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杯传奇》 序章 秦岭古迹 序章秦岭古迹 秦岭大山深处,四个形色各异的人蹒跚在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错乱的脚步声和干枯枝桠被踩断的嘎吱声。看这几人的神色,似是已走了很久,几人都是风尘满面,衣衫脏乱。 直至暮色降临,为首一个瘦削的中年汉子立定,揉了揉膝盖,挥了挥手后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老道士你在看一遍路线,是对的吗?”后面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闻言并未说话,解下腰间一个黑乎乎的葫芦摇了摇,抿了抿嘴唇,又将葫芦系了回去,再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破烂不堪的羊皮纸,只见那上面横七竖八的错落着几根线条,似是一张地图。 老道士摆弄了一番羊皮纸,复又四周观望了一番,再又闭目掐了掐手指沉声道:“恩......没错了,再有一日的路程便是了。”沙哑的声音刚落,那老道士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后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闻声赶紧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然后用手轻轻的拍着老道士的后背。老道士喝了口水,缓了缓后复又说道:“龙首朝东,龙背横江,龙腹聚宝,我们现在距离龙腹只有一日路程了。” 老道士话音刚落,坠在队伍后面的那个长髯汉子厉声道:“牛鼻子,咱这在山里可走了大半个月了,要是不见你说的那个宝藏,你和你的宝贝徒弟就准备着喂山狼吧。”老道士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夕阳。 为首的瘦削汉子沉声道:“郭品天!”那长髯汉子闻言面色一沉,却不再出声了,只是阴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老道士。 几人择了一处空地,燃了一丛篝火,等着夜幕降临。夜里的大山黑的怕人。 四人围坐着一堆篝火,依旧无人出声,静谧的听得见树枝燃烧噼里啪啦的爆响,伴随着不知何处的狼嚎。到得后半夜,也只有那少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蒙蒙亮,老道士叫醒了少年,四人简单吃过后,又出发了。 这四人的目的地无人知晓,包括这四个已经在路上的人,也并不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秦岭里的确有很多的秘密,他们四人是来寻找这众多秘密中的一个,而这个秘密,在这四人中,只有那个老道士知晓一二。 日头随着这四人的脚步缓缓移动,四人走走停停,中途那老道士会时不时的对一下那破旧的羊皮纸,直至日色西斜,那老道士在一处谷地停下,拿出羊皮纸反复的看着,复又闭目喃喃自语。那瘦削汉子和长髯汉子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眼神停在了老道士身上。 良久,老道士双目陡然睁开,浑浊的双目中闪出一道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后,道:“到了。” 两个汉子虽然已然猜到了,但听见老道士的话后,依旧难掩激动。那长髯汉子四周打量一番后,却厉声喝道:“牛鼻子!你这是耍你爷爷我吗?”随后上前一把拎住老道士的前襟,道:“这儿有什么!”那老道士到没多大反应,那少年却上前抱住了那长髯汉子的腰,喊道:“你放开我师父!你放开我师父!” 瘦削汉子见状,虽也不满意老道士,却还是喝道:“郭品天!够了!” 那长髯汉子并没有放开老道士,回头看了看那瘦削汉子,继而恶狠狠的道:“牛鼻子,你不给爷爷一个交代,我便把你师徒二人交代在这儿。哼!”说完放开了老道士,又将抱住他腰的少年摔了出去。老道士吃力后退了几步,又将摔到在地的少年扶起,剧烈咳嗽几声后,坐在地上缓了缓,便起身将少年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从中掏出一个罗盘似的物件,沿着谷地转了转,在一处站定后,哑声道:“就这儿,挖!” 两个汉子见状,对视一眼后,那瘦削汉子点了点头,取下腰间悬着的挎剑,上前问道:“多深?”老道士掐了掐手指,道:“两丈,错开来挖。”汉子闻言,拿剑在手,深吸一口气,脚前踏半步,便将剑往那地上一指。 只听一声爆响,那剑前的土地泥土夹着青草翻飞起来,便已是破开一个尺余深的大洞,那汉子又复先前动作,须臾便已有了一个丈余深的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那老道士和长髯汉子并未有多大的反应,那少年却是瞠目。 老道士在那大洞出看了看,挥手让瘦削汉子停住,便先行下去了,几人跟着爬了下去,见那老道士在洞的四周摸了摸,又抓起一把土闻了闻,指着一处对着那瘦削汉子道:“这里,再挖一丈,慢点挖。” 那汉子没有多言,挥剑便是几下,泥土仿似豆腐块儿一般四下翻飞,老道士死死的盯着那逐渐扩大的洞口,盏茶时间后,那道士挥手道:“停。”回头对少年说道:“火折子。”少年赶紧从包袱里取出火折子递给他。老道士吹着了火折子,又吩咐着少年去缠一个火把,自己下了那个洞口,在四周摸了摸后,指着一处地方对瘦削汉子道:“这里,切一个小口。”汉子闻言,挥剑切了个口子,却听见那剑头传来“叮~”的一声,老道士急急的喊道:“停。”那汉子停手,老道士回头看少年正在那火把上浇火油,便吩咐那少年将火把送过来,点燃后,借着火光,众人才看见那口子里是什么。却不是泥土,而是尺余见方的,一块块犹如整体的砖石,只一块砖石上,斜着一道浅浅的划痕,应是那汉子的剑留下的。 那汉子兀自称奇,自己的剑有多锋利,他自己知道,便是铁块也能切出口子,自己运了内劲的一剑,却只在上面留了一道浅痕,这砖石,比铁还坚硬得多。 老道士举着火把,又让那汉子沿着那砖石将四周的泥土除了,老道士仔仔细细的摸着那砖石,口中呢喃道:“找到了,找到了,五十年了,老道终于找到了......”那两个汉子见状,也是难掩的激动,却谁都没说什么,最后还是那瘦削汉子近前摸了摸那砖石,又用剑敲了敲,道:“这砖不是一般的砖,咱们怎么办?” 那老道士仿似刚刚回过神,闻言道:“这是借负屃之力整块移过来的,寻常的武力是破不开的。” “负屃?”瘦削汉子闻言一愣,那老道士却不再多言,而是在那少年背着的包袱里取出一个药瓶,将其中的液体沿着砖缝涂了一圈,只见那液体很快的便渗进那砖缝之中,不多时,便没了痕迹。那老道士见状,对那瘦削汉子道:“沿着砖缝切。” 汉子闻言,停了停,便依老者所言,将剑插入那砖缝之中,本来以为得一番力气的汉子,却发现自己的剑很轻松的便插了进去,心中大奇,表面却不为所动,只是沿着砖缝切了一周。 待切了一周后,那砖石自然松动了,汉子不等老道士言语,兀自想将那砖块取下来,不曾想才上手,便觉那砖块似有千钧之重,自己运足力道,也只将那砖石挪动寸许。汉子咬了咬牙,回头对那长髯汉子道:“你来,很重。”那长髯汉子闻言,紧了紧腰带,在那砖石前一个马步扎下,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沿着砖缝卡了进去,沉喝一声,一点点的将那砖块往外移着,不多时,便已是满头大汗,面红耳赤,那汉子又是沉喝一声,马步沉了沉,硬是将那砖石挪了出来。 砖石落地,众人只觉脚下一颤,老道士却没多大反应,又将火折子点燃,送进了那洞口,众人等了片刻后,老道士率先爬了进去,后面几人鱼贯而入。 几人进去后,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依稀能知道自己应是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内,除了火把,四周是浓浓的黑暗,几人不由的咽了口唾沫。老道士当先往前走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走了半响,老道士停住了脚步,众人也停了,眼神随着老道士手里的火把往前看去,几人面前是一扇不知是何材料所铸的大门,瘦削汉子当先拔剑,用剑把手敲了敲,发出一阵金属撞击之声。汉子又用手摸了摸,上面似还有花纹。他回头看了看老道士,老道士没做反应,将火把靠近大门,仔仔细细的研究上面的花纹。众人见他不出声,也开始观察那门上的花纹,似是一头长了角的狼,却有长须和鳞片,双目狰狞的吓人,口中吞吐着氤氲之气。 老道士手缓缓的在那花纹上摩挲,口中喃喃着:“是了是了......” 那长髯汉子却是急了,近前一步拎住老道士的后领,不耐烦的喊道:“牛鼻子,少在这儿神神叨叨的,快说接下来怎么办。” 老道士被他扯的站立不稳,却不烦不燥,只是示意他松了手,自己解下了腰间的葫芦,喝尽了里面最后一口酒,然后从腰间解下了腰带,面对着那狰狞图案思忖良久,回身问那瘦削汉子借了手中的剑,似是自言自语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今日是我等打搅。”说完挥剑在左臂划拉了一道大口子,那少年急急的上前,老道士挥手阻止了,继而众人见那老道士将已被鲜血染红的手臂递近了那图案的嘴部,接下来的一幕,完全刺激了在场的几人。 只见那图案似是活了过来!先是那鼻子动了动,继而本已狰狞无比的双瞳微微张了张,之后那本来吞吐氤氲之气的大嘴猛地撕开,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却不见它闭上,只是保持着这般模样,又是不动了。众人本已是紧张无比,见状都后退了几步。少年更是急急的喊道:“师父!” 老道士没有动弹,那沾满鲜血的手正往地下滴着鲜血,他没有回头,哑声道:“望苏公看紧我那徒儿。”瘦削汉子闻言低声答应了一句。少年却颤声道了一句:“师父。” 老道士不再言语,咬牙将腰带紧紧的系在左臂上,就将左臂递进那怪兽的口中,众人才见那手臂递进去,又见那怪兽的嘴猛地闭合!一阵令众人头皮发麻嘎吱声过后,就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击着众人的鼻腔。几人都是呆了一呆,旋即,那少年疯了一般的便要冲过去,也是瘦削汉子反应快,顿时一把抓住了那少年,少年挣脱不得,只一双眼睛睁得欲裂,眼泪滚落眼眶,也不只这少年,两个汉子看见这场景,喉头俱是一紧。 却是那老道士半只左臂已然被那门上的怪兽吞入口中,那道士身子摇晃一阵后站定不动,又将那腰带紧紧缠了几圈,口中“嗬嗬”作响,后退几步后,跌坐在地。断臂之处血仍在滴落。 几人见没再有怪事发生,瘦削汉子也放开了那少年,少年赶忙上前,跌坐在地的老道士面色已是白了,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少年见状已无法言语,回身取下包袱,在其中翻找一会儿,拿出一个药瓶,将药送入老道士口中,老道士吃完药,歇了半响,缓了缓后示意少年扶他起身,在大门前站定。 众人也紧随其后,观察起那大门来。那大门却无多大变化,吞了老道士半只手臂后,已不再动了。老道士见状,轻声道:“苏公,开门。”声音已是细丝一般。 那瘦削汉子闻言却没动,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嘴边仍挂着鲜血的怪兽。老道士却轻轻的笑了笑,吩咐着少年道:“徒儿,推门。”少年也是心头一紧,却伸出颤抖的手,去推那扇大门。 门,在那少年的一推下,没有多大阻碍的动了一下,少年停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事发生后,又用力推了一下。这下,大门彻底开了!只是那门上的怪兽,在门缓缓打开的一瞬,似乎,诡异的拉出一个笑脸...... 第一章 负屃之力 长安苏家,武学世家,坐落于长安延兴门外三里的锦绣山林处,风景自秀丽不去说,原已是日日熙攘,今日更不必说,门庭若市。却是今日乃苏家老佛爷苏老太太的七十大寿。所以今日的苏家院落内外人人喜上眉梢,仆人虽匆忙,却井然有序。苏家的管家苏福胖胖的脸上汗珠密布,也不去管,仍是急急的吩咐着众人。 “三儿,你快些点儿,误了老爷的大事小心你的腿!” “秋儿,那灯笼都挂上了吗?少了我便将你挂上去!” “月牙儿,小姐呢?老爷都催人了。” 那叫月牙的小丫鬟唯唯诺诺的,也不出声,胖管家跺了跺脚,抬手敲了敲小丫鬟的头,愤愤道:“你这误事的丫头。”小丫鬟也不敢吱声,只是摸着脑袋。胖管家也不理会她,径直往内府走去。穿廊过巷,半响来至一座小楼前,躬身问了句:“小姐?”无人答应,胖管家无奈,前身想去敲门,抬着的手停了停,又缩了回去,低声叹了口气,又转身离去了。 转过身的胖管家却没看见那小楼侧的一扇窗子开了个小缝,那缝中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狡谐的眯了眯。 时至正午,众宾客云集,老寿星也在几个丫头的搀扶下步入厅堂,厅堂内为首一个着红色蜀锦长袍的瘦削汉子当先跪下,朗声道:“不孝子苏湛,恭祝母亲七十大寿吉祥,母亲福乐安康。”众宾客闻言也是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云云,厅堂内一片喜庆。 正在这时,忽一团红云卷过厅外,众人皆是惊异,苏家人也是一阵紧张。忽而,那团红云又是出现了,此时众人才看清那团红云是什么。 那竟是一位妙龄少女,那少女身着正红襦裙,头戴金钗,眉目如画,却有着难掩的灵动和聪颖,一条红色丝绦系在腰上,便如那翩翩仙女下凡尘。 灵动的少女轻轻一笑,轻轻巧巧的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秀手一招,只见厅外左首灯柱上一个绣球展开一道红绫,红绫上书:老树回春。 又是一道弧线画出,右首灯柱绣球漫展,又是一道红绫,上书:寿延长在。 众人见状,岂不知那是祝寿的表演?纷纷叫好。只那苏湛束手身后,喝道:“月儿,胡闹!” 话虽如此,可脸上却是带着掩不去的笑意,老太太更是眉眼弯成月牙儿。那胖胖的管家却是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忙跑出了厅,哆哆嗦嗦的道:“小姐,小姐,可快点儿下来吧。” 那仙女儿也似的少女轻轻皱了皱眉头,对着那胖管家做了个鬼脸,身形一卷,丝绦松开,身子便如一针松叶翩然落地,进厅在老太太身前跪下,脆生生的道:“孙女月儿,恭祝奶奶吉祥,寿延长在。”老太太嘴都合不拢,只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孙女,乖孙女。” 众宾客了然,这仙女儿也似的少女原是那苏家小姐苏月,老太太心尖儿上的人,众人见状,忙不迭的口中称赞着这苏家小姐、 “老太太有福啊,这仙女都成了孙女” “老太太福泽深厚,仙女都下凡尘来祝寿了” 老太太闻言又是一阵笑,搂着孙女不言语。厅里一片宾主尽欢。 “苏师兄,愚弟来晚了啊,望恕罪,见谅将谅则个啊,哈哈哈哈!” 一阵浑厚粗犷的声音从厅外传来,苏湛听见后眼神一凛,随即缓缓往厅外走去。 来人并没有进大厅,一行六人只在厅外站定,俱是黑衣黑鞋,为首是个长髯巨目的汉子,甚是威武,他身旁是个昂藏青年,扩口方鼻,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端的是条好汉子。 苏湛立在来人正前,双手负于身后,淡淡的说道:“郭师弟,好久不见。” 那郭师弟呵呵一笑,道:“不请自来,苏师兄不会不欢迎吧?” 苏湛依旧淡淡的笑道:“怎么会,来者是客,郭师弟里面请。”说罢侧身延请。 郭师弟却没有动,只是对身边的青年汉子道:“郭岩,送礼。”又对苏湛道:“远道而来,没带啥好礼,望苏师兄不要见怪。”说罢挥了挥手,那青年汉子见状踏前一步,取下身后的一个小包袱,从中取出一个黑色木盒,交于苏湛,苏湛结过,并未立即打开,而是敷衍道:“郭师弟见外了,咱们厅内说话?” 郭师弟道:“苏师兄,不急,打开看看。”说完负手而立,脸上的笑,却显得耐人寻味。 苏湛见此,眼神冷了几分,慢慢的将那盒子给打了开来,里面是一个杯子,三寸来高,材料似金又似铜,上面盘踞着龙形怪兽,鳞须细腻,栩栩如生。苏湛见这杯子,手微微抖了抖,眼角也跟着跳动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郭品天,你却是忘了么?” 郭品天闻言嗤笑一声,道:“我的苏师兄,这么好的寿礼,你是不收吗?” 苏湛更是恼怒,直接将那盒子盖住,扔了过去,冷声道:“寿礼贵重,苏某受不得,苏福,送客。”说完转身进入大厅,并不理会身后众人。 厅内的苏福闻言,胖胖的身子抖了抖,只因他听出了老爷话中蕴着的火气,只好出得大厅,在那郭品天的身前躬身道:“得罪之处,望郭老爷见谅,您这边请。”说罢侧身挡住郭品天的视线,一只手往那大门口延请,意思很明显。 郭品天闻言,讥讽道:“好一个苏家,门槛够高的啊,可我郭品天既然来了,送礼你不收,我便要从你这儿取些什么回去了。” 苏湛闻言转身,怒视着郭品天,那郭品天却直直看着他,咬着牙,蹦出一句话:“我知道你这儿有一个,那老不死的也有一个,我先从你这儿开始。” 苏湛已是怒不可遏,声音都开始抖了。 “郭品天,你可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的,为何你就是死心不改?” 郭品天先是一愣,继而猖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苏湛,我即选择如此,即便逆天而行,又该如何?你怕是不知吧?岩儿,把第二份礼物送上。” 那青年汉子闻言笑了笑,几步上前,蹲下身,将手摁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起身,只见那地上的砖块和泥土也随着他的手,拧成一股土龙,被吸了起来,然后那青年双手画圆,那股土龙也随之变化,最后凝成一块石碑,上面还凝出几个大字,苏湛本是看见这幕心跳骤然加快,不光是他,厅内的众宾客也是骇然,见到那石碑上的字后,更是头皮一麻,苏湛已是额头暴起青筋,双手不可遏的紧紧握住,咬牙切齿道:“郭品天,你却是找死。” 那碑上,赫然显着四个大字:苏湛之墓。 郭品天狰狞笑着,道:“苏湛!这寿礼怎样?” 苏湛满目通红,狞声道:“苏福!取剑!”厅内的宾客闻言皆是步出厅来,众人也深觉这郭品天做的过分,不过在先前那幕的震撼下,俱都不敢多言,此刻听见苏湛那句取剑,都不由得来在苏湛的身后。 苏福很快取来了剑,侍立一旁,苏湛没回头,剑指一并,那苏福怀中的剑已然出鞘,苏湛剑指前指,那剑堪堪来至身前。 苏湛道:“郭品天,话我不再多说,你既执迷不悟,我也不在多劝,我便在你还未成龙之时,将你斩于剑下,也是为武林除害。” 众宾客听得懵懂,却依然有人劝慰道:“苏公切勿动怒,今日是老太太的吉日,别在今日动了剑,见了红。” 苏湛深吸一口气,对众宾客说道:“各位亲朋好友,今日是我苏家之责,怠慢了各位,今日就到此为止了,还望各位海涵,来日再向各位赔罪。” 意思明显,众人见此,也深知不该久留,便一一道别后离去,本是热闹的苏家大院,也顷刻间去了大半人。 剩下的人,要不是苏家的门客,亦或是苏湛的徒弟家人,众人都站在了苏湛的身后,苏湛的女儿苏月也抓一条红绫来至父亲的身旁,苏湛却是喝道:“胡闹!月牙儿,送小姐回房!”苏月本想坚持,苏湛一个凌厉的眼神却将她阻止了,只好离开。 此刻日头西照,将苏湛的影子拉长,见他剑指前指,剑,也随之笔直。 郭品天却显得很轻松,懒懒的说道:“苏湛,你看见那块石碑,就应该能明白过来,九龙圣杯的秘密,我解开了。” 苏湛的剑仍没有偏移,直直的指着郭品天。 郭品天也没有动,吐出一句话:“岩儿,动手,让这群凡人见识一下天人的力量!” 郭岩轻笑,一只手轻抬,须臾,众人只觉整个地面开始抖动,接着,郭岩手猛地收拢,只见众人脚下的地板纷纷龟裂开来,一道道的大口子,仿似吞人的巨口。 苏湛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喝道:“闪开!”接着御剑腾空,几个闪身已是避开那块区域,有反应过来的人也是各种翻身避过,却还是有几人被那巨口吞没。 “这是什么!” “老吴!” “啊~我杀了你” ...... 众人从最开始的震撼,到现在的惊惧,虽有人高声喊着要杀了郭岩,却没有人真的上前。 苏湛心知不妙,他能知道郭岩力量的恐怖,可此时,他不能避战。 他紧了紧握剑的手,高声道:“郭品天!祸不及家人!”接着擎剑便直直往郭岩这边冲来。 郭岩却没有避开,随手一挥,身前陡然一道石墙升起,隔开了他和御剑前来的苏湛。接着又是挥了挥两手,两侧的砖石纷纷凌空而起。苏家众人此时也已反应过来,见苏湛已然冲了过去,只好克服心中的惊惧,跟着冲了过去。 郭岩见状冷然一笑,手又是轻轻一挥,那凌空的砖石仿似突然注入一股力道,猛地射向苏家众人,去势之快,犹如闪电。 “啊~” 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功夫,苏家众人纷纷被石块击中,倒地不起。 此时,苏湛才堪堪越过石墙...... 苏湛太阳穴的青筋不停的抖动,四下看了看倒地不起的亲人,他心中的悲痛,无法言语。 郭岩抬起的手放了下来,那道石墙也开始崩裂,随后倒塌。 郭品天看着此时的苏湛,他突然很想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出来,本来的是轻笑,随后开始大笑,之后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苏湛~哈哈哈~我的苏师兄~哈哈哈哈” 苏湛看见郭品天此状,突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晃了几晃后,站直,剑,又直直的指向狂笑不止的郭品天。 郭品天很疑惑,却没有再让郭岩动手,而是走到了苏湛的身前,很仔细的研究起他的剑,他握剑的手。随后是苏湛很冷,却同时有着火的眼睛。 他说:“苏湛,你凭什么和我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交出来,就不会再死人了。” 苏湛的剑还是笔直的指着郭品天,虽然愤怒,但他的声音却和剑一样稳。 “我不会给,你也拿不到。” 郭品天定定的看了看苏湛,随后怪叫起来。 “啊?喔?你还真是,还真是,真是”随后整个人往后跃起,落地。 “找死!岩儿,杀了他!” 苏湛的剑,在此刻动了,一道风猛地在他身前卷起,集在剑尖,同时,一道炸雷平地而起。 雷声起,苏湛整个身体也突的射向郭品天。 他很快,可有人比他更快! 是郭岩! 只见他猛地一拳砸向地面,激起一串飞石,随后整个身体横移至郭品天身前。被他激起的飞石,嗖的射向苏湛,可被苏湛几个剑花纷纷化解。苏湛的剑芒已然触到他的喉间! 可他还是没有避开,也没有害怕,反而在笑,是的,他在笑。 “叮~” 这个声音让苏湛整个人完全的愣住了,他的剑,剑尖堪堪停在了郭岩的喉间,可是却没有刺穿他的喉咙,而是停住了。因为郭岩的喉咙的皮肤,不对,不止喉间的皮肤,而是整个郭岩,在那一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石头! 苏湛反应很快,明白过来之后,立即收剑后撤,回身之后反手又是一剑,却是垫步上前,扭身刺向郭品天。 郭岩见状,却没有显得很慌乱,而是随手那么一抬,在苏湛的身前,猛地立起一个半身高的石突,堪堪阻了苏湛一下,随后,整只手上诡异的覆上一层青色的石头,整只手臂往那苏湛的剑上砸去。 苏湛此时不好躲闪,只好硬吃了这么一下,却不知,这郭岩的一砸,却是有着千钧之力,整个人被砸的侧飞了出去,再起身时已是站立不稳,握剑的手臂耷拉在身侧。 他的心中已是惊骇万分,这负屃之力却是如此的霸道异常。 “苏湛呐苏湛,你还不明白吗?念及师兄弟的情分,我本不想如此对你,可这都怪你啊,你交出来不就好了吗?非要这么打打杀杀的。” 郭品天慢慢的走了过来,拧起苏湛耷拉在一侧的握剑的手,随后放开,看那手前后晃荡,之后恶狠狠的看着苏湛说道:“最后给你个机会,交出来,我放你和你女儿一条生路,怎样?” 苏湛咽了咽口水,缓缓道:“不给。” 随即左手剑指运起,正待出手,突然!嗖的一声,一块飞石将他整个身体带的往后飞去,最后砸在那块立起的石碑上,鲜血,在石碑上晕开,滴落,只那四个大字,变得更加刺眼。 苏湛之墓 此时的日头更斜,天色变得如血般殷红。 朦朦胧胧中,苏湛看见郭品天抹了把脸上被他溅上的血,唾了一口道:“不可理喻。” 随即转身慢慢的走了,只依稀听见郭氏父子的对话。 “爹......对不起?” “哼,怎么如此冲动?” “爹,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 声音愈加朦胧,而苏湛的眼帘愈加沉重。 随即,苏湛眼帘慢慢合上。 平地起了一阵轻风,随风有几道凄厉的哭喊。 “爹!” “奶奶” “老爷!” “管家” ...... 在苏家的残垣断壁间,苏月和月牙儿无措的在尸体间摸索,看见靠在石碑上的苏湛后,两人立马跑了过去,却是显得更加无措。 苏月一遍遍凄厉的叫着。 “爹,爹,” 苏湛似是被这叫声惊醒,眼帘动了一动,苏月捕捉到了,随即更加的慌乱。 “月儿......月....咳咳...月儿...” 苏湛费力的吐出几个字,苏月哽咽着答道:“爹,我在,月儿在。” 苏湛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却还是没有成功,缓了缓后,更加费力的道:“拿...拿...拿着我的...剑...去...去...洛阳...去...去...找老道士...” “爹,我知道了,爹,爹?爹!” 苏月俯身哭泣,却知道,再也无法叫醒父亲了...... 第二章 赌局 洛阳古都,繁闹的洛河边,一间临河的酒馆内,靠东边窗子下的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人,一个清秀的麻衣少年,一个黑壮的褐衣大汉,一个精瘦的灰衣老者,酒馆内,唯这三人与其他人不同,这三人与酒馆内其他的人不一样的是,其他人喝酒会聊天,这桌的三人只是喝酒并不聊天。酒一坛坛的上,碗一次次的举,几人的动作都没有停。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黑壮的褐衣大汉数首先出声。 “不喝了不喝了,你奶奶的,嗝~”黑壮汉子打了个酒嗝,摆手道:“他娘的,再这么喝下去,虎爷我得喝...喝成一只死猫。” 那精瘦的老者与那麻衣少年相视一笑,道:“虎爷,那这么说,今日百花楼......” 黑壮汉子起身笑骂道:“奶奶的,你虎爷我认输还不行吗?百花楼!虎爷请了。” 麻衣少年怪叫一声道:“好~虎爷就是仗义!真汉子!”然后竖起大拇指,接着道:“那晴方姑娘......” 虎爷将手在桌上狠狠一拍,震得那碗蹦了一蹦,厉声道:“你的你的,就怕你的小身板儿得交代在那晴方姑娘的肚皮上!” 麻衣少年嘿嘿一笑,道:“我与那晴方姑娘是谈情还是说爱的,虎爷还是不操那份心了吧?” 精瘦老者也是会心一笑,将手中的酒碗一放,高声喊道:“小二~上酒~” 虎爷闻言,身子一颤,结巴道:“还,还,还来?” 精瘦汉子斜眼儿瞅了虎爷一眼,龇牙咧嘴道:“虎爷,你是输了,可我和他的,还没完呢。” 虎爷连忙摆手道:“别整酒了,我现在闻着味儿胃里都难受,别了别了。” 精瘦老者也觉得这酒再这么喝下去不好,便对那麻衣少年说道:“这也是,这酒我估计再整下去,咱俩也难分个上下,要不,整点儿别的?” 麻衣少年微微一笑,点头道:“也行,那老爷子想整点儿啥?” 精瘦老者笑道:“在洛阳,人说你圣手林木无物不可取,我还是不太相信的,咱们就赌这个,咋样?” 那名为林木的清秀少年抬手在桌上拍了拍,笑道:“老爷子你这不是取笑小子我吗?” 精瘦老者道:“呦~你圣手林木的名头,谁敢取笑?就说你赌还是不赌?” 林木眼珠一转,笑道:“好,赌了,不过咱的赌注得加大一点儿,就百花楼十三朵花魁,怎样?” 精瘦老者愣了愣,那虎爷倒是放声大笑起来,老者斜瞅了一眼虎爷后,看着林木小子,笑道:“你小子,还真敢开口,老爷子我还真就舍了这赌注,就赌了这一回。” 林木闻言,又倒了一碗酒,再帮老爷子也倒了一碗,问道:“怎么个赌法?” 老爷子举碗喝干,道:“人说洛阳镇远镖局,保镖十五年,从未丢过一趟镖,你圣手林木,无物不可取得,咱们这回就看看,是你这圣手能取得,还是这镇远镖局能保得,怎样?” 虎爷听完,在一旁拍手叫好,林木也微微愣了愣,笑道:“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姜还是老的辣啊,这法子都让老爷子想到了?好!小子就舍命陪了老爷子这一把。” 三人就这样,开始了一个洛阳最出名的赌局,这个赌局的出名有三点,其一,是参赌的人:一个是洛阳最大帮派黑虎帮的首把交椅虎爷,梁虎,一个是洛阳船帮的头头,余老爷子,余骁,一个是洛阳的传奇,圣手林木。 林木为什么是传奇呢?是因为他拿了两样东西,两样世人皆知不可能拿到的东西。一个是洛阳城防官手指上的扳指,一个是聚宝坊老板娘贴身的玉佩,这两人寻常人近身都不可能,更何谈林木不仅拿了他们的东西,还留了张纸条,上书“借宝把玩,三日后还”,并且借宝三日后,林木真的将宝物归还了,无论取宝还是还宝,皆是神不知鬼不觉。 此后林木声名鹊起,加之其生性豪爽,江湖人皆与其为友。 再谈其二,赌的是镇远镖局的镖,镇远镖局自开创以来,十五年未丢过一次镖,深为武林人传扬。 其三,就是洛阳最大的春宫,百花楼。更有其十三朵花魁,皆是千金难求一见的主。 所以此赌局一开,洛阳武林人人皆是兴致盎然,成了这洛阳武林一大盛事。 再说林木,却并未将此事真正的放在心上,因为此事对于他来说显得轻而易举——自从老道士将那古怪的血喂给他之后...... 事得从三年前说起,那是他和老道士从秦岭回来之后的第二年,老道士和他在找到一个刻印着嘲风的九龙圣杯后,老道士的身子已经差到无法再继续找下去了,于是两人在洛阳城外一个小村子里定居下来,老道士自那时起,开始以血供养九龙圣杯,林木深觉此物真不是好物,而是邪物,想要阻止老道士,可老道士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对于已经苦苦追寻五十载的秘密的执念,让他说放下就放下,太难太难。 时间真的没有宽待老道士,在九龙圣杯精血养成之后,老道士有过一段时间的回光返照,就在老道士西去之前的一个月,他服下了精血,感受到了那来自上古神物的力量...... 那是一种令老道士无法自持的力量——嘲风之力,身化为风,以御万物。 这种力量让他有一种错觉,一种己身就是天地的错觉。 老道士在这种错觉里徜徉了一个月,随即,他就感受到了这上古神物给他带来的另一种感受——血液在身体里燃烧的感受,想要毁掉眼前一切的感受,甚至林木,他唯一的徒弟。 他知道,这就是获得神力的代价,神力毕竟不是凡人所能驾驭的,你想要得到,就必须先失去——以人为器,炼化三生,第一个接触精血的人会成为人器,受到精血的反噬,成为一个没有自主意识,不会自然死亡,以人血为食的怪物。 在生命弥留之际,老道士给林木留下了遗愿,他先将存于身体内的嘲风精血用嘲风圣杯提出之后,喂林木服下,本来林木无比抗拒,因为他知道这圣杯的秘密,可他也知道师父的想法,他想让他有能力完成他未完成的事——寻找剩下的九龙圣杯,同时寻找可以毁掉此物的方法,若是找不到,便再将其藏起来。这是师父遗愿。 然后老道士让林木将他焚烧——活生生的焚烧。因为他不想变成怪物。 林木在处理完老道士的后事后,并没有遵照老道士的遗愿继续去寻找九龙圣杯,因为他很反感这件事,他知道师父的这一生,全部的内容都是九龙圣杯,包括他的死,他不愿重蹈覆辙。 所以即使有了嘲风之力,世上也并没有多一个寻找九龙圣杯秘密的林木,而是在洛阳,出了一个圣手林木。 再来说镇远镖局这边,本来以为被林木盯上就已经是一个大麻烦了,而这日他们又遇到了一件麻烦事。这事儿得从前日他们接的那趟镖开始。 前日,镇远镖局的镖头林威接了百花楼的一趟镖,让从滦河县运来洛阳一趟镖,就是一个大箱子,滦河县距洛阳不到两日的路程,百花楼却开价百金!唯一要求就是不得开箱验物。 镇远镖局以前也走过这种镖,不过是些违禁物罢了,看开价这么高,也就接了,谁知走了不到半日,那箱子里竟然传出了响动! 走镖的人愣了,赶忙停车,想要去看看,却发现那箱子的锁头用红蜡给封住了,才想起这镖可是不让开的。好在那箱子中的响动没多久就停了,走镖人就继续走了。 谁知,半柱香后,那响动又起了!还伴有莫名的呜咽声! 走镖人心一颤!想到,这怕不是装着个活物吧? 赶忙催人先行回洛阳告知镖头,自己在忐忑中继续押着镖,往洛阳赶,速度是加了又加,就想赶快把这躺镖走完。 紧赶慢赶的,距洛阳也就半日路程了,那箱子内的响动时有时无的,那走镖人也就不再理会了。反正我镖也快到了,箱子也按要求没开,箱子内的,也不关他的事,就想着,赶了这么久,也该在路边休息片刻,完了再走。 谁知,这一休息,事儿就出了。 此时正值未时,夏天的这个时辰人都是疲乏的,更何况赶了一日的镖,走镖的人皆是人困马也乏。于是交代两人看守后,其余几人东靠西倒的眯眼儿休息了,半响功夫,鼾声如雷。 看守的两人倒是尽职尽责,不敢放松片刻,毕竟都知道林木的事儿。 异变,是随着一阵风起的,本是无风艳阳的天,不知从哪儿起了一阵怪风,卷着沙尘扑向那两个看守的人,那两人一时被迷了眼,其中一人正拿手揉着,忽听见另一个人怪叫一声,惊得一震,赶忙放下手,眯着眼往那边看,模模糊糊间看那人指着镖车张着嘴,也不说话,也随之往那镖车上看,镖车,嗯?镖车! 这一下,这人也是身子一凉,猛然想到什么,忽的怪叫一声,惊起了四下休息的走镖人。几人纷纷起身后,都是身子凉了半截..... “啊!镖呢!” 就见那原本四平八稳的放在镖车上的,异响不断的箱子,不见了! 只有一张写着字儿的纸片,在镖车上飘飘忽忽的。 上书:借宝赏玩,三日后还! 第三章 百花楼的姑娘 第三章百花楼的姑娘 月牙儿这两日过的很是悲苦,本来主家苏家横遭大患已是让人绝望,结果与小姐奔赴洛阳时,半路小姐竟然离奇的失踪了! 这事儿还得从昨日在滦河县一家小客栈说起,小姐悲悲切切的收拾完后事,就带着她往洛阳赶,及至滦河县时,见天色已晚,便选了家客栈休息,这一切都还挺正常的,怪事发生在第二天的早上,月牙儿早起正准备服侍着小姐起床,过去才发现小姐不在床上了,以为是起的比她早,便在客栈前前后后的找了一遍,却没有小姐的踪迹,又问过了客栈的人,都说没见过,跑堂的也说早起出门的客人里没有小姐,这下,月牙儿急了。 回了房间,除了小姐不见,啥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月牙儿眼泪直掉,以为小姐自己一个人走了,收拾好东西,赶急赶忙的去洛阳。 两日风餐露宿,本已是折磨,进了城才想起,自己完全是无头苍蝇,一团乱麻的思绪,惹得小丫头蹲在城头哭了个戚戚切切。 没哭多长时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月牙儿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见着身前一个着褐色麻衣的瘦削青年正弯着腰看着她,她一时不好意思,抹了把眼泪起身低头要走,那青年伸手拦了她一下,月牙儿有点儿恼,圆睁杏眼儿瞪着那青年。 那青年嘿嘿一笑,收回手在头上抓了抓,道:“见你哭的这么可怜,想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所以冒昧问问,姑娘见谅则个。” 月牙儿本来正烦,于是没理她,仍是低着头要走,那青年又是上前拦了一下,月牙儿这次真的生气了,于是想要开口骂对方几句,正欲开口,便闻到了一丝很奇特的味道,一丝花香中夹杂着古怪的腥味,接着觉着身子一软,头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眼前一花,身子便倒了下去,意识失去的前一秒,只看见那青年将她抱住了,还有几声焦急的“姑娘,姑娘?” 等她再度悠悠醒转过来时,仍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好像是在一个柴房内,想要动,却发现身子软软的,浑身无力,正茫然的时候,柴房的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四个人,领头的是个三十妇人,衣着虽华丽,却透着艳俗,还有三个丫头打扮的姑娘。 妇人见月牙儿醒了,走近前来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片刻后道:“这钱倒是没白花,少了个仙女儿,这个也能弥补下。” 月牙儿想挣脱,可是身子提不起半分力道,那妇人放开她后,对身边的丫头吩咐道:“给她拾到的精致些,我的钱可不能再白花了。”身边的丫头齐齐道了声:“知道了,妈妈。”接着将月牙儿扶起,预备着出门,月牙儿此时力道恢复了些,仍是挣脱不掉,挣扎着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那妇人冷哼一声道:“这是哪儿?这是妓院,有人花了三十两将你卖给了我,我现在是你的债主。” 月牙儿听完,腿一下就软了,跪倒在地,连忙开口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妇人闻言冷笑起来,道:“放了你?那谁给我钱?嗯?” 月牙儿语塞,慌乱的摇了摇头,感觉到一阵无力,自己自幼被卖入苏家,不知自己的身世,现在唯一能让她有家的归属感的苏家糟了横祸,唯一牵挂的小姐,也不知所踪,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开始在身子里蔓延,眼神也逐渐的开始空了起来。 那妇人见月牙儿这般模样,心知这人算是真的落入自己的手里了,便软了几分语气道:“唉~落到这里的女子,有几人没有可怜的身世,你在这里好好的,还有几分好的光景,说不准哪天便能遇见个好人,那样还能有个归宿。”言罢便吩咐着丫头开始服侍月牙儿打扮起来。 湖绿色的纱裙,月白色的抹胸,上面坠着些杜鹃牡丹的花样,挽着发,开了脸,点了些红唇腮粉,再对着铜镜打量,月牙儿险些不认识自己了,倒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一分激动后,月牙儿又迷茫起来,自己的后半辈子,果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正独自思量,一个丫头进了门,道:“姑娘可算是收拾好了,妈妈让姑娘去见她呢。” 瞬间回神的月牙儿忙收拢了心神,兀自回道:“这就要去么?” 那丫头道:“是的姑娘,可别让妈妈等急了。” 这下月牙儿真的慌了,但身边的两个姑娘没有理会她,一人一边,将她强行扶了起来,便往正厅那边走,月牙儿先挣扎了几分,之后似是任命般跟着走了。 未进正厅,月牙儿便感受到那边的喧闹,乐声,歌声,女子嬉闹和男子调笑的声音,酒杯碰撞,桌椅挪动,交织在一起,使得月牙儿莫名的紧张起来。那妈妈本已在厅外等候,见月牙儿等人过来,便连忙迎过来,一个劲儿的催促道:“怎么还在磨磨蹭蹭的,该等急了,快点儿。”说完一把扯过月牙儿,便往厅内走。 妈妈才掀起门帘,月牙儿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混杂在脂粉和酒的味道,让月牙儿蓦然眩晕了一阵,妈妈依旧扯着她的衣袖,便往那台上走,那台上拉了一道淡红色幕布,妈妈便让月牙儿在那布后站定,自己绕到前面,一边走一边对一些正发着牢骚的客人告罪,待两人来至台前,妈妈先是一周的告了个万福,然后等了片刻,待客人的目光都聚在台上后,高声道:“说好了这几日会给各位带个仙女儿过来,这不就给各位主儿带过来了吗?” 客人们纷纷高呼妈妈快让我们见识见识仙女儿,妈妈见情绪调动的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言,缓缓拉起幕布。 随着幕布的移动,众人的视线也随之而动...... 艳蓝色小鞋,绣着红荷绿叶,一袭湖绿色纱裙,藕臂隐隐绰绰,月白色抹胸,上面坠着杜鹃牡丹,更显得妖娆,再往上,朱砂红唇,眉目如画,一双眸子秋水也似,蕴着无尽的风情,任是柳下惠,怕也要拜倒在这女子的裙下。 众客人一时也是看得呆了,整个大厅瞬间静了一静,可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 “妈妈,这个女子我要了,烦妈妈开个价吧。” 瞬间,整个百花楼炸开了锅,纷纷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连月牙儿,也是抬头寻找。 倒是那妈妈,寻着声儿看向二楼,见那人慵懒的喝着酒,这气儿便不打一处来。恨恨道:“我道是谁呢?林木,林大公子,你可饶过奴家吧。” 林木哈哈一笑道:“妈妈这说的哪里话,小子可不记得近日得罪过妈妈啊。” 妈妈气得跺了跺脚,好小子,还敢说这种话,可这是家丑,妈妈又不好大肆宣扬,只好忍了忍,道:“我的林大公子,近日你便放过这个女子,妈妈若是再有这等美人儿,一定给公子留着,好吗?” 妈妈知道,这女子假以时日,一定是自己的一棵摇钱树,这摇钱树,留着才能源源不断的生钱。可自己又不好得罪林木,只好这般劝慰。 林木可不管这些,转身向身边一个低着头书童打扮的俊俏小子问道:“是这个人吗?你可确定了?” 那书童又仔细的看了看月牙儿,低声道:“是的。”声音婉转,分明女子。 林木不再多言,趴在栏杆上,高声道:“这女子今日我林木要了,望诸位给在下个面子,妈妈也不要再阻拦了,只管开个价。” 林木开口后,众客人纷纷嬉笑起来,无人再有心打这女子的主意虽说这女子真美,可没命享用,也是无用,毕竟在林木的身后,可是有两位大拿正喝着酒呢。 妈妈这下真的急了,恨恨道:“林大公子啊,你这是拆台么?” 林木笑嘻嘻道:“妈妈这话何从说起,小子又不是不给钱。” 妈妈知道多说无益,思忖片刻后道:“好,林大公子既然如此诚心,妈妈也不好坏了公子的兴致,一千两黄金,这女子便是公子的了,卖身契便在奴家身上,公子怎么说?” 众客人听完,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两黄金?任是买下这百花楼的十三朵花魁也不绰绰有余,这妈妈是想钱想疯了吧? 月牙儿心里也是一个激灵,三十两银子,怎得变成了一千两黄金? 林木到没有半分犹豫,高声道:“好,妈妈,将那人带上来吧,这人,我林木要了,隔得远,还真没看清这女子的真容呢。” 四下哗然,众人咋舌,没看清就花了一千两黄金? 妈妈也愣了,我狮子大开口的价钱,这小子还真敢买?可片刻后,心花怒放,眼睛眯成细缝,赶紧将月牙儿牵着往楼上去了。 到得林木近前,林木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月牙儿,月牙儿却是羞得不敢抬头,只听见林木说:“恩,还行,不亏。” 妈妈乐呵呵的道:“林大公子,那这钱......” 林木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银票,数了数,发现不够,就转身往梁虎怀里掏去,梁虎刚想阻拦,林木就已经掏出了一大把银票,一股脑的往妈妈怀里塞,说道:“只多不少,多的算酒钱,卖身契拿来。” 梁虎气极反笑:“你这厮......” 林木挥手道:“得了哈,就当那十三朵花魁的酒钱了,反正也是你欠我的。” 梁虎闻言,呐呐无语,倒是余老爷子笑的极为欢畅。没别的,他最爱看梁虎吃瘪,这天底下能让梁虎吃瘪的人,也没几个了。 妈妈赶紧从衣袖里拿出月牙儿的卖身契递给了林木,转头又对月牙儿说道:“你也真真是运气好,能遇见林大公子,以后的日子不会有差的。” 说罢,和林木确认卖身文契后转身下了楼。 月牙儿这时才敢抬头,看眼前这个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下自己的主儿,只见他竟是个清秀的少年,不曾想还能这般出手大方,待视线往那少年身后看去时,顿时呆立当场,眼眶竟开始红了。 月牙儿颤声道:“小...小姐?” 那林木身后的俊俏书童,分明是莫名失踪的小姐,苏月! 苏月看见月牙儿后,也是快步上前,主仆两人抱在一起抽泣。 林木见状,叹息一声后,开口道:“行了,能别哭吗?我最烦两样东西了,一样是钱,另一样就是女人的眼泪。” 余老爷子笑了,道:“这么说?” 林木拿起一只酒杯,喝了一口酒后说道:“钱是灾,钱多了,烦恼就多了,烦恼多了,灾就多了。” 余老爷子问道:“那女人的眼泪呢?” 林木笑道:“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我什么都能答应,你看今日,便是这般情况。算了,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虎爷却是气哼哼的道:“你这小子,倒是好算计,破我的财,消你的灾。” 林木不干了,问道:“这钱不是你输给我的吗?你要是不干,去找余老爷子要啊,他那儿还欠我一份呢。” 余老爷子转身看楼下的表演,只当没听见,虎爷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笑骂道:“老的老奸巨猾,小的奸计百出,算我虎爷认栽,我把这钱呐,喝回来。” 老小两个闻言,纷纷笑了起来。林木笑过,回头看苏月主仆二人仍在那抹着眼泪,一时无奈,抓了抓头发道:“行了,你们两个真的别哭了,哭得人心烦。” 梁虎见状,开口问道:“木头,这人真是你偷回来的镖?” 林木无奈道:“真是,我自己当时都愣了半响。” 余老爷子也奇怪,问道:“那你知道偷的镖,是谁家保的?” 林木想了想,说道:“最有可能的就是这百花楼了,不然妈妈也不可能开这么高的价,这估计是这两人的帐啊,妈妈算在一起了,也好,这人也不好给镖局还回去。” “那这两人,以后咋办?你不可能还真把这两人带回家吧?就你那破地方,谁能住?” 林木瞪着眼睛道:“咋不能住人?我不在那住的好好的?我能住,这两人就能住,好歹花了一千两呢。” 说完气鼓鼓的拉着两人直往楼下走了。余老爷子愣了片刻,笑了起来,梁虎也是笑的直不起腰。 林木住的地儿,一直是这两人取笑林木的法宝,因为他那地方,除了四面墙,一顶瓦,啥也没有,这两人最弄不明白的也是这个地方,为啥林木不肯换个地方住?问过几遍,得到的回答都是“住的地方嘛,能遮阳避雨就行,要那么好干嘛?”再问这人就急了,也是好笑。 其实,这两人不知道的是,那破屋子后头,便是林木师父老道士的坟墓,无碑无冢,一个可笑的小土包...... 第四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林木一行三人,成品字往城外走,每走几步,林木总会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人,然后便心烦几分。后面两人也是奇怪,但更多的是忐忑。 两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还能做什么呢? 林木领着两人直往住处走去,林木家住洛阳城西三里外的河西村,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俱是老实巴交的农家。林木此时归家,到仍有几人在外纳凉,见林木走来,都是和他打着招呼。乡风淳朴,虽说看见林木身后的两个绝色美人儿,也没有多看几眼,只是心忖林木这小子倒是好桃花运。 走到村尾一处破落宅院,林木推开那扇已经合不拢的小木门,兀自往里走,倒是苏月主仆二人不敢置信,那个在百花楼一掷千金的主儿,竟是住在这般破落的地方? 两人虽难以相信,看林木往里走了,也只好跟着进去了。 可是两人却看见,原本走在前头的林木顿住了,闭着眼站在那儿,随后,林木一身暴喝! “出来!” 两人闻声也是一惊,都傻傻的站在了林木的身后,林木也顾忌身后的两人,慢慢往后退去,只眼睛冷厉的盯着破旧的小屋。 借着月光,三人看见那破旧的小屋里,走出了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当头一个长髯醒目,当间一个威武异常。 苏月二人看清那两人后,眼睛都喷出火来,她们认出了来人,竟是郭氏父子。其实何止这二人,林木也同样认出了郭品天,虽已过了几年,但是郭品天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自己已不是当年的林木了。 郭品天看见几人,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慢吞吞的打量起这破旧的小屋子来。 “嗻嗻嗻~想不到,那牛鼻子竟然挑了这么个鬼地方,让我好找啊。”郭品天转头看向林木,疑声道:“小鬼?你不是那牛鼻子的徒弟吧?”又上前仔细看了片刻,道:“还真是,几年不见,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还有苏家小姐,怎么也在这儿?”郭品天看见林木身后的苏月,开口问道。 苏月气急,恨恨的却不知怎么开口,只瞪着一双眼睛。 郭品天讥讽道:“眼睛瞪这么大,想把我瞪死?没用啊,我还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啊。” 林木冷哼一声道:“你在这儿干嘛?” 郭品天笑道:“小鬼,明知故问,那牛鼻子在哪儿?” 林木道:“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哈哈~”郭品天笑道:“你俩师徒情深,你会不知道他在哪儿?你当我三岁小孩?” 林木反唇相讥:“不然你以为你几岁?” 郭品天怒道:“好小子,几年不见嘴巴变厉害了啊?” 林木仍是讥讽道:“几年不见,你嘴巴还是没长进。” 郭品天怒声道:“你!好小子,牙尖嘴利,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这张嘴能有多硬。郭岩!” 身后的郭岩闻言,一双眸子瞬间变的血红,咧开嘴阴厉的笑了起来。 林木见状,已是了然几分,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人器的气息...... 他疑惑的看了看郭品天,见他正狰狞的看着自己,也就不再多说,眯起眼睛看着郭岩。 那郭岩鲜红的眸子盯的林木浑身一冷,仿似野兽一般,嗜血,狂躁。 林木知道,郭岩已经被反噬的很厉害了,看来郭品天并不清楚这九龙杯真正的用法啊,忽然间林木很想笑,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笑,因为他发现眼前的郭岩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道诡异的青光在郭岩的身上蔓延开来,郭岩扭了扭脖子,舒服的发出“嗬嗬~”的怪响。随后林木就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整个破屋也随之颤动。 来不及多想,林木双手一展,整个身体轻灵的往后倒去,一股清风卷着苏月二人也往门外去了,随后林木的整个身子消失了!苏月二人惊诧万分! 郭岩也是一愣,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被一股力量紧紧的束在了原地,不仅是他,郭品天也感觉到了,他惊讶的叫道:“郭岩,快点解决他,他也得到了九龙圣杯!” 郭岩反应过来,双手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整个地面陡然龟裂开来,无数的石屑漂浮在半空,郭岩也不管其他,双手前推,石屑纷纷激射向苏月二人。 可石屑在苏月二人面前诡异的停了下来,好像有一道墙阻在面前。 郭岩暴喝一声,双手猛的嵌进地面,硬生生的从地面抓起一块巨石直往苏月二人砸去,石块去势极快,可让郭岩没想到的是,石块在半空陡然悬停下来,之后,竟以更快的速度朝他飞来! 郭岩也是极为凶悍,见石块飞来,只一手猛地砸了过去,石块应声破碎,化为纷纷扬扬的石屑。 忽而,一股怪风席卷过来,将纷纷扬扬的石屑卷的四下乱窜,迷得郭氏几人无法睁眼,气的郭品天和郭岩两人哇哇乱叫。 片刻后,风停了下来,郭氏几人也能看见东西了,可当他们再去看时,面前哪还有苏月等人? 洛阳城西密林深处,林木和苏月主仆二人相视良久。。。 苏月则是带着几分惊惧,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最后,还是林木开口了。 “你是苏家的小姐?长安苏家?” 苏月呐呐的点了点头。 “你爹是苏湛?龙吟剑苏湛?” 苏月又是点了点头。 “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月和月牙儿的眼眶开始红了,林木无奈告饶,苏月两人才算是平复下来,开始述说前段时日的悲惨故事。 林木静静听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着急的问道:“那把剑呢?那把龙吟剑?” 苏月被他问的一愣,转头又去问月牙儿:“月牙儿,剑不在你这儿吗?” 月牙儿的眼泪又开始掉了,急急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林木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拐你的那人的模样么?” 月牙儿咬牙切齿道:“化成灰我都认识。” 林木心知那把剑的重要性,那把剑中可是有着天大的秘密,可是此刻再着急也没用,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去百花楼,问清是谁拐了月牙儿,可此刻城门都已经关了,便想着找个地方先过一夜,明天再去,于是领着两人找了处凉亭,几人眯了一夜。 到得天亮,几人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直奔洛阳而去,林木还是谨慎的,心知郭氏父子肯定满洛阳城的找自己几人,于是先去了余老爷子的码头,将苏月交代给了余老爷子,自己领着月牙儿直奔百花楼而去。 百花楼此刻正是关门打扫的时分,林木领着月牙儿进去的时候,龟公嬷嬷还拦了一下,林木也懂,掏出一张银票便让龟公去将妈妈叫来,等到妈妈来了,林木也不客气,直让妈妈说出那个拐来月牙儿的人是谁,妈妈原还想搪塞几句,林木眼神一冷,道:“妈妈可是知道小子的,我想找到他,不过是想办件好事,将这姑娘送回去,若是妈妈想阻拦,可别怪我林木不客气,林木也是懂规矩的,不会坏了妈妈的事儿。” 妈妈见林木已经说破了,便吞吞吐吐的说:“唉,这,林公子,唉,行行行,既然林公子这样说了,奴家也不好再隐瞒了,便是城西破落户司徒家的,唉。” 林木笑了笑,随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那妈妈,那妈妈推脱了一下,便收了起来,见林木两人走出去后,赶忙叫来龟公,吩咐了几句后便上了楼。 那龟公得了妈妈的吩咐,一溜烟儿的往城东赶,到得一间赌坊后,便钻了进去。却不知,林木和月牙儿二人,从街拐角慢慢走了出来。 林木抬头看了一眼,聚源赌坊,眯着眼睛想了想,便拉着月牙儿去了赌坊斜对角的一间酒楼,找了个能看见赌坊的角落,坐了下来。 不多时,便看见那龟公陪着一个麻衣麻裤的干瘦青年出了来,那青年刚一露面,月牙儿便抓着林木的衣袖急急的叫道:“是他,是他,就是他。”又看见那青年怀中的长条包裹,又急急的道:“剑,剑,那是龙吟剑。” 林木觉得好笑,便拍着她的手说:“知道了,你先别急,这样容易打草惊蛇。” 月牙儿脸一红,赶忙收回了手,喏喏的低下了头。 林木并未察觉到月牙儿的变化,眼神始终跟着那干瘦青年,见他和龟公分头走了,林木示意月牙儿动身,便一路尾随着那青年。 那青年的目的似乎很明确,从赌坊出来后,闷头便往城中心走,林木不敢跟的太近,怕被他察觉。 那青年一路只闷着头走,到了城中心一处富丽建筑前停下,犹豫一会儿后,便直直的走了进去。 林木疑惑,聚宝坊?这小子来这儿干嘛?随即释然,想这偌大洛阳,估计也只有这儿会收那把剑,于是领着月牙儿,准备跟着进去,趁机将剑弄出来,可刚一露头,眼角便闪过几个人影,当即又将月牙儿藏于身后,自己隐在一处转角。 那几个人不是郭氏父子几人,又是谁。林木眼见郭氏父子径直进了聚宝坊,心下更是疑惑,他们......来这儿干嘛? 第五章 聚宝坊 第五章聚宝坊 洛阳聚宝坊,一处神秘的所在,网罗天下奇珍异宝,只要你有钱,你便能在此处买到你所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人命。 郭氏父子几人进到此处后,便有人领着他们几人往楼上走,一直到了顶楼的一处房间,那人敲了敲门后,门里面传来一道慵懒,又有几分沙哑的声音。 “进来。” 那人推开了门,躬身进去,片刻后出来,低声道:“少主让各位进去。” 郭氏父子方才进了去,这房间很空旷,没有多的装饰物,四根朱红色的立柱,一扇半开的窗户,一张矮茶几,一个妖娆的男子正烹着茶,茶香四溢,茗烟袅袅。 妖娆的男子一袭红袍,青丝如瀑,肌白胜雪,眉目如画,红唇醉人,他烹茶的动作很慢,却也很熟稔,待到郭氏几人进来,那男子慢慢的开了口,声音慵懒,略带几分沙哑。 “身后的小尾巴都没人发现喽?” 郭氏几人正在诧异,却明显感觉到了整间房的气氛陡然一冷,随后,凭空出现了一把倒悬的剑,一把青光流转的剑。 不,不是一把,是,两把,三把,四把...... 整个房间很快悬满了剑,剑气四溢! 郭氏几人都愣在原地,不敢动丝毫,很快,身边的剑又开始一把把的消失,剑气瞬间没了! 那男子将茶杯一盏盏的摆好,倒上茶,喃喃道:“跑的还挺快。” 郭氏父子均倒吸了一口气,才慢慢来至茶几前坐下。 那男子问道:“找到那老道士了?” 郭品天道:“人死了,找到了墓。” 男子惊疑道:“哦?墓里有什么?” 郭品天回道:“什么都没有,倒是他的徒弟,应该得到了九龙杯。” 男子妩媚一笑,道:“越来越好玩了,这样才对嘛,那他的徒弟捉到了吗?” 郭岩愤愤道:“没有,被他跑了。” 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却没有说话。 郭品天马上道:“不怪岩儿,那小子的能力有些特殊,跟风一样,我们根本看不见他。” 男子又是一笑,道:“难怪你们被人跟踪都察觉不到。” 郭品天豁然起身,问道:“刚刚的人是他?” 男子道:“行了,你们先回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了,接下来的事,我亲自解决。” 郭岩还想说些什么,但郭品天很快将他拉起,说道:“行,那少主,我们先回了。”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再度被敲响。 “进来。” 一个美艳的妇人轻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长条包裹,福了一礼道:“少主,有人送来了这个。” 接着将长条包裹躬身递了过去。那男子接过,展开一看,是一把二尺来长的剑,剑鞘很朴实,那男子将剑拔出一截,突起一声龙吟,待将剑全然拔出,清亮的剑光流转,剑身纹路似水般流动,端的是一把好剑。 “呵~苏湛的剑,谁送来的?” 妇人道:“一个混混。” “这倒是奇了,这剑没让郭品天那家伙送来,倒是一个混混送过来了。”男子这样说着,手慢慢的从剑身拂过,喃喃道:“好剑,毁了实为可惜。” 突然,男子目光一凌,手指夹住剑身,只听“铮~”的一声,男子竟以手指,将剑生生折断。 剑断了,更为神奇的是,剑的断口竟然是空的!男子似是早就知道这点,从剑的断口处,取出一卷似是兽皮的物件,展开之后,便是嫣然一笑,眉毛挑了挑,道:“阿珂,这是天注定咯。” 沐珂展颜,回道:“天助少主。” 男子皱了皱眉道:“可是,我是要与天为敌呐。”随即问道:“那个混混呢?给他一笔钱,然后问他接不接一单生意,也许他还能给我带来好运呢?” 沐珂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混混?” 男子笑道:“这样才不引起注意啊。” 沐珂了然,福了一礼后道:“是的,少主,奴家这就去问。”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男子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以后,别自称奴家,我不喜欢。” 沐珂还在门口的身子一颤,也没有转身,背着男子轻声道:“好的少主。” 一个堪比红牡丹的笑容,在沐珂的脸上绽开。 司徒空,一个原本洛阳破落的街头小混混,在今日却深知自己怕是要飞上枝头了。 原以为自己只是拐到了一个好货色,三十两卖了也就卖了,只不过加些赌本嘛,前几日自己的拐的那个更值钱,却不想,那姑娘身上带的那把剑竟然这么值钱。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司徒空将剑送到了聚宝坊,聚宝坊啊,那以前自己都不敢在门前多逗留的地儿,今日自己将剑送过去,掌柜看后,竟然将自己奉为上客,还亲自看座端茶,兹儿~那滋味,司徒都飘了,还没落地呢,司徒又飘了好几尺,因为,他见到了聚宝坊传说中的老板娘。那个美,司徒敢赌上命说,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娘儿们,前几天的那个都算第二,比百花楼的那几个头牌加起来都美。要是能和她睡上一觉,司徒都舍得少活十年,不,二十年,反正也是条烂命。 不光人美,老板娘对司徒也是客客气气的,声音软的司徒骨头都酥了。也没听清楚那娘儿们具体说了啥,司徒光去看脸了,只大致是让自己稍等片刻云云,司徒呆呆的回了几句,老板娘走后司徒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回味。 “司徒公子?司徒公子?” 司徒正在回味,幽幽一股香风袭来,司徒赶紧睁眼,发现美人儿回来后,干咳几声后说道:“啊,啊,老板娘,怎么样?那剑你们开多少钱” 沐珂在司徒旁边坐下,慢慢道:“价钱肯定令公子满意,不过我这里还有一单生意,不知司徒公子接不接?” 司徒喝了一口茶,眼珠子转了转道:“我这人,只认钱,只要价钱合适,都接。” 沐珂挥手叫来掌柜,耳语几句后打发走了,又问道:“钱肯定不会亏待司徒公子,只是这单生意不简单,司徒公子肯定能接?” 司徒空嘿嘿一笑,道:“能接。” 没过多久,掌柜的回来了,手上端着一块托盘,上着一层红布,掌柜的将托盘放在桌上后就走了,沐珂将托盘上的布揭开,下面是整整齐齐码着的一锭锭金子。司徒看得眼睛都直了,只听见沐珂轻声道:“这是剑的钱,咱们谈的生意的钱是这个一倍,既然司徒公子说能接,咱们就说定了,” 沐珂又道:“至于生意,还请公子随奴走一趟。” 接着起身,先行一步,司徒一咬牙一顿脚,妈的,富贵险中求,随后跟上了沐珂。 走了没多久,沐珂在一处房间停下,开门,招手让司徒进来,司徒傻乐了一下,随即正颜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房间,似是一处书房,房两侧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正当间一张书桌,沐珂正从那书桌上取来一个信封。 沐珂将信封递给司徒,问道:“可识字?” 司徒回道:“小时候念过几年书塾。” 沐珂道:“那行,内容都在信里,公子回去再看便是。公子可是知道咱们聚宝坊的。” 司徒一愣,便听见沐珂冷冷道:“要是在洛阳,奴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任你是在天涯海角,也不过是耽搁些许时间,让你去见阎王,时间一个月,不管成不成,在这里,我等你,成了,钱你拿全,不成,也有一半,可行?” 司徒身子一凉,牙关咬的紧紧的,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行。” 聚宝坊斜对角的小茶楼的一间包间里,月牙儿来来回回的走着,一趟,两趟,三趟... 第十七趟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推开了,林木缓缓的走了进来,又缓缓的坐下,缓缓的拿起茶杯,又缓缓的喝了一口,蓦地,林木轻轻笑了起来。 月牙儿停下了脚步,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愣是不敢说话。好半晌才问道:“你,没事儿吧?” 林木听见后答道:“哦,没事。” “可是,你的脸...” “恩?” 林木闻言,拿手摸了一下,才知道脸上出了血,原来,自己真的被伤到了,几年了?自己都没有在变成那样的情况下面受伤,呵,真是厉害。 “哦,对了,剑没拿回来,被一个厉害的人发现了,我找时间再去试试。” 还真是,洛阳竟然有如此不一般的人,当时真该看一眼那人的长相,说不定余老爷子能知道是何人。 想到这,林木不再耽搁,拉起月牙儿就走了,惹得月牙儿脸又是红了。 两人一路往余老爷子的码头走,此时的码头倒是没多少人,林木两人进仓库时,余老爷子和苏月正在吃饭,林木也不客气,坐下直接拿起筷子就吃,顺道还招呼月牙儿一起,月牙儿正迟疑,林木一把将她拉的坐了下来,余老爷子呵呵一笑道:“没事儿,别客气。” 林木边吃边问道:“老爷子,这聚宝坊的情况,你熟吗?” 余老爷子筷子停了,问道:“怎么?这你不是应该比我熟吗?” 林木嬉笑道:“嗨,在里面遇见个厉害的主儿,上次去没遇到过。” 余老爷子道:“哦?你又进去了?” 林木放下了筷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侧过脸让余老爷子看了看伤口,道:“去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结果还没进门口就被人发现了,还伤了我。” 余老爷子眉头皱了皱,问道:“真能发现你?”余老爷子并不清楚林木的能力,但大致认为不是庸手,能伤了林木,余老爷子仍是惊讶。 林木点了点头,说道:“确是高手,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林木还是有的。 余老爷子又仔细的看了看林木的伤口,道:“像是剑伤。” 林木道:“余老爷子,能说说聚宝坊吗?我真的产生兴趣了。” 余老爷子缓缓道:“这聚宝坊,我还真不好说,有过生意往来,能说的就是,真有钱,在洛阳估计是巨富,再有就是手下好手很多,来码头盘货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再有就不清楚了,挺神秘的,几十年了,我都不是很清楚背后是谁,只大致知道是个武林巨头,我劝你还是少招惹的好,上次人家没找你麻烦都算你运气了。” 林木有些吃惊,余骁算是洛阳的老江湖了,这聚宝坊竟然连他都不是很清楚,看来还真是一团浑水,可是龙吟剑,林木又不可能不拿回来,毕竟里面的东西太过于惊世骇俗。 苏月听得满脸疑问,看向月牙儿问道:“发生了什么?” 月牙儿道:“小姐,是老爷的剑,被那个该死的人贩子送到那个聚宝坊去了。” 余老爷子笑了,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个痴情种啊,为了这女子,又跑去聚宝坊。” 这话说的苏月脸一红,低着头不敢出声,林木回道:“什么啊,这姑娘的爹算是我那师傅的旧识,这剑还真不能随便给其他人,多的也不好说,就是这剑挺重要的。” 苏月听完一愣,问道:“你师父?是那个老道士吗?” 林木无奈的点了点头,苏月见林木点头,激动的问道:“那他人呢?在哪儿?” 林木低声道:“走了。” 苏月追问道:“走了?去哪儿了?” 林木仍是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苏月急了,喃喃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怎么能呢?”经历了这么多,父亲唯一的遗愿就是将剑交给老道士,可现在,剑没了,老道士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念及此,苏月眼眶又红了。 林木见状,只好没好气的说道:“哎呀,你怎么又哭了,别哭了,剑我给你找回来,我也知道你爹的事情,我师父交代过我。真是,女人真是水做的吗?动不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余老爷子听完,喝了口酒说道:“行了,我尽量给你打听吧,洛阳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我都感兴趣了,顺便把虎子叫上,他更容易打听些。” “行,我也想今晚再去一趟。”林木知道有余老爷子这句话就行了,吃完便叫上苏月和月牙儿走了。 林木仍担心郭氏父子,便叫上一辆马车,才往家里去了,到家了才发现,那间脆弱的小土坯房子早塌的不成样子了,昨夜还真没去注意,林木不心疼房子,倒是急急的去了老道士的坟头,到了之后,林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郭品天,做人真要这么绝么? 只见,原本只是个土包的坟头现下被掘了开来,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随意的被扔在土堆上,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林木默默的跪在地上,将盒子捡起,在衣服上擦了擦,将粉末一点一点的抓进盒子里,可是总会有尘土掺杂在里面,林木想将尘土分离出来,可尘土太细,弄得林木一手都是。 苏月和月牙儿在后面站着,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青年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好受。 最后,林木叹了口气,也不分尘还是土,粉末或是灰尘,全都装在那个尺余见方的盒子里。 罢了,人死灯灭,尘归尘,土归土,都算是师父你了。不过郭品天啊郭品天,你为了个九龙杯,掘人坟墓,做的未免也太绝了。我林木,心知师父的遗愿而无作为,不过是想你不会违背誓言,哪知你先灭人满门,后掘人坟墓,为了这等邪物做尽人事,那我发誓,不会让你顺利的拿到此物。 师父啊师父,你未完成的事,终究还是落到了我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