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佗罗》 第一章 微风徐徐,地上倒映着柳枝斑驳的倩影。院子里的两人坐在树荫下,正剥着豆角。 “小眉,动作快点,”柳妈嘟哝着,“还有好些个菜要弄,时间来不及了,”柳妈手脚更加麻利起来。 只见女子点点头,加快剥豆角的速度。 外面响起一阵轿车按喇叭的声音 ,只见小眉猛地抬头,两眼发亮,心里怦怦地直跳。“柳妈,是少爷回来了吧?”柳妈点点头,用毛巾把手一擦,“我去给少爷泡茶,你把豆角快点剥了,把青菜洗洗。”小眉本来准备说什么,柳妈却转眼不见了。 此宅院是一组清代晚期建筑,坐北朝南,前后三进院落。现存建筑形制为,广亮大门一间,硬山顶合瓦过垄脊屋面,檐下施以苏式彩画,檐柱带雀替。大门两侧有八字墙,门内有照壁。西侧四扇屏门,内为一进院,有倒座房六间,院内四周有围廊,廊子带座凳栏杆。北面过厅五间,明间北出抱厦一间,两侧带耳房,东二间,西一间,门窗上均有铜包页。二进院正房五间,带前廊,左右耳房各一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抄手游廊连接各屋。正房内木装修有碧纱橱、花罩,均为高浮雕丹凤牡丹图案螺钿镶嵌,颇为精美。第三进院有后罩房五间。该宅院主要建筑均为硬山顶合瓦鞍子脊屋面。 小眉早已打听到他住哪间卧室,一直等他回来,时间一久,都快让小眉绝望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小眉高兴地一拍手,收拾了东西去厨房。 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小眉,只有五个家丁。一开始,小眉还以为有很多警卫会在门前守着,谁知道一个兵都没。后来从柳妈口中才得知:狡兔有三窟,原来,这只是他的一处歇脚地。不过,这里是他的安乐窝。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连襟,就比如说柳妈吧,是他娘的陪嫁丫头。所以,这里就像是普通人家的院落,没什么特别的。 趁中午烧菜的时候,小眉偷偷溜进主卧室,放了一盆曼佗罗花。经过西厅时,听见了男女的嬉笑声,小眉忍不住偷偷望去。只见女子双手搭在那人的肩上,人已坐在那人怀里。女子面目清秀,竟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她糯糯的声音,不要说是男的了,女的也受不住诱惑。小眉看了看他们的周围,一个警卫也没有,便暗自高兴起来。再看他们时,两人已经急促地吻了起来。此时,柳妈走了进来,不慌不忙地一道一道地上菜,目不斜视。 小眉暗自竖了个大拇指,一直以为柳妈封建呢,却不想柳妈这么开化。小眉像兔子一样,轻手轻脚地往厨房跑去。 “刚才遛哪去了,人都不够用,”小眉因为刚才的一幕,脸还红着,胳膊突然被拉了一下,看见柳妈嗔怪的样子,便打起了哈哈。因为还有好几样菜,柳妈便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小眉的额头,叫小眉一起端菜去西厅。 来到西厅,一个人影都没了。柳妈踟蹰一会儿,便叫小眉将菜又端回厨房。听到侧卧里媚骨的喘息声,小眉心里咒骂道,好色鬼,饭都不吃,还真是食色者!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中国才沦落成这样。小眉愤愤不平,心里想得赶紧离开这多事之地。 就这样,柳妈,小眉,李师傅一直待在厨房里,随时候命,毕竟食色者还是会饿肚子的嘛。柳妈看小眉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便让小眉先吃,而她和李师傅却不动筷子。小眉一开始本想和他们一起吃,但后来想想,还有很多事等着要做,便拿起筷子吧嗒吧嗒吃了起来。这里的饭菜就是好吃,好吃,好好吃。 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这里的饭菜真让人留恋。还有柳妈,待人真好,拿自己当亲闺女似的。李师傅也好,其他人都好。其实,这里挺好的,可是,这里是民国,而且还是20世纪30年代时候的民国。“为什么是民国,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穿到太平盛世啊,”小眉心里叫骂着。当然,这些都是小眉在心里的呐喊。她可不敢真喊出来。 也不知那两个人后来吃饭了没,因为小眉吃完饭就遛出了厨房。一个人坐在小屋里,仔细琢磨着自己早拟定好的计划。 曼佗罗花早已放进他的卧室,晚上趁柳妈不注意的时候,再端一杯曼佗罗花茶给他。闻了曼佗罗花的气味,又喝了花茶,应该能迷倒他。就算不喝花茶也没关系,毕竟那一盆花的迷性足够对付他,花茶只是起双重保险的作用。拿到戒指后,从北后门走。北后门接有山,从那里跳下去应该就能回到现代了吧,不管怎样,就算不能,都要试试。她不能留在这,因为就凭她的那点毅力,她是当不成英雄的,当然,她绝不会当汉奸。而这乱世,只有这两种选择。 应该会顺利的,小眉,也就是雪海,又细想了一遍。心里却忐忑不已。万一不成功?她可不想成仁。退路已想好了,就看柳妈了。这得感谢小眉的身世,小眉的父亲在蓝老夫人穷困的时候帮助过她。万一没成功,只好寄希望于柳妈身上。希望她能够告诉蓝老夫人,老夫人来救她。雪海攥紧手,下定决心按计划执行。 天很黑,就像外面动荡的时局。 “柳妈,晚上那女的是不是和少爷一起睡啊?”雪海凑到柳妈耳朵跟前问道。柳妈敲了她头一下,道:“姑娘家家的,竟问这个,”小眉摸摸头,嘻嘻地笑着。“少爷不喜欢枕边有旁人,”柳妈停了停,继续道:“对了,少爷临睡前有洗漱的习惯,呆会儿,你和我一起去伺候。”雪海两眼放光,使劲地点头。 柳妈莫名奇妙地看着雪海兴奋的样子,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小眉,你不会是喜欢少爷吧?”雪海愣住了,差点没翻白眼:喜欢他?我21世纪大好女青年会喜欢一个特务?滑天下之大稽!雪海赶紧摇摇头。柳妈像放心似的叹了口气,:“少爷虽模样长的俊,但他太花心了,喜欢他可苦啊,看看少奶奶就知道了。”雪海心想,那毛秀丛是挺苦的,唉,都是封建闯的祸。 “小眉啊,你模样好,老夫人又待见你,过个一两年,你肯定会有个好归宿的。”雪海点点头,心里却嘀咕着,能有什么好归宿,顶多嫁给一个特务,他们身边都围着一帮特务! 屋子里烟雾缭绕,雪海低着头,端了盆水站在门口,柳妈轻声道:“少爷,洗漱吧。”雪海抬起头瞅了瞅那人。只见那人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嗯”的一声,眼睛半睁半闭地坐在躺椅上,有意无意地晃着。 雪海回想着原来是怎样帮她的宠物狗洗澡的,有样学样。柳妈将温热的毛巾轻轻搭在那人的脸上,又在他额头处按了会儿。 看到他手上那墨绿色的戒指,雪海的血沸腾了。蓦地,耳边有人轻声问道:“你是谁?”那声音很轻,但却似乎是引人入地狱般。对上那摄人的目光,雪海差点儿把祖宗十八代都报了一遍。雪海稳了稳心神,道:“奴婢叫小眉。”那人将目光转向柳妈,柳妈道:“是关家的。”那人想了想,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那人的手欣细嫩白且修长,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大特务的手,反而像是个瓷娃娃的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出幽绿的光,给人一种诡秘的感觉。小眉拿起那人的手,慢慢擦了起来,幸亏有柳妈在,不然,她心肯定早跳出喉咙。雪海暗暗骂自己没出息,搞得像高考似的,不就是帮人擦手嘛。心底的另个声音道:那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个大特务。 一切弄好以后,雪海轻手轻脚地跟柳妈出去,临走前,偷偷看了看桌子旁的茶杯,又瞄了一眼那人。心里念道:一定要喝啊,大特务。 月黑风高,最好杀人夜啊。可惜,雪海没准备做大英雄,杀了那大特务。在雪海看来,一切还是应该尊重历史,不能因为她来了趟这儿,就把历史给改了。她一个小女子还是适合呆在21世纪,这个乱世,让别人力挽狂澜吧。 听外面的打更声,应该已经是夜里两点了。雪海绕道走至主卧室,因为在雪海看来,那个女的也不简单,搞不好还是个高级女特务。 轻轻推开门,月光透着窗户洒了进来。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她。她躲在门后,用手轻轻扣了扣门,见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便小心地走往前,小心的掀开被窝的一角。光线很暗,只能用手摸着去找。耳边突然响起冷冽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雪海腾地站起来,额头却被一个冰冷的硬物顶着,雪海知道那是枪,却没有想像中的害怕,只是跌坐在地上。是啊,这么个计划在她看来是多么的完美,但是她似乎忘记了他是谁?他不是旁人,而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特务,戴笠! 第二章 路灯像星星一样亮着,大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雪海坐在车上,望着旧中国的十里洋场,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如果中国当时未受侵略,且处处如这般繁荣的话,大概也就没毛爷爷什么事了。 “关小姐,到了。”一个年轻的军官开着车门说道。雪海心里暗自笑着:毛人凤给自己开车门,真是值得大书特书啊。 那个军官正是历史上有名的军统头子,毛人凤。他被称为国民党特务机关的“笑面虎”,曾于浙江省警官学校,武汉与西安行营第三科、军统局任职,后被戴笠聘为助手,成为军统骨干人物。 雪海见毛人凤做了个“请”的动作,便点点头,起身下了车。 当她踏着极其柔软的地毯,穿过晶莹剔透的琉璃棕榈树和假山喷泉在一个雕花栏杆旁落座时,惟一的感觉是四个字:“金碧辉煌”。 抬头望去,只见楼顶层装有的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玻璃钢塔特别显眼。上面有些阿拉伯数字,每隔一段时间就变一次。后来才知道,当舞客准备离场时,可以由服务生在塔上打出客人的汽车牌号或其他代号,司机可以从远处看到,而将汽车开到舞厅门口。这就是paramount hall,东方第一乐府------百乐门。 金色的玻璃旋转门,四面墙上镶金线的软布包,天花板上金色的希腊式巨型雕刻,雪海望着眼前之景忍不住想赞叹。 厅内以金色、红色和米色为主色调,大厅两侧的高大的玻璃及雕花玻璃钢,使大厅显得华丽堂皇。舞池里舞影婆娑,一对对舞伴,衣香鬓影,翩翩起舞。那种慵懒、暧昧、颓废的味道扑鼻而来。 雪海望了望身旁的毛人凤,见他目不斜视,心里纳闷至极:军统的人不是挺腐败的吗,来这个地方,怎么不找个舞女,凭他的地位。 “毛先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法国人手拿酒杯走到毛人凤跟前说道。毛人凤笑着和他聊了起来。雪海听到法国人那奇怪憋耳的中国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个正谈的起劲的人听到笑声,停了下来,一齐望着雪海。 雪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咖啡喝了口。 “这位的美丽的小姐是?”法国人好奇地问道。 毛人凤笑着道:“这位是关小姐,”又对雪海道;“这是怀特先生。” 怀特看着眼前的女子,穿着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淡黄色的小花,黑色的绣发高高的用发髻挽起,插着一根翠绿的玉簪,很轻柔的笑,一阵恍惚。雪海微笑地伸出手,怀特笑着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了一吻,“很荣幸能认识关女士,it’s my honor。 ”雪海笑道:“nice to meet you。”三个人便坐在一起,谈笑着。雪海大多时候只是在一旁听着,偶尔会回上几句。 雪海望着不远处的舞台,歌女穿了一件石榴红的透空纱旗袍,两筒雪白滚圆的膀子连肩带臂肉颤颤的便露在了外面,那一身妖娆的风情,随着摇曳的身姿,引人遐想。 一首歌刚唱完,司仪走出来道:“下面出场的是陈曼丽小姐,大家欢迎。”顿时,舞厅内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连侃侃而谈的毛人凤和怀特都停下来,笑着鼓掌。 雪海望着那个叫陈曼丽的歌女,见她卷发梳着发髻,两眼流光,站在前,一身粉红色的裙子随着身体的摇摆而摇曳生姿,白色丝质的长手套套在白嫩的胳膊上,在胸前随着音乐挥舞,樱桃小嘴唱到: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 车声响 歌舞升平 只见她 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 都为了 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 转眼醒 大家归去 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毛先生,关女士,对不起,恕我失陪一下,”毛人凤笑着点点头,怀特起身,临走时又回头望了望雪海,雪海回之以微笑。 毛人凤看了看眼前陌生的女子,她似乎沉浸在歌声里。他不知她是何方神圣,只知道她叫关小眉。前一个星期接到局座的指示,他便和叶霞弟从重庆赶到上海来。他知道此次任务肯定与白皮书有关,但他猜不透为何局座只是叫他着便装陪关小眉逛上海,还说,只要是关小眉想去的,他都要随后。是保护,还是监视,或是防她逃走,他都无从得知局座的用意。或许他可以去问周志英,她可是一直呆在局座身边。 想到这里,毛人凤放松了身体,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他转向雪海问道:“关小姐,可有什么疑惑。”雪海刚想知道关于百乐门一些具体的事,便笑着点点头,道:“麻烦说说有关百乐门的一些事吧,我不是很了解。” 毛人凤放下酒杯,像报告情报似的把有关百乐门的事说了一遍。 百乐门舞厅是上海著名的综合性娱乐场,共三层。底层为厨房和店面。二层为舞池和宴会厅,三楼为旅馆,有回马廊,还有著名的金光小舞池。该娱乐场建成后,国民党政府上海市长吴铁城亲自出席发表祝词。百乐门一度租给某法国人经营,现在的经理是法国人怀特。每当周末,这里将汇集无数各个行业的社会名流。雪海听后,暗自岔舌:百乐门这么不简单。过了好一会儿,毛人凤又说道:“刚才怀特走到的那桌是刘晦之,中国实业银行的总经理,”他顿了顿,接着道,“他现在迷恋陈曼丽,也就是现在舞台上的这个。” 换一换 新天地 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 夜生活 如梦初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 转眼醒 大家归去 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 新天地 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 夜生活 如梦初醒 舞台缓缓地落幕,舞池里的人却不息。雪海起身道,“走吧,”毛人凤点点头,跟了上去。 舞厅里面暖如四月,而外面却似寒冬腊月,尽管现在是五月的一个夜晚。雪海回头望了望百乐门,苦笑了一下,转身钻进轿车里。 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思绪渐渐回到一个星期前。 第三章 屋子里很静,戴笠躺坐在椅子上。跌坐在地上的雪海,大脑死机,不知怎的,什么也想不了。过了很久,一个女声打破沉寂:“你是哪边的,中统?美国中央调查局?”雪海抬头寻声望去,正是白天那女子。她半靠着门,说话的声音很是好听。“你不会是共匪吧?”女子捋了捋头发。 “志英,门带上,”他说话时已站在雪海的身旁。女子嘟了嘟嘴,慢慢走向门外。 夜很静。雪海对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道:“我不是共产党员,也不是中统的人,更不是什么美国中央调查局的人。” “你想活着吗?”雪海仔细地望着他,想了解他话的含义。他的问话她的思路跟不上,原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想偷他的戒指。 下巴被他捏住,“怎么,不说话?”雪海下巴疼得说不出话,只得点头。 戴笠松了松手,盯着雪海。很久,说道:“你不怕我?”雪海心里道,我当然不怕你。但我怕你的手下,怕你的戴笠楼。戴笠楼,传说中的恶魔之窟,历史书上是这样写的。 “我为什么要怕你?”说完,雪海自己都感到一阵纳闷。讪讪地,用眼角看了戴笠的脸色,见没有发怒,才慢慢把小心肝放进肚子里。 戴笠愣了愣,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道,道:“坐吧。”声音就像在和朋友说话般。雪海警惕地看了看他,后又想想,反正自己在他的手上,照他说的做,不然,小命有可能会丢掉。于是她便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帮我做件事吧,”指上的雪茄在黑暗里忽明忽暗,见雪海低着头,又道:“不问问什么事?” 雪海突然抬头道:“我不当汉奸!”黑暗里突然很静,没过一会儿,雪海竟听见一声笑声。 很静,一直静到雪海以为听不到回答的时候,一个声音道:“不会让你当汉奸。”那声音听起来,竟让人觉得有些明快。汉奸,他最厌恶的,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放心,在我这,你没有成为汉奸的机会。” 车门被打开,毛人凤道:“关小姐,”雪海从思绪中走了出来,下了车。看了看周围,她用询问的眼光望着毛人凤。 “局座吩咐将关小姐带到这儿,这是局座的另个下榻之地,”毛人凤说完便领雪海往前走。门前守着四个卫兵,个个手里拿着枪。一个士兵看见我们,小跑过来。他一边敬礼一边对毛人凤说道:“将军在西厅。”毛人凤点了点头,示意我跟在他后面。 毛人凤敲了敲门,是个女子开的门。她长得极标致,面若凝脂,明眸皓齿,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身材匀称,丰满而又亭亭玉立。 她对毛人凤点点头,看到雪海时,笑了笑,转身走进屋里。 走进屋子里,给雪海的第一感觉就是简洁。屋子里有一书架子的书,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没别的了。难道平时进他办公室的人都得站着,真是个吝啬的老板。 戴笠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文件,左边站着的是周志英,右边站着刚才的那个女子,看雪海他们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文件。雪海仔细看了看周围的装饰,真没什么特殊的。 胳膊忽然被毛人凤拽了一下,雪海纳闷地望着毛人凤。 “有什么发现吗?”戴笠轻声问道。其他三人在心里暗自奇怪:局座最讨厌别人在他说话的时候灵魂出窍,今天是怎么了,竟重复的问问题。 雪海见大家都望着自己,知道了戴笠是在问她,便开口说道:“没看见过内村航平去那里,他的几个手下倒是经常出现在舞厅。其中,有个叫谷川富郎特别迷恋陈曼丽,”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每次见的几个人倒是挺有背景的,中国实业银行的经理就是其中一个。” 戴笠想了想,手指轻叩着桌子,望了望雪海,让人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毛人凤心里却对雪海有些刮目相看。转头望向毛人凤,“人凤,重庆那边有什么动静,”一边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抽出一根雪茄,周志英倾身为他点上火。 毛人凤望了望雪海,看戴笠点了点头,便说道:“美国那边也会插一脚,而且,据说还站在中统那边。” 屋子里很静,只听到呼吸声。雪海的脚站麻了,都不敢有一点挪动。半响,戴笠吐着烟圈说道:“这次,b小组以关小眉为核心,你们几个为辅助。” “是的,局座。”三个人异口同声道。关小眉愣住了,更确切的说是被狠狠地吓了一下,毛人凤,那么大的特务居然变成了自己的手下,那自己岂不也变成了个超级大特务。 “组长好,我是1号组员毛人凤。” “组长好,我是2号组员周志英。” “组长好,我是3号组员佘淑恒。” 三个人站成一排,敬礼。 关小眉的嘴变成个很大的弧度。三个人愣住了,这是什么反映。 “行了,除了关小眉,其他的人都下去吧。” 要问刚才关小眉在想什么,很简单,她那脑子能想什么,自然是军训。她刚才好想说句:“同志们好”。 “你需要什么,跟人凤说声。” 雪海想了想点了点头,戴笠正准备说什么,雪海抢先道,“如果我能把你交代的事办好,你不仅要放我,而且,我希望你能把手上的戒指给我。” 同志们,没看到大特务发愣的样子吧,此时此刻,雪海同学正欣赏着。不过,似乎不怎么好看,而且吓人。雪海的心怦怦地跳,咬了咬牙。 “好啊,”戴笠翻着文件,用轻快的语调说道。 这下换雪海愣住,这就答应了?害的雪海差点没拜祖宗,高兴地想跳舞。 佘淑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他的言行真是奇怪,很多都超乎寻常。还有,那个关小眉也有趣的紧。她笑了笑,闭上眼。 毛人凤放慢脚步,周志英走过来,笑着道:“毛大主任,有什么疑惑吗?说吧,乐意为阁下解惑。”毛人凤抿了下嘴唇,走到周志英跟前小声道:“那个关小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培训班没听说过她啊,”顿了顿,又说道:“不会是局座的亲传弟子吧?” 周志英嗤笑了一声,道:“亏你想的出。她啊,是局座老家那边的人。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倒挺佩服那个女人,在局座面前竟一点也不害怕,倒有做我们这行的潜质。”毛人凤愣了愣,那个娇小的女子竟不怕局座?回想这些天,在他的映像里,那女子没什么特殊的,话不多,也不笑,偶尔会走神。倒是跟别人交谈时,落落大方。 “你们在重庆那边怎么样?”周志英问道。 毛人凤道,“和中统打得火热,霞弟上次还杀了个中统的人,那是活脱脱一个汉奸。”周志英像是陷入某种情绪里,过了许久,才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局座不向委座反应,中统和我们再这样下去,岂不会让某些人渔翁得利。” 听了周志英的话,毛人凤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政治。” “霞弟和你一起回来了吗?”周志英问道。毛人凤笑着点点头,道:“住在原来的地方。”“我现在就去找她,反正也睡不着,”说着,周志英便大步走向门口。 毛人凤喃喃道:“关小眉能行吗?” 声音不大,却刚好飘到周志英耳里。周志英转身望着毛人凤,笑道:“我相信局座。” 声音很是坚定。毛人凤心里苦笑着,周志英啊,在你的心里永远只有局座一个,可局座的心里呢。 第四章 雪海扒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很圆,六十年后的月亮和此时的一模一样。可是,自己的父母呢,亲人呢,他们在哪里?她擦干眼睛,理了理混乱的思路。 只要拿到白皮书的话,事情就有一线希望。也许,不会那么简单地如自己的愿。但只能这样,别无选择。所以,自己一定要竭力拿到白皮书。 那白皮书记录着二十个渗入到中统和军统内部高层的人员名单,这些人都是日本派的,所以,起初白皮书在日本人手里。但后来被人发现,白皮书的下落变得诡异。有人说还在日本人手里,也有人说被美国佬捷足先登,当然,还有人说是在共产党手里。据戴笠透露,这些根本都是日本人放出来的烟雾弹,白皮书还是在日本人手中。在雪海看来,戴笠说的这么肯定,应该是他安插在日本人身边的特务提供的可靠情报。 舞厅里鱼龙混杂,是获取情报的最好地方,自己想在舞厅里呆一段时间。雪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戴笠之后,看戴笠似乎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雪海心里纳闷。只是后来嘱咐的一句话,让雪海出了门之后竟不知不觉地流了泪。他叫自己小心,不管是对关小眉说也好,还是对她凌雪海说,都让雪海铭记,那是一句关心的话。 一阵风吹过,让雪海觉得这华丽的屋子有点阴冷,她关上窗户,便躺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很容易让人深眠。 外面战事不断,这里乐声连连,舞姿缭乱。 舞厅拐角有个女子低盘发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刘海处少许发束编成小辫子向后固定,起到发箍的装饰作用,身着一刺有湘绣的白色旗袍,清新而精致。那女子正是雪海。 舞厅的拐角不是很容易让人注意,但却能够让人把舞厅里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这里离舞台最近,后台楼梯上杂沓的高跟鞋声都能听见,当然,伴舞者的一撮头发没扎好也尽显眼底。 雪海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来百乐门这里,同样的座位,同样的时间来,同样的时间走。前两天,有旁人跟着,后来,由于雪海的要求,便只有来去的时候有人接送。 百乐门果然是豪门名流的天堂。前天,卓别林夫妇竟也慕名到此跳舞,看到卓别林的一霎那,雪海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后来,通过怀特先生,居然还拿到了卓别林的一张照片,于是,雪海就从车上一直笑到住的地方,这让开车接她的周志英一阵莫名。 “小眉小姐,晚上好,”怀特走过来说道。雪海欠了欠身,示意他坐下。 怀特噙着酒杯,看着雪海。眼前的女子,在他见过的女子里算不得顶漂亮的,最多也就是中等之姿,但是她的浅笑轻颦,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想靠近的感觉。 一首歌接近尾声,雪海转过头,笑着道;“怀特先生,这里的乐队真不错,” 怀特点点头,“这是金杰米爵士乐队,小眉小姐还是个伯乐。” “怀特先生见笑了,”雪海挪了挪位置,自己已经呆了将近两个小时,屁股都坐得有点麻,差不多该走人了。 “小眉小姐,请问你心有所属吗?”在怀特殷切的目光注视下,雪海睁大眼睛,望着他。哇噻,这个多金又潇洒的法国帅哥,不是在向自己示爱吧。 见雪海没回答他的话,怀特有些局促。“对不起,我冒昧了。” 雪海苦笑着摇摇头,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恋爱根本就是奢侈的。 过了一段时间,怀特道,“小眉小姐,请允许我当您的朋友,好吗?”雪海点点头,不能当男朋友,有这么帅的男性朋友,也不错。 怀特接着道;“小眉小姐,后晚你来吗?”雪海想了想道,“应该会来。” “太好了,后天,这里将举行个晚宴。到时,请允许我邀请您当我的舞伴,小眉小姐。” 雪海点点头,笑道:“好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她顿了顿,看到怀特紧张的样子接着道:“以后,你得叫我小眉,怀特。”怀特听了雪海的话,高兴地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牙齿。 走到舞厅外面,雪海望了望怀特,笑着道:“我太有面子了,堂堂百乐门的经理居然送我到门外。进去吧,接我的车就在前面。”怀特笑了笑,道:“路上小心。”雪海点点头,径直走到前方的黑色轿车。 老大,这是什么情景,戴笠竟坐在车的后座,只见周志英扒在他的肩上,低低细语,样子极其暧昧。雪海的脸一直红到耳边,因为此时此刻她想起他们在西厅的一幕。于是,雪海就保持着右手开车门的姿势,立在寒冷的夜里。 “怎么,不冷吗,”慵懒的声音想起。“小眉,赶紧进来吧,”周志英望着雪海道。 雪海想了想,关上车门,绕到车的前面,坐到副驾驶位子上。 毛人凤望了望雪海,笑着道:“今天有点晚啊,局座可等了有会儿。”雪海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后天百乐门的聚会,局座考虑到种种,觉得你以怀特的舞伴出现最为合适,届时,会有很多重要的人到场,你要留心观察。” 雪海听了周志英的话后,望了望后视镜。见戴笠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哦”了一声转过头,望向窗外。 “你们俩先下去,”到了住处,戴笠对毛人凤和周志英说道。毛人凤点点头,周志英犹豫了会,便也下了车。 雪海回头瞪着戴笠,大声说道:“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 戴笠拉了拉领子,道:“你说这些天你在舞厅里,为什么没人邀你跳舞?舞厅出入的可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说完,便下了车。 雪海想了想,跟了上去,“但你也不应该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啊,我有人身自由!” “自由?”戴笠望着雪海一会儿,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听到戴笠那声阴腔怪调的“自由”,雪海就像是发了疯的小豹子,跑着追上戴笠,揪住他的衣裳道,哭喊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戴笠推开她,“如果你的声音再大些,说不定,”他顿了顿,用手绢擦了擦衣服,接着道:“现在你的脑袋上会被抢顶着。”说完,将手绢丢到雪海身上,头也不回地走进府邸。 第五章 此时此刻,听到戴笠那声阴腔怪调的“自由”,雪海就像是发了疯的小豹子,跑着追上戴笠,揪住他的衣裳道,哭喊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戴笠推开她,“如果你的声音再大些,说不定,”他顿了顿,用手绢擦了擦衣服,接着道:“现在你的脑袋上会被抢顶着。”说完,将手绢丢到雪海身上,头也不回地走进府邸。 早上,雪海躺在床上,头疼欲裂,眼睛酸涩地涨疼。 自己怎么就这么衰了,好好地大学毕了业,却无端端地来到这里。越想越气,越难受,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尽管眼睛很疼。 人再不如意,还是想活着不是。听到敲门声,雪海擦了擦眼睛,慢吞吞地开了门。 “你,”佘淑恒指着雪海的眼睛,张着小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看到佘淑恒吃惊的样子,雪海心里纳闷:可是很少有事让这位美女特工吃惊的。 “怎么了,”雪海看了看佘淑恒道。这人真好看,古典美人啊。哼,戴笠那厮可真有艳福,从周志英说话的口气中,听得出佘淑恒和戴笠的关系也暧昧不明。看来,历史上说戴笠作为军统秘密特务头子享受和使用“裙带关系”的事,八九不离十啊,雪海心里恨恨地咒骂着。 佘淑恒给雪海递过去化妆镜,雪海给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屋子里拿大镜子仔细照看。镜子里的动物不是应该在四川吗? 雪海叫苦着,不好意思地冲佘淑恒笑笑。 “快点洗漱吧,我们去逛街,”佘淑恒走进来,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雪海摇摇头,“我不想去。” “那可不行,不去买衣服,明晚宴会上你穿什么?”佘淑恒笑着道。 雪海想了想,道:“我真不想去,我们俩的身材差不多,你帮着挑一件吧。” “衣服还是需要本人去试穿,毕竟我们的肤色长相不一样,”佘淑恒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屋子的周围。 雪海撇了撇嘴,不就是没你白没你漂亮嘛,不过事实如此,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佘淑恒穿一身湖绿色旗袍,与雪海并排走着。耳边的头发偶尔会被风吹乱,粘到嘴上,但却一点不让人烦,反而会让人觉得惬意。 五月槐花香。 如果在现代,她会是个好导游,刚才她介绍的好些东西包括衣食住行,都让雪海大开眼界,让雪海觉得前些天自己都是在瞎逛。 “这就是绿屋夫人时装店了,我们进去吧,”佘淑恒拉着雪海走了进去。 店里的右侧有四个大橱窗并排着,华贵的木制模特儿摆出各种姿态。隔壁一家小店与它一比丝毫不起眼,橱窗里空无一物,招牌上虽有英文“珠宝商”字样,也看不出是珠宝店。 “佘小姐,你好,那边有新的款式,”佘淑恒点点头,“有适合和这位小姐穿的晚礼服吗?”服务员小姐看了看雪海,微笑道:“这位小姐肤色好,眼睛又有神,有几件衣服应该适合她。” 眼前的衣服让雪海眼花缭乱,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购物狂了。如果自己有钱,一定把这些全买下。但当雪海看了看衣服上的标价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尽管她不清楚银元的换算,但她知道一个银元肯定比1元人民币值钱。 “这几件你试穿一下吧,”佘淑恒将手上的几件衣服递了过来,“我可是很有眼光的。”雪海看了看那几件衣服,暗叹道:的确挺有品位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雪海很是满意。果然人要衣装,美靠亮装。当然了,没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更好了。 “这几件都要了,”佘淑恒一边说着,以便从钱包里掏钱。 这么贵的衣服,该要多少钱啊。想到这里,雪海赶紧对服务员小姐道:“只要那白色的一件就行了。” “你穿起来都挺好看的,”雪海听到这话,正准备说太贵了,只听佘淑恒笑着道,“这是局座的钱,不用替他省着。”雪海听了这话,恨不得再去多拿几件。不对,是想把这里所有的衣服都卷走,反正他不是挺有钱的嘛。 “你不要吗?”雪海问道。佘淑恒笑着摇摇头。服务员在一旁说道,“佘小姐,关小姐拿的白色那件,很适合你。”雪海想了想,那件白色的新式旗袍穿在佘淑恒身上肯定好看,便说道,“你也拿件呗,明晚我们俩都穿那件,肯定像一对姐妹花。” 佘淑恒看着雪海摇摇头道,“不了,东西买多了,呆会儿怎么回去啊?”像想起什么似的,她接着道:“我们还得去买些香水呢,走吧。”雪海点点头。怨她,是她提议不要车跟着。失误啊,以后购物一定要车跟着。话又说回来了,以后回到家,哪来的车啊,雪海叹了口气。 “累了吗?”佘淑恒问道。雪海看到大美女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 佘淑恒笑了笑,道“那我们到别处吧,还有好些东西没买,一个下午很快就没了。”说着,便拉着雪海走出店外。 “店长好,”服务员看到走到自己身边的衣着时尚的妇人道。 妇人点点头,道:“记住了,佘淑恒小姐不喜欢白色。”服务员点头示意记住了。望着窗外渐渐消失的身影,喃喃道:佘小姐穿白色很好看啊,为什么不喜欢呢。 第六章 晚上,四人围坐在桌前。 “明天晚上,目标人物内村航平将会出现,日本住华大使松田洋之将也会出席,”毛人凤将照片递给了雪海。她看了看照片上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长得并不出众,但却不易让人忘记,因为他的嘴唇很薄。雪海望着毛人凤,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静在一旁的佘淑恒问道,“计划有变?”毛人凤点点头。雪海想了想,问道:“明晚以松田洋之为目标人物?” 毛人凤将一份文件递给雪海,“这就是原因。” “这样看来,白皮书的确很有可能在松田洋之手中,”雪海看完,将文件递给佘淑恒。佘淑恒看了眼文件,开口道:“局座是怎么想的?” 毛人凤将几张纸分发给在坐的几个人,坐下来道:“如果在松田洋之手中,我们就会多一个星期的时间。” “为什么?”周志英问道 毛人凤正准备说,佘淑恒突然道:“因为如果在松田洋之手中,局座就能尽地主之谊,将其困在上海一周。” 周志英小声嘀咕着,“自以为是。”佘淑恒不以为意,看着手上的资料。 雪海看了看手上纸张的内容,上边写有几乎一切关于松田洋之的习性,满满的一张纸。且不论真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集这么多资料,这一点,军统就叫人拍案叫绝。 雪海说道,“原来,一切都按原计划执行,只是对象变了,”雪海揉了揉眼睛道,“散会吧,我们得养精蓄锐。” 话一说完,其他三个人全木掉了,差点下巴都掉了。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说完这句话,就走人了,其他人还没反映过来。 躺在床上的雪海简单的想了想事情,在她看来,日本人狡猾,都挺难对付的。原来那个日本人好色,所以要色诱,而现在这个比较感性,那只有随机应便呗。这几天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些个人个个像鬼灵精似的,他们办不了的事,就凭自己那样还想把事情办了?那除非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暂时没法子,只有这样。倒是军统的情报系统办事效率吓了她一跳,这些人居然不是吃白饭的,以后若想逃走,可怎么办。不想了,不想了,还是睡觉舒服。哎,人要是能睡着死,该多好啊。 话说雪海实在是因为白天逛街累得慌了,急着想睡觉,便随便甩出了这句,谁想那三个被雪海称为鬼灵精的人还苦思冥想。 “这些天,一直都是周志英陪你啊,”斜靠在椅子上的佘淑恒将戴笠嘴上的烟摘了下来,放在自己的嘴上。斜躺在椅子上的戴笠,把玩着佘淑恒的头发。佘淑恒的头发突然被扯了一下,只听到戴笠道:“还记得邹筱吧?” 邹筱那个女人,当然记得。和她,和周志英一样,都只不过是他的玩具,倦了就可以扔了的玩具罢了。可是那个女人的嫉妒让他厌烦。所以,她的结局就那样。 佘淑恒站起来,看着他苦笑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走至门口时,回头道:“对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什么意思?” 戴笠挑了挑眉,佘淑恒补充道:“刚才开完会,关小眉临走时说的。”他想了想,道:“或许,她随口说的。”佘淑恒愣了愣,苦笑着转身离开。 第七章 香槟酒气满场飞,钗光碧旸晃来回。 雪海两眼紧盯着门口,一边吃着手上的蛋糕。 今天,她着了一件月白蝉翼纱旗袍,青丝搭配传统天蓝色的双层头纱,面纱遮了半面,浑身散发着温柔气质,引人遐想。唉,这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装扮。今晚肯定有很多丽人,她一棵小草再怎么打扮,也会被淹没的。所以,她就采用这种中西结合的装扮。当时,周志英第一眼看到,啧啧称奇。 “日本住华大使松田洋之先生到,”雪海跻身向前一看,正是她要找的人。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两个人,找了个离他们最近的座位坐下来。 怀特拿着酒杯,走过来道,“你需要的已经准备好了,期待着你的精彩演出。”雪海拿起酒杯,碰了碰怀特的,笑着道:“到时你得使劲地鼓掌啊。” 唱歌是雪海今天早上才想起的主意,下午两点的时候她就来了舞厅。跟怀特说了自己的想法,并把准备的日文歌唱给怀特听后,怀特很是吃惊,对雪海刮目相看。“英文,日文,你都懂,怎么就不懂法文呢,”怀特一语双关。雪海听懂话里的意思,只装着没听见,同时心里想到:如果回不去,就和你谈场恋爱吧。 其实,雪海哪懂什么日文,只是会几首日本的民歌。听怀特把她夸成那样,纵是脸皮不薄的雪海也感到不好意思。 自己的嗓音还行,《四季之歌》又是首不难的歌,没有大起大落,曲曲折折,这也方便乐手准备配乐,希望这能吸引日本人对自己的注意力。在今晚唱歌的打算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雪海想想,没什么不妥,后又怕其他小组今晚有什么计划,便又走到门口,等着那些人。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戴笠先生到,”雪海往前凑了凑,眼光不自觉的被眼前的这对男女吸引过去,不自觉地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养眼。 一进舞厅,坐在座位上的上海市长吴铁城赶紧迎上去,戴笠脱下风衣,递给了身旁的男子。奇怪,这人是谁,竟然不是毛人凤。雪海心里纳闷,侧了侧身,看到佘淑恒。顿时,雪海倒吸了口气,真美。一身水绿色的印花锦缎旗袍,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 雪海暗自叹了口起,自己和她一比,真是野花见牡丹。雪海恨恨地望向戴笠,也不知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恰好,这时戴笠也望向这边,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雪海愣了一下,因为,她竟看到戴笠眼中的调侃意味。雪海回到座位上,看到戴笠走到松田洋之跟前,松田洋之站起来,礼节性地握握手,便坐了下来。欣赏舞台上的歌舞。雪海托着头,想道:自己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自己的角色绝不是美人计里的貂蝉,因为,在她看来,戴笠周围的女子几乎都比她好看,这是她看到的,还有没看到的那些女子呢。雪海拍了拍头,咬了咬嘴唇,这些天自己想过千万种的答案,后又被自己否决掉,因为她是在不了解她周围的人。 雪海转了转头,见佘淑恒正站在舞厅的西侧和别人笑谈着,想了想,唤服务员过来,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今晚自己将准备上台表演,倘若这一举动会影响其他小组的行动,就立马取消。 服务员将字条交给佘淑恒后,见她看了看,走向戴笠的桌前,在戴笠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戴笠点了点头后,佘淑恒便离开了。 服务员走过来对雪海道:“佘小姐说,期待着表演。”而此时的雪海陷入沉思,听到服务员的话,笑着点点头,从包里拿出点小费递给了他,站起来,走向后台。 “你好,关小姐,服饰在这边,我来帮你化妆吧,”化妆师走过来道。雪海点点头,坐在化妆镜前。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李姐,怎么还不给我上妆。”雪海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旁边站着的女子,正是百乐门的当家花旦陈曼丽。 “耽误了演出时间,你付得起责任吗?”陈曼丽瞪了眼李姐,将目光转向雪海。 “关小姐的演出在你的前面,所以先把她先画了,您稍等,”那个被叫做李姐的化妆师低了低头。陈曼丽恨恨地看了雪海和李姐两眼,“哦?” 雪海笑了笑道,“那李姐先帮她画吧,反正时间还有呢。” 李姐为难道,“可是,艺妓妆的时间要很长。” 陈曼丽看了看镜子里的雪海,“艺妓妆?居然化日本鬼子的妆,”看了看桌上的和服,“还穿和服?汉奸。” 雪海腾地站起来,嗤笑道,“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表演艺术啊,陈小姐。穿了一件和服化了一次艺妓妆,就叫卖国,”雪海顿了顿,继续道,“陈小姐真是孤陋寡闻啊,梅兰芳梅先生去日本演出的事,似乎没听到啊。” 只见陈曼丽的胸前此起彼伏,过了会儿,才道:“是啊,关小姐是懂得比我多,”她讥笑看了着雪海,“真是个贱蹄子,卖国贼。” 说完,便转身离开。 此时的雪海气的直咬牙,坐下来,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境遇,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虽然,刚才自己占了上风,可那陈曼丽说得没错,自己现在可不就跟个汉奸似的。要是能把任务完成,那倒还好,倒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自己比那窦娥还冤。 化妆师李姐替雪海擦掉了眼泪,叹了口气,“关小姐,曼丽就那性子,人不坏。”雪海苦笑着摇摇头,“她说得到在理,刚才气不过,所以跟她争了几句。” “这个年代都身不由己,关小姐,曼丽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雪海看了看她,许久才笑了笑,“李姐,现在麻烦你帮我上妆吧。” 外面的司仪的声音响起,“下面有请关小眉小姐为大家献上日本的民歌《四季之春》。”雪海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自信地笑了笑。 第八章 音乐缓缓响起,雪海穿着和服,脚穿高齿木屐登台。看了看下面交头接耳的人,笑了笑,开口唱到: 春を愛する人は心清き人 すみれの花のような 僕の友だち 夏を愛する人は心強き人 岩をくだく波のような 僕の父親 秋を愛する人は心深き人 愛を語るハイネのような 僕の恋人 を愛する人は心広き人 根雪をとかす大地のような 僕の母親 春夏秋冬愛して僕らは生きている 太陽の光浴びて明日の世界へ 一边唱着,雪海一边挥动着香扇,轻轻转着圈,时而左脚抬起,时而右脚抬起,身子微倾,步调很是缓慢。 曲完,在一群舞者的伴舞中,雪海慢慢退到后台。听到下面的鼓掌声,她欣慰地笑了笑,接着,透过幕帘的缝隙往下看,松田洋之似乎也很满意啊。对上戴笠目光,竟不知觉地调皮的一笑。 换好装,雪海从后台走出来。怀特迎上来,拍着手笑着道,“你们中国的一句古话叫什么真是不漏相,你就是。日本的扇子舞你跳的这样好。” 听了怀特的话,雪海笑了道,“我们可没有什么真是不漏相的古话,倒是有句真人不漏相的俗语。不过,我可不是真人,你一直不是说我是“假”人。” 怀特摸了摸头,想了想,“你既是真人,又是佳人,”顿了顿接着道,“今晚你的表演很完美,很美。” 雪海微笑着,当然,心里已经在大笑了。但看到大帅哥一直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眼睛假装向别处看去。 外面的舞曲已慢慢响起,怀特伸出手,雪海将手放上去,走进舞池,两人慢慢跳起舞来。雪海两眼望了望周围,见那几人也都在跳着。周围的人见到她,大概由于刚才的演出,都多看了她两眼。 “你真是一颗耀眼的明星,”怀特笑了笑,接着道:“祝贺你。” 旧时上海能有资格被称为”明星“的,首要条件是当时被公认的“名媛”,必须出身名门,纵然不一定家境十分富有,但总是有相当社会声望的人家。其次,才是姣好的容貌和出彩的技艺。 雪海勉强地笑了笑,在怀特面前,她的身份是苏绣名门之女。她心里不想欺瞒怀特,因为,怀特把她当做朋友,她也已经把他当做朋友。 “怎么了,不高兴,”怀特关心地问道。 雪海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不知该怎么跟你这个朋友说。” 怀特露出好看的牙齿,道,“等你想好了再和我说吧。现在,你得认真地陪我跳舞。” 舞厅里乐声一片,雪海却不自觉地走了神。在她看来,这些是他们的,与自己毫无关系。她这个戏外人忍不住在心里叹道:中国都这样了,你们却还在纸醉金迷。 听到怀特的声音,雪海回过神来,却不由自主问道:“你在中国,不想家吗?” 怀特愣了愣,笑着道,“想家可以回去啊,”看了雪海失落的眼神,接着道:“雪海想家了吗?” 雪海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怀特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走向前来的是上海市长吴铁城,怀特致歉地望了望雪海,见雪海摇了摇头,便迎上去。两人相互寒暄着走过来,对于吴市长,雪海笑了笑点点头,三人从舞池中走出来。来到一包间,这里的装饰很是精细,外面大厅与这里一比,乃小巫见大巫。 雪海看了看在座的几人,正是戴笠,松田洋之,内村航平,但却不知戴笠右手边的人是谁。他一身打扮很是书生气,没有丝毫的政客气味。左边是佘淑恒,璀璨夺目。 吴市长走到戴笠跟前,望着眼前两位大人物,谄媚道:“戴局长,特使大人,关小姐请来了。” “关小姐,让人好等啊,”雪海笑了笑。是松田洋之身旁的内村航平说的话,怎能不回击? “局长大人,特使大人,让你们就等了吗,真是抱歉,”这声音一出,雪海自己都些岔舌,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撒娇嘛,没想到自己也有撒娇的时候。而且,还是在特务头子,日本鬼子跟前撒娇。 雪海望了望内村航平,接着道,“若换成陈曼丽小姐,不知内村先生还会不会抱怨。”见内村航平低沉的脸色,雪海心里很是高兴。知道这些日本人似乎对陈曼丽都挺上心的,却碍于中国实业银行的总经理刘晦之,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任务在身,无暇消受美人恩。 “航平的话冒失了,还请关小姐见谅。”松田洋之端起酒杯,笑着道。雪海抿了一小口酒,“酒不若茶。” 松田洋之高兴地说道,“关小姐对茶道也有研究?”雪海笑了笑,“中国的东西,中国小姐自然都会的。”暗自鄙视了一下自己,为了口舌之快,假的都被自己说成真的,自己前几天可是连茶道的基本程序都不会。不经意地对上戴笠的眼眸,讪讪地别开眼神。 “关小姐的扇子舞如何学得,这不可是人人会的,”松田洋之道。 关小眉没想到这松田洋之也蛮会调侃的嘛,“我曾在贵国留学几年,自然耳濡目染。”小眉笑了笑,放下酒杯。 “怪不得,在关小姐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中国闺阁小姐的含蓄。”雪海心里叫道:含蓄,啥叫含蓄懂不懂,扭捏就扭捏,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词。面上却笑了笑。 “关小姐既然熟知日本文化,而特使大人会在上海逗留几日,不知能否陪伴,”说话的正是坐在戴笠身边的那位年轻人。 雪海噙了口酒,但笑不语。要摆摆架子,要让人觉得自己不是贴上去的。 “关小姐,不知是否唐突了?”松田洋之问道。 雪海摇了摇头,笑着道:“乐意之至,希望小女子我能为中日友好尽绵薄之力。” 说完,举起酒杯,“希望特使大人能够在上海尽兴而归。” “局座,关小姐很美,对不对?”佘淑恒对戴笠轻声说道。只见她轻咬嘴唇,眼睛里竟有些哀怨。声音不大,却飘进这边几个人的耳朵里。雪海愣了愣,怎么冒出这句台词。在她看来,佘淑恒是个精灵剔透的人,在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好的台词,但无论如何,千句万句不该是这一句啊。 佘淑恒看到他望雪海的眼神,心里蓦地有些紧。她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眼神,在男人间跌爬打滚这些年,那种眼神她懂得,是种兴趣,甚至是欣赏。于是,自己脱口说的话也是一惊。 戴笠手上的雪茄忽明忽暗,过了会儿,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松田先生,这红酒很是不错。”松田洋之点点头,“芳香柔润,香醇浓郁,好酒。” “百乐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这么好的酒,大使馆恐怕都没有啊,”内村航平阴阳怪气道。 “没有这百年美酒,怎能引来几位贵客,”怀特说的这几句话,让雪海很是佩服,没有丝毫的不妥,既能摆脱内村航平的为难,又能让人听的舒服。 外面的乐声渐渐变小,突然又变大,起伏跌宕。 第九章 月光将院子里的柳枝映在墙上,雪海将手指交叉挥动着,墙上便呈现出鸟儿在柳枝上煽动翅膀的样子。凤吹着耳边的鬓发,雪海耐不住痒,头缩了进来,用手挠了挠。转身却见戴笠站在她的身旁,吓了一跳,“你进来怎么都不出声,想吓死人,”雪海拍了拍额头,意识到说话的对象是谁,赶紧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上次对他大吼大叫拽着他的衣服的事,后来想想真是害怕。自己有时候太冲动了,也不记着现在是什么时代,哪有什么平等,权利,自由空间。再也不能做愣头青了,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阎罗!其实,这次雪海根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只要她一抬头,便会看见戴笠的嘴边挂着笑容。 “你父亲什么时候殁的?”戴笠走到桌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木盒子,放在鼻子跟前轻轻地闻了闻。 雪海听到这个问题,不由自主地黯了神,“去年腊月。” 关老爹是个慈祥的人,他待自己真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却仍待自己如亲闺女般。 戴笠望了望雪海,“老人家临终前,可有嘱托?” 雪海抬起头,见一双瓷白的手正摆弄木盒子,不自觉地脸上泛着一丝可疑红色。“我,我想睡了。”雪海对自己有些结巴很是愤懑。刚才究竟怎么了,突然鬼使神差似的竟觉得关老爹的那个提议很不错,真是见鬼了。 “嗯,这个就送我吧,”戴笠拿着木盒子望了望雪海,雪海无奈地点点头。 这个木盒子的香料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且工艺十分复杂。首先要把木头泡在水里面蒸,蒸熟蒸透后,搓成很细很细的灰,再用蜂蜜和着木粉搅拌,加入用上好糯米熬成的汤,灌入香料模具晾干,封在坛子里埋在地底下去火气,过十天后,才算大功告成。他一句话就拿走了,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得点头。 躺在床上,雪海闭上眼睛,不禁想到那刚到这里的情景。 雪海醒来见自己躺在地上,赶紧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雪海紧张起来:祖传的戒指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小勇,几个抢劫的人中,她认出其中一个是她同事小勇的弟弟。胆子也忒大了吧,竟敢枪熟人的东西。 雪海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一看,眼前之景让她傻了眼。 这间房子采用的是古典的装饰风格。雪海向后边看了看,是一张巨大的屏风,上面绣着百鸟朝凤,透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后边是张红漆木床。走进一看。里面的桌子椅子一整套,这是在谁的家里,肯定是哪个好心人在她出事的巷子里救了自己。但是为什么不让自己睡在床上,而躺在地上,雪海心里纳闷。 后来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让雪海呆愣了好几天。 得知自己来到民朝,自己害怕的要死,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两天。看到自己的模样后,又晕了一次。这具身子的主人叫关小眉,有个当大夫的老爹,父女俩相依为命。家境的殷实,让小眉纳闷了一阵子,关老爹只是个普通的大夫,哪来那么多钱。不会是关老爹发战争财吧。于是找了个机会,拐弯抹角地问了关老爹。 关老爹得知后,大笑一场,后又严肃嘱咐道,“小眉,要记住我们是中国人。尽管我们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大事,但万万不能做有背良心的事,”见雪海使劲地点头,才放松了表情。 后来知道有好些钱财都是一位蓝夫人送来的,雪海暗暗吃惊,一位妇人居然这么有钱。当得知蓝夫人竟是传说中戴笠的母亲,险些昏厥。奇怪的是,听到父亲想把自己推销给戴笠当小老婆的话时,却没多大反应。大概当时在心里只觉得那是天方夜谈,嫁娶是两个人的事,一个愿嫁一个愿娶才成。不过真是如此吗,这就是后话了。 雪海是十分喜欢这个老爹的,尽管挂念现代的父母。雪海心想若找不到回现代的法子,就留在这里照顾关老爹。如果打起战来,反正关老爹家里那么多钱,她就想方设法带着关老爹去国外避难。 后来,关老爹因为给一个身患绝症的人长期治病,不幸也被传染上了那不治之症。雪海看着那日渐稿枯的脸,心里难受不已。见关老爹对小眉一直放心不下,便对关老爹道了自己的身份来历,望他能走的安稳。让雪海吃惊的是:关老爹得知自己不是正真的关小眉,竟不甚在意,只是对雪海道:你是我儿。后来又修书叫雪海交给蓝老夫人,大概都是些托为照顾之词。 关老爹去世后,雪海一个人孤零零地,想在这乱世里存活,是多么的不易,就算物质上能供给,但精神上呢,整天担心会打仗,会有日本鬼子打到家门口来。细想了想,出国或许是最后的选择。拿定主意,收拾东西时,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妇人怀中的男孩竟戴着雪海祖传的戒指,看到戒指的一瞬间,雪海有了新的希望:说不定能回去。 穿到民朝的那段日子里,雪海经历了初始的恐慌,中间的适应,后来的安逸,从没想过如何能回去,更准确的是不敢想,怕忙来忙去一场空。现在,是没法不去想了。出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自己一个人去外国也是孤零零的,唯一的好处,就是避了战乱。既然这样,何不博上一搏,拿到戒指,说不定能穿了回去。 雪海左思右想:莫名地穿越时空,祖传的戒指,之间肯定有莫大关联。突然脑子里闪过小时候爷爷说过的话:这祖传戒指遇血则会发生奇异现象,一定要妥善保管。现在想来,莫名穿越十有八九与戒指遇血有关。因为那天遭遇抢劫时,确实不小心让戒指沾了血。想回到现代,看来,那戒指是唯一的希望。 复又看了看照片的背面,只见上面写着:蓝氏与雨农在江山摄于1900年。 还记得临终前,关老爹曾道,“我走后,你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就去镇上寻蓝老夫人吧。雨农是顶好的孩子,性子虽薄了些,但你嫁给他,应不会受委屈。在这乱世里,爹不信别人。爹真是后悔,没早些将你的亲事办了。”望着关老爹老泪纵横,雪海正犹豫是否将自己出国的打算跟关老爹时,关老爹却已经没气息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雪海每每回想,那段时光最是快乐无忧。有时关老爹外出出诊,雪海在家无聊,便自告奋勇地替关老爹提药箱。一逢集市,雪海便遛至外面,家务活忘了做,关老爹也不责骂。在江山,关老爹的名声很好,每个人对雪海都很好。 雪海翻了翻身,不知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不管怎样,都不能回去了。只要帮他拿到白皮书,就有一线希望。虽然雪海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十章 周志英晚上听到了毛人凤和沈醉的对话,对佘淑恒会在那种场合说那样很是惊讶,同时,也暗自神伤。若换成是自己,会得到局座的宽恕吗,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她们这种人,不管自己也好,还是已故去的邹筱,包括佘淑恒在内,都不能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迹。她真心期盼着那个人能住在他心里的人早些出现,好让自己能看看,下辈子怎样做,才能成为他的心里人。 佘淑恒关上门,卸完了装后,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相册。她小心地翻着相册,细细看着上面的每一张照片,那时的自己多美。白色的蝴蝶裙,白色的自己。 她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印象深刻。因为在培训班里,几乎人人都会议论他特工生涯里的奇事。在她看来,这些只当是偶像崇拜,肆意渲染罢了。 在她的小组里,有个爱笑的女学生简直就拿他当结婚对象似的,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从那个女学生和别人交谈中知道,那个女学生曾偶然见过他一面后,便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后来受组织派遣自己执行过一个任务,说是成绩考核,遇见了他,看到他的雷厉风行,他的英姿勃发,才不得不承认原来是有叫一见钟情的。 后来经历了种种,自己也成为了他的秘书。而那个爱笑的女生,那个叫邹筱的爱笑的女生,伴着风消失了,或许随着岁月的累积,人们再也记不得还有个叫邹筱的女生。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同邹筱一样,想到这里,佘淑恒不禁打了个冷颤。 烦死了,真是烦死了,雪海翻来覆去,并暗自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在晚上缅怀往事,再也不在晚上想点子了,太容易散神睡不着觉。真气人,早知道多做些安眠香。那混蛋,要不是看在有求于他的份上,才不那么低三下气。某人似乎有所感应,打了个喷嚏, “人凤,怎么感谢我?”沈醉往毛人凤身上吐了个烟圈。 毛人凤挥了挥眼前的眼圈,“你跟她还是一期的学员了,帮帮她怎么了?” 沈醉簇了簇眉,“也对,我们俩晚上嘀咕的那些话,希望能让志英死心,把心思收回来。” 见毛人凤苦笑着摇了摇头,沈醉推了他的胳膊一下,“没事干嘛摇头啊?” “美人爱英雄,她啊,永远不死心,”毛人凤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沈醉不屑道,“真是英雄志短!我还真是佩服局座,身边围了群莺莺燕燕的,也不动心。哎,你就不能像局座学习学习,”见毛人凤不停地望自己嘴里灌酒,便夺了过来,“你不知道举杯消愁愁更愁啊?” 毛人凤使出全身力气,又把酒抢了过来,舌头有些打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懂不?量你也不懂。” 沈醉地瞪了眼毛人凤,“是,我是不懂,”看到毛人凤像一滩泥似的倒在桌子上,笑骂道,“还英雄呢,狗熊一个还差不多。” 毛人凤嘿嘿地傻笑,沈醉见他那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一阵难受。这“情”字真是穿肠毒药,从没见毛人凤这么伤心失态过。自己没碰上这类事,也就没法比较想象,但局座他怎么就能安之若素,是怎么做到的呢。想到这里,沈醉对戴笠的景仰又增了几分。 第十一章 雪海穿着一件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窄窄深蓝与白的花边,携着一把白格子小遮阳伞,听松田洋之说的话微微笑着,若是自己感兴趣或接得上的话题,就说上几句。 “是不是让关小姐觉得有些烦闷啊,”富田洋之将照相机放在随从人员手里,看了看雪海道,“早知道不约在这里了。” 雪海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富田先生似乎对摄影很感兴趣啊?” 富田洋之点点头,“在从政之前,摄影是我最大的爱好。它是多么的神奇啊,能将美丽的画面永远定格下来,供人回味。” “光和影的结合,很是奇妙。樱花纷飞飘落的一瞬间,将其拍摄,以后,在没有樱花的日子里,也能聊以度日,”富田洋之看了看雪海,半天才说道,“关小姐说的话,奈洋子也曾说过。”雪海愣了愣,不会吧,这话可是她从杂志上看来的,居然也是山寨版的。 富田洋之解释道,“洋子是我的妻子,她也很爱摄影。” 。见富田洋之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中,雪海便不再说话,看了看周围,眼睛定格在不远的一处,“富田先生,能不能将你的相机借我用一下,”富田洋之示意随从人员,雪海道了声谢,接过相机,将镜头瞄准,“啪”地照了下来。 “谢谢,”雪海将相机递给富田洋之身旁的人,心里暗自岔舌:果然是有地位的人啊,在这个时代居然也能拥有这么好的相机。 这时,内村航平走过来,看了眼雪海,对富田洋之道,“上午十点钟,戴笠戴局长盛情相邀。”富田洋之点点头,对雪海道,“谢谢你的陪伴,和关小姐你聊天很是开心。” “我也很乐意和你聊天啊,”如果你不是20世纪30年代的日本人的话,雪海心里补充道。 富田洋之笑了笑,对内村航平吩咐道,“把关小姐送回关府,”又转过身来对雪海道,“照片洗好后,我会通知关小姐你的。” 雪海笑着道,“麻烦你了。” 已是五月末六月初了,这公园里到处葱葱郁郁,鸟语花香。 一开始听说富田洋之会约自己在这游玩,自己吓了一跳。在中国公共场合,他不怕仇日分子搞暗杀吗?万一有个爱国英雄横空出世,刺杀富田洋之,顺便也把自己当成汉奸给一块解决了,那怎么办。临赴约时,看到周志英,把自己担心的一股脑地说出来。 嘿嘿,要问为什么会跟她说呢,首先,自己是她的组长嘛,组员为组长考虑人身安全,不是应该的嘛。要说为什么不跟佘淑英说,那是因为在雪海看来,佘淑恒这个人挺复杂的。自己尽管跟她接触的时间比和周志英多,但却不了解她。相较而言,周志英待人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了,不用想太多。其次,问了周志英的问题,她大多都会回答。就算她不知道,她也会跑去问毛人凤,有时候,也会直接问戴笠。 就譬如这次,听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后,她想了想,紧皱眉头,不一会儿就跑去问毛人凤,然后回来对自己道:不用担心,局座已将诸多问题考虑在内。雪海腹议:考虑在内?这样就完事了。这周志英似乎把戴笠看成神人般,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雪海坐在车上,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内村航平,他的样子怎么就那么惹人厌呢,一瞥小胡子,如假包换的日本鬼子。“内村先生在中国遇到过被人行刺吗?” 听到雪海的问话,内村航平将头稍偏到后面,恭敬答道,“曾遇过几次,幸而得天皇保佑。”雪海张了张嘴巴,还真有爱国义士啊。不过这是奇怪,这个小日本鬼子命怎么就这么硬?干了那么多坏事,怎么就没遭天谴呢,真是坏人祸万年。 内村航平将头转过来,坐直身子,心里在嘀咕着:这个关小眉真是奇怪,竟问这种问题。真不知富田洋之是什么的眼光,还把她奉为座上宾,还不如那个名叫陈曼丽的舞女。一开始,他以为是国民党那边派来的特务,细查关小眉后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凭着多年的经验,他总觉得这个关小眉没那么简单。 内村航平又想到那天自己跟富田洋之提及此事的情景,富田洋之的反应不大,只是叫他稍加留意。他想:武士道精神在他富田洋之身上丝毫得不到体现,中国的中庸之道倒是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天皇似乎正借着此次事情来考验富田洋之。若无法通过,驻华大使一职则由富田洋之的叔弟佐藤一郎代任。提及佐藤一郎,内村航平的表情充满崇拜。那是一个真正的勇士,占领中国这个伟大的计划,不能没有他,组织需要他的英明领导。 雪海看到内村航平的神情,心里很不爽。这个日本鬼子在中国的所作所为,在军事法庭上,绝对算得上是二级战犯。和他同坐一辆车上,时间过得真是慢。 “麻烦你了,内村大人,”雪海下了车笑着道。见车子行远后,才收起笑容。真是的,穿到这里,就学会假笑。雪海摸了摸僵硬的脸,敲了敲大门,见门被打开后走进去。 第十二章 这里名义上是关府,苏绣名门之女关小眉的住处。自从富田洋之第一天出现在上海,雪海的住处便挪到这儿来了。 院子里住着三个小丫头,和两个老妈子。因为扮作名门闺秀,佣人是必不可少的。雪海平常做事时能不使唤她们,就尽量不使唤她们。你想想,三个未成年,两个比自己爸妈年纪还好几岁的阿姨,自己哪能心安理得地吩咐她们做这做那的。有时她们若有事,雪海便想法设法地帮她们。因而几个人从心里敬重雪海,在她们的一生中,从没遇过这么好的主子。 冬梅端了杯花茶,走过来放在雪海面前道,“小姐,你品一品,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味。”雪海喝了口,高兴道,“你真棒,冬梅。就是这个味!”又喝了一大口,好久没喝这种花茶了。 这花茶还是在高考时老妈煮给自己喝的呢,后来才知道这花茶的配方的来历挺不简单的,老妈好像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当时我不信,还为这跟老妈翻嘴皮子。不过别说,喝了这茶真能让精神好了不少,提神的作用很是明显。 “唉,”雪海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不远处的一盆白色曼佗罗。 “老爸,这是什么花啊?”雪海开门见自己的老爸提了盆花,问道。 凌爸气喘吁吁道,“白色曼佗罗。” 雪海吞了吞口水道,嚷嚷道:“那不是毒品么?老爸,从哪弄来的啊。” “去去去,不懂别瞎说,曼佗罗是茶花。” 雪海撇了撇嘴,“非要我上网查出来,你才相信。”说完气呼呼地跑到房间,将电脑打开,迫不及待地百度了一下。 曼陀罗,毒品,又叫风茄儿、疯茄花、野麻子、醉心花、狗核桃、万桃花,花两性,花冠喇叭状,五裂,多少唇形,有重瓣者;雄蕊5,全部发育。 白色曼陀罗的花语: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 曼佗罗,茶花古名,主要成份为莨菪碱、东莨菪碱及少量阿托品,而起麻醉作用的主要成份是东莨菪碱。由于它的主要作用是可使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抑制,所以古人将此药取名为“蒙汗药”是极为确切的。 曼佗罗的花语:情花,如用酒吞服,会使人发笑,有麻醉作用。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关上网页,雪海讪讪地走到客厅,“网上的确说这是茶花。咦,老爸,你怎么知道有这种好看的茶花啊?而且,名字还这么怪” “植物百科里有,叫你平时多看看书。金庸的《天龙八部》也提过啊?你怎么不知道啊?” “哪有,我都看了n遍了,提过的话不会不知道”雪海信誓旦旦道。 “里面的王夫人不是有个庄园叫“曼陀山庄”,山庄里栽的不都是?”凌爸拍了拍雪海的头,“看书一点也不仔细。” “对哦,是有唉,”雪海使劲地瞅了瞅曼佗罗,“真好看,”看到那白色的花瓣,真是赏心悦目啊,“嘿嘿,老爸,把这盆茶花放在我屋里呗。” “不行,”凌爸将花端到阳台。 雪海嘟着嘴道“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花怎么就把它放在阳台啊?” “你刚才不是上网了吗,难道百度上面没说这花不能放在房里,它散发的气味有麻醉的效果。”雪海还想说什么,只听凌爸道,“感紧去温书,你妈要看到我们俩在这大议茶花,这茶花就有丢命的可能喽。等你考完事,再带你到一个地方,那里有千姿百态的白色曼佗罗,到时一定让你大饱眼福。”雪海吐了吐舌头,又回到书房温书。 冬梅呆呆地看着嘴边挂着笑容的小姐,心里只觉得她是天上人。心肠好,长得又那麽美,洛神赋中“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放在小姐身上再也贴切不过了。 “怎么这样瞧我啊,脸上长花了?”雪海见冬梅一直盯着自己,打趣道,“本小姐是眼睛美得倾城倾国,还是嘴巴俏得无与伦比?”冬梅睁大眼睛,还可以这样用词吗,似乎有些语病啊。 不过若让冬梅说,她还真说不上来。她只觉得小姐的五官从整体上看来很美。若拆分开来看,恐及不上前几日夜里,来府里的那两位小姐。尤其那个佘小姐,五官真是精致,像画里人。但在她心里,只觉得她家小姐最美,让人看得最舒服。 雪海用手在冬梅眼前挥了挥,笑着道:“哪天若是想出来,记着一定要告诉我。” 雪海走到桌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次煮这茶时再往里放些枸杞,那样更好些。” 冬梅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些用纸包着的银元,双手拿着,递给雪海,“小姐,虎子治病的钱已经付清了。我也从中拿了够虎子上学的钱,还剩这么多。” “这钱你也拿着吧,留着急用,”雪海看了看冬梅,想到那十三岁的小孩被货物砸伤成那样,心里觉得酸楚。若不是无意中听管家王妈的话,这对姐弟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在这乱世里,雪海知道这样的事时时发生,而自己就如蝼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听到雪海这样说,冬梅赶紧摇摇头,“小姐,这钱我不能要,您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现在,我吃住在关府,还有月钱,这已经足够了。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冬梅感激地望着雪海,若不是小姐,她的弟弟现在不知还能不能活。其实早些年,自己的家境挺不错的,自己还读了好些书。后来,不知自己的爹爹怎么得罪了当地当官的,便家道中落。不久父母也双双离世,只留得自己和弟弟相依为命了。 因为自己读过些书,心里想找份好的工作,但因为是女孩,一直不如意。没想到弟弟偷偷跑去码头当搬运工,不小心被货物砸伤,自己四处求人凑钱,濒临绝望。有天王姨带了好些钱给自己,说是她府上的小姐给的。为了报恩,自己便来到关府当了丫鬟。 “听我说,这钱是我给你弟的,他上学,住在学校是少不了钱的,”冬梅正准备说什么,雪海接着道,“告诉你弟弟,让他好好学习,不要担心钱的事。等他学有所成,再将这些钱还给我就行了。” 冬梅眼里噙着泪,小姐待自己和弟弟真是好,不仅给钱替弟弟治了伤,而且还供了弟弟几年的学费,现在又给了这些钱。小姐说得对,读书好,读书有用,自己一定得再叮嘱弟弟要用心读书。 冬梅抬起头,细看了看雪海,暗暗把雪海的模样刻在心里,恨不得能生生世世报答她。 第十三章 吃过饭后,雪海拿了本《时政要闻》,坐在院子里葡萄架的躺椅上,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看着书,偷得浮生半日闲。 戴笠来到后院,眼前见到的情景便是这样一幕:雪海睡躺在椅子上,头发随意地散着披在肩上,遮了她半张脸。刘海伴着风舞着,时而拂过眼睛。但丝毫不影响睡着的人儿。 雪海朦朦胧胧半睁了睁眼,感觉似乎有人来到自己的身边。揉了揉眼睛,见戴笠正弯着腰捡落在地上的书,“腾”从椅子上地站起来,捋了捋头发,有点不知所措。见雪海这一系列的动作,知自己扰了她,心里竟有些自责。 戴笠看了看雪海,“你看这样的书?” “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看得不是很懂,”雪海低头偷偷地揉了揉眼睛,抬头小心地回答。 “女孩家的,这些书应该少看些,”似是喃喃自语,又似说给雪海听的,雪海只得点了点头。 戴笠看了看茶几上摆放的花茶,“这是什么?” 雪海小心回答:“这是花茶,”见戴笠挑了挑眉,继续道,“一茶匙干燥的牡丹花花瓣,用一杯滚烫开水冲泡,焖约十分钟后;酌加红糖和蜂蜜,临泡前放些枸杞,这茶可以提神养目。” “我让人给你泡一杯喝,”雪海小心提议道,见戴笠颔首,便唤来冬梅,嘱咐其泡一杯过来。 雪海看着戴笠躺在椅子一边翻着书,一边喝着茶,不知该说什么。看到那枚戒指,忍不住问道,“那个,那个,”戴笠抬头看来看雪海,示意她说下去。 “我就是想问,那个,你手上的戒指是从哪来的,”好不容易雪海硬着头皮把话问完,却半天听不到戴笠的回答。雪海暗自怪自己太鲁莽了,没事问这干嘛。 过来好一会儿,戴笠才悠悠道,“祖传的。” 雪海郁闷急了,他的也是祖传的,自己不会是和戴笠供一个祖宗吧,但自己姓凌,他却姓戴啊,这,说不通。还是说,他的那个自己的不是同一个,想到这,雪海赶紧摇摇头,不可能。戒指上的一丝红色的暇点,都一模一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雪海看了看戴笠的表情,用雪海的话说,就是挺享受挺高兴的,便又问道,“那个,既然是祖传的,那方便给我吗?” 雪海见戴笠皱了皱眉,立即闭嘴,不再说话。双眼目视前方,手垂直放在腿边,标准的站姿。 戴笠用余光看了雪海几眼,别人在他面前不做这样的姿势奇怪,可换成她,做这样的姿势却让人觉得奇怪。 一阵风吹过,葡萄架上的绿浪翻滚着,“如果,我没有帮你找到那本白皮书,你会不会,”雪海顿了顿,“你能不能只是把你的戒指借我一用,”见戴笠看着自己,赶紧补充一句,“我保证一用完后就给你。”雪海忐忑不安,这个问题一直藏在在她心里,今天还是问了。 “行倒是行,不过,”雪海听到前半句,眼睛差点能冒出光来。 见戴笠不再说话,雪海心里很是着急:不过什么,怎么不说了呢。 “局座,沈组长和毛主任来了,”这时,王妈走过来道。王妈看到雪海望向自己哀怨的眼神,吓了一跳。想了想,这几天,只是将关小姐的行踪行事报告给了局座,没做其他的是啊,关小姐她怎么用这种哀怨的眼神望自己啊。 雪海此时此刻哭的心都有,什么时候不来,干嘛现在才来。见戴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算借一百个胆子给自己,也不敢问他下面的话。 “我就在这边等他们,”王妈应了声,往前厅走了去。 雪海无奈地举目望天,天空那么蓝,怎么一只小鸟都没有啊。“我去搬几张椅子过来,”也不等戴笠回答,便无力地走开。 葡萄架下,几人坐在椅子上。本来,雪海不想呆在那里,当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呆在那里。但后来想想,听听其他小组的工作进展情况对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打算也有好处,又见戴笠对自己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便面不改色地坐在几个大男人旁边。 在准备报告近期工作进展前,沈醉和毛人凤见雪海坐在那里,不知要不要避嫌,便用询问的眼神望了望戴笠。见戴笠点头,两人方才将各个小组的工作情况做了简单的汇报,又将个别的特殊情况做了详细的介绍。 从他们的谈话中,雪海才知道:还有个小组以一个名叫叶霞弟的女特工为组长,也在执行这个任务。他们说了许多那个叶霞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的细节,知道现在雪海才晓得,特工小组的组长不是像诸葛亮那样,只管出谋划策,却是计划的主要的行动人。这可让雪海受教了。 雪海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才是专业的特工嘛,工作内容缜密,计划详细,落实到细微处。渗入敌人内部,分散敌人注意力。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原来自己只是他们整个计划的小部分中的小部分。自己呆的这个b小组,虽然其成员不简单,但他们并不参与这个计划,只是打打杂,当个下手。想想也是,周志英,佘淑恒,毛人凤,这些个高级特工哦,不,应该管他们叫特级特工,一个比一个特级,怎么可能会由自己指手画脚,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这下雪海更不安了,凭自己那点的本事想拿到那本白皮书,似乎难于登天。她倒是有绝顶好的帮手,但是她不知道怎么配置资源啊。如果拿不到,雪海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抬头哀怨地看了看正滔滔不绝的两人。这两尊神咧,真是的。 而此时,沈醉和毛人凤也感受到一股浓烈地哀怨之气向自己袭来,均望向雪海,见她那眼神,两人莫名其妙。各自都在心里思忖着:似乎没把这位关小姐怎么着啊。心有灵犀的两人相互望了望,用眼神交流:难道是咱们俩打扰了她和局座。两人又小心地望向戴笠都大吃一惊,局座的嘴边竟噙着一丝笑。 第十四章 戴笠和雪海的表情让俩人是二丈的和尚摸不到头脑,院子里静了好一会儿。 “汉卿何时会到上海,”戴笠放下书本,端起茶杯。 毛人凤看了看沈醉,见沈醉睁大了眼睛,自己心里也是一阵纳闷,但仍道,“六月十五日。” 戴笠喝了口茶,“有多少人知道这一消息?” “不出十人,”毛人凤自信回答。 汉卿,不就是张学良吗,那可是一个爱国的大帅哥啊。雪海心里盘算着:要是能见上一面该多好啊。 戴笠看到刚刚还焉了个跟草似的雪海转眼又活过来了,想了想,“还有没有别的是事?”毛人凤和沈醉站起来,相互望了望,毛人凤上前道,“中统那边上次发生的不知如何处理。” “将人灭口吧,”戴笠轻声道。 “局座,那陈老板那边,该如何说,”毛人凤看了看戴笠,心里直为叶霞弟捏了把汗。心里直觉得霞弟有时太鲁莽了。 戴笠放下茶杯,“陈果夫他,不会说什么。” 见两人行了个礼,雪海很自觉地站起来。因为她坐的方向和戴笠是一致的,若不站起来,搞得像两人向自己行礼。这可让她无福消受,雪海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刚才提汉卿的名字,你挺激动的,”雪海心里吐了吐舌头,哼,火眼金睛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汉卿的?”戴笠自己都没想到会脱口问出这样一句话,当然,也更没察觉自己会在意雪海对张学良的态度。 雪海见自己的上司老板这么感兴趣这个问题,只好为他解惑,“听说张将军挺年轻挺有本事的,而且,还挺帅的。” “帅?”戴笠挑了挑眉,见到这副招牌动作,雪海只有认命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英俊俊朗。” 见戴笠不说话,雪海小心地问道,“张学良将军来上海时,我能不能看看他啊,”想了想,接着解释道,“不是说,百闻不如一见,我想看看真人是不是如传说中说的那样。” 戴笠此时却在想汉卿的新闻并不是很多,又看了看手上的《时政要闻》,望了望雪海。 雪海见戴笠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跟他提这请求啊,搞得自己跟他挺熟似的。 许久,戴笠的声音响起来,“以后这样的书不要看了。” 雪海在心里腹议:老大,以为我想看无聊的东西啊,这不都是为了能当一名好的特工,为你更好的服务嘛。“以后不看了,”雪海很奴性地低着头道。 她用眼瞟了瞟戴笠的茶杯,谄媚道,“我去帮你添点水啊。”见戴笠点了点头,便屁颠屁颠的。“把去年下半年的《时政要闻》也给我拿来。”雪海清脆地应了声“好”。 戴笠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不禁笑了起来。汉卿,原来在人们的印象里是挺年轻挺有本事的,还有那个什么,挺帅? 沈醉倾靠到车的前面座背上,用手拍了拍毛人凤的肩膀,毛人凤回过头摇摇头,“别问我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天你不一直在局座身边吗,”沈醉用一副“你当我好骗”的眼神斜睨着毛人凤。 “说实话,好些事发生在我从重庆回来之前。所以,想听八卦,你找错对象了,”见沈醉笑嘻嘻地准备开口说什么,毛人凤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沈醉便讪讪地将头靠在车座的套枕上。 “哎,老兄,我总觉得,局座和那个关小眉的关系不简单啊,”沈醉摸了摸鼻子。 毛人凤回头看着他,“好像是有什么关系,”见沈醉两眼放光,又紧接着道了句,“就像你和佘淑恒一样,同乡关系。” 沈醉扯着脖子叫道,“你能不能不和我提佘淑恒啊。” 毛人凤笑了笑,不再说话。 佘淑恒和沈醉都是湖南湘潭人,两个人的性格却迥然不同,相差十万八千里。沈醉回想起了第一次见佘淑恒的情景,恨恨地,那佘淑恒真不知该怎么说,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要不是看她一女的,真想揍她一顿。当然,他不会打她脸。说实话,那张脸真是让她有资本,弄坏了有些可惜。 “真气人,”沈醉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第一次见她时,看她是同乡,才跟她那样闹着玩。本想一块工作的,要联络好感情。哼,没想到,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泼皮,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我留。南京中央大学的怎么了,我一黄埔军校的比不得她。”说完,狠狠地吐了个烟圈。 毛人凤摇了摇,这两人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倒好,不知道的人,以为是猫和老鼠转世投胎到他们身上,真不知这对天敌何时才肯休。 沈醉突然很兴奋,因为他想道:局座和关小眉之间要真有什么就好了,这样,那个佘淑恒就该伤心难过了。长眼的人都知道,佘淑恒的心在局座身上。沈醉挠了挠头发,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小人了。 沈醉大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佘淑恒她后悔。哼,叫她敢瞧不起我。”见毛人凤大笑,沈醉瞪着他,“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佘淑恒就那性格,她对你,对我,对人人不都那样,”毛人凤顿了顿,见沈醉正要开口说话,又补充道,“哦,除了局座。”毛人凤笑着看了看沈醉,“难不成,兄弟,你想她待你如局座那般,” 沈醉假装打了个哆嗦,“得了吧,别把这脏盆子往我身上扣。” 毛人凤转身拍了拍他,“别乱说话,都是同僚。” “哎,你脾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别人这样待你,你都不气,”沈醉坏笑了几声,“干脆,兄弟我吃点亏,咬咬牙娶了你。” 毛人凤斜睨着沈醉,“对不起,我没这爱好。” 沈醉“扑哧”一笑,又用奇怪的音调道,“是啊,在你的心里,哪容得的下我,早已被周志英女士填满喽。” 毛人凤伸手过来要打,被沈醉轻巧躲过。“喂,那,老兄,悠着点啊,现在咱们是在车上。” 毛人凤坐直身子,恨恨道,“呆会儿下了车,有你好看。” 第十五章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异常的好看,像牡花儿,像骏马,像人,像鸟。一丝丝,一缕缕,也特像棉花糖。 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曼佗罗香味,使人心情放松,甚至用点想睡觉。雪海出神地望着半趟在椅子上的戴笠,白色衬衣的领口微微敞着,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茶杯,眉毛偶尔动了动。 怪不得,周志英和佘淑恒都那样喜欢他。如果他不是大特务,如果他的下场不是那么惨,自己会不会也------ 雪海甩了甩头,想把刚才奇怪的想法忘掉。抬头看到戴笠正望向自己,赶紧端起茶杯。喝几了几口茶后,见他仍望着自己,雪海想了想,小心地轻声问道,“在他们来之前,我问的那个问题,你还没说完。” “那是你完成不了任务以后的事,”见雪海仍望着自己,又补充道,“现在,不是你想那件事的时候。” 戴笠看了看雪海,十五岁那年在关家呆过一段日子,已经过去十年了。对那时候的她映像不太深,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是个爱哭的女孩,那时,她八岁。眼前的这个她,丝毫无法让他联想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 “你怎么会知道日本的那些东西,”戴笠放下茶杯问道。 雪海赶紧道,“在江山时,时雨大哥他教会了我好些日本东西,”顿了顿,接着又解释道,“时雨大哥住在我们家隔壁,他曾经在日本留过学。” “伯父知道这事么,”在戴笠印象中,关伯父是个极讨厌日本的,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学日本的东西。难道,记忆中的人都已成记忆了。 雪海心里直道戴笠还真是了解关老爹。当初她有时无聊,便喜欢跑去和留过学的李时雨聊天,从他那里得了好些日本的稀罕玩意儿。关老爹知道后,还被他狠狠地骂一顿。 “一开始我爹是不准的。后来,我跟爹说,日本的东西有好有坏。他们的军队是坏的,可文化有些还是蛮优秀的,我们要师夷长技以制夷。爹听了我我的话,便不再管这事了。” 戴笠看了看雪海,惊讶于她刚才的短短几句话。后又想到党国里的有些军官,极度地仇日,眼界狭隘至极,竟还不如眼前的这个女人。 雪海愣了愣,见戴笠的脸色不是很好,不敢吭声。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定没什么地方惹着他,才放下心来。 戴笠无意中见雪海担惊受怕的眼神,心里有真恍惚。初次见她,她的眼神很是无畏。现在却是这般,是不是人人在自己身边呆久了,都会这样。 雪海看到戴笠的脸上忽然有些落寞的神情,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不由自主道,“晚上会烧宫保鸡丁,香辣蹄花,辣子鸡。冬梅烧得可好吃了,你晚上也留下来吃吧,”说完,雪海自己心里一阵纳闷,自己跟他是老板和伙计的关系,怎么搞得和朋友之间似的。可是,话说出来了,已经覆水难收。 戴笠听到雪海的话,见她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不禁想起小时候见自己难过时,总会小声道:雨农哥哥,给你糖吃。那时,在她的世界,似乎只有糖。 望了望眼前的人,自己将她扯进那件事情里去不知是对是错。想了想,整件事在自己的掌控中,便又放下心来。 “晚上若不方便,就算了吧,”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了,怎么还要他跟自己一起吃饭,那岂不会积食?见戴笠不说话,雪海赶紧道。 “那个冬梅,你很是喜欢啊?”戴笠突然问了句。 雪海不知明所以地点点头,“冬梅很好,什么都懂,比我还像大家小姐呢,而且,她做吃的可有一手呢。”冬梅跟自己一般大,却遭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真是可怜。(当然自己也很可怜,遭遇都是奇奇怪怪的。)若将自己的处境换成她那一般,自己说不定会崩溃。自己的父母死了,没了依靠,没了盼头,仿佛人生也就跟着没了。自己与她相比较而言,还是幸福的,因为另个世界还有疼自己爱自己的父母。 只要拿到白皮书就可以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了,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眼前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戴笠看到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后,心里也舒展开来。最近的事有点繁杂,日本方面,中统方面,甚至美国方面,时时刻刻在向自己发起进攻。今天自己和关小眉呆了个下午,心里竟舒畅了许多。 “那你嘱咐厨房多准备一份,”戴笠想了想接着道,“现在,我去书房,叫冬梅随后过去。”雪海张了张嘴,后又闭上。因为戴笠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时间,就已经转身离开。 这时,雪海心里如波涛汹涌般。冬梅长得是挺好看的,但却不如佘淑恒,也及不上周志英。难道他换口味了,喜欢小家碧玉?雪海找到冬梅叫她去书房,并语无伦次地叮嘱了些话。 站在书房外的雪海时不时地靠近房,想听听有没有喊叫声。雪海叹了口气,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恨恨地跺了跺脚。都怪自己长舌头,戴笠肯定是听了刚才自己夸冬梅的那番话,然后起来色心。唉,自己刚才那样夸冬梅是有原因的,冬梅不是戴笠身边的人,怕他不准自己自作主张要了冬梅,所以自己才一个劲儿地夸她。 正在雪海胡思乱想时,书房里的气氛异常严肃。 “不想说?”戴笠似乎有点不耐烦。的确,因为他看到雪海的头时不时地出现在窗前。他不知自己怎的,就是想把这件事情早些处理完,和她呆一会儿。从来没一个女人让他有这样的想法,除了那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另一个,想起她时,心里一阵愧疚。 冬梅看到戴笠眼里怒意,咬咬牙道,“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小姐心眼好,自己只能求小姐为我父母亲报仇。”说完,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坚决无比。 戴笠看到冬梅的表情,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雪海的情景。 “你跟在她身边,好好的伺候她。至于你父母亲的事,不要跟她说,会有人替你解决。” 冬梅诧异地望着戴笠,本以为会撵她走,却不知戴笠会这样说。 戴笠望了眼冬梅,示意她出去。 见冬梅出来,雪海跑上去,左瞧瞧,右瞅瞅,半天才松了口气。刚出书房门的戴笠看到这一幕,心里笑了起来:这丫头肯定以为自己会为难冬梅。想起她一个劲儿地夸冬梅好,用意是那么明显。(唉,如果让戴笠知道雪海是那样想的自己,不知还能不能笑出来。) 雪海将冬梅拉到隐蔽处,“他叫你到书房干嘛?” 冬梅想了想,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要让小姐操心。“戴先生问小姐平时都干些什么,” “就问这个,”雪海狐疑地望着冬梅,想知道这些问王妈不就行了。 冬梅笑了笑,“戴先生嘱咐我要好好伺候小姐,小姐的日常饮食要注意些。” 雪海拉着脸,“冬梅,你没说实话。亏你还小姐小姐的叫着。” “小姐的身份特殊,戴先生叫我不要随意透露,否则性命不保,”冬梅在心里思忖后,觉得什么对小姐好,才对小姐说。就像戴笠说的,自己不该为报一己私仇,将小姐牵扯进来。 雪海这才点点头,自己的确跟冬梅说了好些私话,没想到戴笠还是挺关心自己的,望了望冬梅,诚恳的说道,“冬梅,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一定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雪海虽来自21世纪,知道金钱社会里的朋友,有时不可信。但冬梅,她却让人觉得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冬梅两眼望着雪海,坚定地点点头。从那以后,在她的心里,雪海就是她的朋友,是一个比任何人都重的朋友,包括她自己,甚至她的弟弟。 “那个,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雪海仍不放心,小心问道。冬梅听了这个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就是有没有对你毛手毛脚,”雪海急忙问道。 听到雪海的话,冬梅咬着嘴唇,想笑,但却不知该不该笑。小姐的脑子里想得真是奇怪,不过,她知道小姐这是在担心自己。 本来报父母之仇已是无望,但遇见小姐,那样好的人,知道她肯定会帮自己。所以想着等小姐事情一办完就跟她提。她也曾想过,仇人的势力范围大,害怕小姐受伤,但父母惨死的情景让她下定决心。 想起了书房发生的事,又想起戴先生的眼神,真是让人害怕,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冬梅摇摇头,“戴先生只是问我几句话。” 雪海这下才放心,原来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想了想,戴笠知道懂得关心下属的安全,还不错。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雪海做了很多原本她叮嘱自己不做的事。在她喝醉睡着前还在想,戴笠挺不错的嘛,史书有误啊。要是自己能回去,情况允许的话,一定要在贴吧论坛里,帮他澄清,算是自己一点心意吧。 那晚的星星特别多,多得甚至会让人产生幻觉。院子里的桌子上,摆着盏荧光灯,美食佳肴,还有梅子酒,那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是情人间的烛光晚餐。 第十六章 “早上好,”雪海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见冬梅进来收拾东西,笑着说道。 “小姐,把这醒酒汤给喝了,”冬梅端着碗,走到床前,“小姐昨晚喝了不少酒,快把这喝了。” 雪海摸了摸额头,“头是有点疼,昨晚的酒真是好喝,不怎么辛辣,而是酸甜酸甜的” “那是青稞酒,我往里加了几个青梅。配着昨晚的菜,才不显得菜腻歪。小姐喜欢,我以后会常做的。但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喝那么多。”冬梅见雪海将醒酒汤喝完,拿了条毛巾过来。 “那个,他呢?”雪海洗着脸,突然想起来,“昨晚他喝醉了吗?” “小姐说的是戴先生吧,昨晚他没喝醉。只是,小姐喝醉后,他把小姐送回房后,过了好些时候才走了。” “哦,”雪海突然想起什么,将毛巾丢在脸盆里,“我有没有说什么酒话,有没有发什么疯。” 冬梅纳闷地摇摇头,小姐干嘛这样说自己啊。回想昨晚,小姐醉的样子真是好看,脸腮通红,只是一个劲儿的笑。 听到冬梅的话,雪海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可是雪海不知道,在院子里,喝醉的自己的确如冬梅说的,可是到了房间,自己却是另番模样。 坐在办公桌前的戴笠,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复又看到佘淑英的报告。本以为富田洋之会主动地将白皮书给自己,却没想到,他却做了那么多枝枝叶叶的事情。叫沈醉去保护关小眉吧,对于内村航平的手段,他不能有十分的把握。哼,果然是日本最高特务机关的人。 想到关小眉,昨天晚上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雪海拽着戴笠的手,“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啊,”戴笠看了看她,帮她把被子盖上。听到雪海的话,戴笠停下手里的动作。 雪海蹬开被子,忽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望着戴笠,“你会把戒指给我吧,”抓了抓脖子,见戴笠不说话,“就把戒指借给我用一下,用完就给你,真的,骗你是小狗。”说完,还学小狗叫了几声。 望了会儿戴笠,雪海低着头,舌头打结道,“我,我是骗了你,说不定,戒指不能还你了。”在雪海心里想来,戒指说不定会随着自己一起回到21世纪。 雪海突然抱住戴笠,“你是好人,老爹说的没错。”说自己是好人,这个说法,戴笠还是第一次听到。而双手,不自觉地将雪海环住。 “你不信我的话?”雪海挣开戴笠的胳膊,“不信吗,我说真的,”雪海两个手指并拢,指着天道,“我发誓,我知道你担心一直关心我的安全。”雪海又像想到什么,喃喃自语,忽又小声低泣,像小猫一样,声音不大。 戴笠用手轻轻拍着雪海的背后,雪海声若蚊音地自然自语,“不打仗该多好,冬梅,怀特,周志英,”雪海望了望戴笠,“还有你,我就可以放心了。” “真的很想要我的戒指?”戴笠捋了捋雪海前额的刘海。 雪海兴奋地点点头,两眼冒着光,后又黯淡下来,头慢慢往戴笠身肩上靠了靠。 “为什么想要戒指?”戴笠轻轻扳过雪海的脸,却见雪海已是两眼紧闭,嘴巴时不时地动了动。 戴笠出神地望着雪海,见她脸颊粉红,眉如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