃厌了馒头,扭头朝楚南这边跑去,玲珑一把抓住,重新将小白摁到原来的位置,大着胆子说道:“小白乖哦,那些饭菜不是给老鼠吃的,你女主人说了,是给……” 楚南放下筷子,挽起袖子道:“玲珑,找茬是不是?” 玲珑摁住小白的尾巴,看着小白围着自己手指打转,笑道:“我可没说错,这可是小姐说的,我只是将饭菜拿到这里来,又没说是给你吃的。” 楚南打量着玲珑,怀疑道:“玲珑今天胆子很大啊,莫非是 你家小姐灵魂附体了?” 玲珑得意的哼几声,继续逗着小白,随口道:“哪有啊,我可不敢挑衅您的,不过是实话实说,而且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我家小姐说的。” 楚南揉揉眉心,说道:“玲珑啊,你看年纪也不小了吧?” 玲珑险些被逼急的小白咬到,连忙放开小白的尾巴,小心的捏着小白,开心道:“是啊,我今年已经18岁了呢。” 楚南抓抓头发,没有说话。 玲珑撅嘴道:“额,也差不多了,其实我17岁。” 楚南换个姿势,继续不说话。 玲珑有些沮丧,低声道:“其实人家今年16岁了。” 楚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轻笑道:“玲珑也不小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玲珑脸色通红,有些生气,虽然玲珑从来都讨厌别人将自己当成个孩子,但是却不想离开自家小姐。 楚南好似没看到玲珑脸色,继续说道:“哎,前些日子前街的王大娘还问我要不要她帮你找个婆家呢,我跟她说先让她放在心上,等有了好人家再来找我。” 玲珑手上用力,捏的小白凄惨模样让楚南暗暗心疼。 玲珑放开小白,拍手道:“你也吃完了,我要收拾了,一会小姐就醒了。” 楚南奇怪的看着玲珑,问道:“我可真和王大娘说去了?” 玲珑神色不变,收拾着东西,说道:“我今天出去给小姐买胭脂水粉,还顺便帮着小姐去德誉斋扯了两尺布。” 楚南不明所以,问道:“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玲珑继续说道:“我路过德誉斋旁边的一座茶楼之时,刚好见到那位舒灵郡主殿下跑出来送您,还很亲密的趴在您耳边说了什么。” 楚南吃了一惊,竟然被玲珑掌握了这样的把柄,沉吟道:“我觉得吧,你要不要出嫁还是要你家小姐拿主意的好,你说对不对啊,玲珑。” 玲珑收拾好东西,笑道:“就是不知道那位郡主殿下对您说了什么,让您脸色大变呢,我想小姐也对这个很感兴趣,你说对不对啊,姑爷。” 楚南看着都学会威胁自己的玲珑,感觉不能弱了这股气势,笑道:“也没什么了,就是告诉了我一个方子,对你这样发育不良的小女孩最是有效。” 玲珑感觉楚南眼神有意无意的瞄着自己胸部,双手护在胸前,提防道:“什么 方子?” 楚南笑道:“很简单了,不过我说了你不能告诉你家小姐,如果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玲珑被勾起好奇心,嘟囔道:“只要你不再去找王大娘,我就不和小姐说。” 楚南正色道:“玲珑你以后记得没事的时候给自己做些木瓜粥喝喝,对身体有好处的,说不定以后也能和你家小姐一样……嗯,你不明白是不是?” 玲珑满脸的茫然,喃喃道:“木瓜粥啊,熬起来也不是很麻烦的,不过我真的不明白有什么用处的。” 楚南刚想解释,就看见杨梅神色淡淡的敲敲房门,说道:“我知道!” 第六十五章 不在乎 楚南也没有想到杨梅竟然会在这时候出现,转过脸去对玲珑道:“其实刚才我和你说笑的,仙儿是告诉我要来拜访你家小姐的。” 杨梅看着楚南,冷笑道:“继续,继续装。” 楚南叹气,说道:“其实木瓜美容,夫人你也可以试试的。” 杨梅眼神上挑,拉着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玲珑就走,责怪道:“臭丫头,谁让你来送饭菜的,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玲珑很委屈,想要分辨,被杨梅狠狠的瞪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楚南有些无趣,将趁机吃着掉在桌上饭菜的小白拎起来,随手塞回笼子里。 不想憋在家里听杨梅的冷嘲热讽,楚南出了楚府,朝京城东面走去,那里原先也是和绿柳巷一样的繁华所在,当初这里也住着大批的贵族,只是当沈家被灭门,那里变逐渐衰败,很多地方已经是一片荒芜。 楚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看着已经是一片荒芜的沈府旧址,忍不住唏嘘,这里也算是自己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楚南还在回忆当初和李臻虎口逃生的经历,就发现不远处的一从蒿草边,一人淡然若水,白衣飘飘。 楚南上前去,笑道:“无知少女菲樱,你怎么在这里?” 菲樱对这个称呼有些不喜,淡淡道:“听大和尚说你去找过我,我就去找你,从你家一路跟到这儿。” 楚南暂时抛开心中的感慨,轻笑道:“大和尚在大梁可是很有威望的,你可不要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其实我一直好奇,那大和尚和你什么关系。” 菲樱不在意道:“大和尚曾经求我爹指点,我爹还救过他几次,所以吩咐我,这次来大梁可以去找他呢。” 楚南点点头,指着菲樱面前的一片荒芜,大声道:“看到没有?这里便是我人生中的第一道坎,一个被仇恨和欲望折磨的可怜人,把我抓到这里来,而我也险些命丧在这里。从这里逃脱后我才决心自强,至少不会再让宵小威胁我。” 菲樱打量着一片荒芜,似是真能感受当年的紧张气氛。 楚南又笑道:“当初还是我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个干净,过了这么些年再来看,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叹啊。” 菲樱看着杂草丛生的一大片荒地,喃喃道:“这有什么可看的,早已经看不出什么。” 楚南叹息道:“是啊,别说这里的东西,就是当初的 人也早已经变化得让人认不出来。”说完话锋一转,指点着四周道:“我来这里可不是缅怀过去的。看到没有,因为这里是沈府旧址,周围的一些规则纷纷搬走了,附近的些大庄园可是京城之中最便宜的,我打算买一座。” 菲樱看看周围幽静的环境,点头道:“这里很不粗,不过你为什么要搬出来住呢?” 楚南笑道:“有了大院子才能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啊,省的你来了大梁还得投奔到和尚庙里。” 菲樱白了楚南一眼,拿出几枚药丸,递给楚南道:“拿去,我父亲用雪莲炼的药,温养心神最是有效。” 楚南接过来,在手里颠了几下,又递菲樱道:“你刚升上九品,境界还不稳,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菲樱没有去接,摇头道:“我知道的,那种药吃了会有大害处的。” 楚南苦笑,拉过菲樱的手,将那药塞给她大半,自己留下几颗,笑道:“吃那药早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如今即便那药再强力,也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 菲樱默默的接过药,低声道:“父亲亲自实验了那药,说虽然吃了稳固心境,但是吃多了人会变的冷漠不通人情,会不知饥渴,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到最后会变成一个只知道修行和杀人的怪物。” 楚南抿抿嘴唇,看了看酸麻却不痛的右肩,叹气道:“又是用活人做的实验?” 菲樱没有接话,继续说道:“父亲要我转告你,这种药若是出现在战场上,他一定会出手杀了你的。” 楚南冷笑道:“我怎么做又何须他来管?即便他是个大宗师……”看看低头不语的菲樱,问道:“如果我和你父亲真的打起来,你会帮谁?” 菲樱咬着嘴唇,喃喃道:“你打不过父亲的。” 楚南哈哈大笑,不在为难菲樱,随手将菲樱送的药吃下,忍不住说道:“那药我只不过吃了三五颗就能以七品的实力打败一个伪九品,那如果我当初吃上几斤,说不定就能挑翻了扶桑山上的那位宗师呢。” 周围的环境过于冷清了,楚南变带着菲樱朝回走去。菲樱一路上不说话,只是不时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楚南动作隐隐有些僵硬右手,满是忧虑的样子。 楚南笑了笑,从肩上几处不显眼的地方拔出几根银针,说道:“没想到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菲樱看着拔出针后,楚南瞬间变的僵硬时而还不时颤抖几下的右臂, 低头道:“我以前一定看不出来,不过刚才你掩饰的痕迹太重了,看出来也不难的。” 楚南看着僵直的右手手指,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吃过那些药反应变的迟钝了许多,还有些嗜睡,才不小心被那只畜生伤到了,有了你送来的药很快就会好的。” 菲樱替楚南治过伤,自然知道楚南说的不全是实话,说道:“好不容易才破去了扶桑那位宗师的阴煞气,这只手怕是又要好些日子不能握剑了。” 楚南勉力握紧右拳,不在意道:“杀人又不一定用剑,再说了,我还有完好的左手不是?” 菲樱虽然担心,但是也知道老是说这个话题不好,轻轻握住楚南有些冰冷僵直的右手,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有我帮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楚南有些笨拙的握住菲樱的手,却感觉不到温润的感觉,笑道:“难道告诉你,然后让你废掉一只手陪我一起?傻不傻啊你,你以前受伤不也都是偷偷瞒着我么?” 菲樱盯着楚南的眼睛,轻声道:“可是我没你聪明,你能看出来我在骗你,我却看不出你在骗我,这样不公平的。” 楚南哈哈大笑,轻轻的抱了菲樱一下,说道:“傻菲樱,其实我都一直是骗你的,你一点都不傻,而且还很聪明,要不然怎么可能是九品高手?” 菲樱没有挣脱,也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低头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解释?” 楚南放开菲樱,随口问道:“解释什么?对谁解释?” 菲樱昂起头,说道:“解释你受伤的事情,解释你自己的实力,解释你在外面三年的成就。对你的家人解释,对大梁皇家解释,对天下人解释。” 楚南看着不远处楚家高高悬起的牌匾,喃喃道:“我为什么要去对他们解释?” 菲樱轻笑道:“因为骄傲么?就像当初你坚持要去挑战颖州的那位宗师一样?” 楚南淡淡一笑,说道:“理解我的人不需要我去做任何解释,比如你,比如颖州的那个傻小子,讨厌我的人,不理解的我的人我解释了他们也会不听不信,我又何必多费唇舌?不是因为骄傲,只是因为我懒,我不屑,我不在乎。” 第六十六章 清高 放在都察院门前的几具尸体很快就被处理了,都察院的官员都面色阴沉,一个个来去匆匆,不是能听到院里吵闹喝骂的声音。 都察院上下在郁积着火气,皇宫中那位陛下也接连几天冷着脸,京城内外风声鹤唳,与南方众门阀有来往的官吏难免不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被拿来泄气。 为了平息越积越离谱的流言,也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梁帝最终还是下令重新审理张明旌贪弊案,只不过很是耐人寻味的是,梁帝指定的负责此事的主官,并不是老而弥坚的左都御史于守拙,而是和南方张家关系亲密的右都御史梁让。 消息传出吗,京城又起波澜,左都御史当众掀了桌子,却没有再去找梁帝争论,而一干惟恐天下不乱的八卦众大失所望,看来陛下只是要做做样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是为了堵住都察院和清流派的嘴,传言这次会有一半以上的官员是从原先被撤职的都察院官吏中选出,另外一半却还有待选拔。 杨梅说着这些天来京城内外的消息,说完就叹气道:“哎,没想到陛下竟然让梁御史做主官,哼,京城内外谁不知道他是张家的半个女婿。” 楚南说道:“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帝王心术,最是讲究平衡二字,若是让怒火滔天的于大人去查,南方那些门阀哪个能逃得了?那不是逼着他们抱团么?” 杨梅听完有些不喜,说道:“怎么这事情一经你一说,就总要带上点阴谋的味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楚南无奈道:“我就是说说,你就随便听听,不要较真好不好?” 杨梅瞪了楚南一眼,叹气道:“如果于大人再坚持一下,又有苏大学士等人声援,未必不能占得先机,好好教训教训张家。” 楚南嘟囔道:“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杨梅大怒,指着楚南道:“我怎么见识短了?既然于大人上次敢在朝堂上顶撞陛下,这次也未必不能让陛下低头。” 楚南放下手里的茶盏,解释道:“上次都察院官员被灭门,京城内外流言纷纷,民怨沸腾,于大人也就顺势而为,让陛下半推半就的下令重新查办张明旌案,可是这次陛下早早定下了主官,如果于大人再去闹,那就是不识时务了,于大人围观几十年,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杨梅愣了愣,嘟囔道:“说得也有些道理。”接着又不撇嘴道:“别说你的阴谋论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如何混进这次去南方查案的队伍里,当个 皇差回来,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楚南揉揉眉心,轻声道:“这个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杨梅却一本正经的掰着指头道:“你看,当前大梁最大的话题便是秋闱和北伐,秋闱没你的份,那个劳什子宫廷演武也只得了个御前侍卫的虚职,北伐更不用说,你练跟着去的机会都没,眼下这次翻案是你出头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了,就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楚南兴趣不大,当前自己最大的愿望便是恢复自己的实力,至少也不能让菲樱超过自己太远,兴趣缺缺道:“好啊,你看着办吧。” 杨梅有些气结,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火气,问道:“你可和那位梁御史有往来?或者和梁御史的公子有没有交情。” 楚南摇头,说道:“那位梁御史我连见都没见过,至于梁家的公子,好像现在是楚安的跟班。” 杨梅有些失望,唉声叹气道:“我也和梁家的小姐没什么交情,这下可就有些麻烦了。” 楚南安慰道:“上次你不是说了么,陛下不是很讲究什么有功必赏么,不是还没有确定人员么,未必没有我的份。” 杨梅愁道:“说是这么说,但是陛下的心思谁又能才的清楚?”说完站起身来,说道:“不行,坐在这里说解决不了问题,我还是去回去问问母亲。” 楚南看着又急匆匆的出去的杨梅,摇头回到自己小屋,拿出最后一粒菲樱给的药,拔出肩上的银针,小心的将药含在嘴里,闭上眼睛慢慢的收敛心神。 还是扶桑山上那处山峰上,清晨会云雾缭绕,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的大海,甚至山上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海水的腥气,视野开阔,环境极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但是这样一个人家仙境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对着一个整个人都隐在树荫下的黑衣人说着什么,身后一个看起来有些痴痴傻傻的小平头使劲拉着他,满脸焦急却急的说不出话来。 少年手中拿着一柄剑,不停的对着那黑衣人比划着,那黑衣人只是摇摇头,用手指向下山的方向。 少年大怒,跳脚大骂,甚至激动之下将身后的小平头带个趔趄。少年见黑衣人纹丝不动,也干脆的坐到黑衣人对面,口中不停的念念有词。 不知道过了多久使劲,少年记不清将自己知道的脏话说了不知多少遍了,那黑衣人好似受了刺激,突然暴起,横在膝上的长剑握在手中 ,朝少年刺来。 少年又惊有喜,拔出手中的长剑之后,却骇然发现已经找不到目标,遮天蔽日的全是剑影,甚至隐隐能听到远处大海咆哮的声音,好似天上的烈日都已经消失不见。 少年感觉胸前一凉,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而自己手中剑鞘中的剑才刚刚拔出一半。 被钉在一堵墙上的少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满脸的灰败,劈头散发的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 平头少年惊慌失措的跑上去,双手握在剑柄上,看似要将它拔出来,只是不远处又重新坐下的黑衣人轻轻的说了句什么,那平头少年打个哆嗦,满是哀伤的退到一边。 黑衣人的功夫极高,即便是穿胸而过也没有让少年马上死去。少年虽然被封住了全身的经脉,整个人也生气全无,却神奇的没有死去,甚至有机会观察插在胸前的长剑不过是个未开刃的半成品剑胚。 少年的生命的精气慢慢流失,越来越像一具尸体,还好有个死脑筋的平头小子每天坚持来喂些流食,然后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一番。 死脑筋的平头小子真的很死脑筋,竟然从来没想到过帮着那个凄惨的少年处理下伤口,最后还是被钉在墙上的可怜孩子提起最后一点精神,哀怨的看着那少年,说了些什么。 那平头小子这才恍然大悟,一边自责一边从那少年怀里掏出几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小瓶,一股脑把里面的药塞到那少年嘴里,又灌了一杯水去,然后失望的看着他渐渐昏迷过去的少年。 或许只是一小会,又或者是很长时间,等到那黑衣人解开那少年的经脉,一巴掌将那少年打醒,在少年朦朦胧胧的眼神中,一把将那长剑拔出来。 少年胸口溅出一滩颜色怪异的液体,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缓缓的跪倒在黑衣人脚下,慢慢的失去知觉。 楚南缓缓的咽下那颗药,只是不知道何时眼睛中满是水汽,摸摸隐隐发痛的胸口,好似那种求死不能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恍惚间的一跪,不仅失去了辛苦修炼来的境界,更失去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只能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回到当初信誓旦旦一生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学着慢慢习惯所有人怪异的目光。 楚南长长出口气,看看不自觉跳动着的右手手指,自嘲的笑笑,拿出一柄小匕首,在肩上划出个十字形的伤口,慢慢的拿出一卷白布,擦去流出黑红色的血。 楚南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 ,静静看着门口。杨梅一把推开房门,直直的看着楚南,没有丝毫感情道:“我问清楚了,这次去南方查案没有你的份。” 楚南低下头,说道:“不出意料。” 杨梅继续说道:“陛下说要从楚家抽一个人,有人推荐了楚安,公公没有反对。” 楚南叹气道:“不奇怪,楚安是户部的,去查这个刚好合适。” 杨梅冷笑着讥讽道:“是啊,人家是户部要员,比你这个在家混吃等死的废物何止一百倍,你真可悲,自己老子都懒得给你一丁点机会。” 楚南好笑着问道:“废物?你说我是废物?” 杨梅毫不迟疑,冷笑道:“是的,你就是个废物,这至少在楚家算是人所共知吧,而且看样子你自己也乐于承认的样子。哼,本来宫廷演武之后我还对你有过那么一分希望,但是看看你接下来干了什么,被指吃药争名次,被传不知上进学农学,生生将那点声望挥霍干净。” 楚南摇摇头,没有说话。 杨梅更加来气,怒道:“有隐情?那去解释啊,哪怕出去说几句也行,可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除了耍点小聪明逗逗琳儿那样的小女孩,帮着婉儿完成些小女儿心思,你还干了什么?怎么,以为得了那位花魁或者那位不知来历的女侠的青眼就很自豪了?或者觉得我庸俗无比,一门心思钻营,爱慕权势?自以为清高无比,不屑去和我这样的俗人解释,却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清高的资本!你不过是个废物!废物!废物!” 楚南神色淡淡,看着满脸激愤的杨梅,一巴掌甩过去,说道:“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我,而且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打你,你一定更加失望。” 杨梅没有装模作样去捂脸叫疼,只是冷冷的看着楚南。 楚南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打你,也会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骂我。” 楚南拿出床下的长剑,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喃喃道:“菲樱只有一个,她了解我,但是你不行,我会让你看看我清高的资本。” 第六十七章 菲樱走了 去南方查案的另一部分人选已经大致确定下来,主官是督察院右都御史梁让,其中一名副主官是正四品的户部侍郎王德福,到时负责查账事宜,也算是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了,而另一位副主官就是楚家五少爷,正五品的御前侍卫,管辖一众随行的侍卫,负责众人的安全事宜,对众人也有监督之权。 王德福是老资历的户部侍郎,已经在户部干了差不多三十年,有这极丰富的理账本事,入选算是众望所归,至于另一副主官大多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也算是三号人物,但是此行是奉的皇命,天下皆知,所谓安全事宜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至于所谓监督之权,难道你能指望一个耍刀弄枪的侍卫弄懂纷杂错乱的账目? 楚南低声对楚家老夫人道:“这事多谢奶奶了,真是麻烦您了。” 老夫人笑着拍拍楚南的手,轻声笑道:“怎么了?还和我客气?毕竟不是什么重要位置,即使我不通过太后,陛下也会给我个面子的。” 楚南笑道:“知道奶娘厉害,要不也不会想到您不是?” 老夫人打趣道:“怎么,被杨家的小姑娘逼的不轻吧?凭你的懒散性子竟然也知道主动要求当差,可真是稀罕。” 楚南撇撇嘴,嘴硬道:“不是,我有好些年没有回老家了,这次正好可以回去看看,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认识我。” 老夫人也是满脸的感慨,说道:“回去看看也好,认认根,省的将来找不到家门。” 楚南笑道:“奶奶又糊涂了不是,您现在住的这里就是家啊。” 老夫人摇摇头,正色道:“这不是老身的家,只能说是一个尚书和一个诰命夫人的家,我的家在楚地,在荆州,将来我要是死,就一定要死在老家,也要埋在那里,那些我才能死的安心。” 楚南勉强的笑笑,说道:“奶奶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不过只要那里有您和月儿,哪里就是我的家,或许我不会经常回去,但我只认那个家。” 老夫人不高兴,伸手打了楚南一巴掌,皱眉道:“又在胡说了,我是年纪大了,讲究个叶落归根,你回到荆州能做什么?安心呆在京城才适合你。” 楚南丝毫不在意,拉着老夫人的手道:“这月儿真胡闹,一上午了也不沾家,回来看我怎么教训她。” 老夫人替楚月开脱道:“你教训她做什么,是我赶她出去的。以前在荆州老宅,里里外外全靠她支撑,也没有什么朋友,现在来了京 城,怎么能还将她栓到家里?” 楚南告别了又开始犯困的老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小院。 玲珑正在院子里忙活,看见楚南回来,连忙像是受了惊吓,匆匆跑进屋里,楚南撇撇嘴,打开房门,准备午睡。 玲珑磨磨蹭蹭的来到楚南前面,小心道:“我家小姐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和您商量。” 楚南揉着眉心跟在玲珑后面,走到屋里看到杨梅正愣愣的坐在那里。杨梅神色复杂的看着楚南,示意玲珑倒茶。 玲珑很识趣的退了出去,给两位正在冷战的主子腾开空间。 楚南看着杨梅犹犹豫豫的样子,轻笑道:“有什么话就说,没必要吞吞吐吐的。” 杨梅见到楚南主动说话,也不好再冷战脸,迟疑道:“我听下人说,你和户部的王大人一样,也做了副主官。” 楚南点头道:“是啊,不过和王大人不同,他负责查账,梁御史查人,我只管保护他们安全的。” 杨梅自然明白其中的差别,有些不甘心道:“为什么不是负责查账的副主官?” 楚南好笑道:“这已经不错了,真要我去查账,我能不能胜任且不说,你觉得户部的,都察院的人会不会听我的?” 杨梅虽然知道有些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幻想道:“你可以喝陛下说啊,那些户部再用的记账手法你不也会么?既然懂,又不需要亲自动手,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 杨梅说完见楚南神色有些不耐,连忙道:“我就是说说,我也知道不可能的。” 自那晚杨梅发飙,楚南也跟着发飙后,两个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说话了,如今反而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杨梅,总感觉楚南对自己的态度了有了变化,也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 杨梅忍不住问道:“既然查案的人都安排好了,怎么还不走?” 楚南解释道:“这个没办法啊,梁大人是秋闱的副主考之一,不能太早离开的。”说完又皱眉道:“听传言说,梁御史要等到状元产生才走,难不成要等到殿试?” 杨梅怯怯的解释道:“状元是不需要等到殿试的,等这次张榜,甲等第一就是状元,至于殿试,只是走个过场,让众人得个天子门生的名头。” 楚南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头,悻悻说道:“还有这规矩啊,我还真不知道。” 杨梅也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又撇嘴道:“ 即便不用等到殿试,张榜也还要好些天呢,路上再耽搁些时候,到了南方什么证据都没了。” 楚南叹口气,说道:“这也没办法啊,不过距离上次去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什么证据也成灰了,只是听说都察院当初还在南方留下点证据,总算能找点事做,如果一群人去了查无可查,那才丢人呢。” 杨梅随意道:“那个和你没关系,张家在那里很霸道的,你尽好自己的职责就好,可不要逞强。” 楚南无奈道:“刚才你还埋怨我没争取查账呢,怎么又变了。” 杨梅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不是没让你去查账么,你只要负责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那些得罪人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就好了。” 楚南看看天色,问道:“好,我记住了。还有事么?没事我要出去一下。” 杨梅绞着手指,说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杨梅看着楚南离去的背影,手指绞得更加厉害,想问楚南去干什么却问不出口。像是猫爪挠心一样,最后只能幽幽一叹。 楚南赶到报国寺后山的时候,菲樱已经在那等了些时候了。楚南走到菲樱身边,也想菲樱一样看着远处的楼宇,问到:“真的要走么?” 菲樱恩了一声,说道:“我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好久了,你也没有大碍了,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我下山的时候父亲交代过,要我去扶桑山一趟,将一件东西交给那位宗师。” 楚南伸手握住菲樱的手,笑道:“就不能不走么?和我一起不好么?” 菲樱挣扎几下,顾忌到楚南的肩伤,也就任由他抓着,淡淡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么?过些日子我不走你也会走的,难不成还要我跟着你去南方?” 楚南暗道如果菲樱真跟着去,那这些人的安全自然有保证,笑道:“跟着我去又要什么不好?” 菲樱奇怪的看看楚南,淡淡道:“很多人一起,我跟着你,会害羞啊。” 楚南感觉这笑话真冷,打个哆嗦,看着一脸淡然的菲樱服气道:“菲樱你可真幽默。” 菲樱甩开楚南的手,朝山下走去,说道:“我要走了,不过你现在好弱,我给你安排了个保镖呢,过两天就到了。” 楚南笑着喊道:“是不是美女啊,你就不担心我喜欢上她么?” 菲樱回过头,罕见的露出笑脸,笑道:“是个男的呢,你愿意喜欢就喜欢吧。” 第六十八章 粗神经的玲珑 关于楚南的任命并没在京城掀起多大的风波,陛下愿意用这次机会让公主的救命恩人下去镀金谁也说不出什么,说到底这次复查旧案一点都不被众人看好。 虽然楚南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但是表面上还得去和楚原说声。 楚原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沉静的楚南,缓缓说道:“要戒骄戒躁,多听多看少说话,只需要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 楚南点头称是。 楚氏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楚南出人意料的做了副主官,为了避嫌,户部只好将用人楚安替了下来,虽然知道楚南不可能是故意针对楚安,楚氏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楚氏看看站在自己手边的楚安,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对楚南说道:“你能入选,为娘很开心,但是出门在外,一定不要强出风头。你三哥听说你有希望,主动要求退出,现在你身上可是还担着你三哥的期许。” 楚原皱皱眉头,不满的看了一眼楚氏,楚氏眼皮都不翻,还是满脸笑意的看着楚南。 楚南看看很不自在的楚安,轻笑道:“我知道了,一定不会丢楚家的人就是了。” 楚原接过话题,向楚南简单介绍了下此次查案的注意事项,都是轻轻点过,显然也对这次查案不甚看好。 楚原看着楚南满脸的认真,很是满意道:“这次去杭州,离荆州不远,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去老宅找人帮忙,不要硬拼逞强。” 楚南走出了楚原书房,才长长的出口气,有了楚原最后一句话,至少楚南这次南方之行不会太艰难。 还没有走到小院,就有一个家丁拦住了楚南,恭声道:“少爷,外面有个怪人要见您,说是来当您的护卫。” 楚南想起现在已经离开的菲樱,笑道:“走吧,带我去看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个美女呢。” 那家丁有些尴尬的陪着笑,眼看着要出去当皇差了,这位少爷还是这么随意。 楚南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那名怪人。之所以说他怪,是因为来人不仅穿着怪异的外族服饰,还因为他脸上带着面具,遮住了大半的面孔。 楚南皱皱眉头,说道:“能不能把你脸上的那玩意拿开?不过是来给我做个侍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看着别扭。” 怪人说话倒是纯正的京城口音,摇着头说道:“殿下说过,除非我要离开或者我要死了,否则不能摘下面具。” 楚南对身后的家丁吩咐道:“带他下去换身衣服,顺便给他安排个住处。”说完又回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怪人脚步一滞,低头道:“我没有名字。” 楚南哈哈大笑,满意的点头道:“很好,我很满意。从今天起,你就叫二狗吧。” 怪人身体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南,梗着脖子说道:“这名字太难听了,我不会用的。”说完看着楚南变冷的脸色,抓抓头发,喃喃道:“其实我想好了,我家族是大唐移民,身为侍卫又要勇猛无惧,就叫唐斩好了。” 楚南撇撇嘴,冷哼一声,挥手赶走了唐斩,嘟囔道:“这名字也够挫的。” 杨梅好奇的看着院子里不停扯衣服、满身不自在的唐斩,问道:“这人是什么来历?看起来怪怪的。” 楚南挥手招呼唐斩过来,说道:“来,见过夫人,嗯,还有玲珑姐姐。” 玲珑打量着有些腼腆的唐斩,听到那句玲珑姐姐不禁心花怒放,嘿嘿笑着,像个刚刚偷嘴成功的小狐狸。 唐斩迟疑的上前,叫了声夫人,对着娇小的玲珑满是纠结,如何也叫不出姐姐来。 玲珑有些生气,难道这新来的家丁也觉得自己年纪小么?真是可恨。 楚南不理会玲珑纠结的小心思,对杨梅道:“他叫唐斩,是我找来的护院,这次我会带他一起去南方。” 杨梅虽然觉得唐斩有些怪,但是不好多问,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探听他来历。 玲珑的怒气接近满值,平时楚南说自己小就算了,如今整个刚来的小子也如此的不给面子,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婶婶忍了,玲珑也不能忍。 楚南也不管玲珑眼睛瞪着,咬牙切齿的准备给唐斩穿小鞋,也乐得看戏,干脆坐在那里,笑着看玲珑将唐斩指使的团团转。 杨梅看着满脸笑意的楚南,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当日和楚南翻牌,虽然将窝在心里的火全部发泄出去,事后虽然谈不上后悔,却免不了有些忐忑。 楚南感觉杨梅眼神一直放在自己脸上,摸摸脸,疑问道:“怎么?盯着我看什么?” 杨梅赶紧转开眼光,掩饰道:“没什么,感觉你这两天气色好了许多。” 楚南笑笑,随意道:“我也觉得最近我变帅了许多,连前街的五姑娘都看着我流口水。” 杨梅翻翻白眼,无奈道:“五姑娘 天生就那样好不好,见到谁都流口水的,越是熟人流的越多。” 楚南感觉这话题有些恶心,喃喃道:“我今早照镜子,也觉得我帅太多了,难道你没有发现么?” 杨梅扯扯嘴角,坚定的摇摇头。对楚南这毫无营养的话很无力,想了想,说道:“说到五姑娘流口水,我倒是想起琳儿来。听说最近不断有人去杨家提亲呢,琳儿这疯丫头也羞得不敢出门了。” 楚南郁闷道:“有人找琳儿提亲和五姑娘对我流口水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太扯好不好?” 杨梅毫不在意,觉得这倒是个打破二人之间诡异气氛的好话题,继续八卦道:“听说这次提亲的都是有名的才子呢,我娘都挑花了眼了,啧啧,相比于婉儿,我还真没料到琳儿这么抢手呢。” 楚南对琳儿自然很关心,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琳儿还小,为什么要急着把她嫁出去呢?” 杨梅叹息道:“哎,琳儿也不算小了,而且我家姐妹多,如果不想以后忙不过来,只好从现在就开始操办了。” 楚南问道:“那琳儿怎么想?她心里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杨梅瞥了楚南一眼,问道:“你和琳儿那么熟,你不知道?” 楚南大惊,感觉杨梅这话意味深长,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低声道:“我怎么会知道,琳儿可没有和我说过这些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玲珑的尖叫,楚南赶紧出去一看,原来唐斩在玲珑的指挥下打满了几缸水,慌乱之下一桶水干干净净的洒个干净,不仅将自己淋个通透,还将玲珑的衣服溅湿了,惹得玲珑尖叫不停,连忙跑过来对杨梅和楚南告状。 楚南抿抿嘴唇,看着絮絮叨叨说着唐斩不是的玲珑,有些发愣。玲珑脸上头上胸前都湿的厉害,小脸急的通红,却丝毫不知已经有些春光乍泄,远比寻常丫鬟好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让楚南不禁想起当初这娇小身躯的温热手感。 杨梅狠狠的瞪了楚南一样,拍了玲珑一巴掌,说道:“傻丫头,还不进去换衣服,都让人看光了。” 玲珑低头看看胸前,又羞又怒,撅着嘴狠狠的在装模作样的楚南脚上踩了一脚,捂着胸口跑进屋里去了。 杨梅冷着脸问道:“好看么?还想看么?” 楚南尴尬的笑笑,无辜道:“这个不能怨我吧,谁叫这丫头神经这么大条。” 杨梅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看,琳儿的神经可比玲珑 大条多了,而且身材也比玲珑好太多。我还听琳儿说,你夸她身材好,也好生养呢。” 第六十九章 庸俗 楚南揉着眉心叫屈,无奈道:“我怎么可能对琳儿说这样的话?要么是你杜撰的,要么是琳儿故意拿来诬陷我的。” 杨梅咳嗽几声,感觉面对楚南有一次赢得主动,打量着楚南道:“真的?你真的没说过?” 楚南甩,甩头发,盯着杨梅道:“夫人,看着我的眼睛,知道这是什么眼神么?告诉你,它叫真诚。” 杨梅看着楚南深情的眼神,心中突然有种暖暖的感觉,咬着嘴唇道:“不要说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正当杨梅正在入戏,楚南突然揉揉眼睛,嘟囔道:“这眼神泡妞法好久没用过了,都有些不熟练了,夫人,你等等,我找找感觉,咱们继续。” 杨梅气的眼发黑,握紧拳头道:“听你这话,你以前经常对女孩子用这法子了?” 楚南吱吱呜呜的想要解释,却被一只鸡毛掸子抽在身上。 玲珑圆圆的大眼睛含着泪花,手里倒拿着鸡毛掸子,愤恨的看着楚南。 楚南被抽了一下,佯装发怒要去打玲珑,玲珑尖叫一声,连忙躲到杨梅身边,刚要开口求救,楚南对玲珑做个鬼脸,转身跑开了。 玲珑气急,本来还不敢如何,见楚南逃跑本能的上去追打,大呼小叫,弄的小院鸡飞狗跳。 杨梅看着孩子气的玲珑和楚南,淡淡的笑着回到屋里,心中明白,或许楚南看出自己的纠结,主动缓和关系。想到这里没来由的有些甜蜜,有些惶恐的打量下四周,生怕被人发现了心事。 听着玲珑和楚南闹了半天,渐渐的没了声音,正奇怪间,就看见楚南牵着不情不愿的玲珑走了进来,而玲珑手中的鸡毛掸子已经基本报废,而两个人身上也落了好些鸡毛。 杨梅责怪的从玲珑手里夺过鸡毛掸子,上面的鸡毛又掉了好些,干脆扔到墙角,没好气道:“闹就闹,祸害我的东西算什么意思?” 玲珑自然还是和自家小姐亲近,挣开楚南的手,委委屈屈的坐到杨梅身边,像个朝主人撒娇的小猫一般来回蹭着。 杨梅将玲珑头上的鸡毛拿下来,责怪道:“罪魁祸首就在那边,来找我干什么?接着去打啊。” 玲珑扭捏半晌,还是没有再去找楚南麻烦。 杨梅惊奇的看着玲珑,又看看嘿嘿傻笑的楚南,问道:“这是怎么了?刁蛮的玲珑竟然会害羞,竟然这么轻易就被降服了?” 玲珑撅着嘴,自然不好说刚 才楚南当着很多下人的面抱了自己好一会,当时自己晕晕乎乎的,现在再去打他,怎么好意思。 楚南坐下,命令道:“玲珑,是时候吃饭了,去吩咐厨房开饭。” 玲珑哦了一声,踩着细碎的步子出去安排了。 杨梅感觉自己在做梦,往日玲珑可不会这么听话,即便是自己吩咐,她也得嘟囔几声。 一顿本来很寻常的午饭,三个人表情各异。楚南神色淡淡,吃的很悠闲,玲珑反常的老实,看样子是准备把脸都埋到碗里去,而杨梅的目光不停的在楚南玲珑二人之间转动。 杨梅夹起一块肥肉,放到玲珑碗里,说道:“不要光吃米饭,要多吃菜,还得长身体呢。” 玲珑哦了一声,嚼都没嚼就稀里糊涂吃下去了,噎的连喝几杯茶水才冲下去。 杨梅眯起眼睛,越发觉得事情有鬼,平日玲珑可是对肥肉看都不看一眼的,敲敲桌子,冷哼道:“玲珑,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玲珑有些慌乱低下头,轻声道:“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杨梅看着还是一脸悠然楚南,决定还是玲珑更好对付,问道:“玲珑,告诉我,刚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就放过他了。” 玲珑撅着嘴道:“刚才姑爷在外面抱我,还说了好些羞人的话。”说完羞涩的躲到杨梅身后。 杨梅站起身,冷笑着看着楚南。 楚南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指着玲珑道:“你这臭丫头,我看你越来越疯,怕你摔着才抱住你,什么时候说过……” 楚南突然住口不说了,因为他看见玲珑在杨梅身后笑的很是奸诈,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杨梅看不到玲珑的表情,也猜不到玲珑竟然也会耍心机了,只当楚南没羞没躁的欺负了玲珑,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对楚南说教。 楚南气得要死,没想到这次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了,无奈的翻翻白眼,郁闷坐下喝水败火。 杨梅也将玲珑按在座位上,教训道:“不知羞的臭丫头,刚才看你一眼就能气哭,现在被人抱在怀里倒是开始害羞了,丢人。” 玲珑委屈的说道:“刚才人家衣服湿了,他也不提醒我,而且院子里还有旁人呢,我能不生气么?” 杨梅气急,仰天望着屋顶,无奈道:“我怎么听着这意思是说,如果当时院子里没有旁人,你还就很乐意被人看了。” 玲珑扭捏半晌,低声道:“没人旁人,还有小姐看着呢,我也还会害羞的。” 杨梅彻底无奈了,狠狠的拧了玲珑一把,怒道:“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人做小啊,晚上不要和我睡,去那屋睡吧。” 玲珑低声道:“玲珑才不要,可以和那晚一样一起睡的。” 楚南满眼的期待,杨梅脸色羞红,怒气冲冲道:“以后吃饭不许上桌,去,自己坐到门槛上吃去。” 玲珑很听话的端起碗,胡乱夹了几筷子菜,一本正经的坐到门槛上吃饭,只是不时传来的偷笑声让人生不起一点同情心。 杨梅红着脸狠狠瞪了楚南一眼,蛮不讲理道:“哼,都是你惯的!” 吃过了午饭,杨梅留住了楚南,顺便赶走了准备坐到一边偷听的玲珑。 杨梅沉吟了一下,轻声道:“那天我说的话重了些,不过只是被公公的偏心气晕了,说话口无遮拦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南摆摆手,说道:“不要说这个了,事情我都知道,也能理解。” 杨梅绞着手指,撇嘴道:“你嘴上说明白,心里一定在恨我,要不当时也不会打我。” 楚南抓抓头发,说道:“我都说了,以后不会再打你了,至少我打了你,你心里舒服很多不是。” 杨梅不满道:“你是受虐狂,你才被打了心里舒服呢,会不会说话?” 杨梅说话又低声道:“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不是个好妻子,开始看不起你,还和……,后来一直逼着你去争权夺利的,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那些……” 楚南打断杨梅的话,叹气道:“我理解你心情的,哪个妻子不希望丈夫飞黄腾达。” 杨梅问道:“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你不真?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庸俗?” 楚南走上前去,大大方方的将杨梅抱在怀里,喃喃道:“如果一个女人愿意放下骄傲,心甘情愿为我变得庸俗,我会很感激,很喜欢,很高兴。” 杨梅伸手抱住楚南的腰,感觉心里有种满足和喜悦,已经开始慢慢的溢出来,轻声道:“我会一直这么庸俗下去,你会一直喜欢我么?” 第七十章 睡在哪里 当楚南的罪恶之手缓缓的朝杨梅挺翘的臀部划去时,杨梅还沉浸在晕晕乎乎的幸福中。正当楚南就要阴谋得逞之时,玲珑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叫道:“小姐小姐,皇宫来人了呢。” 杨梅赶紧从楚南怀里出来,退到一边,伸手捂住发烫的脸颊,问道:“谁来了?这么急?” 玲珑兴奋道:“是宫里的海公公,听说是姑爷上次救驾有功欠下的封赏呢。” 杨梅这才回过神来,惊喜道:“真的?快快,赶紧出去,不要失了礼数。” 玲珑看着兴冲冲出去的杨梅,奇怪的问道:“姑爷,你为这么不高兴啊。” 楚南冷哼几声,心道你坏了少爷我的好事还来问我。 海公公本名张海,只是现在除了梁帝、太后和靖王,已经没有几个敢叫他的本名了,跟在梁帝身边几十年,皇宫中唯一摆在明面的顶级高手,明里暗里掌握的实力令人不寒而栗。 楚南出去的时候,海公公正和杨梅说着些话,看到楚南出来,笑道:“哟,这不是那位武艺高超、虎口救美的少年英雄么?” 楚南陪笑道:“海公公笑话我不是?我那点粗浅把式怎么能入您的法眼?” 张海差不多有五十岁年纪,人长的很是富态,脸色很白,两只手让杨梅看见都有些自卑,真的好似白玉一般无瑕。张海瞥了一眼正一手提着一桶水满院子里浇花的唐斩,笑道:“楚公子太谦虚了,我看你家这家丁就会几手。” 唐斩身体一僵,接着身体紧绷,额头见汗,像是受了惊吓的野兽,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楚南毫无防备的走到张海唐斩之间,苦笑道:“一个下人何须您烦心,听说您是茶道的大家,屋里已经备好了最上等的茶,请进去尝尝吧。” 张海打量了下唐斩,对楚南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梅亲自为二人倒茶,张海笑道:“早就听说二位是神仙伴侣,如今看来果然是恩爱非常啊。” 杨梅羞涩的说不出话来,楚南则有些惊讶,以为太监都会下意识的回避男女间情爱之事呢。 接着张海变说起此行的目的:“还要先恭喜二位,这次我是奉陛下之命,特意送来了封赏,金银布匹就不说,陛下还已经升楚公子特意送来了一身贴身的天蚕甲和几柄好刀,可都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啊。” 楚南杨梅二人谢过皇恩之后,张海又笑道:“不过看来楚公子是用 不到这东西了,这些毕竟都是死物,怎么会比得上活人的保护呢。” 杨梅不明所以,楚南笑着摇头,说道:“这东西不穿才是傻子呢,关键时候就多条命不是?” 张海大笑,连呼楚南有趣。又喝了会茶,张海对杨梅说道:“楚少夫人能不能回避下,杂家有些事情需要单独和楚公子聊聊。” 杨梅识趣的退到门外,小心的关上房门,站在院子里不安的走来走去,这海公公又是送刀又是送软甲的算什么意思?难道此行真的有很大危险不成? 杨梅几次三番想要进去听过究竟,还是强强忍住。 过了一会,楚南打开房门,送张海出去,杨梅连忙迎上去,问道:“张公公您说完了?” 张海笑道:“少夫人不要担心,都是些陛下托我捎给楚公子的话,都是些期许鼓励罢了。” 杨梅哪里会信,却不点破,问了一个纠结在心中很久的问题:“敢问张公公,这次去南方查案的队伍何时出发?您有什么准确消息么?” 张海沉吟一下,点头道:“反正马上就不是秘密了,我就告诉二位吧。此次秋闱大考的甲等的榜单已经出来了,梁御史的职责也算是完成了大半。陛下命令七日之内动身,楚公子可得早做准备啊。” 杨梅欢喜道:“谢谢公公,那我送送您吧。” 张海笑着谢过杨梅,坚持要二人只能送到小院门口,带着一干小太监很快消失不见。 楚南看到杨梅欲言又止,笑道:“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能说的绝不瞒你。” 杨梅回到屋里,着急问道:“宫里送来兵器和软甲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此行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楚南笑道:“怎么可能没有危险?吃饭还可能噎着闭过气去呢,更何况要走这么远的路。” 杨梅白了楚南一眼,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的。”见楚南不愿多说,也不去追问,反正自己有的是门路去打听,接着问道:“海公公都跟你说了什么?还得避开我?” 楚南严肃道:“海公公带话来,说陛下准备找我做驸马,宫里那些公主任我挑,实在不行就都娶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你的面说?” 杨梅撇撇嘴,很有分寸的没有再纠缠,万一真是有什么实在不能说的隐秘的皇命,自己追问很容易惹得楚南不喜。 杨梅掐算这日子,仔细的替楚南谋划着行程,还吩咐玲珑给楚南 带了些换洗衣服,最后装成鼓鼓囊囊一大包,让楚南即是感动又是郁闷。 杨梅说道:“既然陛下已经放下话来,便由不得谁再拖,还有于大人和苏学士在,一定会让查案的队伍尽快出发的。我算着,日子就在这几天。” 楚南指着好大一包行囊,笑道:“你这不是都准备好了么?到时候得了通知直接出发就是了。” 杨梅撇嘴道:“你知道什么?你要出去办差,日子一定不会短了,要不要对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说声?当然还有那些个郡主花魁什么的也得通知下吧,省的显得我小气。” 楚南点点头,说道:“说的也是,我明天就去和她们告别。” 杨梅瞪着楚南,眼睛越发显得而圆,不满道:“你还真打算去不成?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楚南有些发愁,抗议道:“关荷哪里无所谓,仙儿那里总的去趟吧。” 杨梅也知道不能逼的过紧,蛮横道:“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回杨府,中午在那里吃饭,然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还好楚南要走了,杨梅也没有把气带到吃晚饭的时候,耐心的说着些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当然重中之重就是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 楚南放下碗筷,打个饱嗝,对玲珑道:“玲珑,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你是和我去那屋睡,还是在这里大家一起睡。” 玲珑撒开脚丫子跑到里面杨梅的床边,钻进被窝里,又蒙上头,在里面瓮声瓮气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就在这里睡,你随便。” 杨梅又羞又急,大骂道:“玲珑,你个没羞没躁的死丫头,扣你未来三年的工钱。” 第七十一章 不要怕杀人 二狗来到来到平南伯伯爵府已经有些日子了,虽然杨府在绿柳巷是数的着的豪族,但是并不像其他豪门那样家规森严,相反众夫人和小姐都待下人很好。靠着机灵聪明,二狗很快成为杨府那些统领小厮的头领。 二狗愁眉苦脸的呆着几个同样哈欠不断的小厮,将杨府门外仔仔细细的清扫干净,刚要收工,管家福伯又指着几片刚落下的树叶,吩咐再扫一遍。 二狗等人哀嚎一片,福伯指着带头的二狗大骂了一通,还愤恨的踹了几脚,才让他们重新开始打扫。 楚南看着怨气升腾的杨府众人,满是不解。 二狗见到杨梅到了,扔了手里的扫帚,上前诉苦道:“小姐,您可来了,福伯知道您要来的消息,已经逼着我们在这里扫了两个时辰了。” 杨梅好笑道:“我来又不是稀罕事,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下去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福伯对几个大呼小叫跑进院子里的小厮笑骂一番,才领着杨梅楚南二人进了大门。 楚南即将出去办皇差,如今和杨梅一起来杨家,杨家自然得重视一下,顺便对楚南祝贺一番。 笑着谢过了一屋子莺莺燕燕的祝贺,不忘对杨氏辞行。 杨琳仗着自己和楚南说,扯着楚南袖子,要楚南回来的时候给自己带杭州的海产、荆州的织锦和南海的珍珠。杨瑜也跟着起哄,挑衅似的向楚南要求了杨琳的双倍。 杨琳大怒,张牙舞爪的上去和杨瑜厮打,其余人见怪不怪,好似没有看见,任由她们两个追打。 楚南有些尴尬,杨琳不是杨瑜的对手,便往楚南身后多,口中还呼喊着让楚南出手帮她对付杨瑜。 杨氏看着楚南被杨瑜和杨琳拽的东倒西歪,皱着眉头拉住了杨琳,一个人给了一巴掌,教训道:“别胡闹,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也不怕你姐夫笑话。” 杨琳撇着嘴,对着杨瑜做个鬼脸,拉着楚南就走,说道:“爹爹说了,要见姐夫呢,我带姐夫去书房。” 杨琳拉着楚南,埋怨道:“姐夫你怎么能这样,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楚南无奈道:“瑜儿也要我帮她呢,我难不成要劈成两半不成。” 杨琳撇嘴,甩开楚南的手嘟囔道:“我就知道。我看出来了,那条死鱼对你有意思。” 楚南连忙捂住杨琳的嘴,低声道:“琳儿你又胡闹,这话如果让你娘或者你姐 听去看不教训我。” 杨琳在楚南手上咬了一口,看着楚南甩着手呼痛的可怜样子,说道:“哼,谁叫你不帮我?我最近快烦死了,你也不带我出去玩。” 楚南笑道:“谁都要经历一遍的,你娘给你说亲也是为了你好,反正提亲的那么多,你可以挑个喜欢的啊。” 杨琳撇嘴道:“我都不喜欢,也不想挑。现在我就喜欢姐夫” 楚南张大嘴,悻悻笑道:“琳儿你又胡说。” 杨琳随意到:“不是啊,姐夫会带着我出去打架,所以我喜欢姐夫啊。他们一定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打架,我才不喜欢他们呢。” 楚南扯扯嘴角,有些哭笑不得。 杨琳突然回头,盯着楚南问道:“姐夫,如果我嫁人了,你还会带着出去打架么?” 楚南停下脚步,揉揉眉心,无奈道:“你嫁人了话还出去打架做什么?” 杨琳有些沮丧,嘟囔道:“那就是不会了,真没意思。” 杨琳将楚南带到了杨守业书房外面,闷闷的回头走了。 杨守业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军情图前面,看到楚南进来,也不说话,示意楚南自己坐下。 楚南等得有些无趣,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信件,发现竟然是北地前线的军报,偷偷看看杨守业,装作不在意的翻了翻。 杨守业咳嗽一声,好似没有看到楚南的动作,说道:“什么时候走,可有了确切消息?” 楚南摇头道:“海公公只说这几天,没说确切的日子,不过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的。” 杨守业点点头,说道:“这次去,或许不会有大危险,但是总免不了受气,万事有梁御史和王侍郎,你不要过多的参与。” 楚南想起之前海公公暗中对自己说的话,有些迟疑道:“我负责前去查案的众人的安全,如果那些门阀再趁机闹事,也由不得我退缩。” 杨守业想了想,说道:“江苏巡抚是陛下最器重的臣子,在南方经营日久,真有了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去他那里求助。” 杨守业见楚南低头不语,摇头道:“算了,随你吧。镇江总兵曾是我的手下,如果真有了不得的事情,就去那里避一避。” 楚南有些吃惊,皱眉道:“动兵?不过是查案,难道南方已经糜烂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杨守业挥手赶楚南出去,说道: “父亲说要你去那见见他,至于南方如何,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不需要我说。” 楚南退出门外,心中有些异样,杨守业自然不会毫无根据的说这些,或许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楚南到了杨烈房间的时候,杨烈正自斟自饮,喝的很是兴起,见到楚南进来指指对面,示意楚南坐下,顺手递给楚南一个杯子。 杨烈喝杯酒,长长的出口气,随口道:“准备好去南方给陛下当枪使了?” 楚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海公公说的含糊不清,我也猜不到陛下的心思。” 杨烈冷哼一声,说道:“你小子却让我丢了好大人。我屁颠颠进宫想把你塞到这次去查案的队伍里,却听陛下说已经准备让你做个副主官,我却是去晚了。” 楚南苦笑道:“你家孙女差点找我拼命,我只好找了我家老祖宗递话,讨了这个差事。在家也呆的够久了,出去看看,就当散心好了。” 杨烈吹胡子瞪眼,骂道:“真是不争气的小子,枉我厚着脸皮请陛下给了你点实权,散心?至少要搞出点动静才好。” 楚南小心的说道:“陛下让海公公带话,说让我有机会用些狠辣手段,震慑下张家,顺便试探性他们的反应。” 杨烈揪着稀疏的胡子,点头道:“我本以为,陛下让姓梁的那个张家女婿负责,只是又出去逛逛就回来呢。没想到还暗中留了你这个暗手。” 楚南听这意思杨烈也不知道这事,干脆从怀中拿出一封薄薄的信,递给杨烈。 杨烈接过,随便看了几眼,又还给楚南,有些失望道:“我本以为你能做个密旨钦差,没想到竟然不是。这信是写给简荣的,到时候如果他愿意帮你还好,如果他不愿,那完全可以撕了这东西,那也就无所谓密旨了。所以这次说你去当枪使还真没错,你立功了皆大欢喜,不然也可以把你推出去当抵罪羊,平息张家的怨愤。” 楚南苦笑道:“这事我自然知道,不过至少能当个幌子吓人。这事情还得怨我,上次我一时冲动,对陛下说了些强硬的建议,或许是陛下还记着,才顺手给了这个差事。” 杨烈叹息道:“陛下又开始耍心眼了,让你去对张家下手,却给了这样一份似是而非的密旨,而且还不往外漏一丝风声,这不是挑拨张家和楚家的关系么?你爹知道了一定很郁闷。”:楚南脸上苦意更浓,说道:“刚才岳父大人还说此行可能会有危险呢,我怎么觉得我 是被陛下耍了,风险都让我担,到最后还可能当罪人。” 杨烈眯起眼睛,淡笑道:“怕什么,既然陛下拿你当枪使,就不要让他小看你。枪不沾血要来何用?所以去了南方不要怕杀人,要多杀常杀,回来才能有甜头。” 第七十二章 完美姐夫 楚南从杨家老不死的书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这个年纪越大心思越诡异的暴力狂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断鼓动自己到了南方打开杀戒,还不忘对自己的儿子大肆抨击一番,叮嘱楚南千万不要信了杨守业的那套。 楚南对着投来询问目光的杨梅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由于杨家实在是缺少男丁,无论怎么凑都凑不出一桌,杨氏无奈,在征求楚南的意见之后便吩咐今日是家宴,不去计较那些规矩,凡是愿意的都可以上桌一起吃。 杨琳杨瑜欢呼雀跃,口中还嘟囔道:“本来就该是这样,姐夫可不是那些客人。”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杨府的众多妾室还是只露了一面就下去了,楚南暗暗松口气,人太多了,压力有些大啊。 所幸有杨琳杨瑜斗嘴嬉闹活跃气氛,几位小姨子还是都很给面子的留了下来,只不过杨琳杨瑜是给楚南面子,而其他人多半是为了照顾杨梅的情绪。 终于开席了,偌大的桌子紧紧凑凑的为了十几个人,却只有楚南杨守业、杨谨三个男性,杨家老爷子却是已经很久不与众人一起吃饭了。 楚南本来还有些紧张,生怕那个纨绔的小舅子给自己难堪,但是看来杨守业回来之后对他的调教相当有效,杨谨虽然没有给楚南好脸色,但是总归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楚南对面,没有再出声呛楚南。 杨琳一向对杨瑜都处于弱势,这次斗嘴又失败了,转过头开始埋怨楚南“姐夫,你现在一点都不疼我了,杨瑜这么欺负我你也不管。” 楚南好笑道:“是你自己说不过人家,怎么能说别人欺负你呢。” 杨琳笑的有些诡异“姐夫,可别忘了,以前你可是答应过我,以后不管谁欺负我,你都要替我出气的。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忘了?对了,我好像还知道某人好多把柄呢,你觉得我要不要说出来?” 楚南有些头大,没想到杨琳竟然在这种场合要挟自己。 杨瑜若有所思,打量了楚南一下,撇嘴道:“这又是你在胡扯吧,看姐夫的样子却不像很害怕的样子啊。” 楚南瞪了明显在故意找茬的杨瑜杨瑜一眼,对着杨梅和杨氏悻悻的笑笑。 杨琳不去看楚南的眼色,不屑道:“你知道什么?我手里姐夫的把柄可多了去了,要不姐夫怎么会那么听我话,还成天出去帮我打架。” 楚南捂住脸,无力的呻吟一声,实在不知道杨琳是故 意的还是神经粗大,这种场合说这事,真是要死了。 其余的小姨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杨瑜挤兑杨琳,而杨氏和杨梅看向楚南的眼神则是意味深长。 杨琳被杨瑜挤兑的厉害,高声道:“谁说我不知道?我就说一个好了,几个月前,姐夫带着我去绿柳巷打架,当时……” 杨琳看着垂头丧气的楚南、满脸不高兴的杨梅和剩下正在幸灾乐祸的妹妹,眼珠子一转,说道:“哼,我才没那么傻,我才不会说出来呢。” 楚南扯扯嘴角,心道你这傻姑娘,和说了又要有多大区别么。 杨琳白了杨瑜一眼,得意道:“我说出来以后怎么要挟姐夫?到时候姐夫一定没有现在这么听话。”说着套讨好似的给楚南夹些菜,说道:“你说是不是啊,姐夫。” 楚南翻翻白眼,将杨琳夹过来的青菜咬的嘎吱作响,看的杨琳有些胆战心惊。 杨瑜有些不满,嘟囔道:“姐夫你不能这么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琳儿留着,我们也要。” 楚南苦笑道:“你还说,你不是从我那里拿了把剑么?那东西可是比琳儿从我那偷来的零碎加起来还有值钱呢。” 杨瑜这才开心起来,得意的朝杨琳使个眼色,好似又压过了她一头。 杨琳有些不开心,上去扯着楚南衣角开始撒娇“姐夫,这次你去南方,一定要给我带回来礼物啊,杭州海商多,记得检些稀罕物件买些,别忘了还有南海的珍珠,越大越好,对了,我见好些郡主公主的都穿着荆州的织锦,好看的很呢,也要带些回来。” 杨瑜打击道:“笨蛋啊,杭州有的,京城会没有?至于织锦,难道你不知道姐夫就是荆州人么?” 杨婉儿也插话道:“对啊,琳儿你没听说过荆楚荆楚么?楚家在荆州可是第一大家,你问姐夫要织锦可是找对人了,我听人说至少有八成的织锦是楚家的作坊生产的呢。” 楚南点头笑道:“这个不难,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每日给你们带几匹回来,足够你们做几身衣服了呢。” 众人显然也对难得一见的织锦眼馋不已,嘻嘻哈哈的写着,更有杨琳杨瑜故意大声的喊着姐夫真好云云。 楚南连忙谦虚道:“好了好了,也不要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杨琳嬉笑着说道:“反正姐夫对我很好啊,在我眼里你是个好姐夫呢。” 楚南看着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随口道: “哦,不知道琳儿心中一个好姐夫的标准是什么,说出来听听。” 杨琳心中一动,一拍桌子道:“这样好了,反正今天都在,大家就说说怎么样才是个好姐夫好了,每个人都得说,看看现在姐夫做得如何了,起码也是给姐夫了一个努力方向。” 杨琳生怕别人抢了风头,抢先道:“我先说,嗯,一个好姐夫应该是那种知道疼我,能替我出头,帮我大家的人,现在姐夫做得很好,在场表扬。” 楚南暗暗撇嘴,这要求也真怪异了些。 杨瑜沉思片刻,说道:“我觉得,我心中的姐夫,应该胆子够大,在家对姐姐好,但是出去了,不管来人什么身份都不能软,当然还得有魅力,能让女孩子喜欢。现在姐夫做得很好哦,可惜上次没能把李凌揍成猪头,不过看样子七公主、那位花魁、靖王府的小郡主都对姐夫另眼相看呢,很不错很厉害了。” 楚南开始怀疑杨琳是不是在挖坑准备埋了自己,听着杨梅又开始吱吱的咬筷子,就知道她心情很槽糕了。 最小的小姨子老九杨思思也举手道:“我说我说,姐夫应该有权有势,做大官赚大钱。” 杨琳皱眉,教训道:“这是什么要求,也太宽泛了,应该说的仔细些,再说了,姐夫明显刚刚起步,以后会当大官,好了,你算说过了,下一个,杨谨你说。” 杨谨撇撇嘴,嘟囔道:“做我姐夫应该武艺高超,能威震一方,做个惩恶扬善的大侠。” 楚南笑笑,暗道这小子心肠虽然行事荒唐纨绔了些,心肠倒是不坏,至于武道高手这要求,楚南淡笑着摇头,压力不是很大。 既然都开始了,剩下的几个小姨子也都纷纷发话。 即便是家宴也还是一身劲装的老六杨影大声道:“我心中的好姐夫,一定是个真英雄真豪杰,最好能当个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杨家老六一直暗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上场杀敌,从小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做个女将军,现在年纪轻轻也是京城有名的高手,一身武艺着实不弱。 听到杨影这要求,楚南抓抓头发,笑道:“现在有些难呢,不过以后可说不准呢。等着吧,等我做了将军一定让影儿做个偏将什么的。” 接下来和杨梅性子很像,甚至容貌也毫不逊色的杨雅淡淡道:“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在家里照顾妻儿,孝敬父母是本分,保家卫国纵横沙场也不错,但是最好能胸怀天下,不拘泥 于一城一邦,只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楚南倒吸口气,好厉害的小姨子,开口闭口便是天下苍生,不过怎么听怎么像是她自己择婿的标准,只是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男子能符合她的心意。 杨琳暗暗撇嘴,对这个容貌与才智都令人发指却声名不显的五妹相当敬畏,转过头柔声问道:“晴儿,该你说了。” 杨家的老七杨晴自小便胆小娇弱,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能让她急的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杨琳自然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柔声安慰道:“好晴儿,别紧张,姐夫又不是外人,咱们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是。” 杨晴鼓起勇气,声音还是柔弱到可怜:“我……我觉得,一个完美的姐夫应该具有你们说的那些所有优点。” 杨琳等人目瞪口呆,楚南心中豪气激荡,笑道:“晴儿说的不错,那我就试试看,能不能做个那样的完美姐夫!” 第二卷溅血江南 第七十三章 送君别 当秋闱大考的甲等榜单已经确定,状元不出意料属于郭审言,至于榜眼和探花也是楚南的熟人,分别是黑相公吴良善和圣人之后孟庆,只待选择良辰吉日张榜以示天下。 只是万人空巷、状元巡街的胜景楚南是看不到了,倔强的左都御史接二连三的上书,终于让梁帝开口,负责查案的众人不必等到张榜,即日出发。 杨梅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天了,今日楚南要走了,反而放过了楚南,不顾码头上的众人各色目光,红着脸上去帮着楚南整整衣领。 楚南呵呵傻笑着,任由众多围观众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杨梅从玲珑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裹,递给楚南,叮嘱道:“这差不多是家里所有的银子了,出门在外少不得要用,但是切记要省着点花。” 楚南摇头道:“这次本就是出去办皇差,一切用度自然不用我操心的,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和玲珑买些胭脂水粉的东西吧。” 最后,在杨梅的坚持下,楚南还是接下,递给身后的唐斩,说道:“这太阳才刚到树梢,时间还早的很,你和玲珑先回去就是,在这里干耗着没意思的很。” 杨梅意味深长的看了楚南一眼,说道:“我可不回去,省得一会有人来送你见我不在,说我不知礼数呢。” 楚南干笑两声,不敢再劝,看到正有几个人走来,连忙走上去说道:“咦,原来是你们几个啊,我不过是出去跑跑腿,还劳烦你们来送我。” 来人正是当日在宫廷演武之时结识的小郡王李砾、李信和张冕。 李砾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上前搂住楚南的肩膀,笑道:“这可不是跑腿那么简单,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差,比张冕那小子强多了。” 李信比李砾矜持多了,只是站在一边拱手祝贺,张冕听到李砾这话却忍不住笑骂道:“你夸楚兄夸就是,贬低我算哪门子事,你丫的还不如我呢。” 楚南听出了二人之间的热络,果然李砾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还别说,张家这小子还是很够义气的,听他的意思本来今日该他当差的,他是特意告了假来送你的。” 楚南原本觉得和张冕只是泛泛之交,却没想到还是这样的隐情,道谢道:“张兄何必呢,心意到了就行。听说张兄前些日子去了虎枪营,在这里祝贺一声。” 虎枪营专任扈从、围猎,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而不久之后梁帝就要御驾亲征,这时候进了虎枪营 可说是大大的进了一步,张冕谦虚之下也掩不住丝丝得意。 李信忍不住嘟囔道:“什么啊,今日该他当值不假,但是他哪里敢告假?不过是求着好脾气的王林替他。” 张冕面色尴尬,狠狠的瞪了李信一眼。 李信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本来王林还说要来送你呢,不过因为被人坑了,就只能托我致歉,顺便要我替他送送你。” 楚南想起那个惊才绝艳又无比倔强的少年,安慰的拍拍张冕的肩膀,又托他向王林表达谢意。 张冕有些羞愧,听到楚南的话才少了些尴尬,一边想着怎么给李信穿小鞋,一边嚷嚷着等楚南回来自己做东请众人到馨月楼聚聚,不醉不归,醉了更不归云云。 李砾扯扯张冕衣角,朝面色不善的杨梅努努嘴,张冕尴尬的对杨梅笑笑,小声的埋怨李砾道:“你既然看见楚夫人在这里干么不早说,害我又丢人了。” 楚南开解道:“无妨无妨,听到就听到吧,还真能把我怎样不成?” 李砾三人整齐的冷哼一声,表示对楚南嘴硬的不屑。 楚南一点也不脸红,趁着登船的这点空闲和三人胡说八道,也说得很是开心。 不一会儿,李臻神色淡淡的走了过来,张冕三人不敢怠慢,来人毕竟是正牌的皇子,听说最近还十分讨太后的喜欢。 李臻扶住三人,对楚南笑道:“我就是来看看,没别的事,你们继续说就是。” 楚南拍拍李臻的肩膀,哈哈大笑,越是熟悉的人越是不需要废话,这却是楚南最喜欢的感觉。 楚南对几人拱拱手,走到杨梅身边,低声道:“好了,该来的都来了,你和玲珑赶紧回去吧,今日起的那么早,这时候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杨梅淡淡的看着楚南身后,随意道:“早着呢,看,来送你的人又来了几个。” 楚南有些紧张的回头看看,才放下心里,原来是杨琳她们几个。 和楚南相熟的杨琳、杨瑜和杨婉儿都来了,倒是杨影的到来让楚南有些意外。 杨琳和杨瑜一人抓住楚南一只手,埋怨着楚南,说为什么要走这么早,害的她们都睡不成懒觉。 楚南感觉整个码头上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苦笑道:“傻了不是,这行程又不是我安排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安安静静的杨婉儿、大发娇啧的杨琳、 懒懒的打着哈欠的杨瑜还有英姿飒爽的杨影,再加上楚南身后的大美人杨梅,这几人聚在一起克真是太吸引眼球了,平日这等的美人一个都见不到,这时候一出现就是四个,嗯,加上娇俏的小丫鬟玲珑至少就是四个半啊。 李砾眼睛都直了,满脸的猪哥样,口中喃喃道:“真是羡慕嫉妒恨啊,不能和楚南那小子比啊,一比我就觉得我活的太逊了。” 张冕和李信这时难得达成一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楚南应付着还在纠缠着要礼物的杨瑜、杨琳二人,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仙儿在人群中躲躲闪闪的不敢上前,狠下心不去看杨梅一定很难看的脸色,笑着对仙儿招招手。 李砾哀嚎一声,捶胸顿足道:“还让不让人活啊,怎么又来了一个,我要死了,都不要拉我。” 仙儿咬着嘴唇,颤抖着递给楚南一个小包裹,低声道:“这是家里存下的一些好茶叶,你带在路上不管是自己喝还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楚南装作感觉不到杨梅要杀人的眼神,笑着接过来,拍拍仙儿柔弱的肩膀,叮嘱道:“以后多去陪着靖王爷,老人家越是老了越是害怕孤独的。” 仙儿狠狠的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楚南看着快要到了启程的时间,起身朝渡口走去,不忘对仙儿说道:“赶紧回去吧,至于礼物,少不了你的那份。” 楚南登上船头,对着岸上包括玲珑在内七个千娇百嫩的美人挥手告别,要说不得意就假的不能再假了。 玲珑看着船老大起锚准备启程,小心的回头看看正和杨琳几个说着话的仙儿,低声道:“小姐,姑爷走了,咱们也过去找二小姐她们一起回去吧,这儿风好大。” 杨梅打量着人群,有些不确定道:“别,再等等,我怎么老是觉得来送他的人还没来全。” 玲珑也学着杨梅的样子回头看了看,说道:“小姐说的是月小姐么,她大早晨就说了,不来送姑爷了,说是要在家照顾老夫人呢。” 杨梅摆摆手,说道:“我知道,我说的不是月儿。”说罢又低声嘟囔道:“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 杨梅刚说完,远处的河面上出现了一艘精致的画舫,缓缓的朝着这面行来。岸上的人惊呼一片,有人高声道:“快看快看,是馨月楼花魁的画舫。” 杨梅忍不住咬牙切齿,拉起玲珑也不和杨琳等人打招呼,急匆匆的就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李砾目瞪口呆,颤声道:“太tmd的出风头了,连花魁都来凑趣,我真是太tmd的佩服他了。”说完又满脸的期待道:“如果我有个那么漂亮的妻子,一群也漂亮的过分的小姨子,还有小郡主和花魁惦记着,我丫真是死都值了。” 张冕看着骚动的人群,也咽口唾沫,喃喃道:“傻了不是,有这命哪个愿意死啊,如果是我,我恨不得能活个几百岁呢。” 那画舫缓缓的跟在官船后面,正当人们垫着脚尖看究竟的时候,就听到画舫上传出飘渺的琴声,众人喝彩一声,原来是花魁在亲自演奏。只是很多人都没有听出来,那哀怨凄美的曲子是历史上那位很有传奇色彩的名妓李师师所做,是当初用来送别情人的<送君别>。 第七十四章 侍郎王豆腐 本来楚南站在船头很是风骚的对着岸上的众美人挥手道别,却没想到关荷也来凑热闹。看到岸上的人轰然叫好,杨梅拉着玲珑转身就跑,楚南有些狼狈的退到船舱中,挥手赶走上前献殷勤的船老大,感觉相当头疼。 过了一会,画舫已经被官船远远的跑开,只要飘渺的琴声还如丝缕般传来,听得楚南有些头痛。 等估量着出了京城地界,楚南才若无其事的从船舱里出来,对着正在看风景的众人打着招呼。 这次出去查案的人员,除去随行的二十余名侍卫,也只不过有十几个。众人多半不是第一次出去办差,反正离南方还远,也就暂时放开心情,欣赏沿途的风光。 可惜,唐斩没有这心情。自从刚刚登上船,唐斩就开始稀里哗啦的吐,到最后干脆趴到船尾的护栏上不走,看那样子,别说保护楚南了,连走路都成问题。 楚南咬牙切齿的看着软软的坐在甲板上的唐斩,恨不得马上把他扔下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唐斩有气无力的解释道:“公子,我从小可是都坐过船的,你应该理解我。放心,我一定很快适应的……”还没说完,唐斩又是趴在栏杆上一通干呕,最后脸色煞白的摊在那里。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老人走了过来,满是同情的看着唐斩,说道:“可怜的娃,这不会是你第一次坐船吧?看这可怜的模样,干脆到前面自己下去吧。” 唐斩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坚定道:“不,我还要保护少爷呢。” 那人撇撇嘴,笑道:“这一路上还早着呢,就你这模样还保护别人,说笑话呢吧。” 那人见唐斩眼中的决绝,无奈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吃点亏就是不长记性,当然,吃了亏也不一定长记性。这样吧,去厨房要些生姜,自己吃些,晚上好好睡一觉再看吧。” 楚南连忙谢过。 那人打量了下楚南,笑道:“这位是楚公子吧,老夫户部的王德福,这次出去老夫的身家性命可是要靠楚公子照顾了。” 楚南拱手道:“原来是王大人,我不过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还要靠您这样的老前辈提点。” 王德福对楚南的低调很是满意,点头道:“走,老夫从家里带了些好茶,回去边喝边聊。” 楚南哪敢不从,心中暗暗考虑是不是要将仙儿的茶分他些。 王德福是老资历,楚南是背景深厚的新贵,一路上众人见到叶 少不得鞠躬行礼。倒是梁让在船舱口遇到二人,笑着和王德福打了招呼,只是对楚南淡淡的看了一眼,甩甩袖子回房了。 楚南有些莫名其妙,满是不解的跟着王德福进去了。 王德福笑着请楚南坐下,小心翼翼的拿出个小包,满是痛苦的捏了一点出来放进了茶壶中。 楚南好笑的看着王德福一番动作,让王德福有些尴尬,给楚南倒上杯茶,笑道:“楚公子可不要笑,老夫为了附庸风雅也学人喝茶,只是这东西忒贵啊,堪堪花了老夫半年的俸禄,喝起来心疼的厉害。” 户部握着大梁的钱袋子,作为老资历的实权侍郎,说喝不起茶要么就是虚伪至极,要么就是清廉至极,楚南看着满脸坦然的王德福,笑道:“王大人说笑了,等到回京我就去飘仙楼拿些好茶叶送您。” 王德福恍然,笑道:“险些忘了,刚才还看到飘仙楼的那位小郡主来送你呢,关系不一般啊。” 楚南吭吭哧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越是解释越是让人怀疑。 王德福坐下来,问道:“楚公子可知道刚才梁御史为什么对你不友善么?” 楚南郁闷道:“我怎么知道,我之前都没和梁御史有过来往的,实在不知道怎么第一次见就给我脸色看。” 王德福摇头,压低声音,嘿嘿笑道:“且不说你出去当差还带着家里的侍卫,就说你在渡口也太出风头了,梁大人最是不喜有人风头压过他。” 楚南感觉这老头太有趣了,干笑道:“王大人说笑了,我哪里出风头了。” 王德福啧啧赞叹道:“老夫本以为渡口上那些乡亲都是来送我等的,老夫我还傻乎乎的鞠躬致礼,到后来才发现都是来看美人的。啧啧,那七个美人一字排开,老夫都看花了眼。” 楚南尴尬的笑笑,求饶道:“王大人笑话我了,都是琳儿她们胡闹的。” 王德福满脸的感慨道:“哎,都说杨将军家的女儿个个天姿国色,这次只看到五个有些不过瘾啊,不过都后来那位花魁乘船抚琴送情人又是一番佳话啊。” 楚南咳嗽几声,扭捏道:“王大人说笑了,事实可不像您说得这样。” 王德福不以为意,随口道:“干什么这么急着否认,年少风流又不是过错。” 楚南笑笑,感觉路上有了这个风趣温和的老人,至少这路上不会太无趣了。 王德福沉吟一下,说道:“其实 ,初次见面老人我就和你说这么多,实在是因为你我有些相像的地方。” 楚南佯装惊奇的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老人肥硕的身躯,不满道:“我可没看出来和您又什么相似的,我这么帅……” 王德福笑骂道:“你别看老夫现在这副模样,年轻的时候可也是帅到惊动了陛下,当然现在应该说是先皇。” 楚南只当老人在说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王德福见楚南不信,甩甩花白的头发,得意道:“想当初老夫我只是见了十七公主一面,便轻易的俘获了她的放心,让她下嫁给当初还是个穷小子的我,哼哼,厉害吧。” 楚南收起轻佻的神色,正色道:“您还是驸马?” 王德福摆摆手,叹气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说你我相像吧?家里有个气场强大的妻子真是够受罪的。” 楚南深以为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叹气道:“哎,谁说不是啊,每天都盼着我出人头地,恨不得每天拿鞭子抽着我向上爬啊。” 王德福满脸的理解,甚至以茶代酒,和楚南碰了一杯,说道:“听这话你很不想走上官场这路啊,言语间满是不情愿。” 楚南挠挠头发,说道:“不瞒您说,自小我一直想做个漂泊天下的浪荡客。只是前些时间差点死在外面,只好狼狈的回家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和杨梅成婚,慢慢的又不知怎的有了些感觉,只是我懒的厉害,要不是她死活逼着,我还在家混吃等死呢。” 王德福睁大眼睛,看样子恨不得和楚南拥抱一下,说道:“小子你可知道我这名字的由来?” 楚南听着老人对自己的称呼从楚公子变成了小子,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着摇摇头。 王德福呵呵笑道:“其实老夫本来不过是守着祖传的豆腐铺子的穷小子,人称王豆腐的,不过家里那位嫌这名字忒俗气,做主改成了王德福,又逼着我卖了豆腐铺子,磨磨蹭蹭一辈子才做了这户部侍郎。” 楚南目瞪口呆,干笑道:“王豆腐,户部侍郎,这……这……” 王德福拍拍楚南肩膀,笑道:“所以说,家里有个强势的妻子也是有好处的,否则老夫也不能坐在这和你喝茶,更不可能做这个户部侍郎呢。” 楚南受教的点点头,对这个坦荡风趣又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老人很是敬服。 王德福端着茶杯在屋里走来走去,沉吟道:“王德福,王豆腐,嗯,老夫还是觉得 王豆腐好听些。等到回京老夫就改名,改成王豆腐,嗯,到时记得来喝喜酒。” 楚南…… 第七十五章 阴霾 楚南感觉王德福和王豆腐两个名字并没有多大区别,都是一样的烂。只是这话不好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是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噪杂声,楚南不敢怠慢,连忙出了门去,抓住一个水手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水手连忙说道:“回大人,小人也不是很清楚,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楚南放开的那人,来到甲板上,看到随行的兵士都站在一边,倒是船老大在船头焦急的呼喊着什么。 楚南的副手是个中年大汉,姓李名勇,为人谨小慎微缺乏担当,但是却是楚南的好帮手,至少一路上的那些琐碎事情他都办的妥妥帖帖。 李勇看到楚南出来,连忙上前说道:“大人,刚才属下还想去让人叫你出来。看这样子我们遇到了些麻烦。” 楚南恩了一声,走到船头,问那船老大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船慢了许多。” 船老大擦擦额头的汗,苦着脸道:“回大人,这段河面有些窄,前面的那几艘商船又不愿意让路,所以只能停下来了。” 楚南沉下脸来,冷声道:“既然你是吃运河这口饭的,这点事情还搞不定?赶快去解决。” 船老大面有难色,本以为这次载些皇差既能赚钱还能省力,哪想到刚刚出了京城地界就遇到这种事情,期期艾艾的解释道:“大人,小人也问过了,前面那艘货船是真的出了问题,他们说马上就会让路。” 楚南看了看不远处的河面,两艘货船并排停在河面上,剩余的地方也就只能过些小船,像自己乘坐的这般的船是肯定过不去的。仔细看看,其中一艘货船靠在了河滩上,像是出了问题。许多工人正通过铺在两艘船间的木板装卸着货物,看样子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完工的。 楚南本来还想要逼那船老大,见听见一声威严的声音,却是右都御史梁让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不走了,耽搁了陛下吩咐的差事谁负责?” 船老大又将刚才对楚南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梁让听完有些不喜“你站在这不去解决,难道还要本官出去交涉不成?” 船老大悄悄看看梁让,压低声音道:“小人去交涉了,只是对面的人说这些货是合必升商号送到西北互市用的,也是皇命。” 王德福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甲板上,不动声色的对楚南道:“合必升,是南方最大的几个商号之一,张家是幕后的东家。” 梁让神色慢慢缓和,挥手道:“去告诉他们,限他们一个时辰内让出条路来。”说罢又对王德福笑道:“和西北的那些番邦互市也是事关西北稳定的大事,眼下又是北伐前夕,就等一个时辰吧。” 王德福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楚南看着梁让离去的背影,脸色异样。王德福拍拍楚南肩膀,笑道:“不要想太多,梁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以大局为重吧。” 楚南快步跟在王德福身边,笑道:“王大人不要吓我,至少我知道西北互市一向是大梁占据主动,即便真晚几天,那些墙头草还真敢怎么样么?” 王德福打量着楚南,恍然大悟道:“险些忘了楚将军也在京城了。”说罢看着楚南压低声音道:“小子你太较真了,你真以为梁御史张家女婿的外号是白来的?” 楚南打开门请王德福进去,嘿嘿笑道:“还得请教您啊,我还真不知道。” 王德福示意楚南关好房门,笑道:“若是说这位梁御史,倒也是个妙人。他曾立誓不收贿赂,但是却不拒节日礼物;他发妻早逝,立誓今生不娶,却接二连三的纳了好些妾室,其中好些都是张家出来的,而且他能有今日的地位也得靠了张家的影响力。” 楚南笑道:“果然是个妙人。” 王德福摇头道:“瑕不掩瑜,这位梁大人还是很有能力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曾是位状元。” 楚南也笑道:“不过这次有这位张家女婿在,怕是我们也只不过是去走走过场就回来。” 王德福意味深长说道:“老夫是户部的,都察院那套老夫可不管,再说了,查账那些东西梁大人可不懂的。” 楚南也笑道:“王大人不说我也险些忘了,我还是个副官来着。” 河面上的两艘船足足堵了两个时辰,那些小船还好些,战战兢兢的从一边就过去了,可就苦了那些大船了,两侧排出好长的队去,船老大们怨声载道,只是看到楚南坐的这艘挂着硕大的官字旗的船也耐心的等着,谁会上去找不自在。 梁让倒是站在船头发了几声牢骚,但是很快就会到船舱中去了,楚南不禁很恶趣味的想,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在船舱里和他带来的谋士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本以为遇到这种事情已经算是倒霉了,却没有料到接下来的行程还是一点都不顺利。由于耽搁了两个时辰,等到船停靠在原先打算好歇脚的渡口时已经是深夜,一船 人都是又累又饿,众人最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客栈,只得随意买了些吃食到船上凑合过去了。 只是当初停船等待的决定是梁让、王德福点头楚南默认的,众人自然不好说别的,只好把怨气发泄到船老大身上,最后有些草莽气的船老大虽然不敢轻言撂挑子,但是也用消极怠工来表示不满,等到楚南一通胡萝卜加大棒搞定了船老大,又遇到一群不长眼的小贼意图上船,总之是麻烦不断,本来三天的行程硬生生的走了五天。 楚南看着一干满是疲惫之色的同僚,叹道:“我看这么一来,不休息个三五天大家是没精力查案的。” 王德福年纪大了,脸色也有些发白,强笑道:“都耽搁了好几个月了,还差这么三五天么?” 唐斩拿着行礼从船上下来,在水上飘了几天,唐斩已经勉强适应了,至少能在船上自由走动了。 楚南刚刚对唐斩满意的点点头,就看到原本好好的唐斩下了船,又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的晃来晃去,看得众人莫名其妙。 王德福好奇的打量着唐斩,原本笼罩在心头的几丝阴霾也淡了很大,忍不住笑道:“这位小哥这是做什么?在学人划旱船么?” 唐斩勉强扶住渡口的一根木头,无奈的解释道:“少爷,我原本已经在船上适应了,现在到了陆上反而不适应了。在船上晃,我也跟着晃,现在到了陆上,地不晃了,我还是忍不住晃,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第七十六章 不欢而散 一行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毕竟是正牌的皇差,有个都察院的二把手,还有个户部尚书都不敢小视的侍郎,所以杭州知府还是摆出了很隆重的架势,带着大大小小的官员来渡口迎接,好吧,虽然楚南也是副主官,但是多半还是被当做个打酱油的。 杭州知府江岳请梁让上了最华贵的马车,对着剩余的人拱拱手,很是潇洒的上马在前面带路,毕竟也是一方大员,如果无节制的礼贤下士反而会被认为是虚假。 楚南拽着还在摇摆的唐斩,凑过去上了王德福的马车。将唐斩按在车夫的一边,楚南钻进车里刚要和王德福说话就听见唐斩的叫嚷。 唐斩坐在车上,惊喜的叫道:“啊,少爷,这马车也晃,和船上的感觉差不多啊。真好,这下子我头不晕了,眼不花了。” 楚南咬牙切齿道:“闭嘴,那你以后就住在马车上吧。”…… 由于来查案的官员人数众多,杭州方面干脆征用了一位大海商的豪宅来安置,至于如何补偿那位海商就是后话了,反正看着梁让不停的点头就知道非常满意,杭州知府姜岳暗暗决定回去奖励下出这主意的下属。 梁让在太师椅上坐下,打量着宽敞明亮的大厅,问道:“江大人,我等是奉皇命来查案的,本应是主导行馆的,现在住进民宅会不会……” 江岳笑道:“梁大人多虑了,恰逢这家主人外出,空着也是空着,诸位是赶巧了我才这么安排的。如果谁有意见尽可以让他们去参我。” 这话却是假的厉害了,梁让是右都御史,难道还真有不长眼的人会去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去得罪都察院? 梁让不过也是说说场面话,真要他舍了这舒服的住处去简陋的行馆,那不是找罪受么?梁让算是接受了这说辞,点头道:“这么说来也不算扰民了,还请姜大人替我等谢过这家主人。” 江岳笑道:“梁大人说的是,本官会补偿这家主人的。” 看到梁让在内的众人都是一脸倦色,江岳很识趣的告辞离开,还不忘嘱咐下属小心照顾众人。 众人也都是疲倦的很,各自被下人带着前往住处,楚南凭着身份尊贵挑了间朝西的客房,看着那小厮奇怪的神色,楚南翻翻白眼,难道要说本大人在家从来都是住东屋的? 唐斩总算学会了如何在陆地上走路,满是不舍的看着背面宽敞明亮的客房,实在不知道楚南是如何想的,非得挑这么一间靠在东面角落的客房。 楚南夺过唐斩手中的行礼,怒道:“少爷我自己住着舒服就是,你去背面挑间客房吧,在这里我也用不着你保护。” 唐斩装模作样的推辞几下,看着楚南正要出手打自己,连忙跑到早就相中的一间客房中,看到硕大的床,不禁更加欢喜。 不管一路的劳顿吃不吃得消,必要的休息还是必要的,毕竟真要去查案,只是那些卷宗和账本就够耗费精力了。 等到楚南胡乱的洗刷完毕,刚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不远处的客房就传出了鼾声,隐约还是梦呓的声音,楚南透过窗户看着满天的繁星,好似在观察南方的星空和北方的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一大早,楚南就起来将众人所居的宅院里里外外的逛了一遍,发现这出宅院真是出人意料的大,众人所居的不过是宅院的前半部分,再往后还有很大的地方。 王德福休息了一晚上,脸色好了许多,看到楚南悠闲的走回来,笑道:“年轻就是好,再累再乏蒙头睡一觉,醒来还是活蹦乱跳,却不像我,实在是不服老不行啊。” 楚南也打着哈哈糊弄几句,惹得王德福笑骂几句。 来查案的人数众多,自然不能聚在一起吃饭,或者是端回屋里自己吃,或者三五人聚在一起边吃边聊。楚南挥手将唐斩打发到李勇那里,吩咐将饭菜端到自己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酒,得意的朝王德福笑笑。 王德福眼睛一亮,也乐哈哈的和楚南凑了一桌,小口小口的喝着,只是喝了三杯就不愿再喝。 楚南还要倒,王德福拿起酒杯摇头道:“老夫酒量差的很,再喝酒晕了。头晕眼花的连字都看不清,如何去查账?” 楚南听到这也就乐得自己喝,笑道:“您还是时刻不忘查案的事情啊。” 王德福随口道:“你小子不也是一大早就出去逛了么?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楚南摇头道:“只是在院子里看了看,又没有出去,能有什么发现?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家的主人绝非一般的富商,看这架势,京城的王府都不一定有这里气派。” 王德福不置可否,放下碗筷道:“快些吃,吃完你我一起去见梁大人。既然是来查案的,总得谋划一下,立个章程。” 梁让脱去了一身官服,只是穿着便装,倒也显得风度翩翩。 两人看到王德福二人一起来,阻止了二人行礼的打算,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就不要官场那些礼数了。” 客套一番,王德福沉吟道:“梁大人,既然你我受了皇命到了这里,下官觉得还是快些开始办案的好。” 梁让皱皱眉,说道:“一路上颇为不顺,我们也要体恤下面人的辛苦,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看到楚南要说话,又笑道:“不过王大人说了,就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王德福正色道:“梁大人说的有道理,下官也并非不近人情。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熟悉案情,让上次来查过此案的人整理归纳案情。都察院的卷宗下官看了,都是些官话套话,可看可不看。” 梁让听完脸色更加难看,只是王德福一脸的坦然,背景又深厚,他也只能强笑道:“这事就依王大人说的办,尽快整理出头绪,然后再下手。” 王德福摇头道:“那样就太耽误时间了,况且整理案情也用不到多少人。剩下的人中,户部的再查一边封存的账本,而都察院的人就去再找找当初的人证和案犯,务必要控制在手中。” 楚南这时也插话道:“去查找案犯和人证的事情不如就交给下官吧。” 梁让沉吟一下,说道:“这样,查找案犯和人证的事情就让李勇副统领带着都察院的官员去办,楚统领还是和王侍郎一起商讨案情吧,毕竟你之前未曾接触过。” 楚南无奈,只是梁让说的也没有错处,只能点头称是。 梁让又想起什么,说道:“事情不必急于一时,今天再休息一天,明日在办吧。”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王德福和楚南对望一眼,然后告辞离开,三人的第一次交流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等到出了门去,王德福笑道:“梁大人最后是在敲打我等啊,让我们知道他才是唯一的主官,不能合伙压他啊。” 楚南笑笑,无所谓道:“不过就是表明下态度,真的耽搁这一天也没什么的。” 这时,江岳特意留下的管家叫住楚南,说道:“楚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王德福笑道:“莫非是楚统领惹下的风流债,如今人家寻上门来了。” 楚南不理会王豆腐的调笑,示意那管家在前面带路。 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身材微微发胖的人影,身上穿的是绣着犀牛的正七品的官服。 楚南打量了那人一番,认出来人正是瘦了一大圈的损友赵远,上前给了他一拳,笑 道:“赵胖子,你怎么不胖了?” 赵远暗暗松口气,也学着楚南的样子,笑骂道:“楚南,看样子你还是处男啊!” 第七十七章 故知 他乡遇故知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楚南看着分别几个月明显变得沉稳许多的赵远,装作没有听到他的暗讽,笑道:“刚才我还在想,怎么我刚来就有人来找我,原来是刘县令。” 赵远不屑的撇嘴,酸溜溜的说道:“谁还能比得过你,几个月不见就成了奉旨钦差。” 赵远来找楚南,为了顾及影响,便邀请楚南去外面的酒楼坐坐,楚南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笑着答应。 看来赵远是做足了准备,楚南打量着小巧的包厢,随意说道:“看来你混的不怎么样啊,找的地方也不怎么样。” 赵远趁着上菜的空,叹气道:“毕竟有皇差到来,我一个小小的县令总得顾及下影响,万一被抓了把柄岂不是悲剧了?啧啧,想想就是羡慕啊,你年纪轻轻已经是五品的大员了。” 楚南笑笑,能感觉赵远话里话外的小心,最后一句话却是十足的玩笑话,像楚南这样空有品级却没有实权的“大员”在京城多了去了,反而是赵远选择的路子虽然看着慢,但是胜在稳,加上家世又不差,将来不愁没有出头的机会。 毕竟几个月未见,二人之间总是有些生疏,当初毫无利益瓜葛的时候亲密无间没事,到如今有了各自的立场再想回复原先的关系已经是妄想了。所幸二人都不是没有心机城府之人,有意的避开了些敏感话题,只是说着些玩笑话,等几杯酒下肚,终归是热络起来。 赵远看了看自己瘦了一圈的身子,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啊,我刚来的时候那个惨啊。自以为有些本事,刚接手的时候实在是一团糟,还被县丞、主簿架空,真是惨兮兮啊。” 楚南自然知道这是胖子要吐苦水,于是知趣的问道:“怎么会?你老子是吏部的老大,他们就不怕你老子给他们穿小鞋?” 赵远对楚南的知趣很是赞赏,愁眉苦脸道:“这里虽然不是天高皇帝远,但是朝廷的话在这里没有在北方好使是一定的了,而且他娘的这里的官员还喜欢抱团,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只要是外人,他们总会敌视你,真操蛋。” 楚南安慰道:“不要再忆苦思甜了,现在看样子混的也不错啊。” 赵远佯装谦虚道:“哪里哪里,凑合着过吧。” 楚南随口问道:“那现在的县丞和主簿呢?收服了?” 赵远摆手道:“没,一个死了,一个回家养老了,现在的县丞和主簿都是新来的。” 楚南去夹菜的手 一僵,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赵远看着微笑不语的楚南,坦然道:“这些事情说起来不好听,但是真到了你身上,依你的性子怕是要比我还狠。” 楚南没有反驳,好奇道:“你这么胡来,江知府就不生气?” 赵远撇撇嘴,轻声道:“那主簿还是知府大人命人抓走,最后死在牢里的呢。忘了告诉你,江知府和我父亲是同乡,更是同窗。” 楚南理解的点点头,官场上同乡和同窗最是容易抱团,想到这里不禁打量着赵远,笑道:“这位知府大人带你如此之好,难道是有意收你做女婿?” 赵远嘿嘿笑道:“我倒是想,可惜希望很小啊。不过抛开我爹的那层关系不说,我毕竟是陛下钦点的清河县县令,又一直对知府大人尊重的很,基本没有给他添过麻烦。别的不说,这次接待你们这些皇差的事情还是我负责操办的。” 绕了半天还是要回到这个话题,楚南笑道:“这个主意可真不错,我看梁大人和江知府都满意的厉害,事后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 赵远谦虚了几句,斟酌一下语言,缓缓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探探你的口风,不知道你们是走走过场还是真要严查下去?” 楚南瞥了赵远一眼,问道:“这是江大人让你来问的?” 赵远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径直说道:“若是你们来走过场,这个好说的很,好吃好喝的供着,想要什么尽管说。当然,这话也就和你说说,出了这门我是绝不承认的。” 楚南笑道:“要是我们要严查下去呢?” 赵远毫不避讳道:“你们严查又能查出什么?那案子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即便有证据也被抹干净了,为什么要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楚南看着一脸坦然的赵远,摇头道:“没想到你是来做说客的,我还当只是叙旧呢?” 赵远扯扯嘴角,哂笑道:“你如果还是以前那个嬉笑怒骂、行事疯癫的楚家少爷,我自然欢迎的很。不过我现在刚刚掌控了清河县,你们再去搅个底朝天,是你你愿意啊?” 楚南无奈道:“你这些话和我说了用处也不大啊,我只不过占个名义上的副主官位置,真正的决定权不在我手里的。” 赵远笑骂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会把话说的这么透?你真以为我傻啊?” 楚南觉得刚才气氛太沉闷,也踹 了赵远一脚,怒道:“敢看不起我,看老子不把你喝到桌子底下去。” 赵远也解开官服,傲气道:“来,虽然我没以前体型大了,喝倒你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二人开始拼酒,喝着喝着赵远就有些晕了,大着舌头道:“我说你啊,老老实实尽自己的职责,千万不要掺和进去,要不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南摇摇有些发木的头,问道:“怎么听这话你就一点不看好我?” 赵远摇摇晃晃的走到楚南身边,攀住楚南的肩膀,嘿嘿笑道:“不是你,是你们。你们查不出什么来的。” 楚南又和赵远干了一杯,问道:“为什么查不出东西来?” 刘典一把推开楚南,手中的酒杯溅了自己一身,指着楚南笑道:“和我装傻不是?上次查的时候的证物就不说了,就我清河县里的那些证人,已经没剩几个了。证人证物都没有,你还查什么?” 楚南心里虽然已经猜到事情会这样,如今从赵远这里确认了,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冷,摇头道:“有问题就一定能查出来的,证人没有了可以再找。” 赵远好似没有听到楚南的话,趴着桌子上嘟囔道:“陛下让梁大人带队,却让老而弥坚的王侍郎做副官,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塞了个楚家的少爷进来,这让这里的人都很疑惑,也很紧张。所以他们不会让这里乱了,所以这里不会乱。” 楚南看着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的赵远,悄悄的走了出去,吩咐了候在外面的刘胖子的随从几句句,径直出了酒楼。 等到楚南回到住处,恰好遇到李勇和都察院的一批人回来,看一群人精神不振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办得很不顺利。 楚南上前询问,李勇就小声的说道:“好些记录在案的证人都已经失去音讯,不是搬到别的地方或者出海行商了,倒是还剩下些人,只是他们口风都紧的很,都说时间久了,记不清楚了,以前的事情也不想追究了。” 楚南眯着眼睛问道:“那些失去音讯的人真的是搬家或者出海了么?” 李勇当然明白楚南的意思,点头道:“这些属下已经查了,那些商人出海或者搬家都是很寻常的事情,而且能确定他们都还在。” 楚南点点头,想起赵远的话,脸色很是难看。 这时都察院的一名官员插话道:“大人,都察院还在这里留下些重要的线索,等到拿回来,总能查出点东西的。” 楚南点头道:“都察院办事果然有一套,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和你们一起去。对了,你们留下的东西放在哪了?” 那官员压低声音道:“在明月楼。”说罢看着楚南有些茫然,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就是杭州最好的青楼。” 第七十八章 秦凤 楚南面色古怪,对于都察院将辛苦收集的证据放在青楼满是不解,不知道是这位大哥自作主张还是都察院的人都喜欢这么玩。 那人面色尴尬,解释道:“当时走的急,就顺便放在了那里。” 楚南露出一个男人都了解的笑容,拍拍那人肩膀,笑着走在前面。 等到第二天楚南出去和都察院的人汇合时,那名都察院的官员还想着对楚南解释。楚南打断了那人的话,说道:“不要说这些了,感激去办正事要紧。” 那人也感觉自己失态了,连忙告罪。 楚南这时也知道了那人的名字,王不悔,是督察院少壮派的代表人物,也是那名被灭门的都察院官员的好友。 既然是去青楼,自然不能太扎眼,去的也就楚南、唐斩和王不悔三人。本来李勇还不放心,等到慢慢适应了唐斩有意无意的漏了几手后,便果断的没有跟来。 楚南看着与北方风格差异很大的明月楼,一脸的期待,悄声对王不悔道:“王大人取了东西后,尽可以去找相熟的姑娘,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王不悔一脸黑线,重申道:“楚大人,是真的没有。” 楚南不去管他,径直去走在前面,进了门去不理会龟公和老鸨的客套,满是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号称杭州最好的青楼。 不同于京城的馨月楼的大气典雅,明月楼各处都透着一股子南方特有的水润气,别说没有馨月楼各处占地不小的雅舍,就是楼内摆设都很少看到大件。至于楼里的姑娘,也都是娇柔水嫩的模样,吴侬软语的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那老鸨眼色倒是不差,笑道:“公子这是第一次来吧。” 楚南回过头,看看顶多三十岁出头,风韵犹存的老鸨,笑道:“青楼不是第一次来,来这倒是第一次。” 老鸨眼神一亮,这种外地来的年轻公子却是最好宰的肥羊,有时候你宰的轻了或许他们还会生气呢。 老鸨刚要花言巧语一番,就看见王不悔擦着汗低声对楚南说了句什么,立马收起笑脸,翻着白眼道:“你怎么又来了?逛青楼没银子算什么?就算你是督察院的也不能包了姑娘不给银子啊。” 王不悔脸色有些难看,楚南笑道:“这话怎么说?王大人欠明月楼的钱?” 老鸨勉强还对楚南有些好脸色,挤出几丝笑容,说道:“这位王大人在明月楼包了位姑娘,却不给银子,您说这是什么到底? 难不成就觉得我这平头百姓怕了你这督察院的大官不成?” 楚南回头看看怒气冲冲的王不悔,安抚道:“王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逛青楼给钱也算是天经地义了。”又问那老鸨道:“说吧,王大人欠了多少钱?” 那老鸨欢天喜地道:“也不多,就一千两上下的样子。” 楚南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姑娘这么贵?让京城馨月楼的红牌陪一晚也用不了一千两吧。” 老鸨见楚南一副对大名鼎鼎的馨月楼很熟悉的样子,知道不好糊弄,就模模糊糊道:“其实不到一千两的,只是王大人包了那姑娘很长时间,所以才要这么多。” 楚南吩咐道:“唐斩带钱没?给钱。” 唐斩为难道:“少爷,我就带了二百两,没带那么多。” 那老鸨眼疾手快,一把将唐斩手里的银票夺过去,瞄了一眼收起来,眉开眼笑道:“先付这么多,剩下的以后再付好了。” 王不悔低头走在前面,叹气道:“哎,楚大人自己去看吧,我就不多说了。” 楚南跟着王不悔上了楼去,一路上应付着那些搔首弄姿的姑娘,不时伸手摸上一把,惹得姑娘们笑骂声一片。 王不悔停在差不多是长廊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外,敲了敲门。楚南就听见里面有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我都说了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见客了。” 王不悔说道:“秦姑娘,是啊,都察院的王不悔。”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子,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身上兼具江南女子的婉约和北方女子的高挑,看起来很有韵味。或许是和王不悔相熟,那女子只是随便穿件衣服,胸前露出大片娇嫩的肌肤。 那女子瞥了楚南一眼,用手捏住衣领,掩盖住外泄的春光,皱眉道:“看什么看,也不怕瞎了你的狗眼。” 王不悔尴尬的对楚南笑笑,轻声对那女子讲解了楚南的来历。 那女子这才后退几步,请几人进来,口中还在碎碎的念着什么。 女子姓秦名凤,原先也是富户出身,只是后来秦父得罪了当时的清河县令张明旌,没过多长时间家里的生意就接二连三的出了岔子,最后秦父被以勾结海盗的罪名斩了,由此秦家算是彻底败落了,而秦凤阴差阳错之下也沦落到了明月楼辛苦度日。 楚南听着王不悔解释着秦凤的来历,看看一点也不在意的秦凤,叹道:“ 没想到秦姑娘还有这么一番辛酸往事。” 秦凤瞪了楚南一眼,说道:“你年纪也不比我大,说话却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真假。” 王不悔抓抓头发,无奈道:“秦姑娘,我放在这里的东西还在么?烦请你去拿来。” 看着秦凤趴到床上翻找着什么,楚南对王不悔笑道:“王大人将证物放在这里还真是出人意料,就看她的身世来历必然是恨张家入骨了。” 王不悔摇头道:“上次属下来查案的时候恰是秦家彻底没落之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秦姑娘,只是那时她还是个温婉贤淑的千金,现在……” 楚南看看还翘着屁股拱来拱去的秦凤,连忙回过头来,问道:“即便是家事没落了,也不至于沦落青楼吧?看她模样也不差,嫁个好人家总是可以的。” 秦凤翻出一个小箱子抱在怀中,恰巧听到楚南的话,翻着白眼道:“你道我不想嫁?张家家大业大,即便人家不在乎我这个小虾米,哪个敢冒着惹到张家的危险娶我?” 重重的将那箱子放在桌上,叹气道:“当时我弟弟要进京赶考,我这个做姐姐的又凑不出钱来,也只能这么办了。”说完又很骄傲的说道:“我弟弟学问很好的,这次进京一定会中的,到那时候我做的这一切也就值了。” 楚南心中一叹,笑道:“看日子这两天就要张榜了,秦姑娘就等着好消息吧。” 秦凤得意的笑笑,打开那个小箱子,大叫道:“啊,坏了,那些东西不见了。” 楚南吃了一惊,王不悔却是脸色都白了,上去赶紧将那箱子拿在手中。 秦凤翻翻白眼,不屑道:“我吓唬你们的,东西都还在的。” 王不悔讪讪的笑着退回座位上,楚南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秦凤随手翻着箱子里一看便是大街货的首饰,最后拿出一本书和几个信封。 楚南伸手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发现是一本账本,很多名字都是楚南之前在督察院分发下来的卷宗里挂上号的。 秦凤指点道:“那个账本没有多大意义,那几封信才是重点。这里的几大家族哪家不和海盗有联系,而家父就是张家扶植的代言人,负责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事务,那些信都是和张家几位主事人和海盗有来往的证据。” 楚南将那些东西交给身后的唐斩,吩咐他小心放好。 秦凤对这些毫不在意,问道:“东西也交给你们了,你们是马上走 还是留下来玩?” 楚南笑道:“既然来了,岂能就这么走了?回去之后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秦凤欣喜道:“这样最好不过。”说完又扭扭捏捏的对楚南抛个媚眼,问道:“那楚大人就摘我的牌怎么样?我也是念过书的,比外面那些只会卖弄风骚的人好多了。” 楚南对此行的收获还算满意,一本正经道:“那不知道秦姑娘要价多少?我可没带多少钱。” 秦凤不管王不悔的眼色,飞速说道:“喝茶聊天一百两,过夜三千两,如果要把我带走,得付赎身银子三千加聘礼五千两,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谢绝还价。” 第七十九章 新思路 许多人在看到比自己更不幸更卑微的人时,总是乐意将讥讽鄙夷掩盖在悲悯的表情后面,毕竟怜悯同情这东西又不花钱,还能赢得名声。只是楚南看到被生活逼迫到毫不避讳的和一个陌生人就自己的身体清白讨价还价时,却有些悲哀,但是楚南不是圣人,最多能做的过是不去鄙夷,不去伤口上撒盐。 告别了有些失望的秦凤,楚南带着王不悔和唐斩回到住处,刚要和王不悔告别,王不悔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大人,按规矩,这些证物应该由我带回去交给都察院的专人看管的。” 楚南伸手要过那些证物,却没有交给王不悔的打算,笑道:“王大人难道是信不过我?不要多想,难道你忘了,我可是奉圣名负责安全事宜的,当然也包括保管这些物证的。” 王不悔还有说什么,楚南却没有给他机会,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还不忘解释几句“反正在我这里又不会丢了,如果你们要用尽管朝我要就是。” 楚南坐在屋里,看着王不悔叹气离去,缓缓的拿出那本被秦凤认为毫无用处的账本,慢慢的皱起眉头。账本前半部分都是些琐碎的小账,涉及到的最大数目不过是几千两,后面几页却有些莫名其妙的数字,看起来也只能当做个由头,不可能当做定罪的铁证,只是楚南看着这些账目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所有才强硬的留了下来。 楚安在户部大放异彩,最突出的成就也就是革新了户部陈旧复杂的记账方法。当初楚南当做必学的知识,将后世例如复式记账的法子教给了楚月,而现在户部所谓的新式记账法也不过是楚安增添了些自己的想法后的变异种,但是就从手中这本账册里,楚南看到了那应该出现在户部的新式记账法的影子,户部是不是出了内鬼楚南并不关心,楚南是担心这案子中是否参杂着楚安甚至是楚家的影子。 楚南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户部的王侍郎去,毕竟等老辣的王德福看出来和自己主动说出来,差别还是很大的。 王德福只是随手翻了翻那些信件,便开始认真的研究起那本账册来。 王德福沉思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本帐是暗帐?” 楚南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委婉的说了出来。 王德福合上账本,点头道:“楚三公子那套方法看着极是简洁明了,但是户部大多时候还是遵循旧法,加上那新法学起来太过繁琐,在户部也就楚三公子和一些个年轻人会用,若是说这账用的记账手法和新法差不多,事情就 有些复杂了。” 楚南点头道:“户部的那法子我也是知道的,我也只是看着熟悉才过来说说。” 王德福看着楚南问道:“没想到你也懂那法子,楚家的人真是了不得啊。只是不知道除了户部的人和你,还有哪些人懂这些法子?” 楚南抿抿嘴唇,面无表情道:“月儿也是精通这些法子的。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年月儿操持着楚家老宅,也一直在用这法子对账记账,外人知道的可能应该不大。” 王德福听完没有说话,和楚南一样低头沉思。 随着摊子渐渐铺开,查案的事情竟是慢慢停滞起来。虽然都察院的人忙的几天都没有回来,户部的人包括王德福都熬红了眼睛,也只能揪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顺便除去几只小蛀虫,但是最关键的张明旌贪弊案却是几乎没有进展。 接连几天的毫无进展让一行人都有些焦躁,尤其是那些立志要让死去的同僚瞑目的都察院的官员,整天像个死人一般面无表情,甚至还因为案情的进展问题和户部的人大吵一番,最终两伙人不欢而散。 楚南的事情却不是很多,却也不是无所事事,除了默默的关注着案情的进展外,还要负责保管众多繁杂的证物,时不时的还要去安抚下被火气有些大的都察院官员烦的来告状的地方小吏,剩下的时间多半是和梁让、王德福说话。 楚南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听着王德福和梁让看着云淡风轻却暗藏机锋的交流,也在考虑这当前的局势。 梁让脸色也有些阴郁,现在谁也猜不透梁帝的心思,查不出东西必然要受罚的,但是真要查出些劲爆的东西,未必就有好果子吃,倒是让自己有些进退不得。更可气的是,虽然自己是主官,但是户部的人因为王德福的存在而自成一系,都察院的大部分官员又憋着气要为同僚出气,自己想要掌控也有些难度,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无足轻重了。 梁让看了看有些疲惫的王德福,又看看悠闲的喝着茶的楚南,皱眉道:“楚统领,也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没看王大人都说的口干了么?” 楚南考虑了一会,笑道:“下官倒是觉得梁大人的想法更适合眼下的局势,过犹不及,不论是户部还是都察院的人都显得太急了。” 王德福有些讶异的看看楚南,没有说话。 梁让倒是挤出笑容,问道:“楚统领就仔细说说,你也是陛下任命的主官之一啊,这些劳心劳力的事情可不能都丢给我和王大人。” 楚南坦然道:“都察院方面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他们都太急了,闹的下面的官员怨声载道,今天清河县的县令又来告状,说都察院现在已经影响了清河县正常的公务,还时常扰民,我好不容易才拦下他,说服他回去,要不现在梁大人的耳朵就在受罪了。” 梁让笑意更甚,点头道:“清河县的县令好像是赵尚书的公子,听说那张嘴可是比赵尚书碎多了,我在朝中就最怕听赵尚书啰嗦,来了南方可不想再惹上一个。” 楚南陪笑了几声,顺便解释了下自己和赵远的关系。 梁让很是惊奇,笑道:“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是好友,这却是意外之喜。我等查案少不得地方官员的配合,以后凡是有关清河的公务,不妨就由楚统领负责,这层关系不用就是损失。” 楚南很坦然的接过梁让的橄榄枝,对梁让正式分配给自己的权力毫不意外。 梁让随手扔出一点甜头回报了楚南的支持,对于楚南的配合相当满意,扭头对王德福问道:“那王大人觉得如何?本官觉得楚统领说的很有道理。” 王德福的声音更加疲惫,叹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等毕竟是奉了皇命来的,若是传回京城去……” 楚南笑道:“奉的皇命是不假,但是两位大人也别忘了,陛下可没说回京的日期,也就是没有规定查案的期限,我们慢慢查就是。” 梁让对楚南更加满意,这些自己自然明白,但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在王德福面前说出来的。 王德福活动下筋骨,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老夫也可以好好歇歇,这些日子可真是累的厉害。” 梁让笑着打趣王德福,要他注意自己身体,否则回京之后无法对王德福的夫人交代,显然,王德福的背景对梁让这个层次的官员不算是秘密。 楚南也笑道:“不仅仅是王大人,我看就将所有人都召回来,让他们好好歇歇,今天早晨我看着都察院的王不悔王大人走路都险些撞到树上,可见是累的厉害了。” 梁让沉思道:“这样不妥吧,会伤了下面人的心的。” 楚南自信的笑笑,说道:“梁大人多虑了,难道说查案非要成天在外面跑?就想我们这样聚在一起说说不也找到新思路了么?” 梁让心里呸了一声,新思路?屁,不过是官场上拖字诀,这小子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可不比官场的老油条差。 王德福笑 着问道:“现在都察院的人可都憋着火呢,你真要把他们都圈在家,就不怕他们闹起来?” 楚南拱手道:“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坐镇,是一定能压住下面人的浮躁的。” 梁让上下打量着楚南,好似要重新认识他一番,好一个马屁,好一个浮躁,不仅送了两顶高帽,还给要闹的人定个性,如果真有人闹,可不是一心为公,是浮躁浅薄,只要屋里的三个人统一了口径,真要压住也不是多难。 王德福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还是不妥,能压得了一时又如何,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楚南神秘道:“刚才下官就说了,我们要用新思路,我自然会让他们心服口服的。” 王德福眯起眼睛,梁让也是满脸的好奇,实在想不到楚南所谓的新思路是什么。 楚南叹气道:“其实一开始我们就走了岔路,两位大人可别忘了,咱们是皇差啊,干什么累死累活的跑到外面查?眼下手里的线索还有些,需要谁家的账目就去找江知府要,这个他总得配合吧?需要什么人证就命人叫到这里来,不来就当做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下官直接带着人把他抓来就是。” 梁让虽然感觉这法子有些不循常理,但是仔细想想别人也挑不出错处来,点头道:“那依楚统领的意见,眼下需要哪些人证?” 楚南不假思索道:“清河县的主簿、杭州府衙的账房师爷,当然,这些之前都接触过,不算是重点。” 王德福似笑非笑,问道:“那重点是什么人?” 楚南坦然道:“命人去请张家的主事人,当然,能请张家的家主就最好不过了。” 第八十章 坦诚的可怕 王德福听完楚南的话不禁眯起眼睛,梁让则低头不语。此次来查案,不管结果如何,张家总是一个回避不了的话题,相比于刚来不久就将直接和张家接触,大多数人更倾向于掌握一定的证据再去。 楚南笑道:“大人不需要担心,咱们心里有数,张家的人也有准备的。我们拖着不去见张家的人,反而显得我们畏首畏尾,张家人心里也踏实不了。” 梁让沉思片刻,点头道:“楚统领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切记要注意方式方法。” 楚南点点头,没有推脱,梁让滑头,先让自己去接触,就是留了很大余地,即便得罪了张家梁让也可以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再出面做和事老。 说完,梁让就默默的端起茶盏,不再说话。楚南、王德福识趣的告辞离开。 王德福走在楚南前面,对楚南说道:“要适可而止,不要锋芒太露,梁大人最不喜有人太出风头。” 楚南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心中却叹息一声,自己也是没办法啊,不强势些就怕梁让一直将自己当做个打杂跑腿的边缘角色来用。 楚南建议实行的新思路实施起来并没有遇到多大苦难,大家都不是傻瓜,既能查案又能让自己舒服些,如果真反对才是傻瓜。 当然这样的傻瓜还是有的,王不悔皱着眉头坐在楚南身边,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大人,我总觉得这样不妥,还是让大家出去跑跑吧,很多事情只有出去亲眼看了才能放心的。” 楚南安慰道:“王大人也要体谅下面的人,这些日子实在是累的太狠了。” 王不悔还是委婉抗议道:“那这样好了,我将人分成三队,分批出去,轮流休息。” 楚南也不好太过强硬,勉强答应下来。 这时都察院的一名小吏带着两个中年人进来,恭声对楚南道:“大人,张家的人到了。” 楚南点点头,勉励几句,示意他退下,笑着请张家的人坐下。 楚南打量着那两人,一眼便看出两个人身份有别。前面一人面带笑意,看上去不卑不亢沉稳的很,而后面一个就显得有些紧张,虽然强装镇定,但是动作还是有些僵硬。 前面那人对楚南二人行礼后,笑道:“小人张子良,是张家的管事,奉家主之命来配合大人查案,同时也是来表明张家的立场的。” 楚南点头笑道:“还是麻烦张管事了,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有些事情要找张家的人确认下,还要代我向家主告罪。” 张子良理解的点点头,说道:“楚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为了配合查案同时表示张家的立场,我这次还带来张明旌以前的账房师爷,有些事情楚大人可以问他。” 楚南看着张子良身后局促不安的中年儒士,有些意外。 张子良坦然道:“张家出了张明旌那样的后代,也是家门不幸。张家这次特意找来了这人,也是想借诸位大人之手还张家一个清白。” 楚南低声吩咐几句,王不悔满是兴奋的带着那人下去审问,这也算是目前为止最大的收获。 张子良沉吟道:“不瞒大人,这次张家承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才愿意出面,所以……” 楚南笑道:“张管事多虑了,都察院又不是不懂规矩,只是去问些问题罢了。” 王不悔带着那人下去,至于结果如何,楚南还是愿意相信都察院的那些专业人士的水平的。 楚南招呼下人给张子良上茶,看似随意的说着些闲话。 楚南示意张子良随意,笑道:“张管事身出张家这样的百年大族,自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这里的条件简陋了些,还请张管事不要见怪。” 张子良摇头道:“不瞒楚大人,小人只是张家外事管事之一,可不敢说见过什么大世面,只不过是因为小人对张明旌的事情比较熟悉,家主才安排我来了。” 楚南惊奇道:“我原本以为张管事是张家的话事人呢。张家果然了不得,像张管事这样的大才放在他处必然是独当一面的要害人物啊。” 张子良似是没有听出楚南话里为自己鸣不平的意思,笑道:“不瞒楚大人,脚下这座宅院就算是张家产业呢。” 楚南神色淡淡,张子良出人意料的坦诚,如果在试探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很直白的问道:“我知道张明旌身出张家,却不知他到底在张家是何等地位?” 张子良依旧是坦诚的让人惊异,叹气道:“说起来,张明旌也算是小人的半个主子。可能是大人听烦了的桥段,他是张家二爷的私生子,出事之前一直在张家是边缘人物。” 楚南眯起眼睛,实在不知道张子良是不是天生就这么坦诚,坦诚的令人害怕,装作随意道:“张明旌真的死了么?” 张子良没有惊怒,甚至脸色都没变,沉声道:“当初张明旌的死讯还是都察院送到张家的,张家也派人确 认了,只是尸体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辨不清面容了。” 楚南点点头,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都察院已经确认了张明旌的死讯,质疑也不应该是这个场合,笑着问道:“听说张明旌是和海盗有牵扯,因为失势被海盗所杀?” 张子良满脸的严肃,缓缓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凡是吃海商这口饭的,如果想不出岔子,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贼是必须要打点好的,只是张家毕竟家大业大,也不怕那些海盗,所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张明旌死在海盗手上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楚南看着王不悔带着那人回来,也不再多问,看着王不悔点点头就知道收获不小。 张子良看了那人一眼,起身告辞。 楚南笑着送张子良出去,走到院子门口突然对张子良身后的人问道:“不知道这位先生高姓?是哪里人氏?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那人有些慌张,低头道:“小人姓楚,荆州人士。” 楚南点点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叹气。 王不悔看着张子良二人走远,有些兴奋的想要对楚南说些什么,楚南摆手笑道道:“看样子收获不小,但不是别急,回去再说。” 王不悔兴高采烈的说着收获,最后还不忘叹道:“楚大人这法子还真是厉害呢,张明旌的账房师爷找到了,很多以前弄不通的地方就有眉目了。” 楚南神色阴郁,总感觉有些烦躁,这哪里是自己的法子的作用,分明是张家自己送上来的证据,但是最令楚南头疼还是那个坦诚的可怕的张子良,一个区区管事就有那样的底气和风范,那站在幕后的张家主事人、张家的掌舵人们有多难对付就可想而知了。 王不悔看着楚南神色不善,小心道:“大人不需要担心,张家人已经说了,日后那账房师爷随叫随到,出了问题张家负责的。” 楚南恩了一声,点点头,示意王不悔下去自己忙。 楚南在默默的考虑着眼下的境况,张家的态度让人费解,梁帝的心思又不好猜,这案子查起来真是棘手。 走路已经不打飘的唐斩打断了楚南的心思,小声道:“少爷,有你的信,看样子是夫人写的。” 楚南接过那信,嘟囔道:“我才来了几天,能有什么大事?” 楚南随手拆开信,粗略的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忍不住皱眉,愤愤的翻着白眼道:“杨琳离家出走也能怪到我身上?跟我 能有什么关系?!” 第八十一章 另一套账本 杨梅的信说的事情很多,看起来很长但是大多数事情都是寥寥几句就交代完,又显得很是简洁。 首先说的自然是大梁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北伐。梁帝命太子监国,又选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辅佐,便开始御驾亲征。由于有梁帝坐镇中军,大梁最闪亮的两位将星,李凌和楚狂分别为左右先锋,看样子是铁了心让两人一决高下了。 然后说的便是秋闱的事情,对于杨梅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对状元巡街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倒是说杨清、楚平都考的很好,已经在吏部挂名,一有空缺就会下放,只是说杨婉儿在放榜之后自己将自己关了一天,看起来受得打击很大,然后又说起仙儿时常去家里拜访,甚至关荷也曾邀请她去游玩等等,言语平淡,但是在楚南看来就是意味深长。 最后又说起杨琳的事情,说有人去杨家提亲,杨家人对男方很满意,就等杨琳点头,哪想到杨琳嘴上说考虑,突然留下封信就离家出走了,信上杨琳说杨家的人都讨厌自己,只有姐夫最后,所以要去南方找楚南。杨梅并没有责怪楚南的意思,只是提醒留意杨琳的行踪,即便不能送她回京,也要照顾好她云云。 楚南将满满当当的两页信又看了一遍,发现一封家信除了开头一句“君安”之外,不知是杨梅忘了还是觉得二人之间不需要客套,往后竟没有再提到自己。 楚南收好信,刚想吩咐唐斩出去留意杨琳的踪迹,又想起唐斩根本就没见过杨琳,只好无奈的放弃,心下暗想,大不了在杭州搞出点大动静来,那样的话只要杨琳不傻,找来还是很容易的。 接下来的几天,楚南不管王不悔等人怪异的目光,整天精力充沛的在杭州城闲逛,好在先前楚南提出的新思路很得民心,又立竿见影,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权威,梁让又是放任的态度,众人也就只当他出去查案了。 楚南出去跑了几天,终于放弃了靠运气找杨琳的打算,满是疲惫的回到据说是张家产业的豪宅。 王德福笑呵呵的端着杯水来到楚南的屋子里,探头看了看坐在桌子旁发呆的楚南,笑道:“怎么,今天不出去了?” 楚南连忙起来,请他坐下,苦笑道:“这几天累得不轻,今天要歇歇了,否则身体吃不消。” 王德福笑道:“年轻人不怕累,睡上一觉还是活蹦乱跳。不过这几天你出去的也太勤了,成天见不到你的人影啊。” 楚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就是出去四处看看 ,说来顺便试试能不能找些新思路。” 王德福听到又是新思路不禁乐了,故意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又想到新思路?说来听听。” 楚南揉着眉心盖住眼睛,说道:“新思路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却也不能说什么发现都没有。” 王德福调整下坐姿,好整以暇道:“说来听听,你们年轻人总是能冒出谢些新想法。” 楚南想了想,叹气道:“我将杭州城里里外外的逛了一遍,才发现张家真是不动声色的掌控着杭州城。别的不说,就说合必升商号,我看着几乎每条街上都有挂着合必升牌子的铺子,从胭脂水粉到丝绸织锦,从珠宝首饰到海产山货,几乎都有卖,而且看起来价钱极低,甚至我还发现在城外有个合必升专用的渡口,比咱们来时的那个官渡都好许多,真是大手笔。” 王德福毫不惊奇,淡淡道:“杭州是张家的大本营,张家的人又不傻,自然要经营好,不求杭州百姓拥戴,至少也得让百姓不会怨恨。而合必升是张家的钱袋子,声势自然也大些,你看到的还不算什么,在海上挂着合必升旗号的商船无人敢绕,在北方,合必升甚至能先收钱再慢慢给货。” 楚南又想起什么,忍不住笑道:“要说张家还真会做人,我看着许多百姓根本对张家没有了解,倒是对合必升赞赏有加。” 王德福点头叹道:“是啊,别说普通百姓,即便是在那些地位低些的官员都不知道合必升的背后站着张家。” 楚南伸个懒腰,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说道:“合必升的东家一直都是秘密,张家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的,不过若是说只有张家一家就撑起那么大的一家商号,而且能屹立这么多年,我是不信的。” 王德福呵呵笑道:“这么一说,张家也不算多强势,至少在这方面比楚家差些。” 楚南干笑两声,对于这个话题还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从采用了楚南的法子,都察院的人可算是松了口气,虽然王不悔每天还会赶人出去查案,但是三天能休息两天,案情比以前进展还要快,可真是一举两得。 虽然案情进展不错,但是王不悔的脸色却慢慢的越变越差,如果不是楚南压着,怕是又要忍不住将所有人赶出去查案了。 楚南给王不悔倒上水,笑道:“看着案子渐渐有了眉目,怎么王大人却有些不高兴?” 王不悔皱着眉头,叹气道:“之前我太想当然了,如果继续这么查下去 ,怕是不出十天大家就能回京交差了。” 楚南好奇的问道:“能交差还不好?这不就是大家盼着的结果么?” 王不悔干脆放下茶盏,直白道:“看眼下的样子,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已经生死不明的张明旌身上,一起都是他的罪过,南方没有出岔子,张家更是无辜的,只是我那被灭门的下属就白死了?” 楚南脸色不变,淡淡道:“王大人慎言,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王不悔瞪大眼睛,怒气冲冲道:“楚大人,那可是一家五口人民,那可是一个为了大梁兢兢业业一辈子却惨死的清官能吏,真不明白您是看穿了世事还是冷血。” 楚南抿抿嘴唇,面无表情道:“当初张家派人带来那师爷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个结果了,我也提醒你不要太乐观,只是你没听进去罢了。” 王不悔也知道自己口气冲了些,听完楚南的话尴尬道:“大人见谅,我也是气糊涂了。” 楚南毫不在意,小笑道:“走吧,好像秦凤姑娘托人捎信来,说又想起些事情,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可惜了你又浪费了我的好茶。” 王不悔苦笑着看看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说道:“下次我再来,大人就让人给我上井水好了。” 还是明月楼,还是那风韵犹存的老鸨,楚南又掏了一百两银子打发了那老鸨,只是要求不要为难秦凤。老鸨不置可否,只是扭动着硕大的臀部走开了。 秦凤对楚南上次的表现相当失望,有些没好气的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磨牙。” 王不悔皱眉道:“秦姑娘,刚才楚大人才花了银子,让那老鸨以后不为难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秦凤脸色变缓和,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几百两银子能做什么?等过些日子她还得来逼我。” 楚南摇摇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说道:“我听人说,秦姑娘又想起些事情,说不定对我们查办的案子很关键,我就过来看看,还请姑娘说说。” 秦凤这才想起这回事,含糊道:“是啊,我爹以前是张家和海盗之间联系的中间人,我好像又记起些关于那账本的事情,所以就叫你们来了。” 王不悔焦急道:“秦姑娘,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赶紧说,我最近都快急疯了。” 秦凤翻翻白眼,没好气道:“我都说了,是刚想想来了。” 楚南示意王不悔安静 ,问道:“秦姑娘别急,慢慢说,说的越详细越好。” 或许是刚才楚南又扔出去的银子的缘故,秦凤抓着头发使劲的回忆着,楚南听完不停点头,王不悔却似懂非懂,有些迷惑不解。 楚南手指在桌上急速的敲动,喃喃道:“照秦姑娘的意思,令尊留下的那张本不全,而且还要另外一本账册存在,是用来和海盗、张家对账用的。” 秦凤勉强点点头,说道:“听我爹的话,是另外有套账本,听说是因为换了师爷,也是为了对账方便,这记账法子叫……叫……” 楚南淡淡道:“叫复式记账法。” 秦凤连连点头,王不悔满脸诧异。 楚南出了明月楼,整个人有些神思不属,王不悔几次想要开口问,见楚南这副样子,终是没有开口。 楚南愣愣的想着什么,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人,楚南刚才说抱歉,那人就抓住楚南手臂,怒道:“姐夫,你真可恶,说是来查案,分明是来逛青楼了。” 第八十二章 明察秋毫的杨琳 楚南听完仔细打量了下那人,试探道:“是琳儿?” 那人身形娇小,却脸色粉白,做个书生打扮,声音却清脆柔弱,活生生一个娈童模样,只是扯着楚南袖子的模样着实怪异了些。街上行人怪异的目光让楚南有些吃不消,不理会那人的抗议,拉起那人就走。 那冒牌书生自然是离家出走的杨琳,虽然找到了楚南心下松了口气,但还是不依不饶道:“你说来南方查案,我在府衙等了你两天也没见你人影,却没想到你竟然去逛青楼,真是太可恨了。” 王不悔感觉自己今天糊涂的厉害,刚才听得稀里糊涂,现在看着楚南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纠缠不清就又有些莫名其妙。 楚南等三人远离了闹市,走到僻静处才笑着对王不悔解释道:“这是我妻妹杨琳,她胡闹惯了,还让王大人见笑了。” 王不悔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杨二小姐,在下都察院王不悔,在楚大人手下当差。” 杨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扭过脸去嘟囔道:“这才来几天就知道带着上司逛青楼拍马屁,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王不悔满脸的尴尬,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楚南瞪了杨琳一眼,怒道:“不许胡说,我是和王大人查案去了。” 杨琳看着满脸严肃的楚南,嘴硬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去那种地方查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着幌子去风流?” 楚南没好气道:“那以后我再去办案就带着你监督好不好?” 杨琳眼神发亮,喃喃道:“姐夫你说的是真的么?这么好玩的事情我自然愿意!” 楚南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果然是言多必失,祸从口出。 杨琳张着嘴看着富丽堂皇的豪宅,一脸的难以置信,惊奇道:“姐夫,你们住这儿?这可比驿馆好太多了,花了不少银子吧?” 王不悔在前面带路,听到这话笑道:“杨二小姐有所不知,这是杭州一名海商特意腾出来给我们住的,是不花银子的。” 杨琳赞叹道:“那他可真有钱,在京城这样的院子也找不出几处来的。” 楚南不置可否,只是想王不悔在知道这宅院是张家的产业后会是什么表情。 杨琳洗去了蹩脚的易容术,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身青色的书生装扮看上去也很有韵味,难得透出几分内敛和沉静。 杨琳翻翻白眼,撇嘴道:“看什么看,又上不没 见过。” 楚南呵呵笑着,说道:“往日见你都是趾高气扬或者张牙舞爪的,今日这身打扮看着比较顺眼,女孩子还是文静些好。” 杨琳被楚南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或许是远离了京城,没有束缚的感觉,如今二人独处,竟隐隐有点偷情的感觉,让杨琳既是忐忑又是惶恐。 杨琳又咬牙坚持不愿意回京,楚南又是办的皇差,将她安置在身边也有些不妥,思前想后实在有些头疼。这时梁让倒是呵呵笑着装在巧遇了杨琳,端足了长辈的架子示意杨琳可以在这里住些日子,只是看楚南的时候神色不善。 楚南无奈,打定主意尽快在外面找个地方安置杨琳,不忘往楚家送封信报平安。 杨琳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兴奋,但是等到楚南拿出一摞账本和信件的时候不仅眉头大皱,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就开始发困,最后只好趴在桌子上打哈欠,嘟囔道:“你们就这样查案啊,这也太无趣了,成天翻这些破账本能看出什么?” 楚南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那你说该怎么查案?不如教教我。” 杨琳来了精神吗,满是憧憬道:“应该像书里说的那样,去外面寻找蛛丝马迹,甚至还要穿着夜行衣去偷听偷看,最好遇到些坏人打上几架什么的。” 楚南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点头道:“琳儿去吧,打上几架受了伤,然后被个英俊潇洒的书生救了,正好成就一番姻缘。” 杨琳哪里听不出这是在调笑自己,自己不就是为了躲那些提亲的才离家出走的么?想到这里又张牙舞爪的要去报复楚南。 这时门口有人咳嗽几声,杨琳回头一看,是那个都察院的王不悔,连忙松开楚南退到一边,这里可不是京城,嬉闹起来也不敢如以前那样随意。 王不悔有些尴尬,怀疑是不是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看着杨琳脸色微红的嘟囔着什么,干笑道:“下官有些事情来和楚大人商议,所以……” 楚南摆手道:“别管她,她就是胡闹惯了,过几天我就在外面找个地方安置好她,在这里住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王不悔不好对这个问题发表意见,看了杨琳一眼,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昨日从秦姑娘那里回来之后,下官想了许久,总算是明白过来。对于另一册账本,或许张明旌的师爷知道些什么,下官想是不是需要将他控制在手里,以免事情有了差错。” 楚南想了想,点头道:“如果王大人认为必 要,就去办吧,不过这种事情最好去通知下梁大人。” 王不悔不置可否,点头应了下来。 杨琳眼神发亮,竖着耳朵听着王不悔和楚南讨论,这些事情可是自己从没接触过的,虽然楚南二人都是点到为止,没有深谈,杨琳听着却很是刺激。 王不悔起身道:“那下官这就去安排,下午将那师爷带回来,然后找个理由留下他。” 杨琳犹豫了一下,小心道:“听你们这意思,这个什么师爷对你们查案很重要,那张家的人就不知道么?难道张家是清白的,有心帮你们?” 王不悔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张家不知道暗帐的事情,所以才愿意送个人情给我们。”说完摇摇头,自己都有些不信。 杨琳看到王不悔一副很乐意和自己讨论的样子,很是兴奋,说道:“要我说,一定是这个师爷自己隐瞒了很多东西,没有对你们说实话,也没对张家说实话。” 楚南笑道:“看样子琳儿没有白看那些传奇小说,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杨琳翻翻白眼,继续说道:“他瞒着不说,一方面是当做护身符自保,一方面怕是也为了卖个好价钱,你们撒些钱说不定就能让他开口呢。” 王不悔自动滤过了撒钱的建议,轻声道:“杨二小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至少可以朝这个方向查查。” 杨琳很是得意,飞了楚南一眼。 楚南伸手拍拍杨琳的脸,笑道:“看把你得意的,真当自己是明察秋毫的女青天了?” 杨琳被楚南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满脸通红的低下头,楚南手僵在那里,回头看看王不悔,就看到他抬头看着屋顶,口中还嘟囔这“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第八十三章 小人物 楚有成是个小人物,但是他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一直做个小人物。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梦想有一天能拥有一份巨大的产业,出门的时候有谄笑着的仆人前呼后拥,回到家里能看到几房撒娇争宠的妻妾,楚有成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可惜时光匆匆,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是一无所成。最后,楚有成有些惶恐的意识到可能自己这辈子也只能像那个远房的叔父一样,老老实实的做个忠仆,为了主人家的事情忙碌一辈子,然后生下儿子接替自己,然后子子孙孙这样一直延续下去,但是楚有成自己知道,自己在心底是很看不起那个叔父的,自己绝不想像他一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终于有一天,楚有成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来作为自己对命运最后的抗争。也是由于有那个做忠仆管家的叔父,楚有成可以不从杂役做起,可以学着做账房先生,那可是仆人中相当有地位的差事,而楚有成心思活泛,又知道努力,短短几年就成了主家很受重视的账房,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地位,楚有成才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卷走了几千两的银子。楚有成相信,自己有了这些银子做本钱一定能实现自己成为大人物的梦想。 然后楚有成满怀忐忑和希望来到杭州,准备乘船出海。楚有成坚信或许只需要一趟,自己就能有一艘满载黄金和香料的船,到时候自己那个叔父会满脸的错愕,温婉的小姐也会用正眼看看自己,于是豪宅就有了,娇妻美妾就有了,一切都有了。但是清河县衙凶悍的差役轻易的就逮住了自己,那个温婉的小姐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在自己父母苦苦哀求下摇摇头离开了。 正当满怀怨恨、感激、耻辱和绝望时,有个年轻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淡淡道:“听说你原来是个账房?” 楚有成愤懑不已,怒道:“我不是账房,我会成为大人物的!” 王不悔脸色发冷,敲敲桌子道:“楚大人在问你话,注意你的态度。” 楚有成这才回过神来,以前的那个年轻人早就音信全无,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还是一个自己只能仰望的大人物。 楚有成有些惶恐的低头道:“大人赎罪,小人刚才失心疯了。” 楚南摆摆手,示意王不悔不要再吓唬他,继续问道:“你原来是张明旌的账房师爷?” 楚有成握紧拳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但还是颤声道:“是的,大人,小人在张明旌手下做了两年的师爷。” 楚南眯着眼睛,说道 :“那张明旌私下里做得那些勾当你都知道了?” 楚有成身体微颤,涩声道:“小人只是个普通的师爷,那些事情他怎么会和小人说呢?先前小人已经和王大人说过了,小人真的是无意之中做了那恶贼的帮凶,但是小人只不过是做些极简单的记账差事,王大人也已经答应不追究小人的罪责了。” 王不悔皱眉道:“你要弄清楚,本官是说给你机会戴罪立功,最终如何处置你,还要看你表现。” 楚南端起茶盏,却不去管其他,慢悠悠道:“也真是巧了,本官姓楚,你也姓楚,好像你我还同是荆州人士呢。” 楚有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奴才见过五少爷,小人不是有意隐瞒身份的。” 王不悔满脸的诧异,又忍不住懊恼道:“下面的人怎么搞的,竟然都没有调查清他的身份,真是该死。” 楚南笑着扶起楚有成,点头道:“早就听九伯说他有个侄子,经老祖宗点头改姓了楚,想来就是你了。” 楚有成涩声道:“小人又负叔父期望,今生无颜再见他老人家。” 楚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谁能不犯错?所幸你所犯的错误又不是多了不起的罪责,你叔父早就原谅你了。” 楚南将楚有成按在椅子上,回到自己座位上,说道:“不要紧张,就说说你离开楚家后怎么成了张明旌的师爷吧,等我回京也好和九伯好好说说。” 楚有成只敢用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低着头道:“当初小人鬼迷心窍,被小姐饶了一命才侥幸活了下来。恰巧遇到了张明旌,他见小人还有些本事,就让我留下来做了账房师爷,小人家中有年老体衰的父母,为求生计,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王不悔听完冷笑道:“刚才不是说一无所知么?现在怎么又成了迫不得已了?” 楚有成昂起头道:“我曾经对不起楚家,现在不想瞒着五少爷罢了。” 王不悔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楚南,犹豫之下还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楚南叹气道:“以前听九伯说你从小就有雄心壮志,月儿在夸你在楚家老宅你是数的着的几个好苗子之一,现在你又牵扯进这案子里,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有成满脸感激道:“小姐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只待这案子一了,小人就跟着几个海商出海,待小人有所成,再去答谢小姐的恩德。” 楚南手指轻敲桌子,说道:“出 海行商啊,这个主意不错,不少人都是一夜暴富啊,只是你可有足够的本钱?” 楚有成神情一滞,垂头不语。 王不悔继续黑着脸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张家答应给你的奖赏,条件便是把我们糊弄过去?” 楚有成神情焦急,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楚南阻止了王不悔继续说下去,沉吟道:“其实有些事情张家去掩盖我们也能查出来,我猜你手里应该有些东西吧,比如张明旌另外一套暗帐,你可别忘了,月儿教你的记账法子,还是我交给月儿的。” 楚有成使劲的低着头,想要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却不得不承认楚南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自己自以为隐藏很深的秘密成了笑谈。 楚南接着笑道:“不过想来你在张明旌手下做了两年,他能贪几百万两,你也不差那些本钱了,差得不过是出海的门路吧。” 楚有成这时候反而镇定下来,低声道:“五少爷和张大人很像,小人就知道骗不过少爷你的。” 楚南笑道:“张大人?看来你还是很感激他的。不过只要你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该交的东西都给我,我保证你的安全不说,也能给你指条路。” 楚有成低声道:“张家在这一代只手遮天,我不觉得少爷的保证有张家的承诺管用。” 王不悔大怒,刚要出言呵斥,就被楚南拦住。楚南笑道:“不愧是被月儿看重的人,不过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楚南看着低头不语的楚有成,说道:“你在南方日久,一定知道镇江总兵的来历,也一定明白我和杨家的关系。我可以去打声招呼,让海防营关照你,实在不行我再去给你讨张出海的许可证,让你光明正大的出海。”看着楚有成有些意动,楚南趁热打铁道:“你在张明旌手下多年,东海的海盗总得认识一些吧,只要你到了海外,张家再强势也是鞭长莫及,毕竟在那些部落酋长眼中,织锦陶瓷可比张家重要多了。” 张明旌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成长为张家家主都不敢小觑的人物,大部分是因为他独辟蹊径,明里暗里掌控着东海的大部分海盗实力。而楚有成作为张明旌的心腹,暗中的掌握的人脉也不可小觑,这也是他出海之后不怕张家翻脸不认人的最大本钱。 楚南叹气道:“好吧,我就最后再说一句,出海的凭证给你,我再负责给你在颖州牵线,以后你尽可以在那里发展。” 楚有成意 识到这或许是通向自己成为大人物梦想的最好机会,出海的凭证、在海上的人脉和在颖州的关系,如果还不能成功,楚有成情愿去死。虽然心里答应了八成,但还是谨慎道:“少爷说的不错,但是怎么才能让我相信呢?” 楚南拍拍手,将在内堂偷听的杨琳叫了出来,拉到身边,笑道:“认识她么?她是杨家的二小姐,我就让她去找镇江总兵,你说行不行?至于颖州,我也不瞒你,我和扶桑山有些关系,虽然不甚紧密,但是和颖州打声招呼照顾你一二还是可以的,这个一时半会却是证明不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楚有成看看满脸不情愿却使劲恩了一声的杨琳,下定决心道:“我信少爷。如果少爷能保证我出海之前的安全,我愿意拿出那套账本来。” 王不悔大喜,楚南哈哈大笑道:“难道你不知道门外那些兵都是我管的么?只要你帮助我查清了这案子,我送你去镇江大营也没问题。” 楚有成这才放心道:“那倒不需要,小人在杭州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楚南唤来李勇,当着楚有成的面吩咐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然后让李勇带着楚有成下去,以后就住到李勇的隔壁。 王不悔兴奋的很,连连夸赞楚南厉害。杨琳满脸不开心,嘟囔道:“这法子好像还是我想出来的,夸也应该是夸我才对。” 楚南笑笑,满脸的叹服,说道:“还是琳儿厉害,姐夫我不过是沾了琳儿的光而已。” 杨琳甩甩头,骄傲道:“那是,我对这种人一心向上爬的人太了解了,那些传奇小说里都……额……” 王不悔哭笑不得,感情这位大小姐的推理都是从那些传奇小说里悟出来的。 正当杨琳被王不悔、楚南嘲讽的在屋里跳来跳去时,杭州知府江岳的府里也正有一位美艳的女子在跳来跳去,只不过不同于杨琳,那女子是在跳舞。 江岳看看紧紧盯着舞女的张子良,犹疑道:“今天都察院的人又将那个姓楚的账房带走了,那意思是要将人拿在手里,张兄就不担心么?” 张子良啊了一声,恋恋不舍的从那舞女身上挪开目光,笑道:“江大人刚才说什么?” 江岳无奈,只好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子良满脸的不在乎,挥手道:“江大人多虑了,那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影响不了大局的,咱们还是安心的喝酒看美人跳舞。哎,美人,你怎么不跳了,继续跳啊。” 江岳看着又将心思放在堂下舞女柔软腰肢上的张子良,无奈的叹息一声:“须不知很大大事都是坏在小人物身上,哎,最好是我多心了。” 第八十四章 传奇小说里故事 案情突然有了大的突破,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将事情报给梁让和王德福知道,只是杨琳弱弱的建议道:“虽然传奇小说不可信,但是里面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坏人会抢先一步,将证据毁灭的,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南抿抿嘴唇,摇头道:“这种事情隐瞒不报是大忌,岂不是摆明了不相信都察院的人?这让两位大人怎么想?下面的人又会怎么想?” 王不悔悄悄的松口气,笑道:“楚大人说的事,按照都察院的规矩,即便是楚大人不说,下官也是必须要向梁大人报告的。” 杨琳脸色一红,喃喃道:“可是……可是……” 楚南起身笑道:“走吧,叫上那师爷,大家一起去见梁大人。王大人你去通知户部的王侍郎。” 看着王不悔匆匆离去,杨琳嘟囔道:“人多嘴杂的,何况那个御史可是人称张家女婿的。” 楚南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杨琳,无奈道:“人家毕竟是右都御史,此行所有人的头,再说了,去和他说完我们就去把那些东西取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梁让满脸严肃的听着王不悔说话,甚至都没空在杨琳面前扮演温和慈祥的长辈,看着楚有成威严道:“你就是张明旌的师爷?那些东西你放在了哪里?” 楚有成看了看正和王德福笑着说话的楚南,犹豫一下,低声道:“小人将那些东西放在一处隐蔽的地方。” 梁让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楚有成,刚要开口训斥,王不悔又低声说了什么,梁让讶异的看着楚南,摇摇头道:“我们是奉旨查案,眼下竟然是跟此案的从犯做交易,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嘲笑?” 王德福呵呵笑道:“为了早日查明真相,用些变通手段也无妨的。” 楚南满脸坦然道:“两位大人或许不知,此人之前还是楚家的家生子,因为犯错被逐,现在下官如此做一是为查案,也是念旧情,为他指条活路。” 楚有成感激看着楚南,说道:“那些东西小人都埋在自家院中的槐树下,小人愿意马上带着诸位大人去取来。” 梁让勉强的挤出几丝笑容,对王德福道:“本官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这些事情就交给楚统领去做吧。” 楚南也不推辞,吩咐李勇带着几个侍卫随自己出去,王不悔也放心不下,在加上要去凑热闹的杨琳一行人急匆匆的去取楚有成手里的那些证物。只要有了证据,以后面对张家,都察院即便称 不上立于不败之地,也算多几分底气。 楚有成颇懂享受,闹中取静,所住的院子就在杭州闹市的一角。杨琳感觉颇为刺激,有些紧张的扯着楚南的袖子,突然指着地面道:“姐夫,快看,地上有脚印。” 众人脸色都有些紧张,低头一看,果然青石地板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上面可看出少量新翻出的泥土。 楚南面无表情,挥手道:“走吧,去看看。” 王不悔一把推开楚有成,看着明显被挖过的地面,脸色十分难看,怒道:“这是哪个混蛋泄露的消息?让我知道看我不杀了他!” 一行人脸色都有些灰败,只有杨琳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传奇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啊。 楚有成被众人挤到一边,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说道:“诸位大人不要着急,小人还设下了些防备措施。”说完让地上比划一番,招呼着继续去挖。 几个膀大腰粗的侍卫轻易的挖出那明显被翻过一遍的浮土,看得王不悔脸色更加难看,看着楚有成的眼色更加不善。楚有成一点也不担心,说道:“继续挖。” 几个侍卫无奈只好继续向下挖,又向下挖了一会,就听见一个侍卫欣喜道:“大人,下面有东西。” 楚有成看着侍卫挖出一个小箱子,矜持的笑道:“小人将账本埋在这里不假,但是为防意外,特意在上面埋了一个假的,真的账本却是埋在下面。” 王不悔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该骂他故弄玄虚还是该夸他小心谨慎,竟然连自己都被糊弄了。 楚南接过那只箱子,拿出里面几册薄薄的账本,随手翻了翻,笑道:“就凭这份小心,以后就能有番作为。” 梁让有些焦急的拿过那几本账册,粗粗的翻了一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交给王德福没有说话。 王德福难得的收起笑脸,越看越是严肃也没有说话。 梁让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说话了,咳嗽几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这账本就先……嗯,交给楚统领保管。第一件事便是确定这账是不是真的,这件事还要靠王大人翻出以前的账目对比查证,万万不能马虎。不悔,对账的时候你和王大人一起,也和王大人学学。本官这就写折子将事情通知京里,除你、楚统领王大人外,不许任何人看一眼,也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内容。” 楚南三人点点头,梁让一番安排让三人相互合作又相互监督,或许效率低些,但是 谁也挑不出错处,也更加稳妥。 楚南唤来李勇,吩咐将众人所居的房间周围戒备提升了几级,不许任何生面孔进入。 王不悔带着自己的东西,苦笑着对楚南说:“楚大人勿怪,梁大人命我搬到你隔壁来住。” 楚南笑着点点头,理解的拍拍王不悔的肩膀,带着杨琳回到了自己房间。 杨琳兴奋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没想到自己真是来对了,这事情可真是够刺激。 楚南拽住杨琳,说道:“别走来走去的,晃的我眼晕,安生一会吧。” 杨琳凑到楚南身边,晃着楚南的肩膀,娇声道:“姐夫,今天可真是刺激,我没想到查案真的这么刺激。”看着楚南无奈的翻翻白眼,杨琳也不以为意,自顾自道:“你看,那账本果然被坏人抢先一步弄走,然后那个楚师爷事先用了那样一个计策,事情又峰回路转。以前我一直觉得那些传奇小说都是瞎编,却没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和那些书里写得差不多。” 楚南被晃的头晕,无奈道:“别闹了,我要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你没见现在满园子的人都满脸紧张,连走路都不敢大声么?” 杨琳看看院子里站得笔直的侍卫,有些紧张的握紧拳头,喃喃道:“按照那些传奇小说里说的,今晚可能有坏人来盗那账本,院子里那些侍卫可就危险了。” 楚南无奈的看着有些神级质的杨琳,无奈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琳突然一把抓住楚南,带着哭腔道:“是啊,姐夫,我也很危险啊。” 楚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捂着头叹息道:“琳儿不要胡说,那些传奇小说看看就可以,当真就傻了。” 杨琳却不信,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姐夫,那账是你查出来的,所以那些坏人一定恨你,他们可能来绑架我来要挟你,让你用账本来换啊。” 楚南龇牙咧嘴,恨恨的翘翘杨琳的头,训斥道:“别胡思乱想了,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啊?就算真有人来劫你,我也能保住你。” 杨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眼睛一亮,拍手道:“我想到了,今晚我就在姐夫屋里睡了,这样就不怕了。”说完就一小子扑倒在床上,舒服的哼哼着。 楚南这次真的将茶都喷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 同房 杨琳吃过晚饭磨磨蹭蹭的到了楚南的住处,有些后悔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想要让自己沉浸到传奇小说的气氛中,看感觉不到丝毫的阴森,反而看着屋里柔柔的烛光,感觉有些暧昧难名。 楚南打量着杨琳,皱眉道:“琳儿,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睡吧?” 杨琳吓了一跳,撅着嘴道:“怎么了,不行么?本姑娘说到做到,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楚南举手道:“好了好了,你说了算,你说了算还不行么?可是……” 杨琳不等楚南说完,可怜兮兮道:“姐夫,我真的很害怕啊,万一真的有人来劫我可怎么办?” 楚南翻翻白眼,无奈的趴在桌上上叹气。 杨琳跟着跑了一天,刺激是够刺激了,却也累得不轻,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迷迷糊糊道:“姐夫,我困了,先去睡了。” 楚南看着杨琳真的走向床,无奈的捂住额头,听着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更加不敢回头去看。 杨琳很快就钻进被窝,却柑橘瞬间没了睡意,小心的将自己裹好,弱弱道:“姐夫,我睡不着。” 楚南咳嗽几声,没好气道:“我可没空哄你睡觉。” 杨琳陪笑道:“姐夫,要不你过来和我说说话吧。” 楚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搬个等在来到床边,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你说。”说完也不待杨琳回答就抢先道:“我先说!” 杨琳不满的哼哼几声,没有反对。 楚南叹气道:“你稀里糊涂就跑来找我,但是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以后怕是没多少时间看着你,所以……” 杨琳急声道:“我不回去,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查案。” 楚南扭过脸去,坚决道:“绝对不行,现在梁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显然已经很不满了,你再在这里住下去,会让我很难做的。” 杨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起被子盖住情急之下露出的身躯,俏脸通红,喃喃道:“反正我不会回去的。” 楚南冷着脸,摇头道:“这可由不得你,万一你有了闪失,我回去之后怎么想你父母交代?” 杨琳伸出一只手,拉着楚南的衣袖,撒娇道:“姐夫,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楚南看着杨琳整条粉白的手臂,抓住塞进被子底下,退了半步,说道:“我再想想怎么安 置你,如果你敢胡闹,我一定把你送回京去。” 杨琳举起双手欢呼道:“姐夫最好了,我一定听话的。” 楚南被一片粉白恍花了眼睛,伸手将杨琳按在床上,无奈道:“睡下了就老实些,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杨琳羞涩欲死,伸出两只手臂紧紧抱住被子,弱弱道:“都是和大姐学的,她说脱光了睡舒服,对身体好。” 楚南无语,望着屋顶,喃喃道:“裸睡对身体好啊,有利于身材发育。” 杨琳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和尴尬,咬着嘴唇道:“你如果赶我回京城,我就告诉姐姐,你在南方占了我好大便宜。” 楚南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杨琳哆哆嗦嗦道:“又来?我就不信你能拿这个要挟我一辈子。”说罢甩甩手出去和茶败火。 杨琳感觉自己的脸不再发热,看着楚南在桌子旁闷闷的喝着茶水,小声道:“姐夫,时候不早了,你也睡吧。” 楚南没好气道:“床都被你占了,我去哪睡,今晚就在这坐着睡就行了,你不要管了。” 杨琳怯怯道:“那怎么行?这床也够大,要不你就在那边挤挤吧。唔,我穿上衣服就是了。” 楚南听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感觉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挠一样,在床尾躺下,随便拉住被子一角盖住小腹,闭着眼睛道:“好了,这下不用担心有人来劫你了,安心睡吧。” 杨琳使劲往里靠靠,低声让楚南盖住全身,怯怯道:“其实,姐夫你不用害怕,哪怕你真的占了我便宜……” 楚南皱着眉头坐起身来,眯着眼睛打量着杨琳。 杨琳语气一转,坚决道:“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告诉我爹我娘还有我大姐的!” 楚南无力的重新躺下,不小心碰到了头,不知痛苦还是无奈的哼哼了几声。 杨琳得意的笑出声来,考虑了下要不要挑逗一下楚南,感觉楚南真的兽性大发就不好,想来想去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杨琳懒懒的打个哈欠,悠悠的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不远处的正在喝茶的楚南又安心了许多,模糊不清道:“姐夫,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楚南扭过头来,浓浓的黑眼圈吓了杨林一天,幽怨道:“昨晚也不知道是谁,一脚把我踹到地上去了,还有脸问我怎么起的这么早?” 杨琳不好意思道:“家里的床比 这个大多了,我还时常掉床呢,对不起啊姐夫,下次我回自己屋去睡。”…… 王德福看着哈欠不断的楚南笑得意味深长,王不悔偷偷的拱拱手,小声道:“恭喜楚大人了,要不要请客?” 楚南揉揉发麻的眼睛,随意到:“恭喜我什么,我怎么了?” 王不悔佯装不满道:“楚大人,你这就不地道了。昨晚我特意调开了你房间周围的侍卫,你还瞒着我不成?” 王德福也抚着胡须点头道:“嗯,没想到楚统领好本事啊,墙内栽花墙外香,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啊。” 楚南翻翻白眼,撇嘴道:“你们想什么呢,我和琳儿没什么的。” 王不悔瞪大眼睛道:“都睡在一个屋了还没什么?楚大人你自己相信么?” 楚南一滞,解释道:“她传奇小说看多了,一直想着会有人绑架她,才执意要睡在那里的,看我困成这样,我是坐了一晚上啊。” 王不悔和王德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满脸的揶揄和不屑,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 楚南挥手道:“你们不信算了,我说的是事实。别提这个了,说说张家有什么反应吧。” 王德福捏着胡须道:“张家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杭州知府江大人来找梁大人叙旧呢。” 楚南笑笑,道:“毕竟是父母官,关心下案情也是正常的,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还真不好瞒着他呢。” 王不悔附和道:“毕竟很多地方还要靠他帮忙,再说了,我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当做怀疑的对象吧,那我们还查什么案。” 楚南叹气道:“我也真同情你们都察院的人啊,既要办好案子还要让方方面面满意,也是难为你们了。” 王不悔摇摇头,随手丢下手中的账本,伸个懒腰道:“看样子这账本假不了了,如果真要查下去,也就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王德福有些痛苦的捶着腰,说道:“可不是,如果真要严查,张家就算伤不了元气也得大出血。不过事关重大,在京里来消息之前,谁也不敢乱动啊,大家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楚南笑道:“说的也是,都来了大半个月了,神级一直绷的很紧,也是时候歇歇了。要不,我请二位去明月楼喝花酒?” 王德福咳嗽几声,摆手道:“你们年轻人去吧,老夫年纪大了,对花酒姑娘的兴趣不大了。” 王不悔、楚南同时 切了一声,表示不屑,楚南趁机揶揄道:“看来侍郎大人是被家里的母老虎吓住了,驸马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王德福恼羞成怒道:“小子敢调笑老夫,信不信老夫现在就将你和小姨子同房的事情说出去,看看回头你家的母老虎有什么反应!” 第八十六章 诱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之后,一干人反而无事可做了。接下来是严查严办,还是有条件妥协都得看京城里的消息,即便是一向工作热情的王不悔也乐呵呵的看着楚南和王德福斗嘴,为了一点男人的面子争得的面红耳赤。 这时梁让和江岳携手走进屋来,笑呵呵的对三人打着招呼,楚南看江岳眼神飘忽,不动声色的将账本收好。 江岳看到了楚南的小动作,面色不变,笑道:“诸位来杭州这么久了,本官都很少来看望大家,前几日去见巡抚大人,大人还特意批评了我,本官自知有罪,今天是特意来请几位去府中赴宴,好让本官略尽地主之谊。” 王德福上前拱手道:“江大人说笑了,这等好住处,这等的好食用,我等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几人寒暄一番,一会儿工夫就热络起来,正准备要出发,江岳对楚南笑道:“楚统领,听闻杨将军的千金也在这里,不如让她一起去吧。” 楚南想了想,沉吟道:“江大人盛情相邀,本不该推辞,但是……” 江岳和楚南说起话来可就没了对王德福隐隐的敬畏,言语间尽显长辈与晚辈的热络,佯装不满道:“楚统领见外了不是,杨将军在南方十几年,和我还是有些交情的。再者说了,你毕竟有皇命在身,让杨家小姐跟在身边总不是个办法。恰好小女与杨小姐同龄,正好做个伴,日后才不会被杨将军埋怨。” 楚南还有些犹豫,江岳皱眉道:“难道楚统领害怕本官怠慢了杨小姐不成?只要杨姑娘到了府上,一切吃穿用度均和小女一般无二便是。” 楚南苦笑道:“江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想去问问琳儿的意见。” 江岳走在前面,哂笑道:“杨姑娘是楚统领的妻妹,这点主还做不得么?” 楚南讪讪的笑笑,心道,好像还真不能做的了主。 杨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相比于回京城,杨琳还是更愿意呆在杭州,好不容易出来了,岂能就这么回去。 虽然江岳说是薄酒家宴,但是楚南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也能看出来这桌子家宴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摆出来的,即便是家中有个御厨的王德福也偷偷的咽咽口水。 虽然菜多的很,但是够资格上桌的人却很少,楚南、王德福不必说,王不悔是都察院实际上的负责人算一个,加上江岳、梁让,也就只有五人。 楚南看着自己手边的空座,可不认为这是江府的下人失误 造成的,于是开口问道:“不知江大人还请了哪位?” 江岳哈哈一笑,拍拍手,楚南回头一看,竟然是个熟人,最后一位客人原来是那位风度翩翩的张家管事张子良。 江岳指着对众人行礼的张子良道:“这可是本官特意找来的陪客,这桌酒席还是张管事操办的。” 梁让神色淡淡,端足了大人的架子,而张子良也是彻底放低了姿态,梁让不说话就一直弯腰不起。等了一会,梁让才笑道:“却是麻烦张管事了,还要多谢你了。” 王德福扭过脸去,低声嘟囔了什么,楚南仔细一听,却是在说“迂腐的书生气”,知道他在说梁让装腔作势,笑着摇摇头。 一会儿工夫,众人就明白了江岳请张子良做陪客的用意,他简直就是个酒桌上的神,不管什么话题她都能和你说上几句,即便你不懂,也不会感觉受了冷落或者伤了自尊,做事的本领不知道,做人的本事可是堪称一绝。 刚刚和梁让讨教了一番诗词,张子良转身就和曾经去过北地的王不悔打成一片,一番推杯换盏,各自回忆起塞外风光,听得其余人也向往不已。 张子良叹气道:“一晃就过去七八年了,我去第一次北地的时候还时常被胡人欺负,那些胡人真该死,动不动就动刀子强抢。” 王不悔晕晕乎乎道:“那还去干什么?我三四年前是去督查北地的粮草,那些胡人看着也很老实啊。” 张子良苦笑道:“王大人说笑了不是,您是去做官,而我不过是个逐利的商人,只要有钱赚,那点苦楚算得了什么?” 王不悔呵呵笑道:“说的也是,不过现在就好了,朝廷大军只要打下呼伦哥草原,就算是折了獠牙的野狼,再不敢像以前那么嚣张。” 说起北伐,这可是最近大梁上下讨论最多的事情,即便是最卑微的乞丐也能有模有样的说上几句,在座的都是有地位的人,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太浅薄,虽然深处的事情不敢说,但是展望一下胜利的场景,顺便歌颂几句伟大的梁帝陛下,酒宴也算是到了高潮。 王不悔喝的兴起,王德福年老又有些贪杯,喝得都写发晕,所幸理智尚存,虽然走路有些发飘,但总算没有耍酒疯胡言乱语。 江岳见众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唤过一个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饭菜便被收拾干净,端上来了沏好的浓茶。 张子良沉吟一下,笑道:“不瞒诸位大人,家主早就想来拜访 诸位,只是一来家主事务繁忙,二来,呵呵,家主冒然拜访,就怕旁人说闲话,给诸位平添压力。” 梁让摇头道:“张管事多虑了,都察院办案何时没有压力?其实本应是我等去拜访贵家主的,可惜最近公务有些繁忙,等过些日子本官会去府上拜访的。” 张子良小心的说道:“听说诸位大人查出了张明旌以前的暗帐,其实牵涉很广?当然,小人只是好奇,诸位大人不要见怪。” 这话一问出来屋里瞬间静了一下,江岳闭目养神,王不悔低头不语,王德福笑得意味深长。杭州本就是张家的大本营,即便都察院的人尽力保密,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张子良明着问了出来,再想保密反而显得众人不够大气。 楚南看看悠悠喝茶的梁让,笑道:“张管事的消息也是够快的,只是一切尚在论证阶段,还不能得出什么结论。” 张子良义愤填膺道:“近日,街坊传言,诸位来杭州就是来找张家麻烦的,还罗织了许多罪名,出了张明旌那样的恶人实属张家家门不幸,但是还请诸位大人尽快查明真相,还张家一个清白。” 梁让冷哼道:“那些市井流言什么时候断过?若是都要当真,还要我都察院何用?” 张子良附和道:“梁大人说的是,不过是些无知小人的挑拨之言罢了。所幸朝中还有梁大人和靖国公这样的能臣,能为有苦难言的张家说话。” 梁让调整下坐姿,对于张子良这样直白的马屁有些不适应,倒是听到将自己和靖国公放在一起很是高兴。 楚南却眯起眼睛,听这意思,张家是听到了风声,准备走上层路线将这案子再压下来。如今梁帝御驾亲征,命太子监国,靖国公、王阳明、楚原等从旁辅佐,若是资历最老的靖国公郭淮出言挺张家,事情就不好说了。 江岳见气氛有些沉闷,拍拍手招呼一声,就见一个白衣少女牵着杨琳的手走了进来,柔声对众人行礼。 江岳指着那白衣少女道:“这是小女江凌,与杨姑娘同龄。本官要留养姑娘在府上,总得让楚统领放心不是。” 杨琳俏脸微红,楚南笑道:“江大人说笑了,江大人体谅下官难处,将琳儿接到府上下官已经是感激不尽,只是琳儿胡闹惯了,下官是怕给琳儿给大人添麻烦。” 江岳佯装怒道:“楚统领难道是嫌本官地位不必楚尚书、杨将军么?在杭州城内,本官还真不怕麻烦。再者说了,本官看贤侄女知书达礼的很, 一点也不像楚统领说的那般。” 杨琳偷偷看了楚南一样,小脸红的厉害,低声道:“江大人过奖了,我……” 江岳满是不满,说道:“还称呼大人?” 杨琳吐吐舌头,小声道:“江伯伯。” 江岳这才满意的笑笑,不停出言打趣杨琳,硬是将刚才凝重的气氛变得一团温馨。 最后,江岳笑着对楚南道:“明日小女要和贤侄女去游西湖,楚统领若是不放心。不如就一起去吧,也好让小女带着你游览下杭州的风光。” 楚南想了想,觉得杨琳还和江凌不熟,有自己在或许能放开些。反正也闲来无事,西湖又是大名鼎鼎,去去也无妨。 王德福打个酒嗝,嘟囔道:“对梁大人用捧的,对王不悔用唠的,对老夫用灌的,怎么到你了就用色诱了?这差别也忒大了吧?” 江凌羞涩的低下头,江岳和梁让都是哭笑不得,楚南却只能满脸的尴尬。 第八十七章 灵隐寺的书生 有诗云“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这里说的便是西湖。人说没去过西湖,便算不得到过杭州,虽然有夸大之嫌,却也显示出此一滩湖水蕴含着太多让人割舍不了的情感。 杨琳满是赞叹的听着江凌介绍着西湖的每一处风景,楚南紧跟在二人身后,西湖的风景极美,但是却照楚南心中所想有些相差。很多地方没去过满是向往,真的去了反而找不到那种欣喜,多半会是失望。 江凌生怕冷落了楚南,看着楚南隐隐失望的表情,笑道:“楚大人看样子有些失望?怎么这里风景不好么?” 楚南摇头道:“天下西湖三十六,此中最美是杭州,西湖之美岂是我一人能否的?只不过大抵没有心中所想的那般惊艳罢了。” 江凌掩嘴笑道:“不瞒二位,我自小就住在杭州,没事的时候喜欢来西湖走走,看的多了,反而觉不出其中的妙处来。” 杨琳撇嘴道:“姐夫净瞎说,说得好像见识过多少美景一般,我看这西湖可是漂亮的很,比报国寺里的景色好太多了。” 江凌挽着杨琳的手笑道:“想来妹妹也是和我一样,风景看多了就看不出好来,看别处的风景反而觉得新鲜呢。” 杨琳与楚南闹惯了,尤其喜欢和楚南抬杠,说到底也多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听江凌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走吧,姐姐昨晚不是告诉我说这里有许多优美的传说么,快带我去看看。” 杨琳满脸失望道:“这就是姐姐说的长桥,比我家后院的小桥长不了多少啊。” 楚南好笑道:“以前叫你多看书,不要老看那些赚人眼泪的传奇小说,你难道不知道断桥不断,长桥不长的说法么?” 杨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不是骗人么?” 江凌笑得花枝乱颤,楚南只得继续解释道:“断桥、长桥不过是个名字,它们出名不过是因为各有一段美丽的传说罢了,就和报国寺的那个鱼啄美人影一般,不过是个噱头。” 杨琳有些不好意思,不满道:“我又没来过南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干嘛嘲笑我?” 楚南指着不远处的断桥,轻声道:“这座桥也是说一个清高美丽的名妓和一个穷苦书生缠绵哀怨的故事,称其为长桥不过是寄寓有情人天长地久的愿望,你没看到许多成双成对的情侣都特意绕了好远的路来桥上走走么?” 杨琳听完觉得新鲜,特意走到桥上看了看,回头看了 楚南一眼,发现他正和江凌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有些气闷的别过头去。 杨琳眼珠子一转,上前挽着江凌的手臂问道:“江姐姐,你有没有和心上人在这座桥上走过?” 江凌脸色微红,轻声道:“走过是走过的,可是……” 杨琳兴奋道:“原来姐姐有心上人了,快和我说说,他是做什么的,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哇,有那样一个故事,和心上人在这座桥上走走,真是好浪漫啊。” 江凌摇摇头,叹气道:“我和他便是在西湖相识,以前还好说,现在我爹爹是一定不同意我和他来往的。” 杨琳小心道:“为什么不同意?江大人看着很好说话啊。” 江凌摇摇头,说道:“现在他音讯全无,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即便他还活着,也……哎,算了,不说了,想起来心烦。” 楚南心中一动,想起一个名字,又摇摇头,看着江凌兴致不高,看着湖上往来不断的画舫游船,笑道:“不如咱们也去坐坐船,泛舟西湖,这可是多少文人骚客都颂扬的乐事。” 江凌刚要说好,杨琳就警惕的看着楚南,皱眉道:“你想做什么,莫不是想到了湖里在弄翻船,像上次报国寺一样来次英雄救美?” 楚南差点一头栽倒桥下去,好不容易才止住将杨琳丢到水里的冲动,咬牙切齿的朝前走去。 杨琳惟恐楚南真的生气了,叫道:“姐夫,你干嘛去?” 楚南没好气道:“去跳湖,然后等着你来美救英雄行不行?” 江凌听着杨琳添油加醋的说起楚南在报国寺救落水公主的事情,看着满脸郁闷的楚南,掩嘴笑道:“妹妹说的是真的么?还真是有趣呢。” 楚南悻悻的笑笑,懒得去拆穿杨琳恶意丑化自己的故事。 有了杨琳的故事,即便是江凌再劝,楚南为表示自己的纯洁,坚决表示不去划船了。江凌无奈,说道:“那不去划船就去爬山吧,附近山上的灵隐寺香火很旺的。” 灵隐寺很有名,香火也很盛,这并不是楚南学识渊博,而是从被上山下山的香客塞得满满当当的山道看出来,既要小心不被骂吃豆腐,又要照顾身后的两个美人,虽然山不过几百米高,却也耗费了楚南好大的心力。 楚南曾经接触过那个在西域人眼中几乎是真神,在其他人眼中是半神的雪山教皇,对求神拜佛事情兴趣不大,对着一直跟在不远处的江家的护卫使 个眼色,示意他们跟着去保护。 楚南看着不远处的树荫下正有人下棋,闲着无聊正好去去看看。 下棋的是一僧一俗,那僧人年纪已经很大,身后站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沙弥,他的对手是个青年书生,笑得云淡风轻,很是能惹人好感,见楚南走来只是笑着点点头。 楚南低头一看,棋局已近结束,那老僧败局已显,却还在苦苦思索破局之道,捏着一枚黑子却迟疑着不知该下在哪里。 那书生阴阳怪气道:“老和尚,你已经输了,你不要再强撑了,省的让这位公子笑话。” 那老僧瞥了楚南一样,又将注意力放在棋局上,说道:“老衲就不信不能赢你一次,哪怕赢半子也行。” 那书生嘲笑道:“还想赢我,上次和我战成平手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老僧依旧坚持,喃喃道:“下棋还是你跟老衲学的,老衲就不信赢不了你!你再等等,老衲一定能想出绝妙的好棋来破局。” 楚南惊讶的看了那书生一眼,对那老僧又很是同情,被自己的徒弟狂虐,怪不得五蕴皆空的出家人也生出执念了。 老僧看看楚南,开口道:“这位施主,你看这局棋可有翻盘的办法?” 楚南认真的看了一会,摇头道:“败局已显,回天乏术,若想挽回败局实在非我所能为。” 老僧心里也明白,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这时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落到了棋盘上,那老僧伸手捡起放到一边,动作不急不缓,看得楚南眯起眼睛。 那年轻人揉揉眼睛,惊奇道:“我的棋子呢,怎么就少了几颗?” 老僧脸色微窘,镇定道:“什么棋子,不是都在这里么?哪里少了?” 书生伸手握住那老僧手腕,也没发现棋子,挠头道:“不对啊,我刚才这几处明明有我的棋子,怎么这一会就不见了?一定是你搞的鬼。” 楚南看着老僧洗的发白的僧袍上隐约可见的白色粉末,笑着摇摇头。 那书生顺着楚南眼神看去,恍然大悟道:“大和尚又用你的功夫欺负我,险些被你蒙骗过去,这可是名贵的象牙磨成的棋子,都被你捏成了粉末,真是罪孽啊。” 老僧脸色发红,干脆的弃子认输,合掌道:“我佛赎罪,弟子又犯戒了。” 那书生落井下石道:“佛祖有灵的话也被你气死了,身为主持竟然犯戒无数,如何能教 化弟子众生。” 老僧一本正经道:“前朝高僧道济和尚有言,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老僧不犯戒如何能戒,不入俗世不识人间疾苦礼的是虚无佛,非我佛。” 楚南叫好道:“此言大善,大师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假和尚好多了,就看你刚才那几句话,京城那个正一大和尚也比不过你。” 那老僧念声佛号,对楚南道:“施主过奖了,老衲云林,佛法修为是不敢与正一师兄相比的。” 那书生对楚南道:“这位公子见过正一大师?那想必是京城来的了。” 楚南点头道:“不错,以前得幸见过正一大师几次。” 那书生想了想,上下打量了楚南一番,笑道:“若是刚才我没看错的话,刚才进去的两位小姐之中有一个是知府大人额千金,这么说来,公子就是最近在杭州风头很盛的楚大人了。” 楚南惊讶道:“难道我很有名不成?我怎么不觉的?” 那书生神秘的笑笑,说道:“旁人或许猜不到,我倒是能猜到几分,在下可是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楚大人的。” 楚南神色淡淡道:“是么?在下楚南,不知道公子从哪里听说过我?” 那书生依旧笑得意味深长,“不仅我听说过你,想来楚大人也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楚南看着闭目念佛的云林大和尚,摇头道:“我最不喜这种装神弄鬼的人,有话不妨明说。” 那书生哈哈大笑道:“放心,说起来我今日来也是为了见你一面,日后见面的机会多多,话岂能一次说完。” 这时江凌、杨琳远远的走来,那书生拍拍身上的尘土,嘟囔道:“女人来了就有麻烦,尤其是认识的女人,下次再和你聊,走吧,苏屠,是时候回去了。” 那书生走了几步,有站住回头对楚南道:“我也不能太不够意思,先告诉你,我姓张,名字下次再见的时候告诉你。” 苏屠是个浑身透出精悍气的大汉,从楚南身边走过时散发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气,还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冷冷的看了楚南一眼,发现楚南并没有像平常人那样露出丝毫惊慌恐惧的神情不禁有些讶异。 那书生骂道:“你个白痴,别再丢人现眼了。走吧,不知道我最烦看到女人纠缠不休么?” 苏屠连忙跟了上去,嘟囔道:“那你好招惹那么多女人,都是活该。” 杨琳跑过来, 兴高采烈道:“姐夫,江姐姐求了个姻缘签,殿里的大师说是上上签,说什么好事多磨,但最后可成正果。” 江凌紧紧的捏着那只签,看着寺院的门口,喃喃道:“本来我是不信的,现在看来不得不信了。” 第八十八章 两封家信 从灵隐寺出来,江凌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深思不属,时常捏着手中的竹签愣愣的出神,嘴中还喃喃的说着什么。 杨琳有些害怕,小心的拉着楚南的衣袖,低声道:“姐夫,江姐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要不要回去找灵隐寺的大师傅驱驱邪?” 楚南叹气道:“这不是中邪,是有病啊。” 杨琳吓了一跳,惊讶道:“这是什么病?看样子还病的不轻啊,姐夫你不是会治病么,不如你帮她看看吧。” 楚南摊手道:“这个我可帮不了她,江小姐得的是相思病啊。” 杨琳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江凌,喃喃道:“这相思病好像比书上写的还要厉害啊。” 楚南笑道:“以后琳儿估计也会得相思病的,整天想着念着,茶不思饭不想,为伊消得人憔悴什么的,也和江小姐一般无二的。” 杨琳小脸发热,嘟囔道:“我才不会,这样好丢人的。” 楚南嘿嘿笑道:“当爱情来了,墙都挡不住,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杨琳小声说道:“姐夫走后,没人陪着我去打架玩耍了,我也会在吃饭的时候想起姐夫你啊,这算不算相思病?” 楚南满脸黑线,无力道:“这个和相思病能一样么?根本就是两码事。” 杨琳嘟囔道:“平时我都吃两碗米饭的,你走后只吃一碗半了,怎么不算了?哎,姐夫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啊,江姐姐,你走路要看路啊,再走就撞树上了,啊,你真撞啊!” 杨琳赶紧去扶江凌,所幸最后她自己扶住了树,否则真可能擦伤脸破相。 江凌咬着嘴唇,满脸的尴尬,低着头不敢去看杨琳。 楚南犹豫了一下,干笑道:“我走得快了些,没注意江小姐,是我的错。” 江凌听完更是羞涩到要死,干脆躲到杨琳身后不出来,楚南悻悻的笑笑,知道自己好像又说出错话了,想给自己一耳光,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杨琳却不想放过江凌,好奇道:“姐姐,你怎么就突然变得魂不守舍了?相思病还有潜伏期不成?病的也忒快了些吧?” 江凌眼看是躲不过去了,瞥了楚南一眼,飞快道:“回去再对你说,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杨琳也觉得有些话还是避开楚南的好,点头道:“好吧,以后再来就是了。如果我们不走的话,这湖堤上的树怕是都没什么好下场 。” 江凌小心收好竹签,撅着嘴和杨琳嬉闹起来,不依不饶的要杨琳道歉。 等到三人即将分别,江凌才啊了一声,想起来父亲让自己和杨琳拉近关系的同时,探楚南口风的事情,到现在竟是忘了。 楚南沉吟一下,对江凌道:“江小姐稍等,我有事情要和琳儿说说。” 杨琳跟着楚南来到来到僻静处,撇嘴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很多事情我都懂的。” 楚南耐心道:“你先闭嘴,听我说完。在京城你胡闹惯了,有我帮着,有你家里罩着,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是现在……” 杨琳捧在胸前,哀求道:“姐夫,我都说了,我明白的。” 楚南无奈,说道:“好吧,说点别的,回去之后你以前跟在我身边看到的听到的不要乱说,好吧,这个你也知道。再换话题,回去起哄要适可而止,尤其不能追问江小姐的心上人什么的,切记,知道么?” 杨琳不解道:“为什么不能问啊?” 楚南抓抓头发,小声道:“她心上人的身份我貌似猜到了,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你要是追问就是犯忌讳,无休止的起哄最是惹人烦,你以前最喜欢掺和这种事情,所以我不得不特意提醒你。” 杨琳明白了楚南的意思,点点头,又皱眉道:“你别光说我,你也得管好你自己,我不在你身边不许拈花惹草,不许和人去喝花酒,不许……”说着说着杨琳感觉有些不对,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个悍妇在教训不争气的丈夫。 杨琳有些脸红,解释道:“我是替姐姐管你,姐姐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的。”说完感觉还是不对,好像很多事情妻子能做小姨子却不能做的。 杨琳被楚南怪异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恼,干脆耍赖道:“总之,我能管你,你老实些就行了,明白了没有?!” 楚南干笑两声,拱手道:“明白了,小姨子大人!”…… 楚南虽然将杨琳扔到了府衙,但是总不能让她自生自灭,至少能给京城写封信报个平安,只是杨梅的那封信让楚南看着不爽,楚南想着是不是也想个法子膈应一下她。 楚南还在咬着笔杆凝眉苦想,王德福手里握着个紫砂壶惬意的喝着茶水,看得楚南正在写东西,好奇的探头望望。楚南伸出双臂盖住,无奈的翻个白眼。 王德福气恼道:“什么东西那么宝贵?让老夫看看又能怎么样?” 楚南撇撇 嘴,嘟囔道:“你年纪这么大了,年轻人的事情你不懂。” 王德福干脆坐下,耐心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毕竟也年轻过不是?你们那点想法都是老夫这辈人玩剩下的东西,就别装神秘了,拿来让老夫看看。” 王德福伸手从楚南手上拿了过来,皱眉念叨:“亲爱的夫人,你好,很高兴……额,这什么跟什么啊,谁家的家信会这么写,说出去丢人啊。” 楚南伸手多了过来,赌气道:“我还就这么写了,你能怎么着?” 王德福收起笑脸,一本正经道:“你还不信,再去拿只笔来,老夫也在这写封家信,省的家里的母老虎担心,也顺便让你涨涨见识。” 楚南跑到书桌上拿过一只笔,顺便递给王德福几张纸,嘟囔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水平的家信来。” 王德福凝神思索一会,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就写了满满的两页纸,得意的看了一遍,摊在桌上等着墨迹晾干,看着楚南也终于舒展了眉头,建议道:“要不,咱们换着看看。” 楚南想了想,也对王德福的信比较好奇,自己那信中有没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就伸手交换了一下。 王德福略过了楚南翻来覆去的废话,念道:“江南风光优美,更有美人无数,或含羞带啧,或明媚大方,每日劳累之余,与美人郊游嬉戏,实乃人生美事,吾心甚慰,汝勿挂念。到如今,离京不足月,结识美人已近三十,相熟者六七人,但吾心甚坚,虽见旁人屡有出轨,至今仍保留清白身,虽时常遭同僚调笑,但眼下吾心未曾动摇……” 王德福啧啧叹道:“你这是在找死还是在示威?” 楚南装在不在乎道:“不这样如何能让她提高我的地位。你就说说,这信写的如何吧?” 王德福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说完又叹气道:“可惜,老夫无论如何是不敢这么写的,要不回去就要遭罪喽。” 楚南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也让我看看你写的信。唔,亲爱的小仙女,咳咳,我先喝口水压一下。继续,亲爱的小仙女,多日不见,分外想念,想念你的唇,想念你的吻,想念你淡淡的体温,咳咳,果然越老越不知羞。啊……白色亵衣……薄纱轻舞,……春水潺潺……”楚南越看压力越大,擦汗道:“是不是太劲爆了些?” 王德福不以为意,语重心长道:“你们现在还年轻,斗斗嘴赌赌气还觉得有趣,但是像我,都老夫老妻了 ,一般的内容怕是她看都不会看,只有这些还能让她提起兴趣边骂边看,虽然骂了,但是我的心意她也能理解就是了。” 看着楚南不以为然的样子,王德福补充道:“也就是看你和老夫投缘,否则老夫才不和你说这些,更加不会让你看信的。” 楚南勉强的竖起大拇指,嘟囔道:“算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家里那位脸皮薄的很,如果我这么写,回去就怕她跟我拼命啊。” 王德福笑道:“信写完了,就赶紧装好,好像今天还有批公文要送京城,刚好捎上。” 楚南点点头,和王德福一样,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写好信封装好,唤过在门外晒太阳的唐斩,将两封信交到他手中,说道:“这是我和王大人的家信,和这次的公文一起交到官驿,让他们快快送到。” 打发走了唐斩,楚南设想着杨梅看到信后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满心忐忑的样子,王德福则想着家里表面霸道其实温柔的小仙女红着脸笑骂的模样,两个人相视一笑,暗暗得意。 突然,楚南像是想起什么,慢慢的收起笑脸,皱眉道:“你看完我写的信之后有没有还给我?” 王德福随口道:“你都没还给我,我干嘛还给你?” 说完一口茶喷出来,惊骇道:“看完竟然忘了换回来,也就是说,你写得信会寄到我家里,我写的会寄到楚家!!” 楚南夺门而出,悲愤道:“唐斩,你快给我回来,你敢送去我一定杀了你!!” 第八十九章 小仙女和小丫鬟 那两份信终究还是没有追回来,杭州的官驿很是尽责,连夜将都察院整理好的公文送向京城,在楚南绝望的注视下,一人一马卷起一道尘烟消失在消失在远处,楚南只能站在城门口唉声叹气。 京城此时已经秋意渐浓,但是天气不能阻碍百姓兴奋激昂的心情,如今威武雄壮的大梁军队正在像狂风卷落叶一般追杀着穷凶极恶的胡人,陛下坐镇中军,最让京城百姓自傲的两位将星楚狂和李凌分别为左右先锋,大梁接近一半的战果也都是出自这两人之手,而京城百姓最喜欢的便是在茶余饭后,坐在茶馆里,看着风尘仆仆的传信兵高举着战报,高呼着漠北大捷纵马从街上飞驰而过。 此时,城门处的一座茶馆里,一名胖胖的中年人突然嘘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轻声道:“听,是马蹄声,可能又是漠北的捷报!” 众人欢腾一片,茶馆的老板抚须笑道:“前几天楚将军刚刚烧了胡人存粮的城池,逼的胡人后退五十里,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好消息?” 那胖子嘿嘿笑道:“我觉得这次该大皇子出风头了,不知道又杀了多少胡人,占下多少土地。” 那老板笑骂道:“钱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不就是想趁着大梁开疆拓土的机会,倒卖你那些东西,趁机大赚一笔?” 钱胖子根本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得意道:“那些胡人今年可是缺吃少穿的,一匹最次的麻布,都能换回几头牛来,不赚才是傻瓜呢。而且王大学士都说了,这是在榨干胡人的血,也是为大梁做贡献,和那些在沙场上英雄一样。” 茶馆老板冷哼一声,望着那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街尾,喃喃道:“看样子不是漠北大营的信使啊。” 众人不解,忙问原因,那老板咳嗽几声,吊足众人胃口,才得意道:“也就是老夫我在城门口迎来送往几十年练出来的眼力,凭你们还不足看出差别来。” 钱胖子看这老板闷骚的样子,冷哼道:“哼哼,又在装神弄鬼,你不说信不信我就不给茶钱了?” 众人跟着起哄,笑闹成一团。 那老板满头大汗,连忙安抚众人道:“你们看刚才过去的马,四腿短,远不如军队的战马高大,一定是从南方来的。” 钱胖子皱眉道:“刚才没注意,现在想想还真是。难道是复查的张明旌案又有了进展?张家在哪里只手遮天,我可不信真能查出什么。” 茶馆老板也叹息道:“要我说,陛 下就不该那般纵容南方那些门阀,若不是有他们时常出幺蛾子扯后腿,我大梁早就将胡人赶到大漠以北了,西北的杨将军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钱胖子愤愤道:“以前老子在路过杭州,屡次被张家的人欺负,到了那里你货再好也得按他们定的价钱卖,霸道的很啊。这次那位一向喜欢和稀泥的御史大人就别指望了,户部的王老大人不惧权贵,楚家的五少爷既然能被陛下钦点,总不能一无是处,倒也能指望一下,只是不知道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茶楼老板摆手道:“别说这些烦心事,说些别的。对了,说起那位楚少爷,想来大家都知道那个惧婚离家出走的杨家二小姐了,听说就是去了南方找她这位姐夫。” 钱胖子捏着下巴,嘿嘿笑道:“都说小姨子屁股一半是属于姐夫的,就不知道那位楚少爷敢不敢下手?” 茶楼老板不屑道:“真以为别人都像你,娶了一个还不算完,还一口气将两个小姨子一并纳到房里,真是不知羞耻。” 众人大笑着起哄,不知道洒了多少茶水,哄笑声直欲将小小茶楼的屋顶掀翻。 钱胖子站起来,面红耳赤道:“你们就是嘴硬,换你们你们会不干么?你们就是嫉妒了,眼红了!,哼哼,大被同眠的妙处岂是你们能了解的?!”…… 在靠近皇宫的一处幽静的小院中,年纪已过五十却风韵犹存的十七公主,也就是户部侍郎王德福的夫人,懒懒的伸手拿过一封信,打着哈欠道:“这是老爷的信么?” 小丫鬟赶忙小心的回道:“是的,夫人,是督察院的人特意送来的。” 虽然早就搬出了皇宫住,但是王夫人还是保留着做公主时的排场,该有的不该有的礼节下人必须要遵守。王德福的小仙女一手端着御供的名茶,一手优雅的抽出信,随手抖了一下,惬意的喝口茶,准备慢慢看。 突然,在小丫鬟惊骇欲绝的眼神中,小仙女先是皱皱眉,继而大怒,任由名贵的杯子摔个粉碎,也不去管茶水弄湿了自己最喜欢的宫装,气急败坏道:“反了反了,这才出去几天就敢拈花惹草,还堂而皇之的写信来示威,难道他就不知道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压迫么?” 小丫鬟跟着小仙女时间已经不端,战战兢兢道:“夫人,奴婢不知。” 小仙女咬牙切齿道:“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我这就进宫去住,让他干脆写封修书给我吧,反正这日子也没什么意思了,给他一炷香时间考虑。 ” 小丫鬟怯怯的提醒道:“夫人,老爷不在家,现在在千里之外呢。” 小仙女脸色一红,平时王德福做了什么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自己就用这等手段吓唬王德福,每次王德福总是唉声叹气的来服软,只是现在一时激动竟是忘了王德福不在身边,不禁有些尴尬。 小仙女心思一转,问道:“你老实说,平日我对老爷怎么样?照实说,不许敷衍我。” 小丫鬟刚刚想说不知道就被小仙女狠狠的瞪了一眼,硬着头皮道:“夫人平日对老爷还是很好的,对老爷的吃穿住行照顾的都周到,只是……只是……” 小仙女皱眉道:“只是什么,说出来我不怪你。” 小丫鬟闭着眼睛狠心说道:“只是夫人照顾的过于周到了,老爷里里外外都被管的死死的,平时都不能出去应酬会客。” 小仙女满脸的失望道:“是这样么?怪不得出去这几天就招惹了别的女人,还写信向我示威,看来我真的做的不够好。去拿纸笔来,我要给老爷写信,对他道歉,只要他不再故意找女人气我,以后我就每月多给他十两银子的零用钱。” 玲珑兴高采烈的挥舞着楚南的信,对杨梅叫道:“小姐,小姐,姑爷来信了。” 杨梅心中一喜,站起来又坐下,皱眉道:“来信就来信,用得着大惊小怪么?” 玲珑心中冷哼一声,低声嘟囔了几句,将信递给了杨梅。 杨梅只看了一眼,就像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满脸说不出的古怪,捏着信的手隐隐在颤抖。 玲珑好奇的凑过头去,惊呼道:“亲爱的小仙女,姑爷可真不知羞,肉麻死了!!” 杨梅脸色发红,不知是羞得还是气的,细碎的牙齿咬得嘴唇隐隐发白,怒气冲冲的将信拍到桌子上。 玲珑不明所以,一把捞在手中,嘟囔道:“我看看姑爷有没有提到我。”杨梅反应不及,急声道:“不许你看,快还给我!” 玲珑越发好奇,围着桌子和杨梅打转,撅嘴道:“为什么我不能看,当初你可是答应我有东西也会分我一份,上次信我也写了,为什么不能看?” 杨梅气急败坏道:“你还有脸说,本来都已经写好了,你非要再看一遍,结果写了四页纸落下了一半,不知羞的死丫头,快还给我。” 玲珑平时很听杨梅的话,却不怕与杨梅顶嘴,虽然名义上主仆,实际却对杨梅有种对 母亲的依赖,干脆道:“哼,我就不知羞了还不行么?啊,白色亵衣,小姐你不是喜欢穿红色的么?难道是为了取悦姑爷?” 杨梅懒得再去抢夺,正在准备写信痛骂楚南一番,听到玲珑的话一团浓墨滴在了宣纸上,面红耳赤道:“闭嘴,我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 玲珑听着却像是杨梅承认了,愤愤念道:“小仙女,为夫依旧记得你淡淡的体温,还有那夜说不尽的抵死缠绵……观音坐……额,小姐,你才不知羞,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姿势!” 杨梅咬牙切齿,将已经废掉的宣纸撕个粉碎,浑身颤抖道:“我一定饶不了他,他会付出代价的。” 突然,玲珑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杨梅边哭边喊道:“小姐,你竟然偷吃!!你竟然背着我和姑爷圆房了??!!!” 杨梅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双手使劲的拍着桌子,歇斯底里道:“他这是在找死!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第九十章 碎尸万段和凌迟处死 即便是北方略显萧条的秋意也丝毫不能掩盖大梁皇宫肃穆的气氛,尤其是如今天子北伐,太子监国的时候,谁也不敢疏忽大意,不管是惹梁帝不喜还是得罪储君都是不明智的,所以所有人都谨小慎微,只求尽好自己的本分,这种关键时候,任何的小疏漏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靖国公郭淮踱着步子行走在皇宫幽深的小径上,高大的宫墙拉出长长的阴影,让人感觉浓烈的冷意,会忍不住打寒颤,但是作为四大辅政大臣之一,郭淮早就适应了大梁皇宫好像永远也不会淡去的凄冷,就这段进宫必经的朱红色的宫墙上不知染过多少人的血,有内阁高官、有宫女嫔妃,甚至传闻前朝皇帝的尸体就被填了地基。 两个小黄门战战兢兢的走过一段血红色的宫墙,传闻前朝皇帝喜欢虐杀了宫女之后,将她们的鲜血涂抹在墙上,于是这处宫墙看起来有股血红色,平时也极少有人愿意路过这里,只是可怜这两个小太监每日都要引领着几位辅政大臣去见太子,每次路过这里想起宫中上下流传的故事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郭淮年纪很大,眼袋长长的耷拉着,但是眼神澄澈,冷冷的看着前面两个小黄门,又看看身边血红色的宫墙,冷声道:“此处宫墙之上有血不假,但那是二十年前,叛贼沈石余孽之血,这是为立皇室之威,也是为了震慑宵小,以后若是谁再敢乱嚼舌根,老夫必不轻饶!” 两个小黄门惶恐的跪下认罪,郭淮不耐烦挥挥手,训斥道:“不要耽搁时间了,快带老夫去见太子殿下,另外几位大人怕是要等急了。” 郭淮走进太子李治的书房时,另外几人都已经到了,郭淮认认真真的对李治行过礼之后,轻声对另外几人告罪。 李治轻笑道:“国公大人无须多礼,本宫缺少经验,还需要您这样国之重臣提点。” 郭淮摇头道:“殿下自谦了,这些日子殿下不辞辛劳,将国事处置的恰当好处,我等有目共睹的。” 李治轻轻的松口气,初次执掌大权,除了兴奋之外未必没有惶恐不安,这时候即便是极普通的一句肯定也能让自己的压力减轻不少。 郭淮资历最老,率先开口道:“诸位,前线的军情可有新的情况?” 兵部尚书楚原满脸的疲惫,梁帝在北地大出风头,给养情报这些琐碎繁杂的事情一并交给自己,最近耗费的心力实在是过于多了,递上几页纸,缓缓道:“前方态势依旧,大梁已经将胡人驱赶到呼伦哥草原的边缘,现在胡人在飞马坡做 最后抗争。后方粮草不缺,胜利可期。” 其他几人自然信服这位尚书的推论,眉眼间忍不住露出喜色,李治点点头,轻声道:“楚大人的辛苦本宫看在眼里,待父皇回京一定本宫为楚大人请功。” 楚原勉强的笑笑,拱手行礼谢过。 既然北伐这头等重要的大事已经成了七成,相比之下,其他的事情都容易了许多,包括南方漕运、西北互市等放在以前都要讨论几天的事情也很快就做了决断,毕竟是战时,效率至关重要。 又瘦又小的左都御史于守拙上前对李治道:“殿下,昨日都察院又送来公文,汇报了查案的进展,还请殿下早做决断,也好让下面的人知道如何做。” 李治皱起眉头,将那薄薄的几页纸捏在手中,沉声道:“前些日子梁御史已经送来暗折,只是父皇正在北伐,无心处理这事,只说要我多与诸位商议,自行决断,不知诸位怎么看?” 于守拙正色道:“殿下,如今证据确凿,合必升商号私自将贡品销往海外,还与颖州勾结,向西北的蛮夷出售违禁的兵器、盐铁等,必须要严查。” 郭淮眉角跳跳,摇头道:“于大人说得太重了吧,合必升是皇商,出售贡品即便有罪也是皇家内务,至于出售违禁品,也只不过是一本账目上所写,梁大人也说了,真假难辨,若是以此处置,怕是为伤了众多商号的心,梁大人可不要忘了,西北、漠北的军粮有多半是他们收购、运送的。” 于守拙皱眉道:“功过不可相抵,国公大人说得与我说得是两码事。” 郭淮还有反驳,李治连忙摆手安抚道:“两位大人都是一心为国,不可争吵。楚尚书,王大学士,不知二位怎么看?” 王阳明气定神闲的笑笑,开口道:“臣觉得于大人说得有些道理,功是功,过是过,二者不能掺和在一起说,合必升对国有功不假,但是大梁也从未吝啬过,若是合必升真的有大罪,大梁也应当认真查办,赏罚分明才是为君之道。” 李治目光一闪,为君之道,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么? 楚原咳嗽几声,沉声道:“臣觉得,摊子既然已经铺开,声势也有了,若是草草结束实在有损皇家威严。”看着郭淮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又说道:“但是其中的分寸还是要掌握好的,合必升百年老号,真要除去会引发大动荡的,是为不智。” 于守拙强硬道:“皇子犯案,与庶民同罪,楚大人这般说法实乃因噎废食,才 是真的不智!” 郭淮也冒出火气道:“于大人莫非不食人家烟火?大梁不知多少百姓靠着合必升吃饭,于大人铁面无私了,让众多百姓如何过活!” 于守拙冷哼道:“国公大人何须遮遮掩掩,合必升的东家是谁我等心里都明白,绿柳巷那一溜的大宅院都也要靠合必升才能活得滋润本官也是有所耳闻的。” 郭淮怒气冲冲,挥挥衣袖道:“真是一派胡言,真是胡搅蛮缠,老夫家里不差那几个钱!” 于守拙贫寒出身,一向刚直,最厌恶官商勾结和豪门特权,还要冷嘲热讽,王阳明扯扯他衣袖,摇摇头示意不要多说。 楚原掩不住的疲累,说道:“这事情还需殿下决断,陛下在看着,朝中诸臣也都在看着,殿下要慎重。” 李治抿抿嘴唇,低头摸摸思索。 郭淮躬身道:“无谋不能断,殿下要慎重,须知小心无大错,不如放放,毕竟陛下过些日子就要得胜回朝了。” 李治心中猛跳几下,心中满是苦涩,权利这东西会让人上瘾,指点江山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沉醉了。只是等梁帝回来,自己又要回到太子府埋头苦读了,如今李凌风头正盛,可千万不要被抓住错处,想了想,吩咐道:“王大人,准备拟旨。” 王阳明提起笔,凝神静待李治决断。 李治缓缓道:“诸卿不辞辛劳,一心为国,实乃国之幸事。然,此案事关重大,望卿等细查明查,不可匆忙决断,予梁卿专断之权,望卿善用。” 于守拙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没说说话,只是叹息一声,有前面那句事关重大,细查明查,按梁让的性子又怎么会善用那专断之权的。 郭淮和楚原对视一眼,又匆忙错开,李治不愧是苏大学士教出来的,已经理解了中庸之道啊。 王阳明一气呵成,放下笔吹干墨迹,面向南方,心中想道,小子,老夫可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都察院的诸人最近都感觉两位副主官大人奇怪的很,时常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又是一番唉声叹气,顺便还会责怪本领高强人又好的侍卫唐斩。 王德福感觉自己最近都是在受煎熬,愁眉苦脸道:“这下可麻烦了,回去一定会闹翻天的,想想老夫这一大把年纪连个妾都没纳过,你就知道老夫在家里的地位了。” 楚南龇牙咧嘴道:“这话你已经说了一千一百五十八遍了,能不能换句话!我还不是一样, 她要强脸皮又薄,这下子算是彻底得罪她了。” 唐斩提醒道:“这句话少爷也说了有一千多遍了。” 楚南恨恨的踹了唐斩一脚,怒道:“滚,还不是怪你,送那么快干什么?偷会懒会死啊。” 唐斩的苦涩道:“我不偷懒也算是过错么?” 楚南一滞,郁闷的喝着茶水败火。 这是王不悔进来,有些奇怪的看着最近有些莫名其妙的王德福和楚南,说道:“两位到底是怎么了?对了,京城来消息了,信使已经在门外了。” 楚南、王德福干笑几声,示意自己没什么事,王德福突然反应过来“信使?快带我去见他,快!” 楚南也醒悟过来,说不好杨梅的回信也到了,也跳起来王门外跑去,从肥肥的王德福身边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王不悔感叹道:“这两位真是心急啊,一心为公,实乃国之大幸啊!” 楚南、王德福果然从公文中找到了回信,托词要研究一下案情,让王不悔将公文先送到梁让那里,二人稍后就去。 楚南打开信封,看着里面一堆纸屑愣愣的发呆,喃喃道:“好家伙,这是要将我碎尸万段啊!” 王德福看着那小仙女看似柔情蜜意其实意味深长的信,觉得小仙女是要用软刀子来对付自己了,但是这个更加可怕。听到楚南的话,咽口唾沫,不屑的冷笑道:“知足吧你,碎尸万段总比我这凌迟处死来得好吧!” 第九十一章 信不信 梁让捏着王阳明所书的太子诏书,皱眉道:“楚统领、王侍郎呢?怎么还不来?” 王不悔干笑道:“王大人说有事情要和楚大人商议,要我先送过来,说他们稍后就到。” 梁让眯起眼睛,二把手、三把手私下商议事情却避开了自己,这说明什么?难道想架空自己?想了想看看身前的王不悔又摇摇头,心中有些烦躁。 楚南和王德福二人嘀嘀咕咕的走了进来,两个人还在互相埋怨送错信的事情,搞的现在事情大条了,还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呢。 梁让重新露出笑脸,对还在纠缠不休的二人笑道:“怎么了?两位在争执什么?” 王德福踢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楚南一脚,低声道:“别埋怨了,回头再说!”又扭头对梁让笑道:“大人,是一些我和楚统领之间的私事。对了,王大人不是说京城来了消息么?太子殿下怎么说?” 梁让皱起眉头,越发觉得二人在瞒着自己什么,强笑道:“这是殿下的诏书,王大人自己看看吧。” 王德福接过,细细的看了一遍,随手递给了楚南,正色道:“那几册账本下官已经细细研究过,是为铁证,容不得合必升的人不认账。既然殿下给大人专断之权,我们正好可以放开手脚严查一番。” 楚南悄悄地看了梁让一眼,发现他眉头微皱,显然并不十分同意王德福的见解,低头看看那诏书,心中叹道,怕是梁御史和王德福所关注的不同。 果然,梁让委婉道:“王大人,殿下也要求我等要顾全大局,注意影响,我们也不能太过太过强硬,否则引起地方动荡,就是大罪。” 楚南见王德福还有说什么,上前一步抢先道:“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先继续查着,抓小放大,总不能空手回京吧,那样会被戳脊梁骨的。” 王德福无奈,勉强点头道:“眼下这样做也好,我等辛苦十几个日夜得来的证据不能就这么放着发霉。” 梁让虽然也同意这方法,但是楚南、王德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默契还是让梁让有些不舒服,借口自己身体不适退到后堂去了。 梁让不同于楚南、王德福,原本就能直接给京城递折子,如今又被赋予了专断之权,权利自然是大了,但是日后万一出了差错也会第一个被拉出来当替罪羊,也容不得他不小心,更何况,京城皆知他张家女婿的名号,即便不能明着偏袒,心里如何说就不得而知了。 王 德福听着楚南的开解,笑道:“这些东西老夫岂能看不透,只是家父从小就告诉我,做官就像做豆腐,必须检出那些干瘪的、坏掉的,否则做出的豆腐味道就不对。” 楚南笑道:“原来王豆腐这名字就是这样来的,令尊话虽朴实无华,却也意味深长。” 王德福笑道:“老夫为官一生,眼看到了半年入土的年纪,若是还顾忌太多,到死了岂不是会十分遗憾?老夫既然决定改名为王豆腐,便是立志做一块清白的豆腐!” 楚南翻翻白眼,揶揄道:“不知道你家小仙女喜不喜欢豆腐,回去之后会不会把你切碎了吃掉!” 王德福老脸一红,坦然道:“不就是服软么?老夫这辈子一直让着她,再让她一回又如何?” 楚南没想到王德福真的就这么看得开,无奈道:“好了,别说小仙女了,说说这案子吧,前些日子见了一个人,让我……” 这时王不悔进了门来,笑道:“让你春心大动么?” 楚南撇撇嘴,嘟囔道:“是个男的,在灵隐寺见到的,到现在还印象深刻而已。” 王不悔装作惊愕道:“难道……?楚大人还真是‘不忌荤腥’啊?” 楚南装在没听见王不悔的打趣,问道:“听说东海之上海盗丛生,不知道杭州附近海域毕竟有名气的有哪些?” 王不悔知道楚南的在转移话题,但还是老老实实解释道:“杭州是除颖州外,最繁华的港口,海盗着实不少,但是却没有独霸一方的团体,若是说比较有影响力的,便得说沙洲道上的那伙海盗了。” 王不悔想起什么,笑道:“这伙海盗奇怪的很,名气不大并不是做过多少狠辣的事情,甚至在杭州附近口碑甚好。” 王德福皱眉道:“海盗还有口碑好的?这是个什么说法?” 王不悔笑着解释道:“这伙海盗与其他靠劫船杀人越货的凶残之辈不同,他们极少对从杭州出去的海船下手,甚至有时会出手对付其他海盗,护送海船出海,当然,会收取很高的费用,这几年就是靠着这种另类的法子发展起来了。” 楚南笑着问道:“和张家关系如何?” 王不悔收起笑脸,轻声道:“附近的海盗虽多,但除非穷疯了,否则不会去劫张家的海船的,当然和张家关系不错。” 楚南随口问道:“哦,不知道这伙海盗的当家人是谁?” 王不悔有些奇怪楚南怎 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回答道:“当家人诨号叫苏屠夫,却不是说他杀人如麻,而是因为人长得凶恶,外貌似屠户一般。” 楚南喃喃道:“苏屠么?这名字真的好熟悉啊。” 王不悔没有听清楚南的话,摆手道:“下官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的,听闻这附近的海盗早就被张明旌梳理了一遍,现在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楚南奇怪道:“他一个区区清河县令,凭什么去梳理数不清的海盗。就凭县衙那些只会狐假虎威的衙役?” 王不悔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下官听说那张明旌风流倜傥,镇江总兵险些招他做女婿,打个幌子照应一下还是可能的。” 楚南恍然大悟,笑道:“这还是真是个妙人!,我很喜欢!” 王不悔装作没有站稳,摇摇晃晃道:“大人,你……你……,张明旌可是个男人啊!” 楚南撇撇嘴,对王不悔没有丝毫攻击力的污蔑毫不在意。 这时,门外的侍卫送来一封信,说道:“楚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一位故人邀请楚大人出游。” 王不悔看楚南打开新,调笑道:“莫非又是江家小姐邀请楚大人去游湖么?” 楚南打开新,只见上面写道:“灵隐寺与君初见,如若故友重逢,奈何匆忙之下未有机会深谈。今日特邀君往城东沧浪亭一游,把酒言欢,共赏美景,结为知己……落款张盼君。” 王不悔咽口唾沫,迟疑道:“这……这是……那个灵隐寺的男人?” 楚南面无表情将信揉成一团,咬牙切齿道:“虽然他是个男人,虽然这信古怪又暧昧,但是,如果我说我确实不认识他,和他也没一丁点的关系,你信不信?” 第九十二章 装逼失败 楚南被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搞的相当火大,若是熟人开这种玩笑还算是无伤大雅,但是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就故意用那只阴阳怪气的语调写信,就是有些过火了,楚南带上唐斩,怒气冲冲的去赴会,打定主意,不管那人是什么来历,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杨琳惊讶的看着楚南,欣喜道:“姐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楚南张张嘴,压下心里的火气,干笑道:“是啊,我听说你上这里来了,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杨琳喜滋滋的上前挽住楚南的胳膊,笑道:“姐夫真关心我呢,给你三次逛青楼的机会当奖励,三次之内我绝不向姐姐告状!”…… 楚南满腔怒火硬生生的被突然出现的杨琳憋住,郁闷到五脏皆伤。对还不自知的杨琳皱眉道:“怎么了,最近不怕有人劫你了,还到处乱跑?” 杨琳发翻白眼,鄙夷道:“那些都是传奇小说中的情节,你也信啊?” 楚南无语,喃喃道:“难道是我记错了,我记得上次有人信以为真,还逼着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啊。” 杨琳俏脸一红,撇嘴道:“那是以前,我现在早就不看那些传奇小说了,没意思的很!” 楚南长长的松口气,感觉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杨琳继续自顾自说道:“最近我被江姐姐的故事感动了,改看言情了,听说这里是杭州城情人幽会的好地方,是特意来学习观摩下的。” 楚南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杨琳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走了一会,楚南便看到了江凌和一群莺莺燕燕在朝着杨琳招手,杨琳回应了一下,笑道:“姐夫,一起过去吧,好多漂亮的富家小姐的,这机会可不多。” 楚南打量了杨琳一下,感觉这又是在给自己挖坑,果断的摇摇头道:“我不去了,你过去和她们一起玩吧,注意不要太张扬,要低调,但是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杨琳翻翻白眼,撅嘴道:“不要老把我当小孩子,这些我都懂的。不过,你真不过去了?说实话我见好多人都对你很感兴趣呢?” 楚南挠挠头,小声道:“真的么?那我就过去打个招呼?” 杨琳咬牙切齿道:“果然,男人每一个好东西,无时无刻都有一颗拈花惹草的心,不过有我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哼!” 楚南满脸的黑线,果然是个坑,这次又被埋了,所幸 没有真的过去,否则还不知道杨琳会怎么发飙呢。 楚南打发走了兀自忿忿不平的杨琳,打量这个传说中的情侣幽会的圣地。虽然名气很大,但是沧浪亭也只是个普通的小亭子,只不过建在一处矮崖之上,亭子下面便是一湖碧水,水并不深,岸边净是些奇形怪状的乱石,杨琳和江凌等人,挽起袖子,露出粉白的小臂,手上提着篮子捡些贝壳和小鱼,对于一直生长在北方的杨琳来说,这种事情是极有趣的。不远处,有些少女干脆偷偷脱去了鞋袜在水滩里嬉戏,不知道惹到多少书生少年眼馋不已。回头再看,是座低矮的小山,隐隐可见有些情侣在窃窃私语,楚南暗暗咒骂,两个男人约在这里见面,也真是够傻的。 楚南正等得不耐烦,那日所见粗豪魁梧的汉子走了过来,瓮声瓮气道:“你,对,就是你,老大让我来叫你。” 楚南眯起眼睛,冷声道:“要么他滚过来见我,要么我马上走人,绝没有第三条路!” 苏屠大怒,提起硕大的拳头就要打向楚南,唐斩毫不示弱迎上了上去,两声闷哼之后,各自退到一边。 这时一个清瘦的书生按住了苏屠的肩膀,本来杀气腾腾的魁梧大汉瞬间收敛了锋芒,退到那书生身后。 那书生打量着唐斩,笑道:“这位是哪里来的高手,怎么,现在世道变了,八品高手随处可见了么?” 唐斩强行压住翻涌额气血,看着对面若无其事的苏屠,低头退到楚南身后。 那书生见楚南表情淡淡,继续笑道:“楚兄随时带着这样一个高手,是在扶桑山受的伤还没好么?” 楚南脸色变冷,扶桑山一向是颖州的圣地,也是禁地,自己去过扶桑山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淡淡:“你是怎么知道我受过伤的?看你不像是扶桑山出来的?” 那书生哈哈笑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差别?来,在下备下了薄酒,请楚兄移步到前面的亭子里,我邀请楚兄来可不是大家来的?” 楚南面无表情的走向沧浪亭,唐斩低着头紧跟在身后,毫不掩饰戒备和杀意。 那书生不以为意,坐下来对楚南道:“其实,在下对楚兄是慕名已久,只恨无缘结识,这次冒然去请,还望楚兄不要见怪。” 楚南也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叹道:“看样子你对我很了解,但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这酒喝着也没有意思。” 书生笑笑没有回答,转开话题,指指身后的苏屠道: “楚兄一直打量苏屠,可是认识他么?” 楚南点点头,笑道:“苏屠,沙洲岛上的海盗头领么?既然能让这样一个人物做跟班,想来自然是出身不凡了。” 书生毫不顾忌形象的蹲在石凳上,干脆扔了筷子用手去捏菜,随口道:“我的出身可比楚兄差的没边,至少楚兄能一本正经的做那么久,我就做不来。” 楚南感觉和聪明人说话就是麻烦,一直绕来绕去,放下酒杯干脆道:“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兜圈子,有什么话赶快说。在你看似谦虚低调的话语中,我总能感觉到一副要和我比较一番的意味。不要说我的出身、武技,我身后的跟班的身份也比什么海盗头目显赫的多。” 书生收起笑脸,眼神淡淡的看着楚南,玩味道:“楚兄真想知道?” 楚南无奈的翻翻白眼,下了最后通牒“爱说不说,我还赶着回去查案子呢。” 书生站起身来,手轻拍着亭子的栏杆,秋风吹的一副簌簌作响,忧郁而淡然的神态引得不远处几个少女眼睛异彩连连,对着他指指点点,最后那书生长长的叹口气,低沉道:“其实,在下便是传说中的张明旌。” 唐斩面无表情,还在为刚刚输给苏屠生闷气,楚南拿起酒壶自斟自饮,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那人说什么。 书生抿抿嘴唇,神情有些尴尬,唐斩没有反应说的过去,楚南竟然没有惊骇连连,也没有惊慌之下打翻就被弄湿衣服,让书生先前故意摆出的高人造型成了一个笑话。 张明旌毫不掩饰满脸的郁闷,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端起酒杯咬牙切齿道:“妈的,装逼失败,自罚三杯!!” 第九十三章 张扬跋扈的梦 楚南淡漠的表情让张明旌有种挫败感,明明自己是出了大风头的人物,明明是个大梁家喻户晓的大贪巨贪,明明是个神奇的死而复生的人,自己出现了还坦白了身份,楚南竟然连个惊讶的表情都欠奉。 张明旌郁闷道:“见到我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啊?” 楚南这才很配合做出惊讶的表情,惊愕道:“你竟然是张明旌,太让我惊讶了!” 张明旌干脆捂住眼睛,喃喃道:“我不玩了,太伤自尊了。” 楚南虽然隐隐猜到了张明旌的身份,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自然还是惊讶的,只是虽然心里惊讶,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显露,摆明就是为了打击一下一直很有优越感的张明旌。 楚南神情玩味,随意道:“你既然是张明旌,那就不怕我把你抓回去?至少也是大功一件啊。” 苏屠上前一步,吼道:“就凭你?信不信老子一只手就能将你脑袋拧下来?” 唐斩手摸向刀柄,只要楚南一个示意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刚才棋差一招,拼内劲输给了苏屠,现在真要动兵刃,唐斩并不觉得自己还会输。 张明旌已经笑容满面,看着楚南淡淡的表情,知道楚南在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指着亭子下面的湖面道:“这等湖光山色,这等良辰美景,还有这么多美人在场,我们却在这里打打杀杀岂不是大煞风景,我觉得还是喝酒聊天的好。”说完挥手让苏屠出去等候。 楚南皱皱眉头,也让唐斩退到一边。起身朝下面看看,杨琳恰好正向自己招手,挽着袖子、打着赤脚的杨琳满头大汗,却笑得格外开心,使劲的举起手中的篮子,示意自己收获颇丰。 楚南笑着挥挥手回应一下,重新坐下对张明旌道:“真打起来,唐斩能不能打过苏屠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要制住你却问题不大。” 张明旌听楚南说出这种威胁的话反而松口气,如果真要翻脸,就不会说这么多话了,直接动手就是了。对于楚南的话,张明旌不屑道:“楚兄何必嘴硬,我既然敢来就是留了后手的。再者说了,楚兄的眼力好像也不怎么样,在下不才,从个八品的高手手下逃得一命还是可以的。” 楚南看了看远处的杨琳,突然伸手,闪电般去抓张明旌肩膀,张明旌虽然看着轻松随意,心里却一直暗暗戒备,没有伸手去和楚南缠斗,下半身依旧稳稳坐着,上半身却摇摆不定,真如弱柳扶风一般,随意的弯折。 楚南皱皱眉头,在 第四次抓住张明旌的衣角之时,干脆收回手,想起那夜京城中所见的扶桑剑客,眯起眼睛问道:“去过扶桑山?” 张明旌擦擦额头的汗,嘘口气道:“扶桑山没去过,倒是学了几手扶桑派的身法,还要谢谢楚兄给在下留了面子,没让我出丑。” 楚南冷声道:“我没出全力,你不也没反抗么?何必说得这么假?” 张明旌无奈道:“在下天赋一般,费尽心血只学会了点逃命的本事,和人交手却是必输无疑的。”说完看着楚南又跃跃欲试,连忙道:“别来了,你抓住我有如何?外面的杨家小姐你能照顾周全么?” 楚南脸色变冷,淡淡道:“别妄图威胁我,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一定会杀了你。” 张明旌摆手安抚道:“楚兄息怒,在下和楚兄一样,都是知道怜香惜玉的人,怎么会干那等龌龊事?杨二小姐来此又不是我绑她来的,没必要搅了她的好心情。” 楚南看着一直在向这边看的杨琳,叹气道:“今日我保证不动你,以后你好自为之,逃不逃得了就看你本事了。” 张明旌听完楚南这话彻底放开了,继续蹲在石凳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 楚南拿起筷子,看着张明旌用手指在桌上捏来捏去,皱着眉头道:“我用筷子显然是抢不过你用手指的。” 张明旌尴尬的收回手,顺便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不好意思道:“与沙洲岛上的那群粗豪汉子呆久了,都习惯用手了,楚兄不要见怪。” 楚南放下筷子,笑道:“连都察院的人都说你死了,谁能想到一个死人会跑到海盗窝里享福去了。” 张明旌随手在衣服上擦擦手,叹气道:“没办法啊,在岸上呆不下去,想我死的人太多了,不躲躲就活不下去的。再者说了,你以为我贪的银子都归张家或者流到我自己口袋了?那些想我死或者失踪的大人物们动动嘴就能让我这只小虾米真的‘死’去。” 楚南暂时将张明旌犯人的身份抛开,真的像朋友一般给他倒杯酒,问道:“其实,我对你和那些大人物的往来兴趣不大,不外乎他们给你保护,你来供养。我倒是一直好奇你是如何控制住附近的海盗,甚至能让海盗头子当跟班。张家?扶桑山?好像都不行。” 张明旌翻翻白眼,觉得楚南说话真是难听,幽幽道:“这说起来就话长了,我是张家庶子的庶子,从小就无父无母,跟着下人一起长大的那种。虽然我也想发奋,但是哪个天才背 后不屹立着几座大山?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扶桑山的那位大宗师,后来才学了点身法武技,隐忍了十几年才有今天的成就。” 楚南无奈敲敲桌子打断道:“你的悲苦出身和收服海盗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他们都可怜你的身世,然后心甘情愿的拜到你门下?” 张明旌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感情就这么被楚南一句话给打消了,让张明旌袖子里的辣椒粉也没有了用处,悲愤道:“你就不能让我忆苦思甜一下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的感觉!”说着想装模作样用袖子擦擦眼睛,又想起上面还涂着辣椒粉,犹豫一下还是没敢擦。 张明旌干脆放弃了玩悲情的打算,说道:“其实十几年前的海盗更加猖獗,当然也有那位陛下故意纵容的原因。直到海盗让去颖州海商减去大半的时候,那位大宗师才一人一剑,踩着一只小舟,从北方的瀛洲一路杀到了南海,一路下来,不知道杀了多少海盗。从那以后海盗再不敢靠近颖州海域百里,看到挂着颖州旗号海船都会主动避开,对扶桑山上说的话也自然是看重的,我不过是……” 楚南悠然神往,一人一剑,啸傲天下,纵横千里无人能敌,杀人如麻却无人敢怒,也无人能挡,一把剑杀得天下失声,一个人让天下英雄束手,一个名便撑起一座城,那种情形真是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 毕竟,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张扬跋扈的梦。 第九十四章 照做 张明旌看着楚南又走神了,甚至都怀疑楚南是不是天生就有这么不动声色就能让人挫败的本领,垂头丧气道:“楚兄,下次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给点面子配合下,至少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走神,太伤自尊了。” 楚南不以为意,问道:“然后你就拜在那位大宗师门下,在他的庇护下慢慢成长起来的?” 张明旌神色郁郁,没好气道:“哪有那么简单?我甚至连他的记名弟子都算不上,不过是打着他的名号,最后收服那些海盗还是靠的在下的本事。”说到后面忍不住有些得意,这也算是自己现在最拿得出手的事迹了。 楚南哦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 张明旌捂住脸,彻底断了在楚南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 楚南想了想,皱眉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受伤的?扶桑山上知道这事情的也不多。” 张明旌收起玩笑的神色,老老实实解释道:“我又不傻,既然那位大宗师不近人情,我就转而求其次,和那位大宗师的弟子拉好关系呗。嗯,那位宗师的弟子如何楚兄也知道,每次他下山衣食住行我都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他自然不会对我隐瞒什么。” 楚南想起扶桑山上那个痴痴傻傻的少年,笑道:“这么说来,你没少利用那个白痴当打手了,也对,那个白痴不用来当打手就是浪费了。” 张明旌干笑两声,也没有否认,转移话题道:“楚兄也和小白兄许久未见了,在下估摸着小白兄又快下山了,说不定楚兄回京之前就能见到他呢。” 楚南皱起眉头,实在不知道张明旌是在说废话还是已有所指,看到张明旌神神叨叨的样子也不追问,心中只是轻叹一声。 这时杨琳挽着江凌的胳膊朝着这边走来,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江凌却是看着张明旌的背影愣愣出神,走起路来有些踉跄。 张明旌似有所觉,起身对江凌道:“怎么了,美人,没看到我让人递给你的信么?还是已经不认识我了?” 杨琳看着江凌站在张明旌身边泫然欲泣的神情,似有所悟,低声问楚南道:“姐夫,这就是江姐姐的心上人么?是什么来历?” 楚南看看亭子外面正在和唐斩较劲的苏屠,笑道:“看到外面那个屠户一样的人没?他是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至于这个人么,是换上女装唱曲子的,他俩是杭州一个杂技团的红牌。” 杨琳不疑有它,叹息道:“怪不得江姐姐说江大人一定 不会答应,原来是个伪娘啊。额,姐夫,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没错吧?” 张明旌恨恨的瞪了楚南一眼,楚南的话自己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却不好对不明情况的杨琳解释自己的身份,只好咬牙切齿的对楚南比划个动作,示意自己一定会报复的。 这番神态在杨琳看来却是在默认了楚南的话,又忍不住摇头叹息,看着江凌的眼神中满是可惜。 这时候日头已经很高,出来游玩的俊男美女们都去湖边的小筑里歇息去了,杨琳跳到楚南身边,恶作剧似的将手贴到楚南脸上,在湖水中泡了半天的手冰冷的很,让楚南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去挡。杨琳看着楚南的神情更加开心,嘻嘻笑着要将手伸到楚南脖子里,就像儿时喜欢在大冬天突然将冰冷的手伸到婉儿的脖子上一般。 楚南捉住杨琳的手,想要甩开,又感觉凉的厉害,捧在手里揉了几下,责怪道:“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知道爱惜自己么?” 杨琳本来习惯了与楚南嬉闹,如今被楚南握住双手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异样,偷偷看看身后的江凌,发现她正面红耳赤的和心上人窃窃私语着,脸上飞起几朵红晕,嘟囔道:“其实水不冷的。” 楚南也感觉暧昧了些,放开杨琳的手教训道:“自己去暖和一下,以后不要玩这么疯了。” 杨琳吐吐舌头,看着将手伸到心上人怀里取暖的江凌,撇嘴道:“真羡慕江姐姐,有人疼,哪像我,可怜死了,只有个姐夫还只会骂人。” 张明旌牵着眼睛红红的江凌坐下,笑道:“想来楚兄是认识我家小美人了,来,美人,给楚兄倒酒。” 一向温婉大方的江凌被调笑的面红耳赤,却还是忍住羞涩端起酒壶给楚南倒上,然后退到张明旌身边羞涩的低下头。 楚南不禁暗自感叹爱情中的女人果然智商都不高,看着毫不掩饰满脸得意的张明旌不自觉的看看身边的杨琳,杨琳似是想到楚南的想法,冷哼一声,高傲的扭过脸去。楚南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谁知道说出来杨琳会不会将酒壶摔倒自己身上。 张明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更加得意,干脆伸手将江凌抱在怀里,调笑道:“小灵儿,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江凌象征性的反抗了几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张明旌大腿上,用蚊子一般的声音恩了一声。 张明旌嚣张的大笑几声,挑衅似的看着楚南,这次总算压了楚南一头。 楚南愤懑不 已,大受刺激,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男人最值得炫耀的资本除了权势,自然就是漂亮女人了,何况还是个江凌这样姿色上佳又听话的女人。 楚南还在郁闷,就感觉一个柔软的娇躯也坐在了自己大腿上,甚至还环住了自己的脖子。 杨琳坐在楚南怀里,也挑衅的看着张明旌,看到张明旌惊愕不已的模样,更加得意,小声对楚南道:“姐夫,我这次可是为了你下重注了,记得回头报答我。” 张明旌自然明白楚南和杨琳的关系,也看出杨琳多半是在演戏,也不点破,只是双手抱紧了江凌,在江凌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在江凌粉白的脖颈上嗅着,满脸的陶醉。 楚南白眼猛翻,杨琳脸色红的厉害,却咬牙切齿的想着什么,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小声对楚南道:“姐夫,照做,我最讨厌别人挑衅我!” 楚南猛烈的咳嗽几声,想要说什么,被杨琳狠狠的瞪了一眼,双手有些僵硬的抱住杨琳匀称的身子,杨琳心中如小鹿乱撞,提醒道:“照做,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楚南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抱紧了杨琳的娇躯,杨琳顺势趴在了楚南肩上,亲密的样子比张明旌二人还甚。 楚南看着杨琳已经现出粉红色的脖颈,嗅着幽幽的处子幽香,即便知道是在做戏,也忍不住生出满腹的温情,动作也自然大胆了许多。 张明旌笑得意味深长,不管楚南威胁的眼神,抽出一只手去伸到放在了江凌胸口,虽然由于江凌背向这边看不清楚,但江凌颤抖甚至羞涩的轻吟让人不难猜出张明旌此时的动作。 杨琳看了看江凌二人,忍不住张大了嘴,看着张明旌挑衅的眼神,咬着嘴唇,恨恨的对楚南道:“姐夫,照做!” 第九十五章 翻脸 楚南怀里抱着佳人,也忍不住蠢蠢欲动,好不容易按下心中的冲动,就看见杨琳含羞带啧的示意自己照着张明旌的样子照做,犹豫了好久,还是咬着牙摇摇头,顺便扔给张明旌一个富含杀意的眼神。 张明旌讪讪的笑着,抽出手来重新抱紧了江凌,不时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江凌一副娇啧模样,眼神中却满是欣喜和满足。 一时间亭子里的气氛变得旖旎而温馨,杨琳心中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气一过,立马变得浑身发软,却依旧低着头躲在楚南怀里,刚才头脑发热,现在玩火***却是不好收场了。 张明旌打个哈哈,扶起江凌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楚兄如果回去晚了怕是不好交代啊。” 楚南也拉起还在迷迷糊糊的杨琳,说道:“无妨的,大不了就将你交代出来,不仅不会受罚,说不好还能受赏呢。” 张明旌拍拍满脸焦急的江凌的手,说道:“楚兄和我说笑呢,你先回去,改日我再去找你。” 江凌虽然满腔不情愿,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开了,杨琳揪着衣角,看着江凌深思不属的模样,暗暗松口气,至少不用担心有人调笑自己了。 楚南一脸的感叹,“真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江小姐这般痴心。” 张明旌自嘲的笑笑,冷哼道:“很多女人,看着高不可攀,但是你真靠近了她,就会发现交往起来也是简单的,当然,像江凌这么正统的女子,或许本来就更喜欢我这样的坏人吧。” 楚南想起和自己纠缠不清的一干女人,也叹气道:“好了,我要回去了,该告诉我叫我来的目的了。你总不会告诉我叫我来就是为你和女人幽会打幌子的吧?” 张明旌嘿嘿笑道:“楚兄不也有收获么?如果脸皮再厚些,说不好就能抱得美人归了。”看着楚南面无表情的抬脚便要走,连忙改口道:“哎,楚兄别忙着走。其实我请楚兄来,一是确实仰慕楚兄,想要结识一番,二来么,就是想要和楚兄谈笔交易。” 楚南皱眉道:“和我谈交易?你我之间有什么可交易的?” 张明旌却不明说,神秘道:“这个却要以后再说,等时机成熟,你我之间的交易自然能水到渠成。” 楚南低头思索了一下,问道:“我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玩,说不好过段时间我就回京交差去了。” 张明旌摊手道:“如果楚兄走了,我自然无话可说,交易也无须再提。不过,我会想办法 把楚兄留下来。”说着大笑着朝远处走去,对楚南挥手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留任何后手,也没打算用杨家小姐的安全威胁楚兄的。” 张明旌从苏屠手上接过马缰,正色道:“其实楚兄和我很像,等你和张家撕破脸了,也就是你我开始交易的时候,希望到时候还能和楚兄一起喝酒,哈哈……”说完大笑着纵马消失在远处。 楚南带着唐斩回到住处的时候,还在思索张明旌的用意,等到和张家撕破脸?眼下事情远没走到那一步,却不知道张明旌是做的什么打算,又想从中获得什么。 楚南走到门口,对唐斩道:“去请户部的王侍郎和都察院的王大人,若是他们有时间,请他们到我的住处,说我有要事相商。” 王不悔年纪三十出头,相比于王德福,却像是和楚南同辈的人,说起话来也随意的很,“楚大人赴约归来,怎么不见喜色?” 楚南这次想起那封让人头大的信,无奈道:“王大人就不要说了那封信的事情了,我叫二位来是有正事商议。” 王不悔自然知道开玩笑也得分场合,讪笑着致歉道:“楚大人赎罪,下官失礼了。” 楚南摆手道:“这次去说是去赴约,其实去之前我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是很清楚,心中一直猜测,若非为了验证,我是不会去的。” 王德福笑道:“噢,那不知道约你之人是什么来历?” 楚南缓缓道:“是张明旌。” 王德福眯起眼睛,王不悔的反应却最激烈,站起身来皱眉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楚南看着王不悔,玩味道:“为什么不能是他?” 王不悔神情一滞,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楚南自顾自道:“因为张明旌本来应该是死人了,死人怎么会出来约我见面呢?” 王不悔颓然摇头道:“楚兄无须多说,这事情下官必须去禀告梁大人知晓,这事情必定有蹊跷。” 王德福伸手拦住正欲出去的王不悔,淡淡道:“王大人即便真要去,也不必急于一时,等楚大人说完再去也无妨。” 楚南看着重新坐下低头不语的王不悔,轻声道:“那人应当就是张明旌不假,至少跟在他身边的苏屠是假不了的。”说着简略的将自己和张明旌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不悔听罢低头道:“其实,张明旌确实没死,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张家也保证从此之后世 上再无张明旌此人。” 王德福叹息道:“都这时候了,王大人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当初为什么都察院会认定张明旌已死?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大人就不要让我们继续糊涂下去了。” 王不悔犹豫一下,开口道:“既然张明旌出现了,那这事也没有再保密的必要了。不错,当时就是都察院和张家达成了协议,张家负责偿还张明旌贪下的巨款,并承担此次北伐军费的三成,都察院放张明旌一条活路,也不会深查到底牵连到张家,当时陛下都默许了,都察院虽然无奈,但也是没办法,毕竟皇命难违。” 楚南、王德福相顾无言,都没有想到事情背后还隐藏着这种隐情,涉及到陛下、北伐,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 王不悔沉声道:“既然张明旌又出现了,那便是张家先坏了规矩,都察院日后也没必要遵守那狗屁协议了,正可以放开了手脚大干一番。” 楚南脸上有些难看,面无表情道:“这么说来,之前王大人所谓为同僚复仇的表现都是在做戏了?” 王不悔苦笑道:“二位也不要怪我,下官不过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当时心里未必就好受,也只是想多拿出些证据,那样陛下也不会再将案子压下来了。” 楚南神色稍缓,还是叹息道:“这么说来,若是张明旌不出现,即便我们查成了铁案,也会把小事化了么?” 王不悔点头叹息道:“据我所知,让梁大人做主官就是为了预防事情闹大。二位也不要轻信外面的传言,梁大人在督察院几十年,至少不会为了私情包庇他人。梁大人一路来不急不躁,我想多半也是参透了陛下的暗示。” 楚南突然想起怀中梁帝给的那似是而非的密旨,对那个看起来并不强大的男人的心机城府暗暗心惊,这便是算无遗策、深谋远虑么?当真不愧是执掌天下权柄的大人物。 王不悔见气氛有些凝重,强笑道:“二位大人稍待,下官这就将事情告知梁大人定夺。” 这时,一名督察院的小吏急急的跑了过来,甚至都来不及给楚南王德福行礼就低声道:“三位大人,梁大人请三位赶快过去,事情有大变!” 王德福脸色更加凝重,王不悔皱眉道:“到底是什么大事,梁大人说了没有?” 那小吏请三人赶快起身前去,走在前面解释道:“就在刚才,合必升的几位掌柜求见梁大人,揭发合必升大掌柜勾结敌国,私自对其出售军械、火药等物资, 而且涉及人员极广,涉案金额极大,若是他们所言非虚,南方必然要大地震!” 楚南心中一惊,喃喃道:“和张家翻脸?这便是开始么?” 第九十六章 证人 梁让脸色极其难看,愣愣的看着跪在堂下的几个合必升的掌柜,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意思。看着楚南三人进来,挥手道:“这时候了,诸位就不要多礼了,随便坐下吧。” 楚南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打量着几个将要彻底打破江南平静局面的几个人,或许就因为几个人今天的到来,会让无数人被暗涌吞噬,想来自己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梁让面无表情道:“几位掌柜,也不要再跪着了,该来的人都来了,诸位也该说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楚南的错觉,楚南感觉合必升的几位掌柜都隐隐约约瞥了自己一眼,好似都松了口气。 那几人当中最年长的一个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咳嗽几声,说道:“诸位大人,草民魏四,来求见诸位钦差大人,与几位同伴共同检举合必升私通敌国,私卖贡品等大罪。” 梁让面无表情,合必升大名鼎鼎的魏四爷在漠北一带极有声望,是合必升镇店的几位老掌柜之一,缓缓开口问道:“此事事关重大,诸位可有证据?” 魏四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几册账本,捏在手中说道:“草民在合必升五十年,按照已故的老掌柜的遗嘱,草民有权翻阅合必升的任何账目,却不曾想竟然翻出这等龌龊事,让合必升百年声誉毁于一旦!” 梁让冷着脸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遮掩下,反而跑来检举揭发,莫不是受了有心人的指示?” 魏四脸色通红,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后面一个中年胖子连忙扶住他,怒道:“爹,儿子早就说了,此事张扬不得,您安心养老就是,何必操这个心,又何必来此手这等侮辱?” 魏四猛喘几口气,一把推开那中年人,缓缓说道:“老掌柜视我如己出,曾对草民说合必升当不为名利,以商利民,而如今合必升竟然有人私通敌寇,老掌柜百年心血被毁,一生的清誉将被后代不孝儿孙玷污,草民虽死不能瞑目。” 王不悔见楚南脸色露出不满,低声道:“今日之事与当初几位海商检举张明旌案一般无二,上次都察院便是打了个措手不及,惹得陛下发怒,这次又是这般,由不得梁大人不怀疑。” 楚南点点头,看了魏四一眼,默默的想着什么,一时间有些出神。 梁让面色不变,示意王不悔将魏四手中的账册递上来,岂料魏四坚定的摇摇头,说道:“这几本账册不仅事关草民几人的身家性命,还会涉及无数的人命,草民要将它交到草民新任的人手中 。” 梁让大怒,训斥道:“岂有此理,本官身为右都御史,对此案有专断之权,不交给本官还能交给谁?” 魏四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有丝毫畏惧,直接走到楚南面前,将那册账本递到了楚南面前,说道:“草民就将这无数人的性命交到楚大人手上了。” 楚南面色僵硬,犹豫一下在其他人怪异的注视下接过了那几册账本,捏在手中愣愣的出神。 梁让眉头大皱,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火气,冷冷道:“不知你为何这般信任楚统领,难道本官一个右都御史还不足以让你放心?” 魏四见楚南接过,长长的出口气,坦然道:“大人位高权重不假,但是在座的几人当中,草民只对楚大人放心。” 楚南看着王德福的脸色也不好看,笑道:“魏掌柜好久不见,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魏四呵呵笑几声,叹息道:“一晃眼都过去这么些年了,老夫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楚大人。楚大人风采依旧,可惜老夫已经快要入土了。” 梁让等人听出楚南竟然与魏四有旧,有些惊奇,但是脸色总归好看了许多,王不悔笑道:“没想到二位还有交情,这个倒是意外之喜了。” 楚南笑着解释道:“那是数年前的事情了,我在草原上游荡,恰好遇到了魏四爷的商队,托他庇护,才侥幸活下命来。” 魏四摇头道:“楚大人何必谦虚,若非你惊退了那批马贼,老朽能不能或者回来还要另说呢。” 王不悔如何听不出二人在谦虚,想来是落单的楚南恰好遇上了魏四带着的商队,而后伴着击退了马贼,至于说救命之恩多半是互相戴高帽了,至少合必升的商队也不是一般的马贼能吃得下的。 魏四对梁让等人说道:“并非信不过诸位大人,只是草民想,楚大人既然能一人一马面对众马贼面不改色,想来也不会怕得罪别人,交给楚大人与交给梁大人并无分别。” 梁让虽然看出魏四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脸色还是缓和了许多,拿出高官的素养,说道:“其实,按规矩,这账本本就是应当交给楚统领的,如今这样也好,也省得本官麻烦。现在就你就说说所说的合必升的罪状吧。” 魏四咳嗽几声,缓缓道:“草民在合必升五十年,一辈子都在漠北一带跑,我这不肖儿子也是负责和颖州贸易往来的管事。只是两年前草民生了场大病,渐渐不过问商号的事情,前些日子草民问起商号的事 情,发觉事有蹊跷,疑心之下翻了账目,发现了这些事情。” 梁让问道:“你也知道事关重大,不说空口无凭,就说拿出这账本合必升也能矢口否认。” 魏四摇摇头,指着身后几人道:“这几人都是都是草民手把手带出来,都是这些事情的经手人,他们作证的话,此案便必是铁案。” 说着,魏四一一指点道:“这是草民的长子,负责颖州方向,很多贡品和军械都是经他之手运到了漠北或者海外;这是……” 楚南怀中揣着账本,满是疲惫的走了出来,有魏四和那些证人在,这案子已经算没有多大悬念了,只是一行人是来复查张明旌一案的,那案子还没有多大眉目,就突然莫名其妙的破了另一个大案,只是过程顺利的让人不舒服。 王德福提醒道:“事关重大,务必要保护好这些人的安全,即便张明旌案就这么不了了之,有合必升的案子打底,回京也能交差的。” 楚南点点头,摸了摸怀中的账目,有种恍惚的感觉,本来事情一团乱麻,突然有变得明了了许多,只是想起那个惹人厌烦的张明旌,心中总有些不舒服,总有种被窥视算计的感觉。 楚南想起什么,吩咐李勇下去加强戒备,又吩咐唐斩下去准备,一会儿去府衙将杨琳接回来,若是说之前杨琳的话都是玩笑,现在可真可能有人来劫杨琳,关键时候,还是将杨琳放在身边比安心。 王不悔犹豫了半天,还是上前对楚南道:“楚大人,为防合必升的人狗急跳墙,肆意报复,咱们还是将一干证人都叫来放在身边的好。” 楚南奇怪道:“王大人什么意思?眼下的证人不都是在这里么?” 王不悔扭捏道:“楚大人还忘了一个,她的安全也应该得到保证的。”看着楚南一脸的茫然,索性直说道:“大人,秦凤也算是此案的证人吧,大人是不是……” 楚南恍然大悟,揶揄笑道:“放心,我与王大人如此投缘,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王不悔皱眉道:“楚大人莫不是担心秦凤来了,就没有借口与杨二小姐同房而睡了么?” 楚南闷哼一声,险些栽倒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唐斩,跟我走,去把那个秦凤弄来,晚上正好给我暖床!” 第九十七章 老典是好人 王不悔一路陪着笑,只当楚南是真的生气了,指天立誓道:“楚大人,日后不管你与杨二小姐发生什么,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二人的关系,我也绝不向外人透露半句。” 楚南停住,晃晃拳头道:“王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王不悔装作满脸的茫然,喃喃道:“这难道不是楚大人的手,是酱猪蹄么?” 楚南冷笑一声,晃晃拳头道:“你说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王不悔讪讪的笑着退到后边,摆手道:“楚大人,咱们都是君子,讲究君子动手不动口,斯文人还是干些斯文事就好。” 楚南意味深长道:“斯文事?比如,去明月楼找个漂亮女人给王大人暖床么?” 楚南虽然身有官职,但是此次所行是私事,就直接对江府的下人说明了来意,要他去叫杨琳出来。 杨琳看来在江家过得不错,和江凌手牵着手出来,对楚南笑道:“姐夫来找我做什么?又要出去玩么?” 楚南对江凌笑笑,皱眉教训道:“就知道玩,现在我是来接你回去。已经在江大人家住了这么久了,怎么好意思再打搅。” 江凌急道:“我和琳妹妹很谈得来的,住在这又不麻烦,楚大人若是不放心,随时可以来看望的。” 楚南将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杨琳拽到身边,对江凌道:“多谢江小姐美意了,以后若是闲了,你也可以过去找琳儿玩耍的。琳儿胆大妄为,还是放在身边比较放心,否则真惹下祸端,回京之后不好交代。” 江凌见楚南这般说法,也知道不好再强留,上前拉着杨琳的手,不舍道:“妹妹记得常来看我,万一你回了京城,再想见面就难了。” 杨琳干脆上期抱了江凌一下,趴在她耳边笑道:“可惜以后姐姐不能再拿我当幌子出去和心上人约会了,不过少了我这个灯泡想必姐姐心里也会放开些。” 江凌虽然不知道灯泡是什么,但还是不甘示弱,故意瞟了楚南一眼,小声道:“妹妹应该更加开心啊,以后就能每天看到情人姐夫了。” 楚南狠狠地瞪了一眼竖起耳朵的唐斩,也暗恨自己的耳朵忒灵了些。 杨琳想起亭子里的旖旎,脸色通红,和江凌嬉闹成一团,也没有那股感伤的气氛…… 杨琳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江凌,每走几步都要回头招招手,招呼江凌回去。 楚南看 着转过街角就蹦蹦跳跳看起来很是欢快的杨琳,不解道:“刚才你不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么?怎么又变得这么开心了?” 杨琳撅嘴道:“刚才江姐姐看着呢,我即便心里开心也不能表现出来了。她们这些女孩子心理最是敏感了,一丁点的问题也会影响交情的。” 楚南头疼道:“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女的一样。” 杨琳冷哼一声,嘟囔道:“我是不是女孩子你不知道?今天你在那个亭子……” 楚南连忙咳嗽几声,打断了杨琳的疯言疯语。杨琳看看不时偷偷向后看的王不悔,吐吐舌头,装作惊讶的岔开话题道:“咦,姐夫,咱们这是去哪?好像不是去你住的地方啊。” 楚南冷哼道:“王大人觉得最近天气凉了,准备去找个暖床的回去,咱们这是去跟着做参谋的。” 王不悔虽然年纪比楚南大,但是看起来却更加经不起调笑,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连连摆手道:“杨小姐,楚大人是胡说的,咱们这是去办公事的。咦,前面的好像是芙蓉街的老典啊,他也来杭州了么?你们慢走,我去打个招呼。” 楚南冷笑着看王不悔做戏,高声提醒道:“老典每日被五姑娘看得紧紧的,哪里有空来杭州,王大人认错了。” 王不悔装作没有听见,自知斗嘴不是楚南对手,干脆闷头在前面带路。 杨琳听到暖床二字,又想起那夜自己胡闹和楚南同睡一房的事情,也闷闷的低着头不敢去看,脸色羞得通红。 楚南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琳儿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红,是染了风寒么?” 杨琳看着楚南紧张的样子心中升起几丝异样,说出的话却冷意十足“姐夫,今日你明知江姐姐的心上人知道你我的关系,还占我便宜,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么?” 楚南有些惊慌失措,心中一动,快步向前走去,高声道:“哎,王大人,我也老典也是熟人,你等等我,咱们一起和老典说说话。”…… 杨琳抬头看看明月楼的招牌,冷笑道:“我都跟了一路了,也到了目的地了,老典在哪呢?也介绍我认识一下。” 王不悔哪里知道老典是哪个,只不过时常听楚南说“老典是好人”,只好求助的望向楚南。楚南神色有些尴尬,这时候哪里去变出个老典出来呢。 这时明月楼的一个机灵的龟奴走到几人面前要说什么,楚南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惊喜道:“老典,可 让我找到你了,你怎么来杭州了,还在这里找了个差事?五姑娘怎么放你出来了?” 那龟奴满脸愕然,有些不知所云,刚要否认就看楚南猛对自己打眼色,手里也被塞了一块硬邦邦带着凉意的东西,悄悄垫了垫分量,也热情道:“啊,是啊,五姑娘也就是在人前厉害些,在家里还是我老典说了算。” 楚南暗赞一声这小子识趣,又不动声色的塞过去一锭银子,让那龟奴笑的合不拢嘴,更加热情的和楚南交流起来,好像真的和楚南有了八辈子的交情。 王不悔目瞪口呆,对楚南的机智暗赞不已,杨琳咬牙切齿的跟在后面,也自然没了和老典认识的想法。 或许是两锭银子的功劳,假老典热心的带着四人来到了秦凤的房门外,甚至连杨琳跟进来了都忘了问,满脸期待额看着楚南,手指轻轻搓动,暗想今天是要发笔小财了。 楚南还不客气的踹了那龟奴一脚,怒道:“还真当自己是老典了,老典比你帅多了。” 那龟奴乱荒而逃,杨琳笑得直不起腰来,扶着楚南上气不接下气道:“姐夫,你真有趣。对了,回去一定要将老典介绍我认识,他一定也是个有趣的人。” 楚南叹道:“是啊,我一直都对人说,老典是个好人。” 第九十八章 秦凤看到王不悔还有些高兴,看到楚南又收起笑脸,起身给二人倒杯水,皱眉对楚南道:“因为那个案子,我都家破人亡了,你们又来找我做什么?” 楚南给王不悔使个眼色,王不悔接过话,将几人的来意说了一遍。 秦凤听完有些惊慌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即便他们要报复也不该来找我啊!哼,早知道就不该掺和这些事,更不该信你们的鬼话。” 王不悔神色尴尬,安抚道:“秦姑娘,让你卷入这事情是我不对,但是我是想着你能为这个案子处理,以后我也可以试着将你家的那些正经生意拿回来。再者说了,我不过是出于谨慎,其实现在这案子与你关联不大的。” 秦凤神色稍缓,听到自家的部分家业有可能拿回来双眼放光,急声道:“我加的产业有可能拿回来么?我弟弟大考未中,有了这些产业这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王不悔叹息道:“你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么?你以后也要赎身嫁人啊,总不能在这里耽搁一辈子。” 秦凤神色淡淡道:“我进了明月楼,以后哪个会愿意明媒正娶?我自己如何无所谓,只要我秦家的香火不断就好。” 这时,远远的听见明月楼的老鸨扯着嗓子叫道:“秦凤,秦凤你个死丫头又偷懒了么?楼上又没有热水了,快去烧水!” 秦凤应了一声,匆匆的跑了出去。 杨琳扯扯楚南的衣角,低声道:“姐夫,她好可怜啊。” 王不悔也叹气道:“是啊,当初我初见秦姑娘之时,她也想杨二小姐一般衣食无忧,整日开朗活泼,谁能想到,当初柔弱娇憨的富家千金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杨琳撇撇嘴,对王不悔拿秦凤与自己对比有些不满,嘟囔道:“要我说,就是他那个弟弟该死,不在家照顾姐姐,反而要姐姐卖身供养他去赴考,能考中才是没天理。” 楚南皱眉,看了王不悔一眼,轻声对杨琳道:“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你不要多嘴。相比秦姑娘的弟弟考中了,自然会赎她出去的。” 王不悔若有所思道:“楚大人,不如我们就赎她出去。” 明月楼的老鸨耳朵尖的很,快步走了进来,对王不悔道:“王大人说的是,与其让秦姑娘在这里受罪,不如赎回去当个暖床的。” 听到暖床这个词,杨琳冷哼一声,在楚南脚上重重踩了一下。楚南面不改色,好似杨琳踩的是别人的脚,问道:“ 如果真要赎她出去,不知道要多少银子?” 那老板掐着指头算道:“二位大人,买她明月楼花了两千两银子,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一次客也没接过,吃穿用度又是一笔银子,这样好了,收您五千两,人您带走。” 王不悔吃了一惊,难以置信道:“五千两?五千两我能在乡下置办几百亩良田了。”王不悔出身不算好,都察院又不能有太多人情往来,几百两银子拿的出来,五千两却是想也别想。 老鸨面不改色,有些鄙夷的看了王不悔一眼,扭头看见站在楚南身边的杨琳,眼睛一亮,谄笑着对楚南道:“大人,就看您身边带着这样如花似玉的丫鬟,这点钱在您眼里能算钱么?” 楚南安抚住正要发飙的杨琳,笑道:“五千两是不多,但是我也不想做冤大头不是?一千两倒是可以考虑下。” 老鸨脸色立马差了许多,强笑道:“大人在说笑吧,一千两就要带人走?您别看这秦姑娘灰头土脸的模样,洗洗打扮下也是个美人,前些日子还有个外地来的客人看中了她,说是过些日子再来杭州就将他带走。” 楚南自然能听出老鸨一成真九成假的话,笑道:“这样好了,我们再商量一下,一会儿也问问秦姑娘的意思,秦姑娘不同意也白搭不是。” 老鸨勉强的点点头,想起软硬不吃的秦凤,对这次的事情突然又少了兴趣,有些厌烦,扭着屁股下去招呼客人了。 楚南走到秦凤简陋的梳妆台前,皱着眉头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拿出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对满脸好奇的杨琳神秘想道:“什么都别问,一会你就知道了。” 秦凤来明月楼已经大半年了,本来明月楼还想着将她捧场一个红牌呢,没想到她软硬不吃,不会讨好客人就罢了,还竟然给客人使脸色,若非有人打过招呼不要对她使用激烈的手段,早就将她吊在梁上打三天了。 后来无奈,老鸨干脆将她当做打杂的丫鬟使用,怎么辛苦怎么使唤她,总算让老鸨出了口恶气。只是想起屋子里只能看宰不成的肥羊,又恨恨的咒骂几声。 这是后面厨房传来几声惨叫,让多少正卿卿我我或者准备提枪上马的客人咒骂不已,老鸨大怒,也顾不得风度了,急匆匆跑了过去,咒骂道:“又出什么事了,一群该死的懒货!” 老鸨推开几个站在那里指指点点的龟奴,进去一看吓了一跳,捂住嘴哆哆嗦嗦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龟奴讨好的凑到老鸨身前,满脸不忍心道:“秦凤烧好了热水,刚要提到楼上给墨玉姑娘沐浴用,谁想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一桶开水都倒在了自己身上……” 老鸨大着胆子上前看看,只见秦凤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呻吟着,身上的水还在冒着热气,从手指的缝隙可以看到已经烫的皱皱巴巴的面容,脖子上全是红彤彤的烫伤,让人不禁想起刚出锅的猪蹄。 秦凤呻吟几声,转动了下身子,手指上隐约可见烫熟了的肉掉下来一小块,吓得围观的众人连忙后退几步,几个年纪小的丫鬟跑到一边弯腰猛吐。 老鸨也有些恶心,招呼道:“你们几个愣着看什么,快将她送去医治啊。” 其中一个龟奴忍着恶心小声说道:“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好说呢,万一她死在了这里……” 老鸨吓了一跳,惊叫道:“她死在这里我还怎么做生意?快快快,将她扔到后街小巷里,再去通知她房间的朋友,他们愿意的话就赶紧带走,反正她死了与我明月楼没有半点关联!” 杨琳满脸崇拜的看着楚南,赞叹道:“姐夫,你真厉害,一分钱没花将事情解决了。” 楚南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破绽多得是,说不定一会儿那老鸨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我顺手将秦姑娘的卖身契也拿出来了,以后让秦姑娘不要轻易露面就是了。” 抱着自己包裹秦凤正在用手帕擦着脸上厚厚的一层东西,听完楚南的话心下有些感激,却习惯性的不肯服软,嘟囔道:“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倒这么多辣椒酱,我捂住脸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往我脸上弄这么多东西,啊,这个是厨房煮熟的猪大肠么?真恶心啊。” 将秦凤弄出来不过是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即便那老鸨开始怀疑被糊弄了来纠缠,也被满脸煞气的侍卫毫不留情丢到了马路上,如今谁也不知道合必升会作何反应,张家会有什么反应,和张家站在一起的大人物们会有什么反应。 梁让对楚南、王不悔在这等关键时候出去胡闹很是不满,皱着眉头训斥了几句,满脸难以掩饰的烦躁。 梁让盯着楚南二人,冷声道:“刚才合必升的大掌柜传来消息,说那些事情是魏四等人勾结在一起做下的,看着事情败露才贼喊捉贼。顺便让我替他们清理门户。” 楚南松口气,佯装正色道:“大人,不管如何,这案子咱们都不能轻易放手。” 梁让冷哼道:“江知府也来探听情 况,说请我们从大局出发,照顾下地方上的稳定,就差没明说要我压下去了。” 楚南理解的点点头,也能明白梁让的压力,小心问道:“张家呢?” 梁让神情淡淡道:“张家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荆州楚家派人来见了我,一会儿楚统领可以去见见。” 第九十九章 简单而有效的方法 楚南脸色有些不好看,楚家也是百年世家,趋利避害的道理想来是一定懂的,可是在这个时候来见梁让真的是让人难以理解。想和张家站在一起逼梁让低头?凭张楚两家的势力,未必就办不到,可是接下来是不是要逼着那位御驾亲征的陛下低头?或者想落井下石,推张家一把,用来表忠心又可以趁机捞些好处?但是眼下梁帝心意让人猜不透,连梁让都在观望,冒然进局不是自找麻烦么?! 楚南也想越气,气冲冲的准备将楚家来的人臭骂一番,却被告知那人已经乘车离开了。楚南自嘲的笑笑,才想起自己在楚家老宅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楚家的中心随着楚原搬到了京城,一直都是老夫人坐镇,实际上却是楚月在一手操办,如今老夫人、楚月都去了京城,想来无论是老宅还是京城都会有人蠢蠢欲动了吧。 杨琳小心的看着满脸冰霜色的楚南,想要开玩笑却终究没敢开口,半天之后终于皱眉道:“姐夫,你在这已经冷笑了一个时辰了,累不累啊。” 楚南揉揉有些冷笑到有些发麻的脸,又习惯性的冷笑一下,转而无奈道:“没什么,被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气到了而已,没事的。” 杨琳嬉笑道:“姐夫,呆在这好无聊啊,连院子里都站着侍卫,要不咱出去玩吧,再去那个沧浪亭,我上次还没玩够呢。” 楚南二话不说起身朝外面走去,杨琳只当楚南是答应了,不禁欣喜万分,说着些讨好的话屁颠颠跟在楚南外面。 楚南走到院子门口,冷着脸对门口的侍卫道:“你二人身担重责,切记没有我和另外几位大人的允许,不可让任何人随意进出,如果有人要闯,出手不要顾忌,出了事情有本官一人承担。” 两个侍卫沉声应是,杨琳这才意识到被耍了,抓狂的大叫几声,扭头就往回跑去。 杨琳看起来大大咧咧,心里却高傲的很,自然不屑与院子里一干侍卫打交道,无奈之下,赌气跑到了秦凤的住处,院子里除去丫鬟也就两个女孩子,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楚南看着杨琳跑去找秦凤,也乐得清静,命唐斩去请王德福和王不悔过来,眼下的情况是小处都能看清楚,大局却看不明白。 王德福冷着脸教训道:“这等关键时刻时候,你们两个竟然还有心去外面惹是生非,还让青楼的老鸨追上门来,真是胡闹。” 楚南讪笑着道歉,好一番插科打诨的才算是糊弄了过去。 王德福脸色放缓 ,慢慢说道:“陛下没给准话,大家心里也都没有底,这时候还是要多听听梁大人的吩咐,毕竟梁大人有专断之权。”王德福与楚南的默契让梁让心生不满,王德福隐约看了出来,毕竟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如今又有了专断之权,适当的表示下尊重也是必要的。 楚南点点头,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不知道今天都来了那些说客?” 王德福神色很是耐人寻味,淡淡道:“靖国公、恒亲王都是关心了些案情进展,并未多说,只是还都顺便提到了今年漕运的事情,如今北伐军情紧急,叮嘱梁大人关心一下,确保漕运畅通。江苏巡抚简大人也来信过问了下,再就是江知府也特意拜访了梁大人,请我们切记要注意影响,不要扰了地方安宁。” 王不悔笑道:“江大人也是愁啊,张明旌贪弊暗已经让他承受了莫大压力,如今在他管辖的地界又闹出这番事情,想来如今江大人在心底一定是恨透了我们。” 三个人说些一会,气氛总算正常了些。案子这么大,查起来必然不会一蹴而就,再者说了,张家可还未露面,结果如何尚不好说。 楚南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楚家来人的事情,就听见外面杨琳大呼小叫的招呼自己出去,尴尬的对王德福笑道:“我改日就将她安置在外面,她也太聒噪了些。” 王不悔插话道:“杨二小姐纯真坦率,哪里像楚大人说得这么不堪。而且,嘿嘿,楚大人不知道,上次梁大人来南方就从外面带回来几个美婢,回京之时就带回家去了,所以,梁大人那里倒是不需担心。” 楚南长长输了口气,如果梁让真的不许,楚南也只能将她送回京,至于先前所说的送到镇江总兵府,楚南可不放心。 王不悔楚南三人出了门去,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条,连王德福都面露惊奇之色。 杨琳将秦凤推到前面,得意洋洋道:“看,秦姑娘好看吧?” 王不悔痴痴傻傻道:“呵呵,好看,好看,以前好看,现在更好看。” 楚南打量着焕然一新的秦凤,暗赞不已。脱去那身俗而艳的粉红裙,穿上了杨琳的衣裳,自然二人透出些文静气。秦凤比杨琳年纪稍长,身材也更好些,穿着杨琳的衣服虽然有些紧,却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愈加夺目。而关键是秦凤经历过灰色难言的凄苦日子,如今当真是焕发新生,有股子大雨过后万物清新的感觉,看起来极是顺眼。 秦凤捂住胸口,恨恨的瞪了王不悔一眼,乖巧的对楚 南和王德福行礼。 楚南看着秦凤弯腰行礼之时被她浑圆的臀部崩的紧紧的衣裳,暗暗赞叹是衣服质量硬是要得,若是换了一般的,想来必然会挣破了。 杨琳看到楚南、王不悔偷偷摸摸的目光,有些自卑的咬着嘴唇,看着楚南瞪着眼睛盯着秦凤的屁股,恼怒的上前用脚踩住楚南的脚尖,咬牙切齿道:“偷看什么,也不怕长了针眼?”一边说着一边在楚南脚上碾来碾去。 楚南长长的吸口冷气,用身体挡住了王不悔、王德福二人的视线,愁眉苦脸的告饶。 杨琳冷哼一声,又重重的踩了一下才回到了秦凤身边,有意无意的挡住楚南窥视的视线。 王德福年老成精,打着哈哈走开了,对王不悔、楚南各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王不悔可没有楚南的脸皮厚,吱吱呜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说了一句“我还有些事情做,就先走了。”竟是他先逃走了。 杨琳鄙夷的看着王不悔的背影,嘟囔道:“还枉费秦姑娘和我的一番苦心,就这么走了。” 秦凤也像是变了一个人扭捏道:“算了,还要谢谢杨小姐借我衣服。” 杨琳的衣服不知道有多少,眼前还有一个人形取款机姐夫,更加不在乎,摆手道:“不就是一件衣服么?等有空了去定做几件,生的不合身。” 秦凤使劲的向下拽着衣角,惟恐哪里露出了春光,矮身又对楚南行礼道:“还要谢过楚大人的再造之恩。” 楚南刚要伸手去扶,被杨琳狠狠的瞪了一眼,悻悻的退回原处,摇头道:“就不要说谢了,要谢还是去谢谢王大人吧。” 秦凤脸色一红,又满脸的凄楚,摇头不语。 杨琳唯恐天下不乱,咋呼道:“我早就看出来那小子对秦姑娘有意思了。秦姑娘你这么好看,没看到他刚才都看花了眼么?加把劲一定能行的。” 楚南翻翻白眼,看看立志做红娘的杨琳,也笑道:“秦姑娘有所不知,王大人经常对我提起第一次见你时事然后惊艳,如何的朝思暮想,你家里出事后又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就说今日,我说你可能烫伤毁容,王大人可是立马就说,若是你毁容受伤,他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秦凤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远比其他同龄人坚强骨干,听完楚南的话眼睛翻出亮光,又丧气摇头道:“可是,可是,我出身不好,他家里人怕是不会同意的。” 杨琳鼓励道:“ 怕什么?只要你们二人能在一起,他家里人还能跑到南方来查你的根底么?大不了让姐夫给你安排个清白的身份就是了。”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笑道:“我姐夫对这个擅长的很呢,王阳明王大学士和他夫人的姻缘还是我姐夫一手促成的呢。”说着贴到楚南身边,小眼睛媚光四射,柔声道:“姐夫,你会帮忙的,是不是?” 楚南吸口冷气,在杨琳在自己脚上左三圈右碾三圈之后,脸色不变道:“不错,既然我当初能撮合王大学士和他夫人,再撮合你们也不在话下了。” 楚南一把握住准备去拧自己软肉的杨琳的手,继续道:“当初,王大学士还声名不显,比王大人差远了,王夫人已经是江南名妓,你现在可比她当初好多了,所以,这事情还不是很难的。” 秦凤原先身不由己,自己已经认命了,自然不敢有这个想法,如今眼看得了自由身,心中某个想法又开始萌动,怯怯道:“真的可以么?那楚大人准备用了什么法子。” 楚南生怕说出来杨琳会发飙,索性抓住杨琳两只手,不去管偷偷摸摸连环的小姨子,嘿嘿笑道:“法子,绝对简单有效。就像上次那样,你给他下了药,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当然如果能受孕生子就更加保险了……” 秦凤越听越惊愕,最后整个人惊呆了。杨琳也是又羞又急,但无奈双手被制挣脱不出,气急之下一下子冲到楚南怀里,狠狠一口咬在楚南肩上,含糊不清道:“姐夫你太无耻了,这口是替我姐姐咬的……呸,你个混蛋,谁让你把脸凑过来的,真当我不敢咬么……” 第一百章 张二爷 虽然楚家老宅莫名其妙的掺和进来让楚南相当恼火,但也明白即便自己去过问了这件事,老宅的人也未必理会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南借口去商讨案情去找王德福,告别了还准备纠缠不休的杨琳。杨琳也只能愤恨的跺脚跑回屋里生闷气去了。 王德福坐在门口笑呵呵的看着楚南与杨琳嬉闹,叹息道:“看到你们,我才觉得我老了。不过老夫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可要注意分寸,不要惹火上身哦。” 楚南干笑道:“王大人说的是,我心中有数就是了。” 王德福笑得意味深长,摇头道:“只是心中有数可不够,管住了心可不一定管得住身,要知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楚南有些尴尬的告饶道:“王大人,饶了下官吧,咱们还是换个话题,说说眼下的案子吧。” 王德福笑笑,不管如何那都是楚南的私事,说过多了就惹人厌了,笑道:“还说什么?该说的不是都说了么?” 楚南叹息道:“有些想法我只想和王大人你说说,有些问题也只能来找你问问。” 王德福换个姿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笑道:“有什么法子说吧,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楚南想了想,叹气道:“其实那日我去见了张明旌,发觉他虽然年纪不大,明里暗里的实力却很是不弱,听他那口气,结交的权贵定然不少,甚至还和颖州城有些隐秘的关系。” 王德福皱眉道:“清河县是杭州辖内最好的出海之处,每年来来往往的海商成千上万,涉及的税赋何止百万?张明旌做了三年县令,与京城那些逐利的权贵来往密切老夫是知道的,也不算意外,但是他怎么会与千里之外的颖州扯上关系呢?” 楚南简略的说了海盗和颖州扶桑山的关系,干脆挑明道:“眼下大家好像觉得是张家和陛下在较力,但是我看,其中的利害关系复杂的很,绝非这么简单。” 王德福若有所思,问道:“怎么复杂了?仔细说说。” 楚南看着有些装傻嫌疑的王德福,无奈道:“我看张明旌行事刁钻,野心甚大,未必就与张家一条心。再者就是一些看张家不顺眼的大人物小家族的怕是也准备扑上来咬几口。我听张明旌的意思,他身后还是有些人的,倒是颖州城的心思不好猜,不知道会站在哪边。” 王德福叹息道:“这些事情你该去告诉梁大人,和老夫说这些用 处不大。” 楚南苦笑道:“梁大人位高权重,未必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再者我也是瞎猜,有没有证据,冒然去说不是找骂么,就现在这局面梁大人都开始揪头发了,再变得复杂我怕梁大人会想不开撞墙。” 王德福却没有笑,说道:“接下来不该问问题了吧?” 楚南低头道:“其实我想问,今日楚家人来了之后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些倾向性的话?” 王德福长叹一声,说道:“终于还是问了。不过本就没有瞒你的打算,来的是楚家老宅的管家,虽没有明确的说什么,但是话里话外还是向着张家的。”说着看了楚南一眼,轻声道:“只是不知道这事楚尚书知不知道,按楚尚书谋定后动的性子,不该犯下这等错事啊。” 楚南冷笑道:“想来是群狐假虎威外加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自作主张,以后总会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王德福笑着问道:“哦,你要清理门户么?” 楚南翻翻白眼,无力道:“我都多少年没回过老宅了,谁会听我的?清理门户就更别提了。” 王德福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要如何做?” 楚南淡淡道:“我可是楚家的正牌少爷,可比什么管家更能代表楚家。明日我就亲自带人去将合必升的大掌柜抓来,就让他们乱猜去吧。”…… 合必升是百年的老商号,产业极多,鼎盛时期,从清河县出海的货船至少有三成都挂着合必升的旗号,至少还有三成有合必升的股份。只是后来梁帝接连下旨,对出海的货船严加控制,对私自出海的商人必重罚,加上征税极高,出海的利润已经算不上高,于是合必升放弃了诸多偏门生意,开始在陆上发展,到如今上至贡品采买、军粮运购,下至胭脂绸缎,合必升的生意越发红火。 杭州人无人不知合必升的名号,却极少有人知道合必升的底细,只是隐约知道合必升背景极大。所以杭州百姓每次路过合必升之时都会投以敬畏的目光,在很多人眼中,合必升的大掌柜即便比不上杭州知府大人,也是相差不远。 合必升的大掌柜最近有些上火,那个半截入土的魏四不好好颐养天年,竟是带着儿子徒弟告状去了,将合必升暗地里的买卖抖搂了出来。这些日子郑齐楚一直忙着怎么补救,连明月楼的花魁墨玉献艺都没时间去。 郑齐楚虽然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自己明白,大掌柜的名号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像私卖贡品,私 售军械这样大生意是轮不到自己决定的,多半都是幕后的老大吩咐下来,自己照着规矩来办。只是这次幕后的老板极其愤怒,郑齐楚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多半要过完了,不过还是疏通了关系,请来了一位大人物,自己只要解释清楚了,这位大人物松口了,自己至少也能有个活路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噪杂声,让郑齐楚暗暗咒骂,这等关键时候手下那些废物竟然不知道安静些,真要惹恼了那位大人物自己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门外,有个小厮战战兢兢道:“掌柜老爷,都察院的人来了,你赶快出来吧。” 郑齐楚一惊,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说着就回头笑道:“二爷,我也解释的差不多了,魏四仗着资历老,是老掌柜的亲信,一向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的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 二爷点点头,又指指还是噪杂的很的屋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都察院的人来了你能应付来么?” 郑齐楚又不傻,打着包票道:“二爷放心,想必来人是督察院的王不悔王大人,小人与他熟悉的很,以前时常请他去明月楼喝酒呢。”说完又小心建议道:“二爷,要不您先从后门出去,省得被都察院的人看到。” 二爷点头笑道:“这样也好,今日明月楼的墨玉姑娘又要去西湖游玩,我真好可以去捧捧场。”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笑着问道:“墨玉是谁?” 郑齐楚大怒,回头就要开骂,待看清来人又勉强挤出几丝笑意,陪笑道:“原来是楚大人啊,墨玉姑娘是明月楼的头牌,也是有名的花魁。” 楚南不去管郑齐楚,看向正要起身的中年胖子,指着那人问道:“你是谁?” 二爷皱皱眉,冷声道:“我是张浦,来和郑管事谈些生意而已,正要走。” 楚南恍然大悟,想来着就是张明旌的父亲了,疑问道:“刚才二位不是说去给花魁墨玉捧场么,怎么又成了谈生意了?” 张浦脸色有些难看,不耐烦道:“生意谈完了,说些别的不行么?” 楚南也冷笑道:“郑大掌柜可是涉嫌私自买卖贡品,私售军械给敌国,莫非二位是在谈的生意就是这个?” 郑齐楚沉声道:“楚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这可都是杀头的罪。” 楚南冷冷的盯着满脸不屑的张浦,缓缓道:“本官这次来就是来拿你回去审案的,你说我又没证据?” 郑齐楚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求救似的望向张浦。 张浦不屑的笑笑,随意问道:“楚大人,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之前和他并无往来,楚大人公务繁忙,我就先走了。” 楚南笑道:“张二爷别慌着走啊,你们谈什么生意还没说清楚呢,不如也和我一起回去,也省的坏了名声。” 郑齐楚被两个凶悍的侍卫榜上,哀求的看向张浦,刚要开口求救就被张浦冷冷的一眼瞪回去,有些惊慌的低下头。 张浦怒极反笑道:“楚大人要拿我回去,实在是不给张家面子啊。” 楚南摇头道:“张二爷言重了,不过是让你回去说清楚罢了。至于面子,嘿嘿,这东西都是自己挣的,却不是别人给的。” 张浦脸色很是难看,肥肥的脸有些涨红。 郑齐楚鼓起勇气道:“楚大人,我与都察院的王大人有交情,张二爷也是梁御史的好友,大人还是再考虑下,实在不行小人跟着大人回去,让张二爷先走。” 楚南笑着点点头,郑齐楚一看有门刚要再接再厉就被狠狠的一掌打在脸上,嘴角出血,又吐出几颗白玉。 楚南晃晃有些发麻的手,笑着对张浦道:“张二爷,我看还是走一趟的,您说呢?” 张浦何曾受过这等气,却也被楚南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震住了,低头走在前面,忍不住冷哼道:“楚大人这是在挑拨都察院和张家的关系,到了地方,我会去向梁大人要个说法的。” 楚南不以为意,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吩咐道:“你们将郑掌柜和张二爷带回去。刚才嫌犯提到了墨玉,本官觉得可能是郑大掌柜的同谋,慎重起见,本官决定孤身犯险去西湖一探,你等要小心看管。” 张浦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喃喃道:“你会付出代价的,在南方没人敢挑衅张家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