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射杀恋人》 第1章 极乐鸟物语:夺取一切 那个人在她最初的记忆里是温厚有礼,如同童话故事里善良美丽的天使的。 蔷薇色的柔软发丝下是一张仍带有稚气的清秀脸庞,然而赤色双瞳中所蕴的目光却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微微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连玉屑都被溶成了美丽绝伦的春江。 “您好,我是赤司征十郎。” 小小的少年礼貌性地笑了笑,朝她伸来的小手干净且白皙,淡粉色的指甲修剪的圆圆润润。 “我——”犹豫地看着那秀气如同女孩子的手掌,她瑟缩了下瘦弱的肩膀,在男孩耐心的视线中慢吞吞地开口了:“我叫菅原千秋,请多指教,赤司君。” 双方的父亲因为工作的缘故而互有往来,暗自较劲的两位长辈自己斗得死去活来不说,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也参与到这场硝烟意味极重的战争之中。 “听好了,千秋,我对你人生的要求就是在任何方面都赢过赤司那个家伙的儿子。” 一如既往严肃的父亲在餐桌上对五岁的千秋提出了要求:“无论是学校里的考试,还是学校外的比赛,凡是他有所涉及的方面,你也要去学习。” 好苛刻的要求。 彼时还年幼的千秋虽然不甘父亲的要求,却也只敢在内心抱怨:家中的老人不是没有说过赤司家的情况。赤司家是日本历史悠久,有一定威望与财势的大家族,赤司家的现任家主不需要不专注于学习就拿不到第一名的人,他信奉在所有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才能算做赤司家的人。不管怎么想,有这样一位性格的人当父亲,尚未谋面的赤司家主的儿子一定是个天才,而千秋只是个只有靠努力才能有好成果的普通人。 在千秋看来,两人少数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单亲家庭,父亲都很可怕。 只不过,赤司和她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已经去世的母亲曾经这么对千秋说过:“千秋,你知道吗?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但是王子一定是骑白马的。” 不知道母亲这条理论是怎么得出的,然而,千秋第一次见到赤司时,他却的确是骑着白马的。 那么,他就是王子殿下了? 千秋狐疑地偷偷打量着在站在她面前的红发小少年:不是金发,不是蓝眼,怎么看都不像是王子殿下…… 在当时还愚昧至极的她乱想之际,相较之下老气横秋的赤司已经向她笑了。 “您好,我是赤司征十郎。” “我叫菅原千秋,请多指教,赤司君。” 一直到那时,她都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哪想,有一句话真的是再正确不过了。 ——自己深信着的东西只不过像是将自我满足的妄想映照出来的镜子。 将自己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留着黑色及肩短发的菅原千秋静静半垂下睫毛,顺着手中的《新生入学指南》朝教室走去。 高中第一学年的第一学期始于樱花纷落之际,淡粉色的樱花在地面上铺下薄薄的一层茸粉,社团招新的声音回荡在洛山高校的校园各处。 “日本人就该打棒球的吧!” “游泳很爽的!” “篮球,篮球部!要不要加入篮球部啊?” “你在看书呢,来文学部怎么样呢?” 接过学姐手中的社团申请书,认真地填写着相关信息的千秋不自觉又晃神了:篮球部啊。如果是赤司的话,他一定会加入的吧,说不定还会成为部长。 不……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 内心产生了类似挫败的情绪,千秋抿了抿唇瓣,正想将填好的申请书递回给学姐,肩膀却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生用力地拍了几下。 对方爽朗的声音昭示着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我就说背影很眼熟嘛,原来真的是你啊!哟,千秋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泷沢同学。” “入学考试那天我看见了你,想着你今天出现在这里也不会稀奇的……”对方的神经一向比较粗,刚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她挠了挠头,抱歉地说道:“以你的成绩一定会考上洛山的嘛!恭喜你,入学第二名诶!” “……”千秋一下子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了。 是的,泷沢同学的话勾起了她人生中的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从千秋与赤司相遇的那一天,只要有赤司征十郎在,她就一定是第二名。迫于父亲交待她一定要和赤司待同一所学校的要求,于是,千秋还没有尝过第一名是什么感觉。 帝光入学考试她是第二名,洛山入学考试她也是第二名,菅原千秋和赤司征十郎的孽缘就是彼此为万年老二与万年第一。 有时候她会庆幸自己只会读书和琴棋书画,不然她受到打击的方面可能多到让她一蹶不振,患上忧郁症。 得知这次开学典礼学生致辞的是赤司,千秋的父亲差点没有去找赤司的父亲决斗。 “我菅原风斗的女儿怎么会比不上那个家伙的儿子?!” “……”不,父亲,她已经尽力了,对手实力实在太可怕,她也无能为力。 “千秋,上次将棋比赛你也在总决赛输给了赤司,这次也……”比起表情淡然,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的千秋,菅原风斗显得反应太大了:“不,千秋,你下次要努力。” “是,爸爸。”千秋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在蹲墙角画圈圈:十多年的时间了,如果可以赢赤司,她早就赢了。 上次的将棋比赛,穿着月牙白浴衣的千秋在总决赛之际无比淡定的准备接受结果。 不是她志气不足,而是她心理素质强大。 她已经不会被第二名这个结果打击了。 同样穿着白色描绘着飞龙的浴衣,悠然地抱臂而坐的蔷薇发少年眯起双眼,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纤长的手指间夹着的棋子在棋盘上落下,发出了“啪”的清脆声响。 “天!是‘必至’。”围观的人为少年的这一手唏嘘惊叹不已。 必至——下了一手没有“王手”,但对方无论如何防御都会在下一手被“将死”。 “我输了。”细细观看了一下整个棋盘,千秋心甘情愿的认输:“你的棋艺进步了不少,赤司。” 对方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你也是。” 并不是多么符合赤司风格的话语,千秋明白这是赤司对她另一种方式的安慰。 胜负已定,是她输了。 赤司白色的袖角扫过棋盘上的棋子,她突然抿嘴轻咳了声。 ——对男人而言,深色系的浴衣比较容易驾驭。白色虽然看上去很清爽,但却很少有人会穿,所以要穿白色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呢。 黄濑曾经笑着说出的话语浮上千秋的脑海。 ——赤司君的浴衣,是白色的呢。 桃井结巴的声音也跟着浮上来。 ——诶,真的吗? ——嗯,而且上面还绘着龙的图腾…… ——龙!要驾驭这种图案实在是太难了诶! ——可是十分适合他啊。 ——嗯…… ——真不愧是赤司君! 他们说的没错,白色的衣服真的很适合赤司,虽然千秋私心觉得赤司穿什么都好看,但,果然,还是白色…… “千秋。” “嗯?什么。” “不,没什么。”挑起了话头却又放下,赤司走出会场时也没再开口。 “高校,我报考了洛山,你要去洛山对吧?”赤司没有侧头与她的视线相交,可是千秋就是知道赤司刚才要问什么问题。 对千秋来说,从小睁眼闭眼看见的都是赤司,若是有一天睁眼闭眼看见的不是赤司了,大概她会意志消沉许久,说不定还打算采取借酒消愁的方式来试试。 人生其实就是由睁眼到闭眼的过程:你一睁眼,你降临到这个世界了;你一闭眼,你离开这个世界了。在有限的人生里不让自己去后悔,这就是千秋对自己人生最好的规划。 “呵——”听到了她的回答,赤司却像是突然改变了一个人似的,以一种与以往不同的语气轻笑了一声。 那是绝对自信的笑声。 可惜千秋对这笑声没来由的感到恐慌:很多时候,温厚的赤司会忽然露出极其冰冷的眼神,一开始她也没有在意太多。不过直到紫原向赤司挑战的那刻,赤司眼睛的颜色变化的那刻起,千秋就明白了,赤司是双重人格。 其实每个人都是多重人格,只不过人格的分裂出放大的程度不同而已。 与其说赤司从那时开始改变,还不如说赤司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改变,一开始他就是两个人,而这两个人现在交换了位置而已。 以前的赤司主人格待人温文尔雅,自然亲和,现在的赤司主人格待人凌厉而强势。和他说话的时候,千秋觉得自己也快精分分裂了…… 正如桃井无法放下青梅竹马的青峰一样,她也没办法放下这样的赤司。 对她来说,两个人格都是赤司,无论最后哪一个人格被另一个人格吞噬或融合,赤司就是赤司。在结果出来之前,她无法扔下赤司不管,哪怕他不需要她也无所谓。 可能自说自话,但她想这么做。 因为,他是夺取了她一切的赤司,仅此而已。 第2章 亚卡夏物语:友谊之情 抬头仰望的天空总是蔚蓝,闭目所想的人就在面前。 千秋喜欢日光倾城的温暖,更喜欢校园内洋溢着的热闹,那会让她有一种她尚还活着的错觉。 弥漫了这个城市有一早晨时间的迷雾开始渐渐散去,紧紧聚拢着的云层也逐渐散开,灰黑的天气因为苍穹之际明朗起来的日光而变得透明且温和。 明媚的日光穿过层层叠起的茂密树冠,金色的阳光中隐约可见细细的,亮晶晶的微尘。奇迹般的,笼罩在这座校园中的冷意在人声鼎沸之中缓缓消失。 作为入学的第一天来讲,这种天气显然是能够在学生们的回忆里留下美好痕迹的,而有这种想法的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人。 “天气真好呢,好到让我越来越昏昏欲睡了,却又怕错过会成为重要回忆的今天。”双手抱住后脑勺的泷沢千春掩不住早起的困意打了一个哈欠,须臾,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话说千秋同学,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总是和你一起上下学的赤司君不在呢?” “泷沢同学——”千秋囧了:“那你又为什么会注意到这种事情呢?” “呀!那自然是因为我很期待学年第一和学年第二的交锋嘛!” 边这么说着,泷沢千春边露出了兴奋激动的表情:“从国小开始,千秋同学的名字就总是和赤司同学的名字摆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泷沢同学,请不要再强调这一点了,不然就是我这样的人也是会生气的哦。” “好吧。” 靠校园八卦作为校园生活亮点的泷沢千春沮丧地低下了头,但她也明白这样追问下去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千秋同学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生气起来的样子极其可怕。 身边的人不说话,她只好无聊的四处打量着,在这样的打量中,一抹鲜明而炙热的颜色忽然映入她的眼帘:“咦,那不是——” “嗯,什么?”千秋疑惑地问道。 “啊,没什么啦。”正经起来很正经的千春百分之百确定那抹颜色的确是看到了她们,可面色平静淡漠的少年并未上前来打招呼。 明明这里有一个青梅竹马,却直接无视了吗…… 十六七岁的人已经能明白许多事情,联想到菅原千秋被她问话的反应,泷沢千春很快就知道这两人八成出了什么事情。 温柔的小绵羊和平时还是很平淡的狮子能吵得起来什么? 无语望天,千春努力控制着自己胸腔中那颗热血的八卦红心。 没了话题,两人相对无言,不习惯这气氛的千春正想找借口走人,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却在这时突然响起。 手机的主人从手上拿着的书包里取出手机,薄薄的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发件人:绿间真太郎 收件人:菅原千秋 短信内容:去死。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到这条短信的心情,菅原千秋在泷沢千春震惊的目光中收回了手机。 今天不是愚人节,那么就是发错了。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忘记国中的朋友同学,千秋群发了手机上所有联系人一条“高中入学快乐”的短信,大概是大家也各自忙着入学的事情,回信的人不多。 嘛,反正只要心意达到就行,对方回不回复并不重要。 “太过分了!这个绿间同学!”哪想不小心瞥到短信内容的千春倒是勃然大怒:“对待女性居然用如此不礼貌的字眼,如果被我碰到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太热血了…… “行くあてない街,ひとり先を歩く……”打断了千春热血宣言的来电铃声响了。 来电人:绿间真太郎 “啊——”刚想接通这条电话,一旁的泷沢千春却蓦地伸手一把夺过了手机,来不及阻止的千秋只能看着千春身后燃烧的熊熊烈火景象默默无语。 “哼,菅原吗?”电话一被接通,绿间真太郎老成的声音就隔着手机扩音器传了过来。 你拨打电话的对象是菅原千秋,难道接电话的人不是千秋同学吗?! 最讨厌对女性说话不客气之人的泷沢千春内心狠狠吐槽着,但一想到此刻接电话的是她,她又咽回了即将出口的吐槽。 清了清喉咙,千春准备对绿间真太郎进行铁的教训时,绿间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 “哼,那条短信,你看到了吧。嘛,虽然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但看在我们好歹也是校友的份上,我就好心的解释那是我发错了吧。” 绿间真太郎,奇迹的世代之一,在校成绩不错,这是千春对他的全部了解。 “绿间同学,你觉得这种借口我会信吗?!”已经坚定了绿间真太郎是差劲家伙的千春吼了回去,那偏高的声音引得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对这种略带刺目的目光自动忽视,千春展开了她的教育:“你是收到了短信就选择回复的吧,那看到了‘菅原千秋’这个名字你根本不可能回复‘去死’的吧,还是说你准备说你是打开写短信的吗?‘s’开头的‘菅原’你是怎么回复‘去死’的啊?不要和我说那时有个姓氏也是‘s’开头的人给你发短信了!” “……”电话那端的绿发少年严肃认真的神态在听到了这番可以说是过分的话后并没有改变,相比较被人炮轰了一通,他更在意另一点:“为什么菅原的手机在你那里?你是谁?” “我叫泷沢千春,是代表爱与正义的战士!” 可以想象得到某所学校内绿间推眼镜的样子,千春撇了撇嘴:“好了,快给我向世界上所有的女性道歉。” “啪嗒——”电话被挂断了。 沉默。 久久的沉默。 “泷沢同学,请不要在意。”担忧地看着眼睛变成豆豆眼,整个人都被乌云笼罩的泷沢千春,千秋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请振作点。” “根本振作不起来啊,千秋同学你脾气还真是好……”内心正在大雨滂沱,千春泄气般地出声:“我对自己发过誓的,我要保护千秋同学的!” 如果没有记错,自己和泷沢同学并未深交,要说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就唯有从国小到现在,她们两人都是校友而已。 千秋暗自纳闷,千春已经双手握拳,热血的解释起原因了。 “千秋同学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我看到你能够和赤司同学的名字一起被放在公告栏上的心情。光是站立在赤司的面前,我都要花上全身的力气,然而——”发光的双眼紧紧攥住被千春热烈的眼神唬住的千秋:“千秋同学,你就是勇者啊!” “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吧!” 将自己的心情完美表达出来的千春满意地吁了一口气。 直到双方到达自己各自的教室时,千秋还处于思绪恍惚的状态。 人是那么容易就能赞同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吗? 台上的人在做着自我介绍,千秋想着泷沢千春的话,越想越矛盾,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她拉入黑暗的深渊。 貌似,她刚见到赤司时也是一瞬间就欣赏他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啊啊啊,想不明白。 “菅原同学,菅原同学,到你做自我介绍了哦。”坐在千秋身后的人好心地摇了摇她的身体:“你居然会走神,还真是少见呢。” “啊,抱歉。” 开学前就想好了自我介绍内容的千秋上台说完内容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是坐在座位上想着那件事情。 全员做完自我介绍后,班导把千秋单独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菅原同学,洛山是一所以‘胜者为王’为理念的学校,我相信你选择这所学校自有你的理由。实际上,在这次入学的新生中,你和另一个班级的赤司征十郎同学是最优秀的。” “……”千秋大致明白班导想要表达什么内容了。 “我希望你以他为对手,为我们班级争光。”这么说着的班导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沓纸递给她:“下个月的学生会会长竞选,请加油。” “……” 家里是这样,学校里也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希望她能赢过赤司,但无论千秋怎么努力,她的极限就是在赤司的下面一位。 有的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努力后的后果不是第二名,而是其他比较差的名次,那么别人会不会对她不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期望她能超过赤司。 如果,没有如果。 明明,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超越赤司。 走出教师办公室,正处在多愁善感,胡思乱想的少女年纪的千秋不禁为自己悲催的生活感到郁闷,而攥碎这股郁闷的正是站在她面前的蔷薇色发丝少年。 173公分的少年身材纤细,对肤质要求极为苛刻的陶瓷白的肌肤上一双异色瞳正静静看着她。 看样子,他也是被自己的班导叫到办公室来的。 真是的,这是什么孽缘啊……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可以说已经到达了势如水火的地步。 与赤司面对面而站,千秋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第3章 葵百合物语:胜利荣誉 不知道对峙了多久的时间,等千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洗手间内用冷水打湿脸庞了。 眼前若隐若现的情景是清秀的少年表情平静地说着“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千秋”的样子,不需要她的回应,毫不在意的从她的身边经过走进教师办公室,面前缓缓合上的门挡住了她忍不住向内望去的视线,室内的状况被完全阻隔。 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也许这样才好。 假如赤司的班导说的也是希望赤司竞选学生会会长的事情,千秋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赤司微笑着说“是”的神态。 ——你一次都没输过是真的吗? ——嗯,是的,我从不知何为败北。无论比什么,我的胜利是不会变的。 ——我不信,这样,你和我比几场如何? ——呵,你不信也没办法,看来只能用现实让你明白。 …… 再糟糕不过了,不管怎么试图催眠自己去忘却那段回忆,它却总是牢牢占据着自己的脑海。 放在洗手池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千秋使劲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纤细的手指点开未读短信,屏幕上“绿间真太郎”几个字眼让千秋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发件人:绿间真太郎 收件人:菅原千秋 短信内容:菅原,请务必告诉我你为什么把我的号码告诉那个暴躁的女性! 课间和泷沢千春擦肩而过的时候,千春阴冷着脸庞说自己已经记住了绿间真太郎的号码,接下来的时间内绝对要让绿间真太郎跪下来舔她泷沢千春的脚趾。 唔,虽然目标很伟大,但千秋不认为泷沢同学会成功就是了。比起去关心别人的事情,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赤司都能淡然而对。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在她不安的时候,赤司却还是平静着对她正常对话。 “……真是懦弱愚昧,我。” 有时候自身把自己看得很透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最起码,菅原千秋深深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期望着透过远离别人来明哲保身,而当到头来却注定要遭遇那样的事情,因为自身经验的匮乏,措不及防,被打击的连自身的存在都想堙没在荒芜的梦境中。 “千秋同学,你有带手帕吗?”和绿间唇枪舌剑了一阵,泷沢千春没想到自己进一个洗手间洗脸也能碰到菅原千秋。 千秋同学看起来很忧郁的样子,用她为数不多的知识来形容,就像是中国一本叫做《红楼梦》的小说中的女主林黛玉。 “啊,有的。”同样也没想到会再次碰到泷沢千春,千秋微笑了一下。自从与赤司闹翻后,她的生活就只剩下了自己。虽然不太喜欢太自来熟的人,不过她并不讨厌泷沢千春和自己相处。 将手中的手帕递给泷沢,她又兀自乱想,没再看向千春。而接过了手帕的泷沢千春把手帕浸湿擦了一番脸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纯白的手帕左下角有着“a·s”的字样。 “——!!!”救命!她居然用了那个超级可怕的赤司的手帕!会死的…… 一定会的。 千春天不怕地不怕,活到那么大只怕过赤司一个人。被赤司那双眼睛看着,她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那个——”颤抖着手指戳了戳千秋同学的肩膀,千春脸庞抖动着出声:“千秋同学,这方手帕……” “为什么赤司的手帕会在我这里?” “你也不知道吗?”千春受刺激了。 “请不要担心,泷沢同学。”见泷沢太过恐惧,叹了一口气,千秋温和地安慰:“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啊。更何况,只是用了手帕而已。所以,笑一笑吧,泷沢同学笑起来很好看的。” “不,对我来说这是比世界末日更可怕的事情。”蹲在墙角种蘑菇,哪怕被千秋的话语安慰得心花怒放,赤司的威严已经在她身上根深蒂固的千春却还是泪流满面:“不行了,我要去找绿间同学发泄一下。” “……” 平淡无奇的校园生活也就只有这些亮点而已,一天转瞬而逝。 日落西山,地平线彼端被夕阳融成一片橘红,天空被大片大片的染透。 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景象,千秋苦恼地看着桌上的手帕。 手帕她已经洗过了,并不知道为什么赤司的手帕会在她的校服上衣口袋中,千秋在想着自己要不要把手帕还过去。 ——只是手帕而已,他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但是,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啊。 “千秋——”房间门被轻叩了几下,一身黑色衣裤的父亲站在门口:“你有当上班长吗?” “没有。” 班导的意思是让她竞选学生会会长,多参加校内外的比赛,如果担任了班长,班内事务会变得很碍事。 更何况,就算同学和老师都让她当,她也会因为怕麻烦而拒绝这些事情。从某方面来说,她就是这么不识时务的家伙。 “是吗?”父亲听了之后陷入了思考,千秋等着他的下一句话:“那么,去竞选会长吧。” 怎么可能赢过赤司啊。 输了太久太多,千秋的信心早就不如小时候那么充足了,可她身边的人对她的期望却只增不减。 这一切都是因为赤司,如果赤司不存在就好了…… 虽然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却还是引起了千秋的注意。 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书桌两侧,千秋拿起桌上的手帕向房门口走去。 “我出去一趟,爸爸。”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不要和我说你是去那个小子家里。” “请务必允许。” 女儿的眼神坚定,菅原风斗注视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孤男寡女的。算了,你去吧。” 女大不中留。 千秋家和赤司家相距并不远,然而人力步行还是要花一段时间的。望着前方不远处和她家一样看起来没有人气的别墅,千秋无法忘怀自己刚才那危险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因为赤司,如果赤司不存在就好了。 这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只是最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大了。千秋知道这是不好的预示,可她却无力做出什么防范措施。 没错,就和那时候一样。 她所能做的就是无力而悲哀的承受所有加诸到她身上的枷锁。 千秋并不是第一次来赤司家,熟门熟路地敲着赤司房间的门,千秋在内心给自己打气。 这一次,一定要说清楚。 敲了几下,房内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明白赤司大概在房内洗澡或者是做其他事情的缘故,千秋说了一声“打扰了”便推开了房门。 不出她的预料,室内有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知道父亲不会允许她晚上在男孩子家里待太久,千秋走到浴室门口的墙壁一侧,开始交待来意。 “赤司。” “千秋吗?怎么了?”对方的耳力一如既往的敏锐,敏锐到千秋又控制不住自己那翻涌的嫉妒心。 快疯了。 “我,只能对你说了。”此时此刻千秋才明白人际圈糟糕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前不久还说着与赤司不再往来,此刻却在对方的房间里说话。 青梅竹马,明白她要说的话不寻常。浴室内的水流声停止了,蔷薇色发的少年在里间用柔软雪白的毛巾擦拭着身体,半垂下来的睫毛缝隙间瞳光波光淋漓。 “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那件事情。” “但,最让我无法原谅的人却是我自己。” “所以呢?”赤司回道。 “我为我之前对你无礼的举动而道歉。” “……” “我想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直到一个小时前我才想清楚。” 千秋不喜欢太过强势的人,因为以前的赤司太过温和柔和的缘故,哪怕在心里明白着这个人也是赤司,但是对待起来的时候,千秋总是无法做到公平以待。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还说着那些“对我来说,两个人格都是赤司”这样的冠冕堂皇的话是极其无耻的,人最难做到的,果然就是欺骗自己。 回忆是偶然的风沙,只会迷乱人眼而已。 每每对如今强势的赤司感到不安时,回想起以前的赤司的千秋总是不禁怅然若失,而越是回想,她就越是对这样的赤司感到不满,希望对方现在的人格快点调换过来。 ……有这样的想法,却什么都不去做的自己实在是再差劲不过了。 “我今天来的目的除了还你手帕,还想说一句——”这句话哽在喉咙口不久了,然而现在,它出口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我没办法再把你当成当初那个温柔美好的青梅竹马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离开了。 夜色暗沉,流泻而下的澄澈月光映照上书桌上的某副相框,相框中,小小的男孩与小小的女孩背靠背站立着。 ——如今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你已不是当初的少年。 赤司知道相片背后有她写的这句话,原本这句话只是说两人都成长了,可惜,对于千秋来说,这句话更像是在讽刺她的预知。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赤司将相框盖上了书桌,照片中的画面顿时消失,而相框旁边的另一张相框里,奇迹的世代,少年们第二次拿到全国冠军时露出来的笑容莫名味道浓重至极。 第4章 火百合物语:热烈的爱 菅原千秋原本是希望通过加入文学部来充实自己已经不需要去跟随赤司的日子。 比起其它相对来说较为喧闹的社团,氛围安静且良好的文学部显然更受她的青睐,但,她做梦也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呐呐呐!昨天的杂志你们看了吗?黄濑君超级帅的啊!” ……这真的是喜爱安和的人汇集的文学部吗?如果不是千秋确认自己没有走错社团活动室,她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摄影部。 “嗷!我当然看了!黄濑君帅得惨绝人寰啊!” 一个人帅得“惨绝人寰”让千秋觉得自己的国文知识也变得“惨绝人寰”了。 说话的一群女生满面潮红的用手捂着脸蛋谈论着某本杂志上的某位俊美小嫩模,而被她们谈论的那位模特此刻在神奈川的某所学校打了一个喷嚏。 “阿勒,是感冒了吗?” 疑惑的停下手中投篮的动作,黄濑凉太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着:“奇怪啊,应该不会啊。” 因为黄濑在正面攻击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导致对方进了一个三分球,和黄濑同队的笠松幸男立刻火大地转头怒瞪他。 “黄濑!练习赛期间不要走神!”每每看到这个身为篮球部主力的后辈,笠松都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想狠狠踹黄濑一脚的心,且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前辈!很痛啊!”被前辈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小嫩模有点委屈了。可说是这么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习惯被欺负的金发少年大概是个抖m,他只是这么抱怨了一句后,又好脾气地解释起来:“我可能是感冒了。” “你这种家伙还会感冒?!” “很过分啊!前辈!就算是我也是会感冒的!”前辈压根不信自己的话,黄濑忧郁的想着自己大概真的是产生错觉了。 每天认真训练运动,三餐吃得营养均衡,怎么会感冒嘛。 将刚才那一个喷嚏快速遗忘到九霄云外的黄濑又投入了比赛之中。 “你们,安静点。”戴着老气黑框眼镜的文学部长顺了顺自己垂在右肩侧的马尾辫:“漂亮的男人是祸水,爱笑的漂亮美人都是蛇蝎美人,给我记住这一点。” 听到这样的话,千秋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赤司也很爱笑,这么说赤司也是蛇蝎美人吗? “听好了!最近几天,将棋部、围棋部、国际象棋部、黑白棋部都惨遭一年级新生成功踢馆,我们文学部也要做好迎战的准备!”用着与自己的外表极为不符的热血语气说着,文学部部长的目光缓缓地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部长,我们想没有人会来踢馆文学部的。” 吐槽了部长一番,青春的少女们再次拿起那本被她们议论的杂志封面模特花痴起来。 “看啊,这金色的如同阳光普照我们心灵的头发,这迷人魅惑的双眼,白色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里面露出的精壮胸膛啊!” “请问黄濑君,我们可以强上你吗?” 一直坐在角落的千秋终于被少女们的赞美声吓到了,无奈地举起手,她生怕少女们的话题越来越限制级,到最后会发展成部员们在写某种小说:“部长,我申请早退。” “……去吧,我也准备早退。” 距离开学那天已经过了有了两个礼拜的时间,泷沢千春加入了篮球部成为了经理,每天往返于教室与篮球部之间,正被高强度训练的洛山高校篮球部锻炼心理承受能力中。 “赤司他不是人,是魔王!”从小就热爱打篮球,只是国小的时候由于打篮球的缘故摔断了腿,千春在真心喜欢篮球的感情的鼓励下,哪怕顾忌着篮球部有个可怕的鬼畜魔王在,却还是勇敢地踏入了篮球部的大门。 “他不是人……”气喘吁吁地趴在桌子上,成功与樋口正太等几人被选为篮球部经理的千春泪眼汪汪:“如果不是我胸腔中这颗正在鲜活地跳动着的,爱着篮球的心,如果不是我不敢和赤司眼神相对,我绝对会退部的。” 说完这句话后的千春又强撑着疲软的身体去篮球部接受赤司差遣了。 在这所学校内,千秋只与赤司和泷沢有点交集,一个人与她已经间接闹翻了,还是她自找的,而另一个人正每天累得死去活来。 孤身行走在这所学校内,千秋稍微产生了一点想要交一个朋友的心情。 朋友不必太多,知心就好。 “真是的!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知羞耻!”封建保守的文学部部长不停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走过千秋的身边:“看到了帅气的男孩子就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要不是加入文学部的人越来越少,我才不会让这样想要混日子的人进文学部,把文学部良好的风气都带坏了……” 无视千秋,部长风风火火地走了。 好像,有点无聊了。 总觉得部长和绿间很像,千秋慢吞吞地挪动着步伐在校园内随意走着。 放学铃声敲响了有一段时间,现在留在校园内的除了学校的工作人员,就只有参加社团活动的人。在这些社团中,篮球部的声音是最响的。 除了球员拍打篮球使其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更有热血的少年响亮的鼓励声。 ……呃,她是怎么知道体育馆内的景象的? 挫败地仰头看了看面前的体育馆,千秋低下了头纳闷:为什么走着走着,她居然走到了篮球部? 即使不去关注赤司的事情,和赤司同一个社团的千春也会每天尽责的将赤司的一举一动报告(抱怨?)给千秋听。 “赤司才加入篮球队不久就成为了篮球队队长,可恶,他生来就是让我嫉妒的。” “赤司那个家伙去踢馆了!而且居然还成功了!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居然还是一脸淡然地跪坐在棋盘的一面,单手把玩着棋子的。‘单手把玩着’啊!我好同情被他踢馆的社团,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庆幸我是被他差遣的篮球部经理……” “‘——没想到部长的实力也不过如此。’说着这样的话,赤司潇潇洒洒地走人了tut。无视周围‘这已经是n连胜,从没有见过那种下法,那孩子是什么人’的话,在风中黑色领带与白色校服上衣一起扬起的帅气情景下,唇角勾着淡淡的,在我看来稍微有点不屑的笑意下……走了tut。” 诸如此类的报告(抱怨?),还有很多。 结果她根本没有远离赤司,反而是每天又活在满是赤司事迹的世界中了。 “算了,走吧。”饶是脸皮再厚的人,说出那样的话后,也不会再去找那个人,更别说千秋脸皮极其薄了。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 “等等啊!等等啊!千秋!”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某个少女奋力的呼喊声:“走在前面的,那位今天穿了白色内裤,内裤后面还有一条小猪尾巴的女同学,你等一下啊!” 千秋扭头就走,理都不理。 “我都说了等一下了嘛!”好不容易才跟上千秋的步伐,千春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我有事情找你嘛,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你了诶。” 默默地看着千春,千秋在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千春的嗓门着实大,她敢肯定体育馆门口的一些篮球部部员听到了千春的话…… “我从来不穿你说的那种内裤,泷沢桑。”千秋声音低低的,细细的。 “但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你根本不会停下来吧。”一针见血,千春摊了摊手,表示对千秋这种性子的无奈:“而且,正是因为千秋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我生气,所以我才这样说啊。如果惹你生气了,我向你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不想再在这样的话题上继续下去,千秋轻轻皱了皱眉头。 “那个啊,我是想问你有没有钱,我要帮部员们买一些饮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篮球部的经费突然之间找不到了,大家也没带钱在身边……” “我身边从来不带钱的。” “唔,那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还在学校内的?” “有的。”千秋好声好气地回道。 “唔噢噢噢!太好了!千秋,你带我去吧,我来和她说!大家都太渴了,需要马上补充啊!”得到了千秋肯定的答案,千春雀跃起来。 “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千春说她在这所学校内认识的另一个人千春也认识,千秋欲言又止地望着两眼发光,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向那里的千春。 “我们快去吧,那个人在哪里?” 真心喜欢打篮球的各位,千春看到大家汗流浃背的模样感到很心疼,她也更想力所能及的为大家做一些事情。 “呃——” “千秋你快说啊——” “呃——” “……” “呃——” “……难道说,那个人……” 千春眼角青筋跳动:“要我向赤司君开口说‘请借我钱’,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 决绝地转头望向体育馆的方向,千春泪眼汪汪。 “千秋,你和我一起上吧。如果你在,赤司君的气场可能会温和一点。” 第5章 香石竹物语:热情的心 千秋最终还是没有跟着千春一起去找赤司,别说千春无法对赤司说出“拜托了,赤司君,请借我钱”的话,事实上,就是千秋也没办法对赤司说出这句话。 因为,总觉得无法想象这番对话的场景啊。 不过,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给你打开了一扇门。 “为什么你这个狮吼女在这里?!”绿发的少年穿着橙色的队服站在超市货架的一侧,眼中吃惊的光芒不断闪烁着:“不可能,今早的占卜节目明明说今天运势最好的是我巨蟹座。‘尽人事知天命’这句话你懂吧?首先要尽最大的努力,然后你才有资格被命运选中。我正在尽人事,并牢记早间占卜的幸运物,顺便说一句今天的是情侣戒指。所以运气最好的我为什么会遇上你?!”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的才对吧?”跳脚的千春在发现绿间的第一时间就想与其展开舌战,哪想绿间一开场的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将她打到了不知名的二次元空间,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空间里脱离出来,结果刚出来,就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一看到绿间真太郎的脸就很火大啊。 “嘛嘛,淡定一点嘛,小真。”站在绿间身后的黑发少年笑着圆场面:“啊,那边那位女同学,你是她的同学吧,你也来劝说一下嘛。” 早就预料到绿间和千春相遇的场面,千秋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此刻正在怒火中烧的两人,想了想,她只好使用了激将法。 “你们两个人都很喜欢‘绿色盎然的春天’吧。” “别开玩笑了,谁会喜欢绿色啊!”千春暴躁地扭过了头。 “她说得没错,我是不会喜欢‘春天’的。”绿间习惯性地做出了用缠着绷带的手推眼镜的动作,阴沉着一张清俊的脸庞说道:“还有菅原,原来你也在这里吗?” ……她一直都在这里啊。 千秋想说实话,又怕绿间听到答案后,会激动地掩饰:“凭我的眼力,我当然早就看到你站在这里了。” 为了避免绿间再度恼羞成怒,千秋默默住口了。 比起让千秋很为困扰的黄濑,绿间也是千秋烦恼的一种人。这两个人的性格都是她不善于应对的类型,前者对于认同的人太过热情,还喜欢撒娇,所在的地方更有一群女生花痴的尖叫声;后者说话的逻辑思维基本上只有后者自身能听懂,傲娇炸毛起来让她就像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吉娃娃在泪眼汪汪,其暴娇的样子完全不具任何威胁力。 不过,都是好人就是了。 “算了,我和你打过招呼了,我要走了。”绿间所在的球队今天与京都的高际高校有练习赛,因为在那里碰到了以前国小的校友,绿间和队员们说了一声“你们先走,我会晚点回去”。 与校友聊完天的绿间敢指天发誓他只是想买一瓶运动饮料再回家,生性严肃较真的他却惊讶的发现这里有一个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的人,还有一个他超级不擅长应付的人。 当然,自尊心极高的绿间是不会承认他不仅拿泷沢千春一点办法都没有,更是拿菅原千秋很没辙的。 “高尾,你在干什么?快走了!”说完这句话后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得到高尾的回应,绿间不爽地转过头,入眼的景象却让他眼镜顿时蒙上了一层迷雾:“高尾,你——” “绿间你这混蛋,怎么都不和校友和女朋友打招呼呢?”活泼乐观的高尾忙里抽签,意思意思回应了一句绿间:“不行哦,不行哦。” “高尾……”从高尾嘴里听出“意思意思”这层含义的绿间又沉下了脸:“第一,我已经和菅原打过招呼了,第二,那个狮吼女才不是我女朋友!” “你又以为我很喜欢你吗?很想当你的女朋友吗?”与高尾一聊天后更觉得绿间性格差劲的千春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你居然让无辜可怜的高尾同学帮你拉人力车,你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坐在人力车上喝饮料。这里可是京都啊,骑着人力车回到东京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嗯嗯嗯,是的是的,小真超级过分的!”高尾在一旁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被两人齐齐吐槽,绿间战斗力锐减,不想再和两人啰嗦下去,他正想自己一个人坐公车回东京,眼角的余光却不小心瞥到也正准备默默离开的菅原,这一举动立刻引来绿间毫不客气的吐槽。 “菅原,你又在淡化你的存在感!” 他就说与狮吼女和高尾对战的过程中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一个应该在一旁当老好人的菅原千秋。 已经走到了门口,却被绿间叫了名字,千秋拧了拧眉:“其实你可以保持沉默的,绿间君。” 之前不经意看到悬挂在超市墙壁上的万年历,万年历上“18:55”分的红色字眼分外显眼,没想到距离放学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千秋想着反正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也只是被波及进去的命运,不如一个人悄悄地…… 走了吧。 “啊,已经这么晚了!大家一定都离开学校了!”在高尾提醒下蓦然发现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的千春发出一声惨叫。 “早这么做不就行了。”实在不喜欢动不动就大惊小怪且惨叫的泷沢千春,绿间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出超市的身形却被身体僵在原地的千秋挡住了。 “菅原,你怎么不走?” “……下雨了。” “啊!真的!下了好大的雨!”超市里的其他顾客在听到千秋的话语后紧跟着望向外面,入目的景象让他们这才发现在少年少女吵闹的氛围中,大雨滂沱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了。 “这样大的雨根本走不了啊。”离家很远的千春顿感绝望在向她袭来:“天气预报明明没说今天会下雨啊。更何况,这完全是暴雨啊!就算带了雨伞与雨衣也绝对没用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浓黑的云层渐渐聚拢在一起,夕阳的光悄然躲了起来,天际乌黑得仿佛人心底无法散去的忧愁。蒙黑黑的日光随着逐渐模糊的雾气慢慢在空气中浸染开来,暴雨和雷声重重的,好像砸在人心头一般降临。 狂风裹挟着暴雨凶狠地掠过京都的上空后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是以比先前更狂暴的力度动摇着城市里的建筑物,只是站在原地就能听到那不断震动耳膜的可怕声响。街面上行色匆匆的人们的雨伞已经被大风破坏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了,树木都差点被连根拔起。 天色完全阴霾起来,暴雨时不时因为冷风斜斜飘进超市内,站在门口的千秋和绿间被寒流一样的冷意冷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绿间,你不是说你今天运势最好吗……”高尾沉默地望了一会外面的景象。 “……不要烦我。” “京都居然会下这么可怕的暴雨!这样下去的话,如果雨不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停下来,这座超市可能会有三分之一的高度被雨水淹没。”千春感叹着。 “啊啊啊,这样我们要怎么回东京啊,无论是公车还是出租车都会因为这种天气而停止出行的啊!”高尾少年郁闷地躲到一旁去了。 “喂,绿间,你干什么?”也想跟高尾一起去郁闷,可是受到千春注意的绿间却从裤袋中掏出了手机。 “我要投诉早晨占卜节目,今天他们换了一个占卜运势的人,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越想越生气,绿间灵活的手指已经快速按下一连串的数字。 “喂喂,冷静一下啊,这不关早晨占卜节目的事情啊!”阻止不了绿间,千春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其他人:“你们也说点什么啊。” “……原来如此。我没带手机,记不住手机上联系人的号码,又没带钱,看来我只能在这里等家人来找了。” “……回不了东京了。” “……喂,晨间占卜节目吗?我要投诉……” 让她泷沢千春先去死一死吧。 流淌的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投诉完今天这位占卜人水平太差的绿间终于记得为自己国中的校友提供建议了:“菅原你不是有赤司吗?我打个电话就好了,虽然我一点都不想给他打电话。” “谁都好,就是不要打给赤司。” “你——和赤司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心思敏感细腻的绿间侧了侧头:“有点无法想象。” 就算世界灭亡了,绿间也认为这两人只会待在一起淡定地对弈。而就是这两个人……现在看来好像是菅原单方面逃避。 “我说,自从那一天后,你性格变了很多。” “我自己也察觉到了。”千秋仰头眨了眨眼睛:“而且还是在往不好的性格上发展。” 即使有隐隐的猜测到菅原的问题出在哪里,但眼前对绿间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那一点。出于两人好歹也算是对手的尊敬,绿间少年别扭地说着好心的建议。 “你最后逃跑所到达的地方,说不定也只有赤司一个人。”事实上,只有可能是那里只有赤司一个人。 “绿间君,你改行做红娘了吗?”千秋忍俊不禁,笑着揶揄。 “……” 第6章 牵牛花物语:冷静虚幻 “你最后逃跑所到达的地方,说不定也只有赤司一个人。不,是那里只会有赤司一个人。” “绿间君,你改行做红娘了吗?” “所以说,绿间,你跟那位菅原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兴许是老天爷卖了巨蟹座的绿间一个面子,暴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就停止了。早就已经不耐和泷沢千春待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绿间赶紧将高尾叫出来回东京,猜拳猜输了的高尾极其认命地骑上了人力车。 “那个家伙的性格曾经是我很欣赏的类型。”感受着雨后空气中清凉的湿意,绿间拉开了易拉罐的拉扣,仰头喝了几口饮料:“但,现在的她正如她自己所察觉到的那样,变得面目全非,我完全无法想象刚才那个人叫‘菅原千秋’。” 曾经那个极其温柔谦和的菅原千秋是真的很温柔美好,温柔到饶是绿间这样口不对心的家伙都不忍对她说着傲娇的话语。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虽然她仍是温柔地笑着,只不过全身却散发出一种虚伪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那种感觉如同绿间察觉到赤司变了一个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深奥。” “快点拉人力车吧,高尾。不在一个小时内赶到车站,你今天就别想回到东京了。”不想对高尾透露太多,绿间将易拉罐扔到人力车的一角,绿色的眸子深处好像又映照出了那日的情景。 那一天,是紫原向赤司挑衅的一天。 “关于这件事啊……喂,赤仔。因为我很讨厌输,所以现在为止一直都有好好参加练习。如果不练习也能赢的话,我也不想练习啊。” 那时,青峰的才能开花了,监督对青峰说出了“你不来参加练习也没关系,但与此相对的是,你必须来参加比赛且赢下比赛”的话,听到了监督这样的话,紫原也产生了以上的想法。 “如果峰仔不练习也没问题的话,我也不想练习了——”小巨人紫原敦细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比他矮上太多的赤司,眼里冰冷的意味正在一点点蔓延开来。 当然,这样的话得到了赤司否定的回答:“别说蠢话,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的。” “可是——现在的我感觉不会输给任何人嘛——”用着与自己的外形极为不符的拉长语调说着,细碎的紫色刘海挡住了他眸中大盛的冷光,可体育馆内的冷意却反而只增不减。 “而且啊,虽然现在为止我都只听赤仔的话……但那是因为我觉得只有赤仔是我绝对赢不了的。不过最近我越来越觉得,实际上好像也不一定真的赢不了耶——” “我很讨厌听——” “比自己还弱的人说话耶——” 紫原的话完全出口了。 “……你说什么——”红色的眸光移向紫原的那侧,赤司以往清亮平和的声线这时压得低低的,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正要将赤司的底线拦腰划断。 “咦……”原本今天糟糕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紫原又和赤司出了问题,在场的其他篮球部部员谁都感受到了空气中风雨欲来的味道。僵直着身体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刚才说什么,紫原。”赤司微微低了低头,蔷薇色的发丝落在了白皙的脸颊上。以如同一种重复着问话,再给紫原一次机会的语气,赤司慢慢出声。 任谁都察觉到赤司的底线快要消失了,然而紫原非但没有停下挑衅的话语,反而是越来越坚持己见:“所以说,我讨厌听比我还要弱的人说话啊,就这样。” 寂静。 没有人说话,只有桃井五月冲到了赤司的面前,试图阻拦着紫原:“紫君,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是开玩笑的吧?而且队员间发生争执的话之后会被监督……” 少女说着说着已经有泪意在眼眶翻涌了。 青梅竹马,和她一起长大的青峰君非常的热爱篮球,真的非常热爱。桃井一直都看在眼里,可是就是这样的青峰绝望地说着“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连怎么去接阿哲的传球都不记得了。” 比起看到这样痛苦悲哀的青峰,五月更愿意听到青峰说“五月,吃了你的便当我会没办法上场比赛。” 就在这个时候,五月终于隐隐约约明白那些过往的美好都回不去了。 “桃井你让开。”她竭力阻止着,然而被五月拦在身后的赤司却突然伸出左手搭上她的右肩,那左手带来的寒冷让五月额头上流下了冷汗。 赤司的底线已经被紫原打破了。 “紫原,刚才的话我不能当做没听见。虽然队中最强的球员不一定就是队长,但如果被队员当面挑衅到这种地步的话又要另说了。”说着这话的赤司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时平静柔和的神色,翻滚着的怒意完完全全体现在了他生气的周身。 “如果不用实力定胜负你就不能明白的话,我奉陪到底。”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赤司的声音几乎可以说已被火意充斥了:“你可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一对一,先进五球为胜!” “赤司……” “等等,这都是骗人的吧……” “我要教训他一下。”微微低了低清瘦纤细的身形,红发少年直视着紫原。 “你会变成这样我可不管哦,小赤仔——” 之后的事情绿间不想回忆,在4-0的时刻,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见到的画面。然而更加无法置信的是,至今为止赤司是在各种各样的比赛之中一路赢过来的,就连练习的时候也是,除了确实有需要的时候,他从未见过赤司被人打败,但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赤司……会第一次输掉……! 赤司征十郎居然要输了…… 在紫原的第五个球要投进篮筐的那一刻,他被觉醒的另一个赤司完虐了。 “能胜过一切的我——是绝对正确的!” “你有些得意忘形了啊,敦。违逆我的人——” “就算是父母也要杀!” …… “刚才的小赤司到底怎么了啊?简直就好像是变了个人。”在休息室换衣服的黄濑嘟囔着开口。 ——变了个人,说得对,正是如此。而且我是知道的,那种感觉跟我之前见过了好几次的那家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赤司判若两人,然而周围的人对此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冷淡得多。 这是因为一军刚刚经过大规模的人事变动,而大半的部员原本都不大认识他。也是因为在社团活动以外的学校生活中,他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所以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的只有当时在场的“奇迹的世代”,然而即使注意得到,他们也无法可想,只留下无尽的困惑。在这之中,只有至今为止窥见过好几次赤司的骤变的绿间,产生了一个疑问:赤司的身体之中是否还潜藏着另一个不同的赤司? 然而,这个没有任何确证,就连绿间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的奇异想法,绿间并没能对任何人说出来,但是—— “麻烦你了,绿间君。”捧着一大摞作业的菅原千秋礼貌的对帮她把掉在地上的作业捡起来的绿间道了个谢。 ——不,也许眼前这个人可以解释他的疑问。 “菅原——”不再犹豫,趁着走廊上此刻人正极少的情况,绿间开了口:“你,知道赤司的性格有奇怪的地方吗?” 绿间与菅原千秋的交际不少也不多,两人是学业上的对手,也是将棋上的对手,虽然,绿间也没赢过她就是了。不过,比起赤司,他对于不会说着“我从不知何为败北”的菅原要态度好多了。 听到了绿间的话神色也没有变化,穿着校服的女孩询问道:“请问绿间君可以帮我把作业一起搬到教师办公室吗?” “我知道了。” 然后,就是在菅原以此为借口避开其他人群的情况下,绿间终于确信了赤司征十郎其实有两个。 菅原千秋的学校生活从来不会围绕着篮球部转,也因此她完全不知道篮球部那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绿间也只是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大概的起因。 “事实上,赤司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只是这样猜测赤司是双重人格。菅原你也应该很清楚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假如赤司真的是……” 双重人格是一种非常罕见且不可治愈的精神病,当后继的人格开始“执政”时,原先的主体人格是意识不到的,并忘却之前已发生过的事情。后继人格一旦形成,绝对不能去试图消除他,只能整合他与主体人格,解体两者之间的隔墙。 换言之,双重人格的治疗办法只有让两种人格融合。 在治疗的过程中,坚决不能操纵或离间主体人格和后继人格,所有疗法都离不开家人,朋友等人长期而耐心的配合,尤其应该避免激惹病源。 第7章 满天星物语:关切的心 “事实上,赤司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只是这样猜测赤司是双重人格。菅原你也应该很清楚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假如赤司真的是……” “那么,我们又能够做什么呢?” “……什么——”对方这个着实冷淡的回应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绿间有设想过很多菅原被他这样询问时的反应,然而,唯有现在的这个反应是他没有预想到的。 在绿间的设想里,菅原千秋和赤司征十郎是青梅竹马,在得知赤司是双重人格时,按照菅原以往的性格应该是柔弱无力地说着自己也拿赤司没办法的。 绿间找菅原当然并不是为了寻求解决办法,他只是需要为心中的疑问得到一个确证而已。 “一个人可以选择的道路是有无数条的,但一个人最终通向的道路却只有可能是一条。既然赤司以前的主人格被现在的这个人格暂时吞噬,那只能表明赤司对他未来要走的道路做出了新的选择。无论我们对赤司做什么,都只会引来所有人格的强烈抗拒。他会认为我们是他的敌人,到时别说帮助他了,连接近他也不可能。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等待,等待有人可以刺激赤司两个人格融合的那一天。”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两个人都不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是事实。 绿间很清楚菅原千秋说的这番话是事实。 赤司是与别人绝对不同的存在,对待他,绝不能用普通的办法应付。正如眼前的人所说,能够改变赤司双重人格的人一定存在与此世,只不过肯定不是他们两个。 空荡荡的教师办公室拐角只有他们两人,对方沉默下来,不爱喧闹的绿间也不爱挑起话头。在原地僵直着身体等待了片刻也没等来对方的下一句话,知道菅原千秋不想再深聊这个话题。反正谈话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上课铃快响了,好学生绿间可不想迟到。 “请等等,绿间君。”原本被绿间认定不会再说话的人居然在这时说话了,烦躁的绿间倏地转过头:“怎么了?” 从绿间的话语里听出了不耐烦的语气,明白少年正在为刚才的话题苦恼忧思,菅原千秋无奈地吁了一口气:“下下周就是帝光的学园祭了,各个班级和各个社团都要准备节目。这是你们将棋社向学生会提出的计划,因为他们最近找不到你的人,只好由我来转交。” 自己的行踪从来不是什么不解之谜,将棋社的社员怎么可能会找不到自己? 内心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兀自强壮镇定的绿间还是表面一脸自然地接过了菅原递过来的计划书。 “这是什么,菅原。”快速浏览了一番计划书上的文字,低垂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的绿间成熟的声音诡异地顿了顿,问道。 “将棋社的学园祭节目计划书。”对方有礼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这是计划书,可这是怎么回事?!”绿了脸的绿间在看到计划书的第一页时就炸毛了:将棋社的节目是话剧《小红帽与灰太狼》,这样幼稚且掺杂了奇怪东西进去的节目他暂且不吐槽,先吐槽一下让人无力的演员名单。 ——主演名单—— 小红帽:绿间真太郎 灰太狼:高桥英则 狼外婆:鸣海杏子 …… ……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将棋社的那群人根本不是找不到自己的人,而是怕自己看到了这份计划书会罢演。事情的真相也不像是菅原说的将棋社的人拜托她把计划书交给自己那样,那群人分明是打算霸王硬上弓:在学园祭当天把刚知道节目内容的自己拉上舞台…… 无法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绿间只恨自己当初拒绝了前辈要自己加入学生会的请求,否则自己也不会这样后知后觉。 小红帽,小红帽…… “你要是不想参加也可以的,绿间君。但是这次的学园祭是为了实现鼓励学生积极融入校园集体的目的,校方这次强制规定所有学生必须在班级和社团之间选择一个集体准备节目。” 正是因为节目必须有本人自愿参加,所以千秋才会拿着计划书来找对将棋社的计划毫不知情的,无辜而可怜的绿间真太郎。虽然在看到计划书的时候,她的确猜测了一番绿间演小红帽的情景。 怎么说呢,也许意外的会很适合? 猜也猜得到那个后现代班导的审美水平,不敢想象自己班级准备的节目会如何恐怖,绿间不抱希望地求问:“篮球部的节目是什么?” 最近部里出了不少事情,生性认真严谨的绿间才不想和不尽人事的家伙们在一起相处,再加上平时就和部里的人不太合得来。于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绿间完全忘记了要问部里学园祭他们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这个——”绿间整个人已经笼罩在乌云中了,要是再雪上加霜,菅原千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前天身为学生会会长的赤司就说篮球部不准备任何节目,让部员们自由选择了。” 晴天霹雳。 去年赤司也是让部员们自己选择,结果今年还是这样吗?难道这样下去自己只能在小红帽和后现代班导之间选择一个了吗? 赤司把绿间那点微小的希望小火苗也扑灭了。 “真太郎。”说曹操曹操就到:“还说最近怎么看不到你,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啊。”拥有一双异j□j瞳的漂亮少年目光缓缓移向了菅原千秋那一侧:“嗯……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被赤司这样的目光一看,绿间有一种他和菅原被抓|奸的感觉! “只是正常谈话而已。”两个人异口同声,只是心理微有不同:绿间是不想继续被赤司这样带点阴冷的目光注视下去,菅原是不想让绿间更痛苦。 但,就是这样的异口同声,才显示出了两人的“心有灵犀”。 “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变得这么好,我很高兴。”面上不对两人这明显有鬼的回答起反应,赤司只是慢条斯理,悠悠地出声。 ——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很高兴的样子。 “够了,我要走了,预备铃快响了。”虽然以前的赤司会“嘲讽”绿间说“我从不知何为败北”,但比起现在这个赤司,绿间可更愿意和以前的赤司在一起。 一出拐角,好不容易走出赤司视线的绿间又将满腹心思投入到了学园祭的节目上,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投入,赤司清浅的声线远远传来。 “真太郎,等会儿即将打响的是午休铃。” “……” ——他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迈着表面冷静,实则虚浮的脚步,绿间踉踉跄跄地走了。 今天的幸运物他明明带了,但为什么他还是这么衰? 不,绿间突然发现,只要自己每次碰上赤司和菅原,哪怕他的运气再好,也敌不过这两个人tut。 这对青梅竹马生来就是克他的。 “你现在的眼睛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审美观。” 凭心而论,正处于十五六岁年纪的赤司相貌俊逸清秀,身材纤长秀颀。穿着帝光色彩搭配完美的校服,只会更衬托他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高贵优雅。但莫名的,千秋很讨厌这样的赤司。 气场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神变成魔王了。 “是吗?”微微阖了阖薄薄的,苍白的眼皮,赤司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阴影,只是那阴影看起来更像是诅咒他人灵魂的黑蝶。 “好久不见了,千秋。” “真难为你还记得和我很久不见了。”千秋默默垂眼无语。 “呵——抱歉,最近我太忙了。” 自从两人升入了帝光国中,不在同一个班级,不在同一个社团的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等赤司升为了篮球部部长,她成为了执行委员,两人连在校园内擦肩而过的机会也只剩下了学生会开会的时候。 而前天身为学生会执行委员的千秋统计各集体的学园祭节目时,赤司说篮球部不准备任何节目的的话还是副会长带给她的。 她很明白两人在渐行渐远,但人生就是在不断失去与不断得到的过程中流逝的。与其担心未来,不如珍惜现在。 小时候那个会用着软糯的声音说着“千秋最喜欢赤司了哦,是世界第一的喜欢哦”的自己早就躺尸在时光长河的某一处,连她自己都再也找不到当初对赤司喜欢的心情。 “千秋。” “嗯?” “你刚刚在和真太郎说什么悄悄话呢?”红发的少年半靠在墙壁上,挑了挑嘴角,轻笑着问出声。 “……我们在说你最近过于中二了。”用着一种半真半假的答案回应赤司,千秋很明白这样的答案可以让赤司收回询问的心思。 她太了解他,比了解自己都还要了解,而他,亦是如此。 青梅竹马,虽有尽时。 第8章 山樱花物语:淡薄寡然 “中二?”轻轻的用一种把玩的语气重复着这个词语,在赤司唇舌间辗转缠绕够了的此词慢慢溢出他的唇瓣:“你觉得我这是‘中二’?” “你何必要把话问得这么清楚,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喜欢赤司现在这副锋芒毕露,气场棱角过于冰冷的模样,千秋下意识否定他的话:“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副模样了,只不过我的答案还是同我以往强调的那样,无论是哪一个你,你是赤司征十郎这一点都不会改变的。” 只不过是有喜欢和不喜欢之分而罢了。 比起玩弄人心的鬼畜魔王,长期受轻小说熏陶的菅原千秋更喜欢温柔善良的天使。更何况这样继续任由一个连胜利都丝毫不感兴趣的赤司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连活着的意义都忘却。 一个人一旦有一天不知自己为何而活,就可以说是失去自我了。 “……原来如此,你的答案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变——”这样的话让赤司沉默了许久,他脸上露出的某种神色仿佛表示着他陷入了某种沉思。 这的的确确不是菅原千秋第一次对这样的赤司说这样的话了,只不过每一次听到这一句话,赤司的感受都完全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赤司自己还没得出答案。 “是,我说过的,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千秋淡淡道。 赤司看上去还有些话要说的样子,只是这些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 “失礼了。” “没关系,你有事情的话就先去忙吧,我还有学生会的事情就处理,那今天就这样吧。”菅原千秋毫不在意地说着:“说不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就是这样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她让赤司的瞳孔微微收缩了起来。 不是她,并不是她,她去哪里了。 她已经捧起放在地上的一沓资料慢慢消失在赤司的视线前,注视了那道瘦弱的身影许久,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走廊深处,赤司才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赤司自然知道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没有人会挑在他在学校的时间里打来电话的。抬了抬异色的眼睛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着的画面,他压了压声音,避开周围少数一些人的视线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赤司。” “赤司君,您好,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手机那端的人久久没有等到赤司接起电话也没有失去耐心,公式化地打着招呼,手机那端传来了对方抽取资料写写画画的轻微声响,还有手指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您之前拜托我们做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您现在方便听我们详谈吗?” 赤司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语气不同了。 虽说对方的语气听上去仍还是公式化意味十足,不过对比一开始还是有点不同的,那就是对方的声音中充满了一个人对在某种学术领域将要取得某种成果的疯狂。 赤司本能的讨厌这种语气,这么想着,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是的,我现在有时间,请说吧。” 怎么说好歹也是业界的领军者,阅历与经验并不是骗人的,赤司这种冷得令人发指的语气对方自然也察觉了,然而这种语气与他们将要获得的荣誉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事实上自从得知团队成员们取得了这样结果的对方根本是激动得无法平息心情:这些年他们在业界的地位有所下降,他们并非没有试图积极的去想办法挽救尴尬的局面,只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收效甚微。 不过,现在这样的顾虑没有了。只要—— “根据我们的检查,得出的结果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对方有条不紊地叙说着检查结果,赤司一边听,一边抽神想着一些事情。 最初她对自己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千秋最喜欢赤司了哦,是世界第一的喜欢哦。”那个时候,她的父亲问她她喜欢的人是谁。 面对父亲这样的问题,她一点都没有犹豫,肯定地说出了上面的答案。 “什、什、什么?!”他的女儿不是应该笑得花一般美丽地说着“我最喜欢爸爸了,我长大了要嫁给爸爸”这样的话吗?觉得自己的梦想破灭的菅原风斗把阴暗的视线投向了赤司。 被“表白”的赤司正凝神半靠在书上看书,他生来就被赋予了与常人不同的责任,他有承担这份责任的觉悟,他有天赋,他也更有努力。 “我也喜欢你。”听到了她这样说了,赤司温和地笑了笑,并且伸出了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两个六岁的小孩居然在谈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题。 愤恨的菅原风斗恨恨地离开了。 菅原千秋喜欢比她年长的男性,因为她喜欢对方包容自己的模样。虽然赤司比自己小了两个月,对方却仍是给她带来了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对,就像哥哥:“赤司就像是我哥哥那样。” ——“她就像是妹妹。” “你在看什么书呢?” “嗯,这个,看,书名叫做《altor》,是拉丁文中‘守护者’的意思。”放下手中的书,赤司一手托腮,浅浅地笑了笑:“你要是想听的话,我讲给你听。” “是讲什么的?” “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在一个超俗于人世的云上之城,那里是神与神居住的地方。” 《altor》的文风是如同散文一般淡淡的,只是这本书字里行间却是满含哲理与黑暗,以一种截然不同的主角叙述角度将人性的黑暗展露无遗。 故事的结局是主角从云上之城跳入人世,生生世世轮回做了卑微的自然界生物。 比起喜爱看轻小说的菅原千秋,赤司甚至不知道“轻小说”是什么,他会看的书永远是诸如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以及《浮士德》《失乐园》《挪威的森林》这样的。 这些书的内容过于沉重了,最起码菅原千秋是这样觉得的。 这样的菅原千秋对赤司来说只是普通的,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直到她逐渐长大,八|九岁的时候变得成熟起来。 不是小孩子了,不像同龄的小孩子了。 于是,赤司稍微有点兴趣了:这是一个好的对手,一个长发飘飘,品格高雅的女性对手。 八|九岁的菅原千秋比起原本五六岁的菅原千秋可谓是差之千里,这种人的变化之快远远出乎赤司的想法。 “结果就是这样。” 在赤司回忆完的当口,对方的话也说完了:“赤司君,要不要考虑我们的建议是你的自由。但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一旦这个实验成功了,其效应绝对是轰动全球,震惊全世界的。” “不,这样就可以了。”对方在打什么主意赤司很清楚,实验的目的绝对没有对方说得那么单纯,为了实现自己利益熏心的目的而利用他人这样的事情,赤司本就是极为赞同的。只是,对象换成了自己,他自然不可能赞同。 “是这样的吗?”对方看起来还没有放弃,他试图继续努力,可惜手机通信被赤司掐断了。 将对方的联系方式设为黑名单且删除,赤司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学校餐厅走去。 他身后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阴影跟着动了动。 “小千,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从餐厅吃完午饭回来的桃井五月热切的朝拐角处的那个人招招手:“你在干什么呢?嗯?” “……请不要用那个可怕的称呼称呼我,桃井同学。” “诶,但是这个称呼很可爱不是吗?”无视了菅原千秋的抗议,桃井五月依旧用着那个称呼叫着她:“刚刚那个人是赤司君吧,你看着他干什么呢?” “那是意外。”只是吃完了午饭无意经过这里,没有想到赤司还没接完电话的她无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 ——你跟赤司家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你喜欢他? ——不……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父亲跟她的对话浮现在脑海里,菅原千秋明白爱一个人是蝶恋花,凤栖梧,天性而为,而她非但没有这样的心思,甚至在听到了赤司与那人的谈话内容后,很想—— 杀了赤司征十郎。 第9章 水仙菖物语:爱的枷锁 帝光国中的学园祭已经来到了。 身为学生会执行委员的菅原千秋主要忙的是学园祭前的准备工作,等学园祭真的要开始的时候,她反而落得一身轻,只需要检查各班和各社团的情况就可以了。 不像去年的学园祭选在梅雨季节,期中考试之后举行,此次的学园祭选在了一个足够明媚的季节。 任谁在这样的天气都能够保持愉快的好心情勤劳而热切地参加学园祭,然而,这里却还是有一个人的心情很忧郁。 “好无聊。”大美人桃井五月坐在校园广场的台阶上叹气:“真是太无聊了。” “这已经是你第49次说‘好无聊’了,桃井同学。”被桃井五月魔音穿耳的菅原千秋抱着记录表站在一旁,淡淡开口:“学园祭的准备马上就要完成了,到那个时候你可以和黑子君一起去玩鬼屋。所以在此之前,请稍作等待吧。” “但是真的很无聊啊!”对方的声音怎么听都有种凉凉的意味在里头,桃井五月泪眼汪汪的从台阶上直起了身子。 导致她会坐在这里找菅原千秋抱怨的原因只有一个—— 是的,桃井五月,大美人一个,此刻正面临和去年的学园祭一样的问题。 五月的班级这次准备的节目还是开料理店,摩拳擦掌的五月还没来得及跃跃欲试,大展身手,料理境界已经超出人类想象的她就被好友和泉弥生以及同学们拜托请她务必要远离厨房了。 五月自然也知道如果按照去年的发展,她只会让班级的料理店还没开门就要关门大吉。她也曾小声地抗议自己的料理水平已经进步了不少,只不过这连她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的话语惹来了同学们绝望的眼神:我们不敢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在故意整五月,想要当服务生的五月又遇到了去年一样的问题:服务生的衣服没有准备备用的。而以她那傲人的身材,能够跟她换衣服的女性完全不存在。 “既然如此,就只有使出杀手锏了……”和泉弥生的眼神无比坚定,一把抓住桃井的双手,和泉偷偷转移眼神,不敢直视好友的泪目:“五月,你听好了。你的工作,既不是大厨,也不是服务生。总之就是什么都不做了。为了咱班,今天一天你就别靠近店里,去别的地方自己玩吧!” “但是学校规定这次学园祭所有学生必须参与其中啊。”被同学们推出教室,五月悲催地喊道。 “去找菅原同学开个后门就好了嘛!再说了,学校又不会真的检查全校学生每一个人有没有参加的。” 望着那扇被关上的教室门,五月泪奔。 “所以,我就来找小千了嘤。”五月认识的其他人都在忙着帮自己的班级或者社团做准备工作,她认识的人中,此时此刻只有菅原千秋一个人有时间听她话唠。 “小千今天的工作只需要检查各班级和社团就行了吧?”两眼爱心地盯着菅原千秋,五月身后具现化出了一条左右摇摆的狗尾巴,此尾巴处处透露出一条信息:带我去吧,带我一起去吧,我会很乖的,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到时,她就能名正言顺去找哲君了! 少女心激情澎湃的桃井五月打得一副好算盘。 “不,事实上,桃井同学——” “嗯?” “菅原千秋同学!我终于找到了你了啊!神啊,感谢神啊!”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将菅原千秋和桃井五月之间诡异的气氛“唰”地打破,虽然,这人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噗通——”一声,来人双膝跪地,悲切地抬起头注视着两人。 “什、什、什么——”被来人这架势吓了一大跳,五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再一望菅原千秋,满脸无奈:“这是怎么回事?” “请救救我们将棋社吧!”似乎生怕菅原千秋拒绝一样,来人快速的把来意交待完:“相信菅原同学你也知道,每年的学园祭,赤司同学他——都会来踢馆!” 说到最后一句话,来人简直是悲愤了:“无论是将棋部、围棋部、国际象棋部、黑白棋部……赤司同学无处不踢。” ——那个人的话,的确是如此呢。 想到去年学园祭见到的景象,五月暗暗肯定来人的话语。 “所以今年我们将棋部特别准备了话剧《小红帽与灰太狼》,可是主演小红帽的绿间同学说他宁死不屈,将棋社没人愿意演小红帽,编写剧本的那位同学今天又因为生病请假……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就准备了和去年一样的节目:如果能赢过将棋部部员,将获得豪华奖品。” 嗯嗯嗯,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要蓄势待发,准备好迎战时,部长口吐白沫,被送到医务室了。” ——如果赤司来了,就说我已经死了,就说我已经死了,知道了吗?! 明明已经口吐白沫的部长激动地抓住他们的衣领,恶狠狠地嘱咐。 “你们可以找绿间君迎战赤司。”菅原千秋不理会将棋部部员的请求。 “自从知道我们私自把他定为小红帽的主演,绿间同学就再也没有来过将棋社了。”对方猛地垂下了头,自顾自低落。 “答应他吧——”不忍对方继续这样双膝跪地,看不过去的五月劝说道。 “……桃井同学,请看看我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各种侧面。”千秋去年也不是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请求,只是答应帮忙的结果是她自己一蹶不振了一段时间。 按照菅原千秋的话在周围打量了一圈的五月陡然惊悚了:这些人,难道都是来找小千帮忙的?! “从校门开放的那刻起,这些同学就已经在这里了。” 只不过因为五月心情过于低沉,没来得及注意这些人而已。 看到这样的情况,五月也无话可说了,她想她大概明白小千不愿意答应这些人请求的原因了。 就算是学年第二的菅原千秋,她的面前还有个学年第一的赤司征十郎。无论是什么事情,菅原千秋从未赢过赤司征十郎。 这在菅原千秋甚至所有人看来,已经变成了不可打破的定律了。 那些人来找菅原千秋帮忙只是希望输得好看一点而已,然而答应帮忙的菅原千秋却是一路输到底,饶是她输给了赤司十几年,也淡定不了了。反正无论是她还是部员们与赤司对战,结果都是一样的。 再也不要当烂好人了。 菅原千秋是这么想的,而她今年也的确这么做了。 “各个班级和各个社团请注意,再过五分钟,学园祭就要正式开始了,请做好准备。各个班级和各个社团请注意……”正在这无人说话的时刻,校园广播恰到好处地响起来,重复着以上内容五遍之后,校园广播的声音停止了。 “我该走了,桃井同学,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望了望校园广播传来的方向,重新确认了一下手上的各种资料,菅原千秋回头唤道。 “啊,我要去的!”抱歉地回望了一眼还在原地双膝跪地的将棋部部员,五月用口型说了一句“请加油”。 疾跑几步跟上面前的菅原千秋,五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脚步比平常快了不少。 ——原来如此。 对菅原千秋的反应会心一笑,五月在心底偷偷笑了起来:她根本无法完全无视那些同学的请求,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心软,菅原千秋只能快跑着远离那些眼神楚楚可怜的部员们。 一路跟着菅原千秋走过各栋教学楼,各种各样的社团与班级映入眼帘。 “咦,那是小黄啊!”人群越是多,黄濑凉太的存在感就越是明显,这就是所谓的鹤立鸡群吧。 这么想着的五月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朝着女生们苦笑着的黄濑凉太:“抱歉,签名的事情等一会儿再说可以吗?先请靠边站,啊,请不要拍照。” 小黄看上去很辛苦的样子啊,名人就是这点麻烦。 被女生团团围住的黄濑凉太无力脱身,只好远远朝五月挥了挥手,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引来了女生们的杀意。 “啊,菅原桑!”原本都要放弃在女生中脱困的黄濑不知怎么地看到了故意躲在五月身后的菅原千秋,一想到菅原千秋释放杀气起来,女生都会自动退散开来的黄濑招手招得别提多欢快了。 ——菅原桑,帮帮我啊帮帮我啊帮帮我啊…… 从黄濑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一点,菅原千秋痛苦地捂住了小腹,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黄濑,她的胃就好痛。 ——小桃子,帮帮我啊帮帮我啊帮帮我啊…… “但是——杀气好强!”桃井五月感受到了周围那些女生投来的火辣辣视线,心里虽然想要帮助小黄,可脚步怎么也迈不过去,再一看捂住小腹面无表情的菅原千秋,桃井五月灵机一动。 “小千,你肚子痛吗?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搀扶着菅原千秋的臂弯,桃井五月忙不迭和她一起离开了现场。 而两人一离开,黄濑就被女生们比先前更热烈的架势包围住了。 “黄濑君!快看这里啊快看这里啊!” “不对,是看我这里!” “你说什么?是我这里!” “你们——”这句“你们”不知道是在说这群女生还是说那两个不讲义气,落荒而逃的人,黄濑苦笑着目送两人离开。 第10章 忍冬花物语:全心全意 猜谜研究会在学园祭上举办的盖章拉力赛,每年都是需要两人一组参赛的。然后啊,如果是男女一组参加比赛,获得优胜的话…… 据说那对男女就能成为幸福的情侣。 桃井五月去年和黑子哲也参加了盖章拉力赛,虽然过程极其艰辛,最后也没有得到第一名,但是五月还是非常高兴。 当然,如果可以,她今年还想和哲君再参加一次比赛! 今年是国中的最后一年了,不知道未来两人会不会入学同一所学校的五月想尽力的给自己的国中生活留下美好的回忆。 “小千你要参加吗?”想到心仪之人就忍不住害羞的五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侧头望向一旦远离黄濑,胃就不痛了的菅原千秋,五月热心地提着建议。 “如果你参加的话,就算是小千,我也不会让步的!今年一定要和哲君拿到盖章拉力赛的第一名,然后……”脑海中浮现出浪漫的男女相视而笑的情景,五月的脑内剧场已经自动开始制作并播放。 在漫天星光的映衬下,在无数人鼓励的目光下,她将向哲君告白。 “哲君,我喜欢你很久了,请和我交往吧!” 深深地鞠躬,五月豁出去了。 “好的,桃井同学。” “诶?”五月怔忪了。 “我说好的,桃井同学。”黑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从此,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 “啊啊啊!哲君哲君啊啊啊啊!”被自己脑补出的画面刺激到流出鼻血的地步,大美人五月即使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大大方方的朝周围向自己投来刺眼目光的人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这样坦荡真诚的笑容让原本想议论些什么的人们收回了即将要出口的话语,反而是换了一种角度去评判五月的这种行为。 “谁没有愚蠢透顶的时候呢?谁没有年轻肆意的时候呢?” “为爱情而努力的少女最棒了哦!” “可能是天气太热,再加上那个孩子大概忙着准备学园祭,上火了吧。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想的,身体可是本钱。” 一旁默默无语的菅原千秋递过五月一方素白的手帕。尴尬地道着谢的五月边用手帕擦着鼻血,边握拳替自己加油。 “请不要在意那些目光,如一些人所说,为爱而努力的少女是非常美的。”看着桃井元气满满的状态,菅原千秋可以说是露出了今天以来最真心,最温柔的笑容。 “小千不会嫌弃我很大条吗?”对菅原千秋的安慰感到很意外,五月笑着摸了摸自己柔美的脸庞,那里是满脸不自然的红晕。 主动以“大条”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说明五月对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不过若是换成青峰或者其他人说她“大条”,她是一定会不高兴的。 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在意周围男性的目光和想法。 “不会。”菅原千秋再度微笑:“五月很可爱。” 这是非常好看且久违的笑容,五月看得有些呆,回过神来,她已经在尖叫了。 “小千你也超级可爱啊!”被菅原千秋的两抹笑容迷得死去活来,五月热情的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刚才的笑容可爱得不得了呢!” 五月很久没有见到菅原千秋这样笑过了,偶尔她也会怀念对方这样的笑容,尤其是菅原千秋冷淡对待别人的时候。再好好回想,仿佛从国三起,菅原千秋就没露出过这样温和平淡的笑容,不仅如此,现在的她反而浑身都透露出一种死尸般的堕落腐朽。 总觉得,不好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呢。 五月认真地想着。 自从那样的事情在篮球部发生后,大家相处在一起时的气氛总是怪怪的。 最近五月也没怎么和青峰在一起了,上下学的时间错过了不说,青峰又不来参加部活,身为篮球部经理不能擅离职守的五月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赤司是青梅竹马的菅原千秋也在国三开学开始就和赤司渐行渐远,以前会在忙完学生会的事情后来看赤司练习甚至比赛的菅原千秋再也没和篮球部接触过。 而当最近赤司如同变了一个人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冰冷了。 虽然他们还是会正常地说话打招呼啊,可是五月总是找不到从前两人在一起的那种感觉,那种“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的亲密感觉。 五月能感觉到这种让人不安的微妙变化,可惜她自顾不暇,不然一定会查查导致两人变成如今这样形同陌路的原因。 “那个,桃井同学,菅原同学……”微弱又含着怯怯的男声主人一脸不安地站在她们面前,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五月有些吃惊,随即条件发射性地端详了一遍男生。 男生约莫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身材瘦弱,唇角那挂着的看起来害羞的笑意透着一种干净清澈的味道,细长好看的手指弱弱的在五月眼前晃了晃。 “同学你好,你有什么事吗?”自己貌似并不认识这个人,五月挖空了脑袋拼命回想也没想出这个男生是谁,她只好一手扶了扶下颔,礼貌地问道。 难道是来向她告白的? 这答案听起来自恋,其实非常符合实际,不然除此之外,五月想不出其它理由了。 “我我我,我是找菅原同学的。”双手手指不断交缠,被五月这么问了的男生眼神缓缓飘移向了菅原千秋的方向。 某些时候情商很低的桃井同学看到了这某种意味十足的目光也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这个看起来像小兔子一般可爱的男生是来找菅原千秋帮忙迎战赤司的。 “但是我不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菅原原原同学。” “但我现在有事情要忙。” “我我我我,我可以等你的,菅原菅原菅原同学。” “……你要说什么呢?”怀揣好人卡的菅原千秋已经做好了发卡的准备,到时只要说一句:对不起,你是个好男人,可我是个有很多缺点的女孩子,我配不上你。相信我,未来的某一天会有某一个很适合你的女孩子出现的。谢谢你的告白,我们就这样吧,再见,xx同学。 “我,我们们们可以私下里找一个地方说吗?”本来平时还是挺镇定的男生一见到自己要表白的对象就控制不住结巴起来,满面羞红的少年以一种快哭出来的眼神望着桃井和菅原。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好少女五月受不了了:她说从刚才开始就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自己不小心当了电灯泡。 自己本身倒是碰到不少被表白的情况,然而自己正好在朋友的身边,朋友也正好要被人告白的状况却还是第一次。 咦?貌似小千也是第一次要被人告白? 脑中突然闪现的想法迅速充斥了五月的脑海,如果自己没记错,这好像的确是第一次啊。 学校内的人都知道菅原千秋有个优秀的青梅竹马,不觉得自己能和赤司相媲美的男生们生怕菅原千秋的择偶标准太高,更怕自己被她拒绝,于是直到现在,向菅原千秋告白的人还是0。 不知道赤司君看到这样的情况会是什么反应? 一瞬间起了这样心思的五月再想到与以往性格完全不同的赤司,打了个寒战,还是把这个想法默默放回了心中。 第11章 大理花物语:不安的心 清水幸司第一次见到菅原千秋是在帝光的国一开学典礼上,身形秀颀的红发少年不慌不乱,有条不紊的在台上做着新生代表致辞,而她就站在少年的阴影下,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时,红发少年额前细碎的刘海在风中微微轻晃起来,与少女也在风中飘飞的黑色长发有了一瞬间的交缠。 “据说这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呢,一个一直是第一名,一个一直是第二名。” “真的假的?就是传说中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青梅竹马’?” “那这两个人关系一定很差吧,你看啊,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自尊心那么高的女孩子啊……要是我,就和男的断绝往来。” “什么啊,他们两个关系特别好呢。” …… 少年的演讲内容非常出彩,出彩到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学生能够想出来的。他的气场也是冷静中不乏温厚,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几乎让全校所有的学生只能抬起头仰望他被阳光照射到正面的身影。 轮到菅原千秋做演讲的时候,有几个刚入学,正处于血气方刚时段的男生在台下骚动着,他们的动静也不是特别大,但也没有小到让人忽视的地步。 可她并没有停下演讲,而是将手里的演讲书翻了一页,面色平淡的继续念了下去。 见台上的校领导和学生代表没有做出制止的行动,那几个男生胆子更大了,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响不说,还向周边的女同学搭讪,用词大胆恶心,实属罕见。 为什么她没有反应呢?女孩子听到这样污秽的话都会很生气吧。 清水幸司当时疑惑的这么想着。 然而很快的,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因为我们的世界与她的世界是毫无交集的,所以她是没有在意的必要的。 无论是她菅原千秋,还是他赤司征十郎,都无视了那几个男生的秽语,任凭那几个男生所属班级的班导皱眉从队伍末端走上前要将他们拉出队伍。 刚上任不久的年轻女性班导理所当然的没制止住他们,其他班级的班导也上前帮忙,结果这让场面反而变得失控起来。 真是糟糕的开学典礼。 清水幸司虽是这么想,却也没胆子说出口。他生性懦弱,习惯了被人欺负,什么事情都是自己默默承受的。遇到这种事情时,他是能忍则忍,不能忍还要忍。 好在最后场面还是控制住了,可控制住场面的人却不是班导们,而是穿着白色校服,一看就是从小接受优秀的教育,气质高雅的红发少年。 他一定是听到了,一定的,不然他是不会下台来制止的。 在班导们和男生们互相拉锯着的时候,有男生破罐子破摔地说自己就想尝尝台上那个一副好学生模样,长发飘飘的菅原千秋的味道。 ——真的是青梅竹马,关系很好。 开学仪式就这么结束了。 接下来是老生常谈的班级学生自我介绍,最后才是把时间留给学生,让他们去社团报到的自由活动。 清水幸司想参加篮球部,他热爱着这个与他性格完全不同的运动——打篮球。正是因为知道帝光的篮球部非常强,他才会报考帝光。 他上帝光的意义只是为了打篮球而已,他如此坚信着。 其他理由?不,那不是理由。 在去往篮球部的路上,有几个从国小开始就喜欢欺负他的男生拦住了他,面对男生们的暴力无能为力的清水幸司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双肩瑟瑟发抖,眼泪一串串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了吧!这个家伙特别好欺负,一欺负起来就像女孩子一样哭得梨花带雨。”见他哭出了声,男生们反而更兴奋起来。 没有什么比被自己欺负的男生哭出来更能让人得到快慰了,这是群变态。 是的,清水幸司一直都知道,可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哭出来的心情:那是情不自禁,那是生理性的反射。 母亲已经下岗,父亲也已经被单位列入革职考察范围。日本泡沫经济之后,萧条的日本经济局面下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工人失业,可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他们能够做的只有挣扎着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被欺负的事情:不想让年纪尚且年轻,却已经白发丛生的母亲担心,不想让每天都在为第二天还保不保得住工作而长吁短叹的父亲担心,不想让整个家里都因为自己这点小事情而担心! “什么嘛,这就完了?”抽噎着没有再哭出来的清水幸司很快惹来了男生们不耐的目光,无趣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男生们咂嘴:“再哭得更大声点吧,不然就去你家里揍你哦!” 威胁性地挥舞着拳头,男生们咄咄逼人的目光吓得清水幸司弹跳起来,却又在惯性的力道下摔得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男生们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响起,这放肆的声音显然昭示着这出纯属意外的“余兴节目”让男生们愉悦不已。 ——已经够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自暴自弃地躺在原地,用双手遮住眼睛,遮住从校园绿化带的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清水幸司的身体感受着阳光刺冷冷地打在他身体上。 “男孩子应该更坚强一些才好啊。” 就是在他这样绝望恐惧,以为什么都结束了的时候,那道清浅温柔的女音的主人笑意盈盈的向他伸出了救助的右手。 “清水幸司君,请拉住我的手,凭自己的想法与力量站起来吧。” “什么,你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迎着扑面而来的阳光,他怔忪地望着在他面前投下一道阴影的少女。 没有想到,真的是完全没有想到会碰到她。 “喂!你在说什么啊?!”比他先反应过来一步的男生们不满了:“这个家伙可是我们的玩具,你要想帮助他,那你要代替他做我们的玩具吗?看你长得这么漂亮,难道是刚才被那群男生还没脑补够?想找找乐子。” 没有回应。 菅原千秋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在她满含鼓励与安慰的目光下,清水幸司流着满脸的泪水站了起来:这里经过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只有这个人帮助他了。 真的是……够了,这么懦弱的自己,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 不知道是在害怕着什么,先前甩下了那样一串话的男生犹疑不定地盯着菅原千秋看了半晌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无声地走开了。 “谢谢,谢谢你,菅原千秋同学。”满面羞红的清水幸司不安地睁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认真地道谢:“但是,那群男生会找你麻烦的,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我有为此承担一切的觉悟。”对清水幸司的担心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紧接着菅原千秋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担心,清水幸司君。” “……”明明应该是他向她道谢才对的。 她就这么走了,不远处红发少年正安静立于原地等着她。 两个人站在一起是真的很般配,虽然这两人也不过十二三岁,可是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过了许久,清水幸司才觉得有一件事情不对劲。 “为什么菅原同学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手腕上佩戴着的手表指针已经转向了一个糟糕的时间,不想错过篮球部入部考试的清水幸司慌慌张张地赶向篮球部。 他是和黑子君约好一起入部的,偏偏路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黑子君一定很担心他。 卡在一个刚刚好的时间段跑进体育馆,一眼望见平常人绝对无法一眼望见的黑子哲也,清水幸司小跑着跑到黑子的方向:“对不起,黑子君,我路上突然觉得有点口渴,就去买了瓶饮料,让你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黑子淡淡微笑:“号码牌我已经帮你领好了,接下来是入部考试,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嗯!好!” 帝光篮球部分为一军、二军、三军,经过相当严格的考试,黑子留在了三军,清水幸司留在了二军,而一军,也留下了四个人。 “刚刚是说一军吗?骗人的吧?” “你不是说一年级从没有人进过一军吗?” 对男生们不敢置信的声音置若罔闻,监督将名单念了出来。 “8号青峰大辉、11号绿间真太郎、23号紫原敦、29号赤司征十郎。” 帝光的训练是真的很高强度,第一天的训练就让黑子到了反胃恶心的程度,与清水幸司一起站在二楼看着队员们在一楼打练习赛,黑子由衷的为自己加入篮球部而感到喜悦。 “清水君,你今天有点走神呢。”好不容易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停止了下来,单肩挎着书包的黑子略微担心地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啊,那个啊——”不想和黑子说自己被人欺负的事情,明白黑子生气起来极为可怕的清水幸司支吾着想将话题转移过去,眼光乱瞥之下却瞥到了那个站立在前方不远处的菅原千秋。 对方也看到了他,并且向他投来了礼貌且温和的目光。 “您好,清水幸司君。” “啊,您好,菅原千秋同学。”对方用起敬语完全是习惯性的语气,还不习惯用如此正式的敬语的清水幸司有些紧张,一旁黑子的目光毫无波澜的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圈。 “清水君,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黑子君。” “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吗?”蓝发少年疑惑道。 “……”放弃与黑子沟通,清水幸司努力想着话题,不让气氛变的尴尬:“那个,菅原千秋同学来篮球部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等人。” ——难道不是等你吗? 黑子的目光坦坦荡荡到让清水幸司起了恼羞成怒的情绪,他想说些什么,却没了出口的机会。 因为,她要等的人已经出来了。 红发的清秀少年在和绿发少年礼貌告别后,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瞬间哑然,清水幸司揪紧了书包肩带。 ……比不上。 第12章 矮牵牛物语:安全之感 清水幸司承认自己喜欢上了菅原千秋,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喜欢上她的。 也许是在对方无视男生们的秽语,仍旧冷静的在台上做着学生致辞的时候;也许是在对方不带丝毫嘲笑与怜悯,朝他伸来援助之手的时候;也许……也许是在赤司朝他们这里走来的时候,出于同性相克的心理,他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菅原千秋。 但不管是哪一个答案,他都不觉得自己能比眼前这个人更优秀。 无论怎么比,都是比不上的。 一瞬间这个让他深觉惨痛的事实重重地压上了他的脊梁,疼痛甚至让他忘记回应赤司的问好。 “你好,清水君。” “……你好,赤司君。”在黑子不动声色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不想再继续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过于般配的场景,清水幸司低声开口:“我,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 这原本是黑子用来避免黑子自己当“电灯泡”的理由,但此刻却变成了自己用来避免当“电灯泡”的理由了。 清水幸司完完全全是落荒而逃。 幸司家和黑子家相隔不过二十米,两人从小到大都是一起上下学的。见清水幸司揪着书包肩带跑得飞快,黑子也只好强撑着刚呕吐过,还有些不舒服的身体跟上去。 跟上去的同时,不知是由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的,黑子转过了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两个人还站在那里望着清水幸司背影的样子。 这样说也并不是完全正确,准确地说,是菅原千秋看着清水幸司的背影,然后赤司陪着她一起看而已。 在心底悄悄叹息了一声,黑子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很快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抬头望了望隐隐约约只透露出淡薄微光的天色,赤司温和道:“他已经走了,我们再在这里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要是想见他的话,明天,以后都有机会的。那个时候,我会陪你一起找他说话的。” 明白赤司说的都是实话,自己也没有反驳青梅竹马的理由,菅原千秋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朝赤司微微一笑:“你说得对,今天是我唐突莽撞了,那我们回去吧。” “嗯。” 对,赤司说得对。 想见他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因为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忍不住变得稍稍雀跃起来,这喜悦的情绪也感染到了旁边的青梅竹马,忍俊不禁的红发少年微微眯起猫儿眼跟着她笑了起来;“千秋是真的很高兴呢。” “嗯!”大力点了点头,难得做出不像名门闺秀的动作,在这时段内像普通青春女孩一样红了脸颊的菅原千秋低头浅浅笑了笑:“我想见他,一直都想见他。” 天色已经暗沉,担心再不回去会让父亲担心的菅原千秋一脸自然地上前拉住了赤司白皙的左手。 赤司的手并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那样大,肤色却比一般男孩子要白了太多。握着这双手的时候,她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都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在人生的道路上慢慢前进的。 闭眼微笑的赤司握拳拢住了她的手,温暖的触感透过相贴的双手传递到两人身上的每一处。 两人之间隔了一段几乎可以忽视的距离,赤司在前面走着,菅原千秋在后面跟着。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的澄澈月光打上了两人的身体,使他们的身影变得飘渺起来。 露在外面的手染上了空气中的冷意,可菅原千秋却不觉得冷。 明明赤司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弱,却那么的可靠,好像一双手就可以替她挡去她肩头不堪的世界。 她跟在赤司的身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距离正好。她只要一伸出手,就能碰到那道在夜色下拉长了的影子,甚至是那个人。 “回去吧。” “好。”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也要对这个人说出心里的话。 赤司征十郎是一个非常冷静且温厚的人。 这是清水幸司观察了一段时间得到的结果。 “长得又帅、头脑又好、又温柔。但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很紧张,什么都说不出来。”篮球部的经理小美双手捂着脸,尽情发着花痴:“真是太棒了啊!赤司大人!” 无意经过并听到了经理们的对话的清水幸司嘴角僵硬了:赤司大人…… “啊!我能理解!赤司大人光环太强大了,感觉无法接近!”另一个叫“小亚”的经理猛点头赞同:“不如,我们也去问问五月的想法吧?” “好啊好啊!” 结果这么说着的两位经理居然真的去问桃井五月了。 “呐呐,五月同学。” “嗯?” “你和青峰君是青梅竹马对吧?好好喔!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诶?”万万没有想到女孩子们问自己的问题居然是这个,五月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听错了。 自己那个青梅竹马自己还不了解,浑身上下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想了很久也没想懂,五月只好保持沉默。 当然女孩子们也不需要五月的回答,她们自顾自的将话题继续了下去:“呐,之前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的时候,青峰君也是大显身手……很帅吧?” “呃,这样啊……”还是无法理解她们的想法,五月支支吾吾着出口了一句话,心里却在不断嘀咕。 ——那玩意很帅?! 没有意识到她们正在对牛弹琴,问问题问得正欢快的女孩子们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捧着置衣篮,这一激动之下,手上的置衣篮就要滑下去,好在身后及时有一只漂亮的手伸出来扶住了置衣篮:“哦呀——” 后背与红发少年的前面贴上,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服,什么触感都感受无遗了。女孩子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头顶不断冒着热气,看上去马上就是要就此晕死过去的样子。 “请小心一些。”唇角勾着淡淡笑意的赤司善意提醒:“还有一直以来谢谢了,非常感谢你们每天对球队的支持。” “走吧,绿间。” 赤司和绿间是潇洒地走了,却留下了一个重大遗留问题。 “赤司大人果然也很棒吧!” “大人?!真是的,结果只要长得帅,谁都……”吐槽着女孩子们的审美标准,五月转过了头垮下了肩膀。 “人家可是还在念一年级就已经当上副部长了哦,而且听说家里还超级有钱的!”像是在埋怨五月的不配合,女孩子们数出赤司的优点试图让五月也赞同她们的想法,哪怕她们已经料到这是鸡同鸭讲了。 “哈啊……” 然而跟五月不同,清水幸司却觉得女孩子们说得十分在理。 是啊,这样的赤司有几个女孩子能够拒绝得了?更别说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有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深厚羁绊。 啊啊啊啊,好烦! “菅原千秋同学……”无意识地蹲下来在地上用手指画着圈圈,清水幸司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乌云在他头顶上毫不客气地下着大雨。 “是,清水幸司君。” “菅原千秋同学……嗯?!”一开始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的,但是沉下心来发现并没有听错的清水幸司猛的从地上弹跳起来,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菅菅菅原同学,你好,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菅原千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温和的笑意,听着这样的声音,他会不自觉的想着这是他最喜欢的声音啊。 他终于明白刚才两位经理尖叫的理由了,他现在也很想尖叫他看到了菅原千秋同学。 对方穿着帝光的制服,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清清爽爽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被心仪的女孩子这么看着的清水幸司双颊绯红,声音越发低了:“你是来找赤司君的吗?如果是的话,赤司君他,刚刚和绿间君离开了。” 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抬头看她,因为他怕看到对方眼里失望遗憾的神色,那会刺伤自己的。 “这样啊,赤司不在。”对方先是这么来了一句,随后又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但是我并不是来找赤司的啊。” “诶?”别说清水幸司了,就连三位经理都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菅原你不是来找赤司的吗?” “我是来找清水幸司君的。”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是来找赤司的原因,菅原千秋除了在内心无可奈何外也没有其它办法:“那么,您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 “什么?” “请和我一起去约会吧,清水幸司君。”认真的双手合十,菅原千秋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害羞的男生看:“我是在以绝对诚恳的态度在向您请求着,请您给我答复。” “……” “……” “……” “……” 就算这是梦,他也认了。 直到两个人离开体育馆,被菅原千秋的请求轰炸达到如同原|子弹炸了广岛,长崎程度的三位经理才堪堪回过神来。 “为什么菅原会对清水君说出‘请和我一起去约会’这样的话?” “这个,我也并不知道啊。” 唯一能确定的是,菅原千秋的确是很认真地说出这番请求的。 “我一直以为菅原桑和赤司君相互喜欢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五月喃喃自语道:“是我想错了吗?” “可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太过相像的人可以相处,却不能相守’吗?”对五月的话并不抱以完全的赞同,小美摸了摸下巴:“说不定赤司君和菅原桑因为太过了解彼此,反而什么感觉都没有呢。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才几岁啊,说这些太早了。” 是她想错了吗? 小美的话并没有进入心里,五月仍是陷入这个问题无法自拔。 第13章 金雀儿物语:谦逊一切 时值春末夏初之际,炙热的日光伴随着吵人的蝉鸣充斥了这个时段所有的白天。抬目所望而感到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阳光让耐心稍有不好的人焦躁不已,却抗于天定因素,也只能认命的接受这不同以往的炎热天气。 走在这样的天空下,穿着浅紫色振袖和服的菅原千秋忍不住掩嘴悄悄打了个哈欠,虽然这动作极其细微,却还是被走在她身边的赤司察觉到了。 不带丝毫杂质的干净目光直直望着她,明白赤司这是在为她担心的菅原千秋低声解释道:“昨晚家里有些事情,处理得晚了些,我凌晨才睡。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 与清水幸司多年不见,按耐不住激动心情的千秋与他交谈了许久,哪怕交谈过程中,清水幸司全程羞红着脸看她不答话,也不妨碍千秋一个人叙说着这么多年来自己是多么想见到他的心情。 然而无论她说了些什么,清水幸司都只是茫然而困惑地歪头不解。 他不记得了。 很轻易的从对方的反应中察觉到了这一点,千秋内心遗憾的同时却也升起了一股庆幸的情绪:那样糟糕的事情,也许他不记得才是最好的。而她遵守了当年的诺言,命运也给她机会如约履行了约定,她已经很满足了。 有些事情,不必太过苛求。 与对方告别回家后,说不清心底是快乐还是失望的菅原千秋没有想到父亲正在为工作上的事情烦心。看到已近不惑之年的父亲在灯下戴着眼镜开夜班,她差点一瞬间哭出来。 没有母亲,父亲辛辛苦苦把她养大,曾经会抱怨着父母只顾工作而不陪她玩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无知。只有当自己慢慢长大的时候,她才明白父母为她付出了多少,自己生来享受了多少不是自己亲手打拼的东西。 陪着父亲一起熬夜,凌晨才爬上床的菅原千秋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小时后赤司来拜访她了。 “昨晚爷爷打电话过来,希望我与你一同去看望他老人家。” “……” “哦,是这样啊,那千秋你就去吧。”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菅原风斗正好听到了赤司的话,从小就怕赤司爷爷的他清咳了声,毫不客气地出卖了自己的女儿:“老人家老了,希望子孙后代来看看自己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去工作了,啊,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的。” 他自然知道自己女儿刚入睡没多久,但他更坚信赤司不是看不出自己女儿困倦之意的人。在哪里睡都是睡,与其让女儿一个人窝在家里,还不如放她出去多接触外面世界。 就这样,简单梳洗了一番的菅原千秋强忍着困意和赤司出门了。 赤司的爷爷在把家业交给自己的儿子后就处于半隐居状态,平日的兴趣不是下棋喝茶就是听戏种花。当然,老人家最得意自豪的还是自己有一个姿容端丽,在任何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好孙子。 他也挺喜欢千秋,不过千秋曾听自己父亲悄悄嘀咕老人家喜欢自己的原因一开始一定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比不上赤司。 赤司的爷爷一辈子都没赢过千秋的爷爷,为此他没少跳脚暴躁过。而现在他的孙子却赢过了对手的孙女,老人家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平衡和满足。这一开心,连带着看对手的孙女也顺眼太多了。 许久没见到出色的孙子,老人家乍一看到赤司可高兴了,对赤司嘘寒问暖的间隙还不忘记和颜悦色地问千秋:“最近你的学业怎么样啊?” ……好,好幼稚的爷爷。 这样说自己的长辈是非常失礼的,但赤司和千秋的想法却都是一样的,说白了,老人家问这话的目的无非是希望听到千秋说“感谢您的关心,学业一切都还好,只是比起赤司,我还差得远”。 只要千秋这么说了,老人家保管心花怒放,甚至有可能跑到千秋爷爷的墓前去炫耀。 男人都是越老越孩子气。 “感谢您的关心,学业一切都还好,只是比起赤司,我还差得远。”恭敬地回话,跪坐在廊檐下的千秋低头做恭顺状。 “嗯嗯嗯,没关系,女孩子嘛,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听到了满意的回答,老人家先是安慰了千秋几句,随后向赤司提议和自己来几盘将棋。 这是个好机会,让她好好睡一觉的机会。 可惜在赤司眼神的示意下离开且走远的菅原千秋并没有像赤司希望的那样去补觉,而是在庭院内感受起新鲜的空气。 凭心而论,老人家是很用心的在让自己的晚年生活过得舒适的,这一点从庭院内修剪良好的绿化便能看出来。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厌倦了城市的生活,大概也会过起这样的日子吧。 在心里这么想着的菅原千秋却在这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抽泣声,闻声看去,一个穿着漂亮花裙子的小女孩正双手抹着眼睛哭泣。 女孩子哭得很认真,可她也很认真的在擦自己的眼泪,想要停止哭泣。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心中一动,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迈去,弯腰递去手帕,菅原千秋温柔地摸了摸女孩子的头顶:“你哭多久了呢?” 被她的动作惊住,女孩子停住了哭泣的动作,怔怔抬头答话:“哭很久了。” “那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吗?” 这个问题似乎揭起了女孩的伤疤,六七岁的女孩子又抽抽嗒嗒了:“妈妈,妈妈走了。今天是我生日,妈妈答应会替我买礼物的,可是妈妈一直没出现。他们都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妈妈就会回来了。” ——妈妈,妈妈去哪里了呢? ——妈妈去了非常遥远的一个地方哦。 ——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千秋你长大了,妈妈就会回来了。所以在此之前,你都要乖乖听话,不然妈妈会不喜欢你的。 ……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是自己的任性造成的结果,她没有任何资格去怨恨自己的妈妈抛弃自己。 “这样啊,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啊。”用手帕细细擦拭着女孩的脸庞,菅原千秋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孩子的视线平行:“那妈妈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你也要乖乖的啊。等有一天妈妈回来了,妈妈一定会非常高兴你变成了一个乖孩子。” 温柔的言语加上温柔的笑容,被如此安慰着的小女孩微笑着大力点了点头:“我会很乖的,可是,气球——” 随着小女孩的视线往上面看去,菅原千秋一眼就望见了被卡在枝干间的气球。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气球。 “这是妈妈去年送我的礼物,本来我是想要其它礼物的。班上的女孩子们都有,就我一个人没有,我觉得很丢脸,于是我央求着妈妈帮我买。可是妈妈说我们家很穷,只要一个人过得开心,有些东西不要也没关系的。所以妈妈帮我买了这个气球,我很喜欢它。”那棵树实在是太高了,不小心让气球飞到这里的小女孩低垂着头难过:“我不敢和爸爸说,爸爸说这里不是我能来的地方。但是这个气球真的很重要,所以我还是跑进来了。” 气球是非常脆弱的东西,过了一年的时间它还如此完好,可见这个女孩子是多么喜欢它。 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出现,菅原千秋果断地挽起袖子开始爬树,站在树下的女孩子担忧地看着她:“姐姐你穿成这样爬树很危险的。” “对你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是吗?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值得付出非常的代价。”转头安抚着小女孩,从没爬过树的菅原千秋咬了咬唇,豁出去了。 这是一棵百年老树,固然长得极为结实,却也长得极为高大,好不容易才爬上树,还没来记得抓住在风中摇曳着的气球,脚下一滑,菅原千秋直直往下坠落了下去。 …… 那一瞬间,她使劲用手勾住了气球的绳子将它拽下来,同时闭上眼听天由命。 不管是摔断腿还是脑震荡,她都觉得这是值得的,她都认了。 最起码那个小女孩还有这个气球作为回忆,而不像她,连母亲的模样也只能通过照片回忆起来。 呼啸的风在身体周身穿梭着,估摸着已经快坠地了的菅原千秋再度闭了闭眼睛,随时准备接受爬树的惨痛结果。 却不想,那一瞬间,有一双手托住了她,接住她身体的人后背堪堪抵住另一棵百年古树才止住不断往后退的冲击。 那熟悉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睁开眼睛,红发少年轮廓清秀的侧脸直直撞入她眼里。 “……赤……司……” 第14章 风铃草物语:温柔的爱 最起码那个小女孩还有这个气球作为回忆,而不像她,连母亲的模样也只能通过照片回忆起来。 呼啸的风在身体周身穿梭着,估摸着已经快坠地了的菅原千秋再度闭了闭眼睛,随时准备接受爬树的惨痛结果。 但她却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的身体即将撞地的那一瞬间,有一双手托住了她,接住她身体的人后背堪堪抵住另一棵百年古树才止住身体不断往后退的强劲冲势。 那熟悉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睁开眼睛,红发少年轮廓清秀的侧脸直直撞入她眼里。 “……赤……司……” 她的声音微弱而无力,看着赤司的眼神也带着愧疚和心虚,如果是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朝她发火咆哮了,然而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的赤司却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他的语气也仍是惯有的平淡,听不出丝毫喜怒:“嗯。” ——嗯。 太简单,太平淡,反而让菅原千秋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假如赤司用极其冰冷的目光与语气指责她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冲动行为,可能菅原千秋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了。而偏偏赤司的反应太古井无波,明白这样古井无波的态度必定表示了赤司现在的某种心情,对赤司了解颇深的菅原千秋在心底苦笑几声。 ——他是真的生气发火了,赤司,而且这还不是她向他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更何况一旦决定要去做某件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最后是她的行事风格。 从赤司的怀里挣扎下来的菅原千秋无视赤司挡在红色刘海下的冷淡目光,拿着手里的气球向被她刚才这一落地吓坏了的小女孩走去。 “给,你的气球。” “……我不要了。”没有接过菅原千秋递过来的气球,小女孩哭着抬起头回绝:“如果大姐姐没有帮我去拿这个气球的话,就不会遇到刚才的事情了!就算这是妈妈送给我的气球,我也不要了!” 这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起来的菅原千秋在原地怔忪了片刻才再度开口:“刚才的事情是我自己决定的哦,所以有什么后果也应该是我自己承担。而且,这可是我冒着差点摔断腿的危险才拿到的气球,你不拿的话,我遇到的危险不就显得很可笑了吗?” 她很少说这些略带威胁意味,语气颇重的话,因为她觉得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可以通过温声细语解决的。然而现在要想让眼前的小女孩接受下这个气球,这样温柔的语气是绝对不可行的。 小孩子固执起来并不比孤僻的老人好多少。 ——她是完完全全的把这件事情搞砸了,不仅让这么小的女孩子为自己担心,还让脾气向来温厚的赤司生气发火。这么想想,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好糟糕啊。 在心里这么想着的她尽管的确是这么想了,可脸上却还是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保持着右手递出气球的动作,菅原千秋耐心地等着小女孩缓过情绪。 至于站在她身后正在目睹这一切的赤司,唔,抱歉,先让她再忽略无视一会儿。 “呜……”这回反应在她预料之中了的小女孩一脸委屈而不甘地接过气球,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控诉:“没有想到大姐姐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帮我拿气球了!呜哇,圆香被骗了啦!” 原本以为自己今天遇到了一个来帮助她的美丽天使,高兴的小女孩还想着要好好朝天使姐姐道谢。哪里知道天使姐姐没有书上说得那么厉害,不会飞就算了,还差点掉在地上摔断腿,觉得自己的心破碎了的小女孩虽然情绪有点低落,却还是想着要认真而诚恳的道谢。 结果——被这么威胁了,原来这不是天使,而是妄图想要当天使的巫婆。 叫做“圆香”的女孩拿着气球,哭着跑走了。 从小女孩的目光和动作中读出了不好意味,菅原千秋低头叹息了一声,随即抬头注视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 就这样望着小女孩的背影许久,直到已经确定她安全离开这里,菅原千秋才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转为无措地回头看向被她无视了一会儿的赤司。 她要说什么呢? ——赤司,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个,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做事不顾后果的人,我只是…… ——你,说一句话好不好…… …… 她想了无数条话,然而无论她怎么想,都不觉得有哪一句话是此刻适合出口的,不仅不适合出口,这些话还充满了狡辩与拒不认错的意味。 只要事情一旦和赤司有关,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开口,赤司也不开口,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就在她以为这沉默会继续下去的时候,赤司的爷爷突然出现并打破了这种沉默。 “你们两个人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一开始只是因为忽然离开的赤司迟迟不回来而出来寻找的老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人正站在这里做雕塑,一生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赤司爷爷不需要多想,只需要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两个人八成刚才出了什么事情。 “征十郎,千秋,你们两个今天先回去吧,今天你们还有事情不是吗?”没有给后辈们考虑的时间,赤司爷爷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潇洒的身影昭示着他会关门把他们拒之门外的决心。 与其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还不如放这两个人自己解决。再说了,今天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 “……” “……” “走吧。”身材相比起同龄人要较为娇小纤细的赤司先开口了,细碎的红色发丝落在他白皙的颈间,白色的和服衬着这景象使少年看起来更为风姿卓越。 “好。”此时完全是赤司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单纯跟着赤司的步伐走了很久的菅原千秋走着走着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们要去哪里? ——征十郎,千秋,你们两个今天先回去吧,今天你们还有事情不是吗? 他们今天有什么事情? 拼命搜寻着脑海内的记忆,菅原千秋并没有找到与今天有关系的什么记忆。双目茫然而困惑地看向赤司,她终是开口了:“抱歉啊,赤司,我能问一下今天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她没有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红发少年的瞳孔蓦地缩紧:“你说什么?” 赤司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察觉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菅原千秋低头再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们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吗?” “……” 并不是她说错了,也不是他听错了,那就只有可能是对方在拒绝去那个地方。 红发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正想要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在这时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女孩稚嫩的呼喊声:“那个,请等等!” 是那个女孩子。 双手捧着一束风铃草的女孩踉踉跄跄的向着他们的方向奔跑而来,额上还不停淌落下在阳光照射下发着光的汗水。 “这个,是我家用特殊的办法培育出来的风铃草,送给你,大姐姐。”灿烂地笑着,女孩子在阳光下露出了绚烂夺目堪比阳光的笑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回家后我和爸爸说了这件事情,爸爸说大姐姐是个大好人,不是圆香想的那样。所以,对不起,这个就当做赔礼送给你!” 风铃草的花语:温柔的爱 “爸爸说风铃草很适合大姐姐还有那边那位的漂亮哥哥。”解释完风铃草花语的圆香抿着唇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小小的手还在热情的左右摇摆着:“再见。” “……谢谢。”她知道这声“谢谢”已经没办法让远去的女孩听到了,可是菅原千秋却还是说了。注视着手中一大束的风铃草,菅原千秋微微一笑。 这笑容让站在她旁边的赤司捕捉到了,一瞬间,赤司敛去了眸中复杂的目光。 ——那个,明天是那个孩子母亲的忌日,我不想她沉默地站在她母亲墓前一天一夜,所以,拜托你了…… 赤司的爷爷昨晚并没有打电话来,相反,打电话来的反而是千秋的父亲。那个与他父亲竞争了一生的男人低声恳求着他,用着卑微而疲倦的语气。 即使他不说,赤司也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菅原千秋从未放弃过愧疚的想法,对于自己间接性害死了母亲的行为,她深深地唾弃着自己,把自己当成杀人犯来看待。 所以,她才会这么努力的接近清水幸司。 第15章 银木星物语:这是初恋 风铃草是生长于春末夏初之际,常见于庭院花园的花卉品种,其本身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存在,然而这却是叫做“圆香”的女孩子自家栽种培育的,所以,单是这份心意就已经足够可贵了。 不过,可贵不可贵先暂且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怎么处理这一大束风铃草。 从这里到最近的地铁站还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在这三十分钟内用双手捧着风铃草,顶着路人各种复杂的目光行走有点考验菅原千秋的脸皮厚薄程度。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走到地铁站了,可还有乘坐地铁回家的这段路程需要自己捧着这束风铃草啊。 太引人注目了,她不喜欢。 正在她左右为难,东张西望之际,一张被夹在花束间的卡片随着她身形摇晃的动作掉落了下来。上半身被花束占据,不方便蹲下来捡东西,附近也没有适合放置花束的地方,拿着花的菅原千秋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赤司。 微微弯下腰捡起卡片的红发少年将卡片递给菅原千秋,澄澈的目光在这时不经意的扫过卡片上的文字。 致大姐姐: 今天真是对不起了,我说了这么过分的话。爸爸说单是送花还不行,还要写道歉信才能表达我的诚意。 那个,姐姐,你好像因为帮我拿气球这件事情而惹那个漂亮哥哥生气了。爸爸说有事情一定要说清楚,这样将来才不会为此后悔。 所以,和漂亮哥哥好好说清楚吧,圆香推荐你们去游乐园哦,在热闹的环境氛围下,心情也会变好哦。 而且,电视上还说情侣们如果在摩天轮升上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就会一辈子幸福下去哦。 这是隔壁的姐姐送给圆香的两张游乐园门票,姐姐有事去不了,把门票给了圆香,而圆香现在把门票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谢谢! …… 圆香这么一说,菅原千秋才发现浅紫色的卡片中间还夹着两张游乐园门票,因为用了小别针固定住的缘故,卡片掉下来的时候,门票并没有掉到别的地方,而卡片又比门票大上许多,她没有发现也是情有可原的。 双目定定地看着门票许久,菅原千秋在内心挣扎着。 她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误认为自己和赤司是情侣了,虽然两人都不过是半大的孩子,但是两人过于成熟的气质还是让周围的人认为他们是早恋的学生。 圆香的话提醒了她一件事情,那就是赤司现在还在生气中,如果她不好好和赤司说清楚的话,也许真的如圆香的爸爸所说,总有一天会为此后悔的。 她不想后悔,也不想和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此生疏,所以,她得努力。 在内心轻轻吁了一口气的菅原千秋默默为自己加油鼓劲,她有紧张害羞时就会闭上眼睛的坏习惯,就像此时秀气的双眉跟着闭眼的动作微微皱起来一样:“赤司,我们去游乐园吧。” 她真的说出口了。 而赤司居然也答应了。 ——结果,两个人就这么来到游乐园了。 今天是休假日,来游乐园玩耍的人络绎不绝。跻身在茫茫人海中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菅原千秋忍不住闷热的空气而咳了一声。 天气本来就够热了,再加上这么多的人,有哮喘病的菅原千秋一瞬间后悔了自己刚才向赤司提出的请求,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而且假如这个时候回去了,她和赤司的关系会变得更糟糕啊…… “啊啊啊啊啊!快看快看快来看啊!穿着白色和服的红发美少年与穿着浅紫色振袖和服的黑发美少女啊啊啊啊啊!超美超配超棒有没有!金童玉女啊!” “啊啊啊啊!是少年偶像吗?不知道能不能要签名……” “但是——两人之间气氛好冷!!!” 从两人进游乐园的大门开始,各种各样的尖叫声就不绝于耳,但不管是怎样的尖叫声,最后的话题一定会转向同一个地方:气氛好冷。 是的,气氛很冷,非常冷。 一路上赤司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不开口,千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维持着这样气氛的两人就这样来到了游乐园。 虽然对眼前的局面并不意外,但是千秋还是讨厌起这样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要和赤司好好说清楚的,结果只是这么一点小阻碍就让自己踌躇不前了。 ——没有感情起伏,一直都是一副淡然表情的赤司生气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那样的想法,她该抛弃了。 好不容易想通的菅原千秋终于不再纠结了,鼓足了满腔勇气的她还来不及对赤司说些什么,一声甜腻的惊叫声蓦然响起。 “啊——” 穿着水蓝色掐腰长裙的妖媚女子娇弱地躺在赤司怀里,媚眼如丝,不停的向赤司放电:“谢谢你啊,哥哥。如果不是你,我就要摔倒在地了呢。” ——谢谢你啊,哥哥。 “……”无言以对,菅原千秋只好等着赤司的反应,而生来就接受了优秀教育的赤司听到了这样的话也没有改变面部表情,他只是轻轻放开了怀中的成熟女人,然后有礼谦逊地回道:“以后请小心。” “哥哥你今年在哪里工作?是什么职位的?你旁边的这位是你的秘书吗?”赤司的回绝之意女子自然察觉到了,然而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可不想放过好不容易到手的机遇,于是她继续厚着脸皮勾搭美少年。 “不好意思,这位大姐姐。”再也看不下去的菅原千秋插|进了两人的话题:“我们两个人还是国中一年级的学生。” “……”这回答着实出乎女子的意料,浑身上下充满了妖娆风情的女子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两人,被她扫视的两人皆端庄稳重地站在游乐园的一角。 扫视了一会儿时间,女子的脸色突然一白,涂着水蓝色指甲油的右手颤抖着抬起,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不断嗫嚅着:“小妹妹,你是在和我说笑话吗?” 说话直白不是她本意,但对付这样执着的女子,不直白是不行的。不忍地转过了头,菅原千秋往女子的膝盖射了一箭:“您都已经称呼我为‘小妹妹’了,说明您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 “……” “……” “啊啊啊啊啊!我不相信啊!”什么气质此刻都是浮云了,咆哮着的美丽女子双手捂着脸蛋跑远了:“现在的中学生长得太可怕了!我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了!” 身后跟着滚滚白烟的女子痛苦的尖叫声即使已经离得很远了,却还是能够让人清楚地听得到。 ——她好像,说得有点过分了。 低着头沉默,菅原千秋无法想象赤司对于自己忽然插话的行为有什么想法,而打破她这种想法的声音正好在这时响起。 “你想玩什么呢?”清浅柔和的少年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什、什、什么——”原本以为赤司这几天不会再和自己说话了,正想要向赤司道歉的菅原千秋万万没有想到赤司居然主动开口了。一瞬间某种受宠若惊的心情充斥了满心满怀,菅原千秋露出了今天最灿烂的笑容。 “是,我想玩摩天轮。” 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也从来没玩过被女孩子们推崇为来游乐园必玩的摩天轮。 菅原千秋从内心期待着有一天有一个人能够陪她来这里玩,而现在,实现这个想法的机会已经来到了。 只不过—— 和赤司一起一起坐了摩天轮以后,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啊。 两个人在封闭的空间内坐着,除了呼吸还是呼吸,双目能望到的景象除了夜空还是夜空,双手双脚都无措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菅原千秋束手束脚着。 ……真是白痴啊,自己,提议来玩摩天轮这种游乐设施。 红发的少年面色沉静地靠在车厢的一角闭目休息,长长的睫毛随着轻微呼吸的动作在眼下落下的浓密剪影在不停颤动,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仿佛也格外眷顾容姿端丽的少年,少年陶瓷白的肤色衬着蔷薇色的发丝与迷离的灯光,使他看起来格外的清丽诱人。 赤司是个足够优秀美丽的少年,她一直都知道的。 ——电视上说情侣们如果在摩天轮升上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就会一辈子幸福下去哦。 圆香卡片上写的话再次浮入菅原千秋的脑海,在心里一个人叹气的菅原千秋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只是,像她这种年龄的人真的懂得什么叫做喜欢吗? 从座位上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内只走了几步就走到赤司座位前的菅原千秋低了低头。 黑色的长发落在少年的脸庞上,闭目假寐的少年淡淡出声。 “想说什么就说吧。” 满天璀璨的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只是此时此刻,她瞳孔深处的星光最灿烂处只有一个人。 “……赤司,你介意我吻你吗?” 第16章 彩叶草物语:绝望恋情 从座位上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内只走了几步就走到赤司座位前的菅原千秋低了低头。 她黑色的长发落在少年的脸庞上,闭目假寐的少年淡淡出声。 “想说什么就说吧。” 满天璀璨的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只是此时此刻,她瞳孔深处的星光最灿烂处只有一个人。 “……赤司,你介意我吻你吗?” “……”没有想到对方说出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句话,容貌秀致的少年沉默着不答话,只有喉间隐隐约约逸出一声极为轻淡的叹息。 然而,对于现在的菅原千秋来说,赤司的不答话才是对她最好的回应。 在冲动之下说出了这样羞耻的话,从小接受封建古板教育的菅原千秋早就恨不得落荒而逃。若非不是一种莫名的执着在支撑着她,只怕她都做得出从摩天轮上跳下去的举动。 ——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只不过是一时被对方惊人的美貌怔住,结果大脑就停止了思考,身体自发行动了。 ——赤司,你介意我吻你吗? ——真是,不要脸啊,自己。 “千秋,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就在这时,沉默了片刻的漂亮红发少年唇瓣突然动了动,薄薄的眼帘也睁开了,浓密的睫毛下有细碎淋漓的红色瞳光在溢出。 “我——”面对他人的提问反射性的想要做出回答的菅原千秋在说了一个字后忽然闭嘴了。突如其来的住声表达着她此时内心矛盾的心情,侧头的动作又昭示着她没勇气看赤司的窝囊。 菅原千秋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当你对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打她一鞭子以用来催她往前跑的时候,她都不会往前挪一步。哪怕你在旁边气得吐血,甚至倒地不起,她还是不会往前走的。 她永远只会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做着一只特别容易满足的小蜗牛。说到底,她对美好人生的要求只有“吃饱喝足穿暖”而已。 所以,她今天有勇气对赤司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在赤司的预料之中。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有了不一样的含义。有过经验的人或许会知道,青梅竹马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的事情。 小的时候太过接近,彼此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依靠,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这使得青梅竹马的关系越发亲密。而当彼此长大以后,青梅竹马有了喜欢的人,你会产生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丑陋的嫉妒感,又或许,悲哀的你发现自己对青梅竹马产生了好感,那么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悲剧。 因为你啊,根本分不清自己对青梅竹马的感情是什么。 是异性对异性的喜欢?不,好像更多的是亲人对亲人的喜欢。是亲人对亲人的喜欢?不,又不对,这好像是异性对异性的喜欢。 这个时候拼命去回想回忆,你又会发现回忆太美好,美好到让自己不想去面对现在与未来。而徒劳地挣扎一番后,惨痛无比的事实笼罩住了自己。 ——我们都会长大,我们都不会是当初的模样。改变的是自己还是时代,我们已经分不清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或许赤司和千秋都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有了微妙,只不过一个素来沉稳,喜欢自己一个人解决事情,而另一个性格懦弱,害怕自己将真话说出口后,从今以后两人关系疏远,甚至连青梅竹马的关系也会面临破灭。 ——说到底谁会相信两个国中生的爱情? 赤司一直都知道的,知道自己对自己的青梅竹马感情不一样。要说证据的话,证据就是一年前的某一天,当他在晨光中醒过来时,那黏腻到让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感觉。 学业万年第一的赤司征十郎很清楚这种现象是极为正常的,不发生才是不正常的,但他还是在一瞬间产生了厌恶这种现象的想法。 梦中梦到了些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脑海中模模糊糊闪现的记忆片段只有向来穆如清风的青梅竹马哭着的模样。 …… 专家对青春期少年的这种现象解释为少年们接触的女性对象太少,所以梦中的对象总是为母亲和一些带给少年们母性感觉的女性。 赤司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又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带给自己母性感觉,又相处较深的人他还真的没接触过几个。 但不管这些所谓的解释说了些什么,赤司永远无法忘记这件事情就是了。 “……赤司,你介意我吻你吗?”对方的这句话就像是突然在他身上撒了一把火一样,而且对方还不怕死的又浇了一桶油。 火上浇油,再糟糕不过。 好在两人自制力颇深,赤司沉默不提,菅原千秋说完这句话后也闭嘴了。 “千秋,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不,我什么都没说。” 是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再了解不过彼此了。 他们还太小,逝去的时光不会复返,未来也不会预见。今晚的对话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段小插曲,人生有太多未知的可能性,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遗忘今晚的对话。 这样,青梅竹马的关系才不会破灭。 半大的孩子能够保证的,仅此而已。 夜晚的游乐园灯光璀璨,相伴着行走的情侣们时不时交头接耳,更有甚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全是情侣。 直到出了游乐园的大门,情侣们恩爱的景象才逐渐从眼前消失,而取而代之的是照亮整个街道的耀眼灯光。 说起来,班里的同学们说过,一周后有夏日祭,地点好像就是前方不远处的神社。 虽然是一周后才举办的夏日祭,然而夏日祭的气氛已经从现在开始感染整个区域了。穿着浴衣的男男女女、五颜六色的灯光、排练神乐舞的巫女…… “那个,赤司,下周我们一起参加夏日祭吧。”说出了那样的话后,希望青梅竹马的关系还可以维持下去的菅原千秋轻轻出声:“可以吗?” “好。”少年微笑应声。 赤司的微笑同往常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仍是那样温柔如水,他的声音也还是那如同清泉淌进山涧小溪般的清浅动听。无形间带给人一种透明感的干净声线在应声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是你的愿望。” “嗯,谢谢你。”对于赤司的话回应了一抹再温和不过的笑容,菅原千秋抬头望了眼广袤无垠的夜空,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深邃起来。 在她看来,这广袤无垠的夜空仿佛在把她的所有回忆要延伸至无限一般。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永远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温文尔雅的少年就在她的面前,然而曾经无数次在心头泛起的感觉却再也没有出现。 ——我希望青梅竹马的关系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只是,现在这样看来,好像完全没有挽救的余地了。那么在此之前,就要尽力的留下美好的回忆以供老时回忆。 “到时,我们比一场将棋吧?”小跑几步追上前方的少年,菅原千秋如是提议道。 “嗯。”回应她的,是少年十几年来从未变过的淡淡笑容。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碎了,碎成了一地的渣滓,无论怎样拼接都无法变成原样。 而这个时候的他们也并没有想到,这个夏天…… 这个夏天—— 是他们彼此与对方的最后一个夏天。 第17章 六月菊物语:别离时刻 菅原千秋今天没有来学校。 午休期间吃完饭正想去篮球部参加部活练习的清水幸司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一点。 她为什么不来学校?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是简单的感冒发烧亦或者是更严重的什么事情? 一下午的时间,清水幸司都无心练习,菅原千秋没来学校的事情充斥了他的整个脑海,为此他被教练警告了几次。然而教练的警告与喜欢的女生不知为何没来学校的事情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清水君,你怎么了吗?是身体不舒服吗?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向教练说明情况申请早退吧。”在三军练习的黑子注意到了清水幸司状况不佳,担忧青梅竹马的好少年黑子立马跑过来询问。 黑子的这番话打断了他的混乱思绪,不想让黑子担心的清水幸司闻言,马上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我没什么事情的,黑子,让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在担心菅原同学。 把即将出口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面对黑子疑惑的目光,清水幸司转瞬沉默:他不想让黑子知道,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清水幸司喜欢菅原千秋的这件事情只要放在自己心里就行了。 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是的,怎么比他都不会比得上赤司的。 假如自己是菅原千秋,自己也会选择赤司,而非自己的。 懦弱卑微的想法再次泛上心头,教练刚说完“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想留下来练习的同学记得关门关灯”这句话,清水幸司就拿起书包飞奔而走,连运动服都没换。 身后黑子的呼喊声也被他抛在脑后。 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来学校。 这么想着的清水幸司跑得飞快,他黑色的发丝在风中高高扬起,尚带着灼热温度的风刺刺地刮着脸颊,刮得脸颊刺痛不已,可这些他都忍下了。 经过校园广场的时候,视力绝佳的清水幸司一不小心瞥到了广场中央的成绩榜。 帝光的绝对理念:百战百胜,胜利是绝对的。除了胜利之外的任何结果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为了刺激学生的好胜心,帝光有每次考试都将学生考试成绩公布全校的习惯,不仅如此,学生的成绩与名次也都会由校方委托老师传达给家长们。而用来公布学生成绩的地方就是校园广场中央的公告榜。 清水幸司在前几天学校举行的学年统考中拿到了学年十五的名次,成绩表是今天才发放的,学年十五的名次已经是很优秀的成绩了。知道自己成绩没有任何问题的清水幸司在满足之下也就没有去看校园广场中央的成绩榜。 一年级学生学年名次公告 第一名:赤司征十郎(一年x班) 第二名:伊藤秀树(一年x班) 第三名:千叶惠美(一年x班) …… 第三十七名:菅原千秋(一年x班) …… 居然……居然不是第二名,菅原千秋居然不是第二名! 不敢相信自己无意中看到的名次,清水幸司还特意跑到成绩榜前重新确认了一遍。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没有看错,成绩从来没有出过学年第二以下的菅原千秋居然只拿到了三十七位。 难道,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来学校的吗?她一定是受不了学生和老师们对她的议论纷纷,所以……不对,她才不是这么软弱的人! 内心快要被各种各样的猜测折磨疯,清水幸司咬着牙再度回到了跑向菅原千秋教室的路上。 好在今天是公布学年名次的日子,所以即使这么晚了也有班委留在班级里处理相关班务。 慌慌张张地拉开教室门,清水幸司朝几位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的班委出声询问:“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菅原千秋同学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学校?” “啊,这个啊,能问一下你和菅原同学是什么关系吗?”平日与菅原千秋关系不错的班委们只是愣了一下后,又恢复了素日的冷静。 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自己和菅原千秋是什么关系,清水幸司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我,我和她只是普通校友。” “那我们就不能告诉你了,抱歉。” “但是,但是我是真的很担心她!请你们相信我,我没有丝毫恶意。我真的很担心她!”面对班委们严密的口风,清水幸司着急地解释:“拜托你们了。” “……好吧。”相互对视了几眼,班委中的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上前来:“前几天学年统考的时候,她突然之间说脑袋很痛。她是个很能忍痛的人,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痛得受不了了,所以她马上在老师的同意下停止了考试。当天剩下的两门考试她都没有参加,不然我们的班导怎么会整天都唉声叹气呢……” ——我的爱徒tvt,我的爱徒qaq,如果她在的话,平均分绝对还可以拉上很多的……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脑袋痛,我们也没有想到这几天她都没来学校。”女生如是说完后,又用一种极度遗憾的口气叹了几口气:“可惜她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她家住哪,不然我们就去看望她了。” “你们也不知道她住哪里吗?”本来还想探探口风的清水幸司怔住了。 “啊,但是,赤司君一定知道。这个时候,赤司君一定还在篮球部练习吧。喂喂喂!同学!” 女生吃惊的叫喊声在身后越来越远,清水幸司闭上了眼睛。 ——啊,但是,赤司君一定知道。这个时候,赤司君一定还在篮球部练习吧。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一开始就去问赤司的话,他也就不用绕这么大的圈子了。 但他也知道的,自己之所以没有先去问赤司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心在作祟。 不想看见赤司,更不想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无比般配的情景。他怕自己问赤司的时候,自己会因为赤司谈起对方那熟稔的口气产生无比可怕的嫉妒心。 ——嫉妒能够毁灭自己与他人的一生。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问赤司! 身为篮球部副部长的赤司离校时间比起一般部员要晚上许多,哪怕心里在担心赤司会因为菅原千秋生病的事情而早回家,清水幸司仍在强迫自己进行冷静的分析。 赤司是个公私绝对分明的人,他不会把自己的私事和篮球部的公事搅和在一起。所以……他有很大的可能还在。 前方的体育馆已经没有了灯光,只有淡薄微弱的月光从体育馆打开的窗户照射进室内,穿着运动服的红发少年左手插兜,在模模糊糊,难以分辨的黑暗中微微仰头望了眼与他距离甚多的篮球框。 只是一会会儿的仰头一望后,少年白皙纤长的手指将右手中的篮球拍打了几下,因为拍打篮球的动作而稍稍下伏的身体随着伸手投篮的动作而直起。 被几缕细碎的红色发丝遮住了一些视线的红色眼睛在黑暗中满透着凌厉冷酷的意味。 ——是谁? 站在赤司侧方不远处的清水幸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确实的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眼前这个人。 “赤司君,我能够占用你一会儿时间吗?不会很久的。” 定了定心神后,清水幸司轻声开口。 听到了他这样说话的红发少年慢慢侧过了身,一双漂亮的猫儿眼在黑夜中认真地盯着他看,秀气到像女孩子般细长的眉轻轻挑了挑。 ——更陌生了,更觉得不认识了。 明明是这样清秀漂亮,身材较为娇小的少年,然而他带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同一把已经出鞘的兵器,寒意肆意的在空气中流淌窜动。 赤司是个非常冷静温厚的少年,虽然与他直接相处的机会不多,但是清水幸司很清楚这一点。 一瞬间有某种想法侵占了他的脑海,可他还来不及抓住这个想法,少年温和的神色与语气已经将他的这个想法打破了。 ——刚刚那个想法,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你好,清水君。”对的,赤司的声音还是这样温和如水,让人如沐春风。 “你好,赤司君。” “呀,我等你很久了,我刚才正在想要不要直接去找你。”唇角常年有着淡淡笑意的少年说了一句清水幸司无法理解的话。 ——呀,我等你很久了,我刚才正在想要不要直接去找你。 ……原来如此,赤司知道自己的来意。 “抱歉,能稍微等我一会儿吗?我需要换一下衣服。” “我明白了。” 赤司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将身上的运动服换下,穿上帝光制服的少年拿起放在地板上的书包,朝门外走去:“请跟我来吧。” 与赤司走在一起的这段路程对清水幸司来说是个不小的折磨,不知道赤司要带自己去哪里,但出于一种坚定的信任,清水幸司又默默地跟在赤司的身后,然后…… 上了地铁。 居然是地铁啊!!! 关于赤司是名门继承人的传言在学校愈演愈烈,在内心感叹一般人绝对生不出这样儿子的清水幸司早就认定赤司是名门少爷了。因而此刻看见赤司准备坐地铁回家的模样,清水幸司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 ……完全破灭了,赤司让他对有钱人的想象完全破灭了。 时间已经挺晚了,再加上这班地铁通向的方向是离市区较远的富人区,因此地铁上并没有多少人。 与身姿端庄的赤司面对面坐着,清水幸司不知道自己数了几只绵羊了。 什么时候才到,什么时候才到,和赤司面对面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就在他这样矛盾纠结的时刻,对面那个从出了校门就再没开过口的灵气逼人的少年突然开口了。 “清水君,不知道你能不能听一听我接下来这番话呢?” ——你想说就说,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啊…… “请说吧,赤司君。”正襟端坐,清水幸司如同正在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一般乖顺。 然而,赤司说的这句话却让他下一秒蓦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请你永远离开她,清水君。” 第18章 金雀花物语:卑微低下 ——你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 ——是初遇,是与你的初遇。 ——你最讨厌的东西是什么? ——是别离,是与你的别离。 然而,赤司说的这句话却让他下一秒蓦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请你永远离开她,清水君。” 不需要去问赤司他说的这个“她”是谁,清水幸司也能够很清楚的明白这个“她”指的就是菅原千秋。事实上,在赤司的话出口之前,他有猜测过赤司会说什么话,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赤司说出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满心的愤怒与疑惑在胸腔中肆意翻涌,垂在身侧的双手陡然紧握成拳,喉结滚动了几下,清水幸司猛地抬头,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质问的口气问道:“抱歉,赤司君,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呢?我与菅原的交集并不深,甚至可以说很浅。当然,我承认我喜欢她,或许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不屑于我这样的小人物的喜欢,可我还是要说我喜欢她,哪怕你不相信国中一年级学生的喜欢是喜欢。同样的,我也并不认为我的存在会给她带来什么困扰,我一直很清楚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所以,我掌控好了分寸。” 这番话完全可以说是口不择言,若是以往,他一定不敢用这样的口气对赤司说话,但此时此刻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清水幸司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她,最喜欢她了。 那个时候,就在他绝望地躺在地上自暴自弃的时候,就在连阳光也无法温暖他心脏的时候,是菅原千秋无视了周围人的劝阻,朝他伸来了援助的右手。她手心的温度他至今还记得,她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他也还记得。 ——男孩子应该更坚强一些才好啊。 ——清水幸司君,请拉住我的手,凭自己的想法与力量站起来吧。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我有为此承担一切的觉悟。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担心,清水幸司君。 他可以看着菅原千秋慢慢长成一个女人;他也可以看着菅原千秋成家立业;他甚至还可以看着菅原千秋自然而然的老去。 这些都是生命最自然的变化过程,他有能够目睹这一切的觉悟,但他没有生命中再也看不到她的觉悟。 当一个在地狱深处挣扎着想要往上爬的人看到救赎时,他是怎么也不肯舍弃下这个救赎的。 “请告诉我,赤司君,我需要知道原因。” “……” 然而,无论清水幸司用怎样的语气询问,身姿秀颀,性格稳重的少年都只是坐在座位上不言不语,而站起来的清水幸司却在这时莫名产生了一种被赤司居高临下俯视着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因为身为篮球部副部长的赤司征十郎是有几次用与生俱来的气势压过不听话的前辈的。但是这一次,这一次被赤司冷漠,不屑俯视的感觉格外的强烈,强烈到让他甚至支撑不住身体的地步。 ——这个家伙,不是刚才和他说话的赤司,是另一个人。 难道说…… 不久前在脑海内闪过的想法在此刻成形,虽然不过是自己的猜测,但是清水幸司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只不过这个猜测还有待事实的验证。 ——赤司征十郎很有可能是双重人格。 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格已经交替出现数次,这样的状况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对双重人格稍有些了解的清水幸司紧紧盯着赤司的眼睛,妄图从赤司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他自然知道赤司的教养很好,即使被人这样盯着也不会生气发火,而他这样做是为了确认赤司身上突变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地铁内的灯光溢入少年的漂亮眼睛,灯光下,少年的眼睛冰冷不含任何温度。 ……果然很像是双重人格。 “ええいああ,君からもらい泣き……” 一阵手机短信的铃声在这时忽然响起,正思考事情的清水幸司被短信铃声吓了一跳,从单肩挎着的书包里拿出手机,薄薄的屏幕上,“黑子哲也”的名字正跟随铃声跳动着。 from 黑子哲也 『清水君,伯父伯母刚才来我家找你,我对他们说你今晚有事情,所以会晚一点回家。』 对清水幸司了解颇深,黑子自然知道清水幸司不会无缘无故的晚回家,而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觉得清水幸司会不会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那又是黑子的直觉问题了。 『清水君,你今天训练的时候是在想菅原同学的事情吧?』 不意外黑子会想到这一点,清水幸司沉默着继续看短信。 『恕我直言,清水君,正如菅原同学所说,国中一年级学生的喜欢并不是喜欢,这只是正常的青春期现象。虽然知道这么说对你来说很残忍,但为了避免今后的不幸,我还是要告诉你:清水君,你和菅原同学两个人中是注定要有一个人远远离开另一个人的。你们两个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 …… …… 无法形容自己看到黑子这条短信的心情,清水幸司无助之余也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赤司和黑子都让自己离菅原千秋远远的,之前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赤司和黑子都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偏偏在菅原千秋生病没有来学校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对劲了。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清水幸司快速敲过去一条短信。 『告诉我原因。黑子,我不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对我有所隐瞒。』 短信发过去的几分钟后,黑子都没有回复短信。知道这是黑子另类拒绝意思的清水幸司沉了脸:与黑子从小一起长大,他明白黑子平时看起来一副温和平淡,波澜不惊的模样,事实上,他认真执着起来的时候非常可怕。 他不想说的事情,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的。 谁都不肯告诉他,那么他就只有去问本人了。 抱着这个想法的清水幸司在见到菅原千秋以前都还是这么想的,然而,这个想法在他见到菅原千秋的那瞬间消失了,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夏初的晚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微笑着站在地铁站的一处看着他们,瘦弱的身体线条在较为宽大的连衣裙下都能看到瘦骨嶙峋的影子。 几日不见,她变了不少。 平时梳理得极为细致的黑色长发有了干燥的感觉,肤色也苍白到吓人的地步。 哪怕夏天的晚上并不是很冷,这样糟糕的身体状况还穿着这么薄的连衣裙站在通风口,这不仅是在挑战清水幸司的三观了,更是在挑战他旁边站着的赤司的底线。 ——你们不觉得菅原同学就是个拯救世界的勇者吗?她最爱挑战赤司君,也就是副部长的底线了。 ——每次他们两个人互相对峙的时候,我都在想:哈哈哈,菅原同学究竟还能把赤司的底线拉低多少。 平日里篮球部部员们闲暇时八卦的话语涌上脑海,清水幸司看着赤司和菅原一个沉默,一个微笑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寒意不住翻涌。 也许,他对菅原千秋一点都不了解。 就在他望向菅原千秋的那一瞬间,她穿着连衣裙微笑的漂亮样子和遥远记忆中的某一处奇迹般的叠合在一起。 第19章 郁金香物语:高雅能干 平日里篮球部部员们闲暇时八卦的话语涌上脑海,清水幸司看着赤司和菅原一个沉默,一个微笑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寒意在胸腔中不住翻涌。 也许,他对菅原千秋一点都不了解。 就在他望向菅原千秋的那一瞬间,她穿着连衣裙微笑的漂亮样子和遥远记忆中的某一处奇迹般的叠合在一起。 ——好熟悉,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是自己绝对不应该忘记的人,但是,他却忘记了,一点都不记得了,怎么回想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自己会忘记这个人呢,明明她是很重要的人啊,可他却不知道她是谁了。 清水幸司是个内心非常细腻且逻辑缜密的人,记忆的诡异之处加上今晚赤司和黑子对他说的话,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和菅原千秋很早以前就认识。 原来如此,是了,他早该想到了:帝光中学全员对菅原千秋的评价都是“对友人很温柔,对陌生人的话,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性格微微冷淡的菅原千秋怎么可能会对素不相识的他伸出援手。 ——那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又不是什么友人,她没义务关心那么多。 正因为他们在过去就建立了难以割舍的深深羁绊,所以她才会刻意接近自己,帮助自己。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菅原千秋将一切都记得很清楚,而他清水幸司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回想,他都不记得自己和菅原千秋以前有过什么交集。 啊啊啊,想不起来啊,那么这样的话,总有一天,当真相从层层迷雾中展露出来时,他会被所谓的命运牵着鼻子走,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被动接受。 问不出口……将什么都忘记的自己问不出口。 初夏的晚上,夜风带有丝丝凉意,对方不知为何变得干燥的长发和纯白的裙角在风中扬起,她温和的声音也被风吹了过来:“晚上好,清水幸司君,你吃过晚饭了吗?” 菅原千秋这么一问,清水幸司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没吃过晚饭:“还没有。” 听到他这么回答的女孩子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喜悦,他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但当他再度定睛看过去时,女孩的那抹喜悦还留有余温,抿唇微笑的她如是说道:“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吃吧。” 一起吃饭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正好黑子也向自己的父母打过招呼,稍微晚点回去没什么大碍,可,自己不想当电灯泡—— 面露踟蹰之色,清水幸司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赤司。红发的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稍稍侧头一笑,赤司微微扯了扯弧度漂亮的唇部线条:“时间还早,可以的话,一起来吧,清水君。”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那么自己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好,麻烦你们了。”拽了拽书包肩带,清水幸司沉了沉浮躁不安的情绪,抬脚跟随两人离开地铁站去附近的料理店。 在询问过两人的意向后,赤司选择了一家名声颇大的百年老店。这家店几经战争与动荡时局的洗礼,从开店至今从未拒绝过社会上任何地位的人来此光临。即便如今各种各样的料理店挖空了心思装修店面,这家店还是当初那副不大不小的门面,然而店内的细节却处处体现出店主人拥有极其高雅的品位。 他们进店时,店内只留下一桌靠窗的座位。好在三人本来就喜欢靠窗的位置,在店员抱歉的目光下,他们选择了这桌。 这时的清水幸司并没有想到下一秒他会为点菜这件事情而瞠目结舌。 赤司的口味偏清淡,讨厌红生姜和裙带菜,而菅原千秋的口味却和她温婉秀丽的外表完全不同,偏麻辣不说,她还很讨厌赤司喜欢的汤豆腐,更让清水幸司崩溃的是,她很喜欢红生姜和裙带菜。 ……完全不合啊,这两人。 同一张餐桌,却泾渭分明。 窗外是与料理店拥有相同历史的古树,在零零落落的星子和灯光映衬下,繁茂的树冠挡住了夜晚的凉风,星光与灯光穿过了密密麻麻的树叶隔出的缝隙,暖黄的光线在地上投下了碎碎的光斑。偶尔有风吹过窗外的树叶时,地上的光斑也随着晃动的叶子频频跳动着。 清新的泥土气息掺杂着独特的草木香扑鼻而来。 当菜终于上桌的时候,赤司因为有事暂时离开一步,闷头吃饭的清水幸司不经意抬头时,眼角的余光瞄到菅原千秋正皱眉望着赤司座位前的汤豆腐。 那并不是讨厌的眼神,而是无可奈何外加忍俊不禁的复杂目光。 “菅原桑,你……”踌躇了一会儿,清水幸司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一直看着汤豆腐,是……” “啊,这个啊——”收回了望着汤豆腐的目光,菅原千秋将头转回来正对清水幸司。店内光线正好的灯光源源不断地溢入她黑色的深邃眼睛内,连带着她的眸光看起来闪闪发光。 “嘘,要保密哦,清水幸司君。” 对方神秘的口气让清水幸司猛然紧张起来,一紧张就不知所措的清水幸司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端坐着等菅原千秋开口。 “其实,赤司是猫舌哦。” …… “……赤司君,是猫舌?”意料不到的话语,清水幸司重复了一遍问话:“赤司君,是猫舌?” 五官秀致的清秀女孩子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根纤细苍白的手指竖放在唇瓣前,紧接着她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浅淡,令人如沐春风。 在店内客人们小声的谈话中,她的目光是独属于十三四岁的孩子们的调皮,拂水杨柳般的长眉轻挑,她难得眨了眨眼睛:“嗯,赤司是猫舌哦。所以小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拥有猫舌属性却还喜欢吃汤豆腐的赤司大概是个抖m。” ——拥有猫舌属性却还喜欢吃汤豆腐的赤司大概是个抖m。 怎么也无法把菅原千秋口中的赤司和那个少年老成,冷静温厚的副部长联系在一起,清水幸司轻咳了声,很小声地开口:“这一点让我很意外,但我觉得赤司君并不是个抖m。” 不过仔细想一想,大大的漂亮猫眼,平常很冷淡但是生气起来亮爪子的这些都和猫咪很像,连平常注意关心队员们的温厚都和猫咪时不时撒娇示好的性格很像。 再加上怕热的猫舌属性,赤司征十郎,他是一只正宗的高贵出身的猫。 想着这一点,再想着赤司平时正经的脸和性格,清水幸司笑出了声。 笑完了,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笑了,本来想整整愉悦情绪,继续吃饭的清水幸司在正经了一会儿后却再度笑出了声。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全程都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于是他明白刚才的几句话是菅原千秋为了让他放松情绪而说的,正如其他人所说,对于友人,菅原千秋是真的很温柔,在无形之中关怀帮助着他们。 可他和菅原千秋的友情算是什么呢…… 在他这一晃神的工夫,菅原千秋已经注意起他的晚饭了:“清水君很喜欢吃这个呢,我看到你总是夹这个。” “嗯,我很喜欢这个,从小就喜欢,你要尝尝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的,我尝尝。” 清水幸司的口味也是偏重口的,这道中华料理他自从第一次吃到的那刻起就喜欢到现在。说到这个,清水幸司不得不感叹这家店还真是百年老店,感觉什么菜都能做出来。 “怎么样?”试探性地问着,清水幸司小心翼翼地看着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的菅原千秋。 她吃饭的动作能够看出来她接受了极其良好的教养,在嘴中细细感受了一下这道菜滋味的菅原千秋在咽下后才开口。 “感觉,有点怪。” “怪?我不觉得啊。难道是吃不惯中华料理?”可日本人的家庭餐桌上出现中华料理是很平常的事情,菅原千秋绝对吃过中华料理,不应该觉得怪啊。 “真的,有点怪……”说不清这种怪味是什么感觉,大脑突然变得晕乎乎起来,双手放在桌面上撑起骤然无力的身体,菅原千秋还来不及说什么,身体在这时失去重力,头重重地垂在桌上,放在桌上的双手也重重地掉到了身侧。 “……菅原!”这一幕吓坏了清水幸司,在店内的店员一看到这情景也被惊到:百年老店,要是这客人出了什么事情,舆论会把他们推向风口浪尖。更别说这世上从来不缺好事者,不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八卦者。 “抱歉,请等我一下可以吗?”而在这时伸出手拦住店员的就是处理完突发事件回来的赤司,红发的少年冷静从容地站在店内,开始不慌不乱的用言语稳住慌乱的店员和客人们。 “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 赤司的口才惊人,再加上他身上的气势,这些成人竟然真的被他说服了。 但清水幸司不在赤司的解释范围内,是以,少年无助地坐在座位上,眼泪已经在眼眶内打转了。 ——前几天学年统考的时候,她突然之间说脑袋很痛。她是个很能忍痛的人,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痛得受不了了,所以她马上在老师的同意下停止了考试。 她,是发病了吗? 脆弱起来很脆弱的清水幸司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垂泪,而将其他人稳住的赤司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清水哭着的样子。 “清水君,请不用担心。” “我——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果然还是叫医生吧。”猛地抬头,清水幸司热切地看着赤司:“打电话,马上打电话。” “……不,不管怎么说,这也……”也许是错觉,清水幸司总觉得赤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后脑勺滑落下了一排黑线,但总给人站在神坛顶端的赤司怎么可能会黑线呢,这一定是错觉。 好的,这就是错觉! 清水幸司成功催眠完自己,睁开眼,红发的清秀少年正伸手抱起瘫软在桌上的女孩,扶直女孩身体的赤司拂开她散乱在面上的黑色长发,将白皙的脸庞微微凑近对方,这短短的距离让清水幸司眼皮一阵狂跳。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是青梅竹马,这点距离在他们看来是正常的,所以,忍住。 好了,忍住了! 将自己的青梅竹马在自己的身上调整好一个让她不痛苦的姿势,鼻翼微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阴影,赤司微微闭了闭眼,露出了一抹在清水幸司看来完全看不懂的神色。 “赤司君,她……”欲言又止,清水幸司无辜地看着站在原地扶着青梅竹马默默无语的漂亮少年。 听到了清水幸司的话,赤司回过头来,大大的猫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清水幸司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怯,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的。 穿着帝光设计出众,剪裁得体的制服的少年对视着清水幸司的目光,对方的目光满含着关心之意,注视了片刻,赤司微微一笑。 “明白了。” 菅原千秋长的很瘦弱,将她比纸还薄的身体轻轻放在座位上,再将对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让对方的身体不至于从座椅上滑落下去,赤司从桌上拿起一杯水,用一旁的筷子沾了沾杯中的水。 “正如我刚才所说,请不用担心。” “为什么?”愣愣地望着赤司,清水幸司看到对方的目光移向了自己面前的那盘菜。 …… 难、难、难道说…… 这道中华料理在烹饪的过程中加上了去腥提味的调料酒,虽说是酒,却是酒精浓度低到完全可以无视的料酒,然而—— 菅原千秋却因为只是吃了一点点菜而醉过去了!而且是刚咽下去就醉到昏睡不醒! 第20章 仙客来物语:耐人寻味 难、难、难道说…… 这道中华料理在烹饪的过程中加上了去腥提味的调味酒,虽说是酒,却是酒精浓度低到完全可以无视的料酒,然而—— 菅原千秋却因为只是吃了一点点菜而晕过去了!而且是刚咽下去就醉到昏睡不醒!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再怎么说,一口倒这种事情也太难以置信了。 身体还维持着随时准备站起来去医院的姿势,可相比几秒前的担忧之意,此刻清水幸司脑内剩下的只有对菅原千秋满满的吐槽。 而就在这两种想法交替出现的那一刹那,另一个想法也突兀地插了进来:前几天学年统考的时候,她突然之间说脑袋很痛。她是个很能忍痛的人,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痛得受不了了,所以她马上在老师的同意下停止了考试。 “……”困扰了清水幸司一晚上的话再度回荡在脑海内,这一刻他竟然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或许从一开始事情就不像是他想得那么复杂,菅原千秋脑袋痛到受不了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喝了酒,而作为传说中极其珍稀的一口倒,她被酒精放倒几天完全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的结果。 但如果又真的是这样,赤司是不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的。 ——请你永远离开她,清水君。 赤司、双重人格、菅原、酒精、疾病、相识、羁绊、友情、约会…… 只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而已,清水幸司却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拉入一张编织紧密的大网内一般,无论他怎样挣扎,怎么试图将大网扯开,那不知名的人都在紧紧收住网的结绳口。 好沉重,好想逃,怎么办? 他有预感的,真的有预感的,知道了全部真相的话,自己会承受不住的,所以,趁着现在,快逃,远离这两个会打破他平静生活的人。 一直以来从未离开过他的懦弱情绪又来了,清水幸司痛苦到快要被这种情绪折磨到发疯,烦躁地站起身子,因为他的动作忽然往后滑的座椅在跟地板的摩擦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哗——” 听到了这样声音的赤司停下了手中用筷子替青梅竹马沾湿唇瓣的动作,抬起一张线条还尚显稚嫩的娃娃脸,少年这么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赤司的话就像是给清水幸司打了一剂镇定剂一样,刚刚还面露崩溃之色的少年转瞬轻松起来,感激地看了几眼赤司,清水幸司低低地应道:“是,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清水君可以陪我们走一段吗?”但赤司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现在出口的这一句话让小兔子清水幸司惊慌了:“但是,但是我,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父母会担心的。” 好烂的理由。 清水幸司好讨厌说出这样无聊理由的自己。 “这样啊,抱歉,是我唐突了。”可得到了这样回答的赤司并没有露出不快之意,唇角仍留着温和笑意的温润少年微微低了低头,红色的碎发落了下来挡住额头,坐在靠窗位置边的赤司眯起双眼,睫毛的缝隙中溢出的瞳光与窗外的星光交汇在一起,这一瞬,清水幸司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清赤司的脸。 “……不,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今晚有事,我还是先和你们一起走一段吧。” 不知为何,清水幸司改变了主意。 比起“再不回去,父母会担心的”这样的理由,“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今晚有事”这样的理由也不靠谱,不过在赤司面前,说什么样的理由都是没意义的。 菅原千秋已经完全丧失所有行动能力,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人中的一人背起她走路。清水幸司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去背起她的,于是她身材看似娇小纤细的青梅竹马——赤司不费吹灰之力地背起了她。 如果是平时,夏天的晚上在人流稀少的街头散步是很放松心情的事情,可自己的“情敌”背着自己心上人的事情让清水幸司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好讨厌,真的好讨厌青梅竹马这种关系。 露出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清水幸司垂头默默数绵羊。 他在等,在等赤司说出今晚叫他出来的目的。 清水幸司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有多少,要想分析今晚的事情并不困难,毕竟就算赤司和菅原再怎么少年老成,两个人还是国一生的事实却是毋庸置疑的。赤司是在未告知菅原的情况下叫他出来的,而菅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察觉到了赤司的这种念头,所以在地铁站那里等着他们就是要阻止赤司。 因为她知道的,知道赤司一定会带他来见她。 那时赤司眼神中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某种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 “清水君,千秋她非常喜欢你。”行走了一段的路程后,少年终于开口了。浅浅淡淡的柔软少年音在安静的氛围内响起时,清水幸司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啊,像他这样欣赏“情敌”方方面面的人一定很少见。 ——清水君,千秋她非常喜欢你。 赤司的话很直白,直白到清水幸司准备好的一堆话没有用武之地。纠结地皱着眉头,清水幸司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我……我没有她想得那么好。” ——我配不上她的喜欢,哪怕我很喜欢她,甚至喜欢到愿意为了她去死。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些清水幸司都尝到过滋味,在这样的世道,很多人都已经丧失了为他人考虑且牺牲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生命与自身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东西都要放在自身的后面。 清水幸司也是这样的,可这样的他,这样身为国一生的他居然说出了连大人都无法都说不出口的话。 但他知道,无论今后她选择了怎样的道路,他都会爱着她。 “不——”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下微微笑了笑的赤司对清水幸司的话不置可否:“我并不这样认为,清水君。当然,我相信千秋她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对于清水幸司,也就是你的成长,她比任何人都要期待,不过,也可能是至深的厌恶。 夜空很大,他们三人的身影很小很小,小到人与天的差距明显到让人心惊肉跳。 “……”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赤司的这番话,清水幸司陷入了今晚的又一阵沉默之中。 好在赤司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在青梅竹马与校友之间,理所当然的,赤司会选择关注相识多年的友人,他还没有无聊到要对校友投入太多精力与关注的程度。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沉默一路伴随着他们。而正当清水幸司以为这种沉默会伴随到终点的时候,赤司的行为却又打破了这阵沉默。 “这是……五线谱?”迟疑地看着赤司手中拿着的一沓纸张,清水幸司困惑地锁眉:“为什么,赤司君……会送我这个?” “这是生日礼物。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清水君。” “……” 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老实说,清水幸司在听到赤司的这番话后是真的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的。在家境变得困难后,他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对青梅竹马的这种想法只能默认的黑子从此也没对他说过“生日快乐”这句话。 可就在今天,赤司对他说了“生日快乐”这样的话,虽然,他觉得这份乐谱的作者一定是菅原千秋,赤司只是代替此刻昏睡不醒的菅原千秋送出这份礼物。 菅原千秋的曲作与她本人的某些性格很像,降a调让曲子略低沉的部分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收过乐谱的清水幸司将乐谱放到了自己的书包内,在地铁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他抬头露出了略带悲伤意味的笑容。 “谢谢。” 其实在今晚的某个时候,清水幸司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憎恨过菅原千秋:为什么要将从前的羁绊牵扯到现在?如果她不来接近自己就好了,自己就不需要什么时候都想着她了,自己就不需要去猜测自己到底遗忘了怎样重要的东西…… 但,说着怨恨菅原千秋的自己,说着讨厌赤司的自己…… 最讨厌的人其实是自己啊。 她那么努力的在接近自己,赤司也在尽力包容着青梅竹马的任性,自己又怎么能够将他人的心意践踏?已经够了,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能。 所以,总有一天,待到旧日烟尘弥漫天光之际—— “赤司君,如果有一天我改变了主意的话,你会告诉我一切吗?” 闻言,拥有娃娃脸的清秀少年面上稍稍露出怔忪之色,在清水幸司固执倔强的眼神下,尔雅如玉的少年垂下眸光静静微笑:“可以。” “那么——”得到了赤司的回答,相信赤司是言而有信之人的清水幸司又问了一个问题。 “赤司君,很喜欢菅原吧?” 不是很喜欢,也不是非常喜欢,赤司对菅原的喜欢是无法言说,无法形容的程度,清水幸司如此坚信着。 红色的碎发落在了白皙的颈侧,地铁站内来往的人川流不息,置身茫茫人海的少年在明亮的灯光下抬眸。 黑色的领带在穿堂的风中扬起一角,衣衫飘飘的少年开口说了些什么。 “……” 少年的眸光平淡无波,听着少年的话,清水幸司闭眼苦笑。 他希望赤司说的这一切都是梦,但是—— 怎奈浮生不若梦。 第21章 秋牡丹物语:淡淡的爱 没有人知道清水幸司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问出那番话的,就连清水幸司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问赤司那个问题,就是这样。 他要问的问题已问出,即使得到的答案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清水幸司也已经管不了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的力量那么小,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走好自己脚下的每一步,待到自己确定自身能够承受住往昔的那一刻,他才有底气去保护自己和自己以外的人。 “那么,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今天非常谢谢你,赤司君。菅原那里,就拜托你了,还有,请帮我向她说一声‘谢谢’。” “再见,清水君。” 与赤司互相道别后,清水幸司抬起腕上的手表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21:45。 如之前所说,时间已经很晚,而他也没有了留下来的意义。与其站在这里和这两个人相对无言,不如回家哭一顿,好好调整一下情绪。 在跨上地铁的那一刻,他好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驱使了身体一般,清水幸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菅原千秋:身形瘦弱的女孩子被身形同样纤细的少年扶住身体,长长的发丝与白色的裙角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她闭上眼睡着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安然,娴静。 ——更熟悉了,更怨恨什么都想不起的自己了。 有什么人的脸庞在和菅原千秋的脸庞叠合在一起,但是那个人的脸庞却被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他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而每当清水幸司试图拨开那层迷雾时,那不清晰的轮廓又消失了,停留在他瞳内的是菅原千秋的脸,不是那叠合起来的两张脸庞。 ——不,够了,快停止这样无用的猜测吧。现在记起来没有用的,自己还没有面对一切的觉悟。 这么想着的清水幸司匆匆忙忙进了地铁,地铁内的人并不多,他特意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身后赤司与菅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面前,靠窗而坐的清水幸司闭上眼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后,清水幸司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拉开书包的拉链。 一沓纸张被他从书包中拿了出来,这是赤司和菅原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在家境还不错时,清水幸司曾学过几年的古典钢琴,有一定底子的他看懂曲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amor est vitae essentia》. 拉丁文名句:爱是生命中的精粹。 赤司把曲谱交给他时,他只是大致扫了几眼,真的是大致,因为那时的他就连曲名都没记住。 “……all our memories(我们所有的回忆) blowing in the wind(随风飘起) …… look into my eyes?(你能鼓起勇气注视我的双眼吗?) if this is where we end(如果这里是我们的终点) then say goodbye and part(那就说再见吧) …… i’m longing to feel(我多么地渴望) your presence here again(你能再次出现) ……” 直到下了地铁,歌词还来来回回回荡在清水幸司的脑海内。 清水幸司自然明白这看似暧昧的歌词并不是一般人会想到的那种意思,手里拿着一沓纸张,清水幸司带着复杂的情绪迈上了回家的路途。 街头的不少灯光已经熄灭,在昏黄的灯光下行走的清水幸司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是…… 黑子? 气质温雅如玉的少年安静地站在街头的一角等着他,没有想到青梅竹马居然会这么晚出来等他,担心黑子身体的清水幸司快跑至黑子面前。 “黑子,这么晚了你还等我干什么?”用一副责备的口气对黑子说话,清水幸司这时真是没什么好脾气了。 与他相比,黑子的身体着实比同龄男孩子弱上不少。虽说是初夏的晚上,但是空气还是有冷意的。再加上黑子自从加入了篮球部后每天都有大量练习要做,在大量练习后出来吹冷风……清水幸司完全无法赞同。 没有回答清水幸司的话,穿着一件蓝白条纹套头衣的黑子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生日快乐,清水君。” 听清楚黑子说了什么话的清水幸司微微睁大了黑色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生日快乐,清水君’。”好脾气的少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家境变差之后,父母已无力管自己的生日,清水幸司也不想过生日。让已经负担极重的家庭还为这种事情去特意做一顿丰盛的好吃的,买生日礼物,这样的事情,清水幸司已经不需要了。 他不需要过生日,所以黑子也不对他说生日快乐,可今天,黑子对他说了生日快乐。 沉默了一会儿后,清水幸司突然抬起头朝黑子微笑。 “谢谢你,黑子,真的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请你喝热饮吧。” “不,今天是你生日,应该是我请客才对。” “不要和我在这种问题上计较啦,走了。你平常对我关照那么多,难得让我请一次也没什么的。” 被清水幸司揽住肩膀行走的黑子也跟着他笑起来:“好,那就去我们平常的那一家,我要香草奶昔。” “这不是我想请你的啊。” “不行吗?” “行!走吧!” 街头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在略暗淡的灯光下微笑的两个少年向目的地的方向行走着。 那是他们在浮华时光中几经沉浮的美好年代,无论是对谁来说都是如此。 菅原千秋的酒量极其糟糕,赤司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女儿控的菅原风斗一直用眼神向赤司放冷箭。 “我是真的很讨厌你,赤司的儿子。” “是。” “我说我很讨厌你啊,姓‘赤司’的人,我都很讨厌啊。” “是,我明白。” “我在说我很讨厌你,赤司。” “是,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无趣!古板正经不说,整天都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对谁都爱理不理。”自觉此话题的无趣,菅原风斗将赤司和赤司父亲的性格特点总结了一通后,愤愤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女大不中留,他们要干什么随他们去,他只负责收拾烂摊子。 若说要在菅原千秋的酒量中找一个优点的话,那就是她的酒品很好了。哪怕喝得烂醉如泥,除了醉倒不省人事,她不会给人添任何麻烦,比方说酒后发疯,强行按住人强吻之类的。 把菅原千秋顺利安顿完,赤司将薄薄的被子往上掖了下后本想就此离开,却不知为何,他又坐了回来。 ——我不想和他说,你就这样让我自生自灭吧。 那一天,全程都是那副淡然口吻的赤司和缩在蜗牛壳里不想往前走的菅原千秋发生了一点争执,不会放任青梅竹马不管的赤司和希望青梅竹马在这件事情上放着自己不管的菅原就这么争起来了。 当然,说争执也称不上,准确来说,是准备和平谈话的两人在其中一人被戳中炸毛点后,气氛陡变。 争执的结果是万年小绵羊脾气的菅原千秋盛怒了后朝赤司扔下一句“我再也不想要你管我的事情,我已经不是那个凡事都要跟着你走的菅原千秋了”。 赤司一直冷静温和的脸当场沉了下来。 不知道在床边坐了多久,久到赤司准备离开时,对方在睡梦中呓语出了一句“对不起……还有,晚安。” 已经站起身体准备离开的红发少年侧了侧身,望到床上那个明显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却还在装死不动弹的女孩时,他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晚安,千秋。” 第22章 白日菊物语:永失我爱 地平线之所以闪耀,是因为有东西把你匿藏。 无数灯火之所以令我怀念,是因为有你在其中。 『习惯两个人走过的那段路,只剩下我孤单单独自走过。』 凌晨五点十分,窗外灰蒙蒙的天际隐隐约约透出丝丝白光,单薄的身形隐匿在房间黑暗角落的青年在这仍带昏暗之色的天光之中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赤司征十郎,28岁,昨晚一夜不眠。 不眠的理由极其简单: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妻子昨晚过世了。 赤司很清楚这样的一天迟早会到来,他也一直在努力把这一天到来的期限往后推迟,可是很显然的,人与天是不能对抗的。 这一天还是来了。 赤司走下楼的时候,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白与黑组成的灵堂,白色的流苏从上方的天花板上垂了下来,穿着黑色西装,面露沉肃的人依次入座,而让赤司冰冷无波的目光长时间注视流连的是那张比他的眼神更冰冷的照片。 将已逝之人的年华岁月永远静止保存,但是生命的鲜活气息却无法静止保存,这就是照片。 照片中的人还是十二三岁的女孩模样,长长的黑色头发,有些苍白的肤色,还有那笑起来嘴角旁的小酒窝以及露出的小虎牙。 『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话,灵堂上摆着的照片一定要是我十二三岁时的照片,哪怕这会引起别人的议论纷纷我也不在乎。』 记忆中的青梅竹马是这么笑着对自己说的,她从来不避讳谈起“死亡”这个话题,事实上,在她懂事起,她就不止一次对赤司说过这个话题。 『很奇怪吗?我不觉得啊。』对赤司的回话不置可否,她单手托住下巴继续说了下去。 『人的变化是非常大的,我有无数次都这么想着,昨天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也不是明天的我;明天的我就更不是未来的我了。』 『总有一天我会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变化,与其让你们面对性格可能变得极其糟糕的我,还不如让你们面对十二三岁的我。』 那时的青梅竹马并没有想到自己的预言成为了事实,这些年她变得面目全非,她最害怕的事情是看镜子,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她会发自内心的害怕、战栗、恐惧。 她在一天天的变成另一个人,无法控制的变成另一个人。 即使她已经很努力对抗了,但结果…… 但结果是惨痛的,她的死亡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的我!这样已经完全不是她的我,你还会觉得我是你的青梅竹马吗?你还会觉得我是你的妻子吗?她早就死了,留在这里的是被完全取代的她!而我也会死去!』 她生命的最后几天是在赤司爷爷的家里度过的,赤司最后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形容枯槁,露在被子外的那双手真的是皮包骨,可,赤司却见到了她,见到了那个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她,那个尚未被完全取代的她。 『晚上好,赤司。』拒绝了任何人的帮助,独自一个人撑起身子半坐起来的她侧头浅浅微笑,她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朝他伸过来的双手温度是冰冷冷的,但她的目光却是温热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下一场将棋呢?』 她这么问道,熟悉的感觉让已经成长为优秀青年的赤司微怔之下勾起了唇角,将脱下来的西装放到桌子的一角,赤司点头答应了。 那一刻,赤司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感觉是什么。 可,久违的感觉是不会假的,这就是她,赤司喜欢的青梅竹马,性格安静,品格高雅的青梅竹马。 对弈的结果是赤司赢了,眸光古井无波的她细细看了棋盘上的棋子许久后,慢慢抬起头微笑。 『我啊,一点长进都没呢。每次都是因为在这个地方犹豫不决而导致一招错,全盘皆输。』 收拾着棋盘上棋子的赤司闻言,抬眸望了她一眼,这一抬眼正好对上她望向他的带笑目光,眼神对视之下,两个人最后都忍俊不禁。 『这样看来,我有一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对方用手指比划着什么,语气雀跃,眉眼弯弯『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对我说请多指教,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一定很正经无趣,用了这种老掉牙的开头对我问好,虽然我也用了老掉牙的开口对你问好。』 『我很害怕一个人,一直都很害怕一个人。每次睡觉的时候都想要和你一起睡,因为我觉得赤司你是能带给我可靠安稳感觉的人,但是父亲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孩子要爱惜自己。不过哪怕这样,我还是会在夏天和你去你爷爷家的时候,偷偷溜上你的床。你总是劝我回去,却在我的撒娇之下同意了我的请求。』 『就算周围的人不理解你,认为你高高在上,可我知道的,你是个话唠的人;你是个温和的人;你是个冷静的人;你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每当我回头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你在我后面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而当我止步不前,畏惧前方的时候,也是你在前方回头朝我伸出双手。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包容了我太多太多的任性。』 『我很感谢你,赤司。』 她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但今晚她说了很多很多话,从那一刻起,赤司就已经明白了。 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今晚会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晚。 想到这一点,赤司收拾着棋子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红色的细碎刘海垂下来挡住了他漂亮的眼睛。对方注意到了他的心情,然后她笑着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她长长的头发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微笑着做出这番动作的她静静出声。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赤司。你知道吗?我活了二十八年了,已经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了,对于我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而你和我不同,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所以,请微笑着,走下去吧。』 ——而你和我不同,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所以,请微笑着,走下去吧。 从小相伴着一起长大,她参与了他的过去,但她现在已经无法陪伴他,参与他的未来。 『你还很年轻很年轻,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再找一个人吧。』 说着这一句话的她没有落泪,她的眼里,嘴角,心里都带上了满满的笑意。 她终究是赤司人生的过客而已。 那一晚,赤司没有再说话,沉默着陪着她直到要睡下。他要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已经被折磨到连吃饭的力气都快没的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拉住了他,在赤司侧身向她望过去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她朝他大力微笑,细长的眉毛也挑了起来。 『你还没有对我说晚安呢,一路走好也没还没说,你就这样走了吗?赤司。』 她的眸光闪闪发光,闪耀着的是她少女时代动人的青春光芒。 于是,在她的注视下,赤司终于缓缓出声了。 『好梦,千秋,还有……一路走好。』 『嗯!』 收到了赤司话语的她满足而愉悦地闭上了眼睛,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浓重的阴影。知道对方不想让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赤司离开了房间。 门外夜深露重,无言地站在走廊上的赤司低垂着头,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的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有多久,直到—— 他听到了房内传来什么东西重重落下的声音。 他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对方在他离开房间后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她并非不恐惧即将来临的死亡,只是赤司就在她身旁,她怎么能够说着自己好怕死好怕死,那会让赤司一辈子都沉浸在这句话中无法自拔。 一开始是眼角的眼泪被冻结。 接着是嘴角上扬的弧度被凝固。 然后—— 双手重重地摔落在地。 晃荡一声,手指上佩戴的戒指碰撞地板的声音在寂寥的空间内分外刺耳。 寂静,无边的寂静,房间内的所有温暖都消失了,就像是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 『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请多指教。』 『你好,请多指教,我叫菅原千秋。』 『千秋最喜欢赤司了哦,是世界第一的喜欢。』 『我也喜欢你。』 『我……』 『不要哭了。』 …… 在这个家里工作的保姆就睡在隔壁,听到动静的她连忙冲进房间里看情况,赤司听到她倒抽一口冷气,惊慌失措的想要叫救护车,却发现已经来不及的声音。 ——你还没有对我说晚安呢,一路走好也还没说,你就这样走了吗?赤司。 ——好梦,千秋,还有……一路走好。 『赤、赤、赤司——』保姆手足无措的从房间内跑出来向他征询意见,但是出乎预料的是赤司并没有回答保姆的话,他反而是在原地怔了片刻后蓦然离开了这座房子。 夜很黑很黑,路很长很长,赤司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走着。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自从他们相识后,每一次都有她陪他一起走,而这一次却还是第一次赤司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 没有她陪着一起走,走这条路所花的时间也没有变化。 冷静从容的青年边走边这么想着。 手机在不断震动着,赤司没有去接通电话,也没有关掉手机。手机铃声一遍遍,仿佛不厌其烦似的在这条安静的道路上响着,赤司继续一步步走着。 当赤司停下脚步的时候,也正是那个男人停在他面前的时候。 年轻时失去了妻子,老了还要失去女儿,白发送黑发的中年男人正值壮年,头发却已经发白。站在赤司面前,与赤司面对面的男人用复杂的目光望着他。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你?』 赤司沉默。 『对了,这句话我一直在说。』赤司没有回答也不要紧,男人自言自语『我总是在说我很讨厌你,可我忘记对你说了,我也很感谢你,虽然现在说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最清楚,在赤司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他还愿意娶自己的女儿,菅原风斗不是不惊讶的。 没有人会愿意的,正常人家里都不会愿意的。 『赤司,你知道吧?那个孩子很怕黑,很怕一个人待着,所以,你快回去陪她,不要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啊,就算我求你了。』 他的话让表面冷静,实则内心阴郁的赤司面上微微动容,菅原风斗也体会过夫妻正幸福美满之际另一方突然离开的痛苦,他明白这个时候赤司最应该做的是陪着自己的女儿走完最后一段路。如果此时不让赤司回去,终有一天他会后悔。 『然后,你也明白的吧。』 在赤司回身往回走的时候,菅原风斗在内心叹了一口气,轻轻出声。 『你的路还很长很长,就此开始你新的人生吧。你的人生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与你周围所有的人息息相关的。』 背对着那个双鬓花白的人,广阔的夜空下,风姿卓越的青年清清楚楚听到了对方的那一句话。 『我明白了。』 最后,他这么回答。 收回回溯的思绪,赤司慢慢地坐上了亲属席上属于自己的位置。 来参加葬礼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或真心或虚伪的表情,这些赤司都无所谓。坐在偌大的灵堂内,明明周围有这么多的人,可赤司却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她,已经不在了。 右手遮住眼睛,赤司微微眯起双眼,在五指稍稍张开的缝隙中,照片上女孩恬淡的笑意模模糊糊地透进赤司的眼里。 她很爱笑,赤司知道的,哪怕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她也还在笑。这抹久违的笑意自从她十二三岁后赤司就再也没有见过,可饶是赤司再聪明,他也不会想到自己再次见到这抹笑意竟是在对方临死的时刻。 『赤司君,节哀。』 『节哀,赤司君。』 周围不断有人说着这样的话,赤司一句句回应过去,在不断回应这些『节哀』的过程中,赤司突然觉得茫然无措。 是的,茫然无措,这样的茫然无措在赤司生命中出现的机会极其少,但并非不会出现。 『……』可照片上的她在朝他微笑,看见这样的笑容,赤司一瞬内出现的茫然无措又消失了。 一个人死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有知道她的人都忘记她了,那么,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她一直都陪着他,陪了二十多年,今后她也会一直陪赤司走下去。 用—— 永远凝固在照片中的笑容温度陪着赤司走下去。 此去经年,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的岁月,赤司有了新的家庭。 他也曾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但是赤司的确喜欢上了现在的妻子。与温和内向的青梅竹马不同,妻子是个性格略微活泼外向的人,可她也有非常温柔的一面。 ——你还很年轻很年轻,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再找一个人吧。 ——你的路还很长很长,就此开始你新的人生吧。你的人生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与你周围的所有人息息相关的。 赤司与妻子就这么走了下去,再后来,妻子也离世了。 『其实我很高兴,你不是在我身上找寻着谁的影子。嘛,虽然我也想和我的前任一样对你说再找一个人吧,但就算赤司你年轻时再清俊再诱人,你现在都是老头子啦,所以你还是一个人吧!』 即将闭上眼的那一刻,妻子是这么对他说的。 坐在病床边握着妻子双手的赤司听到这样的话后,只觉原本肃穆的气氛被她弄得搞笑不已。 然后,得到满意答案的妻子抿嘴笑着,永远阖上了眼帘。 周围的人都渐渐离开,年少时篮球部的回忆;年少时青梅竹马的回忆;年少时慢慢成长的回忆都成为了老时回忆的部分。 『嗯嗯嗯呃!不可能,我怎么会又输给你?!』与赤司对弈得到输结果的绿间真太郎气恼的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幸运物我带了,嗯嗯嗯,我已尽人事……』 晴日万里无云,天际无限,在广袤的天空映衬下,赤司微笑着说了一句『你输了。』 『赤司,再来。』 『即便这样,结果也不会变的。』 …… 风景,真的很美。 第23章 山水仙物语:美好时光 初夏时节的晚上,细碎的蝉鸣声和着来往人流的交谈声在月光下不断响起。 “哒——哒——哒——”穿着木屐行走间轻叩地板发出的清音让粉发的少女开始热衷于这个游戏,一下又一下的用力踩着,雀跃的桃井五月兴高采烈地转过身看向面上一副懒洋洋之色的青梅竹马。 但是,她愉悦的心情很快被青峰的表情破坏了。 “阿大,拜托你,走快点好不好,”总是拿自己的青梅竹马没办法,五月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烦死了你,慢点也没什么啊。就算你走得再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啊。”无视青梅竹马急躁的情绪,青峰不耐地回了几句,“夏日祭不就那样,又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五月你也太激动了。” “呜哇,你说什么?!”三言两语不合,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居然在这时打起嘴仗了。 “我没说错啊。” “笨蛋!阿大是笨蛋!因为我难得穿了浴衣啊,所以我想要尽可能享受一下夏日祭的乐趣啊!” “我就算穿得跟平时一样也能玩得开心。” “……阿大你果然是笨蛋!” 如此吵了几回,两人又和好了。 而就在两人停止斗嘴的那一刻,神社已在两人前方的不远处。 长长的参道上灯火璀璨,耀眼的灯光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在整片天空被映红的美景中,五月不自觉发出了一声欢呼:“好美!” “……一点都不觉得。”对这些事情兴致缺缺的青峰在五月的一旁说出了一句煞风景的话,然后这句话不出意外的得来五月的一记白眼:“阿大你闭嘴就好。” “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奇怪,叫我一起来的是五月你,现在叫我闭嘴的也是你。”撇了撇嘴,青峰双手托住后脑勺,觉得夏日祭不会有任何事情引起他兴趣的他索性观察起附近的女性们——的胸部。 “呜哇!这个人挺高,但是胸部完全就是飞机场嘛!白白浪费了这好身高!”想到就做,青峰撇下在投入香钱后开始认真祈祷许愿的五月,侧头观察起了女性。 不是他说,这位飞机场女性的身高真的很完美,脸的话,看背影差不到哪里去,除非她是背影杀手,可惜胸前的隆起太糟糕了,从背后看看不出任何曲线。 不行,这个不行。 这么想着的青峰正准备换一个人继续看,哪想被他议论的那一位女性听到了他的话,转过了头。 “真是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呢。青峰君,我是飞机场的事实。” 嗯? 很浅淡的温和女性声线,觉得这道声线听起来有点耳熟的青峰在觉得耳熟的同时还觉得这句话处处透露出一种怨念。 喂喂喂,不会吧,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终于想起这道声线的主人是谁的青峰抬起了头看向目光也望向他的那位女性,不,说女性远远不对,她最多算是少女。 在摆满了庙会摊位的长长参道上,穿着月牙白和服的女孩子在人海中静静垂眼看他。女孩黑色的长发被瓶覗色的发带束成马尾,有几缕细碎的发丝顺着她的脸颊两侧垂下。 她的眼神极其温和,还带着笑意。 这眼神温和到让青峰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了:其实对方是b,只不过在巨|乳控的青峰来看,b就是飞机场。 他也知道对方对他的话只有一点小怨念,在小怨念消失后,眼神中余下的只有对青春期男性这点心理的忍俊不禁。 “……啊,真巧啊,菅原。”素来大大咧咧惯了的青峰在想通后立马打了一句招呼,紧接着他直白地补充了几句话:“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不知道是你啊,你不生气就好。” “是,真巧,青峰君。”对方欠了欠身,有礼地打了一声招呼。在青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而导致气氛沉默的短暂过程中,对方向着远处伸手招了招:“桃井同学,青峰君在这里。” “阿大!你要走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顺着菅原千秋挥手的方向跑下来的五月双眼红红地质问着青峰:“你——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我没走太远啊,假如我要走太远的话,我会和你说的嘛。”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五月沉默了一阵,紧接着她露出一副再也不想理青峰的表情,随后向菅原千秋问好。 “没想到这么巧,你也来这里玩吗?那我们一起可以吗?”对青梅竹马会陪自己一起参加夏日祭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五月还挺喜欢性格温和的菅原千秋,再说大家都是女孩子,一起玩也不错。 “我是和赤司一起来这里参加将棋比赛的。” “咦?赤司君也来了吗?参加将棋比赛啊,那你们两个一起参赛,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啊?”刚刚问出这句话,对方还没回答,五月却像是说到了什么禁忌一般的立马道歉:“抱歉,不好意思,我……” 她怎么忘了,对方没和赤司在一起的很大原因是她输给了赤司,而赤司还在继续比赛。 好大条!自己好大条! “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比起五月的懊恼,菅原千秋显然对她的话无所谓:“本来一开始就是我邀请赤司来参加夏日祭的,路上正好遇到熟人拜托我们参赛,似乎是想要确保参加者人数的样子。等赤司结束完比赛,我和他说一声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 在内心暗暗点头的五月想着菅原千秋果然是习惯输给赤司了,但也并非是排斥赤司,只是五月总觉得如果赤司和她们走在一起的话,自己就没办法如常玩耍了。 赤司是一个非常正经冷静的内敛少年,性格自持不说,他关心队员起来五月觉得他一定有话唠属性。 ——青峰,挑食是不好的行为,不补充足够的营养的话,体力会不足的。 ——绿间,吃饭的时候不要也带着幸运物,动起筷子来会有点碍手。 ——紫原,吃饭的时候不要吃零食,零食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 这么一想,赤司果然是个话唠,而且还是一个爱操心的妈妈桑。 嗯嗯嗯,这就是一个爱操心的妈妈桑和一群熊孩子的故事。 “大赛的礼品是桃井同学会喜欢的东西,到时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它吗?”感受到了五月不断变化的复杂情绪,菅原千秋突然这么开口。 “诶诶诶诶?但是这是赤司君赢来的奖品不是吗?”在赤司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菅原千秋就这么对她说了真的没关系吗?这对青梅竹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而且“大赛的礼品是桃井同学会喜欢的东西,到时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它吗”这句话明明就是她不认为赤司会输的样子啊!虽然五月也无法想象那个赤司输的样子,但是果然还是觉得不科学啊! 他怎么可能不输啊? “在大赛开始之前,赤司就已经说了他对奖品不感兴趣的事情了。我才应该要说不好意思啊,把我们两个都不喜欢的奖品送给桃井同学。” “不、不、不会!”对方太客气,五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情绪:啊啊啊!我被她重视了!我被她安慰了! 如同别人所说,菅原千秋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 哪怕与菅原千秋结交已久,五月却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这种评价。 高兴之下,五月连一旁早就不耐烦的青峰都忽略了。 “喂,五月,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啊?” “这个,当然是等赤司君比赛结束,我们一起去玩啊。” “呃,赤司……” 赤司并不是和奇迹中的哪个人特别合不来,只是对于青峰的那种奔放性格,赤司和他有点合不来,自然青峰这里也是如此。 抓了抓头发,青峰没有再说什么了。 “咦,桃子妞,青仔,你们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是干什么呢?”而就在这种有些尴尬的气氛中,他们的头顶蓦然落下一大片阴影,小巨人紫原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拆开手中拿着的零食袋,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 如果说紫原的到来改变了这样不好的气氛,那么绿间和赤司的到来就是把原本不好的气氛活跃起来了。 “为什么绿仔和赤仔会走在一起呢?”纯粹是出于好奇才问出这句话,紫原眼角微微下垂,如是问道。 却不想这个问题不知哪里戳中了绿间的炸毛点,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绿发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是和赤司约好一起来的,我们只是顺路一起参加夏日祭。” “诶,绿仔和赤仔关系真是好呢,顺路一起参加夏日祭。” “……紫原,为什么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后就有哪里不太对劲呢?还有这句‘为什么绿仔和赤仔会走在一起’也是!” “啧,管那么多干什么啊?”青峰也插了一句。 在几个少年说话的过程中,穿着白色浴衣的红发少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闭嘴不言。 “喂喂喂,等等啊,你们!难得的夏日祭,不要计较这些问题啊!”菅原千秋与赤司一起闭嘴不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只好由五月出来劝说:“一起去玩嘛,正好凑巧都在一起了。” 说出这样的话后没有得到几人拒绝,五月不自觉吁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去玩吧。” 桃井五月,帝光国中一年级,这时的她还没有想到自己说出的这个提议是多么糟糕错误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文入v了Σ( ° △ °)︴上一章我求作收更五千字就是因为这个啊【掩面】 老实说这文是平淡系的,虽然设定略复杂,但是要看吐槽啊,豪门啊,这些我都没有,而且这篇文是我的超级失败之作【泪奔】 于是这样还买了v的妹子们,我感谢你们tvt文章不长,最少12万,最多18万。 绿间是去参加将棋比赛的,结果决赛被赤司秒了,于是大赛结束后,一起走。 瓶覗色【稍显生涩的不知所谓,来自透过瓶子窥探瓶中蓝液稀薄,浸染仅可得一寸之色,因此得名。】 第24章 小雏菊物语:隐藏的爱 而当她察觉到这个提议是错误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高贵出身下仍能保持内敛自持之心的赤司,认真严肃的性格中不乏傲娇的绿间,比谁都热爱篮球却又怕麻烦的青峰,拥有与小巨人的外表极其不符的吃货属性的紫原。 当这四个性格极其鲜明的少年凑在一起时,五月以为他们会像打篮球那样玩得开开心心的,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那个套圈店看起来很好玩呢,不如我们先去玩那个套圈吧,”在提出一起去玩的提议后,心思敏锐的五月就立刻打量起周围的摊位了,就在这打量的过程中,一家套圈店立即映入她的眼帘。 却不想,她的询问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冷场。 第一个破坏气氛的是她的青梅竹马青峰大辉:“诶,但是套圈的奖品中又没有写真集啊,五月。” “阿大!你!”没有想到青梅竹马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眼角抽了抽,五月竭力控制着自己别在别人面前暴走:“只要玩得开心就好了,更何况你们刚才都没有拒绝我的提议啊。” “啊,桃子妞,我也不想玩这个啊。”好少女五月还没有劝说完青峰,整天都一副提不起精神样子的紫原开口了:“好无聊啊,这个。” 两个以上的人不赞同,原本还高兴的五月心情立马变得糟糕了,垂头丧气的将身子转向绿间和赤司的方向,她不抱任何期待地问道:“小绿和赤司君的意见呢?” “嗯,这里的套圈游戏有很多奖品,其中应该有能成为我幸运物的候补物。可——如果是投篮的话,自然是毫无压力,轻而易举,但是变成套圈的话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而且还是想要什么奖品就得投中相应位置,瞄准要相当精准,很难啊……” 对套圈还是有一点兴趣的绿间边说着,边用愤恨的眼神望着套圈店。 绿间今天的行程原定为参加完将棋比赛后就回家,哪想在参加将棋比赛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赤司和菅原,绿间心情当时就不爽了。 真是的,这是什么孽缘啊。 赤司和菅原的对弈以菅原的输而结束,一路过关斩将走到最后的绿间虽然知道赤司不会再中途就输掉,但是在决赛看到赤司的时候,他还是不太舒服。 ——我从不知何为败北。 ——我绝不是希望自己失败,只是因为没尝试过所以产生了兴趣,没有别的意思。 ——是呢,如果有一天要和你对战的话,就算是我似乎也不能留手了,虽然我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就是。 ……赤司挖苦人的方式就是这样,最让绿间受不了的是对方根本不觉得这是挖苦。 哼,总有一天他会让赤司尝到败北的滋味! 严肃老成的少年在心中默默地发誓,然后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地看着赤司赢了自己。 “那赤司君和菅原呢?” “我……”被点名的菅原千秋下意识的朝站在自己身旁的赤司看去,这是她的习惯。 她的人生可以说是完全围着赤司转的,自小就被要求赤司学什么,她也必须跟着学什么。时间一长,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和赤司的人生交汇在一起了。 ——赤司做什么,她也做什么,就是这样。 而同样的,菅原千秋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学业这些还好说,让她玩套圈这些游戏,她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在二十个套圈中套中一个。 赤司看样子是对套圈完全不感兴趣的,但不知为何有点跃跃欲试的菅原千秋在默默瞅了套圈店几眼后,又用期待无比的眼神盯着赤司看。 被对方执着专注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感受的赤司眯起了双眼,穿着白色浴衣的清秀红发少年低声问了问:“你对这个感兴趣?” “倒也不是很感兴趣。”摸不清楚赤司语气是什么意思的菅原千秋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嗯,只是怎么说呢,因为没玩过,所以想试试,只不过我的水平,呃,我想我已经预料到了。” “但如果不是你自己试的话,我帮你是没有意义的,千秋。”悠然地抱臂而立的赤司一针见血,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那么热切的目光,赤司就算是忽视也忽视不了。 用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看着低头用脚尖在地上打转画圈的青梅竹马,赤司淡淡地笑了起来:“所以,算了吧,千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赤司真是残忍,而且很热衷于打击她。 忽略想要玩套圈的人没玩套圈的原因,一段时间浪费下来,结果他们几个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就干站在原地说话了。 可——如果事情继续这样下去就好了,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就好了。 “啊!是抢劫犯啊!帮我!” 啊,抢劫犯啊,不可能嘛,这么好的日子,是有人开的玩笑吧,怎么可能会正好有抢劫犯出现嘛。 听到了这样的话也当做没听见的五月在点着头的同时,自己的身体却被后面骑着机车的人用力撞翻,手里捧着的赤司赢来的奖品也被对方顺走。 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五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而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地上睁大眼睛了。 喂喂喂,不是吧,参加一个夏日祭也能碰到这些事情? 平日对青梅竹马冷嘲热讽,但青梅竹马遇到什么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担心的青峰一见五月被人撞翻在地,在询问了五月一句痛不痛之后,他拔腿就追向前方骑着机车逃跑的抢劫犯。 “笨蛋青峰!他怎么可能追得上机车?”在原地推着眼镜的绿间无力吐槽青峰的行为,可不管怎么说,放任抢劫犯就此离开可不是绿间的作风,于是他若无其事的从身旁紫原的手中将零食拿走,又把零食当做篮球投向远方。 “喂,绿仔,等等——”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心爱的零食被绿间当做篮球投篮,紫原跟着暴走,也追向了抢劫犯的方向。 “这样不就好了。”将本来简单的事情弄得乱七八糟的绿间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满意,不经意地转头间看到桃井和菅原诡异的眼神,绿间还颇不解地开口:“你们怎么了?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吗?” 无论从哪里看,你的行为都很有问题啊! “绿间——”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的赤司忽然开口喊了一声绿间。 “嗯?” “不,没什么。”喊了绿间后又没说什么,任凭绿间自顾自猜测自己未出口的话是什么,赤司只是微微弯了弯腰把五月扶了起来。 “赤司,你那奇怪的停顿是怎么回事?!”但是已经陷入猜测赤司未出口的话的圈子中的绿间却较真了:“喂,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刚才绝对是想吐槽我吧!” “难道赤司君还不能吐槽小绿你吗?”被赤司扶起来的五月在一旁摊位主人的同意下坐了下来,非常小声地吐槽着绿间行为的五月是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每次听绿间说话都是一种对智商的挑战行为,最后那句意义不明不说,句子上下的连贯性以及关系都让五月无法理解。 “既然桃井没事就好,绿间,我去看一下他们,这里交给你了。”身为负责任的篮球部副部长,在确认部员的身体无碍之后,赤司直起了身子,侧头向绿间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把一切交待完,赤司转身看向了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低头不语的青梅竹马,他也没有对青梅竹马再说什么,事实上他该说的已经在刚才说完了。 她最近有点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赤司也说不出来,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她和平时有点不一样。菅原千秋是属于那种你不看着她,就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的人,那天把醉酒的她带回家后,被赤司牢牢看住的她目前还没做出什么事情。 但赤司有一种预感,一旦他一不小心没看住她,她可能就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没关系,你去吧。”终于,她抬头微笑着对赤司开口了:“我哪里都不会去,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她是个注重承诺与约定的人,她这么说了,就代表着赤司可以试图相信她。 为了避免赤司不够相信她,她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等着你啊,从小长大都是这样的。所以,赤司,你去吧。” 眸光微动,赤司垂了垂睫毛,随后离开原地。 用温和的目光目送着赤司离开,对绿间“你们这两个故意秀感情”的目光视而不见,菅原千秋抿着嘴唇弯腰查看桃井五月的伤势。 赤司说得没错,五月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腿被机车刮到,皮肤破了几道口子。 “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呢。”在她用手帕包扎五月伤口的时候,五月用一种艳羡般的口气开口:“不像我和阿大,整天除了吵嘴就是吵嘴。” “我偶尔也希望和赤司吵嘴的啊。”被五月的话逗笑,她笑着抬起头:“赤司的性格太正经了,太正经会让人觉得无趣的。” 青梅竹马又如何,他带给人的距离感是不会变的。 赤司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可接近,完美到她最近脑海内冒出的那个念头快控制不住了。 手上包扎五月伤势的力道微微加重,菅原千秋敛住了脸上的笑意。 那个念头,她现在还控制得住,但总有一天,它会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法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撸完……但是好困tvt可我不能睡,因为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定是第二天晚上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失意体跪地前屈】 我先把头放进冰箱里醒醒神……【艰难爬走】 第25章 白头翁物语:命中注定 赤司在她心中仿佛是顷刻湮没成尘的楼兰古国,周遭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凉薄底色铺就而成的苍穹映就这世间万千土上尘埃,那般红尘亦脱离烟行媚色万丈。纵是世界是这样悲戚地运转着,心境残破不堪,宿命终会风干半生烟尘中的大悲大喜,到头都是一场游离的半城烟沙,一场破碎的盛世繁华。 流年在经转,青史会成灰。 青梅竹马,亦有尽时。 菅原千秋想得出神,自然就没注意到就在她给桃井五月包扎伤口的空当内,几个手臂上纹着可怕刺青的男人们朝她们围了过来。 男人们看上去二十出头左右,个个都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没有被工字背心遮住的上身皮肤上密密麻麻布着刺眼的刺青,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社会上的小混混的感觉。 与菅原千秋不同,与男人们面对面短暂对视了几眼的五月几乎是在男人们靠近的一瞬间就发觉了他们身上不好的气息。 男人们身上的恶意太浓重,浓重到让五月这个身体过于早熟的女孩厌恶不已。 又是搭讪,为什么她总是会被人搭讪呢?好糟糕。 五月并非不为自己拥有一副火爆的好身材而感到自豪,只是比起同龄女孩要秀丽太多的容貌加上过于出挑的身材让她没少被人搭讪过,其中更有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好色之人,但好在自己有一个不弱的青梅竹马,五月才没出什么事情。 每每碰到这样的情况她都会严词拒绝,对方不识相的话她就搬出青峰来警告,效果往往不错。只是这一回和以往的任何一回都不一样,对方人数太多了,而且阿大也不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五月下意识的把目光移向在场的唯一一位熟人男性绿间真太郎所在的方向。 可是,让她失望外加惊讶的是绿间不在。 不在,还是不在。 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景象,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的五月特意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的眼睛没出问题后又看向绿间原本所在的方向:不在,就是不在。 ……小绿他去哪里了?明明刚才还在的啊。 目光四处打量了一遍也没找到绿间的影子,无奈之下只能放弃的五月在心里琢磨起其它后路来。 手机不在身边,不能联系上青峰的五月也不指望自己对面的菅原千秋能给自己帮上什么忙,毕竟对方看上去娇娇弱弱,比自己还弱不禁风。 身体已经进入警备状态,五月正准备提醒菅原千秋等会两个人要是解决不了这几个男人就马上逃跑的事,替五月包扎完伤口的菅原千秋就抬起头问她了。 “怎么了?是我用的力道太大了吗?你的腿绷紧得厉害。” 对方黑色的眼睛在灯火的映衬下多了些水意,觉得自己好像被女色惑到的五月只觉一根友谊之箭射中了自己的心脏,而此时不知从哪里多出来的安心感觉又让五月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想法,选择了向对方全盘托出。 “那个,有几个男的在向我们走过来,不出意外是来向我搭讪的。” 这个话题并不是什么好话题,忐忑不安地说出这句话的五月在说完后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她以为对方会说逃跑或者拿出手机打赤司电话求救,但让五月没有想到的是,菅原千秋听到了这样的话后只是“啊”了一声。 “如果他们等会对你动手了,我帮你打跑就好了。” “……” 沉默了一会儿后,五月立马处于人身安全考虑开口问道。 “菅原桑学过跆拳道?或者其他的什么?”擅长收集资料的五月在脑海内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有什么方面没有收集全,导致她居然不知道菅原千秋还是个女战士,可努力回想了许久的五月挫败的发现菅原千秋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女战士。 果然,对方轻声回答:“我什么都没学过,但我觉得我打败他们不是什么问题。” 不不不,她觉得很有问题啊,你连回头都没回头,怎么就能够判断自己赢得了他们呢? “啊,这两位小妹妹怎么两个人待在这里呢?”在她们两人说话的功夫,那群男人中为首的那位已经自来熟地笑着上前搭讪了:“哎呀,这个,是受伤了吗?这可真是糟糕呢,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腿上留下伤疤就不好了。不如我们带你们去清洗一下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嘛。” “那个,不好意思,我的伤口已经没事了,所以还是算了吧。”男人离她们很近,说话间有一股不小的烟味飘入五月的鼻内,受不了这股烟味的五月坐立不安,正想要抗议时,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她们面前。 这道身影是真的很瘦弱,在灯光与烛火的影响下,五月只能看到对方的影子跟着流动的风在地上晃动着。 “清、水、君?”觉得这道身影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这道身影的主人是谁的五月犹犹豫豫地出声。 “是,对,是我,桃井同学,还有,菅原同学。”闻言,挡在她们面前的那道身影回头朝她们安慰地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是在鼓励她们不要害怕。 今天的清水幸司与往日不同,瘦弱的少年穿着一身居家服的同时,还在外面系上了一道围裙,围裙上沾了些油渍,少年白皙的清秀脸庞上也蹭上了些。 如此破坏他英雄救美形象的装束在五月和菅原千秋看来却非常有魅力。 “喂,你是谁啊?”对打断自己搭讪行为的清水幸司感到极其不爽,几个男人皱眉质问:“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小心一点啊。” “已经够了吧。”在五月的印象中应该很懦弱的清水幸司居然在男人们凶狠的目光下挺直了脊梁,条理清晰地回敬了男人们:“她们脸上不乐意的表情你们看得很清楚吧。今天人多,闹起来对你们并不有利。看你们身上的穿着,家境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假如真的闹大了,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好厉害!清水幸司君!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从刚才欲哭无泪的情绪迅速转变为崇拜,满眼红心的桃井五月眼里现在能看见的只有清水幸司了。 好帅!虽然平常看起来不起眼的样子,但是一到这种关键时刻眼神锐利得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好心动。 男人们看起来也明白清水幸司说的是事实,在原地将清水幸司的话反复掂量了几遍后,男人们不甘地推开了人群,离开了这里。 几乎是在男人们离开的一瞬间,清水幸司的肩膀就垮了下来,面上又恢复以往怯弱自卑表情的少年小声地开口说道:“已经没事了,桃井同学,菅原同学,请放心吧。” 清水幸司原本是跟着在家待业的母亲来庙会摆摊位的,而当居家好少年心无旁骛地勤恳工作时,他敏锐的耳力听到附近的人们议论纷纷着什么。从昨天开始就下定决心要改变窝囊性格的他在听清楚附近发生什么事情后,立即决定来这里看一看,哪想这一看差点惊得他掉了下巴。 居然是菅原千秋和桃井五月。 昨天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现在乍一看到不是醉到不省人事的菅原千秋,清水幸司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在五月的话及时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有礼地回应了桃井五月的话后,清水幸司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提议:“对了,你们要不要到我妈妈那里吃点东西?我妈妈的手艺很好的!看到你们来吃她做的食物,她会非常开心的。” 不知道该和菅原千秋说什么,但也不想就这么和菅原千秋分别,清水幸司在慌乱之下只能用这样的借口了。 “这个,不会很麻烦吗?我们突然打扰你妈妈工作。” “不会,我妈妈很好客的。”边回答着五月的问题,清水幸司的目光边不住往菅原千秋那边转悠。 感觉到少年目光的女孩子回以他温和的一抹笑意,而站在两人中间的五月蓦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当了电灯泡的错觉。 如同清水幸司所说,他的妈妈极其好客。大概是在家待业无聊已久,这次出来找点事情做做的她接触了点人气,脸色看上去也红润了不少。一听说自己的儿子带着同学来这里吃东西,她马上忙活了起来。 “哇,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啊。可是,我们就这样过来没有关系吗?”虽然食物很美味很诱人,但是五月最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赤司君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和清水君碰头了吧?等他们回过头来找不到我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情?” “不会,我已经给赤司发过短信了。” “那我就放心啦。”双手合十说了一句“我开动了”,入口的美好口感让五月不自觉眯起双眼赞叹:“真的是非常美味呢。” “喜欢的话再吃点也没关系的。”听到了五月的话,清水的母亲笑着回头。将另一碗做好的拉面放到菅原千秋的面前,还没有仔细看过儿子两位同学长什么样的她推了推碗:“给,这碗是你的。” “……谢谢。”女人的声音隔了这么多年并没有太大变化,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抬头的菅原千秋对上了女人打量她的目光。 只是一瞬间的眼光交集而已,女人却失神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了看见鬼的模样。 明亮的灯光下,女孩的面容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到让女人想要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我预料,写完上一章,我睡着了……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我已阵亡】此章大致情节应该表达到了【跪地】 对不起老师我辜负了你们多年的教导【泪奔】我的描写都还给你们了…… 我没脸见你们了tvt 混混是官方的梗,泪奔。 第26章 鸟不宿物语:需要慎重 只是一瞬间的眼光交集而已,女人却失神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了看见鬼的模样。 明亮的灯光下,女孩的面容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到让女人想要落荒而逃。 十年,十年的时间,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个女孩的模样,但是直到这一刻,直到她坐在自己面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那一刻,清水的母亲才悲哀的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女孩的哭声好像仍旧在耳边不断回响,她抹着眼泪磕磕绊绊向他们跑来的幼小身影再度浮现在脑海。 回忆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潮水铺天盖地地涌来,被过往的回忆压住全身的女人顿感痛苦不堪地站起身来,随着她这猛然站起的动作而摔落在地的碗发出了与地面碰撞时的清脆声。 “啪嗒——” 瓷器碎裂的声音很快被周遭人流的交谈声淹没,人来人往,忙着参加夏日祭各项活动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微小骚动。 “妈妈,你怎么了?” “阿姨,你没事吧?” 儿子和儿子同学不安的声音紧跟着碗碎的声音响起,被孩子们关怀的声音暂时赶跑脑内纷乱情绪的女人闻言,立马劝慰性地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大概是今天晚上有点累了,所以打碎了碗。没事,你们吃吧,我重新再做一碗拉面就好了。实在是对不起,打扰你们吃饭的好心情了。” 这么说着的女人边利索地收拾着地上的瓷器碎片,边回头朝她们笑着:“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们的名字呢?知道了名字,阿姨我以后才方便称呼你们是不是?你们也不希望我总是‘你们你们’地叫你们吧?” 女人的问题在情理之中,她的笑容也是满含真挚,毫无恶意,再加上她又是清水幸司的母亲,并未疑惑女人怎么这时才想起问她们的名字,五月几乎是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我叫桃井五月,那个,我旁边的这一位叫菅原千秋,平时多谢清水君关照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五月的声音已经低得快听不见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五月对清水幸司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懦弱胆小,怕事自厌”这层面上,如果没有经历今天晚上的事情,怕是她对他的这种印象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而正是经历了这一天的波折,五月才突然明白有些人并不是像你平常所见到的那样,你平常见到的那样也不一定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她应该要对清水幸司改观了,这位少年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是会用尽全力去保护他人的。 五月在心中认真的这么想道。 “‘五月’,这可真是好听的名字。”出于礼节性地赞美了五月的名字一句,将碎瓷片倒进垃圾箱的女人回头又是一笑,紧接着如同不经意一般地问了一句:“那个,这位千秋同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真冬’的女孩子,你和她长得有点像。我看到你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她呢。” 问出这番问题的女人在话出口的那一刻就将目光定在了菅原千秋的身上,她问了几个问题,女孩子都是闭口不答话,安静吃着拉面,这让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女人焦躁不已。而现在她直接把问话对象定在她身上,她总不能闭口不说了吧。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但她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巧合,她宁愿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只是一个和真冬长得很像的人。 女人从来不信所谓的命运。 毕竟已经过了十年的时间,女孩的身影再怎么在脑海内挥之不去,她的面容也早已模糊,女人所能够记得的已经只有女孩的哭声和因为追赶他们而跌倒在地的样子。 “妈妈,你怎么问这个问题?”觉得今晚的母亲有点不对劲,本想一直保持沉默的清水幸司忍到现在却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接连问出这么多个问题,他更不明白母亲对菅原千秋咄咄逼人的态度来自哪里,他只知道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恐慌在笼罩着他们。 儿子就在身旁不满地问着自己,可此时只想确认答案的女人却并没有理会,她的态度越来越执着,看着菅原千秋的目光也越来越坚定,然而女人还未得到菅原千秋的回答,坐在菅原千秋身旁的五月却困惑地“呃”了一声。 “真冬?”女人的问题让五月迟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确定自己一定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的五月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后,优秀的记忆力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个,阿姨,你说的‘真冬’是不是和‘赤司’有关?” “赤司?那是什么?” 女人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五月的话与她预想之中的任何事情都不同,不明白五月怎么会冒出“赤司”这个词的女人皱眉想了想后,随即问道:“是一个人的姓氏吗?” “嗯!”五月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五月是意外听到“真冬”这个名字的。青梅竹马的青峰大辉偶尔会惹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担心不看着他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的五月有一次在替青峰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无意中经过休息室的她听到了休息室内传来了赤司的声音。 透过微小的门缝,五月隐隐约约看见站在窗前的红发少年拿着手机在与什么人对话。 少女对偷听别人的谈话并不感兴趣,正想就此离开的五月却正好听到了赤司的话。 “好久不见,百年。” 百年…… 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的五月当时不知为何突然留了下来继续听赤司的聊天内容,五月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可能是女孩子的名字,出于对菅原千秋的友谊,五月冒着被赤司发现的危险蹲在了墙角。 “我并没有忘记,你难道是在质疑我的记忆力吗?”两个人好像说了些什么事情,手机这端的赤司如是开口后,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才继续说话。 “嗯,嗯,嗯。” 听不见手机另一端的人说了什么,只能听见赤司在不断应声的五月暗自想着要是两人的确没什么,不如自己就这么走了的时候,赤司的口里却又冒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从没有忘记过‘真冬’,只不过她希望我忘了她。” 真冬,一个冰冰凉凉,却带着些温热的名字。 赤司口里的真冬是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女孩子,女孩不爱笑的同时还有自闭症,清瘦的她总是爱半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假寐。因为缩在阴暗角落的她是冷漠厌世的,所以她的朋友只有那么一点点。 直到她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是。 这是五月从赤司和百年的对话中判断出来的信息,那一刻很清楚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的五月下意识的遗忘了这一段对话,直到这一刻,清水的母亲再次提到这个名字,被尘封的记忆在此时解封,灰尘拂去,信息展露。 既然清水的母亲这么问了,而菅原千秋又和赤司是青梅竹马,那么想必她对真冬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想着要尽量报答清水幸司的五月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小声开口问着身旁的女孩子:“菅原桑知道‘真冬’吗?你和赤司君是青梅竹马,应该知道的吧。” “真冬吗……”没有回答女人的这个问题,然而对于问出了相同性质问题的五月却给予了回答,停下吃拉面动作的女孩子轻声说着:“不,我不知道这个人,那是谁?” “诶?不知道?” 别说五月不相信了,就连清水幸司和他的母亲都不相信。 女人从五月简短的叙述中知道赤司和菅原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了解对方胜过了解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赤司知道真冬,菅原千秋不知道真冬呢? “我从来没有听赤司说过这个名字,我的确不知道真冬是谁。”菅原千秋是真的不知道真冬是谁,这么回答着的她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到底真冬是谁?赤司为什么没有和她说过这个人? 五月叙述中的“百年”是她与赤司的青梅竹马,只不过前者很小离开了日本,三个人这么多年见面的机会很少。而对于“真冬”,菅原千秋是真的不知道那是谁。 问赤司吗?不,赤司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么她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这么多年的阅历不是假的,女孩坦荡的眼神让女人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真冬是谁,除非女孩的演技太好,以致于给她造成了假象,可国一的孩子能有什么演技。 欲言又止地望着女孩,女孩与真冬神似到骨子里的感觉让女人沉默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想和那位赤司同学谈一下可以吗?” 定了定神,女人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几乎完全走原创情节了【挠墙】感觉大家走校园文情节的很多,我能想到的校园文情节大家都写过了【继续挠墙】于是我就走原创了……这文真的快要完结了啦!我争取情人节那天写完! 百年是黑子文的女主,下个星期一晚上十点多我就开黑子文了【挠墙】 这篇文我已经放弃治疗了_(:3」∠)_顺便,真冬其实是早就出现过的人,不是新人物。 嗯,另外……结局不是开放式了,是悲剧……【圆润滚粗】 第27章 香橡树物语:刻毒之美 “不好意思,我想和那位赤司同学谈一下可以吗,” 定了定神,女人说道。 在女人的预想里,与真冬长得极为相似的菅原千秋不是真冬本人就是和真冬有密切关系的人,也因此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会被菅原千秋敌视的准备,但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完全推翻了她的一番猜测。 与真冬相像的菅原千秋不认识真冬,而与真冬没可能有关系的桃井五月却说她在同学那里听过“真冬”这个名字。 赤司征十郎,那位少年的名字,他认识结城真冬,且与她私交甚密。 女人有一种直觉,只要见到了赤司,而少年也乐意说出一切,她就能够找到当年的小女孩——结城真冬。找到之后,女人亦会如同当年一样奉劝结城真冬离开所有人,自生自灭。 那个孩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所有和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过了这么多年对真冬的看法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女人在内心这么想着的同时也提出了上述这番请求:“不好意思,我想和那位赤司同学谈一下可以吗?” “妈妈,你在说什么?”本来只是邀请同学来尝尝母亲手艺的清水幸司没等到五月和菅原开口就皱着眉出声了:“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真冬’是谁,也不知道你今天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可这件事情与赤司君并没有任何关系,就这样吧,我要送她们回去了。” 他只是请同学们来做客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着同学的面拂了母亲的面子,清水幸司已经说不清自己仿佛堵住母亲嘴巴的行为是出于什么心理了。如果非要给他的这种行为找一种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恐惧。 对,恐惧,清水幸司常常会产生厌恶自己敏感神经的心理。 菅原千秋对自己友善到诡异的态度;赤司高深莫测,把一切事情掩在灰尘下的沉默;母亲见到菅原千秋时惊恐到摔碎碗的无措;母亲听到赤司认识真冬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庆幸…… 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让清水幸司把事情大致地猜测出来,即使菅原千秋说她不认识真冬,然而能够把这么多人联系在一条线上的点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真冬。 她会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呢? 把自己能够想到的任何可能都一一代入这张关系网内,一条条的关系等式让清水幸司最后得到了一条最他不乐意见到,却最合理的解释。 兄妹或者姐弟。 这是最可笑的解释,却也是清水幸司目前为止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在学校某次举行的体检中,已经知道什么血型和什么血型结|合不会产生某种血型的清水幸司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儿子的事实,但知足常乐的小少年觉得父母养育自己已经是极大恩惠,他也就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和父母产生隔阂。 只是偶尔,清水幸司也会想着自己在被父母领养前是什么身份,自己的家人们还在吗,他们为什么不养大自己? 现在看来,自己在被父母领养前是还有亲人的,只不过父母领养了自己,却没有领养真冬。 这一点说通了,但是另一点呢? 菅原千秋呢? 她并不认识真冬,假如说和真冬认识的赤司因为和真冬的某种约定对自己态度友好,那菅原千秋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她是真的不知道真冬这个人,可她不仅和真冬相似到让母亲恐惧的地步,更甚至从一开始她就百般接近自己,她是为什么接近自己? 一条谜好像解开了,但另一条谜却紧接着露出了线。 真冬,这个把原本互不交集的几人联系在一起的女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已经死了。 现在要想把事情还原那就只能把母亲的话和赤司的话放在一起联想,可母亲不像是会对他说出口的样子,而答应他等他能够承受一切的时候就告诉他一切的赤司…… 问吧。 刚才还想阻止母亲举动的清水幸司一瞬间改变了主意,脑内思绪辗转循环,有些信命的清水幸司想着反正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不如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过他和母亲被这件事情折磨。 “那个,我们一开始参加夏日祭的时候,有一个抢劫犯撞倒了我,然后大家就都去追抢劫犯了,留下来陪着我们的小绿不知道去哪里了。”被清水母亲和清水幸司听天由命的痛苦眼神吓到,原本正在吃拉面的五月顿时觉得食不知味,放下手里的筷子,她低咳了几声解释了一番后,下意识向身旁的菅原千秋求助:“那个,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怎么办?真的要打电话给赤司君让他过来吗?” 虽然赤司平时看起来一副挺平易近人的温和样子,但作为经理,五月还是很害怕作为副部长的赤司的。 约莫是赤司太过完美的缘故,完美到给人不可接近距离感的赤司向来是五月敬而远之的对象。 “大家去追抢劫犯已经很累了,再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等会直接和他们会合就好了,不用让他们再走回来接我们。你说怎么样?五月?” “可是——”心中自有一番计较,想着菅原千秋也会和自己差不多想法的五月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菅原千秋在拒绝,在排斥赤司和清水母亲见面。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失口而造成的结果,她本来也没什么资格过问的。既然当事人都不乐意了,那她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菅原千秋的这段话让五月极其不舒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不舒服。 明明对方在灯光下温和看着她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可五月就是不舒服,不仅不舒服,她还很害怕,害怕到想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这不是菅原千秋会带给人的感觉,与其说现在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吃着拉面的人是菅原千秋,不如说她是披着菅原千秋人皮的另一个人。 “我,我突然觉得腿有点痛,大概是被撞到后又行走了一段路程的缘故,我还是待在这里等阿大回来吧。”不知名的恐惧让五月拒绝着和菅原千秋一起行走,慌乱之下找了一条理由的五月紧张地撒着谎,生怕对方看出她是在找借口。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敢和她一起走,那种好像在和恶魔待在一起的感觉猛地笼罩住了五月的全身。 这种情况下,五月选择了留下来。 得到五月这句回答的对方愣了愣,可从小接受的教育又让她不对五月的这种话提出任何问题。 在五月不安的眼角余光瞥着对方的过程中,对方都只是沉默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以为对方是在生气,五月想要解释什么,可恐惧于那种诡异感觉的五月唇瓣嗫嚅了许久,也没说出什么解释的话来,倒是一旁的清水母亲按耐不住情绪了:“菅原同学,请相信我,我没有任何恶意,我是很诚恳的希望你帮我联系到那位叫赤司的男孩子,我有些话想要和他说。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你明白吗?幸司今天晚上救了你,你出于感谢的心理也应该帮我叫那位赤司同学过来啊!” 焦躁的心情让女人开始口不择言,她话里话外越来越烦躁的语气让清水幸司和五月都闭上了嘴,不敢开口说什么。 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是没用的,女人想要知道真冬的下落已经想要到发疯了。 她只是和阿大来参加夏日祭啊,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呢? 跟着身旁的菅原千秋一起垂下头,正在五月坐立不安的那一刻,有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朝她们走过来。走在最前方的穿着白色浴衣的清秀少年微一侧头朝她们看过来,他身后的青峰不知为何鼻青脸肿,可脸上却带着爽朗的笑容。 ……他又惹什么事请了? 对青梅竹马的性格实在不敢恭维,做着糟糕猜测的五月在赤司向她们走近的那一刻有意识的把身下的位置让了出来。 沉稳内敛的少年眯起了眼睛,淡淡地笑了起来。 “谢谢。” “没关系的,赤司君,我还要感谢你,青峰君他不看着的话就会出事的。” “喂!五月,你在对赤司说什么啊!什么不看着我就会出事的!你话太多了啊!” “阿大你闭嘴就好!” “你,就是赤司……”在五月和青峰斗嘴的空隙里,终于见到了赤司的清水母亲微微张开了嘴巴,迟疑着叫出了红发少年的名字。 “是,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赤司……居然是你。”听到了赤司简单的回应,女人的身体好像遭到什么打击一般的摇摇欲坠,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下一刻,她斩钉截铁地开口。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告诉我,真冬有没有听我的话去死。她答应过我,她会去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每天的状态】 中午十二点之前:啊啊啊啊!我不要写六千字啊!我好困!十二点快到了,一想到自己即将迎战六千就恨不得跳崖。 晚上十二点之前:哈哈哈哈!我今天撸了六千字!太棒了! ……远目。 第28章 并蒂莲物语:相生相依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告诉我,真冬有没有听我的话去死。她答应过我,她会去死的。” 正如女人话中所说,她的确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儿子同学的面前说着残忍话语的女人眼神里满是怨恨与疯狂,只要一想到那个阴鸷地看着她的女孩,女人就控制不住脑内黑暗的想法。 那个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她总是用那样阴郁与冰冷的目光望着他们呢, 不,她不要和这个孩子接近,她也不想让任何人和那个孩子接近。 真冬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她所应该走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亡。 所以,在多年前,女人这么做了。 “真冬,你能不能答应阿姨的请求呢?阿姨希望你去死可以吗?” “死亡,那是什么?” “就是和你的父母见面啊,只要你死了,你就可以见到你的爸爸妈妈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见到他们吗?死了后,真冬可以尽情地抱着爸爸妈妈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好不好呢?真冬,答应阿姨的这个请求吧。阿姨知道真冬是一个乖孩子的,对不对?” “好。” 没有意识到自己与之对话的对象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当年家境富裕的女人任性至极,讨厌一个人,就再也不想看到她,想让一个人去死,就想尽办法让她去死。真冬答应了她请求的那一刻,女人简直快乐的要飞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受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近乎诡异的笑容。 女人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疯子,她只觉得真冬是一个恶魔。 恶魔真冬要去死了,太好了,她再也不用看到这个孩子了! 高兴的女人在这么过了十年的岁月后,却突然见到了一个和真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从见到真冬的第一面就恐惧于真冬阴沉眼神的女人顾不上一切,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是开口了。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告诉我,真冬有没有听我的话去死。她答应过我,她会去死的。” 听到了女人的话,作为被女人问话的对象,赤司只是静静垂眸,随后仿佛是不屑于女人一般地轻哼了一声。 就是这轻轻的一哼让情绪已经濒临爆发点的女人爆发了:“我就知道,你和真冬那个孩子一样,你也是个恶魔!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的,你的身体中藏着一个恶魔!藏着一个毫无感情,只知道把一切掌握在手中,不允许任何人违抗自己的恶魔!” “喂!清水,你妈妈说话太过分了啊!”虽然平时和赤司内敛的性格不怎么合得来,但好歹也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肚子里憋不住话的青峰在清水母亲的话刚落下的那一刹那就皱着眉出声了:“我是不知道真冬是谁啦,但是让一个女孩子答应自己去死,这不是心理变态的人才会说的吗?而且说赤司是恶魔什么的,清水,你还是带你母亲去看看医生吧。” “阿大,够了,你不要说了。”青峰虽是好意,可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已经对自己说出口的话造成事情一团糟结果的五月当下就拉住了青峰的手臂,示意他住嘴。 “五月,什么叫够了啊,我还就要说了。清水,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的。你的母亲心理绝对不正常,再这样发展下去可不妙。”五月的话成了耳边风,下意识无视了五月话语的青峰扯开了五月拉住他的手臂,鼻青脸肿的他在灯光下一脸严肃地出声。 赤司是个对任何事情都极为认真负责的少年,哪怕平时他总嫌弃赤司是个话唠,是个爱操心的妈妈桑,但青峰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他不希望自己的友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女人指着说是个恶魔。 “实在是对不起,各位。”不知道自己以往温柔可亲的母亲怎么会在今天突然性格大变,清水幸司在手足无措之下选择了朝在场的所有人道歉:“但我不觉得自己的母亲心理有问题,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是我的母亲。” 即使母亲心理有问题的事情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清水幸司却还是努力维护着母亲的自尊。 自己是被父母领养的也无所谓,首先他们养大自己的这份恩德就已经是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的了,母亲那么骄傲的人,被人说心理有问题…… “幸司,你让开,我要和赤司谈一谈。”被清水幸司拦在身后的清水母亲不甘地抓着儿子的手臂挣扎着:“我没说错,真冬是恶魔,赤司也是恶魔,他们两个人都是恶魔。” “既然您想和我谈一谈的话,那就谈一谈吧,伯母。”母亲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正在清水幸司快要拦不住她的时候,保持了一阵沉默的赤司却突然开口了。 “青峰,今天不好意思,你们就先走吧,我要留下来,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抱歉。” “喂,赤司,你没问题吗?有事情的话给我打电话啊,随叫随到。” “啊,事情倒是有。绿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在了,打他电话也打不通,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去找一下吧。” “……啧,绿间这个家伙,真是的。喂,走了啊,五月。” “等等我啊!”慌慌张张从座位上站起身追上青梅竹马的脚步,被青峰拉住手的五月边走边忍不住回头看,赤司他们的身影在五月的眼中越来越小,小到五月终于看不清他们身影的时候,清水母亲的那句话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 ——我就知道,你和真冬那个孩子一样,你也是个恶魔!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的,你的身体中藏着一个恶魔!藏着一个毫无感情,只知道把一切掌握在手中,不允许任何人违抗自己的恶魔! 为什么清水的母亲会这么说呢?赤司君是恶魔什么的。 本来一开始对清水母亲印象挺好的五月在脑内把这句话琢磨了几遍后还是无法理解,想着清水君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的五月摇了摇头,跟上青峰等人的脚步去寻找不知为何忽然离开的绿间。 早在清水母亲摔碎碗的那一刻,摊位上的客人就已经陆陆续续离开。所以此时此刻,当青峰他们远去后,偌大的摊位居然只剩下赤司他们四个人。 “赤司,你——”不知道赤司在打什么主意,今晚已经保持了相当长时间沉默的菅原千秋皱着眉扯住了赤司的袖角:“你要和她说什么?我不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 “说你不敢说的事情,仅此而已。”对于青梅竹马的问话回应了闭眼的动作,闭着眼睛仿佛在酝酿什么计划一般的赤司在菅原千秋越来越不安的眼神里忽然睁开了眼睛:“我并不希望你继续逃避下去,千秋。” “……”赤司的话很直白,直白到菅原千秋想要打哈哈都做不到。 “相信你已经看到了,清水君的改变我知道你看在眼里,那么,你的改变呢?” “……” “你还记得真冬吗?千秋。” 真冬,赤司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对,真冬,就是真冬!”在赤司把这个名字出口的那一刻,原本躁动不安的女人蓦然冷静了下来,用一种热切的光芒盯着菅原千秋的女人将双手按上了清水幸司的肩膀:“幸司,接下来无论你听到什么,你都要答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妈妈好吗?妈妈不能失去你,所以,不要选择真冬,选择妈妈!” 不知道该对母亲的话给予什么回应,眼神在其他三人的身上来回打着转,清水幸司选择了沉默。 “我真的不知道真冬是谁。”不会对赤司撒谎,在脑内把“真冬”这个名字检索了无数遍还是想不起她是谁的菅原千秋抬起头直视着赤司的眼睛回道:“不管真冬是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但如果你今天把事情说出来的话,那么,赤司……我会讨厌你一辈子,我从不说谎,说到做到。” 她的眼神很坚定,迎上了这样坚定眼神的赤司在内心有一瞬间对青梅竹马产生了极其失望的情绪,菅原千秋辜负了自己对她成长的期待。 她还在逃避着,说自己不知道真冬是谁。 但她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相识多年的友人,赤司不希望她将来会为今天这件事情后悔。 这样的道路才是她应该走的。 做事会制定详细的计划,讨厌意外,喜欢把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赤司无视了青梅竹马绝望的心情,替她选择了未来的道路。 垂在身侧的手握住了青梅竹马的手,赤司在对面的女人越来越期待的眼神里慢慢出声,清浅柔软的少年音说出的话冰冷至极。 “清水君,你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千秋会想尽办法接近你,和你约会,眼神都放在你的身上。这一点,我想现在的你或许已经猜到答案了。” 答案从赤司的口中快要慢慢溢出来,被赤司握住手的菅原千秋只觉得身边这个人陌生至极,无视自己的意愿,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因为,你们血浓于水。” 下一刻,菅原千秋松开了赤司的手。 头顶盛放的烟花璀璨无比,可她的心却冰凉一片,赤司手上冰冷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手中。 听着赤司的话,菅原千秋只觉得赤司正在残忍的将她的伤疤一层层揭开。 “结城真冬就是菅原千秋,菅原千秋就是结城真冬。真冬现在正站在这里,看着你,伯母。” 有什么东西,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描写一个夏日祭我快用了十章的篇幅,于是索性狂加快节奏……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此文很狗血,hold不住了你们可以退散【大哭跑走】 第29章 蓝鸢尾物语:破碎激情 “结城真冬就是菅原千秋,菅原千秋就是结城真冬。真冬现在正站在这里,看着你,伯母。” 有什么东西,碎了。 明明身边的人是自己一直以来无比信赖的青梅竹马,可这个青梅竹马却在这个地方辜负了自己所有的期盼与希望,将她想要竭力隐藏的事实残忍地揭开了。 没错,是残忍地揭开了。 菅原千秋的过去并不快乐,在已经模模糊糊的过昔回忆里,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兄长蹲下来朝她温柔微笑着的模样。 除此之外,过去没有任何值得拿出来回忆的地方。 父母在他们出生几年后因病相继去世,贫穷的亲戚们没有能力领养他们,他们就这样在福利机构开始了新的生活。 周遭的同伴们陆陆续续的被领养,菅原千秋和清水幸司却始终没有好心人提出收养他们。这并非因为他们兄妹不够优秀,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恰恰相反,正是他们兄妹的身份导致了他们如今的这种尴尬地位。 “领养两个的话,要是兄妹两个长大了,都对我们没有感情,然后联起手来什么的……” “领养男孩子吧,男孩子要比女孩子有前途多了。” “可我想要女孩啊,男孩多麻烦。” “那还是算了吧,假如他们不是兄妹就好了。” 诸如此类的理由层出不穷,用着悲天悯人的眼神望着他们的一对对夫妻慢慢离开。年龄尚小,只知道父母去世,却不知到去世是什么含义的菅原千秋只是抬头看着他们,普普通通的眼神在那些人们看来却可怕无比。 “那个孩子的眼睛好可怕,就这样盯着我看。” “快走吧,啧,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眼神怎么会这么可怕。” 尽管她还很小,但她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那些大人们的眼神是不带任何善意的。无措的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她这么问着身边的哥哥:“兄长会和我分开吗?” “不会的。”被妹妹这么问了的兄长转头朝她灿烂地大笑:“我们是兄妹,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啊!不被领养也没关系,我只要有妹妹就好了!” 兄长是个既胆大又心细的人,他温和的劝慰成功安抚了妹妹不安的心情,所以哪怕后来他食言了,妹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看待。 “我就要这个男孩子,女孩子不要,女孩子将来嫁了人还得跟着男方的姓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要。男孩子最好,可以的话我们办一下手续吧。”趾高气扬的女人一脸嫌弃地盯着她看,而在注意到妹妹冰冷冷的眼神后,女人更是尖叫一声,倒在身旁丈夫的身上鄙夷不已:“果然该要男孩子。” “可,他们是兄妹啊。”平时常常帮助他们的院长不忍地开口。 “兄妹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说会发生那种事情?电视上不是经常说嘛,当夫妻决定要孩子的时候,却发现彼此是兄妹,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你也知道我丈夫姓什么吧,这个姓氏代表什么你知道吗?” 兄长被领养了,妹妹没有。 “对不起,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三岁的清水幸司终于还是熬不住内心对亲情的渴盼,选择了抛弃自己的妹妹。其实他隐隐约约察觉得到,妹妹的眼神让大人害怕不已,这么跟着妹妹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被领养的机会微乎其微。 “没关系。”妹妹的反应很淡,淡到让哥哥愧疚之余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快速补充了几句话:“那个,收养我的这家人姓清水,等以后你也被领养了,然后你成长为一个优秀女孩的时候,就来找我,和我一起去游乐园玩吧。毕竟我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来看你。” 兄长的话让妹妹诧异地抬起头,与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在日光下微笑着的哥哥还是那么温柔。 最后,妹妹答应了。 “约好了,这是约定。” “嗯,这是约定。” 所以,在这么多年后,再次重逢的时候,妹妹向兄长提出了能否一起约会的请求。 可惜妹妹还记得兄长,兄长却已经忘记了妹妹。 菅原千秋也曾犹豫过到底该不该去找清水幸司实现当年的约定,毕竟一开始先抛弃另一个人的是清水幸司,而不是她菅原千秋。但对于青梅竹马的这种不安,赤司却给予了最大程度上的包容。 “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情,那么就去做吧。” 对,这是她想做的事情,她想见兄长。就算两个人如今已经有了新的父母;有了新的身份;有了新的人际关系,他们血浓于水的事情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菅原千秋是个言而有信,从不说谎,说到做到的人,因而她既然能够在记得近乎十年前约定的前提下去实现诺言,她自然也能够做到另一个诺言。 ——不管真冬是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但如果你今天把事情说出来的话,那么,赤司……我会讨厌你一辈子,我从不说谎,说到做到。 “因为,你们血浓于水。” 赤司,还是说了。 红发的少年身形颀长,他黑色的影子在灯光的照射下被渐渐拉长,将青梅竹马想要隐藏的事实说出来的赤司脸上是一片淡然无畏,他漠然的表情就好像昭示着他并不在乎他说出的事情会造成多少人的绝望不堪一般。 赤司讨厌逃避现实的人,更不愿意见到相识多年的人逃避现实,既然菅原千秋不愿意说,那么他替她说也是一样的。 “在被菅原家领养之前,千秋的名字是‘结城真冬’,这是你们的父母为她取的名字。那么,话说到这里,清水君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给你了。” 事实与自己的猜测几乎没有出入,可自己猜到是一回事情,赤司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情,心中的情绪已经乱七八糟,脑内纷纷涌涌的思绪让清水幸司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濒临点,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反应。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菅原同学。”猛地抬起头用质问的眼神紧紧盯着菅原千秋,清水幸司在母亲和赤司皱眉的下一瞬间将他的话说出了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只是为了实现两个小孩子的约定根本就没有必要!那你现在看到了吗?你那个温柔心细的哥哥已经变成了这样懦弱自卑的人!别开玩笑了,什么血浓于水,什么兄妹,那都是虚假的,毫无用处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不会对你产生那种想法,都是因为你找了我,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它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了!菅原千秋,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很好玩吗?!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拜托你,说说话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清水幸司的心情终于完全崩溃。蹲下来将头埋进双膝的少年不顾周围行人向他投来的指指点点的眼神,他只是一个劲地哭,哭着哭着,却又笑。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我……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赤司就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分隔多年的兄长在自己的面前怨恨着自己,已经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的菅原千秋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和你重新做回兄妹的。对我来说,血缘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我的方法出错了,让你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真是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菅原千秋的错,她总是这样,她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抱歉,再次说声抱歉,清水幸司君。”最后一句称谓将她和清水幸司的关系重新拉到了同学的位置上,深深地鞠了一躬的菅原千秋在另外三人复杂的眼神中转头跑开。 夏日的夜风刮得她脸蛋生疼,被风扬起的几缕细碎发丝飘进了她的眼内,觉得眼睛酸涩不已的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突然模糊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讨厌赤司吗?今天晚上都是他的错,他不说的话,清水幸司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在她终于跑不动了,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默默流泪的那一刻,那道冰冷的女音就这么在脑海内响起了。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吧,在被菅原家领养后,在你第一次见到赤司后,只要赤司学什么,你就也跟着被要求学什么。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将棋的,却因为赤司会将棋,你就被逼着学了将棋。其它还有很多,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完全跟着赤司的脚步走了。你是菅原千秋而不是另一个赤司啊,为什么要跟着赤司走? ——只要有赤司在,你就永远也不是第一名,别人总会用你果然赢不了赤司的眼神看着你,在背后议论着你们。 ——所以,只要赤司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赢过你了。因为赤司是这么让你讨厌的一个人啊。 最后,夜风吹散了那道女音的主人留下的所有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大哭跑来】你们可以放弃我了,我已经放弃自己了! 这绝对是小学生三四年纪作文的水平啊【大哭跑走】 第30章 金盏菊物语:离别之痛 菅原千秋与赤司征十郎的冷战似乎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所以,只要赤司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赢过你了。因为赤司是这么让你讨厌的一个人啊。 凭心而论,菅原千秋自然知道青梅竹马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为她考虑的想法,但这种完全不顾她的心情与想法,自顾自替她决定未来道路的作为还是让她对赤司很不满,而这种不满在赤司这几天对她的沉默中甚至发展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沉默,赤司居然沉默,什么话都没有对她说,难道赤司觉得他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他这件事情没有做错吗, 是了,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与那天晚上类似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夏日祭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导火索,菅原千秋对赤司的不满则变成了火柴,火柴那么轻轻一划,导火索被引燃,火势顺着导火索迅速蔓延开来。 无论是在学校亦或是在家里,菅原千秋与赤司征十郎闹翻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缺少校园调剂的少年少女们在赤司与菅原在走廊中擦肩而过时总是用一种指指点点的眼神望着他们,当然,不止这种时候,只要赤司和菅原沉默着无视对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地走开,这也能引起同学们的疑虑。 “喂,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啊?”有平时和这两个人关系不错的学生站在教室窗口前,不安地向着身旁的同学询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最近这两个人只要一碰面,我就觉得一股西伯利亚寒流在向我袭来啊。要说是别人也就算了,这两个人可是菅原千秋与赤司征十郎啊。” 赤司的性格偏冷静温厚,菅原的性格偏淡然温和,这样性格的两个人抛开青梅竹马的前提不说,单是会冷战就已经是很稀奇的事情了。他还一直以为就算天塌了,这两个人也不会闹翻呢,可结果现在天还没塌,这两个人就彼此无视对方了。 “你和他们两个的关系要比我好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对,就是从菅原病好重新上学开始,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不是一起上学的,下学时间也故意错开了。”被那位男同学询问的对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想着想着,他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将头转向教室里的某个方向,紧接着扬起下巴大声喊道:“喂,清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你和菅原的关系特别好吧。” “不,我和菅原同学的关系就只是在学校里会偶然遇见的普通同学而已。”距离夏日祭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忙碌的学校生活稍稍打乱了一些清水幸司对菅原千秋复杂的思绪,而在清水幸司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这么就把那些事情遗忘的时候,同学的问话又如同一阵风般把那些思绪重新吹了回来。 如是回答着的清水幸司放在桌肚里的双手不自觉握紧,觉得他的答案不对劲的同学还在那里远远喊着:“别这样,清水,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了。大家都是同学,你说出来,我们也好解决是不是?你也不希望看到这两个人继续这样下去吧?”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 这些人是真的想要帮助那两个人吗?不,不是的,这些人只是觉得校园生活太无聊了,想要从他的嘴里知道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然后大肆宣扬,用着嘲笑的口气说着什么,哪怕事件中心的两人表情不会有一丝一毫变化,在学业上几乎从未胜过他们的那些人也能说得很开心。 丑陋的人心,这个丑陋到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的世界。 不想再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将桌肚里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放进书包里,挎着书包的清水幸司紧紧闭着嘴巴离开教室,向校务处走去。 那一天说出了那样的话后,清水幸司自知失言,但菅原千秋已经跑走,没有脸向菅原千秋说对不起的他只能嘴巴张张合合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而菅原千秋不在,与他们的关系几乎可以说淡薄的赤司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母亲还在旁边说着什么,可他已经不想回应母亲的话了。 ——我曾经是那样的一个人吗?既温柔又胆大,还很心细,是一个对妹妹关怀至极的好哥哥。但他那时又为什么会选择背弃诺言,抛下妹妹,独自一个人离开呢? 那大概是三岁的孩子受不了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吧。 然而正如清水幸司那天向菅原千秋吼出来的话一样:她那个温柔心细的哥哥已经变成了这样懦弱自卑的人。与其说清水幸司是菅原千秋的哥哥,倒不如说在三岁的清水幸司抛弃菅原千秋的那一刻,她的哥哥就已经死了。 选择了新的道路;新的未来;新的名字,将哥哥的身份给抛下,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脸继续和菅原千秋相处下去呢? 所以在夏日祭结束后,清水幸司向每天都担心着明天会丢了工作的父亲恳求了。 “爸爸很担心现在的工作吧,但之前你有说过,那个小小的城市,您可以在那里通过种花来赚钱。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能过去了。您不用担心我会适应不了那里的生活,我已经长大了,该学会面对人生的每一道坎。” “可是,幸司,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情?”不明白儿子的想法从何而来,清水的父亲只能无助的露出瞠目结舌的模样。 “父亲也知道吧,妈妈的心理不正常。假如是那样和平安宁的地方,对于母亲的治疗也许会有很大的效果。” 他一字一句细心的向父亲解释着,早就有这个心思,只是碍于儿子和妻子想法的男人终于被他打动,选择了辞职,搬家去那个小小的城市。 清水幸司今天来学校是办理最终手续的,转学的事情他不准备和任何人说,包括黑子,他宁愿就这样默默离开,没有任何人来送别,让荒凉感笼罩住自己,惩罚做错了事情的自己。 那个小小的城市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乡下,但它山清水秀,美丽绝伦,更重要的是它安宁的气氛极为适合性子温润如水的清水幸司。 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打算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转学的事情的,所以—— “赤司君,你都听到了?”不知道自己从校务处出来怎么会碰上靠在校务处外的墙壁边双手抱臂的红发少年,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的清水幸司在说了几句话后眨了眨眼睛,随即抿嘴笑了笑:“赤司君,那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穿着帝光制服,面容清秀的少年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微微抬了抬头,以一种漠然的神色,出于礼节性地应了一句:“不用谢。” 赤司没有和他叙旧的意思,清水幸司当然也没有,对赤司冰冷的表情不以为然,他又笑了笑,就想离开,哪想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却在他走远了几步后忽然开口。 “清水君你就这样走了,不和她说一声吗?” 知道赤司话语中的那个“她”是谁,被赤司的话成功止住脚步的清水幸司停下了身子,站在原地的他侧目向窗外看去,窗外晴日方好,注视着这样灿烂景色的自己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 “千秋的母亲在领养千秋后,因为车祸去世了。车祸的起因是到了新家庭的她想要过一个生日,同样看重这一个生日的菅原伯母在结束了一天的繁忙工作后,开了快车。” “她把自己视为杀人凶手,如果你就这么离开了,她会觉得自己又杀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还未变成你的——她的哥哥。” 背对着赤司,微笑着听他说这些话的清水幸司在赤司说完话后的下一秒,抬脚离开。 天气晴好,他的声音在走廊中透过流动的风传进了赤司的耳内。 “她有你,有赤司君你就够了。” 在他决定抛弃菅原千秋的那一刻,他就不配当菅原千秋的哥哥了。 他选择了展开新的人生,而被菅原家领养的她也该展开新的人生。 一步步地走下台阶,走出大楼的清水幸司被头顶的刺目阳光晃到眼睛,尽管眼睛酸涩不已,但他却还是在日光下扬起了嘴角。 从今天起,就是全新的人生了。 “对不起,真冬。” 作者有话要说:orl节奏加得太快了……完全像是在写大纲【捶墙】 嘛,就是这样,清水君三岁时抛弃了菅原千秋,现在也抛弃了她…… 第31章 黄玫瑰物语:褪色的爱 菅原千秋是从赤司的口中得知清水幸司转学的事情的。 那时的她正一个人躲在学校的某个角落看着天空发呆,头顶的天空碧蓝如洗,广阔无垠,坐在阶梯上仰望天空的她在刺目的阳光中不自觉眯上了眼睛。 午后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就在菅原千秋脑袋晃晃悠悠着仿佛要就此睡着之际,一道纤长的身影忽然站到了她的面前。前方的视线被挡住,空虚阴凉的感觉瞬间涌上全身,原本想小睡一会儿的千秋在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中抬起了头,只见宽阔的空地上有一道长长的影子和她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身影的主人微微弯下了腰看她,他漂亮的红色|猫儿眼在光线的作用下看起来眼里满是如水般的沉静温和,注视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让千秋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本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千秋低头轻声开口:“下午好,赤司。” “下午好,千秋。” 简单的打招呼后便是双双的一言不发,不明白赤司来这里找自己的目的,加之按耐不住最近越发暴躁不耐的情绪,菅原千秋在无言了不久后便向身前那人发问:“你来找我是干什么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睡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也许是从那一刻起她就察觉到了什么吧,对赤司的来意好奇,但又不想知道赤司的来意,这样矛盾着的菅原千秋在竭力抗拒着内心那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 不希望,一点都不希望,她真的不希望听到那些不好的事情。说她是不肯面对现实也好,性子怯懦胆小也好,总之她就是不想知道那些事情。 但以一副极其失望的表情看着她的赤司却好像没有听到她内心拒绝的声音一般,红发的少年在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儿后还是将那几句话说出了口。 “实话实话,你现在让我很失望,千秋。之前你我决定上帝光的时候,你说‘我在考场看到那个人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的邂逅吧’,这么说着的你决心接近清水君,然后有一天向他说出一切。可你接近他的结果是你变得越来越胆小怕事,从前那个尽管前方坎坷颇多,但却仍愿意走下去的菅原千秋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赤司的话让菅原千秋下意识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她潜意识里想要直觉地反驳赤司,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该用什么理由反驳赤司的她只能嗫嚅着唇瓣,低低出声:“我,只是不希望那个人离开我而已。假如他知道我是他妹妹的话,他一定会觉得是我骗了他。” “但一开始你不就下定决心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对他说出一切了吗?为什么在接近他之后你才改变主意呢?承认吧,千秋,你只是恐惧于你的内心了。” “……” 恐惧吗?她扪心自问。 是了,大概就如赤司所说,她恐惧于清水幸司离开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清水幸司与她血浓于水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哪怕清水幸司在此之前已经忘记了她,可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的菅原千秋却无法忘记他。 她不想看见那个人再次离开自己,这是她极力排斥的事情,可就算她竭力排斥了—— “清水君办理了转学手续,他临走之前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他转学了的事情。” “……” 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赤司,身体在大脑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选择了抬头微笑,然而正是这样的微笑让看着菅原千秋的赤司不自觉皱了皱眉。对青梅竹马的了解或许要比她自己还要深刻,面容清秀的少年在见到青梅竹马这样的笑容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接下来的那种表情:绝望。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角流出了泪水,本意并非是想让青梅竹马哭出来的赤司正想拿出手帕递给她,微笑着流泪的菅原千秋却猛地挥开了他的手。 “赤司,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吗?”如是问道的菅原千秋轻轻笑了笑:“当然,我知道你是记得的,因为你的记忆力无比出众。小时候的我其实很自卑无能,那时候的你对我的感情就像是哥哥对妹妹那般,而我也知道你对我还有点不以为然。”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当是我拥有和你同等能力的时候吧,你对我终于开始有了点欣赏的意味。” “我和你慢慢长大,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喜欢着你。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对你的答案完全无所谓了。赤司,你把我最重要的梦给毁了。” ——赤司,你把我最重要的梦给毁了。 这句话出口之后,其他话语的出口就如同理所当然了那般,单手撑着额头的菅原千秋默默地望着因为她的话而微微睁大了眼睛的漂亮少年:“当你无视我的意愿,无视我‘如果你今天把事情说出来的话,那么,赤司……我会讨厌你一辈子,我从不说谎,说到做到”的话时,我想我就应该和你说清楚了。赤司,你是否认为你一点错都没有呢?你对我的懦弱失望透顶,同样的,赤司,我对你的行为也失望透顶。假如你没有在夏日祭那天把一切的事实揭开,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中的那头咆哮着的野兽已被放出闸门,在日光下抬起头的菅原千秋对着赤司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我都有错,你对我失望,那就继续失望下去吧。我要说的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你。从今往后,见到你我也会当成像没见到那般的,我希望你对我也是一样的。” 对赤司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已经不在意,说完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菅原千秋侧身从赤司的身旁走过。 穿着帝光制服的少年沉默地站在原地,听到了青梅竹马这样的话,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但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冷静自持的少年就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沉稳内敛的模样。 青梅竹马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侧头望着那道身影逐渐从自己眼前消失的赤司紧紧抿住了薄薄的唇瓣,蔷薇色的细碎刘海挡住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 ——清水君你就这样走了,不和她说一声吗? ——她有你,有赤司君你就够了。 与清水幸司的对话在脑海中浮现,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住的赤司闭上了眼睛。在自身与青梅竹马的温暖回忆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的那一刹那,赤司不禁这么想道。 他做错了吗?真的做错了吗?赤司征十郎……居然会做错事情? 不可能,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无论对象是谁,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赤司征十郎都不可能会做错事情,永远都不会。 永远! 但尽管赤司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他的行为导致两人关系僵硬的这一点却连千秋的父亲都已经看出来了。 “虽说我不喜欢赤司那家伙,但他的儿子马马虎虎还不错啦,所以说你们两个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天我就想问了,小孩子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啊?看到对方就像看到空气,对方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我都替你们两个着急啊!把对方约出来好好道个歉,这事不就这么完了吗?你们两个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当晚的餐桌上,注意到了菅原千秋低落情绪的菅原风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就失去妻子的他最看不得两个有好感的人冷战的事情:“如果是担心爸爸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啊。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和你妈妈接过吻了!” “……爸爸,我并不认为十二三岁就谈恋爱且接吻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让你自豪的地方。” “我这是夸张说法,我只是想要表达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意思啦。”对女儿无趣的反应回应了撇嘴的动作,菅原风斗正想低头吃饭时,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一看之下让他食欲全无,再次将碗筷放回桌上,菅原风斗站了起身走到菅原千秋的身后,用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我当初和你妈妈领养你的时候就说过吧,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样的决定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好的。和赤司征十郎继续冷战下去对你来说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你,非常喜欢那个孩子不是吗?” 父亲的话让菅原千秋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她只知道当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这个坐在餐椅上用着一脸冰冷的表情说话的女孩子是谁了。 她就好像是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灵魂浮在半空中往下看一样,那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女孩子垂眼静静出声:“我一点都不喜欢赤司,相反的,我很讨厌他。” ——不,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人能够听见:她跟赤司的关系的确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但这不代表她就讨厌赤司,恨不得赤司从没有出生过。 那个说话的女孩子不是她啊。 望着下方因为女孩子的话而露出惊讶表情的父亲,她挣扎得越发厉害起来,可就在这挣扎的过程中,她却心慌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个女孩子不是菅原千秋,一定不是的,可她呢,她又是谁? ……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也不是菅原千秋,她跟那个女孩子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qvq其实这篇文……我可希望没人理我了…… 以下是一月份此文收到的霸王票,感谢各位>//// 莲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3 21:22:11 ? 落酱爱着小栗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20:40:43 ? 闇夜幻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1 21:29:05 ? 莲姬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14 09:56:48 ? 小幺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11:38:00 ? 莲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14:28:41 ? 阿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17:34:55 ? 阿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17:35:02 ? 阿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5 17:35:06 ? 神奇的诶尼阿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4 22:28:49 ? 琴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4 22:34:45 第32章 白罂粟物语:忘却一切 升入国二之后的日子与以往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已经习惯“失去”的菅原千秋恪守着好学生的本分,在校努力学习的同时也与同学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是当自认为状态优秀的菅原千秋处理学生会的事务时,她却总是会出现与优秀状态相反的呆愣神色,就像现在这样—— 披散着及腰长发的女孩子垂头盯着左手拿着的文件不言不语,右手手指间夹着的签名笔一下又一下的在指缝中转动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沉默着坐在桌前已有不久的时间,女孩只是保持着睁眼的动作在不知名的异次元空间发呆。 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菅原千秋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内心感叹着如今的后辈怎么会这么爱伤春悲秋的貌美女孩停下了手中翻阅文件的动作。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后辈的面前,对上了后辈毫无焦距目光的女孩子叹息着出声:“那个啊,千秋,你对着那沓文件已经出神够久了,你该醒醒了吧。我想你也很清楚,这份活动策划书上如果没有你的签名的话,我是不能够拿着它去找赤司签名获得活动执行许可的。” 被前辈的声音唤回出走思绪的菅原千秋闻言,脸上立马反射性的浮现出了愧疚的神色:“对不起啊,宗谷前辈,因为我走神的关系,让你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么说着的她在道完歉后抿着唇打开了签名笔的笔盖,还没有看过这沓文件的菅原千秋边看边用签名笔在文件上做着记号,等到她终于写完最后一个签名时,分针已在墙壁上悬挂着的钟面上转了一小圈了。 “抱歉,除了抱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宗谷前辈是一个很讲究时间观念的人,对自己打乱了对方的时间安排而感到不安,躬身不断道歉的她并没有想到接过了文件的宗谷第一时间做的事情不是离开房间,而是对其训话。 “千秋,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在我的印象里,你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执行委员。可是今天呢,今天的你把别人晾在一旁半天不说,假如我不出声叫你的话,你什么时候能回神?” 明白宗谷前辈说的都是真话,生活在注重前后辈关系国家的千秋对此没有提出任何一句反驳之言。做好了继续承受宗谷训话的准备,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宗谷接下来的话却是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说出口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最近不正常,说吧,你出了什么事情。啊,慢点——”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宗谷适时制止了菅原千秋开口的行为:“算了,让你这个闷葫芦开口还不如让我自己猜呢。嗯,让我猜猜,事情一定是和赤司有关吧。之前学校里的人就觉得不对劲了,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看到对方居然像没看到一般地走开。虽说我也很好奇啦,但那时情况并不严重,可是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了!你们两个再不解决彼此心锁的话,未来总有一天会为此后悔的!” 宗谷斩钉截铁的口气让菅原千秋无话可说,内心确实是因为赤司的事情而走神的菅原千秋在沉默了一阵后,选择了向宗谷倾吐心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赤司在国一的时候就和我越行越远,他是我非常重要的人,看到非常重要的人离我越来越远,我……”这件一直深藏在心底的事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即便吐露真话的对象不是赤司,千秋也无所谓了,毕竟她需要的只是有一个人倾听她的想法罢了:“从国一的某一天开始,赤司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了,他看到我就像看到透明人一样。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又不敢直接问他,所以我……” “所以你一个人在这里七想八想,七想八想的结果是你越来越困扰。”替菅原千秋将未完的话说出口,明白了后辈困扰原因的宗谷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后辈的额头:“真是的,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啊?赤司可不是无缘无故发火的人,既然你不知道答案,那么就去问赤司好了啊。不要说什么不敢问赤司,你觉得这和你与赤司陌路一辈子比起来,哪一点更重要啊?” “我——”矫情起来很矫情的菅原千秋听到了宗谷这样的建议后,茫然无措地抬起了头:“可我就是不敢问赤司啊,宗谷前辈。” “……”已经被后辈的犹豫不决打败,不想看到心爱后辈继续为此困惑烦扰的宗谷索性一把拉起了菅原千秋的手。将对方在她手中挣扎的手握紧,推开了房间门的她回头朝菅原千秋大力微笑。 “我正好要去找赤司看计划书,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到时一定要向赤司问清楚原因哦。因为误会而造成一辈子的后悔不堪,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想看到。” 宗谷的力气很大,挣脱不开宗谷力量的菅原千秋只能任凭宗谷将她带到了篮球部。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篮球部正在进行社团活动。熟门熟路的向相熟球员交待了来意,宗谷等着一旁不远处观察球员练习的赤司朝这里走来。而等待的过程并没有太久,篮球与地板摩擦的声音让心跳愈来愈快的菅原千秋甚至觉得这等待的过程太快了。 “这是活动策划书,除了你之外,相关人员都已经签名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现在看一下,然后签名吧。”跟赤司面对面站着的宗谷利索地诉说来意,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她在耐心的等待赤司低头翻阅文件的过程中,也分了点神看了看一旁的菅原千秋。 她在拼命的降低存在感,那垂着头恨不得自身低到尘埃里的举动让宗谷是恨铁不成钢。一瞬的犹豫都没有出现,接过赤司签完名的文件,宗谷笑着抬头朝赤司说道:“赤司,你看篮球部的活动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本来我和菅原是要一起回去的,但是你看,哎呀,我临时出了点事情,我必须现在就走了。可天色也不早了,菅原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你们两个等会儿一起回去吧。啊,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再见,赤司,菅原。” 行事风风火火的宗谷吹着口哨,拿着文件潇洒地走了,而被宗谷残忍抛下的千秋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向她移来冷淡视线的赤司。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不知道沉默了有多久的时间,最后还是许久没有见到赤司的菅原千秋先出声了:“那个,我……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回家也没有问题的。” ——骗人,这是谎话。 是的,这是谎话。这段时间与赤司的形同陌路无疑让菅原千秋看清了一件事实,那就是她离不开赤司。如果赤司不在她身边的话,她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失去了生命力的躯壳那就不配称为“人”了,那只是行尸走肉。 赤司应该也很清楚她离不开他的,可尽管是这样,赤司却还是对她投来了那样冷漠的眼神…… 为什么赤司会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人闹僵的原因是什么,再加上自己的出声又没得来赤司的应可,菅原千秋用手拧着自己的衣角兀自烦扰。 当然她也知道她怯懦无助的神态都落入了赤司的眼里,只是以为赤司不会再管她了的菅原千秋却在约莫一分钟后意外听到了赤司的回答。 “不要哭了,千秋。” 什么?赤司在说什么?她没有哭啊。 对赤司的话感到疑惑,无措地抬起头看着赤司的菅原千秋却在赤司的眼里看到了流着泪的自己。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哭出来,不想让周围的篮球部部员以为赤司对自己做了什么的菅原千秋连忙用手帕擦干了眼泪。 “对不起……”道歉仿佛已经成了习惯,菅原千秋自顾自地说着些不实的猜测:“对不起,我不该哭的,可我控制不住了。为什么呢?我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改的。” 假如不是环境不适合的话,她一定会蹲下来在赤司的面前尽情哭泣。她很清楚的,一直都很清楚,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赤司都会包容她的任性。所以就算是哭泣这种懦弱的行为,赤司也不会不允许她做出。 “……做错什么……”从刚才起就察觉到什么的部员们识趣地离开,而青梅竹马的泪意在他们离开后更是愈发汹涌。垂眼看着无助地站在他面前哭泣的青梅竹马,不可否认的,赤司心软了,只是有些地方,赤司始终不肯让步。 “说从今以后见到彼此也希望像没见到的那个人不是你自己吗?千秋。当然,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在清水君这件事情上做错了。” 赤司在强调自己的立场,可被他强调立场的对象面对他的答案,却露出了不解困惑的眼神。 “清水君,那是谁?” “……”青梅竹马的眼神不像是在逃避,对上了青梅竹马空虚眼神的赤司在微一闭眼后,平静开口:“不,你不记得就算了,你的不记得只能证明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望着因为自己的答案而松了口气的青梅竹马,赤司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随后让她等自己社团活动结束后一起回家。 而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在休息室换完校服的赤司并没有跟着其他部员一起离开休息室,拿出手机靠在墙上思考着什么的少年只是那么沉默着。 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已经停留了一段时间,望眼窗外知道时间不早了的赤司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是,我有一个朋友……好,那就麻烦您了。” 通话结束,将手机放回书包的赤司走出休息室准备回家,他一出门就看到青梅竹马攥着书包肩带等他出来。对方柔和的五官线条在黄昏下显得更为柔和,将那通电话内容暂时放置心底的赤司朝她微微笑了笑:“走吧。” “好。”回握住赤司向她伸来的手,菅原千秋也回以了赤司一抹温柔的笑意。 两人的僵硬关系好像就这么溶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情人节完结因为我懒性发作的关系而泡汤了tvt这回真的要完结了啊,还有两章半就完结!明后两天各更新一次,这文就完结了!接下来是霸王票感谢: 琴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1 19:23:36 ? 琴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1 19:25:23 ? 琴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1 19:28:41 ======= 专栏的: 烛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2-01 19:40:07 ======= 以及被我抛弃了的黑子那里的: 此生浮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2 15:39:04 琴清.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5 17:13:31 ? 莲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5 21:26:49 然后是小天使读者,神奇的诶尼阿克妹纸画的三张菅原千秋↓ 第33章 七里香物语:我是你的 对于菅原千秋和赤司征十郎和好如初的这件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表现出了愉悦的心情:只是在走廊里平常地散着步就会突然歪头微笑,这样说不上正常的现象让站在宗谷旁边的菅原千秋略微无语。 “宗谷前辈,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情了?”想要快点知道前辈为何举动失常的菅原千秋轻声问道:“这一个月来,我经常看到你在不分时间与场合的状况下笑出声来。虽然宗谷前辈过得开心比什么都好,但是这样下去会影响生活的。” 后辈的好心提醒让正沉浸在粉红心海中的宗谷回过神来,瞥眼望见眼里注入了担忧之意的菅原千秋,宗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旋即一瞬张大了嘴巴做出惊讶的模样:“我最近很开心倒是真的,可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啊。我说啊,千秋,你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到我高兴的原因是什么吗?” 菅原千秋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后辈不开窍的反应实在是出乎自己的预料,郁闷着后辈越来越不通透的宗谷只好侧头给她解释:“菅原千秋啊菅原千秋,我是因为菅原千秋终于变得正常了而高兴啊!自从清水君转学之后,你就整天闷闷不乐的。啊,那我跟你又不是同一个班级,自然不能好好安慰你什么的。哪里想清水君的事情还没解决,你跟赤司又出了问题。可现在好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宗谷说得兴奋,脚下走动的步调也不自觉雀跃起来,但与之相反的却是菅原千秋停下脚步的动作。面色苍白的女孩子怔怔地站在走廊的一角无言,窗外是电闪雷鸣,森然的闪电将整个走廊照得通亮,连带着女孩的肤色也被镀上了一层冰冷的色泽。 ——说从今以后见到彼此也希望像没见到的那个人不是你自己吗?千秋。当然,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在清水君这件事情上做错了。 ——不,你不记得就算了,你的不记得只能证明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自从清水君转学之后,你就整天闷闷不乐的。啊,那我跟你又不是同一个班级,自然不能好好安慰你什么的。哪里想清水君的事情还没解决,你跟赤司又出了问题。 “嗯?你怎么了啊?干嘛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不知道菅原千秋为什么会停下来不走,而腕上的手表又提醒着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想迟到的宗谷双手叉腰,无奈开口:“学生会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哦,千秋。有什么事情等会议结束了再说吧。” “……不行。”起先只是嗫嚅着唇瓣说出拒绝的话语,迎上宗谷吃惊的眼神后,菅原千秋加重了自己说话的语气:“我说‘不行’。抱歉,宗谷前辈,我想早退了。” 这么说着的她转身拔腿就跑,顾不上身后宗谷气急败坏的表情,咬着唇瓣越跑越远的菅原千秋将宗谷担忧的话语抛在了脑后。 “喂!你给我等等!你要去哪里啊?!外面现在可是下着大雨啊!喂,菅原千秋!我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烦死了!” 双手烦躁地抓着长长的头发缓解内心憋闷的情绪,宗谷透过被大雨染上了一层白雾的窗户看到了楼下瘦弱的女孩子倒在地上的情景,那一瞬间好不容易好转了些的情绪又阴郁起来。心知后辈倔强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的宗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辈挣扎着爬起来,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打在她的身上,湿漉漉的长发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两侧,那平常用来束发的发带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她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我记得她是在听到我说话之后才变成这样的,但问题是我的话中有什么话是不该说的吗?”站在窗前喃喃自语的宗谷努力思索着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而她关注的对象却像对一切无知无觉似的用袖子擦了擦不停淌下雨滴的脸庞。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来势汹汹,在这样的天气里别说出门了,就是待在家里都心惊胆战,生怕雨水淹了房子。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的菅原千秋却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内心空乏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驱使着她去寻找答案。 对此刻一定狼狈至极的自己视而不见,菅原千秋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里。 因为大雨的关系而没有出门的菅原风斗一看到脑袋昏沉沉的女儿回了家,立马暴躁地跳脚:“这么糟糕的天气你怎么忽然回家了?千秋你是觉得爸爸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了,对你现在这副苍白的模样也能做到无所谓吗?” “爸爸……”没有听清楚父亲说了什么,站在二楼走廊上任凭身上的雨水打湿地板的菅原千秋垂眼开口。 “干嘛?”没好气地回了女儿一句,成熟男性的魅力已不见踪影的菅原风斗手上用毛巾替女儿擦干头发的力道重了不少:“我以为你和赤司家那个小子和好之后,你就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可你现在这副苦大仇深爱情剧女主角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试图用不符合自己年纪的吐槽来让女儿高兴点的菅原风斗绞尽脑汁一番后,他所得到的结果是女儿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原本还想继续吐槽几句的菅原风斗顿时被女儿的表情吓到,手上的毛巾掉落到了地板上也不知,呐呐出声着的父亲用力握住了女儿的双手温暖她:“那个啊,千秋,你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告诉爸爸就好了。不要什么事情都告诉赤司家的那个小子啊,爸爸才是你的家人啊!”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说搞笑,暗自懊恼着最后一句真是多余的菅原风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儿的神色:“你先洗个澡,上床睡一会儿吧?明天学校那里请个假,你什么时候想上学就再去吧。” 父亲总是无原则的对自己溺爱,再也回忆不起亲生父母音容笑貌的菅原千秋面对养父的好意,垂头轻轻开口:“爸爸,假如有一天我再也不是你的女儿了,你会讨厌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就算你只是我们领养的,可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啊!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被女儿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气得不轻,菅原风斗只好无力地强调自己重复了无数次的回答。 “是吗……那么真是太好了。”父亲的回答让菅原千秋露出了恬淡的微笑,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子在明亮的灯光下不停说着:“即便我是这么糟糕的女儿,爸爸却仍是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真是……太好了。” 女儿今天的举动实在是不正常到了极点,但鉴于这种状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的菅原风斗自我安慰今天和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然而在他的劝说下洗完澡的女儿却没有选择上床休息,换完衣服的她只是固执的向他请求自己能不能出去冷静一下。不觉得在外面感受暴雨能让女儿冷静下来的菅原风斗正想开口驳回,女儿那恳求的眼神在不经意间拨动了自己的心弦,到最后他所说出的是同意的话语。 他当初领养这个孩子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足够通透,知道什么样的决定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好的。她已经过了让人担忧的年纪,人生剩余的路应该让她自己抉择了。 外面狂风大作,谎称对父亲说带了伞的菅原千秋低着头数着地上的石子行走着。无视头顶阴霾的天光,菅原千秋只是一直走着走着,直到滂沱大雨再次降临,被汹涌雨势挡住了脚步的她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睁眼抬头。 凉凉的雨点落到了脸上,有那么一些雨水淌进眼睛时,菅原千秋产生了一种自己流了眼泪的错觉。 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一般的向空中伸出了手,以为自己的掌心会降下冰冷雨点的菅原千秋却没有想到雨点并没有如期落下。 一瞬就判断出这是怎么回事,微微阖了阖眼帘的她垂首往前方看去。只见不知何时起,穿着帝光校服,撑着一把深色伞的清秀少年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少年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水,在这样的眼神下忘却了自己的菅原千秋失神地站了起来,下一秒便是冲动地扑入少年怀里紧紧抱住少年的动作。 少年手中撑着的伞因为惯性的冲击力而掉落到了地上,磅礴的大雨肆意地打湿两人,寒意袭上全身的赤司在略一犹豫后,还是伸手回抱住了闷头在他怀里流泪的千秋。 “其实我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一开始就已经。无论是去爷爷家的时候,说着不知道那天有什么重要事情的你;随着岁月的流逝被我以为想要逃避而遗忘‘真冬''的你;还是现在不记得清水君的你……但察觉到了这些异常的我没有深究的结果是你现在自己发觉了自身的不对。” 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一个月前终于彻底察觉到青梅竹马不对劲的赤司还是选择了带她去做检查。以为赤司只是带她去做社会学习的菅原千秋坐在房外发呆时,房间里的赤司正无言看着桌上的一沓厚厚的文件。 解离性迷游症。 当下就决定不将诊断结果告诉任何人的赤司原本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解决的,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却是青梅竹马察觉到了她自身的不寻常,并且她对自己的不寻常有着清晰到让赤司哑然的认知。 “如果有一天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话,你还会继续爱我吗?” 浑身都被淋湿的她在赤司略带凉意的怀里不带任何希望地问道,她抬起头直视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意味。 雨势越来越大,在对方眼中的光亮越来越黯淡的时候,赤司忽然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在那个漫天星光璀璨的夜晚,她问赤司他介意她吻他吗?那时内心为此羞耻不安的菅原千秋得来了赤司另类的拒绝,彼时已经放弃心中感情的她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给了自己回答。 在自己坠入地狱的时候,天堂的光芒溢了进来,尽管自己如今已深处地狱。 “我很高兴,赤司。”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大致表达到就行,懒得再多花笔墨进行感情渲染了。 推荐以下这首歌曲,同懒得做播放器,戳按钮就可,我用的是纯网页mp3不带任何广告地址。 解离性迷游症的解释↓请必看,懒得在正文中写了。 这下你们相信这文是真的要完结了吧→_→还有一章半就完结! 解离性失忆症主要是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患者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或经验到有很多的『我』。 解离性失忆症被认为是最常见的解离症,此病最常见的是对个人身份(personal identity)失忆,但对一般资讯的记忆则是完整的。而事实上在所有解离症中,失忆是最常见的症状。解离性失忆症患者中女性多於男性,年轻成年人多於年长的。这一类个案的失忆发作通常很突然,患者会无法回忆先前的生活、或人格,且主要是失去「过去的记忆」,特别是创伤性的生活事件。 解离性迷游症的行为通常更有目的与失忆结合,患者常会离开原来的家庭或工作,旅行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建立另一个家庭或工作。当他们被寻获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新的『自己』,但无法记起个人过去的重要资料(如原来的姓名、家人、工作),而且新的我与旧的我并不会交互出现。此病很少见,通常发生在战争、重大灾难事件后。解离性解人格疾患就是大家熟悉的多重人格违常,它是一慢性的疾病,也被认为是解离症中最严重的疾病。 此病通常患者通常有二种以上的人格,在不同的时期某一个人格会成为主要的人格,而且彼此忽略,一个人格出现时,另一个人格就隐没不见。两个人格有各自的记忆、情绪、行为模式、态度等,而且差异通常很大,好像两个灵魂住在同一个躯体身上。 此病的发生原因不明,但是研究显示:反社会人格者、酒精与药物滥用的个案容易有此病。自我感消失症是自我(self)持续或重复的知觉到自我暂时消失不见了,觉得自己很陌生且不真实,患者常觉得自己像机器人、在梦境中、或者觉得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让患者很不舒服,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些症状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