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奴,冷王的爱姬》 第1章 国破 “父皇,不要!”安文夕拼命的伸手去抓,却只擦过了安国君的衣角,看着安国君的身子直直的朝城门下坠去。 一声坠地的闷响传来,安文夕登上城墙,不敢去看地上的那滩血迹,微微闭上眼睛。 她是大安的公主,国破,她理应以身殉国,这是她背负的责任! 城墙上的女子,红衣飘扬,倾城绝色,宛若画中人! 全城皆是素衣白服,她偏要一袭红裳,就算死,她也要死的华丽! “你若敢死,城中所有百姓皆为你陪葬!”城下男子清冷的音声传来。 这个声音已经深入骨髓,她的九哥哥一身湛蓝的盔甲,身姿挺拔,刚毅的曲线勾勒出一张冷峻邪魅而陌生的脸。是的,他已经恢复了真容。 而如今他再也不是她的九哥哥,而是她的杀父仇人——慕容喆! 她还记得离国时,他执着她的手道:“夕儿,待我再次归来,便千金为聘。” 谁知,她却等来了他三千铁蹄压境! 安文夕睁开凤眸,缓步下了城墙。她不能死,她死了,父皇的仇谁来报? “开城门!”男子看也未看地上的那滩血迹,带领着三军将士踏进了皇城。 他一步步踏上城楼,粗鲁的挑起她的下巴,冰冷道:“安文夕,朕这个生辰礼物,可还喜欢?” 对上他带着恨意的双眸,她嘴角淡淡沁出了一抹讥笑。 原来,他还记得她的生辰。 那笑,格外的刺眼,他不由得加大了手下的力度,“安文夕,朕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上烙铁!”他松开了她的下巴,接过侍卫递来的烧红烙铁道:“怕吗?” 安文夕凉凉的看着他,不作答,好看的凤眸不复往日的俏皮而是沁满了寒冰。 “说话!” “怕……你就会放过我么?” “只要你求朕……” “我不怕!” “滋……”伴随着烙焦皮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了浓浓的焦肉味道。 安文夕咬着苍白的唇瓣,眼睛紧紧的盯着慕容喆。 “疼就求朕……” 安文夕闭上眼睛,薄唇流下一缕鲜红的血迹。 慕容喆被安文夕激怒,狠狠的用烙铁碾着她光洁的额头,以至于拿下烙铁时扯下她的皮肉。 自始至终,安文夕连眉毛也未皱一下,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慕容喆扫了眼安文夕对着城楼下的众人道:“从此,安文夕便是我大夏最低等最下贱的奴隶,可自由买卖!” “这,只是个开始!”慕容喆从她身边经过,扔下这句冷冽的话。 安文夕挺直脊梁,一步步走下城楼,看着那抹浸在血泊里的明黄,刺目的鲜血,刺目的红,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终于忍不住扑过去,失声痛哭。 “父皇……” 慕容喆回头看了她一眼和她怀里的尸体,吩咐道:“将安国君的尸身吊在城门上曝晒三日!” “你敢!”安文夕双眸迸出浓浓的恨意。 慕容喆将安文夕眼里的恨意尽收眼底,厉声道:“然后——挫骨扬灰!” “慕容喆——” “还不动手!” “我看谁敢!”安文夕抱紧了怀里的尸身,双瞳骤缩,紧紧锁住上前的侍卫。 安文夕直觉后脑勺一麻,身子便缓缓倒了下去。 慕容喆将安文夕从地上抱起,紧紧拥到怀中,猛吸了一口独属于她的甜香味道,尽量让自己避开她额头上的烙伤。 一众侍卫拿捏不准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思,驻足原地。 “愣着作甚,照朕吩咐做。”说完便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女子走向宫城。 未央宫内,慕容喆看着昏睡的安文夕,轻轻地为她挑去额头伤口上的水泡,那动作,轻柔至极,仿佛是在呵护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谁能想到嗜血冰冷的暴君竟然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慕容喆挑完所有的水泡,握了握拳,最终还是将药递给了安文夕的嬷嬷箐姑姑。 “好生看着她。” 慕容喆刚走,安文夕便睁开了清明的眸子,看着箐姑姑手中的药,吩咐道:“我不用他的东西,扔掉!” “公主……”箐姑姑心疼的看了眼安文夕额头上的伤口,她是安国最尊贵的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姑姑忘了么,他灭了安国,逼死了父皇,他的东西,我不能用!”安文夕眼中黑白分明,冷的可怕。 安文夕从箐姑姑手中夺过小瓷瓶,狠狠地扔到殿外。 殿外的慕容喆看着碎成一地的瓷片,眉间添了抹戾气,紧抿着凉薄的唇走出了未央宫。 第2章 称帝 安国君的尸身被吊在了城门上,可是就在第二天夜晚,安国君的尸身却不翼而飞。对此,慕容喆也没有深究。他正忙着改朝换代,镇压安国的反动势力。 三日后,慕容喆称帝,国号为夏,他恢复本名为北宫喆。同时他立原安国六公主安芊柔为妃,荣宠至极! 原来,他竟是前朝大夏的遗孤! 安文夕得到这个消息时是当日的午后,她不悲不喜的听香茗说完,脸上无半分波澜。 “公主,九皇子怎么可以立六公主为妃呢?”香茗急道。 “够了,香茗。他再也不是九皇子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他。” 香茗惊恐的看了安文夕一眼,她从未见过公主这么可怕的眼神,她喏喏的点了点头。 “公主,六公主来了。”箐姑姑神色微戚。 树倒猢狲散,安宫破后,这偌大的未央宫只剩了香茗和箐姑姑二人。 “不要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箐姑姑和香茗稍稍放了心,公主自幼行事稳重。 “十妹妹,姐姐来看看你。”娇柔的声音传来。 安文夕迎上去行礼道:“奴婢是最下等的奴,不敢高攀柔妃娘娘,奴婢给柔妃娘娘请安。” 安芊柔闻言脸色蓦地一变,她这是在讥讽她在父皇尸骨未寒之时就做了杀父仇人的妃子么? “十妹妹,即便你是最下——贱的奴隶,但毕竟是本宫的亲妹妹,这血缘关系是不会变的。”安芊柔看着安文夕额头上被烙上的奴字嘴角勾起讥讽。 “姐姐今日来是问妹妹要样东西。” “不知柔妃娘娘想要什么?” 安芊柔莲步轻移,打量了一眼周围,淡淡道:“姐姐看上了你这未央宫,不知妹妹可愿意送给姐姐?” “什么?这未央宫可是皇后娘娘留给我家公主的!”香茗脱口而出。 “哪里的贱婢竟然对本宫大呼小叫!”安芊柔挽起黛眉,“香凝,还不掌嘴!” “香凝你——你竟背叛了公主!”香茗剜着上前的小宫女。 “掌嘴!”安芊柔厉声道,从来都是她上赶着巴结安文夕,何时在安文夕面前这样的扬眉吐气! “香凝,知道背叛我的代价么?”安文夕抓住香凝扬起的手,黑瞳锁住她。 香凝咬了咬唇,大着胆子道:“你现在不过是个奴隶,皇上迟早会将奴婢调去别处的。” 安芊柔对身侧的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立即明了,扬手便要打! 安文夕扔开香凝,捉住小宫女的手,“柔妃娘娘想要未央宫,给你便是,但是——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我的人!” “是么?” 突然,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 安芊柔忙行了礼柔顺的贴在北宫喆身侧。 安文夕咬了咬唇,匍匐在地上,行了低等奴隶的大礼。 “奴婢参见皇上。” 北宫喆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香茗,“是你顶撞了柔妃?” “九皇……皇上,是柔妃娘娘抢我家公主的未央宫。” 北宫喆神色微冷,“这未央宫只有柔妃这么娇柔的人儿才有资格住。即日起,未央宫更名为惜柔殿,贱奴安文夕不得踏进惜柔殿半步!” 安文夕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咬唇道:“奴婢——遵旨!” “皇上,这怎么可以,未央宫可是皇后娘娘……” “香茗!”安文夕声音冷涩。 “放肆!”北宫喆目光锁住跪在地上的小人儿,她依旧一袭红衣,她不是最讨厌红色么? 冷声吩咐道:“将香茗拉下去杖——毙!” 香茗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北宫喆“九皇子……” 安文夕知道他说的出,做的到,立即护在香茗身前,仰起头狠狠的盯着他:“慕容喆!” “朕叫北宫喆!拉下去!”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额头上没有任何处理的烙伤,眸色又深了几分,在她耳边道:“你越是在乎谁,朕越是除之后快!”感觉到她的颤抖,他满意的勾了嘴角。 “啊!”外面传来香茗的喊叫和板子砸到身上的声音,安文夕袖子下双手成拳。 “公主……救我!” 北宫喆冷峻的脸上有了玩味的笑容,“只要你求朕,朕就放了她。” 安文夕微微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跪倒下去:“奴婢求皇上!” 北宫喆一脚踢开她,那日她宁愿被他烙字为奴也不愿求他的安文夕,今日就要为了个宫女求他了么? 北宫喆脸部的线条更加冰冷,“给朕倒茶!” 外面香茗的喊叫渐渐变小,她撑不了多久! 第3章 杖毙 安文夕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倒了一盏清茶,恭敬的递给北宫喆。 北宫喆明明想看到她向他低头服软,可为什么他看到她如此心里又觉得十分烦躁,当即打翻了茶水,怒斥道:“滚开!” 滚烫的水一股脑洒在了安文夕手上,当即红肿一片。 “公主……”箐姑姑心疼的拉着安文夕的手。 “姑姑,我没事。” 再次跪下,“皇上,求您,放了香茗。” “禀皇上,断气了。”一个侍卫进来向北宫喆汇报道。 安文夕身子一颤,脸色变得苍白,她急忙跑了出去,香茗全身是血,刺目的红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胃里一阵翻涌,不受控制的狂吐了起来,没有什么比鲜红的血更令她讨厌的了! 她一步步走向香茗,浓重的血腥刺激着她,她伸手探了探香茗的鼻翼,感受到香茗若有若无的呼吸惊喜道:“姑姑,香茗她还活着!” 安文夕看着身后的北宫喆说道:“求你,放了她!” “准了,回宫!” 安芊柔眼里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高傲的扫了安文夕一眼,挽上了北宫喆的手臂。 北宫喆突然停下脚步,扫了一眼跟在安芊柔身后的香凝,问道:“朕记得,你是她的贴身宫女。” “回皇上,奴婢以前是,如今奴婢伺候柔妃娘娘。” “叛主?”北宫喆声音骤然变冷,“来人将她拖下去喂狗!” “柔妃娘娘救命!”香凝想起被杖刑的香茗,吓得跪倒在地上。 安芊柔躲还来不及,怎么去为她个小丫鬟去招惹皇上不高兴? 安文夕凉凉的扫了眼香凝,对北宫喆道:“皇上,她的原主子是我,就是处置,也应该由我处置。” “安文夕,要记得你现在的身份!” “拖下去!”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未央宫。 安文夕和箐姑姑将奄奄一息的香茗搬去内室,小心翼翼的褪去了香茗下身的衣物,看着香茗血肉模糊的皮肉,手指轻颤。 “姑姑,你去将生肌膏拿来。” 安文夕轻柔的为香茗上了药,箐姑姑看着安文夕手上的水泡,说道:“公主,让奴婢先为你上药吧。” “姑姑,我没事,你去给香茗熬些药。” “砰!”宫门被人踹开,安文夕看清了来人,是今日安芊柔身边的宫女。 “柔妃娘娘吩咐,让你即刻搬出惜柔殿!” “好。”安文夕不紧不慢的为香茗穿好衣物。 “公主,我们离了未央宫还能去哪?”箐姑姑面色戚戚。 “我家娘娘说了,清幽宫正适合你们呢。” “清幽宫?”那可是冷宫!而且据说晚上有鬼出没,宫里还从未有人进了清幽宫还能活着出来! “箐姑姑,去收拾一下东西。” “我家娘娘还说了,不许带走惜柔殿的任何东西!”那宫女语气傲慢的说道。 “我们总得带些衣物!”箐姑姑带了些怒气。 “拿进来!”那宫女对身后吩咐,然后将一堆破烂不堪的粗麻衣物扔给安文夕道,“以后,你就穿这个了,这奴隶就该有个奴隶的样子,绫罗绸缎可不是奴隶该穿的!” “你欺人太甚!”箐姑姑气的浑身发抖,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对公主颐指气使了么! “姑姑,将衣服收起来,咱们走!” “公主……” “姑姑,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安文夕苍凉的勾唇道。 安文夕刚到清幽宫,还未来得及整理满殿的荒凉,便有一个小宫女跑过来,声音急道:“皇上宣你进殿伺候!” “皇上,是不是不合胃口?”安芊柔小心问道。 北宫喆放下了筷子,抬眼看向迎面走来的女子,红衣如血,肆意飞扬。 “奴婢给皇上和柔妃娘娘请安。” “下等的奴隶只配称作奴,记住了么。” “奴记得了。” “起吧,过来布菜。” “是。”安文夕给他夹了些他喜欢吃的,谁知北宫喆将面前的碗碟全部扫落,羹汤溅上她的裙摆,素拳紧握,她知道,她得忍着! 北宫喆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外拖去。 “皇上……”安芊柔急道,可是那挺拔的身影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北宫喆拉着她一直到了训练营,他的贴身影卫看到他们,行礼道:“属下参见皇上、十公主。” 北宫喆甩开安文夕,冷声对左言、青玄道:“她如今是大夏最下等的奴隶,担不起你们的大礼!”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你是朕的战利品,朕自然拿你来犒劳下属!” 第4章 身份 这是拿她做军妓么?安文夕眼底盛满了讥笑。 “皇上,这怎么可以……”左言有些看不下去了。 “左言,你大胆!”北宫喆打断他,厉声吩咐道,“青玄,你去挑选三十将士,今晚就让她来服侍他们!” “皇上……” “怎么,连你也要忤逆朕?” “好,北宫喆,如你所愿!”安文夕唇边绽开了妖冶的笑,然后决绝的走进了训练营。小小的背影极是纤瘦,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红纱软帐,幔影重重。 安文夕静卧在软榻里,声音冷涩的对床幔外道:“皇上令奴来服侍各位,怎么都不进来?” 据说羲和公主倾城绝色,当今皇上在大安做质子时,和羲和公主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如今这个年轻冷毅的帝王却将她赐给了他们,但他们却没有勇气动皇上的女人! 这时一截雪白的藕臂伸了出来,“都愣着做什么,不敢进来么?” “你真是淫——荡的可以!”北宫喆拖住安文夕的胳膊,粗鲁的扯开她胸前的衣服,露出了一片春光。 “全部下去领罚,青玄,换三十人!” 微风拂过,纱幔摇曳,模模糊糊勾勒出里面小巧的影子。安文夕眼睛瞥见床边的一只只黑色的靴子,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七节长鞭。 “啊!” “啊!啊!” 一声声尖叫传来,安文夕握着长鞭警惕的看着床榻上一个个捂着自己下半身疼痛难耐的男子,挑起黛眉,对外面喊道,“还有要进来的么?” 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是数声痛不欲生的惨叫传来,几个佝偻着的身体滚到床下,夹着双腿,双手捂住胯下,鲜血慢慢染红了地面。 浓浓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整个大殿,气氛诡异的可怕。 北宫喆站在殿外一动不动,薄唇轻抿,拳头紧握,他的目光一直锁在殿内。 他身侧的青玄微叹了口气,明明是在乎的,为何要选择如此折磨她? “皇上,不好了,殿内出事了!”内侍急忙跑出来。 她出事了?!北宫喆眉心一跳。 内侍只觉眼前扫过青色的衣摆,再次抬起头哪里还有北宫喆的身影。 红色的轻纱帐随风而飘,地上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还有打滚哀嚎的将士,气氛诡异的可怕!众人中央的红衣女子异常的娇小,乌黑的墨发垂至脚踝,包裹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手中的七节长鞭尾端还挂着血珠。 她都做了什么! 安文夕捏紧手里的七节长鞭,缓缓抬起了头,脸色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大大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彩,而有些空洞。 她不是最讨厌血的么,可她又做了什么?她将三十将士废为太监——手法毒辣精准! 北宫喆紧蹙眉头,劈手夺下她手中的七节长鞭,生生扯成七节。右手扣上安文夕的脖子,慢慢缩紧。 锐利的鹰眸蓄满寒冰,手腕因用力而青筋毕露。 安文夕因呼吸困难而双眼微凸,“北……北宫喆……咳……” “皇上……”青玄不忍心劝道。 北宫喆这才小了力道,安文夕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对视着他道:“北宫喆,你为何如此对我?” 他在大安为质,她处处护着他,她有的都不会少了他的,她一颗心都给了他,而他灭了她的国,逼死了他父皇,如今还百般侮辱她,这是为什么? 北宫喆讥笑:“为何?你自己不清楚么?” “我不清楚!”她的眼圈有些发干,酸涩难忍。 好像在他的记忆中她从未哭过,他为她擦泪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周围浓重的血腥刺激着他,他停在半空的手蓦地出掌,将对面的安文夕甩了出去。 “公主——”青玄来不及抓住安文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轻盈的身子被抛了出去。 胸口火烧般的疼,每次呼吸都痛彻心扉。 “朕今日就废了你的内力,看你今后如何使得了七节鞭!”说完狠狠地踩上刚才被他扯断的长鞭上。 “噗——”安文夕胸腔血脉翻涌,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想要把这可怕的血腥味压下去,谁知却越来越浓。 “青玄,去挑断她的手脚筋!”北宫喆厉声吩咐道。 “皇上……”青玄突然单膝下跪,“属下做不到,请皇上责罚!” 北宫喆愤怒的踢开青玄,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将青玄带下去,军法处置!” “北宫喆,你又何必为难青玄!”安文夕嘴角蜿蜒着鲜红的血迹,格外的刺目。 第5章 战利品 北宫喆看着大口大口呕着鲜血的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羊脂玉,扫了眼地上隐忍痛楚的三十将士道:“都下去吧。” 然后走近安文夕,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道:“今晚来惜柔殿守夜,不要误了时辰!” 待北宫喆走后,青玄立即扶起了地上的安文夕,“公主,你受委屈了。” 安文夕摇摇头,苦笑道:“青玄,今日谢谢你。” “公主,你别这么说。你不要恨皇上,他是有原因的……” “原因?”安文夕不由的讥笑道。 “够了,青玄!”外面北宫喆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青玄立即禁了口,片刻才道:“公主,属下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青玄,我不想连累你。”安文夕吃力的站起了身子。 “公主……” 安文夕看着遍地的鲜血,多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漫天的血红染红了她的眼,全身上下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疼。 “公主!”青玄还未来得及接住安文夕倒下的身子,便看到她娇小的身子落入了青色的怀抱。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华贵人落水了!”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华贵人,北宫喆昨日刚册封的前安朝华太尉之女。 北宫喆闻言将怀里的安文夕径直扔给了青玄,便大步迈出了殿门。 左言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安文夕道:“皇上出手太狠了!” “皇上这掌本用了五成功力,若不是又收回了两成,公主早就没命了!”青玄抱着安文夕往外走去。 “皇上去了华贵人那里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赶紧带公主去太医院吧!” “如何?” “筋脉尽断,恐怕再也习不了武了。”傅太医摇了摇头。 左言和青玄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由叹息一声,不知她知道了又会如何? “而且心肺受创严重,我先为她开几副药。”傅太医无奈的看了眼安文夕,然后去配药。 片刻傅太医拿着几包草药和两个瓷瓶走过来对青玄道:“一日三次煎服,这一瓶用来敷十公主头上的烙伤,另一瓶擦手上的烫伤。” 无边的红色将她紧紧包裹着、缠绕着,无论怎样都挣扎不脱。胸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上每一处都在痛。 她紧咬着下唇,嘴角弥漫着的血腥冲击着她的味蕾。 “公主,你醒了。”左言惊喜道。 安文夕打量了眼四周然后挣扎着坐起了身子道:“天要黑了,我要赶回清幽宫一趟。” “公主,我送你去。” “左言,不必了。” 傅太医这时端来一晚黑漆漆的药汤来,“十公主,您先喝了药再走吧。” 安文夕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递给傅太医道:“多谢傅太医,今日麻烦你了。” “十公主折煞下官了。”傅太医躬谦道。 “公主,这是你的药,路上小心些。” 看着安文夕有些踉跄的脚步,青玄眉头微锁。 “你说,那件事真是十公主做的么?”左言问。 “我不相信,但是——” “但是证据确凿,皇上亦是亲眼所见!”左言无奈道。 “而且,江小姐她还……”青玄的声音逐渐隐没在风里。 那抹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外,她走过的地上似有血迹留下。 嘴里的血腥被无边无际的苦涩淹没,右脚撞伤,每走一步都撕扯着伤口,并伴随着胸腔火辣辣的疼,她双手吃力的推开颓败的宫门。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冲击了她的耳膜,这是箐姑姑的声音,她怎么了! 安文夕顾不得脚上的伤,立即跑了过去,“姑姑,姑姑……” 箐姑姑恐慌的坐在地上,离她不远处有一位白衣女子,脚步虚浮,披头散发,面容狰狞可怕,一双漆黑渗人的眼睛正阴寒的盯着她。 安文夕脚步一顿,抬起锐利的眸子紧锁白衣女子冷凄双目,终于那阴寒的眸子划过一丝惊讶。 “姑娘,你是?”安文夕走近去扶起箐姑姑。 那白衣女子朝安文夕飘来,诡异的声音响起:“你不怕我这只鬼么?” “呵……有时人比鬼更可怕。” “人比鬼更可怕?”白衣女子骤然停下脚步喃喃低吟,“这话倒没错。” “你是安宫十公主吧。”这一声倒略显苍老。 “我是安文夕。” “以后在这清幽宫莫不要打扰本宫!”说完便不见了影子。 箐姑姑吓得脸色苍白,双腿还在颤抖,“公……公主,那是人是鬼?” 第6章 原因 “姑姑别怕,世上哪有鬼。”安文夕安慰道。 安文夕和箐姑姑、香茗住在清幽宫的偏殿里,躺在床上的香茗听到脚步声,紧张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姑姑,公主回来了么?” “回来了。” “公主,这里阴森森的,香茗都快吓死了。” “我倒觉得这清幽宫相对于宫里其他地方是最安全的了。”安文夕唇边绽开了一抹苦笑。 “公主说得对。”箐姑姑叹了一声。 “公主,你的脚怎么了?”安文夕一进门,香茗就发现了不对。 “不小心扭伤了。”安文夕说着检查了一遍香茗的伤,然后对箐姑姑道,“姑姑,好生照顾香茗,今晚我得出去一下。” “公主,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是不是……是不是皇上又要折磨你?” “姑姑不用担心,你们尽量不要再去后院,免得招惹了刚才那位宫人。”安文夕吩咐完便匆匆出了门。 惜柔殿里,北宫喆静静地看着沙漏,手里把玩着夜光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要不要歇下?”安芊柔小心问道,虽然他封了她为柔妃,且夜夜宿在她的宫内,但是他从没有碰她,就是同榻而眠也不曾有过。 北宫喆目光一直盯着殿门口,仿佛没有听到安芊柔说话一般,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夜光杯,目光冷厉起来。 门口多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脚步蹒跚的走了进来。 “奴给皇上和柔妃娘娘请安。” “不记得时辰了么,嗯?”北宫喆挑起她的下巴。 “为朕宽衣。”北宫喆站起身子,伸开了双臂。 安文夕轻咬下唇,低着头为他解衣扣,熟悉的清凉梨香缠绕着她的鼻翼。 “笨手笨脚!”北宫喆拂开她,自己褪去了上衣,露出了明黄的里衣。 安芊柔咬着红唇,接过北宫喆推下的衣服,把他引到床榻前,不动声色的将安文夕挤到一旁。 “啊~”北宫喆突然抱起安芊柔,引得她一阵娇呼。 “怎么,柔儿害羞了,嗯?”北宫喆似是迫不及待的将安芊柔扔到床上。 安芊柔娇羞万分的瞥了眼北宫喆,眼角斜向安文夕的方向,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安文夕压制着胸腔的疼痛,熄了殿内的灯,立到床榻前,不去看床榻上那交颈而卧在的两具身体,开始闭目养神。 北宫喆的大手不停地在安芊柔身上游走,引得她一阵阵娇呼,他凌冽的双眸没有半点欲望,心中涌起一阵烦躁,抬眼看向床侧那道依旧笔直的身影,北宫喆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盛。 “谁许你熄得灯?”北宫喆厉声道。 “北宫喆,你个变态!难道你想让众人都看到你们……” “啪!” 北宫喆伸手将安文夕霸道的捞到床上,抬眼对一众宫女道:“都下去!” “安文夕,你莫不是也想得到朕的恩宠?”北宫喆嘴角噙着邪佞的笑。 安文夕胸口被他撕扯的有些喘不过来气,蓦地胸前一凉,她心中大惊,挣扎道:“北宫喆,你住手,放开我!”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朕满足你!” “撕拉……”大掌经过的地方,衣衫尽碎,只余下遍地残红。 “皇上……”安芊柔有些委屈的唤了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花颊悄声流下。 感受着身下的身子轻颤,北宫喆粗鲁的扯掉安文夕的肚兜,大手即将覆上那抹柔软,安文夕屈辱的抱着身子,轻道:“北宫喆,你——杀了我吧。”声音中化不开的凄凉悲怆。 北宫喆狠狠地扣上她纤细的脖子,声音嘶哑:“他可以,朕就不可以么?” 她的反抗,她的屈辱,她的颤抖狠狠地在北宫喆心里扎了一根刺!北宫喆握紧了拳头,残暴的把身下的人扫下了床。 “砰——”安文夕背脊被咯得生疼,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细数又添了多少新伤。 “咳……”嗓子一阵腥甜,她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终于浓重的血腥将她淹没。 北宫喆将角落里的安芊柔捞了过来,欺身而上。尖锐的脂粉味令他皱起了眉头,他不禁看了眼床下那小小的身影。 “皇上?” “睡吧。”北宫喆放开了安芊柔翻了身子。 黑暗里安芊柔看着北宫喆的侧影将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犹不自觉。 梦里,安文夕不停地奔跑,胸口鲜血汩汩直流,身后不远处一脸横肉的男人粗大的嗓门令人一阵作呕:“大哥,她身上中了枪,跑不远!” “猎鹰竟然派了个菜鸟!” 第7章 筋脉尽断 突然膝盖处传来的剧痛提示着她双腿皆中了弹,满脸横肉的男人俯视着她,“怎么,这次跑不了吧!” “带上她,一刀一刀的剜肉,我就不信他会不来!” 全身到处都在痛,一刀一刀……呼吸都变得麻木,她眼静静地看着那人将最后一刀狠狠的刺进她的心脏。 漫天的血腥和铺天盖地的红色朝她席卷而来,吞噬者她的神识,痛苦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不要——”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了夜空。 北宫喆闻声身子一颤,辗转了几次,终于掀了被子,将地上的小人抱在怀里,手探上她的额头。 北宫喆抱上安文夕,大步朝太医院奔去。 床上的安芊柔双眸阴狠不甘,双手拼命的绞着身上的锦被。 爱之深,恨之切,这个男人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安文夕下意识的抱紧了温暖的怀抱,令北宫喆身形一颤,看了眼怀中的小人紧紧锁起的眉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砰!”北宫喆一脚踹开太医院大门。 “太医呢?都给朕滚出来!” “臣参见皇上。”傅太医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看到北宫喆怀里抱着安文夕,心中快速的闪过一抹惊讶。 “起吧,你看看她。”北宫喆将安文夕放了下来。 “别走,九哥哥……”手突然被人拉住。 时隔半年,再次听到她唤他“九哥哥”,北宫喆眉眼都添了一抹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皇上,十公主高烧不退,怕是……” “治不好整个太医院皆为她陪葬!” 傅太医身形一矮,“臣自当竭尽全力。” 手紧紧的被人抓着,她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珠。 “北宫喆,你去死!”安文夕痛苦的低喃。 北宫喆捂着那只小手的大手下意识紧握,蓦地甩开了那只小手,对傅太医道:“治好她!” 高大的身形笼罩了一层冰冷,年轻的帝王满身戾气出了太医院。 安文夕醒来时三日后,这几天北宫喆再也没有过问过她,她如同被人遗忘一般低调的生活在清幽宫。听说,北宫喆正忙着纳妃,宫中忙的不可开交。 打破她宁静的生活是在十日后,她弯身去捡地上的手帕,却有一只浅色的绣鞋比她更快地踩了上去。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张扬的小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含着一丝挑衅。 云髻巍峨,朱钗环佩。螓首蛾眉,朱唇玉面。银文蝉曳地纱丝衣,勾勒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材,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大胆奴才,挡了本宫的路,还不让开!” 本宫?这宫里能有几个自称“本宫”?眼前这个,应该就是北宫喆纳的新妃了! 安文夕再次打量着她,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你是江向晚?”安文夕曾在北宫喆那里看见过她的画像,那是一个被北宫喆小心保护起来的人。 女子闻言脸色骤变,“安文夕你个贱奴,你没有资格提我姐姐!” 她倒不曾知道江向晚还有个妹妹。 趁她愣神片刻,女子狠戾的鞭子犹如毒蛇的信子一般朝她袭来。她素手接下这一鞭,用力往前一拉,女子趔趄半步,差点跌倒。 哪怕她此时内力全无,身法力道还是有的。 这女子的鞭法相较于她可是差得远呐! 女子的愤恨的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腰圆膀粗的大宫女死死的钳住安文夕的双臂,女子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来。 握着鞭子的手指节泛白,可见这一鞭是用尽了力气。这一鞭子下去,必是皮开肉绽,她安文夕还没有沦落到任何人都可以欺辱折磨的地步! 将脚下的土块踢飞,正中那女子持鞭的手,扬鞭的方向一偏,鞭尾顿时砸到了拉着安文夕的大宫女脸上,划下一道鲜血淋淋的鞭痕。 “啊!” 两声尖叫相继而起。 “你们在干什么?”一抹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清幽宫的殿门。 “奴给皇上请安。” “喆哥哥,这个贱婢偷袭我。” “晴儿,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清幽宫半步么?”北宫喆不悦的看着江向晴。 “喆哥哥,晴儿是不小心才走到这里来的……” “罢了,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喆哥哥,我手疼。”江向晴可怜兮兮的拉起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肤,眼角瞥了眼安文夕的方向,北宫喆看着上面光滑的连半个指印也没有,微微拧了眉。 第8章 宽衣 眼睛看向那道娇小的身影,身上遍处是伤,可从未听到她喊过疼,就连眉头也不曾皱过。 “张海,将朕的凝玉露给晴妃送去。” “是,晴妃娘娘,请吧。”张海浮尘一扫,对江向晴行了礼。 “喆哥哥,我……”她不想走,他还没有惩罚安文夕她怎么能走? 北宫喆余光扫了眼跟在江向晴身后的两个大宫女,厉声道:“将这两个宫女拉下去,杖责五十!” 江向晴惊呼道:“喆哥哥,明明是她打了我,你为何要处置我的宫女?” “若是下次她们再带你来这里,直接杖毙!” 江向晴脸色一白,“喆哥哥……” “左言!” “是,皇上。” 北宫喆捡起地上的手帕,却发现她早已走远,右手紧攥起手帕。 安文夕走了不远,发现那日那位女子正望着前方出神,她刚从她身边经过,便听到她道:“谁来了?” “皇上。” “皇上?哪个皇上?”女子神色一滞。 “大夏新皇北宫喆。” “大夏新皇?他终于来了么……” “姑姑认识他?” “本宫不认得。”女子步履有些蹒跚的朝内殿走去,嘴里喃喃道,“三国灭夏,夏又灭安……” 安文夕记得在她六岁时,安国君曾将一位姓薛的宫妃赶进了这清幽宫,但那位女子年近四十,很明显不是薛嫔,那她又是谁?难道她是前夏的宫妃? “公主,你终于回来了!”香茗兴奋道。 “怎么了?” “公主你看谁来了!”香茗语气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 “夕儿。”楚君靖从房梁上跃下,金冠玉带,身姿挺拔,一袭紫衣为他增添了几分桀骜,凌傲的凤目沁出一抹笑意。 夕儿?他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熟。 “七皇子,你怎么来了?” 楚君靖看到安文夕额头上的伤,忍不住伸出手,安文夕后退一步道:“七皇子,请自重。” “北宫喆那个混蛋竟敢如此对你!”楚君靖怒道。 “七皇子为何要来这里?” “夕儿,我要来带你走。以前我就打算向安……安国君求亲,如今,这大夏更是没有你安身之处,你跟我去西楚吧。” “公主,你就跟七皇子走吧,九……皇上他是个坏人。”香茗委屈的说道。 “不,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里为父皇报仇!”安文夕眸子里如沁寒霜。 “夕儿,嫁我为妃,安国君的仇我来为你报!”楚君靖抓起安文夕的手,“跟我回西楚吧。” “砰——”殿门突然被人踹开。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否出得了这清幽宫!”门口立着一身明黄的北宫喆,脸色铁青。 “北宫喆,今日本宫就把人带走了!”楚君靖揽起安文夕的纤腰。 “弓箭手,准备!” “七皇子你放下我!”安文夕想从楚君靖的怀里挣脱。 “夕儿,有我在不要怕。”楚君靖脚尖轻点落到了屋檐之上。 “放箭!”北宫喆摆手道。 密密麻麻的羽箭瞬间就将楚君靖和安文夕包围,楚君靖不屑的挑起了嘴角,一手揽着安文夕,一手轻松地应对扑面而来的羽箭。 “你若敢跟他走,朕就将她们扔进慎刑司,你可要想好了!”北宫喆阴沉着脸扫向被人绑起来的箐姑姑和香茗。 “不要!” “北宫喆,你真是够卑鄙!”楚君靖不屑道。 “公主,你不要管我们,你跟七皇子去西楚,否则你会被皇上折磨死的!”香茗顾不得北宫喆杀人的眼光大喊道。 “七皇子,你放我下来,我不能扔下她们不管!” 北宫喆身形跃上屋檐,长臂将安文夕从楚君靖揽了过来,狠狠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令她一阵吃痛。 北宫喆将她带到地上,随即对弓箭手做了放箭的手势,细密的羽箭如洪水一般向楚君靖涌去。 “北宫喆,你住手!”安文夕甩开北宫喆。 他嘴角牵起讥笑:“怎么,心疼了?”直接从一旁的侍卫手里夺来弓箭,拉了满弓。 “放了他!”安文夕手里的匕首抵在北宫喆腰间要害。 “呵……”北宫喆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光。 手里的弓弩掉落,他声音嘶哑:“停,让他走!” “夕儿,等我!”楚君靖深深地看了眼安文夕,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为了他,你要杀我?”苍凉的声音多了丝悲戚,反手取下她手里的匕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是你逼我。”安文夕对上他发狂的视线。 “是你在逼我,安文夕!”锋利的刀锋擦过她的脸庞。 第9章 杀了我吧 “不要,公主——”香茗吓得闭上眼睛,皇上他就是个恶魔! “走!”大手紧紧钳住她的右臂,粗鲁的将她拖走。 “姑姑,我怕……皇上他不知又会怎样对待公主。”香茗忍不住走上前两步,拉住左言的胳膊求道:“左大人,你就看在以前公主对你好的份上,救救公主,香茗求你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别人越是劝着,公主受的苦越多。”左言叹了口气。 安文夕来到琼华殿,北宫喆却先进了里殿,正巧江向晴来此处有事找北宫喆,而她又被上了锁链,十分狼狈。 看到江向晴,不由得想起安芊柔,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哗啦啦……”她本想避开,但随着她的走动,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响声,令人格外侧目。 “娘娘,您看,那不是那个贱奴么?” “还真是!”江向晴顺着宫女的视线看去,紧咬着红唇,那日的侮辱她忘不了也不会忘,今日她就要百倍讨之!更何况,姐姐因她而死,她杀了她都不为过!凤眸里掠过一抹狠毒。 “呦,这不是贱——奴安文夕么?难道你不知道下人在宫里不得私自走动么。”艳丽的红唇扬起讥意。 安文夕罔若充耳未闻,身形依旧,不卑不亢的向前走,甚至都未曾向这里扫来一眼。 哪怕手脚套着铁链,哪怕是最下贱的奴隶,她身姿笔直,姿态典雅,端的是雍容华贵,宛若天之骄女。不愧是三国皆有盛名的羲和公主,别说是她,就是她姐姐也无法和羲和相比! 安文夕不紧不慢的脚步深深的刺痛了江向晚,那是隐藏在她心底强烈的自卑感。 她大怒道:“大胆贱奴,没有听到本宫在和你说话么?” 安文夕停下脚步,“奴给晴妃娘娘请安。”还未等江向晴吩咐自行起身,双眼睥着她道:“晴妃娘娘在和奴说话么?”她对北宫喆忍声吞气,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他的女人,任她们羞辱!既便是奴,她的尊严也决不允许别人肆意践踏!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太放肆了,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 “难道晴妃娘娘身边的都不是人么?”安文夕反问道。 “你!”江向晴气的双目喷火. “娘娘,您消消气,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她身侧的宫女劝道。 “哼,你还以为你是羲和公主么?”江向晚冷哼,“本宫问你,你这是去哪?” “皇上让奴去找他。” 果然如此! 江向晚挑起安文夕的下巴,讥诮道:“呵呵……果然是我见犹怜,这是打算去勾引喆哥哥么?”说罢又狠狠的用绢帕擦了擦手,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以前喆哥哥宠你爱你,不过是和你逢场作戏,喆哥哥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我姐姐一个!” 逢场作戏?安文夕讥笑,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你笑什么?本宫告诉你,喆哥哥现在恶心你还来不及,你若是敢肖想喆哥哥,本宫就命人打断你的腿!” “晴妃娘娘放心,奴没有穿别人破鞋的癖好。” 破鞋?她竟然说喆哥哥是破鞋!江向晴看着安文夕那张苍白中却十分出尘的脸,涂满豆蔻的指甲齐齐掐进肉里! “你这个贱奴竟敢如此侮辱喆哥哥,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江向晴抬手一巴掌。 安文夕侧身一避,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的指甲,若是被她掴到,岂不是毁了半张脸! 江向晚扑了个空,心中怒火翻涌,骂道:“你个贱奴,本宫教训你你还敢躲?” “奴劝晴妃娘娘不要冲动行事,否则触怒龙颜,受罪的就是晴妃娘娘了。” 江向晴闻言气的脸色发白,她这是在提醒她斗兽场那件事么,就因为这个贱奴让从未对她冷过脸的喆哥哥竟然让她滚,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找死!”江向晴和身侧的宫女合力扑向安文夕,她今天就把她这张狐媚的脸毁了,喆哥哥又能耐她何? 一旁的公公早就置身事外,为了她这个奴隶得罪了风头正盛的晴妃不值得! 安文夕撑紧了锁着双手的铁链,先解决那两个宫女,随即迅速的将铁链缠上江向晴的双手,用力一拉。 “啊!”紧随着江向晴的尖叫,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格外的悦耳! “安文夕,你在干什么!”一声威严并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第10章 三十鞭 “喆哥哥,救我!”江向晴脸上挂满了泪珠,右手骨折,这次倒是真疼了! 看着江向晴右手无力的垂着,安文夕嘴角溢出凉凉的讥笑,方才江向晴正是因为看到了她身后的北宫喆才故意示弱,让她如此轻松得收拾了她,既然如此,她不防帮她将这戏演的更真一些! 北宫喆阴沉着脸走过去将缠在江向晴双手上的铁链解开,然后一把将安文夕甩开,力气大得骇人! 安文夕跌倒在地,冷冷的看着满脸怒气的男人。 “喆哥哥,别动我疼。”江向晴脸色变得惨白。 “让朕瞧瞧。”北宫喆难得的将语气放的温柔。 北宫喆深蹙了眉,厉声道:“将这个贱奴拉下去鞭笞三十!” 安文夕看着朝她走近的人,凌厉了眉眼,“谁敢动我!” 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威严令她的声音别有一番震慑,生生止住了来人的脚步。 “张海,先送晴妃回宫,让傅太医去晴阳殿为晴妃接骨,朕待会再去瞧她。” “喆哥哥,人家想要你陪我回宫。”江向晴强忍着疼痛撒娇道。 “晴儿,听话。”然后厉声吩咐张海,“还不赶紧送晴妃回宫!” “喆哥哥……”江向晴她不想走,她想亲眼看看安文夕的下场! 北宫喆俯视着安文夕,绝美的凤目里寒意森森,薄唇紧抿,无声地宣泄了他的愤怒,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龙纹玉佩摊在安文夕面前,声音更加冷涩:“这玉佩,你可认得?” 安文夕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杏目微撑:“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不是答应放他走么!” 北宫喆握着玉佩的手指卡白,手掌用力,上好的龙纹玉瞬间化作了一抔齑粉,从他指缝里滑落。 “你将他怎样了?”安文夕咬着下唇道,她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北宫喆胸口处隐隐作痛,他冷呲道:“与其关心别人,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北宫喆对身后伸手,“拿鞭子来!”居高临下的睥着她,“朕有没有资格动你,嗯?” “啪——”北宫喆话音未落,手里的软鞭狠狠的抽在了安文夕的后背,这一鞭他没有收力,足够让她皮开肉绽! 安文夕就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躲闪,没有反抗,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就连眼尾的那抹讥诮都没有收去。 北宫喆握鞭的手微颤,右手发力,连抽两鞭,鞭尾挂着一串血珠,在地上蜿蜒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三鞭了。”安文夕红唇轻扬,杏眸冷意森森。 北宫喆觉得她嘴角的那抹笑格外的刺眼,手里的鞭子再次毫不留情的砸上去! “啪——”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抹黑影挡去了她的视线。 “左言,你……”安文夕惊呼道。 “公主,属下没事。” 北宫喆脸色铁青,当即又朝左言甩了一鞭子:“你找死!” “皇上,公主身体经不起您这样折腾,不然您会后悔的。”左言跪在地上劝道。 北宫喆一脚踢开他,怒斥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你回北宫吧,让惊魂来夏宫。”自北宫喆称帝之后,将北襄皇城称作北宫。 左言闻言惊恐的抬起头,“主子……” 第11章 只许穿白 “朕身边不需要不听话的属下!” “北宫喆,还有二十七鞭,饶了左言。”安文夕盯着北宫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北宫喆扔了鞭子负手而立,对安文夕身后的太监道:“带她回去!” “北宫喆,饶了左言。”安文夕眼中冷意更盛。 一如既往的倔! 北宫喆不耐的扫了眼那太监,“还不带她下去!” 安文夕后背衣衫褴褛,血迹斑驳,如一朵绽开的妖艳至极的红色罂粟。 北宫喆凝视着安文夕的后背,眸光深深。 “以后不许穿红色,只许穿白!别忘了,安莫霖才过了头七!”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颤,接着踉踉跄跄,逃离一般的逃开了。 呵……只许穿白! 安文夕紧攥着双拳,花姑姑的信上说北宫喆囚禁了睿王叔,她不能再等了,一定得在北宫喆之前联系上晟哥哥! 每次合上眼睛,便会跌入一片殷红,她每每在绝望中痛不欲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肉从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剥离,血流一地,染红了她的双眼。最终,满脸横肉男子手里的那把刀插进了她的心脏,那个人也没有来。头儿怎么会为了她而坏了计划呢? 也许,头儿是故意牺牲掉她的,毕竟对头儿而言,她这枚棋子价值不大!她不敢去想。 这个梦又来折磨她了!她不安的乱抓着,手腕上的铁链被她扯得哗哗作响。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她,熟悉的味道令她十分安心。 每当她被困在梦魇里时,总会有一双手握着她的手,渐渐平复她的恐惧。这个人是谁? 安文夕睫毛微颤,睁开了秋水剪瞳,抱着她的人正是北宫喆,他似乎没有想到她突然转醒,眼底的那抹温柔还未来得及隐去。 背部清凉,原来他正在为她上药! 是她看错了么,她竟然在北宫喆眼里看到了许久未曾出现的温柔。 这一幕,恍若隔世! 北宫喆很快松开了她,美如冠玉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她亦冷冷的瞧着他:“皇上这是做什么?” “朕说了要让你生不如死,你若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北宫喆负手而立。 安文夕打量了一眼地上的药膏,淡淡道:“这么贵重的药,奴用不起,以后皇上莫要再浪费在奴身上了!” 先将她鞭伤,半夜再跑来为她上药,不觉得讽刺么? “千年龙魄,你可知晓?” “千年龙魄,生死人肉白骨?”安文夕心中一惊,那不是传中说的东西么,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 “那是夏宫的圣物,当年安莫霖攻下夏宫,不可能不知道千年龙魄的下落。朕问你,你可知道安莫霖将千年龙魄藏哪了?”北宫喆难得不温不火的和安文夕说了一句话。 安文夕摇了摇头,“如果父皇手里有千年龙魄的话,早就用来复活母后了。”她的嘴角尽是苦涩。 虞皇后当年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北宫喆脚步一顿,也许,安莫霖真的不知道千年龙魄的下落。 安文夕长及脚踝的墨发轻披在脑后,越发衬得她小巧玲珑,在淡淡的月光下,脸色格外苍白,大大的杏眸里盛满了凉意。 这样的安文夕看起来十分陌生,他喜欢看她明媚的笑。也许,她永远不会再对他笑了。 第12章 为什么是你 北宫喆右手放在胸口,他的心蓦地一阵刺痛。 “半年前朕回北襄后,你可在安宫?” 北宫喆怎么问她这个问题,安文夕愕然,淡吐道:“不在。” 她随即又道:“你知道的,半年前西楚文帝六十寿诞,我和晟哥哥一同去西楚贺寿。” 北宫喆眉宇微拧,“二月初六那日你在哪里?” “我和晟哥哥一起回国。” “你撒谎!”北宫喆怒道,“你和楚君靖在一起。” “是,七皇子送我和晟哥哥回国。” “你是否路过了七里长桥?”北宫喆声音有些发颤,他有些怕了。 “是。” 北宫喆突然捏住安文夕的下巴,疯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唔~”他竟生生的将她的下巴捏的脱臼。 嘴里的血腥令安文夕一阵反胃,双手握着北宫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甲狠狠的掐进他的肉里。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这才令他意识到他竟然差点将安文夕的骨头捏碎!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北宫喆松了手,痛苦的握紧了拳头,苍凉的看了眼安文夕跌跌撞撞的走开。 月光下,他的背影十分狼狈。 安文夕痛的说不出话来,吞下满嘴的血腥,将手放到胸口上,那里正隐隐作痛。 “咔嚓——”一生脆响,安文夕为自己接上了下巴,多年不练,接骨的手法都有些生疏了。 疼痛肆意蔓延,时隔多年,再次体会这痛彻心扉。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北宫喆如此恨她?她自觉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一片残影闪进了安文夕的脑海,她记得半年前经过七里长桥后,自己素白的裙摆上有一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丝毫没有记忆? 一抹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她身后飘了出来,依旧用白纱掩了面,眼睛飘向远方。 “姑姑……”安文夕吃力道。 女子喃喃道:“他又来了。” “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半年前你可有感觉心口痛?”女子突然发问。 “心口痛?”安文夕惊道,“好像有一晚醒来,心口处痛得厉害。” 女子神情微动,递给安文夕一个小瓷瓶道:“喝了它!” 安文夕警惕的打量着女子递来的瓷瓶,却发现女子的指腹与虎口处皆有一层薄薄的细茧。 女子直接捏着安文夕的嘴灌了下去,她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被点穴了。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竟然会隔空点穴! “啊……”胸部一凉,她惊呼出声,那女子竟然扒了她上身的衣服。 “姑姑,你……” 胸口上那血红色的花瓣妖艳非常,女子紧紧盯着她的胸口,挽起了黛眉,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眼前白影一闪,女子不见了踪影,安文夕看向自己的胸口,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从第二天起天空中便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暂且压下了浮热。她依旧被锁在清幽宫的铁笼子里,每日箐姑姑都会来为她送饭,而今日却没有。安文夕心里有些不安,有些时候低调并不代表别人忘了你的存在! “香茗,香茗……” “公主,奴婢在呢,怎么了?” 第13章 见了本宫还不下跪 安文夕眉心一跳,忙道:“你去寻一下箐姑姑。” 过了片刻,香茗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奔跑而来,甚至连伞也没有打。 “公主,出事了,箐姑姑出事了!” 安文夕深蹙了眉头,“你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奴婢打听说,箐姑姑不小心打翻了晴妃娘娘的药,被带回了晴阳殿……” 安文夕握着铁栏的指尖变得卡白,那日她折断了江向晴的手腕就该想到这件事绝不会轻易揭过。 “公主,现在该怎么办,那晴妃娘娘会不会滥用私刑?”香茗吓得小脸苍白。 安文夕拔下头上仅有的一支簪子,一把扯过铁笼子上的铜锁。 在这个吃人的深宫,下人命贱如草芥,她今天若是去晚了,箐姑姑必死无疑! “啪——”铜锁应声而落。 安文夕推开铁门,拖着哗哗作响的铁链朝晴阳殿奔去。 晴阳殿的宫人仿佛知晓她要来,拦也未拦,安文夕轻松地闯进了内殿,抬头迎上那道高傲的目光。 “贱奴,见了本宫还不下跪?”江向晴厉声道。 安文夕拼命的咬着牙,给江向晴行礼道:“奴给晴妃娘娘请安,敢问晴妃娘娘是否看见了奴的嬷嬷箐姑姑,有人看见,姑姑被带进了晴阳殿。” “原来那个将娘娘的药打翻的贱婢是你的嬷嬷。”江向晴身边的大宫女趾高气昂道。 江向晴轻移莲步,慢慢走近安文夕,涂满血红豆蔻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睥着她,手腕翻转,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安文夕脸上赫然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啪——”接着又是一巴掌,江向晴看着被她刮得鲜血淋淋的小脸,红唇扬起了明艳的笑容。 安文夕紧紧攥着裙摆,箐姑姑还在她手上,她不能冲动! 江向晴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雪竹,接着打。”说着端起青瓷小盏,轻啜了一口,眼睛打量着那日被安文夕折断的手腕,眼底的阴狠毕现,“狠狠得打!” “唔~”雪竹蓦地停了手,捂着手腕呻yin道:“娘娘,奴婢……奴婢怕是闪了手了。” 江向晴狠戾的眼光朝她扫来,怒斥道:“没用的废物!” “娘娘,皇上今晚在晴阳殿用膳,待会就过来。”外面的宫女缓步走来。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随即对身边的另一宫女道,“将她带出来!” 安文夕心中一紧,顾不得擦嘴角的血迹,视线随着那宫女而走。 片刻,两个宫女拖着一位深色宫装的女子出来,女子腰间大红的璎珞刺痛了她的眼睛,安文夕咬紧了下唇,眼睛火辣辣的痛。 “姑姑……”她的声音颤的可怕。 箐姑姑被扔到了地上,脸色惨白,额前的墨发被汗水浸湿,胡乱的披在额头上。听到安文夕唤她,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公……公主,你的脸……怎么了。” 安文夕欲上前抓住箐姑姑的手,谁知刚刚触碰到她的手,她惨叫一声,飞快的缩了回去。 安文夕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宫廷中不少妃子经常用针刑来惩罚奴才,既残忍阴毒又不易被发现,她竟然对箐姑姑用这种极刑! 安文夕手里握着的衣摆竟被她生生撕烂,江向晴给她的三十五巴掌还有箐姑姑的伤她记住了。只要她不死,来日必让她血债血偿! 第14章 血染晴阳殿 “箐姑姑,我们走!”安文夕搀起箐姑姑。 “站住,本宫还没让你们走!”江向晴狠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晴妃娘娘,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不介意血染晴阳殿!”安文夕嘴角血迹蜿蜒,浑身的戾气压抑的令人窒息。 “你,你放肆,还不快将她拦住!”江向晴大吼道。 安文夕冰冷的眼风扫向两侧,寒意森森,冰冷噬骨,竟让人不寒而栗,右手微翻,手中的珠子准确无误的砸向两个小太监的膝盖。 众人脸色戚戚,再也无人敢拦。安文夕踩着江向晴的咆哮,搀着箐姑姑一步步出了晴阳殿。 “公主,你为了奴婢得罪晴妃,不值得。” “姑姑,她的目的是我。”安文夕擦掉嘴角的血迹,看着手指上殷红的鲜血道。 “你是安文夕——大夏最下贱的奴隶?”一道晴朗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 一白衣男子从树上跳下来,落到安文夕面前,如刀刻般冷毅的面庞,剑眉星目,嘴角没有温度的紧抿着。乌黑深邃的眸子里七分厌恶,三分不屑。 “惊大人,你挡了我的路。” 男子眼睛闪过惊讶,“倒是认得我的身份。” 惊魂,北襄季将军嫡子,和左言、青玄皆是北宫喆的左膀右臂。听闻相貌卓绝,身份高贵,为人清冷。 惊魂打量了一眼安文夕,轻蔑道:“据说羲和国色倾城,今日看来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若是惊大人没什么事情,告辞。”安文夕脸颊火辣辣的疼,吐字艰难。 惊魂伸手拦住了去路,“到底是怎样的狐媚子,乱了皇上的心智?” 安文夕眼角瞥见一抹明黄,放下箐姑姑,蓦地靠在惊魂怀里,一手覆在他的腰间,一手攀上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客气如兰道:“惊大人试试不就知晓了。” 安文夕感觉靠着的人身体明显一僵,满意的扬起了嘴角。 “惊魂!”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惊得他一个趔趄,身子直直退后两步,和安文夕拉开了一段距离。 惊魂低斥道:“果然是妖女!” 他双膝跪在北宫喆身前,“惊魂知罪,请皇上责罚。” “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插手,不要成为下一个左言!”北宫喆冷冷扫了他一眼,“滚!” 惊魂身子一颤,厌恶的剜了安文夕一眼,却看到她眸子盛满了讥讽。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眼中流溢的光芒,怒斥道:“不知廉耻!” 淡淡扫了眼安文夕红肿的脸上还未干的血迹眸光渐深,一把捉住她的手,“下次再勾引别的男人,朕就剁了你的手!” 呵…… 安文夕扶起箐姑姑,再也未看北宫喆一眼。 “像她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也许就该呆在那个地方!”北宫喆脑子里再次闪现刚才的那一幕,双眸深如幽潭,眸内夹杂着淡淡的厌恨。 张海立在北宫喆身后,不敢接话。 “那里,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北宫喆喃喃道,“母后何时到夏宫?” “太后娘娘的銮驾半个月后抵达夏宫。” 北宫喆望了眼晴阳殿的方向蹙额道:“张海,你去告诉晴妃,朕一会就不过去了。” 琼华殿,微风拂过,明亮的烛光一阵跳耀,勾勒出男人挺拔修长的侧影。 第15章 以后就不要做了 “喆哥哥……”江向晴将手里的饭盒放下。 北宫喆闻言放下手中的奏章,按了按太阳穴,问道:“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无事不要来琼华殿么?” 江向晴凤眸内含了点点水光,委屈道:“晴儿听张总管说喆哥哥晚上没怎么用膳,就亲自做了莲子羹……” 北宫喆脑海闪过一抹鹅黄身影,笑嘻嘻将手里的点心强行塞到他的嘴里,“九哥哥,好不好吃?” “好吃,只是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你这土鳖自然没见过!”女子脸上明媚的笑容十分耀眼。 “喆哥哥,你尝尝。”江向晴舀了一勺递过来。 女子笑靥如花的面庞被面前江向晴放大的脸所代替,北宫喆闻着莲子羹甜腻的味道,心中一阵烦闷,“朕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做了。” 江向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喆哥哥……” 北宫喆翻起了奏章,声音里略有些不耐:“朕还要批奏章,你拿下去吧。”半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道:“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安文夕,再有下次,朕就将你送回北宫!” 江向晴背影一颤,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握着饭盒,眼底一片阴狠。 第二日,刺目的阳光令安文夕微微皱了皱眉头,耳边一片嘈杂,她倏地坐起了身子,众人皆朝她看来。 “呦,原来这里还藏着个小美人呢,不如跟大爷回家,大爷好好疼疼你。”一声粗哑难听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目之所及,她周围皆是衣衫褴褛的人群,额头上同样烙有“奴”字,他们不安的缩着身子,跪在地上,怯生生的垂着头。 这里是奴隶市场! 在她身后,北宫喆月白锦袍,袖口滚着金边,华贵非常,手里端着只青瓷小盏,正袅袅的冒着热气。灼灼的桃花美目正盯着她,双眸有厌恶有憎恨,还有一抹她看不出的情绪。 安文夕嘴角绽开讥笑,他终于要将自己当做奴隶贱卖么? “这小美人老子要了!”刚才那男子竟欲上前拉安文夕的手。 “啊!”一声惨叫传来,那男子右手竟血淋淋一片,众人根本没有看到有人出手,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恐惧。 “青玄,茶空了,再添些来。”北宫喆冷冽道。 “这位姑娘,你可愿意跟我走。”一声干净清凉的声音传来,如朗风霁月,令人心旷神怡。 安文夕循着声音看着渐渐朝她走来的紫袍男子,剑眉斜挑入鬓,狭长的丹凤多了分邪魅,唇若点绛,嘴角扯着一抹极轻的浅笑,如盛开的曼珠沙华,姿态妖魅瑰丽。 男子再次轻道:“姑娘,可愿跟我走?” “公子若是想买,也得先问问主人吧。”北宫喆极其不悦的声音传来。 紫衣男子看向北宫喆,轻道:“在下觉得与这姑娘十分有缘,公子开个价吧。” “她是本公子的无价之宝,你怕是买不起。”北宫喆冷哼道。 “哎呦,这小姑娘细看起来,倒有几分姿色呢。”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来回打量着安文夕,“我看倒是挺适合我们凤青轩的。” 北宫喆蓦地嘴角挂了丝诡异的笑,对安文夕道:“给你个选择,你是选择花妈妈还是这位公子?” 第16章 世子大概在南昭 “我还有权利主宰自己么?”声音苍凉而含有讥诮。 北宫喆指腹摩挲着杯沿,眼睛紧紧缩着安文夕,安文夕打量了一眼花妈妈,苦笑道:“我愿意随花妈妈去凤青轩。” 紫衣公子眼底很快的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嘴角又挂上了邪魅的笑容,“既然姑娘不愿跟我走,在下也不勉强。” “花妈妈可以将人带走了,青玄,将东西给她。” 花妈妈接过青玄递来的东西,脸色大变,这人为何要给她这么多银子?等她抬起头,人群里早没有了北宫喆和青玄的身影,只留下升腾着袅袅烟雾的青瓷小盏。 就连方才的那位紫衣公子也不见了踪影。 花妈妈扫了眼安文夕,扭动了妩媚的身子,对她道:“姑娘,随妈妈走吧。” 凤青轩晚上营业,白天就略有些冷清,红衣男子斜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目光扫向楼下的花厅。男子墨发如瀑,眉目如画,琉璃般的双眸透着清冷,凉淡的薄唇勾起没有温度的弧度。红衣妖娆,衬得男子肌肤若雪,宛若从画中走出的少年。 红衣下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那是长期带着镣铐的结果! “凤公子。”花妈妈花妈妈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的立在一侧。 “花姑姑请随我来。”男子起了身,眼光淡淡的扫了眼周围,引着花妈妈来到房间里,转动暗格,进了密室。 “奴婢给公主请安。”一袭水绿长裙的女子行礼道。 安文夕理了理红色长袍,靠在美人靠上,对地上的女子道:“欢凉,你起来吧,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早就不是了。” 花妈妈垂首:“在属下心中,你永远是我们的公主,这一点任谁也改变不了。” 地上的女子站起身子,气愤道:“公主,总有一天属下会杀了那个狗皇帝,帮公主复国!” 安文夕嘴角扯了一丝苦笑,随即敛了神色对花姑姑道:“花姑姑,你可有晟哥哥的下落?” “回公主,目前在西楚和大夏皆没有世子的消息,属下猜测,世子大概在南昭。” 安文夕点点头道:“想办法给睿王叔送个消息,让他不要担心。” “公主放心,欢凉办事向来稳妥。”欢凉自信的拍了拍xiong部。 安文夕似是想到了什么,扫了她一眼道:“罢了,还是我去见王叔吧,正好我还有些事要问王叔。” “是。” “对了,上次让姑姑查的西楚七皇子如何了?”安文夕挑眉看向花姑姑。 “险些在北宫喆手中丧命,后来被人救走。” 还好没有落在北宫喆那个变——态手里,安文夕微微松了口气。 “花妈妈,还有一件事。”安文夕想起那天北宫喆疯癫的模样,心中一滞,“半年前我和晟哥哥去西楚贺寿,回来时经过七里长桥,你去查查在七里长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坚信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北宫喆如此厌恶她! “属下明白,还有一件事……”花妈妈欲言又止,“北宫喆让你三日后登台献艺,还……” “接客么?”安文夕黛眉轻佻,他折磨她、侮辱她,让她生不如死。她偏要活得精彩,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欢凉,我登台时你为我伴奏。”安文夕轻启红唇。 第17章 凤青轩再无安文夕 “是。”欢凉果断应道。 “以凤公子的身份为我伴奏。” “属下遵旨。”欢凉瞥了眼安文夕手腕上的淤青,沉声道:“公主,让欢凉为你上药吧,还有公主的内力,花姑姑说还是有办法的恢复的。” 安文夕略略点头,杏眸微缩,“花姑姑,让季叔再为我做一条七节鞭,鞭身颜色越红越好!” “是。”安文夕眼角的狠戾令花姑姑心里一跳。 入了夜,凤青轩这才真正热闹了起来。硕大的夜明珠使得凤青轩整个花厅亮如白昼,华贵的苏绸影影憧憧,遮住了满室的衣香鬓影。 安文夕慵懒的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轻轻地往身上撒着水,漫不经心的对花姑姑道:“姑姑,将那件血色长裙递给我。” “公主……”花姑姑觉得眼前的公主似乎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就比如,以前公主最讨厌红色,而如今不论是屋内的陈设还是衣物皆被换成了红色。 在花姑姑滞神之际,安文夕早就穿好了衣服,火色的长裙完美的勾勒出了安文夕玲珑有致的身材,上身领口开的极低,春光半掩,极度魅惑。纤细的腰肢全部露在外面,腰间坠有银色的流苏,随着安文夕的脚步,有规律的摇摆。宽大的裤腿下,修长的yu tui半遮半掩。 “公主,你怎能穿这样的衣服……”这样大胆裸露的衣服就是最轻佻的歌妓也断不敢穿的! “花姑姑,我觉得这衣服正适合我呢。还有,从此在凤青轩再无安文夕,只有我——胭脂醉!”安文夕从花姑姑身边绕过,坐在梳妆台前。 眉笔扫过眉峰拉出一条飞入鬓角的眉尾,瞬间给整张脸添了几分妖娆,极轻的眼线使得水灵灵的杏目多了丝妩媚,暗色的胭脂擦出鼻影,小指蘸了点胭脂擦在薄唇上,使它看起来娇艳欲滴。 垂至脚踝的墨发悉数披在耳后,挑起一绺黑发简单的挽了个高髻,将红色绢布做的曼珠沙华夹在发间。 安文夕看着铜镜里妖娆又妩媚的女子,淡淡的勾起了嘴角,只是额头上那被烙有“奴”字的疤痕格外丑陋。 安文夕拿起笔蘸了红色的胭脂,在烙伤上画了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徒添了一抹致命的诱huo! 花姑姑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盯着安文夕的侧脸喃喃道:“美,实在是太美了。” “花姑姑,你去外面看着,待我入场时再来叫我。”安文夕轻声吩咐道。 凤青轩的花厅里人声鼎沸,都在期待着今晚一名唤作“胭脂醉”女子的登台。据说那是一位极美的女子,贵气逼人。也有人说那是花娘从奴隶市场带来的最低贱的奴隶。 嘈杂之中,一双锐利的黑眸紧紧锁住花厅内的高台。 如此羞辱,她还是那么倔强么? 蓦地,清风拂过,帷幔轻扬,花厅内的灯火熄了一半,一阵悦耳的琴声飘了过来。红衣男子墨发如瀑,素手拨起琴弦。 呵……竟然能让凤公子出场为她伴奏,她到底什么来路?凤青轩其他姑娘皆在心底惊呼道。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灯光一闪,人们的视线凝聚在舞台中央,一只巨大的鼓面上女子浓密的黑发遮住全身,露出女子慵懒而妩媚的侧脸。 第18章 胭脂醉 琴声起,女子坐起身子,抛起手里的红绸,雪白的玉足踩着琴音起了舞步。 红唇轻启,娇媚酥骨的歌声自喉中流出。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手里的红绸轻甩,一扶额,一挑眉,一回首都妩媚到了骨子里。渐快渐慢的舞步缠绕,轻快妖娆的旋转,欲语还休的娇羞,都化作款款柔情的舞步之中。 “他有蓝蓝一片云窗 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媚眼如丝,眉目轻拢,裸露的纤腰轻摆,完美的曲线,随着她的旋转跳跃,雪白的yu tui若隐若现,使得花厅内的暧昧急剧升温。 “她是绵绵一段乐章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吟唱 他有满满一目柔光 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腰肢轻软,连贯的步伐,手里的红绸一圈一圈的漾起了涟漪,艳嫩欲滴的薄唇微张,额头上的曼珠沙华和头上的绢花遥遥相应。 红衣飘摇,她美的像个妖精! 北宫喆紧抿着嘴角,看着那一抹红衣,强忍着不把她从舞台上拖下去的冲动,他说了不许穿红衣,她都将他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么? 不可否认,红衣如炽,她真的很美,美的动人心魄,美的妖魅明艳。 北宫喆右手扶上胸口,那里正砰砰跳的厉害,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紧随着舞台上的那抹红衣,每一个跨步,每一个旋转都要那么的勾人魂魄。 安文夕轻轻勾起了嘴角,舞步大胆挑dou且妩媚噬骨,手中的红绸一一扫过众人,随即对着那人的方向抛出了手里的红绸,待要触到那人的手时,飞快的收了红绸,一个旋身,又返回了舞台中央。 北宫喆紧紧扣着手下的扶手,薄唇紧抿。 他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为他跳过霓裳,为他跳过惊鸿,像今晚这么妩媚勾人的舞,她却不曾跳过。似乎,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够! “大大方方爱上爱的表象 迂迂回回迷上梦的孟浪 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女子摆动着纤腰,红绸绕过纤细的脖颈,缠过藕臂,妩媚的眼尾醉了一室的人。 步伐渐止,琴声渐息。 “请大家记住,我是胭脂醉!”这一声清脆如鹂。 澄澈干净的嗓音如同在众人心底注入了一鸿清泉。 众人如醉如痴的紧紧锁着舞台上红衣翻飞的女子,眼里流露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兴趣。 “啪啪啪……”花厅内爆发了如潮的掌声。 “胭脂醉……胭脂醉……” “胭脂……”一白衣公子突然窜出来冲向安文夕,欲伸手捉住她粉白的小脚。 “本少爷出一千两,今晚胭脂醉归小爷了!” 安文夕旋身避开,冲他挑起了妩媚的黛眉。 那白衣纨绔双眸露出迷离的眼神,嘴里喃喃:“美人儿……” 北宫喆脸色铁青,手里的青瓷小盏应声而碎,鲜血从他的指尖流出。 青玄惊呼道:“主子……” 青玄的声音惊醒了一旁的惊魂,他眼尾扫了眼舞台,低斥道:“果然是个妖精!” 毋庸置疑,就在刚才他也被这个妖精摄去了魂魄。 花姑姑将安文夕护在身后对众人道:“这位公子不要心急,只要有打赏,都有机会见到咱们胭脂姑娘。” 第19章 玄冰骨扇 “但凡可以征服胭脂的人,皆可成为胭脂的入幕之宾。”这一声媚骨天成。 “本公子一千五百两!” “老夫两千两!” “将这对玉麒麟给胭脂醉送去,今晚小爷要见她!” 花厅里的众人皆被胭脂一舞醉了心神,纷纷为她一掷千金。 北宫喆脸色黑到极致,喷火的桃花黑眸紧紧锁着那抹明艳的身影。 似乎他将她放到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他甚至感觉到一切朝着与他计划相背离的方向发展! 一把扯过腰间的玉佩扔给青玄:“朕,要见她!” 二楼的雅间内,紫衣男子轻轻摇着扇子,姿态风——流,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美目流连了下手中的骨扇,对身测吩咐道:“将这把扇子送给胭脂,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青衣人心中大惊,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主子,这骨扇……” “不要让本殿的话再说第二遍!” 仅一晚,只一舞,便让凤青轩聚了金山! 安文夕目光扫过桌子上堆砌的银两,指尖一一从玉器玩物之上划过。 “花姑姑,将所有的玉器换成银两,凤青轩也该招兵买马了!” 凤青轩暗地里是安文夕重生到大安后建立的杀手组织,一切事物一直由花姑姑花琼打理,她从不过问。 一旦双手染血,便再没有回头路,她如今已经别无选择! “公主是想……” 安文夕杏眸骤缩:“不,花姑姑,我只想为父皇报仇!” 指尖传来一股彻骨的冰凉,安文夕垂眸惊道:“花姑姑,这玄冰骨扇谁送的?” “是一位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她喃喃道。 目光扫过室内的打赏之物,视线落到一块青色碧玉上,尤其是玉穗上大红色的中国结格外的刺眼,那是她亲手为他编的! 拿起玉佩,似乎上面还有他的余温,眼底掠过讥讽,他也被她迷住了么? “花姑姑,将玉佩还给他,我不见他!”难道他不知道从他将她扔倒凤青轩那刻起,她就脱离了他的控制,再也不是那个任他折磨的安文夕了么! “砰!”北宫喆一拳砸在墙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玉佩,她这是在告诉他谁都可以得到她,唯独他不能么? 她终于还是恨了他,她也该恨他! 他的胸口钝钝疼得厉害,喉头一阵腥甜,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留下。 “皇上……”青玄慌忙从怀中抽出帕子。 北宫喆无力的摆摆手,“回宫。” 女子巧笑倩兮,妩媚的扶了扶耳鬓的发丝,轻启红唇:“公子,你输了。” “再来!”男子不甘心的再次摇动骰子。 “你已经输了七次了!胭脂姑娘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夜影——”紫衣公子双眸含笑道。 随之而来的青衣公子对安文夕对面的男子伸手道:“公子,请吧!” 男子不客气的一手挥掉青衣公子的手,“你竟敢赶小爷……” “啊!”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惨烈的尖叫代替。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走就是。”男子的手被青衣公子捏住,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青衣公子不客气的一把甩开他,随即又擦了擦凳子,紫衣公子这才落了坐。 第20章 别来无恙 “姑娘,别来无恙。” “是你。”安文夕打量了眼对面的人,这邪魅公子不正是那日在奴隶市场要买她的人么。 紫衣公子勾起嘴角,“是我,想来在下与姑娘有缘。” “我记得,还没有轮到公子吧。” “在下想一睹姑娘芳容,可惜姑娘迟迟不见在下,只好提前过来了。不知姑娘见是不见?”说着,朝安文夕暗送了道邪魅的秋波。 安文夕浅笑着避开妖娆的眼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胭脂叫我玉公子既可。” “玉公子,这打赏之物太贵重了,胭脂不能收。”安文夕拿出那把玄冰骨扇递给他。 “在下以为,只有像姑娘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才能拥有它。” 安文夕指尖扫过扇柄,“玉公子错了,胭脂不过是尘世俗人,最爱真金白银。” “呵……”玉公子笑道,“没想到胭脂姑娘还是个豪爽之人。” “夜影,将骨扇收了,给胭脂姑娘千两——黄金。” 安文夕心里一惊,对上那双魅惑的眸子,“玉公子……” “胭脂姑娘,这千金只换姑娘一个承诺。” “玉公子请说。” “在下想成为胭脂的入幕之宾,还请姑娘每晚给在下留个位子。” 安文夕闻言勾唇一笑,“这有何难,胭脂答应玉公子。” “砰——”房门突然被人踹开,来人腰粗膀圆,皮肤黝黑粗糙,满脸络腮胡子。 “奶奶的,老子等了一个时辰,连个人都没见上,这两千两银子白花了不成。”说着上来要拉安文夕,“小美人,今晚你要陪大爷好好乐呵乐呵。” 玉公子略略皱了眉头,手里的杯子倏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来人的额头上。 男子粗壮的手指摸了下被杯子砸过的额头,看着手上的鲜血,气的胡子直抖,骂骂咧咧道:“哪来的兔崽子竟然偷袭老子!” “放肆!”夜影不屑道,“若是在满口污言秽语,本公子不介意将你从二楼扔下去!” “你——”这个小小的随从口气都这么大,男子抡起了手中的铁锤朝夜影砸去。 “都给我住手!”安文夕突然厉声道。 “在这凤青轩,都得按本姑娘的规矩来!否则——”安文夕黛眉轻扬,“就是天皇老子来,本姑娘也概不接待!” 玉公子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色,眼前的女子红衣翻飞,动人魂魄! “胭脂姑娘,老子就喜欢你这性格!”粗壮男子赞道。 安文夕媚眼如丝,走向那男子道:“这位——大叔,你说想要胭脂陪你,那你可能够征服胭脂,凡夫俗子可没有资格站在胭脂身侧!” 这女人,何止是狂妄,简直是无法无天! 那被称作大叔的男子笑道:“胭脂姑娘放心,老子自然可以征服你。若是十招之内,老子脱掉姑娘的衣服就算是赢了!”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毫不忌讳的在安文夕身上打量。 “好。” 玉公子嘴角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渐敛,“胭脂姑娘,只怕你会吃亏呢。” “我看,未必!”安文夕自信的扬起了嘴角。 粗壮男子甩了甩胳膊,朝安文夕扑来,安文夕扯着嘴角,轻盈躲过,从袖中抽出红绸,旋身之间便将男子五大三粗的捆了起来。 第21章 她是羲和公主 安文夕翩然落座,素手拈起茶盅,轻啜了口茶水,玩味的看着地上被她捆得结实的男子。 别说十招,只一招便让他动弹不得,男子拼命的挣扎着谁知却越是挣扎就捆得越紧,瞬间涨红了老脸,怒斥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给老子松绑,还有,把这个美人儿给老子抢回寨子里去!” “砰——”安文夕手里上好的青瓷化作了齑粉,抬眼扫向门口的众人,“谁若是敢在凤青轩撒野,这就是下场!” 众人脚步一滞,慌忙将地上的男子抬走。 “玉公子,热闹看够了就请回吧,胭脂还要忙着接待下一位客人,不送!”安文夕看向对面眼角噙笑的玉公子。 玉公子脸色的笑意一滞,这就要下逐客令了,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花妈妈,下一位。” 玉公子把玩着手里的玄冰骨扇,眼睛不时瞥向安文夕所在的香阁。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何在一个女子身上花这么多功夫?” 玉公子合了手里的扇子,目光悠远而深邃,“因为——她是羲和公主!更何况——”他眉眼妖冶,“她的确值得让人花功夫!” 夜影心中大惊,难道说主子对那女子动了心思,不说她如今是青楼女子,单单她是亡国公主这一点,主子都不该对她有想法! “主子,别忘了,还有月小姐……”夜影小声提想到,主子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提到月小姐,玉公子蓦地蹙了眉头。 胭脂醉,那个妩媚到骨子里的女子,她仅是一个酥骨的眼神便醉倒了众生!妖娆一舞,摄魂一歌,令她在京都承安一夜成名! 凤青轩,素来以清雅闻言,却因为胭脂醉而成为京都艳名最炽的花楼。 据说,她天生就是一个勾人魂魄的妖精,引得世间所有男人都愿为她一掷千金。每晚她欢歌曼舞之后,客人打赏皆悉数收下,但却无人能够令她青睐。因为,她说——这些人都不够资格成为她的座上宾! 正是因为她的不屑一顾,引得更多的男人为她疯狂,散尽千金只为能盼得佳人一顾。他们都想看看妩媚噬骨又狂妄的不可一世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安文夕轻巧的攀上屋顶,杏眸一一掠过街道,投向不远处的睿王府。门口的守卫松散,但凭着她对北宫喆的了解,里面绝对布下了陷阱! 果不其然,睿王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是打算让晟哥哥自投罗网么? 安文夕悄无声息的潜进了睿王的院子,避开了侍卫,溜进了卧室,顺手放倒了在室内伺候的下人。自从安国国破,安国君殉国之后,睿王便一病不起了。 屋内浓重的药汤味刺激着安文夕的鼻翼,看着床上脸色蜡黄的睿王,安文夕鼻头一酸,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瘦成了这样子了。 “王叔……” 安文夕走进床榻,再次唤道:“王叔,夕儿来看你了。” 睿王爷转过头来看向安文夕,空洞的眼睛有了抹惊喜,“夕儿,你怎么来了?” 他刚想挣扎着坐起身子,便被安文夕制止道:“王叔,您快躺下。” “我听人说,北宫喆将你囚在了清幽宫……”睿王无力的挥了挥手,试图抓住安文夕的手。 第22章 那个人要来了 安文夕立即握住了那双干瘦的大手。看来,他还不知道北宫喆已经将她扔到了凤青轩。 “夕儿,你受苦了。”睿王看着安文夕额头的烙印叹了一声。 “王叔,夕儿不苦。”身上的痛比起心上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夕儿今日来就是告诉王叔,晟哥哥现在很安全,您不要担心,好好养身体,总有一天我们会团聚的。” 睿王苍白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些喜色,“安全就好,你若是能够联系他,就让他永远不要来承安!夕儿,还有你,你的人生还长着呢,若是能走,你也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安文夕坚定道,“这里有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对了王叔,这个人你认得么?”安文夕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面目全非,狰狞可怕,脸上遍布着纵横的伤疤,唯独一双眼睛能依稀辨认出来。 睿王摇了摇头道:“这女子的容貌已经毁了,从这画像上看不出什么。” “我虽然不认识,但是我猜测她可能是前朝夏宫里的人,王叔是否记得当年夏瑜君将什么妃子打进了冷宫?” “夏瑜君荒淫无道,被他打进冷宫的妃子不计其数。” 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怕是送药的下人过来了,安文夕立起身子,对睿王道:“王叔,我得走了,夕儿下次再来看您。” “夕儿,太后要来夏宫了,你要小心她!” 太后?那就是北宫喆的母妃了,为何要小心她?安文夕来不及问清楚,跨窗而出。 “公主,您可回来了,有人找你。” “找我?”谁会来这里找她? 欢凉点点头道:“是一个女人,挺古怪的。” “罢了,带我去瞧瞧。” 女子白衣素帕,黑漆漆的双瞳泛着寒光,整个人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安文夕惊道:“姑姑,你怎么来了这里?” 女子瞳孔里泛着惊慌,怔怔的看着安文夕喃喃道:“那个人要来了,本宫不能呆在宫里了。” “那个人?是谁?” 女子闻言双眸里泛起恨色,“她是个魔鬼!”声音阴毒冰冷! “姑姑,这里是凤青轩,我可做不了主。你想留下来,还得让花妈妈同意。” 女子眼里沁出寒光,一步步走进安文夕道:“本宫不管,你若是不能让我留下,本宫这就去杀了宫里的那两个人!” “姑姑,你可威胁不到我,因为,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 安文夕话刚说完,白衣女子身手极快,扣住安文夕的喉咙,厉声道:“不答应的话,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你这个疯婆子,赶紧放人,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欢凉立即变了脸色。 “哎呦,这是怎么了?”花姑姑推门而入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让我留下。” 花姑姑打量了眼白衣女子,凌厉的眉眼,使她涌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看去时,却又变得陌生起来。 “我凤青轩可不养闲人!” “洗衣劈柴皆可,只需给本宫一安身之所。” “好。”花姑姑豪爽道,“那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待白衣女子走后,欢凉问道:“公主,那自称‘本宫’的女子是谁,公主怎么会认识她?” 第23章 本宫要见她 “她是幽居冷宫的宫妃,平时疯疯癫癫的,不过倒不曾伤过我,就让她在凤青轩做些杂活吧。”安文夕淡淡道,眸子看向窗外的夕阳。 夜,又要来了! 入夜,月色如钩,而在凤青轩的花厅内却亮如白昼,安文夕依旧一袭火红的舞衣,性感而妖娆,摄魂的舞步,婉转的歌喉令众人如醉如痴。 凤青轩的花厅内人流如潮,许多人更是不辞千里慕名而来,雅间更是千金难觅,众人皆聚在花厅内。 舞台上女子魅惑的舞步,勾去了所有的视线。红衣妖娆,墨发如瀑,宛如迎风而立的火红罂粟,令人只一眼便沉迷其中。 厅内,一张清秀的小脸紧紧绷着,眼睛死死盯着舞台中央的红衣女子,双眸沁出既艳慕又毒怨的幽光,双拳紧握。同为女人,她都难以移开视线,难怪那么多的男人都为她沉沦。 “果然是安文夕这个贱奴!”她低斥一声。 安文夕将她眼底的怨恨皆收入眼底,踱着舞步从她身边擦过,手里的红绸掠过她的脸颊,眼神大胆勾魂。 片刻,江向晴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双颊浮上红色,低斥道:“不要脸的狐媚子,如此放——荡,怪不得令喆哥哥念念不忘,每晚都来这凤青轩!” “娘娘,咱们快些回宫吧,若是让皇上发现我们来了这种地方就糟了。”她身旁做小厮打扮的雪竹怯生生道。 “用这镯子打赏,本宫要见她!”江向晴从手腕上退下来一只碧玉手镯递给雪竹。 过了不久,雪竹匆匆忙忙走到江向晴身边小声道:“娘娘,那妈妈说了胭脂醉打赏只要真金白银,不要首饰,还说……” 江向晴脸色微变,厉声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谁知道你这镯子值几个钱,胭脂姑娘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见的。” “放肆!”江向晴脸色铁青,一掌拍在卓案上。 “将这一千两银票赏她!”江向晴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张银票扔给雪竹。 “公主,那位姑娘想要见你,这是她打赏的银票。”花姑姑指了指坐在花厅内的一身男子打扮的江向晴。 安文夕杏目微眯,瞥了眼江向晴冷笑道:“就这么点银子,让她等着吧。” “那公主,今晚北宫喆的打赏……”花姑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收!” 江向晴无心观看其他表演,心底分外烦躁,那个女人竟然嫌她的打赏少,让她等着! “雪竹,随本宫去见那贱人,本宫可等不了了!” “娘娘……”雪竹跺脚跟了上去。 “安文夕,你个贱奴,竟然让本公子等了这么久,你给我出来!”江向晴拍着门道。 “这位公子,胭脂姑娘现在没空见你,你不能进去!”欢凉拦住她道。 江向晴一把抽出软鞭,怒道:“一个下贱的妓也敢如此放肆,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一个下贱的妓该有的样子。” “你——”欢凉双眸泛出寒光。 “吱呀——” 安文夕一把拉住欢凉正欲发作的手,对江向晴挑眉道:“这位公子,是你要见我?” “是。”江向晴抬眼看向安文夕。 “那就进来吧。”安文夕将江向晴拉近室内,关上了房门。 第24章 一马平川 玉公子瞥了眼进来的江向晴,随即又将视线放在安文夕身上,不乐意道:“胭脂,说好了陪我,怎么又来了个小白脸?” “这位公子说要来告诉胭脂一下贱的妓该是个什么样子。”安文夕轻拢媚眼,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江向晴身上游走,“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样子?还是,这个样子,嗯?”说着安文夕将手滑进她的衣领内。 “滚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江向晴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公子,咱们凤青轩做的就是这种生意,你巴巴的求着见我,难道不是为了让胭脂好好地服侍你?”说话间,安文夕利落的褪掉了江向晴的外衫。 “啊!”江向晴被她吓得惊呼一声,急忙护住自己。 安文夕并不打算这就么放过她,手起衣落,江向晴护着的中衣也被安文夕扯落在地上,勾唇道:“玉公子,你不考虑回避一下么,如此香艳的场景不适合你呢。” 玉公子嘴角噙着的笑意一滞,朝夜影递了个眼神,主仆双双夺窗而出,翩飞的衣摆带出一条优美的弧度。 “安文夕,你要干什么!”江向晴握紧手里的鞭子甩向安文夕。 安文夕一把扯过飞来的鞭尾,用力一拉,趁江向晴踉跄向前的功夫再次剥落了她的里衣,露出翠绿色的肚兜。 安文夕勾唇一笑,眼神令人毛骨悚然,“江向晴,你还以为你这是在你的晴阳殿么?” “你个疯子,疯子!不要过来!”江向晴紧紧护住胸口。 “呵……那里一马平川,一点沟壑都没有,你护个什么劲!”安文夕噙起讥笑。 “你——”江向晴顿时涨红了脸,要骂人的话一下子被安文夕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她甚至都忘了她来凤青轩的目的是什么了。 “啪——” 脸上传来的痛觉令江向晴一阵清明,还没来得及发怒,左脸颊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安文夕封住了江向晴的穴道,俯视着她道:“你还欠我三十三巴掌!还有你对箐姑姑用的刑,我都要一一讨还!”安文夕嘴角勾起一抹寒意森森的笑容,悠悠的看着指尖泛着银光的银针。 “你,你不要命了,你若是敢动我,喆哥哥他不过放过你的!”江向晴看着安文夕眼底的幽光,心突然一颤。 “救命!雪竹救我!”江向晴她怕了,今晚她本来就是偷溜出宫的,若是死在凤青轩,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呵呵……”安文夕低低的笑了,那笑更令人不寒而栗,“是么,那就看看你的喆——哥哥怎么不放过我。可惜——你是看不到了!”与此同时,安文夕又甩了江向晴两巴掌,手里的银针准确无误的封住了江向晴的哑穴。 “皇上……” 北宫喆靠在美人靠里,睁开了迷离的醉眼,指尖触碰了下青铜酒樽,淡淡道:“酒空了,青玄,添酒。” “皇上,您醉了,别喝了。” “皇上,不好了!”惊魂一脸凝色。 “怎么,今晚的打赏她还是不肯收?”北宫喆白玉般的脸上染了醉意,紧握着手里的酒杯,喃喃道:“她就这么不想见我?” “皇上,晴妃娘娘出事了!” “她?” “皇上,晴妃娘娘在那个妖女……安文夕手里,您再不去,晴妃就没命了!”惊魂声音有些急促。她是那个人的妹妹,他不能让她有事! 第25章 强吻 “朕去看看。” “北宫喆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这种货色都能被收入后宫。”伴随着她的讥讽是两声清脆的掌掴声。 门外的北宫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抬脚踹开了房门。 “安文夕,你不要太过分,别忘了你的身份……”北宫喆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屋内的一幕给惊到了。 只着肚兜的江向晴僵直着身子,双颊红肿,面目难辨,赤裸着的胳膊上还插满了银针。看见北宫喆进来,眼泪糊的满脸都是。 青玄和惊魂脸上一红,皆知趣的退了下去。 北宫喆额头的青筋毕现,隐忍着怒气给江向晴披上衣服,随即将她扔给惊魂,一步步走向安文夕。 安文夕不惧的抬起头,高傲的和他对视,看着北宫喆扬起的手,突然柔声唤道:“九哥哥。” 北宫喆闻言蓦地停住了动作,看着柔顺的安文夕,低低道:“为什么要拒绝朕的打赏,为什么?”北宫喆的黑眸紧紧锁住她。 安文夕倏地笑了,这一声极浅,“皇上,你的质问让胭脂以为你迷上了我呢。”她大胆的贴近北宫喆,暧昧的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怀里小人儿的清香令北宫喆喉结一动,耳边温软气息使得他全身一僵,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几下。 安文夕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连带着周身的酒气也越发浓了,她的眼底渐渐盛满了讥笑,不动声色的避开北宫喆。 北宫喆看着她的动作,心底一痛,右手紧攥着她的手,恨恨道:“安文夕你不要忘了,你是朕的奴隶,你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朕?” 面前的女子翩然一笑,贝齿晶莹,“皇上,如今奴是凤青轩的胭脂,不再是安文夕了,胭脂想接什么客人自然不需要征得皇上同意。” 娇嫩欲滴的唇瓣一张一合引得北宫喆小腹升腾一股燥——热,他紧抿了薄唇道:“是么,别说是个小小的奴,就是整个凤青轩,它的生死存亡,也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不要再去试着挑战朕的底线!”北宫喆咬牙。 “底线?皇上是想再把我扔到斗兽场还是再赏我三十鞭?” 北宫喆看着眼前的女子红唇晶莹,笑靥如花,一颦一笑皆明艳动人,妖娆到了骨子里。他感觉身体内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蓦地他低头含住了那饱满的唇瓣,那味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 安文夕唇上突然覆上了一抹柔软,整个人顿时呆住了,看到北宫喆迷离的眼神,放大的面孔,她蓦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强吻了! 她不由得一阵反感,下意识的去推开北宫喆,却不想被北宫喆反剪了双手,他将她抱得更紧了。狠狠咬下堵住唇瓣的柔软,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在口腔里四处弥漫,而北宫喆不闪不躲,继续攻城略地,吮着她的丁香小蛇。 在她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北宫喆一把揽起她的纤腰,将她带上了床榻,她身上薄薄的纱衣瞬间便在他的掌中化作了碎片。 他嘴里低声呢喃:“夕儿,夕儿……” “北宫喆,你这个禽shou,你放开我!”安文夕拼命的扯着身上的男人。 “禽shou?今天朕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禽shou!”北宫喆说完,一把扯下安文夕月白的肚兜,欺身而上,一口咬在了安文夕的肩胛处。 第26章 你永远是属于朕的 “唔~”安文夕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却不知这更加挑起了北宫喆浓烈的欲望! 北宫喆的大手游走在安文夕身上,最终停在了她的腰际,将她身上最后一块布料也一把扯掉。 “不要——”安文夕的惊呼立即哑在了喉间。 北宫喆毫无怜惜的含住了安文夕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阵颤栗。北宫喆在安文夕耳边低吼道:“朕告诉你,你永远是属于朕的,朕的东西,哪怕扔掉,也决不允许别人染指!以后不许再登台献舞,不许再接客!” 真是讽刺,当初让她接客的是他,如今反悔的也是他。 安文夕勾唇一笑,“北宫喆,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让我接客的!” “我以为我照你的话做,你会高兴呢。可是,我看着你并不开心,好像很痛苦,难道——你的心里还有我?” 北宫喆闻言脸色一僵,仿佛被人戳中了心思,只听她继续道:“呵……皇上这是打算宠幸一个妓么?若是的话就麻烦你快点,你这功夫可比不上他们呢,而且,他们可比你温柔多了!” 北宫喆愣了愣,待明白了安文夕话里的意思,脸色黑的可怕,扫了眼身下的安文夕,满眼的厌恶毫不掩饰,“一个下贱的妓也妄想爬上朕的龙床!”说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安文夕狠狠的擦了擦嘴唇,捡起地上的衣服,勉强遮住了身体。 “吱呀——” 安文夕看见来人,愣了一下,“玉公子?” 玉公子瞥了眼安文夕残破的衣服下包裹的玲珑身材,脸上浮起一抹红云,随即道:“你,你没事吧。”他脸上难得没有平时的邪魅。 “你都知道了,还是你根本就是一直都在外面?” “夕……胭脂,你可愿跟我走?” 男子凤眸温柔的看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袭紫衣衬得他身材挺拔,玉树芝兰。 安文夕心底蓦地一跳,随即她苦笑道:“这里有我的责任,我走不掉,也不能走!” 玉公子朝她妖魅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平时惯有的邪佞,“你什么时候不想在承安了,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 “好。”安文夕点点头。 北宫喆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安文夕的香阁,胸口痛的撕心裂肺,嘴角蜿蜒着赤红的血迹,脑子里全是安文夕的那句话——“难道你的心里还有我?”他摸着胸口,这里还有她么?他是恨她的,怎么还会爱着她?但若是没有她,为何他又会这么痛? 突然,前面的一位白衣女子拦住了他的路,女子黑漆漆的双眸充满了柔情,却更加显得阴森可怕,他冷冷瞧着她,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没有回答,一个闪身立在他的身前,蓦地拉住他的手,探向了他的脉门,他警惕的一把甩开了她。 女子眸色微沉,喃喃道:“你竟然中了相思蛊!” 北宫喆眼神迷离,脑子一片混沌,没有理会面前疯癫的女人,踉踉跄跄的出了凤青轩。 女子凝视着北宫喆的背影,眼眶竟有些湿润,嘴里喃喃:“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胭脂,胭脂……” “胭脂姑娘,胭脂姑娘快出来!” 花厅内人声鼎沸,众人不停的呼喊着胭脂胭脂…… “花娘,胭脂姑娘呢?” 第27章 指点一下鞭法 花姑姑忙高声喊道:“大家请安静,咱们胭脂姑娘身体不适,最近不能登台了,还请大家见谅。” “什么?胭脂姑娘不能跳舞了!” “今晚若是胭脂姑娘若是不出来,本公子就不走了!” “胭脂姑娘生病了?我要去看看她!” 这几晚,此类的声音不断,众人每晚聚在花厅内吵着要见胭脂姑娘。自从那晚北宫喆禁止安文夕登台献舞后,这已经是第九日了,每晚凤青轩的客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姑姑,你去将他们打发了吧。”安文夕静坐在香阁内打坐,花姑姑说她的根基没有全废,她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花姑姑走后,安文夕运气在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体内涌起一股热流令她全身舒爽,她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 “扣扣……” “欢凉,花厅内的人都走了么?” “都走了,季叔将公主的七节鞭做好了,我拿来给公主瞧瞧。”欢凉将手里的长鞭递给安文夕。 火红色的鞭身宛若一朵朵绽开的罂粟,鞭尾缀着两个小巧的铁球。安文夕爱不释手的来回摩挲着鞭身,赞道:“季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你先出去吧,我再调调体内的气息,记得不要打扰我。” “是,公主。” 片刻,再次传来敲门声,安文夕闭着眼睛道:“欢凉,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么?”一边和了双手,放在膝上。 “桑葚酒?”安文夕鼻翼传来一阵淡淡的酒香,她霍的睁开了眼睛。 “玉公子,你怎么来了?”安文夕立起了身子。 玉公子抡起了手中的酒壶,浅笑道:“来找你喝酒,不知胭脂姑娘是否赏脸?” “这酒不错。”安文夕赞道,“去哪里?” “房顶,如何?正好还可以赏月。”玉公子勾起了嘴角,眼睛瞟到安文夕放在小几上的七节鞭,伸手拿了起来,“这鞭子挺适合你的。” “那胭脂还请玉公子指点一下鞭法。”安文夕说着将七节鞭盘在腰间,犹如一条火红的长蛇缠绕。 玉公子执起玉笛,勾唇道:“愿与胭脂和一舞。” 清幽的的月光洒下,安文夕明艳的脸上映着皎洁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手里火红的七节鞭灵活的在她手里挽起了一朵朵鞭花。一袭紫袍迎风而飘,玉公子手里的玉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幽光,婉转的曲子自他唇边泻下。 安文夕挥舞着鞭子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这是她废了武功后第一次执鞭,总是感觉少了原来的得心应手,一套紫云鞭法毫无连贯性可言,她长臂一勾,懊恼的收了鞭子。 耳边的笛声戛然而止,玉公子走近安文夕,“伸出手来。” “嗯?”安文夕不解的看了眼他。 玉公子直接拉起了安文夕的手,安文夕刚想发作便有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手臂的筋脉蔓延到全身各处。 安文夕惊讶的看着玉公子,他竟然在给她输入真气! “专心点,别说话。”玉公子瞥了她一眼,扬起了那妖娆的眉。 五指修长,葱白细腻,简直是一只女人的手,安文夕看着那只握着她的手,似乎那只手握的更紧了。 “胭脂感觉如何?”过了片刻,玉公子松了安文夕的手道。 第28章 酒后劲儿大 “体内有股气流游走,似乎每个毛孔都十分舒畅,谢谢你!”安文夕冲他笑道。 “现在再试试。”玉公子浅笑着将七节鞭递给她,接着将玉笛递到唇边。 和着笛声,安文夕手里的七节鞭收放灵活,鞭法诡谲,瞬息万变。红衣飘扬,衣袂带风,浓密的墨发肆意而飘。 安文夕畅快的练习了一遍紫云鞭法,意犹未尽的收了鞭子,缠绕在腰际。突然腰间多了只手,在她还未反应之际,玉公子已将她带到了屋顶之上。 修长的手指打开酒塞,一阵浓馥甘甜的酒香飘来。 “好香!”安文夕赞道,说着从玉公子手里接过来酒壶倒了一杯递给他,接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 甘甜清冽的酒香缠绕在唇齿之间,安文夕满足的舔了舔嘴角。 眼前的女子一脸满足,卸去了所有的妩媚妖娆,那张精致的脸上多了丝娇憨俏皮,浓密的睫毛垂下一排剪影,灵动的杏眼透着清澈,不禁令玉公子心中一动,他忙饮尽了杯中酒。 安文夕如一只贪食的猫儿,一杯一杯的径自浅斟,玉公子按下她倒酒的小手道:“这酒后劲儿大着呢,你少喝点。” “你真是小气,还怕我将你的酒喝光了不成?”安文夕眼神有些迷离。 玉公子眉眼镀了一层月光,凤眼更显邪佞,抢过她的酒杯斟满道:“这是最后一杯了。” “小气。”安文夕眼神变得更加迷离,妩媚的勾起笑,右手抚上玉公子的脸颊,“九哥哥,你的脸怎么变得这么妖孽了?” 九哥哥?北宫喆还是北襄皇子时,好像排行第九!玉公子闻言嘴角的笑意顿时凝结。 蓦地,玉公子身子一僵,安文夕竟然整个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双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胸口处扭来扭去。以前,他们之间竟是如此亲昵么?他的心底突然发出这样一句疑问。 玉公子叹了口气,淡道:“胭脂,你醉了。” “唔~”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睁着醉眼,嗔道:“九哥哥,你忘记了,夕儿喝桑椹酒从来不醉的。” 呵……这可不是普通的桑椹酒! 玉公子一把抱起安文夕,娇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粉嫩的小手紧紧扯着他胸前的衣服,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令他呼吸急促起来。 “九哥哥……”女子的一声低呢犹如一盆冷水令他彻底清醒。 她叫的是九哥哥,不是他! 月华如银,清冷的月光使得北宫喆的脸色分外寂寥,他看着那月下的两人,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她何时竟然和那个男人变得如此亲昵了?他为她吹笛,她为他斟酒,宛若一对璧人。对月而坐,把酒言欢,她还紧紧的搂着他!北宫喆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皇上?”青玄担忧的看了眼北宫喆。 “那个男人的身份查的如何了?”北宫喆鹰眸锁着抱着安文夕的玉公子。 “回皇上,探子目前只查到了他是西楚人!” “西楚?”北宫喆意味深长的挑了眉,再次看去,安文夕已经将脸整个埋在了玉公子怀里,胸口蓦地一痛,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苍凉:“回宫!” 北宫喆覆上胸口,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青玄道:“你留下,朕担心母后……”北宫喆眼角的余光看向那抹红衣。 第29章 曹太后 “是,属下定会保护好公主。” 北宫喆冷冷扫了玉公子一眼,嘴角满是讥讽:“也许,她并不需要!” 青玄立即垂下头,不敢接话。 花姑姑看到玉公子怀里的安文夕,惊道:“胭脂姑娘这是……” 玉公子将安文夕放在床上道:“她醉了,花妈妈最好为她准备些醒酒汤,不然明天有她难受的。” “有劳玉公子了,欢凉送送玉公子。” “是,玉公子这边请。” 夜凉如水,安文夕不安的翻着身子,梦里的九哥哥眉眼温柔,每年在她的生辰都提着桑葚酒为她庆生。她好酒贪杯,九哥哥宠溺的刮着她的鼻头笑她,每次只许她喝几杯,从不能尽兴。突然,梦境一转,脸上挂着淡笑的九哥哥变成了一身戾气的北宫喆,冰冷的眼风禁锢着她,她怎么也逃不开。 “唔~”后脑勺上传来一阵闷疼,安文夕顿时失去了意识。 黑衣男子看着床上晕过去的安文夕,嘴角沁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长乐宫的大殿内,几盏清油宫灯摇摇曳曳。殿内立着一位明丽的妇人,红色金丝凤服逶迤了三米有余,头上插着支纯金火凤步摇,端的是高贵无比。看着地上的昏迷的女子,俯下身子,伸出涂满血红色蔻丹的玉手,尖利的指套轻轻划过女子的脸庞,眼底掠过一丝阴狠,手下的力度不自觉加大,立即在女子白净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哼,和她那贱人娘长得一样,一样的——狐媚子!怪不得令皇帝念念不忘!” 一旁面上无须的阴柔男子尖着嗓子道:“她可是承安出了名的艳妓胭脂醉呢。” “哼,既然如此,待会就让她好好的表演表演,哀家倒要看看她yin荡成什么样子!”她将手指从女子脸颊上移开,满眼厌恶道:“沧月,让她醒醒酒!” “是!”一旁的男子立即命人端来一盆冷水,一股脑的浇在了安文夕脸上。 “唔~”安文夕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猛然发现自己不在凤青轩,匆匆扫了眼四周,她认得这里是长乐宫!她只记得她和玉公子把酒言欢,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幽暗的宫灯笼罩着阴森骇人的大殿,长乐宫的气氛诡异的可怕,这不是她记忆中长乐宫的样子。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杀气,她警觉地抬起头,和眼前的年轻妇人对视,那人妆容妍丽,保养极好,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只是眉目极其妖邪,眼神令人毛骨悚然,眼底沁出一层寒霜,正冷冷的盯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将我劫来这里?”安文夕冷道。 “太后娘娘,晴儿给您请安了。”江向晴急忙的福了福身子。 “太后娘娘,奴婢拦不住晴妃娘娘。”一个小宫女怯生生的跪在了地上。 “罢了,你下去吧。”曹太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起来吧,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语气里有丝淡淡的不悦。 “太后,晴儿做了宵夜,特意给您送来。”说着接过来身后雪竹手里的小食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晴儿有心了。”曹太后冷淡的扫了眼食盒。 看着江向晴双目含火的盯着安文夕,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安文夕顿时心中明了。 第30章 教训 江向晴亲切的挽着曹太后的胳膊,娇嗔道:“太后娘娘,这个贱奴胆大包天,前些日子差点将晴儿打死了,您可得为晴儿做主啊!” “一个贱奴竟敢如此放肆,殴打宫妃,简直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一道阴柔的声音带着阴寒在大殿内响起。 “那你们说,哀家是不是该好好让她长长规矩,嗯?”女子凤眼轻佻,声音阴戾中带了丝妩媚,葱白玉手轻轻摩挲着金玉掐丝指套。 安文夕双瞳微缩,这个女人就是北宫喆的母妃?简直是一个妖邪的老妖婆! “太后娘娘,您早就该给她点教训了!”江向晴趾高气昂的剜了安文夕一眼,接着对身后的雪竹使了个眼色。 雪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曹太后,得到了默认,走到安文夕面前,扬手便打。 安文夕眼底掠过讥意,攫住那落下来的手,往回一拉,狠狠地捏住雪竹的手腕。 “啊!”雪竹一声惊呼,她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沧月手中的浮尘一扫,安文夕捏着雪竹手腕的手蓦地一痛,下意识的松了手。 曹太后踱步走到安文夕面前,冷眼睥着她,眼里尽是厌恶,似娇嗔似命令的对沧月道:“哀家不喜欢她这双手,还有这张脸,看着心烦。” “那奴才就将它毁了,省得碍了您的眼。”冷意森森的声音令人心底发颤。 tnnd,他们凭什么要毁了她的脸,毁了她的手!安文夕紧抿着嘴唇,握起双拳,警惕的盯着朝她走来的沧月。 随即,肩胛处一麻,安文夕发现自己四肢瘫软,浑身使不上力气。原来这老妖婆身边还有这样厉害的角色,看来今晚她将她劫来这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江向晴! “来人,上桚刑!” 安文夕拼命的挣扎,但在身材粗壮的宫人手里,她的挣扎显得无力苍凉,随着的竹夹的收紧,手指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十指连心,痛不欲生! 曹太后美艳的凤目流连在安文夕的脸上,冷冷道:“哼,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倒是个硬骨头。” “都没有吃饭么,再用力!”沧月冰凉的声音在执刑的宫人头顶响起。 “唔~”安文夕感觉手指都快要断了,死命的咬着下唇,身子无力的扭动着。 偌大的长乐宫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血水顺着蜿蜒了一地,十指上传来的疼痛使得安文夕痛到休克,曹太后这才挥了挥手,“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好戏才刚开始呢。” 沧月了然,对宫人道:“撤下去。” 曹太后扫了眼地上的安文夕,随即视线落到小几上的食盒上,对一脸惊骇的江向晴道,“你若是有功夫就该做了宵夜给皇帝送去,而不是把心思花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 江向晴立即惊慌的跪在地上道:“伺候太后,是晴儿的本分。” “罢了,你回去吧。”曹太后懒懒道。 “是。”江向晴匆忙逃离了长乐宫,这里的气氛太恐怕,令她心底发颤。 曹太后美目扫了眼宫人手中的药盏道:“给她灌下去!” “咳咳……”安文夕被灌入鼻子内的汤汁呛到,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双手,杏目幽深,估计连骨头都断了! “哀家知道你是凤青轩的胭脂醉,令无数男人着迷,今晚就让哀家瞧瞧你的本事。”曹太后凤眸轻扬,拍了拍手,殿内涌出了一众太监。 第31章 救下了 体内慢慢涌出淡淡的燥热让安文夕惊觉刚才自己喝了什么,看着对着自己面露yin色的太监,瞬间明白了老妖婆的意图。 呵……果然是母子,就连手段都如出一辙! “为什么?”安文夕望着殿中高贵妖邪的女人冷冷问道,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为什么她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夕儿,太后要来夏宫了,你要小心她!”安文夕脑子里突然想起王叔那日嘱咐她的话,用这么阴狠的手段来对付她,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因为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就该死!”女人凤目内的阴狠更胜,“还愣着做什么,这位可是承安所有男人皆为之疯狂的胭脂醉!” 那个人?难道眼前的曹太后和她母后有什么过节?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大胆的太监走进安文夕,伸着淫秽的手要扯去她的衣服。 “都给我滚开!拿开你们的脏手!”安文夕往后缩着身子,这个老妖婆一定是个疯子,让一群太监来羞辱她! 琼华殿,北宫喆面前摊开的明黄绫锦上,三个豪放不羁的大字墨迹未干,鹰眸紧紧锁着那三个字,眉头深蹙。 玉公子,楚君昱。呵……这西楚的三皇子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此高调,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脑海中又浮现刚才那幕,他们两个人竟然如此亲密!他一把挥掉了龙案上绫锦,他就不该让青玄留下,那个女人死了更好! 北宫喆心里一阵烦躁,天空中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这青玄怎么还不回来! “惊魂,惊魂!” “皇上,不好了!”惊魂搀着浑身是伤的青玄走进殿内。 北宫喆心里咯噔一下,他紧紧锁着青玄,声音有些发颤:“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呢?” “皇……皇上,公主让太后……带走了!” 北宫喆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以前只将安文夕的画像给母妃看过一次,结果母妃满眼恨意,当场就毁了那画。他不敢想象,若是安文夕落到母妃手里会如何? 惊魂只觉眼前明黄一闪便不见了北宫喆的影子,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晚儿,他到底还是爱着那个人,当初就是你死时,他也没有如此惊慌过。” “不要!”安文夕微微一动,十指上的痛意便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身子软得一塌糊涂,身体内的热浪强烈的冲击着她仅有的意识,她感觉自己的衣服正一件件被褪去,那一双双令人作呕的手攀上她的皮肤。 “皮肤倒还不错,这天太热了,哀家正好缺了面扇子。”曹太后勾起了妩媚的红唇。 “奴才明白,回头就用这人皮为娘娘做面人皮扇。”沧月为她轻摇着团扇。 “记得,要一点点的将皮剥下,扇面要用一块完整的人皮,若是有一点点瑕疵,哀家拿你是问。”随即红唇勾起一抹惋惜,“这么死,倒是便宜她了。” “砰——”一声巨响传来,大殿外多了一抹挺拔的身影,待看清室内的景象,黑瞳嗜血,双拳紧握。 被一群太监包围着安文夕身上仅剩肚兜和亵裤,双手皆血红一片,北宫喆的意识瞬间崩塌,银光一闪,一众太监皆倒了下去,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 北宫喆手里的长剑挂着一串血珠,冷眼看着曹太后,声音森寒透骨:“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第32章 由朕来折磨她 “太后娘娘只是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奴才。” “我和母后说话,你这个阉人有什么资格插嘴!”北宫喆握紧了手里的剑,走向安文夕。 沧月脸色立即一白,握紧了手里的浮尘。 “喆儿——”太后一把拦住了北宫喆,厉声道,“你这是要与母后作对么?” 北宫喆一把掀开曹太后,将安文夕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冷道:“这正是儿臣想说的,母后非得和儿臣作对么?” “你忘记晚儿是怎样死的了么?你竟还这样护着这个小贱人!”曹太后歇斯底里的吼道。 “儿臣没忘,所以才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杀了她,就算是折磨她也该是由朕来折磨她!”说完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大步流星的出了长乐宫。 “混账!”曹太后气的面容狰狞,一脚踢在了一旁太监的尸体上,阴戾道,“他现在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沧月温柔的揽着曹太后的腰肢,劝道:“烟儿,不要动气。他不过是你手里的一枚棋子,既然不听话,废了他便是,何必动怒呢,小心动了胎气。” 曹太后闻言,靠在沧月肩头,右手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冷哼道:“就先让他在皇位上再待一段时间。” 他花空心思将那小贱人藏在青楼,如今为了她竟然敢悖逆她,没想到他对她的执念竟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安文夕再次陷入梦魇,那些恐怖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痛苦的挽起黛眉,感觉抱着她的身体沁着淡淡凉意,她不断地蠕动着身子,仿佛想要索取更多。 北宫喆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登时僵住了身子,似又想起那日她的放dàng,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把将她扔到龙榻上。 “唔”离开了北宫喆的怀抱,安文夕不满的哼了声,难受的扭动着身子。 两只皮开肉绽的小手不安的挥动着,鲜血瞬间染红了锦被,她低低的呢喃着,“九……哥哥,九哥哥……” 北宫喆靠近安文夕,待听清她小声的低吟,心突然一颤,伸手抚上那日他咬在她肩胛处的伤疤,情不自禁的含住了她的唇。 不是说从未爱过他,身心皆交给了楚君靖,那为何还一声声的唤着他? 那日双眸冰冷嗜血,现在却娇柔到了骨子里。安文夕,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喔”安文夕满足的伸出丁香小舌舔舐着北宫喆的薄唇,生硬的撬开他的唇齿,他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安文夕呼吸急促难耐,两颊绯红,身子滚烫不堪,北宫喆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松开了安文夕。 捉住她的两只血肉模糊的小手,轻柔的挑去嵌入血肉的细小的竹片。若是那些竹片再深一点,只怕她这双手就要废了! 安文夕紧紧咬着下唇,硬生生的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北宫喆看着她咬破的下唇,心蓦地一软,扯出丝帕温柔的拭去她嘴角的血迹。 小心翼翼的为她上了药,包上了纱布,在她脸上刮痕上擦了药,温柔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喃喃道:“以后不要再穿红衣了,不然你受伤了朕都不知道。” “皇上……”张海进了琼华殿看到这一幕,死的心都有了,立即吓得跪在地上。 北宫喆不悦的扫过去,冷道:“何事?” 第33章 太后娘娘晕倒了 “启……启禀皇上,早朝时间到了。” “朕昨晚染了风寒,早朝就罢了吧。” 张海忙低头应是,然后缓步退了下去,皇上向来身体康健,怎么好端端的染了风寒? 安文夕身上仅有的肚兜亵裤上染满了鲜血,北宫喆蹙了眉头,对一旁的宫女道:“都退下吧。” “是。” 北宫喆温柔的褪去安文夕的肚兜亵裤,完美的曲线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呼吸立即变得急促,眼神也变得灼热起来。 冰凉的唇覆上那抹柔软的唇瓣,攫取着她的美好。 “热……”安文夕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夕儿……我的小夕儿……”北宫喆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安文夕脸上,“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北宫喆低吼一声,残存的意念瞬间被欲望吞灭,彻底沦陷。他一把褪去了身上繁复的衣物。 “皇……皇上,太后娘娘晕倒了!” 张海颤抖着跪了下来,将头深深埋在了地上。触怒皇上难逃一死,得罪了太后更是生不如死! 北宫喆立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桃花眼内沁满了冰霜,抓起小几上的茶盏砸向张海,“太后晕倒了就请太医,滚!” 张海丝毫不敢抬头,小声道:“沧总管说要……要请皇上过去……” “朕身体不适,无法去看望母后,滚!” 这个年轻帝王身上的狠戾压抑的张海无法呼吸,他双腿发软,后脊发凉,匆忙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看了眼痛苦挣扎的安文夕,叹了口气,捡起肚兜亵裤为她穿上,小心的将安文夕从床上抱起,看着她绯红的小脸,北宫喆心底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疯狂的燃烧起来,他拼命的压制着欲望,大步迈进寒冰池。 寒冰池,池水冰凉刺骨,寒意直入骨髓,安文夕不满的哼了一声,拧了黛眉。北宫喆捉住她那两只受伤的小手,避免触到冰水,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防止她沉入水底。 安文夕仿佛找到了一处热源,紧紧的贴着北宫喆,北宫喆不由自主的搂住了她温软的身子,细密的吻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夕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为何要杀了晚儿?”北宫喆轻柔的吻在那日他咬在她肩头的伤疤上。 一个时辰后,安文夕渐渐恢复了意识,待看清自己几乎全luo着身子被同样赤着身子的北宫喆抱在怀里,立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对着他俊朗的脸庞,扬手便要挥上去。 “你醒了。”北宫喆捉住安文夕的手,眼里再无半点温柔,带了些凉意,“你若是不想废了这双手,尽管试试。” 她脸上的红晕逐渐消失,脸色有些苍白,看来药性下去了。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用胳膊挡住胸前,怒视着北宫喆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北宫喆走进安文夕,“朕对一个残花败柳没兴趣!” 安文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给我滚开,不许碰我!”无奈她双手受伤,根本就不能从池内出去。 北宫喆揽起安文夕的腰肢,根本不容反抗,提起她跨上了寒冰池,将她往地上一扔,讥笑道:“朕,嫌你脏!”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安文夕冷的浑身打颤,猛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北宫喆将她带到这寒冰池是为了解她身上的媚药?久久盯着被纱布包裹着的双手,安文夕嘴角扬起淡淡的讥讽,北宫喆心里终究还是有她的。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再无可能。 第34章 叫我安姑娘 过了片刻,一个小宫女缓步跪在她的面前,“娘娘,皇上吩咐奴婢来为娘娘更衣。” 娘娘?自从北宫喆称帝后,几乎将宫中的下人全部换了一遍,这个小宫女把她错当成北宫喆的妃子也正常。 “我不是北宫喆的妃子,你叫我安姑娘便可。” “不是?”小宫女盯着安文夕的脖子上的吻痕惊道,“奴婢从没有见过皇上对哪个妃子如此上心过,所以奴婢才将您错认成了娘娘,还请姑娘不要责怪。” 小宫女忙低下头,敢直呼皇上名讳,这位姑娘不是娘娘,怕是在皇上心里比宫里所有娘娘都重要! “没事。”安文夕伸开了双臂,让小宫女为她换上衣服。 “姑娘,请随我来。” “嗯?”安文夕一愣,“你要带我去哪?” “皇上吩咐奴婢带您去琼华殿。” “你去跟北宫喆说我不去,我要回清幽宫。”安文夕直接拒绝。 “皇上说您若是不想连累箐姑姑和香茗,就最好不要去清幽宫。” 安文夕紧抿了嘴角,淡道:“好,我随你去琼华殿。” 待她刚跨进琼华殿,那人放下手里的朱笔,一双锐利的黑瞳朝她看来。沐着熹微的晨光,姣好的桃花美目带有丝疲倦。 安文夕直接越过他,穿过屏风,来到内殿。宽大的屏风隔绝了她和北宫喆,偌大的内殿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她的目光一一掠过雕龙髹漆屏风、直达殿顶的沥粉蟠龙金柱、雕花书架,所有的摆设都极尽奢华,比起父皇却精简不少。这琼华殿,再也没有半分原来的样子了。这里也不再是安宫,而是夏宫。 安文夕垂了眼睑,坐在铜镜前,刚才那个小宫女无意间将视线发在她的脖子处,那异样的表情令她心里有些不安。 md,他对残花败柳没兴趣,那她脖子里的吻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她自己啃的? 安文夕看着白皙的脖子上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樱桃”,一阵屈辱浮上心头,那个人竟然趁着她中了媚药如此对她! “姑娘,用膳了,皇上叫您出去呢。”刚才的那个小宫女福了福身。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叫奴婢红绫。”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气,用两只被包成粽子的手微微往上拉了拉衣领,遮住了那些不堪的吻痕。 “奴给皇上请安。”安文夕她记得在这宫里,她是北宫喆的奴隶。 “起来吧,坐这里。”北宫喆眼里含着一抹她看不透的神色,仿佛在挣扎着一般。 安文夕垂着头拒绝道:“奴身份低贱,不敢和皇上同坐。” “夕儿,过来。”北宫喆声音突然温柔的有些不真实,他起身将安文夕拉到身侧。 安文夕身子一颤,强忍着没有将手臂上的胳膊甩出去,紧抿了唇坐在了北宫喆的对面,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北宫喆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您想吃什么只需告诉奴婢便可。”红绫执了筷子给安文夕布菜。 安文夕唇边顿时绽开一朵讥笑,“北宫喆,你这是做什么?” 北宫喆好看的桃花眼含着笑,舀了勺粥递到她的唇边,柔声道:“夕儿,你的胃向来不好,喝点粥。” 第35章 杀父仇人 一如既往的宠溺,一如既往的温柔,半年前他也是这样哄着自己喝粥,安文夕顿时眼眶一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情不自禁的含住了勺子。在升腾的雾气里,她的九哥哥眉目含笑。 北宫喆的手微微一颤,黑瞳如潭,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当北宫喆舀了第二勺递到安文夕唇边,安文夕偏过头去,眼底沁了寒意,这个人不是她的九哥哥,而是她的杀父仇人北宫喆!安文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和你的胃口么?”北宫喆看了眼手里端着的粥,随即对身后吩咐道,“张海将这些撤了重新做!” “北宫喆你够了,不必假仁假义。”安文夕咬着下唇道。 “好好地伺候她用膳。”北宫喆放下了勺子,对红绫吩咐道。 “我不饿。” “若是朕回来发现她没有吃东西的话,朕拿你是问。”北宫喆厉声对一侧的红绫道。 红绫立即跪在地上,哀求道:“姑娘,求您不要为难奴婢。” “卑鄙!”安文夕紧抿了嘴角。 北宫喆扫了眼安文夕脸上的寒霜,握了握拳,嘴角慢慢噙出一抹笑来,“夕儿,朕晚些来看你。” 只一上午的工夫,北宫喆金屋藏娇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据说那是一个北宫喆从青楼带回来的女子,生的妩媚勾人,令向来不喜女色的帝王彻夜恩宠,甚至不惜为她罢了早朝。 安文夕斜倚在美人靠里,听着欢凉打探来的消息,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公主,外面多了不少暗卫。”欢凉小声的提醒道,北宫喆前脚一走,欢凉便潜进了琼华殿,易容成了红绫的样子。 “还有一些小尾巴,应该是北宫喆的妃子坐不住了。” “箐姑姑和香茗情况如何?” “公主不必担心,北宫喆和曹太后那老妖婆的魔掌暂时还未伸向她们,花姑姑告诉我曹太后的目标应该只是公主你。” 安文夕蹙了眉头,“那个老妖婆她不喜欢我这张脸,好像她很讨厌母后。” “公主是否知道,当年皇后娘娘和如今的曹太后同为夏瑜君的妃子。”欢凉小声道。 “我知晓这件事。”安文夕略略点头,难道当年在夏宫母后与那老妖婆有什么恩怨? “柔妃娘娘皇上吩咐后宫妃嫔一律不许踏进琼华殿半步。” “怎么,那晴妃娘娘能进得,本宫就进不得么,一群拜高踩低的狗奴才!”外面传来安芊柔有些尖利的声音。 安文夕懒懒的掀起眼皮,讥笑道:“这就来了个坐不住的,欢凉,你让她进来。” 安芊柔聘婷的走进了内殿,目光落到美人靠里那娇小的女子身上,眼中先是掠过一抹惊艳随即涌起浓烈的嫉妒,接着安芊柔垂了眼睑,将所有的情绪皆敛入眼底,含笑走进安文夕,柔声道:“外面皆传有位倾城美人勾住了皇上的魂魄,姐姐一猜就是妹妹,这世间唯一能让皇上动心的就只有妹妹了,姐姐先恭喜妹妹了。” “呲……”欢凉听完安芊柔奉承的话,差点讥笑出声。 “红绫,还不去给柔妃娘娘上茶。”口气疏远而清冷。 “柔妃娘娘,坐吧。”安文夕斜斜的靠着身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势,安芊柔宽大衣袖下的双拳紧握。 第36章 有毒 “丁香,快将本宫做得点心呈上来。”安芊柔笑着对安文夕道,“妹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尝尝合不合口味。” 欢凉正给安芊柔奉茶,闻言立即道:“我们姑娘刚用过膳,吃不下点心,万一吃坏了肚子,皇上怪罪下来,柔妃娘娘你可担待不起。” “大胆,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安芊柔脸色一白。 “柔妃娘娘,这都是皇上吩咐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欢凉手里的银针将所有的点心探了一遍,才缓缓递给安文夕道:“姑娘,奴婢刚试过了,没毒。” 安芊柔看到这一幕气的快要吐血,这个宫女的口气实在是狂妄,她狠狠地撕扯着手里的丝帕,这里是琼华殿而不是她的惜柔殿,她得忍着! 安文夕斜了身子,欢凉立即会意,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她嘴里。片刻,安文夕赞道:“这点心不错,有劳柔妃娘娘了。” 安芊柔看着安文夕将糕点整块吞下,眼底沁出一抹阴狠,但愿那人没有骗她。她的视线顺着安文夕的脖子往下,整个人蓦地呆住了。那些青紫的痕迹无声地昭示了昨夜的恩宠,修长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仍浑然不觉。 “妹……妹妹喜欢就好。”安芊柔勉强笑道,“姐姐只希望有朝一日妹妹做了中宫之主别忘了姐姐。深宫之中,咱们姐妹还需相互扶持。” 本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结果还是一样的令人恶心。 安文夕顿时冷了脸色,起身靠近安芊柔,在她耳边道:“姐姐忘了么,父皇是被北宫喆逼死的!你竟然还不知羞耻的去爬他的龙床!” 安芊柔身子一颤,厉声道:“安文夕,你才是不知羞耻的那一个,爬龙床的人是你,被皇上彻夜恩宠的人也是你!”说着一把扯开安文夕胸前的衣服,冷眼瞧着那些青紫。 安文夕大惊,慌忙用包成粽子的手去护住身子,不料小腹却传来一阵绞痛,后背冷气直冒,嘴里呕出大口的鲜血来。 “有……有毒……”安文夕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公主,你怎么了?”欢凉惊慌的抱起倒下的安文夕,大喊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安芊柔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踉跄的跌倒在地上,她不是说这药一个月之后才会发作么,怎么安文夕现在就吐了血?完了,她被人当枪使了。这一箭双雕,真是好计谋!那个人根本就是蛇蝎,只怪她自己太傻,上了当! “丁香,你,你去叫太医!”安芊柔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御书房内,缭绕着袅袅的龙涎香,气氛格外压抑,众人将头深埋在地上,不敢去看年轻帝王的脸色。 北宫喆淡淡的扫了眼龙案上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黑瞳如潭,那个人终于等不及了! “请皇上三思!皇上登基不足三月,根基未稳,不可御驾亲征啊!”华太尉冒死进谏。 “请皇上三思。” “朕意已决,十日后起程!”北宫喆盯着那道略显苍老的身影道,“国事就托付黎丞相了,你是三朝元老,朕信你。” 黎丞相还未来得及谢恩,一道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脸色发白,扑通跪了下来,惶恐道:“皇上,琼华殿的安姑娘中毒了!” 第37章 为她逼毒 “傅太医,如何?”北宫喆看着榻上脸色惨白的安文夕,心狠狠地被揪起。 “回皇上,依脉象上看,十公主所中之毒为鹤顶红。” “不可能。”欢凉一口反驳,随即对北宫喆行了礼道,“皇上,公主她食用之前,奴婢用银针验过毒,若是鹤顶红的话,不会验不出来。” 傅太医跪在北宫喆脚下,惶恐叩头道:“微臣才疏学浅,查不出公主所中何毒,请皇上恕罪。” 北宫喆紧抿了嘴角,烦躁的甩了袖子,“都下去!” 双眸如沁寒霜,一步步走向安芊柔,厉声道:“你到底给夕儿下了什么毒?” 安芊柔泪眼婆娑,身子跪在地上硕硕发抖,“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么?” “是……是太后,是太后告诉我琼华殿里的是安文夕,让我来看看她。”安芊柔咬唇道。 “朕能给你,就能收回,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属于你的,比如未央殿。”北宫喆冷冷的看着安芊柔,“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滚!” 安芊柔不敢和北宫喆对视,紧咬着下唇,跌跌撞撞的出了琼华殿。 “即日起,柔妃削去称号,幽居惜柔殿!” 安芊柔闻言,身子一颤,幸好身边的丁香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北宫喆坐在安文夕榻前,为安文夕探了脉,随即为她缓缓输入真气。 “噗——”一股甜腻的血腥涌入喉头,妖冶的鲜红染红了明黄的衣摆。 “夕儿,你现在感觉如何?”北宫喆拭去安文夕嘴角的血渍。 安文夕挣扎着躲避北宫喆的手,“不要碰我!” “夕儿,你中了毒,朕为你逼出来,听话。”北宫喆小心的避开了安文夕的双手,继续为她输入真气。 顺着血脉攀沿的气流令安文夕身体一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柔情,安文夕顿时心中一跳,这张陌生的脸上却刻着九哥哥的笑容,很不舒服,她蓦地别开了头。 北宫喆如今为何要这样对她,这突然地温柔令人毛骨悚然。 国破那日,他残忍的将她烙印为奴,百般羞辱。安国被灭,他没有屠杀任何一城,没有为难任何旧臣,却单单折磨她,折磨和她亲近之人,为什么? “北宫喆,别装了,这么费心的演戏,是不是很累?”安文夕勾唇道。 北宫喆闻言神色一滞,黑瞳蓦地一缩。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北宫喆眸光一沉,安文夕紧紧锁着他的眼睛,体内却一阵气血翻涌,殷红的鲜血在明黄的被褥上绽开了一抹妖艳。 北宫喆接住安文夕倒下的身子,一一擦干了血迹,吩咐宫人换了被褥,抬头看了眼昏睡中的女子,踱步去了长乐宫。 白日里的长乐宫依旧燃着宫灯,有一股阴森之感,大殿内燃着他极不喜欢的浓香。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的习惯却是依旧。女子眉眼含笑,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此时脸色却有些苍白。 北宫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母后,这些都是您平素里最爱吃的,今日怎么不动筷子?” 曹太后略略皱眉,看着桌上的鱼肉,油腻的味道让她一阵阵反胃,“哀家身子不适,最近一直吃的清淡。” 第38章 解药 “早晨太后娘娘心悸的毛病又犯了,晕倒前一直在唤着皇上的名字……” “沧月,你给喆儿说这个做什么,前朝事务繁忙……”曹太后凤眸在北宫喆身上流转。 “是儿臣不是,没有及时来看母后,请太医瞧过了么?” 曹太后勾唇一笑,“都是老毛病了。” 北宫喆夹起一块油腻腻的肉片放到曹太后面前的小碟里,“儿臣给母后陪个不是。” “呕~”曹太后胃里一阵反胃,急忙用丝帕捂着干呕起来。 “母后?”北宫喆一脸焦急,急忙起身扶起曹太后,“母后,您没事吧?儿臣瞧着您这胃里不舒服,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 “沧总管,快去请太医!” 曹太后拉住北宫喆的手,嘴角绽开一抹妖冶的笑来,“许是哀家昨夜受了凉,不必兴师动众。” “那母后以后要多加小心,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北宫喆贴着曹太后,黑眸紧紧锁住她的小腹。 胳膊上的手臂突然一僵,曹太后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喆儿说的什么,母后不懂。”从刚才的试探,他就已经知道了么?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未曾发现,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北宫喆嘴角多了丝讥讽,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眼沧月,又扫了眼曹太后的肚子,“沧总管如今伺候母后真是越来越不尽心了,母后受了凉却不及时请太医,这样的奴才要他何用!” 沧月扑通跪在地上,握紧了手中的浮尘,“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沧月,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曹太后凌厉了声音,脸色也沉了下来,“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 “沧总管是母后的贴心人,儿臣怎敢处置他呢。”这一句暗含讥讽,却带有警告,沧月是她在意的人,而安文夕却是他的逆鳞!他可以羞辱折磨,别人却碰不得。 曹太后心中一颤,这个人竟敢用沧月威胁她!一抹狠毒如蛇蔓一般爬进了她的眼底,眼前的人似乎不甘心当个傀儡皇帝,不过,可这由不得他! “解药呢?” 曹太后面上一滞,随即扯出妩媚的笑来,“今天皇儿尽说一些母后听不懂的话。” “啊!”殿外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 曹太后大惊,那是沧月的声音! 凤眸阴毒的盯着北宫喆,“你竟敢对他用刑!” “啊!”这一声比刚才又要凄厉十分。 曹太后将青釉瓷瓶抛给北宫喆,咬牙道:“放了他!” “多谢母后,您身体欠安,儿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待晚些再来看您。” 北宫喆出了长乐宫,扫了眼被点了穴的沧月勾起嘴角,“今日多谢沧总管配合了。”然后示意青玄解了他的穴道。 “啪——”曹太后一把将所有的碗碟全部扫落在地,双眸血红一片。 “烟儿……”沧月急忙捉住曹太后的手,将上面的污渍擦掉,“今日是我大意了,才中了他的圈套,烟儿,你罚我吧。” 曹太后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他现在盯上了哀家腹中的胎儿,握住了哀家的把柄,哀家决不能留着他!” “烟儿好好养胎,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 “哀家等不了了!”曹太后含恨的咬着红唇,“他竟敢挑衅哀家!” 第39章 朕来喂你 “烟儿,咱们还是早些回北宫吧,在这里迟早会露馅。”沧月温柔的抚摸着曹太后的小腹。 “好。”曹太后握紧了沧月的手,手上蛇蔓枯藤一直爬上了她的额头,双眸含血,原本血红的唇却变得苍白起来。 沧月一把抱起曹太后,“烟儿,你先忍忍。” “唔~哀家忍不了了……”曹太后趴在沧月的脖子里如饥似渴的饮起鲜血来。 安文夕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欢凉在身边,包成粽子的右手悄悄探到枕头下面,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机关!不知道下面是否有密室,北宫喆又在下面藏了什么秘密? 安文夕手上稍稍用力,便是彻骨的疼,胃里又像火烧一般难受,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公主,你的手流血了。”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 “你先下去吧。”北宫喆对欢凉吩咐道。 安文夕不想去看他的脸,一直闭着眼睛,直到感觉有人将双手上的纱布拆开,清凉的触感令她一颤,微微缩了手。 “醒了?”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朕给你换药。” 安文夕咬着唇,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手上一阵清凉,渐渐将灼痛掩盖。他的指尖细腻温柔,一圈一圈的漾起了涟漪。北宫喆上好了药,又重新缠上了纱布。 “夕儿,以后不要在乱动了,你想做什么,有我呢。”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安文夕蓦地眼眶一湿,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轻颤,拼命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 “夕儿,吃药了。”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苦涩立即袭击了她的味蕾。 她咬了咬牙,试图用手从北宫喆手里抢过药碗。 “你的手不方便,朕来喂你。” 一勺接一勺,不知喂了多久,对安文夕而言,这是一种煎熬。 北宫喆将药碗放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糖,放到她的嘴里,“含着点就不苦了。” 入了夜,北宫喆屏退了众人,偌大的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她不想和北宫喆单独呆在一起,这种感觉令她窒息。安文夕悄悄从龙榻上起身,不料却被北宫喆一把揽进了怀里。 “你去哪里?”磁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似乎她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不困,想出去透透气。”安文夕稍微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外面不安全。”北宫喆又靠了上来。 “我……”安文夕刚想起身,一道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身下。 “啊——”安文夕大惊失色,“北宫喆,你做什么?” 北宫喆轻松地钳住安文夕受伤的双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真要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北宫喆,放开我!”安文夕别开脸,躲开他的吻。 “昨晚你不是很主动的么,现在怎么却害羞了?”北宫喆嘴角噙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双眸无意的瞥了眼殿外。 主动?安文夕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昨晚她中了媚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难道…… “朕喜欢你昨晚的表现,小妖精。”北宫喆说着在她的鼻尖印下一吻。 安文夕慌乱的逃开了,翻身到了角落里,警惕的盯着北宫喆,谁知他却熄了灯,便再没有了动静。 第40章 捷径 安文夕怕他趁她睡着对她不轨,一晚都保持着警惕,待快天亮时,才迷糊睡去。再次醒来,身边早就没有了北宫喆的影子,欢凉一边伺候她起床,一边问道:“公主,昨晚北宫喆没有占你的便宜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 “反正那个北宫喆没安什么好心。”欢凉愤愤道,“昨晚,玉公子去凤青轩找你了。” 她突然被带进宫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昨晚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北宫喆御驾亲征期间,设法在宫里插上我们的人。” “是,公主。”欢凉有些犹豫道,“花姑姑说,报仇还有一个捷径……” “我知道。”安文夕紧抿了唇,“但是——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去向北宫喆献媚取宠,做不到用身体去取悦北宫喆! “花姑姑说,北宫喆对公主还没有断念……” “够了,欢凉,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提。”安文夕打断了她的话。 欢凉立即跪在地上道:“欢凉知错,欢凉也不想让公主去受这样的委屈!” “起来吧。”安文夕淡淡扫了眼殿外,今日琼华殿外又增加了不少御林军。昨日柔妃被幽禁,今日再也无人敢靠近琼华殿。 这样的生活一连七日,每天和北宫喆朝夕相对,白日同桌而食,晚上则同榻而眠。直到曹太后起程回北宫,琼华殿外的守卫才松懈了下来。安文夕顿时明了这些天北宫喆异常的行为。 呵……他竟是在保护她,真是可笑。 她的双手也好的差不多了,趁着北宫喆上朝的时间,她悄悄扳动了枕头下面的机关,床榻下面顿时出现了一条甬道。 她将手里的听音石一块递给欢凉,一块塞到自己的耳中,“若是北宫喆来了,就提前告诉我。” 拾级而下,将身子整个埋入黑暗之中。 “今晚便是月圆,你可想好了?” 男子缓缓抬起头,似乎比上次更加憔悴几分,“我早就说过,这世间龙魄根本就不存在。” “是么?”北宫喆走近他,“还是说你早就用在了安文夕身上?” 男子闻言脸色惨白,眼底露出一抹不置信,这一句话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缠绕着他。 “呵……”北宫喆勾唇笑了,他不过是一句试探,没想到竟是真的。 有那个女人存在,当年虞皇后又怎能顺利诞下胎儿。 “你想怎样?”安莫霖警惕的盯着北宫喆,忽的笑了,“那龙魄是在夕儿体内,不过早就化作了鲜血,融到了她的血脉,你取不出的!” “那第二片呢?”北宫喆阴鸷的眸子睥着他,“九州共有三片龙魄,皆归我大夏所有,当年宫变,楚墨轩拿走了一片,剩下的两片应该都在你的手里吧。” 未待他开口,北宫喆又道:“当年你之所有没有用它来复活虞皇后,是因为虞皇后的尸体被毁掉了。” 安莫霖眼里的惊色一闪而过,当年这么隐秘的事情也被他查到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当年我手里的确有两片龙魄,一片救了夕儿,而另一片不翼而飞。” “哦?”北宫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神色难辨,“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下落?” 安莫霖摇了摇头,“那个女人来了吧?我闻到了她的气息。” 第41章 你怕血 “呵……你倒是敏觉,有朕在,她找不到你!”北宫喆勾唇。 “北宫喆,你放了夕儿,你要的是九州天下,而她需要的是一份安稳。” “放?”北宫喆低笑道:“她这辈子只能是朕的女人!”眼底的决绝夹带着冰霜一齐涌了出来。 北宫喆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伸手覆上墙壁,缚着安莫霖的石壁慢慢后退,两边的石门合上,掩去了门后的景象。 安文夕手里的火折子火光跳跃,明明灭灭,如今正是酷暑,这里却阴风阵阵,一股阴森凉意丝丝渗入骨髓。 下了最后一阶石级,安文夕手里的火折子终于灭了,无边地黑暗悄无声息的将她淹没,她贴着石壁摸索着前进,掌心处传来湿滑的触感,像极了浓稠的鲜血,令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知走了多久,湿滑的触感渐渐消失。突然,一丝光亮照亮了她的双眼,广阔的空间里安放着一具冰棺,心中的好奇驱使着她走上前去。 “啊!”她惊得跌倒在地,不敢再去看冰棺里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衣,静静地躺在冰棺里。双目微凸,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物一般,黛眉整个拧了起来,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她的胸口处血红一片,胸前有一巴掌大的血窟窿,极其狰狞可怖,原本在那里的心脏却不见了!所有动脉被齐根扯断,看这伤口,像是被人活活掏了心脏!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女子的白衣,女子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因为痛苦而紧紧握了起来。 这个人安文夕认得——她是江向晚! 据说她和北宫喆青梅竹马,在北宫喆来安为质之前,是唯一一个和他亲近的女子,陪着他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北襄皇子一直走到权利的顶峰。 她记得曾经拿着江向晚的画像问他是谁,却被他一把抢了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她知道,江向晚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子。 “怕么?”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安文夕回头,看到脸色如冰的北宫喆一步步朝她走来。 “朕记得,你怕血。”北宫喆将她从地上揽起,紧紧禁锢着她的腰,拉着她来到冰棺边上,强迫她盯着江向晚胸口的血窟窿。 “活活被人掏了心,就是死了也是痛苦的。”阴冷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边,安文夕浑身一颤,拼命的在北宫喆怀里挣扎着。 “你看,她的眼睛。”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她死不瞑目!” “北宫喆,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难道你都忘记了么?”北宫喆大力的甩开她,“是你,是你残忍的掏了她的心!” 北宫喆一步步将她逼近死角,居高临下的锁着她,歇斯底里吼道:“你怕血,却徒手掏了她的心,你说你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我,为何你和他踏马而来,对我说你的身心都交给了他?”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掏她的心!”安文夕背后靠着冰凉的石壁,一阵阵发寒。 “你没有?”北宫喆钳住安文夕的胳膊,将她扯到冰棺前,怒道:“你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最后的映像是你!” 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一张无比熟悉的小脸,冷若冰霜的脸上布满了凌冽的杀气。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右手,在她手里,是一颗似乎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眼里的她,无比陌生。 第42章 傀儡术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往后跌去,“不,那不是我,不是我!” “朕——亲眼所见!”北宫喆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窥探她的心。 “我说了不是我!”安文夕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北宫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望着她踉跄的脚步,北宫喆眸光深沉,双手慢慢覆上冰棺。 “皇上,公主她说不记得,也许她真的被人操控了。”青玄观察着北宫喆的脸色,小心说道。 北宫喆静静的看着江向晚,半晌道:“可是,毕竟是她亲手杀了晚儿。” 安文夕摸索着从密室里出去,后脊上冷汗直冒,背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欢凉看到安文夕一脸惊悚、狼狈不堪的从密室里出来,惊呼道:“公主,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安文夕强自镇定下来道:“欢凉,那日我让花姑姑查的半年前七里长桥的事情如何了?” 欢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查到,有人刻意抹去了这件事。” 安文夕突然抬眸看向欢凉,“欢凉,在七里长桥我掏了江向晚的心。”惊恐渐渐从她脸上褪去,这一句,倒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 “什么?公主掏了她的心,怎么可能?”公主自幼怕血,更别说用这样阴毒的方式挖了别人的心脏。 “这,好像是事实。”安文夕黛眉轻拢,“到底是谁控制了我?” “控制?欢凉只知道南昭有种秘术称作傀儡术,受控之人如傀儡一般没有思想,也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安文夕闻言眉头深蹙,“欢凉,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回凤青轩!”她用帕子将手上的湿滑擦掉。 室内缭绕着淡淡的龙涎香,雕龙髹漆屏风后的明黄锦被被拉得分外齐整,雕花书架上面的书也整整齐齐的堆放着,香几上的青盏放在原处,这一切和以前没有变化,就好像那个女人从未来过一般。偌大的宫殿,竟找不着半点她的气息。 北宫喆端起青盏抿了一口,茶水又冷又涩,果然人去茶凉。 “来人,将那个女人给朕带回来!”手里的青盏应声而碎。 没有胭脂醉的凤青轩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花厅一片歌舞升平,香烟缭绕中舞女腰肢轻软,娇媚勾人,歌声如鹂,尽显香艳之色。仿佛胭脂醉从未出现过一般,人们似乎已经忘却那个女子所带来的震撼。 安文夕还未痊愈的手仍包着一层纱布,她的手里紧紧攥着纸团,紧抿的嘴角看不出她的情绪,秋水剪瞳里慢慢掠过一丝苦涩。花姑姑忐忑的立在她的身旁,久久不敢开口。 片刻,安文夕复又将那纸团展开,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这是晟哥哥给她的信。 入宫,取得北宫喆的恩宠,报仇,复国,这几个字眼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公主……”花姑姑吞吐道,“这是世子从南昭带来的,让你给北宫喆用。” 安文夕接过花姑姑手里的青釉瓷瓶,“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吧,晟哥哥何时离开南昭?” “世子也没有说。” 安文夕点点头,“让无涯和秋水去协助晟哥哥,让他们查一查南昭的傀儡术。” 第43章 送镯子 “傀儡术?”花姑姑沉思道,“那可是南昭极其阴邪之术,且只有南昭才有。” “正是因为只有南昭有,在这里遇到傀儡术才奇怪。” “公主怀疑在七里长桥有人对公主用了傀儡术?”花姑姑惊呼。 安文夕点点头,“对了,那个白衣姑姑呢?” 花姑姑一滞,说道:“好像上午的时候还在,下午就不见了,公主要找她么?” “算了,随她去吧。”安文夕随意的摆摆手,宫里的那个老妖婆走了,她想必是回宫去了,不知她为何那么怕那个老妖婆。 “公主,玉公子来了。”欢凉进来道。 “这玉公子每晚都来,就只为见公主一面。”花姑姑道。 “让他在我的香阁等我,我一会就过去。” 男子临窗而坐,明亮的灯光勾勒出男子妖冶的侧脸,手里的毛笔像是在勾勒着什么,一身邪魅气质尽在举手投足之间。面前青瓷小盏冒着热气,姿态慵懒又从容。听到脚步声,放下手里的笔,朝她看来。 “来了。”这一句像是问候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安文夕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让你久等了。” 玉公子淡淡瞥了眼安文夕缠着纱布的双手,没有问发生了何事,亦没有问这些天她去了哪里,他嘴角噙着的温温浅笑令安文夕心里蓦地一暖。 “看看,如何?”玉公子将手下的宣纸递给她。 画上的女子红衣翩翩,衣袂飘摇,额头上那朵火红的曼珠沙华开的如火如荼,迷离的眼神醉人魂魄,翩然一笑,妩媚多姿。 三分媚,七分醉,简直连神韵都画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登台时的她。 “很像。”若不是将这一幕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又怎会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我喜欢跳舞时的你,胭脂。”玉公子凤眸灼灼,拉住安文夕的手,待她反应过来,手腕上便多了只碧玉镯子,晶莹通透,手腕上淡淡的沁着凉意。 “玉公子,你……”安文夕欲退下镯子,却被玉公子将手握在了手里,“收下,第一次送你玄冰骨扇你退了回来,这次的手镯还想退回来么?”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纱布一点点传到她的掌心,这一股暖意从掌心处一直蔓延到心里,安文夕的脸颊微微烫了起来。 这,送镯子……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安文夕又怎会不知,可是如今的她有什么勇气去爱别人? “胭脂……”玉公子渐渐靠近安文夕,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淡淡的草药香令安文夕身子一颤,慌忙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砰——” 一道凌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门口的北宫喆黑衣墨染,双眸冰冷阴鸷,盛满了怒气,嘴角抿起刚毅的线条,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寒气更加逼人。 玉公子嘴角的妖邪不减,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似乎收的更紧,姿态雍容,挑眉睥着来人。 “你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来这里和人幽会?”一开口,寒意森森。 玉公子将安文夕护在身后,“这位公子私闯别人的房间不觉得没有礼貌么?” 安文夕小巧的依偎在男人的身侧,杏眸盯着他,沁出丝丝厌恶,北宫喆胸口蓦地一痛,长臂微勾,欲一把将安文夕揽过来,腰间却横亘了一把玄冰骨扇,冰冷的寒意没入他的体内。 第44章 守宫砂 右手握住腰间的玄冰骨扇,手腕翻转,寒气沁入骨髓,凌厉的掌风扫向对面的男人,长臂同时将安文夕紧紧禁锢在了怀里,所有动作皆在一息之间。 北宫喆右手已经淋漓一片,血液顺着指尖滴落,粗鲁的将安文夕手腕的碧玉手镯退了下来,扔给玉公子。 “我大夏不缺这些东西!”眼神高傲冰冷。 “北宫喆,你放开……”安文夕还没来得及挣扎,肩胛处的酥麻让她身体突然僵硬,未喊出的话也全部淹没在嗓子里。 男子脸色如霜,阴戾的眼风无声地昭示了他此刻的愤怒。搂紧女子的纤腰,跃身出了凤青轩。 待他们走后,玉公子才吐出了胸口压抑的一口淤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夜影从他身后闪身进来,“殿下,您身上本就有伤,刚才为何不躲呢?”捡起地上的手镯,脸色大惊,“殿下,您疯了,这可是您要送给月小姐的定情信物,怎么能给安文夕呢?” “这手镯只有她才有资格拥有。”玉公子擦掉嘴角的血迹。 夜影不由得暗暗叫苦,明明是打算利用安文夕牵制北宫喆,这殿下怎么将自己给搭进去了。脑子里那张妩媚的脸一闪而过,他低低斥道,“真是祸水啊,祸水。” “北宫喆御驾亲征期间,本宫要带她走!”玉公子眼神决绝。 “殿下,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夜影叹道,“如今已经确定安文夕在北宫喆心里的分量,接下来要让安文夕成为北宫喆的宠妃……” “本宫后悔了。”玉公子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琼华殿,璀璨如昼,年轻的帝王一脸阴鸷,冷冽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怀里抱着一个小巧的女子,看不清面容。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北宫喆脸色铁青,将怀里的女人一把扔到床榻上,然后欺身而上,狠狠地捏着身下小人儿的下巴,“看着我!”大手拂过她的肩胛,一阵酥麻之后,僵硬的身子恢复了行动。 安文夕冷冷的盯着北宫喆,她和他那些所谓的情愫早就在国破之日全部湮灭了,如今他们之间不仅隔着国恨家仇,还有一个被她掏了心的江向晚! 她和谁亲近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发怒!凭什么这样对她! “呵……”北宫喆低低笑道,“安文夕,我真是低估你了,你不仅让西楚七皇子迷失在你的温柔乡,还将三皇子迷得神魂颠倒!” “三皇子?” “怎么,他还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北宫喆嘴角的讥讽格外刺眼。 玉公子,楚君昱,她早该猜到了不是么,只是她一直不愿去将他们联系起来。 眼波流转,她笑的妖冶,“你不也被我迷住了么,甚至不惜和曹太后作对……” 大手划过女子的娇躯,停在她纤细的腰肢处,嘲弄道:“呵,迷住?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呵……北宫喆,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 大掌粗鲁的撕开安文夕胸前的衣服,扯着她光洁的藕臂怒吼道:“安文夕,你的守宫砂呢?” 第45章 心头血 守宫砂?她自幼就没有点守宫砂,何来守宫砂一说? “回答朕!”北宫喆低吼道,毫不怜惜的揉捏着她的高耸。 “唔”胸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安文夕痛苦的拧起黛眉,四肢也变得疲软无力。 “不要……”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双手无力地抓着床单。 安文夕眼底的痛苦与侮辱深深刺痛了北宫喆,俯身含住那娇嫩的唇瓣,品尝着她的美好,唇齿交融中浓郁的血腥冲击着两人的味蕾。 “噗——”压抑在嗓子处的淤血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苍白的薄唇流下,如一朵妖艳盛开的罂粟。 北宫喆还在流血的右手微颤,心口蓦地一痛,桃花眼里有丝慌乱,“你,喜欢他?”他的声音颤的可怕。 那日他亲自在她体内埋进了相思蛊,而他体内的则是母蛊虫,一旦她爱上别人便会痛不欲生,而他亦会心如刀绞! 安文夕死死咬着嘴角,深入骨髓的疼痛撕扯着她。 “你注定只能爱朕!” 在北宫喆的嘶吼中,安文夕身上剩下的衣物皆化作了碎片,她胸口处痛到麻木,根本没有力气去阻止,纱布缠着的双手下沁出点点血迹,想要去抓身上的人,最终无力的垂下。 “除了朕,任何人也别想得到你!”霸道又冰凉的吻一遍遍砸下。 既然已经迷失了,那就继续沉沦吧,生生世世纠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终于…… 温热的触感令他心底一颤。 疼痛令安文夕颤抖地往后退着身子,胸口处疼痛复又接踵而至,浑身的血液都一寸寸凉了下去,温热的液体划过她的眼角,跌进明黄的方枕中。 浓浓的羞辱涌上心头,他用沾满了他父皇鲜血的双手碰她,她觉得脏! 北宫喆顿时僵在那里,刚才的那层阻隔他怎会不知,他又惊又喜,心跳的厉害,原来她竟还是处子之身!真好! 欣喜之余,一抹愧疚涌上心头,她的第一次,他却那么粗鲁,一定是弄疼她了。 “夕儿,我……”看着那张皱到一起的小脸,心里蓦地一痛,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晶莹,轻柔的吻着她的眼睛,像是呵护易碎的瓷娃娃一般,浅浅啄着粉嫩的樱唇,将她口中的血腥悉数吞下。 “夕儿,忍一忍,一会就不疼了……”北宫喆耐心的在她耳边轻声道。 她的身子抖得厉害,此时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疼,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 “北宫喆,我恨你,我恨你!” 既然不爱,那就恨吧! 一夜缠绵,一室旖旎。 第二日,和煦的阳光洒进殿内,北宫喆将身侧的小人儿揽进怀里,吻上她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最后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才恋恋不舍得放开她。 “夕儿,朕下朝后再来看你,小妖精。” 北宫喆从不知道男女之事竟然如此美好,令他沾之成瘾,恨不得罢了早朝和她时时在一起。 北宫喆洗漱完毕,感觉神清气爽,浑身都分外舒服,吩咐一旁伺候的宫女道:“待会她醒了,好好服侍她,再差人去告诉朕。” “是。” 下了朝,北宫喆便急不可待的朝琼华殿奔去,半道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边的张海,“你说,女人……她……”这样的话,他还真说不出口。接着他转身去了御膳房,特地吩咐厨娘做了些温补的食物装进了食盒,这才去了琼华殿。 张海看着一向沉稳的皇上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这十公主果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她呢?”北宫喆一进琼华殿立即问道。 “回皇上,安姑娘还没有起床呢。” 还没有起?看来是昨晚他将她折腾坏了,她身子骨娇弱,他不该不知轻重,要了她那么多次。 “夕儿,起来吃点东西。”北宫喆轻轻摇了摇安文夕。 榻上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依旧紧闭着眼睛,北宫喆顿时惊觉,手掌探上她的额头,并无异常,呼吸平稳且均匀,只是脸色白的骇人。 “快传清绝!”北宫喆心中一跳,不好的直觉跃上心头。 “我这才刚到夏宫,一路舟车劳顿,累得半死,还不让人睡个回笼觉了!”月清绝一脸不情愿的走了过来,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不想死就立即给朕滚过来!” “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人家好怕怕。” “给朕闭嘴!” 月清绝打量了眼床榻上的安文夕,粉颈上的青紫赫然闯进了他的眼帘,他顿时明了,暧昧的对北宫喆道:“行啊,这么快就拿下了。” “你看看,为何她现在还没有醒?” “很明显是你纵欲过度,把人家姑娘累着……” “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朕将你丢进斗兽场!”北宫喆一把拽住月清绝。 “疼疼疼,松手松手……”月清绝赶紧求饶,“动不动就将人丢进斗兽场,那么血腥暴力,怪不得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才尝到女人味……” 北宫喆一副杀人的眼神狠狠剜着他,若是说他能一句话被人气死,安文夕是第一个,那他月清绝绝对就是第二个! 月清绝嘴里还念念叨叨,为安文夕探了脉,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北宫喆眸子里闪过惊慌。 “她怎么中了息子魂殇这种阴邪霸道的毒药?” 据说这种毒就是当年虞皇后所中之毒,当年虞皇后为了给安国君留下男嗣,不惜以身犯险,最终却是一尸两命。 北宫喆闻言重重跌回床榻。 “你以后得克制点了,这毒不适宜行房事,不然她会疼痛致死,还有啊,息子息子,千万不能有孕,不然腹中的胎儿会将母体榨干的!” 北宫喆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眉眼,握住她的小手,原来她昨晚那么痛,不是因为相思蛊。 “这毒如何解?” 月清绝摊了摊手,“无解,除非找到下药之人取他心头血做药引。” 北宫喆眸光深沉,半晌道:“传书左言,让他取那个女人的心头血!” “那可是你母妃。”月清绝惊呼道。 “她不是!”北宫喆眼里掠过一抹痛色,有这样阴毒放荡的母妃,他宁愿不要! “她什么时候醒来?” “这不好说,谁知道你昨晚折腾了人家姑娘多久……” “啊!疼疼……”月清绝揉着从狼爪下逃出来的手道,“我开服药,喝了就会醒,不过以后,你得禁欲了,或者去找其他女人……” “月清绝,朕以前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这一声冰冷至极。 知道他的耐心已到底线,月清绝立即收了口,从腰间扯过一个小瓷瓶往北宫喆右手上倒去,“你这手被玄冰骨扇所伤,寒气已经渗入骨髓,你是不是不想要了?昨晚就是再急着那事也得先将手包扎一下……” “砰——” “啊!”月清绝的惨叫传来,“说好的打人不打脸的,为何你每次都说话不算数呢!” 安文夕醒来之后,满嘴尽是苦涩,胸口处还泛着淡淡的疼痛,刚动了下身子,却发现酸楚不堪,下身更是撕裂般的痛,昨晚的记忆如潮一般涌进她的脑海。 “公主,你终于醒了!”香茗惊喜道。 “香茗?”安文夕脸上浮现了一抹喜色,“你怎么在这里?” “是皇上让我和箐姑姑来伺候公主。” “公主,这是皇上吩咐给您的药。”箐姑姑端进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药?”安文夕的嗓子有些嘶哑,挣扎着坐起身子,突然想起自己浑身不着寸缕,立即用锦被拥住身体,盖住那欢爱的痕迹。 “他说你身子太弱,需要好好补补。”一道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女子的面容十分陌生,但那双眼睛倒是有几分熟悉。 “你是?白衣姑姑?” 女子点了点头,“皇上宠幸了你,迟早会给你位分,我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你叫我陌姑姑便可。” 宠幸?安文夕轻咬着下唇,接过箐姑姑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箐姑姑,给我准备洗澡水,我想沐浴。” “公主,让香茗伺候你沐浴吧。” “不,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安文夕将身体整个泡在水里,水雾缭绕,氤氲的水汽缠绕着浴桶里的小人。 安文夕发狠的搓洗着身上的青紫,拼命的想要洗去他留下的痕迹,娇嫩的皮肤被搓洗的发红破皮,纱布下的双手被泡的发涨、溃烂。 她无力地拍打着水面,激起一层水花,脚步声传来,安文夕睁开了眼睛道:“香茗,我不是说不用你伺候么?” 脚步声渐进,“公主,是我。” “欢凉,你怎么来了?”安文夕忙往下沉了身子,她不想让别人看到那屈辱的痕迹。 第46章 颠簸 “我不放心公主……”欢凉知道安文夕的精神有些崩溃,不知道怎样劝慰她。 “我没事,你下去吧,我一会就洗好了。” 欢凉欲言又止,最终转身离开,有些伤痛得需要时间才能抚平。 安文夕沐浴完毕,吃了些清淡的食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竟然睡了一整天。按着往常的时间,北宫喆这会就该来琼华殿了,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安文夕忐忑的坐在榻上,一个时辰后,北宫喆也迟迟没有过来,她微微松了口气,掀开锦被,将自己整个埋进松软的杯子里。 一想起床榻下面的密室里,安放着江向晚的尸身,安文夕一阵阵发寒。北宫喆心里念着下面死不瞑目的江向晚,却和她在上面做了那样的事情。呵……真是诡异的可怕。 半夜,有一只有力的长臂将她揽至温暖的怀中,随即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串细密的吻,触碰着额头上的那抹柔软渐渐擦过她的鼻子,贴到她的唇边,放在她腰间的手也逐渐炙热起来,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 安文夕拼命的从他怀里逃离,她越是挣扎,他的禁锢越紧,耳畔那一声声呼吸声逐渐沉重起来,炙热的气息令她浑身一颤,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立即顺从的贴在他的怀里,不敢再动。 “睡吧。”许久,头顶上传来男人压抑的声音,这一声略带暗哑。 安文夕再次醒来已经身在马车上了,她正躺在马车上的软榻之中,华贵的苏绸为帘,车内四角都挂了大红色的香囊,简单又低调奢华。而一旁的香几上放着一些她平常爱吃的零嘴儿。 “欢凉……我们这是在哪?” “公主,你醒了?我们现在正在去往清河的路上。” 清河是大夏和西楚的交界处,大夏和西楚商贩聚集之地,商品贸易繁盛。大夏新帝登基不足三月,根基未稳,野心勃勃的西楚便随便寻了个由头,发兵大夏。 自古权势之争,战火纷乱,何须理由,成王败寇,历史只会记录胜利者,就像被大夏灭掉的安国,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军营向来不允许女人踏足,没想到北宫喆竟然将她一同带去战场,难道他还担心他不在承安她还会跑了不成? 安文夕掀开车帘,外面天色才刚放亮,看来他们天不亮就出发了。 欢凉打开食盒,一阵诱人的香气迎面而来,一下子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软软糯糯的稀粥泛着糯米的清香,暖意滑过喉管,一直蔓延到她的胃里。 “欢凉,再给我盛一碗……” 话音刚落,车帘被人掀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宽大的手掌将她手里的玉碗接过。 “不用了,我饱了。”安文夕往里靠了靠身子。 北宫喆给她盛了一碗粥,又将她爱吃的几样菜一一夹到小碟子里,随即撩了车帘下了马车。 月清绝骑在马上,看着一脸寒霜的北宫喆戏谑道:“呦,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 北宫喆没理他,直接越过他上了马。 “我说,要不要让我传授你几招追姑娘的方法,好歹咱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一代情圣。”月清绝不死心道。 后面的青玄暗暗佩服他的勇气,皇上的脸色都黑成锅底了,这月公子还收不住口,他脸上的伤难道不疼了么? 惊魂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人真是嘴贱,上赶着找抽。 “公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文夕小口的抿着玉碗里的稀粥,吃着小菜,北宫喆不在,她倒显得有些自在。 她慢条斯理的看向欢凉,“我现在不过是他的笼中困兽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既然我来了,就要让他不舒坦。”清澈的眸光渐凉。 “公主,你的药。” 望着欢凉手中黑漆漆的药汁,安文夕不禁拧了眉头,她身体好好的,为何总是要吃药? “你拿下去,我不想喝。” “这乌漆墨黑的,味道也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我也觉得不喝的好。”欢凉咕哝道。 “那就倒了吧。” 欢凉直接撩开车帘,顺着车辙将碗里的药汁全部倒尽,苦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哎哎,我说,你的女人也太败家了,知不知道这药里面有多少名贵的药材,有几种更是千金难求,更何况本公子半夜就开始熬,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怎么说倒就倒了?”月清绝肉疼的厉害,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北宫喆脸色微沉,一把勒住了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将手里的缰绳甩给月清绝,直接跃上马车。 “皇……皇上……”欢凉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北宫喆从欢凉手里夺过碗,然后将剩余的药汁全部倒进碗里,沉声道:“喝了它,不许再倒掉!” “我不喝,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了解,又没有生病,吃什么药?”安文夕拒绝道。 “你身子骨弱,这药给你补身子。”北宫喆端着药凑到安文夕唇边。 刺鼻的味道令安文夕不悦的别开了脸去,北宫喆猛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气,随即捏住安文夕的下巴,将唇凑了上去,霸道的挤开她的唇齿,将嘴里的药汁一股脑的渡到她的嘴里。 “唔~”安文夕惊慌的将身子往后倾,她怎么也没想象到北宫喆竟会用如此无耻的手段来,更何况欢凉还在一旁看着,她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北宫喆将安文夕挤在车壁上,直到她将嘴里的药汁全部吞下去,末了他还意犹未尽的描摹了一圈她的唇形。 唇上传来的酥麻令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北宫喆看着呆滞的安文夕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口吻凉淡道:“是自己喝,还是我帮你喝?” 安文夕双颊顿时红了个彻底,一双杀人的眼睛狠狠绞着北宫喆,咬着下唇,从北宫喆手里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朕以后都不介意帮你喝!”语气冰凉,却带了淡淡的暧昧。 安文夕满口尽是苦涩,紧紧抓着手里的药碗,抑制着将药碗砸向他的冲动。 欢凉怒视着北宫喆,恨不得将他丢下马车。北宫喆感受到身后的寒意,凌厉的眼锋扫向欢凉,随即撩开车帘,低低浅笑出声。 帝王身上散发的凌傲之尊压迫的欢凉不敢与其对视,心头掠过阵阵心悸。 这一上午安文夕都呆在马车里,好在马车足够宽敞舒适,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上午用膳时也没有停止前进,看来清河之战吃紧了! 安文夕放下车帘,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呕——”由于马车的震荡,安文夕胃里一阵翻滚,不受控制的将腹中的食物吐了个干净,污秽之物将月白的地毯污染了一片。 “皇上,不好了,安姑娘吐了……”欢凉立即掀开车帘对北宫喆道。 靛蓝色的身影闻言立即掠过众人,掀帘而入,看着安文夕微蹙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回皇上,马车上太颠簸,安姑娘她胃里不舒服。”欢凉正收拾着安文夕吐得污秽,听到北宫喆问话立即回道。 北宫喆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给安文夕擦了擦嘴角,端起香几上的茶水凑到安文夕唇边,“喝口水,漱漱口。” “呕——”安文夕对着北宫喆再次吐了起来,本来上午吃的就不多,刚才已经吐过一次,现在腹中已空,只吐了些酸水。 看着被污渍沾染的靛青色衣摆,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北宫喆没有注意安文夕的神色,先给她漱了漱口,随即将外面的月清绝拽了进来,“给她瞧瞧,她的胃向来不好。” “没什么大碍,就是路上太颠簸而已。”月清绝道,接着拿眼戳了眼北宫喆,“你说你上战场,还将女人带去,你难道白天杀敌,晚上还想泡在温柔乡不成。” 北宫喆双眸微缩,脸上浮现不正常之色,抬脚将月清绝踹了下去。 再次落到安文夕身上的视线略显柔和,似乎还有丝怜惜,“喝些水,好好休息,朕让他们放缓速度。” 北宫喆掀了车帘,回头对欢凉道:“好生伺候她。” “传朕旨意,彭将军带领三军先行,三十精卫随朕减速前进!” “是,微臣领旨!”彭将军双腿夹了下马腹,行至队伍前面,威严的声音响起,“三军听令,加速前进!” 众人皆知这位年轻的皇帝上阵杀敌带了个女人,甚至因为这个女人拖累了整个军队的速度,可是他们没有胆子敢有半句微词,只得在心里一遍遍骂着红颜祸水,扰了君心。 惊魂面色如冰,单膝下跪道:“请皇上允许属下随彭将军一同先行。”他实在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们这是去上战场不是去游山玩水,皇上竟然还带着安文夕那个女人! 第47章 祸水 “准了。” “去就去吧,本公子懒得看他那张冰块脸。”月清绝看着惊魂的背影道。 马车内。 安文夕颇为闲适的吃起了糕点,左手抵着脑袋翻起了话本,这是北宫喆提前放在车上供她解闷的。 “公主你刚才是故意的?” 安文夕眼皮未抬,翻了页书,说道:“不然呢?”她就是故意拖住北宫喆的,若是在他赶到清河之前,西楚大军可以攻下大夏几座城池,岂不大快人心。 为了照顾安文夕,北宫喆明显放慢了速度,以至于晚上没有按照计划行至城镇,只得在树林子里将就一晚。 简单的吃过晚饭,北宫喆进了马车,他身后的月清绝愤恨的跺着脚,“喂喂喂,这不合适,你去睡女人,留下本公子一个人在这里喂蚊子。”说着二指又夹死一只蚊子。 由于安文夕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下午,这会没有半点困意,抬头看了眼来人,一口气将灯吹灭,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北宫喆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坐在安文夕身边,将她捞进怀里,声音微微带了些怒色,“你就这么不待见朕?” 北宫喆将她一起带进里面的软榻,俯身禁锢着身下的小人,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缠绕着他的鼻端,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欲火,双手慢慢来到她的胸前,不料却被她一把按住,接着一只脚踹向他的双腿之间。他眼底划过一抹惊色,抬腿压住那只小脚,谁知那竟是虚晃一招,身下的小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腰间。 “北宫喆,你个死流氓,给我滚开!”安文夕抬脚将他踹开。 “砰——”北宫喆撞到了车壁上。 “咳咳……我说那某些人也不注意一点,动静那么大,外面可还有那么多只耳朵正支起来听呢……”月清绝扫了眼马车,用胳膊兑了兑身旁的人,“青玄,你说是不是?” “呃……青玄什么都没有听见。”青玄侧过身去,他不明白为何堂堂枫月谷的少主没有半分少主的样子,而且天天叨叨个没完。 “无趣。” 北宫喆重新掌了灯,宽敞的马车内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跳跃的烛光勾勒出他冰冷的侧脸,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安文夕微微握紧了背在身后的短匕首,今晚若是他对她再有任何不轨,她不介意和他同归于尽。 北宫喆向安文夕伸出手,想拉她一同躺下,与此同时,安文夕迅速将匕首抵住他脖颈处的大动脉,速度快到令人措手不及,她冷冷出声,“别过来!” “呵……”北宫喆浅笑中有疑似化不开的苦涩无奈。 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她这么讨厌他么,讨厌他的触碰…… 北宫喆迎着刀锋走进一步,锋利的刀锋擦着他的脖子留下了一道血丝,安文夕抿着嘴角,“你若再走一步,我就割破你的喉管!” 北宫喆眼底掠过一丝暗哑,捉住握着匕首的小手,反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插进车壁,“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你当真以为朕是傻子么?” “这马车上怎么会有苏牡?”北宫喆渐渐将安文夕逼近角落里。 苏牡,食用之后会引起反胃。 安文夕心里一惊,她明明早就收拾干净了,马车上怎么会还有? “果然是。”北宫喆双眸迸出寒意。 安文夕顿时明了北宫喆是在诈她! 北宫喆捏着她的下巴,怒道:“安文夕,在朕眼皮子底下别想耍什么小手段!”铁青着一张脸从马车内出来,浑身阴鸷的气息格外骇人。 “这么大会就完事了?”月清绝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北宫喆小声对青玄道。 北宫喆冰冷如霜的眼锋扫向月清绝,令他顿时打了个寒颤,立即闭了嘴。 “连夜前进,十日之内务必赶到清河!”北宫喆厉声吩咐道。 东方刚现鱼肚白之际,一行人抵达了清河,马车行至最快,安文夕颠簸的浑身酸痛,几乎天天不怎么合眼,大大的杏眸下面一片乌青。 “公主,到了。”青玄提醒道。 欢凉扶着安文夕下了马车,双脚踏在了气清河的土地上。 清河地处边塞,土地广袤,与承安不同,这里的天空格外的空旷,蓝天白云,就连空气都有一股青草的气息,安文夕贪恋的呼吸了几口,长长呼出由于一路呆在马车上而压抑在肺腑里的浊气。 前面的那道身影高大峻拔,玄衣猎猎,迎风而飘,浑身充满着帝王之尊,连夜奔波十日之久,却在他身上看不出多少倦怠。自从那一晚后,北宫喆便再未踏足马车半步,也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 北宫喆去了前方大营,而她则在后方的营帐里足足睡了一天,楚军攻下了与清河相邻的两座小城,估计大夏这会正忙的焦头烂额。 月笼轻纱,清凉的月辉都添了几分迷离,如墨的夜色沁出了丝丝凉意,清河的夜色别有一番风景。 “欢凉,将我的书拿给我。” 一只大手将小几上的书递给了她,安文夕心中一惊,立即扭过身来,却看到北宫喆立在榻前,双眸布满了淡淡的血丝,原本白净的下巴上长满了青渣。 “欢凉是谁?” “就是红绫,我给她换了名字。” 北宫喆没有再问,开始宽衣解带,安文夕惊道:“你做什么,给我出去!” “朕来这里自然是睡觉。” “去别处睡!”安文夕双眸尽是凉意。 北宫喆褪去了玄色外袍,坐到榻上,嘴角的线条变得柔和,“朕的女人在这里,朕还要去哪?” “我不是,永远不是!”安文夕想到那一晚的纠缠,眼底掠过苦涩。 “你的身子是朕的,你的心也只能是朕的。”北宫喆捉住安文夕踢来的小脚,指尖摩挲着她的脚心。 安文夕倏地逃到最里面,恨道:“你这辈子都别妄想得到我的心!” “朕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北宫喆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咬牙道,“若是你的心里装了别人,朕就将它挖出来!” 本是一句气话,不曾想他日却被一语成谶。 “明日随朕上城墙,就让你看看朕如何将楚君靖赶出清河!”北宫喆长臂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拥在胸前,一掌熄灭了烛火。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洗漱完毕,吩咐欢凉道:“将胭脂首饰取出来。” 既然他今天要带她去城墙上,那她就做一次祸国妖姬,乱了他的军心吧! 安文夕一边化妆一边对欢凉道:“昨晚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么?” “公主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安文夕闻言,刚点了胭脂的红唇勾起一抹性感的笑来,眉笔扫过,拉出媚人的眉尾。额头上垂下的流苏恰好遮住她额头上的烙印,双颊擦了浅红的胭脂,衬得她粉面含春,人比花娇。 大红色的宫装层层叠叠,逶迤三尺,繁复的烫金花纹华美非常,安文夕搭着欢凉的手缓步朝城墙走去。 所经之处,皆留下了流转的如丝媚眼,妖冶的红色,在这冰冷的盔甲之中绽开了一抹血色的妖艳。 “这就是皇上带到大营里娘娘,长得这么勾魂,怪不得皇上打战也时时将她带在身边。” “咱们皇上真是好艳福……” “红颜祸水!” “真是个狐狸精,勾的皇上哪还有心思打仗!” “嘘……你们小声点,让皇上听见了还不扒了你们的皮,不要命了!” 安文夕刚踏上一层石阶,便被拦住,“这位娘娘,城墙乃军中重地,您不能上去。” “这可是皇上让我去的,你确定要抗旨不尊?”妩媚中带有丝阴鸷,妖娆的挑起眉尾。 安文夕话音刚落,就被人揽起了腰身带至城墙之上。 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惊艳,随即那抹惊艳便被愤怒代替,他轻声在她耳边道:“若是再这么招摇,朕就将你囚起来!” 安文夕咬了咬牙,握住北宫喆的大手,将身子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的手心蓦地一僵,安文夕微微勾了勾唇。 “今天的你很美。”北宫喆紧盯着她的花颊,认真道。 “你喜欢就好。”她大着胆子踮起脚,覆上他的薄唇,凉凉的触感令她心中一滞。 北宫喆黑瞳微缩,一抹难辨的神色划过眼底,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攫取着她的美好。 “咳咳……”月清绝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城墙上的众将尴尬的避开了脸,城下的三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的皇上也太昏聩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和女人缠绵了起来,这仗还怎么打? 下面的楚君靖心中顿时被扎了一颗刺,他喜欢的女人如今正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亲吻,竟然还当着他的面,白玉般的脸上结满了寒霜,紧咬着下唇。 第48章 傀儡术 “大夏小儿,要是抱女人就回你的夏宫,别在这里腻歪!”西楚的主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搂着女人上战场,这一仗大夏必败!” “大夏必败,大夏必败!” 北宫喆冷冷的扫了眼城墙之下,视线再次落到安文夕脸上变得温柔,“若你为妲己,朕为你做了这商纣又何妨。”这一声气势恢宏,众人皆不再作声,一阵嘘唏不已。 安文夕心底一颤,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提醒着自己,缓缓扬起了嘴角,温顺的贴在他的怀里,透过冰冷的盔甲听着他清晰地心跳。 “不过,与那商纣不同,朕要送你一个盛世!”说完捧起她的脸,在她眉心浅浅印下一吻。 “击鼓,开城门迎战!”月白的披风在风中招展。 楚君靖望了眼城墙上的那抹红衣,握紧了手里的长锏,这一战他一定要将安文夕带回西楚,一定! 合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冲锋的号角,城墙下传来一阵阵刀戟厮杀,安文夕立在城墙之上冷冷瞧着那刀剑碰撞,血肉横飞。 浓浓的血腥挥之不散,这曾经一度令她害怕、令她逃避的殷红,如今在她脚下的土地上盛开了一抹抹妖冶。 “时间也差不多了。”安文夕勾唇喃喃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城下大夏的烈马开始一匹匹倒了下去,将马身上的将士狠狠的抛了下去。 楚君靖含恨的盯着北宫喆,挥着手里的长锏砸了上去,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身上已被北宫喆手里的长剑划破多处,正汩汩的流着血。 “啊——”他双眸嗜血,再次朝北宫喆刺去,他早已被刚才的那一幕乱了心智,失了理智。 北宫喆淡淡的勾起唇,嘴角挂着极轻的嘲弄,手里的长剑指着楚君靖的喉管而去。 就在这时,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城墙上跃下,袖管里飞出一条红绸,缠住北宫喆手里的长剑,一把扯落在地。 回头望去,安文夕墨发飞扬,双瞳血红一片,冰冷的瞧着北宫喆。 “夕儿……”楚君靖惊喜的唤道。 北宫喆眸子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淡淡的受伤飞快的掠过他的眼底,想伸手抓住那抹红衣,不料红绸轻扬,遮住了他的视线,红绸之下,一把青柄短剑迅速朝他刺来。 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 “北宫喆,你去死——” 接着他耳边传来清晰地刀剑入体之声,浓郁的血腥掩盖了他眼中的凄惶。 胸口的痛意直达心底! 他在她的眼里没有看到半分犹豫,那决绝的神色令他心寒。右手握住胸前的利剑,紧抿了薄唇,二指斩断了剑身。 “皇上——”惊魂惊呼道,立即提剑刺向安文夕。 “砰——”北宫喆挑开惊魂的长剑,厉声道:“不准伤她!” “可是,她伤了您。” “那也不准!”北宫喆凌厉的眼神扫向惊魂,扔掉手里的长剑,将安文夕牢牢揽在怀里,随手封了她的穴道,这样的安文夕太过诡异! “夕儿……”楚君靖不顾一身的伤口,策马追来。 “拦住他!”北宫喆吩咐青玄,挟着安文夕跃身上了城墙。 “不好,这马有问题!”彭将军大声惊呼,举目望去,几乎所有大夏骑兵胯下的马都出了问题,马背上的将士被甩下去,卷入马蹄下被活活踏死。 不过一盏茶功夫,大夏的将士哀嚎一片,三千铁骑顿时溃不成军。 “杀啊——” “杀啊——” 西楚士气大涨,厮杀更加激烈。 彭将军立即调转马头,大声道:“收兵——关城门!” 原本贴在北宫喆怀里的安文夕突然伸手扣住了北宫喆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她竟然没有被点穴! 安文夕双眸血红一片,盯着北宫喆的眼神嗜血而狠戾,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北宫喆紧紧握着掐着他脖子的小手,蓦地,一寸冰凉抵在他的腰间,那是一把雪亮的匕首。 “夕儿……” 他话音未落,腰间的匕首已经插进去了一寸。 “咚——”月清绝在安文夕后脑勺重重一击,怒道,“你是不是傻啊,看不出来她要杀你,为什么不躲?” 北宫喆刚将安文夕放下,就被月清绝一把扯了过来,“放心,她死不了,倒是你,我看看你的伤。” 北宫喆的胸口处早已血红一片,银白的盔甲鲜血尽染。 “她到底是不是你女人,下手这么重。”月清绝将竹片塞到北宫喆嘴里,“我给你取出来断剑,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啊。” 随着断剑的拔出,鲜红的血液划出一道妖艳的抛物线,月清绝利索的上了药,拿了纱布将伤口包了起来。 “清绝,好像有些不对劲。”北宫喆扫了眼昏迷的安文夕,垂了眼睑。 “看样子她是中了傀儡术。” “我一直也这么猜测……”北宫喆沉吟。 月清绝给安文夕把了把脉,从腰间取了小瓷瓶往她嘴里倒去,然后欲扯开她胸前的衣物。 北宫喆一把扯住月清绝,“你做什么!” “没什么,你看看她胸口是否有一片血红色的花瓣,如果有的话,那她就真的被人操控了!”月清绝跨步出了营帐。 北宫喆清冷的目光锁着床榻上的较小的小人儿,片刻缓缓扯开她上身的衣物,在她的胸口处一片拇指大小的花瓣十分妖艳。 一抹戚色掠过他的眼底,指尖划过她精致的锁骨,慢慢扣住她纤细的脖子。 夕儿……朕是该恨你,还是该怜惜你? 蓦地,安文夕睁开了黑白分明的杏眸,感到胸口微凉,眼角的余光瞟见上身的衣物被人扯开,露出了大片光洁的肌肤,利眸扫向北宫喆,双手攫住他的手,怒道:“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安文夕拢好胸前的衣服,看着四周,挑起妩媚的黛眉,她不是在城墙上观战么,怎么突然到了后方营帐,后脑勺似乎还钝钝的疼。 一道冰冷的视线朝她砸来,北宫喆脸色如霜,拉着她的手贴上他胸口的纱布之上,力气大得骇人,摩擦之间,白色纱布上沁出点点殷红。 “不记得了?这是你伤的!”他的眼底划过苦涩,“安文夕,你就这么想朕死?” “放开我的手,北宫喆,你疯了,我什么时候伤你了?”她一点都不记得发生了何事,难道有人又对她施傀儡术了? 果然又不记得了…… “皇上,不好了——”青玄闯进营帐禀报道。 “何事?”北宫喆松开了安文夕的手。 “皇上,我们所有的马全部被喂了巴豆,在战场上全部都拉稀拉得软了马蹄,我军伤亡惨重!”青玄垂下头不敢去看北宫喆的脸色。 惊魂单膝叩地道:“皇上,有人说昨晚看到安……安姑娘的贴身侍女靠近了马厩……” “皇上,如今外面呼声一片,都要皇上处置……处置公主……”青玄犹豫道。 “皇上,请您下令处死这个祸国妖姬……” “给朕闭嘴!”北宫喆抬脚朝惊魂踹去,眉宇间多了抹戾色,“都给朕滚出去!” 北宫喆一步步逼近安文夕,双眸沁满了寒冰,她亦冷冷的与他对视,不闪不躲。 “唔~”下巴被紧紧捏着,安文夕嘴里溢出一抹轻哼。 “从马车上的苏牡到城墙上的做戏,再到现在的巴豆,安文夕,朕真是小看你了!”北宫喆扔开安文夕,出了营帐。 “给朕看紧她,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朕为你是问。”北宫喆厉声吩咐守卫道。 “是。” “青玄,你去将她身边的那个婢女给朕带来!” —— 红衣凤服的女子靠在美人靠里,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另一只手捂着小腹。原本妩媚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双眸血红一片,蛇蔓枯藤爬满了整个额头,如蚯蚓一般在皮肤下面乱爬,仿佛要透过苍白的皮肤破体而出。 “啊——”她难受的蜷曲着身子,枯瘦的手无力地抓着前方。 “给我,快给我!” “来了来了,你忍一忍。”男子急忙端来一碗殷红的鲜血。 女子急不可待的接过来血碗,将鲜血的血液一饮而尽,末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殷红的嘴角,她额头上的蛇蔓慢慢消退下去,最后全部缩在她的掌心,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你现在是双身子,力量最弱,何必施法呢。”男子大掌温柔的抚摸着女子的后背,暧昧的在她的腰间画着圈。 女子凤眸含恨,声音嘶哑,“我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个小贱人!” 男子耐心的哄道:“等咱们的孩儿出生了再收拾她也不迟,何必急这一时。”说着将她抱进内室,扔上床榻,放下层层叠叠的床幔,挡住了一室春光。 第49章 你是谁 清河的天空飘起了小雨,冲刷着城下的那片血腥。 “请皇上处死祸国妖姬!” “请皇上处死祸国妖姬!” 三军齐齐跪在雨中,不敢去看前方年轻帝王那铁青的脸色。 大夏新帝,先是北襄最不受宠的九皇子,十八年隐忍,三年为质,杀兄弑父,踩着累累白骨,一步步踏上九五之尊。他用兵如神,从未有过败绩,在三军心中,一直是个神话般的存在。可是今天他却为了一个女人,整整损失了五千人马! “这话朕若再听见一次,军法处置!” “皇上……”彭将军双膝重重跪倒地上,“皇上,若是不处置那位娘娘,军心不稳呐……” “彭将军,朕金口玉言,这事休要再提!”北宫喆紧抿嘴角,“随朕来主营,共商退兵之计!” “经此一战,楚军士气大涨,明日势必会来迎战。”彭将军沉声道。 “紧闭城门,” “可是……这只会助长楚军的嚣张气焰。” “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彼竭我盈!”北宫喆眉头微蹙,“等楚军的士气磨得差不多了,再开城门迎战!” “是,皇上英明。”彭将军眼中闪现惊色。 北宫喆指着地图,“到时将楚军引至这里,瓮中捉鳖!” 商议完军事,北宫喆眉间添了抹倦色,闭着眼睛按着太阳穴,“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后,朕要看到健康的马。” “小菜一碟,包在本公子身上。”月清绝扯了嘴角。 “相对于上一次,她这次明显更容易被识破。” “可能是操控傀儡术之人这次精神较弱,不能完全控制她的意识。” 北宫喆睁开双眼,望向帐外,神色变得悠远,“你说,在这九州大陆,除了南昭,还有谁能够操控傀儡术?” “你不都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来问我?”月清绝摇了摇扇子。 “还有她身上的毒,你的解药配的如何了?” “其他药材已经配好,现在只差药引子了。”月清绝淡道,“对了,我还得为她把把脉,她融在体内的龙魄似乎对此有帮助。” 北宫喆撩开帐帘,空旷的大帐内哪里还有安文夕的影子。 不好!北宫喆脑海里闪过一张妖魅又令人讨厌的脸,厉声吩咐道:“给朕仔细的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回来!” 郊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被驾的飞快,安文夕挣扎着睁开眼睛,动荡的马车颠簸的她胃里一阵翻滚,她不安的皱起眉头。小心的挑起车帘的一角,外面驾车的男子正是将她劫来的黑衣人! 她不动声色的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迅速抵到那人脖子上,冷道:“停车!” 那人勒住缰绳,一把扯下脸上的黑面巾,“胭脂姑娘,是我。” “夜影?” “我家公子在前面等我们。” 玉公子?他也来清河了么。 联系这次的楚夏之战,她脑海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浮光,双眸蓦地变得清明。 “玉公子找我何事?再说了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吧。”安文夕的声音陡然变冷。 “胭脂姑娘,对不住了,只是夏营守卫森严,没有事先通知你。”夜影说完,扬起了马鞭。 悦来客栈。 玉公子仍旧一袭紫衣,剑眉入鬓,凤眸妖冶,薄唇凉淡,妖娆无比。待听到房门声响,指尖掠过杯沿,抬眉望去。 “胭脂,你来了。”凤眸里融了丝极淡的温柔,转眸对夜影道,“让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都做一样。” 安文夕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嘴角噙笑,“玉公子,亦或者我应该唤你一声三殿下?” 玉公子勾起邪魅的唇,“夕儿,叫我阿昱。” “你还是叫我胭脂吧,在你面前,我只想做胭脂。” “好。”楚君昱唇边绽开了两抹梨涡。 “玉公子……” “叫我阿昱。”楚君昱打断她。 安文夕张了张口,却始终叫不出那样暧昧的字眼。 “罢了,随你吧。” “玉公子,你怎么会在清河?” 楚君昱为安文夕倒了杯清茶,推到她的面前,“北宫喆将你带到了清河,所以我就随着来了。” “是么?”安文夕唇边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楚夏之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论是北宫喆和楚君靖谁赢了,对你,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楚君昱眼底划过一抹惊色,笑道:“胭脂果然聪明。” “你的目的是西楚的江山,亦或是整个九州天下!我只希望可以平平淡淡。”他们并不合适,她希望他可以对她死了那份心。 楚君昱妖魅的眉眼之间多了抹英气与凌傲,“本宫希望可以和心爱的人携手共看锦绣山河。”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安文夕心中一惊,忙从他手中抽回了手,说道:“我记得三皇子的未婚妻是西楚世家月家的嫡小姐吧。” 楚君昱闻言眸光一黯。 “扣扣……”店小二推门而入,“客官,这是您点的饭菜,二位请慢用。” “胭脂饿了吧,尝尝这个,这都是清河的特色菜。”楚君昱一一为安文夕夹了菜。 安文夕吃过饭放了筷子道:“我要回去了。” “留下不好么?”楚君昱道,“在西楚南部,有一名为郦城的小城,是我母妃的家乡,那里很美,有山有水,我想带你去看看。” 他半晌又道:“大夏此次战败,三军将原因全部推到了你身上,你若是回去的话,北宫喆不处置你如何向三军交代?” 看着他期待的双眸,安文夕淡淡的点了点头,“好。” 入夜,一灯如豆,昏黄的烛火拉长了那道峻拔的身影。 “殿下,你的心已经完全被那安文夕勾去了,早就忘记了我们的大业。” “夜影,你放肆!” “殿下,如今你若是带走安文夕,不仅会引来北宫喆,而且七皇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安文夕立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全部听入耳中,半晌,将手里的信透过门缝递了过去。 楚君昱,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郦城了,再见。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一抹红衣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哒哒的马蹄声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心底,她坐在马车里抱紧了双膝,脑中思考着见到北宫喆如何应对他的质问。 “啊!”突然,车夫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怎么了?”安文夕立即撩开车帘,外面早已没有了车夫的身影,只有一匹发疯的马狂奔不停。 一道墨黑的身影敏锐的自她身后擦过,利爪攀至她的胸前,迅速的朝她胸口探去,身影迅捷如鬼魅。 安文夕眉头一沉,飞快的抓住胸口处的手,那人手腕一翻,一掌弹开她的手。 刚才她没有看错,那人竟是要挖她的心! 来人黑衣黑面,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阴冷的像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安文夕摸向腰间盘着的七节鞭,在那人再次出手之时猛地缠住她的手臂,然后束住她的腰身,她似乎没有想到安文夕会有这么一招,眼中闪现惊色。 抬脚踢向安文夕,趁她反应之际,一把扯下缠着身体的七节鞭,凌厉的掌风逼至安文夕面门而去。 安文夕堪堪躲过,顺势侧过身子,扫向来人,问道:“你是谁?” 那人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将她逼至车角,掌风呼啸而来。 “砰——”胸口上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提示着她中掌的事实,安文夕不禁在心中低声咒骂,没有了内力,她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 一口血腥滞在胸腔内,安文夕捂着胸口,警惕的盯着身前的女人。 在那黑衣女人欲再补一掌时,安文夕将手伸到她的脸上,想扯下来她的黑纱,女子眼中掠过一抹厉色,立即用手护住了脸上的黑面巾。 “唔~”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手腕上那一道正汩汩流血的狰狞刀伤,对面的红衣女子眉目之间多了一分狠戾,嘴角挂着血丝,凉淡的勾着,纤细的手中举着的匕首还沾染了一片殷红。只见她用手指细细的挑下一抹血珠,随即将匕首插进靴子里。 安文夕嘴角的冷笑渐渐扩大,惹了她的人,她不会放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黑衣女子双眸含怒,似乎没有耐心再与她纠缠,抬手砸向安文夕后脑勺,一声闷哼,安文夕慢慢倒了下去。 黑衣女子看着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憎恨,冰凉的手擦过她精致的小脸,缓缓来到她的胸口处,右手成爪,随即似厌恶般的将手拿开。 “这么死岂不是便宜你了!”声音阴冷森寒,一阵阵凄冷掠过心头。 第50章 温柔 她要的是让她生不如死! 不远处传来低沉的马蹄声,女子眸光微沉,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一把拉住缰绳,扬起马鞭。 “驾!” 楚君昱紧紧握着安文夕塞进来的信,蹙了眉头。 这么晚了,她一个弱女子会去哪里? “夜影,派出暗人去找,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你提头来见!” 夜影抿了嘴角,“殿下,那些暗人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了……” 楚君昱冰冷的眼风朝他砸来,“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本宫的话?” “殿下恕罪,夜影这就去调动暗人。” 楚君靖将手中皱成一团的信扔进了宽大的袖兜里,提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马车驶得飞快,发狠地朝前方奔去。突然,驾车的马撞到粗壮的树干上,顿时鲜血淋漓,整个车厢崩裂开来,安文夕被抛了出来,重重砸到地上,原来车上的那个黑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飞扬的尘土模糊了她的小脸,整个人狼狈至极。浑身的酸痛肆意蔓延,直袭大脑。 “呦,这个有个小妞呢,看样子伤得不轻。” 感觉有人用脚翻了她的身体,安文夕皱了眉头,映入眼帘是几个长相猥琐、邋遢不堪的中年男人。 “哎哎,醒了醒了。”一声粗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有人粗鲁的抬起她的脸,面露淫色,“这小妞倒是个美人儿呢。” 安文夕别开了脸,双手撑地,往后移了一步,紧抿了嘴角。 “不如将这个小美人带回寨子里,送给大当家的。” “长得这么正的妞,老子这辈子也没见过,与其送给大当家的,不如……哈哈……”说话的人身材粗壮矮小,说着朝安文夕伸来粗糙得大手。 “你想做什么?”他身旁的人拦住他,“万一让大当家的知道了,你不要命了!” “你不说我不说,大当家的怎么会知道?” “就是,等我们玩完了,再送给大当家的不就结了么。”另一年龄稍长的黑衣男人说道。 “行了行了,老子等不及了。”说着朝安文夕扑来,一阵令人作呕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安文夕身上的男人口中溢出。 安文夕吃力的将身上的男人扔开,一把拔出插在他心口的匕首,顺道将上面的血迹在那男人身上擦干净。 大大的杏眸内尽是冷冽,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厉声道:“还有谁要来?” 其他两个男人怔怔的盯着先前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听到安文夕开口,再次将视线放到她身上。 “这个臭娘们竟然杀了老二!” “杀了她,为老二报仇!” 两人一左一右朝安文夕包抄而去,“老六,抓住她的手,她身上有伤,逃不了!” “好,待会绑了她的手,看她还如何反抗!” 安文夕警惕的盯着二人,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在那人扑下来之时,安文夕手里的匕首飞快的划过他的喉咙,扬起一抹赤红的血珠,黑眸冷冷扫向最后一个抓住她右手的男人,手腕一翻,随着一声“咔擦”,那人的手软绵绵的垂下来。 “啊!”被叫做老六的男人惨叫一声,扫了眼地上的两具正在流血的尸体,立即捂着手往后退了两步,“臭娘们给我等着,你伤了我们两条人命,我们大当家的不会放过你的!” “嗖——”安文夕手里的玄铁匕首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插到了那人的脖子里,她吃力的往前挪动着身子,一把拔出匕首,浓郁的血腥染红了她的双眼。素拳紧握,她手心里濡湿了一片,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这里不宜久留,安文夕最后的力气也在刚刚消失殆尽,匍匐着身子,一点点的向前挪动,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她似乎看到了那张令她厌恨的脸。 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缠缠绵绵,细细腻腻,温柔的不似夏日的雨。周围喧嚣一片,一股淤泥的腐臭之味充斥着众人。奴隶市场历来是最腌臜的地方,这里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而且这里没有法律的约束,奴隶主根本不把奴隶当人看,在这里,死人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喂喂喂,别在那里给老子装死。”身材粗壮的男人抬脚踢了踢笼子里那娇小的身子,随即骂骂咧咧对身旁的妇人道,“真是晦气,你给老子从哪招来这个扫把星。” 妇人脸色戚戚,不敢搭话。 笼子里小人睫毛微颤,用力撑起身子,浓密的黑发湿漉漉的搭在脸上,在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随着她的皱眉,显得狰狞可怖。 身上的衣裙依稀可以辨认出鲜红的颜色,大大的杏眸眼窝深陷,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的脱皮,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安文夕挣扎着坐起来,靠在铁笼子里,冷眼瞧着外面的一切。 那天她昏迷后,被奴隶主捡到,那妇人见她容貌姣好,想将她卖给当地的大户做小,结果那人当场对她不轨,被她一鞭子打得半死,奴隶主大怒,夺过她手中的鞭子狠命的抽打她,她迎面挨了一鞭,毁了那张脸。这两日她几乎粒米未进,浑身是伤,再也没人愿意买她,她无力地垂了手,她也许快要死了,可是她还没有报仇。 就这样死,她不甘心,双手攥紧了衣角。 “给老子出来!”奴隶主打开铁笼一把将她提了出来。 “看她的样子快不行了。”妇人说道。 “要死也不能死在老子手里,晦气!”奴隶主将她扔到地上,“待会一定要将她打发出去!” 安文夕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半晌,一双白底黑靴踩上了她的手,嫌弃的用折扇挑开了她的黑发,待看到那道血淋淋的鞭痕,吸了口冷气,皱着眉从她脚上踏过。 “这位爷,您再看看,虽说这丫头的脸毁了,但是身子还不错,不如买了吧。”奴隶主一脸谄媚。 蓝衣男子眯着小眼睛在安文夕身上来回打量,突然淫笑着朝她伸出手去,“大爷先验验货,可以吗?” “可以可以。” “啊!”蓝衣男子捂着脸,血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下。 “你这个臭婊子,又给老子惹事!”奴隶主抬脚踹到了安文夕的小腿上。 “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蓝衣男子嘶吼着吩咐身后的家丁。 安文夕紧紧咬着下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匕首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啪——”右手一麻,手里的匕首应声而落。 周围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待她睁开眼睛已经血流一地。 眼前映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月白的锦袍衣袂在风中飘过,周身散发着凌傲之尊,宛如天神突降。 待他的视线落到地上那狼狈不堪的安文夕身上,手里的油纸伞突然掉落,衣摆掠过,他已经将地上的小人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不敢想象他再来迟一步会是怎样,幸好他找到了她。 北宫喆的心里一片酸楚,看到她脸上那道还泛着血丝的鞭痕,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唔~”他抱得太紧,她几乎就要窒息了,身上的鞭伤被他勒得生疼,她抬手微微推开他。 北宫喆心中一痛,“跟朕回宫,你不是恨朕么,没有了性命,你还如何找朕报仇?”说完横抱起了她。 安文夕嗅着熟悉的梨花清香,心中蓦地一安,缓缓闭上了眼睛。 北宫喆冷眼扫向愣在一旁的蓝衣男子道:“你刚才踩了她的手?” “没没,公子饶命,公子饶命!”他已顾不上脸上的伤,不停的磕头道。 “青玄,剁了他的脚!” “啊!”蓝衣公子立即痛的昏厥过去,两只断脚赫然摆在了他的身侧,下身立即殷红一片。 北宫喆扫了眼矮在一旁的奴隶主,双眸冷得可怕,“告诉我,她的脸怎么回事!” 凌傲的帝王之尊令人一阵窒息,浑身的戾气阴鸷的可怕。 奴隶主颤抖着身子,将头埋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饶了我……” “啊——”奴隶主话还未说完,被人从头上劈开,脑浆飞溅,血流不止,众人根本没有看到北宫喆何时动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抖得如筛糠。 “皇上,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杀!一个不留!” 北宫喆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眉眼温柔,轻轻的在她耳边道:“夕儿不怕,我们回家。” “青玄,再快一点!”他将怀里的安文夕小心翼翼的放在膝上,细细的理开她贴在脸颊上的黑发,手指轻颤着抚上她脸上的伤痕,生怕触疼了她一般。 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覆上干裂的薄唇,一遍遍描摹着她的唇形,将她的小手捉到怀里,用衣袖一点点擦掉上面的污渍。 第51章 抗拒 马车驶得飞快,溅起一朵朵水花。 到了夏营,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放在了他的营帐内,叫来了月清绝。 盯着为安文夕把脉的月清绝,脸色微沉,一脸担忧,“她怎么样?” “气息微弱,胸口上受了一掌,肺部受损严重。”月清绝正色道。 “还有,她这几天怕是都没有进食,十有八九是饿晕的。” 北宫喆握紧了她的手,对月清绝道:“你去做几样清淡的饭菜。” “你让本公子去做?”月清绝不满的翻了翻眼皮。 北宫喆没有理他,吩咐人准备了浴桶,抱着安文夕进了内帐,一件件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 他早就猜到了她身上有伤,可是却没想到她身上的鞭痕是这样触目惊心,一道道殷红的血痕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的眼前再次闪过她倔强的眉眼,心底涌出一阵阵心疼。 浸湿了毛巾慢慢的为她擦着身子,耐心的梳洗着她浓密的黑发,洗漱完毕,上了药后,将她放在温软的被子里。 看着她干裂的唇瓣,北宫喆将薄唇覆了上去,细细的研磨着。 “唔~”安文夕皱了皱眉头,看到北宫喆那张放大的脸,心中一惊,偏头避开了他的吻。 “夕儿,你醒了。”北宫喆脸上闪现一抹不自然。 是他救了她…… 安文夕再次闭上了眼睛,许久,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嘴里,睁眼一看,北宫喆正在端着碗喂她。 “先吃点东西。” 安文夕含住他递来的汤勺,将里面的粥全部吞入腹中,想对他说谢谢,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口。他救了她,不代表她就不恨他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将一碗粥全部喝光,始终没有问她那天的事情。 突然,他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慢慢涌出的柔情令她心中一惊。 “夕儿,我……”他捉住她的手,细细的吻着她的指尖,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直袭她的心房,她蓦地抽出了手。 看着她的逃离,到了嘴边的话却生生得咽了回去。 罢了,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暖化她的心,现在还是不逼她的好。 “禀告皇上,楚军又来叫阵。” 北宫喆扫了眼青玄道:“朕去看看,让她的贴身侍女来伺候她。” “公主。”欢凉兴奋地掀开了帐帘,待看到安文夕时突然惊道,“公主,你,你的脸怎么了?” 安文夕覆上了脸上的鞭痕,勾唇淡笑。 “公主,是不是北宫喆他……” “不,不是他。”安文夕打断了她的话,“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只是把我审问了一通,不过我死也没有承认巴豆一事是我做的手脚,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公主,你到底去哪了,怎么……” 安文夕垂了眼睑,不愿再说此事,欢凉顿时明了,将衣袖的纸条递给她。 熟悉的字体令安文夕心中一颤。 十日后酉时,摘月楼一见。 晟哥哥终于来找她了! “欢凉,你去给我找一面镜子来。” 安文夕环视了一周营帐,原本的铜镜全部收了起来,北宫喆应该是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吧。 “公主……” “没事,你去拿。”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对上铜镜里的那张熟悉的脸颊。 原本精致的右脸颊纵横了一道血红的鞭痕,丑陋不堪。安文夕捧着铜镜的手一抖,镜子从手中跌落。 “哗啦——”铜镜落地,顿时碎成了一片。 “夕儿……”北宫喆一个箭步迈至她的身前,厉声对欢凉吩咐道,“以后不许再给她镜子,滚下去!” 安文夕指尖擦过脸上的伤疤,淡淡笑了,这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夕儿,会好的。”北宫喆将她拥进怀里。 安文夕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坐到榻上。 北宫喆脸色一沉,紧随着她的脚步,一把拉住她的手,安文夕扬起黑白分明的凤眸冷冷的锁着他。 北宫喆紧抿了嘴角,“你胸口上受了掌,我给你疗伤。” “不必了,我想睡会。”她不想再接受他的好,她怕会动摇她报仇的决心。 “好,你先好好休息。”北宫喆微微蹙了眉,为她扯好被褥。 掀开帐帘,对上迎面走来的青玄,问道:“楚君昱那里有什么消息?” “楚君昱为了寻找公主,不惜出动了暗人……” 北宫喆眉头微拧,“看来他是动心了。” “你说,朕是不是太纵容他了,嗯?”北宫喆意味深长的看向青玄,“朕听说西楚老皇帝如今病得不轻。” 青玄垂了头,“属下明白。” “这件事交给惊魂去办。”他越来越觉得让惊魂来夏宫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说完大步流星的迈向了主营帐。 今日一战,大夏大捷,士气高涨,北宫喆重重犒赏了三军,楚夏休战三日。 洁白的信鸽落到楚君昱的手上,他抽下信鸽脚上的纸条,将它随手放飞,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幽瞳深邃。 “殿下?”夜影小心问道。 “父皇病情加重,让我回京。”楚君昱握紧了手里的纸条,父皇向来待他不亲和,这次怎会好端端的招他回京侍疾? 北宫喆,这笔账他记下了! “殿下,派出去的暗人……” 楚君昱闻言脸色立即如冰,“全部收回来。”没想到他用了这么多的暗人,还是让北宫喆先找到了她,厉声对夜影道,“若是下次再出这样的差错,你这暗卫统领也不必做了。” “是。”夜影立即低下了头,片刻欲言又止道,“殿……殿下,月……月小姐……” “她又怎么了?”楚君昱不由得拧了眉。 “月小姐催您回京完婚。”夜影索性心一横,说了出来。 “本宫知晓了,回去再说。”楚君昱想起那张娇羞不已的脸,心里立即烦躁不堪。 —— 北宫喆和彭将军商讨完作战方案后,对一旁的青玄道:“月清绝呢,让他来见我。” 一盏茶功夫,月清绝摇着羽扇,慢悠悠进了主营,一屁股坐到北宫喆对面,自顾着啜了口清茶,砸吧嘴道:“军营里真是没有好东西,这雨前茶都觉得一股茶渣子味。”随即抬眼看向北宫喆,凤眸轻扬,带了一股妩媚的风情,“找我来什么事?” “左言来信说,那个人压根就没有心头血。” “没有?”月清绝神情一滞,“这下麻烦了。” “这两日来,你为她把脉,她融进体内的千年龙魄对解毒可有帮助?” “有是有,不过我得重新配药方,里面有几味药材比较难找,怕是一时半会也解不了毒。” 北宫喆闻言神色微凝,“你能让她减轻些疼痛么?”这几日来,每晚抱着她入睡,实在是一种煎熬。他不忍心让她痛苦,而且她还在抗拒着他。 “有啊。” “那你不早说。”北宫喆黑着一张脸道。 “你也没问呢。”月清绝无辜的耸耸肩。 北宫喆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恨不得一掌将他拍飞。 “再说了,人家姑娘现在也不接受你,我想着你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北宫喆紧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一把提起月清绝朝他的营帐内走去,“你去给她瞧瞧。” “你不是真想霸王硬上弓吧?本公子真是看错你了。” 一道黑色的影子潜进了营帐内,看到那抹窈窕的红色身影,惊喜道:“夕儿。” 来人一袭玄衣,黑发如墨,眉眼中沁满了喜色。 “七皇子,你怎么来了?”安文夕惊呼道,“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北宫喆随时会来。” “我……”楚君靖有些结巴道,“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安文夕对欢凉道:“你去外面守着。” “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带着面纱?”楚君靖疑惑道。 “没事,只是有些过敏罢了。”安文夕侧身躲过了他询问的目光。 “夕儿……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我救了你?”安文夕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难道又是那天被人种了傀儡术的缘故。 “那天若不是你拦住了北宫喆的长剑,我就是不死也得残废。对了,后来北宫喆有没有为难你?” 拦住北宫喆的长剑? 她救了楚君靖,伤了北宫喆?怪不得他那日那么生气,究竟是谁操控了她?安文夕脑袋里飞过的闪过一丝火花,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没,没有。”她摇了摇头,不愿多谈,她只想快点打发楚君靖,万一这让北宫喆看到就糟了。 “还有夕儿,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三哥,我只想告诉你我三哥是个野心膨胀的人,他的眼里只有江山,没有女人。” 第52章 取悦 “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北宫喆一会就回来了。” “夕儿,你可不可以跟我回西楚,父皇已经答应让我娶你为妃。”楚君靖满脸真诚。 “我……我已经是北宫喆的妃子了。”安文夕抿了抿唇。 楚君靖眼底划过一抹落寞。 这时,帐帘突然被人掀起,北宫喆那张俊逸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勾勒出冰冷的弧度。他大步走向安文夕,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亲昵的贴着她的耳垂道:“夕儿,你竟敢背着朕私会别的男人,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你,嗯?”语气中带有丝宠溺,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丝暧昧。 转眸看向楚君靖道:“若是楚军知道他们的主将被朕扣下了会是什么结果?” “北宫喆,你让他走。” 北宫喆刚毅的脸上闪现一丝不悦,在安文夕腰上捏了一把,“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为别人求情?” 安文夕咬了咬牙,环上北宫喆的腰道:“让他走吧,臣……臣妾不想让他打扰了我和皇上安歇。”这样死了他的心也好。 楚君靖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一阵刺痛。 北宫喆低笑一声,对月清绝道:“清绝,带他出去!” 月清绝不乐意的撇了撇嘴,说好了来把脉,来了净看他在这里腻歪了。 楚君靖一走,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抱上了床榻,引起她的一阵惊呼,北宫喆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不是说要安歇么?” “不要……” 北宫喆一把扯掉她脸上的面纱,将她的反抗全部堵在腹中,细密的吻接踵而至,深沉而令人窒息,霸道的攫取她的美好。 脸上一痒,原来是北宫喆正一遍遍亲吻着她脸上的伤疤。 一双大手不安的在她的身上游走,慢慢朝她胸前探去,一股电流直袭大脑,那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再次涌进她的脑海。 她按住他的手,咬着下唇摇头道:“不要,不要……” 北宫喆充满欲望的双眸渐渐冷却下来,他刚才差点把持不住,看着身下楚楚可怜的小脸,心中一痛,将她揽进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夕儿,睡吧。”强制着压下心中的欲火。 一阵阵男性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头顶,她不安的往里侧靠了靠。 她还是在抗拒他。 北宫喆有力的臂膀再次将她捞到怀里,不容她挣脱。 不久,头顶上传来一阵浅浅的呼吸声,安文夕松了一口气,刚想扯开她腰间的手,那人就有意无意的将手朝她胸前移去。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安文夕愤恨的咬着牙,抬脚在北宫喆小腿上踹了一脚,然后装作无意的翻过身去,咕哝一声,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头顶那双锐利的黑眸赫然睁开,眼底一片狡黠,北宫喆嘴角挂着欢愉的笑意。 在她的发丝间落下一吻,脑子里想着她刚才孩子般的行为,他的小夕儿已经在心底开始慢慢接待他了,他一定要耐住性子!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迎着晨曦醒来,床榻上就只剩了她自己,身边似乎还残存着北宫喆的气息。 洗漱完毕,欢凉依次给她端来几碗黑漆漆的药汤,她麻木的一饮而下,已经懒得去深究这些药究竟有什么作用。 反正她这破败的身子一身是伤…… “公主,世子五日后抵达清河。”欢凉对安文夕说道。 “你去安排一下,务必瞒着北宫喆。”她有点想不明白,晟哥哥为何要在北宫喆的眼皮底下见她,万一被北宫喆发现,她不敢去想后果…… “是。” 七日后,酉时,摘月楼。 安文夕带着宽大的斗笠,靠在窗边,有些不安的盯着下面稀疏的人群,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进,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吱呀——”房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男子紫衣如华,墨发如瀑,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杏眸灿若星辰,鹰鼻如钩。 熟悉的眉眼令安文夕眼眶一热,一把扯落头上的斗笠,扑到他的怀里,“晟哥哥。” 安景晟轻轻拍了拍安文夕的后背,“夕儿。”他拉着她的手,引着她坐下。 “你的脸怎么了?”安景晟眉头一蹙。 “不小心伤到了,这就快好了。”她脸上的鞭痕已经落了痂,长出了粉色的新肉,看起来有些丑陋罢了。 安景晟指尖穿过安文夕额前的流苏覆到她的烙伤上,眼中沁了寒冰,握紧了拳头,“北宫喆真不是东西,我不会放过他!” “晟哥哥不要担心,夕儿早就不疼了。” 安景晟眸中一涩,“夕儿,委屈你了。” 安文夕淡笑着摇摇头,还能再见到晟哥哥,真好! “我父王……” “王叔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安文夕笑着说道,她不想让安景晟知道睿王的情况,怕他担心。 “那就好,夕儿……”安景晟看着安文夕犹豫了一下,眸光微闪,“夕儿你瘦了不少,还好吗?” 安文夕顿了一瞬道:“还好,晟哥哥你在南昭情况如何?” “我筹集了十万兵马,还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目前都在南昭。”安景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安文夕,“这上面的大夏朝臣名单全是我们的人,你收好了。” 安文夕接过来大略的翻了一遍,然后将它塞进怀中。 “夕儿……”安景晟欲言又止道,“仅仅依靠这些,还远远不够,晟哥哥需要你的帮助。” 安文夕轻咬着下唇,他的意思她明白。 “夕儿,我需要你做北宫喆的枕边人,随时向我传递他的一举一动。” “晟哥哥,那个位子真的那么重要么?” 安景晟一愣,随即道:“夕儿,你想想你父皇,难道你不想报仇了么?” “我想报仇,可是……” 安景晟大力的握着她的手,神色微冷,“夕儿,除了这样,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仅靠那十万兵马我们何时才能报仇?” 安文夕垂着眼睑不说话。 “再说了,北宫喆他还爱着你。” “而且,你心里还有他不是么。” 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安文夕脸上一烫,她摇头道:“我不喜欢他,我恨他。” “没有爱,又怎么有恨,夕儿你何必骗自己呢?” “但是……但是我做不到。”安文夕凄惶的说道。 “你可以的夕儿,这是摄魂欢。”安景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安文夕,“你要让他沉沦下去,想办法成为他的‘妲己’。” “吱呀——”欢凉一脸焦急,将门关上对二人道,“世子,公主,不好了,北宫喆带着人包围了摘月楼。” 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北宫喆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镇定的对安景晟说道:“晟哥哥,你从侧门出去,来时欢凉已经安排好了。” “夕儿,保重。”安景晟深深地看了眼安文夕,“朝中那些人会帮着你的。” “欢凉,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么?”安文夕锁了眉头。 “公主,欢凉也不知道北宫喆怎么知道了。”欢凉也是一脸疑惑。 “你去外面守着,我收拾一下这里……” 安文夕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打开,北宫喆面如冠玉的脸上线条紧绷,双眸幽深如潭,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你出去。”他凉淡的对欢凉吩咐道。 欢凉担心的看着她,安文夕给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香几上的两个青瓷小盏,若无其事的坐在矮榻上,那里似乎还有着一丝余温。 “夕儿。”他冲她摆摆手,招她过来。 安文夕不安的握着手,慢慢靠近他。 北宫喆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捞到他的腿上,“你怎么好端端的来这摘月楼。” 靠着温热的胸膛令她浑身一颤,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听人说,这里的菜肴味道很好,所以想来尝尝。” “你若是想吃,我让人给你买来便是,何必自己跑一趟。”他的大手在她的腰上抚摸着。 安文夕一咬牙从北宫喆怀里起身,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周道:“我还听说这里的房间风格奇特,所以想来看看,营帐内的床榻不舒服。” “呵……”北宫喆暧昧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夕儿下次想来就告诉朕,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他起身牵起安文夕的手一同坐到榻上,这么明显的意思令安文夕顿时涨红了脸。 罢了,她先拖住他,希望晟哥哥可以顺利逃走。 北宫喆的手不安分的捏着她的腰间,慢慢的往上攀爬,安文夕手心里沁了一层细汗,抓住那只大手紧紧握在手里。 “害羞了?”北宫喆戏谑着挑开她的腰带。 第53章 归朝 “不要——”安文夕紧紧咬着唇。 北宫喆放开了她,声音带了丝冷意,“朕来这摘月楼倒是碰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夕儿也认识,你要不要见见。” 安文夕闻言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难道他发现了晟哥哥? “夕儿?” “我认识?谁啊?”她强作镇定道。 “押进来!”北宫喆对着房外冷冷吩咐道。 那熟悉的紫衣映入眼帘,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原来北宫喆刚才一直都在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夕儿,你不认得了么,他可是睿王世子。”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响起。 “北宫喆,你别为难夕儿,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枉我以前还拿你当做好友,真是瞎了眼了。”安景晟愤怒的盯着北宫喆。 “北宫喆,晟哥哥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对你构不成半点威胁……” “是么?”北宫喆挑眉道。 “是,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做朕的女人,朕放了他!” “好。”安文夕双拳紧握。 “皇上,放虎归山不是明智之举。”惊魂提醒道。 北宫喆蓄满了寒意的双眸冷冷扫了他一眼,惊魂立即禁了口。 “他此生再不能踏进大夏一步!” “好,但是我要亲眼看着他安全离开!”安文夕紧紧盯着北宫喆的双眸。 “将他押下去,明日你送他离开!”北宫喆厉声吩咐道。 “夕儿……”安景晟神色复杂的看了安文夕一眼。 “晟哥哥,多多保重。” 房间内又只剩了他们二人,安文夕有些紧张的攥着衣角,不去看他的脸色。 北宫喆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威严道:“不是要做朕的女人,想成为朕的‘妲己’么,还愣着做什么?” 安文夕浑身一震,他怎么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还是说他一直都在外面? “要做朕的‘妲己’,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现在么,取悦朕!”北宫喆冰凉的声音里夹带了一股怒气。 她一次次为了别的男人求他,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没有,从来没有! 安文夕睁着大大的杏目,紧紧咬着下唇,再也迈不动一步。取悦他,像一个妓一样么?他就这么喜欢践踏她的尊严么! “过来!”看她不动,北宫喆冷声命令道。 “做不到?”对上她杏眸里氤氲着的一丝水光,北宫喆又道,“安景晟的命就捏在你的手里!” “北宫喆,你卑鄙!”竟然用晟哥哥要挟她。 “朕就是卑鄙!”只对你一个人卑鄙罢了,“朕的忍耐是有限的,赶紧过来!” 安文夕逼回去眼底的水光,走向北宫喆,缓缓褪下他的衣袍,露出他精壮的胸膛,上面还绑着绷带,那是她刺伤的。她想,当时她怎么没有一剑杀了他! 看着她眼底的狠绝,北宫喆嘴角牵起苦笑。 他想的是怎样一点点让她接受他,而她却想着怎样一步步杀了他! “朕要的不是一块木头!” 安文夕咬咬牙,慢慢吻上他的额头,薄唇擦过他笔挺的鼻尖来到那凉薄的唇上,犹豫着贴着他的唇角。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尖锐的刺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啊~”北宫喆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引得她一阵惊呼。 “小妖精……” 北宫喆小腹窜出一股热流,嘴角擦过她的唇瓣,含住那娇嫩的红唇,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大掌毫不怜惜的揉捏着她的娇挺,一把将她的腰带扯开,探入她的衣内,大掌带起她一阵阵颤栗。 “唔~”安文夕痛苦的皱着眉,双手抵住北宫喆的胸膛,他的吻很深,令她喘不过气来。 片刻,她身上的衣服全被北宫喆粗鲁扯掉,杂乱的扔了一地。轻垂红纱帐,遮住了这将要到来的一场旖旎。 “夕儿……”北宫喆靠在她的耳边一声声低吟。 双腿被禁锢在他的腰身之上,一片火热抵住她的花心,不断地来回研磨着,温热的触感令安文夕心中一颤,她无力地抓着身下的床单,闭着眼睛不去看这羞辱的一幕。 就当做是被狗咬了吧…… “夕儿,可以吗?”北宫喆双眼略带迷离。 她还有说不的权利么? 安文夕咬着下唇,等待着他的侵入,谁知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睁开眼睛发现北宫喆赫然躺在了她的身侧。 面对她的惊讶,北宫喆微微阖上了眼睛,声音带了抹暗哑,“你不愿意,朕不逼你。” 安文夕神色一滞,握了握拳,贴近北宫喆,试图攀上他的胸膛,北宫喆一把捉住她的小手,脸上还未退却的情欲再次浮起。 “别乱动,朕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睡吧。” 北宫喆呼吸沉重,显然是在拼命地压抑着欲望。 安文夕闻言松了口气,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翻过身去,可以和北宫喆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的动作被北宫喆尽收眼底,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待她睡熟后,北宫喆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榻,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你怎么出来了?”月清绝惊道,按道理他这会不是正应该做那个“健身运动”么。 “难道你这么快就完事了?”月清绝这次嘴巴张得更大。 北宫喆脸色一黑,冰冷的刀子眼朝月清绝投去,“青玄,带朕去看看他。” “得得,你们去,本公子要睡觉去了。”月清绝摇着羽扇走远。 一灯如豆,灯光跳跃,安景晟一手执着白子,一手一下一下的敲着黄花梨桌案。 “哗啦……”沉重的铁门被人打开,安景晟丝毫不为所动,右手指尖捏着的白子悄然落下。 “没想到晟世子竟有如此闲情雅致?” 安景晟放下手里的棋子,抬眼看向北宫喆,眼底尽是讥笑,“隐藏的如此之深,我倒是小看你了。” “这大安本就我北宫家的。”北宫喆双眸微沉,“晟世子更是不简单,短短三月,竟然在南昭聚集了十万兵马,还成了香韵公主的驸马。” 安景晟双眸蓦地骤缩,他到底是低估了北宫喆,他竟然将他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还要朕一一说给你听么?”北宫喆嘴角扬起一抹嘲弄。 “朕不想追究你,但是你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朕的眼前,也更不要去利用夕儿!” “利用?”安景晟忍不住讥笑出声,“当初你在大安为质不是在利用夕儿么,惘她对你一片痴心。现在,你又是怎么对她的?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又假惺惺的对她好,北宫喆,你真恶心!” “朕和夕儿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明日一早就回南昭,记住你的承诺。” 他顿了一瞬继续道:“就算你举兵大夏,朕也不怕,因为你还不够资格成为朕的对手。”北宫喆身上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说完一拂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这语气,狂妄之极! 安景晟指尖发狠的捏起一粒黑子,直至将其碾成齑粉,才狠狠的一掌砸在桌案上,黄花梨的桌角应声而裂。 安文夕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一涩,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公主,别难过了,总有机会相见的。” “欢凉,自从那日巴豆事件之后,我怀疑北宫喆就已经盯上你了。”不然不会事事这么巧合,安文夕心中有些烦乱,按理说,晟哥哥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到才是。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情交给子目去做。” “是。”欢凉也觉得奇怪。 安文夕一回头,正看到不远处的城墙上北宫喆正看着她,脸上刚毅的线条有些缓和,似乎他的嘴角还带了丝笑意。 她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将视线移开,挺起笔直的后背,步步生莲。 从今天开始,他是她的君,她是他的妃。 多年之后,她才发现这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楚夏之战持续了将近一月,大夏一口气夺下西楚三座城池,北宫喆再次重写了战无不胜的神话。 西楚老皇帝得知差点气得一命呜呼,连夜将楚君靖遣回京师,差点撤了他的储君之位。西楚欲将八公主和亲大夏,结果却被北宫喆一口拒绝,楚夏和谈失败。 三日后,北宫喆准备班师回朝。 看着面前的碗里被他堆得高高的小山,安文夕鸵鸟般的低着头,一点点的往嘴里扒着饭。 只因为那日她借口说这摘月楼的菜肴不错,结果北宫喆这两日天天带她来这里吃饭。 “吃饱了就不要再勉强了。”北宫喆取过丝帕给她擦了擦嘴角。 “走吧。”北宫喆牵起她的手。 第54章 吃醋 “这就走了?本公子还没有吃饱呢!”月清绝吃得油光满目,哪里还有半分清雅公子的样子。 “小丫头,走了!”月清绝朝欢凉招手道。 欢凉颇为嫌弃的避开了月清绝的狼爪,低声道:“流氓!” 呵…… 试问这么多年他阅尽美女无数,哪个不是上赶着往他身上倒贴,哪里有人敢说他流氓?就算他真的流氓了,不正是那些女人求之不得的么? “小丫头,这就流氓了?本公子还没碰到你的手呢,再说了,本公子流氓你,是你的福分。” “不要脸。”欢凉白了他一眼,忙去追赶安文夕,留下了风中凌乱的月清绝。 半晌,月清绝反应过来,一口气噎在嗓子眼,改天得好好收拾这个小丫头,别以为她是北宫喆宠妃身旁的大丫头他就不敢怎么样她。北宫喆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个小丫头! 清河的街道十分热闹,商贸繁盛,街道两旁有不少买东西的商贩,以往她由于鲜少出宫,总是对宫外的东西比较新奇。如今,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她再也对这些小玩意提不起兴致。 她拿起一条挂了铃铛的编织手链,看了一眼又重新放下。 人流如潮,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她的身边就不见了北宫喆的影子,她匆匆打量了一眼四周。 “你在找我?”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人群里的北宫喆月白长袍,玉树芝兰,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朝她走来。 “给。” 原来他是去买这个了。 “怎么不吃?你以前特别喜欢吃这个。” “太酸了,我现在不喜欢了。”安文夕急走了两步,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看着前方的那道较小的身影,北宫喆紧紧握着手里的糖葫芦。 晚上,安文夕看着床边上放着的手链,心中一滞,这不正是她下午时看的那条手链么。 北宫喆拉过她的手为她戴在手上,“你戴着好看。” 安文夕正欲褪下来时,北宫喆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就戴着吧。” “早些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一室寂静,一夜无话。 彭将军奉命驻守在边疆,北宫喆仅带着三十精卫回京。 马车行驶得很慢,在车内十分平稳,安文夕斜靠在美人靠里闭目养神,北宫喆则在一旁安静的看书。 就这么互不打扰也挺好,现在让她对他献媚邀宠她还做不到。 可是,有人就是不打算放过他。 “夕儿,过来为朕煮茶。”北宫喆闲淡的翻着书卷。 “我好久没有碰过茶艺了,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没关系,只要是你煮的茶朕都喜欢。”北宫喆将她拉进怀里。 安文夕不安的忸怩了一阵,便不再反抗。 她将前两遍茶水涮了遍茶具,最后将第三遍茶慢慢的倒进青瓷小盏,清幽的茶香盈满了整个马车。 “皇上,请喝茶。”安文夕将茶盏递给北宫喆道。 马车突然骤停,安文夕手中茶盏里滚烫的热水一股脑朝她手上倒去,北宫喆立即握住了她莹白的小手。 “滋——”北宫喆的手背上顿时通红一片。 “有没有伤到你?”北宫喆心中一紧。 安文夕摇了摇头,看了眼他的手背,就去拿烫伤药。 “不好了,有刺客!”外面传来一阵惊呼。话音未落,一直蓄满力量的羽箭便破帘而入,直冲安文夕的面门而来。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顺势一滚,躲过箭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出马车,外面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 一排弓箭手挽起了满弓,箭锋全部指向了北宫喆怀里的安文夕,他紧紧将她护在怀里,眉头紧锁。 安文夕亦是警惕的盯着周围,黑瞳熠熠发光。 “嗖——” “嗖——” 漫天的羽箭铺天盖地而来,北宫喆一手将她护在怀里,一手挥着手里的长剑,斩断了密密麻麻的羽箭。 “皇上,您没事吧。”青玄护在北宫喆身后。 “朕没事,速战速决,记得留活口!” 不消一盏茶功夫,血流遍地,断肢横飞,安文夕微微皱着眉头,这种血腥的味道,有种熟悉的记忆涌上脑海。 “嚯——”北宫喆长剑指着地上的黑衣人,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只见那人冷眼扫了眼北宫喆和他怀里的安文夕,脖子一歪,倒在地上,鲜血缓缓从他嘴里流出。 青玄一把扯下他的黑面巾,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黑面巾下面的脸刀疤交错,根本辨不出他的容貌。 “禀告皇上,死了,他的嘴里含了药。” 北宫喆双眸骤缩,究竟是谁,竟然派的都是死士! 月清绝掩着鼻子皱眉道,“其他人也是一样,面貌全部被毁,看来有人不想让你查出来。” 北宫喆脸色沉得可怕,这些人全部是冲着夕儿来的,他想不出夕儿会有什么仇家。而且所派的死士根本不能和他的三十精卫相提并论,很明显,这次的目的不是刺杀。 试探?警告? “连夜赶路!”北宫喆厉声道,抱起安文夕进了马车。 安文夕再次靠在美人靠里,思索着这件事情,还有前几日那个黑衣女子,她总觉得这两件事隐隐有些联系。 若说这次的刺杀是针对的北宫喆还有因可循,她向来鲜少出宫,什么人会想杀她? 她眼皮越来越重,慢慢沉沉睡去,感觉有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回了怀中,凉凉的清香令她分外安心,没想到在潜意识里她还依赖着这个怀抱。 “醒了?” 安文夕睁开朦胧的睡眼,对上头顶的视线,从他怀里坐起,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卖声。 “到了浔州,要不要下车吃点东西?”北宫喆的声音有些嘶哑,双眸里有淡淡的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难道是一夜没睡? 安文夕匆匆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吃饭的居然斋是整个浔州最大的酒肆,不仅菜肴美味,而且服务周到,在大厅的圆台上有一妙龄女子正信手弹着琵琶,唱着小曲。 那绿衣女子杏目含嗔,鼻若悬胆,唇红齿白,歌声如鹂,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这小妞长得不错,比那花魁娘子模样还俊。” “黎少爷看上了?” “黎少爷不如将她带回家做第九房小妾。” 那少女闻言吓得手指一抖,这一声琵琶声格外的突兀。安文夕顺着窗子往下看去,那几个纨绔子正上前拉扯那位唱曲的女子。 “黎少爷,放了小女吧。”绿衣女子哀求道。 黎少爷是浔州知府的嫡子,这一带最有名的纨绔子,最喜欢强抢民女,这些年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民女,却无人敢管,可见这已经是常见现象。 那黎少爷上前摸了下绿衣女子的脸颊,赞道:“真滑,天天在这里卖唱真是可惜,不如跟本少爷回家吃香的喝辣的。” “不要,黎少爷你放开我。”绿衣女子慌忙躲避着黎少爷的狼爪。 “小美人,不要躲。” “黎少爷,不要过来,你若是再前进一步我就毁了这张脸!”绿衣女子拔出头上的簪子抵在脸颊上。 看到这一幕北宫喆心中蓦地一滞,想到那日安文夕血淋淋的脸颊,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 “嗖!”一粒花生米砸到绿衣女子手腕,她手里的簪子应声落地。 “啊!”黎少爷捂着流血的右手哀嚎道,“哪个龟孙子敢暗算本少……” 他话音未落,又有两粒花生米砸到他头上,痛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他的视线对上北宫喆那如霜的脸色,顿时禁了口。 半晌,指着北宫喆道:“你给本少爷等着!”随即怒气冲冲的冲出了酒肆。 “夕儿,吃这个,这肉比较嫩。”北宫喆为安文夕布着菜。 “想不到你还会英雄救美,难道你看上那姑娘了?” “闭上你的嘴,不吃就给朕滚!”北宫喆冰冷的双眸分外瘆人。 月清绝撇了撇嘴,看了眼门口道:“人家姑娘找你来了。” “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 北宫喆匆匆扫了眼正在吃饭的安文夕,发现她正努力的夹一枚小肉丸,眼底的倔强令他失笑。 “傻瓜,你不会用勺子么?”北宫喆无奈的舀起来递到她的唇边。 “咳咳……”月清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了,真是肉麻! 北宫喆扫过月清绝那拧在一起的眉头,视线落到被冷落的绿衣女子,淡淡道:“起来吧。” “刚才多谢公子了。”绿衣女子含羞的瞥了眼北宫喆,如此俊逸无双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幽深的双眸让人沉沦,她顿时羞红了脸颊。 第55章 回宫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绿衣女子,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又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北宫喆淡道:“举手之劳,你下去吧。” 绿衣女子匆匆跪下道:“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公子不介意的话,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 北宫喆眉头微皱,正好看到安文夕嘴角还未来得及收的讥笑,冷道:“我娘子不喜欢你,你走吧。” 绿衣女子一滞,抬头瞥了眼北宫喆身侧的安文夕,一袭红衣,未施粉黛却姿妍绝美,的确是倾城之色,和这位公子正是郎才女貌。 安文夕放下了筷子,接过欢凉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静静地看向窗外。 “夕儿,才吃了这么点,怎么不吃了?” “我等着你收了小妾,咱们好上路。” 北宫喆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吃醋了?” 安文夕慢慢挣脱他的手,眼底含笑的打量了眼地上的绿衣女子,起身离了桌案。 吃醋?她的嘴角泛起讥笑。 北宫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起身追上安文夕。 “公子……”绿衣女子急急出声,脸上浮着两抹红云,“夫人说……” 北宫喆闻言脸色一变,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冷眼扫了眼地上的女子,急忙追了出去。 “这位姑娘,刚才那位公子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也不需要你报答,你赶紧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在这里卖唱了。”月清绝委婉道。 绿衣女子羞赧不已,垂着头咬着下唇,抱着琵琶走了出去。 北宫喆上前牵起她的手,刚出了居然斋便有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下属迎了上来。 “臣黎威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北宫喆深深蹙了眉头,他本不打算惊动众人,可这浔州知府如此不知趣,直接揭穿了他的身份。 “都平身吧。”这一声声音异常冷涩。 黎威远顿时一震,立即磕头道:“皇上,微臣管教不严,犬子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若不是那个小兔崽子回来告诉他,他还不知道皇上到了浔州,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 “你先起来。” 黎威远立即松了口气。 “微臣不知皇上大驾,有失远迎,不如到微臣府上歇歇脚。”黎威远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瞧着他这卑躬屈膝的样子,安文夕略略皱了眉头,浔州知府她以前略有耳闻,听说是很会做官,最会阿谀奉承,讨好上级,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也好,黎爱卿头前带路吧。” 黎知府的府邸位于浔州最繁华一带,府内山水环绕,小桥流水,青松玉翠,颇有些江南风味。 “小姐,你的风筝飞得好高!” 不远处,一位粉衣女子擎着风筝细线,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正欢快的朝这边跑来,她的身后跟着位穿着淡绿色褙子的小丫鬟。 “不好,风筝要掉了。”随着粉衣女子的惊呼,天空中的风筝直直的掉在了北宫喆面前。 安文夕嘴角微微上翘,这个季节竟然还有人放风筝…… 黎知府看清了来人,有些不悦的皱眉头:“诗琪,你怎么来了,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么!” “父亲,诗琪不是有意的。”粉衣女子匆匆打量了眼北宫喆和安文夕,立即低下了头。 北宫喆未看粉衣女子,嘴角带有些淡淡的不悦,凉凉的扫了眼黎知府。 青玄捡起地上的风筝递给粉衣女子,“姑娘,你的风筝。” 粉衣女子惊惶的抬起头,看到青玄有些微滞,飞快的掩去眼底的失意,柔声道:“多谢公子。” 黎知府岂会看不出北宫喆的脸色,脸色铁青的对粉衣女子道:“赶紧回去,别挡了贵人的路,一会让你大姐去大厅。” “是,父亲。”粉衣女子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着风筝。 安文夕凉淡的看着这一幕,对黎知府的此番用意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再看了眼低头立在一旁的粉衣女子,心中了然。 “皇上您别见怪,这是微臣的二女,平时行事鲁莽。”黎知府看着北宫喆紧抿的嘴角,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皇上,这边请。” 黎知府小心翼翼的带着众人来到了大厅内,一抹鹅黄色身影从垂花门口跑了过来。 “爹爹……” “啊!”鹅黄女子一个趔趄朝这边倒了过来。 “姑娘,下次走稳了。”安文夕扶了她一把,声音微冷,相对于刚才那个粉衣女子,眼前这姑娘的手段明显不高明。 “多……多谢夫……夫人了。”鹅黄女子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不好意思的缩回手,眼角匆匆瞥了眼北宫喆,不甘的退到黎知府身后。 “诗雅,还不去给皇上请安。”黎知府脸色不悦。 “啊?皇上!小女给皇上请安。”黎诗雅脸上略带吃惊,并带有抹娇羞。 “起来吧。”北宫喆握紧了安文夕的手,这么明显的意思他有岂会看不出。 “我去为皇上沏茶。”黎诗雅甜甜说道。 “皇上,这是犬子。”黎知府身后的男子正是今日那个调戏卖唱女子的纨绔子。 “孽障,还不过来给皇上行礼!” 黎少爷慌张的跪了下来,磕头道:“参……参见皇上。”他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以后黎知府可要多加管教。” “是是,微臣一定严加管教这逆子。”黎知府惶恐道。 “皇上请喝茶,娘娘请喝茶。”黎诗雅笑意盈盈的奉了茶。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北宫喆眼底的忍耐,漫不经心的打量了眼黎诗雅。看来,这黎知府对北宫喆还有利用价值。 “皇上,这是微臣的大女儿,年芳十六。”黎知府介绍时,黎诗雅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脸上浮起了红云,立即低下了头。 安文夕闲淡的啜着茶,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变化。 北宫喆黑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心中有些烦躁,对黎知府道:“朕有些倦了……” “微臣已经为皇上和娘娘准备好了厢房,微臣这就带皇上过去休息。”黎知府有些讪讪道。 “走吧。”北宫喆捏了捏安文夕的手心。 西厢房环境比较幽静,树木葱荣,窗外还有几株芭蕉,下午时分,天空中飘来细雨,安文夕静静地坐在窗前欣赏着雨打芭蕉。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揽住她,熟悉的清香萦绕着她的鼻翼,她知道是他,微微握了握素拳,没有推开他。 诚如晟哥哥所说,她做他的妃子就要试着取悦他,帝王的心,虚无缥缈,不知还会在她这里停留多久。既然选择了这一步,那就趁着他还爱着她时,祸了他的国吧。 这小小的动作令北宫喆心中一喜,他的夕儿终于要试着接受他了么。 俯身揽着她,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道:“朕瞧着夕儿不高兴了呢。” “没有,臣……臣妾没有不高兴。”这个称呼,的确有些拗口。 “说谎。”北宫喆蓦地贴上了她的唇瓣,一阵酥麻直袭大脑。 那人像一只偷腥的猫一般笑的无耻,“这是朕的惩罚。” “对于黎知府的意思,夕儿怎么看?”北宫喆坐到安文夕身边。 “皇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何必再问臣妾。” 对面的女子兰唇含笑,只是那笑有些勉强罢了,还有这生硬的语气,北宫喆微微蹙了眉。 “朕听夕儿的。” “难道臣妾说不喜欢她们,皇上就不纳进宫了?”安文夕心里讥笑。 “夕儿不喜欢,朕就不要。”北宫喆将安文夕禁锢在大腿上,唇瓣擦过她的耳垂,“朕只喜欢小夕儿。” 安文夕闻言心中蓦地一酸,许久之前,他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带着凉意的唇瓣便覆上了她的双唇。 “啪——”一声巨响惊醒了他们。 “皇……皇上,小女不知道您和娘娘……”黎诗雅手足无措的立在门口,她的脚下是打翻的果篮。 “小女是……是想给皇上和娘娘送些新鲜的葡萄来。” 北宫喆一张脸黑了个彻底,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滚出去!” “噗——”安文夕乐不可支的笑了。 “你这个小妖精,还笑得出口,过来为朕研磨。”北宫喆心中一暖,多久没有听到她笑了。 自从黎诗雅被赶出去后,黎知府再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第二日一早,北宫喆便离开了浔州,五日后抵达了承安。 楚夏之战,大夏大捷,承安百姓皆张灯结彩,欢迎的人群人山人海,三呼万岁。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大安的国都,而现在外面欢呼的民众已经是大夏的子民了,改朝换代对他们并无太大的影响。 第56章 披风 华丽的车辇缓缓驶进巍峨的宫墙,北宫喆回到宫中第一件事便册封她为瑾妃。 瑾,美玉也。 安文夕懒懒的倚在他的怀里,“皇上,臣妾想住在未央宫。” “未央宫本就是你的,待会让张海先带着箐姑姑去收拾一番。” “那安芊柔呢?” “让她去清幽宫好了,你们素来不合,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安文夕红唇轻扬,有丝淡淡的嘲弄,这算是风水轮流转么? “朕去上朝,你好好休息。” 北宫喆一走,箐姑姑和陌姑姑皆对安文夕行礼道:“奴婢恭喜瑾妃娘娘了。” “姑姑们都起来吧,收拾一下,随我去未央宫。”她的眼角有抹狠戾。 安文夕起身,欢凉和香茗一左一右搀起了她。 青砖红瓦,斗拱飞檐,朱红色的大门微阖,幽绿的藤蔓爬了一墙,这就是未央宫了。 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安文夕眼眶一热。她身后的箐姑姑和香茗眼里也隐隐有了泪花,这里毕竟是她们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绕过未央宫偏殿,来到正殿,安文夕看到一位身着紫色宫装的女子手里拿着一个布偶,嘴里不停地在骂着些什么。 走进了安文夕才认了出来,那个紫衣女子正是安芊柔。 “安文夕,你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你早就该死,我扎死你,扎死你!”她拼命的往布偶身上扎着针。 她显然没有听到几人的脚步,根本没有发觉有人靠近。 巫蛊之术,安文夕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她身边的几人同时变了脸色,香茗愤恨的剜着安芊柔的背影,恨不得将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几个月前香茗差点从她手里丧了命,自然是恨她的! “娘娘……”箐姑姑看向安文夕。 “香茗,将布偶从她手里夺回来!”陌姑姑突然出声,这一声倒颇有些威严,不由得让安文夕更加好奇她以前的身份了。 安芊柔听到说话声,立即转过身来,待看清了来人,双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安文夕,是你!” 香茗上前从安芊柔手里将布偶夺了回来,递给安文夕,厉声对安芊柔道:“还不向瑾妃娘娘请安!” “瑾妃?哈哈……他终于还是纳了你。”语气里满是凄凉。 安文夕打量了一眼布偶,是照着她的模样做的,上面的确是她的生辰八字,密密麻麻的银针令她背后一寒,忙将布偶递给箐姑姑道:“将它烧了吧。” “宫中发现巫蛊之事,是死罪!”陌姑姑不容置辩道。 好像她从清幽宫出来,就再也没有疯疯癫癫过,不知她是好了,还是不再装疯卖傻了。 “本宫还不想让她死。” “呵……”安芊柔双眸盛满讥笑,“安文夕,你别假惺惺的了,告诉你,我不怕你,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宠你多久。” 她以前以为那个人爱的是安文夕,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他心底的女人是江向晚,而安文夕,正是杀害江向晚的人。她想着嘴角扬起一道明媚的笑容,瘦削不堪的下巴微翘,这笑使得她憔悴的脸上多了丝明丽来。 “那就走着瞧。”安文夕不再理她,径直进了内殿。 “娘娘,她怎么办?”欢凉问道。 “赶出去。”安文夕轻飘飘的扔出了这句话。 “你——”安芊柔被她气的面目狰狞起来,“你杀了江向晚,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滞,回头看着安芊柔笑道:“我和皇上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欢凉,将她赶出去!” “安文夕,你不得好死!”安芊柔大声的嚎叫着,双手疯癫的挣扎着,欢凉无奈一掌将她劈晕,扔了出去。 安文夕看着被安芊柔布置的面目全非的未央宫,微微蹙了眉头。 “娘娘,奴婢这就吩咐人重新布置一番。”她只需一个眼神,箐姑姑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将她的东西全部扔出去,在这里看着心烦。” “是,娘娘,我也要让她穿麻布衣服。”香茗撅着嘴道。 “随你。”安文夕无奈的笑了笑,香茗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还记着仇呢。 主仆几人一直忙了一下午,才将未央宫的东西全部换了一遍,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娘娘,晚膳备下了,什么时候用膳?” “就现在吧,忙活了一下午,有些饿了。”安文夕揉了揉肚子。 安文夕看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肚子里的馋虫立即被勾了起来,好久都没有吃到箐姑姑做的菜了。 “好香啊。”一道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听你这口气,好像不想让朕来?” “臣妾哪敢?”安文夕对立在一旁的香茗道,“去添副碗筷,告诉箐姑姑,再加几道皇上爱吃的菜。” 一会儿,陌姑姑端着饭菜进来,小心翼翼的将饭菜摆好,眼光匆匆掠过北宫喆,神色之间多了分紧张。 “陌姑姑,这种小事让香茗她们做就好,你下去歇着吧。” “左……左右奴婢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陌姑姑,皇上吃饭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一旁伺候。”安文夕淡道。 正在为北宫喆盛汤的陌姑姑手一抖,将碗里的汤全部洒在了他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陌姑姑急忙用手帕为北宫喆擦着衣服。 “没烫到你吧。”安文夕立即放下了筷子,扯出手帕擦了起来。 “朕没事,你先退下吧。”北宫喆对陌姑姑吩咐道。 “是。”陌姑姑咬了咬牙。 “夕儿,陪朕去换衣服。”北宫喆牵起了她的手,领着她进了内殿。 看着满柜子他的衣服,安文夕顿时一阵瞠目结舌,她下午才收拾好的寝殿,他何时将衣服放进去的? 北宫喆低笑道:“朕以后就长居在未央宫了,自然得将一切搬过来才是。” 长居?安文夕嘴角蓦地一抽。 “夕儿这是不欢迎朕呢?”北宫喆换了外袍,揽了她的腰肢,靠在她耳边道。 一股危险的气息令安文夕一阵警觉,她忙拉开了一段距离,“皇上换好了衣服咱们出去吧,臣妾还没有吃饱。” “没有吃饱?不如朕来喂饱小夕儿?”他拉着她的手微微有些发烫。 暧昧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上,她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双颊顿时红了个彻底,她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也这么的……无耻。 “我要去吃饭了。”她立即甩开了他的手,跑了出去。 “呵呵……”她背后的北宫喆低笑出声。 两人用膳,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持续到了晚膳结束。 北宫喆不仅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还让张海将他未批完的奏折拿到了未央宫,安文夕不去管他,自顾着洗漱完毕,早早的躺在了床上。 “夕儿,过来为朕研磨。” 安文夕假装没听见往床榻里面翻了个身,过了不久,腰间突然多了只大手,安文夕佯装入睡,不去理他, 那人见她没有反应,胆子越加大了起来,开始逐渐在她身上游走,掌心的炙热令她心中一阵阵发颤。 按住腰间的手,安文夕扭过头来,故作惊道:“皇上?” “不装了?”北宫喆眼底有丝狡黠的笑意。 “皇上不批折子了?” 北宫喆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道:“小夕儿不想为朕研磨,莫不是想朕来床上陪你?” 安文夕闻言脸色一僵,慢慢浮现两抹红晕。 呵…… 北宫喆嘴角噙着笑,脑海中她在凤青轩妩媚的样子一闪而过,那时的她大胆而火辣,于此时的娇憨完全不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是的她?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她,她的眼里看不到半分喜欢,他的心中顿时一涩,猛地将她压在身下。 “啊~皇上——”安文夕惊呼道。 “夕儿,不要拒绝朕好么?” “皇上,臣妾今晚身子不方便。”安文夕不动声色的逃离了他的狼爪。 北宫喆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脸色有些尴尬。半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睡吧。” 从身后抱紧了她,轻道:“夕儿,不要让朕等太久。” “你不是还有别的妃子么?” “夕儿就这样将朕推给别的女人?” “那总得解决你的生理问题。” 安文夕话音一落,北宫喆脸上顿时一阵黑,一阵青。 自从安文夕被封了瑾妃,皇上一连三日皆宿在了未央宫,独霸圣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夏宫。 安文夕刚用过早膳,便有人通报华贵人过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华贵人交面。 华贵人一袭粉霞藕丝罗裳,显得格外的娇小可人,黑发被挽做了高髻,上面佩戴了朱钗步摇,奢华而低调,想来来之前是精心打扮过的,既不失了身份又不夺了她的光彩,这华贵人倒是个聪明人。 第57章 撒野 “嫔妾给瑾妃娘娘请安。”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起来吧,给华贵人看茶。” “嫔妾本该前几日就来看姐姐的,只因嫔妾这几日身子骨不太好,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十分亲切,“天气马上就要凉了,嫔妾给姐姐绣了一件披风,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安文夕笑着示意香茗将披风收下,“本宫多谢华贵人的礼物了,既然身体不好,华贵人要多多休息才是。”朝欢凉使了个眼色道,“去将昨日赏下来的人参拿来。” “姐姐,这可千万使不得,嫔妾怎么敢收姐姐的东西。” 安文夕笑了笑,“不过是支人参罢了,给你补补身子。” “既然这样,嫔妾多谢姐姐了。”华贵人抿了一口茶,赞道:“皇上真是心疼姐姐,什么好东西也都往这里送,这蒙顶茶是西楚进贡的上品,整个夏宫也没有多少,今日嫔妾有福了。” “华贵人对茶还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只是家父爱茶,嫔妾自小耳濡目染有些了解罢了。” “欢凉,你去将蒙顶茶给华贵人的梦竹轩送些过去。” 华贵人闻言,立即惊慌道:“姐姐已经赏了嫔妾人参,嫔妾万万不敢再要姐姐的蒙顶茶了。” “本宫不懂茶,再好的茶放在本宫这里也是糟蹋了,将茶送给你再好不过了。”华贵人那眼底的期盼她又岂会看不出。 见安文夕说的决绝,华贵人也不再推辞了,再三向安文夕道谢。 两人扯了会闲话,安文夕看出华贵人精神有些不济,便早些将她打发了回宫。 香茗不满的撅着嘴道:“娘娘,这华贵人真是猴精猴精的,一件烂披风不仅换走了一支人参,还换走了蒙顶茶。” “噗——”她话音刚落。欢凉便捧腹笑了起来。 “我有说错么?”香茗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看着欢凉。 “没错,你说的太对了。”欢凉称赞的看了眼香茗,接着对安文夕说道,“华贵人这是想和咱们娘娘拉拢关系呢。” “据说自打这华贵人入了宫,皇上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她的寝宫呢。” “原来她是想利用咱们娘娘勾引皇上。”香茗立即绷紧了小脸。 安文夕淡淡啜了口茶,听着欢凉和香茗的讨论。 “娘娘,张公公来了。”箐姑姑进来禀告道。 “瑾妃娘娘,皇上让奴才请您去琼华殿用膳。”张海见到安文夕,一张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怎么突然让她去琼华殿用膳? “劳烦张公公等一下,本宫换件衣服。” “奴才在外面等着瑾妃娘娘,外头辇车已经给娘娘备下了。” 安文夕走的时候,用食盒带了几样箐姑姑做的小点心,就当做是饭后甜点了。 琼华殿,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北宫喆负手立在窗前,嘴角紧紧抿着,脸色沉得可怕。 半晌,他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身后的青衣男子低声道:“办妥了,孩子小产了。” 北宫喆嘴角的弧度越发的绷紧,“这样的孽种留在世上反倒是个祸害。” “太后娘娘不会善罢甘休,好像是打算以后要长居夏宫。” “她来了,朕也不怕。” “可是……” “有朕在,她动不了夕儿。” “对了,让月清绝带着惊魂一起回枫月谷,先将那两种药材和谷主的引魂丹取回来。” “皇上,瑾妃娘娘来了。”张海通报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安文夕立起身子走到北宫喆身侧,看到他对面的青衣身影,惊道:“左言?” “属下见过瑾妃娘娘。”左言眼底尽是欣慰。 “左言快快起来,你什么时候回的夏宫?” “刚到,属下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用膳了。” “皇上,现在摆膳?”张海小心问道。 “摆膳。” 北宫喆捏了捏安文夕的手里,“朕不让你来,你倒是从不来朕这里。” “臣妾不是怕打扰了皇上。” “方才华贵人去了你那里?” 呵……这宫里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 “她给臣妾做了件披风。” “你倒是舍得,一件披风不仅换了一支千年人参,还将朕赏你的蒙顶茶都换走了。”北宫喆捏了捏安文夕的鼻尖。 安文夕吃着饭不去搭话。 “夕儿,下个月就要选秀了。” 安文夕闻言一滞,抬头笑道:“那以后这宫里就要热闹了。” 北宫喆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波澜,可惜没有,她脸上的笑容十分自然,他的胸口蓦地一痛。 “选秀是平衡朝中势力的最好的方法。” 北宫喆嘴角有丝苦意,“到时候还得让夕儿帮朕选选。” 安文夕微微蹙了眉头。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北宫喆便道:“那就这么定了。” 安文夕再也没有了胃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臣妾先回去了。” 北宫喆长臂将她捞到怀里,“夕儿,留下来陪朕。” “臣妾……臣妾乏了,想回去睡会。” “困了?朕也有些睡意,不如让朕陪你一起睡会。”北宫喆轻道,“身上干净了吧。” 安文夕闻言心中大惊,“没……没干净呢。” “知道骗朕的后果么,嗯?”北宫喆说着一把将她抱起。 安文夕推搡这他道:“皇上,你晚上来……来未央宫。”她不想在这里和他做那样的事情,毕竟密室里面还有个江向晚,实在是令人瘆的慌。 “好,可不许反悔。” 安文夕胡乱的点点头,急忙逃开了,就连食盒也忘了拿。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晴妃娘娘在里面呢。”箐姑姑一见她回来,立即迎了出来。 安文夕闻言不禁皱了眉,好端端的她怎么来了。 “听说是华贵人从未央宫回去就去了晴阳殿。”陌姑姑提醒着她。 这华贵人果然不像她表面那么单纯。 “你们娘娘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本宫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江向晴坐在主坐上,神情华贵万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这是什么茶,又苦又涩。”她说着顺手往外一倒。 要不是安文夕躲得快,那水正好泼了她一身。 这个女人竟敢跑道她的未央宫来撒野。 “茶本来就是这样的味道,难道晴妃娘娘以前不曾品过茶么?”自己不会品,就不要嫌茶不好。 江向晴看到安文夕,丝毫没有动身让位的意思,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厌恶,对雪竹道:“将本宫的礼物呈上来,这些首饰都是本宫喜欢的,今天本宫就将她们赏给你了。” 她们皆是妃位,她却一口一个本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喆哥哥封你为妃,不管怎么说本宫都要来恭贺一声。” 恭贺是假,警告是真。 “多谢晴妃娘娘了。” 安文夕身后的香茗淡淡了瞥眼江向晴盒子里的首饰,不禁在心中讥笑。 以前大安还在时,公主最得皇上宠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晴妃娘娘还真不嫌寒碜人。 江向晴打量了眼殿内,眼底一涩,喆哥哥的确在这里放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她江向晴可不是华贵人那小门小户出来的乡巴佬,她是左相的嫡女,这些东西她从来不缺。 江向晴扶着雪竹的手,欠欠起身,“东西送到了,本宫也不多留了。”她慢慢走近安文夕在她耳边道:“下个月就要选秀了,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安文夕冷冷一笑,“本宫的事情就不劳晴妃娘娘费心了。” 江向晴观察着安文夕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面上一滞,如此看来,他并没有将那件事告诉她,哼,原来安文夕也不过如此。 也只有那个人才能牵起他的心,等那个人进宫了,安文夕这贱人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安文夕淡淡的扫了眼江向晴眼底的讥笑,不知这个女人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来到她宫里狂妄了一番,想轻松地离开是不是也太便宜她了? “啊~”江向晴裙子的下摆冷不丁的被人踩到,她一下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去,一下子摔得四仰八叉。 “噗——”香茗看到刚才还骄傲的像只孔雀的女人这会摔得如此狼狈,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摔,不禁摔得形象全无,而且摔得她的后背生疼生疼的。 安文夕立即走进去搀起她道:“晴妃娘娘,真是对不住了,本宫没有注意才踩到了你的裙角。” 经她这一扶,原本摔到的地方更疼了,江向晴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女子,立即火大起来,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第58章 无双 安文夕扶着江向晴的手微微用力,立即疼的她龇牙咧嘴。 “啪——” “安文夕你这个贱人,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江向晴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刚想再补上一巴掌,右手猛地被人捉住。待看清来人,江向晴犹如被人当头扣了一盆冷水。 “喆哥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朕亲眼所见,你还想怎么解释!”北宫喆眼神冰冷的看着江向晴。 “喆哥哥,是她踩到了我的裙角,害得我摔倒……” “那你就掌掴她?”北宫喆压根没有扶起江向晴的意思,一把将安文夕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她红肿的脸颊,看向江向晴的眼神越加冰冷。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知死活,总是仗着自己对江向晚的情分,一而再再而三的认不清现实。 江向晴心中已经明了今天不过是安文夕给她下的套,可是她现在百口莫辩,含恨的咬着下唇,望着北宫喆眼泪直流。 北宫喆看着生厌,“这段时间你就呆在晴阳殿,不要再四处惹是生非了。” 她哪里惹是生非了,明明是安文夕这个贱人陷害她。她心里恨得要命,可偏偏说不出口。 “是,晴儿知错了。”说罢,扶着雪竹一瘸一拐的出了未央宫。 安文夕望着江向晴的背影,抿着嘴角不发一言,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的脸怎样?”北宫喆轻轻覆上了她红肿的左脸颊。 “箐姑姑,将药拿来。” 安文夕拉住她左脸颊上的手道:“我说我不是故意踩她的,你信吗?” 北宫喆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一瞬道:“朕信你。”就是你做的,又能如何,反正他相信不管怎样,也一定是江向晴挑衅在先。 “刚才你也看到了,她的裙摆太长了……” “好了,朕信你,来上药吧,都刮破皮了。”北宫喆接过箐姑姑递过来的药轻柔的涂在安文夕脸颊上。 一抹清凉的感觉一直侵入心底,安文夕按住北宫喆的手道:“臣妾自己来吧。” “你自己怎么涂,还有一点就好了,你老实别动。”北宫喆制止了她。 他在未央宫一待就一直待到了晚上,张海将下月选妃的画像那个送了过来,北宫喆温柔的揽了她道:“你看看你看着哪个好,到时候选妃的时候也省些功夫。” “这些人进了宫总归是要服侍皇上的,臣妾看着顺不顺眼不作数,只有皇上喜欢才行。”安文夕才不想选什么劳什子妃,将手里的画像一股脑的扔给了北宫喆。 “夕儿,朕喜欢的只有你一个,选秀不过是为了巩固大夏的根基罢了。”北宫喆看向安文夕的眼神有些灼热。 “那臣妾帮皇上选选。” 北宫喆一把拂掉桌案上的画像,将安文夕推到,声音也有些嘶哑了,“明日再看,现在,朕想要你……” 安文夕心底顿时涌出一股害怕,在北宫喆殷切的眼神中,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离了身体。 “不要~”她惊呼道。 “你说的晚了。”北宫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褪了干净。 此时两人赤诚相待,安文夕又羞又怕,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夕儿,不要拒绝朕好么?今天上午你已经答应朕了,你不知道朕这些天等得多辛苦……”北宫喆一边嘴里喃喃,一边浅浅的吻着她的身子。 身上被他吻过的每一处都一阵颤栗起来,身体中仿佛被他牵起了一场火,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不能这样就此沉沦,这样对不起她死去的父皇,可是她却不能拒绝他,晟哥哥还需要她的盛宠。她拼命的咬着下唇,口腔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啊!”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撕裂般的疼痛再次朝她袭来。 “夕儿,你放松些。”北宫喆心疼的吻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不知过了多久,安文夕终于晕了过去,北宫喆如一只饕餮不足的老虎,一遍一遍的折磨着她。 看着昏睡在他怀里的女子,他心疼的吻了吻她苍白的唇,他忍了太久,没有顾及到她的身体。 指尖摩挲着她被咬破的嘴唇,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北宫喆起身后,吩咐箐姑姑不要叫醒她,自己用了早膳便去早朝。 安文夕睡醒时已接近晌午,浑身酸痛不堪,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泡了会澡,接着便有人送了碗药过来。 “应该是息子汤。”陌姑姑直接道了出来。 安文夕接过碗一饮而尽,就是她不说,她多少也能猜到。 她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讥笑,不是说他只喜欢她一个么,为何还给她送了息子汤,想来是不想让她生了他的孩子。 不过,她也不想怀他的孩子。 “娘娘,昨晚的画像还要不要看?”欢凉提醒她道。 “拿榻上去吧,我有些乏了,在床上坐着看吧。”安文夕淡淡道,“对了,遣个人去琼华殿说一声,今天我身子不适,午膳就在未央宫用了。” “是,奴婢亲自去一趟吧。”箐姑姑说道。 进了内殿,欢凉悄声对安文夕道:“晟世子让我告诉公主,他已经回到了南昭,一切都好,公主不必担心。” 安文夕略略点了点头。 “还有,世子说下个月选秀,要让齐大人的嫡长女入宫,他已经安排好了,倒时会让凤青轩的人代替她入宫,秀女入宫之后,公主自己一个人在这夏宫太危险了,要为公主找个帮手。” 安文夕翻着手里的画像,最终视线落到了其中一幅上面,淡道:“就是她了?” “是。”欢凉应声道。 “惊魂,你给本公子滚出来!”一大清早,月清绝就扯着嗓子在琼华殿门口喊叫。 他只知道北宫喆派了惊魂跟着他回枫月谷取药,谁知道惊魂却偷偷地将他们谷里的引魂丹给偷了来,北宫喆这死小子,简直是太阴了! 想到这里,月清绝又愤愤的骂道:“北宫喆,你个死混蛋!本公子咒你以后都举不起来,生了孩子没屁眼!” 琼华殿里的北宫喆听着外面月清绝的骂声,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这个月清绝,骂起人的时候,就是女人也比不过他。 “皇上……”张海低着头,不敢去看北宫喆的脸色,“皇上,月公子在外面大有要撒泼的架势……” “罢了,让他进来吧。”北宫喆无奈的摆摆手。 “皇上……”惊魂瞥了眼殿外。 “你先下去吧,估计他现在吃了你的心都有了。” 惊魂松了口气,“多谢皇上。” “月公子,您这边请。”张海殷勤的引着路。 月清绝一脸铁青,走到北宫喆身前,一把撩起来长袍,提脚踩在紫檀小几上,骂骂咧咧道:“北宫喆,你可真是不够兄弟!” “我怎么了?”北宫喆勾唇笑了笑。 “你还真是不要脸啊,还能笑得出来!”月清绝气急,大掌拍着桌子。 “敢骂朕的,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北宫喆敛了笑。 “你竟然让惊魂偷了引魂丹,咱这兄弟没法做了!” “不偷的话,问你要,你会给?” 月清绝一口拒绝道:“不可能,你知道引魂丹是我枫月谷的至宝,亦是我娘一生的心血。” 北宫喆摊了摊手,“那不就结了。” “若是你手里有千年龙魄,我问你要,你会给我么?” “不会,千年龙魄是我大夏千古相传的圣物。” “你你你……”月清绝被北宫喆气的说不出话来。 “反正现在引魂丹已经被注入到了她的体内,你也取不走了。”北宫喆眼底有抹狡黠。 “你大爷的,算你狠!”月清绝指着北宫喆咬牙切齿道,“真是无耻!” “你认识朕又不是一两天了,才知道朕无耻么?” 北宫喆给月清绝倒了杯茶道:“让你取得那两种药可取到了?” 月清绝端着茶盏的手一滞,火气又噌噌的往上冒,“没有!”家里的老爷子还不知道引魂丹被盗了,要不然非得将他的腿打断。看着面前笑得像只狐狸的北宫喆,他不禁一阵胃痛,他怎么就和这样无耻的人做了兄弟呢? “皇上,瑾妃娘娘说今日身子不适就自己在未央宫用午膳了,这是箐姑姑送来的东西。”张海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北宫喆随意翻了翻画像,然后将它们放到一边。 月清绝的视线在画像上扫了一眼,凉凉的讥讽道:“这以后宫里可有得热闹了,本公子看看你将那个女人弄进宫,你的小夕儿怎么办?” 幽黑的双眸扫向他,“你只需将解药配好就行了,别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解药没有!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女人你更在意谁!” 第59章 选秀 他话音刚落,北宫喆的手便迅捷的扣上了他的脖子,冷冷道:“月清绝,别再挑战朕的耐心!” “咳咳……”月清绝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喆哥哥,松手松手,有话好好说嘛!”这时,一道敏捷的身影飞快的窜到北宫喆的身边,拉开他扣住月清绝的手。 “哥,我能说为何我每次见你,你怎么都那么怂呢?”一个太监打扮的小人嘲讽的看向月清绝。 其实她早就来了,只是不忍心看到她哥那怂样,才不得已现了身。 月清绝拼命的喘着气,看着面前扮作小太监的小人,半天才认了出来,惊讶道:“无双,你怎么来了?” 眼前娇小的女子柳叶弯眉,唇红齿白,一双杏目俏丽无比,脸上还微微带有些婴儿肥,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碍事的太监服,露出一身火红的紧身衣裙,一头黑发悉数被编做了小辫,被五颜六色的发带绑着,脖子里带着古老的玉石,脚腕处还挂了两个铃铛,一走起来叮铃作响。 月无双无奈的摊了摊手,“家里的老爷子发现引魂丹丢了,接着你就不见了,他一口咬定是我和你里应外合将谷里的引魂丹偷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说这事,月无双就火大,然后横眉看向北宫喆道:“喆哥哥,你看着办吧,如今无双是有家不能回了,你可得收留我。” 北宫喆看着面前这一对火气冲天的兄妹,知道他今天若是不给出个说法,他们非得砸了这琼华殿不可。 “无双就在这宫里住下吧,正好喆哥哥也想你了。” 月无双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檀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无双,老爷子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气的都吐血了。”月无双夸张的比划着,然后转眸看向北宫喆,“喆哥哥,你要引魂丹做什么?该不会……”用来复活那个女人吧? 北宫喆知道瞒不了她,只好点了点头。 月无双闻言立即跳了起来,“喆哥哥,这怎么可以!无双不答应,就算是复活她也不能用引魂丹啊。”她一想到用枫月谷的宝贝救活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无双,不许胡闹!”北宫喆脸色冷了下来,浑身的戾气阴冷渗人。 月清绝将月无双往身后拉了拉,撇了撇嘴道:“姓北宫的,别吓唬我妹妹。” 月无双扁了扁嘴,“听说那个夕姐姐也在宫里,无双去看看她。” 一提到那个女人,喆哥哥对她就没有好脸色,月无双在心底又将那个人问候了无数遍。 北宫喆脸色稍稍缓和一点,“朕让张海带你去。” “不必了,本公子带无双去,哼。”月清绝气呼呼的出了琼华殿。 看着兄妹俩的身影,北宫喆无奈的叹了口气,枫月谷的这份情他记下了。 “喆哥哥真是太欺负人了,偷了我们的东西,还那么拽!”月无双撅着嘴道。 “好了好了,认识他又不是一两天了,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 “他这不是再次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么?”月无双哼道。 “你在宫里玩个几天,就给我回谷去,听见没有!” “不要,我要是回去了,老爷子还不得吃了我。” “少来,若是老爷子知道引魂丹被盗,他还能放你出谷?”月清绝毫不客气的揭穿了她,“你看看穿的什么呀这是,打扮的跟个女土匪似得。” “哪里像女土匪了,你不懂欣赏就不要乱说!” …… 安文夕懒懒的倚在外面的秋千上,听着外面的嘈杂,对欢凉道:“谁在外面吵闹。” “好像是月公子和一位姑娘,在外面争吵了有一会了。” “娘娘,月公子来了。” 安文夕刚起了身子,耳旁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道火红的身影便冲入了她的眼帘。 安文夕迎面对上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粉嫩的脸上,一双杏眼生得格外的张扬。 她再打量那姑娘头上迎风飞舞的发带好像杂乱的万国旗一般,身上的衣裙像是一块块拼缀而成,脚腕上还带着两个张扬的铃铛。不禁嘴角一抽。不得不说,这姑娘的眼光真是有点独特。 月无双毫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眉不画而横翠,唇不点而含丹,果然生得绝色无双,她尽量搜刮着肚子里的词语来形容她。 “你是夕姐姐吧,我是月无双,你叫我无双就好。” “你就是无双,以前听皇上提起过你。” “真的?”月无双笑得眉眼弯弯,“喆哥哥没有说我的坏话吧。” “没有啊,他夸你活泼可爱呢。” “对了夕姐姐,你说无双好看不好看。”她特地转了一个圈。 呃…… “我哥非说我穿的像个女土匪。”说完拿眼戳了戳月清绝。 “怎么会呢,我看着挺好看的呀,特别的——霸气侧漏!”安文夕思索了一会,终于想起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 月清绝无力地抚了抚额,对安文夕道:“瑾妃娘娘,无双就麻烦你了,本公子先告辞了。” “月公子慢走。” 月清绝将月无双拉到一边道:“记住,别在她面前提到那个女人。” “知道了,要走赶紧走!” “夕姐姐,咱们别理他。”月无双自来熟的挽上了安文夕的胳膊,打量了眼四周道,“无双想求夕姐姐一件事。” “你说说看。” “喆哥哥答应让无双在宫里住一阵子,无双想和夕姐姐住一起,不知道夕姐姐答不答应?” “这有何难。”安文夕浅笑,“陌姑姑,你立即带人将偏殿收拾出来给无双住。” “是,娘娘。” “娘娘,午膳好了,现在要不要用膳?”箐姑姑问道。 “要吃饭了么,无双正好饿了。”月无双揉了揉肚子,“听喆哥哥说,夕姐姐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这下,无双有福了。” “摆膳吧。”安文夕看着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弯了眉眼。 刚用过午膳,月无双便拉着安文夕讲一些在枫月谷的趣事,逗得安文夕哈哈大笑,她的脸上有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 “娘娘,一会天就要凉了,你身子素来俱冷,还是披上吧。”箐姑姑为安文夕披了披风。 这件披风,正是华贵人昨日送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收进去,就被箐姑姑随手拿来了。 “夕姐姐,你这件披风好漂亮啊!”月无双像是发现了宝贝似得眼睛一亮。 “无双喜欢?” “喜欢是喜欢,可是无双可没有夺人所爱的癖好,再说了,这件披风正配夕姐姐。” “娘娘,张公公来了。” 香茗话音刚落,张公公已经抱着浮尘进了未央宫。 “奴才见过瑾妃娘娘、月小姐,皇上招娘娘去一趟琼华殿。” 月无双看了眼外面的车辇,扯了扯安文夕的衣袖道:“夕姐姐,刚吃过饭,咱们走着去吧,还能消消食。” “好,就听你的。” 刚走到晴阳殿,一道毛茸茸的东西扑面而来,待近了安文夕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小貂,张开的利爪泛着寒光,直冲她的面门而来,速度快到不容她躲避。 安文夕伸出右手挡住脸颊,一掌将它拍了出去,与此同时,小貂的利爪在她的手心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顺着掌心传入心底。 “夕姐姐,你没事吧?”月无双反应过来之时,便看到安文夕手心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好,这貂有毒!”月无双看着安文夕掌心慢慢沁出的鲜血变成黑色,脸色骤变,她立即从袖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塞到安文夕嘴里。 “安文夕,你竟然杀了这只白云貂!”江向晴抱起地上的白云貂含恨的看着安文夕。 “喂,你这丑八怪不要搞不清楚情况,是这只畜生伤了夕姐姐。”月无双搀着安文夕怒道。 “你可知道这是我姐姐最喜欢的小貂,你却杀了它,喆哥哥不会饶了你的!”江向晴咄咄逼人道,眼底一片凶狠掩去了那一闪而逝的得意。 安文夕将她眼中的神色尽收眼底,想冲上去甩她两巴掌,可是她现在全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不像江向晴那个没脑子女人的手段。 脑子渐渐混沌起来,眼睛也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无双担忧的面庞,还有那张俊逸的脸,接着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夕儿……” 那是他的声音,他也来了么? 北宫喆一把抱起怀里昏迷过去的女人,看了未看江向晴一眼,大喊道:“月清绝,快给朕死过来!” “喆哥哥……她杀了姐姐的白云貂。” 第60章 青梅竹马 北宫喆脚步一滞,嘴角的弧度冷的可怕,扫了眼已经僵硬的白云貂,对身旁道:“无双,给朕看紧她!” “喆哥哥……”江向晴踉跄着去追北宫喆。 “呸,喆哥哥是你叫的么,真不要脸!”月无双一把拦住她,将她怀里的白云貂一把夺了过来。 “你个疯女人,你还我的白云貂!” “你吼什么吼,这个畜生是凶手,我要拿回去研究研究。” “你还我!”江向晴被月无双气的差点跳脚,一巴掌朝她砸来。 月无双飞快的绕道江向晴身后,毫不客气的一掌劈晕她,直接将她扔回晴阳殿。 “叽叽歪歪,真是比她姐姐还让人讨厌。” “唔~”手心的疼痛令安文夕微微皱了眉头。 “你轻点!” 月清绝白了他一眼道:“要是不将毒全部挤出来,很快就会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 北宫喆提脚将月清绝踹开,轻柔的挤着安文夕手心的伤口,上了药后,仔细的包扎了起来。 看着她手上上次拶刑还未完全消退的伤疤,眉头深蹙,好像自从他灭了安之后,她就开始不断受伤吧。 “这件披风有古怪。”月清绝抓着安文夕身上的披风凑到鼻翼嗅了嗅。 “常人闻不出任何味道,但是对于比人嗅觉灵敏的白云貂来说,却足够了。” 月清绝话音刚落,北宫喆一把扯过安文夕身上的披风,紧紧攥在手心,幽深的眸子变得十分深邃。 “哥,这只伤人的畜生被我带来了。”月无双将手里的白云貂扔给月清绝。 月清绝皱着眉避开,“你最擅长使毒,赶紧将解药配出来。” 北宫喆别有深意的打量了眼白云貂,吩咐青玄道:“将这个畜生拿出去烧了。” “这可是江向晚养的,你舍得?”月清绝道。 “烧掉!”北宫喆眼底沁了一层寒冰。 “是。”青玄接过白云貂,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都以为江小姐是皇上的底线,其实只有十公主才是他的底线吧。 安文夕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在月无双的调理下,经过半个月时间,身上的余毒清了个七七八八。北宫喆只有晚上的时候来未央宫歇息,白天几乎见不着面,想必是在为选秀的事情忙碌。 此次中毒,北宫喆并没有深究,为了弥补她,又给她提了个位分,晋为淑妃,如今满宫里数她一人为大。 “欢凉,那件事办的如何了?”安文夕摘下开得正艳的金菊。 “公主,江向晚要进宫了。” 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讥笑,果然是这样,从华贵人的披风,江向晴的示威跋扈,都已经暗暗向她昭示了那个被她掏了心的女人又活了,而且还未入宫,就先给她下了个下马威。 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北宫喆烧了白云貂,给她晋了位,却没有彻查这件事,终究是那个人赢了。 对于江向晚复活的事情,北宫喆对她只字未提,这江向晚才是被他藏在心底的人,她对他而言,又算个什么。这怕这次选秀,也是为了将那江向晚纳进宫吧! 安文夕感到胸口一痛,一阵巨大的压力袭上心头,这江向晚无疑将是她复仇道路上的头号敌人。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欢凉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忧的问道。 “既然是我掏了她的心,还抢了她喜欢的人,她怎么会坐得住?等着吧,一旦她出手,再给她惨痛的还击!”安文夕杏目中沁了分冷意。 九月初,秀女进宫。 在进宫之前,已经经过了两次选拔,能够进宫的女子不仅长相端庄大方,而且皆是身家清白官女子。 随着一声“进殿”一排排妙曼的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踏入九华殿。 “都抬起头来。”北宫喆清冷的声音响起。 北宫喆话音刚落,前排的秀女羞怯的抬起了头,有些大胆的女子用眼角匆匆看了眼北宫喆,脸上立即浮现两抹红晕。 安文夕坐在北宫喆身侧,飞快的将殿内的秀女瞧了一遍,手里捧着的茶盏陡然一松,怎么会没有江向晚?北宫喆这么处心积虑的复活她不是要让她入宫么?她不可置信的再次扫了眼殿内的秀女。 “夕儿,你怎么了?”北宫喆接着她手中的茶盏,小声在她耳边道。 “没事,就是觉得这些秀女天姿国色,容貌倾城,一时花了眼。” “再美也美不过你去。”北宫喆嘴角噙起了一丝浅笑。 他拉起了安文夕的手,走到第一排秀女面前,对她道:“爱妃,你来看看你喜欢哪几个?” “选秀一事还是皇上说的算。” “爱妃喜欢谁,朕就将谁留下。”北宫喆不轻不重的在安文夕腰间捏了一把。 殿内的秀女闻言,不禁握紧了拳头,偷偷打量了眼前方的红衣女子。 高挽的灵蛇髻既不是高贵,又凸显了一分凌傲,额前细密的流苏遮住了光洁的额头,黛眉斜飞入鬓使得清灵中透出一股子妩媚来,大大的杏目如含秋水,高挺的鼻梁下,唇齿晶莹,美得张扬大气。 听说她是前安国的十公主,凭借着一些狐媚手段将夏皇迷得神魂颠倒,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她如今不过是一介淑妃,就赫然穿了一身火红的宫装,这女子可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正红!再加上皇上让她来选妃,可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既然皇上说了,那臣妾就帮皇上选一选。”安文夕走上前来,一一掠过一张张天香国色,来到一个熟悉的身前。 “皇上,您看她如何?” 被点中的正是浔州知府的大女儿黎诗雅,她刚才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没想好这瑾淑妃第一个点了她,她怎能不喜。 “爱妃觉得好便可。” 安文夕嘴角扬起了明丽的笑容,看来北宫喆也是希望她入宫的。 她的视线扫过黎诗雅身侧的女子,认出她正是黎诗雅的二妹黎诗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黎诗琪一看就比黎诗雅心机深沉,她可不想招一头狼进宫。 “你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眼前的女子青黛如画,凤眼纤长,肌肤凝玉,这是齐御史的嫡女,而她真正的身份却是凤青轩的子目,是来入宫帮她的。 安文夕淡笑着点了点头,最后又从剩下的人中选出了八名秀女。 其中大理寺卿尚大人的女儿尚凝萱封为才人,居漪澜殿,彭将军的女儿彭语嫣和子目皆封为贵人,分别赏了素芳阁、沁兰轩,其他的七位秀女皆封了美人,居住在储秀宫。 “夕姐姐,大事不好了!”月无双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未央宫主殿,脚上的铃铛也因为她急切地脚步响得厉害。 “怎么了?”安文夕放下手中的书,对于月无双将要说的事情也猜到了七八分。 “江向晚那个坏女人来了!”月无双一把夺了安文夕手里的书。 “哦?”安文夕挑了挑眉,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早在选秀那晚她就知道北宫喆将江向晚接进了宫中,让她做了他的一品女官,负责他的起居,这身份看似低了一截,实际上比秀女尊贵多了。 “夕姐姐,你怎么还那么淡定,喆哥哥马上就要被她抢走了!” “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强求不来。” “夕儿,你还在怪朕?”一道温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安文夕放下手里的书,给北宫喆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北宫喆扶起了她,叹道:“起来吧。” “喆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江向晚,不喜欢夕姐姐了。” “无双,是不是想回枫月谷了?” 月无双撇了撇嘴,“嫌我碍事就直说,干嘛总是威胁我。” “皇上好端端的来了未央宫,政事不忙么?”安文夕凉凉问道。 “朕自然得先来看你一眼,才能放下心来。”北宫喆拉着她的手,不容她挣脱,“你都已经躲朕三天了,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皇上难道不打算给臣妾一个解释么?” “夕儿这是吃醋了么?”北宫喆眼底划过狡黠的光。 安文夕咬着下唇含嗔带怒的斜了他一眼,如今她在他面前做戏越来越娴熟,也逐渐不再抗拒了他的触碰。 “晚儿自幼和朕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比常人。” “是啊,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安文夕佯装生气道。 “今日这未央宫哪来的那么大的酸味?”北宫喆捏了捏她的鼻子,“她陪着朕一步步登基称帝,还救过朕,朕必须要救活她。” “晚儿心地纯良,对于那件事,她不会记恨你的,你不要担心。” 但愿他的晚儿心地纯良,安文夕唇边无声地绽开了一抹讥笑。 第61章 朕信你 “朕不希望你们以后再有任何不快发生。”这一句声音陡然冷硬了几分。 这是在警告她么? “臣妾知晓了。”安文夕作势倚在他的怀中,“如果她不放过臣妾呢?” “晚儿不是那样的人。”北宫喆直接打断了她。 感觉怀中小人明显僵硬了一下,北宫喆覆上她的手道:“有朕在,没人伤得了你。” 他只说了他会护着她,可是他却没说不容许江向晚伤害她,呵……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别再胡思乱想了,朕晚上再来看你。” “皇上,臣妾想恢复内力。”安文夕犹豫了一下说道。 北宫喆闻言一滞,点头道:“还恨朕废了你的内力?朕还你就是,晚上等着朕。”说完朝安文夕暧昧的挑了挑眼锋。 待北宫喆走后,安文夕重重的跌坐在软榻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清绝,你带左言回枫月谷,务必将那两种药取回。”北宫喆一出了未央宫便对月清绝道。 “喂喂喂,你就不怕老爷子打断我的腿啊。” “若是老爷子真会打断你的腿,你也不会出现在宫里了。” “就是我取回了那两种药,没有七味草还是一样没用。而且……而且这毒只有老爷子能解的了。”月清绝哼道。 北宫喆脚步一滞,“也罢,待秋猎过后,朕带夕儿去幽冥山取了七味草,再去枫月谷。” “那幽冥山简直是龙潭虎穴,你不要命了?” “就是龙潭虎穴朕也要闯!”北宫喆脸上冰冷的弧度变得坚毅起来。 入夜,初秋的夜里沁了淡淡的凉意,格外的沁人心脾。 北宫喆看放下手里的奏折,闭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 “皇上,喝些水润润嗓子吧。”一道俏丽的身影端着茶递给北宫喆。 “皇上今晚要去哪里歇息?”女子拿来了绿头牌。 “晚儿,你先下去休息吧。”北宫喆轻啜了口茶水,看也未看那些绿头牌。 女子神色一滞,抿了嘴角道:“今晚还要去未央宫么?” “晚儿,你逾越了。”北宫喆看向面前的女子,黑瞳幽深。 “晚儿只是想提醒一下皇上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女子垂着头说道。 北宫喆冰冷的视线落到绿头牌上,随手翻了漪澜殿的牌子。 北宫喆走后,女子紧握了双拳,纤细的指甲齐指而断,狠狠的咬着嘴唇,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渐渐离她远去。 那是她的心上人,可是为了他的江山,她不得不将他推向别的女人的怀抱。 “主子,皇上……皇上他……” “又去了未央宫?”江向晚唇边绽开了一抹无力地苦笑。 小宫女低着头不敢回答。 江向晚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阴狠,安文夕,她绝不会放过她。 北宫喆刚往漪澜殿走了一半,突然想起白天答应某个小人儿的事情,立即转身走向未央宫。 “张海,你去漪澜殿那里通知一下,今晚朕就不去了,让尚才人早些歇了吧。” “是。”张海领旨而去,在心中微叹,这宫里的美人再多,皇上的心只在未央宫。 “你们娘娘呢?” “娘娘已经睡下了。”箐姑姑引着北宫喆来到了内殿。 “睡了?”北宫喆大掌拂过她的脸颊。 “不是说了今晚朕要帮你恢复内力的么?你若是睡了那朕就走了。” 北宫喆刚刚起身,便有一只小手一把拉住了他。 “皇上说话算数。”安文夕立即坐了起来。 北宫喆翻身上榻,盘起双腿,拉着安文夕坐在他的膝前,引导着她体内的真气在体内游走,直到两人大汗淋漓方歇。 箐姑姑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北宫喆直接抱起安文夕进了浴池,安文夕早就累的不想动弹,北宫喆一边为她清洗着身子,一边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体内挑起了一阵阵欲火,直到把她折腾了一次这才罢休。 安文夕身子疲软的厉害,任由北宫喆为她擦干身体,再将她抱上床榻。 “明日朕让无双给你配些调息的药,你每天坚持晨练,循序渐进,差不多一年你的内力便可恢复如初。” “臣妾多谢皇上了。”安文夕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倒头便沉沉睡去。 北宫喆无奈的为她盖上了被子,将她揽入怀中。 青碧潭离未央宫不远,潭内种满了荷花,一到秋季,荷花凋零之后,便很少有人来这里了,潭内有一小岛,青翠环绕,是个晨练的好去处,安文夕这几日都一直在这里晨练、呼吸吐纳。 安文夕洗漱完毕,换了身简洁舒爽的衣服便去了青碧潭。 “谁在这里?”小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安文夕立即睁开双眼,站起了身子,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别人。 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指着她道:“你是谁,赶紧离开这里,耽误了我们娘娘采取露水,你担当的起么?”这个小宫女第一次见安文夕,自然不认得她是谁。 “你们娘娘?” “冬玲,你在和谁说话?”一声细软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道粉色身影映入眼帘。 “原来是尚才人。” 尚凝萱看着眼前装束普通的女子,愣了一瞬立即行礼道:“嫔妾见过瑾淑妃。”那晚就是因为她,皇上才半道去了未央宫,害得她被其他妃嫔嘲笑。想到这里,尚凝萱攥紧了手里的手帕。 刚才的那个小宫女立即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行礼道:“奴婢给瑾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尚才人怎么在这里。” “回瑾淑妃,昨日嫔妾陪皇上用膳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皇上的蒙顶茶,江大人罚嫔妾采集露水为皇上泡茶。” 江大人?就是江向晚么,安文夕嘴角微勾,北宫喆赋予江向晚的权利可真够大,她一介女官竟然可以随意处罚从五品的才人! “你继续收集露水吧,本宫就不打扰你了。”看来今日她得换个地方了。 “恭送瑾淑妃娘娘。”尚凝萱看着安文夕的背影,想起了那人的叮嘱,咬了咬牙,上前两步欲一把抓住安文夕。 背脊一寒,安文夕迅速的扭过身来,看着对她伸出手的尚凝萱勾起了唇角。 “尚才人,有事?” 尚凝萱根本就没有想到安文夕反应如此敏捷,愣了一瞬,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水中拖去,接着出乎意料的尚凝萱自己跌进水潭,砸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救命……咳咳……救命啊!” 安文夕神色微凝,仿佛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救命啊!瑾淑妃将我家娘娘推下水潭了!”那才跟在尚凝萱身边的小宫女冬玲扯着嗓子道。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安文夕纵身跳入水中,初秋的水泛着凉意,令安文夕浑身一颤,她游向尚凝萱,对她伸出了手。 尚凝萱微愣,随即抓住了她的手,整个人如蛇一般攀上安文夕,拼命的往下拉她。 安文夕露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死死抱着自己的女人,不禁大骂,这丫的小贱人本就会水,还不要脸的往下拽她,这真是想淹死她啊! 虽然和预先想的不一样,但是若是这就样将这个女人淹死岂不是更好,这样想着,尚凝萱发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一闪即逝的阴狠。 安文夕将尚凝萱的表情尽收眼底,一把抓住她的头皮将她按入水中,左手扣住她换乱翻腾的双手。 想弄死她,没那么容易! “尚才人,你没事吧?”感觉手中的人渐渐不再反抗,安文夕觉得差不多了,将她捞出水面,拉着她往岸边游去。 “来人啊,瑾淑妃要杀我们娘娘了!” “啪!”安文夕一巴掌甩了上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她了!” “出了何事?”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安文夕循着声音望去,来人一袭紫裙宫装,是女官的打扮。 她螓首蛾眉,五官极为柔美,此时眉宇之间却带了些清冷,狭长的凤眼给人一种凌冽之感。 这是安文夕第一次见江向晚。 “微臣见过瑾淑妃,见过尚才人。”江向晚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不待安文夕吩咐径自起身。 “江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瑾淑妃要杀我家娘娘。”冬玲跪倒在江向晚身前。 江向晚挑眉看她,“瑾淑妃,可有此事?” “若是本宫要害她,怎么还会将她救上来?”安文夕冷冷反问,“还有江大人,现在不应该先救人要紧么?” 安文夕不再理她,双手一下一下压着尚凝萱的肚子,直到她将肚子里的水悉数吐出,又掐了她的人中。 谁知尚凝萱刚睁开眼睛,看到安文夕,惊恐喊道:“瑾淑妃,饶了嫔妾,饶了嫔妾!”话还未说完,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第62章 一扣系平安 这尚凝萱倒是个演戏的个中高手…… 江向晚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安文夕道:“看来,只有等到尚才人醒过来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既然如此,本宫就等着江大人告知本宫结果了。”安文夕浑身湿透,不禁打了个寒颤,说完径直回了未央宫。 江向晚显然没有想到安文夕会如此淡定,抿了抿嘴角。 安文夕回了未央宫立即泡了个热水澡,这段时间她身体一直较弱,她可不想因此而染了风寒。 她刚收拾完毕,张海便来了未央宫宣她去琼华殿,看来北宫喆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臣妾参见皇上。” “朕听闻你将尚才人推下了水?”北宫喆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清。 “皇上,臣妾没有推她。” “可是尚才人一口咬定是你推得她,她身边的宫女亦可以作证。” “她身边的宫女自然是偏向她,算不得人证。” “哦?那你如何证明你没有推她?” 安文夕大着胆子握住了北宫喆的手,凝视着他道:“臣妾自然可以证明,但是臣妾想问皇上,你信我么?” 北宫喆蓦地一滞,幽深的双眸锁着她,半晌道:“朕只相信证据。” “好,臣妾就给皇上拿出证据来,不过……”安文夕扫了眼周围的内侍,尤其在江向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全部退下,晚儿,你也下去。” “皇上……”江向晚咬着下唇。 “下去。” “你还是不会信我。”安文夕嘴角挂了丝苦笑,“那时,你初来大安,被北襄五皇子构陷偷了东海夜明珠……” “只有你相信我不是我偷的,甚至不惜撒谎告诉安国君那东海夜明珠是你偷偷送我的。”北宫喆说出了她未说完的话。 “夕儿,朕信你,但是朕需要证据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好。”安文夕淡笑着拉开衣领,勾唇道,“皇上,这个证据可以么?” 安文夕的脖子处赫然有一道青紫的掐痕,她脖子上的掐痕原本很淡,这是她处理过的。 “皇上不信么?”看着北宫喆幽深的双眸,安文夕唇边绽开了一抹讥笑。 “我去青碧潭晨练,碰到了收集露水的尚才人,她在背后退了臣妾一把,原本臣妾以为她要将我推入水中,谁知她自己却掉了下去,臣妾下去救她,她却掐着臣妾的脖子往水里按,再接着,江大人来了……” “皇上还要证据么?”安文夕解开自己的腰带,在水里她的确被尚才人踢了一脚,不过是她将尚才人往水里按时,尚才人胡乱踢的。 “夕儿,朕一直都信你的。”北宫喆握住了她解腰带的手。 “不,皇上只相信证据,您刚刚说过的。”安文夕避开了他的手,系好腰带道,“皇上,现在臣妾可以回去了么?”不待他回答,安文夕已经跨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看着她的背影,薄唇紧抿,唤来张海道:“将朕的凝玉露给瑾淑妃送去。” “皇上……”江向晚看向北宫喆。 “将尚才人贬为美人,禁足一月。”北宫喆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冷意森森。 “是。”江向晚双拳紧握,看来他还真是信任那个人啊。 “娘娘,不好了。”欢凉对安文夕说道。 “尚美人跪在未央宫门口,说是江大人让她给娘娘赔罪。那尚美人刚落了水,一副要死的样子,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娘娘给她苦头吃呢。” 月无双一听,蹙了眉头,撇嘴道:“这江向晚真是一坏胚,她这是想抹黑夕姐姐的名声啊。” “娘娘,那要不要让尚美人回去,万一在咱们未央宫出了事……”香茗担忧道。 安文夕扶着额头,微微挑了眉,“不用管,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吧,左右不是本宫罚的她。” “算了,不管她,夕姐姐,你快教教我怎样梳妆打扮吧。” 自从那日安文夕给月无双梳发挽髻,这两日她便一直缠着安文夕教她如何穿衣打扮,也终于卸下了那一头的“万国旗”和一身像是缀满补丁的“土匪装”。 北宫喆批完折子,想起今天安文夕那满眼的讥讽,心中一涩,直接来了未央宫。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跪在未央宫门口的尚凝萱,北宫喆蹙了眉头。 尚凝萱此时已经在未央宫跪了将近四个时辰,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再加上今天落水,脑子一片混沌。 看到眼前高大峻拔的男人,虚弱的唤了声:“皇上……”整个人往一侧倒去。 北宫喆接住倒下的尚凝萱,一把将她抱起,“张海,准备辇车。” “皇上,求您饶了我家娘娘吧。”冬玲立即不断磕头求饶道。 “她怎么在这里?” “皇上说今天的事情是娘娘的错,娘娘便跪在未央宫请求瑾淑妃的原谅,可是……” “皇上,辇车来了。”张海几乎跑出了一身汗。 北宫喆一把将尚凝萱扔到了辇车上,“送尚美人回宫,再去请御医来看看她。” 冬玲一愣,皇上不去漪澜殿么? 在她愣神之际,北宫喆已经进了未央宫。 “安文夕,朕不知道你的心肠何时变得这么狠了?”北宫喆眉宇间充斥着淡淡的怒气。 “皇上心疼了?既然心疼了,不应该去安抚一番么,何必待在臣妾的未央宫呢。” 她嘴角的讥讽格外的扎眼,北宫喆胸口蓦地一痛。 “让她罚跪的是江向晚不是臣妾,皇上就是发火也找错了对象,况且臣妾对害自己的人没有那么大的度量。” 北宫喆抿了抿唇,转身出了内殿。 安文夕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在这宫里,臣妾不去处心积虑的谋害别人,可是一旦有人惹了臣妾,臣妾必会反击!” 北宫喆没有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拉长。 “香茗,关门。”安文夕凉凉吩咐道。 “不为皇上留门了么?”北宫喆每晚都是宿在未央宫的。 “不必,他今晚不会来。” 她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是第一次废了三十将士的阳根,还是徒手扯断了银虎的喉咙,还是在清河第一次杀人……她不记得了,她就是变了,也是他逼的! 明明是做戏,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烦闷,安文夕掀开被子,将自己埋进温软的被子里。 半夜,一只有力的臂膀搂紧了她,熟悉的味道萦绕着她的鼻翼。 他怎么来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漪澜殿么。 “睡吧,朕累了。”北宫喆紧紧禁锢着她不容她动弹。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头顶,安文夕咬紧了下唇,强忍着没把他踹下去的冲动。 翌日,各宫的妃嫔齐聚未央宫,众人都有些紧张的偷偷瞧着主坐上正小口啜着茶水的红衣女子,据说尚才人得罪了她,不仅被皇上贬为美人,还被她罚跪了四个时辰,皇上不仅没有半分责怪,依旧盛宠不衰。她们进宫已经有些时日,可是皇上别说宠幸她们,就是连她们的寝宫也不曾踏进一步,依旧独宠瑾淑妃。如今,她却召集了她们过来,不知所谓何事,众人皆惴惴不安。 安文夕淡淡的扫了眼一众妃嫔,目光在华贵人脸上短短停了一瞬,又不动声色的越过她打量了眼江向晚。 只是短短一瞬的目光相接,华贵人背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日瑾淑妃披着她送的披风出了事她是知道的,可是一直没见皇上怪罪,就连瑾淑妃也没有可以为难她,这更加令她不安。 “今天让大家来,就通知大家一件事情。”安文夕放下茶盏,“八月十五将在灵丘举行秋猎,皇上让本宫指定两位妹妹去灵丘伴驾。” 安文夕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震,随即嘴角皆带了丝极浅的笑意,这灵丘伴驾可是接近皇上的一个好机会,她们有信心能够博得皇上的盛宠。 安文夕看着众人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不如这次就由彭贵人和齐贵人两位妹妹伴驾吧。” 说完看向江向晚道:“江大人意下如何?” 江向晚脸上浅浅勾着笑,有种说不出来的柔和,“微臣觉得甚好。” 彭贵人和齐贵人脸上的喜悦渐深,微扬着嘴角。 “既然江大人也说好,那就这么定了,没有去的妹妹也不要失望,本宫刚得了几盆绿牡丹,如今开的正好,妹妹们不妨去挑一盆回去。” “谢瑾淑妃。” “女子皆爱花,江大人不妨也去挑一盆。” “多谢瑾淑妃好意,只是微臣不喜欢花花草草,先告退了。” “香茗,送一下江大人。” “整个拽的跟什么似得。”月无双撇了撇嘴。 “无双小姐,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江大人?” 第63章 灵丘之行 月无双看了眼欢凉,指着自己的脸道:“任何人对想毁自己容貌的人都亲近不起来!” “她想毁了你的脸?”安文夕忍不住问道。 “当年,还在北襄的时候,我和我哥去找喆哥哥,我特别喜欢粘着喆哥哥,结果招来了江向晚的妒忌,想设计毁了我的脸,可是她也太低估我,太低估我枫月谷了。” “那皇上知道么?”欢凉问道。 月无双摇了摇头,“我那时太小,我哥说就是我跟喆哥哥说了他也不会信,江向晚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善良的存在。” 这个的确是,安文夕想起那天北宫喆告诫她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 “算了,不说那个坏女人了,夕姐姐我也想去灵丘,你带上我吧。”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求皇上。” 月无双叹了一口气,“喆哥哥肯定不会让我去的,总是嫌我闯祸。可是喆哥哥最听夕姐姐的了,你去帮我求求他嘛。”月无双摇着安文夕的胳膊撒娇道。 “好吧,今晚他来的时候我帮你问问。” 月无双欢喜起来,扬眉道:“本小姐马技非凡,这次定要好好表现表现。”随着她的走动,她脚上的铃铛越发欢快的响了起来。 “娘娘,皇上传娘娘去琼华殿用膳。” “箐姑姑,你去跟来人说一声,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去琼华殿了。” “是。” “夕姐姐和喆哥哥闹矛盾了?” “没有,小孩子别瞎猜。”安文夕点了一下月无双的鼻头,“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你的宝贝了么,还不走?” 月无双所谓的宝贝,就是一些毒物,什么铜铃大的血蜘蛛,色彩斑斓的花蝴蝶,还有通体碧玉的竹叶青。 欢凉闻言立即一滞,“娘娘,奴婢去帮陌姑姑准备午膳。” 欢凉最怕的就是色彩鲜艳且有毒的软体动物。 安文夕还没来得及开口,欢凉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夕姐姐,其实它们并不可怕,只有别人伤害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伤人。” 月无双说着一一打开了笼子,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花蜘蛛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安文夕头皮一阵发麻。 “这次出来的匆忙,只顾得带了这么多,夕姐姐你喜欢哪个,无双送你。” “我再看看。”安文夕匆匆摆了摆手。 直到月无双打开最后一个笼子,一尾碧玉的小青蛇懒洋洋的盘着身子,一截青碧透亮的小蛇尾微微摇着,憨萌极了。 “真可爱!”安文夕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可爱来形容一条毒性至极的竹叶青。 月无双笑嘻嘻的对小青蛇伸出了手掌,那只小蛇不情愿的顺着她的手指爬到她的手心。 “夕姐姐,这条竹叶青很有灵性,可是它太懒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说着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它会咬人么?” “当然了,主人要它咬谁它咬谁。” 安文夕接过月无双手里的小青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它。 “夕姐姐喜欢么?” 安文夕点了点头。 “那就送给夕姐姐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懒骨头。”月无双说着弹了弹小青蛇的脑袋,她的食指立即被它用蛇尾缠住。 “不仅是个懒骨头,还是条睚眦必报的赖皮蛇。”月无双抽出了自己的食指。 “既然现在我是它的主人,我要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小青好不好?”安文夕绕着它的蛇尾,好像是在征询它的意见。 “夕姐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月无双笑得狡黠。 果然,如往常一样,北宫喆赶在晚膳之前来到了未央宫。由于昨日的事情,安文夕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 北宫喆走进未央宫,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想起昨晚她脸上的狠绝与嘲弄,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皇上,娘娘身子不适,已经早早歇下了。”欢凉按着安文夕的吩咐拦着北宫喆。 “朕去瞧瞧她。”北宫喆冷煞的眼风扫了欢凉一眼。 安文夕正在软榻上逗弄小青蛇,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忙扣上盒子,将小青蛇放到了软榻里侧,一把扯过锦被将自己包了起来。 “夕儿,朕知道你没睡。”北宫喆坐在榻前,“昨日朕只是生气你会变得心狠手辣,朕喜欢以前那个善良的小夕儿。” 随即他摊开手心道,“夕儿,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里的平安扣晶莹通透,洁白无瑕,这不是她当年送他的么? 赠君羊脂玉,一扣系平安。 她重生大安,只愿可以一世安稳,为自己特意做了一枚平安扣。直至遇到了他,她便将自己的平安扣送给了他,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可是他却让她家破人亡,多么讽刺。 安文夕猛地坐了起来,伸手覆上了他手中的平安扣,紧紧攥了起来。看着眼前神情温柔的男人,父皇坠下城墙那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紧紧咬着唇瓣,强忍着不去抽出腰间的七节鞭。 北宫喆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心中一颤。 “夕儿,这是朕特意命人为你做的,和你以前送朕的一模一样。”北宫喆说着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同样的平安扣来,只是北宫喆脖子里的明显更加圆润,显然是久经摩挲。 “朕以前对不起你,以后朕会用一辈子去弥补。”北宫喆拥紧她,轻柔的吻着她的发顶。 安文夕眼眶一阵发涩,拼命的推开北宫喆,吼道:“北宫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她紧紧捂着胸口。 “夕儿,相信朕。”北宫喆为她戴上平安扣,将她揽进怀里。 “北宫喆,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安文夕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肩膀。 她要报仇,要复国,又怎么会再爱他?安文夕眼底渐渐清明。 她是虚情假意,他的眼底又有几分真心? “这是什么东西?”一阵湿滑软腻的触感令北宫喆手背起了阵阵寒意,一把将它扔开。 “啊,我的小青蛇。”安文夕立即伸手去接。 北宫喆的力道立即将小青蛇甩出了床榻,半天它才懒洋洋的动了动蛇尾,可怜兮兮的爬向安文夕手中。 “这是无双给你的?”北宫喆不悦的皱着眉。 “是。”安文夕将手被在身后,她知道北宫喆最讨厌软体动物。 “罢了,你喜欢就养着吧,但绝不能让它去榻上。” 安文夕手里的小青蛇顺着她的胳膊爬到她的肩膀,对着对面的北宫喆愤恨的吐着鲜红的信子。 “皇上……” “夕儿,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叫我九哥哥。” 安文夕心中一滞,嘴角慢慢噙出一抹笑来,“好,九哥哥,无双想跟着一起去灵丘。” “去就去吧,到时候让清绝看着她省的她闯祸。” “还没有用膳吧。”北宫喆拉着她走出内室。 “九哥哥饿了,那就传膳吧。” “娘娘……”香茗吞吞吐吐道,“这两日陌姑姑又变得神神叨叨的,方才煮了一大锅长寿面,说是煮给她失踪的儿子的,箐姑姑现在正在重新准备晚膳,请皇上和娘娘再等一刻钟。” 长寿面?安文夕似是想起了什么,拧起了好看的黛眉。 “既然这陌姑姑精神不清,朕再给你换个嬷嬷。” “不用了,臣妾已经习惯了陌姑姑。”安文夕看向香茗道,“既然做了长寿面,那就呈上来吧,本宫现在饿得厉害。” 安文夕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长寿面,难以下口。她的生辰却是她父皇的忌日,她怎么能吃得下去?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北宫喆看出她的情绪,挑起长寿面塞到嘴里,赞道:“好吃,九哥哥不吃么?” 北宫喆握着银筷的指尖有些卡白,看着对面的女子狼吞虎咽,心中酸涩不堪,她的嘴角挂着笑容,而眼底的恨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来人,将这些换下去。”北宫喆放下银筷。 “九哥哥,你不想吃么?”安文夕挑起长寿面送到他的唇边,浅笑道,“你尝尝,陌姑姑的手艺很好的。” 北宫喆如同嚼蜡,半晌执起银筷,吃起面来。 箐姑姑在殿外急的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希望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陌姑姑你为什么要煮长寿面呢?”香茗有些生气道,“今年娘娘生辰那日,安国城破,安国君他在娘娘面前跳下城墙,你说娘娘她怎么吃得下长寿面?” 香茗话音刚落,陌姑姑手里的碗碟陡然从手中滑落。 “那她……”那她不会和皇上起冲突吧?这一句陌姑姑没有问出口。 第64章 本就该死 1 “香茗,你赶紧去给皇上和娘娘送膳,顺便将那长寿面换出来。”箐姑姑急道。 “是。” “皇上、娘娘请用膳。”香茗将菜肴、羹汤一一摆下,却发现北宫喆和安文夕面前的长寿面已经空了。她愣了一瞬,立即退了下去。 “箐姑姑,长寿面已经被皇上和娘娘吃完了。” “娘娘她怎么样?”箐姑姑担忧道。 “娘娘她吃得好多,吃得挺开心的。” “真是苦了她了,苦了她了。”箐姑姑眼眶发红,喃喃道。 陌姑姑望着寝殿久久不语,这次真的是她太急切了。 自此,一连数日,北宫喆依旧宿在了未央宫,如今安文夕风头正劲,别人就是心中不满也不敢表露什么。 八月初十,起程灵丘,灵丘依山傍水,是专供帝王秋猎的皇家园林,不仅风景宜人,且距离宫城不过二十里路。 一大早,安文夕就被北宫喆叫醒,由箐姑姑服侍着洗漱,更衣,匆匆用完早膳用坐上了去灵丘的马车。 北宫喆如往常一样,在马车上看着折子,除却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以外,不可否认,北宫喆的确是个勤勤恳恳的皇帝,登基不足半年,已经将大夏一切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 安文夕以上了马车便倒头就睡,常言春乏秋困,这几日她困得厉害。好在马车宽广,行驶速度不快,她睡得还算舒服。 一觉醒来,稍微有了点精神。 “皇上呢?”安文夕打了个哈欠,她睡得时候他还在身边呢。 “被彭贵人叫走了,那个狐媚子。”香茗替她愤愤道。 “噗——”安文夕忍不住笑了。 “以后在这宫里可不许乱说话。” “奴婢知道,若是有别人在,香茗是万万不敢乱说话的。” “启禀瑾淑妃娘娘,灵丘围场到了。” 安文夕由欢凉和香茗搀着下了马车,一抬头正看见北宫喆和彭贵人相继从马车上下来,彭安容温顺的贴在北宫喆身侧,黛眉上都染了喜色,看见她对她浅浅一笑,“嫔妾见过瑾淑妃。” “皇上。”安文夕福了福身道。 北宫喆径直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走吧。” 彭安容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尽,看着前面的一对璧人眼中划过一抹刺痛。 晟哥哥给她的名单上面,前面部分是她们在大夏朝臣中埋入的暗线,而后面的名单则是让她一一除去的朝臣。 安文夕一直在脑子里思考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司徒杰,若不是他背叛大安,将大安的粮草全部献给夏军,带领三千将士全部投诚,又怎使得大安不战而败? 她紧紧抿着嘴角,一直没有注意身边北宫喆的神色,直到手心猛地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才猛然看向他。 “皇上,怎么了?”她挽着眉。 “朕刚才去了彭贵人那里,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安文夕愣了一瞬,随即努了努嘴道:“臣妾当然吃醋了,明明答应了看着臣妾睡,结果醒来人就不见了。” “彭贵人的贴身宫女称她身体不适,朕去瞧了瞧。” “没有下次。”安文夕如以前一样张牙舞爪的在他腰间大力的捏了一把。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北宫喆笑着求饶。 前方的江向晚看着如普通夫妻间相互嬉戏的帝妃二人,眼底掠过一抹痛色,握紧了手里的青霜剑。 “微臣见过皇上,瑾淑妃,寝殿已经安排妥善。” “晚儿起来吧。”北宫喆拉着安文夕走进了凌波殿。 凌波殿向来是帝王寝宫,就是皇后也没有资格居住,而如今北宫喆竟然要与安文夕同住! 江向晚咬了咬牙道:“皇上,瑾淑妃的寝宫在景春殿。” 景春殿,是除了凌波殿外最大的宫殿,倒也符合她的身份,可是却是离凌波殿最远的,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北宫喆闻言略略皱了眉头,“夕儿和朕住一起。” “可是……皇上,这于理不合。” “规矩都是人定的,晚儿糊涂了不成。” 规矩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江向晚胸口一涩,她捂着胸口道:“微臣知错。” “罢了,你忙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北宫喆将安文夕送到了凌波殿,一起用了午膳后,背了弓弩出了凌波殿。 用过午膳,困意袭来,安文夕禁不住打起哈欠。 “娘娘,快去歇歇午觉吧。”欢凉搀着她进了内室。 “欢凉,你说这次秋猎,若是猛兽突然发疯起来攻击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欢凉会意一笑,“公主放心,这次欢凉一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安文夕点点头,“你和子目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像上两次那样。” 欢凉脸色一僵,“公主,巴豆的事情不过是他们往您身上泼脏水罢了,还有晟世子那件事,欢凉一直觉得有蹊跷,且不说北宫喆怎么会如此清楚我们的行踪,就是晟世子也绝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北宫喆拿住……” “你别说了。”安文夕打断她。 “公主,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明白……” “够了,晟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安文夕眼中沁了分冷意,看向欢凉,“本宫要睡了,你去守着吧。” “是。”欢凉抿了抿唇。 在梦中,安文夕先是看到了慈眉善目的父皇在她及笄之时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登上云坛,紧接着眼前出现父皇坠下城墙,血流遍地的场景;梨花树下,一脸宠溺的北宫喆温柔的教她舞剑,接着在她转身之际,北宫喆满面寒霜,将手里的银剑插进她的心口,嘴里喊着要为晚儿报仇;还有那个从小宠她的晟哥哥身上插满了羽箭,拉着她的手让她救她,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流血不止。 安文夕被梦魇所困,睡得十分不安稳,出了一身冷汗。 “夕儿,快醒醒。” 安文夕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担忧的北宫喆,双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北宫喆看着她眼中的寒意,蹙眉道:“没事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掀开身上的被子,“没事,就是梦魇了,幸亏你叫醒了我。” “没事就好,朕带你去个地方。”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策马去了灵丘西郊,这里的景色是整个灵丘最美的。 灵丘西郊的碧水湖清澈见底,枫叶红遍漫山遍野,层层尽染,美不胜收。 “下来。”北宫喆翻下马背,对安文夕伸手道。 “我自己可以。”她说完双手撑着马鞍,帅气的跃下了马背。 北宫喆看着她眉宇间飞扬的神色,轻笑着拉着她,席地而坐。 微风带来的凉意拂在脸上十分舒服,安文夕惬意的躺在草地上。 “这里比较僻静,这几日我们用过晚膳都可以来这里坐坐,也不会有人打扰。”北宫喆说着不怀好意的凑到安文夕唇边。 安文夕翻身避开了他,抬脚踹了北宫喆一脚。 “这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踹朕。” “谁让你占我便宜。”安文夕哼道。 北宫喆笑了笑,不置可否,从马背上拎出一只野山鸡,径自到碧水湖边将山鸡清洗干净,然后塞上盐巴,抹上辣椒粉,胡椒面,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你将我带到这里来野炊了。”安文夕看着专注烤肉的北宫喆,渐渐和记忆中的脸庞重合,忙侧过了头。 “以前都是你烤给我吃,今日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多谢皇上,臣妾今日有口福了。”安文夕懒洋洋回道。 “不过,这么好的景致,却起了炊火,你也太不浪漫了。” 不过一会功夫,烤鸡已经呈现金黄色,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安文夕立即翻坐起了身子。 “馋鬼。” “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这就好了。”北宫喆说着将烤好的野山鸡递给她。 “小心烫。”他话还没有说完,安文夕便急不可待的尝了一口。 “啊啊啊——”安文夕烫的吐了吐舌头。 “都说了让你小心烫。”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烫红的唇瓣,小心的吹了起来。 “我帮你去去火。”不容她反应,北宫喆含住了她的唇瓣,细细的研磨起来。 “死流氓。”安文夕一把推开了他。 “噹——” “什么声音!”北宫喆扫向四周。 安文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条黑色的身影飞快的掠出了他们的视线,但不难辨认那是女子的身形。 果然,北宫喆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她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好好吃你的吧,吃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65章 本就该死 2 回到凌波殿,欢凉告诉她一切已经准备的天衣无缝,她微微点了点头。 “娘娘,皇上让人把娘娘明日秋猎穿的衣服送来了,娘娘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安文夕摆了摆手去了内室。 北宫喆就随着她的脚步,揽住她的纤腰道:“这是明日狩猎分的几组,你要不要瞧瞧。” 安文夕随便瞥了一眼,果然那司徒杰和北宫喆不一组,这倒也方便了欢凉行事。视线接着往上,她是和无双、惊魂还有一名叫做易寒的人一组。 “皇上,这位就是最近声明正炙的右相?”安文夕了指着易寒二字。 北宫喆点了点头,“朕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小心些。” 待看到北宫喆那组的江向晚时,嘴角的笑意渐深。 “怎么,你若是不满意,就调到朕这一组。” “不必了,臣妾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翌日一早,安文夕早早的爬了起来,匆匆洗漱完毕,换上昨日送来的衣服,银白色的软甲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安文夕利落的将一头青丝绑成马尾,随即将玄铁匕首塞进靴子里,将七节长鞭盘在腰际,潇洒的背上箭囊。 北宫喆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女子,眉梢带了些笑意。 安文夕收拾完毕就拉着北宫喆去马厩选马。 “你选些温顺的马。” 安文夕闻言挑眉,“就是你的蹄血玉狮子我也是骑得的,好久没有骑马了,心里痒痒的,这次我要选匹烈马,好好地跑一跑。” “罢了,你小心些。” 二人选好马之后,随行的朝臣已经整装完毕,早早的侯在了一旁,看到北宫喆牵着安文夕走来,皆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际想起,威严的气势令人心中一阵振奋。 “众卿都平身吧。” “众卿想必早就看到场中贴出的分组,今日狩猎就按分组而行。”接着北宫喆又交代了注意事宜,便宣布秋猎开始。 “夕儿,你玩累了就早些回来。”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担忧。 安文夕点了点头,然后娴熟的翻身上马,握住了缰绳。 只见那女子飞扬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洒脱的弧线,眉尾飞入鬓角,带了份凌然英气,她嘴边绽开的梨涡又添了几分女子的柔美。脚下衣带翩跹,不由得令众人凝神。 江向晚瞥了眼马背上飒爽英姿的女子,也利落的翻上马背。 惊魂从安文夕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江向晚道:“晚儿,你自己小心些。” 江向晚淡笑道:“有皇上在呢,你放心吧。”说着含笑看向北宫喆。 安文夕嘴角微勾,双腿夹了马腹,挥动了马鞭,“驾!”马蹄扬起了阵阵尘土。 月无双也立即夹了马腹道:“夕姐姐,等等我。” 北宫喆嘴角微抿,对惊魂和易寒道:“你们好好保护瑾淑妃。” “是。” “出发!”北宫喆威严的声音响起,双腿夹了马腹,策马而行,马蹄卷起了一阵黄沙。 他一身明黄盔甲,高大的身姿峻拔健硕,玄色的披风临风而扬,发出凌冽的王者之气。 北宫喆身后的身着银白软甲的彭贵人彭安容和齐贵人齐紫陌忙策马追了上去。 易寒看着扬鞭而去的女子渐渐消失在视线内,忙掉转了马头,追了上去。 旌旗猎猎,踏马阵阵,响彻整个灵丘。 “呸呸呸,这么高的尘土,想要呛死本公子啊。”月清绝摇着羽扇,扑着扬起的尘土。 “月公子怎么不去打猎?”青玄问。 “那些粗鲁又野蛮的体力活不适合本公子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本公子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打猎回来吃、肉。” 安文夕胯下的烈马须臾就将月无双甩出了一大截,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林中的鸟雀。看到前方微动,安文夕挽了弓弩,拉了满弓。 “嗖——” 隐在树林深处中的梅花鹿,受了惊,忙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安文夕立即追了上去,突然胯下的马匹像是发了疯一般,横冲直撞着往前奔去,看着前方越来越偏僻,安文夕暗呼不好,双手扯着缰绳,力气大到将马头狠狠翻了过来。 “驭!” 胯下的马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直的往前方的大树上撞去。 这马被人做了手脚!安文夕浑身的血液渐渐凉了起来。 她一把扯出腰间的七节鞭,缠上一侧的树上,顺着鞭身,跃到树干上,她刚站立,便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整个儿吊了起来。 安文夕左手摸向小皮靴的匕首,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哈哈,终于捉到了这个妖女!”一声粗陋的声音从她下方传来。 果然是有人算计了她! 下方的几人都带着黑面巾,看不到面容,只是身材粗壮,右手虎口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像是常年用刀剑之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将我引到这里。”安文夕厉声道。 “我们是谁,瑾淑妃娘娘自然不记得我们这些粗鄙莽夫。”其中一人之人低唾了一口。 安文夕挽眉,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也许就是这次秋猎中的人。 “大哥,杀了这个妖女,为兄弟报仇!”男子看向其中一名清朗润泽的男子道。 “你们为何杀我?”安文夕盯着那人道,“既然我都要死了,至少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刚才说话的男子又道:“告诉你又何妨,清河之战就因为你这妖女,蛊惑了君心,才使得五千将士枉死在楚军手中,你这妖女死不足惜。”说到最后,男子声音愤然。 “呵,原来是这件事。”安文夕倏地笑了,这一笑,眉眼间多了几分妖娆来。 “你这妖女竟还敢笑!”男子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佩剑欲刺向安文夕,一旁清朗男子拦住他道:“不可鲁莽。”随即看向安文夕,凤目多了丝寒意,“瑾淑妃为何而笑,难道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在瑾淑妃手里就是草芥么?” 安文夕勾唇道:“楚夏之战,夏军不察,才导致的战败,战争大捷皆属将帅之功,战败了则将原因推到女人身上,不觉得好笑么?” “我皇从未有过败绩,若是没有你这妖女扰了君心,我大夏又怎会战败?” “是皇上甘愿做那商纣,又干我何事,长得美也是我的错么?” “你!”下面的男子差点被她气的吐血。 清朗男子猛然抬头,看向上方笑的肆意的女子,他第一次见一个女子被人吊在树上非但没有半分怯色,还能如此蛮不讲理咄咄逼人。 “大哥,杀了她!” “你们以为一张网就能拦住我,我只要发出手里的信号弹,皇上立即就会赶过来,到时你们还有活命?” 下方那清朗男子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二指拈起一粒石子朝她掷来。 安文夕立即侧身避开,想点她的穴道,没那么容易。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说道:“瑾淑妃,我本不愿伤你性命,只想将你送出宫去,远离皇上!” “如果,我说不呢?” “这由不得你!”男子清朗的声音多了丝冷意。 安文夕握着匕首,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的锁着下面的人。 “惊魂!”看到前方的那抹墨色身影忙唤道。 惊魂本没有打算过来,谁知被她眼尖的看见了,冰冷的眼锋扫了众人一眼。 安文夕下方的人看到惊魂跃身过来,脸色一变,相互交换了眼神之后,立即飞身而去。 “你是来救我的?”安文夕问道。 “你这祸国妖姬,本就该死,我为何要救你。”惊魂看着安文夕吊在树上,抱着双臂,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妈.的,就知道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心。 “既然是来看笑话的,就给本宫滚开!” 安文夕话音刚落,惊魂拔出长剑斩断吊着安文夕的大网,安文夕立即垂直坠下。 “唔~”安文夕的小腿刚好落到了草丛中的捕猎夹子上,尖锐的一端刺入她的小腿,引得她一声闷哼。 安文夕咬着下唇,愤怒的盯着惊魂,tmd,这个人一定知道才故意放她下来! 安文夕忍着痛一把扯出小腿上的夹子,倒刺勾出一块皮肉,扯出一道血线,她从里衣上撕下碎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惊魂原本不过是想杀杀她的锐气,看着她倔强的咬着唇,心中一滞,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刚准备扔给她,原本地上的人突然扬起七节鞭将他缠了起来,一跃而起迅捷而精准的封住他的穴道,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安文夕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瓷瓶,笑道:“你伤了我,还想全身而退?” 第66章 不想死就给老娘闭嘴 “你这妖女,赶紧放开我!”惊魂咬牙道,他从没想过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拿住了,脸色顿时涨红。 安文夕处理好了伤口,跛着脚拉着惊魂往前走,看到前方一处坑洼处,径直将他甩了下去。 “本宫觉得这里比较适合你。”安文夕嘴角扬起了抹邪恶的笑意。 “砰!”惊魂被狠狠的砸在地上,发生一声闷哼。 “安文夕,你这妖女,赶紧给我解开穴道。”惊魂怒气冲冲道。 安文夕每走一步,脚上的伤口就彻骨的疼,听着惊魂的咆哮,头也不回。惊魂不喜欢她,她又何曾待见他?既然他让她吃了苦头,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这次,就当是给他个教训,告诉他,她安文夕不是好惹的! 安文夕心情舒畅不少,只是这里十分偏僻,树林繁茂,杂草丛生,她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为了防止迷路,她一边走一路用匕首在沿路的大树上刻下标志。 因为走动,她的小腿上慢慢渗出了点点血迹。 “吼——”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这种声音安文夕再熟悉不过,那是猛虎的声音。 她抽出七节鞭攀到树干上小心翼翼的盯着下方的情况。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只吊睛白额、通体黑黄纹路相间的花斑老虎追着一只跑的飞快的梅花鹿而来。 待它从树下跑过,安文夕这才从树上下来。 不好!那只老虎去的方向正是惊魂所在的方向,而惊魂现在正被她封住了穴道,那么…… 她只是想教训他一下,从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 惊魂,季将军嫡子,北宫喆的左膀右臂,若是除了他,对复国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堂堂一个副将,若是被老虎吃掉,也太可惜了。 安文夕犹豫了一瞬,立即收了七节鞭,顾不得小腿上的伤,朝惊魂所在的方向跑去。 待安文夕走到原来的地方,那只奔跑的梅花鹿已经不见了踪影,花斑老虎前爪按在地上,探着脑袋,虎视眈眈的盯着坑里的惊魂,眼里闪现凶光,嘴里涎着口水。 惊魂双眸紧紧的锁在对面的老虎,根本没有发觉安文夕的到来。 安文夕立即抽出长鞭,迅速的抽向那只老虎,老虎吃痛,嘶吼着朝安文夕扑来。 惊魂提到嗓子眼的心倏地一松,目光紧紧锁着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飞扬的马尾因她的翻身在空中肆意飞扬,飞挑的黛眉别样的凌然,清灵的杏眸里透着丝坚韧,不同于凤青轩里妩媚勾人,此时的她,倒有几分凌傲之势,惊魂心中顿时一惊。 “你这个妖女,既然走了,为何又要回来?”惊魂咬牙。 “本宫不回来,让你葬身虎腹?”安文夕用七节鞭缠住老虎的脑袋,使出全身力气往后掼去。 老虎疼的龇牙咧嘴,雄厚的肉掌愤怒的拍着地,血红着双眼朝安文夕扑来,她双眸锁着跃身而来的老虎,握紧手里的匕首,在它扑下之时,身子堪堪错过,手里的匕首迅捷的划过老虎的咽喉,扯出一条浓稠的血线。 安文夕看了眼地上汩汩流血的老虎,走向惊魂,看见他嘴唇发黑,心里一惊,说道:“你中毒了!” 在他的脚旁,正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银蛇,看着安文夕走进,对她张开了獠牙。 手起刀落,那条银蛇已经被安文夕斩成两截。 “喂,你这妖女干什么!”惊魂对着撩开他裤腿的女人说道。 “不想死就给老娘闭嘴!”安文夕一把将她的裤腿撸上膝盖,既然来了,就救人救到底吧。 老娘?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说粗话! “嘶——”惊魂低吼一声,原来安文夕正俯在他的小腿上帮他吸毒血。 那柔软的触感令惊魂一阵惊颤,一向冰冷凉淡的脸上顿时浮现红晕。 “喂,你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他急道。 安文夕吐了一口血,怒道:“好,你自己吸吧!”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救他,可偏偏他还不领情。 惊魂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话。 安文夕解开他的穴道,“自己包扎。”然后指着自己的渗着血迹斑斑的小腿道,“如今咱们算是扯平了,还有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不然本宫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安文夕不知走了多久,反而觉得离灵丘中心越来越远了,此时差不多已经是午时了,安文夕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地上,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在树林里转悠了一上午,连只兔子也没有打到,而后面的那个讨厌鬼显然也是。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马蹄声,有了刚才教训,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安文夕决定先躲避起来,如此也好先发制人,长鞭微勾,纵身跃上树干,将自己隐在繁茂的树叶间。 底下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讥笑声,惊魂望着躲在树叶间的女子,嘴角勾起了淡淡的讥笑。 原来是无双和易寒,安文夕松了口气,跳下树干,对无双招手道:“无双,我在这里。” “夕姐姐!”月无双闻言大喜道。 “微臣见过瑾淑妃娘娘。”易寒抱拳道。 “易大人不必多礼。” 月无双道:“夕姐姐,你怎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和易大人都找了你一上午了。对了,你的马呢?” “我骑得那匹马突然发疯,然后我迷了路。” “夕姐姐你的腿?”月无双看着安文夕小腿上沁出的血迹惊呼道。 易寒闻言将视线落到安文夕小腿上,安文夕被这道视线看的心里不自在,忙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踩到了狩猎夹子。” 易寒神色一滞,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旁的惊魂道:“季公子,你的腿也被狩猎夹子夹了?” 惊魂脸色一黑,生硬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被蛇咬了而已。” “我这里倒是有解药,但是我不想给你。”月无双对着惊魂撇了撇嘴,这个男人跟江向晚是一伙的,她可没有那么好心去帮敌人。 月无双话音刚落,惊魂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你们打了不少猎物,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安文夕径直走过去,将野鸡野兔熟练的开膛破肚,升起了火,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众人皆瞠目结舌的看着安文夕娴熟的动作,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以前当真是安国君最宠爱的羲和公主么? 前世的她很小就被父母遗弃,后来被组织收养,将她培训成杀手,这些野外求生本领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性格柔善,根本不适合做杀手,以至于最终悲惨收场。 安文夕想到这里,垂下眼睑,黯然叹了口气。 饱餐之后,安文夕和月无双同乘一骑,惊魂和易寒同乘一骑赶回灵丘中心,可是四人转悠了半晌之后,仍然没有转出林子。 月无双对易寒撅着嘴道:“易大人,我们怎么还没有出去呢。” 易寒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微臣也迷了路。” 众人顿时一愣,他不认得路还带着大家在林子里瞎转! 一直到暮色四合,四人整整在林子里走了一下午,傍晚的山林间沁了点凉意 “嗷~”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狼嚎。 月无双不禁扯了扯安文夕的衣角,在她耳边小声道:“夕姐姐,有狼……” “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双竟敢怕狼?” “我对这些东西有阴影。” 狼嚎声越来越近,在暮色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令人心中发颤。 惊魂蹙着眉头道:“这些畜生越来越多,我们得赶紧回去!” “怎么回去,我们已经迷路了。”月无双撇了撇嘴,右手摸向背后的箭囊。 “无双,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能惹怒了狼群。”安文夕按住了她的手,眉宇间凌厉起来。 “只怕如今也由不得我们了。”易寒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狼群道。 狼是群居动物,一般不会和人发生冲突,可为什么今天这些狼要攻击他们,难道说今天有人猎杀了狼? “嗷——” 安文夕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这些,胯下的马被狼嚎惊起了前蹄,不安的嘶鸣起来,将马背上的人甩了下来,胡乱的奔跑了出去。 安文夕拉着月无双就着力道从马背上滚下,四人渐渐靠在一起,警惕的盯着周围的狼群,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嗷——” “嗷——” 狼嚎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悲戚。 一双双狼眼泛着幽绿的光逐渐朝四人逼近,狼群中弥漫着强烈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将他们撕碎一般。 “锃——”惊魂长剑出鞘。 “如果我们伤了它们的话,只会招来越来越多的狼群!”安文夕急道。 第67章 人心不稳 “可是今天不是这些畜生死,就是我们亡!”惊魂厉声道。 “我有办法。”安文夕吹燃火折子,将脚下的枯叶飞快的聚了起来,点燃了火苗。 果然,有了火光,狼群暂时不敢靠近,都龇着牙警惕的看着四人。 “快,再加些树叶枯枝来。”安文夕吩咐道。 惊魂和易寒脸上皆浮现一抹赞赏,迅速的将脚下的树叶挪到安文夕手边。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将整个树林烧了吧!”月无双蹙了眉。 好景不长,微弱的火光勉强坚持了一段时间再次熄灭。 狼王一声响彻夜空的嚎叫之后,一直等待的狼群朝四人发动了攻击。 安文夕警惕的握紧了手里的长鞭。 北宫喆扬起马鞭,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卷起尘土飞扬,身侧的江向晚也不敢落后,夹着马腹紧随北宫喆身后,一会功夫就将后面的彭安容和齐紫陌远远抛在了后面。 看到前方惊了魂的野獐,北宫喆从箭囊里抽出羽箭,利箭破空而来,狂奔着的野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抽搐便栽倒在地。 “皇上,你的箭法又精进了不少。”他身后的江向晚扬眉赞道。 北宫喆指着前方的野兔勾唇,“那也让朕瞧瞧晚儿的箭法。” “好。”江向晚自信一笑,从箭囊里摸出一支羽箭,放到弓弩上。 “嗖——” 那只灰兔应声而倒。 江向晚向北宫喆扬眉道:“皇上,如何?” “好!”北宫喆赞道。 后面的臣子立即恭维道:“江小姐箭法甚是精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皇上和江小姐真是郎才女貌!” “天生一对!” 后面的人附和道。 江向晚闻言,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哈哈哈,江小姐害羞了。”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打趣道。 北宫喆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淡,冰冷的眼风扫向众人,立即使得众人噤了声。 “驾!”北宫喆狠狠地夹了下马腹,将众人抛下。 江向晚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咬了咬牙,策马追了上去。 北宫喆纵马一路,收获非凡,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隐在树林中雪白的白狐,那只白狐毛发油亮,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夕儿若是穿上狐裘披风一定很美。 北宫喆挽起弓弩,拉了满弓,原本隐在树林中的白狐蓦地消失不见。 “狡猾!” “嗖——”蓄满力量的羽箭速度快如闪电气势凌冽而来。 “小东西!”北宫喆提起地上的白狐,嘴角微勾。 “喆……”没有外人的时候,江向晚喜欢亲切的叫他“喆”,这是只属于她一人的称号。 “喆,晚儿今年的披风是不是有着落了?”江向晚浅笑着盯着北宫喆手上的白狐。 北宫喆神色微滞,随即笑道:“晚儿喜欢,那就给晚儿做披风吧。” 难道他一开始没打算给她?江向晚素拳紧握,又是那个安文夕! “差不多也午时了,赶紧回去吧。” “好。”江向晚点点头。 “啊——”林荫深处传来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四周弥漫的血腥渐渐向四方飘散。 总兵司徒杰躺在血泊里,身上血肉模糊,断肢散落了一地,他身旁的老虎正衔着他的一只断臂在啃,死状极其凄惨。 北宫喆到了这里便看到了这种惨不忍睹的情形,紧锁了眉头,立即挽弓猎杀了那只正在啃食的猛虎。 “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宫喆凌厉的声音中带了威严。 “禀皇上,臣和司徒总兵是分开狩猎的,听到惨叫,急忙赶到这里,司徒总兵就……就已经……” 北宫喆黑瞳如潭,沁满寒冰,紧抿的嘴角线条异常冰冷。 “皇上,司徒总兵武艺超然,力大无穷,能够徒手伏白虎,怎么会……微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是啊,皇上,此事必有蹊跷,请皇上彻查此事。” 北宫喆眉头紧锁,敛起冷意森森的双眸,声音寒凉:“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谁都不许透出去半个字,秋猎继续!” 方才那两位大臣面上一滞,皇上这是打算密而不发了?司徒总兵是大安降臣,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还是,这就是…… 他们二人也是大安旧臣,想到这里,后背一阵冷汗。 二人眼角的余光相接,心里蓦地一惊,感觉头上的视线又寒了三分,二人后背冰凉一片。 “还不退下!” “是是,微臣告退。”冷煞之气令二人双腿一阵发软,立即逃开了这里,但悬起来的心再也无法落下。 江向晚看着慌乱不堪的二人,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神思,“喆,这不像你。”他从来都是杀伐决断,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 北宫喆视线落在被他一剑射死的猛虎上,紧抿了嘴角。 “喆,司徒总兵这件事务必要彻查,不然,人心不稳。” 北宫喆闻言,眉头渐深。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这件事是安文夕做的!” “晚儿!” “是不是你我心知肚明。” “她一个亡国孤女能做什么!” “喆……” “立即叫月清绝来这里!” 江向晚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话,掉转了马头,扬起马鞭。 马蹄声渐远,北宫喆眼神清明又凉淡,薄唇微动,“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喂喂喂,我说本公子是神医,不是仵作!!”月清绝皱着眉头,一脸拒绝,没想到北宫喆竟让他来给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和一只死掉的老虎尸检,这太侮辱他了好吗,更关键是专业不对口啊!! “就知道你叫我来一准没好事!”月清绝嘴上不愿,却利落的将一人一虎的尸体检查了一遍。 “没什么异常。”月清绝淡道。 “但是司徒杰的死绝非意外!” “你怀疑她?” 北宫喆扫了月清绝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半晌,北宫喆对不远处的御林军吩咐道:“来人,将司徒总兵的尸身抬下去,厚葬!” 北宫喆满脸阴鸷回到灵丘中心,刚踏进凌波殿问道:“你们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北宫喆双瞳微缩,难道真的是她? 北宫喆烦躁的踏出了凌波殿,招来青玄,“和瑾淑妃一组的可有谁回来了?” “回皇上,尚无一人回来。” “你让左言暗中去查一下司徒杰的事情,还有再查一下他所骑得马!” “是。” “你先下去吧,若是瑾淑妃再过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就随朕入林寻人!” “是,属下告退。” —— “嗷——” 安文夕右手握着七节鞭,左手持着匕首,利索的划破扑上来的狼喉咙。 出手速度快如鬼魅,狠绝嗜血,精准无比。 “嗷——” 狼嚎声越来越森寒噬骨,浓郁的血腥久久挥之不散。 安文夕紧紧护着月无双,甩起七节鞭将跃下的狼狠戾抛出。 “啊!” 一只一直观望的黑狼突然对着月无双的面部发出了攻击,安文夕立即挥动手里的七节鞭,不料那狼早有防备,狠狠地咬着安文夕手里的鞭子,泛着寒光的狼爪直逼而来。 银光一闪,玄铁匕首扫过,一只黑色的狼爪瞬间被甩了出去,抛出一道浓稠的血线。 “嗷呜——”这一声凄厉至极。 那只黑狼用另一只完好的狼爪发狠的拍掉安文夕左手的匕首。 “唔~”安文夕左手掌心一阵出现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引得她一声闷哼。 这狼,果然狡猾! 安文夕手里的长鞭立即贯穿了黑狼的喉咙,鲜红的血染红了她身上的银白软甲。 “啊,夕姐姐,你的手受伤了!” 月无双的声音立即引来惊魂和易寒的注意,二人皆看着安文夕血肉模糊的掌心蹙了眉。 仅这一会的功夫,狼王立即发动攻击,将原本紧紧靠在一起的四人分散开来。 安文夕顾不得手心的疼痛,迅速的捡起地上的匕首,咬紧了下唇。 “你到我身后来!”易寒跃身来到安文夕身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安文夕微微一愣,为何这种感觉十分熟悉,这易寒明明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惊魂窥探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立即将月无双护在身后。 “没事,我可以。”安文夕握紧了手里的七节鞭,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依靠别人的人!就算以前她还试着依靠北宫喆,以后却永远不会了! 易寒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微滞,挥剑斩杀了靠近安文夕的狼群。 第68章 有朕在,怎么会让人冤枉你? “唔~”安文夕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殷红的鲜血汩汩直流,小腿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整只小腿鲜红一片。小腿刚想发力,蓦地一软,安文夕顿时半跪在地上。 易寒蹙了眉头,冷煞的剑气狠戾无比,群狼警惕的盯着他,不敢靠近。 “过来,我为你包扎一下!” 这语气根本就不该是臣子对帝妃所说的,安文夕忙拒绝道:“不必了,不然一会这些畜生又过来了。” 易寒不容安文夕反抗,飞快的用手绢为她包扎了手上的伤口,然后蹲下一把握住安文夕的小腿。 “放开我!” 他的力气大得吓人,安文夕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手,索性只得让他重新包扎,握紧手里的七节鞭对着不远处的狼群。 远处渐渐传来一阵马蹄声,在树影中透出淡淡火光,有人来了!安文夕心中大喜。 北宫喆远远地看着安文夕的小腿被易寒握在手中,袖中双拳紧握,脸色铁青。 “嗷呜——”狼嚎中带了丝不甘。 众人举着火把渐渐走近,狼群畏惧火光,不敢靠近。 北宫喆阴沉着脚步走向安文夕,待看到她一身血红,双眸寒光渐盛。 安文夕忙从易寒手中收回小腿,咬了咬唇,望着朝她走来的北宫喆唤道:“皇上——” 跟在北宫喆身后的江向晚嘴角淡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安文夕竟敢如此不知礼义廉耻,根本不配和喆在一起! 北宫喆将安文夕从地上抱起,注意到她左手包扎的手绢,一把扯落,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眸,他立即从怀里摸出伤药,轻柔的涂抹在她的手心,然后用方帕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 随行的羽卫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那一副如视珍宝的模样,令人心中一阵骇然,早就闻言皇上极宠瑾淑妃,竟没想到宠到如斯地步。 江向晚紧咬着唇瓣,握紧了手里的青霜剑,眼前的那一幕是如此的刺眼,眼底浮现丝丝嫉恨。 “来人,将刚才那些畜生全部乱箭射死!” 安文夕闻言立即搂紧了北宫喆的腰际,说道:“皇上,既然它们已经离开了,那就别杀它们。” “可是——它伤了你。” 众人心中一滞,眼前的帝王浑身冷煞,而看向怀中女子的眉眼却温柔似水。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跃身上马,余下玄衣猎猎。 月无双紧随其后,走到江向晚身边,低声道:“信不信,有些东西永远不属于你,即便你处心积虑的去占有,那也是徒劳!” 江向晚闻言浑身一震,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依旧浑然不觉。 惊魂颇为担心的看着江向晚,“晚儿……” 看着他蹒跚的步伐,江向晚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惊魂苦笑,“没事,不过是被蛇咬伤了罢了。”他还以为她的视线永远只在皇上身上,永远看不到他呢。 江向晚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你身后的羽卫厉声道:“将所有的畜生乱箭射死!” 回到凌波殿,北宫喆将安文夕放下,脸色始终沉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压抑。安文夕知道他是在生气刚才易寒帮她包扎伤口一事,她想解释,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好像,她没必要向他解释。 终于,北宫喆打破了沉寂道:“你好好休息,朕一会来看你。” 北宫喆一走,欢凉对安文夕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安文夕满意的点点头,想起今日在树林里将她吊在树上的那一伙人,心中一滞。罢,如今在风口浪尖上,欢凉不宜过多行动。她相信,那些人既然那么想她死,迟早会露出尾巴来。 “接下来,就该是老夫人出场了。”安文夕眼神薄凉,斜斜倚在美人靠上。 “公主放心,欢凉早已安排妥当。” 北宫喆眼前再次浮现易寒捉着她的小腿的情景,心中涌起一阵烦躁,她难道不应该向他解释些什么么? “皇上。”左言悄无声息的立在北宫喆身后,抱拳道。 “事情查的如何?” “回皇上,属下怀疑司徒杰的事情和安景晟有关。” “怀疑?”北宫喆的声音陡然变冷,“朕要的是答案,不是怀疑!” 左言身子一颤,“属下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可见行事之人心思之缜密。” 左言看着一脸凝色的北宫喆,犹豫着问道:“皇上是否在怀疑瑾淑妃?” 感觉头顶的视线阴鸷非常,左言立即道:“属下觉得这件事和瑾淑妃无关,因为不仅司徒杰的马的确被人动了手脚,瑾淑妃的马也被人动了手脚,且瑾淑妃身边的那个小宫女被月公子叫去了,一直和月公子在一起。” 北宫喆闻言脸色又沉了几分,半晌吐出来几个字道:“何人做的?” “属下已经查证风明参将的人给马下了药,但——”左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北宫喆的脸色,“江小姐曾经约见了风明,两人谈话谈了半个时辰。”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北宫喆转身去了碧落阁将月清绝从殿内拽回了凌波殿,看着安文夕受伤的手掌道:“她的手被狼爪抓伤了,你赶紧瞧瞧。” 月清绝瞥了眼道:“都说了你上过药没什么大碍,还非得来麻烦我一趟。” “有劳月公子了。”安文夕对他颔首道。 “客气客气,这伤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无双那丫头,本公子自然责无旁贷。”月清绝摇着羽扇,“行了,现在没事了,你们该亲亲我我的就亲亲我我,本公子先告辞了。” 月清绝走到欢凉身边道:“小丫头,上次本公子吃的那小点心不错,做宵夜正合适,你们主子娘娘的伤可少不了麻烦本公子,你一会别忘了给本公子送到碧落阁。” 欢凉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可真是不要脸。 北宫喆挥了挥手,示意欢凉下去。 他神色凌然,凉淡的双眸盯着安文夕道:“夕儿,今日司徒总兵司徒杰死了,被猛虎活活咬死,分肢而食。” 他在试探她! “死了?”安文夕脸上闪过一抹惊色,“司徒总兵力能扛鼎,是我……是我大安第一勇士,臣妾还听说过他能徒手伏白虎,怎么会葬身虎腹?” 北宫喆寒眸深邃,“这一点朕也奇怪。” “臣妾以为此事必有古怪,应当彻查此事。” “夕儿,你当真觉得朕该彻查此事?” 查吧,反正你什么也查不出来! 安文夕点点头,“毕竟司徒杰是大安降臣,如今死的不明不白,势必会使其他人心中不安。” “夕儿所言极是。” “禀告皇上,外面出事了。”一位身穿红白铠甲的羽卫单膝跪地道。 “何事?” 那位羽卫打量了一眼安文夕,正犹豫不决时,北宫喆厉声道:“还不快说出了何事!” “皇上,司徒总兵的妻母听闻司徒总兵死讯,赶来了灵丘,如今正在外面吵闹着要见皇上。” 北宫喆敛了眸光,眯着眼睛,扫了眼安文夕,随即起身道:“朕去瞧瞧。” “皇上……” 北宫喆回头道:“你先用晚膳,不必等朕。” 安文夕走过去握住北宫喆的手,目光深切,“臣妾等你,不论多晚。” 北宫喆抿了薄唇,撩起步子出了凌波殿。 “皇上,我儿死得冤呐。”灵丘园林中央一位老妇人哭得凄切。 “娘,您身子不好,地上寒凉,您快起来吧。”她身旁的年轻的妇人劝道,她双眼红肿,显然哭过。 “老身唯一的儿子也去了,老身还活着做什么,我的儿啊,你怎么舍得撇下为娘……” “老夫人起来吧。”北宫喆薄凉清润的声音传来。 老夫人闻言呜咽减小,忙匍匐到北宫喆脚下,声音悲戚,“皇上,我儿死得冤呐。” “皇上,您是一位明君,当初我儿第一个弃安投夏,就是觉得皇上是一代英贤,值得追随,不求富贵,只愿一世安稳,谁知惨死虎口,皇上您却不给老身一个说法,不免让人心寒呐!”老夫人伏在地上,苍老的手覆在胸口。 安文夕素拳紧握,司徒杰已经死了,可是看到那哭得凄惨的老夫人,为什么她心中像被人扯起来一般,她的心终究没有那么冷血吧…… “公主,司徒杰本就是该死之人!”欢凉眼神冰冷。 是,司徒杰本就该死,本就该死!安文夕咬着红唇。 她冷眼看着这一幕,手指狠狠抠着门框,纤长的指甲齐指折断,她的父皇死了,为什么那些背叛了他们大安的人却安享一世荣华? “老夫人,司徒总兵弃安投夏,你想想谁最想他死,是安文夕,前朝十公主!”这一声无疑是抛了一道惊雷。 第69章 朕抱你回去 这个声音,安文夕记得,正是今日将她吊在树上的那粗壮男子的声音。 “是瑾淑妃,一定是她做的!” “老夫人,你想要报仇就去找她!” 刚才那句话一出,以及引起众人一阵附和。 “都给朕闭嘴,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污蔑瑾淑妃!”北宫喆眼神冷的可怕。 “皇上……”安文夕一步步走来,因为右腿小腿受伤,步伐有些不自然,却步步生莲。 “夕儿,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见外面有人叫臣妾,就来看看,臣妾可不想白白被人冤枉,背了黑锅,让皇上为难。” 北宫喆走过去将她拥在怀中,如若珍宝,“有朕在,怎么会让人冤枉你?”这一句坚定决绝,不容置疑! 看来皇上是打算护着瑾淑妃了! “皇上,请您为民妇做主!”老夫人重重磕头道。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安文夕嘴角含着丝极为妖媚的笑。 “爱妃但说无妨。” “皇上,今天臣妾的马突然发疯,带着臣妾直奔乱撞,要不是臣妾躲得快,只怕现在在皇上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安文夕看了眼北宫喆。 “就在臣妾跳下了马之后,就立即被人吊在了树上,那些人说臣妾是妖女,迷惑了皇上,要将臣妾就地正法,多亏了惊大人救了臣妾。惊大人,你说是不是?”安文夕含笑看向惊魂,笑语晏晏间,妖娆万分、妩媚动人。 惊魂听到安文夕提到了自己,猛然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黛眉轻扬,唇红齿白,正媚眼如丝的瞧着自己,他脸色蓦地一红。 安文夕的话音刚落,大家的视线全部落在了惊魂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惊魂看着身边探究的目光,瞧了眼江向晚,说道:“是,瑾淑妃所言极是。” “臣妾从树上落下时,不小心被捕猎夹子夹到了,小腿现在还疼呢。”这一句带了丝娇嗔,眼角的余光却警告的扫了眼惊魂。 江向晚将一切收入眼底,挽了黛眉,对惊魂道:“怎么回事?” “就是瑾淑妃所说的这样。”惊魂突然想起安文夕只身杀了猛虎一事,心中一惊。她都可以,为何司徒总兵惨死猛虎之口,这件事必然不是那么简单,他瞥了眼安文夕,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江向晚抿了抿唇,再次扫向那个红衣妖冶,笑靥如花的女子。 安文夕收回视线,打量着老夫人身旁那清风朗朗、如星光霁月般的男子,那双灼灼的凤目倒有几分熟悉,目光掠过他,一一从他身后的几个粗壮男子身上扫过,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到底发生了何事,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算计瑾淑妃?”北宫喆周身森凉阴鸷,冰冷的眼风扫向风明,然后直直的看向一侧的江向晚。 江向晚看到北宫喆那冰冷的不含一点温度的眼风,心中咯噔一下,他怀疑她! “但凡与瑾淑妃作对,皆是与朕作对,这句话朕只说一遍,这种事情没有下次!” 这句话透着内力,令众人心中一震,就连一直哭泣的老夫人都闻言一滞,她也曾怀疑过安文夕,但是现在她有不在场的证明,那么到底是谁残害了她的儿子? “老夫人,司徒总兵的死和瑾淑妃无关,至于事情的真相就是司徒总兵的确葬身虎口。”北宫喆揽着安文夕一字一句道。 “不,我的儿啊……”老夫人又凄厉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难道你怀疑皇上说的话不成?”风明淡淡道。 “老身怎敢怀疑皇上,老身不敢。” “老夫人,司徒总兵的确是被猛虎所害。”江向晚道。 那跪在地上的年轻妇人一跃而起,怒道:“你胡说,我相公怎么会被老虎咬死!” “司徒夫人你先别激动,听我将话说完,司徒总兵射杀了幼虎,这次使得母虎大开杀戒,若是平时司徒总兵定然会降服猛虎,可是这几日司徒总兵来到灵丘,由于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浑身无力。” “江小姐所言甚是,卑职可以作证。”江向晚话音一落,立即有人站了出来。 “今天早晨司徒总兵四肢疲软,卑职还劝他多多休息,可是司徒总兵不听劝,背上了箭囊就随着众人出发狩猎了。” “老夫人,枫月谷的月清绝月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吧,是他亲自验的尸,并无异常,司徒总兵和那头猛虎的尸身现在还在后院,若是老夫人还是不信的话,可以再找人重新验尸。” 老夫人闻言眼神渐渐灰败下去,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老身信了,信了……我可怜的儿呐!” “娘……”年轻的妇人握紧了老夫人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厚葬司徒总兵,朝廷每年拨一千两给司徒总兵的妻母,但凡我大夏臣子,朕皆会眷顾。” “我皇英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园中众人皆叩首三呼万岁。 安文夕恨恨的咬了咬牙,她做了这么多,没想到却成就了北宫喆圣名! 北宫喆打横抱起安文夕,引得她一阵惊呼道:“啊,皇上,快将我放下来,这么多人呢……” “不是腿疼么,朕抱你回去。” 江向晚素拳紧握,将下唇咬出了一排血印,为什么不论她为他做了再多,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个女人! 风明眼尾扫了眼小心翼翼抱着心爱女子的帝王,眼神越发清明。 “大哥,皇上真是越来越被那妖女迷得不分东西了,我们得抓紧时间除去那妖女才是!” “你若是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以后不许再打瑾淑妃的主意,她不是你能拿捏的人!”风明冷冷警告道。 “大哥……” “也许不久,她就会成为大夏的皇后!”风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江小姐,在属下心里,只有您才有资格站在皇上身边,母仪天下。” “是啊,是啊,江小姐,皇上不能没有您呐,您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惊魂瞥了眼一群围着江向晚的人,呲笑一声走开了。 呵……左膀右臂,只能是左膀右臂罢了,而不是他心尖上的人,江向晚扯起了一抹苦笑。 “皇上,娘娘,晚膳备下了,现在是否摆膳。”香茗问道。 “摆膳。” “今天狩猎发生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朕?” “你也没问呐,再说了臣妾现在不好好的么?” “朕瞧瞧哪里好好的,出去一天,折腾的浑身是伤,下次朕可不敢再让你离开朕的视线了。”北宫喆握着安文夕的手。 “吃饭了,吃饭了。”安文夕抽出了手,将银筷递给他。 “接下来几日,你就好好的待在凌波殿,哪里都不许去。” “那还不得把人闷死啊。” “那就让彭贵人和齐贵人来陪你说说话。” 安文夕斜了他一眼道:“馊主意!臣妾才没有那么大度的和你的小妾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茶赏花!” “你也是朕的小妾。”北宫喆打趣道。 “你——”安文夕张了张口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他的小妾。 “朕让人给你送些小玩意儿来解闷,等你手上和小腿上的伤口长实了,朕带你去狩猎。” “好,你说话算数。” 第二日,北宫喆果然差人给她送来了一盒小玩意,接下来两日,安文夕一直待在凌波殿无聊的养伤,无双偶尔来陪她聊聊天,直到彭贵人和齐贵人娉婷的走进了凌波殿。 “嫔妾给瑾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嫔妾听说瑾淑妃娘娘受了伤,嫔妾和齐妹妹来看看娘娘。”彭安容笑意盈盈道。 “瑾淑妃,嫔妾做了些点心,希望娘娘喜欢。”齐紫陌吩咐身后的宫女将食盒提了上来。 “你们今日怎么没有随皇上去狩猎?” “皇上身边一直有江大人陪着,嫔妾哪有机会伴驾呢。”彭安容无奈的笑道,眼底看向安文夕的余光带了丝讥讽。 呵……这就等不及来看她的笑话了。 安文夕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依旧淡淡含着笑,看着彭安容,静静地听她说着话。 “前几日,皇上打了只白狐,但看那皮毛,是上上之品,嫔妾以为皇上定会做了披风送给瑾淑妃娘娘,谁知皇上却答应了为江大人做披风,看来皇上和江大人这青梅竹马的情谊果然不是我等可比的。”说话间不免带了些酸意。 “彭姐姐,此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皇上将瑾淑妃娘娘宠到了心尖上,这两日皇上打了几只红狐,那毛发比那白狐不知胜了多少倍,定是要给娘娘做披风的。”齐紫陌浅笑道。 安文夕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微微闭了眼睛。 “彭姐姐,既然瑾淑妃娘娘倦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齐紫陌拉了拉彭安容的衣角。 第70章 你就这么想朕死么 “齐妹妹先回去吧,姐姐我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我给瑾淑妃娘娘捏捏肩,保证让娘娘一会睡得更舒服。” “那好吧,嫔妾告退。” 彭安容起了身子,立到安文夕身后道:“瑾淑妃娘娘,就让嫔妾给您捏捏肩吧。” “你有心了。”安文夕闭着眼睛,慵懒的靠在美人靠上。 “娘娘,今天早上,嫔妾遇到了江大人,她让嫔妾给您带一句话。” “哦,什么话?”安文夕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这张纸条就是江大人托嫔妾带来的。”彭安容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安文夕。 “罢了,你回吧,本宫想睡会。” “是,嫔妾告退。”彭安容嘴角含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安文夕展开纸条,一行隽秀苍劲的字体跃然眼底:黄昏,百水崖一见。 名叫百水崖却无水,那里是一处十分陡峭的悬崖,亦是灵丘的禁地,除了祭祀外,一般不会有人去那里。 “公主,那个女人约您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欢凉,你准备一下,黄昏随我一起去见她,不过,我在明你在暗。” 欢凉犹豫道:“公主,你明知道那女人见你去必定有阴谋,为何还要去?” “不入虎口,焉得虎子?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不去又怎么知道?” “好吧。” 安文夕盘好七节长鞭,绑好匕首,全副武装齐备,和欢凉去了百水崖。 待她到那时,江向晚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崖顶的清风将江向晚紫色的衣摆勾曳起来,紫衣袂袂,身姿如兰,她看着一袭红衣的安文夕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为何不敢来?”安文夕嘴角噙着笑,“不知江大人叫本宫来这百水崖所为何事?” “呵,本宫……”江向晚唇边绽开讥笑,这个称呼谁都可以自称,唯独她不行! “安文夕,今天我让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在我江向晚的眼皮子底下,别想玩什么小把戏!” “江大人,这句话什么意思?本宫不懂。” “司徒杰一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江向晚眼神赫然变得冷寂。 “江大人不说,本宫不清楚。”安文夕一步步上前,扬着红唇紧逼道。 “安文夕,我倒是低估你了。”江向晚嘴角扯开浓浓的讥笑,“你杀了司徒杰!” “本宫想江大人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那晚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司徒杰死于虎口,而且是江大人亲自向大家解释的,证据确凿。呵呵,江大人真是健忘。” “若是再有类似司徒杰的事情,就别怪我手里的青霜剑无情!”江向晚说完,手里的青霜剑噌的拔出剑鞘。 安文夕走过去压下她手中的剑,“皇上说与本宫作对皆是与他作对,江大人这是想与皇上作对么?”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杀意,随即扬起一抹笑意,“安文夕,收起你的狐媚手段,别再妄想去勾引喆。” “他是君,我是妃,本宫不去勾引他又能去勾引谁?” 江向晚凉凉的瞧了她一眼,“你以为他会为了你不顾大夏江山么,喆心里装的是整个天下,你算个什么?你就是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复国的,大安灭了就是灭了。” “江大人让本宫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本宫这些的么?” 安文夕话音刚落,上空突降一群黑衣人,眼角的余光看向江向晚,她眼底的惊色显然也是没有料到。 “公主,需不需要我帮忙?”欢凉通过听音石询问道。 “不必。” 江向晚祭出青霜剑,一道银光从眼前掠过。 安文夕飞快的扫了眼来人,黑衣黑面,又是黑衣人,她最近为什么总是招惹到黑衣人? 她迅速抽出盘在腰间的长鞭,火红的鞭身凌冽的划破长空,鞭尾飞快的挽了个鞭花,红衣翩跹,如翩鸿惊现。 黑衣人皆拔出了雪亮的弯刀,动作整齐划一,不由分说的朝安文夕和江向晚砍去。 江向晚拧着黛眉,手里的青霜剑掠过,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周遭渐渐起了血腥,安文夕和江向晚以背相抵,狠戾的长鞭护着身前。突然,她的后背一阵剧痛传来,下意识地一掌扫向身后之人。 “啊!”江向晚的惨叫传来,她如一只断了翼的蝴蝶一般直直的朝后倒去,而她的身后,却是万丈悬崖! “晚儿!”一声惨厉的声音刺痛了安文夕的耳膜。 北宫喆?他怎么来了? 安文夕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仿佛有一个无边的阴谋将她包裹了起来,杏眸看向即将跌下悬崖的江向晚,立即一把拉住她,厉声道:“抓紧我!” 江向晚似是没有想到,眼底迅速的划过一抹惊讶,看着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垂下了眼睑。 那群黑衣人看到北宫喆赶来,立即撤的无影无踪,北宫喆蹙着眉头,对身后的青玄道:“追!” “夕儿,抓紧她!” 江向晚手腕一翻,露出一小截藕臂,上面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横亘在手腕内侧。 安文夕紧紧盯着那道疤痕,心中一滞,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那晚那个人是你!” 但凡用她的玄铁匕首伤了的人,没有冰肌玉骨膏是不可能消掉疤痕的。而冰肌玉骨膏,普天之下只有西楚皇室才有! 江向晚看着她恨意横生的双眸,唇角轻扬,右手用力,狠狠地扯开安文夕手心刚刚愈合的伤口。 “唔~”安文夕被手心里突如其来的疼痛牵回了深思,拉着江向晚的手蓦地一松。 “不!”北宫喆看着垂至坠下悬崖的江向晚,大叫道。 眼前掠过玄色的衣摆,北宫喆已经跃下了万丈悬崖。 原来他竟然那么在乎江向晚,不知为何,安文夕的胸口猛地一窒,他跳下去了也好,希望他们双双死在悬崖底下,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安文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胸口依旧闷得厉害。 江向晚叫她来百水崖,然后便开始刺激她、警告她,然后突如其来的一群黑衣人,再接着她被人袭击、江向晚坠下悬崖,这一切…… 既然江向晚处心积虑的布下这个局又怎么会轻易死掉? 安文夕眼神突然凌冽起来,靠在悬崖边上,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当看到悬崖下方一手揽着江向晚的腰,一手攀着峭壁,正仰着头看向她的北宫喆,她用力的捏着七节鞭,眼睛里迸出杀意,既然他们掉下去了,那就永远不要再上来了! 可是当这种想法跃上脑海,心口便被狠狠地撕扯起来,痛不欲生,这是怎么回事?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眼底的杀意心里一沉,她想杀他! “喆,我早说过她在你身边太危险,她要的是你的命。”江向晚靠在他的耳边小声道。 “啪!”安文夕手里的长鞭被人狠狠握住,北宫喆运起内力,抱着江向晚拉着七节鞭跃上悬崖,脸色铁青,“安文夕,你就这么想朕死么?” 安文夕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右手的掌心已经血红一片,左手捂着胸口,想尽力减少一分疼痛。 她双眸冷冷的看着他,她想他死,一直——都想! “咳咳……”江向晚咳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北宫喆的衣角。 北宫喆眉头微蹙,一把扔掉手里的七节鞭,横抱起江向晚。 “安文夕,你太令朕失望了!” “呵……”安文夕勾了勾唇,事实就是他看到的那样,她多说无益。 “喆,刚才是我手松了,不怪瑾淑妃。”江向晚扯了扯北宫喆的衣袖,嘴角的那抹血迹格外的刺眼。 安文夕眯起双眸看向北宫喆怀里的江向晚,红唇轻扬。经过今天这一事,她不禁刷新了对江向晚的认识,她一直以为能帮着北宫喆一步步称帝的女人绝非善类,可是今天她才见识了什么是绿茶婊,说她是白莲花都是抬举了她! 那晚的事、还有今日一事,她定会一一向她讨还! 北宫喆紧抿着唇,森寒的双眸扫向安文夕,她眼底那抹极淡的嘲弄和狠戾的眼风令他心里蓦地一痛。 “青玄,将她带会凌波殿!”说完抱着江向晚跃上了蹄血玉狮子。 “娘娘,走吧。” “青玄,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待会。”安文夕看着即将沉入山间的夕阳道。 “娘娘,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去吧。” “青玄,北宫喆是不是给我中了相思蛊?”安文夕突然问道。 左言眼底划过惊色,“属下不知。” 安文夕苦笑了笑,从刚才她就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只要她对北宫喆起了杀心,她的心就痛彻肺腑。那个人竟然偷偷在她体内埋了相思蛊,他凭什么? 第71章 除非我死 “娘娘,您为什么想杀皇上呢,皇上他一颗心可全在您身上啊。”青玄犹豫问道,这些年他们亲眼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到帝王之位,何其凄苦,他们都希望眼前的女子以后能够陪着他,毕竟这是他唯一动心的女子。 “青玄,以前我有家有国,有宠爱我的父皇,是他亲手葬送了这一切,我怎么能就这么原谅他?” 青玄张了张口,差点就告诉她,其实——安国君并没有死。 “回去吧。” 呵……她伤了她的青梅竹马,他又怎会轻易放过她?江向晚是他心中那道不可跨越的底线! 待安文夕走后,惊魂从一旁的树上落下,将她眼底的清冷和嘴角的苦涩一并收入眼底,看着她倔强的挺直了后背,心中蓦地一软。 惊魂咬了牙唇,他怎么会觉得安文夕那个妖女可怜,一个活活掏了别人心脏的女人又怎么会可怜? 他脑海中再次被刚才江向晚微微皱起来的小脸占据,胸口像是被人砸了一记闷拳,北宫喆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可是他看到了。 她从背后偷袭了安文夕,逼得安文夕出手,她顺着安文夕的掌风坠下悬崖,她以为北宫喆会下去救她,可是却是安文夕拉住了她,于是她将计就计,用力扯开了安文夕掌心的伤,故意让安文夕松开她…… 他的晚儿在他心底一直淳厚良善,怎么会变成这样,惊魂烦躁的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 “晚儿,你怎么样了?”北宫喆将江向晚抱进了凌波殿偏殿。 “喆,晚儿胸口疼。”江向晚脸色苍白,额头上滚着豆粒大的汗珠。 胸口疼?北宫喆脑子里闪现安文夕一掌袭在江向晚胸口那一幕,眸光渐深。 “快传月清绝!” 过了一刻钟,月清绝和月无双火急火燎的进了偏殿,此时江向晚已经痛得昏厥过去。 月清绝扫了眼榻上的人,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胸口挨了一掌。” “胸口挨了一掌就要死要活的,夕姐姐不知道挨过多少掌,也没像她这样。”月无双撇了撇嘴。 “无双!” 月无双见北宫喆脸色铁青,立即躲在了月清绝身后。 月清绝为江向晚把了把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怎样?”北宫喆盯着月清绝道。 “引魂丹有异!” “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当初就不应该用引魂丹唤醒她。” “可是她告诉朕,她想醒来。” “醒来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得继续挺尸。” “无论如何,你给朕治好她!” “喂喂喂,北宫喆,你又威胁本公子。”月清绝哼哼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千年龙魄,将她胸口的阴魂丹换下来,归还枫月谷。” 北宫喆眉头深蹙,“要找千年龙魄谈何容易。” “如今,你若是想让她醒来也不是没有办法。”月清绝摇了摇羽扇,“瑾淑妃血脉里融了千年龙魄……” “你让这个坏女人喝夕姐姐的血,哥,你疯了!”月无双怒道。 “张海,你去将瑾淑妃带来。” 月无双闻言立即拦住了张海,看着北宫喆道:“喆哥哥,难道你也疯了不成?夕姐姐身子一直都不好,你怎么能取她的血呢!” “无双,这里没你的事,你别多管闲事。”月清绝一把将月无双拽到自己身后。 “哥,我这哪里是多管闲事……” 月无双话还未说完,就被月清绝拉出了偏殿。 “哥,你干嘛拉我出来,我得去拦着喆哥哥啊。” “你能拦得住?” “我、我……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月无双气的掐着腰道,“那个坏女人要死就去死好了,为何要让夕姐姐去救她!” “傻丫头,你就不想知道北宫喆他到底是在乎安文夕多一点还是在乎江向晚多一点?” 月无双略略点点头,她也一直疑惑,明明喆哥哥喜欢着夕姐姐,可是却又拿命护着那个坏女人,他到底爱的是谁? 月清绝摇着羽扇,浅笑道:“你就好好看着吧,我说他对安文夕是下不了手的。” 月无双点头,“我也赌夕姐姐会赢。” “走吧,这里没咱们的事了。”月清绝撩开步子,走向碧落阁。 “不知皇上让臣妾来这里所为何事。”安文夕淡淡扫了眼躺在榻上的江向晚。 她刚刚回到凌波殿就被张海带到了偏殿。 她的语气凉淡极了,就连虚与蛇尾也懒得给他了么? “你当初虽然被人操控,但掏了晚儿的心是事实,如今你又一掌伤了她胸口的阴魂丹……” 安文夕打断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让我给她偿命么?” 她毫不掩饰的讥讽令北宫喆蹙起了眉头,“你的血脉之中融了千年龙魄,如今只有你的血能救她!” “呵……为了救她你连我体内融有千年龙魄都查探过了。”安文夕秋水杏眸内尽是嘲讽,北宫喆努力想从里面找出一分吃醋、一分失望,可惜没有,她眼底只有浓浓的讥讽。 “你想取我的血来救她,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你如今还有选择么?”北宫喆紧逼道。 “就是我死,也绝不会救她!” “这由不得你!”北宫喆浑身冷煞,“张海,取碗来!” 安文夕警惕的盯着北宫喆,想取她的血,绝不可能! 北宫喆步步紧逼,直到将安文夕抵在墙壁上,抽出雪亮的匕首,握住她的右手。手心里的湿滑令北宫喆动作一滞,安文夕包裹在衣袖下的右手早已血红一片。 “怎么没有包扎?” “何必假惺惺?”安文夕甩开他的手,抽出七节鞭砸向他。 “朕是怕浪费了这血!”北宫喆恨恨的咬牙。 “今天,除非你折了我的双手,打断我的双腿,否则你别想从我身上取走一滴血!” “那朕就折了你的手,断了你的腿!” 安文夕长鞭扫向北宫喆,出手狠戾迅捷,浓重的杀意直袭他的面门。 纵身一跃,北宫喆轻松地避开了安文夕的鞭锋,而那七节长鞭如一条吐着信子的火红长蛇,一直咬着他不放,室内的摆设被鞭尾扫碎了一地。 他紧紧锁着安文夕阴鸷的双眸,她长本事了,竟然要招招置他于死地! 北宫喆反身抓住鞭尾,大力一拉,执着鞭尾,将安文夕一圈圈缠了起来,凌冽的掌风在她面门一寸处停了下来。 安文夕双手挣扎着,谁知被越动越紧,看着走进他的北宫喆,抬脚踢向他的关键部位,不料却被他一下扯进怀里,紧紧禁锢住她的双腿。 北宫喆冷冷看着在怀里挣扎的女子,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她刚才竟然要废了他,那力道,足够让他断子绝孙! “妈.的,北宫喆,你放开我!” 北宫喆脸色一黑,“你说什么?”他是不是太宠她了! 握住她流血的右手,将上面的血迹清洗干净,重新上了药,再包扎了起来。 “北宫喆,你真恶心!”将她的旧伤包扎好,再重新划开一道新伤,真是让人恶心! 北宫喆直接用匕首在她的手腕飞快的划开一道血痕,拿着玉碗接着汩汩流下的鲜血。 安文夕拼命的挣脱北宫喆的钳制,右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 “咔嚓——”一声脆响传来,安文夕的手腕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北宫喆眼底划过一抹凝色。 待接了满满一碗殷红的血液,北宫喆这才放开了她。 鲜红的血液还带着丝温度,在玉碗里格外的晶莹剔透,如妖冶的曼珠沙华染红了他的眼睛。 安文夕含恨的盯着北宫喆,迅速抬脚将北宫喆手里的玉碗踢翻,顿时血流一地。 “哈哈哈……”安文夕颓唐的坐在了地上,大笑了起来。 “你打翻一碗,朕便再取一碗,直到取满为止!”北宫喆捡起了地上的玉碗,走近安文夕。 “我说了要我救她,除非我死!”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北宫喆扣上安文夕的粉颈。 “你既然想救她,不如直接将我的心掏出来还给她!”安文夕双眸冷绝。 北宫喆闻言,大手划过她的锁骨,停在她的胸前,握紧了拳头怒道:“滚,你给朕滚!”他怎么舍得让她死?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月无双看到满地的狼藉和遍地的鲜血惊道。 月清绝显然也没有料到这副情景,一直摇着的羽扇一滞。 “夕姐姐,你流血了!喆哥哥,你竟然真的取了夕姐姐的血,还有你月清绝,你个大骗子!”月无双走过去扶起安文夕,解开她身上缠着的七节鞭。 第72章 觊觎瑾淑妃 安文夕抬手为自己接上了刚才生生折断的手腕,淡淡看着还在往外渗着鲜血的伤口,伸出舌头将上面的鲜血全部卷入口中。 明明是那么的狼狈,却带有一抹致命的诱惑,北宫喆狠狠的咬了咬牙。 安文夕凉淡的扫了他一眼,微微扬了扬唇,将手里包扎的手绢一把扯落在地,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了衣摆,决绝的出了偏殿。 摇曳的灯火将她的身影拉得笔直而修长,红衣翩跹,纤姿若柳。 “夕姐姐……”月无双望着那一步步走得不紧不慢的身影,心里涌出一抹心疼,立即跟了上去。 北宫喆看着地上沁着淡淡血渍的手绢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双拳慢慢握起。 “还有别的办法么?” 若是没有,那就继续让她沉睡下去吧。 “办法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需要帝王引!” 帝王引,是大夏始皇帝留下来的彻骨玉髓,世世代代守护着大夏的王,能够在君王受到危险时,保住他的心脉,救他一命。 “这玉髓离不得你,你确定要把它给江向晚用?” 北宫喆看了眼床榻上苍白无力的江向晚,扯开胸前的衣物,“晚儿救过朕,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躺着。” “你疯了!她如今只是沉睡罢了,我不同意你将玉髓给她!” 北宫喆微闭双目,运起内力,将胸前的玉髓逼了出来,那通体碧翠的玉髓还隐隐闪着幽光,精纯无比。 “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看来你始终是对瑾淑妃狠不下心呐。” “今天的事情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你还这么对她?” 北宫喆看着手里的玉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像你这样子,何时才能俘获人家姑娘的芳心啊。”月清绝接过玉髓叹了一口气。 “夕姐姐……”月无双追上了安文夕,看着她空洞的双眸,心中一滞。 “无双你回去吧。” “可是……”可是她现在的状况太糟糕! “放心吧,我还死不了。”安文夕挤出一抹笑来,转身走向凌波殿主殿。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香茗看着一身狼狈的安文夕吓了一跳,想上前扶她又怕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 欢凉看了安文夕一眼,拧了眉,越过香茗扶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你何必与他对着来,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罢了。” “呵……”安文夕苦涩的笑了,“他让我取血给江向晚,我怎么肯!” 欢凉闻言一惊,垂了眸不再说话。 “娘娘,惊大人来了,已经在殿内等您一会了。” “他,怎么来了?”迫不及待的来看她的笑话? 惊魂看着迎面而来的红衣女子,那微微凌乱的发髻和皱起的衣角也掩盖不了那周身的风仪万千。 他的视线顺着欢凉搀着的看去,血迹斑斑,他一愣,这个女人是傻子么,难道都不知道包扎一下么? “你来做什么?”安文夕凉凉道,“若是来找江向晚,你可找错了地方,从这往左拐,她在偏殿!” “你——”本来要到嘴边的话一梗,“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本宫好得很,现在你也看完了,这里不欢迎你,滚吧!” “哼,不可理喻。”惊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欢凉,然后径直出了凌波殿。 “娘娘,是伤药。” “伤药?谁不知道惊大人一心爱慕着那个坏女人,向来看我们娘娘不顺眼,怎么会好心的来送伤药?这里面不知道又装了什么毒药,想着法儿来害我们娘娘呢。”香茗气呼呼的鼓着脸颊。 “香茗说得对,扔了吧。”安文夕淡淡说着走进了内殿。 惊魂看着被香茗扔在地上的小瓷瓶,握了握拳,他真是犯贱,脑子犯抽来给安文夕那个女人送伤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小瓷瓶递给他道:“惊魂,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青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瑾淑妃是皇上的女人,你离她远一点!” “你这话是说我觊觎瑾淑妃?” 青玄递给他一个难道不是的眼神道:“你这几日一直徘徊在凌波殿外,皇上已经盯住你多时了!” 惊魂闻言脸色大变,收紧了手里的小瓷瓶,头也不回的出了凌波殿。 青玄看着惊魂的背影,眼色微沉,惊魂如今越来越大胆了,这瑾淑妃可不是他能窥探的人。 欢凉利索的给安文夕处理了右手上的两处伤口,叹了口气,公主的性子依旧这么倔。 “欢凉,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了?” “怎么会呢,欢凉只是为公主心疼。”的确是心疼,这半年来,她不论是心上还是身上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往往伤口刚刚落痂,就被人再一次血淋淋的扯开。 “欢凉,我知道我不该与他闹翻,在这承安,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没有他的宠爱,我在这夏宫将举步难行……” “欢凉明白公主心里的苦楚。” “明日就是中秋了吧,往年总是酿了桂花酒等到中秋那天再取出来喝,父皇老说我酿的桂花酒不及母后,我特地跟箐姑姑学了母后的做法,想着今年酿给他喝,可惜他却再也尝不到了。”安文夕脸色柔和,嘴角挂着极浅的笑。 “公主……” “欢凉,你去采些桂花来,我想做些桂花糕。” “好。”欢凉抿了抿唇。 “娘娘,不好了!”香茗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让您连夜回宫。” “回宫?怎么这么突然?”欢凉惊道。 “罢了,先收拾收拾东西吧。”他是不想她在这里碍眼吧! “娘娘来不及了,辇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外面的人正催呢。” “只管让他们等着好了,难不成还将咱们娘娘绑上车不成?” 安文夕重新换了身衣服,依旧鲜红似血,如泣血的彼岸花,她出了凌波殿经过北宫喆时,凉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风明身上,那一身清朗若仙的气质倒不像是个武将,四目相接,安文夕挑起唇角道:“风将军的这双眼睛生得很美,倒让本宫想起一个人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在狩猎的树林子里。”安文夕话到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见。 风明闻言,身形微微一震,转眸看去,安文夕已经扶着欢凉的手上了马车,只有一片鲜红的衣角映入他的眼帘。 “啧啧,竟然当着你的面勾搭别的男人。”月清绝嘴角有抹狡黠的笑意。 北宫喆脸色一黑,不悦的扫了眼风明道:“出发吧。” “好端端的怎么这么急着将她送回宫?”月清绝问道。 “今日晚儿受伤一事被传了出去,夕儿正处在风口浪尖,明日秋祭江佑城等人必会拿此说事,倒不如早些送她回宫,避过这个风头。” “她的身份摆在那,你的宠爱只会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你还偏偏要多张扬有多张扬,都说帝王薄情,你倒是个痴情种子。” “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朕心尖上的女子,只有这样,别人若是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了。而她若想在这夏宫立足,必须需要朕的宠爱!” “那江向晚呢?” “晚儿和她不一样,朕从未对晚儿有其他想法。” “可是她如今是你的贴身女官,别人可不会这么想。”月清绝摇着扇子,这人他心里门儿清,可做出来的事净伤人心。哪像他,虽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他从来不舍得伤害任何一个女子的心呐。 “你说说,江向晚在那个位子上,不知道膈应了多少人。” “会膈应她么?” “不会,人家姑娘心里就没你!” “不,她心里有我。”北宫喆坚定道。 “那就是她傻,这事换做我,不仅背负着亡国之恨,还有杀父之仇,是断然不会对仇人生出爱慕的心思……”月清绝正说得慷慨激昂,对上北宫喆那双刀子眼,立即噤了声。 “那啥,我记得还没有用晚膳,本公子先走了,不用送。”月清绝在北宫喆冷煞的威慑下,立即收了羽扇,一溜小跑出了凌波殿。 北宫喆望着安文夕离开的方向,捏了捏眉心。 亡国之恨,杀父之仇…… 可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她,安国君没死。 安文夕所做的车辇并不大,可以说有些寒酸,行路颠簸,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却无法入眠,她靠在软榻上只手撑着额头。 香茗一把撩开车帘对外面道:“你们慢一点,我们娘娘不舒服!” 第73章 祸害遗千年 风明骑着马警惕的瞧着漆黑的夜色一言不发,皇上知道他们想置瑾淑妃于死地,却偏偏让他们去护送瑾淑妃回宫,其意昭然若揭。 他身旁风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皇上怎么突然让我们送这女人回宫?这妖女当真是难伺候!”风启骂骂咧咧道,由于动作太大,不小心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风明淡淡瞥了他一眼,厉声道:“你若是不想去,尽管回去。” 那日他们在树林子里劫持瑾淑妃的事情,不仅皇上知道了,如今就连瑾淑妃了知道了,偏偏风启还不知死活,皇上那一百军棍他真是白挨了! “可是这妖女……”风启看着风明凌厉的眼色,终于禁了口。 这时,一只葱白玉手撩开车帘,红衣下露出半截藕臂。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风明看着安文夕微杨的嘴角,上车前那一幕再次闪现在脑海中,忙勒住了马恭敬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车行的太快,本宫在里面不太舒坦。”安文夕略略皱眉,“还有,本宫这一路总是打喷嚏,莫不是有人在骂本宫?”她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一旁的风启。 风启:“……” “既然瑾淑妃娘娘不舒服,微臣立即减速。” “如此多谢风将军了。”安文夕缓缓放下车帘。 过了不久,安文夕再次掀开了车帘道:“风将军可否停车,本宫想要出恭。” 出……出恭?风明脸上蓦地一红,这简直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尴尬的事情了,可偏偏当事人没有半分扭捏害羞,如此倒显得他太小家子气了。 安文夕扶着欢凉的手下了马车,瞥了眼一脸不自然的风明,浅浅笑出了声。 欢凉发觉风明一直跟在身后,回头不客气道:“大胆,娘娘出恭风将军跟着做什么,难不成风将军还有这样的癖好不成?” 安文夕闻言止住脚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半晌道:“欢凉,不许对风将军无礼,就是风将军有这样的癖好,你也不要说出来,好歹顾及一下风将军的自尊心。” “是,娘娘,欢凉知错。” 主仆俩一唱一和,登时令风明脸色通红,他咬了咬牙,后退了几步,他不能离得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万一瑾淑妃出了什么事,他担待不起! 看着风明一脸窘样,欢凉噗的笑出了声,“公主,你也太狠了,人家风将军脸皮薄着呢。” “呵……他那日将我吊在树上,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向来有仇必报,既然别人让她不舒坦,她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可是公主,他们一直都想要公主的命,你屡次戏弄他,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杀意。 “自然不会,树林子里那件事,想必北宫喆早就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故意安排风明送我回宫,那风明就是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也决不会让我出事。” 欢凉略略点头,那风明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车辇刚刚行至宫城,此时东方已经现了鱼肚白,街道两旁已经有商贩开始吆喝着叫卖。 安文夕伸了个懒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她睡得腰酸背疼,挑开车帘,唤道:“风将军。” “瑾淑妃娘娘。” “我说你这个妖女又要干什么?”风启气的差点跳脚,这一路上她一会嫌走得快了,一会又嫌走得慢了,一会要出恭,一会嫌马车太小坐不下。好不容易折腾的要睡觉了,他们以为终于可是松口气了,结果却发现他们实在是高兴的太早,这个妖女嫌睡不安稳,硬着要求将速度放到最慢,一直拖到将要天亮才感到宫城,他真是恨不得一刀砍死她! “风将军,天要亮了吧,现在什么时辰了?”安文夕不理会风启,看着风明道。 “禀告瑾淑妃娘娘,快要卯时了。” “昨儿个本宫急着赶路,都没有来的及吃饭,如今正饿得厉害,风将军可否找个地方,先让本宫填饱肚子?” 风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握着长剑的手指微微有些卡白,半晌从嘴里发出一个音来,“好。” “本宫向来嘴挑,你给本宫找一家好点的酒楼。” “好。” 风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骑着马行在最前面。 不久,风明对着车帘道:“瑾淑妃娘娘,这醉仙阁是承安最好的酒楼,请娘娘移驾。” 不多时,墨青色的车帘被挑起,一只大红色的绣鞋悠然落地,红衣如火,在熹微的晨光中格外的耀眼,风明立即垂下了头。 安文夕搭着欢凉和香茗的手,优雅的下了马车,左右打量了下,然后对一旁的风明道:“这里不错,本宫喜欢,风将军有心了。” 风启看着前方那道窈窕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安文夕吃的极慢,边吃边打量着四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风将军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用早膳。” “这于理不合,风明不敢。” “赶一夜路,想必大家也饿了,欢凉叫小二再准备些早膳。”安文夕打量了眼站在风明身后的风启等人。 “如此就多谢瑾淑妃了。”风启不客气道,反正就是吃顿饭而已,皇上又不知道怕什么。 风明对风启略略有些不悦,但是瑾淑妃胜意难却,他也不好再推辞。 风启刚刚提了筷子,还没有来得及吃几口热饭,这厢安文夕闲淡的放下了筷子道:“本宫吃好了,风将军可以上路了。” “咳咳……”风启闻言,差点没有噎到,他狠狠地握着手里的筷子,气得想要骂娘,这妖女绝对是故意的! “上路。”风明斜了他一眼道。 看着风启铁青的脸,安文夕心情顿时顺畅了起来,这些小把戏看似幼稚,却正好可以用来对付风启。 安文夕出了醉仙阁,即将踏上马车时,从天而降一只大网将她牢牢套住,几个黑衣人纷纷执着雪亮的弯刀朝她砍来。 “嚯——”风明长剑出鞘,他小心了一路,终于来了!不过这些人为何会选在闹市出手,而不是在郊外? “保护瑾淑妃!” 安文夕左手执着七节鞭,凌厉的鞭风劈开身上的大网,左手的气势丝毫不输右手。 香茗吓得躲在安文夕身后,欢凉贴着安文夕的后背,将香茗护在中间。她们周围的黑衣人虽然声势浩大,但明显没有伤她们性命的意思。 风明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出手越发狠戾起来,逼得黑衣人节节后退。 一柄雪亮的短刀擦着安文夕的脖颈而来,一招一式皆是冲着她的命门而来,与刚才的那拨黑衣人截然不同。 终于等到这批人出手了,安文夕勾了勾唇,和欢凉互换了个眼色,两人身影交错,借此扰乱敌人的视线,二人出手皆又快又狠,看似招招欲置人于死地,实则是找机会扯下那人的黑面巾。 “啊!”被扯下黑面巾的那人一声惊呼,随即嘴角扯起了讥笑。 黑面巾下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罢了,欢凉看着他嘴角的讥笑,心中气愤,执起长剑朝那人胸口刺去。 “欢凉,留活口!” 安文夕话音未落,那人便抓着欢凉的剑朝自己胸口刺去,这一幕太过诡异,就在众人愣神之际,一柄银剑自安文夕背后刺来。 “娘娘,小心!”风明一剑挑开了安文夕背后的剑,将那人踢翻在地,风启立即将人控制住。 刚才抓着欢凉短剑的男子陡然握着剑锋抹向欢凉的脖颈,安文夕暗呼不妙,右手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刺向那人。 红衣掠过,如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这一切仅在眨眼之间,那人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安文夕一手执鞭,一手握着匕首,那玄铁匕首的尾端还挂着一串血珠,众人不禁将视线停在了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红衣猎猎,墨发肆意飘扬,眼底的狠绝令人一颤。 风明心中一惊,没想到瑾淑妃竟有这么好的身手,那日在树林子里幸好没有伤她,不然死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剩余的继位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提刀砍向风启,救出同伴后,纷纷撤退,刚才第一批黑衣人早已无声无息的撤离了。 欢凉利索的撕开了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果然不出所料,整个脸都被毁掉了。 “你没事吧?” 香茗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听到安文夕问她,立即道:“没……奴婢没事。” “将尸首收起来。”风明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人,冷冷吩咐,他也看了出来,今日的黑衣人根本就是两伙人! “啊!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 “那不是瑾淑妃么?” “不好了,瑾淑妃杀人了!” 第74章 失宠 突然涌出来一众人群,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甚至有人还拿出烂菜叶,臭鸡蛋来扔安文夕。 安文夕冷眼瞧着这一切,风明看着她如此淡然心中略略划过惊色,这些人是如何认得出瑾淑妃的?而她,又为何如此不慌不乱? 联想这一路来瑾淑妃的一些无理取闹,他脑子里渐渐清明起来,她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等着别人来刺杀她,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是这个坏女人迷惑了皇上,砸死她!” “啪!”鸡蛋砸到脸上,顿时流了他一脸,风启怒道:“你为何拿我来挡?” “娘娘如此金贵的人,怎么能沾上污秽,不拿你挡拿谁挡?”欢凉道。 风启气的脸色发黑,刚才他们拼了命的救这女人,不仅不懂得感恩,还顺手拿他当做盾牌!他恶狠狠的瞪着安文夕道:“刚才怎么不让那些黑衣人杀了你这祸害!” “放肆!”欢凉怒道。 安文夕邪邪一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么?所以,本宫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当今圣上专宠这妖女,也必然是像夏瑜君那样的亡国昏君!”人群的叫骂声一时激昂起来,纷纷将手里的脏东西乱扔一气。 “对,一定是昏君!” “大夏必亡!” “大夏必亡!” 听到此,安文夕隐晦的勾了勾唇。 风明闻言,紧蹙了眉头,究竟是谁在煽动群众,竟然说出“大夏必亡”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都不想要命了么? “都给我闭嘴,谁再胡言乱语,一律格杀勿论!风启——” “属下在!” “看看是谁在妖言惑众,给本将拿下!”风明眼底闪现一抹杀意。 “果然是暴君,竟然如此昏庸无道,镇压百姓!” “我偏要说,昏君昏君!大夏必……” “啪——” 突然,凌厉的鞭尾径直朝他袭来,带着一股劲杀之势,锐不可当,就在鞭尾即将甩到他脸上之时,安文夕蓦地收了鞭子,厉声道:“不想死就闭嘴!” 见那人动了动嘴皮子似有要说些什么,安文夕又迅速地在他面前甩了一鞭子,直直将他逼退。收了鞭子,提身跃上马车,简洁利练,毫不拖泥带水。 红衣如绸,蹁跹若蝶,众人一滞,盯着马车上神情傲然的女子,连手中原本打算扔上去的烂菜叶也都忘记了。 安文夕回首看向风明道:“风将军,愣着作什么,回宫!”接着,杏眸扫向人群,“一旦有人靠近本宫的马车,杀无赦!” “是!”风明闻言,立即对风启等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对上风明手里的长剑,原本骚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了下来,风明厉声吩咐道:“将这些人拿下,等候皇上发落!”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涌进来大批的群众,顿时将众人的视线冲散,原本叫嚣的人群登时混了进去,再也无迹可寻。 “风启,你带几个人将刚才的人调查清楚,余下的人随本将回宫!” 不远处的一处茶肆二楼,一位灰衣男子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脸色微凝,看着安文夕所乘的马车渐渐驶进宫城,随即在桌子上留下一锭银子,不见了踪影。 —— “大人,事情成了!”刚才茶肆二楼的灰衣男子垂首汇报道。 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你这次做的很好。” “可是……” “可是什么?”男人的声音陡然变高。 “好像……好像有些不对。” 男人脸色微变,“嗯?” “大人,好像跟原来预计的有些偏差,咱们的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知晓瑾淑妃乃祸国妖姬,借此向皇上施压,废黜瑾淑妃。但是,今天不少人却说……却说皇上是一代昏君,和……和当年的夏瑜君没什么区别,这大夏必……必不长久!” 男子脸色顿时一沉,“什么人竟敢祸乱人心?” “奴才该死,奴才没有查出来。” “这不怪你,是老夫疏忽了。”男子手中的动作一顿。 “有件事倒是真如大人所料,果然有人另派了杀手要置瑾淑妃于死地。”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这瑾淑妃不过是一介前朝孤女,如今又有那么多人想她死,他就不信她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这大夏的皇后,只能是他的女儿——江向晚! 秋祭完毕,北宫喆等人回到宫里已是傍晚时分了,他不顾一路风尘仆仆,立即在琼华殿召见了风明。 待风明走后,北宫喆双眸微缩,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龙案,青玄知道这是皇上思考的惯有动作,他立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北宫喆翻开龙案上的奏折,全部是上奏要废黜瑾淑妃的,他隐忍着怒气将所有的折子一一合上。 “江佑城这个老匹夫这是在向朕施压呢!” “至于风明送到慎刑司的那几个人全部杖毙。” 青玄大惊,皇上将人都杖毙了,怎么能查得出来究竟是谁要杀瑾淑妃?但是这是皇上下达的旨意,他只有绝对服从,没有问为什么的权利。 “是。” “左言。” 北宫喆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蓦地立在他身后,“皇上。” “你和月清绝连夜出发,去西楚拿回千年龙魄。” 左言一愣,北宫喆不悦道:“怎么?” “皇上,月公子怕是不会听属下的。” “只有拿回千年龙魄,才能将引魂丹归还枫月谷,你告诉他,他若是想在宫里呆一辈子,那就不必去了!” “是。”左言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北宫喆微微扶了扶额,出了琼华殿,望着未央宫的方向,踌躇了脚步,最后拐去了素芳阁。 跟在北宫喆身后的张海微微一愣,皇上这还是头一次去别的宫里头呢。 未央宫里的安文夕正在小口的吃着桂花糕,自然不知道北宫喆这一番曲折的心思。 桂花糕,不过是最寻常的糕点,但确是她母后的最爱,连带着她也很喜欢。如今这空旷的未央宫只剩了她一个,吃在嘴里的桂花糕也尽是苦涩。 “娘娘,陌姑姑来了。” 安文夕回过神来,对欢凉吩咐道:“将这些收了吧。” 安文夕听箐姑姑说她去灵丘这几日,陌姑姑不见了,那么她去了哪里?她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不知底细的人。 “娘娘。”陌姑姑微微低了头,掩去了她眼底的思绪。 “陌姑姑不必多礼,坐吧。” “奴婢不敢。” “陌姑姑有何不敢?” 陌姑姑心中微惊,抬起头道:“娘娘这是何意,奴婢不懂。” 安文夕也不再拐弯抹角,“本宫去灵丘这几日,不知陌姑姑身在何处?” 陌姑姑闻言,面上不起波澜,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奴婢早年失踪的儿子有了消息,奴婢便出宫查探,没有及时向娘娘说明,还请娘娘恕罪。” “哦,陌姑姑还有个儿子?”安文夕紧紧锁住陌姑姑的凤目。 “是。”陌姑姑不慌不乱,仅这分沉稳,就令人高看一眼。 “第一次见陌姑姑是在清幽宫,那时陌姑姑自称‘本宫’,现在陌姑姑又有了一位儿子,陌姑姑的身份倒有些令人好奇呢。” 陌姑姑淡然一笑:“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再瞒你,我是夏瑜君的贤妃凌阡陌。” “您就是凌阡陌,我以前倒是听母后提起过。” 陌姑姑微微点头,“你这张脸很像当年的莫虞。” “既然陌姑姑是当年的贤妃,夕儿有桩旧事想请教陌姑姑。” 陌姑姑眸光一敛,片刻道:“你说吧。” “我想知道我母后与如今的曹太后可有什么恩怨?” 陌姑姑在听到曹太后时,眼底蓦地生出一股浓烈的恨意,尽管她刻意掩饰。 “我也不过是知道一些罢了,当年曹暮烟还未进宫时和你父皇安莫霖情投意合,只差去下聘了,但是夏瑜君突然选秀将曹暮烟选进了宫中,后来安莫霖和莫家嫡女订了亲……” “是不是夏瑜君又将我母后纳入了宫中?” 凌阡陌点点头,“后来夏朝灭亡,安莫霖称帝,将莫虞立为皇后,却没有纳曹暮烟。” “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曹暮烟为人阴狠毒辣,你多加小心。” “多谢陌姑姑提醒。” “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在这宫里,你能依仗的只有皇上了,你若是够聪明,就不会傻到去毁掉自己唯一的保命符。” 她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陌姑姑!” “奴婢只是想提醒一下娘娘,做事多考虑一下身边人,娘娘固然不怕死,奴婢可是惜命的紧。” 第75章 贼喊捉贼 安文夕闻言,心中一惊,这句话顿时点醒了她,她一直以来都只想着报仇,却从未想到一旦杀了北宫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身边的箐姑姑、香茗,还有欢凉,她们的性命全部都握在了她的手里,她不能不顾她们的死活。 半晌,安文夕道:“多谢陌姑姑提醒,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看着陌姑姑的背影,安文夕勾唇道:“本宫希望陌姑姑早日找到儿子。” 陌姑姑闻言,脚步一滞,没有回头道:“那就借娘娘吉言了。”说完,又加快了脚步。 第二日,北宫喆就晋封彭安容为婕妤,齐紫陌为才人。一时间,彭安容风光无限,这灵丘之行果然是一个好机会,其余一同选秀进宫的几人,哪个不是又恨又妒。 接下来几晚,北宫喆皆是歇在了素芳阁,后宫其他妃嫔皆去恭贺,就连向来高傲的江向晴解了禁足也去了素芳阁。整个宫里,仿佛将安文夕整个冷落了下来。 这次秋猎回来,北宫喆虽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可是他开始陆续宿在其他妃嫔的寝殿,连着一个月都没有再踏进未央宫一步,这在其他宫妃眼中无疑是失宠了。 安文夕本就是亡国公主,如今身在大夏更是寄人篱下,没有强硬的后台,如今连仅有的圣宠也失去了,自然就不足为惧。如今她仅有的优势,便是那张脸了,可是在这后宫之中,从来就不缺美人。 安文夕百无聊赖的给绿牡丹浇着水,自从北宫喆不再踏进这未央宫,花房再也不曾往未央宫送过花草,皆去上赶着巴结彭安容,宫中的奴才惯会看主子脸色行事,都认为安文夕不再受宠,对于未央宫的吃穿用度皆是马马虎虎应付了事。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人已经看不下去了。 月无双从安文夕手中接过水壶,放到一旁道:“夕姐姐,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喆哥哥这都一个月没来未央宫了,你看看那些眼高于顶的狗奴才送来的东西,哪个不是别的宫里剩下的!” 安文夕看了眼内务府刚送来的入冬的衣物,淡道:“我看着也挺好的,素净。” 月无双愤愤道:“哪里好了,一堆破布。” “夕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喆哥哥的气啊?” “没有,我哪敢生皇上的气啊。” “那你为什么都不去找喆哥哥?”别的妃嫔动不动就煲了汤,做了点心送到琼华殿,也从来没见夕姐姐对喆哥哥这么上心过,也许是喆哥哥真是伤了她的心了。 “皇上不想见我,我又何必去碍他的眼。” 正说话间,箐姑姑捧着小匣子施了一礼道:“娘娘,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胭脂首饰,您要不要过过目?” “不必了,放那里吧。” “哎,我要看看。”月无双不由分说从箐姑姑手上接过小匣子。 “这胭脂看着倒像是上品,还算那些狗奴才有眼色。”月无双说着,将那盒胭脂打开,待刚闻了一下,脸色立即大变。 “怎么?” “这胭脂有问题!” “香茗,你端盆水来。” 月无双沉着脸色,将手里的胭脂一股脑倒进了水中,红色的胭脂沾了水渐渐化开,将水染成红色,过了片刻,红色逐渐变淡,黑色渐浓。 “有毒!”香茗惊道。 “竟敢在本小姐眼皮子底下使毒,真是自不量力!”月无双唇边扯开一抹讥笑,“夕姐姐,看来有人想毁了你的脸呢!” “谁这么歹毒,我们娘娘如今都不和她们争皇上了,她们竟然还要害娘娘。”香茗愤愤道。 如今不论她是否得宠,她处在这个位置上,就膈应了一群人,现在皇上厌倦了她,自然是除掉她最好的时机,那些人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安文夕嘴角淡淡挂着笑,朝欢凉使了个眼色,欢凉立即明了。 在这后宫之中,你不害人,并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你,安文夕再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娘娘,不好了,储秀宫出事了!”箐姑姑神色慌张进了内殿。 “出了何事?” “黎美人中毒了!” “什么?”月无双惊道。 “上次娘娘赏给了她们每人一盆绿牡丹,听说花盆中埋进了千叶红……” “千叶红?”月无双惊道,“哪来的千叶红,那可是我枫月谷独有的。” 只怕就是因为千叶红是枫月谷独有的,才麻烦! “可是,夕姐姐我这次来所带的千叶红根本就没少啊!” “那千叶红自然不是从你这里拿的,你那里放了那么多的‘宝贝’,旁人谁敢靠近?” 她话音刚落,香茗立即附和的点点头,那些毒蜘蛛、毒蛇,她可从来不敢招惹的。 安文夕抿了抿唇,正思考着,一声尖细的嗓音突然传来,“瑾妃娘娘,皇上宣您去储秀宫一趟。” 来人正是张海,连北宫喆贴身内侍都来了,可见事情不小。 “夕姐姐,我随你一起去。” 安文夕略略点头,随即不动声色的朝张海手里塞了绽银子,悄声问道:“张公公,您能否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别人不清楚,但是他张海可是知道皇上对这位主子的心思,他哪敢收她的好处,立即将银子还给安文夕道:“娘娘,您可折煞老奴了,好像是那绿牡丹惹得祸,储秀宫里头有好几位娘娘身体都出现了轻微的中毒症状,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您向皇上多说几句软话。” “多谢张公公。” 储秀宫汀兰苑里,黎诗雅紧闭着眼睛,面容苍白,北宫喆立在床榻一旁,脸上喜怒难辨,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绿牡丹。 “这千叶红乃是枫月谷独有的,怎么会出现在了宫中?”江向晴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立即将脏水引到安文夕身上。 宫里的确不会有枫月谷的千叶红,但是宫里有个枫月谷的大小姐月无双,她手上不仅有千叶红,而她还是位使毒高手,谁都知道月无双住在未央宫,还和安文夕相处融洽。 “皇上,您一定要为黎美人做主啊,这绿牡丹里的毒可是导致绝育的啊。”彭安容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黎诗雅道。 北宫喆听着彭安容的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彭安容本来还想再添一把火,看着北宫喆脸色微变,这才收住了嘴。 半晌,江向晚淡淡开口道:“皇上,微臣以为这件事和瑾淑妃无关,瑾淑妃不傻,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来。” “喆……”江向晴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姐姐不许她再喊喆哥哥,立即改口道:“皇上,那千叶红本无毒,只是混了绿牡丹的香气才产生了剧毒,瑾淑妃定然不知道这其中蹊跷,臣妾想她一定是无心的。” 江向晴这句话,看似是在帮安文夕摆脱嫌疑,实际上则坐实了安文夕下毒的罪名。这千叶红是月无双的东西,就是安文夕不知道作用,难道月无双也不知晓么? “皇上,晴儿说的有道理。” 尼玛,安文夕刚刚踏进汀兰苑,便听到江家两姐妹轮翻着帮她“洗刷嫌疑”,不禁勾起了红唇。 “启禀皇上,瑾淑妃娘娘到了。” 北宫喆抬起头来,迎面走来的女子,依旧一袭红衣,虽不施粉黛,但清丽如出水芙蓉。一个月不见,她看起来好像稍稍圆润了些,更显风姿绰约。 在场的其他女人看到面色红润的安文夕不禁一愣,依旧红衣张扬,在她身上似乎看不到失宠该有的颓唐失意,反而气色更好了些。 她薄淡的眼神令北宫喆心中一涩,握了握拳,强忍着没有去将她揽入怀中,冷声道:“瑾淑妃,绿牡丹一事,你难道不想向朕解释些什么么?” “皇上,臣妾也是刚刚听说了黎美人中了毒,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要让臣妾如何解释?” 北宫喆眼风扫了眼立在一侧的小宫女,她立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近来,我家娘娘身子一直不适,今天早晨,奴婢叫娘娘起床时,就发现娘娘昏迷不醒了,奴婢立即请了太医,太医称是中毒。然后检查了一遍室内的东西,发现了绿牡丹花盘内埋进了千叶红。” “千叶红?”安文夕疑惑道。 那小宫女闻言立即将绿牡丹花盆里埋着的千叶红扒了出来,安文夕视线划过她的手,随即落到千叶红上面。 “瑾淑妃娘娘还不知道吧,千叶红散发的气息和绿牡丹花香融合起来,产生了使女子绝育的剧毒。”一直没有说话的齐紫陌淡淡开口道。 “这么说来,皇上是在怀疑臣妾做的手脚了?”安文夕勾唇,“臣妾还没有傻到害了人还留了证据等着别人去抓!” 北宫喆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她明知道自己不会怀疑她,还步步紧逼,对他含讥带讽。 第76章 反客为主 “这千叶红是我从枫月谷带来的,喆哥哥就是要怀疑也是怀疑无双,这事和夕姐姐有什么关系?”月无双一袭鹅黄罗裙,别样的灵动,双眸清冽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扫了一遍。 “月小姐还是早些认清身边的人,免得被人陷害了还犹不自知。” 江向晴话音未落,北宫喆凌冽的眼风扫来,她立即朝江向晚身后靠了靠,江向晚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晴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饭可以乱吃,可这话不能乱说。”安文夕双眸凉淡,凌厉的瞥了她一眼。 “既然早就发现身子不适,为何没有早些请太医呢,依我看,没准她是贼喊捉贼呢。”月无双哼道。 “月小姐,在这宫中,子嗣关系到深宫女子一生的命运,谁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彭安容讥讽道。 月无双走到绿牡丹前面打量了眼花盆里的千叶红,心中一惊,这不是千叶红! 她刚想说话,却被安文夕一把拽住。 安文夕上前一步道:“皇上,你相信臣妾么?” 北宫喆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好,既然皇上只相信证据,那么臣妾就拿出证据证明给皇上看。”安文夕淡道,“其实,这事若是想证明是谁做的并不难。” 安文夕话音一落,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江向晚不动声色的多瞧了安文夕两眼,她倒要看看她如何拿出证据来。 “无双的千叶红一直都和一些毒物放在一起,自然久而久之上面会带有毒性,若是有人接触了千叶红,一开始先是双手退皮,接着双手便会慢慢腐烂,然后全身各处也会渐渐腐烂流脓!直至最后气孔流血而亡!” 安文夕说话时凌厉的双眸有意无意的扫了眼一旁跪着的小宫女,她的话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插进了众人的心中。 “夕姐姐说的不错,敢偷我月无双的东西,自然得付出些代价!”说着从背篓里取出一条黄灿灿的蛇来,“大黄,去帮我找到那个偷千叶红的贼来。” 众人看见月无双手里的大黄蛇,俱是脸色一变。 北宫喆脸色一沉,“无双,不要胡闹,将它收起来!” 北宫喆话音未落,那条大黄蛇便径直爬向跪着的小宫女身边,她立即浑身发抖,不停地磕头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本宫也没说是你,你怕什么?”安文夕厉声道,“将你的手伸出来!” 那小宫女顿时脸色惨白,拼命的咬着唇,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 “将你的手拿出来!”一道浑厚威严的男声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当那小宫女怯怯懦懦的将手伸出来,众人皆一脸惊色,那小宫女的手由于退皮而惨不忍睹,真相不言而喻。 刚才安文夕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来了个将计就计。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北宫喆的声音寒意森森。 “本宫劝你说之前要想清楚了,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安文夕凉凉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一切都是我家娘娘吩咐奴婢做的,娘娘见瑾淑妃一个人霸着皇上,心存不满,所以就出此下策……” “原来还真是黎美人贼喊捉贼啊!”彭安容一声惊呼。 “既然月小姐房间里养着毒物,我很好奇你一个小丫鬟怎么能从里面偷了千叶红,还有这黎美人也够狠心的,为了扳倒瑾淑妃,不惜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江向晚盯着地上的小宫女凉淡道。 “那日月小姐刚好在院子里晾晒药草,奴婢就偷偷地拿了一把,我家娘娘略会些岐黄之术,她说千叶红和绿牡丹在一起会产生轻微的中毒症状,她不知道竟然会产生绝育。”她说的除了偷月无双的千叶红是假话,其余的句句属实。只是,她就是死也不能说出绿牡丹花盆内的千叶红是哪来的,因为那个人手里捏着她全家的性命! “那储秀宫其他妃嫔那里的千叶红也是你放的了。”安文夕问道。 “是,都是我家娘娘吩咐奴婢做的。”那小宫女咬牙道,那个人说了若是不能除去瑾淑妃,就把责任全部推到黎美人身上。 在这后宫之中,许多事情并不关注过程如何,而仅仅需要一个结果罢了。 “对于你这个这么急着招供主子的奴才,本宫也是第一次见。”江向晴不咸不淡道,“皇上,依臣妾看,这件事必有隐情,不如将这小丫头送到慎刑司,好好拷问。” 小宫女闻言,眼中闪过巨大的惊恐,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北宫喆瞧也未瞧江向晴一眼,冷声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杖毙,将黎美人贬为庶人,打入清幽宫。”这里面有没有隐情他岂会不知,这件事他早在踏入储秀宫时,便已经心知肚明。 那小宫女闻言,身子一矮,瘫倒在地上,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有种解脱。 北宫喆这句话犹如清脆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江向晴脸上,她顿时脸色戚戚,不敢再多言,其他人就算有人心中有所疑虑,也不敢造次。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这样都扳不倒安文夕,未免有些可惜。 “喆哥哥,到底这千叶红也是我枫月谷的东西,无双能不能拿回去呢?” “随你吧。”北宫喆淡淡道。 “皇上,既然这件事和臣妾无关,请容许臣妾先行告退。”安文夕福身道,然后带着众人出了储秀宫。 北宫喆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径直回了琼华殿。 “夕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那根本就不是千叶红,而是有毒的千叶殇。”一回到未央宫月无双立即问道。 “你能看出来,皇上又岂会不知,就算它是千叶殇,这绿牡丹是从本宫的未央宫出去的,一样不能除去本宫的嫌疑。” “也对哦,夕姐姐,你好聪明。” 聪明么,安文夕嘴角有抹苦笑,她不过是被逼到这一步罢了。 “这一切真的是黎美人自己做的么?” “当然不是。”就像彭安容来说,子嗣对深宫之中的女人来说不言而喻,自然不会有人敢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 这黎美人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估计她还不知道那千叶红和绿牡丹会产生绝育的后果。 “夕姐姐既然知道不是,那为何还……” “这叫做打草惊蛇。” 安文夕微微眯了眼睛,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究竟是谁? “欢凉,你将刚才内务府送来的胭脂给晴妃娘娘送去,就说本宫不喜欢这些胭脂水粉,而这几盒胭脂正适合晴妃娘娘那皮肤暗黄的肤质。” “噗——” 安文夕话音一落,月无双大笑道,“夕姐姐,以前无双怎么没发现,你这嘴巴这么毒呢,哈哈哈。” “我不是嘴巴毒,我只是说出了事实。”安文夕耸耸肩。 待欢凉将胭脂送到晴阳殿,江向晴脸色蓦地一变,盯着那几盒胭脂,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那安文夕都知道了? 欢凉见她神色微变,接着又将安文夕说的那段话说了一遍才匆匆告退。 江向晴听到那句“皮肤暗黄”时,一下子将桌上的胭脂全部扫下去,气的浑身发抖,什么叫做她皮肤暗黄,她正值二八年华,皮肤嫩的都可以掐出水来好不好! “娘娘息怒,您一生气不正好上了那位的当了么?”雪竹立即劝道。 江向晴看着地上的胭脂对雪竹吩咐道:“你去将地上收拾干净!” 联系今天的事情,江向晴不得不慎重考虑了,那安文夕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后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反正这宫里,想她死的人多了去了。 过了不久,北宫喆又新立了一位美人,就是选秀那日被安文夕刷下去的黎诗琪,黎诗雅被贬为庶人且失去了生育能力,在宫中自然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家族里自然会再推上来一位替补她的人。 对于这位新立的黎美人,北宫喆没费多少心思,自从封了美人后,也没有见过一次。而被扔到清幽宫的黎诗雅,本就经受不了不能生育且被贬为庶人的打击,再加上黎诗琪被封了美人,不久便抑郁而亡了。 时间转眼又过了半月,如今已经逐渐步入冬季了,甚至有的宫里已经生起了火龙,由于安文夕不受宠,自然是没资格用火龙的。再有几日就是北宫喆的生辰了,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生辰,意义非常。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不少人都卯足了劲儿好好准备寿宴,希望能够让皇上多看一眼。 北宫喆的生辰,安文夕是知道的,以往三年,都是他们一起过的,虽然简单,但很温馨。但今年他的生辰,安文夕原本不想去为他花那个心思去准备,但是北宫喆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踏进未央宫了,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77章 是谁给了你错觉 由于秋猎的事情,北宫喆一直都晾着她,无非是想让她先去低头,而之后的一段时间又没有什么契机,安文夕不愿意没原则的去愉悦讨好他。 安文夕闲淡的喂着她的小青蛇,欢凉将后宫里最近的动态一一说给她听。 “晴妃给各宫里的主子下了帖子,邀她们明日去九华暖阁商议万寿节的事情。” 皇上的生辰叫做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意。 安文夕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欢凉继续道:“晴妃给所有的宫妃都下了帖子,却独独漏了我们未央宫的。” “什么?”香茗一听愤愤道,“那晴妃也太过分了,这岂不是藐视我们娘娘么!” “岂止是藐视,那晴妃这是在向别的妃嫔扬威立信呢!” “那怎么办?晴妃没有邀请我们娘娘,我们娘娘去了的话,到时候没有娘娘的位子,岂不是很尴尬,若是不去,那晴妃的计谋不就得逞了,那以后我们娘娘又该怎么在宫里立足呢?”香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反观安文夕依旧是一脸闲淡,欢凉看了眼香茗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娘娘,你明日去不去?” 安文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道,“去,当然要去。” “可是……”香茗担忧的看着安文夕。 “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二日,众位妃嫔早早去了九华暖阁,晴妃下了帖子,谁敢不去,相对于没有后台的安文夕,众人还是更惧怕这位性子跋扈的晴妃,人家不仅有位身居左相的爹,还有一个跟皇上青梅竹马的姐姐,众人巴结还来不及,谁敢拂了她的面子。 江向晴打量了眼暖阁内,看着众人都到齐了,满意的笑了笑,如今安文夕那个贱人不再受宠,即使位分比她高,在这后宫里,地位却及不上她。 今天她邀请了宫内所有的妃嫔来暖阁,却独独没有请安文夕来,若是她不来,她就狠狠的将她踩在了脚下,她若是来了,她正好可以好好的羞辱她一番。想到这里,江向晴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江向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还未来的及说话,殿外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各位妹妹,本宫来迟了,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大惊,纷纷向外面看去,来人红衣似火,宛若冬日里的一朵清傲的寒梅,如此张扬明丽,不是瑾淑妃又是谁? 今日晴妃摆明了想要羞辱她,这件事若是换做她们其中一个,都会羞得抬不起头来,她们皆以为她不敢来了,谁知她不仅来了,还是如此高调的来了。 一众妃嫔目光饶有兴趣的在安文夕和江向晴之间流转着,她们皆很期待瑾淑妃对上晴妃,到底谁会赢呢? “本来万寿节一事,本该由本宫来操心着叫姐妹们来商讨一下怎么办,可是这几日,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多亏了晴妃妹妹在一旁帮衬着。”安文夕笑盈盈道。 她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主动权从江向晴那里夺了过来。 江向晴双眸中划过恨意,她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主动权,在众妃之间建立了威信,结果被这个贱人轻松地反客为主,她真是忙活了一场,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在场内打量了一遍,果然没有她的位子,她脸色没有半分变化,由着欢凉搀着,走到江向晴身前,挡住众人的视线,欢凉右手翻动,江向晴屁股处一疼,立即从位子上弹了起来,欢凉忙扶住了她。 安文夕满意的笑道:“多谢晴妃妹妹。”说完,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江向晴被欢凉不动声色的扶到了一侧,刚想发作,屁股处火辣辣的疼,她强咬着下唇,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 “来人,给晴妃看座。”安文夕吩咐道。 江向晴再次坐下,脸色气得发青,偏偏碍于众人都在这里,又不能发作,握着茶盏发白的指尖泄露了她此时的怒火。 众位妃嫔不禁在心里为安文夕竖了大拇指,如此轻轻松松的就破了晴妃的局还下了晴妃的面子。她们再一次认识到,能被皇上盛宠的女子,果然不简单。 “今日让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吧,再有十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万寿节,本宫希望到时候大家可以给皇上送上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安文夕脸上挂着雍容大气的笑。 “瑾淑妃说的极是,皇上将此次的万寿节交给本宫和本宫的姐姐江大人共同主持,众位姐妹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本宫。”江向晴脸上扬着张扬的笑。 她这句话就是告诉众人,这次万寿节的主角可是她江向晴,而不是安文夕! 彭安容嘴角带抹讥讽,浅浅啜了口茶水。 安文夕静静地喝着茶没有搭话,她已经给江向晴下了面子,接下来就是让她出出风头也无妨。北宫喆将万寿节一事交给了江向晴正合她意,她宁愿在未央宫过她舒舒服服的小日子也不想去负责什么劳什子万寿节。 接下来,江向晴和众人商谈了万圣节的流程,安文夕看无聊极了,只得一口一口的啜着茶,待到江向晴终于讲完的时候,她微微伸了个懒腰,说道:“既然晴妃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那大家都散了吧。” 安文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由欢凉和香茗一左一右扶着暖阁,一行人皆走在她身后,众人不敢靠她太近,但中间的距离隔得也不是太大。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安文夕慢慢止了脚步,立在拱桥上望向中央的碧波湖,十月份的碧波湖,荷花凋零,略显萧条。 走在她身后的江向晴不咸不淡的哼道:“某些人就是再望着琼华殿,皇上也不会再理她。” 安文夕懒得理她,收了目光继续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就在刚要下了拱桥时,她身后突然有人大力的推了她一把,前方原本平坦的道路上突然多出了一块台阶,安文夕嘴角微抽,这刚安生了两天,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急不可待的想她死。 如此也好,这也算是成全了她,省的她到万寿节再花心思和北宫喆重归于好。 欢凉也发现了这一点,在安文夕身体飞出去之时,立即伸手去抓她,结果不料被安文夕一把甩开她的手。 安文夕用仅能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快去找北宫喆。” 欢凉立即明白了安文夕的意思,眼睁睁的看着她坠下碧波湖,一咬牙转身去了琼华殿。 十月份的湖水,冰凉刺骨,身上的棉衣沾了水,更加湿重不堪。安文夕虽然会水,但是在这冰寒的碧波湖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砰——”安文夕坠湖,在湖面上砸出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拱桥上的众人顿时齐齐往下看去。 “啊!娘娘!来人,快来人!”香茗发觉安文夕落了水,忙拼命的叫喊了起来,可是岸上观看的人多,却没有一个人要跳下去救人的意思。 原本走在安文夕身后的尚凝萱一脸惊恐,怔怔的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半晌才蓦地收了手,看了眼水中的安文夕,飞快的打量了眼四周,刚想偷偷溜走这个是非之地,就被香茗一下子拉住。 “你不许走,我看见是你将我家娘娘推下去的!” “你放开我,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拉扯本宫!”尚凝萱甩开了香茗的手,转身欲走。 “既然是这小宫女说是你将瑾淑妃推下去的,你就有这个嫌疑。”彭安容伸手拦住了她,“你这么急着走,莫不是想畏罪潜逃?” “彭婕妤娘娘,嫔妾没有推瑾淑妃,嫔妾在这待着便是。”尚凝萱哼道。 香茗看着安文夕在水里扑腾的动静越来越小,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忙哭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江向晴凉凉道:“不是本宫不去就瑾淑妃,而是我等皆是一群弱女子,没有人会水啊。” 琼华殿,北宫喆正在批着奏折,江向晚立在一旁研磨,宛若一对璧人。 “皇上,我要见皇上!”欢凉站在琼华殿外大喊道。 江向晚皱眉道:“谁在外面喧哗,哪个宫的奴才如此没规矩?” 她话音刚落,欢凉便闯进了琼华殿,“皇上,我家娘娘落水了!” 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双眸骤缩,这不是她的贴身宫女么? “皇上,如今宫里只有您可以救我家娘娘了,您若是再去晚一会,娘娘就没命了,求求您,快去救救我家娘娘!”欢凉泣不成声道。 她落水了! 北宫喆身形一闪,便出了琼华殿。 江向晚紧紧咬着下唇,眼底恨意丛生,一旦牵扯到安文夕的事情,他都会乱了分寸! 北宫喆赶到碧波湖的时候,安文夕已经渐渐沉了下去,仅在水面上露出了红衣的衣衫,看着湖边上围观着看好戏的女人,北宫喆眼底一寒,身形一晃,飞快的跳入了水中。 第78章 万寿节 “本宫……本宫好像看到了皇上的身影。”江向晴对一旁的彭安容道。 江向晴的话令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不再言语,皆看向碧波湖。 北宫喆入水,砸开了一片巨大的水花,看着沉入水中的红色身影,他突然害怕起来,将安文夕从水中紧紧抱在了怀中,冰凉的触感令北宫喆的心一寸寸凉了起来。 北宫喆将安文夕带上岸,小心的将她放在地上,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北宫喆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唤道:“夕儿,夕儿……” 北宫喆按照安文夕以前告诉他的方法挤压腹部,让她将喝进肚子里的水吐出来,然后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贴上安文夕冻得发紫的唇瓣进行人工呼吸。这是安文夕以前教他的,他从未试过,如今也只有试一试了。 江向晚赶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立即止住了脚步,死死地握着拳,再也迈不动步子。其他宫妃的讶然不亚于江向晚,一个帝王既然不避众人、不嫌污秽对着一个生死未卜的妃子以口渡气!吃惊过后,是浓浓的嫉妒,为什么让皇上如此在意的不是她们而是安文夕? 唇边冰凉的触感令北宫喆皱起了眉头,他缓缓朝安文夕口中渡入了真气,明明是他眷恋已久的唇瓣,如今却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咳咳……”安文夕一偏头咳嗽了起来,睁开了眼睛,看到北宫喆那张放大的俊脸,脸上划过吃惊,嘶哑道:“皇……皇上,你怎么来了?” 这一切皆在她的预料之中,看着北宫喆那双关切的眼睛,她心中一涩,微微避开了头。 “朕不来,你还有命在?”北宫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张海!” 张海身为北宫喆的贴身内侍,察言观色的本事常人难及,刚才在琼华殿听说了瑾淑妃落了水,他立即带了厚实的毛毯过来,听到北宫喆叫他,忙将手里的毛毯递到北宫喆手中。 北宫喆用毛毯将安文夕裹了个结实,匆匆瞥了眼一旁的妃嫔,撩开步子,走向未央宫。 众位妃嫔看着北宫喆紧张的背影,无不对安文夕恨得牙根疼。 无疑,这瑾淑妃又复宠了。瞧着皇上这般在意,只怕圣宠比以前更甚! 得知安文夕落了水,未央宫上下顿时忙做了一团,北宫喆利落的将安文夕身上的湿衣服褪下,将她塞进了锦被里,得知未央宫没有火龙,脸色顿时气得铁青,朝着张海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又吩咐在寝殿里燃起了炉子。 待烧好了热水,北宫喆抱着安文夕一同进了浴池,生怕她因为落水而染了风寒。 因为上次秋猎的事情,两个人一直还没有和解,安文夕虽然打算借这次落水的事情和他重归于好,但是如今直接便是坦诚相对,她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北宫喆的视线。 “朕让欢凉进来服侍你。”北宫喆起身出了浴池。 “好,今天谢谢你。” 北宫喆脚步一顿道:“你我之间从来不需要谢谢。” 北宫喆来到前殿,看了眼香茗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皇上,今天娘娘走到碧波湖拱桥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推了娘娘一把,而前方突然多出了一块台阶,向来是有人计划好的,奴婢亲眼看到尚美人推得娘娘。” 北宫喆听到这里,眉头拧了起来,对张海道:“将今日和瑾淑妃在一起的宫妃全部带来!” 张海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总算是将各宫里的妃嫔全部请到了未央宫。 北宫喆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发抖的尚凝萱,怒声道:“有人亲眼看到你推了瑾淑妃,你还想狡辩么?” 不敢去看北宫喆铁青的脸色,“皇……皇上,嫔妾不是有意推得瑾淑妃,是有人在后边推了嫔妾一把,所以嫔妾才……”在北宫喆面前,就是借给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谎。 “皇上,嫔妾……嫔妾身后的人好像是彭婕妤。” 彭安容面对北宫喆冰凉彻骨的眼风,立即跪了下来道:“皇上,尚美人冤枉嫔妾了,嫔妾和尚美人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她?” 其他妃嫔皆颇为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彭安容当之无愧为皇上的新宠了,她们倒要看看,新宠就爱,皇上到底会偏向谁? “彭安容,你当朕是瞎子么,你和尚美人无冤无仇,但是你嫉妒瑾淑妃!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你竟敢胆大到去挑战朕的底线?” 是的,安文夕是他的底线! “皇上,嫔妾没有,嫔妾没有,嫔妾冤枉啊!” “张海,将彭婕妤带回素芳阁好好思过,老实抄写一百份《女训》,抄写不完就不必出素芳阁了!” 彭安容不再辩解,咬着下唇应道:“是。”这比她想象的好多了,至少只是禁足抄写《女训》,而不是降了位分,看来皇上还是忌惮着她那个手握兵权的爹,她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尚凝萱狠狠的攥着手里的丝帕,彭安容这个贱人竟敢拿她当枪使,她是不会放过她的!上一次她不过是陷害了瑾淑妃就被降为美人,而彭安容却想置瑾淑妃于死地,皇上却只罚了她抄书,为何皇上如此不公平?尚凝萱恨得厉害,竟将手里的丝帕狠狠扯烂。 “都回去吧,若是下次再有争宠的事情出现,朕决不轻饶!”北宫喆厉声道。 其他妃嫔神色各异,谁也猜不透皇上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这一局,姑且算是瑾淑妃和彭婕妤打平了。 北宫喆转身去了内殿,安文夕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北宫喆接过欢凉手里的姜汤道:“你先出去吧。” 安文夕见他要来喂她姜汤,忙道:“给我吧,我自己来。” “你好好靠着,朕喂你。”说着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安文夕慢条斯理的喝着姜汤,北宫喆亦是喂得不紧不慢,两个人一时无话。 “夕儿……”终于是北宫喆打破了这个僵局,“还在恨朕么?” “臣妾不敢。” 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晚儿那件事,朕别无选择。”到底还是他先服软。 “秋猎回宫以来,不论是朝堂上还是民间,对你独宠后宫一事颇有微词,朕不得不先晾着你一段时间。” “臣妾明白,皇上如今根基未稳,还得多多依仗朝中重臣,自然不必为了臣妾和他们生了嫌隙。” “夕儿……”北宫喆看着她挂在唇边的温温的笑,她分明就是在气他。 安文夕从他手中夺过来姜汤,一饮而尽,心里顿时多了丝暖意,对北宫喆浅笑道:“皇上你在想些什么,臣妾没有和你生气,你晚上留下来陪臣妾用膳吧。”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不可见。 他不想她生气,但是看到她一脸风轻云淡,他心中又是非常堵得慌,微叹一声,从她手中接过空碗。 用过晚膳,北宫喆自然就留在了未央宫,他微微有些薄茧的大手一遍遍描摹着掌下的娇躯,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安文夕很明白他的意图,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正打算妥协时,覆在她身上的手没有了动静,只听得那人一声叹道:“放心,今晚朕不碰你。” 安文夕咬了咬牙,这个人真是变态,既然不碰她,又何必撩拨她? 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碰她,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如今软香在怀,却只能强压下自己的欲望,她今天落了水,不适合承宠,他可不敢拿她的身体开玩笑。 “夕儿,万寿节,你可为朕准备了礼物?” “这个自然,不过现在——保密!” “难得你为朕花心思,朕很高兴。”他还以为她不会为他准备礼物了呢,他微微揽紧了她。 接下来数日,北宫喆皆是留宿在未央宫,其他妃嫔就算心有不满,又不敢表露出来,那彭婕妤就是前车之鉴,若是没有一举扳倒瑾淑妃的能耐,就不要妄自出手,否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转眼之间便迎来了万寿节,江向晚和江向晴两姐妹将宫内布置的井井有条。自从这半个月来,宫城内外便紧锣密鼓的布置了起来,整个宫城皆笼罩在一片喜庆的红色之中。 天还不亮,北宫喆便已经早早起床去祭拜祖宗,安文夕自然是不愿去的,死赖在床上不起,北宫喆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她多睡会。 北宫喆一走,安文夕便睁开了眼睛,她早就睡意全无,便唤来箐姑姑和陌姑姑为她更衣,自从知道了陌姑姑的身份,安文夕一般是不去招惹她的,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是皇上的生辰,穿戴不比平常,陌姑姑的经验总比香茗那个小丫头多一些。 箐姑姑利索的伺候了安文夕洗漱,又拿过来了淑妃的吉服过来,淑妃位列四妃,这身吉服加上头饰足足有几十斤重,头上沉甸甸的,有些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在安文夕以前是公主,宫宴没少参加过,对于身上的行头早已习以为常。 第79章 祸国宠妃 “陌姑姑,这些簪子不必了,放到头上不仅沉甸甸的,而且太过珠光宝气。” 陌姑姑像是没有听到安文夕说话般,直接给安文夕插在了头上,戳的她头皮疼。 “陌姑姑……” “娘娘你叫我,怎么了?” “我看陌姑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安文夕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躲避。 “哦,那个,可能是奴婢没有睡好吧。” “既然陌姑姑精神不济,就先下去歇着吧,我唤香茗进来伺候。”安文夕说着将头上的簪子一一拔掉。 “不用了,就由奴婢伺候娘娘吧。”陌姑姑接过安文夕手里的簪子,将她扶了起来,结果却在安文夕起身时,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衣摆,令她差点跌倒。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往常也不是这样毛毛躁躁的?”箐姑姑愠怒道,立即去擦安文夕衣摆上的脚印。 “我……奴婢不是故意的。”陌姑姑难得放下了凌傲的身段道。 “陌姑姑,你先下去吧,这里有箐姑姑就好。” 陌姑姑动了动嘴唇,始终没有说些什么,转身退下。 箐姑姑皱着眉看着衣摆上的脚印,心疼道:“这可怎么办,现在再浆洗也来不及了,可是擦也擦不掉。这陌姑姑时常这样不靠谱,性子也傲慢,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比主子还有脾性的奴才呢!” 安文夕无声地笑了笑,那陌姑姑原来是夏瑜君的贤妃娘娘,身份高贵,那股子凌傲可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箐姑姑,你去将皇上送来的披风拿来吧,今天正好风大,外面冷飕飕的。” 箐姑姑应了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如此一来还可以将这脚印给盖住。” 北宫喆送来的披风就是用秋猎时用红色灵狐皮毛所制成的,不仅毛色纯正,还十分保暖,上面缀着不计其数的东海珍珠,可谓是奢华至极。 北宫喆祭拜完回到未央宫,安文夕已经用过早膳了,北宫喆便带着她一起前往九华殿。 文武百官早早的捧着寿礼进入宫城,陆续来到九华殿,不少朝臣还带着家眷,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闺阁小姐,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向晚身份特殊,虽是女官,但是却比不少妃嫔身份尊贵,虽然忙绿,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失高贵。尤其她今天围着雪白的披风,更是格外的扎眼,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甚至不少妃嫔和世家小姐皆对她不断夸赞。 “江大人身上这身白狐披风当真好看,衬得江大人面若桃花,肤若凝脂。” “这披风可是皇上亲自打的白狐!” “江大人在皇上心中果然不同,这皮毛莹白若雪的白狐甚是少见,皇上却独独给了江大人,简直是羡煞众人呐!”彭安容酸酸道,说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被晾在一旁的江向晴,显然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话音一落,周遭皆传来一阵倒吸气声,再次看向江向晚的神色之中,有惊艳,有羡慕,当然也有不甘。 江向晴望着众人环绕的姐姐,拼命的咬着下唇,从小她这个姐姐样样都比她好,一些世家公子小姐也皆围着她江向晚转,如今终于她做了皇上的妃子,而她江向晚不过是一介女官,但是皇上却不喜她,反而将江向晚放在心尖上,为何上天总是如此的不公平。 江向晚温温一笑,并不答话,冷不丁的朝江向晴看去,吓得江向晴立即收了眼底的愤色,在唇边绽开了一抹不自然的笑。 其他小位妃嫔脸上无不带着慕色,倒有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不惊不喜的淡淡看着江向晚和殿内的来人,模样分外恬淡,透出些许灵气,这位正是北宫喆新封的美人黎诗琪。 惊魂看着被众人围绕着的江向晚,依旧那么明艳动人,举世无双,他的嘴角慢慢沁出一抹讥笑,接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径自饮了起来,心中不禁涌出一阵可悲来,他不知道这股可悲是为江向晚还是为他自己。自从青玄警告过他,他几乎很少出现在宫中了。 下方坐着的江佑城夫妇旁眼瞧着这一幕,脸上皆露出自豪的神色来,他们的晚儿一直都是他们夫妇的骄傲,不仅出身名门,而且和当今皇上青梅竹马,情分不同常人,岂是那些自持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可比的? 如今又被皇上任命为贴身女官,负责皇上的日常起居,现在中宫空缺,他们的晚儿前途不可估量! 江佑城鄙夷的打量了眼自斟自饮的惊魂,低唾一声,那副自暴自弃的样子,竟然还妄想向他的晚儿提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道尖细的嗓子响起:“皇上驾到!瑾淑妃驾到!” 这一声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众位妃嫔也顿时忘记了继续恭维江向晚,皆慌忙跪拜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众卿平身吧。”一道清冽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众人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朝主位上看去。 年轻的帝王面若白玉,剑眉横扫带出一抹凌傲来,本是妩媚勾人的桃花美目却含着淡淡的凉意,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明黄的金丝绣五爪龙袍,笔挺的龙袍勾勒出他俊逸挺拔的英姿,冷峻的脸上仍然掩饰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凌冽霸气,而他身侧的女子被他拥在怀中,黛眉飞入鬓角,清灵而又妩媚,杏眸盈盈如含秋水,唇若点绛。妆容简单却不失华贵,红狐披风的披风将她小巧的身子包裹起来。远远看去,那皇帝身侧的女子竟有些美得不真实,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这是不少朝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传闻中的祸国妖妃,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怪不得令皇帝夜夜恩宠。 那披风红得耀目,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摇曳生姿,衬托的安文夕更加妖艳无比。 众人的视线不禁在安文夕和江向晚之间来回打量,明眼之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安文夕身上的火狐披风不知道比江向晚身上的白狐披风名贵了多少倍,江向晚脸色有些难看,袖中的双拳紧握,不去看那些嘲弄的打量。 殿中不少人皆在幸灾乐祸,原来江向晚也不过如此,皇上是待她不比常人,但是和盛宠的瑾淑妃一比,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入座,明明她只是一位淑妃罢了,对于她坐在北宫喆身边,却无人敢有异议,帝妃相携而坐,是如此的般配和谐。 “今日是朕生辰,众卿不必拘礼。” 北宫喆话音刚落,下面便开始了献礼环节,众位大臣皆不甘示弱,纷纷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礼物,说着寿词。 通常献礼过程中比较枯燥乏味,安文夕有些无聊,因为坐在北宫喆身边,一举一动皆被众人观察着,只能老实的坐得笔直,没一会功夫便觉得腰酸腿疼。 安文夕自从踏进九华殿,就发现有道视线一直缠绕着她,每当她顺着视线去看时,却总是被众人挡住了视线,终于在她再次抬头望去时,和那人四目相接,原来一直暗暗打量她的人是易寒。 那个曾经在秋猎时帮她包扎过伤口的易寒。 就在她凝神之时,之间那易寒端起酒杯对着她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安文夕心中一惊,刚想举杯,便被身边的男人按下了酒杯道:“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他说话声音不大,刚好被她能听到。 北宫喆眸若寒冰,不悦的端起酒盏对着易寒的方向饮尽了杯中酒,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北宫喆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微微加了力道,刚才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她竟敢还想举杯,她这么做,想将他置于何地? “小气鬼!”安文夕虽然嘴上不满,但又亲自为北宫喆斟了一杯酒。 “你是朕的女人,还想着勾引谁?”北宫喆在她耳边吐着酒气。 男人独有的温热气息,并伴随着淡淡的酒气,一下子将安文夕的耳边羞得通红,忙微微推开了他。她没想到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底下的众臣瞥见他们尊贵威严的皇帝在瑾淑妃耳边呵气如兰,将瑾淑妃羞红了面颊,皆尴尬的避开了头,不敢去看首座上的帝妃调情。 他们的皇帝这是走向昏聩荒淫的道路啊。 一种嫔妃哪个不是对安文夕恨得牙痒痒,这个狐狸精竟然当众勾引皇上,这成何体统! 江向晚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咬着下唇不去看主坐上的人,她的喆怎么可以不分场合和安文夕……这叫大臣们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安文夕有些不自然的和北宫喆之间拉开了距离,小声对他道:“臣妾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如厕。” 第80章 让她出丑 北宫喆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寻个借口出去透透气罢了,捏了捏她的手心道:“记得早些回来。” 安文夕点了点头,由欢凉扶着出了九华殿。 刚一出殿,凌冽的寒风一股脑的灌了过来,安文夕深吸一口气,觉得浑身通畅,比在那殿里自在多了。 “娘娘……瑾淑妃娘娘……” 安文夕回头便看见一个小宫女捧着手炉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娘娘,您的手炉忘记拿了,皇上让奴婢给您送来。” 安文夕没有要接的意思,眼睛有意无意的瞥着那宫女手里的手炉。 “娘娘不冷,这手炉你拿回去吧。”欢凉说道。 “可是……皇上吩咐……吩咐奴婢一定要将手炉送到娘娘手中,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安文夕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手炉道:“好了,你回去吧。” 被安文夕碰触的肌肤蓦地一颤,那小宫女立即收回了手,又飞快的看了眼安文夕捧着手炉的手,然后垂下头去道:“奴婢告退。” 呵……还真是不死心呐。 抱着手炉,手心里渐渐传来一阵暖意,安文夕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瞥了眼凉亭,迈动了脚步。 “瑾淑妃娘娘,好久不见。”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原来是易大人。” 面色红润,人也丰盈了不少,看起来她似乎和北宫喆在一起相处得不错,易寒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色,随即他的视线落到安文夕手里的手炉上,黑瞳微缩,问道:“这手炉哪来的?” “怎么易大人,这手炉有问题?” 易寒没有说话,在衣袖里摸索了一会,然后取出一个青釉瓷瓶,拉过她的手,不顾她的惊呼,将里面的药膏一点点涂在她的手上面。 “这手炉上面被人下了药。” 她和易寒离的很近,他的身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的味道,看着他葱白的指尖,安文夕突然问道:“易大人,我们以前见过么?” 易寒手中的动作一滞,随即淡淡道:“微臣是北襄人。” 北襄人?那就是没见过了,可是一个陌生人无目的的几次救她,这又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他知道,她是妃,他是臣,可是现在他却抓着她的手…… “易大人,本宫自己来。” “还有一点点就好了。”易寒不容她抽出手。 安文夕不再反抗,任由他将药膏涂好,如此也好,也省的她再去问无双要解药了。 “好了。”易寒重新将手炉递给她道,“现在没事了。” “多谢易大人。” “瑾淑妃不必客气。” “娘娘……”欢凉小心提醒她,这里是通往九华殿的必经之处,万一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易大人,本宫先告辞了。”欢凉为她紧了紧披风。 看着前方女子娉婷的身影,易寒道:“瑾淑妃……” “易大人还有事?” “多多小心身边的人。” 安文夕愣了一瞬,随即道:“本宫知道了,多谢易大人提醒。” 她的嘴角带着抹自信的笑,狡黠宛若灵狐,也许,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九华殿内响起了丝竹管弦之声,清雅的琴声绕梁不绝,献礼过后,便是祝寿表演了。 殿内香影绕绕,衣袂翩翩,婀娜多姿的舞女热情而奔放,在这温暖如春的大殿内,露出了莹白细软的腰肢,勾去了众人的视线。 领头的舞女看见主位上只有北宫喆一人,大胆的踩着惑人的舞步,慢慢的靠近北宫喆,若隐若现的酥胸,曼妙的曲线,令不少人情难自持。北宫喆迷离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引得她半嗔半羞的微微垂了头,像是得到了默许般,她脚下的舞步越发发大胆了起来。 看这样子皇上似乎想要将这舞女纳入后宫之中,结合皇上盛宠瑾淑妃的情况,这也不是不可能。瞧那舞女大胆勾魂的模样,皇上也难免把持不住,许多朝臣不禁深思,难道皇上喜欢这种调调的? 北宫喆长臂一伸,瞬间将那舞女揽进怀中,大手覆上她的纤腰,惹得那舞女一阵娇嗔:“皇上~”这一声,酥软至极,那舞女大着胆子搂住北宫喆的胳膊,靠在他的怀里。 原来还看不下去皇上和瑾淑妃腻歪的臣子,这下子彻底不敢直视了,不禁都在心里翻了嘀咕,皇上即便再喜欢那舞女,也不能当着众人就……这可是昏君的行为啊! 这一下,北宫喆下手坐着的妃嫔脸上可就挂不住了,皇上当着她们的面和一个低贱的舞女亲亲我我,任谁也看不下去了。但是她们中间也不乏幸灾乐祸的,这瑾淑妃这才刚出去了一会,皇上就另结新欢,待会她回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江向晚眯着眼睛打量着被北宫喆揽在怀中的女子,咬紧了下唇,在看北宫喆迷离的双眼,没有半分情欲。 北宫喆满目柔情的对怀里的女人道:“乖,你先下去,晚上在储秀宫等朕。” 那舞女闻言,又惊又喜,这么说,皇上是打算给她名分了!她有些不舍得从北宫喆怀里下去,旋身舞回了台上。 曲终舞止,北宫喆赞道:“赏!”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名领头的舞女带着众人含羞得退下舞台。 殿内气氛高涨,谁都没有注意一位不显眼的小宫女偷偷地溜到一位粉衣宫装的女子身边,为她添了杯茶水,小声道:“娘娘,成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要再过来九华殿了。”女子声音轻柔,升腾的水汽掩去了她眼底的光芒。 “是,奴婢告退。” 她轻轻抿了口茶水,眼底露出一抹阴狠,今天,她要让她出丑!看她还有什么颜面坐在皇上左右! 接下来是几位世家小姐表演才艺祝寿,世家小姐身份高贵,矜持内敛,自然不会向刚才的舞女一般大胆挑逗,北宫喆对此也是兴致缺缺。 北宫喆淡淡啜了口酒水,看着原本属于易寒的位子空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对身后的张海道:“你去寻一下瑾淑妃。” 安文夕和欢凉刚走到九华殿侧门时,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张海。 张海脸上一喜,立即迎了上去道:“瑾淑妃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正念叨着您呢!” “哦,本宫出去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张海愣了一瞬道:“没,没有。”他暗自擦了一把汗,瑾淑妃不在的时候,皇上一眨眼功夫纳了位舞女,不过,他可不会傻到给瑾淑妃说这事。 北宫喆见她过来,脸色微微有些不悦,“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 安文夕并不打算隐瞒他道:“臣妾在半道上遇到了易大人。” 北宫喆微微蹙了蹙眉,瞥了眼她手里的手炉,转眸看向场内无聊的歌舞。 安文夕刚落了坐,蓦地捕捉到一道刺人的视线,犀利的双眸紧紧钳住那人的双眸,令她避无可避,谁知那人只愣了一瞬,随即挑衅般的冲她挑起了眼尾。 刚才那位舞女大胆的和安文夕对视着,嘴角挂着自信的笑,自己论姿色,绝不比瑾淑妃差,而身材么,她自认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完胜瑾淑妃那干瘪的小身板,更何况,如今皇上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安文夕感觉有些莫名,但身为女人的敏感,她觉得刚才的挑衅是由她身边这位引起的。她微微靠近了北宫喆,一阵略带刺鼻的脂粉味传入鼻翼,安文夕顿时明了,怪不得她来了北宫喆不禁没有一把揽住她,反而和她拉开了距离。 众人皆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尤其是一些低位妃嫔,仿佛是在看她如何应对一般,看样子,她们到很希望她会做出一些没脑子的事。 安文夕的视线闲淡的扫过众人,朝刚才那位看她的舞女扬起了红唇,慢慢的啜着杯中酒,姿态妖娆到了极致。 刚才的那位舞女愤愤地握着拳,她倒要看看这个张扬的女人还能得意多久! 安文夕淡淡的朝易寒的位子上瞥了一眼,依旧空空,桌案上的茶似乎早就凉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立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地上是被打碎的青瓷盏碎片,茶水溅了一地,场面有些狼藉。 一位粉衣宫装的女子立即跪了下来道:“皇……皇上……嫔妾不是有意的。”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挑起了妩媚的眼尾,好戏这就要开始了! 北宫喆不悦的扫去了一眼,视线停在她略有些红肿的手上,眸光深沉。 粉色宫装女子见有人盯着她的手看,立即将手往衣袖下藏了藏,经过衣料的摩擦,手上仿佛痒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双手摩挲了下,真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她拼命的咬着唇,忍着那难耐的痒,可是那痒仿佛深入骨髓,并且一点点往上蔓延,手腕处也渐渐痒了起来。 第81章 将她赶出去 “这不是皇上新封的黎美人么?” “这个吸引皇上的手段可不高明。” “皇上可是一次没有去过她那里,她怕是急了……” 周围细小的议论声传入傲天的耳中,她愤愤的咬着唇,现在连胳膊上也在痒,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好想撸起袖子,挠个痛快。 “皇上……” “滚出去!” 如此也好,一会只怕连身上也都要痒了,她实在不敢想象她憋不住将衣物全部褪去的景象。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计划的是让瑾淑妃出丑,为何主角换成了她?还是说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一切? 安文夕看着那个黎诗琪几乎是狼狈的逃离了九华殿,对身边的欢凉递了个眼神。 这一出小闹剧很快被掀了过去,接下来九华殿再次热闹了起来。待午宴结束,瑾淑妃和北宫喆分开,独自坐上了轿辇回了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一众奴才忙将安文夕迎了进去,穿过走廊,便看到陌姑姑立在风中愣神,眼神沧桑而凄凉。 今日的陌姑姑的确不正常。 “娘娘,您别去管她了,先进殿吧。”箐姑姑道。 安文夕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对陌姑姑道:“陌姑姑,这么冷的天,为何站在这里发呆?” 意识到来人,陌姑姑敛尽了眸光,淡道:“不过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陌姑姑也不必想太多,还是多多注意身体。” “是,有劳娘娘挂念了,奴婢扶娘娘进殿吧,这里风大。” 箐姑姑不动声色的将陌姑姑挤到一边道:“娘娘在午宴上定然没吃好,你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娘娘爱吃的菜来。”箐姑姑一直对陌姑姑颇多微词,尤其是今日陌姑姑踩脏了安文夕的宫装,箐姑姑越发的不待见她,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乱子。 “是。” 箐姑姑一路扶着安文夕进了内殿,一边唠叨不停,一边解下安文夕的披风,“娘娘,这陌姑姑根本就不会伺候人,来我们未央宫只会添乱还差不多,不如让皇上给您换个主事嬷嬷。” “换个主事嬷嬷,难道箐姑姑想让北宫喆在这未央宫明目张胆的插个人进来?” 箐姑姑闻言一滞,其实皇上对娘娘的好,她们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更何况,娘娘一心在谋划着皇上的性命还有这大夏江山,想到这里,箐姑姑脸色一黯。 “箐姑姑,你去厨房看看,那里少不了你。” “是。”箐姑姑躬身退下。 待箐姑姑走后,欢凉掀开帷幔走了出来道:“公主,你不知道那个黎美人可惨了,一路跑进了储秀宫,身上的衣物被她扯得凌乱不堪,估计身上也得被挠的面目全非了吧。” “黎诗雅她还好吧?”安文夕冷不丁问道。 “还好,死不了,欢凉已经将她安排在了凤青轩。” 安文夕点点头,“你去叫无双过来。” 欢凉脸色顿时一僵,“这个……”谁都知道月无双爱赖床,最讨厌睡觉时被人吵醒,通常她对于影响她睡觉的时,都是直接放出大黄咬人,真是既简单又粗暴! “就告诉她要用午膳了,她若是不起床就不留她的份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月无双揉着眼睛进了内室,边走边打了个哈欠道:“夕姐姐,你找我?” “无双,你看看这只手炉上下的什么药?” 月无双接过手炉,嗅了下道:“这是来自西楚的醉朦胧。” “醉朦胧?” “呃……怎么说呢,就是中毒之人会产生幻觉,尝尝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当众脱衣服,或者……”说到这里月无双尴尬的笑了笑。 安文夕又将手递了上去道:“我手上涂了解药,你看这解药也是来自西楚的么?” 月无双点点头,“醉朦胧来自西楚皇室,有时候它也被皇帝用来助兴床第之事。” 来自西楚皇室…… 安文夕眉头渐拢,这西楚皇室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小小的宫妃身上和大夏位高权重的右相身上,这的确令人深思。 “夕姐姐,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你也不看看如今都是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今天好歹是皇上生日……” “喆哥哥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月无双说着叹了口气,“家里的老爷子来了信,非逼着我回谷,一旦回谷,每每天不亮就被他捞起来练功、上山采药,这宫里的悠闲日子简直是奢望中的奢望,我得趁着没有回谷的时候,把以后的觉都补回来!” 呵呵……听着她的理由,安文夕竟然无言以对。 “对了,夕姐姐,你要不要跟我回谷,我们枫月谷可好玩了。”月无双又兴奋起来。 “你觉得皇上会放我出宫?” “也是……不过,再有不久,喆哥哥家的老妖婆就要回来了,她……”提到曹太后的时候月无双撇了撇嘴,“那个老妖婆可真是不太好相处,一天到晚给人的感觉都是阴森阴森的。” 安文夕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对于曹太后的手段,安文夕早就见识了。 “不行,你不能跟我回谷,我怕你不在,江向晚那个坏女人会钻空子。”月无双愤愤道。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用午膳吧。”安文夕示意欢凉去吩咐摆膳。 入夜,夏宫内一片灯火通明,一盏盏宫灯将夜空点缀的亮如白昼,晚宴仍然设在九华殿,九华殿被重新布置了一番,奢华不减。 不计其数的夜明珠被镶嵌在殿顶,此时正发着璀璨的光来,织金绣缎的大红地毯漫过白玉铺就的台阶一路蜿蜒到外殿。 晚宴是众位嫔妃为皇上祝寿而设的小宴,只有后宫诸妃而没有朝臣,故而各位妃嫔也可以更加随性些,个个都化了精致的妆容,攥足了心思想在皇上面前博个好彩头,可以赢得皇上青睐。 除了今天午宴时丢了脸的黎诗琪没有来,其他的妃嫔皆盛装出席。听说那黎诗琪被自己抓的全身溃烂,就连脸上都被抓的道道血印,连去帮她医治的太医都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以后好了会不会毁容。 原来的黎美人为了陷害瑾淑妃,不惜绝育,而这新封的黎美人为了博得圣宠真是对自己够狠,这黎家的二姐妹,倒真是令人咋舌。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之时,一道明黄的身影映入众人视线。 “皇上驾到!”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 众位妃嫔这才重新落了坐,看到北宫喆只身一人前来,不禁心中一喜,难道今晚瑾淑妃不来了么? 穿着常服的北宫喆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依旧如此丰神俊朗,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安文夕的影子,最后将视线放在了今天上午的舞女身上,然后戳了眼一旁的张海,她怎么在这里? 张海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依着上午皇上对那女子的态度,必定是纳入后宫了,虽然还没有名分,但至少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了,晚宴她要来,他也不好拦着,只得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给她安排了个座。 云姬扬起了红唇,径自端了酒杯朝北宫喆走去,想起午宴上这个俊朗的男人对她轻言软语承诺了今晚,她就知道皇上不会忘记她。 狠狠的瞪了眼立在北宫喆身后的张海,这个可恶的老阉奴竟然如此看不起她,给她安排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待她成了皇上的宠妃,定然不会轻饶了他!虽然她位子偏僻,不过这不打紧,皇上还不是一眼便瞧见了她。想到此,她自信的勾了勾唇。 “皇上,云姬敬你。”她一步步上前。 众位妃嫔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也太大胆了,如今她还没有名分,名不正言不顺,就敢如此藐视她们一众妃嫔,公然勾引皇上,当她们都是死的么? 江向晴鄙夷的撇撇嘴,这个女人还真是下贱的可以,比安文夕那贱人还要张扬放荡,真是不知所谓!她微微拿眼角瞅了下立在她身侧的姐姐。 江向晚紧抿着唇角,眼底划过一抹阴冷,手腕翻转,一枚钢针便顺着力道射向云姬的膝盖骨。 “啪。”一声细微的声响之后,江向晚射出的钢针被一粒葡萄打落在地,根本无人看到北宫喆究竟是如何出的手。 江向晚愕然的看着北宫喆,脸上浮现不可置信,喆竟然阻止了她,难道这个下贱的女人不应该给她点教训么? 云姬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笑意更深,看来皇上已经被她迷住了,当即走到北宫喆身边,欲搂住他的臂膀,攀在他的身上。 “瑾淑妃娘娘到!” 这瑾淑妃不是没有来,而是迟到了,这宠妃果然不一般! 第82章 刺杀北宫喆 “喂喂喂,哪来的不要脸的女人往喆哥哥怀里钻。”月无双立即从安文夕身后窜了出来,伸手去扯云姬。 “皇上~”云姬委屈的往北宫喆怀里缩了缩,嗔道,“皇上您快将这个疯丫头赶出去,吓到奴家了。” 月无双抖了抖肩膀,被云姬娇滴滴的声音渗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就要吐了。 “滚下去!” “还不快滚!”云姬恶狠狠地剜了眼月无双。 “朕说的是你!”北宫喆一掌将附在身上的云姬的扫了下去。 “喆哥哥,我就说嘛,你的品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俗了,好歹有点下限呐。” 北宫喆眼神冰冷森寒,厌恶的扫了眼被甩在地上的云姬,“滚!” 江向晚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云姬,嘴角渐渐勾起了浅淡的笑来,而江向晴则嫌弃的别开了脸,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云姬被甩的浑身酸痛,脑子也有些晕,刚才不是好好的么,皇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皇上明明是喜欢她的呀,为何要如此对她,当即她委屈的泛出泪花来,引得众人一阵鄙夷,咬着牙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她的座位。 北宫喆看向安文夕的眼神有些躲闪,半晌吐出一句话来,“朕去去就回。” 安文夕悠然入座,有道带着强烈恨意的视线朝她投来,安文夕略略皱眉,扬起唇对张海道:“将她赶出去!” “你……”云姬羞愤的咬着红唇。 “怎么,没有听到本宫的话么?”安文夕声音陡然变冷,带出一股凌冽之势来。 张海立即捧着拂尘走向云姬,他不傻,自然看得出性子张扬且没脑子的云姬没什么前途,他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人物而得罪了皇上的心头宠——瑾淑妃。 “罢了,张公公,你回来吧,无双你去将她赶走!” “好,夕姐姐,我家大黄最喜欢喝人血了。”月无双嘴角绽开了抹狡黠的笑意,右手慢慢摸向身后的背篓。 殿内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知道月无双口中的大黄指的是何物,喝人血……众人皆打了个哆嗦。 “以后本宫若是再看到你当着本宫的面勾引皇上就将你做大黄的口粮!” 嗬……这瑾淑妃果然是善妒的主,而且还——心狠手辣! 云姬又羞又恼,看着月无双手里粗壮滑腻的大黄,立即吓得脸上没有了血色,愤愤道:“瑾淑妃,早晚有一日,我云姬要将你从宠妃的位子上拉下来!” “好,本宫等着。”安文夕凌然道。 北宫喆突然从身后拦住安文夕道:“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此时的北宫喆一身月白长袍,分外俊儒,原来他去换衣服去了。 “朕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身上的味道,朕也不想穿着脏衣服碰你。”他在她耳边轻道。 安文夕的心中蓦地一阵柔软了起来,慢慢涌起淡淡的酸楚来,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份酸楚压下,她知道这都是相思蛊在作祟,自己是不可能再爱上他! 云姬死死地咬着下唇,心头涌起一股从所未有的屈辱来,皇上竟然嫌……嫌她脏,去换衣服了。 “滚出去!”月无双愤愤道,她手里的大黄正幽幽的吐着信子。 云姬握了握拳,愤恨的扫了眼月无双,转身跨出去了九华殿,她刚刚出去,宫门便被重重合上。 北宫喆拉着安文夕重新落座,磁性的声音响起:“开宴!” 北宫喆话音刚落,九华殿内便奏响了乐声,丝竹佩乐,环环不绝,叮翠动听。 接下来便是各位妃嫔献礼了,按礼先由高位的嫔妃开始,第一个便是安文夕,她早早的对北宫喆说过了她要留到最后压轴,所以第一个上场的便是晴妃江向晴。 江向晴吩咐身边的宫女为她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铺开宣纸,她取了支狼毫细细勾勒起来,明亮的夜明珠打下她的一排侧影,样子十分恬静,没想到张扬跋扈的江向晴静下来,倒也有几分世家小姐的风仪。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江向晴收了笔,福身道:“臣妾用这幅大夏山河图祝皇上圣体康健,国运昌盛。” 适时有两个小太监将江向晴做得画悬举起来,上面虽然墨迹未干,但难掩气势万千,山河沟壑,大气滂沱,能够看出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是费了一番心血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如此苍劲雄厚的画来也是不易,看来这江向晴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到底还是有些才气的。 “这幅山河图甚得朕心,赏!” 江向晴满意的勾了勾唇,得意的挑起了黛眉,神情间透出一股傲然来,随即施施然落了坐。 接下来的位分要数彭安容了,只见她褪了披风,露出里面的紧身舞衣来,玲珑的身材格外的招眼。 “臣妾今日舞剑来为皇上助兴。” 一语说罢,彭安容手软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一快一慢,一缓一急,飒爽中带了些婀娜来,妙曼舞姿如天女散花,又如破风之势急急而来。娇柔的身子合着冰冷的软件,刚柔并济,令人一阵称赞。 临到结束,乐声激昂,彭安容大气的收了尾,单膝着地道:“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北宫喆黑瞳如潭,看不出情绪,“彭婕妤心思玲珑,赏!” “谢皇上!” 北宫喆轻靠在安文夕耳边,“朕很期待你的礼物。” 接下来齐才人紫陌献上了自己做的一本诗集,虽然没有新意,但贵在用心。还有几位美人分为献上了书法祝寿,也有人弹了琵琶。轮到最后一位黎美人时,由于她没有出席,众人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她无法献礼了。 谁知,一个怯生生的小宫女捧着一副绣满了福禄寿的屏风慢慢走上殿道:“禀告皇上,我家娘娘身子不便,特嘱咐奴婢将寿礼送给皇上。” 这绣屏虽小,但针脚极密,可见黎美人是下了一番功夫。 “黎美人有心了,让她好好养伤。” “皇上,微臣也为皇上准备了礼物。”这一声清冽中带着明媚,众人齐齐朝江向晚看去。 她身侧的婢女得了命令立即捧着锦盒呈了上去,张海捧着拂尘,走下来接过锦盒弯着腰递给北宫喆。 “皇上,现在先不要打开。”这里面是她和他共有的秘密,她不想让第三个人看到。 “好,就依晚儿。”北宫喆眸光淡淡的瞥了眼锦盒,然后让张海将锦盒收了起来。 “皇上,现在微臣送皇上另外一件礼物。”江向晚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将我的琴取来。” 她再次看向北宫喆多了抹柔情,“以前,皇上经常和微臣一起合奏,今晚,微臣斗胆邀皇上共奏。” 北宫喆仿佛兴致极好,嘴角挂着浅笑,对张海道:“将朕的玉箫拿来。” “铮——”琴声起悠扬,明媚的琴音别样悦耳。 琴声刚起,北宫喆吹着玉箫合了起来,回旋婉转的萧声和清韵的琴声渐融,格外的和谐,仿佛是合奏过千百遍的默契。一萧一琴,这一景,美好宛若画境。 江向晚素手撩拨着琴弦,将自己整个融进只有他们两人的乐声中,含情脉脉的看着北宫喆,仿佛只有此刻她才可以大胆的表露自己的感情。 月无双一口一个水晶饺子,将嘴里塞得鼓鼓的,略带鄙夷的打量着一脸陶醉的江向晚,那破曲子有什么好听的,她怎么一点也听不出所谓的意境来,只看到了一脸矫情的江向晚,真令人倒胃口,还能不能好好地吃饭了。 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一脸不爽的月无双,皆羡慕的看着江向晚,只怕大殿之内也有仅她一人有皇上为她伴奏的殊荣吧,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这份情缘,就连瑾淑妃也无法超越。 艳慕之余,是浓浓的嘲弄一股脑的砸向安文夕,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琴瑟和鸣,她们心里不好受,相信瑾淑妃会比她们更加不好受! 安文夕粉面含笑,神色如常,根本没有刚才云姬勾引皇上的妒性。她闲淡的吃着点心,啜着清茶,一泓暖流流进胃里,温暖了整个身心。无论表面再怎么平淡也掩饰不了她心中的那抹烦闷,微颤的指尖表露了她的心思。 北宫喆微阖眼睑,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正小口抿着茶水的安文夕,她的嘴角依旧挂着清淡的笑容,密长的睫毛掩去了他微黯的眸光。 她终究不会在意的,无论她表面多么的爱他,心里却是恨极了他。 箫声渐急,江向晚立即加快了手下的动作,疑惑的看了眼北宫喆。 一曲终了,北宫喆略有些烦躁的放下了玉箫,径自饮了杯中酒,嘴中充斥着辛辣。 “姐姐和皇上真是一对璧人。”江向晴轻咬着下唇道,立即引起众人一片附和。 第83章 安文夕,你闹够了没有 “江大人和皇上真是好般配。” “喆哥哥,轮到无双了,我也不说那些没用的。”月无双开口打断了刚才众人的奉承,“这事夕姐姐的药,无双现在将它交给你,你一定要亲自看着夕姐姐喝,省的又有人下个药使个毒啥的。” 月无双此言一落,众人一阵嘘唏,这月无双也太过分了,不仅明目张胆的将皇上往瑾淑妃宫里推,还暗指今天坐在殿内的她们都是心机深沉、要谋害瑾淑妃的人么? 可是她们却只能咬牙暗恨,这月无双一身是毒,她们还没傻到去给自己招惹这个麻烦。 “喆哥哥,这是无双送给你的礼物,无双这就要走了,你有没有礼物要送给无双?”月无双期待的眨着眼睛道。 安文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无双,果然是个鬼灵精! 北宫喆嘴角微抽,“无双你若是再胡闹朕现在就将你送回枫月谷,以后都不许再来宫里。” 月无双气势立即蔫了下去,扁了扁嘴道:“凶巴巴的小气鬼!”说完求助的看了眼安文夕。 “无双,你先坐下,你放心,你想要的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安文夕浅笑道。 月无双闻言,这才安分的继续吃她的水晶饺子。 “殿内所有人已经献礼完毕,瑾淑妃为何迟迟没有动静?”江向晚蓦然开口。 “瑾淑妃不会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吧?”彭安容大有一种看好戏的架势。 “本宫以前有幸曾看过瑾淑妃跳过舞,那舞姿可是比那云姬要妩媚上百倍,不知臣妾今日能否有幸再观赏一次。”江向晴这是在向大家暗指她以前曾是凤青轩的花魁一事,安文夕嘴角的笑意深了。 北宫喆略略有些不悦的扫了江向晴一眼,偏偏有些没有眼色的小宫妃恭维道:“瑾淑妃娘娘自然是一舞倾城。” 江向晚看着安文夕道:“微臣早就听闻瑾淑妃曾一曲踏雪寻梅闻名九州……” “恐怕要让江大人失望了,今晚本宫不跳舞。” “皇上——” “砰——”安文夕话还未说完,九华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呼啸的寒风立即灌进了殿内,雪亮的钢刀在幽光下分外冰冷。 “有刺客,护驾!护驾!” “啊!救命啊!” 尖细的呼喊声和刺耳的尖叫以及杯盏打翻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大殿内顿时乱作了一片。 听到呼喊声的御林军立即赶到九华殿,张海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那些御林军瞬间和刺客混进了一起,拔刀朝台阶之上的北宫喆刺来。 不好,这些御林军都是些刺客,一个可怕的念头涌进众人的脑海。 刚才还打扮的花枝乱颤的宫妃此时皆吓得花颜失色,江向晚黛眉微挽,厉声道:“全部避到内殿!”然后立即祭出了青霜剑护在了阶前,警惕的盯着涌入殿内的黑衣人。 “杀了这个狗皇帝,为安国君报仇!” “这些人竟是大安余孽!”江向晚低道,提剑和来人对战了起来。 安文夕心中顿时大惊,眼尾看向一旁的欢凉,显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吃惊,和江向晚交手的男子正是无涯,他并未蒙面,他在措手之际,朝安文夕递了个眼神。 这是要她帮忙么? 今晚的事情是晟哥哥策划的么,为何没有通知她这件事?他如今怎么如此心急了,在宫中刺杀北宫喆,无疑是死路一条!尤其今天是万寿节,宫中戒卫森严。 北宫喆双眸如沁寒霜,凌厉的扫了眼他身边的安文夕,仿佛在探究她是否也参与了此次的刺杀。 安文夕咬了咬唇,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她到底是帮无涯和秋水,还是要帮北宫喆?她敢肯定,她若是帮了秋水他们,北宫喆一定会让他们死得更快!腰间空空,她才突然意识到今晚她压根没有带七节鞭,看着冲着北宫喆而来的长剑她想也没想直接挡在北宫喆面前。 北宫喆和秋水皆是面色微惊,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拉到自己身后,厉声道:“朕何时竟没用到让你来救,乖乖的在朕身后!” 正在交手的江向晚苦涩的咬了咬牙,她拼命要保护的人却在保护另一个女人。 秋水好似不满她刚才的行为,凌冽的长剑直逼而来,速度快到她避无可避,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北宫喆抄手揽住了腰肢,他声音急道:“你这个什么发什么呆?” “羽卫!” 随着北宫喆的怒声,从四面八方涌入大量的黑衣人,这些是北宫喆的贴身护卫,看来北宫喆打算速战速决了!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朝秋水和无涯递了个撤退的眼神,如今的形势明显对他们不利,再这么僵持下去,有害无益! 秋水和无涯互相对视了一眼道:“撤!” “来了就想走么?青玄——”北宫喆手中的酒盏蓦地砸了出去,秋水的胸口立即染红一片。 “走!”秋水手中的长剑越发凌厉起来,不多时为无涯清理出了一条道路来,无涯犹豫了一瞬,纵身消失在了九华殿,青玄立即紧随其后。 安文夕紧咬着下唇看着秋水衣衫渐红,和剩下的人在勉力支撑,殿内的血腥渐重,她看着秋水带来的人一个个倒下,手心里渐渐濡湿了一片。 终于她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抵住北宫喆的脖子厉声道:“都住手!” 这一声如一声惊雷,响彻整个大殿,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挟持着北宫喆的安文夕。 北宫喆满目阴鸷,冰冷的眼神砸向安文夕道:“安文夕,你果真没有让朕失望啊!” 月无双着急起来,立即跑上前去道:“夕姐姐,你在干什么?赶紧将刀放下。” 江向晚双眸微缩,手中的青霜剑蓦地出击,在秋水的脖子处划出了一条血迹,“安文夕,放了皇上,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安文夕握着匕首的指尖卡白,紧紧看向江向晚,“你不许伤他,放他走,不然的话……”说着匕首又朝北宫喆的脖子处逼近了一寸。 “夕姐姐……”月无双想上前拉安文夕,不料却被欢凉一把拉住。 安文夕拉着北宫喆来到九华殿门口道:“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走!” 江向晚就在松手的刹那,突然一剑刺在了秋水胸口,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秋水眼睛大睁着看向插在胸口的青霜剑,伸手握住剑身急急后退,巨大的力气使得江向晚一个趔趄,他右手中冰冷的剑锋擦过江向晚的脖颈。 “晚儿小心!” “秋水!”安文夕惊呼道。 北宫喆突然发力,一掌卸下安文夕手中的匕首,凌烈的掌风扫向秋水,江向晚看准时机,从秋水胸膛内拔出青霜剑划向咽喉处,一剑封喉,闪着幽光的青霜剑划出一串血珠,秋水缓缓看了她一眼,不甘的倒了下去。 “不——秋水!”安文夕想要扑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却被北宫喆狠狠地抓住她的手。 北宫喆一把掐着她的脖子道:“安文夕,朕宠你纵你,你就是这么对朕的?”力气大到将安文夕生生提起。 “咳……北……北宫喆……” 北宫喆狠狠地将她扔到地上,厉声吩咐道:“今晚的刺客一个不留!” 欢凉立即过来扶起安文夕,“公主……” “欢凉,快,秋水要死了……”安文夕跌跌撞撞来到秋水身前,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心突然沉到了谷底,她抬手缓缓地阖上秋水还睁着的眼睛,捡起地上的长剑刺向江向晚,“我说了不许伤他!” 江向晚看着她的眼神不屑中有丝淡淡的怜悯,她手中的长剑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江向晚,就被北宫喆二指夹住。 “嘣——”清脆的断剑声刺痛了安文夕的耳膜。 北宫喆狠狠的扔掉手里的断剑,声音寒凉,“安文夕,你闹够了没有!” 安文夕迎视着他,眼里满是恨意,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么冷血无情,一如当日他看着她父皇从城墙上坠下,眼皮也未眨一下,还将她父皇的尸体曝晒三日! 而现在,他们竟然又杀了秋水! “一个刺客值得你如此么?”北宫喆利眸锁着她。 “北宫喆,人命在你眼里就是如此轻贱么?”安文夕握着断剑的右手因为凝满了恨意而微微颤抖,她的眼底血红一片。 “他来刺杀朕,本就该死!” 北宫喆话音未落,安文夕提剑迎了上去,狠戾的剑法因为她的失控而变得杂乱无章,带着决绝刺向北宫喆。 江向晚提了一口气,扬起青霜剑挡在北宫喆面前,安文夕出手又快又狠,硬是将江向晚逼得节节后退,江向晚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文夕,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安文夕根本没有留给她喘息的机会,手里的断剑翻转,毫不拖沓的一把挑开江向晚手里的青霜剑,左手狠狠的扣住她的脖子。 第84章 睿王去世 “你杀了秋水,该死!” 欢凉不由得攥紧了月无双的手,喃喃道:“公主她……她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安文夕的手劲大得惊人,江向晚难以呼吸,双手不断地扳着扣着她脖子的手,额头上因呼吸不畅而青筋毕露。 “公主小心——” 可惜晚了,北宫喆一掌扫向安文夕的左肩,她立即被抛了出去,一口鲜血顺着喉咙涌了出来,安文夕咬了咬牙,眼睛瞥向不远处的匕首,右手抓过它再次扑向北宫喆,如一只蓄满力量的猎豹一般,身姿敏若闪电。 北宫喆微蹙了眉心,和安文夕交起手来,眼尾瞥见伺机而动的江向晚,扣住安文夕的双手,再次一掌将她拍飞。 “公主……”欢凉立即扶住了趔趄的安文夕,示意她不要了,可此时安文夕双眸血红,咬着银牙,又一次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随着她的喘息,左肩和胸腔火辣辣的疼,手轻轻抚上心口,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痛不欲生。 她痛,他更痛。 北宫喆一步步走向安文夕,冰冷的眸中闪现一丝痛楚。 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人,安文夕嘴角攒着凄凉的笑,握紧手里的匕首,决绝的摸向自己的脖子。 “公主——” “夕儿——” 北宫喆心中一紧,立即伸手去抓她手中的匕首。 “噗呲——”耳边突然传来刀剑入体的声音,北宫喆伸出的双手停在了半空,再看去时,安文夕的嘴角多了抹诡异的笑。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令众人措手不及。 “喆……”江向晚立即扑了过来。 北宫喆一瞬不瞬的盯着安文夕,抬手制止江向晚靠近。 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北宫喆身上的月白长袍,他蓦地笑了,“想朕死?不惜搭上自己么?” 相思蛊成对而活,若是一方死了,另一方又岂能独活? “公主,不要……”欢凉惊道,现在若是杀了北宫喆,那她岂不是也…… 安文夕咬着下唇,手里握着的匕首又往前推进了一寸,紧接着心又痛了一分,安文夕握着匕首的手蓦地一松,颤抖着双手捂着心口,痛苦的跌坐在地。 她对他始终是下不了手,难道是因为相思蛊? 北宫喆凉薄的唇扬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她到底还是舍不得杀他。 “喆……你怎么样?”江向晚紧张的问道,随即一脸怨恨的看向地上的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青霜剑。 “朕没事,先安排内殿里的女人各自回宫。”北宫喆说着封了自己的穴道。 江向晚犹豫了一瞬,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道:“好。” 北宫喆扫了眼欢凉和月无双扶着的安文夕冷声道:“送她回去!” “夕姐姐,我们走吧。”月无双小声道,她从不知道安文夕竟然这么痛恨北宫喆。既然那么恨,每天还都强颜欢笑,不累么? 安文夕吐出了一口鲜血,赤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下,双眸仍紧紧锁在北宫喆身上,眼底恨意肆意,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夕姐姐,你不要怪无双。”月无双咬了咬牙,点了安文夕的穴道,和欢凉一起搀起了她。 刚跨出了九华殿,遇到迎面而来的青玄,他看见北宫喆胸口的殷红愣了一瞬,随即抱拳道:“禀告皇上,余孽全部擒获。” 安文夕闻言,顿时咯噔了一下,无涯没有逃脱么? 欢凉咬了咬牙,加快了步伐。待她们走后,青玄靠在北宫喆耳边说了几句,北宫喆双眸变得深邃起来,对青玄道:“今晚的事情务必封锁一切消息!” 远离了九华殿,安文夕开口道:“无双,你将我的穴道解开!” 月无双为难看了她一眼,“夕姐姐……”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冲动的。”安文夕眼神清淡,眼底的血红渐渐不见。 “月小姐,你就给娘娘解了穴道吧。” 手脚恢复了行动,安文夕立即加快了脚下步伐,到了未央宫后,月无双看到安文夕已经恢复了正常后,正打算回房,却突然被安文夕拉住道:“无双,你知道相思蛊么?” “喆哥哥给你种了相思蛊?” 安文夕点了点头,“怎样解蛊?” “据我所知,相思蛊只有我爹可以解。”月无双想起刚才那幕,犹豫道,“夕姐姐,你不如跟我回枫月谷吧,正好可以解了相思蛊。” 半晌,安文夕缓缓点了点头。 待月无双走后,安文夕迅速除掉身上的披风,接过欢凉递来的夜行衣,利索的换好,然后将铁丝、匕首之类的东西收拾妥当,贴身带着。 “公主,真的决定了么,北宫喆一定在刑部大牢设下了陷阱。” “秋水已经死了,我必须要救无涯,哪怕和北宫喆同归于尽。”安文夕决绝道。 秋水和无涯和她一起长大,相伴了整整十年,早就已经是亲人了,她决不能再看着他离开她! “公主……”欢凉惊道,若是公主有什么不测,那她们报仇复国还有什么意义? “放心,我不会死的。”安文夕说着用黑面巾蒙上自己的脸颊。 月光惨淡,漆黑的夜色如同黑漆漆的墨汁一般,寒风呼啸着刮到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道敏捷的身影瞬间融进漆黑的夜色中。 刑部大牢。 “这鬼天气真冷,冷得老子睡都睡不着。” “你这小子胆子不小,这个时候还敢睡,你不怕有人劫狱么?” “天天都是这样,谁会来劫狱?”说话间并伴随着一声轻呲。 “以前没人来并不代表今天没人来,我听说刚才皇上身边的青大人来了,好像是抓到了什么前朝余孽。” “不可能吧?”那人低笑了声,“那这牢里头怎么同往常一样?若是关了人的话,势必会加强守卫,老子怎么一个人也没看到。” “这个,我也正犯嘀咕……” “得了得了,都是没影的事,老子去撒泡尿,回来换班,这天,真他.妈冷。”那人裹紧了身上棉衣,躬着身子,骂骂咧咧跑开了。 安文夕猫在不远处的矮墙上,瞥了眼跑开的人,黑瞳微缩,这是个好机会! 就在那人如厕完毕,还没来得及系上裤子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掠过,抬手砍向他的后颈,将他拖到一旁,飞快的扒了他身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响。 “你怎么才来,赶紧得换班了换班了。”那人催促道。 夜色中浓,那人根本看不清安文夕的相貌,只道是刚才撒尿的那人回来了,打着哈欠取笑道:“一股尿骚味。” 安文夕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学着刚才那人的口气道:“你他.妈才一股尿骚味。” 那人见她走得急,也没有跟上来,而是进了牢内找了个稍微暖和的地方躺下了。 安文夕以前曾经来过刑部大牢,对这里并不是很陌生,一边走着一边悄无声音的解决掉站岗的守卫。 “啪——”一声突兀的响声突然响起。 “什么人?”紧接着传来一声怒喝。 安文夕心中顿时一紧,立即将身形藏在阴影处,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牢头,没事,小的不小心睡着了将水碗打翻。” “你小子给老子精神点,若有什么不测老子拿你是问!” “是,是。”那人捡起了地上的水碗连声道。 安文夕蓦地闪到刚才那人身后,不动声色的一掌将他打晕,然后继续前行,找了一间间牢房,始终没有看到无涯,难道说无涯不在这里? “站住!”安文夕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浑厚的声音,“转过身来!” 就在转身刹那,安文夕身形一晃,立即封了那人的穴道,在他刚要大喊的时候,安文夕精准的封了他的哑穴,然后将他拖到一旁,继续找了起来,终于在一间角落里找到了无涯,还有一身是血的秋水。 安文夕拔出头上的发簪,轻快地开了锁,立即扑了过去,小声喊道:“无涯,无涯,你怎么样?” 安文夕刚要去打开扣着无涯的锁链,却发现无涯一直都没有动静,她拨开他的头发,抬起他的头来,立即后退了两步。 无涯……他怎么也死了? 无涯目眦尽裂,脸上挂着血腥,双手无力地垂着,安文夕颤抖着手覆上他的手,冰凉的触感令安文夕打了个寒颤。 安文夕眼底一片愤恨,唇瓣被她咬出了血丝。半晌,她再次拿着簪子去开锁着无涯的锁链,不管怎样,她都要将他们救出去,好好安葬。 “啪——”一声细微的声响传来,锁开了。 安文夕抓着无涯的手,想把他扶到无涯身侧,在摸到无涯的手腕时,安文夕一愣,无涯的手腕上有一处烫伤,摸起来十分粗糙。而现在这个人手腕十分光滑,安文夕心中划过一抹疑惑,立即扯开他的衣袖,上面十分光洁,根本就没有烫伤的疤痕。 第85章 本宫要带她走 这不是无涯! 安文夕眼睛突然睁大,那躺在地上的也不是秋水了? 她将身上的人放在地上,摸向他的脸,脸颊和耳边的皮肤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她又不死心的用手抠了起来。 这的确是他的脸,他并没有戴人皮面具,同样秋水亦是如此。 难道是传闻中的换脸,换脸是九州的一种鲜见的秘术,据说是由秘术师先做好人皮,把要变脸之人的面皮生生剥下,然后将做好的人皮换到那人的脸上,便可达到天衣无缝的效果。但是这换脸之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得到的! 安文夕不觉深思起来,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他们背后的主谋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制造了今晚的刺杀,到底有什么目的? “公主,不好了!” “欢凉,不是说了让你守在未央宫么?” “子目传来消息称睿王快不行了!” “什么?”安文夕大惊道,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上次她见到睿王憔悴的样子,身形立即掠出了牢房。 欢凉看了眼地上的无涯和秋水,不可置信道:“无涯……无涯他……” 安文夕一把将欢凉拉走,“那不是无涯和秋水,先出去,一会再说。” 欢凉飞快的瞥了眼地上的二人,和安文夕翻身出了刑部大牢。 “欢凉,你快去将傅太医带出宫来!快去!” “公主,没用了,现在已经没用了!”欢凉一字一句道。 安文夕握了握拳,攀着细小的铁丝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欢凉立即提起跟上。 翻过几道街之后,安文夕纵身一跃,掠到睿王府的屋顶之上, 隐在黑暗中的利眸扫了眼下面的护卫,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睿王府。 冰冷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瑟瑟作响,这睿王府更加萧条了,若不是有护卫走动,她都要以为这里早已无人居住了。 刚踏进寝殿,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如今这药味更加刺鼻了,室内升着淡淡的暖意,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睿王府的李管家守在睿王榻前轻声啜泣,听到动静,立即警惕的朝她看来,待看到是她,眼里涌出一抹激动来,“十公主,你终于来了,王爷他,他……” 好像自从大安被灭之后,王叔身边就只剩李管家这一个衷心的老仆了。 安文夕双眼酸胀的厉害,却流不出泪来,立即扑过去,抓住睿王枯瘦的大手,冰凉的触感令她手心一颤。 屋子里烧着炭,为何王叔的手会这么凉,好像怎么都捂不热一般,“李叔,屋子里太冷,再加些炭来。” “王叔,王叔……” 手中冰凉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安文夕惊喜道:“王叔,夕儿来看你了。” “夕儿……”睿王双眼深深地陷了进去,头发也全部花白了,一脸病容憔悴不堪,看见她他浑浊的双眼中有丝微弱的亮光,似乎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安文夕知道,王叔这是油尽灯枯了。 “王叔……” “夕儿……好……好好活着,不要……再……报仇了……”睿王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眼睛微微阖上,右手无力地垂下。 “王叔……你不要吓夕儿……王叔!” “十公主请节哀,王爷他……去了。”李管家不忍别开脸,“王爷从傍晚的时候就不行了,直到公主来了他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啊。” “我早该想到的,王叔身体一直都不好,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我对不起晟哥哥。”安文夕紧紧的握着睿王枯瘦的手。 “十公主,您也别太自责了,这是不怪您,您不都派了最好的太医来医治王爷了么,是王爷一心求死。” 安文夕一滞,她何时派了最好的太医了?难道是北宫喆…… 李管家没有注意道她的异样,继续道:“以前王爷总是偷偷将药倒掉,这才使得病情越来越重,后来老奴发现之后,每次都是亲眼看着王爷将药喝完,王爷病情也稍稍有了好转……” “只是,老奴有一事不清楚啊,王爷这两天本来精神还挺好,今天傍晚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咳血不止了……” 安文夕闻言目光一凛,“到底怎么回事?” “老奴也不知晓,好像是宫里来人找王爷问话,之后老奴进去给王爷送药的时候,就发现王爷正在咳血。” 北宫喆你就连我最后一个亲人也不放过么?安文夕冰冷的眼神里再次蓄满了恨意。 “太医呢?” “公主,府中的卫太医被我带来了。”欢凉拉着一位略胖的中年男人进了内殿。 那人看到了安文夕立即跪在地上道:“瑾淑妃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请您节哀。” “你告诉我,王叔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那人一愣,皇上只吩咐他来治病,没有说到底要不要将事情告诉瑾淑妃啊。 “不说?你不说本宫也有办法知道,但是到时你有没有命就不确定了!”冰冷的声音透入肺腑,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卫太医身子立即一矮,颤声道:“回瑾淑妃,睿王他没病,他是中毒了?” “中毒?”安文夕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是,是。”卫太医懦懦若若道。 安文夕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厉声道:“什么毒?” “类似鹤顶红的一种普通的慢性毒,使人呈现病态。”卫太医感觉上方的空气又冷了几分,立即道,“瑾淑妃,这毒不是微臣下的,微臣来的时候,睿王他就已经……已经中毒甚深了。” 慢性毒…… 安文夕一步步走向睿王,双眸蓦地变得凶狠起来,利爪突然攫住李管家的喉咙,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 李管家渐渐喘不过气来,挣扎道:“十……十公主,你要……做什么……” “李管家,王叔身边只有你,我想不到下毒的还有别人。” “哈哈哈……的确是我做的。”李管家原本涨红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一掌朝安文夕劈来。 “公主……” 安文夕堪堪躲过,问道:“你不是李管家,你到底是谁?”说着抽出了腰间的七节鞭。 刚才跪在地上的卫太医看到这架势立即吓得瘫软,慢慢的朝墙角移动着身子。 欢凉也拔剑加入了打斗,安文夕和欢凉两人对上李管家一个,游刃有余,安文夕绕到他的身后,蓦地出击,李管家敏锐的躲过了身后的致命一击,但却被安文夕一把攫住了手臂。 “嘶——”李管家的衣袖顿时被安文夕撕开,露出了墨色的飞羽图案,李管家顿时脸色一变。 “羽卫?”安文夕挽起了眉头,羽卫可是北宫喆的贴身护卫! 李管家眼见情形不妙,身形一晃,就要从窗户处掠出去。 安文夕手腕翻转,手里的发针凌厉的攻向李管家的穴道。 李管家立即被定住身形,看着越来越近的安文夕,嘴角突然溢出殷红的血来。 安文夕愣了一瞬,刚要去撕开他的人皮面具,身后突然有一道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离。 “不要去!” “易大人?” “公主,小心!”欢凉惊呼道。 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从易寒怀中抽身,就看到被她封了穴道的李管家身上突然燃起火来,鲜血流了一地,所到之处,立即燃成一片火海。 “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快走!”易寒厉声道,一把把安文夕带出了燃烧起来的寝殿。 “不行,王叔还在里面!”安文夕一把甩开易寒的手,再次冲进寝殿,有一道墨色的身影比她更快的掠身到睿王面前,一把将睿王背到身上,拉着她的手道:“走!” 再次转过身来,目之所及皆是不断蔓延的火苗,浓浓的烟火弥漫了整间寝殿。 “瑾淑妃娘娘,救救微臣,救救微臣……”刚才躲在角落里的卫太医身上也燃起了火,拼命的朝安文夕爬去,完全没有意识到后方倒下来的横梁。 “公主来不及了,不要……”欢凉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安文夕已经甩出七节鞭将即将砸到卫太医身上的横梁抛开,飞快的将卫太医拉到身边,扫了眼周围的火海,咬了咬牙,跃出了寝殿。 “寝殿走水了!”发觉寝殿着火的护卫立即匆匆提了水赶来。 “不行,这火太大了!进不去的!” “可是睿王还在里面,他若有任何闪失,你我可担待不起。” 几个护卫裹了湿衣服冲进去,结果瞬间被吐着信子的火苗吞噬在火海。 剩余的几个护卫咬了咬牙,将进去的人拖了出来,“火太大了,若是睿王在里面,这会也该化成灰烬了,赶紧去禀告皇上!” 安文夕将卫太医身上的火苗扑灭,冷冷道:“你走吧。” 第86章 想朕死 卫太医今天晚上早就被吓得三魂少了七魄,立即不停地磕头道:“微臣多谢瑾淑妃救命之恩。” “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得和别人说,不然的话,就是我不杀你,北宫喆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今天微臣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卫太医将头埋在地上,就是瑾淑妃不提醒他,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在宫里,往往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安文夕看着易寒道:“易大人,将王叔交给我吧,我想带王叔去见父皇。” “瑾淑妃若是不介意的话,微臣愿一同前去,多个人也能多份力量。”说着背起了睿王。 没有华丽的棺椁,也没有庄重的入葬,更不能刻碑立传,安文夕一抔一抔的堆着土,看得欢凉一阵心疼。 “公主……” 安文夕堆上最后一抔土,扬起了苦涩的嘴角,“王叔活着的时候一向淡薄,从来不喜奢华,我想他不会怪我的。” “不会的,公主,王爷不会怪您。”欢凉拼命的将泪水逼回眼眶。 安文夕站起了身,头蓦地一阵眩晕,身子也趔趄起来,易寒飞快的扶住了她道:“你,没事吧?”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陌生的怀抱却夹带了丝熟悉的感觉,令安文夕蓦地与他拉开了距离,“我,我没事,今晚多谢易大人了。” “瑾淑妃不必如此客气。”狭长的双眸中多了抹怜惜,原本的妖魅被温润代替,一张熟悉的脸突然划过安文夕的脑海。 “易大人,我想陪父皇和母后说说话。” 安文夕委婉的下了逐客令,易寒不仅没有半分恼意,反而有些不舍得看了眼安文夕道:“娘娘保重,微臣告辞。” 安文夕转眸看向一旁高耸的陵墓,那是她母后的陵寝,虽不说极尽奢华,但也分外肃穆庄严。在这座陵墓旁边,有一座稍微低矮的土丘,那是她父皇的坟墓,大安国破之后,父皇坠下城墙,一切都变得那么仓促,她偷偷从城墙上取下父皇的尸身,安葬在了母后身边。 安文夕眼眶一酸,重重跪了下来,“父皇、母后,夕儿不孝,没有照看好王叔……”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说着话,仿佛要将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双眼涩涩的疼,却始终流不出半滴泪来。 “夕儿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早就应该不顾一切杀了北宫喆。” “就凭你现在,还想杀朕?”一道冰凉的声音冲进了安文夕的耳膜,令她背脊一寒,她蓦地转过身来。 天边渐渐浮出了一丝光亮,安文夕觉得这亮分外刺眼,只觉得有道峻拔的身影朝自己走来,通过模糊的轮廓,安文夕依稀辨认了出来,来人是北宫喆。 过了一瞬,她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眼前的北宫喆一脸冷毅,身上着了明黄锦缎,夹带着戾气而来。 她立即站起身来,握紧了手里的七节鞭,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三个字:“北宫喆——”还没有来得及抛出手里的七节鞭,却突然涌出一大口鲜血来。 安文夕脚步踉跄了两下,眼前蓦地一黑。 “公主……” 欢凉的视线飞快的掠进一道明黄的身影,北宫喆一把抱住了安文夕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一掌扫向欢凉,怒道:“你是死的么,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欢凉半晌才吐出一口鲜血来,呼吸时,肺腑被扯得生疼,妈.的,北宫喆下手真狠!喘息片刻,踉跄着追上前去。 墨衣男子缓缓从一旁现身,看着安文夕离去的方向,深深地蹙了眉,他的身上结了一层露水,不知在夜里站了多久。 “殿下……” “本宫要带她走!” “殿下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皇上他还等着引魂丹救命呢!” “本宫知道,不用你来提醒!”墨衣男子眼神一凛,转身离开。 北宫喆不顾胸前的伤口,抱紧了怀中的安文夕,足尖轻点,飞身而去,瞬间将跟随的青玄等人甩在了身后。 到了未央宫,北宫喆胸前已现点点殷红。 张海看着北宫喆怀里安文夕苍白的脸色,没等北宫喆吩咐,直接去了太医院。 北宫喆将安文夕放在榻上,将她身上的夜行衣褪掉,盖上厚厚的锦被。 想起她昨晚决绝的眼神,大手再次覆上她纤细的脖子,恨不得狠狠地扯断。 滚烫的触感令北宫喆指尖一颤,蓦地松了手。 安文夕禁闭的双眼下面一片乌青,嘴唇苍白干裂,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北宫喆取出方帕轻轻的将血迹拭去。 傅太医一路奔到了未央宫,在冰冷的北风中竟然跑出了一脑门子汗,来不及擦汗,便被张海催促道:“傅太医,赶紧的,去晚了定要被皇上怪罪。” 刚踏入未央宫被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颇感,傅太医深吸了一口气,朝那处明黄走去,问过诊后,他战战兢兢的回道:“启禀皇上,瑾淑妃胸腔内有几处经脉受损,再加上染了风寒,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微臣这就去开几幅方子,待吃过药后,睡上一觉便可醒来。”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北宫喆声音略有些嘶哑,双眸布满了血丝。 北宫喆摸着安文夕滚烫的额头,蹙起了眉,吩咐箐姑姑打了水进来,一遍遍用巾帕覆着她的额头。 “皇上,娘娘的药好了。”香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安文夕,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北宫喆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扶起安文夕,将汤匙里的药汁吹凉再送到她的嘴边,安文夕始终紧闭着唇瓣,喂到嘴边的药汁全部撒了出来。 北宫喆幽深的眸子微缩,将碗里的药汁含在嘴里,将唇覆到那干裂的唇瓣上,唇边传来的温度令北宫喆心底一颤,蓦地撬开她的唇舌,将药汁全部渡到她的口中。 “张海!” “奴才在。” “今天早朝罢了吧,将奏折放到琼华殿。” “是。”张海捧着拂尘,徐徐后退,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北宫喆再次探了探安文夕的额头,温度丝毫没有减退。 “冷~”安文夕嘴角溢出了一丝轻哼。 北宫喆立即加了床锦被,又吩咐加了炭火,可是安文夕依旧在耳边不断地喊冷,北宫喆褪去外袍,翻身上榻,将安文夕紧紧的揽在怀里,大手攫住她冰凉的小手,一把塞进怀中,贴着他的胸膛,将她的双脚攒在腿弯里。 就在万寿节当天晚上,不少朝臣皆在家中遇刺,有原大安的旧臣,也有从北襄而来的诸官,一时间朝堂之内,人心惶惶。 到了太和殿门口,却被告知罢了早朝,众人不禁猜测,难道皇上昨晚也遇刺了?想到这里,众人更加的惶恐不安。 “主子,今天早晨皇上罢了早朝。”小宫女雪嫣诺诺道。 正在整理桌案的江向晚手中动作一顿,想起北宫喆昨晚胸口受了伤,心中有些明了,“我知道了。”然后继续整理如山的奏折,黛眉轻挽,昨晚仅仅一晚,就由十余位朝臣遇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主……主子……”雪嫣有些吞吞吐吐道:“皇上他在未央宫……” “什么?”江向晚闻言,手中的青瓷小盏应声而落。 雪嫣垂着头,不敢去看她的脸色,“奴婢刚才去打听了一遍,瑾淑妃染了风寒,皇上在那里守着呢。”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愠色,有些颓唐的跌坐在身后的雕花椅上,嘴角噙着苦涩的笑。 为什么她一次次的伤你,你还一次次的守着她,而我无论做什么却始终入不了你的眼,为什么?我真的好不甘心!江向晚眼神越发的狠厉起来。 她指着桌案上堆满的奏折对雪嫣道:“你去未央宫寻一下皇上,就说——十余位朝臣遇刺,事态严重!” “是。” 雪嫣是江向晚的贴身女婢,宫里人向来敬上几分,她刚进了未央宫,洒扫的太监忙问道:“雪嫣姑娘,你来未央宫有什么事?” “我要见皇上,我家主子有要事要与皇上相商。” 箐姑姑走了过来道:“雪嫣姑娘,现在皇上不方便见你,不如等皇上方便了,再让皇上去见江大人。” 不方便? 雪嫣冷哼一声,“我家主子有要事和皇上商谈,你这嬷嬷好不知礼,推推搡搡不让我见皇上,怠误了大事,你能担待的起么?” “是谁在那里喧哗!”张海闻声立即赶来,看见雪嫣,含笑道:“原来是雪嫣姑娘。” “张公公,奴婢有事要见皇上,劳烦张公公去通报一声。” 皇上这会刚刚和瑾淑妃入眠,他是活腻了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随即张海笑道:“雪嫣姑娘,这会皇上真的不方便。” 第87章 第三片千年龙魄 1 “怎么?张公公也要拦着?”雪嫣不客气道,“奴婢奉劝张公公一句,若是耽误了我家主子的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张海脸色渐冷,他若是此时进去扰醒皇上,保准立即便会人头落地! 看着雪嫣张扬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这江小姐还没有做皇后呢,她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在他张海面前趾高气昂,她的主子是江小姐,他张海的主子可是皇上!且不说江小姐现在身为女官,身份尴尬,就是真的有一天入主中宫,那也得看皇上的心思在不在她那、宠不宠她! 张海斜了一眼雪嫣道:“雪嫣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今天你怕是见不到皇上了。” 雪嫣看着张海一副阻拦的样子,咬牙道:“好,我这就去禀明我家主子。”这个老阉奴,也太不把她家主子放在眼里了! 看着雪嫣愠怒的身影,张海冷哼一声,咱家可不怕那江向晚! 然后他挥了浮尘,对箐姑姑等人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江向晚在雪嫣走后,立即通知了左相江佑城,江佑城联合了右相易寒以及刚从丞相升为太师的黎正就朝臣遇刺一事请求面圣。 原本大安只设置了丞相一职,而北宫喆称帝后,就设了左右相,将原大安的丞相黎正升为太师,说是升职,却是削去了他手中的实权。 江向晚看着脸上微微带着怒气的雪嫣,问道:“皇上没有来?”她早就知道仅凭雪嫣,根本就见不着北宫喆的面。 “主子,张海那老阉奴实在是太可恶,竟然那话搪塞奴婢,死活不让奴婢见皇上,简直不把主子您放在眼里。”雪嫣趁机向江向晚说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你也该收敛点了,省的有人说我教出来的人不知分寸。”说到最后,声音陡然变冷。 雪嫣闻言蓦地一滞,脸色由红变白再便青,立即垂下了头,咬牙道:“是,奴婢知错了。” 琼华殿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去了未央宫,看到张海捧着拂尘立在殿外,立即奔了上去道:“张公公,太师、左相右相现在正在琼华殿……” “就是他们在琼华殿,此时也不能惊醒皇上呐!” 张海话音刚落,北宫喆就从内殿走了出来,他刚睡着就被刚才外面的喧哗吵醒,直到安文夕身上的温度渐渐减退才下床洗漱。 张海小心翼翼的跟在北宫喆身后,问道:“皇上,您要不要先用膳?”如今都快午时了,皇上可是从昨晚起就没有进食啊。 “不必了。” 琼华殿,江佑城三人立在殿中已经有了一刻钟,因为事态严重,本来就沉重的气氛因为沉默而更加的压抑。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想起,随即视线内映入一抹明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北宫喆坐到龙椅上,看向下面站着的三人。 江佑城向前迈了一步道:“皇上,昨晚大安余孽刺杀了十余名朝臣,事态严重,实在是藐视我大夏君威!” “左相以为此事应该如何?” “微臣以为首先应当安抚遇害家属,稳定人心。” 北宫喆利眸扫了眼立在一侧的萧寒道:“右相以为呢?” 易寒眼睛有些血丝,眼睛下面也有些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晚上没有休息好,精神有些不济。 “回皇上,微臣和左相想法一致。”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道:“就依左相所言,此事交由左相去办。” “微臣遵旨。” 一致沉默着的太师黎正突然开了口道:“启禀皇上,此事涉及大安余孽,且遇害之人,多是大安降臣,若是不能擒拿到刺客,只怕人心不稳。” “太师所言极是。”北宫喆眸光飞快的划过三人,又道,“刺客已经全部落网,此时正悬挂在城门口!” 三人皆是一惊,怪不得皇上如此波澜不惊,原来是早就安排了一切。 “三位爱卿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散了吧。” “是,微臣告退。” 三人刚出了琼华殿,江向晚立即吩咐摆膳,对北宫喆温温笑道:“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江向晚向来心细,知道他没有用早膳,特地煮了碗红枣粥和一些略微清淡的食物,腹雅的清香一下子勾起了他的胃口,看着盛粥的江向晚,脑海中立即闪出那张苍白的小脸,面前的食物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不合胃口?” “没有。” “喆,这粥比较暖胃,我可是亲自熬了半个时辰,你尝尝看。”说着汤匙舀了粥送到北宫喆嘴边。 “好。”北宫喆接过江向晚手中的碗道,“朕自己来。” “晚儿担心你的伤口不方便……” 北宫喆闻言喝粥的动作一顿,然后喝了两口粥,放下碗道,“朕吃好了,你让人撤了吧。” 北宫喆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琼华殿,直奔未央宫。 江向晚看着满桌子正升腾着热气的菜肴,握紧了双拳。 “奴婢见过皇上。” 北宫喆扫了眼香茗道,“你们娘娘醒了没有?” “回皇上,还没有。” 北宫喆为蹙了眉,他走得时候已经不怎么发烧了,显然是吃得药起了作用,怎么还没有醒? “去请傅太医过来。” 北宫喆进了内殿,安文夕仍在沉睡,月无双也守在一旁,看到北宫喆进来,担忧的瞥了他一眼道:“喆哥哥……” “她怎么样?” “我刚才为夕姐姐把了脉,现在已经一切正常,按道理说,夕姐姐她也该醒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迟迟没有醒来。” 正说话间,傅太医提着药箱前来,“微臣叩见皇上。” “你不是告诉朕她喝过药便会醒来么?” 傅太医立即被惊出了一声冷汗,惶恐道:“请,请容微臣再次为娘娘把把脉。” 北宫喆冷冷的瞧了他一眼,算作是默许,傅太医把了脉,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这娘娘明明已经无碍了,可为何还是迟迟不醒? “北宫喆……” “北宫喆……我恨你……” “你该死——” 突然从安文夕嘴里溢出了几句细密的呻吟,她的贝齿狠狠地咬着唇瓣。 傅太医闻言将头埋进地里,恨不得没有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片刻他开口道:“皇上,依微臣之见,娘娘郁结于心,不愿想来……” 他还没有说完,一道阴鸷的视线紧紧锁住他的头顶,傅太医不仅再次颤抖起来。 “喆哥哥,傅太医说的有道理,这事还得靠夕姐姐自己。” 北宫喆紧抿了嘴角,淡吐道:“朕知道,你们都退下吧。” “喆哥哥……” “无双,明日就让青玄送你回谷。” “不,我要等到夕姐姐醒来再走。” “罢了,你先下去吧。” 北宫喆坐到榻前,将安文夕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覆上那块烙印,指尖一颤,这是他刻在她身上的烙印,永远也消失不了,就如他对她心里的伤害一般。 他突然喃喃道:“你不是要报仇么,你这样一直躺着又怎么能报仇?” “你知道么,你所救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该死之人!” 北宫喆将安文夕扶起,盘腿坐在榻上,双手贴在安文夕后背,缓缓为她渡入真气。 接下来的两日,北宫喆除了上朝外,所有时间都呆在了未央宫,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安文夕三日,连曹太后回朝事宜都交给了江向晚打理。这三日,安文夕出了偶尔咬牙切齿的念叨过北宫喆的名字外,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北宫喆在安文夕榻前放了张紫檀木桌,上满堆满了奏折,北宫喆听到身后的动静,手中的动作一滞,墨汁滴到纸上立即晕了开来。 “夕儿……” 安文夕依旧紧闭着双眼,待北宫喆将要转过身时,安文夕蓦地睁开了清明的眼睛,眼底的恨意一划而过,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朝北宫喆刺去。 北宫喆双眸中的喜色立即被愤怒代替,他一心要救的人,却一下心想要他的命! 他狠狠的攫住她的手,冷冷问道:“你就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朕死?” “你给王叔下毒,杀了王叔,我没办法原谅你。”安文夕恨恨的盯着他。 “安文夕你想一想朕有什么理由对他下毒?”这么恶劣的伎俩她也会信么? “王叔不是你杀的,也是因为你而死,你难逃干系!”若不是他灭了大安,王叔他怎么会死?说着安文夕双手握着的匕首用力的插进北宫喆的胸口。 由于北宫喆突然松了手,那匕首狠狠的插在了他的胸口处,安文夕蓦地一惊。 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利器刺穿,北宫喆口中尽是苦涩,“朕真不该救你!”右手一把握住匕首。 第88章 第三片千年龙魄 2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闪进内殿,一掌掀开安文夕,紧张的看向北宫喆。 北宫喆立即伸手去揽安文夕,右手伸到半空,胸口的伤口被彻底撕开,看到她决绝的眼神,他的右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陌姑姑?”安文夕嘴角挽起了一抹讥笑,捂着胸口看向她。 陌姑姑看了眼安文夕又瞧了眼愤怒的北宫喆,顿时有些慌乱,“我……” 月无双听到动静也立即赶了过来,看到三人对峙的场景,有些微微吃惊,瞥见北宫喆胸口涌出的鲜血,立即从身上摸索伤药,“喆哥哥,先上药吧。” 北宫喆没有接药,半晌,他对陌姑姑道:“你下去吧。”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发怒,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奇怪的陌姑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由于安文夕身体虚弱,没有力气,这一刀并不深,只是刚好刺到了前些天她伤到的剑伤上了,所有疼痛来的更加尖锐。他一把拔出胸口的匕首扔到安文夕脚下,看了月无双一眼,萧瑟的转身离去。 “其实,喆哥哥也挺可怜的,夕姐姐,你就别和喆哥哥闹矛盾了。” 安文夕苦笑,“无双,你不懂。” “我懂,不就是杀父之仇么,夕姐姐那都过去了,你要学会放下,这样才能活得开心。” 放下?若是父皇在世也一定会这么劝她,就连王叔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劝她不要在报仇复国。可是,那种被最爱的人杀尽亲人的滋味又有谁能体会? “无双,你什么时候回谷?” 月无双一愣,然后道:“明天吧。” “好,到时候我去送你。”安文夕说着问道,“欢凉呢?” “欢凉正在耳房养伤。” “那你就让香茗进来吧,我想吃点东西。” “夕姐姐,你先休息,我这就去叫香茗。”她差点都忘了,夕姐姐睡了整整三天三夜,肯定是饿了。 安文夕用过膳,身上多了些力气。静坐下来,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周,虽然胸部受损的经脉还没有长好,但体内的内力明显比以前更精湛纯粹了。不必想她也知道是北宫喆为她渡了真气。 他如此为她,而她一醒来就是要他的命,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她这样低声下气,也怪不得他会如此生气吧。 身体内有个地方蓦地一酸,她想为父皇王叔报仇,可是却不忍杀他,她恨他,更恨自己如此懦弱无能。 如果当时她跟他一起回了北襄,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心越来越乱,安文夕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蓦地睁开了双眼,一口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公主,你没事吧。”欢凉惊呼道,“让欢凉给你疗伤吧。” 安文夕用拇指拭去嘴角的血迹道:“不必了,你身上还有伤没好。” 陌姑姑提着水壶进来,脸色有些冷,对安文夕道:“我们似乎需要谈谈。”说着瞥了眼欢凉,意思再明显不过。 “欢凉,你先下去吧。” 欢凉打量了眼陌姑姑,转身出了内殿。 “不知陌姑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没有自称“本宫”,就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娘娘似乎没有将我上次的话放在心里。”陌姑姑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凌厉,那双绝美的桃花眼中裹着冰霜,这个神态像极了那个人。 若不是那次的长寿面事件,或许她到现在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上次奴婢已经劝告过娘娘做事要多多考虑身边之人,若是类似的事情再有下次,就休怪奴婢翻脸不认人!”这一声陡然冷了几分!她这是在警告她! “哦?陌姑姑这是关心箐姑姑和香茗她们,还是关心的另有其人?” “聪明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你知道本宫的意思。”陌姑姑重重咬了“本宫”二字。 “看来贤妃娘娘这是坐不住了。”安文夕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茶。 陌姑姑神色之间多了分凌傲,“本宫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愿望就是他能好好地,若是有人胆敢伤害他,本宫绝对不允许!” “那曹太后呢?”安文夕轻道,说着捧着小盏凑到唇边,浅抿了一口。 果然,陌姑姑听到曹太后这三个字,脸色微变,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 “当年,曹太后想在北襄后宫立足,必须要有个孩子。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曹太后用傀儡术操控了你,夺了你的孩子。而后,曹太后就将他作为一个复仇的工具,灭了北襄、继而又灭了大安。不听话的棋子,往往是被舍弃的,而现在么,曹太后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了他了。” 陌姑姑脸上大骇,一副不可置信的盯着安文夕,她不仅将当年的事情说的分毫不差,就连曹暮烟的心思也摸得通透,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她到底还是太低估她了。 陌姑姑蓦地想到,以前安国羲和公主闻名九州,靠的可不是倾城之色,而是满腹才情! 只听对面的女子清朗道:“陌姑姑真是好本事,在清幽宫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成功的躲避了曹太后的眼线。” 安文夕不由得好奇了,如果单单只是装疯卖傻的话,曹太后既然可以操控她,定然不会留她到现在。上一次曹太后来夏宫的时候,她可是记得陌姑姑躲避到了凤青轩! “你错了,曹暮烟为人阴狠,又修炼了邪功,嗅觉比常人更加敏感。她之所以找不到本宫,是因为本宫这里不是心脏,而是——第三片千年龙魄!”陌姑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这片千年龙魄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片,可惜早就十年前就在本宫体内了。” 安文夕脸上微微闪过讶色,“这千年龙魄竟真的可以代替心脏!”这自然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自从重生到这个九州大陆,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玄幻的事件,安文夕选择了接受,因为当初她出生的时候,由于体弱而难以活过三岁,就是千年龙魄救了她! “本宫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以后若是再敢伤害他,本宫决不饶你!” 安文夕看着陌姑姑狠戾的眉眼,蓦地笑了,“陌姑姑,再有两日,曹太后就抵达夏宫了,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来威胁我?” “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记着本宫对你说过的话!” “陌姑姑放心,我和他身上被种了相思蛊,他死了,我也活不了,我也是惜命的紧!” “你知道就好,告辞!” 安文夕看着陌姑姑略显单薄的身影,勾了勾唇,这也是可怜人罢了。 “欢凉,收拾一下,等无双走后,我们也该离开了。” “离开?晟世子没说要让我们离宫。” “如今连虚情假意也装不下去了,再呆在宫里也有害无益,你安排一下,走的时候将箐姑姑和香茗接到宫外。” “是。”欢凉知道她心意已定,她多说无用。 震惊朝野的刺杀一案不出三日已经结案,所有的刺客全部被挂在了墙门上,其中有一人曾是北襄六皇子身边的副将。高大庄严的城墙上挂满了尸身,三日后所有的尸体皆不翼而飞,有人说被刺客组织全部劫走安葬,也有人说全被剁成了烂泥喂了狗。 众人再一次见识了大夏新帝的残暴与血腥,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审问,只有罪不可恕和铁血镇压! 安文夕和月无双挥手告了别,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怔怔出神。 自由,对她而言,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前世是,今世亦是。 半晌,她伸手接起飘落的六凌雪花,扬起了嘴角,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六瓣的雪花,晶莹剔透,多美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离她不远处,有一辆华丽的凤辇高调的驶进了宫城,曹暮烟靠在软榻上吃着这个季节稀有的瓜果,一脸惬意,一路的颠簸在她脸上并没有显露半分疲惫。她脸色红润,妆容精致高贵,一身绛紫的宫装衬得她十分年轻。 她脚边的沧月轻轻地为她捶着腿,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曹暮烟懒懒的掀了眼皮问道:“快到宫城了么?” “快了快了,你好好躺着便是,到时候我叫你。” “离夏宫越近,哀家反而越来越睡不安稳了。”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你好好养着精神,一会到了夏宫又得折腾一阵子,估计现在满朝文武都已经候在宫门口了。” 说着话,曹暮烟轻轻起了鼾声,又睡着了,好像自从她小产后,就越来越嗜睡了。 沧月为她掖了掖被角。 当华贵的凤辇驶进宫门,北宫喆带着所有朝臣皆行礼道:“恭迎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恭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曹暮烟由沧月扶着下了轿辇,举手投足之间尊贵无比,凤仪万千,穿着大红色的狐裘斗篷,身后的绛紫宫装逶迤三尺有余,极尽端庄。 第89章 娶你进门 “皇儿不必多礼,众卿家也都平身吧。” 众人抬头看向曹太后,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多一点,端庄明丽,似乎比上次来夏宫更加年轻了几分。 北宫喆看着沧月和曹暮烟一同从凤辇中下来,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 然后他起身迎了上去,搀着曹暮烟道:“母后一路风尘仆仆,定然十分劳累,儿臣早就将母后曾住的长乐宫收拾妥当,母后不如先去歇息歇息。” 曹暮烟含笑的拍了拍北宫喆的手道:“皇儿有心了。” 虽然彼此相互算计,相互厌恶,这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皇儿朝中之事繁忙,就由张海送哀家去长乐宫好了。” 北宫喆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儿臣便依了母后。”随即对跟在身后的张海道,“你送太后娘娘回长乐宫。” 此时,雪花肆意的飘洒着,沸沸扬扬的雪花使天地之间逐渐披上一层纯白。 沧月为曹暮烟撑着伞,雪地上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看着那脚印,北宫喆耳边仿佛飘进了一串银铃般笑声。 她说:“九哥哥,你看这雪花有六个瓣呢,多好看啊!” 她说:“你听,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多好听呀!” 她说:“我最喜欢下雪天,因为大雪可以掩盖世间所有的肮脏。” …… 北宫喆迈动了步子,雪地上立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的确很好听,他的嘴角攒起了一抹苦笑。 “青玄,你去看看太后去了哪里?”今天太后来夏宫,他并没有让人告诉她,他也没打算让她去迎驾,他不想再让她和太后有什么纠葛。 不远处的一道白衣身影满眼含恨的看着这一幕,双拳紧紧握着,好一个母慈儿孝的场面! 众位妃嫔皆守在九华殿门口,等着路经此处的曹太后,她们个个打扮得体,既不浓艳夺了太后的风采也不太过清丽,拂了太后的面子。就连女官江向晚都来了,可独独不见瑾淑妃。众人不禁暗暗猜测起来。 听说万寿节那晚瑾淑妃竟然行刺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将她禁足在了未央宫,但是连着几日皇上皆宿在了未央宫,传言不攻自破。但是作为这宫里面位分最高的瑾淑妃竟然没有前来应该太后,这的确令人费解。 这其中原由只有江家两姐妹清楚,那安文夕没有来,是因为太后不喜她,皇上这是在保护她呢! 有些妃嫔不禁皱了眉,她们都已经足足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天上还落着雪,北风凛冽,即便抱着手炉,但是全身也会被冻僵了。不管心中有多不愿,她们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 就在她们心思各异之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俯身行礼道:“臣妾、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双银色的小皮靴映入眼帘,上满缀着硕大的珍珠,足见尊贵,众妃只觉得头顶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压迫感,就在她们半蹲的双腿发酸之时,只听得一声分外柔媚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难为你们在这风雪中等了哀家这么长时间,辛苦了。”这一声倒稍显了凌色。 众人这才抬起看去,脸色浮现惊色,大部分妃嫔这是头一次见曹太后,都没有想到曹太后竟然如此年轻妩媚,甚至比她们还更具魅力。 彭安容很快收去了脸上的惊讶,嘴角挂上温婉的笑意道:“能伺候太后娘娘是臣妾等人的福分,哪有辛苦一说,太后娘娘这样说,真是羞煞臣妾了。” 曹暮烟朝她看去,说道:“你是彭将军家的嫡长女吧,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彭将军倒是生了个能说会道的女儿。” “太后娘娘谬赞了。” 曹暮烟微勾了唇,将视线看向江向晚道:“哀家听说皇儿封了晚儿为贴身女官,真是胡闹,这也太委屈你了。” 江向晚走过来扶着曹暮烟道:“晚儿只要能常伴皇上身边,便不委屈。” 曹暮烟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定然会让皇上早日娶你进门。”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震,娶进门,不是只有正妻才能被娶进门么?这太后娘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皇后只有江向晚有资格! 江向晴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她姐姐爱皇上,她也是将整整一颗心全部放在了皇上身上,为什么她为妃,她姐姐则是后? “哀家听说皇上新封了位瑾淑妃,如今皇上妃嫔单薄,这瑾淑妃也算是这宫里头一个了,让哀家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让皇儿如此宠爱?”曹暮烟说着朝众人看去。 在场的妃嫔皆微微低下了头,用眼尾四处打量着。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江向晚笑道:“太后娘娘,瑾淑妃身体不适,今天没有来。” “既然是这样,就让她好好将身体养好。”这一声带了丝冷意。 众人在心底冷笑,这瑾淑妃一下子就得罪了太后,以后有她的苦头吃! “走吧,陪哀家去长乐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哀家喜欢热闹。” “是。”众位妃嫔皆跟在了曹暮烟身后,太后发话了,谁敢不从? “娘娘,请吧。”张海有意避开了未央宫的方向,对曹暮烟道。 “你这奴才别糊弄哀家,哀家可是记得长乐宫是如何走的。”说着朝着未央宫的方向前进。 张海心中大呼不好,今天皇上既然没有让瑾淑妃接驾,可见是不想让瑾淑妃和太后娘娘见面,这太后若是经过未央宫,可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奴才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糊弄您呐,奴才是想着太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这边的路程较远,怕累了太后娘娘。” “哀家在车上憋了一个月,这骨头架也都迟钝了,如今刚下了马车,哀家想多走走。” 张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看到沧月向他投来的警告眼神,心中一惊。 太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海若是再阻止,就把太后得罪大了,他一阵叫苦不迭,立即跟了上去。 曹暮烟一路和江向晚说着话,在旁人看来,十分祥和。待她们走到未央宫时,曹暮烟停下脚步问身边的江向晚道:“哀家上次来夏宫时,这未央宫里住了位柔妃,今日怎么不见她了呢?” 关于柔妃的事情江向晚多少也知道些,对曹暮烟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柔妃已经被皇上贬到了清幽宫,如今这未央宫里的是皇上最宠爱的瑾淑妃。” “柔妃被贬到了清幽宫?倒是可惜了那娇柔的可人儿了。” “晚儿听说那柔妃是瑾淑妃的姐姐,在瑾淑妃被封为瑾妃的当日,她被皇上贬去了清幽宫。” 江向晚轻松两句话就给瑾淑妃扣上了心狠手辣的帽子,果然是个中高手,这江大人原来也是个笑面虎啊。 “哦,原来是这样。”曹暮烟淡淡道,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阴狠,雪下的越发的大了,纷纷扬扬,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众人皆停到了未央宫门口。 沧月锐利的双眸看向张海,朝他递了个眼神,张海忙低了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他何尝不知道沧总管的意思是要让他去请瑾淑妃出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看来今天太后娘娘是不打算放过瑾淑妃了,他得罪不起太后娘娘,可是他的主子毕竟还是皇上! “张海,你去请瑾淑妃前来见驾,哀家瞧瞧。”曹暮烟的声音冷意又深了几分。 张海此刻真是恨不得当做隐形的,听到曹太后点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奴才遵旨。” 安文夕刚送了月无双回到了未央宫,还没有来得及解开斗篷,便见张海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凛冽的寒风将他的鼻尖冻得通红。 安文夕以为又是北宫喆有事找她,脸上带了些冷意,对张海道:“不知张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欢凉立即给张海倒了杯热茶道:“张公公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张海感激的看了眼欢凉,他此时可顾不上喝茶,将茶放在桌上道:“瑾淑妃娘娘,太后娘娘和众位妃嫔皆等在了未央宫外,太后娘娘更是点名了要见您,只怕事情不妙啊。” 曹太后来了?不是说要过两日才会抵达夏宫么。 安文夕冷冷勾唇,这曹太后只怕是知道了自己现在成为了瑾淑妃,想要刁难自己。 “有劳张公公通知本宫了,欢凉随本宫出去见驾。” “瑾淑妃,刚才江小姐已经跟太后说了您身体不适。” 安文夕立即了然,“多谢张公公提醒。” 张公公拉住欢凉道:“奴才寻思着太后娘娘会为难瑾淑妃,如今能救瑾淑妃的只有皇上了,不如你偷偷的从未央宫后门出去将皇上请来。”就算是冲着刚才的那杯热茶,他张海也得提醒提醒瑾淑妃。 第90章 冲撞太后 安文夕心中一暖,这个张公公倒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不必了,张公公,皇上公务繁忙,本宫不便去打扰,若是太后知道了本宫私自去请皇上,只怕以后会更容不得本宫了。” 张海知道她刚刚刺伤了北宫喆,两个人还在闹别扭,瑾淑妃抹不开这个脸,他只得道:“瑾淑妃所言有理,那您就随奴才走吧。” 众人等了一会,仍然不见有人出来,寒风如刀,冻得人瑟瑟发抖,不禁在心中怨恨起安文夕来。 彭安容嘴角挂着讥笑,这瑾淑妃好大的架子,竟敢让太后在风雪中足足等了她一刻钟,看着太后带着愠色的脸,彭安容瞥了瞥嘴,安文夕这下子可是把太后给得罪彻底了! 就在这时,一把油纸伞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油纸伞压得很低,众人看不见脸,只看到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身着大红的狐裘披风,那红比曹太后身上的斗篷还要更明艳耀眼。衣袖里露出葱白玉手紧了紧脖颈处的白狐围领。 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脸色苍白有些憔悴,更显我见犹怜,大大的杏目凭添了一抹水灵,她还未行礼,便娇喘微微。 曹暮烟看见了她的面目,眼底的厌恨怎么也掩饰不了,握着江向晚的手都不自觉的加大了力气。 他果然纳了她为妃,竟然还许她了淑妃,让她独霸后宫,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她又想起了她刚满了四个月的孩儿被他生生害死腹中,眼里的恨意一股脑的朝安文夕砸去,手腕上青筋毕露,鼓起了一个个小疙瘩,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面钻出来一般。 众人不经意间看见了这样的曹暮烟,脸上浮现讶色,竟也忘记了掩饰,这样的曹太后好可怕! 沧月知道她这是又要入魔,忙微微拂了下她的腰肢,试图平复她的心情,防止她在众人面前露出吓人的一面。 “瑾淑妃,你真是好大的架子,让太后娘娘足足等了你一刻钟。”沧月尖细中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格外的刺耳。 安文夕直接将这假太监的话忽略,不动声色的掏了掏耳朵,然后翩翩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曹暮烟看着她微倾的身子冷哼道:“瑾淑妃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就是这么学得规矩么?” “太后娘娘,奴才听闻以前这瑾淑妃是大安的公主呢。”沧月道。 曹暮烟锐利的双眸再次打量起安文夕来,“你们大安的礼仪就是这般么?” 安文夕双腿有些发酸,知道曹太后这是存心与她过不去,即使她百依百顺换来的也不过是羞辱与嘲笑,她含着病态的笑意起了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沧月冷冷道:“瑾淑妃,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娘娘还没有吩咐你平身,你怎么敢私自起身!” 一个老妖婆,一个假太监一唱一和,故意给她难看,让她出丑!她嘲讽的看着这二人,还真是贱人成双——绝配! “在我大安,崇尚宽和待人,父皇也总是善气迎人,礼仪温雅。” 曹暮烟被她这句话气得半死,这个小贱人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骂她不是良善之辈,不宽和待人么? “放肆!”沧月脸色铁青,利眸狠狠地盯着安文夕道:“还不赶紧跪下向太后娘娘赔罪!” 安文夕也冷冷扫了他一眼,真是一条令人讨厌的乱叫的狗! 跪?安文夕嘲弄的勾了勾唇,这个老妖婆还没有资格让她下跪,她曾经差点毁了她的一双手,还让一群太监去侮辱她,她怎么能忘? 安文夕冷哼一声,转身一步步走向未央宫。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蔑视、挑衅,曹暮烟差点被这一幕气炸,双眸血红,紧紧锁着安文夕的后背,恨不得戳几个血窟窿。 众位嫔妃都难掩心中的惊讶,为何太后娘娘这么容不得瑾淑妃,而瑾淑妃虽然张扬,但在待人方面向来还算温和,今天又是为何执意和太后娘娘起了争执? 江向晴冷冷瞧着这一幕,嘴角有抹淡淡的讥笑,这瑾淑妃也不傻,怎么会如此没脑子的冲撞太后?真是恃宠而骄,得罪了太后,看皇上还能不能保得住她!这位眼前的太后娘娘可不容小觑,当年从夏朝辗转到北襄,从一名小小的采衣一步步登上太后之位,可见手段不俗,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栗嬷嬷,去,去给我掌嘴!”曹暮烟对身后一直沉默的中年宫女吩咐道。 “站住!”栗嬷嬷伸手拦住安文夕的去路,厉声道,“一个小小的淑妃也敢藐视太后娘娘,真是不知死活!”说着竟然往她的腿弯踹去。 安文夕眸光一冷,隐在衣袖中的右手蓦地掷出一枚尖锐的石子,当场将栗嬷嬷的膝盖砸得出血,栗嬷嬷膝盖吃痛,差点跌倒在雪地之中,捂着膝盖哀嚎道:“哎呦,我的膝盖,你这个小贱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栗嬷嬷发了狠一般朝安文夕脸上招呼去,安文夕毫不费力的将她一脚踢开,冷冷道:“一个贱婢也敢对本宫大呼小叫,真是活腻了!” 反了,她要反了!曹暮烟怒视着这一幕,栗嬷嬷是她的贴身嬷嬷,就是北宫喆也要敬上几分,今天竟然被这个小贱人打伤了,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放! 她飞身掠到安文夕身前,手心的蛇蔓渐渐涌出皮肤,往手腕上攀爬,样子十分可怖。由于曹太后背对着众人,这一幕只有安文夕和欢凉瞧见。 曹暮烟伸手就要掌掴安文夕,安文夕勾起苍白的唇,右手用力的攫住她将要落下的手,看着她手心里肆意蔓延翻腾的蛇蔓枯藤,眸光渐深。 突然,曹暮烟手里的蛇蔓开始向安文夕面门袭来,安文夕左手摸向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沧月眼见就要暴露,立即掠身过去阻止曹暮烟,就在这时,比他更快的是一道明黄的身影蓦地现身,仿佛是掠光而来。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北宫喆凌冽的掌风夹杂着漫天飞扬的冰雪一同拍向安文夕。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安文夕被北宫喆径直的拍出老远,半晌,她从嗓子眼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将地上的雪染红,如盛开的朵朵红梅。 只见那道明黄的身影来到曹太后面前,单膝下跪道:“儿臣不孝,让母后受惊了。” 沧月一边平复着曹暮烟的情绪,一边说着安文夕的大逆不道。 曹暮烟仍然被气得双眸血红,怒道:“皇帝,这就是你的淑妃?哀家可是见识到了!” 众人妃嫔都微微垂着头,不敢去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只见那抹明黄慢慢走向瑾淑妃道:“顶撞母后,你可知罪?” 安文夕看着神情冷涩的北宫喆,心口处蓦地一疼,胸腔内此时也正火辣辣的疼,她亦冷冷的瞧着北宫喆,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北宫喆剑眉微蹙,“过来,向母后请罪!” 安文夕没有动,只是慢慢摸向腰间,那里正盘着一条七节鞭。 “怎么,你还想动手?”北宫喆的声音又冷了几分,“青玄,拿朕的鞭来,今日朕就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皇上……” “拿来!” 北宫喆看着她苍白染血的唇瓣,眼底划过一抹怜惜,比这更快的是凌厉的鞭子直接抽打在她的身上。 “娘娘……”欢凉扑在安文夕身上为她挡下了这一鞭,背脊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一鞭的力道。 “欢凉,你起来,他要打的是我。” 欢凉死死地抱着安文夕的手不放,公主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安文夕用力扯开欢凉,对上北宫喆的视线道:“你除了鞭笞,就没有别的了么?” 她嘴角的那抹讥笑格外刺眼,北宫喆咬牙再落了一鞭,不料被安文夕徒手接住,她死死地握着鞭尾,手里渐渐涌出鲜血来。 “不知所谓!”北宫喆蓦地一脚将安文夕踢出几丈远,她重重的将地上铺着的雪花砸出一片大坑来,扬起一阵雪屑。 安文夕撕心裂肺的咳起来,再次涌出了几口鲜血来,她看着雪地上被殷红的血染得一片血红,喃喃道:“我怎么将它弄脏了。”说着捧起地上的雪花将那赤红的血迹掩盖。 那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入北宫喆耳中,令他浑身一震,握着鞭子的手都不觉得颤抖起来,他微阖了眼睛,再次扬了鞭。 “啪——”清晰地响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只听着那声音都足以皮开肉绽!细密的鞭子一下下砸下来,令在场的一些嫔妃头皮发麻! 她们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顺畅,经此一事,这瑾淑妃就算是不打入清幽宫,也得贬了位分!只怕她再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这就是你不尊不敬的下场!”北宫喆每落一下,他的心都被撕扯的心血淋漓。 第91章 与虎谋皮 十下了,也该差不多了,北宫喆不动声色的点了安文夕的昏穴。 “皇上,求您住手,娘娘已经昏过去了,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啊,您要打就打我吧!”欢凉一把护在了安文夕面前。 北宫喆淡淡扫了她一眼,对曹太后道:“母后,您可还满意?” 曹暮烟由沧月扶着走了过去,看着安文夕虽然脸色憔悴苍白,但并伤得不重。他这鞭声大,力道小,当她曹暮烟是好糊弄的么! “皇儿,哀家这瑾淑妃不遵礼仪,改日不如让栗嬷嬷好好教导教导她。” “是,等她身子好些了,就让她跟着栗嬷嬷好好学学规矩。”北宫喆上前搀着曹暮烟道,“儿臣送母后回宫。” 曹暮烟回头看了眼众人道:“今天让你们看笑话儿了,都各自回宫吧,哀家有些乏了。” “是。”后面的众位妃嫔面色各异,眼睛不时瞥了瞥卧在雪地里的安文夕,然后三五结伴着回了宫。 待众人走后,欢凉唤道:“公主,你醒醒啊,公主。”她咬了咬牙,将安文夕驼到身上,颤颤巍巍的未央宫走去。 北宫喆一路扶着曹暮烟,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这样一来她只会更加恨了他吧,可是今日只有这样他才能保得住她。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公然挑衅太后,她若是被太后再次带进长乐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且不说他现在还不是和太后翻脸的时候,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到百官耳中,她的言行有亏,品德不佳,将来他难以立她为后! 她向来性子隐忍,今日怎么会好端端的与太后起了争执?难道是…… 北宫喆想到这里,心蓦地一滞——她想出宫! “皇儿、皇儿……” 北宫喆再次看向曹暮烟道:“母后在叫儿臣?” 曹暮烟红唇轻启,嘲讽道:“皇儿是不是在想你那个美人儿了,母后跟你说着话,你的心早就飞到她那了吧。” “母后取笑儿臣了,不知母后在说些什么?” “皇儿,你说这长乐宫是不是太冷清了些?” “母后不是素来喜欢清静么?”北宫喆说着瞥了眼曹暮烟身侧的沧月,人多了你们两个就不方便了吧! “哀家素来怕冷,你在哀家这宫里面多生些炉子。” “儿臣考虑不周,这就让人吩咐给母后重新布置,儿臣告退。”北宫喆说完立即出了长乐宫,仿佛一刻也不想这这里多待。 “去让小路子看看皇帝是不是去了未央宫?”北宫喆一走,曹暮烟立即冷冷道。 沧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烟儿,你又何必和他计较太多。”其实,他们现在就已经很好了,再也不必担心生死的问题了,真是比以前好了太多,他不明白为何她还是不知足呢? 过了片刻,小路子回了长乐宫,躬身对曹暮烟道:“回太后娘娘,皇上他回了琼华殿。” 曹暮烟闻言眸光一闪,说道:“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到底还是顾忌着哀家呢!” 沧月微微垂了眸光,这两年来,烟儿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常常为了些小事而大发雷霆,更是受不得一丁点儿失败。 曹暮烟继续冷哼道:“当日哀家怀了孩子,他握了哀家的把柄才会如此放肆,如今哀家掌控着他的生死,他还有什么能耐?只要哀家一日是太后,他一日就得尊着哀家!” “这是自然,虽然他现在知道你不是他的生母,但毕竟是你将他养大,他自然不会忤逆你。”沧月小声劝着她,生怕她再情绪激动。其实他不喜欢夏宫,来了夏宫,她总是会受一些别的人或事物的影响。 “烟儿,你先别想那么多了,我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曹暮烟捧着茶,虽然茶水烟雾缭绕,温度很高,但却始终暖不热她的手心。 顿了片刻,曹暮烟浅啜了口茶道:“还有上次的刺杀,哀家不是说了不要轻举妄动,老六他怎么还一意孤行,难道将哀家的话当做耳旁风么?哀家有能力扶持他,就有能力废了他,哀家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沧月闻言微微皱了眉,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与六王爷合谋,这北宫喆不甘受控,心机深沉,那六王爷又岂是好拿捏的主?和他合作不啻是与虎谋皮! “你传书与他,若是他不听话的话,这皇位怕是要与他无缘了!”曹暮烟一字一句道。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就由我来办,你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你看看你一生气脸上都长皱纹了。”沧月抚着她的背后劝道。 “你拿镜子,哀家看看哪里有皱纹了?”曹暮烟不由分说拿起了镜子。 铜镜里的女子美目如画,妩媚风情,只是眉宇之间多了抹戾气,待看到眼角的那抹细小的伤疤时,眼神又凌厉起来,这道疤已经深深刻在她心上二十多年了! “啪——”曹暮烟一把甩掉镜子,对沧月发起火来,“凌阡陌那个贱人还没有下落么?”然后不待沧月回答又道,“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找不到她,你都做了些什么?” “烟儿,你别生气。” “我如何不生气,凌阡陌是个大活人,你找不着,那莫虞呢,她可是死了,一具尸体你也找不着么!” “烟儿……”沧月微微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是我曹暮烟这辈子最恨的两个女人,我一定要将她们挫骨扬灰!”曹暮烟恶狠狠道。 北宫喆回到了琼华殿,看到江向晚正在帮他整理奏折,对她道:“晚儿你先下去吧。” “喆……” “下去吧。”北宫喆眉宇间有抹倦色,江向晚张了张口,始终没有吐出话来,转身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靠在龙椅上,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睛道:“青玄。” “属下在。” “朕记得两年前朕在承安郊外购置了一处别苑。” “是,皇上,这两年一直都由钟叔在打理。” 北宫喆微微颔首,“这两天你密切关注着瑾淑妃的动静,若是她想出宫的话,到时候你助她一臂之力,出宫后务必将她带到青末山庄。” 青玄微微一惊道:“皇上,安国君和莫夫人现在也在青末山庄呢。” “那就不要让他们见面。”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左言和月清绝传来消息了么?” “回皇上,还没有,想来是还没有得手。” “朕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青玄犹豫了片刻道,“皇上,您不要去看看瑾淑妃么?” 北宫喆凌厉的双眸朝他射来道:“青玄,你逾越了!” 青玄立即抱拳道:“属下知错,属下告退。” 北宫喆呼吸着淡淡的檀香,渐渐压下心中的烦躁。她说檀香更容易让人凝神屏气,他批奏折的时候点檀香比较好。 —— 欢凉和箐姑姑一起将安文夕拖到了内殿,欢凉紧紧锁着眉头,对箐姑姑道:“箐姑姑,你去将伤药拿来,我给娘娘看看伤。” 欢凉一一褪掉了安文夕身上的衣服,待看到她身上发红的鞭痕一愣,刚才她听着那鞭声足够皮开肉绽,怎么都没有破皮? 欢凉手中的动作一顿,看来北宫喆到底还是不忍! 欢凉给安文夕上了药后,又匆匆为自己涂了药,在未央宫中查看了一周,问香茗道:“你可看见陌姑姑了?” “用过早膳的时候我还见陌姑姑在小厨房里忙碌,怎么这会不见了?”香茗突然想到有一次箐姑姑被晴妃带到晴阳殿用刑那件事,心中又浮现恐惧,急忙道,“陌姑姑她……她不会是被哪位妃子带走了吧?欢凉姐姐,你快去救救她。”虽然她对那个奇怪的陌姑姑谈不上喜欢,但她到底是未央宫的一分子。 救她?欢凉冷哼一声,像陌姑姑那样神出鬼没的人,谁能伤害得了她? 正说话间陌姑姑回了未央宫,香茗看见她立即问道:“陌姑姑,你去哪了,我们都担心你呢。” “担心我做什么?” 香茗小声道:“太后娘娘来了宫里,这宫里不太太平,我担心你……” “我没事,你多虑了。”陌姑姑说完径直回了房间。 “等一下。”欢凉突然出声道。 “什么事?” “如今太后娘娘来了,宫里的规矩也比以前大了,我希望你可以安分的待在未央宫,省得不知什么地方犯了错,连累了我们娘娘和这未央宫上下。” 陌姑姑淡漠的扫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 陌姑姑走后,香茗看着她的背影道:“我们这也是为她好,她怎么好像不领情的样子。” 欢凉淡淡的瞥了眼香茗,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别发呆了,赶紧去给娘娘准备些吃的吧。” 第92章 难逃一死 香茗猛然惊醒道:“你不提醒我,我都把正事给忘了。”说着一溜烟跑开了。 欢凉本以为下午安文夕就会醒来,谁知一直到了晚上,安文夕仍在昏睡,本来预定今天晚上动身离开宫里的,这下也不得不往后推迟了,希望明天晚上可以顺利出宫,不然的话就夜长梦多了! “水~”安文夕双唇干裂的脱皮,她挽着眉,低低说道。 欢凉睡在她的外间,听到里面有动静,起身燃了灯,倒了水端进去道:“公主,水来了。” 安文夕半坐起身,喝过水道:“欢凉,现在是晚上?” “现在都快要天亮了,公主你都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安文夕惊道,“北宫喆只是点了我的穴道而已,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将杯子里的水喝光,半晌道:“重新计划一下,将时间定在今晚。” “公主放心,欢凉都已经安排好了。” “你先将箐姑姑和香茗送出宫去,我怕到了晚上顾不上她们。” “欢凉知道了,公主还要水么?” “不用了,你去睡吧,我也想躺一躺。” 天亮之后,欢凉秘密将箐姑姑和香茗送了出去,少了她们二人的未央宫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由于昨天北宫喆鞭笞的那十鞭没有太大的力道,对她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胸腔里面的经脉还是没有恢复。 安文夕正整理着出宫的东西,突然看到本来打算万寿节上送给北宫喆的同心结,手中的动作一顿,以前三年她都是亲手将红豆编进同心结中送给他做生辰礼物。 同心结——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现在她只觉得讽刺,随手将同心结扔掉。 就在这时,欢凉突然急急地跑进内殿道:“公主,不好了,陌姑姑被太后娘娘带走了!” 就在这时,欢凉突然急急地跑进内殿道:“公主,不好了,陌姑姑被太后娘娘带走了!” “什么?”安文夕手中拿着的茶盖蓦地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陌姑姑在御花园遇到了太后,然后就被带走了。” 上一次曹太后来夏宫的时候,陌姑姑还躲去了凤青轩,这次这么好端端的会主动去撞上太后? “昨天我还特意告诉过陌姑姑曹太后盯上了未央宫,让她不要到处乱跑,没想到今天就……” 难道是曹太后发现了什么? 安文夕心中一惊,问道:“太后带走陌姑姑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 “太后好像说的是她不喜欢陌姑姑那双眼睛。” “糟了!”她都能看得出,想必更瞒不了曹太后。 “公主,你不要去,你忘了我们今晚要出宫的,不要节外生枝。”欢凉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安文夕抿了抿唇,继续收拾东西,欢凉说得对,陌姑姑和她非亲非故,就算她是那个人的生母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欢凉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我这就出去将长乐宫的人打发走。” 欢凉刚出去不久,她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尖着嗓子的声音道:“瑾淑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安文夕记得这个声音,这是沧月的声音。 欢凉根本拦不住沧月,安文夕刚刚站立身子,便看到沧月直接进了内殿,他瞧了眼安文夕,略略扫了下拂尘道:“沧月见过瑾淑妃。” 这沧总管真是好大的架子,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安文夕知道他这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向她挑衅呢,安文夕慢悠悠的喝着茶,漫不经心的瞧了沧月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瑾淑妃娘娘,今日在御花园有个没有规矩的奴才冲撞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一怒之下将其带到了长乐宫,后来她自己说是未央宫的主事嬷嬷。”说到这里沧月顿了一顿,看安文夕脸色无常又继续道,“咱家想着既然是主事嬷嬷,怎会如此的没有规矩,想必是说了谎,太后娘娘就吩咐咱家用刑。” 安文夕听到这里眼神蓦地一冷,捧着青瓷小盏的手微微一顿。 “鞭笞了三十之后,那奴才浑身都血淋淋的,但仍然自称是未央宫的主事嬷嬷,太后就让小路子来未央宫请瑾淑妃去长乐宫认认人,谁知小路子刚到了这未央宫,这个小蹄子百般阻拦,小路子回去没法交差,老奴只好亲自来请瑾淑妃了!” 他的弦外之音是在说她们整个未央宫上下都没有规矩! “麻烦瑾淑妃随咱家走一趟,若是那奴才是未央宫的主事嬷嬷,那就劳烦瑾淑妃以后多家管教,若不是的话——太后娘娘最近刚好缺了个玩具。” 玩具? 沧月看着安文夕,眸光渐冷,“太后娘娘最喜欢那不会说话的不倒翁了。” 不会说话的不倒翁?那不就是人彘么! 安文夕神色一凛,冷然瞥向沧月道:“有劳沧总管来未央宫一趟了,本宫去收拾一下,这就随沧总管去长乐宫。” “娘娘……” 沧月瞥了眼欢凉,拂尘一扫,说道:“奴才就在外面等着瑾淑妃娘娘。” “公主,你真的决定要去了么?” 安文夕没有说话,有条不紊的披上了火红的披风,将一排银针藏在了披风下面,然后从床榻下面取出匕首,准备塞到靴子里面。 欢凉一把按住安文夕的手道:“公主,就算你去了,她也未必会领情,你又何必呢?”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曹太后做成人彘吧。” “公主,你想想安国君,想想睿王,我们凭什么要去救她?”欢凉急道,她一猜这件事就是曹太后给公主下的套,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不值得去冒这个险! 安文夕闻言握着鞭子的手一顿,然后利索的将鞭子盘道腰间,淡漠道:“欢凉,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可是,公主,万一发生了意外,我们今晚就走不成了,若是今晚不走,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欢凉急道。 安文夕收拾完毕,眸光深远,“今晚一定要走,也一定走得了!” 率先步出了内殿,回头对欢凉道:“赶紧跟上。” 长乐宫。 虽是白天,殿内却四处燃了泛着幽光的灯火,殿内格外的温暖,不多的宫人都穿着薄薄的春裳,但走进去却令人感到一阵凉意森森,背脊发寒。 顺着大殿往里走,光线越来越暗,两旁燃着的宫灯越来越多了,气氛逐渐压抑。 沧月在前面带着路,安文夕不急不慢的走在他身后,她身边的欢凉自从进了这长乐宫眉头就一直紧紧锁着,警惕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精神丝毫不敢松懈。 曹暮烟一身紫色的雪狐大氅,头戴金凤步摇,神情高贵,凤眸流转,厌恶的看着趴在脚下的人,看着她那双酷似那个人的双眸,蓦地将手中捧着的热茶一股脑的浇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 “嗞——”滚烫的茶浇在身上发出一阵灼烫声。 陌姑姑一身是伤,三十鞭将她抽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早已将身上的衣服沁湿了。滚烫的茶水浇了下去,身上的血迹顿时晕开了。 陌姑姑紧紧咬着牙,将所有的痛楚皆吞入腹中,嘴里始终没有发出半句呻吟来。 曹暮烟伸手挑起陌姑姑的脸来,似乎是想看出什么不一样。 “这么疼你也忍得住,倒是和那个人一样的贱骨头!”曹暮烟打量了片刻,好像没发现什么来,一把嫌弃的将陌姑姑的脸扔开,手上戴着的尖锐的掐丝珐琅护甲狠狠地划过她的脸,陌姑姑脸上登时出现了一道血印,皮肉翻卷,鲜红的血液流过她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慢慢划向下巴。 “这样看来,你不是凌阡陌那个贱人。因为,那个贱人的脸早就被哀家毁了!”曹暮烟双眸凌冽起来。 陌姑姑的身子轻颤,隐在袖子中的手慢慢蜷起,狠狠地攥着袖角。 “不管你是不是她,今日你落到了哀家手中,也难逃一死,你若是让哀家高兴了,哀家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陌姑姑紧咬着下唇,一瞬不瞬的盯着曹暮烟,眼神寡淡无光。 曹暮烟额头上突然青筋毕露,抬脚狠狠地踢开陌姑姑,厉声道:“贱婢,你竟敢用这种眼神瞧着哀家,该死!” 眼神淡漠,冰冷无情,当年凌阡陌就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眼神瞧着自己,好像不可一世一般! 曹暮烟突然暴躁起来,“凌阡陌那个贱人就是用那双讨厌的眼睛这么瞧着哀家,这么多年来,哀家碰到无数个和她眼睛长得相似的人,都被哀家给挖去了眼睛,做成了人彘!” 陌姑姑心中涌上来一阵恶心来,多年不见,这曹暮烟的阴狠不减当年,甚至现在的手段比以前更令人发指! 第93章 有备而来 “来人,将她的眼睛给哀家挖了!要一点点的挖,哀家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立在殿外的小宫女听到曹太后的吼声,立即打了个寒颤,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时,沧月带着安文夕、欢凉缓步而来。 “沧总管……” 沧月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先下去吧。” “太后娘娘,奴才将瑾淑妃请来了。” 陌姑姑闻言神色一惊,她来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她眉眼清淡,清灵的目光正打量着她。 陌姑姑脸上还挂着血痕,身上也被鲜血染红,整个大殿内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看来陌姑姑在这长乐宫吃了不少苦头。 “瑾淑妃?”曹暮烟抬头对上安文夕,嘴角带了抹挑衅。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安文夕和欢凉福身请礼道。 曹暮烟斜斜的打量着半福着身子的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阴狠来,“沧月,给哀家倒杯茶水来。” 沧月知道她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故意刁难,不紧不慢的倒了杯水给她。 滚烫的茶放到曹暮烟手中,她却感觉不到半分温度,不耐的皱了眉,“太冷了,重倒!” 一连倒了三次水,曹暮烟才勉强送到了嘴边。 安文夕此时已经双腿发酸发软,一旁的欢凉也好不到哪去,整个身子已经开始打颤。 “太后娘娘,不如让臣妾给您倒一杯水。”安文夕示意欢凉去提水壶,自己亲自捧着青瓷盏,盛了一杯水,递到曹暮烟面前的小几上。 “不知太后娘娘叫臣妾前来所为何事?”安文夕恭敬的站在一旁。 “你看看脚下的这个奴才是不是你宫里的?”曹太后此时也没有功夫和安文夕计较这个。 安文夕扫了眼陌姑姑道:“回太后娘娘,她是臣妾宫里的主事嬷嬷。” “哦,今天这个贱婢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偷了哀家的玉镯,那手镯可是价值千金,就是这奴才有一百条贱命也不够抵的!” 安文夕心中一惊,陌姑姑偷了她的手镯,曹太后竟然使出这么拙劣的伎俩。也是,在这宫里,曹太后想让谁死,只需秘密下一道懿旨,又何须理由? “娘娘,奴婢没有偷手镯。”陌姑姑撑着身子摇着头。 “太后娘娘,她说她没有拿。” “瑾淑妃难道不相信哀家的话,竟然去相信一个奴婢的话么?”曹暮烟厉声道。 “太后娘娘,凡事都要讲证据,难道太后不相信证据么?” “证据?”曹暮烟冷呲一声,她想要谁死,何须证据? 更何况这本来就不存在的事情,她倒要看看她如何拿出证据来! “当时,哀家的婢女亲眼看到她偷了哀家的手镯。” “太后娘娘,既然您也说了是您的宫女看到的这一切,您的宫女自然维护您,所以她并不能作为证人。”安文夕不卑不亢道。 “你——”曹暮烟恨不得上前撕碎她的脸。 “那瑾淑妃又如何能证明这手镯不是她偷得呢?”沧月压着嗓子道。 不远处,北宫喆和青玄二人隐在秘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看到这时,青玄不免为安文夕捏了一把汗,曹太后做事张扬跋扈,可是向来不与人讲什么道理的! “皇上,要不属下……” 北宫喆将视线落到安文夕身上,她眉眼之间虽然难掩倦色,但是仍掩饰不了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 半晌,他沉声道:“不用,先看看再说。” “臣妾有办法证明我的嬷嬷并没有拿太后娘娘的手镯,请太后娘娘恩准。” 曹暮烟斜了她一眼,算是应了。 “太后娘娘说刚才那位宫女看见陌姑姑拿了您的手镯,臣妾能不能见见那个小宫女?” 曹暮烟眸光一闪,飞快的和沧月对视了一眼道:“碧瑶,进来。”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一位穿着淡粉宫裙,梳着双包头的小宫女小声道。 “你跟瑾淑妃说说是不是这个贱婢偷了哀家的手镯?” 那小宫女匆匆瞥了眼地上浑身是血的陌姑姑道:“回太后娘娘,就是她偷了您的手镯。” “是么?你可要看清楚了!”安文夕紧逼一步道。 碧瑶心中一跳,只听得对面的红衣女子道:“你可看清了当时是她偷了太后娘娘的手镯,本宫在她身上发现了这支金凤步摇,这也是她偷得么?” 碧瑶一愣,太后娘娘说地上的这个嬷嬷拿了她的手镯,怎么又多了支步摇来?不过,太后娘娘倒是十分喜欢佩戴金凤步摇。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面前的红衣女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她不敢去看那双清灵中带着凌傲的双眸。不自觉得想朝曹太后看去,安文夕不容她思考,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当时你是看的清清楚楚,你只需回答本宫是还是不是!” “是——” 碧瑶话还没说完,就被曹太后一道强劲的气流拍出大殿,“瑾淑妃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哀家的长乐宫不是你的未央宫!”曹太后浑身煞气,双手上的经脉凸出,双眸渐渐浮现血色来。 欢凉走过去探了探碧瑶的鼻息,然后传音入密告诉安文夕道:“她死了。” 安文夕眸光一暗,继续道:“太后娘娘,这只金凤步摇是臣妾的,您的还好端端的在您头上呢。” 到这里,事情的真相已经显而易见! “安文夕,在这宫里,哀家想要一个人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就是让你瑾淑妃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这区区一个贱婢!” “臣妾自然知道在太后娘娘这宫里的威严,但是臣妾已经依言拿出了证据,既然已经证实了不是陌姑姑拿的您的手镯,臣妾现在是否可以带走她?” 安文夕神色淡然,一如刚踏进这长乐宫之时那般,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陌姑姑静静地看着她将那只金凤步摇插在头上,一时间眸光复杂。 青玄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禁忍不住赞叹,“皇上,瑾淑妃果然聪慧。” “下面的安排好了么?” “回皇上,属下已经安排妥当。”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眸光一直停留在那抹红衣上。 安文夕越是淡定,曹暮烟心里就越是不甘心,蓦地伸出双手,两只枯藤突然从她的掌心涌了出来,朝安文夕逼去。 “安文夕,哀家告诉你,这长乐宫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安文夕立即侧身一闪,掏出匕首将肆意翻腾的枯枝斩断,谁知安文夕刚刚斩断,曹太后手心里又立即长出新的枯枝来,一下子将地上的陌姑姑缠了起来。 突然而至的窒息感紧紧向陌姑姑袭来,枯枝一阵阵紧缩扯动了身上的鞭身,陌姑姑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头。 安文夕和欢凉相互交替了一下眼神,欢凉伸手去抓曹太后另一只手心中发出的枯枝,安文夕飞快的握着匕首砍向曹太后的手腕。 曹暮烟眼神一凛,立即收了缠绕着陌姑姑和欢凉的枯枝。 沧月握紧了拂尘,眸光深深,今日让她们看到了最大的秘密,绝对不能放她们活着回去! 沧月刚想出手,右手突然被尖锐细碎的利器击穿,带出了一串飞扬的血珠来,可见力气之大! “啊!”沧月难以忍受的低吼一声。 曹暮烟瞥了眼沧月鲜血淋淋的右手,立即收了手道:“怎么回事?” 趁着这个机会,安文夕掷出先前藏在披风下面的银针,齐齐逼向曹太后的面门,这不过是虚晃一招,待曹太后挥手拦下这些银针之时,紧接着而来的几枚直接打在了她的穴道上,让她动弹不得。 “烟儿?”沧月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抹杀气。 他右手受伤,功力减了大半,刚想再次出招,又一枚蓄着内力的钢针击穿了他的左手,浓稠的血液顿时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 到底是谁?沧月心中一惊。 “走!”安文夕看了欢凉一眼,二人架起了地上的陌姑姑冲出了长乐宫。 沧月不顾双手皆被击穿,提气欲追,小路子慌慌忙忙跑了进来,看到沧月双手血红一片,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沧……沧总管,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最喜欢居住的西殿走水了!” “什么?”沧月狠狠地咬了牙,这一声没有刻意的压抑着嗓音,显得粗陋不堪,将小路子吓得一个机灵。 “赶紧带人去救火,否则太后娘娘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路子立即跑开了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 曹暮烟将小路子的话全部听在耳中,双眸血红一片,身体上的各处的经脉涌了出来,蛇蔓枯藤顺着手心一直爬到了她的额头上,渐渐布满了整张脸,显得十分可怖。 第94章 你令朕太失望了 “烟儿,你在干什么?”沧月大惊道,她竟然在冲开穴道! 沧月咬了咬牙,抬手将她打晕,然后抱进了内室。 安文夕三人刚出了长乐宫就看到长乐宫升起了一阵浓烟,她敛了眸色,立即回了未央宫。 这下她是彻底和曹太后撕破了脸,这宫里再也容不得她了! 安文夕将陌姑姑搀回了她的房间,扔了瓶伤药给她道:“你自己可以么?” 陌姑姑微微点了点头,半晌从嘴里吐出了生硬的两个字来,“谢……谢。” 安文夕蓦地一愣,淡道:“不必谢我,你到底是我未央宫的人,我不会视而不见。如今这未央宫已经不再安全,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欲走。 “我总归是欠了你一个恩情,我记下了。” 安文夕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内殿,将收拾好的东西装进包袱,对欢凉道:“既然长乐宫着火了,那就走得时候继续添把火。” “是,公主,到时候我们趁乱离开。” 此时,已将近日暮,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长乐宫的大火才被扑灭,太后娘娘最喜欢的西殿被烧得渣渣不剩,就在众人都微微歇了口气的时候,被众人遗忘的一丝火星被北风一吹,又烧到了南殿。 火光冲天,将一地冰雪全部烧的滴水不剩,听说曹太后闻言气得吐血,当场就晕了过去。 “公主,一切收拾完毕,走吧!”欢凉催促道。 安文夕不舍得看了眼未央宫,以后怕是一辈子再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心里涌出浓浓的不舍来。 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神思,淡吐道:“走吧。” 别了,未央宫,别了,夏宫! 安文夕和欢凉利索的沿着屋檐,穿梭在各个宫殿屋顶上。 就在这时,一声冷冽的声音大喝道:“谁在那里?有刺客!” “惊魂,有刺客!” 房顶上的安文夕和欢凉皆是一愣,下面的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江向晚!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为首的惊魂利眸正锁着她们藏身的这处。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了! 安文夕紧抿了唇,她们此次出宫,行踪十分隐秘,江向晚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了,若是再不现身的话,就放箭了!”江向晚厉声道,她扫了眼身侧的御林军,皆已经拉开了满弓,只待她一声令下。 安文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江向晚嘴角扬起了一抹畅快的笑意。 她昨天偷听到了点北宫喆和青玄的谈话,这安文夕竟然要偷溜出宫!她正好可以趁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然后取了她的心脏! 见上面的人丝毫没有反应,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狠意来,右手一挥道:“放箭——” “慢着!”惊魂打断了江向晚,从她今晚的表现和她嘴角那高深莫测的笑意来,他直觉得今天这事没那么简单! 自从皇上警告过他不许再靠近瑾淑妃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宫,而且他也不想留在宫里看见晚儿和那个人亲昵。但今日晚儿却突然让他进宫,说是自从上次刺客一事后,宫里不太太平,让他带着御林军在宫内巡逻。 他现在看来,好像晚儿早就知道今晚会有刺客一般。 “怎么了?”江向晚不解问。 “也许不是刺客呢?” “不是刺客,怎么不敢现身?”江向晚冷哼一声。 妈.的,这个贱人!欢凉在心里低唾一声。 安文夕乌黑莹亮的双眸如闪耀的黑曜石,密切的关注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捏紧了手中的准备好的银针,盯紧了江向晚,就在她准备掷出银针时,后背突然有只大手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嘘!” 安文夕猛地扭过来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易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寒嘴角微勾,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低声道:“赶紧走!”然后一跃跳下了去。 他在帮她! 好像每一次他都能在她遇到困难时现身。 她脑海中蓦地闪现一个邪魅又儒雅的脸庞来,会是他么? 安文夕立即趴在房檐上,将身体隐在暗处,注意着下面的情形。 易寒从房顶上落下,淡然的瞥了眼江向晚和她身边的惊魂以及一种的御林军道:“不知惊大人这是何意?” “宫里有刺客。” “刺客?”易寒惊道,“已经抓到了么?” 惊魂摇了摇头。 江向晚怎么也没有想到易寒会从房顶上下来,微愣了片刻,冷声道:“大晚上的易大人怎么会在房顶上?” “今天晚上皇上招我进宫有要事相商。” “去房顶上去商量要事?”江向晚讥讽道,这个易寒风明就是在帮安文夕拖延时间,“还是易大人在遮掩着什么?” 易寒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安文夕咬了咬牙,拉着欢凉道:“赶紧走!” 刚落下了房顶,便看到青玄抱着剑立在墙根处,仿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安文夕一惊,北宫喆果然不打算放过她! “青玄,你也要拦着我么?” “瑾淑妃娘娘,你误会了,皇上让属下助娘娘顺利出宫!” 什么?这下连欢凉眼中都出现了惊色。 “娘娘,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安文夕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青玄,这北宫喆会有这么好心? “娘娘,属下什么时候骗过您?” 半晌,安文夕抬眸道:“青玄,我信你。” 隐在暗中的黑瞳渐缩,紧抿着嘴角,掩去了嘴角上的那抹苦笑。 呵……她宁愿相信青玄,也不愿信他! “江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易寒声音渐冷。 “易大人,刚才你在房顶之上,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惊魂打破了这份剑拔弩张。 “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当时只有我和皇上两人在房顶之上。” 江向晚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是么?那我倒要看看。”她说着纵身跃上房顶。 “啊!”江向晚传来一声低呼,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顶上的人,浑身一僵。 北宫喆斜斜的以手撑着额头,细碎的发丝在风中微扬,绝美的桃花眼染了几分离醉,另一只手拎着酒壶,就着寒风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着酒,脖子里系着的玄色披风上面的毛领已经被酒水浸湿。 “皇……皇上,你怎么在这里?”房顶之上传来江向晚的惊呼声。 北宫喆一口饮尽酒壶中的酒,随手将酒壶丢了下去,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瓷碎声,将下面的众人吓得一个机灵,忙将视线放到房顶之上。 北宫喆脸色微沉,原本迷离的双眸蓄满了冰霜,夹带着漫天的寒冰朝江向晚砸来,“晚儿,你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微臣在捉拿刺客。”江向晚很快恢复了淡定道。 “刺客?”北宫喆眸光又冷了几分,厉声道,“晚儿,你令朕太失望了!” 江向晚心中大惊,看着近在咫尺,如神祇一般的男人,她一个字都说不出话来,左胸膛里面空缺得厉害。明明没有心,为何还会那么痛? 北宫喆没有看她,径直掠下房顶,冷冷的睥睨着众人,身后的玄衣披风迎风而飘,猎猎当风。 “微臣参见皇上。”易寒行礼道,心想有北宫喆在,那她到底走掉了没有? “属下参见皇上。” 惊魂抱拳单膝跪地道,其余的御林军皆放下了兵器,三呼万岁。 大冷的天,皇上和右相两人坐在房顶之上把酒相欢,还如此的隐秘,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联系到皇上如今偏宠瑾淑妃,对其他女人不喜亲近,难道皇上他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癖好?皇上玉树临风,而右相大人也是一表人才,这两个人的确也挺……般配!有些御林军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游梭在北宫喆和易寒之间。 北宫喆一身戾气,周遭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原本还想一探究竟的御林军立即垂头盯着自己脚下的一片土地。 北宫喆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道:“都退下吧。” 江向晚从房顶上跃下,欠身道:“皇上……我……” 北宫喆对着刚刚捡起兵器的御林军怒道:“还不退下!” 众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皇上面前,后背皆一片冰凉。 江向晚被北宫喆当场打断了话,窘的满面通红,好在周围太黑,没人能注意到这一点。她紧紧的握着青霜剑,咬着下唇,喆何时这么对过她?她一时难以接受。 “皇上,天色已晚,微臣也该告退了。”易寒道。 她走了,他也这么急不可待么? 第95章 等候多时 北宫喆冷冷扫了他一眼,半晌道:“你退下吧。”然后看了眼江向晚和惊魂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突然觉得这个从小就令她心仪的男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惊魂看着她颓败的目光,冷呲一声,“人都走远了,还在看什么?”这一声尽是苦涩。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那好,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像今天这样,也别来找我帮忙。” “你——”江向晚狠狠地咬着唇,为什么连他也这样跟她说话了? “今天你所谓的抓刺客,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了安文夕吧!” “是又怎样?”被人点中了心思,江向晚冷哼道。 “晚儿,你放手吧,有些东西是不属于你的,不如好好珍惜能握到手里的。” 江向晚冷笑道:“珍惜?你这就让我珍惜你么,你不过是皇上身前的带刀侍卫,季家嫡子,你说,你能给我什么,无上的尊荣?还是鼎盛的权力?都不能!”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变冷。 “晚儿,你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惊魂有些痛心道。 “变?”江向晚嘴角勾起了一抹讥意,“我没有变,变得是你们!你们!”那个从小护着她的喆现在却对她冷言相加,她一心一意的爱着他,他却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还偏偏对一个亡国公主动了心!这也没什么,可他为什么立了她的妹妹为妃,而却要让她做一个女官,如此尴尬的身份,让她在众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还有眼前这个人,从小都默默地对她好,不论任何事情,都无条件的支持她,帮助她,而现在也来质问她了么? 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罢了,她有什么错? 惊魂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淡漠道:“那日在百水崖,我都看到了。” 他都看到了?!这一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 惊魂看着江向晚不可置信的眼神,一步步朝她走过去道:“是你逼着瑾淑妃将你抛下悬崖,也是你故意坠了下去!” “不,不是我。” 惊魂脸上浮现浓浓的失望来,“你自己做的,现在却不敢承认么?” 江向晚狠狠地压下刚才心头的异样,嘲弄道:“你如此维护她,不会是喜欢上那个人了吧?” “你瞎说什么!”惊魂冷冷的打断她,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告辞!”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没有办法了么?” 惊魂闻言脚步一滞,回头道:“你还是不打算罢手?只要有我惊魂在,今天你就别想伤她!” 江向晚嘴角噙起苦涩的笑,满眼讥讽道:“还说没有喜欢她!” “那咱们就走着瞧!”江向晚扔下这句话,身形一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惊魂立即紧随其后。 长乐宫的火终于再次被扑灭,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烧掉了一般,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和满地的灰烬。 “太后娘娘,江小姐传来消息,那个人偷偷出宫了!” 曹暮烟闻言刚刚提上来一口气,立即又被气得吐血。 “给哀家追,不论动用多少人,务必将那个小贱人给哀家带回来!” 安文夕和欢凉打扮成了小太监的模样,跟在青玄身后,尽量挑着隐蔽的小径躲避着众人的视线。 不巧的是,一个刚刚在御膳房偷了点上好菜肴的小太监发现了三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冷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不好,被发现了。”欢凉小声对安文夕道。 “是我!”青玄出声道。 “原来是青大人,奴才见过青大人。” “起来吧。”青玄冲安文夕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那个小太监突然问道:“青大人,这两位是?” 安文夕和欢凉身形娇小,身上穿着的太监衣服有些不太合身。 青玄锐利的双眸蓦地投向刚才那个小太监,吓得他双腿一阵发软,忙道:“青……青大人,奴才……奴才没别的意思,就是宫里头好像有刺客,您小心些。” “小吴子,你自己在那里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又偷吃御膳房的菜了啊?”一个声音略尖,身材高壮的大太监朝这边走了过来。 “高公公,奴才哪敢?”小吴子小声道。 “呦,这不是青大人么,奴才给您请安了。”高公公立即行礼道。 “免了。”青玄懒得扫他一眼,对身后道,“还不赶紧跟上?” 青玄带着安文夕和欢凉走了不远,后面匆匆追来几个大内高手,全身素黑,如阎殿罗刹一般,对高公公厉声道:“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没,没有。” “刚才可有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小吴子结巴道:“青玄……青大人刚从这里经过。”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衣袂一摆,立即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脸惊恐的小吴子。 半晌高公公说道:“那好像是长乐宫,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安文夕和欢凉始终低着头,这一路上,因为有青玄的带领,还算是畅通无阻,终于看到了宫门。 飞檐画栋的宫宇连着气魄宏大的宫门在悬挂着的点点灯火中映出别样的璀璨、富丽堂皇。 此时夜色渐深,宫中早就落了匙。 宫门守卫的御林军个个面无表情,手里持着红缨枪。 “开城门,我要出宫!”青玄大声吩咐道。 “青大人,没有皇上手谕,我等不敢放行。”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许了本大人自由出入宫廷的权利,你敢阻拦?”青玄手里的长剑噌的一下窜出剑鞘。 “青大人,您别动怒,您请您请——”另一位稍稍年长的御林军立即变了态度。 “可是,后面这两位……” “他们是跟着本大人一同出宫的。”青玄声音登时变冷。 “是,开宫门——” “且慢——”江向晚蓦地现身,拦住了青玄的去路。 “江小姐,不知你有什么事情?”青玄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的将安文夕和欢凉护在身后。 “今晚宫里有刺客,我怀疑那些刺客会伪装成太监或宫女的模样偷溜出宫。”她说着意有所指的打量了一眼青玄身后的二人。 “江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私通贼寇?” 谁不知道这青玄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衷心可表,怎么可能会和刺客有牵连?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江向晚上前两步,紧锁住安文夕道,“青大人,你身后是何人,我要检查一下,你没意见吧?” “慢着,我是皇上的羽卫统领,江小姐只怕是没有资格检查我的人吧。”青玄一把拦住她道。 “青玄,你这是存心要与我作对么?”江向晚一把拔出手中的青霜剑。 “江小姐此言差矣,青玄只听命于皇上,谁和皇上作对,青玄就和谁作对!” 安文夕心中威震,她从不知道老实木讷的青玄竟然如此能言巧辩。 “你——” “晚儿——”惊魂突然赶来,对青玄递了个眼神,然后一把拉住江向晚道,“晚儿,你别胡闹,青玄有要事出宫。” 江向晚一把甩开惊魂的手,剑锋指向惊魂,眼底一片寒凉,这些人都选择护着安文夕,凭什么啊? “青玄,你先走,这里有我。”惊魂厉声道。 青玄带着安文夕飞快的跃出了宫门,转瞬消失在了夜色中。 “惊魂,你别拦我!”江向晚蓦地出掌,狠狠地击在了惊魂胸口,惊魂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对他出手,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 江向晚眼底闪现一抹愧色,惊魂,对不住了,是你非要拦着我的,然后她决绝的出了宫门。 惊魂立即追了上去,在守卫的御林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的几人皆不见了踪影。 “头,那江小姐可是没有皇上令牌的,我们怎么可以将她放出宫?”刚才拦着青玄的那人道。 他身侧的人没好气的敲了下他的脑袋,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傻啊,那江小姐将来可是要……要母仪天下的人,你敢拦她?” “母仪天下跟出宫有什么关系,她没有令牌就不能随意出宫。” 那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简直是个榆木疙瘩,怪不得三年了你还在这里守宫门!” 出了宫门,安文夕感激道:“青玄,这次多谢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瑾淑妃,这都是卑职应当的,请随我来。” 安文夕心中一惊,“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里最近不安全,皇上让卑职带瑾淑妃娘娘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必了,青玄你回去吧。” 第96章 以身相许 “娘娘,请不要让卑职为难。” “公主,别再与他废话,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后面一会有人追上来了。” “青玄我不想与你为敌,后会有期。”安文夕说完,弹开了手指上的戒指,细如蛛丝的铁丝攀到一旁的大树上,安文夕拉着欢凉一起掠了上去。 青玄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也罢,希望她可以慢慢走出仇恨的阴影来,就在他刚准备回去的时候,前方传来了欢凉的一声吃痛。青玄眸色一黯,立即追了上去。 安文夕扶着欢凉,紧紧盯着前方一脸阴柔的男人,右手握着七节鞭。 “瑾淑妃,别来无恙啊!”沧月咬牙切齿道。 安文夕扬唇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沧总管等候多时了!” “能等到瑾淑妃,等多久都是值得的!”沧月两只手上都缠着白纱布,狠狠地握着手中的拂尘。 安文夕懒得与他废话,立即稳住了欢凉的身形,抽动了凌冽的七节鞭。 沧月轻松躲过,说道:“瑾淑妃何必动怒,咱家不过是想请瑾淑妃去长乐宫一趟。” 欢凉刚才受了这假太监一掌,又牵出了前一阵的旧伤,看着沧月身后的大内侍卫渐渐缠住安文夕,立即拔剑相向。 “都住手!”青玄厉声道。 “青大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沧月开口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沧总管吧。” “呵……长乐宫起了大火,咱家发现了可疑之人,便一路追到了这里。” 青玄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放到安文夕身上道:“瑾淑妃,您就是再和皇上闹别扭也不该擅自出宫,皇上让卑职来寻您回宫。” 青玄竟然撒谎了? “瑾淑妃娘娘,请随卑职回宫。” 安文夕犹豫了一下,抬脚跟在了青玄身后。 “慢着——”沧月立即示意他身后的几个大内侍卫将他们围了起来。 “长乐宫中纵火之人和瑾淑妃二人身形极像,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要将这二人带回长乐宫。” “若是青大人执意阻拦的话,休怪咱家不客气!带走!” “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安文夕冷冷道,利索的收了七节长鞭,盘在腰间,右手极快的的喂出数枚泛着寒光的银针来。 上面涂了无双留下来的软骨散,只要中了银针的人,不消片刻就浑身无力,四肢瘫软,而且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昏迷不醒。 沧月看着他带来的大内侍卫一个个接连倒下去,低骂了声妖女。 “娘娘,您先走!” 安文夕没有犹豫,看了眼青玄,带着欢凉飞身而去。 前方是一片树林,冰冷的夜里,分外阴寒,安文夕和欢凉双双落了地,安文夕忙问道:“你怎么样?” “公主,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欢凉固执的甩开安文夕的手。 “欢凉,我扶着你,这样走的更快一些。”安文夕不容她拒绝,花姑姑就在前方树林尽头接应着她们。 “好一个主仆情深!”江向晚从上方的树干上一跃而下,冷冷的瞧着她们。 这个恶心的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江向晚慢慢走近安文夕道:“你在这夏宫待不下去就想一走了之,天下间还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江向晚拍了拍手,她的身后蓦地出现了一排黑衣人,安文夕眸光一凛,这些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像极了从清河回宫的路上遇到的那批刺客! “你就是要走,至少要将你欠我的东西留下!” 看着安文夕毫无触动的脸色,江向晚的声音陡然变冷道:“怎么,不记得了?” “你欠我一颗心!”江向晚双眸凌冽,在雪地里,她手中的青霜剑映出冰冷的光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出剑,惊魂从安文夕身后现身,蓦地拔出了剑,剑锋却对着江向晚。 “你果然还是追来了,惊魂,别让我更加讨厌你!” “晚儿,你竟然出动了江家的暗人!” 安文夕可不会相信惊魂会好心的救她,当即抽出了七节鞭,对上了江向晚的青霜剑。 就在这时,小树林上空却突然降下一位蒙着黑面巾的男子和几个背着羽箭的黑面人,迅速的加入了战斗,和江向晚带来的暗人打成了一片。 “夕儿,到我身后来。”男子声音清朗如魅。 安文夕神情一滞,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由于蒙着黑面巾男子的加入,江向晚带来的人渐渐吃力起来,安文夕慢慢将江向晚逼至角落里。 江向晚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来,“安文夕,这是你自找死路,就别怪我无情!” 安文夕微勾了唇,手里的七节鞭更加凌厉起来,紫云鞭法,瞬息万变,招招毒辣。 火红的鞭尾卷起了江向晚手中的青霜剑,狠狠地抛了出去,江向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文夕。 骄兵必败,这江向晚太浮躁了! 安文夕眉宇之间添了抹戾气,毫不客气的甩起鞭子向江向晚身上砸去。 “啊!” “这第一鞭是那日在清河你对我做的一切!”安文夕话音未落,又抽上去了一鞭。 “这第二鞭是你故意让那只白云貂抓伤了我的手!” “这第三鞭是在百水崖你为了陷害我,故意坠下悬崖!” 这三鞭安文夕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每一鞭都深可透骨,鞭尾甩出一串滚热的血珠来。 “晚儿,你没事吧?”惊魂立即赶到江向晚身边,将江向晚护在身后,怒视着安文夕。 安文夕冷哼道:“就凭你还想取我的心,不自量力!”她嫌弃的将七节鞭上的血渍擦掉。 “安文夕,你以为你能走得掉么?”江向晚不顾身上的鞭伤,一把夺过惊魂手中的长剑刺向安文夕。 “夕儿……”刚才的黑面巾男子足尖轻点,掠至安文夕面前,长臂将她揽至怀中,然后停在树枝之上。 “主子,后面有人来了。” 男子黑瞳深深,淡吐道:“撤!” 下方的男子看了眼江向晚犹豫道:“主子……” “撤!” 揽着安文夕的男子声音刚落,众人便不见了踪影。 江向晚双眸含恨的盯着刚才安文夕离开的地方,不甘心的咬牙切齿道:“安文夕,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噗——” 江向晚一阵血脉翻涌,口中涌出鲜血来,身子慢慢往后倒去。 “晚儿……”惊魂眉头紧锁,一把抱起了她。若是她再这么冲动暴躁的话,只怕连帝王引也保不住她了! 北宫喆不知不觉走到了未央宫,宫殿里依旧灯火如旧,只是没有了她的未央宫,似乎更加冷清了些。 院子里的积雪尚未清除,应该是她故意留下的吧,她那么喜欢落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十分的悦耳。 走进内殿,虽然掌着灯,但却空无一人,连箐姑姑和香茗以及她下午从长乐宫救回来的陌姑姑全都不见了踪影,她连身边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去向,只怕是再也不想踏进夏宫了。 可是她已经是他北宫喆的女人,她还想逃到哪里去? 柜子里的衣服全部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好像这些素静的衣服她一次也没有穿过,却独独偏爱那大红的罗裙。 北宫喆目光依次划过香几、香炉、屏风,最后落到床榻上,他走过去坐了上去,这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北宫喆垂眸之时,不经意间瞥到了香几下面的同心结,他立即俯身捡了起来。 大红的同心结上面还悬着红豆,每年她都会在他生辰送上这样一个礼物,这个,就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么?他紧紧的将同心结握在了手中。 “属下参见皇上。”青玄立在北宫喆身侧复命道。 北宫喆看着手心的同心结道:“她走了?” “是。” “你故意将她放走了?”北宫喆声音微冷。 “是,请皇上责罚。”青玄沉吟道,他知道他骗不了皇上,还不如坦诚直言。 “罢了,就是朕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就好像他终于得到了她的人,却逐渐遗失了她的心。 北宫喆起了身,渐渐朝殿外走去,手中一直握着那同心结。 红烛摇曳,洒落了一捧烛泪,北宫喆缓缓阖上未央宫主殿大门。 “即日起,夏宫再无瑾淑妃。” 这一声悲怆凄凉。 青玄走在北宫喆身后,看着前方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尽是萧寂。 是夜,月朗星疏,寒淡的月光洒在雪白的积雪上,骤添了几分冷意,北风呜咽着刮,卷起房顶上尚未消融的积雪,撒下一阵雪沫,寒意料峭。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听说曹太后刚到夏宫不久,所居的长乐宫便被一场大火几乎烧掉了一半,通天的火光一直烧了好几个时辰。江小姐带人去擒拿刺客不仅无功而返,反而被刺客所伤。还有那个被大夏新帝荣宠至极的瑾淑妃被皇上秘密赐了一杯毒酒,了结了此生,具体原由好像是那瑾淑妃太过张扬冒犯了太后。 第97章 催眠曹暮烟 一家平凡的小院子里,在昏黄的灯火摇晃下,映出屋内的几道人影来。 安文夕已经换下了身上的太监衣服,收拾妥当,看着窗边上的那道高大的身影,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夕儿,你来了。”那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你,是……玉公子吧。” 那人缓缓扯下了脸上的黑面巾,露出一张极度妖魅的面孔来。 “胭脂,是我。” “那易寒也是你吧。”安文夕犹豫着问道。 “是,易寒是我早些年埋在北襄的一条暗线。” “谢谢你几番相救。” “胭脂,你我之间不需言谢。” “不论怎样,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安文夕向来不喜欢欠别人情分,尤其是人情。 那双妖媚的凤眼微眯道:“你若是真的想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 安文夕闻言一滞,蓦地抬头,看向那双噙着笑意的眸子。 “罢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文夕愣了一瞬,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只听得楚君昱又道:“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你若是什么时候想找我,都可以来这里。” “好。”安文夕对他真诚的笑了笑。 等到安文夕、欢凉和花姑姑接头时,花姑姑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行人回到凤青轩已经是丑时,安文夕略作交代,然后洗漱了下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一袭红衣如魅,长发皆被竖至发顶,脸若白玉,清俊如仙。 白天的凤青轩处在休业状态,鲜有人来,安文夕斜斜的依靠在二楼的栏杆处,这是她一向喜欢的地方,偶尔有路过的姑娘含羞的冲他行礼道:“见过凤公子。” 欢凉也是一袭男装打扮,立在安文夕身侧道:“公主,箐姑姑和香茗已经安排好了,等过阵子再将她们接回凤青轩。” 安文夕微微点点头,“潇湘馆那边,花姑姑安排的如何了?” 潇湘馆是承安一家有名的怜馆,里面的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是花妈妈早年间收入凤青轩旗下的最大的一家怜馆了。 “花姑姑早就准备完毕,只待着遇到合适的机会将袭匀送到她身边。”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承安的雪一场接着一场,如今已经是第三场雪了。承安地处九州中部,气候不似北襄那么酷寒,冬天却极好下雪。 由于曹太后身体抱恙,来到夏宫一直没有来得及举办接风宴,再拖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待曹太后身体刚刚好了一些,夏宫里就紧锣密鼓的为她办了接风宴。 这一日,依旧落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打着旋儿飘落,整个承安都被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 虽然天上飘着雪,但大街上的行人仍然不紧不慢的走着,不少茶楼酒肆更是座无虚席,围着暖炉喝着酒。议论着最近京都发生的趣事。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瑾淑妃赐死一事,盛宠一时的宠妃突然之间被赐了一杯毒酒,甚至都不曾被葬入皇陵,这其间自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不是因为触犯了太后,已经无从考究。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大街小巷的人们依旧在茶前饭后之余喜欢谈论着自大夏新帝登基以来唯一一件八卦之事。 “公主,这雪下得越发的紧了,撑着伞吧。”欢凉给她递了把伞。 安文夕伸手接了瓣雪花,浅笑道:“不用了,撑伞太麻烦了,这样刚好。” 她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穿了耀眼的红裳,反而是一身素静的白衣,自领口到袖口皆绣着繁复的花边,低调又不失奢华。 安文夕远远闻见一股清淡的幽香来,抬头看了眼前方一处精致宏伟的阁楼,上面“潇湘馆”三个透玉镂刻的大字十分耀目。 这里的人不认得她,见到她来,只当是位普通的客人,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请问是雅间还是……” “雅间。”欢凉不待她说完一口说道。 来人二十岁上下,打扮的艳而不俗,周身反而凸显出一种雍容大气来,被欢凉打断也不恼,笑意盈盈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不远处的一座酒肆二楼处,一位身着玄衣、脸上带着半面银色面具的男人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一双锐利的黑眸蓦地眯了起来。 看来这次承安之行,没有白来! 随即将视线放到眼前氤氲着冒着热气的小盏上,对身后人道:“给本王换壶酒来。” “王爷,您身上有伤,不宜饮酒。”一道清丽的女声道。 “无妨!” 紫衣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立即吩咐小二换了壶酒上来。 “听说今日咱们馆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哦,那是位什么客人,竟然还如此神秘?” “好像身份极其高贵。”一位身姿若柳,唇红齿白的小倌儿偷偷指了指夏宫的方向。 和他在一起安得另一名男子眼睛一亮道:“不如你我偷偷地去瞧一眼。” “如此贵人岂是你我这种卑贱之人可窥探的?” “贵人又怎么了,来咱们潇湘馆的皆是恩客,再说了你我——也不差么……”说着又搔首弄姿了两下,“说不定那位贵人就能看上你我……” “你们两个歌舞练得如何了,竟然还有工夫在这里说闲话?”引着安文夕上楼的女子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怒斥道。 “璃姐姐,我……” 另一个人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道:“璃姐姐,我们这就去排练歌舞。” 女子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安文夕道:“这位公子,让您见笑了。” “无妨。”安文夕不介意的淡然一笑。 到了雅间,安文夕刚坐下不久,便传来了三声敲门声,欢凉神色蓦地一凛,和安文夕对视了一眼然后径直去开门。 来人粉面含春,唇若三月桃花,人似弱柳扶风,身上的狐裘披风平添几分孱弱,一颦一笑之间尽显我见犹怜。 欢凉扑哧笑道:“没想到那个老太婆喜欢这种调调的。” 安文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身在权力顶峰的女人自然要彰显出自己的至高无上与霸道尊贵来,所以喜欢“病西施”这种类型并不奇怪。 只见袭匀随意的掀了身上华贵非常的狐裘披风,大大喇喇的往雕花扶手椅上一座,还顾自翘起了二郎腿,瞬间那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气质立即碎成渣渣了。 欢凉好奇的走过去,啧啧称道:“真是妖孽呀,美得不可方物,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可有婚配?” 袭匀眸光一敛,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对欢凉咆哮道:“你这个死丫头,老子是纯爷们!纯爷们!”说着狠狠地弹了欢凉一下。 “我说这么久没见,你一见面就欺负我啊!”欢凉捂着额头委屈道。 袭匀白了她一眼随即越过她对安文夕道:“小师妹,你交代的事情,师兄都办妥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得叫公主!”欢凉不客气道。 “我有叫错么,我们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欢凉,你就让他这么叫吧。”安文夕无奈道,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掐架。 “小师妹,你随我来。”袭匀脸上恢复了正经道。 不大的雅间内,升着暖烘烘的苏合香,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十几位柔弱可人的小倌儿正伺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但看一个侧面,那女子生得极为妖媚,斜挑的黛眉透出丝丝妩媚,殷红的唇彰显出成熟女人独具的风味来。 女子面前的茶盏烟雾缭绕,升腾着袅袅茶烟,离得近了,依稀可以闻见薄淡的酒气。那青瓷盏里的是酒,而不是茶水。 那女子像是听到了动静,施施然扭过头来,只见她双目迷离,脸上带了几分醉意,看向袭匀,嘴角噙着笑道:“阿袭,你去哪了,哀家想你了。” 这一声,像极了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而这女子,正是本应该身在长乐宫的曹太后。 阿……阿袭?安文夕和欢凉皆在心底小小的恶寒了一把。 袭匀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厌恶,脸上却尽是柔情,柔声道:“烟儿,我这不是来了么?” 这一句差点把欢凉活活给恶心死。 他走过去给曹暮烟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曹暮烟道:“烟儿,你喜欢他们么?” “哀家不喜欢,哀家只喜欢你。”曹暮烟说着揽住了袭匀的柳腰。 “你们先退下吧。”袭匀对身旁的怜人说道。 “哀家出来好久了,得回去了,不然沧月该着急了。” 袭匀双眸里佯装带了些生气,撒娇道:“你现在还想着他,我可要生气了。” 第98章 一场好戏 “阿袭,现在哀家心里只有你,不信你摸摸。”曹暮烟拉着袭匀的手往她心口摸去。 眼前这一幕,简直是一位中年大婶正摧残着一位温润的少年,实在是太荼毒人的眼睛,欢凉微微别开了头,以手掩口咳嗽了两声:“咳咳……” 袭匀将视线放到安文夕和欢凉身上,然后对曹暮烟道:“烟儿,你不是说最近总是失眠么,我特意找了这位公子帮你调理调理。” 曹暮烟这才将目光放到安文夕身上,嘴角的笑意渐深,“这位公子也生得好生俊逸。” 她话音刚落,便传来袭匀酸酸的声音道:“怎么,烟儿喜欢他?” “喜欢,不过,哀家还是最喜欢你。”曹暮烟的眼神更加迷离了几分,“自从那晚宫宴上见了你,哀家便深深地喜欢上了你。”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安文夕忍不住打断她,这曹太后恶心起来还真是超过了她的想象。 “就现在吧,烟儿你不要怕,尽量放松。” “现在你来盯着这枚铜钱,要专心,眼睛不要动。”安文夕吩咐道,她哪里是来治疗曹太后的失眠,她不过是来催眠曹太后的。 “现在,你的眼睛已经累了,请闭上眼睛。” 曹暮烟双目变得更加游离,听见安文夕的吩咐,慢慢阖上了眼睛。 “放松眼皮,放松全身,你现在就要睡了。” 欢凉见曹暮烟已经闭上了眼睛,刚想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加点东西之时,曹暮烟蓦地睁开眼睛,欢凉心中顿时一惊。 曹暮烟看着袭匀道:“阿袭,哀家要靠着你睡。” “好。”袭匀微微揽住了她。 曹暮烟这才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渐渐进入睡眠。 欢凉飞来的将手里的药全部倒进了曹暮烟面前的酒盏里。 “现在,你可以醒来了。”安文夕慢慢呼唤道。 曹暮烟再次睁眼,目光有些呆滞无神,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身边的袭匀。 袭匀将酒水递给她,曹暮烟没有拒绝,先是小小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下。 “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曹暮烟,曹家的二小姐。” “曹家?”安文夕一滞,曹家在前夏朝时是世家大族,可是在十五年前,不知为何,曹家的人突然全部失踪,就连曹家的曹公府也一夜化为了灰烬。 “是。”曹暮烟双眸带了些恨意,自顾自道,“你一定好奇曹家家大业大,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他们都该死!”曹暮烟脸上浮现一抹解恨来。 “我原是曹家的二小姐,只因生我的姨娘是下人,就注定了我生来低人一等。平时苛待也就罢了,为什么我那大姐连我喜欢的人都要抢?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安莫霖,凭什么大姐喜欢,我就必须的让给她?”曹暮烟说话之时,面孔因愤怒微微有些狰狞。 半晌她慢慢平静下来,脸上浮现一抹娇羞来,“我依然记得那日,我游湖落水,是他救了我。他说‘姑娘,你家在何处,在下送你回去。’我们一见钟情。可是后来选秀,母亲为了大姐,李代桃僵将我送进宫中,生生拆散了我和安郎。” “那后来呢,你可认得莫虞?” 提到莫虞二字,曹暮烟眼底的恨意肆意翻涌,然后她缓缓道:“入了宫不久,我便拥有了盛宠,可是好久不长,凌阡陌那个贱人怀了龙种,母凭子贵做了贤妃,皇上便渐渐将我给忘记了,我便设计流掉凌阡陌的孩子,结果她竟然对我用刑,几乎用遍了所有的刑法逼我招供,看我这里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那个贱人竟然想毁了我的容!”曹暮烟指着自己眼角的伤疤对袭匀道。 “皇上一怒之下,将我贬成了宝林,这时宫外却传出了安莫霖向莫虞提亲的消息。那安莫霖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怎么可以向别的女人提亲呢?后来我便向皇上说莫家嫡女倾国倾城,皇上就急不可待的将莫虞纳进了宫中。哈哈哈,我的东西,就是我拥有不了,别人也别想得到!”曹暮烟恶狠狠道。 “你简直是个疯子!”安文夕咬牙。 “对,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疯子,大夏被灭,我跑去求安莫霖带我走,他不仅拒绝了我,还将莫虞那个贱人带走了,我怎么甘心!后来……后来,来了好多的人,他们……扒了我的衣服……一遍一遍……”曹暮烟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痛苦的抱着头。 “我拿自己的灵魂南昭的祭司做了交易,从此我变成了一个魔鬼,但凡伤害过我的人就要付出百倍的代价!所以曹公府没了,凌阡陌那个贱人不仅被我毁了容,她的孩子也被我抢走了,还有莫虞——” “她竟然做了安莫霖的皇后,我怎么能放过她,给她下了息子魂殇都是便宜了她,她死了我也要将她挫骨扬灰!” “你——”安文夕欲一把抽出欢凉腰间的长剑,被欢凉一把按住,示意她不要冲动。 “真是个狠毒的女人。”欢凉愤愤道。 安文夕瞥了眼一旁的沙漏,冷声问道:“那我问你,你取的安文夕的心头血放哪了?” “安文夕?”曹暮烟一滞,然后双眸又蓄满了恨意道,“莫虞的那个贱种?她竟然烧了哀家的长乐宫,哀家绝不会放过她!” “烟儿,她的心头血呢?”袭匀声音中多了分急切来。 “我放在……”曹暮烟凝神思考着,“我也不太记得了。” “公子,大事不好了!”刚才带领安文夕去雅间的女子急冲冲进来道,眉宇之间多了抹焦急。 “何事?” “有人来潇湘馆闹事,那人感觉像是个太监,但好像又不是,他好像在找什么人,如今正一间一间的挨个找呢,馆内的打手有些拦不住,需要出动……” “不必了,我去瞧瞧。”袭匀放开了曹暮烟。 感觉是太监,又好像不是,那不就是沧月了么。 正说话间,房门被人狠狠地踢开,门口的两个打手正痛的龇牙咧嘴,看向女子的神色多了分赧色,“璃姐,我们……我们拦不住!” 沧月褪下了他那身万年不变的太监服,着了身灰色长袍,满脸阴鸷,双眸内盛满了冰霜,待看到醉卧一旁的曹暮烟,神色一松。 “烟儿,你怎么醉成了这幅样子?” 沧月身形一晃,已将曹暮烟揽至怀中,双目阴毒的看向袭匀。 “沧月,你怎么来了?”曹暮烟似醉非醉的看着他,随即勾唇一笑道,“难不成你也来这里找乐子?哈哈哈……” 此言一出,沧月的脸立即黑成了锅底,对袭匀恶狠狠道,“你怎么带她来这种地方!”然后他的目光鄙夷的在安文夕和欢凉身上扫过。 袭匀挑眉,“这种地方?” “下作的东西!”沧月冷哼。 “呵……下作?”袭匀慢慢走近沧月,吐气如兰,“那也是她喜欢!” “你——”沧月气的一句话梗在喉间。 “再说了,我将烟儿带到这里是为了给她治疗失眠的。” “我说过,你不许叫烟儿!”沧月咬牙切齿道。 曹暮烟睁开迷离的双眼对沧月道:“你太凶了,都吓到袭匀了!” 沧月双眸中一片厉色,看向曹暮烟的神色之间多了抹戚然。 “烟儿,你是喜欢阿袭还是喜欢他?”袭匀直接无视沧月那铁青的脸开始撒娇道。 “哀家自然是喜欢你的。”曹暮烟指尖在袭匀脸上流连。 “那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只要阿袭喜欢,哀家就喜欢。” “那我们以后常来这里可好?” “哀家都听阿袭的。”曹暮烟已经从沧月怀中起身,慢慢揽住袭匀的柳腰。 “烟儿,你……”沧月痛心道,“我带你回宫。” “烟儿……”袭匀恋恋不舍得拉住曹暮烟的衣角。 “阿袭,哀家改日再来。” “好。”曹暮烟和袭匀握手话别,沧月急不可待的揽住曹暮烟,足尖轻点,立即跃至楼下。 袭匀看了眼映璃道:“下面的都安排好了么?” 映璃点了点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退下了。” 映璃刚走,袭匀走过去扯了扯欢凉道:“臭丫头,师兄我的演技如何?” “喂喂喂,我告诉你,你别拿碰过那个老妖婆的脏手碰我!”欢凉立即跳脚道。 “我手哪里脏了,你闻闻香着呢!” “阿袭?”欢凉一把打掉他的手,学着曹暮烟的口气对他坏笑道,“你有没有和那个老妖婆那个……就是假戏真做啊?” “人家可是为你守身如玉呢。”袭匀嗲声道。 “行了,我都要看不下去了。一会就有好戏了,不如找个地方去看戏?”安文夕提醒道。 第99章 淫乱后宫 “小师妹,这是个好主意,走了。” “赶紧走,这间屋子里乌烟瘴气的。”欢凉撇撇嘴。 此时将近日暮,潇湘馆逐渐热闹起来,大厅内升起了璀璨的灯火,不少达官贵人开始了今夜的纸醉金迷。 沧月目光一扫,竟然看到些有些熟悉的面孔,他眸光一敛,宽大的衣袖遮住曹暮烟的脸。 动作之快,如风驰电掣。 可惜,还是晚了。 “我好像看到了太后娘娘?”一位中年男子指着曹暮烟道。 “太后?她怎么会来这里?”那人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你看,那个背影好像是沧总管。” 沧月还没有来得及出了潇湘馆,身前突然有人大喊道:“太后娘娘!” 整个大厅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朝沧月看去,沧月眸光微敛,刚想提气,怀里的人一把挥开刚刚盖在头上的衣袖,露出整张脸来。 “沧月,到了么?” “嗬!”周遭传来一阵倒吸气声。 果然是太后娘娘!她来这里…… 以前早有耳闻太后娘娘淫乱后宫,不曾想她竟然正大光明的来怜馆寻芳问柳,这样的女人怎能担得起太后二字来?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曹暮烟听到声音慢悠悠的从沧月怀中起身,凤眼妖媚,翘起兰花指指着周围道:“都平身吧,不必多礼!” “烟儿,我们走!”沧月此时看着周围带有异样的眼神恨不得将曹暮烟抗走。 “哀家不走,哀家要阿袭来陪哀家。”曹暮烟竟然起身挨个去找,双手毫无顾忌的在一个个小倌脸上摸来摸去。 “都不是,阿袭呢,哀家的阿袭呢?”曹暮烟有些颓唐的跌坐在地上。 “烟儿……”沧月不得已上前点了曹暮烟的睡穴,立即揽住她的腰,头也不回得出了潇湘馆。 这个地方,他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二楼凭窗而望的安文夕意犹未尽的抿了口茶水,淡淡道:“这戏么,还是太淡了。” “淡?”袭匀惊道。 “罢了,经过今天一事,曹太后也该是恶名昭著了!” “可是公主的心头血还是不知道下落。”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袭匀道。 “不。”安文夕摇了摇头,“曹太后是个警觉的人,经此一事,她势必会有疑心。” “小师妹,你就对师兄我这么没信心?” 安文夕这不是第一次和曹太后交手,刚才又知道了当年曹太后做下的事情,对于曹太后的手段为人,心中已经明了。 “心头血不重要,你要保证全身而退。” “好,等我取了心头血就去凤青轩找你们。” “我们这就要去枫月谷了。” “去枫月谷?那正好我也去出去走走。”袭匀眼中闪现一抹兴奋。 欢凉撇嘴道:“你办完事赶紧上山吧。” “我说你个臭丫头,你怎么用完了我,就想着将我打发走?山上就我自己一个人,无聊死了,这一次我打死也不走!” “反正你不许跟着我们!” 这两个人又开始了,安文夕无奈的抚了抚额,看了眼欢凉又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缓步出了房间,她自己已经活在了仇恨里,那么就希望欢凉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吧,她不应该去背负那么多。 也许,她猜错了呢,欢凉一直由花姑姑抚养长大,不知道这件事花姑姑又知道多少?想到这里,安文夕不免加快了步伐。 回到凤青轩,安文夕便打发了欢凉,和花姑姑来到了密室。 对于当年的事情,花姑姑一直还有记忆。 “当年,皇上的暗卫将她交给我时,她还很小,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看样子像是刚出生不久。” 花姑姑陷入回忆之中,“当时,我问他这是谁家的孩子,他说是捡来的,让我好好将她带大,我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十五年前,曹家被灭,而欢凉现在刚好十五岁! “我想知道真相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也许,欢凉不知道会更好,花姑姑,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欢凉。” “公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安文夕刚刚出了密室,欢凉忙迎了上去道:“公主,玉公子来了,正在二楼香阁内。” 他怎么来了? “你去告诉他,凤青轩早已没有了胭脂醉。” “公主,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说他是来寻凤公子的。” 安文夕闻言心蓦地一跳,难道他知道了? “公主,不如我去将他打发了吧。”欢凉看着安文夕脸色不对,忙说道。 “不必了,带我去瞧瞧。” 她几乎从来没有用凤公子的身份,他又是怎样知道的? “见过凤公子。” “起来吧,送壶茶来。” “玉公子,听说你找我。”安文夕变了嗓音说道。 楚君昱紫袍依旧,一袭墨发全部流泻在后背之上,此时正拥着暖炉浅啜着茶水,听到安文夕说话,起身道:“久仰凤公子大名,今日不知是否有幸听得凤公子抚琴一曲?” 她幼年便扮作凤公子,随着晟哥哥周游各国,更是因一曲《凤求凰》而少年成名。 “不知玉公子可知道我的规矩?” 她从不轻易奏琴,想听她弹琴的人必须要拿东西和她交换,这是她一向的规矩。 北宫喆在大安为质三年,从不知道她就是那个盛名九州的凤公子。 “凤公子,你看这把玄冰骨扇是否可以换凤公子一曲?” “自然可以。”安文夕示意一旁的侍女将扇子收下,没想到这把扇子最终还是到了她的手中。 “将我的琴取来。”她对一旁吩咐道。 “不知玉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凤求凰!”楚君昱妖灼的眉目轻扬。 安文夕握着茶盏的指尖一颤,双眸蓦地看向对面双眸含笑的楚君昱。 在安文夕葱白指尖穿梭在七弦琴上,琴声委婉而连绵,四琴声绕过丛林,犹如清泉在石上静流,缓缓而幽逸。 楚君昱微闭了眼睛,右手指尖摩挲着青瓷杯沿,室内烧着暖暖的炭火,烛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之声。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以至于多年后再忆起这幕,都觉得十分的温暖。 一曲终了,楚君昱也适时的睁开了眼睛,赞道:“世人常言能得凤公子一曲,千金不换,此言果然不假。” “玉公子谬赞了。” 接下来几日,玉公子每到入幕都回来凤青轩,煮一壶茶,再听她弹奏一曲。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初识在凤青轩的日子。 安文夕觉得和楚君昱在一起总是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自从那日曹暮烟从潇湘馆出去,她去怜馆寻芳问柳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各种各样的流言四处迭起,不久又有人还传言曹太后和身边的近侍淫乱后宫,众人不禁嘘唏不已,然而面对这些不堪的流言蜚语,当事人曹太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每天都要从外面招来小倌,夜夜笙歌。 沧月从信鸽上取下纸条递给曹暮烟道:“烟儿,六王爷来信了。” 曹暮烟捧着手炉,接过纸条看后,脸色大变,将手中的手炉狠狠地摔到地上怒道:“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威胁起来哀家了!” 如今她是皇太后,他和北宫喆皆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在这件事上,就是北宫喆也没有说什么,偏生这个不知好歹的六王爷几番对她指手画脚,还拿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来威胁她,真是不自量力! “烟儿,太医都已经说了你不宜生气,这火气怎么又上来了?”沧月柔声哄道。 “你叫阿袭过来。”曹暮烟将手中的纸条狠狠碾碎。 “烟儿,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忤逆我么!” “烟儿……” “还不快去!” 沧月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要她开心就好,其他的事情都由他来做。 近来,朝堂之上许多言官纷纷上谏,联名上奏弹劾起来曹太后。而北宫喆在这件事却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任其发展。 北宫喆看着桌案上逐渐要堆成山的奏折,眸光如潭幽深,这曹太后真是不知死活,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到时候谁废黜谁还不一定呢! 江向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羹来到琼华殿书房,对北宫喆浅笑道:“喆,吃点宵夜吧。” 北宫喆没有抬头直接道:“你先放着吧。” 江向晚径自绕道北宫喆身后,“喆,我帮你捏捏肩吧。” 北宫喆闻言手中的朱笔一顿,“不必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第100章 真实身份 “喆,你这是……在赶我走?”江向晚眼底掠过一抹受伤。 “晚儿,你身上有伤,朕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养着身子么,你这段时间就不要来琼华殿了。” 江向晚从背后一把抱住北宫喆,声音中带了丝柔意,“喆,你不要赶我走,今晚就让我留下好不好?” 最后一句几近乞求。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扯开江向晚的手道:“晚儿,你知道的,这琼华殿从来不留女人。” 不留女人? 江向晚嘴角勾起凄凉的笑意,“那安文夕呢?” 北宫喆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双眸里渐渐带着些冷意,刚想转身,却再次被江向晚抱住道:“喆,别再拒绝我好么?” “晚儿!”北宫喆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即日起,朕特许你回府养伤。” 江向晚身子蓦地一僵,他真的要……赶她走? “喆,你我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希望能够嫁给你,现在你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可独独不肯娶我,这是为什么?”江向晚只觉得眼睛酸的厉害。 “晚儿,你和她们不一样。” “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她们不过是你为了平衡前朝势力才纳进宫的,我才是你要娶的那一个,可是我不容易复活了,你却偏偏让我做了女官,这样尴尬的身份……” “你当真想成为朕的妃子?” “我……”她想成为他的后,唯一的后,而不是那所谓的妃子。 “既然你想,那朕就成全你,让你成为她们之间的一员。”北宫喆语气变得淡漠。 “喆,我不要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我要的是你能够疼我爱我……”江向晚脸上划过温热的液体,她抓着北宫喆的衣袖道,“难道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么?” 她不相信,她陪了他整整十五年,他不可能对她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北宫喆扯过握在江向晚手里的衣角,看着她悲怆的神色,慢慢转过身去,他一直都拿她当做亲人,当做妹妹,可从未对她有过别的想法,喜欢她的一直都是惊魂。 他的转身已经代表了默认,看着那道挺拔的明黄背影,她觉得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她再也抓不到他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为什么?” 她的十五年却比不上那个人的三年,她好不甘心呐! 北宫喆眸光一敛,高声道:“青玄送江小姐回江府。” 江向晚垂下了眼睑,淡淡道:“好,我回家好好养伤。”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既然不能再留到宫里,那她想留下最后的尊严。 安文夕将曹暮烟的声名搅得一团乌烟瘴气之后,便踏上了前往枫月谷的路途。 枫月谷位于大安和北襄的边界处,安文夕和欢凉一路北行,天气也越来越冷,幸好马车里足够温暖,这一路行来,也不算是太艰难。 为了行路方便,也为了避人耳目,安文夕和欢凉皆是男装。 她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跟楚君昱道别,估计今晚他到凤青轩就会发现她不见了,亦如那日的胭脂,都是不告而别。 “二位公子,邹城到了。”赶车的小哥对车内说道。 “公子,我们下车吃点东西吧。”欢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整天呆在马车上,身子骨都迟钝了。 安文夕点点头,掀开车帘对赶车小哥道:“麻烦小哥带我们去一家简单的酒楼便好。” “好咧。” 现在正是午时时分,酒楼里面的雅间皆座无虚席,安文夕只得在大厅内落座。 大厅内龙鱼混杂,有些身材剽悍的男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嘴里大声的嚷嚷着,安文夕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旁边的桌子上的男人有了几分醉意,时不时朝安文夕和欢凉落座的座子上投来几眼,嘴里还调笑着。 “那位公子生得好生俊朗,你看那脸皮白的跟个娘们似的。” “哈哈哈。怎么大哥看上了?” “那兄弟我让他来伺候大哥喝酒。” “罢了罢了,咱们少惹事,喝酒喝酒。” “公主,大厅就是这样,这也没有办法,我们赶紧吃完,早些上路。”欢凉用眼角斜了眼旁边桌子上的人。 欢凉话音刚落,就有一位醉醺醺的男人一把握住安文夕执着筷子的手道:“这位公子,我们大哥请你一同喝酒吃肉,可否赏个脸。”他说着就要强行将安文夕拖走。 安文夕刚想发作,只见有一位指节分明的手一把拉住刚才那位醉醺醺的男人,扔到一旁。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文夕抬头蓦地一滞,这个人不正是北襄的六王爷么,半年前被北宫喆所杀,竟然没有死! “哪来的小兔崽子,竟敢坏爷爷的好事!”刚才那个男人愤怒着抡拳砸向六王爷。 六王爷二指钳住那人的手腕,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轻松地将那人掀翻。 那人本来已经醉的差不多了,此时渐渐恢复了意识,一身横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的肉微微颤动,恼羞成怒的他刚想起来和六王爷拼个你死我活,不料却被同伴叫道:“老四,还不赶紧过来,丢人现眼!” “可是,大哥……” “过来!”为首的人端着酒杯对六王爷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舍弟给你添麻烦了。” 六王爷也不在意,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随即将视线放在安文夕身上。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几人,心中略略明了,这六王爷向来不是个善茬,此时如此花费一番功夫在她身上,必定有事! 随即她双眸清澈,一脸波澜不惊,对六王爷含笑道:“多谢公子出手。” “无妨,你看这厅内客人已满,这位公子不介意我们拼桌吧。” 安文夕嘴唇微勾,真是个老狐狸! “不介意。”安文夕微微笑了笑,反正她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六王爷刚落座不久,欢凉放下筷子道:“公子,我去结账,你先去外面等我。” 六王爷闻言抬头道:“你们的账我已经结了。” 安文夕嘴角一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欢凉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不敢麻烦公子,这是饭钱。” 安文夕刚刚起身,跟在六王爷身旁的女子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安文夕皱眉道:“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 六王爷看也未看那锭银子,浅笑道:“今日能和二位公子同桌而食,便是有缘,若是二位公子愿意,不如到寒舍坐一坐。” “在下着急赶路,恕不奉陪。”安文夕冷冽的眼神扫向拦路的女子,下一瞬便已经迈开了脚步。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安文夕闻言脚步蓦地一滞,转过身道:“寻一处茶肆便可,至于贵府就不必了。” “这边请。”六王爷抽出怀中的绢帕擦了擦唇,然后对着安文夕做了个请的姿势。 安文夕捧着手中的茶,微微吹着浮在杯中的茶叶。而对面的六王爷亦小口的啜着茶,闲淡极了,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安文夕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看向六王爷道:“不知六王爷叫在下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若是不说,在下就告辞了。” 六王爷勾起唇,露出一抹赞扬的笑意来,他的笑略显刚毅,不同于楚君昱的邪魅中带了丝温润,也不同于北宫喆桀骜稍显温柔。 她怎么好端端的想起了北宫喆?安文夕立即啜了口茶水,挥去脑海中北宫喆的影子。 “你能认出本王的身份,倒是个聪明人。” 安文夕微微勾唇,她之所以认得他,是因为她还是安国公主时,六王爷曾来过大安,而她又恰恰见过罢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开门见山,据本王所知,公子便是颇有盛名的凤公子吧。” 安文夕点点头,淡道:“六王爷还没有告诉在下像谁呢?” 六王爷含笑慢慢靠近安文夕道:“本王只是觉得凤公子有些像一个故去的人罢了。” “谁?” “安国君!” 安文夕握着小盏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六王爷,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中微惊,难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若是本王猜得不错的话,凤公子就是安国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安文夕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又放了回去,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猜测的。 六王爷指着南方道:“这大好的山河本是大安、本是凤公子你的,如今却被北宫喆霸占着,凤公子难道不想夺回来?”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才找上她的,像六王爷这种野心勃勃的人,说是找她合作,实则不过是拿她当做垫脚石罢了。 第101章 好久不见 她浅浅啜了口茶水,悠悠道:“六王爷是想推倒北宫喆自己来做皇帝吧。” 六王爷脸上一愣,他从没有想到有人会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的心思,而那人却偏偏是一副淡漠的神情。 这样也好,如此直接,也省去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六王爷点头,“凤公子说的不错,这九州想要将北宫喆取而代之的人不在少数,待你我灭了大夏,将国土一分为二,分为北襄和大安,不知凤公子意下如何?” “呵……”安文夕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凤公子不愿?还是——不信本王?” 安文夕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悠远,“当皇帝真的有这么好么?” “当皇帝自然有当皇帝的好处,不然就不会有群雄逐鹿中原之事了。更何况,凤公子不想报杀父之仇么?” “杀父之仇……”安文夕杏眸微眯。 看着安文夕一脸寡淡的样子,六王爷心中微惊,一个经历了杀父之仇,亡国之恨的人怎么会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要么他心机深沉得可怕,要么他根本就不是安国君的私生子! “安国十公主安文夕被北宫喆纳入夏宫,一时间宠冠后宫,而前一段时间却突然被赐死,至于那位瑾淑妃是生是死,现在身处何方,难道凤公子不想知道么?” “哦?”安文夕神情微动,“六王爷知道她在哪里?” “本王不知,不过本王可以帮助凤公子。” “六王爷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如今在下赶着上路,就先告辞了。” 六王爷也没有拦着,淡笑道:“本王相信凤公子早晚会来找本王的。” 安文夕但笑不语,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文夕和欢凉上了马车后,便吩咐赶车的小哥沿原路返回,欢凉有些不解,小声对安文夕道:“公主,我们为何又往回走?” “北襄六王爷,那可是个老狐狸,他现在已经盯上我们了!” “反正他还不知道公主的身份,现在他在明,我们在暗,怕他做什么?” “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若是被他跟去枫月谷就麻烦了,我们先折回去打乱他的视线,然后再另寻道路。” 六王爷凭窗而立,右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接过秋月递过来的信,眼角微微扫了一眼,蓦地碾成齑粉。 冷冷哼道:“真是盲目自信的女人!” “王爷,那曹太后不听劝告么?”秋月道。 “哼,还想拿本王当垫脚石,真是不自量力。” “王爷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等王爷荣登大宝之后,是杀是留,左不过王爷一句话的事情。” “如今本王是在考虑和曹太后合作,是不是上错了船。”六王爷一手扶额道,“对了,本王让你们跟踪凤公子,他如今去哪了?” “属下跟丢了,还请王爷责罚。” “跟丢了?自己下去领十军棍!”六王爷声音略有些冷。 “是。”秋月转身退了下去。 十日后,安文夕再次来到了邹城,只怕六王爷不会猜到她会再来邹城吧。 安文夕和欢凉刚刚用过午膳,正打算收拾东西继续前往枫月谷,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欢凉蓦地闪身到门后,打算擒拿来人。 安文夕摇了摇头,“这次来的应该是熟人。” “我说,怎么开个门这么慢啊!”袭匀撇撇嘴道。 “怎么是你。”欢凉刚才紧绷的神色立即放松了下来。 “怎么不能是我,本公子可是冒着寒风冰雪,辛辛苦苦一路找来的,你不仅没有一句关心,反而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欢迎,师兄这颗心都碎成渣渣了。”袭匀满脸悲戚,然后径自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安文夕敛眸道。 “小师妹,你的心头血早就被那个老妖婆给喝了!” “什么?!”那意思就是她以后便再也无法摆脱曹太后了? “如今之计,除非她死,否则她可以随时操控你的意识。”袭匀语气中带了丝凝重。 “那可怎么办才好?”欢凉凝眉,“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你应该留在宫里,一把结果了那个老妖婆!” 袭匀毫不客气的弹了下她的脑袋,“她毕竟是一国太后,哪能说杀就杀,说话做事都不动动脑子!” 然后他看向安文夕道:“不过小师妹放心,我发现每月十五月圆,老妖婆的力量最弱,必须依靠鲜血而活,我悄悄的给她加了点料,只怕她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操控你。” 安文夕略略点头,“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还有个办法。” “我知道,得需要换心,可是九州之大,却没有合适我的心脏。”安文夕挽眉道。 “小师妹,你也不必着急,这事总会有办法的。” 欢凉看向袭匀道:“我记得那老妖婆可是离不开你的,你来这里没问题么?” “既然小师妹的心头血取不回来了,我再留在夏宫,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不如跟着你们出去玩一圈。至于那个老妖婆么,估计现在也该回过来神了。还有小师妹,北宫喆如今正在承安秘密的搜寻你的下落,他还亲自去了趟凤青轩。” “那他没有发现什么吧?”欢凉有些担心道。 “有我在,他能发现什么?你要相信你师兄的能力!” 袭匀喝茶的动作十分粗鲁,引得安文夕和欢凉一阵皱眉。 “袭匀,玉公子他……” “听花姑姑说,在你离开后,他倒是去了凤青轩一次,听说你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怎么小师妹,你看上他了?” 安文夕闻言,一下子将他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案上道:“赶紧喝,我们要上路了!” “我说你们也太没良心了,我这千里迢迢的,你们不等我喝口热茶就上路,这合适么?” “合适,非常合适,你若是想喝茶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欢凉不客气的关上了门。 “哎,等等我。”袭匀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热茶,仔细的整理好了身上的衣袍,用手微微拂了拂发丝,器宇轩昂的走了出去。 若是早知道她们让他做马夫来赶车的话,袭匀打死也不会跑来这一趟,袭匀磨了磨牙,冰冷的寒风刮到脸上如刀割一般,来时风流不羁的发型早已被邹城的北风吹成了一团鸡窝,他却冻得伸不出手来去梳理。 “喂,你们好歹给我个手炉啊!” “你见过谁家的马夫还抱着手炉赶车的,这也太娇贵了吧。”这一声是欢凉得意洋洋的声音。 “袭匀,你内力雄厚,不如用内力御寒。” “内力可不是这么用的!”袭匀咬牙道。 再然后,马车内便没有了声音传出来,回答他的就是这呼啸的寒风,袭匀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他现在有些怀念承安烧的暖烘烘的炉火和温热的小酒了。 “啊!”马车突然陷进了坑洼里,欢凉一下重心不稳,狠狠地撞到了车壁上,痛的龇牙咧嘴。 她怒气冲冲的掀开马车车帘道:“我说你会不会赶车啊!” 袭匀无辜的看了眼欢凉,他好歹是第一次赶车,她就不能多担待些么? 安文夕跳下了马车,检查了下车轮,皱起眉头道:“这马车车轮子坏了,估计现在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欢凉咕哝道。 “我看看是否能修。”安文夕蹙眉道。 袭匀看着坏掉的车轮,深表无力,他可以瞬间使一辆马车碎成渣渣,却不能修好坏掉的车轮。 “这车轮修不了了。”安文夕检查了一遍说道。 欢凉对于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公主她一向没什么架子,虽然素来养尊处优,但生活经验以及常识比她要多多了。 “既然这样,我们先慢慢往前走吧。” 走了一段路,袭匀的心情立即大好,虽然走路又累又慢,但是好歹不用喝寒风不是。 “走路可比坐马车舒服多了。袭匀赞道。 “你闭嘴,要不是你将马车弄坏了,我们这会早就到客栈了,还用在这里喝冷风啊!”欢凉不悦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认错还不行。”袭匀告饶道。 不远处渐渐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蹄声,安文夕神色一动,“后面有辆马车。” 袭匀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在这里等等,一会让他们捎我们一路。” “没想到你也有沦落至此的一日,丢不丢人。”欢凉翻了个白眼,冷哼道。 “不丢人,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安文夕厉声打断二人的拌嘴。 赶车的夜影看到前方停驻的三人,勒了缰绳,放慢了速度,对车内道:“殿下,前方有人,属下瞧着好像是凤公子。” 第102章 初来枫月谷 “凤公子?”楚君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来,他终于追上他了! “是,殿下,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 楚君昱嘴角微勾,他们许是在等过路的马车吧,刚才看到的坏马车想必就是他们的了。 安文夕远远地瞧见了夜影,车内何人,自然不言而喻,她不免有些尴尬来,为何她每次遇到困难时,总能碰到他? 欢凉和袭匀显然也认出了来人,袭匀高兴地兑了兑安文夕的肩膀道:“小师妹,是熟人!我们这下有救了。” 待马车离得近了,袭匀收起了一脸的欣喜,再次恢复了一副高冷范儿。 “驭——” “凤公子,我家公子请你上车。” 袭匀闻言,维持不到一刻钟的高冷范儿立即破功,“那我们俩呢?” “也一起上来吧。”马车内传来一声清润的声音来。 袭匀心中欢喜,刚打算撩开车帘马车,欢凉已经落下车帘,冷冷抛下一句道:“你在外面好好学学人家是怎么赶车的!” 袭匀撇了撇嘴,心里腹诽道:你这么去打扰人家两个去增加感情,合适么? “玉公子,好久不见。”安文夕浅浅笑了笑。 “凤公子,你这样不告而别,倒也我想起一位故人。” 安文夕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微微扯了扯嘴角,“我一时走得匆忙,还请玉公子不要见怪。” “凤公子这么着急是打算去哪?” 安文夕犹豫了一瞬道:“我打算去枫月谷求一味药。” “我们正好可以顺路。” “玉公子也要去枫月谷?” 楚君昱点头,“我也是去枫月谷去求一味药。” 问候之后,安文夕便和楚君昱再次聊起琴艺来,期间楚君昱几番有意无意的提到胭脂醉一事,不乏试探,安文夕一一浅笑着回答,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为了不让他发现什么,到了附近的城镇上,安文夕便重新买了辆马车,虽是同路,但是分车而行。 又过了十日,安文夕一行人总算是到了枫月谷。 枫月谷地势低平,冬季相对较为温暖,谷内种满了草木,就是冬日,也是葱荣一片。枫月谷四周多有高山环绕,远处望去便是山峦叠嶂。 枫月谷许多年前不过是一处茂密的丛林,后来月无痕夫妇来到这里后,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月无痕和风飘雪两位前辈的爱情在九州向来被奉为佳话,当年乱世之中,二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宛若神仙眷侣。后来,九州天下分为四国,天下太平,夫妻二人偶然来到枫月谷,风飘雪喜欢这里的风景,于是他们便久居在这里了。 枫月谷向来是出谷容易进谷难,四周的树林中有着数不清的毒物,许多觊觎枫月谷的人往往还没有靠近枫月谷就死在了谷外。 安文夕因为手中有月无双给她留下的地图,所以一路走来,倒是避开了不少危险,再加上天气严寒,许多动物都在冬眠,这一路也算是顺畅。 这里也是刚刚落了雪,四周格外寂静,只有脚踩积雪发出的咯吱声音,安文夕呼吸着丛林中凉沁沁的空气,心情有一股数不出的愉悦来。越靠近枫月谷,越觉得这里恍如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都说这里什么毒蜘蛛、毒蛇多不胜数,怎么一路走来,我一只也没遇上呢?”袭匀左右打量了一周道。 “你难道不知蜘蛛和蛇会冬眠么?”安文夕淡吐道。 袭匀:“……” 半晌袭匀慢慢靠近安文夕,兑了兑她,小声道:“我听说小师妹有只小青蛇,改天借师兄玩两天?” “不借。”安文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楚君昱道:“玉公子,这边走。” “喂,我说……” “少啰嗦,话这么多,一会把这丛林中的毒蛇给吵醒了,我可救不了你!”欢凉快步跟上了安文夕。 被彻底无视的袭匀很不爽的踢着脚下的积雪。 夜影扫了他一眼道:“这里的东西,多数有毒,在下劝公子安分些好。”别一会出了什么事情又得连累他家殿下! 他真是搞不懂,以前他家殿下追着北宫喆的女人不放,现在他们家殿下终于转移了视线,但是……夜影瞅了眼安文夕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次的对象却是个男的…… “本公子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袭匀拽拽道,什么有毒,什么没毒,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好心当作驴肝肺。”夜影冷哼一声。 “看着凤公子这轻车熟路的样子,难道凤公子曾来过枫月谷?” “不曾,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和枫月谷的小姐有些交情,她曾送我一张枫月谷的地图罢了。”安文夕这句说的是实话。 “原来如此。” “啊!”楚君昱话音刚落,后面便传来了袭匀凄厉的惨叫。 众人齐齐回头,却发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条花斑银纹、足有碗口粗的蟒蛇来,那条健硕有力的蛇尾此时正缠在了袭匀腰间。 “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会吵醒毒蛇,毒蛇没有,蟒蛇倒有一条!”袭匀朝欢凉道。 夜影看到这一幕,唯有冷哼一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然后看了眼自家殿下,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不禁稍稍放了心。 袭匀刚想拔剑斩断蛇身,却被安文夕拦住,“不可鲁莽!”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蟒蛇出现,十有八九这是无双养的宠物,不小心让袭匀给撞到了。 “你不让我动手,难不成想让它将我活活缠死不成?”袭匀明显感觉蛇尾比刚才缠得更紧了,心肺挤压的难受,他不禁叫苦不迭。 安文夕取下来后背上背着的七弦琴,盘地而坐,玉指开始在琴弦上拨动。 袭匀见此,心急道:“师兄这就要死了,你难不成还要奏乐为我送行么?”他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双手触摸到那滑腻腻的感觉,汗毛登时立了起来,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你闭嘴!”欢凉怒道。 安文夕微闭了眼睛,十指飞快的拨动着琴弦,琴声渐渐急促起来,乐声之中有铮铮之感,令人心中一阵激荡。 袭匀感觉缠绕在腰间的巨物蓦地一松,巨大的蛇尾开始慢慢的松开,巨蟒不断地翻转着身子,像是有些烦躁一般。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原本锁着袭匀的蟒蛇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拖动着缠绕着的蛇尾渐渐远离此处,粗壮的蛇身在雪地上拖出了一道巨大的痕迹。 安文夕见此,玉指慢慢停了下来,将膝上的七弦琴再次背到后背上。 楚君昱眼中多了抹赞扬,“今日凤公子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以琴声驱蛇还是头一遭。 “玉公子过奖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小师……弟,行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袭匀赞道。 “喂,你身上臭臭的,离我远点。”欢凉一脸嫌弃的看着袭匀道。 袭匀蓦地想起刚才被巨蟒缠住,浑身湿滑黏腻的感觉,脸色微变,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经此巨蟒一事后,袭匀老实多了,也不再吵吵着要找毒蛇来玩了,一路上话也少了不少。 冬日白日总是短暂的,一行人在迫近日暮十分来到了枫月谷,谷口有几名青衣童子看守着,看到安文夕等人,脸上微微有些惊骇。毕竟,这些年能找到枫月谷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几位是来求医问病的,就请回吧,我家谷主和夫人现在不方便。”谷主和夫人正在风花雪月,的确是——不方便! 呵……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楚君昱闻言微微敛了眸光,好看的薄唇扬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来。 安文夕上前一步,从袖兜里掏出一枚如意结来递给青衣小僮道:“我想见你们无双小姐,麻烦你将它交给你们小姐,她看了自然会来见我,多谢了。”这中国结是她特有的,只要无双一看必然知道她来了。 那名青衣小僮瞥了眼手中的小东西,神色微微有些迟疑。 让他去找无双小姐……说实话他害怕的厉害,全谷上下,谁不知道枫月谷最好不要招惹的便是无双小姐了,她的院子里全是毒物,他们稍有不慎,可是会中毒的! 他犹豫了一瞬,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安文夕道:“我们小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安文夕微眯了下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如意结。 “嘿,我说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蛮不讲理,好好说话你不听,是不是想打架啊!”袭匀怒道。 “这位公子,看着你风度翩翩的,怎么如此——粗鲁!”那小僮微微瞥了眼袭匀,淡道。 “噗——”一声轻笑从上面传来,一个娇小轻盈的身影从高处一跃而下。 大红的狐皮夹袄里面是一身嫩绿的褙子,头上再次飘满了万国旗,无数条小辫子随着她的下落而左右摆动。 第103章 假的引魂丹 1 但看这衣服装束,安文夕也能猜到是谁,对于月无双的审美观,她已深表无力。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对月无双眨了眨眼睛,月无双看了眼她和欢凉的打扮,瞬间明白了安文夕的意思,一时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怎么了无双,不认识你凤哥哥了?” 月无双嘴角一抽,凤哥哥……她倒是想的出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没告诉我一声。” “我也是临时决定,不欢迎?” “欢迎,谁敢不欢迎。” 月无双话音刚落,刚才拒绝安文夕那个小僮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他好像得罪无双小姐了,眼角微微扫了眼不远处的那一大坨东西,后背一片凉寒。 月无双将那小僮的动作收入眼底,笑道:“凤……凤哥哥别怪他们,是我让他们这样说的,你不觉得这样才能彰显我们枫月谷的霸气么!” 月无双歪着头想了一会道:“嗯……就像是你以前说的霸气侧漏,哈哈。” “啊!” 众人正说着话,袭匀的一声尖叫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袭匀食指微颤,指着蜷缩成一团的巨蟒道,那花斑银纹的巨物,分明就是刚才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那条巨蟒。 “这是我的小乖,你别害怕,它不会伤害你的。”月无双对袭匀道。 袭匀看着刚才的那只巨蟒不断地摆动着蛇尾,嘴角一抽。 小乖?我的个乖乖,这么个庞然大物叫小乖…… “凤哥哥,这位是?”月无双抬眼看着一直沉默着的楚君昱问安文夕道。 楚君昱俊美无斯的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白衣如雪,黑发墨染,抬眸含笑间朗风霁月,即使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也难以让人将他忽略。 月无双看着面前妖魅又润泽的男子,心蓦地一跳。 “这位是玉公子。” “月小姐,在下此次前来枫月谷想来问谷主求一味药。”温润的嗓音如一泓清泉缓缓流进了月无双的心里。 她抬起头看向楚君昱道:“原来你是向爹爹求药的,既然如此,都随我来吧。” 月无双走了两步,又想起了盘在不远处的小乖,她忙对小僮道:“我带客人去见爹爹,你一会将小乖送到我的院子里。” 那小僮看了眼正玩着自己的蛇尾巴玩的不亦乐乎的小乖,脸色一僵,又看了眼月无双眼底的决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小姐放心。” 进了谷,一股清幽的梅香扑面而来,谷内的风景与外面迥然不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里面的建筑布置倒颇有种江南风味。行了几步,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视线蓦地变窄,所有的房舍都玲珑精致,一条幽静的葱荣小道直通主院而去。 刚进了主院,月无双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房内,头上各色的发带迎风而摆。 “爹爹,娘亲,谷里来客人了!” 月无痕正在为风飘雪描眉,听到月无双的大嗓门,吓得手一哆嗦,画偏了。 风飘雪看着划坏的眉毛,眉头一蹙,使得原本画歪的眉毛更具有喜剧感。 “这么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火烧你家房子了,你瞧瞧你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她不满的指着画歪的眉毛对月无双道,“你看看,好好地眉毛都画歪了。” “娘亲,都快晚上了,画什么眉毛啊?”月无双弱弱道。 “双儿,你说谷中来了客人?” 月无双立即又兴奋起来,“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夕姐姐呀。” “那个大安的羲和公主?”月无痕似是想起了什么。 风飘雪撇了撇嘴道:“怎么,你又想起莫虞来了?” “你这么大醋劲,也不怕闺女笑话。” “我哪有吃醋,当年人家莫虞压根就不喜欢你,况且有我在,你若是敢喜欢别的女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风飘雪说中眼中精光一闪,暗含威胁。 “爹爹,夕姐姐现在用的是凤公子的身份,你别露馅了,一同来的还有个玉公子。”那活脱脱的一只妖孽,帅的一塌糊涂,月无双默默的在心底补上了这一句。 “带我去看看。”月无痕说着率先迈出了步子。 “等等我,我也去。”风飘雪重新画了眉头,立即跟了上去。 月无痕四十上下的年纪,但保养得宜,英气勃发,眉宇之间尽显翩翩俊美之色。随之而来的风飘雪,更是美的张扬,周身凸显绝艳来。 “凤轻歌见过月谷主。” 楚君昱淡淡的扫了眼二人,随即抱拳道:“晚辈前来叨扰谷主,还望谷主莫要见怪。” 月无痕将视线放在了安文夕身上,一袭红衣翩飞,倒是和莫虞的喜好一样,白净如玉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不过是张人皮面具罢了,看不出她的眉眼如何,月无痕一一掠过安文夕身侧的欢凉和袭匀,接着将视线放到楚君昱身上,润泽如玉,倒是人如其名,他那双狭长的凤眼涌出一丝熟悉来,月无痕一时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你们来我枫月谷所为何事?” “晚辈二人皆是来求一味药。” 若不是稀世难寻的药也不会找上枫月谷,月无痕对二人道:“既然你们能找到枫月谷,想来你们与老夫也算是有缘之人,你们先在枫月谷住下,至于求药一事,老夫自当尽力。” “多谢月谷主。” “我带你们去厢房吧。”月无双自告奋勇道。 经过月无双的分配,安文夕和欢凉、袭匀住在她院子的左边,而楚君昱住在她的右边。其实,她这么安排,一时为了找安文夕方便,二是方便她看美男。 袭匀到了厢房,便嚷嚷着要洗澡安文夕无奈,只得麻烦了月无双特地派了两个小僮烧了热水。 用过晚膳,安文夕便早早的躺了下来,按说连日赶路,疲惫不堪,到了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但是安文夕却丝毫没有困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从安国被灭,到她被北宫喆纳入后宫…… 猛然间,她的脑海中闪现出无涯和秋水的脸来。很明显那日在九华殿刺杀北宫喆是一个骗局,目的就是让她和北宫喆反目,还有后来王叔去世,李管家,那个羽卫的图案,矛头都指向了北宫喆,这无疑令他们二人关系更加破裂。这一幕幕,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渐渐清明起来。这一切,仿佛都在指向一个看不见的阴谋来。 安文夕蓦地睁开了眼睛,吹灭了摇曳的红烛,她相信,那个人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楚君昱看见安文夕房内熄了灯,立了半晌,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跟在他身后的夜影有些不懂,殿下说有事来找凤公子,可是却在他的门外立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敲门。 殿下说来枫月谷求药,所求的药必是引魂丹,可是枫月谷仅有一颗引魂丹,如今正在江向晚的体内,他实在不明白殿下来这一趟,到底有何目的? 难道真的是为了凤公子,一个男人?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过了年,殿下就要迎娶西楚世族嫡女月小姐了! 第二日一早,月无双便早早的洗漱完毕来找安文夕,央求安文夕帮她梳妆打扮,其实她的审美观不正常,自己不会梳妆的原因要归结到她娘亲风飘雪身上。 由于风飘雪妒性较强,整个枫月谷上下,除了她们母女二人是女的,剩下的就是青一色的童子了,风飘雪真是恨不得枫月谷内的蚂蚁都全部是公的! 月无双常人由小僮服侍,头发自然也是小僮帮她梳的,后来,待她长大了,就一直是自己随心所欲的摆弄。 月无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甚是满意,脑海中楚君昱那张俊逸的脸庞一闪而过,她颇为细心的将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 用完早膳,安文夕和月无双一起来到了主院,此时月无痕和风飘雪刚刚用完早膳,看到安文夕,早就明了了她的来意,对她招手道:“随老夫去药房。” 月无痕先是为安文夕把了把脉,然后一脸凝色道:“你体内的雌蛊虫已经埋进体内半年之久,时间不算太长,若是想解去相思蛊的话也并不难,但是——”月无痕瞥了眼立在一旁的月无双,蓦地停住了。 “但是什么呀?”月无双迫不及待问道。 “无双,你去沏壶茶来。”风飘雪随意说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非得支开我。”月无双咕哝道。 “月谷主,现在可以说了吧,需要我怎么做?” “老夫给你配副解药,届时你和北宫喆同时饮下,但是最主要的还是需要男女双方……” “我明白。”安文夕看着月无痕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明了。 第104章 假的引魂丹 2 可是若是解蛊需要这样的话,她倒宁愿不解,永远不要再和北宫喆有所牵连。 安文夕咬了咬下唇,慢慢覆上心口,那里顿顿的疼,若是不解,她害怕会渐渐迷失了自己,舍不得杀他,忘记报仇。可若是想解相思蛊,势必会再与他羁绊…… 风飘雪颇为感怀的看了眼安文夕道:“这相思蛊长期种在体内,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能解还是早些解了吧。” “老夫给你配了解药,至于解不解,决定权还在于你。”月无痕说道,“这解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配出来的,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谷里,正好双儿也比较喜欢你。” “多谢月谷主了。” “爹爹,我砌好茶了。”月无双端着茶壶进来。 “夕姐姐,你尝尝我们谷中的梅花茶如何?” 安文夕接过月无双递来的茶,浅浅啜了一口,微微有些酸涩,但是酸涩过后便是醇香,淡淡的梅香萦绕在唇齿之间,令人回味无穷。 安文夕赞道:“好茶。” 月无双听到安文夕夸赞,立即眉飞色舞起来,“这主要是我茶艺好。” “谷主,玉公子求见。”青衣小僮撩起门帘禀告道。 “让他进来。” 看着掀开门帘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月无双立即凝住了视线。 楚君昱进了门,闻道幽香淡淡的茶香,不禁称赞道:“这梅花茶好香。” 月无双心中兴奋起来,对他道:“玉公子要不要尝尝无双刚泡的茶?” “多谢无双小姐。” “不知玉公子这次来枫月谷求什么药?” “在下想求引魂丹。” “砰——”楚君昱话音未落,月无双手中捧着的茶盏蓦地摔倒了地上,上好的白瓷杯盏顿时碎成了一片,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我……手滑了。”月无双无力地笑了笑,这下完了,老爷子铁定知道谷里的这颗引魂丹是假的了。 月无痕根本没有在意月无双这个小细节,冷声对楚君昱道:“玉公子可知引魂丹乃我枫月谷至宝,从不外借?” “在下知道,但是事急从权,在下想来试一试,月谷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月无痕一拂袖子,冷冷哼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或许二十年前对他来说还有用。 “月谷主……” “这件事,你不必多说,老夫绝不同意,你若是执意如此,老夫只有将你赶出枫月谷了!” “玉公子,这件事我爹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不如你求点别的药吧。”月无双劝道,希望爹爹不会去察看引魂丹。 楚君昱放下茶盏,嘴角微勾,“月谷主不必生气,在下就换几种药便是。”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楚君昱,小口的抿着茶,只怕枫月谷丢了引魂丹一事再也瞒不住了!这与她而言,不是一件坏事! 月无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立即急不可待的给月清绝发了封急信,催他回谷,左右思量一番,觉得还是不妥,刚想去琦月阁看看老爷子是否发现了那颗引魂丹是假的,便听到了月无痕的咆哮。 “月无双,你给我过来!”琦月阁方向突然传来月无痕气急败坏的咆哮。 完了完了!老爷子发现了,她要死定了! 月无双扫了眼四周,还没有来得及发现藏身之处,眼前白光一闪,她便被月无痕整个提了起来。 “月无双,我问你,引魂丹呢!”月无痕一脸铁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月无双,他怎么会有这样吃里扒外的闺女,竟然敢拿一颗假的引魂丹来蒙骗他! “爹……爹,那……那引魂丹不是好好的在琦月阁么?” “还给我装蒜?”月无痕右手一扬,手里的粉末就要往月无双撒去,月无双立即吓得闭上了眼睛,这老爷子向来不手软,这痒痒粉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沾身,非得退层皮不可! “爹爹,你等一等,这件事是我哥做的,与我无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说到最后,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月无痕一把松开了她。 “赶紧给他飞鸽传书,让他立即回谷!” “是是。” “对了,他拿引魂丹去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去复活江向晚了。”月无双小声道。 月无痕闻言拧了眉,“那江向晚己经没有了心,与死人无异,就是他逆天而行,强行复活了她,她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最关键是,还白白的浪费了引魂丹的精华! “这件事是北宫喆那小子做的吧,你告诉他,让他立即将引魂丹送回来,否则,老夫不介意亲自出谷寻回引魂丹!” “可是爹爹,那引魂丹不是一旦注入体内便取不出么?” “取出还是能取出的,只不过有些麻烦罢了,而且如果强行取出,会对那个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顿了一下,月无痕又接着道,“你以为,老夫会在乎那江向晚的死活?” 偷了他的引魂丹,本就是罪不可恕! 月无痕望着远处,微微扬眉,医者仁心么,这医者的本分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失去了。现在,他只想和妻儿共享天伦之乐,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安文夕嘴角微勾,他不惜与月无痕翻脸,也要将她救火,这份情谊,的确深重,那她就要看看他要如何向月谷主交代了!她的眼底盛满了讥意。 既然楚君昱也想要引魂丹,她不介意帮他争一争,也算是报答了他多次出手相救的恩情。 月无双看见了她来,立即朝她招手道:“夕姐姐,不如让喆哥哥来一趟吧,也好顺便解了你的相思蛊。” 月无痕淡淡点了点头,“如此再好不过。”看着眼前的安文夕,他不禁眼前一亮,若是北宫喆不肯交出引魂丹的话,他不介意小人一次! 安文夕瞥见了月无痕眼底的精光,立即道:“月谷主,您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我在枫月谷。” 她是凤轻歌这层这份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更何况,现在这里还有个楚君昱! “罢了,你先给绝儿传书,让他带着引魂丹回谷。”月无痕对月无双吩咐道。 “多谢月谷主。” 月无痕踱步出了月无双的院子,他今天答应了她,就当是还了当年莫虞的一份恩情吧。 谷内厚厚的积雪尚未消融,整个枫月谷一片银装素裹,楚君昱立在窗前,嘴角微勾,这引魂丹丢了,好戏马上就要来了。 “殿下,您是故意向月谷主求引魂丹的吧,月谷主发现那引魂丹是假的,势必会让北宫喆将引魂丹送回来,届时我们只需要将这引魂丹抢回便可以了。”夜影不禁在心中称赞,殿下这一招实在是高。 楚君昱凤眸微敛,嘴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出了房门,朝安文夕的院落走去。 半道上,楚君昱碰到一位青衣小僮端了碗漆黑的药汤,随口问道:“这是送到无双小姐房间的?” “不是,这是凤公子要的汤药。” 凤公子要的……汤药里面微微散发着益母草和艾草的味道,这分明是缓解女子痛经的药汁,楚君昱打量着那碗药汤,眸光渐深,抿了抿薄唇,复又折回了房间。 跟在后面的夜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不是去找凤公子么,怎么又回去了? 一晃之间,安文夕来到枫月谷已有十余日了,每日无双都陪她在谷内四下转转,不出几日,她已经将谷内熟悉了一遍。 谷内花草繁多,只是冬日里便只剩下了枯枝残叶,唯有凌寒独放的红梅,簇簇红意压满了枝头,分外的灼人眼球。 可是令她有些奇怪的是枫月谷的西山那里,明明是红梅遍野,景色怡人,为何每每还没有到西山,无双便停住了脚步,想必是这是枫月谷的秘密之地,安文夕向来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故而也没有向月无双提过这件事。 可是她不去窥探,却管不了身边的人耐不住性子去好奇,尤其是那个向来不安分的主。 她正和月无双逗弄小青蛇,夜影急匆匆赶来,一脸凝色道:“凤公子,不好了,与你同来的匀公子去了西山梅苑,我家公子一直待在梅苑入口守着,却迟迟不见匀公子出来。” “什么?”月无双一下子惊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欢凉挽了黛眉,“怪不得这会没有看见他。” “大事不好了。”月无双神色微凝,“爹爹从来不让我和哥哥接近西山的,那里面有八卦阵,十分凶险,我小时候偷偷进去过,结果差点被八卦阵吸入阵法里面,而且爹爹还曾说那里面有怪兽!” “我进去找他!”欢凉沉声道。 “不可莽撞。”安文夕一把拉住欢凉,然后看向月无双道,“无双,不如去请月谷主来。” 第105章 西山梅苑 “不行,引魂丹丢了,爹爹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被他知道有人进了西山,后果不堪设想。”老爷子向来脾气顽固,万一他不爽起来,要拿袭匀试毒就糟了。 “我们先去梅苑看看吧。”安文夕双眸微锁。 “这样也好,不如我们偷偷进了西山梅苑,趁着袭匀还没有触动阵法之前将他带出来,这样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月无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有些惧色。 待众人赶到梅苑入口之时,楚君昱早就不见了踪影,夜影整个心蓦地一沉,眸光一敛,迅速掠进了梅苑。 “喂,你别乱进……”夜影的速度太快,月无双根本来不及拉住他的衣角,然后扭头对安文夕道:“夕姐姐,咱们也赶紧进去吧。” 初入梅苑,便有一阵清幽的梅香席面而来,红梅映雪,暗香浮动,似乎看起来与平常的梅林无异。 “夕姐姐、欢凉,你们多注意脚下。”月无双仔细叮嘱道。 一旦踏入梅苑,周遭便萦绕着凝重的气氛,再好的景色她们也无心欣赏。 虽然不论前世今生,安文夕对八卦阵发都有研究,但现在她仍不敢大意,既然这里的阵法让月谷主都有所忌惮,必然不是简单地八卦阵。 “在我的记忆中,上次我分明是从这里绕过去的,为何这次来,这里的小路不见了?”月无双指着一处梅林惊诧道。 “你上次是不是从那条小路上穿过了梅林?” 月无双点点头,“不过,当时我刚走了不久,前方的路突然闭合,待我再回头时,来时的路也不见了,然后梅林不停的移动,就在我眼花缭乱的时候,梅林移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朝我逼近,最后不断有梅藤向我飞舞而来,幸好爹爹及时将我救了出去。”由于当时情形十分危急,事后她又被吓病了数日,所以记得十分清楚。 “照你这么说,那前方就应该入阵了。”九州的八卦阵常常会自己移动,所以更加诡谲多变,应付起来就更加的棘手。 她向来喜欢研究机关阵法,当年她又比较贪玩,有一次私自出宫潜入夏朝的陵墓,不小心被困在七杀阵里,本以为就要困死阵中,却被初入大安的北宫喆所救。 英雄救美,就如戏剧里所演的那样美好,她一见倾心,结果却是今日万劫不复的开始! 安文夕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夕姐姐,我们从这里走吧。”月无双指着靠着梅苑的一条幽径道。 安文夕点了点头,对欢凉道:“试着用传音入密联系一下袭匀,问他现在在哪?” “公主,不行,传音入密根本无法联系袭匀,听音石也不行。”欢凉蹙眉道。 “玉公子和夜影也不见了踪影,看来只要我们入了这八卦阵,再想出来就难了。”月无双微微忧虑道。 “这梅林十分古怪,我们刚才就已经来过这里了!”安文夕察看了眼她刚才留下的记号说道。 “难道我们迷路了?” “不,我们不是迷路,而是我们已经入阵了!”安文夕杏眸扫了眼周围的梅树,好像它们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移动着。 “入阵?”月无双惊呼道,刚才明明是绕着梅林的边际走的。 她立即上前两步,跟紧了安文夕道:“夕姐姐,你说我们还能出去么?” “只要能找到阵眼,并设法破了阵眼就可以出去了!” “夕姐姐,这梅林又动了!”月无双惊恐道,幼时那恐怖的记忆再次朝她袭来,她大力的握着安文夕的手。 “无双,你不要看!”安文夕大声道,这移动的梅林容易迷惑人的视线,若是一直盯着看,易让人迷失心智,永远被困在梅林里,轻则双目失明,重则七孔流血而亡。安文夕一把拉住欢凉,“我们拉着手,免得有人一不小心被卷入梅林。” 再看地上的景致,和刚才初进梅苑时竟然一模一样,这样一来,无论安文夕在哪做了记号,都始终不知道究竟哪里走过了,哪里没有走过。 风声渐起,卷起地上的砂石,砾砾作响。阴冷的风席面而来,令人心中一颤,周遭的氛围渐渐变得更加阴森可怖起来,整个梅林仿佛笼罩了一层沉沉雾气一般,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安文夕眸色一凛,这熟悉的场景令她心有余悸,这分明就是当初困住她的七杀阵!可惜,当时她醒了之后,便已经出了七杀阵,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破了这七杀阵! 她抿了抿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满满往前走着,偏偏在她的脑海中,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逐渐的清晰起来,九哥哥温柔的眉目和北宫喆冷桀的面庞渐渐重合起来,久久挥之不去。 月无双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大大的杏眸警惕的盯着四周,攥着安文夕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她真是有些后悔了,刚才就不该鲁莽的跟进了西山梅苑。 “公主,我好像看到了玉公子的影子。”欢凉有些兴奋道。 安文夕也捕捉到了楚君昱的一片残影,如海市蜃楼一般,看来,这八卦阵里不禁有令人胆寒的七杀阵,还有九宫虚幻来迷惑众人的视线。 今天,她们能平安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安文夕黛眉轻挽,袭匀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他如今在哪。 突然眼前再次闪现楚君昱的身影,安文夕一转身,周围梅林空隙间同时出现了好几个楚君昱俊逸的脸来,她忙闭上眼睛,然后蓦地睁开,眼前再没有出现楚君昱,反而看到了袭匀被梅藤紧紧缠绕着。 “袭匀——”安文夕惊呼道,脚下却猛地被什么东西缠住,她挥剑斩断,却突然发现无双和欢凉不见了踪影! 她们明明和她在一起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好,她陷入虚幻之境了! 安文夕蓦地盘地而坐,闭眼凝神起来,刚过了片刻,耳边传来欢凉的声音道:“公主,那真的是玉公子,我们赶紧跟上吧。” 安文夕扫了眼月无双和欢凉,淡吐了口气,还好,她终于出来了! 她们刚迈动了脚步,眼前的景色一变,到处是赤红沁血的红梅,哪里还有半分楚君昱的影子? “小师……妹,师兄被……梅藤缠住了,快来……”安文夕听到了袭匀通过传音入密的大喊。 消息传到安文夕这里便只剩下了只言片语,不过这已经足够,总算是联系上了袭匀,安文夕嘴角微微有些丝笑意。 她们立即顺着声音的方向前进,由于她们顺着声音,而不再看着记号前进,方向感比刚才好了不少。 前行了一段,她们慢慢找到了方法,在这七杀阵里,梅林诡谲奇异,踪迹难寻,若是单凭眼睛去看,一会便眼花缭乱。若是依靠听觉的话,反而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由于九宫虚幻的困扰,她们听到的声音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待她们终于找到袭匀时,他已经被张牙舞爪的梅藤折磨的只剩下了半条命了。 那些梅藤看到了安文夕等人,仿佛是看到了新鲜的食物一般,急不可待的朝她们扑来,安文夕见状立即拔出了长剑来。 她擅长用鞭,用起剑来难免有些生硬,但她手腕灵活,飞快的斩断朝她袭来的梅藤。 “小师妹,快!”袭匀眼中露出喜色。 利剑还没有来得及斩开困着袭匀的梅藤,便被梅藤死死缠住,藤蔓顺着剑身慢慢爬上安文夕执剑的手臂,安文夕侧身一避,再看欢凉和月无双,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去。 “夕姐姐,救我!”月无双手里的银针翻动,但却丝毫无法阻止梅藤朝她席卷而来。 看着面前湿潮丑陋的梅藤,她心里一阵阵恶寒。 “无双小心!”安文夕轻盈的避开了梅藤,抬脚将围着月无双身测的梅藤踢来。 “公主,小心你后面!”欢凉大声道,她如今被梅藤缠着,根本无法去帮她。 “嚯——”一柄泛着银光的利剑破空而来,将安文夕身边的梅藤尽数斩净,然后一把将她带起,随即利光一闪,袭匀顿时恢复了行动。 “公子!”夜影迅捷的扫清了脚下的障碍,靠在楚君昱身后。 月无双见众人皆聚在了一起,心中的恐惧渐淡,恶狠狠的挥洒着毒粉,逼得梅藤节节后退。 “敢缠着本小姐,毒死你们!哼,让你们瞧瞧本小姐的厉害。” “无双,别闹了,赶紧跟上!”安文夕厉声道。 楚君昱紧紧锁着眉,“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阵眼。” “要找阵眼谈何容易,我们现在处在八卦阵的梅林中,周围还有七杀阵,并且不时伴随着九宫虚幻。” 他们在这梅林中不丧命就是好的了,怎么去找那阵眼? “也许,梅林深处就是阵眼。”楚君昱沉声道。 第106章 破阵之法 “梅林深处?”袭匀脸色一黑,“那岂不是去送死?” “知道送死,还跑到西山来?”欢凉气愤道。 袭匀闻言,脸上一白,看来这次他也算是长了个记性。 “等等我……”月无双一阵小跑道。 “啊!” 正在小跑的月无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声,众人蓦地回头,却发现她身处的地方发出刺目的光来,她整个人正慢慢下降。 “无双——” “啊!它又要将我吸进去了,夕姐姐,救我!” “阵眼在那里!”楚君昱指着欢凉脚下的光芒道。 安文夕看着慢慢被吸进去的月无双,身形一晃,一把抓住月无双的手,不料月无双的脚底好像生了磁场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分毫,眼看月无双就要被吸进阵眼,安文夕突然沉身下去,使出所有力气将月无双拖了上来。 楚君昱立即伸手去拉安文夕,而他的指尖却只轻轻的触到了安文夕的衣角,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身下去。 “公主!” “小师妹不要啊!” “夕姐姐——”月无双借着安文夕的力气渐渐摆脱了阵眼的吸力,刚刚要踏出来,一旁蠢蠢欲动的梅藤再次翻动起来,将月无双再次拖向阵眼之中。 楚君昱眸光一敛,顺手将月无双捞了过来,然后一把扔给身后的夜影,待他再次将手伸向安文夕时,却发现安文夕此时已经几乎完全沉入阵眼,楚君昱凤眸微缩,飞身一掠,紧紧的抓住了安文夕的手。 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众人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紫光。 “玉公子——”欢凉惊呼道。 “公子!”夜影脸色蓦地一变,立即冲了过去,想拉住楚君昱。 可惜此时已经晚了,楚君昱和安文夕齐齐被吸进了阵眼之中,随着他们的消失,伴随着的刺目的光也消失不见。 周遭又恢复了以前的景象,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夜影飞快的掠到刚才楚君昱沉下去的地方,不停地摩挲着地面,仍然没有半点痕迹。 “夕姐姐……”月无双有些愧疚唤道。 “小师妹,你别吓我,师兄不禁吓的啊……”袭匀顿时慌了神。 “公主,公主……”欢凉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若是公主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么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不行,她不能让公主有事,决不能! 她不甘心的一遍遍用手抠着刚才安文夕消失那处的泥土,直至将指甲扣得翻飞,血肉模糊不堪。 袭匀立即捉住她的手道:“你在干什么,这手不打算要了么!” 欢凉一把甩开他,“你滚开,要不是你,公主怎么会消失不见!” “好好,今天都怪我,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你这样小师妹就能回来么?”袭匀抓着欢凉的手正色道。 月无双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欢凉,小声道:“欢凉,你要怪就怪我吧,夕姐姐是为了救我才……” 欢凉狠狠挥掉袭匀的手,咬着唇,“你们都走开,若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然后握紧了地上的长剑,蓦地向已经偃旗息鼓的梅藤砍去。 “我……”月无双咬了咬唇。 突然,他们眼前的景象一变,周遭的梅藤全部消失不见,而映入眼帘的簇簇红梅开得正艳,而他们此时正处在梅林深处,一条铺满梅香的小径蜿蜒引向了梅林出口。 欢凉一惊,难道阵眼已经破了! 原来是这样!她的心中顿时明了。 这所谓的破阵,就是要将人活活吸进阵眼,方可破阵。 入阵,就意味着有人要死亡,只有有人死了,其他的人才有活的可能。 怪不得这里的八卦阵如此诡谲,往往进入这八卦阵的人为了活命,不惜自相残杀,将同伴送进阵眼。 阵法本不可怕,这世上最可怕、最多变的是人心! 月无双一咬牙道:“我去找爹爹来救夕姐姐和玉公子。” 强烈的旋风缠绕的安文夕睁不开眼睛,只有手心处传来阵阵温暖,感觉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腰肢,安文夕蓦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别怕。”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安文夕下意识抓紧了那只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呼啸着的旋风渐渐小了下来,安文夕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身体就已经直接坠入了一处冰冷的水中。 冷冽的冰水寒气透骨,侵入骨髓,安文夕冻得浑身打颤,厚厚的棉衣沾了水,更加湿重不堪。 安文夕奋力往上游去,可是这里的水十分奇怪,每当她拼命的往上游时,却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去,如此反复几次,她力气消耗了大半。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一方冰凉的唇瓣贴上了她的,柔软的轻触带来的酥麻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楚君昱的唇? 细腻而温柔,甚至还带了点淡淡的清香。 在她还没有反应之际,楚君昱向她渡了一口气息,揽着她的腰慢慢往上游去。 “哗——”终于探出了水面,安文夕长长的呼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寒意顺着呼吸袭至肺腑,仿佛要将她整个冻成冰块一般。 “胭脂,来。”楚君昱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上岸。 胭脂?安文夕蓦地摸向自己的脸,果然自己原来戴的那张人皮面具早就不见了,而她身上的湿衣将那玲珑的身材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 “我……” “过来。”楚君昱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狡黠,两人一起上了岸。 安文夕这才注意到了这里的环境,周围满眼尽是殷红的梅花,一簇簇、一团团,堆满了整个山涧,那花瓣赤红一片,仿佛鲜血浸染一般,每一枝桠上的梅花都开得妖娆夺目,而地上却不曾看到半片落花。不远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面,水面时而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这里的温度甚至低至零下二三十度,为何湖面却丝毫没有结冰?梅花、河面,甚至连一旁生着绿苔的石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安文夕冻得牙齿打颤,薄唇透着紫色,“你……你早就知道了?” 楚君昱微微颔首道:“只是一直不确定罢了,先别说话,你坐下。”说着他盘腿而坐,示意安文夕坐在他的身前。 安文夕顿时明白他要帮她烘干身上的衣服,她立即说道:“我自己可以。” “你的内力本就没有完全复原,还是我来吧。”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坐下,运起内力来。 衣服半干之际,不远处突然传开一声奇怪的声音来,安文夕抬眸看去,水面依旧微波荡漾,没有丝毫异样,安文夕有些不安的回过头来。 半晌,湖面掀起一阵水花,并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叫声。 “玉公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安文夕扭头问道。 楚君昱收了手,点点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只怕这水里面有凶兽!” 楚君昱话音未落,水面上掀起一张高的水浪来,将安文夕刚刚烘干的衣服全部打湿。 “走!”楚君昱拉着安文夕一跃而起,足尖轻点梅枝,稳稳的落在红梅枝头。 “看那里!”安文夕此时已经顾不上楚君昱放在她腰间的手,敛眸看向水面。 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此时突然起了漩涡,然后升起了一丈高的水花,隐约之间可以看到隐在水浪间的庞然大物来。 似龙而非龙,似蛇而非蛇,无翅而能飞,浑身布满了鳞片,金光闪闪耀花了人的眼睛。而其中最为闪耀的莫过于额头上嵌着的龙片了,熠熠闪光。 “千年龙魄!” 安文夕心中大惊,那不就是北宫喆一直寻而不获的千年龙魄么,竟然长在了这只怪物的额头上! 第一片千年龙魄在就被父皇用在了她的身上,而第二片在西楚皇室,第三片被陌姑姑用了,难道九州还有第四片龙魄不成? “这就是那千年龙魄?”楚君昱双瞳骤缩,紧盯着那片发着幽光的千年龙魄。 安文夕扫了眼楚君昱,他看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见千年龙魄,她不禁问道:“你进谷求引魂丹是为了你父皇的病吧,你们西楚不是有一片千年龙魄么,为何你还要求那引魂丹?” 楚君昱苦笑,“世人皆以为西楚有一片千年龙魄,其实西楚那一片是假的,不然父皇他早就用了那千年龙魄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就是那第二片千年龙魄了! “哗啦——”那只巨兽摆动了尾巴,牵起一阵水花,而它的口中突然吐出了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头骸骨来,此时正贪婪的盯着他们,垂涎不止。 看来,早于他们,已经有人进来过这里了,只不过,进入这里的人皆成了这巨兽的腹中餐! 第107章 我愿意 这里和外界毫不牵连,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二次空间,那他们怎样才能出去,还是只能困在这里等死么? “难道,只有杀了它,我们才能出去么?”安文夕摸向腰间的七节鞭。 既然楚君昱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就不必再遮掩。 楚君昱也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这千年龙魄,他要定了! “胭脂,跟在我身后!” 安文夕毫不示弱的抽出了七节鞭道:“我也可以!”她从来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的女子。 对面的女子眉色张扬,杏眸里一片坚韧,楚君昱心跳蓦地加快。 “好,我们一起。”楚君昱握住安文夕的手,御剑而去。 送上口的食物怎能拒绝,那巨兽翻滚着巨大的身子,头上的触角朝他们袭来,安文夕和楚君昱对视一眼和它缠斗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楚君昱手中的利剑已经斩断了巨兽头上的两根触角,寒气森森的湖水被染得血红一片。 “吼——”那巨兽痛得嘶吼起来,甩起了身后巨大的尾巴,张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阵阵恶臭令安文夕一阵反胃。 安文夕甩出七节鞭,砸向巨兽肥重的尾巴,那力道足以令百年大树齐腰折断,却难以在巨兽尾巴上留下半点痕迹。 楚君昱绕到巨兽身后,想从后背摘下巨兽额头上的千年龙魄,不料这巨兽却是警觉的厉害,楚君昱还未出手,它一个打滚便潜入了水中,激起了层层水花。 “你想要千年龙魄?” 楚君昱点点头,“我父皇病重,需要千年龙魄。” “好,我帮你。” 安文夕话音未落,水下突然激起巨大的波浪来,巨兽身上泛着水泽的鳞片分外刺目,猛地张开大嘴朝楚君昱扑去。 “小心——”安文夕再次出鞭,试图转移它的视线。 可这只巨兽一点也不上当,只专心的对付楚君昱,有力的尾巴卷起阵阵水花,模糊了他的视线,然后迅捷的甩着尾巴,似乎想将楚君昱拍碎一般。 楚君昱幽瞳一凛,手中的长剑夹裹着凌冽之势,瞬间在巨兽身上划出道道血印来,它立即张出如铁钳般的爪子去抓楚君昱手中的长剑。 安文夕看准了机会,对楚君昱使了个眼色道:“你缠着它,我去拿千年龙魄。” 这只巨兽太过狡猾,虽然被楚君昱紧缠着,却不给安文夕丝毫可以接近它身后的机会,一时间安文夕无法下手。 楚君昱虚晃一招,然后猛地将长剑插进巨兽的脖颈处。 “吼——”巨兽吃痛的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嚎叫,如铁钳般的爪子将插在它脖颈处的长剑截断,掀起粗壮的尾巴砸向楚君昱。 “噗——” 巨兽将尾巴藏在了水底来到楚君昱身后,然后一跃而出,直袭他的后背,重重的将他拍到岸上。 “玉公子——” 楚君昱再次运起轻功,将巨兽脖颈处露在外面一截的长剑一脚全部踢进它的皮肉之中,一时间血浆迸发。 “就趁现在!” 安文夕不等楚君昱说话,就已经翻身来到巨兽身后,用七节鞭缠住它还残留着一截的触角,然后顺着七节鞭一跃而起,右手飞快的摘下巨兽额头上的千年龙魄,迅速的揣进怀中,松了七节鞭,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和巨兽之间拉开了距离。 就在千年龙魄被摘下来的那一瞬,整个巨兽身上原本金光闪闪的鳞片全部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它此时不再注意它身上的血迹斑斑,也不再去纠缠楚君昱,而是发出一阵阵哀嚎。 声音之大,足以震碎人的心肺。 它变得暴躁不堪,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水浪,铁钳般的利爪突然变长,朝安文夕抓去。 “胭脂,小心——” 楚君昱话音未落,安文夕蓦地闻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抬头看向楚君昱,他睫毛轻颤,嘴角紧抿,显然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走!”楚君昱咬牙道。 没有攻击到安文夕,那只巨兽变得更加烦躁不堪,不停地拍打着水面,巨大的嘴里喷出一阵震人肺腑的强大气流来,将楚君昱和安文夕狠狠的抛到岸上。 这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岸边上开得正艳的梅花卷入一阵强劲的旋风之中,周遭仿佛下了一场异常绚烂的花雨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可是下一瞬,安文夕突然发现原本被卷入旋风之中的梅花瓣全部缠向她和楚君昱,一股脑的涌入楚君昱受伤的后背,沾血的梅花似乎比刚才更加妖艳了! 安文夕立即将缠绕着楚君昱身侧的梅花一掌拍飞,却惊奇的发现当梅花落到地上,立即枯萎消失不见,再也找不见半点痕迹。 安文夕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来到这里她在地上没有看到落花了,原来这里的梅花只要离了枝头,要么依靠吸食人血而活,要么沾土即死。 吸食楚君昱鲜血的梅花整个花瓣变得十分圆润,安文夕立即将覆在他后背伤口上的梅花瓣悉数扔到地上。 “你怎么样?”安文夕看了眼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的楚君昱道。 “我……没事。”楚君昱嘴角攒出了一抹虚弱的笑意。 “砰——”有一阵巨大的水花朝岸上砸来。 安文夕回头看到那只巨兽正慢慢的朝岸边游来,他们拿了千年龙魄,看样子这只巨兽不肯善罢甘休了。 楚君昱用力的从地上撑起,眸光深深,看着发怒的巨兽,取出贴身的长剑来。 安文夕拉住他道:“你受伤了,我来!” “你不是它的对手。”楚君昱凝眉道。 他提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银光一现,剑气如虹,直冲巨兽血红的眼睛刺去。 安文夕也紧随其后,一手持鞭一手接连射出泛着幽光的银针来。 不消一盏茶功夫,两个人明显落了下风,安文夕咬了咬牙,贴近巨兽,将手中的银针一股脑的全部射入巨兽的双目之中,楚君昱立即趁着这个机会,手里的长剑划过巨兽的双目然后拐过它的脖子,割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来。 “吼吼吼——”猛然失去视线的巨兽发疯般的吼叫起来。 巨兽的双目以及脖颈处汩汩流出殷红的血,伴随着鲜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它蓦地一下潜入水中,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安文夕不敢大意,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 过了半天,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偶尔漾出一圈泛着血色的涟漪。 这时,水下突然伸出了一条细长的尾巴,一下子将安文夕卷入了水中,速度快至令人来不及反应。 入了水,冰冷刺骨的湖水冻得安文夕失去了知觉,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嘴要将她整个吃进腹中。 安文夕摸出匕首迅速割断缠着她的尾巴,然后双脚蹬到巨兽下颌上,借着力道,安文夕远远地弹开,被潜入水中的楚君昱一把捞出水面。 二人还没来得及掠至岸上,一截断尾便狠狠的砸来。 楚君昱立即一把将安文夕扔至岸上,他来不及躲避,被断尾砸向胸腔,猛地甩到岸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玉公子,你怎么样?” “玉公子?楚君昱?你醒醒!” 无论任她怎么摇晃,楚君昱仍然紧闭着眼睛。 安文夕轻颤着手指放到楚君昱鼻下,若有若无的呼吸令安文夕紧紧锁了眉头。 不远处湖中的巨兽扔在不停的咆哮,似乎在寻找他们的存在。 安文夕抽出丝帕将楚君昱嘴角的血迹拭去,这个人还真是傻,三番五次的为她挡去巨兽的攻击,弄的遍体鳞伤,安文夕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心疼来。 这个人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着她,她欠他的,注定是还不清了……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安文夕拿着丝帕的手,令她蓦地一滞,楚君昱扯起苍白的唇角道:“胭脂……” “你先别说话。” 就在说话间,刚才的那只巨兽仿佛嗅到了他们的气息,慢慢从水底潜到岸上来,锋利的爪子猛烈的朝安文夕袭来。 安文夕看着将要落下的利爪,咬了咬牙,径直扑在楚君昱身上。 “胭脂!”楚君昱惊呼,她明明可以躲过去的,怎么那么傻! 安文夕闷哼一声,趁着这个空档飞快的将楚君昱带离。 不远处立着的人影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然后慢慢的握紧了拳头,冷冷瞧着这一幕。 安文夕带着楚君昱躲进了梅花丛中,从怀中取出千年龙魄送到楚君昱手中道:“这是你要的千年龙魄。” 楚君昱看了眼并没有接,凝视着她道:“胭脂……你可否答应……答应我一件事。” 安文夕蹙了眉,“你重伤在身,先别说话。” “不,我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第108章 是你在逼我 安文夕抿了抿唇,大致猜出了他想说什么。 “胭脂,从我……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我想……我想带你走……”楚君昱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安文夕忙帮他擦干净血迹,挽眉道:“别说了,回头再说好不好。” “胭脂……若是我们能出谷,你能不能……能不能嫁给我?”楚君昱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安文夕手下的动作蓦地一顿,抬眉看向他,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楚君昱苦涩的笑了笑,“那……你就当……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半晌,安文夕垂了眼睑,咬了咬唇道:“你知道的,我并非完璧之身。”不论怎样,现在的她已经配不上他了,他这般优秀,理应拥有更好的女人。安文夕蓦地意识到,她自卑了。 “胭脂,我……我不在乎这个,答应我好么?” 安文夕的心蓦地一动,紧接着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疼痛,她咬了咬牙,缓缓握住他的手道,“我愿意。” 北宫喆睫毛轻颤,心中痛意肆意蔓延,她愿意,她怎么愿意,她已经是他北宫喆的女人了!他蓦地出手,将气势已去大半的巨兽一掌卸去摇摇欲坠的头颅。 “别说话,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安文夕安慰道。 楚君昱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刚才的重创让他的内脏都移了位,他能不能撑过今晚也难说。不过,能死在她的怀中他也满足了。 安文夕看着他静逸的面庞,心中一惊,喃喃道:“我们出去了,就用这千年龙魄救你!” “朕要看看你们如何出的去!”北宫喆冰冷的声音从安文夕身后想起,袖袍一挥,安文夕手上的千年龙魄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安文夕蓦然回头,看到许久未见的北宫喆立在一侧,衣袂猎猎,墨发肆意飞扬,紧抿的唇角无声的泄露了他的愤怒,安文夕蓦地一滞,她将视线放到他手上的千年龙魄上,轻声道:“那是我的,你将它还我!” 北宫喆眼底似讥讽似凄凉,眸光掠过手上的千年龙魄看向一旁的楚君昱,然后将视线停驻在安文夕身上,冷冷哼道:“想拿它去救你的姘头?” 姘头?安文夕讥讽的扯了扯嘴角。 “你抢过去莫不是也要去救你的姘头?” 北宫喆闻言脸色蓦地一变,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安文夕勾唇,他可以肆意的侮辱她,她这才说了一句,他就不能忍受了么? 安文夕不等他反应,赫然出手,直取他手中的千年龙魄。 北宫喆触摸到她冰凉刺骨的手,睫毛微颤,眸光深邃,将千年龙魄揣进怀中。 安文夕咬牙低唾一声:“卑鄙!” 那是楚君昱拼尽性命才拿到的,他有什么资格要! 北宫喆拧眉,是不是他不论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卑鄙可耻的? “我带他出去,但是这片千年龙魄归我。” “归你?凭什么!”安文夕冷笑,身形一闪,再次掠至北宫喆面前,右手成勾,直探北宫喆的胸膛。 “你以为没有你,我们就出不去了么!” 北宫喆猛地抬起右手去挡住她的攻击,安文夕视线落到他的左手上,有些发暗的血渍因为抬起太冷而没有凝固,她的双眸内飞快的掠过一抹浮光。 “你不是朕的对手。”北宫喆一把攫住安文夕的手道。 安文夕咬着下唇,左手突然攻向北宫喆的眼睛,趁着他防御的功夫,将那只被他禁锢的手脱离他的控制。 因为用力过猛,后背上的伤口被狠狠的撕开,痛的安文夕紧锁了眉,下一瞬她大胆的探向北宫喆的穴道。 “想点朕的穴道,你还差得远!”北宫喆将她推开,同时也发现了她背部的异样,眸光蓦地一凛。 安文夕不甘的咬着牙,想要再次出手,耳边传来北宫喆冷冷的声音道:“够了,安文夕,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逼朕对你动手。” 看着她眼底的狠绝,北宫喆心口被扯得生疼,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跟他拼命,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你动的手还少么?”安文夕冷呲,她身上的伤痕几乎全部拜他所赐! 她敛了眼眸,“现在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 安文夕身子有些微微发颤,本该痛楚不堪的心脏因为全身冻得失去知觉反而没有感觉到痛意。 北宫喆微微一震,眼前的女子眼底盛满了恨意,熟悉的脸庞此时却陌生的厉害。 看着安文夕略微有些紫的发黑的唇色,知道她是在强撑。 若是他没有猜错,她已经泡在冰水中、穿着这身湿衣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 北宫喆眸色一沉,抬手封了安文夕的穴道。 “你放开我!”安文夕咬牙,妈.的,这个变态总是喜欢封了她的穴道! 北宫喆自觉忽略她的喊叫,运起内力,将她身上的湿衣烘干。 随着衣服的慢慢变干,安文夕浑身升起一阵暖意,仿佛冷藏许久的心脏也慢慢开始回温,安文夕睫毛轻颤,原来他点她的穴道就是为了为她烘干衣服。 他依然像以前那般细心,总是能够发现一些被忽略的小细节。 安文夕原本眼底的恨意慢慢淡去,轻轻垂下了眼睑。 呵……她真的是傻,这个时候竟然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安文夕眼底蓦然清明。 北宫喆将安文夕一把捞起,走进躺在地上的楚君昱,抬眸看向她道:“千年龙魄归我,救他;否则,让他给这只巨兽陪葬吧!” 安文夕这才发现那只巨兽已经被卸去了整颗头颅,而湖面因为巨兽的死亡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上泛着丝丝缕缕血红。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安文夕咬了咬唇,如今楚君昱伤得这样重,只怕就算出去,没有千年龙魄也难以…… 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讥笑,无声的叹了口气,“不说话朕就当你是默认了!” 北宫喆提起地上的楚君昱,带着安文夕走进梅林,来到一处梅树下,北宫喆将楚君昱和安文夕放下,从腰间抽出短刀,毫不犹豫的在他还微微渗着血水的伤口上再次划了一刀,殷红的鲜血立即涌了出来,慢慢渗入土地之中。 安文夕蹙着眉,紧盯着北宫喆流血的左手,不过一会功夫,刚才那块土地被鲜血浸湿一片,这时奇异的现象突然出现了,沾满北宫喆鲜血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刺眼的光芒。 就在她愣神之际,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 “走!”在那光芒还未消失之际,北宫喆将他们二人带出了这个空间。 西山梅林入口之处,月无双一脸焦急的张望着梅林深处,不停地踱着步子,月清绝更是一脸凝重,而月无痕眸光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在北宫喆来之前,袭匀就已经将欢凉一掌劈晕,脚下抹油遛了,他直觉小师妹不会有事,他们在这里只会暴露她现在的身份! 而夜影仍然待在楚君昱消失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好像下一刻楚君昱就会再次出现一般。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向晚跌跌撞撞跑来,看着众人一脸凝重的神色,拍着胸脯呼吸了两口气道:“皇上呢?” 这一个月来,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以前了,经常会出现昏迷,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北宫喆不忍她如此,抛下国事,将她带到枫月谷来求医月谷主,谁知刚刚来到枫月谷他就抛下了她,她终于耐不住性子打听他的行踪,然后跟随青衣小僮来到了这里。 看见来人,月无双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没理她继续面满愁容的踱着步子。月清绝满心思都在想着万一北宫喆出不来,一会如何去救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江向晚的话,至于月无痕,就更是不屑回答她了。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江向晚脸色一僵,原本发白的脸上更加白了几分,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问出口。 她握了握拳,就在犹豫是否回去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梅林中闪现一片幽光,在她还没有明白之际,她身旁的月无声等人立即冲了过去。 她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只见北宫喆怀中揽着安文夕,另一只手提着晕过去的楚君昱,而他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依然流着血。 “公子!”夜影立即抱着了浑身是血的楚君昱,眼底闪现血红,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生怕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 “嚯!”夜影蓦地出剑,抵在安文夕脖子处,恶狠狠道:“妖女纳命来!”自从殿下遇到这个妖女,一准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北宫喆黑瞳骤缩,抬手折断横在安文夕脖子处的剑刃,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这就是你拼命要救的人?” 第109章 她不配 夜影也不再反抗,背起楚君昱,哀求月无痕道:“求月谷主救救我家公子。” 月无痕沉声道:“在我枫月谷出了事,老夫自然会负责,绝儿,带玉公子去我的药房。” 月清绝立即走过去,帮着夜影一起搀住楚君昱。 月无痕打量了眼唇色发白的北宫喆,然后将视线悠悠落到他仍然流血的手上,冷哼一声。 恶龙潭,必须要用帝王血来引路才能打开那异世空间,想必这一来一回,他废了不少血,可是,这关他何事? 江向晚将目光紧紧锁在被北宫喆紧紧抱在怀中的安文夕身上,怪不得他急不可待的来了这里,原来这里有让他牵挂的人罢了,她甚至觉得他是知道了安文夕在这里,才借着为她瞧病的由头,来这里见她! 她紧紧的攥住了衣角,但由于她的身体虚弱,连这点力道她也使不出了,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再也迈不动分毫。 “夕姐姐受伤了在流血!”月无双一声惊呼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北宫喆看了眼脸色越来越白的安文夕锁了眉头,然后抱起她走向主院,经过江向晚身边时,沉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中静养么?” “我……” “这里风大,赶紧回去。”虽是责问,却带了丝温柔。 安文夕扯起嘴角,这就舍不得了。 她的心蓦地一抽,那相思蛊又在折磨她了!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安文夕,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明明就是吃醋了,心里却将这归结于相思蛊在作祟,她何时才能认清自己的心? “夕姐姐,你没事吧?”月无双立即赶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安文夕,看着她苍白的脸,心想她一定是受了重伤走不了路,不然怎么在喆哥哥怀里? 北宫喆将安文夕放下,立即吩咐人煮了一大锅姜汤为她驱寒,谁知安文夕两晚姜汤下肚,立即昏迷不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北宫喆简单的包扎了下手,沉声问道。 月无双探了探脉道:“夕姐姐这是由于寒气入体时间太长,加之服用了过多的姜汤所致,她睡一觉就会好了。” 而另一处,月无痕探着楚君昱的脉搏,微微拧了眉。 “月谷主,我家公子他……”夜影担忧道。 月无痕瞧了眼他,没有开口,像玉公子这种情况,用千年龙魄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是平常的药物也很难治愈。 半晌,他道:“死是死不了,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 “恳请月谷主救救我家公子。”夜影微微蹙了眉,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殿下他还能不能顺利赶到西楚? “我先开几副药吊住他的命,至于身体么,需要慢慢恢复。” “有劳月谷主。” “这里有些伤药,你先将他的皮外伤处理一下。”月无痕扔给了夜影几个小瓷瓶,然后转身迈向里间去配药。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雪嫣惊慌的跑到安文夕的院子, 北宫喆将安文夕的手塞进被褥里面,不悦的拧了眉,冷着一张脸看向来人,“发生了何事?” 雪嫣感觉周遭有一种强大的无形压力,竟让她不敢抬头,她嗫嚅道:“皇,皇上,我家小姐……她晕倒了。” 听她说完,北宫喆本就冰冷的脸上又寒了一分,“她又不是第一次晕倒了,该怎么做你不知道么,你应该去请月清绝而不是朕!” 雪嫣被北宫喆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以前只要小姐晕倒了,皇上不都是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么? “回,回皇上,月公子他已经……在了。” “罢了,朕去瞧瞧。” 北宫喆走到门口,对青衣小僮道:“让你们小姐来这里照看着。”然后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内室。 雪嫣神色一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皇上这么上心,他直觉那个人在皇上心中比她家小姐重要,可惜刚才她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貌。 小姐回来之后,精神就越发的不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要不是她进去取东西,都不知道小姐晕倒了,能让小姐这么心神不安的人只有一个,难道那个人是她? 想到这里雪嫣心中大骇,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北宫喆进了江向晚所在的厢房,月清绝正为她探着脉,看见北宫喆来了,月清绝凝眉道:“如今引魂丹对她作用不大,不如早点将引魂丹取出来,不然也只会白白浪费引魂丹的功效。”他一直都觉得谷里的引魂丹好像爹娘另有用处。 北宫喆看了眼躺在榻上的江向晚,然后从怀中取出千年龙魄,看向月清绝。 月清绝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和左言潜进西楚皇宫将近一月,连千年龙魄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当即问道:“这……你哪来的?” 北宫喆勾唇,“这得问你家老爷子了?” 月清绝瞬间明白,“你是说你在恶龙潭拿到的?”他不禁暗叹,这老爷子藏得也太深了,连他都瞒着! 月清绝伸手欲拿北宫喆手上的千年龙魄,结果被北宫喆一晃而过。 “怎么?” 月清绝干笑两声,“我就想看看,看看……” 北宫喆一扬手,扔给月清绝道:“你看看什么时候将它植入晚儿体内?” 月清绝端详片刻,将千年龙魄往袖袍内一放,北宫喆眸光一凛,立即攫住了月清绝的手。 月清绝一阵吃痛,立即告饶,“我就想跟你开开玩笑,开玩笑,你看你还当真了。” 北宫喆眸光微缩,从月清绝手上拿过来千年龙魄,冷道:“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月清绝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我没办法将千年龙魄植入她体内,这件事,你还得去求老爷子。” 北宫喆闻言眸光一暗,去求月无痕?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二人皆转眸看去,只见月无痕已经踏门而入,冷哼道:“这千年龙魄为我枫月谷所有,你还没有权利决定去救谁!” 北宫喆知道他是在为引魂丹一事生气,抿了抿唇道:“我用引魂丹换这千年龙魄。” 月无痕抬眼看着他道:“你小子倒是聪明,这两件都是枫月谷的东西,你当老夫是傻子么?” “朕以为,这引魂丹对您来说更重要一些,您觉得呢?”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狡黠。 月无痕横眉,这个臭小子竟敢威胁他! 他冷哼一声,“就算你有了这千年龙魄,没有老夫,你一样救不了她。” 北宫喆抿了抿唇角,看着月无痕板着的脸,始终说不出求字来。 月无痕看着北宫喆极度傲娇的嘴脸,扬了扬胡子,撇了撇嘴,瞬间气的想骂人,就没见过求人办事还有这么拽的! 半晌,北宫喆将手中的千年龙魄递给月无痕,算是无声的向他说明了他在求他。 月无痕火大的一拂袖袍。 安文夕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睛,月无双立即凑了上去,一脸关切道:“夕姐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 安文夕略略皱眉,一把掀了身上的被子,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脚步虚浮着朝药房走去。 “夕姐姐……”月无双立即走过来搀着她。 “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无双,去找玉公子。” “玉公子?”月无双瞥了眼她只着了袜子的双脚微微一滞,她醒来,连鞋子都忘记穿,就是急着去找玉公子? 月无双咬了咬唇道:“夕姐姐,你难道喜欢……玉公子?” 好像玉公子对夕姐姐也十分上心,这一次为了护她周全,甚至不惜豁出性命来,月无双慢慢阖了眼睑,玉公子和夕姐姐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登对的紧! 安文夕猛然一惊,看向月无双,飞快的在她的眼底捕捉到了一抹失落,难道,无双喜欢楚君昱? 她怎么没有看出来,还是无双这丫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楚君昱有了好感? 安文夕愣了一瞬,自己捡了鞋穿上,问月无双道:“你是希望给玉公子用千年龙魄,还是给江向晚用?” “自然是玉公子。”月无双斩钉截铁道,然后不耐的吐出一句话来,“江向晚,她配么?” 这千年龙魄既然是从她家后院找到的,就是她的东西,怎么可能白给江向晚! 安文夕勾起了苍白的唇,道:“我们这就去吧。”她怕去晚了,北宫喆就将千年龙魄植入了江向晚体内。 “夕姐姐,你这去的也不是药房的方向。” “去江向晚的厢房。”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先把千年龙魄拿过来再说。 安文夕刚走了几步,发觉更加的头重脚轻了,月无双蹙眉,“夕姐姐,要不无双去吧,你先好好休息。” 第110章 贪恋 安文夕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没想到上次跌进碧波湖倒没有什么不适,如今反而染了风寒,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弱不禁风了! 她哪里知道,那恶龙潭中的湖水并非一般湖水,更何况她还在里面泡了许久。 雪嫣远远地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待离得近了,猛然发现来人竟是安文夕,她的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咬了咬唇,果然是她! 她赫然出手拦住安文夕二人道:“你们不能进去!” 月无双一听,立即火大起来,横眉道:“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的奴才在我枫月谷的地盘竟敢拦着本小姐!”月无双一把掀开了她。 雪嫣自觉拦不住她,眸光一敛,她的身后立即窜出两位黑衣禁卫来。 呵……江向晚这里也是卧虎藏龙! 月无双鄙夷的瞧了眼雪嫣,冷冷道:“在我枫月谷对本小姐动手,可要考虑好后果,我记得你们好像是来求医的!” 雪嫣闻言,眸光一黯,有些不情愿的让出了身子。 “哼,算你识相。” 月无痕刚为江向晚把了脉,正打算取出江向晚体内的引魂丹,月无双立即扑了过来,惊呼道:“爹爹,等一下!” 北宫喆抬眉,看到脸色惨白的安文夕,睫毛一颤,收紧了手中的千年龙魄。 “怎么了?”月无痕看着月无双道。 “爹爹,那千年龙魄是我们枫月谷的,凭什么要给江向晚用?” “无双,那千年龙魄本就是大夏皇室代代相传的至宝。” “既然它现在在枫月谷,就是我枫月谷的东西。”月无双说道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无双,不得胡闹!”月无痕斥道。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给江向晚用!”引魂丹给她用,她忍了,如今连这千年龙魄也要给她用么? “无双!”北宫喆皱了眉头。 安文夕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掠身一闪来至江向晚榻前,右手探到江向晚脖颈处,冷冷道:“要么给我千年龙魄,要么我现在就扯断她的脖子!” 北宫喆紧抿着嘴角,丝毫没有给她的意思,安文夕右手立即加了分力道。 “安文夕,楚君昱命大得很,他压根用不着千年龙魄,你明白么!” “这千年龙魄是他拼了命才拿到的,你凭什么据为己有?就算他用不着,也是他的!” “你别忘了,若不是朕将他带出来,他如今早死了!更何况,晚儿的心是你挖的,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责么?”北宫喆气的心疼,他竟然和她讲起了道理来。 安文夕一手拧着江向晚的脖子,一手探上自己的胸口,讥讽道:“给我千年龙魄,我还她一颗心便是!” 北宫喆眸光一凛,气得双拳握的咯咯作响,她怎么就这么倔! “我等着你的答案。”安文夕眸光深深,后背冒出了阵阵冷汗,手上渐渐使不出力气。 北宫喆眸光一垂,如闪电一般掠至安文夕身侧,大手霸道的将安文夕的双手禁锢起来,安文夕浑身使不上力气来,头也晕的厉害,她根本无法摆脱北宫喆的大手,猛地踉跄两步,后背的抓痕被撕扯的痛楚不堪,倒是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能?”北宫喆手上的动作一紧,立即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啊,放开!”安文夕此时的挣扎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看了月无痕一眼,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月老头,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听到那句月老头,月无痕气的直吹胡子。 月无双对安文夕使了个眼色,有她在,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千年龙魄植入江向晚的体中。 北宫喆一走,月无痕看也未看江向晚一眼,一拂袖子走人,等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知道了“求”字怎么写,他什么时候再来管他这破事! 月无双看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江向晚,撇了撇嘴,转身欲走,月清绝兑了兑她道:“这次那小夕儿来咱枫月谷,我咋没看到那个叫欢凉的丫头?” “小夕儿?”月无双坏笑道,“你叫的这么亲热,不怕喆哥哥揍你啊!” “切,你哥我会怕他,我叫小夕儿怎么了,他已经将人家姑娘的心伤的碎成渣渣了,估计他俩也没啥可能了。” 月清绝说着有意犹未尽道:“北宫喆那个性子太不招女人喜了,你不觉得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别说是个男的,只要是个公的,做的都比他好!” 他说着瞥了眼江向晚,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隐在暗处的左言嘴角抽了抽,月公子,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么,还敢说这话,就不怕我向皇上打报告? 月无双不高的瞪了眼他,“喆哥哥怎么不好了,喆哥哥欠了江向晚一命,这是责任,而且你没有见过喆哥哥看夕姐姐的眼神,那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还有啊,他明明知道夕姐姐要杀他,他还对她十分放纵。怪只怪他和夕姐姐……唉……”月无双说到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夕姐姐什么时候可以放下心里的仇恨呢!还有喆哥哥,明明喜欢夕姐姐,当初为嘛把自己的老丈人给干掉呢! 月清绝拂了拂手道:“罢了罢了,咱不说他们俩这破事,我问你,欢凉那丫头呢,总不能是安文夕自己来的枫月谷吧?” 月无双在心里干笑两声,她都已经将话题绕开了,怎么她哥还惦记着这事? “哥,你老想着欢凉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月清绝呵呵一声,“你哥我是什么人,英气逼人,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嗯,你沾的都不是叶,是花! “咱下次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把前面多余的修饰语去掉?”月无双边走边摆手,不动声色的逃离了月清绝的视线。 “哎,丫头,别走哇,你还没告诉哥呢!”月清绝不耐的跺了跺脚,“你不告诉我,我也能问出来!” 月无双勾了勾唇,那你就去问吧,看看谷里的小僮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夕姐姐说不想让喆哥哥知道她是凤公子的身份,她早就吩咐下人不要乱说,她的命令谁敢不听? 北宫喆抱着安文夕来到她的厢房,重重的将她扔到床上,不由分说撕开她的衣服,扬起片片残衣。 “你干什么?”安文夕紧紧的抓紧了胸前的衣服,一点点后退,后背抵到墙上,蹭到了伤口,痛得她拧了眉。 呵……抵触他! 北宫喆紧紧锁着她眼底的憎恨与厌恶,挑起她的下巴。 “你来枫月谷不就是想解了这相思蛊,难道你不知道如何解蛊么?” 安文夕蓦地一滞,抬头发现那人眼底仿佛划过一抹黯光来,心突然一阵酸涩。 趁着她垂眸之际,北宫喆一把扯下她身上的中衣,看着上面沁着的点点殷红,眸光一黯。 “啊!” “不想让朕点穴就乖乖别动!”北宫喆将她圈在怀中,拿过伤药来,轻轻的将粘在她后背的衣服一点点脱下来,原本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再次被扯开,五道抓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当时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为了楚君昱,她竟连命也不要了么,他的指尖一颤。 安文夕明白了他的意图,冷冷勾唇,“不劳皇上费心。”说着往上拢了拢衣服。 北宫喆再次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有条不紊的取出药膏来,指尖蘸了一点轻柔的涂到她的伤口上。 指尖的轻触一点点砸进安文夕的心中,原来,她一直都在贪恋着这一抹温柔。 安文夕睫毛轻颤,咬了咬唇道:“差不多了。”然后立即穿好了衣服,看着杵在一旁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的北宫喆,她抿了抿唇,径直走了出去。 好,既然他不走,那她走便是! 北宫喆看着她走向药房的方向,紧紧蹙了眉,身子差的要命,就急不可待的去找楚君昱? 楚君昱救了她,她就心心念念,那他对她的好,她就一点也看不到么。 北宫喆急走两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儿揽回怀中,粗鲁带回房中,掀开被子,将她塞了进去,自己坐在床榻上,铁青着脸看着她,一言不发。 安文夕索性闭了眼,扭了头不去看他。 她一躺下,头越发的沉了起来,不多一会便沉沉睡去,不曾想她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北宫喆亦在她的床榻前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天一夜。 “青玄,你叫无双来,她就快醒了。” “皇上……”既然瑾淑妃就要醒了,为何皇上要走了呢,他暗暗打量了眼双眸布满淡淡血丝的北宫喆,他守了一天一夜不就是想让她醒来么? 北宫喆苦涩道:“朕猜她不愿意看到朕,你去叫无双吧。” 第111章 你不要命了 北宫喆看了安文夕一眼,垂下了眼睑,转身离开。 “皇上,惊魂来信说,京城有异动,问您何时回宫?” 北宫喆脚步一滞,眸光深远,“朕就怕他们不动,朕这就回宫,你退下吧。” 左言身形一闪,立即消失不见。 北宫喆踱步去了江向晚处,雪嫣看到他走来,脸上浮现喜色,北宫喆脚步一顿,转身去了月清绝处。 雪嫣脸色顿时一僵,她家小姐也同样卧床不醒,皇上守着那瑾淑妃也就罢了,为何来了又走了?她担忧的走向内室,看着沉睡的江向晚蹙了眉,小姐你要是再不醒来,皇上就被人抢走了! 北宫喆转身来到了月清绝处,开口问道:“老爷子想好怎样将千年龙魄植入晚儿体内了么?” “你没看出来老爷子想让你去求他?” “朕那日不是已经求了么?” 月清绝斜他一眼,意思很明显,本公子睁着两只眼睛都没有看出来你哪里有求。 “由于你逆天而行,强行复活了江向晚,她体内的器官消耗过度,老爷子的意思是先调养一段时间,否则即便是用了千年龙魄,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那就先让她待在枫月谷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明天。”他这次本就是秘密出宫,离宫不足半月,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那小夕儿……”接到北宫喆冷冽的眸光,月清绝立即改口道,“安文夕,不……瑾淑妃呢?你要带她回去么?” 北宫喆垂眸,“不了,让她留在枫月谷吧。” 相对于夏宫,这里更加安全一些。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楚君昱也在这里呢,你不怕……” “不是还有你么?”北宫喆鹰眸看向月清绝,暗含警告。 “呵……”月清绝拍了拍北宫喆的肩膀道,“有我在,你放心,放心。” 北宫喆转身欲走,被月清绝叫住道:“对了,那个相思蛊,你真不打算解了?” 北宫喆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个东西长期留在体内可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你想挽回人家姑娘的心,让人家姑娘重新爱上你,单靠这相思蛊可……” 北宫喆眸光一敛,月清绝立即摆手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哪天想解了这相思蛊就从我这里拿药,呵呵……” 安文夕眉头微拧,睁开眼睛,看着对面一脸喜色的月无双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夕姐姐,你饿不饿,无双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吃的,你要不要先吃点。” 安文夕还没有说话,肚子却咕咕的响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两天没有进食了,不饿才怪。 “夕姐姐,你等我一会,我这就给你拿吃的。”月无双说着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安文夕吃过饭后,得知楚君昱已经醒来,便和月无双一起去看望他。 楚君昱靠在床榻上看书,样子分外静谧,看到安文夕进来,将手中的书放下,苍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你来了?” 月无双看到楚君昱的眼里从头到尾只有安文夕一人,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对安文夕笑了笑,“夕姐姐,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来,还是上次的梅花茶如何?” 安文夕淡淡的点了点头,坐到楚君昱的榻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安文夕顿了顿,那日他伤得那么重,又足足昏迷了两日,情况应该比较糟糕。 “没事,左右死不了。”楚君昱淡笑。 “倒是你,我听夜影说你染了风寒,现在怎样了?” “不过是风寒罢了。” “那恶龙潭的湖水寒气太重,不可大意。”楚君昱凝色道。 提到恶龙潭,安文夕眸光一黯,抿了抿唇道:“对不起,那千年龙魄被北宫喆夺去了。” “这不怪你。” “胭脂。” “嗯?”安文夕蓦然抬头看向楚君昱,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胭脂还记得那日答应我的话么?” “胭脂……若是我们能出谷,你能不能……能不能嫁给我?” 那日,他断断续续的话再次闪进她的脑海,灼的安文夕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烫。 “我……” “我相信胭脂定然不会骗我的。” “公子,药好了。”夜影端来一碗药汤放在雕花小几上,夜影看了眼楚君昱,心中一惊,殿下在他心中一向是胸襟坦白,何时这么……无耻。 楚君昱漫不经心的打量了眼药碗,又看了眼安文夕,浅浅的勾起唇来。 安文夕心中一滞,难不成他想让她喂他?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他的手,并没有什么不妥,刚才她还见他用手翻书,怎么现在就端不起药碗了? 罢,毕竟是为救她而受的伤,安文夕微叹了口气,端起了药碗,搅动汤匙,舀了勺药汁,吹了吹送到他的唇边。 “烫么?”安文夕小心翼翼问道。 楚君昱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淡笑,慢慢将勺中的药卷入嘴中,仿佛是在品尝美食一般,从没有想过喝药也是一种享受,他看向她的眼神也逐渐灼热起来。 安文夕蓦地垂眸,低头去搅拌碗里的药汁,过了半晌,才再次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 楚君昱默声喝着药,安文夕亦一勺一勺喂着。 隐在暗处的夜影忍不住凝眉,殿下不禁无耻,还十分……腹黑,可是他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才刚刚醒来,怎么就去…… 北宫喆怔怔的立在外面,身上的玄衣随风而摆,脸上的线条越发的冰凉起来,眼底划过痛意,冷冷瞧着室内的那一幕,和谐的刺目,她的细腻温柔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走吧。” 月清绝看了眼内室,又将视线放在北宫喆身上,现在他终于明白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的媳妇就在你的面前给你戴绿帽子,而你却无力阻止。 “喂,你别多想,只是喂个药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月清绝立即追上道。 呵……只是喂药而已,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无力的勾了勾唇。 “要不我进去,我给他喂药?” “或者,你将安文夕带走?” 月清绝渐渐有些跟不上北宫喆,心里暗唾一声,这楚君昱也真是,又没少胳膊少腿,干嘛让人家姑娘喂药,趁机占便宜也不带这么占的。 北宫喆没有回头,微微阖上了眼睛。 干冷的风吹到脸上,令他清醒不少,缓缓走出了药房,背影高大却萧寂无比。 安文夕的心口蓦地一痛,端着的药碗差点打翻,她猛地回头看向室外,那个人并没有来,为何她会心口痛? “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有。”安文夕淡淡攒出了一抹笑。 “胭脂,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这次和我一起回西楚吧。” 安文夕闻言,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抬眸看向他。 “胭脂,我会是你最好的盟友,我以前就说过,我来帮你复国。” 既然他想一统九州天下,为何会选择为了她舍弃一直以来的梦想? “公子……”夜影忍不住出声道。 殿下,过了年您就要大婚了,怎么能将她带回去呢? 楚君昱面上一冷,对夜影道:“你先下去。” “公子,我……” 楚君昱双眸一凛,再次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丝警告。 这碗药喂了许久,终于喂完时,安文夕的手腕有些微酸,她放下药碗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楚君昱勾唇浅笑,“胭脂,我说的话,你先考虑考虑。” 安文夕看着他润泽的眉眼,扬起嘴角,“好,我明日给你答复。” 安文夕一走,楚君昱的脸立即冷了下来,斜了眼夜影,然后又拿起了刚才的书翻看了起来。 “殿下,属下虽然莽撞了些,但是属下都是为了殿下好啊,难道殿下忘了,过了年,您就要和月小姐大婚了,您怎么还能将安文夕带回西楚呢?” 楚君昱翻书的手一顿,看向他道:“既然本宫将她带回去,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可是……”可是殿下您没有看到么,她的眼里只有夏皇,没有您啊。 “谁说她的眼里没有本宫?”那日她拼死为他挡下巨兽的攻击,她的神色她看的分明。 楚君昱合上书看向窗外,决然道:“本宫要一点点走进她的心里。” 即便她现在心里还有北宫喆,那又怎样?他和她会成为同盟,而北宫喆和她只能是敌人。 月无双看见安文夕出来,迎上去道:“夕姐姐你终于出来了,玉公子伤势如何?” 第112章 再无纠葛 “现在已无大碍。”安文夕突然停下脚步,撩开额头上的刘海,露出那块丑陋的烙印对月无双道:“你能去掉它么?” 既然已经不想再和北宫喆有所瓜葛,那么他留给她的痕迹,不论是心里的,还是身体上的,都应该全部拔除。 “嗬——”月无双看到那印有奴字的疤痕,冷吸了一口气,那得有多疼? 因为她长期用刘海和花钿遮掩,所以无双并不知道。 “这……这是喆哥哥做的?” 安文夕垂下眼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月无双睫毛轻颤,她记得她也是一国公主,也是被人宠在了心尖上,一夕之间,她由尊贵的公主沦为奴隶,心中的凄苦可想而知。而终结这一切的人竟然是她一直喜欢的人,怪不得她这么恨喆哥哥。 “夕姐姐……”月无双没由来的心疼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子。 “早就过去了,现在可以除掉它么?” “可以是可以,只是无双做不到,爹爹和哥哥都可以,要不我带你去找爹爹吧。” 安文夕点点头,如今月谷主应该为她配好了相思蛊的解药了吧。 安文夕和月无双来到主院时,月无痕和风飘雪正在为今天谁刷碗一事而争执的不可开交。 风飘雪见到无双过来,眼睛一亮,对她道:“双儿,你爹就知道欺负娘。” “爹爹、娘亲,谷里不是有下人么,还用你们刷碗?”她爹娘什么变得这么勤快了? 风飘雪吃吃一笑,“我和你爹下棋,谁输了谁刷碗。” 有这样一对活宝爹娘,怪不得月清绝和月无双的性格那么开朗活泼,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吧,会跟父皇撒娇、耍小脾气。 安文夕苦涩的笑了笑,这些已经离她很久远了。 月无痕看到安文夕,脸上瞬间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她道:“相思蛊的解药老夫已经配好了。” “月谷主,今日我来另有事相求。” “哦,什么事?”月无痕已经接过风飘雪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 安文夕再次撩开刘海,露出烙印,这次月无痕和风飘雪眼中齐齐闪过惊色。 “月谷主,您能不能帮我去掉这块疤痕?” “自然可以,不过得需要将这一块剜掉换皮,你是否能忍受的了?” “月谷主自不必担心,我可以的。” 月无痕看着她眼底的坚韧,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被打的皮开肉绽也咬牙不吭一声的女子。 “好,既然如此,你随老夫来药房。” 月无痕带着她绕过了楚君昱所在的房间,径直来到了后面的偏房。 “先躺下吧。”月无痕吩咐着便开始取出刀片、纱布等物。 暗处的左言瞥了眼已经躺好的安文夕,匆匆离去。 北宫喆将千年龙魄交给了月清绝,正准备着回宫事宜,看到左言突然现身,抬眉道:“出了何事?” “瑾淑妃她要剜去额头上的烙印,换皮。” 什么?北宫喆端着茶盏的手蓦地一松,一把将滑落的茶盏捞回手中,稳稳地放在小几上,衣袂一摆,整个人立即掠至屋外。 “吱呀——”北宫喆夹带着怒气,满面寒霜的开了门,正看到安文夕闭着眼睛咬着唇,一旁的月无痕正准备下刀,月无双不敢看着一幕,背过了身去。 他的到来,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安文夕看着门口高大的身影,面上一滞,还没有反应过来,北宫喆整个人已经掠至她的面前,右手狠狠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你就这么讨厌朕?”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诘问着她,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正举着刀片的月无痕,猛地一把抓住月无痕的手往自己额头上按去。 这一瞬来的太突然,锋利的刀片瞬间就把安文夕的额头割破,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安文夕松了口气,微微扬起了嘴角。 北宫喆双眸阴鸷,锁着她的双眸道:“你不要命了?” 他苦涩道:“既然如此,朕成全你。”说着从月无痕手中接过来刀片。 “嘶——”额头蓦地一疼,安文夕蓦地咬紧了下唇。 “喆哥哥……”月无双吓得捂住了嘴巴。 月无痕冷眼瞧着,最后一拂袖子,去准备纱布,药酒。 北宫喆脸上的线条格外冷冽,嘴角紧抿,细长的睫毛垂下一排剪影,掩去眼底的愤怒,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分外温柔。 北宫喆利索的剜去安文夕额头上的烙印,然后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在心口处剖下一小块皮肉,敷到安文夕血红一片的额头上。 接过月无痕递来的药酒,将额头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敷上药,然后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 这一切,轻柔至极,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她。 包扎完毕,鹰眸锁着安文夕道:“你不是想跟朕再无纠葛么,告诉你这不可能,这辈子你也别想摆脱朕!” 安文夕赫然睁开眼睛,看着北宫喆胸前被染得血红,瞬间明白了什么,伸手想把额头上的纱布扯下来,不料一把被北宫喆捉住双手,狠狠的扯进怀里。 “看到了么,只要朕一日不放开你,你永远别想逃开!” 浓郁的血腥味一股脑的灌入安文夕的鼻息,她略略皱眉,刚想挣扎,突然发现,北宫喆再次不动声色的点了她的穴道。 她暗自咬了牙,北宫喆松开了她,淡扫了眼自己胸前的伤口,邪邪一笑,将衣服随手一收,转身离去,若是有人观察的话,今天他的背影竟有些踉跄。 月无双根本拿捏不准北宫喆点穴的力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文夕定在她的面前,她微微瞥了眼一旁收拾东西的月无痕,谁知月无痕一挥衣袖,凉凉道:“老夫可没有空陪你们小孩子瞎折腾。”随即径直出了房门,北宫喆那个臭小子点穴的手法极其古怪,他也解不开。不过,他也没有必要解释这些。 刚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安文夕的额头道:“既然已经换过皮了,你就别想着撕了它重换,老夫可不会给你换第二次,况且,也只有一次换皮的机会。” 安文夕一直咬着唇,没有说话。 “相思蛊的解药放在了架子上第二阁的青玉瓶内。” “多谢月谷主了。” “夕姐姐……”月无双张了张口,她第一次发现喆哥哥竟然这么残暴粗鲁,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安文夕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两个时辰后,穴道解开,整个人都麻木了,胳膊更是酸的抬不起来,外面天色渐暗,此时已迫近日暮。 凌冽的寒风袭面而来,安文夕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只觉手脚酸麻不堪。 “夕姐姐,我陪你回去吧。”月无双赶紧跟了出来,伸手扶住了她。 安文夕扯了扯嘴角,“无双,我还没有那么娇弱,我自己可以的。” “夕姐姐,你赶紧好起来,我们枫月谷有几处好玩的地方,我还没有来得及带你去呢?”月无双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道。 “好,过几日我们就去。”安文夕拥紧了身上的披风。 第二日,熹微的阳光洒进窗棂,带来了丝暖意,在阴霾了十几日后,终于迎来了一个晴天,这满谷的梅花更加灼艳了起来。 北宫喆一袭墨衣,跨坐在蹄血玉狮子上,手中握着缰绳。玄衣披风猎猎,衬得他白若冠玉的脸庞更加的冷峻,眉头微锁,往昔那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此时也沁满了冰霜。 月清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禁撇了撇嘴道:“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去告个别。” 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估计她就早就巴不得他走了。 北宫喆眸光一敛,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卷起一阵尘土,后面的青玄立即策马跟上。 “真是别扭。”月清绝咕哝一句,然后转身回了院子,想起还在昏迷的江向晚,然后配起了药,估计老爷子是不太乐意管那江向晚的死活。 今天一早,楚君昱就从药房搬回了他原本的厢房静养。 此时,安文夕正端着药汤敲开了楚君昱的房门。 楚君昱正摆弄着棋局,看到她来,落下一子,笑道:“胭脂怎么来了,你自己还病着呢,怎么不好好养着。”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来看看你。”说话间,安文夕已经将药碗递给了他,楚君昱淡扫了眼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抬头看着她额头上包扎的纱布,随口问道:“你的额头怎么了?” 安文夕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不小心伤到了而已。” “我听说北宫喆在枫月谷,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如今我已不再是瑾淑妃,和他再无瓜葛。”安文夕眼底浮现一片韧色。 第113章 立她为后 她看了眼棋局道:“你在和自己下棋?” “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胭脂有没有兴趣来一盘?” “也好,好久没有碰了。”说着执了白子。 下棋时的安文夕分外娴静,用手抵着下巴思考的模样多了分娇憨,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垂下了一排暗影来,抬眸时,水灵灵的杏眸灵动且透着聪颖。 安文夕落子既快又狠,转眼间将楚君昱的黑子杀了一片。 本打算和她练练手的楚君昱顿时收了轻视之心,专心应付起来。 安文夕勾了勾唇道:“我可不会手软,你不许保留实力。” “胭脂棋艺如此精湛,我若是有意保留实力,岂不是要被你杀得片甲不留?” 安文夕下棋擅长布局,不动声色就已经埋下了几多陷阱,这一点当年就连安国君也自叹弗如。 楚君昱看着快要被困成死局的白子,眼角有抹狡黠的笑,“胭脂这局怕是要输了。” “哦,我怎么觉得未必呢。”安文夕轻轻落下了一子。 楚君昱一直挂着的浅淡的笑顿时凝了嘴角,这真是计中计、局中局,对面的女子竟然有这样婉转的心思。 “玉公子,你输了。” 楚君昱摆了摆手,“胭脂这般心思,我认输,心服口服。” “再来?” “好,这次换我用白子。” 接下来两局皆是平局,楚君昱一时起了兴趣来。 “公主!”欢凉突然推门而入,安文夕一惊,手中的黑子蓦地落在了桌上。 “小师妹。”袭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安文夕。 自从北宫喆来了枫月谷,为了保护凤公子这层身份,袭匀带着欢凉离开了枫月谷,今天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玉公子……” “你先忙,我们改日再战。”楚君昱浅笑。 回了安文夕所在的厢房,袭匀立即给安文夕倒了杯茶认错道:“小师妹,都是师兄的错,因为师兄的好奇心酿下了大错,害的小师妹差点就……这是其一,其二是师兄犯了错以后,就自己逃了,如此不负责任,妄为师兄,也辜负了师父的教导。” 欢凉愤愤地看着他,公主被吸进阵眼之中,生死未卜,他竟然将她打晕了带离了枫月谷,幸好公主没事,否则,她不介意对他刀刃相向! “袭匀,我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不然你就上山吧。”安文夕冷了脸色。 “小师妹,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不要赶我走啊。”他打死也不想回山,山上除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墓碑,一个人也没有。 “你们怎么回来了?”安文夕无奈接过了袭匀递来的茶。 “欢凉担心公主,北宫喆一走,我们就立即赶来了。” “北宫喆走了?”安文夕神情蓦地一滞,端着的茶盏停在了嘴边。 他走了,她怎么不知道? “公主,你额头上的伤口是不是……是不是他做的。”欢凉眼底噙了抹恨意。 “不是,是我将烙印剔除了。”安文夕放下茶盏道。 “公主,你在恶龙潭有没有受伤?”欢凉一脸担忧。 “还好,都是些小伤。” 小伤?欢凉拧眉,在公主那里,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是小伤,她脸上的担忧更甚,“公主,我得看看才能安心。” “罢了,下次你给我换药便是。” “扣扣……” 这个时候谁会敲门?三人立即止住了话头,朝门口看去。 “安姑娘,本公子要进来了。”月清绝不经同意,直接推开了房门。 进了屋,月清绝径直将视线放在了欢凉身上,“小丫头,没想到你也在啊。”视线绕过欢凉,看向袭匀,挑了挑眉道:“他是谁?” 袭匀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位想必就是枫月谷的少主了吧。 “这是以前在宫里伺候公主的小太监。”欢凉随口道。 乐清绝打量了眼袭匀,见他唇红齿白,眉目阴柔,便没有怀疑。 袭匀咬牙从背后掐了欢凉一把,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说什么不好,非得说是太监,他可是纯爷们! “为什么不说是侍卫,非说是太监!”袭匀对欢凉传音入密道。 欢凉白他一眼,“侍卫都是皮糙肉厚的,像你这样的只能是个小太监。” “那你就是承认本公子英俊潇洒了?” 安文夕不去理会他们眉来眼去,对月清绝道:“月公子所来何事?” “难道本公子没事就不能来了么?”这枫月谷可是他家,他乐意去哪就去哪,他不爽的隔断了欢凉和袭匀的视线交流。 “我来给你把把脉。”月清绝说着落了坐。 “我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把脉了吧。”安文夕若有所思的看了月清绝一眼,明明是想来看看欢凉的吧。 月清绝已经不由分说拉过安文夕的手为她把了脉,“风寒的确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不过气血不足,我再给你开两服药调理调理。” “不用了吧。” “公主,这半年来你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月公子说得对,你得好好养养身子。”欢凉看着安文夕漫不经心的样子愤愤道,公主何时能对自己上点心啊。 “你看,这小丫头也这么说。”月清绝颇为赞赏的看了欢凉一眼,“你随我来,我配好了药你拿回来。” “好。”欢凉不疑有他,立马答应下来。 “等等。” 月清绝刚刚迈出了一只脚,听到安文夕的话,立即停住了脚步,回头道:“何事?” 安文夕对欢凉递了个眼神,欢凉立即和袭匀一左一右的挡在了门前。 月清绝嘴角的笑意一滞,用眼尾扫了眼欢凉和袭匀,在心里干笑一声,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他枫月谷他们还想绑了他? “北宫喆是不是将千年龙魄交给你了?”安文夕慢慢走近他道。 月清绝凤眼微眯,刚想哈哈大笑两声给哄骗过去,只听安文夕浅浅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月清绝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品了起来,“没错,千年龙魄现在在我这里。不过,人家楚君昱还不着急,你操个什么心?” 安文夕眸光一敛,“那是我答应那送给楚君昱的,没想到被北宫喆坐享渔翁之利。” 月清绝略略点头,“他这么做,的确是有些不道德。不过,这不是你和他的交易么,他带你们出了恶龙潭,千年龙魄就归他。” 月清绝看了眼欲说话的安文夕道:“打开恶龙潭的空间需要帝王血引路,没有他,你们不可能出得来,这一来一回,只怕是消耗了不少鲜血。” 那赤红的一幕再次浮现在安文夕眼前,她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月清绝叹道:“你不要被仇恨迷住了眼睛,反而看不到有些为你付出的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本公子就去配药了。” “也罢,那千年龙魄到底是属于江向晚的。”安文夕垂眸。 “小丫头走了。”月清绝看了欢凉一眼。 袭匀看着抬脚要走的两人,立即追上去道:“等等我,我也去。” “你一个小太监去做什么,好好地伺候公主。”欢凉甩下这一句,径直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日,安文夕天天去找楚君昱下下棋,偶尔陪他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她后背上的抓痕也已经结了痂。 一直昏迷不醒的江向晚蓦然睁开了眼睛,这数日来她虽然一直靠着名贵的药材吊着身体,但由于长期卧床的缘故,身体羸弱,脸色苍白的可怕。 雪嫣惊喜的搀着她的手,扶着她去屋外晒太阳。 江向晚许久不见阳光,一时竟有些刺眼,抬手遮着太阳,“皇上何时走的?” “皇上在小姐昏迷的第五日走的。” “那他走时可有交代什么?” 交代?雪嫣摇了摇头,皇上走时只是匆匆来看了小姐一眼,并嘱咐让她好生伺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她呢?”想起那日北宫喆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的睫毛一颤。 她?难不成是指瑾淑妃? “皇上有没有将她带回宫?” “没有,她还在枫月谷,好像在照顾一位受了伤的公子。” 这位受了伤的公子想必就是众人口中的玉公子了吧,那日她依稀记得北宫喆从恶龙潭带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小姐,雪嫣想回宫。”雪嫣有些委屈的看了眼江向晚。 在宫里因着她是江向晚的贴身侍婢,哪个宫里的娘娘不是敬她三分,更别说宫女太监了。谁知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饭菜差不说,还是到点供应,过了时辰,连剩饭都没有了。因为月无双不待见他们主仆,连带着谷主的下人也在她面前扬武扬威。 第114章 欢凉受伤 “皇上说何时来接我回宫了么?” 雪嫣摇了摇头,“月谷主说,小姐体内器官受损,得将小姐的心脉修补好了,才能将千年龙魄植入小姐体内,这段时间,让月公子好好照顾小姐。” “可是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难不成他想让她在这里过年么?太后娘娘可是已经许诺了她,过年之时,要让他立她为后。 不行,她一定要回去! 月清绝离老远就看到了江向晚,撩了撩衣袍,来到了她跟前道:“你醒了?” 然后看了眼雪嫣道:“这里风这么大,你怎么带她出来了?”月清绝说着已经为江向晚把了脉,脉象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照着她这个身体状况,估计撑不了多久,还不如直接取了她的引魂丹,让她就此沉睡,这样修复起来她受损的心脉反而更容易一些。 “月公子不必责怪雪嫣,好不容易醒来了,我想出来透透气,这满谷的红梅倒别有一番风味。”江向晚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笑,看向远处开的正好的梅花。 “得了,等你身子骨好了再赏梅也不迟,赶紧回去吧。” 江向晚搭着雪嫣的手,缓缓转过身来,一抬头刚好看到一袭红衣的安文夕和一位紫衣翩翩的公子相伴而来,四目相接的刹那,她一时没有挪动脚步。 安文夕目光从江向晚脸上掠过,那惨白的脸色已经和已死之人没有什么两样了,没想到她竟已经虚弱成了这样。 “玉公子,不如我们去这边吧。”安文夕眸光一转,看向右手边的梅林,“我看那里的梅花开的鲜艳,用来酿梅花酒再好不过了。” “好,就听你的。”楚君昱眼底有着极浅的宠溺。 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安文夕竟然和这个玉公子如此亲密,她没有看错,玉公子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别样的温柔,那是看向喜欢之人的眼神。 安文夕正欲抬脚,只听得耳边传来江向晚的声音道:“你是瑾淑妃?” “不是,你认错人了。”安文夕不想和她纠缠。 “安文夕,你何必要说谎呢。”江向晚嘲弄道。 安文夕脚步一顿,转身勾唇道:“我是瑾淑妃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管是不是,好像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江向晚冷哼一声从安文夕身边擦身而过。 这时,月无双和欢凉袭匀迎面而来,月无双看见江向晚,脸上浮现惊讶来,“你,你怎么醒了?”她不是应该继续挺尸的么? 江向晚斜斜打量了她一眼,没有作声,继续由雪嫣搀着往前走。 “唉,以后在我们枫月谷要经常出现一张令人讨厌的脸,真是散个步都散不尽兴……” “无双,你给我闭嘴!”月清绝见月无双越说越不像话,立即呵斥道。 月无双委屈的横了月清绝一眼,月清绝小声对她道:“她毕竟是北宫喆带到枫月谷的,我们至少要在面子上过得去是不是。” 江向晚听着月无双那刺耳的话,冷嗤一声,她没必要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啊!”雪嫣看到脚下一截花斑银纹的异物,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江向晚迈出的脚步被脚下的东西一绊,差点跌倒,顺着视线看去,一条碗口粗的巨蟒此时正对着她吐着信子。 江向晚眸光一敛,拉着雪嫣急急后退了两步。 “小乖,你怎么来了?”月无双惊道,说着作势要将它拖走。 谁知小乖根本不为所动,依旧追着江向晚,眼中闪现凶光,火红的信子令人阵阵心惊。 “啊,小姐,它又过来了!”雪嫣吓得大叫道。 袭匀本来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看到那熟悉的花纹,脸上一寒,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无双,你若是在这样,哥哥可要生气了。”月清绝拧了拧眉,这就去拖住小乖肥壮的蛇尾。 谁知,小乖冷不丁的甩了下尾巴,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月清绝一下子拍倒在地。 “噗……”欢凉看见一脸狼狈的月清绝忍不住掩袖而笑。 月清绝咬了咬牙,吼道:“无双,给我带走它!” “哥,它现在不听我的。”月无双摊摊手,她也尝试了一下,小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逼近江向晚。 江向晚一步步后退,警惕的盯着面前垂涎着口水的巨蟒。 月清绝从地上起来,整理了下衣袍,又把额前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拂到脑后,轻咳了两声道:“今天的小乖有些不正常,它怎么自己跑了出来?” “哥,我知道了原因了。”月无双看了眼江向晚,“你快去拿些人参来。” 平时这小乖被她养的十分贪嘴,尤其喜食名贵中药材,而江向晚由于长期服药,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香,这才将一旁晒太阳的小乖引来。 月清绝经月无双提醒,顿时明了,当即折回了药房。 江向晚和雪嫣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逐渐逼近的巨蟒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看着蠢蠢欲动的小乖,她嚯的一下拔出了青霜剑。 “不要!”月无双立即惊道。 江向晚咬了咬牙,将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在握剑的右手上。 只见银光一闪,月无双立即跃了出去,抽出腰带拦住了江向晚即将落下的剑。 “嘶——”耳边传来一阵裂帛的声音。 安文夕抬眸看去,江向晚手中的青霜剑毫不费力的斩断了月无双手中的腰带,冰冷的剑锋直冲月无双的面门而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离月无双一步之遥的欢凉一把将月无双推开,身形一闪,就着剑锋堪堪避过。 江向晚的这一行为惹怒了地上的小乖,它护主心切,长长的蛇尾瞬间将江向晚缠了起来,恨不得将它整个吞下。 “小姐!” “小乖!”月无双立即拖住了它的蛇尾,即便她再不喜欢江向晚,也不能让她在枫月谷出了事。 欢凉见状,跃身而上,攀到巨蟒腰身处,试图要救下被它越缠越紧的江向晚。 “欢凉——”袭匀暗唾一声,这条巨蟒力大无比,那天他就已经领教过了,她竟然还想从它的蛇尾下救出江向晚,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安文夕微微蹙了眉,江向晚的死活,她自然不在乎,她只怕欢凉有什么意外。 江向晚被小乖缠得渐渐喘不过来气,几次堪堪避过它张开的大嘴,握紧手中的青霜剑胡乱的刺了起来。 小乖吃痛,缠得更加紧了,月无双抿了抿唇,足尖一点,掠至半空,双臂抱住小乖的脑袋。 缠着江向晚的蛇身一松,她立即从空隙之间爬了出来,即将脱离蛇身之时,小乖巨尾一摆,试图再次将她缠绕起来。 江向晚已经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咬了咬牙,抓起身边的青霜剑砍向小乖的蛇尾。 这一剑,深可见骨,殷红的鲜血立即喷涌而出,小乖烦躁的翻动着身子,将月无双狠狠地甩了出去。 月无双痛的龇牙咧嘴,费力爬了起来,用手揉着被摔疼的地方。 “无双……”安文夕忙搀住了她。 “夕姐姐,我没事,你离远一些,今天的小乖疯了!” 月无双抬眸看向小乖被江向晚砍伤的蛇尾,微微蹙了眉。 小乖痛苦的在地上翻动着,嘴里吐着的鲜红的信子仿佛淬了毒,硕大的脑袋朝江向晚俯冲下来。 江向晚右手一翻,手中的青霜剑寒光一现,她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要将小乖的脑袋整个削掉。 “不好!”月无双刚想发力,刚才受伤的双腿一软,身子蓦地往前一倾。 安文夕敛眸,迅速掠至江向晚身侧,准备接下江向晚砍下来的青霜剑,谁知小乖的蛇尾一卷,使得江向晚剑锋一偏,直直刺向安文夕胸口处。 “公主!”欢凉衣袂一摆,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一把推开了安文夕。 “欢凉——”安文夕惊呼道,这个傻丫头难道不知道仅凭如今的江向晚很难伤到她么? “噗呲——”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刀剑入体的声音,安文夕蓦然回头,眼前的血红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眸光一沉,抬手一掌掀开江向晚,然后抱住倒下来的欢凉。 索性江向晚手劲不大,并未伤及心脉,安文夕立即封住了欢凉的穴道。 一直在一旁观望的袭匀眸光一寒,立即一把抱起欢凉,直奔药房而去。 安文夕回头对楚君昱道:“今天没办法陪你采梅花了。”说完急忙跟了上去。 这时,月清绝这才姗姗赶来,手里抱着几根两只粗的人参,看见浑身是血的欢凉,脸色骤变,再看了眼地上沾血的青霜剑,心中已然明了。他立即用手中的人参将小乖诱惑走,月无双冷冷瞥了眼江向晚,“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置人于死地!” 第115章 他的胭脂 江向晚被刚才安文夕那一掌卸去了所有的力气,此时正虚弱的靠在雪嫣肩头,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你不要无赖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又不是故意的。” 月无双嘲讽的看了眼地上的主仆二人,的确从表面上看,江向晚不是故意刺向夕姐姐的,但是江向晚的心思可骗不了她! 月无双看了眼江向晚惨白的脸色,冷哼一声,瘸着腿跟了上去。 “小姐,小姐你坚持一下,雪嫣这就带你回去。”可惜雪嫣的力气太小,根本不足以搀动江向晚,她只得求救般的看向楚君昱。 此时这里只剩下了楚君昱和江向晚主仆二人,楚君昱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主仆二人一般,径直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公……公子,你可否将我家小姐送回房间?” 楚君昱闻言脚步一滞,若果他刚才并没有看到江向晚故意掷出细不可见的发针射向小乖的蛇尾使得她的剑锋偏向安文夕的话,他此时还会动了恻隐之心,将她送回房间。 可惜不巧的是,在他刚才的方向,将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胆敢伤害他楚君昱喜欢的女人,他绝不会放过,凌厉的生气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楚君昱抬脚走开,身后的紫衣披风迎风而飘。 雪嫣不可置信的看着紫衣袂袂的楚君昱从她面前走远,脸色顿时涨的绛红一片。 过了不久,去而复返的月清绝无奈的将江向晚抱回房间,然后匆匆赶去了药房。 风飘雪利索的给欢凉处理了伤口,然后交代了几句,便回了主院,不禁叹道,自从他们来了这枫月谷,好似这枫月谷就没太平过,实在是太影响她和夫君的二人世界了! 安文夕握着欢凉的手,不禁斥责道:“你个傻丫头干嘛往剑锋下面跑,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欢凉的责任就是护公主安全,更何况公主有伤在身,欢凉断不敢再让公主受伤。” “真是关心则乱,以小师妹的能力,就是十个江向晚,也能给拍死了!”袭匀撇嘴道。 “你闭嘴,真不知道公主危险时你在哪里!”欢凉由于愤怒牵动了伤口,痛得一阵皱眉。 “好好好,我不说话,你别生气。”袭匀径自拿了药道,“我去给你煎药行了吧。” “小丫头,你怎么样?”月清绝脸上带着关切,踏门而入道。 “还好,死不了。”欢凉淡淡道。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小丫头也不嫌晦气!”月清绝见欢凉没有什么大碍也就稍稍放了心。 待月无双给小乖处理了伤口之后赶来药房的时候,欢凉刚刚用了药。月无双看向欢凉的眼神不免多了分愧疚。 安文夕安慰她道:“这是江向晚欠下的,早晚有一天会还的。” 她自觉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就连当初在夏宫为奴,在凤青轩为妓,体内没有一分内力之时,她都将江向晴给予她的羞辱、责罚,一一奉还,更何况现在? “她如今身在枫月谷,我就应当护着她的周全,只要出了这枫月谷要杀要剐,本公子绝不过问。”月清绝道,毕竟他答应了北宫喆要将江向晚的身子调养好,自然不会让她在枫月谷翘了辫子。 “我安文夕向来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由于欢凉受伤,这几日安文夕一直待在厢房的院子里,倒忘记了去找楚君昱的事情了。安文夕看见院子里紫衣翩翩的楚君昱,唇边绽开梨涡,“你怎么来了?” “欢凉的伤如何了?” “不过是皮肉伤。” 楚君昱略略点头,“胭脂,陪我去采梅花吧,再过两日,我就要回西楚了。” 安文夕一滞,只听得楚君昱又道:“年岁之前我自然要赶到西楚盛京的。” “你等我一下。”安文夕说完,转身回房,嘱咐袭匀好好照顾欢凉。 “走吧。”楚君昱走过去很自然的牵了安文夕的手,好似经过了许多遍的练习而有的熟练。 安文夕被楚君昱握在手心的手微微一颤,他的手宽大而温暖,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楚君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中,感觉到她甚至紧张的出了一层细汗,手心濡湿了一片。 “胭脂,我们去那里如何?”楚君昱指了下前方的梅林。 看着朵朵开的灼艳的红梅,安文夕有些不忍将它们摘下枝头,只听得耳畔有道清朗的声音道:“花开一瞬,自当惜取眼前景。” 安文夕摘花的手一顿,他的意思是让她怜取眼前人么? “若是酿成梅花酒,也算是芳香永驻了。” 安文夕将枝头的梅花一朵朵放进竹篮里,她看着半篮子花瓣心想也差不多了,刚刚回头,眼前一阵落英缤纷,绯红的花瓣飘飘洒洒,一场极美的花雨震撼了她的视觉。 她不禁喃喃道:“好美。” 楚君昱慢慢朝她走来,邪邪勾唇,“能博美人一笑,足以!”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为了博她一笑花费了这样的心思,一抹感动再次浮现在安文夕的心头。 远处的月清绝看着这一幕,心里为北宫喆捏了一把汗,看看人家楚君昱多浪漫,要是他是个女人也同样会选择温柔的楚君昱而不是残暴的北宫喆! 但是,浪费归浪漫,此时月清绝比较心疼那一地的落花,真是不是自家的,就不知道珍惜啊! 楚君昱握着安文夕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胭脂,给我一个机会好么?” “我……” “胭脂,你不要逃避,其实你已经慢慢开始接受我了不是么,为了你我可以登基为皇,举兵大夏,若你不愿,我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共看天下。” 楚君昱凤眼上扬,邪魅中带了抹柔情,眼神深邃而温柔,仿佛天下间唯剩了她一个人。 安文夕咬着唇盯着楚君昱的眼睛,看着他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紧张而有些不知所措。 楚君昱嘴角微勾,握着安文夕的手一翻,手中的碧玉手镯已经稳稳地戴在了安文夕手上。 “胭脂,这次不许摘下。” 凉沁沁的触感令安文夕一惊,她明白那是什么。 楚君昱不待她开口道:“胭脂,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安文夕微微一滞,猛然想起,那日他说让她和他一起回西楚,他帮她复国,她说第二日要给他一个答案,后来欢凉和袭匀回来,再接着欢凉受伤,这件事已经渐渐被她忘在了脑后。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楚君昱,她失约了。 “胭脂,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楚君昱微微一笑,她的眉眼之中,分明已经不再排斥他了。 “楚君昱。”她没有唤他玉公子,而是楚君昱,他当真要为了她而与大夏为敌么,这对他夺嫡称帝,必然十分不利! 安文夕至今想不明白楚君昱怎么会喜欢上她。她美,却不是顶美。论才情,想必也及不上他的未婚妻月紫琼,那个曾因一首飞花五言诗而闻名九州的女子。 “胭脂,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就是胭脂罢了,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胭脂,你不需要去考虑其他,只需相信我。”楚君昱一字一顿道,灼灼的凤眸令人一眼沉迷。 那一日她红衣如魅,倾城一舞,摄魂夺魄,自此再也难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胭脂,这么霸道却温柔的情话,染红了安文夕的脸颊。前一世她惨死而终,这一世在情蔻初开的年华里遇到了北宫喆,动了心,付了情,如今得到的却是彼此相杀。 安文夕看着面前的楚君昱,睫毛轻颤,她该如何选择? 楚君昱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喉结一动,作势吻了下去。 电石火花之间,唇瓣上传来一阵酥麻,看着眼前楚君昱放大的俊脸,安文夕瞬间明白过来,还未来得及推开他,心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是相思蛊在提醒着她,她此时在背叛那个人么? 安文夕趔趄了两步,扶住了身侧的梅树,捂着心口浅浅挽眉。 她轻咬贝齿,北宫喆他想用相思蛊困住她么? 楚君昱发现了安文夕的异样,关切道:“胭脂,你怎么了?”说着要上前扶她。 “别过来,让我待一会,一会就好。”安文夕紧紧的抠着胸口,现在楚君昱的靠近,无疑只会增加她的疼痛。 楚君昱看着安文夕痛苦的样子,眸光微敛,黑瞳骤缩,似乎想到了什么,“胭脂,北宫喆是不是给你种了相思蛊?” 安文夕蓦然抬眸,然后点了点头。 “卑鄙!”楚君昱怒道。 即便是有这相思蛊,他也不能将胭脂锁在他的身边! 楚君昱看着挽着眉头的安文夕,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为她分解疼痛,可是他越是靠近,她现在越是痛苦,他紧紧握着拳,一时踌躇不前。 第116章 有你真好 夏宫,琼华殿。 北宫喆正批阅着奏折,突然心口处一阵抽搐的疼,握着朱笔的手一顿,笔尖立即在宣纸上晕染出朱红的痕迹来,北宫喆霍然抬眸,黑瞳深深,夹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怒意。 “左言!” “皇上。” “你去一趟枫月谷。” 左言一愣,不是刚从枫月谷回来么,难道皇上让他去将江小姐接回来? “你给朕将那个女人带回来!” 那个女人?看着皇上眉宇间隐忍的怒气,自然是瑾淑妃无疑了。 皇上不是说枫月谷相对安全才将瑾淑妃留在枫月谷的么,为何现在要接回来,真是圣心难测,左言不敢多言,垂头应是。 “慢着。”北宫喆叫住了左言道。 北宫喆黑瞳骤缩,对左言交代几句,然后传来张海道:“宣风将军和右相。” 风明和易寒皆叩首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北宫喆随手拿起龙案上的两本奏折扔给风明易寒二人。 易寒是楚君昱早些年就埋在北襄的暗线,北宫喆察觉时,以为是北襄六王爷埋在他身边的探子,他一直不闻不问,并暗自换上了自己的人。 由于上次楚君昱为了将安文夕带离夏宫,便使得这条暗线彻底暴露,北宫喆趁机将西楚埋在夏宫中的暗线彻底铲除。 风明和易寒二人看了眼奏折上的内容,脸色微微一变。 易寒勾唇道:“据此看来,太后娘娘已经坐不住了。” “哼,她早就坐不住了。”北宫喆冷嗤,他刚刚拿下北襄,继而传来她有孕的消息,小产之后,又和漏网之鱼六王爷慕容清勾结在了一起。如今,慕容清拿捏不住了,就将视线放在了江佑城身上了。 “接下来皇上打算怎么办?”风明开口道。 “等,等着他们逼宫造反!” “皇上为何一定会笃定他们会逼宫呢?” “慕容清野心勃勃,造反是迟早的事情,既然他现在没有造反的理由,那朕就给他一个理由!”北宫喆神情清绝桀骜,一副君临天下之态。 “右相他……”易寒犹豫道。 “有话直说。”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右相权利熏心,如今态度摇摆,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倒向太后。” 风明接口道:“朝堂之中,有三分之一是皇上提拔的新秀,三分之一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剩下的是安景晟在朝中的眼线。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开始向右相施压,想必右相大人不久就会做出决断。” “爱卿所言极是,江佑城老奸巨猾,他之所以拥护朕,是笃定了朕会立晚儿为后,如今朕迟迟没有动静,那老匹夫着急了!” 这涉及了皇上的私事,风明和易寒识趣的打住,绕开了话题。 “皇上,据暗探来报,六王爷有和凤公子结盟的意图,不过凤公子拒绝了。”风明沉声道。 易寒补充道:“凤公子早年成名,据说和安景晟往来过密,有人说他是安国君的私生子。” 凤公子,凤轻歌? 北宫喆闻言幽瞳渐深。 “朕知晓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风明和易寒皆退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对身侧的青玄道:“朕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请皇上恕罪,属下没有找到陌姑姑,自从长乐宫一事,陌姑姑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迹可寻。” 既然这么多年,她能躲避曹太后的眼线,若是她有意躲他,他也难寻她的踪迹。 北宫喆垂眸,微抿了嘴角,再次想起那双清冷的眼睛,是她么? “皇上,彭婕妤煲了汤。”张海捧着拂尘,弯着腰小心翼翼道。 北宫喆闻言眉头略皱,“朕不是说了让她不要再来了么?” 张海身子又矮了一分,彭婕妤岂是他能拦得住的,她每晚都会煲了汤来琼华殿,这都将近一个月了,连皇上的面也没有见着,可是仍然不死心。 只听得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朕觉得彭婕妤的素芳阁离琼华殿太近了,朕看清幽宫就不错!” 张海听得心中一惊,皇上的弦外之音他岂会不懂,皇上是嫌彭婕妤离得太近,才会每日闲得跑来琼华殿。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将皇上的意思转达给彭婕妤。” 北宫喆扫了眼龙案上堆成山的奏折,略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按了按眉心,然后绕过眉心轻轻揉着太阳穴。 他记得以前自己疲惫时,夕儿经常帮他按揉太阳穴。可是现在,这偌大的琼华殿只剩下了他自己,真是孤家寡人…… “回彭婕妤,皇上已经用过晚膳了。” 用过晚膳?此时才不过是申时罢了,一般皇上的晚膳可是定在酉时的! 彭安容冷冷瞧了眼张海,这个老阉奴,三番两次的糊弄她,阻拦她见皇上。 “本宫知道皇上已经用过晚膳,所以本宫亲手为皇上煲了汤做宵夜。”彭安容目光扫了眼一旁小宫女手中捧着的羹汤上,自从安文夕那个女人被赐死后,众妃都以为得宠的日子近了,谁知皇上自那时起再也不来后宫了,她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她怎能不急? “皇上素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还是劳烦彭婕妤拿回去吧。” “皇上让奴才转告彭婕妤,若是彭婕妤觉得素芳阁离琼华殿太近才让彭婕妤每日都来送宵夜,皇上说清幽宫挺适合彭婕妤。” 清幽宫…… 彭安容闻言浑身一震,难道皇上是想让她…… 她顿时眼圈一红,拼命的咬着下唇,袖子中的手狠狠的绞着丝帕。 她只是想关心他罢了,这有错么,更令她难以启齿的是,她入宫已经三月有余,皇上却还没有碰过她,皇上统共就来素芳阁几次,每次都是她睡在里间,他睡在外间。甚至,她都没有和皇上独处过。 “多谢张公公提醒,本宫知晓了。”彭安容来时的嚣张气焰敛尽,泛着水光的眼眶有些狼狈。 张海看着彭安容萧寂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管在家里再怎么得宠,既然来了这宫里,就得靠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若是认不清自己的道路,耍些小姐脾气,只会令皇上越来越厌烦。 枫月谷入口处停着一辆布置简洁的青蓬马车,夜影横坐在车辕上。 欢凉为安文夕系了披风,眼圈有些发红,不舍得看着安文夕道:“公主,欢凉想和你一起去西楚。” “你现在伤还没好,先待在枫月谷养身体。” “可是,欢凉舍不得你。”她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要和公主分别。 “待你伤好了,再来盛京找我也不迟。”安文夕接过欢凉手中递来的手炉。 “欢凉知道,公主,玉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欢凉希望以后有人对公主好,保护公主。”比起报仇、复国,她更希望公主可以过得幸福。 “袭匀,你好好照顾欢凉。”安文夕嘱咐道。 “你就放心吧小师妹,师兄一定会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好了好了,都别不舍了,跟生离死别似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 “喂,你这臭丫头就知道说师兄,不分尊卑,该打!” 楚君昱看着朝他走来的安文夕,淡笑道:“走吧。”然后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带上马车。 青墨色的帷幔缓缓垂下,掩去了众人的视线,马车轻摇,哒哒的马蹄声渐起。 月无痕揽着风飘雪,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微叹了一句,这安文夕跟楚君昱去了西楚,不知是对还是错。 上了马车,安文夕扫了眼马车内的摆设,一方红木软榻,一张紫檀小几,青瓷盏正袅袅的升腾着茶烟,旁边的炉子上烧着的热水正呲呲的冒着热气。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却让人觉得十分美好惬意,就如楚君昱一般,邪魅润泽,每每和他在一起时,都有一种总说不出的舒服来。 楚君昱握着她的手道:“胭脂,有你真好。” 安文夕有些不自然的松开了他的手,眼角瞥向四周,发现马车一角的两个酒坛,惊道:“你那日将摘到的梅花酿了酒?” 楚君昱点点头,“三个月后,胭脂就可以尝尝我亲手酿的梅花酒了。” “好啊,我到时候看看你的手艺比起箐姑姑如何?” “箐姑姑?” “箐姑姑是我的奶娘,厨艺精湛,常常令父皇的御厨自叹不如,尤其酿了一手好酒。记得小时候,母后最爱喝箐姑姑酿的果酒,我也偷偷地沾一点……” 楚君昱嘴角微勾,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眼弯弯,讲述着以前的旧事,一种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从没有听到她主动的讲述过去的事情,国仇家恨让她对以前的事情绝口不提。他也从来不问,怕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今日她能主动说出来已经不易,看来她的心境已经释然很多,开始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第117章 自甘下贱 安文夕想到月清绝手中的千年龙魄,话锋一转,“如今千年龙魄和引魂丹都在枫月谷,你父皇的病该怎么办?” 她最终还是没有将千年龙魄带给他。 “月公子给了我不少名贵药材,姑且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我父皇大限将至,天命不可逆。” “虽然父皇自幼待我不亲和,但是他始终是我父皇。”楚君昱眸光深邃,“自小他就冷眼旁观别的皇子对我的欺辱,不知他是有意锻炼栽培我,还是因为当年我母妃的事情而讨厌我,呵……如今我也不想去猜。” 安文夕默然,皇家的事情,又有多少是可以说得清的。 “胭脂,不如我们来下棋吧。”楚君昱看着安文夕脸色微变,立即转了话头。 “好。” 楚君昱指尖掠动,不出片刻,已经在棋盘上摆出那日的剩局来。 安文夕惊道:“你竟然还记得?” “这是自然,该你了。”楚君昱翩然落下黑子。 这一局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茶水都已经添了三次。 楚君昱勾唇道:“胭脂,你输了,想赢你一局真是不容易。” “驭——”夜影勒住了缰绳,慢慢放缓了速度,他撩起车帘对楚君昱道:“殿下,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依稀可以认出是夏皇身边的羽卫。” 夏皇? 安文夕闻言,手里捧着的手炉蓦地一松,他追来了! 楚君昱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安心待在里边,我去外面瞧瞧。” 渐渐靠近前方的青蓬马车,左言勒住缰绳,停了下来。看着楚君昱掀开车帘,他利索的翻身下马,行至车前,突然单膝下跪道:“属下左言恭迎瑾淑妃。” 马车内的安文夕蓦地一惊,来人是左言? 楚君昱讥讽的笑道:“瑾淑妃早就死在了夏宫,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瑾淑妃了!” 左言起身道:“三殿下,敢问车内何人?” “本宫车内何人,似乎没有必要向左大人报告吧。”楚君昱居高临下瞧着左言。 “三殿下如此遮掩,难道马车里藏了什么人不成?” “放肆!”夜影一把抽出腰间的剑指着左言。 左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来,“劳烦三殿下将这两样东西交给车内之人。” 楚君昱淡淡扫了眼左言手里的东西,丝毫没有接的意思。 安文夕将车外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左言来此,想必是北宫喆想将她带回去! 左言淡扫了眼手里的东西,对着马车道:“瑾淑妃,不知您是否认识这缀着璎珞的羊脂玉和紫玉玲珑簪。” 安文夕心中一惊,羊脂玉是箐姑姑的贴身之物,而紫玉玲珑簪则是她及笄之时赏给香茗的,那小丫头喜欢的不得了,一直佩戴着。她去枫月谷之前,只是将箐姑姑和香茗安排在了以前她在外面购置的一处别苑里,还没有来得及将她们接进凤青轩,难道北宫喆找到了她们?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一把掀开车帘,对左言道:“给我!” 她慢慢握紧手里的东西,咬牙道:“北宫喆真是越来越让人恶心!” 他竟然三番五次拿箐姑姑和香茗来威胁她! “瑾淑妃先不要动怒,请听我说……” “左言,不要再叫我瑾淑妃,我不是!” “好,公主,皇上让我转告您一句,西楚三殿下此次回京是要和西楚世族月小姐完婚的,您确定要跟着去?” 完婚…… 安文夕听到这个字眼,紧紧抿了唇,好像这么多的天来,她一直都被人耍弄一般,再次想起他那日的承诺,只觉得好笑。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斥责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未婚妻,更何况,她曾是北宫喆的瑾淑妃,已非完璧之身。她知道他不介意,可是她介意…… 静下心来,慢慢觉得释然,她和楚君昱之间,一直都是他在主动,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她从来都没有去回应什么。 楚君昱立即慌了神,想要去拉她,却被她匆匆避开。 “胭脂,你听我说……” 安文夕嘴角攒出了一抹笑来,“玉公子,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长的时间。” 她不怪他,她没有理由去怪他。 看着安文夕越加淡然的神态,楚君昱心里越加的凄苦,这么长的时间他难道一直不曾在她的心中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么?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伤情…… 楚君昱看着她苦笑道:“胭脂,回西楚好么?”他觉得现在他的爱情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安文夕咬了咬唇,最终摇了摇头,“玉公子,对不起……” “胭脂,我不要对不起!” “可是……” “我这就出动所有暗卫将箐姑姑和香茗带回西楚好么?” “殿下!”夜影痛心疾首道,殿下现在已经被这个妖女迷惑的失去自我了,难道他连一直筹谋的皇位也不要了么! “公主,我们走吧。”左言催促道。 “我要先见到她们!”安文夕冷冷道,“还有,我不要回夏宫!” “皇上已经吩咐,只要您肯回去,您提出的要求他都会满足!” “慢着,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带她回去!”楚君昱紧紧揽住安文夕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 左言剑眉一拧,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三殿下,若是你执意如此,休怪左言无礼了!”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楚君昱脸上一向的温润被邪魅所代替,右手一翻,握紧了长剑,指向左言。 “都停下!”安文夕怒道。 “胭脂……” “楚君昱,你放我走吧,我不值得你如此。” 腰间的手不禁没松,反而更紧了,楚君昱眼底掠过,他好不容易才让她和他一同去西楚,怎么会放手? 安文夕用力掰着他的手,“不要逼我好么,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就去西楚找你。” 楚君昱眼睑垂下,轻抿薄唇,圈着她腰肢的手蓦地一松,看向安文夕道:“胭脂,我等你一起喝梅花酒,不要让我失望。” “好,一言为定。”安文夕撑着车辕,跳下马车,对左言淡漠道:“走吧。” 左言大手一挥,后方缓缓驶出一辆马车来,左言抱拳道:“公主,请上车。”说着伸出手来要扶她。 安文夕淡淡扫了一眼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话音刚落,安文夕已经轻盈的跃上马车,她回头看了眼楚君昱,只听他道:“胭脂我等你。”安文夕拂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缓缓放下车帘,走进马车内。 左言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大声道:“出发!” 夜影看着前方的马车远处,心中暗想,也许这对殿下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马车上颠簸了十余日后,再次来到了承安,左言果然没有将安文夕带回夏宫,而是一路辗转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山庄。 此处隐在山林深处,了无人烟,四季常青的树木葱荣一片。 马车行了很久才缓缓停下,左言为安文夕掀开车帘道:“公主,到了,请下车。” 安文夕伸出玉手撩开马车一侧的帘子,打量了眼四周,整个山庄黛瓦白墙,浑厚中透出一股婉约,枝杈遮掩之间依稀可以辨出青末山庄四个模糊的字来。 安文夕放下侧帘,抱了手炉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右手一撑,翩然落下马车。 “公主,这边请。”左言为安文夕引路道。 进了门,景致又有些不同,青砖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宛然一副江南小院之景。 “左言,这青末山庄……” “回公主,这青末山庄是皇上两年前购置的别苑,原本是打算送给公主的……”说话这里,左言立即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眼安文夕脸上并无异色继续道,“公主,您注意脚下,从这里往前走,然后再第一个路口处左拐,最后直走就可以直达正房,左言就不陪您进去了。” “你去忙吧。”安文夕淡道,握紧了手里的羊脂玉佩和紫玉玲珑簪往前方走去。 偌大的房间内温暖如春,知道她要来,北宫喆早就吩咐人将房内烧得暖烘烘的。整个房间因为没有任何下人而显得有些空旷,北宫喆负手而立,黑衣的绛袍上绣着五爪金龙,日月星辰落在两肩上熠熠闪光,白色貂裘衬得他脸若冠玉。墨发一丝不苟被冕冠束至头顶,尽显尊贵桀骜。 他听到房门处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黑瞳刹那间抬起,视线紧紧锁住来人。 安文夕刚进入房间,身上蓦地涌出一阵暖意,而前方不远处温度骤降,令人如临冰窖,不禁打了个寒颤。 安文夕蓦然抬头,对上那双略带愤怒的幽瞳。 第118章 竹林北院 一时间,四目相接的刹那,安文夕蓦地勾了唇,这个男人果然在愤怒。 北宫喆黑瞳骤缩,锁着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朝她走来。 “你真是卑鄙的令人恶心,除了这样的手段,你就没有别的了么?”安文夕摊开手心,咬牙一字一句道。 “只有这样,你才能回来不是么?”他了解她,箐姑姑和香茗是她最后的牵挂,若不是用她们绊住她,只怕她现在都已经身在西楚盛京了! “北宫喆,我问你,箐姑姑和香茗呢?” “箐姑姑和香茗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么?” 安文夕睫毛一颤,顿时明白了北宫喆话里的意思,他竟然骗她! 安文夕咬着下唇,握紧手里的东西砸向北宫喆。 北宫喆一把攫住安文夕的手,用力掼到怀中,眸中冷光乍现,“安文夕,几天不见,你长本事了?竟然敢打朕!” “如果可以——我还想杀了你!”安文夕用力的扳着北宫喆的手,可是却不起半点作用,她还是被北宫喆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朕知道。” 北宫喆粗鲁的抬起她的下巴,双眸冷意森森,“你竟然要跟楚君昱去西楚,他都要大婚了,你还去做什么,难不成去做妾么,你真是下贱的可以!” 听着那刺耳的字眼,安文夕心中涌起一阵酸涩,转瞬被愤怒所代替,他费尽心机将她骗来,就是要这样侮辱她! “我就是自甘下贱,上赶着给人家做妾,关你屁事!”安文夕的脸色因为动怒而涨红,气急连粗话也一起冒了出来。 北宫喆薄唇微抿,下一瞬,低头咬住那粉红的唇瓣,飞快的临摹了一遍她的唇形,然后还意犹未尽的吸了一下。 “唔~”唇上突然传来的痛觉令安文夕一愣,紧接着一阵酥麻直袭大脑,还没来得及反抗,上方的人已经松开了她。 北宫喆如宣告主权般,指尖擦过刚刚被他吸允的有些发红的唇边,对安文夕道:“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的,他楚君昱凭什么?” “那你呢,你又凭什么?”安文夕偏头在肩头上飞快的擦去唇瓣上独属于他的气息。 北宫喆看着这一幕,眸光顿时敛尽,冷冷道:“就凭我是你夫君!” “你不是,不是!” “朕这就给你证明朕是不是!”北宫喆大掌探向安文夕的胸前,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急急奔向内室。 北宫喆将安文夕扔到雕花大床上,大掌所经之处,安文夕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剥离了出去。北宫喆褪去外袍,欺身而上。 安文夕双手死死抱着胸前的贴身里衣,怒视着上方的北宫喆,慢慢挪向床角。 北宫喆脸色如霜,将安文夕眼底的厌恶,愤怒收入眼底,这才是真正的她吧,以前在他身下不过是屈意承欢罢了。 “北宫喆,你给我滚开!”安文夕看着眼前兽欲渐起的男人,右手刚想摸向腰间才发现外衫早就被他扔下了床! 这一细小的动作没能逃过北宫喆的眼底,他探身将安文夕逼至角落,大手攒住她的双手,怒道:“你还想对朕动手?” 安文夕杏眸中写满了愤恨,抬脚朝他的关键部位踢去。 北宫喆双眸微眯,立即提身一错,安文夕重重的一脚踢在了北宫喆的大腿上。 这力道,足以让他断子绝孙! 他想起那时她废了三十将士的阳根,黑瞳骤缩,打蛇打七寸,攻人致命点,这一点,她倒是清楚! 北宫喆顿时一把将安文夕拉到身下,用腿挤开她并拢的双腿,将她身上仅剩的衣物一把撕碎。 “不要!”身上一凉,安文夕忙护住胸前。 “北宫喆,你滚开,滚开!” nnd,他对她用强! 北宫喆再次含住她的樱唇,将她的呜咽悉数吞进腹中,浅浅品尝着她的美好,感受着她的气息。 安文夕躲避不开,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瓣,一时间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而北宫喆却趁机撬开她的唇舌,吻得更深了。 安文夕不断地挥动着双手,而身上的男人怎么也推打不动。 北宫喆大掌一挥,床幔缓缓垂下,遮住了里面的春光旖旎。 北宫喆如一只饕餮巨兽一般,将安文夕折磨的没有半点力气。 云雨之后,北宫喆看向脸色绯红的安文夕,冷冷道:“一会有人会给你送来息子汤,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拥有朕的子嗣!” “还有,你也别妄想逃跑,朕早已将这里封死,连只苍蝇也难以逃脱。” 安文夕淡淡扫了他一眼,疲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沉沉睡去。 马车上颠簸了十几日,刚来又被北宫喆死命折腾,她现在半点力气也无。 不知睡了多久,安文夕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玉手探出床幔,放眼看去,透过窗户,看到窗外有些微弱的光。 “娘娘,您醒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循着声音看去,一位娇小的小女孩身穿粉色宫女离在她的床边。 安文夕刹那间睁开了清明的眼睛,她不是当时被欢凉顶替了身份的红绫么,直到现在欢凉都还顶着她的脸,她早已经将这张脸刻入了脑海。 她当即坐了起来,抱着锦被遮住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回娘娘,红绫一直都在这里呀。” “当时,不是有人将你带出了宫,并给了你银两让你回家么?” 红绫点点头,脸色浮现戚色,“红绫回到家中,才知道早在三年前,家乡沐阳大旱,颗粒无收,爹娘还有弟弟被饿死了……”说到这里,红绫声音中带了哭音,然后接着道,“之后,左大人找到了我,就将我带到了这里。” 安文夕心中一惊,既然这样,那北宫喆岂不是早就知道欢凉的身份了,若是顺着欢凉查下去,那凤青轩的事他又知道多少?虽然欢凉和凤青轩的瓜葛不大,但是难保他不会朝这方面想。 安文夕扫了眼红绫,杏眸微眯,看来他早就将这一切计划好了! 她还真是傻,千里迢迢跑来,任他欺辱、玩弄! “对了,娘娘,皇上说您醒了,就让您喝一碗汤,红绫这就给您端来。” 娘娘?安文夕勾了勾唇,她现在已经懒得计较这些称呼。 安文夕喝了药之后,问道:“这里都有什么人?” “回娘娘,这里有钟叔,他人特别好,还有小和子和小顺子。” “别的没了?” “没有了,平日里就我们几个,若是皇上来的话,这里的人就多一些,青大人和左大人也会来。” “他经常来么?” 红绫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了,就昨天皇上来了一次。” “娘娘,你要不要洗澡,小和子和小顺子已经为您备下了洗澡水。” 安文夕点点头道:“也好。” 她下了床,才发软双腿酸痛不堪,身子疲软的厉害。 进了浴桶,她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任温热的水浸泡着她的每一个毛孔,洗去北宫喆残留的任何气息。 她脖子上和胸前的朵朵红梅无声的宣告了北宫喆的残暴。 安文夕洗完澡,红绫就为她准备了晚膳,这个小丫头不仅做事周到而且十分细心,而且从不多言,这大概是北宫喆为什么将她接到这里的原因吧。 安文夕用过晚膳之后,身上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由于泡了澡,身子也少了些倦怠。 “娘娘,钟叔来了,这里一直由他在打理,总是要见一见的。”红绫捧了杯茶给她。 “好,你让他进来吧。” 走进来的男子约莫四十多岁,修容整洁,举手投足之间甚是沉稳,看起来,十分干练。 “老奴见过瑾淑妃。”管钟下跪行礼道,他知道这里的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宠妃,他不敢怠慢。 “起来吧,钟叔请坐。”安文夕指着一旁的木椅道,然后看了眼红绫,“上茶。” 管钟也不客气,径直落座,对安文夕道:“瑾淑妃娘娘,这茶就不用了,老奴今日来就是想告诉娘娘一声,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若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老奴,老奴定会让娘娘满意。” “我知道了。”安文夕拂了拂衣袖,她没有自称本宫,瑾淑妃是北宫喆给予她的,可是她却不想承认这层身份。 “娘娘若是闷了,可以让红绫带您四下走走,东院种满了红梅,如今开得正艳。南院有荷花塘,到了夏日,荷叶连天,荷花娉婷,景色极美,湖中心有暖阁,若是娘娘觉着上房冷的话,可以移到暖阁。西院建有观景楼,可以览尽山庄全貌。” 安文夕细细听他讲完,这钟叔难不成还以为她会长居于此么,将四季的景色全部介绍了一遍。 第119章 你滚出去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若是瑾淑妃没有什么事情,老奴就先下去了。” “红绫,你去送送钟叔。” 安文夕在房内踱步,打量了眼房间的布置,仔细察看,竟然和她在未央宫的装饰摆设所差无几。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早,安文夕白天睡了一天,现在精神的厉害。 “红绫,你陪我出去走走,睡了一天,想走一走。” “不知娘娘想去哪里?”红绫搀着她道。 “随便走走便好。”安文夕已经搭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临近年关,天气苦寒,冰冷的夜色寒凉如水,尤其在这深山里,更清冷了几分。 红绫给她系上了斗篷,她的手里还抱着手炉,所以并不觉得冷。 冰凉的山风吹到了脸上,让她头脑更加清醒,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决不能成为北宫喆的笼中困兽! 安文夕顺着来时的路走着,时不时踢下脚下的鹅卵石,看起来倒真有些闲淡。 整个山庄寂静的厉害,只能听见她和红绫浅浅的脚步声和阵阵风声,安文夕支起耳朵,除却她和红绫的气息,周遭连第三只生物的呼吸声也听不到,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四周,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红绫见她越走越远,马上就要走到山庄大门,忙提醒她道:“娘娘,再往前走,就要出了山庄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外面风大。” “红绫,这山庄外面都有什么?”安文夕和她说着话,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停止。 红绫看着安文夕马上就要走到山庄门口,心中有些着急,但却不能不回答安文夕的话。 “回娘娘,这山庄外面没什么东西,都是些乱石山林罢了。” “哦?”安文夕还没踏出去半步,立即从暗处闪出两个黑色人影来,皆对她抱拳恭敬道:“请瑾淑妃娘娘回房!” 这是羽卫!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前的人,离得这样近,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二人的气息,眼前这两个人只怕和左言青玄不相上下,看来这次北宫喆为了看住她竟然不惜出动了羽卫中的精英势力。 安文夕没有逗留,直接转回了身,原路返回,身后的红绫松了口气,她还担心瑾淑妃会大打出手,然后逃出山庄呢。 安文夕瞥了她一眼道:“走吧,我不会走的,你放心便是。”安文夕感觉身后的两个人在她转身之际,也明显的松了口气。 “娘娘,奴婢……” “不用说了,我明白,若是我走了,你无法交差。” 红绫立即跪下道:“多谢娘娘体谅奴婢。” “起吧,以后在我面前跪就免了。” 回到上房,安文夕解去了斗篷,然后将红绫打发去外面守夜,然后进了内室掠上房梁,偷偷的掀开瓦片,往外看去。 借着淡淡月光,安文夕看向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看来这些羽卫都隐藏的很好。 她掷出手里的鹅卵石,击向不远处的树杈,发生一声闷闷的声音来,音声不大,却足以惊动隐在暗处的羽卫。 只见瓦片上方掠过几道人影,脚踩在瓦片之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安文夕立即跃下房梁,飞快的除下身上的衣物,钻进被窝之中。 “扣扣……”传来一阵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然后不待她答应,红绫已经推开了房门,“娘娘,您睡了么?” “还没有,你有什么事情?” 冰冷淡漠的声音令红绫心中微惊,“没什么大事,奴婢觉得娘娘屋里有些冷,想为娘娘加些炭火。” 她是来检查她有没有逃跑吧! 安文夕讥讽的勾了勾唇,“这个温度正好,不用加炭了,你下去吧。” “是。”红绫轻轻地掩上了门,然后拍了拍胸脯,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到现在手心里还全是冷汗。 安文夕却再也睡不着,经过今晚的试探,若是硬碰硬的话,她根本没有逃脱成功的可能。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计谋来,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 在她醒来时,已经是将近午时了。 她隔着厚厚的床幔唤道:“红绫。” 她喊了半天,却没人理她,就在她准备拢开床幔时,有人却一把掀开了床幔,白花花的日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随即一声清冷的男声传来,“你倒是能睡!” 安文夕闻言,立即一个机灵,一把拉着锦被盖住自己的身体,警惕的盯着来人。 “呵,若是朕想,你能阻止的了么?” 安文夕咬了咬牙,答案很明显,无疑是不能,不然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滚!” 北宫喆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样子,并没有半分恼意,直接唤来红绫为她洗漱。 安文夕拧了眉,夏宫离这里距离不近,他平日里不仅要议事,还要批折子,怎么会来了这里? “过来!”在她还在愣神之际,北宫喆一把将她拉到桌前。 一阵阵诱人的香味瞬间袭击了她的蓓蕾。 “想吃就坐下!”北宫喆瞥了她一眼,他再了解她不过,她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 安文夕咬了咬唇,始终没有落座的意思,北宫喆起身道:“你自个儿吃吧,朕一会再来看你。” 北宫喆一走,安文夕松了口气,也不再抵触,执起筷子吃起饭来,红绫在一旁细心的为她布菜。 北宫喆立在上房门外,抬眸看向房内,双眸幽深,然后转身离开,行至东院门口,身影一闪,沿着曲径走进北院。 北院和东南西三院相对隔绝,中间有一片竹林,将北院遮的严严实实。而且,竹林中布有阵法,在外面看来,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根本不能发现里面还有一处院落。 北院的屋舍全部由竹子建设而成,竹屋和外围的竹林浑然一体,身处此处,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房间内有一女子躺在竹床之上,那女子紧闭着双眼,看上去不过是二十七八岁,面容苍白可怕,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就连手上也没有半点血色。守在她身旁的男子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却花白了大半,用手帕蘸了水一点点擦着她的唇瓣,然后轻轻地为她梳着她的头发。本是垂至脚踝的墨发,却黯淡的没有任何光泽。 只见那男子万分小心的捧着女子的青丝,在她耳边轻道:“阿虞,你以前最喜欢这一头墨发了,为夫给你洗洗,然后用漂亮的簪子给你挽起来,你觉得如何?” 男子低低说着话,而床上的女子却是始终没有答话,男子并不以为意,只顾自己说着话,仿佛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如此一般。 “阿虞,若是你能再睁眼看看为夫该有多好。”男子说着,眼中已然有了泪光。 他的阿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他了,若不是有这琉璃珠护体,只怕早就化成了累累白骨。他本以为阿虞被那个女人毁去尸身,没想到上天竟然如此厚待,让他还可以再次见到阿虞。如今,他还能为她擦身洗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男子微叹一声,又喃喃道:“阿虞,为夫这就为你洗头。” 北宫喆静静地伫立在了门外,听着里面男人的喃喃自语,心中泛出点点酸楚,爱至深处,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的眼前浮现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曾经的她嬉笑着对他招手,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终究是他伤了她…… “吱呀——”男子只专注着给女子擦头发,根本没有注意房外有人已经站了许久。直到房门被人打开,他才警觉地扭过头去。 来人一袭绛紫衣袍,尊贵无比,透过他肆意而飘的墨发,彰显出别样的清冷。 凛冽的北风随着他的进来呼啸着灌了进来,男子立即拉起被子为躺着的女子盖上,殊不知那女子早就失去了知觉,这一举动,根本毫无意义。 北宫喆径直走进屋内,随手将门带上,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翩然落座。 男子拉着被子的手蓦地一顿,“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夕儿她也在这里?” 北宫喆的视线落在躺着的女子脸上,看着那张绝美的倾世容颜,目光微凝。 “我在问你话呢!”男子隔断了北宫喆的视线,仿佛被人窥探了稀世宝贝一般。 北宫喆扫了眼安莫霖,淡道:“没错,夕儿是在这里,你若是不想她公之于众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修长的手指指向竹床上的莫虞。 安莫霖眸光一暗,咬牙道:“我能答应你,可是你答应我的事呢?”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仿佛不想吵到一旁的女子。 “朕已经答应你了,不然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见到她?” 第120章 不想领情 安莫霖握了握拳,最终忍住了自己的怒气。 当初,他答应北宫喆以江山换莫虞,北宫喆答应他不屠城、不伤人,可是后来有了曹暮烟操控夕儿一事,事情朝着众人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夕儿掏了江向晚的心,北宫喆提前攻入大安,将他挟持。 他的确没有屠杀一城,伤害一人,却独独苦苦折磨夕儿,亦是将他囚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逼问千年龙魄的下落,等到曹暮烟来了夏宫之后,他才放他出了密室,来到青末山庄和莫虞团聚。 由于北宫喆没有拿到千年龙魄,所以迟迟没有依言交出引魂丹! “那引魂丹本就是月无痕夫妇为莫虞炼制的,你怎么能用到江向晚身上?”安莫霖咬牙。 北宫喆蹙了眉,“这是夕儿欠她的!” “你——” “你放心,朕说话算数,两月之后,就将引魂丹归还,来复活她。”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安莫霖看向莫虞的那一瞬充满了柔情。 “当然不会。” 北宫喆抿了抿嘴角,过了片刻道:“最近有个人频繁活动在承安,给朕惹了不少麻烦,朕出动了羽卫都没有将他拿下,这令朕十分头痛,朕想你可能会认识。” “谁?” “凤公子,凤轻歌!”北宫喆盯着安莫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安莫霖心中一惊,凤轻歌,不是早年夕儿在外混迹三国时用的名字么? “你可认识?” “不认识。”安莫霖淡淡道。 “是么?”北宫喆别有深意的打量着他,“可是外面皆在传他是你的私生子!” “这样的传言你也信?”安莫霖讥讽道。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暗中谋划着朕的天下的人,朕自然得多注意一些!” 北宫喆满意的勾了勾唇,他一直注意着安莫霖的神情,虽然他面上毫无波澜,但他微缩的瞳孔出卖了他。 临走时他看了眼莫虞,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扔给安莫霖道:“这个对她有帮助。” 安莫霖看着手中的帝王引倒吸了一口气,他竟然将此物给了他? 随着晚儿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帝王引对她的效果不大,他就将此物收了回来,如今看着莫虞灰败的神色,只怕经过十年光阴,那琉璃珠的精髓已经消耗殆尽。他将帝王引留下,只是希望莫虞可以坚持到千年龙魄注入到晚儿体内。 安莫霖握着手里的帝王引,半天淡吐道:“你不要再伤害夕儿了,这孩子脾气随了阿虞,倔得厉害。但凡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反之,凡是她不喜欢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 “呵……如今是她和你向来器重的侄子在筹谋朕的江山,恨不得步步置朕于死地!” “在他们眼中,你是灭了我们大安、杀害我的凶手,他们自然恨你。” “夕儿恨我是为此,至于那安景晟为了什么想必你心里比我清楚!”北宫喆凉凉扔下了这句话,转身出了竹屋。 安莫霖闻言浑身一震,慢慢垂下了眼睑,然后踉跄着跌坐下来。 随着北宫喆的脚步,竹林中的竹子慢慢又回到了远处,原本他踩着的那条小路转瞬消失在了他的脚下。 等他再次回到上房时,安文夕早就已经用过了午膳,歇下了午觉。 北宫喆见她睡得香甜,没有作声,直接出了房门,让红绫好生照看,然后叫来管钟道:“钟叔,南院水上汀兰收拾的如何了?” “回皇上,暖阁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了,里面的摆设和上房内完全一致。” 北宫喆点点头,“你择日就差人将她的东西搬到汀兰阁吧,她向来有些怕冷。” “是,老奴知晓了。” 管钟忙应道,但看皇上如此小心呵护的行径,果然是将那个女子放到了心尖上。 “皇上何时回宫,老奴已经为皇上备好了马。” “待会吧,朕先带她去瞧瞧,看看是否合她心意。” 北宫喆一走,安文夕就睁开了眼睛,她压根就没有睡,只不过是不想看见北宫喆罢了。 辗转反侧了片刻,觉得闷的厉害,她刚刚想撩开床幔透透气,就看到北宫喆正立在床前,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安文夕蓦地放了下床幔,隔断了视线。 “不装了?”北宫喆走近道。 安文夕双手攥着被角,抿着唇不说话。 北宫喆掀开床幔对她道:“赶紧起来,朕带你四下走走,消消食。” “我现在就想睡觉!” “朕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安文夕将被子往脸上一蒙,索性不去理他。 北宫喆一阵咬牙,这一点倒像极了以前,幼稚之极,却在他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 “赶紧,否则朕就上来陪你一起睡!” 安文夕蓦地拉下被子,露出愤愤的脸颊来。 他的一起睡,她自然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我穿衣服,你滚出去!”安文夕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速度点,别磨磨蹭蹭的,朕的耐心可是有限……” 北宫喆话还未说完,安文夕双手一拉床幔,将北宫喆的话直接屏蔽在了外面。 北宫喆脸色一僵,嘴角却慢慢勾起,踱步出了内室。 不消一盏茶功夫,安文夕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北宫喆面前,大红的襦袄,大红的披风,就连脚上的靴子也缀着红色毛球。 北宫喆知道她现在只穿红颜色的衣物,所以在青末山庄只为她准备了大红色的衣物。眼前的女子红衣墨发,肆意张扬,仿佛踩着一朵朵彼岸花朝他走来,灼目耀眼。 北宫喆神情微微一滞,然后霸道的扣住她的手道:“走吧。” 安文夕知道自己挣扎不脱,也懒得再去费力,只得由着他牵着。 虽然他平日里冷若冰山,离他太近就会被冻得无法呼吸,可是他的手却十分温暖。 北宫喆拉着安文夕慢慢的走着,宛然一副少年夫妻午后散步的情景。 走了不久,便已经步入了南院,这是安文夕第一次来这里,目之所及是一汪望不见尽头的湖水,举目四眺,微波粼粼的水面在淡薄的阳光下泛出点点光芒,空旷的空间令她的视野豁然开朗。 湖中心有一处小岛,被花草树木围绕着,景色美不胜收。 安文夕不仅止住了脚步,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北宫喆没有回答,径直拉着她走进湖边。 安文夕看见湖边上停泊的小船,顿时明白了北宫喆的意图,就在她准备自己跳上小船之时,北宫喆却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肢。 “搂紧我。”话音刚落,北宫喆已经运气轻功带着她飞跃湖面。 从岸边到湖中岛至少有五百米的距离,这对习武之人来说,用轻功掠过去并不是易事,更何况,北宫喆怀中还抱着她。 只见他足尖轻点,踩着湖面,如履平地。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行至小岛之上,稳稳地落了地。 早开的山茶花开满了整个小岛,红白粉紫,将小岛装点的姹紫嫣红。阵阵淡雅的花香扑入鼻翼,在这清冷的冬日里增添了抹清新。 “这里。”北宫喆将她引至暖阁。 安文夕抬头看见汀兰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和这婉约的建筑颇为不符。看那熟悉的字迹,安文夕了然,这是北宫喆亲笔题的字。 安文夕刚踏入暖阁,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花一草,皆是按着上房,也是未央宫的布置来摆放的。 安文夕心中蓦地涌出一抹感动,目光在所有的陈设上面流连一遍,嘴角慢慢上勾,浮现讥讽的笑来,这北宫喆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你若是喜欢这里,明日便可让钟叔帮你搬到此处。” 湖中心的小岛,环境宜人,且无人打扰,的确是个好居处,但是这话从北宫喆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安文夕觉得北宫喆不过是想进一步将她囚禁在此处罢了。 当即冷冷道:“不必了,我住不惯这里。” “你不妨看看这里再做决定。”北宫喆引着她走向内室。 “不必了,我又不是你金屋藏娇的女人,不需要住得这般隐蔽。” 北宫喆脸上淡淡的笑意慢慢消逝,握着安文夕的手不觉得加大了分力度。 “随你。”北宫喆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瞥了眼浑身带刺的女人,浅啜一口。 然后对她冷道:“过来!” 冷不丁的被人大力的拉了过去,安文夕一个踉跄,而她此时赫然坐在了北宫喆的大腿上,他的双臂圈着她的腰肢,让她无处可逃。 感觉男性特有的刚阳气息混着淡淡清凉梨香萦绕着她的鼻翼,安文夕蓦然抬头,对上北宫喆幽深的黑瞳。才发觉他的鼻息离她不过是一指的距离,她猛地后退,不料却被他一把掼进怀中,为了防止撞上他的唇,安文夕低着头,额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上。 第121章 你赶朕走 1 安文夕略略皱眉,右手揉着额头。 “知道疼就给朕安分点!” “北宫喆,你到底想怎样?” “朕想怎样你难道不明白么,朕想让你对朕上点心,爱上朕!”北宫喆一手圈着她,另一只手勾着她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 “你死了这条心吧!”安文夕咬牙。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我心里怎样想的,我自己最清楚,你以为仅仅靠着相思蛊就能锁住我了?这绝不可能,就算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安文夕都不会爱上杀父仇人!”安文夕看着他双目如沁冰霜,歇斯底里道。 北宫喆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低头欲含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不料安文夕偏头躲避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得逞第二次么?” 北宫喆扣住她的双手,怒斥道:“你若是不想让朕在这里要了你,就不要再乱动!” 安文夕嘴里弥漫着血腥,抬手擦到嘴角的血迹,“你被千人骑万人枕,不觉得脏么,别来碰我!” 她和他相比,力量悬殊,她奈何不了他,就气死他好了! 北宫喆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登时黑成了锅底,握着她的手力道不自觉加大了一分。 半晌,北宫喆蓦地勾唇,“你还在意这个?” 安文夕冷嗤一声,没有说话。 那鄙夷的神色令北宫喆心中一刺,半晌,他才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对她道:“这里相对更温暖一些。” “我不需要。”可惜,她并不想领情。 北宫喆眸光一黯,“这小岛本就是朕为你而建,你既然不喜欢朕就将它移走!” “随便!” 看着安文夕决绝的神色,北宫喆腹中顿时凝结了一口气闷气,他三番五次交付真心,却次次被她狠狠践踏。 他不止是心痛,更多的是心累。 北宫喆抿了抿唇,放开了安文夕,冷着一张脸径直出了汀兰阁。 安文夕淡漠的扫了眼他的背影,随即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啜了下,没想到这茶还挺不错。 安文夕在殿下随意的看了看,然后又转身去了内室。果然,所有的一切皆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布置的。 待她出了汀兰阁看着外面一片汪洋的湖面时,一时有些傻了眼,来时是北宫喆用轻功将她带到此处的,那小船还停泊在对岸,且不说她的内力没有完全恢复,就是放在以前,这么远的距离,她也没有把握可以顺利的飞越过去。 这大冷的天,难不成要让她游到对面么? 安文夕来回在岸边踱着步子,黛眉轻挽,待看到汀兰阁的木门时,眼前一亮。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回到对面。 她还未来得及动手,一袭紫袍的北宫喆蓦然从房顶之上骤然落下,衣袂翩翩,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他幽深的眸子朝她看来,一阵彻骨的寒意立即扑面而来。 北宫喆一把提起安文夕,紧紧的夹在腋下,不容她反抗,带着她轻松地从湖面掠过。 上了岸,北宫喆将安文夕扔在岸上,然后一个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出了南院。 管钟看着北宫喆脸上带着怒气,再看到他肩胛处的淡淡血迹,不由得心中微微吃惊。 “皇上,老奴为您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备马,回宫!” 管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北宫喆脸色黑的厉害,他不敢多言,低着头跟在北宫喆身后。 将北宫喆气走,安文夕心中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有些烦闷,照着来时的路线回到了上房。 此时距离年关不过半月,安文夕身在这深山老林中,消息闭塞极了,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由于她将北宫喆气走,接下来的十余日,北宫喆再也没有来过。 安文夕待在这青末山庄十余日来,丝毫没有什么逃跑的念头,大家不禁松了口气,但是警戒却并没有松懈下来。 她每日里用过膳,就在这山庄四处走动,东院的梅林固然美丽,但相对于枫月谷大片的梅林到底是差了些。至于南院,如今处在冬季,除了那一汪湖面和湖中心的小岛,也没有多少景致。倒是西院,安文夕去的多一些,几乎每日都要去走一走。 西苑的观景楼几乎被四周高大的树木完全遮住,人站在上面颇有些幽深的意境,安文夕喜欢这种感觉。 她立在观景楼上,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俯瞰着整个山庄的景色,亭台楼阁,虽是冬日,景色却有几分盎然。 据她这么多日的观察,观景楼被树木环绕,且高大的乔木枝杈丛生,利于攀爬,她若是想逃,这观景楼也算是最佳场所了,只是隐在暗处的羽卫不是省油的灯,她的一举一动又皆在监视之中。 安文夕看着飞窜在几棵大树见的野雀,双眸蓦地一亮,随即淡淡的勾了勾唇。 “娘娘,我们回吧,您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红绫搓了搓冻得渐渐失去知觉的双手。 安文夕的鼻尖冻得通红,而她仿佛浑然未觉一般,依旧靠在观景楼的栏杆上,俯视着下面,眼睛看着上房后面那一片翠绿的竹林,眸光深深。 这竹林,倒是葱荣。 红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心的解释道:“那一片竹林诡异的很,奴婢从还不敢去那里,听小和子说,以前那底下是一片墓地,后来上面生出了竹子,这些竹子靠着死人的气息长得越来越繁茂,总之那里阴气过重。但听钟叔说,皇上倒是挺喜欢那竹林。” 安文夕看着红绫一脸凝色,不像是作假。 她杏眸微缩,垂下了眼睑,她曾暗暗观察过,那竹林内分明布有机关,说是诡异、阴气过重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是却很想知道北宫喆在那里藏了什么,她一直有直觉那竹林中的东西和她有关系。 可是,竹林处隐在暗中的羽卫反而不多,到底是北宫喆在故意试探,还是她想多了? 安文夕看着冻得麻木的红绫,淡道:“罢了,回吧。” 由于她喜欢在观景楼观看风景,钟叔就在观景楼二楼上安置了临时的寝殿,虽然布置不如上房齐全,但尚且可以让她在此歇歇脚。 安文夕捧着杯热茶,不紧不慢的啜着,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这天晚上,天空之中再次落了雪,纷纷扬扬,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安文夕虽然喜欢雪,但是天气冷的厉害,她也懒得动,一直在屋子里闷了两日。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年关。 她靠在窗前,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的心情也一点点灰败下去。 除夕夜,本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安文夕一个人守着整个空旷的山庄,心中酸的厉害。 她先祭拜了逝去的父皇、母后和王叔,然后一个人早早的窝进了被窝,连晚膳也没有用,任红绫唤了半天也没有答应。 红绫只当她是困了,便没有再吵她,在她的外间守夜。 而竹林的深处,安莫霖望着上房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明明是这么短的距离,而他却不能父女相见。 他的手握紧了莫虞的手,喃喃道:“阿虞,咱们的夕儿长大了,模样比你还美,可惜你不能亲眼看看她的样子。” “还有咱们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若是现在活着的话,也有十岁了。”安莫霖眼底涌出莫大的悲戚来,眼中泛起了泪花。 床上的女子依旧紧闭着双眼,而她身上的衣物和满头的青丝却纤尘不染。 安莫霖指尖流连在她的脸上,似悲悯,似怜爱,久久的凝视着她。 窗外传来阵阵风吹竹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安莫霖为莫虞掖了掖被角,再次瞥了眼上房的方向,叹道:“除夕夜,如此,我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安文夕抱着被子,心中涌起一阵阵烦闷,心头更是笼罩着一层悲戚,在这偌大的房间内,她突然觉得孤寂的厉害。 她索性坐了起来,靠在一旁,懒洋洋的闭着眼睛。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她以为是红绫出去了,并没有多想。 红绫被开门的动静惊到,温暖的房内突然灌入一股凌冽的寒风,她顿时一个机灵,看到推门而入的男子,刚想行礼,却被他制止。 北宫喆递给她一个退下的眼神,然后自己径直去了内室。 北宫喆掀开床幔,看见她只着单衣靠在床榻上,不禁蹙了眉头。 伸手捉住她的双手,冰凉的触感令他微锁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温暖的触感令安文夕一惊,蓦地睁开眼睛,透过微弱的烛光,对上那双写满了不悦的黑瞳。 安文夕心中一惊,他怎么来了? 今天是除夕夜,宫里会有国宴,必定会忙得不可开交,他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第122章 你赶朕走 2 北宫喆看着女子淡漠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策马狂奔了两个时辰,只为了能陪她一起守夜,可她根本就不想他来。 北宫喆抬手欲解开身上的腰带,似是发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一顿,“睡这么早,是不是没有用晚膳?” 榻上的女子没有作答,他回头对着外间吩咐道:“摆膳。” 安文夕立即将自己缩进被子里道:“我不饿,不想吃。” “那就陪朕吃!”北宫喆将她的衣物递给她,示意她起床。 “你若是想吃就自己吃!”安文夕翻了个身,只给北宫喆留了个后背。 北宫喆心中一涩,他不惜提前摆了宫宴,然后抛下满宫的人来到这里,换来的却是她的横眉冷对么…… 他握了握拳,放柔了声音道:“夕儿,吃点东西再睡也不迟。” 回答他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他抿了抿唇,将床上的女子一把捞起,禁锢在怀中。 “你干什么啊?”安文夕不耐,都说了不吃,还要怎样? 她扫了眼北宫喆一脸寒冰的脸,挽了黛眉,他心里不爽,她心里也烦闷的厉害,所以不要来招惹她! “回皇上,晚膳已经摆好,现在是否用膳?”红绫福身行了一礼。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来吃点东西。”北宫喆拿起安文夕的衣物不容她拒绝的往她身上套去。 安文夕死命的抱紧了身上的被子,似乎要和北宫喆死扛到底。 北宫喆黑瞳骤缩,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被子,扔到床下,怒道:“朕有的是方法让你乖乖听话!” “既然不想用膳,那就就寝吧!”说着大手伸向安文夕身上的单衣。 安文夕侧身一避,随手捞过床榻上的衣服,敏捷的下了榻,旋身之际,已将衣服全部穿在了身上。 立在身后的北宫喆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和冰冷的脸庞不相称的狡黠。 她径直来到外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肚子里的馋虫活跃起来。 北宫喆施施然落了坐,执起银筷,为她布菜。 安文夕闷头吃饭,北宫喆依旧冷着一张脸,两个人一时无话。 看着她专心吃饭那安静的样子,北宫喆心中蓦地涌出一阵温暖,能和她一起简单的用次膳,静静地看着她,这种感觉也十分美好。 如此,便好。 安文夕感觉到院子头顶的视线,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胸中一闷,放下筷子,走进内室,唤来红绫伺候她洗漱。 看来今晚北宫喆时打算宿在这里了,想起初来那日,安文夕的心蓦地一沉。 果然,等她洗漱完毕,北宫喆已经坐在了床榻上,她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夕儿,过来。” 北宫喆起身将她揽住床榻上,张开了双臂道:“为朕宽衣吧。” 他的这个动作娴熟无比,仿佛做过了无数次一样,安文夕心中突然一刺。 “我又不是你的那些妃子,更何况,今天你不许睡在这里。” “这是朕的地方,你赶朕走?” 安文夕翻身上榻,用厚厚的床幔遮住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个脑袋,警惕的看着北宫喆。 北宫喆自己解了腰带,然后一一褪下身上的衣物,露出精瘦的上身,常年未见阳光的皮肤十分白皙。 他大力的一把扯开床幔,慢慢将安文夕逼近床角,勾唇道:“难道非得逼朕对你粗鲁么?” “滚开!” 安文夕刚提脚,就被北宫喆一把握住,他用力一拉将她拉至身下,迅速将她身上的衣服剥落,待看到她月白的里衣时,指尖一滞,将她整个儿捞在怀里,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后背处温暖的触感令安文夕身子一颤,立即弯起了身子,不料却被身侧的人抱得更紧了,他的臂弯紧紧的揽着她。 “北宫喆,你要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 那轻淡的语气却霸道至极,充满了宠溺,安文夕的心似乎不受控制的骤然跳了两下。 半晌,安文夕吸了口气,“春天快要来了,我想放风筝了。” 身侧的人没有说话,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翼,有些痒痒的,安文夕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以前那样。” “嗯。”北宫喆轻轻发出了一个音节。 “元宵节,你带我去看花灯好么?” 北宫喆闻言,脸色倏地一变,冷道:“你想趁着人多逃走?有朕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安文夕嘴角勾了勾,一时静默无言。 片刻,那厢传开男人低沉的嗓音道:“你若是嫌这里太闷,朕可以陪你去看花灯。” 过了一瞬,他再次道:“别想在朕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样。” 安文夕冷嗤道:“我在你面前还能耍花样么?”都已经成为他的阶下囚了,她还能如何? “你知道便好。”这一声冷意渐淡。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眼中一片清明。 “北宫喆,你放开我,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来气。”她挣扎不脱,只得软下了语气,靠的太近,他的气息令她有些不自在。 她一直都像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一般,一时收了爪牙,令北宫喆一愣,微微松了些力道,然而他的手却慢慢的抚上安文夕的后背,一下下轻抚,细密温柔,安文夕霍然睁开了双眸,立即按住了他的手。 不料他的令一只手更是大胆的伸进她的里衣,朝她的胸前探去。 安文夕一惊,差点从床上惊起,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她,一道略微有些嘶哑的嗓音道:“朕不再碰你便是,安心睡吧。” 她的腰上搭着一只大手一动不动,十分规矩,安文夕松了口气,心中蓦然涌出一阵温暖。 北宫喆微叹一声,还是她卸去一身尖刺的时候最可爱。 第二日安文夕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早已离去,枕边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娘娘,您醒了。”红绫见她醒来,立即端来了搭着毛巾的铜盆伺候她起床。 安文夕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用了晚膳。 “娘娘,今天是大年初一,山庄里本没有多少人,因着娘娘在这里,钟叔和小和子、小顺子做了些吃食,想献给娘娘,也算是给娘娘拜了年。” 安文夕靠在美人靠上,心中一动。这山庄的确冷清,一点年味也没有。 “我自己倒也冷淡的慌,上午的时候让他们一起用膳吧。” 午膳时分,钟叔带着两个模样俊朗的小太监进了上房,平时安文夕所有事宜都由红绫打理,她对这两个小太监只在散步时见过几个侧面,印象不深。 “奴才给瑾淑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都不必拘礼。” “娘娘,这是皇上快马加鞭为您送来的礼物。”管钟令小和子和小顺子将身后的东西抱进了室内。 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安文夕嘴角一抽,这是北宫喆送她的风筝? 她走过去视线一一掠过,有大有小,有长串、有桶式、有硬翅、还有软翅,凡是市面上可以买的到的,皆被他搜罗了来,安文夕的心蓦地一涩。 他一直想着讨她欢心,而她却筹谋着如何逃离…… 钟叔看了眼她的神情道:“皇上说娘娘闷了,先放放风筝打发打发时间,过几日他就来接娘娘出去看花灯。” 安文夕点点头道:“有劳钟叔了。” 管钟摆了摆手道:“将吃食为瑾妃娘娘呈上来。” 凤尾鱼翅、宫保野兔、八宝野鸡…… 这一餐倒是丰盛,安文夕淡扫了眼对钟叔道:“左右没有外人,你们都一同坐下吧。” “奴才不敢。”小和子和小顺子皆垂下了头。 “在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的规矩。”安文夕悠然落座。 “瑾淑妃让你们坐下,你们坐下便是。”管钟率先一撩衣袍,坐下了安文夕下手,红绫也挨着安文夕坐了下来。 那两个小太监见管钟和红绫如此,虽然胆怯,但还是一一落了坐,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 经过这件事后,安文夕和管钟以及小和子和小顺子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平时但凡安文夕有什么吩咐,他们皆尽心尽力,让她满意。 过了大年初一之后,接下来几日,天气渐渐放晴,地上的积雪也慢慢消融,安文夕便央红绫拿了北宫喆送来的风筝去了东院。 东院安置了一排厢房,厢房和梅林之间一片很大的空地,正好可以来放风筝。 每次安文夕放完风筝出了东院,经过竹林,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此徘徊片刻,眸光深深,望向竹林,仿佛想窥探什么一般。 经过几次之后,守卫在此处的羽卫不动声色的多了起来,安文夕再次经过之时,便再也不敢逗留。 第123章 声东击西 “红绫,将我的风筝拿来。” “娘娘,还要去东院么?” “不了,今天去西院。”安文夕起了身,换上了较为轻快地衣服。 “好,奴婢这就去拿风筝。”红绫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奇怪春天还没有到,娘娘怎么如此热衷放风筝,竟然每天都要去跑一圈。 每次娘娘穿的衣服都很单薄,她怕长此以往,娘娘不小心染了风寒,皇上怪罪下来,就糟了! 安文夕一连三日皆在西院放风筝,有时甚至看着天空中的风筝怔怔发呆,一开始红绫还心存疑问,时间一长便习惯了她如此。 如今已经是初十了,她已经在这青末山庄待了半月有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几乎将她闷得浑身发霉。 更重要的是,这里尽在北宫喆的掌控之内,她根本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至今为止,她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和晟哥哥联络了。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赶在元宵节之前离开! “红绫。” “娘娘今日是要去东院还是去西院?”红绫见她换好了衣服,于是将她的风筝拿来。 “西院。” 安文夕扫了眼红绫手里的风筝道:“太小了,你去换只大的来。” “是,娘娘。” 过了片刻,安文夕看着红绫手中足有一人高的风筝,满意的点点头,她双手攥了攥掩在红衣里面那身颜色和风筝颜色快要融为一体的衣服,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今天她特意在里面多穿了件衣服。 “娘娘,我们走吧。”红绫收了手中的风筝。 到了西院,安文夕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始放风筝,而是上了观景楼,在上面驻足许久才缓缓下了楼。 隐在这处的羽卫还不少,得想办法将他们引开才是。 放了一会风筝,安文夕有些倦怠的坐了下来,将风筝的线交给了红绫。 红绫见她精神有些不济,以为她是累了,便道:“娘娘,您若是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不累,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回上房一趟。”安文夕起身时打量了眼空中的风筝。 “是,娘娘。”红绫不疑有他,慢慢放线,专心的擎着手中的风筝。 安文夕回到了上房,然后掠到东院,沿着小径进入竹林,刚踏入竹林入口处,蓦地从上方跃下两个墨衣羽卫,上前拦住了她。 “瑾淑妃娘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安文夕勾唇道:“我来这里想要寻一样东西。” “这竹林阴气过重,只怕没有娘娘要找的东西,更何况,若是娘娘遇到什么不测,我等无法向皇上交代。” “我不过去去就来罢了。”安文夕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只余下两个羽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皇上特地交代,千万不要让瑾淑妃靠近竹林,难道瑾淑妃发现了什么?前几日瑾淑妃借着放风筝的由头,在此徘徊。之后,瑾淑妃去了西院放风筝,让他们稍稍放下了心,难不成这是声东击西? “追,你去调人过来。”墨衣羽卫说完,身影立即消失不见。 “你多加小心,这竹林的阵法只有皇上一人能破。”另一个人嘱咐了一句。 安文夕早就知道竹林中有机关阵法,不敢大意,她此行的目的不是硬闯竹林,而是打草惊蛇。 她飞快的在竹林中穿梭着,躲避着羽卫的追击,然而在他们看不见她时,她则会显露出自己的衣角,慢慢的将他们引至竹林。 安文夕好似在和羽卫捉迷藏一般,一直躲躲藏藏,觉得被她引到竹林的羽卫差不多时,飞快的绕着竹林想从一侧返回上房。 前方的几株竹子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特别容易干扰人的视觉,明明是稀疏的竹子,却给人一种郁郁葱,看不见尽头的感觉,想必此处便要入阵了吧。 尽管想进去一探究竟,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时间宝贵,根本耽误不起。 安文夕眸色一凛,看了眼竹林深处,握了握拳,在入阵处擦身而过。 若是当时她踏进了阵法之中,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多年后她常常问自己,也许会少些颠沛流离与彼此折磨。 安文夕虚晃一招,利用竹林隐了身形,在羽卫看来,分明是闪身进去了竹林深处。 他们眼中皆掠过凌色,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说道:“此事只怕有蹊跷,先派人通知皇上!” 一旦进了竹林,他们只怕是再也无法出来,因此,所有的羽卫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竹林阵法的入阵处四下守着。 安文夕双眸骤缩,满意的勾了勾唇,从竹林中闪身出来,匆匆掠过上房,褪去身上的红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观景楼。 安文夕看着飞在空中,离自己不远的风筝,然后俯瞰了眼下方擎着风筝的红绫,眸中迸出凛色。 红绫,对不起了! 安文夕右手一翻,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带着凌冽的力道飞快的削断红绫手中的风筝细线。 “啊,风筝的线怎么突然断了?”红绫与伸手去抓,不料断了线的风筝却越升越高,她根本就来不及抓住。 “这可怎么办?”一向沉稳的红绫脸上出现了惊慌。 “砰——” 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红绫蓦然回头。 而一直隐在观景楼的安文夕伺机而动,掷出手中细不可见的铁丝迅速攀到观景楼周遭的大树上,然后蓦地贴在风筝下面,依此为护,不断的往山庄外面攀爬。 借助风筝逃跑,她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待红绫回过神来,刚才断了线的风筝早已经脱离了她的视线,她的眼中有抹焦急,她想,娘娘平时是个好说话的人,她弄丢了她的风筝,娘娘应该是不会为难她的吧。 守在竹林中的羽卫迟迟不见安文夕的人影,心暗暗沉了下来,似乎察觉了什么,便从竹林的羽卫中抽出了一部分到山庄各院巡查。 红绫看见墨衣高大的男子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先是一惊,随即问道:“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么?” “你是瑾淑妃的贴身侍女,你可有见到瑾淑妃?” “娘娘不见了?”红绫惊道。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她在和你一起放风筝?”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上的绕线匝。 “娘娘刚才还在和奴婢一起,后来她说要回是上房一趟,一直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回来。” 那人脸色顿时一变,心中暗呼不好,只怕他们全部着了瑾淑妃的道了。 “大人,怎么了?娘娘她……”红绫看着他突变的脸色,心中隐隐闪过一抹不安来。 “你放的风筝呢?” “回大人,刚才风筝的线突然断了,然后风筝就……” 那人不待红绫说完,便纵身越至树杈上,然后不断的跳跃。 “哎,娘娘怎么了,您还没有告诉我?”红绫急急追了两步。 刚才那人一直追出了山庄,走了不远,看到地上的风筝,悬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们一直警惕了这么多日,到底还是让她逃走了! 他向空中发了一颗信号弹,招来山庄的羽卫,沉声道:“瑾淑妃不见了,你们立即去追,我速速去禀告皇上!” 众人看着他手中拖着的风筝,心中顿时明了。 他们皆以为瑾淑妃要利用风筝向外界传递消息,不料她竟是利用它逃跑,这么隐蔽而奇怪的心思,真是让他们防不胜防。 从瑾淑妃一开始放风筝,到竹林的窥探,再到今日私闯竹林,都是为了今日的出逃而步步为营吧。 这的确是声东击西,不过她的目的不在竹林罢了! 如此聪慧的女子,令他们除了惊叹只剩下惊艳了。 一位羽卫快马加鞭匆匆赶去夏宫,径直奔向凌波殿,看到伏案执笔的男子,压力骤增,他双膝跪地道:“启禀皇上,属下无能,让瑾淑妃进了竹林,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咔嚓——” 北宫喆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他倏地仍到一旁,锐利的黑瞳缓缓抬起。 “怎么回事?” “瑾淑妃今日突然进了竹林,白羽亲眼看见她进了阵法,且迟迟没有动静。” 那她现在要么被困在了阵法之中,身受重伤,要么已经破了阵法,进入了北院! “混账!”北宫喆眼底泛着怒气,他养这些羽卫都是死的么,连一个弱女子也看不住! “属下该死,皇上息怒。”那人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琼华殿外再次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刚才那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即行礼道:“属下白羽叩见皇上。” “瑾淑妃并没有进竹林,而是利用风筝逃跑了!” 第124章 千抬为聘 北宫喆闻言,眼底一片清明,那日她跟他说想放风筝他就该猜到今天的情景,可是他可是决定要赌一赌,最终,他输得一无所有。 他慢慢跌坐回龙椅,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心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们退下吧,不必再追,将青末山庄的羽卫统统撤掉。” 二人脸上闪过惊诧,这不像是皇上一贯的作风,不管怎样,他以前必定会去看一眼的,而如今怎么表现得如此平淡? “属下告退。”二人心中掀起波澜,而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敢迟疑。 北宫喆起身走进了内殿,看着殿内摆满的莲花灯,唇角逸出一抹苦涩的笑。 “皇上,你看看奴才摆放的如何?”张海忙道。 北宫喆淡淡扫了一眼道:“都拿去扔了吧。” 扔了? 张海心中闪过巨大的惊骇,这皇上好端端的怎么脸色有些不对啊? 这些天来,皇上每天都要抽空亲手做莲花灯,专注而认真,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那温柔的神情他只在皇上曾经看瑾淑妃的时候见到过。 那一日皇上突然宣布夏宫再无瑾淑妃,众人都说瑾淑妃被皇上赐死,他张海自然是不信的,他这几日一直暗暗猜测,皇上此番行为怕是为了瑾淑妃。 可是,今日为何要将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莲花灯扔掉呢? 北宫喆见张海迟疑,再次沉声道:“朕说了扔掉!” 他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何他做了这么多,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青玄。” “属下在。” 北宫喆敛尽眸色,“你去守在凤青轩。” 青玄脸上划过惊讶,然后抱拳应是。 “招风明、易寒进宫。”北宫喆蹙了蹙眉。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内的青末山庄,安文夕舒了口气,此时的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心情愉悦极了。 他以为那些羽卫就能困住她了么? 他千方百计的想将她囚在身边,而她偏偏要让他失望。 早在来时,安文夕就暗暗拆散了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的珍珠手链,每走不远就将一粒珍珠散落在不起眼的地方,就是为了今日可以顺利逃脱。 可是现在她怎么也找不到了,而这里并无人烟,唯一的解释就是北宫喆发现了,早就将珠子收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为何这么久了却迟迟不见羽卫追来? 安文夕不敢懈怠,认准了一个方向,拼命的往前赶,两个时辰过后,总算是走出了一望无际的树林。 安文夕放慢了脚步,这才后知后觉有些冷了,她为了逃跑顺利,特地穿了轻便的衣服,刚才一直奔走不觉得,猛然停下来,才发觉深山中冷沁的山风格外的刺骨。 来的时候坐着马车还花费了整整好几个时辰,如今徒步而行两个时辰,依然身在山中,看着前方那座高山,也许翻过这座山就可以看到城镇了。 可是仅凭她两个腿走的话,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抿了抿唇,走了不久,听到一阵细微而又悠长的马蹄声,安文夕神情一动。 过了不久,一老者摇着牛车缓缓出现在了安文夕的视线内,她心中一喜,立即迎了上去道:“老伯,能不能带我一段路?” “只要姑娘不嫌弃老头子牛车脏,就上来吧。”老者笑呵呵道。 “只要老伯能带我一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会嫌弃。” 牛车上面码了整整一车的薪柴,为了给安文夕腾出来坐的地方,老伯将树枝往后挪了挪,看着她衣服光鲜的样子,又用衣袖擦了擦身侧的地方,这才让安文夕落座。 安文夕看着心中一暖,“谢谢老伯。” 老伯再次驾起了牛车,和安文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道:“姑娘,老头子瞧着你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在这深山里?” “不瞒老伯,因为家里人非逼着我嫁给一纨绔恶霸,小女子无奈之下,只好选择逃婚,不料在郊外遇到了土匪,慌不择路就到了这里,然后怎么也走不出去了……”安文夕说着挽了黛眉。 她不想故意骗人,但是又怎么能说她是刚从北宫喆魔爪底下逃脱的呢。 安文夕在这深山里狂奔了两个小时,发髻微乱,衣服上沾了灰尘,这个样子倒令人信了几分。 老伯听着她的话,微叹一声,“这深山里鲜有人来,且山高林密,一般到了这里的人多数会迷路。” “既然这山容易迷路,为何老伯却要到这里砍柴呢?” “小老儿最远便是到这里,再往深处也不曾去过,更何况,这里的柴好,能卖个好价钱。” “今日才不过是初十,老伯怎么就出来砍柴了?”他不是应该待在家中举家齐乐、安享天伦么。 “姑娘,你有所不知,大夏新帝登基以来,放松了对商贾的控制,而且大年初一那日皇上立后,举国欢庆,从第二日起瓦舍就开始营业,小老儿砍了柴去卖,希望能贴补家用……” 立后? 安文夕听到这个字眼嘴边一直挂着的淡笑顿时凝结在了嘴角,接下来老伯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下去。 “他立了谁为后?” “姑娘是想问新立的皇后么?”老伯没有注意到她神情有异,继续道:“我听人说好像是太后娘娘为皇上立了江家小姐为后,龙心大悦,千抬为聘大赦天下,举国上下欢腾一片。” “初二那日皇上就将一千抬聘礼全部送到了左相府,车马络绎不绝,据说足足运了一日,那盛大的场面,可惜小老儿没有机会看到……” 千抬为聘…… “夕儿,待我再次归来,便千金为聘。”那个人清润的嗓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这一句誓言早就随着国殇破灭了,安文夕微微攥了攥衣角。 呵…… 他终于还是立了她为后,青梅竹马,这情谊果然是他人难比,安文夕讥讽的勾了勾唇。 安文夕听着老伯的话,心口钝钝的疼,闷得难受,她明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已经不爱了,为什么听到他立江向晚为后心中会这么烦躁? 她一直不想去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每每都用恨意去麻痹自己,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放下她的九哥哥。 恨之深,爱之切,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不是么。 安文夕咬着唇,恨自己无能,不能去控制自己的感情。 怪不得他那日走得那么早,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既然他要立后,为何还要来找她? “姑娘……” “姑娘,姑娘……” “老伯,你叫我?”安文夕蓦然回神。 “我见姑娘一直在走神……” 安文夕扯了扯嘴角,“我在想老伯说的那盛大的场面……” 老伯微叹了口气,“那可不是我这泥腿子可以想的出来的。” “驾、驾——”老伯扬起了牛鞭。 “姑娘,你想去哪?” “老伯将我带到这附近的城镇便可。” 一路颠簸,终于在迫近日暮之时赶到了毗邻承安的小城丹城,安文夕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强塞给老伯做谢礼,然后自己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日,安文夕展开安景晟的信,蹙了蹙眉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人自负狂妄的话:本王相信凤公子迟早回来找本王的。 手中紧握着书信,晟哥哥竟然要让她去找六王爷慕容清合作。 那可是一头蠢蠢欲动的狼! 安文夕收拾一番,戴上人皮面具,将墨发束至发顶,身着男子衣服出了客栈,前往承安。 红灯高悬,张灯结彩,人潮如流,年关的承安比平常更添几分繁华。 安文夕坐在马车内,撩开车帘,看向车外的景致,一大早的承安便已经人声鼎沸了。不少小孩子手中拿着炮竹,充满童趣。一些酒楼前面更是车马如云,许多达官贵人拜亲访友,宴请亲朋好不热闹。 远离了闹市,周围寂静了不少,安文夕缓缓放下车帘。 “驭——”马车骤停,安文夕蓦地一个趔趄。 “公子,前方有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赶车的男子对她说道。 安文夕略略皱眉,“将马车靠在路边,让他先行。” “公子,那人让我们先行。”赶车男子对着车内道。 “既然如此,我们先行便是。”安文夕应了一声,素手掀开车帘,却不料正和对面掀着车帘的男子对个正着。 竟然是他! 眼前这个放肆张扬的男人不正是慕容清么,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如此正大光明的活动在承安。 显然那人看到她也是一脸惊讶,嘴角含笑道:“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凤公子,真巧。” 第125章 自负聪明 “的确巧。”安文夕说了一声,刚欲放下车帘,只听那人又道,“既然遇上了便是有缘,不知凤公子可否赏脸去陌上花开茶肆坐一坐?” 本欲拒绝,想起晟哥哥那封信,她淡道:“好,就依六王爷。” 二人同上了茶肆二楼,慕容清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杯沿,神情闲适又悠远。 “本王想着像凤公子这样的妙人应该是喜欢品茶抚琴的,凤公子的琴艺一绝,不知在茶艺上有研究?” 怎么他一开口,安文夕就觉得他话里有话。 “研究谈不上,不过是平时喜欢饮上两口罢了。” “凤公子过谦了,你尝尝这茶如何,是否合你胃口?” 安文夕浅浅啜了两口,这茶清醇中透着淡雅的香,虽比不上她平时喝的,但在宫外茶肆中算是顶好的了。 “还不错。” 慕容清饮尽杯中茶,说道:“味道不错,但还是淡了些,比不得宫中的贡茶。”说着摇了摇头。 呵……宫中的贡茶,他这是在暗示她,只有做了皇上才能拥有最好的东西,享受到这世间的尊贵么。 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安文夕又啜了一口茶,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的深意。 “以前父皇经常将宫里的贡茶赏赐本王,不想本王这嘴都给养刁了,一时喝不惯这些个茶。” “六王爷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慕容清颇为赞扬的看了她一眼,聪慧的人向来不必多费口舌。 “上次的事情,凤公子考虑的如何了?”慕容清慢慢靠近,“自立为王,共同灭夏,一分为二!” 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也只有他慕容清敢说的如此明目张胆。 这时,慕容清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晟世子已经同意和本王结盟了。” 安文夕蓦地一滞,晟哥哥已经和慕容清谈好了么,为何来信上没有说这一点。 “凤公子可要想好了,本王的时间可不多。” “晟哥哥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慕容清微微一愣,“难不成凤公子想将江山拱手让给安景晟,真看不出你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如此之好。” 呵……他在试探她! 安文夕赫然抬眸,勾唇,“这个就不劳六王爷操心了。” “呵……以前常听说安国君想将安国江山传于安景晟,不曾想这竟是真的。”慕容清眼底有抹悠远的思绪。 “只是,这对凤公子而言未免有些可惜罢了。”毕竟他才是安国君的亲血骨肉。 这个人果然不是什么善类,既然已经同盟,他竟然还挑拨她和晟哥哥的关系,可是若是他知道她就是安文夕的话,只怕他就不这么说了。 安文夕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从小就不喜权势,而晟哥哥正好有经天纬地之才。” “也是,挟势弄权只会玷污了凤公子的这一身清傲。”慕容清笑道,只是这笑看不出有几分真意。 他透过二楼的窗子看向下面,大堂内的人正在议论着北宫喆千抬为聘江家女的事情,短短十日的时间,可谓是大夏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慕容清看着安文夕嘴角凉淡的讥笑,“看来这江佑城已经和曹太后勾结在一起了。”他毫不避讳说道。 “不知道到时候那江向晚是偏向北宫喆还是偏向她爹和曹太后。” “自然是北宫喆。”安文夕直截了当道,同为女人她清楚江向晚对北宫喆的感情,自然可以猜得到她的选择。 “这江向晚倒是用情至深,只可惜北宫喆的那颗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说到此处,慕容清蓦地一停,看着安文夕的双眸,缓缓道,“在凤公子的妹妹安文夕身上。” “是么?” “这夏宫上下皆传瑾淑妃被赐死,实际上北宫喆将她囚在了宫中,别人不可见罢了。” “难道凤公子不想将她救出来?” “既然是北宫喆将她囚在宫中,必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如何能救?”知道他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安文夕乐得糊涂,顺着他的话说道。 “本王有办法,不知凤公子可否一试?” “六王爷请说。”她本人就在他的面前,她就不相信他还能说出花来。 “十五,元宵花灯节。到时天城湖上泛舟观花灯,必是热闹非常,那位自然也会出宫,彼时凤公子在天城湖上抚琴即可,令妹的事情就交给本王。” 安文夕的脑袋飞快的转了起来,看着慕容清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心中不禁冷笑,这慕容清要拿她做抢使呢。 那么,他让她牵制住北宫喆,那他去夏宫不单单是为了救人吧,难道是……安文夕脑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震惊。 这还没过河呢,他就急不可待的想拆桥了么? 安文夕在心底不禁冷笑,这六王爷自负聪明一世,可也比把别人都当做傻子! “好,就依六王爷,希望六王爷不要让我失望。”安文夕嘴角噙着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自然,我们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王定会让凤公子满意。” 安文夕浅啜了口茶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六王爷了。” “凤公子请。” 慕容清看着安文夕的背影,眸光顿时深沉起来,对身侧使了个眼神,他再次看向面前的蒙顶茶,丝毫没有喝的欲望,冷淡道:“这茶果然涩的厉害,不喝也罢。” 秋月眼神轻蔑的扫了眼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茶,说道:“这些个茶别说入不了王爷的口,就连奴婢都觉得寒碜。” 过了片刻,房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慕容清霍然抬头,看见安文夕手中死死地钳制着他刚刚派出去的暗卫,她满脸的讥讽,冷冷对他道:“六王爷若是这样的话,未免让人心寒。” 慕容清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安文夕,他的暗卫功夫一等,常人难比,没想到竟然被他发现了。 上一次是跟丢,这一次竟然亲自送到了他的面前,看来这凤公子也不像是他表面那样孱弱儒雅。 “我想凤公子一定是误会了,本王是让他暗中保护凤公子,也算是尽尽本王的诚意。” 安文夕冷哼:“不必了,六王爷的美意心领了。”她往前一推,将手中的暗卫扔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这凤公子竟然如此狂妄。”秋月不满道。 慕容清眸光渐冷,扫了眼地上的人呢,斥道:“饭桶,还不滚下去!” “王爷,他被点穴了。”秋月察看了一眼,然后道,“点穴手法奇特,属下解不了。” 慕容清脸色又冷了几分,眸光深远,“哼,就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本王只需纵观大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王爷说的极是,不管他们怎么斗,这线都在您手里呢,只要您一收线,他们再怎么能耐,也扑腾不下去了。” 安文夕隐在暗处,听着里面主仆二人的对话,嘴角的讥意扩大。 这慕容清想让他们和北宫喆相争,而他却想坐享其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怎知,她就不是那渔翁呢? 安文夕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繁华的承安大街。 慕容清听着秋月的话点点头。 地上的那暗卫有些不解问道:“不如直接将宫里那位给……这样岂不是更能挑起北宫喆和凤公子的矛盾。” “宫中自然没有安文夕,不然凤公子岂会比你我还不上心?” “可是也不尽然,依属下看,安国君独宠十公主,而凤公子一直都没有得到认可,不然安国君也不会有将皇位传于安景晟的打算,只怕凤公子和十公主关系并不亲和。” 慕容清沉声道:“你说的有道理,也许凤公子巴不得那安文夕死了呢,这件事按原计划进行。” 安文夕并没有去凤青轩,而是拐了两个弯儿去了潇湘馆,负手立在窗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扣扣扣——”突然传来三声敲门声,安文夕蓦地转过身来。 只见来人径直推来了门,正是将近一月未见的欢凉和袭匀,二人皆做男人装扮。 袭匀关上门,欢凉立即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安文夕,眼眶有些湿润,“公主,你可回来了,欢凉都想死你了。” “好了好了,你抱那么紧,她都快被你勒死了。”袭匀提醒道。 欢凉刚放开安文夕,袭匀立即凑了上来,张开双臂,“小师妹,你不介意我也来抱一下吧,师兄想死你了。” 安文夕微微避开了下,“我介意。” “切,小气。”袭匀不以为意的收了手,径自坐了下来。 安文夕不去管他,看向欢凉道:“你的伤如何了?” “有月公子在,这点小伤早就好了。” “有月公子在……”袭匀学着欢凉的语气,酸酸的撇了撇嘴。 第126章 断袖癖好 “公主,这些天你都去哪了,你也不和我们联络,我和袭匀怎么也找不到你,大家都快急死了。” “不是说和玉公子回西楚么,我和欢凉几乎都快赶到西楚了,才收到玉公子的通知说你根本就没去,我们又匆匆赶回了承安。”袭匀有些愤愤道。 “公主,是不是北宫喆他……” 安文夕点点头,“我被北宫喆带走,一直囚在青末山庄。”的确是“囚”在那里的。 “那青末山庄处在山林深处,十分难寻,而且他又在青末山庄派了大量的羽卫,我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中,根本没办法和你们联系。” “啧啧,想不到那北宫喆竟然如此痴情,为了你关住你,竟然不惜出动了羽卫,还把你藏在深山老林里,若你不出来,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找的到你。”袭匀叹道。 耳边突然响起那日他温柔又霸道的话:他想将她囚禁一辈子!安文夕睫毛轻颤了颤。 “那个暴君痴情个屁,他就是想永远的囚禁着公主!”欢凉听了袭匀的话气的跳脚。 “哎哎哎,你说脏话。” “老娘就是说脏话了,怎样?” …… “好了好了,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安文夕捏了捏眉心,不耐的打断二人。 “晟哥哥来信上要和六王爷慕容清结盟,可是我觉得他野心太大,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只怕到时候反被他当做垫脚石。” 袭匀沉声道:“小师妹说的对,我也不赞成和慕容清那只狡猾的狐狸同盟。” “欢凉你给晟哥哥传信说明此事,希望晟哥哥多加考虑。” “是,公主。” “小师妹,你不觉得晟世子有时候太过急功近利了么,竟然会看上慕容清那种野心勃勃的人。” 安文夕垂了眼睑,没有接话,半晌道:“目前我已经答应了慕容清,十五元宵节动手。” “什么?” “他现在不识我身份,为表结盟诚意,他答应去宫里将安文夕救出来。” “噗——”袭匀嘴里的一口茶全部被喷了出来,这真是太搞笑了,这小师妹明明就在眼前,要去宫里救什么人? “我猜测慕容清进宫只怕是想要图谋传国玉玺!”安文夕眸光深深。 “如此看来,那慕容清已经等不及要称帝了!”袭匀放下了杯中茶。 “他想利用我去拖住北宫喆,他方便进宫。” “这慕容清也太不要脸了。”袭匀愤愤,拿别人当枪使,他还能做的再明显点么! “公主,既然你知道他在利用你,为何还要答应他?”欢凉急道。 “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安文夕勾唇。 欢凉看着安文夕泰然自若的模样,知道她心中已有对策,便道:“公主就交代欢凉做什么吧。” “彼时慕容清进宫的时候,你和袭匀同去,跟在他后面,将他偷到的玉玺给抢回来!” “小师妹,这个主意好。”袭匀赞道。 “那公主你呢,难不成你要自己一个人拖住北宫喆么?” “你不必担心我,那慕容清不是好糊弄的,你们多加小心。” “不如让袭匀带其他的人去,我陪着公主吧。” “不行,人多了反而会引起北宫喆的怀疑。” “对了,公主,昨晚青玄来了凤青轩。” 安文夕睫毛一颤,他果然怀疑她和凤青轩的关系了。 “这两日我就待在潇湘馆了,你们也多加小心。” “左右北宫喆的目标不是我们,你自己才更应该小心。”袭匀语重心长道。 “那北宫喆的目的不是你,但是那老妖婆的目的可是你!” 自从袭匀追着安文夕去了枫月谷,曹暮烟就坐不住了,虽然她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但是依然不妨碍她对袭匀的迷恋,不知道出动了多少暗人私下寻找。 果然,袭匀脸色一变,不悦的看了眼欢凉,然后苦着一张脸对安文夕道:“小师妹,师兄为了你,可是把清誉都毁了,你得为我负责。” “负责么?”安文夕挑眉。 “小师妹,你说师兄也二十好几了,你何时能为师兄的终身大事操心操心。” “长得是像二十好几的人,可这里却依旧停留在十几岁!”欢凉指着他的脑袋道。 “嘿,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想打架,本来我还想着你凶巴巴的没人要,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 “不要,如果嫁给你,我宁愿终身不嫁!” “能动手就别吵吵,出了门往前走有一处空地,打架再好不过,不送。”安文夕不耐的转身。 袭匀的意思她岂会看不出来,只是感情的事情还得欢凉自己做主。 “哼,谁要跟他打架,我要在这里陪公主。”欢凉气呼呼的扭了头。 “得,你们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老妖婆可是巴不得你呢,要走赶紧走。” “你——”袭匀对着欢凉比出一根手指,磨了磨牙。 “不送!”欢凉直接将他推至门外,不客气的一把关上了门。 入夜,潇湘馆再次掀起了新一波的纸醉金迷,灯影婆娑下勾勒出满目奢华,潇湘馆是承安名副其实的消金窟,在这里的小倌儿没有休息一说,一到入夜,全都活跃起来。 “这是我新请的琴师,凤公子。”映璃向众人介绍着安文夕,她浅浅的勾了勾唇,算是向大家打了招呼。 映璃话音刚落,底下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凤公子竟然入驻了潇湘馆! 好像以前凤公子也在凤青轩弹过琴,只不过这样的妙人经常流连青楼楚馆,到底是有些可惜了。 自这晚起,安文夕一连三日,每晚皆在高台上抚琴,为那些莺莺燕燕伴奏。 由于凤公子的到来,这潇湘馆的客人明显增多了不少,大气清雅的乐声自然比那些靡靡之音更受欢迎。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抚着琴,自动忽略那道探究的目光。她在这里守了三日,终于等到了那人。 虽然那人装着低调,位置也不显眼,但周身的气场让人无法忽略。 安文夕指尖划过琴弦,流泻出一室华音。 她感觉这一曲《凤求凰》是她有史以来弹奏时间最长的。 在那人的注目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指尖颤的厉害。 一曲毕,她背了琴转身步入后台,来人伸手拦住她的脚步。 “凤公子,我家公子有请。”来人正是青玄。 安文夕抬头,压低了声音道:“凤轻歌从不见客,这是一贯的规矩。” “凤公子等一等,先看一下这个东西再做决定也不迟。” 青玄掌心赫然躺着一粒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这是她曾借用唐代诗人温庭筠的诗向他表达相思,如今再看这红豆,她的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淡淡讥意来。 “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文夕佯装诧异的看着他道,“红豆意表相思,难不成你家公子是断袖,可惜凤轻歌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公子还是另寻他人吧!” 安文夕说完,轻轻地推开青玄的手,径直走进内室。 “噗——”隐在一旁的袭匀看着这幕不禁喷笑出声,这小师妹的嘴巴也忒毒了点。 青玄脸色黑了黑,他竟然是皇上是断袖…… 这位看似清高孤傲的凤公子嘴巴歹毒的和月公子有一拼。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了,凤公子向来就是这个脾气,您别见怪。”映璃立即笑着过来圆场道。 “无妨。”青玄收紧了手中的红豆。 “公子若是想见凤公子的话,不如等到元宵花灯节,到时凤公子会在天城湖上泛舟,为文人墨客抚琴添乐。” “原来如此,多谢璃姑娘了。” 见青玄独自归来,那人黑瞳蓦然抬起,眼底泛出丝丝缕缕冰霜。接过青玄手中的红豆,转瞬将其捏成齑粉。 果然,到了第二次晚上,那人没有再来潇湘馆。 正月十五,元宵花灯节。 一大早,街上便人流如潮,红色灯笼高悬,各色各样的花灯如花团锦簇一般聚在一起分外好看,整整一日,承安大街车如流水马如龙。 迫近日暮,人声不歇,夜色给承安长街更添了几分繁华。放眼去,长街灯火阑珊,宛如隐隐泛着火光的盘龙,长街人声鼎沸,十丈一桅杆,高挂灯盏,色彩斑斓的灯笼像是迫不及待与天空的焰火交相呼应一般,盛绽着绝顶的美艳,爆竹声声炸响,或长街爆红,或直达天穹,喧嚣着元宵的欢愉。 安文夕心念一动,岁初元宵繁华梦,红尘俗笔恐难勾。 她透过窗户观看着下面的景象,过了半晌,才缓缓收回视线,素手撩拨了琴弦,然后将琴仔细的收好。 第127章 画舫出事 “公主,你自己真的可以么?”欢凉不放心道。 “应该担心的是你们,皇宫本就戒备森严,这次你们不仅要从众多羽卫眼皮子底下溜进皇宫,而且还要提防着慕容清。你们定要多加注意,要以安全为重,玉玺是次要的。” “小师妹你放心,师兄向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安文夕点点头,背起了七弦琴,推门而出。 此时的天城湖上已然星火点点,无数的花灯装点了整个天城湖面,好不璀璨。 不少官家小姐及贵族公子们相伴点燃花灯,停驻在岸边看着一盏盏花灯飘远,许下美好心愿。 安文夕嘴角不自觉得扬了起来,这承安的夜色的确很美。 画舫早早的停泊在了岸边,来人看见他来,忙迎了上来,“凤公子,您终于来了,大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个人他认识,是潇湘馆负责琐事的龟奴。 安文夕上了画舫,里面的文人墨客正在吟诗品茶,有人看到他,立即让出了坐来。 “凤公子,您坐您坐。” “有事耽搁来迟了,抱歉了。” “凤公子哪里话,你能来就已是我们的荣幸了。” 安文夕还未落座,只见身侧的帘子突然被人拉开,安文夕迎面对上一道冰冷的视线,那人眼神深邃,似乎要窥探到她的内心一般。 “这是九公子。”有人热心的为她介绍。 九公子?恐怕他早就怀疑她了! 安文夕不惧他的眸光,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取下背上的琴,翩然落座。 北宫喆眸光森森,右手把玩着手中的茶盅,视线一直停留在安文夕身上,嘴角噙着极淡的笑。 “不知大家想听什么曲子?”安文夕素手拨了下琴弦,矫正了琴音。 “《相思怨》!”不待众人回答,北宫喆清湛的嗓音传来。 安文夕睫毛蓦地一颤,这《相思怨》可是她以前经常给他弹的,想要试探她么? 她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想听什么曲子,都和这位公子一样么?” “在下想听《凤求凰》,这可是凤公子的名曲,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得罢了。” “在下也想听《凤求凰》。” ……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大家都想听《凤求凰》。”安文夕婉拒了北宫喆。 本以为他会动怒,没想到他淡淡笑了道:“那便下一首吧。” “好。”安文夕话音一落,琴声起。 声声柔缓又明亮的音调顿时令众人沉浸其中,安文夕微微阖了眼睛,慢慢融入之中。 一曲而终,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众人从中回过神来,不禁称赞不绝。 “能得凤公子抚一曲,三生有幸。”那人尚且沉醉在刚才的琴声中。 “众位谬赞了。”安文夕收了手。 “凤公子,该到《相思怨》了,本公子可是等急了呢。”北宫喆看着她悠悠道。 “好,下一曲《相思怨》。”安文夕微微颔首。 为君抚一曲,怜取相思意。 但愿君常在,不做相思怨。 琴声转为萋萋,闺怨相思,令人潸然泪下。 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此时却微微有些乱了,不是琴音乱,而是她的心乱了。 安文夕垂眸,深吸了口气,将心思全部凝聚在琴弦上。 北宫喆小口啜着茶,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安文夕的神情,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在脑海中一般。 琴声渐渐急切起来,声音愈显悲凄,声声催人泪。 曲终,听者无不啜泣感伤。 只见那人放小盏放在案上,抬头看向她道:“都说凤公子琴艺无双,今日看来,倒也未必。” “哦,此话怎讲?”有人闻言立即提出了质问。 “本公子早年曾有幸听得安国十公主抚一曲《相思怨》,凄凄切切,悲声艾艾,那番意境比今日更胜上几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凤轻歌自愧不如。”安文夕抿唇道。 今日她弹得《相思怨》,自然比不上从前。心境不同,琴声自然也就变了。 “不知本公子是否有幸能邀得凤公子同游?” 北宫喆身侧的青玄对安文夕做了个请的手势,安文夕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停在对面的画舫奢华非常。 “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凤公子今日是为大家而来,你怎么能独自将他带走?”有人不满道。 “这位仁兄此言有理,我等绝不会让你将凤公子带走!” …… 北宫喆赫然抬眸,黑瞳微缩,冰冷的眼风扫了眼众人,刚才还义愤的众人顿时禁了口,不禁打了个寒颤。 “九公子,你……” “怎么,大家有异议?”北宫喆握着小盏的手微微一顿,手中的青瓷盏顿时化作了齑粉。 青玄嘴角一抽,这真是赤裸.裸的威胁! “凤公子,请——”青玄再次伸出手道。 安文夕素手抚过琴弦,心想,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声,立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杀人了!” 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文夕嘴角一扯,这慕容清果真没有让她失望啊! 北宫喆眸光一敛,看了眼安文夕,立即掠了出去。 安文夕和其他文人士子也跟了出去。 不远处的画舫上一片狼藉不堪,不少贵族小姐云鬓微乱,被吓得花枝乱颤,慌慌张张的跑出了画舫。就连不少纨绔子,此时也被吓得脸色惨白。 “砰、砰——”几位侍卫模样的人接连跳入了水中,只怕是去追那行凶之人。 “翰林院侍读李学士李培死了!”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安文夕杏眸骤缩,那李培可是江佑城的得意门生! 这次刺杀既可以给江佑城和曹太后的一个警告,还可以公然挑衅北宫喆的权威,更重要的是她就在命案现场,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这一切全部推倒她身上,一箭三雕,这慕容清真是好算计啊! 安文夕讥讽的勾了勾唇,让她做替罪羊,这慕容清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皇上,此事只怕早有预谋。”青玄小声对北宫喆道,眼角的余光微不可见的朝安文夕这边看来。 对岸的画舫上江佑城一脸怒气的走了出来,对身侧厉声道:“给老夫追,一定要将行凶之人缉拿归案!” “大人,小的捡到了这个。”一个侍卫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江佑城,江佑城看后,眸色顿时变得幽深起来。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幕,突然,一抹黑影骤现,靠在北宫喆耳边说了两句,北宫喆立即脸色大变,回头看了安文夕一眼道:“凤公子,他日我们再好好聚一聚。”然后纵身直接从水面上掠了出去。 “好。”安文夕唇边绽开了两抹梨涡。 看着北宫喆那急不可待的样子,只怕是夏宫此时已经一片大乱了。 由于此次游船发生了命案,衙门里来了人到此处搜查,便提前结束了此次元宵花灯节。 安文夕收了七弦琴,背了起来,复又返回了潇湘馆。 安文夕回到房间,刚刚推门而入,便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道。 袭匀褪去了外衣,裸露着半个肩膀,臂膀上的刀伤深可见骨,而一旁的欢凉正在为袭匀清洗伤口,铜盆中血红一片。 她立即挽了黛眉,问道:“怎么回事?” “啊啊啊,疼疼疼。”袭匀咬牙。 安文夕立即解下了后背上的琴,帮着欢凉给袭匀上药。 待给他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地上顿时多了两盆血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映璃闪身进来道:“公子,不好了,外面来了官兵要搜查我们潇湘馆。” 映璃面色微沉,“来人说是今日的翰林院侍读李培被刺杀,如今已经在全城进行搜捕,据说刺客肩膀上挨了一剑……”她说着看向袭匀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处。 安文夕眸光看向地上的血水,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只怕一会那官兵来了,无法遮掩。若是被发现了,只怕他们今晚所做的,就要功亏一篑了! “不好,他们来了。”映璃听着渐进的脚步声,眉头一蹙,“公子赶紧想办法,我先去拦着他们。” “如今怎么办?”欢凉脸色浮现一抹焦急。 安文夕飞快的将欢凉和袭匀一把扔到床上,厉声道:“你们两个给我演的卖力点,这些血水我来负责!” 她说完之后还不忘了给他们盖上被子。 当厚厚的被子劈头盖下来,欢凉顿时明白了安文夕那句演的卖力点是什么意思,蓦地羞红了脸,周遭都是他的气息,让她逃无可逃。 第128章 香韵公主 安文夕端着血水绕过屏风,将盆中的血水悉数倒进了刚刚为袭匀准备的浴桶中,血水瞬间被稀释,浓郁的血腥味道也立即淡了下来。 看着一旁放着的梅花瓣,安文夕一把全部洒进浴桶中,然后一咬牙,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下,跳入水中。 “吱呀——”房门被人粗鲁的踹开,映璃看着地上的血水被收拾干净,不禁松了口气。 “啊,你讨厌!”欢凉红着脸说完这一句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不好,有人来了!”袭匀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官兵,脸上浮现惧色,立即用身上的被子将身体裹紧。 “嗤……”门口顿时传来了一阵笑声,那人看向映璃道:“怪不得你这花娘不让进,原来是这回事。” “这位官爷说笑了,奴家怎敢为难官爷,您看这……还要检查么?”刚才安文夕还在这里,此时却不见了踪影,映璃那颗悬着的心始终不能落下。 “自然要检查。”为首的官兵径直进了房间。 他身后的人看到袭匀那怂样,不屑笑道:“大哥,我们一来,这小子只怕给吓软了,哈哈。” 为首的那人扫了眼袭匀,冷哼一声,大步跨向屏风后面。 安文夕听着渐进的脚步声,立即将身子沉进水中,惊呼道:“啊,你们……不许过来!” “呵,这小倌儿长得还挺俊的。”同行的不少官兵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盯着浴桶看,幸好上面撒着花瓣,倒也看不见什么。 “大哥,不如我们……” “你不要命了,这次可是江大人下的命令,放走了刺客,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他说着走近安文夕,似乎想要通过水面上那层花瓣看出点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股血腥味?”那人眸光一凛,正欲伸手去抓安文夕,安文夕蓦地伸出胳膊道:“这位官爷,小的手腕不小心被花瓶碎瓷打碎,如今这一泡澡,只怕这伤口又泡开了。” 安文夕早就知道单凭这些花瓣不足以遮掩过去,就事先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人眸色微沉,深深的锁着安文夕的手腕处的伤口,抿了抿唇没发一言。 映璃再次看着安文夕的眼神中多了抹赞叹,这份临危不乱的沉稳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来的! “官爷,您若是还要检查,不如等小的穿好衣服?”安文夕小声道。 “嗤嗤,这里的小倌儿还怕看不成?” 为首的官兵冷目扫了过去,那人立即闭了嘴。 “走!” “大哥,不要检查了么?”那人惊道。 看着官兵走了出去,安文夕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扯过衣服,飞快的套在了身上。 官兵一走,欢凉立即一把将袭匀推下了床,脸色烧的通红。 “哎呦喂,你这臭丫头,想要谋杀亲夫啊!”袭匀嚎道,果然袭匀刚才包扎的伤口处沁出了点点血红。 “滚,再瞎说打死你!” “还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比较吃亏好不好。” 安文夕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拿出伤药,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 “公主,你的手……” “我没事,你们在宫中发生了何事,袭匀怎么受了伤?” “公主,玉玺被慕容清夺去了,欢凉无能。” “夏宫守卫森严,那慕容清也没有得到好处,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袭匀眸光一沉,“至于我的伤,是不小心遭了慕容清身边那个叫秋月的女人的暗算。” “不过,公主放心,慕容清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和袭匀是北宫喆的羽卫。” “北宫喆一回宫我们就立即赶回了潇湘馆,只怕等北宫喆回去之后还有场恶战。”袭匀敛了眸光,“那玉玺落在谁手还尚不可知。” 安文夕眸光一沉,“不管怎样,今日一事之后,慕容清彻底和北宫喆摊了牌,只怕天下又要大乱了。” “公主,那李培一事?”欢凉担忧道,她害怕慕容清嫁祸到公主身上。 “明日你就知道了。”安文夕嘴角噙了丝意味深长的笑。 第二日一早,宫里面就传出了原北襄六王爷慕容清刺杀翰林院侍读李学士李培,偷盗玉玺一事。慕容清被逼至沐阳,十日后称帝,是为北襄兴帝。 这一行为遂在大夏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众人都想不到的是早就在一年前北襄夺嫡之时死去的六王爷竟然没死,还堂而皇之的在大夏杀人夺玉玺! 因为慕容清的恶劣行径,即使称帝,也被众人骂做乱臣贼子。 大夏新皇大怒,立即派出了风明将军去沐阳征讨。 在元宵节那日,大夏出了命案,而在西楚却是另一番景象,世族月家嫡女十里红妆嫁于三皇子,场面宏大非凡。甚至有人传言,西楚文帝时日不多,想将皇位传于三皇子,而不是一直深受文帝喜爱的七皇子。只是这传言是真是假,却不可知。 安文夕轻轻勾唇,希望楚君昱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她永远给不了他平凡的幸福,如此便好。 算算时间,晟哥哥也差不多来到了承安了。 “公主,慕容清来信上说要让你和晟世子去一趟沐阳。” “沐阳?”安文夕眸光闪了闪,“估计晟哥哥今晚就会抵达承安,等晟哥哥来了再作打算。” “我猜那慕容清没安什么好心思,如今的沐阳可是双方交战之地。”袭匀斜斜的靠在美人靠上,慵懒极了。 “不是猜,他是一准儿的没安好心。”欢凉愤愤。 “只怕他是来找我秋后算账了。”安文夕勾唇。 “公主,既然你知道沐阳之行必是陷阱,那咱们不去不就行了。” 安文夕眸光深远,恐怕这件事由不得她。 “对了,晟哥哥就要来了,把该清的暗线都清了,别到时候被盯上了。” “欢凉明白。” “不可大意,北宫喆行事缜密,你将埋在凤青轩的暗线引到别处。” “公主放心,欢凉一定办好。” “不,这件事交给袭匀去办。”安文夕黑瞳骤缩。 袭匀立即从美人靠上走了起来,“小师妹为什么让我去啊,你师兄好歹还伤着呢。” “又不是娘娘腔,这点伤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吧。” “你——”袭匀指着安文夕半晌道,“老子是纯爷们!” 临近日暮,一辆毫不显眼的油布马车从后门驶进了凤青轩,来人戴着一顶极大的帷帽,将脑袋遮挡的严严实实。他下了马车之后,又掀起车帘,小心翼翼的从马车里扶出一位女子来。 单看身形,那女子窈窕非常,尽管穿着男子宽大的衣衫却丝毫不能遮掩她的玲珑有致。女子微微偏头,宽大的帷帽稍微滑下,露出女子半边美的令人窒息的侧脸来。 “香儿,小心脚下。”男子声音极尽温柔。 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扯了扯帷帽,挽着男子的胳膊,随他一起进了院子。 男子带着身侧娇柔的女子轻车熟路的进了后院密室。 密室内,安文夕一袭火红的长袍,扮作平常凤公子的装扮,青妍绝丽,妖孽非常。花姑姑、欢凉和袭匀依次立在她的身侧。 “晟哥哥。”安文夕见到来人上前一步。 安景晟一把扯下头上的帷帽,嘴角勾笑,“夕儿。” 安文夕的视线从安景晟身上掠至他身侧的女子身上,有些不确定道:“难道这位就是香韵公主?” 安景晟微微点了点头。 她早就知道晟哥哥在南昭做了香韵公主的驸马,只是他每次的来信上对这方面几乎闭口不提,她也没有过问过,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将人直接带来了。 女子放下帷帽,露出一张绝艳的容颜来,饶是见惯美人的袭匀也不禁倒吸了口气。 “世子妃当真是绝色倾城!” 安景晟看了眼安文夕,然后对身侧的女子道:“香儿,这是我的妹妹,夕儿。” 华静香看着安文夕男子打扮,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讶,然后唇角微扬道:“夕儿,你好。”浑身高雅的气质带出来一股子高不可攀来。 高贵典雅,一种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淡漠,这是安文夕对这个香韵公主所有的印象。 “这是花姑姑、欢凉、袭匀。”安景晟依次为她介绍,华静香听完略略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晟哥哥,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承安,一定饿了吧,不如先用晚膳。” “就依夕儿。”安景晟温柔的揽住了身侧的女子。 “属下早已备下了酒菜为晟世子、世子妃接风洗尘,请随属下来这边。”花姑姑为安景晟引路道。 用过晚膳,安景晟安顿好了华静香,单独叫了安文夕到了密室。 “夕儿,这是我从南昭带来的茶,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安景晟为安文夕倒了杯清茶。 第129章 不足为惧 “在南昭,大多数人喜欢睡前喝一杯雪芽,既有利于睡眠,又能滋润嗓子。我知道你这丫头嘴巴向来很刁,只怕是一般的茶入不了你的口。” “我早就不这么挑嘴了,就是外面的茶末子也是喝得的。”安文夕浅笑。 安景晟神色一滞,看着眼前笑意浅浅女子心中一涩,“夕儿,你受苦了。” “晟哥哥不要这么说,我早就不是那养尊处优的公主了,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安景晟微叹一声,将茶递给安文夕道:“你尝尝如何,可能我泡的茶不如香儿。” 安文夕轻啜了口,嘴里顿时萦绕了淡雅的清香,她不禁赞道:“果然是好茶。” “对了晟哥哥,你怎么将香韵公主带来了,毕竟我们在大夏并不安全。” “她想来我生活过的地方看看,顺便来见见你。还有今晚的事情你也别介意,她对所有的人都是不瘟不火的态度,她刚才还跟我说她挺喜欢你的。” “不会的。” 虽然不介意,但是性格相异,也注定了亲近不起来。 安文夕啜着茶,看着脸上含笑的安景晟,蓦然想起了过世的王叔,她的脸色蓦地一滞,“晟哥哥,王叔他……”安文夕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夕儿,你也别自责,父王他不想留恋世上,才……我没有为父王送终,是我不孝。” “晟哥哥……” “父王死了,我一定要为他报仇,迟早我会让北宫喆血债血偿!”安景晟眼底涌出一丝恨意来,伴随着的还有一抹一闪即逝的凶狠。 安文夕眉心蓦地一跳,她知道王叔的事情和北宫喆无关,可是她现在有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 “晟哥哥,无涯和秋水呢?”安文夕蓦地想起那日九华殿的刺杀。 “无涯、秋水?”安景晟神情微微一滞,眼底的恨意渐渐隐去。 “他们现在还在南昭,毕竟那里没有自己的人我不放心。” 安文夕点点头,将九华殿刺杀和睿王去世的事情串了起来,抿唇道:“晟哥哥……”罢了,还是等她找出真相再告诉他也不迟。 安景晟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在意,继续对她道:“夕儿,司徒杰那件事你做的很好。” “司徒杰那个叛徒本就该死!”安文夕咬牙。 烛光跳跃,昏黄的灯火隐在安文夕脸上,勾勒出她略带恨意的侧脸。 安景晟再次为安文夕倒满了茶,道:“夕儿,至于你在信上提到的慕容清那件事,我都明白。慕容清固然野心勃勃,但是他致命的软肋就是狂妄自负,不然也不会被北宫喆灭了北襄。我们和他结盟,不过是各取所需。” “晟哥哥,你想复国、想报仇,方法很多,没有必要非得和慕容清结盟才行。更何况,那慕容清一开始就拿我们做垫脚石,丝毫没有同盟的诚意。” “呵……”安景晟眸光微敛,“那慕容清手里握着一支庞大的队伍,自然狂妄。虎口拔牙,首先得有这个勇气!哼,谁拿谁做垫脚石还不一定呢!” 安文夕见安景晟固执己见,叹了口气,也许等他吃过慕容清的亏,才会认清现实。 “既然如此,我们何时动身去沐阳?” “明日。” “这么急?你和香韵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这还没有休息呢。” “无事,你不用担心我和香儿,让花姑姑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动身。”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安文夕看着安景晟道。 —— 此时,璀璨巍峨的琼华殿内,灯火如昼,温暖如春,北宫喆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殿外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 月清绝夹带着一脸风霜踏进了内殿,衣衫狼狈,显然是在寒风中奔波了一路,脸色凝重无比,看见身着明皇里衣的北宫喆,脸色骤然划过一抹赧色,随即沉声道:“千年龙魄丢了!” 正在脱靴子的北宫喆闻言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锐利的双眸朝月清绝射来。 月清绝顿时觉得温暖的琼华殿内瞬间涌进了一室冰雪。 “何人做的?”声音中的冰冷几乎要将人冻僵。 “慕容清!” 北宫喆闻言脸上的寒意又盛了几分,“晚儿呢?” “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左相府。” 北宫喆眸光轻垂,掀开明黄的锦被,正欲入寝,月清绝惊道:“你,你就这么睡了?”按着他的脾气,不是应该大发雷霆,然后将他臭骂一顿,说不好被他逼急了还会出手。反正不管怎样,都不该是这么平淡。 北宫喆凌厉的双眸看向他道:“不然呢?” “那千年龙魄……你,你不怪我?” “怪你有用么,就凭你不是慕容清的对手。” 月清绝脸上一黑,一把扯开北宫喆身上的被子道:“本公子奔波了一路了,我也要睡!” “滚!”北宫喆一脚将他踹下龙榻,冷声道,“这龙榻上除了朕,不睡别的男人!” 月清绝从地上起来,这才觉得心里好受很多,不指责他、不打他的北宫喆令人心里发毛。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有病啊,上赶着找打! “让张海给你安排住处。” 月清绝正欲转身,身后传来北宫喆的声音道:“晚儿的身体如何了?” “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本来都打算将千年龙魄移入体内了,却发现不见了。”月清绝那个悲愤。 “那她的身子还能坚持多久?”他已经答应了安莫霖两个月后归还引魂丹,若果到时追不回千年龙魄,就让晚儿继续沉睡吧。 “三个月,你还不知道吧,江向晚体内其他器官的过度消耗是由引魂丹引起的,这是老爷子最近才发现的,老爷子说这就是你私自盗取引魂丹的代价。” 北宫喆目光一沉,双眸中夹带着冰霜看向月清绝。 月清绝立即道:“如果有雪上冰莲的话,会好一些。” “雪上冰莲?” 月清绝点点头,“幽冥山上就有雪上冰莲,你打算何时去幽冥山?还有那七味草只有生长在三月雪和八月霜之上的效果才最好,现在时间不多了。” “朕打算过几日就出发。”只是如今那个女人不在身边罢了。 “过几日?那慕容清不是称帝了么,而且宫里也有一堆包袱,你抽得开身?” “呵……那慕容清不足为惧。” 月清绝看着眼前双眸泛着淡淡嘲意的北宫喆道:“你厉害,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明天谁都不许叫醒我!” 月清绝走后,青玄现身单膝跪地道:“皇上。” “你去让惊魂先去幽冥山去取雪上冰莲。” 青玄微微一愣,自从皇上向江小姐提了亲,惊魂就开始消沉,整日宿酒,精神低迷,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让他去? “他会去的。”北宫喆声音渐冷。 “是。”青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琼华殿。 左相府。 一顶黑色的轿子翩然落下,从里面走出一位拥着狐裘的女子,葱白玉手掀开帘子缓缓下轿,一旁妇人打扮的女人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女子,啜泣道:“晚儿啊,为娘想死你了。” “娘,女儿不孝,让爹娘操心了。”江向晚紧紧搂住了抱着她的妇人。 “哭什么呢,这不是回来了么?”江佑城劝道。 “爹。” “进去说。”江佑城又对一旁的妇人道,“别再哭了,女儿的喜色都被你哭没了!” 妇人脸色一僵,顿时收了泪水,拉着江向晚的手不舍得松开,生怕一松开她的女儿便会再次沉睡不醒。 进了内室,江佑城看着江向晚略显红润的脸色道:“那千年龙魄是不是已经植入了你的体内?” 江向晚摇了摇头,“那千年龙魄差一点就被植入我的身体,可惜被慕容清夺去了。” “什么?”江佑城顿时敛尽了眸光。 “千算万算还是忘了算慕容清。” “爹,女儿如今不过是靠着枫月谷的名贵药材吊着,那引魂丹在我体内有异,和我的器官相克,若是不能及时找回千年龙魄,只怕女儿……” 江佑城眉头紧锁,说道:“想必皇上已经知晓了此事,他一定会夺回千年龙魄,你也不要太担心……” “就算他能夺回千年龙魄,晚儿只怕等不了了。”女子声音媚色中带了份凌厉,由沧月扶着从暗影处缓缓走了过来。 “更何况,那慕容清也不好对付。” “太后娘娘?这么晚了,您……”江向晚惊道,然后看了眼身侧的江佑城。 “哀家来此和江大人有事相商。” “晚儿,想必来的路上你已经听说皇上千抬为聘江家女的事情了,这件事还是太后娘娘代皇上提的亲,你赶紧谢谢太后娘娘。” 第130章 赴鸿门宴 江向晚看着面前妆容妖娆的的女子,福身道:“晚儿多谢太后娘娘提携。” 她果然兑现了她的诺言,立她为后! “还太后娘娘,如今该叫母后了。”曹暮烟亲切的拍了拍江向晚的手,示意她起身。 “太后娘娘,晚儿如今尚未……”江向晚脸上浮现一抹羞涩来,“礼不可废。” 曹暮烟微微笑了笑,对江佑城递了个眼神,然后风华万千的坐了下来,俨然将左相府当成了她的长乐宫。 “晚儿,爹还有事,你好好伺候太后娘娘。” 江向晚知道曹暮烟有话跟她说,特意支开了她爹。 “不知太后娘娘找晚儿何事?” “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直截了当的孩子。”曹暮烟扯了扯嘴角,半眯着凤眼瞧着手指上的镶玉指套。 “你说如今在这夏宫里,还有谁能越过去哀家?” “您如今贵为太后,身份尊贵非常,就是皇上也要尊敬您。” 曹暮烟闻言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这个位子,只要你想,哀家也能给你。” 江向晚一怔,只见对面的女子笑意晏晏,直直的盯着她道:“只要你好好听哀家的话。” 江向晚眉心一跳,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 突然,对面的女子慢慢靠近她,那双魅惑的凤眸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缠住她,红唇轻启,“不然,哀家就换人,相信想要坐到哀家这个位子上的人很多。” 这一句话,充满了威胁。江向晚咬着下唇,微微垂下了眼睑。 曹暮烟满意的看了眼江向晚,幽幽道:“你要知道,能帮你的,只有哀家。” 半晌,江向晚抬眸看向曹暮烟道:“太后娘娘给了晚儿想要的,晚儿自然会好好地孝敬太后娘娘。” “哀家不知晚儿想要的是什么?在你心里,皇帝和哀家这个位子哪个更重要一点?” 江向晚神情一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哀家知道你喜欢皇帝,可是即便你做了皇后,只要他的心思不在你这里,在这后宫里,你依旧举步难行。但是话又说过来了,若是你有孩子傍身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即便皇帝不爱你,但是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和你相敬如宾,后宫内的其他女人也会惧你三分。” 看着曹暮烟眼底的算计,江向晚眸光微沉,曹太后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孩子,难道是想废了皇上,然后扶持幼帝,重新培养一个傀儡? 而她,恰好是被曹太后选中的么,难道她和喆之间只有靠一个孩子,才仅仅是相敬如宾?江向晚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但是不可否认,曹太后说的对,若是她有了喆的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孩子会将她和喆永远的拴在一起。 “相信宫里头想为皇上生孩子的大有人在,哀家觉得彭婕妤就不错,聪明伶俐,皇帝也挺喜欢她。” “在这宫里,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为皇上诞下子嗣!”江向晚双眸微缩。 曹暮烟眼底闪烁着精光,淡淡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然后接过沧月递来的茶浅抿了一口。 “此事还需太后娘娘帮助。” 曹暮烟凤目微挑,勾唇,“你知道就好,好好考虑这件事,一定要站对队伍,不然以后再后悔就晚了。” “晚儿明白。”江向晚眸光微敛,她是需要曹太后帮忙,可是她还没有傻到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交给曹太后,更加不会做出伤害喆的事情。 “你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来长乐宫找哀家,还有半年你就要嫁进宫中了,这宫里的规矩也该学学了。虽说你以前在宫里做过女官,宫里的规矩也都清楚,但那女官毕竟是个下人,如今入宫为后,这宫规马虎不得。” 曹太后狠狠的咬了下人二字,江向晚脸色顿时有些微白,福身道:“是,晚儿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曹太后施施然起身,搭着沧月的手,慵懒万分的迈开了脚步,经过江向晚面前时,顿了顿脚步,对她道,“至于你的身体,哀家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恢复,即使不用那千年龙魄也可以。” 江向晚霍然抬眸,“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办法?” “哀家只怕你不肯,这个办法需要交付你的一半灵魂。” 看着江向晚眼底的惊色,曹暮烟勾起红唇,“只要你答应,不仅不必死,而且还会拥有强大的力量,那安文夕在你面前,就会变得不值一提。” 江向晚急急后退两步,此时的曹太后就像魔鬼一般循循诱惑着她,她知道这种方法必会极其妖邪。 “哀家也不逼你,但是哀家觉得你会动心的,因为咱们是一类人,不是么?”曹暮烟将江向晚逼至角落里,阴邪的双眸紧紧缩着她的眼睛。 “哀家相信你迟早会来找哀家的。”曹暮烟说完,任由沧月揽着,走了出去。 江向晚扶着墙壁,身子慢慢的滑了下去,脸色一片苍白。 第二日一早,花姑姑就备好了马车,为了减小目标,安文夕和安景晟分作两路一起前往沐阳。 由于前几日出了慕容清刺杀一事,现在城门处守卫森严,安文夕和欢凉袭匀都戴着人皮面具,倒也检查不出什么端倪,轻松地出了城。 马车行了两日,便已经抵达了沐阳郊外,由于路上袭匀吃坏了肚子,耽搁了半日,所以没有按时赶到沐阳城内。 太阳西斜,初春的季节到了傍晚时分,寒意料峭。尤其是在荒无人烟的郊外,太阳落下之后,凛冽的北风席卷而来,泛起阵阵春寒。 欢凉捧着手炉,脸颊冻得通红,看着渐暗的天色,有些不悦的瞅了眼一旁袭匀,要不是他,她也不用冒着北风在这里赶车。 袭匀上吐下泻,被折腾了整整半日,脸色蜡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迎着欢凉鄙夷的眼神无奈的阖上了眼睑。 “不好,我受不了,停车停车!”袭匀身形一闪,立即翻下了马车。 “你离远点,我怕臭!”欢凉立即勒住了缰绳,用手捏着鼻子。 过了半晌,袭匀拖着疲倦的身子上了马车,整个人都显出疲软来。 “怎么样?”安文夕一把将他拉近马车内。 “还能怎么样,拉得腿都软了。”袭匀有气无力道。 “那能怪谁,谁让你贪吃。”欢凉撇撇嘴。 “那能怪我么,明明是那家黑店,做菜不干净……” “喝点热茶,暖暖胃。”安文夕给袭匀递了杯水。 欢凉虽然一脸不悦,但还是将手里的手炉塞给袭匀,不情不愿道:“给你暖暖肚子,你赶紧进马车吧。” 袭匀啜了口茶,无力地靠在软榻上,半眯了眼睛。 “天就要黑了,难不成今晚我们宿在这荒郊野岭?”欢凉叹了口气,“就算晚上不被狼群叼走,也得被冻死不可。” 安文夕撩开车帘,对欢凉道:“先过去这片林子再说,也许前面会有人家。” 过了不久,欢凉看着袅袅的炊烟徐徐升起,心中一喜,立即撩开车帘,对安文夕道:“公主,有炊烟,那一定离庄子不远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安文夕瞥了眼榻上的袭匀,对欢凉道:“加快速度。” 因为处在郊野,这里只是零散的分布了几户人家,马车行至最近的一处茅草屋前,欢凉勒住了缰绳,安文夕扶着袭匀下了马车。 “扣扣……”安文夕轻轻地扣着柴门,喊道,“这位大婶,由于我们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开门的妇人看了眼衣着光鲜的三人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怕你们嫌弃我们这房子又脏又破。” “怎么会呢,能有一处容身之所,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你们赶紧进来吧,外面风太大。”妇人为他们引着路道。 因为那妇人的儿子儿媳回了娘家,所以就将他们的房间让给了安文夕他们,到了屋内,袭匀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 “这位公子,想必你们还没有吃饭,不如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妇人脸上挂着和蔼的笑。 “这位大婶,麻烦你给我点盐。” 那妇人虽然诧异,但还是笑盈盈道:“公子等着,我这就给你取来。” 安文夕为袭匀喂了点盐水,然后和欢凉搀着他一同去用膳。 安文夕扫了眼桌上的晚饭,简单的可以说是粗陋。 桌上一位老实巴交的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几位公子,你们别见怪,沐阳城内正在打仗,我们只好在附近挖些野菜,现在春天还未到,野菜比较少,所以就简单了点……” “大叔大婶,你们都太客气了。”欢凉说道,他们本就是打算在这里借宿一宿而已。 “大婶,此处离沐阳还有多远?” 第131章 处处算计 妇人惊道:“几位公子要去沐阳?” 安文夕略略点头。 妇人立即劝道:“我劝几位公子还是不要去的好,如今沐阳城正在打仗,那北襄的兴帝正在征兵,我那儿子就是为了躲避征兵才和儿媳回了娘家。” “征兵?” “那兴帝手段残忍,但凡被征的新兵,没有一个能活着活来的。”大叔叹了口气。 “什么兴帝,那就是乱臣贼子!”妇人咬牙道。 “你小声点,瞎说什么呢!”一旁的大叔瞪了眼大婶。 乱臣贼子? 安文夕嘴角微微绽开了抹讥笑,“那大夏新帝不也是盗取他国江山的乱臣贼子么?” “这位公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要杀头的。”妇人小声道。 “夏皇以前是被一个什么瑾淑妃的妖姬给迷了心智才会荒淫,好在如今那瑾淑妃被赐死了,现在的皇上倒是位好皇帝。” 那妇人点点头又补充道:“自皇上登基之后,轻摇薄疫,减轻了我们百姓的负担,是位好皇帝。” “呵……”他是位好皇帝?踩着别人尸骨上位的暴君也是好皇帝么? 袭匀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听到大叔那句话,不禁嗤笑一声,传音入密对安文夕道:“小师妹,原来在百姓眼里,你就是那祸国妖姬……” 安文夕冰冷大哥眼风朝袭匀砸去,说道:“好好吃你的吧!” “若是你们执意要去沐阳的话,一定要多加小心,从这里到沐阳最多两个时辰。”妇人嘱咐了一句,然后舀了点稀粥,走进内室。 “里面还有人,怎么不说来一起吃饭?”袭匀问道。 “我爹常年患病卧床,不方便走动,尤其是这几日来连肢节都痛了起来,更加下不了床了。” “肢节痛?” “不禁肢节痛,头目也痛,喉咙干痛不止,只怕病情又加重了。”大叔叹了口气。 安文夕打量了眼这家徒四壁的茅草房,只怕是这户人家也没钱就医吧。而如今沐阳又起了战火,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安文夕便已经出发了。 临走之前,她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希望可以帮助这户人家解决燃眉之急。 袭匀身子稍好了一些,就被欢凉赶到外面赶车,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在临近午时之时,终于到了沐阳。 匆匆用过了午膳,就赶去了清月客栈和安景晟汇合。 “扣扣……” “晟哥哥。” “夕儿进来吧。” 安文夕推开房门,看到香韵公主正在给安景晟上药,不禁惊道:“晟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的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 小麻烦?能伤得了他的麻烦还会小么? “谁做的?” 安景晟眸光深沉,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还在查。” “夕儿,慕容清得知你我到了沐阳,特设了晚宴招待你我。” “晚宴,只怕是场鸿门宴吧。” “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你先休息休息,然后准备一下,到了申时一起出发。” “阿晟……”香韵公主担心的看了眼安景晟道,“此去凶多吉少,你受了内伤,我怕……” 安景晟握住她的手道:“香儿,不用担心我。” “晟哥哥,不如这样吧,你留在这里,我去。” “这怎么可以,万一让慕容清发现你的身份就糟了!”安景晟眸光一黯。 “晟哥哥,你有伤在身,万一被慕容清发觉了,事情才棘手,况且,慕容清他困不住我。” “阿晟,夕儿说的有道理,若是你们同去,万一被慕容清同时……” “晟哥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希望你谨慎考虑一下和慕容清结盟这件事。” 慕容清不易招惹,等他和北宫喆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坐收渔利,难道不好么,为何非得去趟这趟浑水? 安文夕看了眼安景晟,然后垂下了眼睑,希望晟哥哥不要让她失望,她这句是对安景晟说,更是对她自己说。 “既然如此,欢凉和袭匀好好保护夕儿。” 袭匀在心里冷哼,这还用你说么? 到了房间之后,安文夕便开始收拾东西,仔细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 欢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袭匀慵懒的翘着二郎腿对欢凉道:“丫头,有话就说,别憋着。” 欢凉抿了抿唇道:“公主……” 安文夕手中的动作一顿,“欢凉,你若是想说晟哥哥的话,就不必说了。王叔那件事,永远是我对不起他,他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助他。” “公主,怎么是你对不起他呢,睿王病重,他在哪里?他在南昭舒舒服服的做他的驸马爷,而您却被北宫喆囚在宫里,不禁有后宫一众嫔妃要对付,还有江向晚,曹太后……” “够了,欢凉,晟哥哥不能及时赶到,他是有原因的。” “原因?公主,您告诉欢凉,晟世子能有什么原因?” “他……”安文夕一顿,竟然想不出具体的原由来。 “那时时机还不成熟,他若是来到大夏,会有风险,你明白么欢凉。” 欢凉蓦地笑了,“公主,欢凉明白,希望这个理由也能说服你自己。” 安文夕神情突然一滞,这个理由能说服她自己么? 可是,晟哥哥已经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前世她是孤儿,无比渴望能拥有一个家,有爸妈疼爱,可惜没有。这一世,她一出生便有了一切,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欢凉,别说了,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就要动身了。”袭匀看了眼欢凉站起了身子。 慕容清在沐阳称帝之后,占沐阳为城,改为青华宫。短短十日之内,就在沐阳城外筑起了一道高三丈有余的城墙。 安文夕远远地看着那道高耸的城墙,微眯了杏目,行至跟前,才发现有人早早的等在了那里,看见她来,忙行了一礼道:“这位就是凤公子吧,属下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那人说着引着她向城内走去。 青华宫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台水榭,风景精致不俗,这慕容清倒是选了块好地方。 “皇上,凤公子来了,只有他一人。” 慕容清抬眸,“哦,安景晟没来么?” 秋月微微点头。 “让他进来吧。” 安文夕一步步踏进巍峨的宫殿,迎着慕容清高傲的目光,不卑不亢的微微颔首,“在下参见皇……上。” 欢凉和袭匀也同她一起行礼道:“参见皇上。”虽然表面毕恭毕敬,但是二人在心里都不禁撇了撇嘴。 安文夕第一次觉得皇上二字拗口极了。 不管心中怎么想,但是在表面上,该有的礼仪却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来。 慕容清听着安文夕那句“皇上”觉得越发的顺耳,他应该早些称帝的! “秋月,为凤公子等人看座。”慕容清宽袖一摆,倒真有几分帝王的凌傲。 “据说晟世子回到了承安,这次也一同来了沐阳,为何今日只有凤公子一人来了呢?” “回皇上,晟哥哥再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伤了我嫂嫂,如今晟哥哥抽不开身,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来了。不过,我来也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慕容清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安文夕,然后斜勾起了嘴角,“你们多多小心,这沐阳,如今可不太平!” “皇上,现在是否摆宴?”秋月立在慕容清身侧,恭敬问道。 “摆宴!” 慕容清话音一落,是几位侍女捧着宫廷菜肴鱼贯而入。 安文夕盯着桌案上的菜肴,白玉盘中佳肴泛着诱人的光泽,不禁菜肴皆是稀世难寻之物,就连那白玉盘都是选用了上好的白玉,而非白瓷,当真是奢侈无比,就是夏宫也及不上。 “凤公子一直盯着御膳,难道担心朕会下毒么?” “皇上说笑了。” 慕容清淡笑道:“知道凤公子前来,朕特意准备了一场歌舞助兴。” “啪啪——”随着慕容清的两声击掌,妙曼的舞姬扭动着迁徙的腰肢缓步踏进大殿,皆容貌姣好,眼神撩人,身材勾火,每走一步都媚到了骨子里。 大殿内的帷幔飘飘,灯火轻摇,青铜酒樽里的液体泛着迷离,这一幕,如幻如梦。 “世人皆传凤公子琴艺无双,而朕却从未听过,未免有些可惜了。” 慕容清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安文夕扫了眼殿内的舞姬,勾唇道:“这有何难,在下愿意为歌舞伴奏。” 取下七弦琴置于案上,素手拨起琴弦。 “凤公子这双手真是比女人还要细腻!”慕容清毫不忌讳的打量着安文夕放在琴弦上的手。 第132章 起了心思 安文夕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抬眸看向慕容清道:“若想弹好琴,首先要将这双手保养好。” “铮——”安文夕食指一挑,拨动了琴弦。 “起——”随着安文夕话音刚落,殿内的舞姬开始踩着琴音扭动了腰肢。 慕容清举着酒樽,摇晃着酒樽里的液体,目光在舞姬和安文夕之间流连,嘴角挂着丝玩味的笑。 这些舞姬身上本就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这会随着她们的旋转,玉腿纤腰欲遮还羞,大胆摄魂的眼神不禁让人血脉贲张。 欢凉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这些舞姬比凤青轩的姑娘们大胆多了! 慕容清眼尾微挑,有些舞姬大着胆子踱着舞步,慢慢靠近安文夕。 正在琴弦上游走的葱白玉手蓦地一滞,杏目瞬间清澈如泓,慕容清的意思很明了,他是想趁机送给她几个舞姬,这也未免太侮辱她了! 安文夕专心奏琴,不躲不避,这无疑是给这几个舞姬一个信号,她们的举止更加放肆了起来,甚至有的舞姬从安文夕身后绕至身前,藕臂紧紧攀上安文夕的肩膀,柔若无骨的小手往安文夕的胸前探去。 欢凉和袭匀皆是一惊,若是这舞姬的手再往前一点,小师妹的身份就暴露了! 欢凉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剑,大不了就杀出去! 安文夕的瞥了眼慕容清嘴角的笑意,心顿时一沉,难道他发现了她的身份了,这几番试探? 安文夕指尖在琴弦上更快地拨动起来,琴声一声急过一声。 “啊!”下一瞬,攀在安文夕身上的舞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都被掀飞,重重的跌落在了慕容清的脚前。 慕容清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手中握着的酒樽不禁洒出了几滴液体。 安文夕这一行为无疑是狠狠的打了慕容清的脸,她从来就不是善茬,怪只怪慕容清太过狂妄,三番五次的挑衅! 袭匀嘴角微勾,传音入密对安文夕道:“小师妹,好样的,就应该直接甩到慕容清的脸上。” 安文夕淡淡的勾起了唇,四指齐齐划过琴弦,发出急切地带着苍劲之力的峥嵘之声。 秋月立即上前,探了探这个舞女的脉搏,沉声道:“心脉受损。” 围在安文夕身侧的其他舞女不由得退后几步,有些惊恐的看向安文夕,她们甚至都没有看见她如何出手,若是刚才是她们其中一个举止更为放荡一点,那么,此时躺在那里的岂不是…… 慕容清目光一沉,盛了淡淡冰霜,看向安文夕,厉声道:“不知凤公子这是何意?” “皇上,对不住了,在下弹琴时,素来不喜人靠近,故而在青楼楚馆之时,专门为我设置了琴阁高台。” 慕容清脸色一变,握着酒樽的手指变得卡白。 只听安文夕又道:“以前,但凡有人触碰到在下的衣角,皆被琴音所震,七孔流血而亡!” 安文夕话音刚落,慕容清手里的酒樽顿时被捏成了碎片,冷声道:“都给朕滚下去,在这里碍了凤公子的眼!” 剩下的舞女皆跌跌撞撞的步出了大殿,脸上惊恐一片,再也走不出刚进殿时的风情万种了。 安文夕不以为意的端起了青瓷盏,对慕容清举杯道:“在下先恭贺皇上荣登大宝。” 慕容清饮尽杯中酒,嘴角再也扯不出笑意,“说来这件事,朕还得多谢凤公子。” “不知皇上此话怎讲?” “凤公子是个明白人,不必和朕装糊涂。”慕容清说道最后,语气渐冷。 安文夕凉凉勾唇,“在下实在不知道皇上想说什么。” “不如凤公子给朕解释一下那令牌的事情,若不是那块令牌,北宫喆能将事情赖到朕的头上?朕也不会被逼到沐阳!” “哦,皇上这是怀疑在下不成,可是我却听说有人那日在天城湖上看到了秋月大人。”安文夕杏目淡扫了眼一旁的秋月,继续勾唇道,“在下劝皇上以后动行事做的干净点。” “放肆——”秋月霍然拔出了长剑指着安文夕,这凤公子也太不把他们皇上放在眼里了! “皇上,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秋月,你退下。”这一声寒意乍现。 “我劝凤公子说话前多多思量,不然秋月手中的剑可不认人!”秋月面有不甘的一把合上了手中的剑,退至慕容清身后。 “凤公子说的朕记下了,朕也想嘱咐凤公子一句——祸从口出!” “多谢皇上提醒,不知皇上这次要我们来此有何要事?” “自然是为了沐阳一战,待北宫喆御驾亲征之时,你我联手,铁定让他有来无回!” 安文夕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有来无回…… “皇上怎么笃定他会御驾亲征呢?” 慕容清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樽道:“他会来的,朕赌十日之内他就会来。” 安文夕觉得慕容清嘴角的笑意越发的阴森。 “不知皇上需要我做什么?” “凤公子果然豪爽,朕相信晟世子和凤公子手里握着不少兵马,届时朕希望,凤公子可以助朕一臂之力。” 欢凉和袭匀都不由得一滞,这慕容清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处处是算计。 “呵……原来是这件事。” “凤公子不愿?” “那得看看皇上的诚意了,在下希望不要再出现元宵节那样的事了。”不要次次都想着拿别人当做垫脚石! 慕容清听完脸色微变,握着酒樽的手蓦地一顿,双眸内寒意渐盛。 “皇上,您说是不是?”安文夕笑意浅浅,却偏偏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凤公子此言有理。”慕容清有些咬牙切齿道。 安文夕抽出擦了擦唇角,对慕容清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欢凉有些如释重负的和袭匀一左一右的立在安文夕身侧。 “且慢,如今天色已晚,朕早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房间,不如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皇上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不敢叨扰,告辞。” 安文夕刚迈出了脚步,大殿门口的侍卫便揽住了安文夕的去路。 安文夕顿时拧眉,看向慕容清道:“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朕念及凤公子初来沐阳,想多留凤公子几日。” 呵……他想软禁她不成? “皇上,沐阳一战,你我兴兵共同对付北宫喆一事,在下需和晟哥哥商议,您觉得呢?” 他若是不放她走,他们也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结盟作废,那他也就别妄想他们会帮他一起对付北宫喆。 “送凤公子。” 待安文夕走后,慕容清眸光深沉,对着身后的秋月使了个眼色。 “属下明白。”秋月抱拳出了大殿。 凤轻歌,朕折了你的翅膀,看看你是否还会这么狂傲!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外面夜色凉如水,安文夕加快了脚步,眼角扫了眼四周,低声对欢凉和袭匀道:“有尾巴,快走!” 欢凉和袭匀立即明白,慕容清这是明着放行,暗里就派人将他们抓回去,卑鄙! 安文夕和他们二人交换了个视线,至少在这青华宫里,后面的尾巴不会动手,到了青华宫宫门口,三人身形一闪,分别朝三个方向而去,等到身后的那人回过神来,三人早就没有了身影。 “该死!”那人低斥一声,提身追了上去。 衣袂飘飞,足尖轻点,安文夕身姿一掠,对欢凉和袭匀道:“换个方向,不要将人引到客栈。” “小师妹,师兄明白。”袭匀剑锋一挑,扬起一阵尘土,隔断了身后的视线。 夜色如墨,残月高悬。 前方的树枝一动,轻微的响动须臾之间湮灭在寂静的夜色中。 男子一把抽出长剑,从上方跃下,逆着夜色而来。 “等候多时了!” 面前一寒,安文夕下意识地避开了身子,抬眸看去,不禁惊在了原地,这提剑而来的不正是本应该死在睿王府火海中的李管家么? 他没死,那么王叔去世就是一场密谋了! 安文夕脑海中顿时有零碎的东西拼凑在了一起,慕容清他杀了王叔,然后嫁祸给了北宫喆,好让他们和北宫喆斗个你死我活! 安文夕眼底泛出恨意,她竟然被慕容清蒙骗了这么久! 她直直后退,眼底的余光看向欢凉,显然她也认出了李管家,她朝欢凉递了个眼神,和她一起慢慢朝他逼近,手中的长剑寒光乍现。 二人眼中的杀意令李管家心中一颤,这招招致命的狠戾逼得他节节后退。 “剩下的交给你了!”欢凉瞥了眼袭匀。 “一个不留!”安文夕眼底的狠戾更盛。 第133章 你没资格 纵身而起,身子顿时轻如鸿雁,身体内仿佛蕴藏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内力精湛纯粹,握着长剑的右手蓄满了内力,翻飞的长剑划开漆黑的夜色破空而来,决绝的刺过李管家的手臂,然后一把挑开他手中的剑,抬脚将他踢飞。 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眸光凌然,她的内力全部回来了么? “嚯——”不待他反应,安文夕手中的长剑抵在了李管家的喉咙处。 李管家扫了眼紧贴着脖子处大动脉的剑锋,眼底蓦地闪过一抹阴狠,提脚踢向安文夕,随即利爪攻向她的面门。 安文夕狠狠的踩住李管家的双腿,抬手抓住李管家的胳膊,狠狠一扭,将他整条胳膊卸了下来,抬脚踢向他的穴道,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声东击西,这招可不高明。” 李管家痛的龇牙咧嘴,可是身子却动不了分毫,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安文夕,恨不得将其生津剥骨。 “封了你的穴道,防止你自杀。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是不是,李管家!”安文夕最后三个字用了唇形,而没有发出声音。 李管家看清了安文夕的唇形,双目微睁,看着她如白玉般的清润的面庞,脸上慢慢浮现惊恐来。 “别玩了,给他们个痛快!”欢凉眉宇之间充斥着煞气,对袭匀道。 袭匀手起刀落,招招凌厉,长剑划过,抛出了一道道殷红的血线,宁静的郊野顿时变成了修罗场。 欢凉看着地上尚未冷却的尸体,不由得冷哼道:“就这样的货色,也想拦住我们?” “这才叫打架,过瘾!”袭匀甩起剑尾的血珠,利索的收了长剑。然后扯过腰间的小瓷瓶往地上的尸体上倒去,不消片刻,地上的尸体全部化作了一滩血水,渗入地下。除却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此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走!”安文夕将地上的李管家直接扔给了袭匀。 袭匀将李管家拖了起来,一阵叫苦不迭,为什么力气活总是他的? 到了清月客栈,袭匀气呼呼的一把将李管家扔到地上,安文夕一把扯开他的的衣袖,墨色的飞羽图案赫然出现在了安文夕的眼前。安文夕眸光微凝,抬手摸向李管家的下巴处,根本没有戴人皮面具,想必这又是换脸了! 那么,九华殿刺杀,冒充秋水和无涯一事也是慕容清干的了。只是,慕容清又怎么会知道无涯和秋水? 安文夕抬手解了李管家的哑穴,李管家惊悚的看着安文夕道:“你,你是瑾淑妃?” “你倒是不傻。”安文夕这一声恢复了女声。 “没想到慕容清会留你活到现在。” 李管家闻言眸光顿时一黯,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杀了我王叔,你说我想做什么?” “那都是皇上让我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该找他去。” “我呸,还皇上,真不要脸。”袭匀低唾道。 安文夕眸光一敛,“那毒是你亲手下的!欢凉,你去叫晟哥哥来。” 安景晟来了之后,安文夕将九华殿刺杀一事和睿王中毒去世一事全部告诉了他,对此,李管家供认不讳,安景晟眸光阴沉,一掌直接了解了李管家。 速度快至安文夕根本来不及阻止,“晟哥哥,你怎么杀了他,我觉得还可以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东西。” 安景晟额头上青筋毕露,握拳道:“这个狗奴才杀了我父王,我恨不得生剐了他!至于慕容清,就算不从这狗奴才嘴里得到什么消息,我也一样对付的了。” “晟哥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发兵慕容清,取他项上人头!”安景晟咬牙道。 “晟哥哥……” “夕儿,此事绝无异议。” “晟哥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赶紧离开这里,想必慕容清已经追来了!” 安景晟眸光微动,扫了眼李管家的尸体道:“好。” 袭匀再次毁掉了李管家的尸体,然后掩去了他们活动的痕迹,坐上马车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慕容清半蹲下身子,看了眼地上的血迹,眸光幽深。 “皇上,这里什么都没有,尸体早就被毁了。” “不,冷绝的尸体不在这里。” 冷绝,便是李管家。 慕容清起了身,双眸微缩,“朕本以为那凤公子是大安的六公主,却不曾想这凤公子竟然就是安文夕!” “这样聪明、有魄力的女子待在北宫喆身边实在是可惜了。” 秋月心中一惊,她很明白皇上这句话的意思,她微微咬了唇角,看着身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只要他起了心思,那就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了! “皇上,此时想必他们走不远,要不属下……” “不必,就凭你,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秋月微微垂眸,只听得那人又道:“朕相信,他们会来找朕的。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回皇上,属下早已经办妥,可是,那毕竟是……” “那些个贱民和江山比,算得了什么?秋月,朕一直都告诉你,杀手是冷血无情的,你都忘了么!” “属下知罪!” —— 琼华殿,硕大的夜明珠将大殿照的亮如白昼,北宫喆静静地看着手心中的红豆,殿内明亮的光线将他的脸庞勾勒的十分柔和。 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仿佛沉浸在往事中,甚至他的嘴角处还绽开了两抹梨涡。 “皇上,江小姐来了,您见是不见?” 北宫喆收了手中的红豆,淡吐道:“让她进来吧。”江向晚这几日待着宫中学规矩他是知道的。 江向晚提着一小罐鸡汤,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喆,最近你为了慕容清的事多有操劳,人也清瘦不少,我特意做了些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闻着略微有些油腻的鸡汤,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喆,你尝尝。”江向晚已经舀了一勺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接过勺子抿了一小口,直接将勺子放了下来,“晚儿,朕这几日胃口不好,不喜油腻。” 若是换了第二个人,只怕他现在早已经连人带汤都一起扔出去了。 江向晚脸色一僵,然后再次舀了一勺,“喆,你就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再喝几口。” 此时她的手心濡湿一片,握着勺子的手有些微颤。 “晚儿,你身子不好,早些下去休息吧。”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没事的,就让我在这里陪你一会,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的。” 北宫喆脑子有些微沉,握起了朱笔,看着奏折,渐渐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刚一抬眸,就看到不远处女子正笑意晏晏的看着他。 北宫喆不敢置信的睁开了眼睛,猛地站起了身子,颤声道:“夕儿,是你么?” 江向晚噙着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他叫的是夕儿,不是她! 在她愣神之际,北宫喆已经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霸道的力道让她不容反抗,江向晚心中一惊,难道这么快药效就起作用了? 北宫喆感觉小腹处升起一阵热浪,双目迷离沉醉,一把将江向晚扔到龙榻上,欺身而上,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低喃,“夕儿,夕儿……” 江向晚死死地咬着唇,闻着他身上清凉的香气,脸色嫣红一片,紧张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此时,她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将她当做了安文夕,她只希望她可以拥有他。 江向晚克服心中的羞怯,两只小手覆到北宫喆胸前,有些迫不及待的去脱他的衣服。 突然有只大手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 江向晚蓦地一惊,被他发现了么? 不可能的,曹太后给她的药药性极强,惑人心智,沾之即醉。他不可能能从中醒过来! “晚儿,你怎么在这里?”北宫喆原本游离的双目刹那间清明。 江向晚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脸色一寸寸冷下去北宫喆。 “喆,我……”江向晚瞬间脸色涨得通红,这样羞耻的问题要她怎样回答? 北宫喆黑瞳一凛,冷道:“你知道对朕下药的后果么?” “喆……” “下去!”北宫喆强忍着没有将她从床上甩下去的冲动,转身翻下了龙榻。 “喆,你不能这么对我。”江向晚眼眶发红,眼底噙着一抹凄凉。 她抛却一切羞耻,却换来被他厌弃的结果呢,这对她而言,未免太残酷! “这龙榻,你没资格!” 江向晚蓦地一震,不可置信的对上北宫喆冰冷的视线,凄然一笑,“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安文夕么?喆,你别忘了,你那日千抬为聘,我将会成为你唯一的皇后,我比谁都有资格!” 第134章 别来无恙 “晚儿,不要逼朕。”北宫喆极力压制着不断席卷而来的欲望和迷醉。 江向晚从榻上一步步走下来,眼中流下两抹晶莹,嘶哑着嗓子道:“是你在逼我。”是他逼着她用这种办法对他。 北宫喆看着脸色黯然的江向晚,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对殿外厉声道:“张海!” 张海捧着拂尘,立即跌得撞撞奔了进来,看到里面这幅景象,立即吓得低下了头。 “送江小姐回府!” 北宫喆说完,撩开步子,大步走向后面的寒冰池。 “喆……”江向晚急急地追了上去,她已经将自己的尊严送到了他的手中,却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北宫喆,轻啜道:“喆,你给我个机会好么?” 北宫喆顾及她身体不好,握了握拳,慢慢挣脱了她的禁锢,厉声道:“张海,你是死的么!” 然后大步走向寒冰池,连摇曳的衣摆都带出了几分冷意。 北宫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的及脱,直接跳下了寒冰池,砸出了一片水花,寒入骨髓的池水消释了他小腹处一步步攀升的欲火。 北宫喆抬手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整个瘫软在了寒冰池内。 刚才就差一点,他的血液就要涌进脑门,冲出血脉,七孔流血! 北宫喆微微闭上了眼睛,江向晚的眉眼越发的模糊了起来。 “九哥哥!” 突然一抹红衣闪进他的脑海,北宫喆倏地睁开了双眼,泡在寒冰池内的身体已经冰凉刺骨,就连睫毛处都结了一层冰霜。 北宫喆提身跃出寒冰池,外面天色已然发白。 三日后,一道百里加急的折子被递进了夏宫,北宫喆目光落到“瘟疫”二字之时,双眸内刹那间沁了寒霜,当即,将手中的折子碾成齑粉。 “三军听令,随朕征讨沐阳!” 这个年轻的帝王从暗处走来,浑身布满冷煞,身姿决绝如神抵。 北宫喆带领三军刚走,惊魂就匆匆赶回了承安。 自从发生了那晚的事情之后,江向晚再也么有进宫,一直待在左相府中养身子。 惊魂带着雪上冰莲一路直奔左相府,他知道,晚儿的身子耽搁不起了。 江向晚看着惊魂一脸的疲倦,横生的青渣,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听说他自从喆向她提了亲之后,就开始颓废不起了,没想到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待看到惊魂手中的的雪上冰莲,江向晚微微惊讶道:“这是喆让你给我送来的?” 惊魂蓦地一愣,这的确是皇上让他去幽冥山取回来的。 他动了动干涸皲裂的嘴唇道:“是。”只有一个音节,却嘶哑的厉害。 江向晚结果惊魂手中的雪上冰莲,脸上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喆他果然还是记着我的。”那日他一定恼了她用那样的方法,他现在心里还有安文夕,她不能那么急切,不能将他逼得太紧,她应该慢慢的将安文夕赶出喆的记忆。 惊魂看着浅笑的江向晚心中一涩,她心里念得只有皇上,而一点都看不到他的真心。 承安距幽冥山千里之远,他快马加鞭奔波了足足两天两夜到了幽冥山,花了一日的时间在幽冥山下寻找雪上冰莲,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跑了两天两夜,才到了承安。一路上,连马都跑死了四五匹。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让他的身子急剧透支,脑袋也有些发沉。 看着惊魂落寞的神情,江向晚心中微扯,咬了咬唇,“惊魂,要不要先坐下来喝杯茶?” “不必了,你,你赶紧将雪上冰莲服了吧,我这就告辞了。” “不如我和你一起吧。”江向晚迎着惊魂微微疑惑的目光道,“我去宫里找喆。” “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出发前往了沐阳,你不知道么?” “什么?他去了沐阳?”为什么不带她去,以前不论多少血风腥雨,都是他们一起走过来的,这次怎么可以不带她去。 “晚儿,你身子不好,皇上一定想让你在府中多多休息。”惊魂劝道。 江向晚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惊魂,我希望你赶紧振作起来,如今慕容清造反,沐阳正在交战,你应该上阵杀敌,而不是沉溺在儿女私情之中,你明白么?” 惊魂一滞,然后缓缓点头,步出了左相府。 济州,毗邻沐阳,如今瘟疫已经泛滥成灾。瘟病本来多发于夏季,而今却是初春的季节,没想到却突然来了一场瘟疫,且传播速度快到令人咋舌,短短五日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席卷了整个济州。 听说,北宫喆得到急报之后,立即率领三军,御驾亲征。 这时,安文夕才明白了慕容清那日话里的意思,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丧尽天良的方法逼着北宫喆现身! 如今,整个济州城哭声一片,民心惶惶,街上的患了瘟疫的难民随处可见,城中的医馆多数闭门不开。有的人将患了瘟疫的家人抬到了医馆门口堵着,可是医馆的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人愿意和这些患了瘟病的人接触,更不愿意将病源引进家中。如今患病的民众只能活活等死,济州的官员甚至要将这些百姓赶进贫民窑中活活烧死。 肢节痛,头目痛,双目血红,喉咙干涩,四肢乏力,是这次瘟病的主要症状。 安文夕走在大街上,看着遍地低低呻吟的灾民,眉头紧锁,她知道人们向来是谈瘟色变,可她从未想到情况会如此糟糕。突然想起那日寄住在那位大婶家里,好像那位老者也是这样的症状,若是当时她多注意这一点,想必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惨状。 “公主,我们快回去吧,万一要是染上瘟病就糟了。” “欢凉,有些人才刚刚染了瘟病,是可以治好的,你明白么?”这些染上瘟疫的百姓需要分批隔离,妥善安置,不然,这瘟疫根本无法控制,只会肆意蔓延下去。 “欢凉不明白,欢凉只知道致谢人跟公主的安危比起来不算什么,更何况,医馆都不管,公主又如何救得了他们?” 安文夕一滞,“他们以前皆是我大安的子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她的身上一直都但着一份责任,一如国破那日,她作为一国公主,理应殉国。 “大安已经灭了,他们现在是大夏的百姓,要救也是那北宫喆来救。” 安文夕目光一沉,抿了抿嘴角,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公主,我们再不回去,晟世子该担心了。”欢凉急急跟上。 突然,安文夕蓦地停住了脚步,俯身下来道:“大叔,大婶她?”她看了眼躺在蒲草上的妇人。 这对夫妻正是她那晚借宿的那户人家。 大叔认出了她,满脸凄色,“公子,我家娘子她……” “大叔,你们怎么在济州?” “那日我用公子留下的银子去给我爹看病,结果那大夫说是染上了瘟病,看不好。果然,过了两日,我爹就去世了,谁知被人得知我家有人染了瘟病,就将我们赶到了济州来。到了济州当日,我娘子她就开始不舒服了……” “走走,赶紧走,老子不是说了不许待着这里么!”这时,一群官兵模样的人冲撞了过来。 “一群要死不死的贱民,晦气!” “大人不是说了全部移到城南的民宅区么,再呆在城内,全部烧死,一个不留!” 城南民宅区,那可是贫民窑! “官爷,小的这就走,请您多宽限几个时辰。”刚才的大叔以及请求道。 “少罗嗦,赶紧走,不然老子这就送你上路!”为首的那人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抵在了大叔的脖子处。 “还有你,赶紧走,赶紧走!”那人欲过来推搡安文夕,欢凉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往前一拉,再往后一掼,然后将他一脚踢开。 “哎呦——”那人吃痛,提起刀就朝欢凉刺来,却被欢凉再次毫不留情的扔开。 “兄弟们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给他点教训他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安文夕眸光一敛,这些个官兵真是欺人太甚,正欲动手,身后传来一阵急迫的马蹄声,安文夕蓦然回首,只见马上的男子面容清绝冷峻,神情高贵无双,月白锦袍彰显别样的贵不可攀,身后玄色披风猎猎挡风。 众人皆齐齐看来,连刚才的那些官兵一时都忘记了动手。男子身上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令人不敢与其对视,众人视线擦过他滚着金丝银边的衣摆,只觉贵为神祇。 那人一把勒住了缰绳,对安文夕略略抱拳,“凤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安文夕对上那双微微含着冷意却已经被她刻进骨子中的双眸,半晌淡吐出几个字来,“别来无恙。” 北宫喆扫了眼她冷冷勾唇,“凤公子真是好雅致,不好好地在青楼楚馆抚琴,却来到了这里,是嫌自己命太大么?” 第135章 是个美人 “这个不必你操心。”安文夕睥着他蓦然转身。 刚才的官兵已经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趁着安文夕不备,想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扔开。 北宫喆眸色一凛,从马上一跃而下,揽住安文夕的柳腰再次翩然落在马背上。 而刚才围在安文夕身侧的官兵全部被掀翻在地,此时正痛苦的哀嚎。 这一幕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待安文夕反应过来已经被北宫喆紧紧禁锢在了马背上,他的手此时正贴在她的腰间。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安文夕咬牙对身后的人道。 北宫喆沉着一张脸,臂弯将安文夕牢牢地锁在胸前,双腿猛地夹了下马腹,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如一道闪电一般奔了出去。 “公……公子……”欢凉急的一阵跺脚,公主被北宫喆带走了,万一被他识破了身份,这该如何是好?她咬了咬牙,折身回了客栈。 跟在北宫喆身后的青玄翻身下马,扯过腰间的令牌递到官兵的面前,冷道:“带我去见你们知府!” 为首的那人看见青玄手中金色令牌中上雕刻的墨色飞羽图案,吓得双腿发软,忙道:“大人,请随小的来。” 北宫喆将安文夕一直带到营帐前,下了马,直接拉着安文夕进了主营帐,霸道的没有一分道理。 安文夕想甩开他的手,结果根本是蚍蜉撼树,她咬牙怒道:“皇上请你放开我,不知皇上将我带到这里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中七分怒气,三分不耐。 这个人不由分说就将她带到了这里,简直是个疯子! 北宫喆松开她的手,看着她染了怒气的眉眼,“安文夕,你以为你能逃脱朕的手掌心,嗯?” 安文夕蓦地一滞,他果然点破了她的身份,从他在潇湘馆送她红豆时,他就开始试探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北宫喆有些阴鸷的双眸道:“皇上,你认错人了吧,在下是凤轻歌。” “呵……”北宫喆嘴角轻扯,一把扣住他的下巴,直直的吻了上去。 “唔~”安文夕睫毛一颤,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北宫喆放大的俊颜。 她现在还戴着凤公子的人皮面具,他怎么……安文夕双手不断地往外推打着北宫喆,拼命的逃脱他的钳制,却偏偏无处可逃。 北宫喆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感受着她久违的气息,攫取着她的美好,他的吻很深,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 “喆——”江向晚突然掀开帐帘,看见北宫喆捧着一个男子的脸吻得深沉,顿时呆在原地,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来得及收去。 “出去!”北宫喆怒斥道,卷起身后的披风将怀中的安文夕整个儿遮了起来。 江向晚脸色顿时涨红,狠狠地咬着下唇,转身出了营帐。 她千千迢迢的赶到这里,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喆他竟然亲吻一个男人,那满脸的柔情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双目。他见了她进去,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赶她出去,难道是嫌她打扰了他么? 北宫喆的吻独有他的霸道而温柔,清凉的气息令人很容易沉陷,安文夕渐渐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北宫喆这才意犹未尽的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口。 看着被他允红的唇瓣,北宫喆眼底的冰霜逐渐消逝,渐渐生出一抹温柔来。松开了她的双手,刚欲撕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安文夕咬牙狠狠地甩上去一巴掌。 “滚!亲一个男人,你也不嫌恶心!”安文夕顿时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北宫喆,眼尾向四周扫去,她想离开这里! 北宫喆脸色一寒,一步步逼近她,“安文夕,你还要装么,你若是想装,朕就陪你装到底!”北宫喆再次抓住安文夕的手,大手探向她的胸前。 “你放开我!”安文夕怒道。 北宫喆听着熟悉的女声,将她扣在怀里,嗤笑道:“不装了?” “北宫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朕干什么?你那日私自出逃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见她不再反抗,北宫喆稍稍松了些力气,迎着她不甘的双眸,捏着她的下巴,令她迎着他的视线无法躲避,“你说现在朕是叫你安文夕还是该叫你凤公子,嗯?你和慕容清同盟来对付朕,就是这样的手段么,播下瘟疫,牺牲这济州满城的百姓?” 面对他的质问,安文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件事她毕竟和她有关,不是么? “瘟疫这件事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会想办法阻止瘟疫蔓延。” 北宫喆眼底渐渐泛起薄怒,“你阻止?这场瘟疫的病源来自水中,且通过水源传染,你要如何阻止?” 百姓生存离不开水,这就意味着根本无法阻止这场瘟疫的传播。 安文夕咬唇,“既然慕容清在水中下了瘟疫,那么他手中就一定有解药。”慕容清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有解决的对策。 北宫喆瞬间明白了安文夕的意图,“就是去找解药也不用你去,你给我老实待在营帐内!” 北宫喆扔下这句话,大步跨出营帐,然后回头看了眼安文夕道:“不要逼朕点了你的穴道。”然后对营帐两旁的侍卫吩咐道:“看着她,她若是逃跑了,提头来见!”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顿,看着北宫喆冷煞的背影咬了咬唇,就凭这些个侍卫,只怕还拦不住她! 北宫喆走后,江向晚从营帐后面缓缓走了出来,她双拳紧握,眼底浮现一抹恨意,刚才她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凤公子,根本就是安文夕。 又是这个女人,又是她,为什么到哪里都会有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一次次的将喆从她身边抢走? 江向晚飞快的掩去眼底的神色,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安文夕正打算从营帐后方遁走,却看到江向晚走进了营帐,一袭桃红色的长裙衬得她人比花娇,灵蛇高髻巍峨,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两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泛着健康的色泽。比年前在枫月谷见时,精神许多,难道已经将千年龙魄植入他的体内了? “凤公子,或者我应该叫你安文夕。” 既然她都知道了,安文夕也不掩饰,对她微微点头:“江小姐。” “你不是跟玉公子去了西楚么,怎么还在这里勾引皇上?”江向晚嘴角噙着讥讽。 安文夕微微一滞,这样卸去白莲花伪装的江向晚令她有些不太习惯,她随即道:“江小姐难道不知,可是皇上让左言亲自从西楚将我接回承安,想必皇上是一日不见思之成狂。” “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待我入主中宫,看你还能蹦跶多久。”江向晚说着嘴角浮现一抹得意,不管怎样,大夏的皇后都只会是她。 “呵,皇后?还没入宫呢,就急不可待的来炫耀,也不嫌害臊。再说了,皇上不喜欢你,就算你入了宫,也只能守活寡而已。”安文夕冷哼,想拿话膈应她,她还嫩点。 虽然今天的江向晚有些反常,不管她玩什么把戏,她都不能让自己在她这里落了下风。 “你——”江向晚恨恨咬牙,她原本是打算气的逼安文夕出手,没想到反被她气的半死。 江向晚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朝安文夕刺去,反正谁先出手都是一样的,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罢了。 呵……说不过就要动手了么? 安文夕也不甘示弱,旋身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好久没有使鞭,手都痒了呢! 江向晚虽然看着招招狠戾,实际却没什么力道,不过片刻,江向晚额头上便出了一层细汗,就连气息也有些喘了。 她不甘心的提剑再次刺来,安文夕毫不费力的侧身一避,然手一把抓住江向晚的纤腰,直接扔出了帐外。 “啊!”江向晚惨叫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蓦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嘴角挂了抹血迹。 看守营帐的侍卫顿时慌了神,立即惊呼道:“江小姐……” 江向晚眸光一黯,厉声道:“不许碰我!” 她吃力的撑起身子,对着四周喊道:“左言,左言送我去找月公子。” 隐在暗处的左言立即现身,蹙了蹙眉,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江向晚,眼尾扫了眼营帐内,皇上命他寸步不离的看着瑾淑妃,可是若是江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也担待不起。 左言犹豫了一下,抱着江向晚走向月清绝的营帐。 安文夕隔着帐帘看着外面的这一幕,挽了黛眉,难道刚才江向晚一直在逼她出手,还故意被自己打伤,目的就是将左言引走,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她? 安文夕嘴角微勾,这江向晚真是用情至深,竟然用这种方法让她离开北宫喆。 没有了左言,单凭这两个侍卫,简直是小菜一碟。 第136章 守身如玉 1 “砰——” 营帐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守在营帐门口的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一同进了营帐。 与此同时,安文夕从一旁出来,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大营。 刚才的那两位侍卫看着空无一人的营帐顿时傻了眼,想起皇上那句令人胆颤的提头来见,二人不禁背脊一寒。 “去,去禀告皇上,人……人不见了!” 月清绝此时正盯着罐子里从附近河流中取来的水眉头紧蹙。 “多久才能配出解药?” 月清绝瞥了北宫喆一眼,努嘴道:“你当是变戏法呢,哪有这么容易?” 北宫喆面上一沉,“三日后,朕要看到解药。” “这么短的时候,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多一天就得多死几百人!” “这样吧,明日我去给染了瘟疫的百姓问诊,至少可以减少些死亡。” “也好,朕明日随你一起去。” 月清绝一听,立即反对道:“你这不是胡闹么,你如是有什么闪失,大夏的江山怎么办,天下的百姓怎么办?” “你以为,你一旦有事,老爷子会放过朕?” 月清绝猛地摇了摇头,肯定道:“不能。” “皇上,月公子。”左言抱着江向晚匆匆赶来。 北宫喆扫了眼左言怀中的江向晚,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冷道:“怎么了?” “喆,我……”江向晚立即挣扎着从左言怀中下来扑向北宫喆。 “皇上,瑾淑妃她……她将江小姐打伤。” “喆,我没事的,瑾淑妃她……她不是故意的。”江向晚急忙解释道。 北宫喆双眸如沁寒冰,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江向晚,嘴角的弧线都冷了几分。 “她呢?”冰凉的眼神朝左言射去,“朕不是命你看着她么?” “皇上,瑾淑妃她还在营帐内呢,属下担心江小姐……” 北宫喆双瞳骤缩,身形一闪,掠出了营帐,江向晚立即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 月清绝无奈的瞥了眼左言,摇头道:“你这次可是惹了大麻烦,安文夕和江向晚她们两个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重要你还不清楚么?” “可是,江小姐她……” “笨死你算了。”月清绝忍不住敲了下左言的脑袋,“她还有力气追人,就没有力气自己走到我这里了?” 左言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江向晚的意图。 月清绝叹了句,“真是个死脑筋。” 江向晚有些慌了,自己被安文夕伤得如此之重,他都没有过问半句,反而急不可待的去找她,难道他一点也不在意她么? “噗——”江向晚一阵气血翻涌,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咳嗽起来。 北宫喆顿时停下脚步,拧眉,“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添乱。” 江向晚蓦地惊在了原地,他竟然嫌她添乱? “喆,你说什么……”她忍着疼痛追了上去,拦住北宫喆的去路。 “够了晚儿,朕念在多年情谊的份上一次次容忍你,并不代表你做的那些事情朕什么都不知道。” “我做的那些事情?”江向晚身子一颤。 “在清河,你先是劫了夕儿,将她丢进了奴隶市场;朕归朝时,再次刺杀警告;夕儿白云貂中毒一事;尚凝萱落水诬陷夕儿一事;还有百水崖一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还要朕说么!” 北宫喆每说一句,江向晚的肩膀就微颤一下。 “朕已经容忍你够久了,若是这些事情换了第二个人,朕早就将她挫骨扬灰,不要再去招惹夕儿!朕对你太失望了,你还是那个善良纯真的晚儿么?”北宫喆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喆,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江向晚颓唐的跌坐在地上,嘤嘤的啜泣了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过了半晌,有只手朝她伸来,江向晚以为是北宫喆折了回来,顿时一喜,待看到惊魂担忧的目光,她脸上浮现的笑意顿时一僵。 惊魂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起来,叹道:“这样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这不是你晚儿,你看看你如今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为了他值得么?” 江向晚一把甩开他的手,嘶吼道:“怎么不值得,为了他,我命都可以不要!我活着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啊!” 惊魂心中涌出涩意,双眸一黯,从怀里掏出来一方手帕,递到她的手中,“擦擦吧。” 江向晚看着手心中的方帕,咬了咬唇,只听得惊魂又道:“不必还了,你用完扔掉便是。” 江向晚抬头,惊魂已经走远,身形略显萧瑟。 北宫喆匆匆来到马厩,翻身跃上他的蹄血玉狮子,狠狠的夹了马腹,朝沐阳的方向奔了过去,希望夕儿不要发生什么事情,不然他必会将慕容清碎尸万段! 安文夕从营帐出逃时顺道从马厩里偷了一匹汗血马,朝沐阳疾驰而去,看着一路上呻吟不断的染病百姓和越堆越高的尸体,黛眉紧紧挽了起来。 济州离沐阳不过百里的距离,安文夕快马足足跑了三个时辰,抵达了沐阳青华宫。 安文夕不待通报,急急地闯进了青华宫。 “快,拦住她,拦住她!” 安文夕冷冷扫了一眼,挥动手中的七节鞭将人全部摔进不远处的湖水中。 一路走来,仅有一些守卫阻拦,故而这一路倒显得有些畅通无阻。 安文夕收了七节鞭,踏进了主殿,殿内冷清的厉害,没有生火龙,就连炭火也没有,甚至连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高阶之上,端坐在龙座上的男子锐利的黑瞳径直的朝她看来。 “凤公子,朕等你多时了。” 安文夕蓦地一滞,心头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眼尾扫了眼四周,觉得这殿内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慕容清你所说的将北宫喆逼至沐阳,就是用瘟疫的办法么?” 慕容清有些玩味的打量着她,眼底有一抹精光,仿佛就像是在看猎物一般,那种直直窥探的眼神令安文夕一阵毛骨悚然。 “真是卑鄙无耻,像你这样残暴的人真是玷污了这身明黄!”安文夕咬牙,扬起长剑指着他,“你赶紧将解药交出来!” 慕容清对于她的谩骂不禁没有半分恼怒,嘴角的笑意反而愈加扩大,一步步拾级而下,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眸光微凛,“凤公子,骂够了?” “少废话,解药呢,不然的话,咱们似乎也没必要继续结盟了!” 慕容清倏地笑了,“那晚你见过冷绝了吧,就是你们口中的李管家。” 这一句声音不大,却在安文夕心里嫌弃了巨大的涟漪,慕容清这么问,那么那晚他的目的不是要将他们留下,而是想让他们将李管家带走!那么,他现在就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看着安文夕脸上不起波澜,慕容清笑的老谋深算,“十公主。” 安文夕嘴角勾笑,“慕容清,那些百姓皆是无辜之人,赶紧交出解药,我想你想重建北襄,不想得到一座座空城吧。” “解药?你以为你来到了青华宫,还能出得去?” “呵,试试不就知道了!”安文夕一把扔掉手中的长剑,蓦地靠近慕容清,趁他不备,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将他一圈圈的锁了起来。 “我就不信,我绑了你,你的属下会无动于衷。” 慕容清丝毫没有反抗,任由安文夕绑了个结结实实,半晌幽幽道:“十公主,你现在还能拖得动朕?” 安文夕顿时一惊,蓦地发觉自己四肢一下子瘫软了下来,竟然丝毫使不出力气,不好,她的内力被封住了!现在脑袋也一阵阵发晕,这种症状来得突然却十分剧烈。 安文夕敛了神色,却依稀可以辨出冷煞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冷香。 “慕容清,你对我下了药?” “朕只不过是想让十公主放松一下。”慕容清说着解开自己身上的七节鞭,然后一把撕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的小脸莹白如玉,黛眉淡扫,杏目如含秋水,微微带了些怒意,贝齿晶莹,轻咬着那娇嫩欲滴的唇瓣。 “的确是个美人。”慕容清欲伸手挑起安文夕的下巴,她急急后退两步,警惕的打量着他,他的意图她渐渐明了,今日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慕容清嗤笑一声,“朕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安文夕发觉体内渐渐升起一股燥热,妈.的,这个人还在迷药中混了春药! 她咬了咬牙,再次握紧了七节鞭,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慕容清,她扬起七节鞭不料却被慕容清一把带进怀里,“你不如跟了朕,做这北襄的皇后。” 陌生的气息令她紧紧挽了黛眉,“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 第137章 守身如玉 2 “性子够烈,朕喜欢!”慕容清拦腰抱起了安文夕,大步跨向内室。 “北宫喆拥有的江山、美人,朕都要一一夺回来!”慕容清狠绝的话飘荡在空荡冷清的大殿内。 欢凉匆匆赶回了安景晟所在的客栈,急急地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 “世子,大事不好了,公主被北宫喆带走了,这可怎么办?” 安景晟抬眸看来,神情依旧闲淡,“你不必担心,夕儿是被北宫喆带走了,又不是慕容清,能有什么事情?”他想那北宫喆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欢凉看着安景晟一副闲淡的模样,心中一阵窝火。公主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听见公主被北宫喆带走的消息就这么无动于衷么?北宫喆是爱着公主,可是谁知道他的爱有多深,公主现在是谋着他的命,祸着他的江山,他难道还依旧能够容得下公主么。 她咬了咬牙道:“欢凉怎么能不担心,公主这夏宫这半年,差点搭上半条命,旧伤未愈便添新伤,晟世子难道怕了那北宫喆,不敢去救公主么?” “欢凉,你放肆!”安景晟眸光一凛,“你在夕儿面前也是如此不分尊卑么?” “我……”欢凉单膝跪地道,“欢凉知错,欢凉也是太担心公主,请世子责罚。” “自己去门前跪上一个时辰!” “世子,公主她……” “静观其变,你老实等结果便是,我保证不会让夕儿出事!” 欢凉咬了咬唇,一步步退出房门,身后再次传来安景晟的声音道:“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连累了夕儿!” 欢凉脚步一滞,应声道:“欢凉知道了。” 待欢凉一走,华静香慵懒的靠在安景晟怀中道:“你真的要从南昭调兵?” “不,南昭路途遥远,就是调回了兵马,沐阳一战早就结束了,势必会来不及。” “哦?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让慕容清和北宫喆相争?” 安景晟微微点头,“夕儿说得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且据我所知,夕儿在凤青轩还有一批人马,相信她会将这些人交给我。” 华静香嘴角微勾,纤柔的靠在安景晟胸膛上,长而卷的睫毛轻垂,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 袭匀急急忙忙赶来,却看到欢凉跪在房门处,不禁气的跳脚,“我说你是不是傻,他让你跪你就跪,你的主子是公主,不是他安景晟!” “晟世子也是欢凉的主子。” 袭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从地上将欢凉一把拖起,“走,不跪了,谁爱跪谁跪!” “袭匀,你放开我!” “不放,我不允许你这么作践自己。”袭匀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近了他的房间。 “你不想救小师妹了?” “想,可是晟世子说让我等。”欢凉抿了抿唇。 “嘿,我说,今天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他让你跪你就跪,他让你等你就等?想救小师妹,跟我走!”袭匀一把拉着欢凉出了客栈。 半个时辰后,欢凉猫着身子警惕的盯着前方的军营,蹙眉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偷溜进军营也就算了,还偏偏找了个侍卫巡逻最多的地方,欢凉恨不得直接将他丢出去。 袭匀讪笑道:“这不是来得匆忙么。” “嗨,小丫头!”月清绝不动声色的从欢凉身后一把将她捞了下来。 “喂喂喂,你这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躲到我们身后,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袭匀一跃而下道。 “到底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难不成你们想偷窥军中机密?”月清绝双眸不停地在袭匀和欢凉身上打量着。 “我们来找公主。” “她不在这里。” “不在?你骗谁呢。” 月清绝冲袭匀翻了个白眼,转眸对欢凉道:“小丫头,别整天在脸上蒙着人皮面具,不透气!”早在枫月谷,他就已经识别了她的身份。 “月公子,你说公主不在这里?”难道公主自己逃了出去,她相信这里绝对困不住公主。 “她去找慕容清拿解药,估计现在差不多该到沐阳了。” “什么?”欢凉惊呼道,公主怎么这么冲动,那慕容清根本就是无耻小人,怎么可能能从他的手中拿回解药? “是不是北宫喆对公主说了什么?”一定是北宫喆激怒了公主! 月清绝耸了耸肩道:“本公子怎么知道他们两口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要是个让北宫喆那小子发现他敢偷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欢凉眸光一敛,对袭匀道:“备马,走!” 月清绝立即拉住了她道:“你这个小丫头笨死了,皇上都去了,还用得着你去,你就是去了,在那里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老实的呆着这里等着……” “袭匀,走!”欢凉直接打断了月清绝。 袭匀身形一闪,带着欢凉直直掠了出去。 “喂喂,我说,好不容易来了,干嘛走这么快?”月清绝看着欢凉的背影道。 —— 青华宫内。 慕容清洗浴完毕,拨开一层层厚厚的床幔,看到埋在被子里的小人儿,他抬手解了她的穴道,勾唇道:“朕向来不强迫女人。” 此时,安文夕脸色绯红一片,感觉整个人如同跌进云端一般,四肢瘫软的像一团棉花,脑袋晕成了一滩浆糊,唯一清醒的便是身体内不受控制的欲望。浑身燥热难耐,那一步步攀升的欲望夹带着阵阵热浪朝她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全部吞噬,仅有的一点意识也逐渐湮灭。 慕容清颇有兴致的一点点揭开她的腰带,“既然这么热,脱了就好了。” “不,不要!”安文夕下意识的躲避。 “你会喜欢的,一会你就求着朕来满足你了。” 安文夕慌乱的避开他的大手,这种陌生的气息令她心中不安。 慕容清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为北宫喆守身如玉?”说着一把将安文夕身上的外衫一把撕烂。 “不,九哥哥!”安文夕蓦地睁开眼睛。 九哥哥?慕容清手中的动作一滞,随即厉声道:“朕真是没有想到有着国恨家仇,你还爱着他!” “九哥哥,九哥哥,救我……” 他手中的动作越发的残暴,粗鲁的扯下她的中衣、里衣,没想到她的内心深处对他竟然如此依恋,在她意识模糊之际,还叫着他的名字! “朕是慕容清,叫着朕的名字!”他大力的捏着安文夕的下巴,巨大的疼痛令安文夕眼中恢复了一瞬间清明。 握了握拳,却发现身子早就软成了一滩春水,拳头砸在慕容清身上仿佛是在拂痒一般。她的脑子逐渐混沌起来,慕容清的脸也变得模糊。安文夕咬着下唇,嘴腔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刺激着她的大脑阵阵清明。 “朕让你叫朕的名字!”慕容清敛着眉怒道。 安文夕使出全部的力道,提脚踹向慕容清的胯下。 慕容清脸色顿时一变,若不是她现在中了药,使不出力气,估计他这辈子就给废了,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歹毒! 大手一挥,安文夕身上贴身的里衣也被慕容清扔下了床榻,她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 慕容清看着她身上的亵衣亵裤,刚想一把扯下,突然却改变了注意。 “你所中的一沾娇霸道至极,若是不行房事便七孔流血而亡,朕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慕容清眼底有抹阴狠,他要这个高傲倔强的女人求他,迫不及待的在他的身下屈意承欢! 安文夕死死地咬着下唇,拼命的抑制着身体内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欲望,眼底血红一片,在她的意识模糊之际,她的心里竟然渴望无比着那个人的到来。 蓦地,安文夕鼻头一热,殷红的鲜血汩汩流了出来,慕容清顿时一滞,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极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忍到这一步。 慕容清伸手去脱安文夕身上最后的衣物,眼底渐渐染上一层欲望。 这时,在他无暇注意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冒出了一个人影,那人扫了眼床上的场景,双眸一凛,抬手砸向慕容清的后颈,随即一把封住他的穴道,将他扔到床下,力道之中带了分狠戾。 慕容清为了不让人打扰,特地吩咐不许别人靠近他的寝殿,才让北宫喆轻松的来到了内殿。 “夕儿,我来了,九哥哥来了。”北宫喆摸了下安文夕的肌肤,烫的吓人,黑瞳骤缩,飞快的从怀中取出手帕,将安文夕的鼻血擦拭干净。 这一刻,安文夕看着身侧那道略有些模糊的身影,她在心中堆砌的高墙顿时坍塌,他终于来了,她的心蓦地一松。 她对自己道,这是她的九哥哥,不是北宫喆。 第138章 一切有他 北宫喆吻了吻被她咬的不成样子的嘴角,心中陡然一软,她竟然一直都在等着他的到来,心顿时被温暖填满。 “夕儿,朕这就给你。” 安文夕在北宫喆脱衣之际,扯过脖子里的平安扣,舌尖舔了下被她放在里面的相思蛊的解药。 然后,她感觉身体上方那道身影俯身下来,温柔的吻着她的唇。 北宫喆,虽然这个手段很卑鄙,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必须要解去相思蛊!安文夕热切的回应着他,感觉自己彻底被体内叫嚣着的热浪所吞噬,她只知道她现在渴望得到更多。 相思蛊解药的异香被安文夕嘴里浓郁的血腥所掩盖,北宫喆浅浅吸允着她的甜美,半晌,像是察觉了什么,他微闭着的双眸刹那间睁开。 看着身下脸色潮红,身子软成一滩春水的女子,北宫喆眸光一敛,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安文夕,在这个时候、在你意识清醒的刹那你所想的还是一步步算计朕么? 朕明明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渴望,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既然你这么想解了这相思蛊,那就随你吧! 朕的心累了…… 随即北宫喆的大手霸道的扯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欺身而上,抵死缠绵,重重叠叠的床幔掩去了一室旖旎。 欢凉和袭匀快马加鞭匆匆赶来了沐阳,此时天色已晚,西边的红日渐渐沉入山头,只余下了天边璀璨耀目的云霞。 青华宫外高高的城墙将宫内的景色全部遮掩,城外外面四下巡逻的侍卫和平常无异,欢凉和袭匀轻车熟路的翻进青华宫。 由于上次来过青华宫,他们二人对这里的路径并不陌生,翻身跃下屋檐,脚步轻盈的掠在下面的鹅软石上,步子细碎而迅捷,一路过去,并无半点声响。 他们每走一处都小心的避开了宫内的侍卫,待靠近了主殿,袭匀猫着身子拉住了身侧的欢凉。 “这里隐在暗处的暗卫大略有五十人左右,单凭他们的气息,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你我根本不可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主殿。” “不如我们来个调虎离山。” “这么多只虎,怎么调?” 欢凉拧眉,“那你说怎么办?” 袭匀薄唇一勾,淡道:“老办法,偷梁换日。” 一刻钟后,袭匀和欢凉换好了两个小太监的衣服,将地上的两个小太监封了穴道,然后提了御膳,缓步走进主殿。 “站住!”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令欢凉顿时心中一颤。 秋月一步步走近,沉声道:“不是说了晚一个时辰再送晚膳么?” 欢凉握紧了手中的食盒,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听到秋月的声音,袭匀觉得他刚刚痊愈的肩膀似乎又疼了起来,真是恨不得将这个伤了她的女人扔出去。 “先撤下去吧。” 欢凉和袭匀刚想转身,秋月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都把头抬起来!” 秋月紧紧锁住二人,她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 欢凉和袭匀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在抬头之际,一把抽出长剑,刺向秋月。 “有刺客!”秋月身子急急后退,身侧避过剑锋,长剑出鞘,立即和袭匀缠斗了起来。 欢凉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转身掠进内殿。 她身形一动,顿时从四面八方涌进数十个黑衣暗卫,齐齐拦住了她的去路,这架势,就是连蚊子也别想靠近主殿一步。 完了,计划失败! 欢凉和袭匀背靠着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臭丫头,实施第二步计划!”袭匀对欢凉传音入密道。 欢凉眸光一沉,一把扯下身上的太监服,攀着袭匀的肩膀一跃而起,身子一翻,裙角随着她的动作而摆,一抔面粉顿时弥散开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走!”袭匀趁乱抱着欢凉跃出了包围层。 “不好,有毒!” “咳咳……” 众人猝不及防,将面粉吸进鼻子里,引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是面粉!”确认不明粉末为面粉之后,众人稍稍放下心来,刚想运起内力,却发现只要用力,胸肺就火辣辣的疼,而且只要运力,内力就一点点的流逝。 那面粉根本就是毒粉! 秋月目光一凛,对着上方厉声道:“拦住他们!”然后她身形一闪,进了主殿。 此时,一番云雨之后,北宫喆又爱又恨的看着怀中睡熟的女人,忍不住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口,久久的舍不得松开她。 夕儿,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听到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北宫喆黑瞳蓦地一缩。 秋月远远的确认了一眼里面没有动静,再看了眼地上被撕烂的衣物,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落寞,抬脚欲走,肩胛处突然一痛,紧接着身子一僵,她再也迈不动脚步。 她被点穴了! 秋月警觉地打量着厚厚的床幔,想要透过它一探究竟。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在里面么,怎么会点她的穴道? 难道…… 秋月刚想大喊有刺客,却发现她的嗓子竟然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她的心蓦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里肆意蔓延。 北宫喆卷起凌乱的衣物迅速的穿戴整齐,然后摇了摇安文夕的身子道:“夕儿,赶紧醒醒,朕带你回去!” 安文夕睁开迷离的睡眼,只觉得身子沉得厉害,由于中了春药的缘故,她被欲望所控,一度放纵自己,任他肆意索欢,而现在双腿发酸,十分疲倦。 看着北宫喆一脸凝重,安文夕接过他递来的衣服赶紧穿好,顾不得浑身酸痛赶紧下了床,看着被定在不远处的秋月,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能走么?”北宫喆眼神略略有些担忧。 刚才的她,太过热情,他怕她太劳累。 “可以。”安文夕抿了抿嘴角。 北宫喆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腰身,刚走了几句,听到外面的打斗,遂又折了回来,一把从床下将慕容清捞起,提着他再次出了寝殿。 秋月看着被北宫喆拖走的慕容清,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北宫喆他是如何进来的,为何他们一点都没有惊觉? 秋月运气内力,想强行将穴道冲破,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种点穴手法奇特,她根本就冲不开,此时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双眸一点点灰败下去。 主殿外,欢凉和袭匀正在勉强死撑,身上已然挂了彩,不少细碎的伤口此时正在流血。凭他们二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慕容清的这几十个暗卫。 安文夕看着受伤的二人,黛眉轻挽,喊道:“欢凉,袭匀!” 众人听见她的喊声,手中的动作一顿,皆向她看来。 “小师妹!” “公主!”欢凉心中顿时一喜,顺着视线看去,公主身侧的北宫喆眉宇冷煞,手中提着的男人不正是慕容清么? “皇上——” “都给朕住手,不然朕这就杀了他!”北宫喆锐利的双眸扫了眼众人,眼底的冰霜令人不寒而栗,那份与生俱来的帝王自尊让人没由来的心中一颤。 欢凉和袭匀立即一左一右的护在了安文夕身侧。 袭匀扫了眼身上的伤,沉声道:“将你们手中的刀剑放下!”这些人竟然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么多伤口! “走!”北宫喆一手提着慕容清,一手揽住安文夕,身形一跃而起。 “慢着,放开皇上!” “等我们安全了,自然就会放了他!” 刚才的那人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位黑衣暗卫立即将他们团团围住。 “劫持皇上,其罪当诛!” “呵……”北宫喆冷蔑的掐着慕容清的脖颈,“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朕就折断他的脖子!” 北宫喆话音一落,周遭顿时寂静一片,他的手劲很大,众人甚至能够听到清晰的骨头错位的咯咯声。 “皇上——”不少暗卫齐齐上前。 为首的那人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咬牙道:“都不许动,放行!” 因为挟持着慕容清,北宫喆一行人轻松地出了青华宫,在宫门口处,北宫喆带着安文夕翻身上马,将手中的慕容清一把扔给了袭匀。 袭匀嘴角一抽,怎么都拿他做奴隶使?他无奈的将慕容清扔上马背,然后利索的上了马。 突然,城墙上寒光一闪,一支支泛着冰冷光芒的箭头对准了众人。安文夕只觉背脊一寒,立即回过头来,才发觉城墙上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 “放!” 一时间,他们头顶上方顿时下起了一阵箭雨。 妈.的,这群人根本就不知道信用是什么!一群出尔反尔的小人! 第139章 阶下之囚 安文夕正欲抽出腰间的七节鞭,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她提到他的身后,紧紧的护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去了所有的羽箭。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两下,慢慢浮出一抹暖意,她好像越陷越深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安文夕咬了咬牙,甩出七节鞭,形成一道屏障,将前方的羽箭全部当在鞭外。 北宫喆双眸一敛,厉声道:“你来瞎逞什么能,老实的待在朕的身后。”他一一接住射下来的羽箭,然后将手中的箭全部掷向城墙,中箭的几人顿时跌下高高的城墙,发出一声声砸地的闷响。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从前,在他面前,她可以不强大,可以什么都不管,只因为一切有他。 欢凉由于身上有伤,应对起来,微微有些吃力,蓄满力气的羽箭擦过她握剑的胳膊,凌厉的箭锋带来一阵冷煞寒气。 袭匀大呼道:“小心!”他现在根本无暇去帮欢凉,心中涌出一阵焦急,一把将马背上的慕容清提起,挡在自己的身前,怒道:“奶奶的,有本事你往这里射!” 他摸出匕首飞快的划破慕容清的脖子,流下一抹殷红的鲜血。 “将本公子逼急了,本公子就先宰了他!” 袭匀这一声如同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开了一记惊雷,城墙上顿时停止了放箭。 不远处传来阵阵急切的马蹄声,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疾驰而来,而他身后,马蹄声声如雷,仿佛带了千军万马而来。 离得近了,众人才认了出来,来人正是风将军风明,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北宫喆面前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 风明起身望了眼城墙,对着身后道:“弓箭手准备!” 因为脖子疼痛而转醒的慕容清眸光掠过满面冰霜、目光清冷的北宫喆时,微微一惊,他怎么在这里?慕容清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袋飞快的转了起来,立即明白自己这是被劫持了。后脑勺钝钝的有些疼意,浑身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城墙上方的主帅看着下方整齐划一的弓箭手,一时犹豫不决,皇上在他们手中,有了刚才那一幕,此时,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显然,下方的人根本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 北宫喆厉声吩咐道:“回营!” 风明早就在沐阳扎营安寨,夏军大营离此处不过十里的距离,骑马最多半个时辰。 袭匀看着躺在马背上对他咬牙切齿的慕容清,嗤笑一声,抬手便要砍向他的后颈。 慕容清咬牙,“你敢动朕试试?”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北襄六王爷、如今又是一国之尊,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袭匀早就看不惯他了,现在都落在他手上了,还拽个什么劲,抬手砍向他的后颈,然后扯下腰带,将他的双手紧紧的绑了起来。 那位主帅看着众人策马而去的身影,无奈的握了握拳,对身后道:“秋月大人呢,快去通知秋月大人去救皇上!” 到了军营,袭匀将慕容清重重的丢下了马,然后将他提进了营帐内。 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下了马,然后引着她进了营帐,安文夕看着地上躺着的慕容清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她本来就打算绑了慕容清,逼着他拿出解药,没想到他竟卑鄙到给她下药! 不待北宫喆吩咐,她便直接道:“用凉水让他清醒清醒。” 一旁的侍卫顿时一愣,北宫喆立即怒斥道:“照她吩咐做。” 一盆冷水下去,慕容清立即睁开了双眼,冰凉的水顺着他的发梢汩汩流下,样子极为狼狈。 慕容清像是忍受着巨大的侮辱,双眸盛满了怒意,额头上因为过度愤怒而青筋暴露。 “北宫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然后他阴鸷的眼风扫向安文夕,“迟早有一天,你的江山,你的女人都是我的!” 北宫喆蓦地想起了今天的事情,若是他晚来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倏地握起双拳,重重的砸向慕容清。 “好了!”安文夕立即出声制止,她的双眸锁住慕容清道:“我问你,解药呢?” 慕容清轻蔑的扫了她,然后扭过头去。 安文夕嘴角微勾,从腰间摘下一个极小的竹笼,取出里面的小青蛇,然后慢慢的将它叫醒。 她一直随身带着小青蛇,不过由于小青蛇冬季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冬眠,故而她一般不怎么去打扰它。 可是今天,她突然觉得小青蛇睡了这么久,似乎该进食了! 慕容清看着安文夕手心中盘城一团的青色的小东西,心中顿时一寒,浑身如同被滑腻湿寒的东西爬过一般,心头涌出一阵毛骨悚然。 “不说么,我就想办法让你说。”安文夕随意的摆弄着手中的小青蛇,小东西长长的蛇尾绕着安文夕小指玩的不亦乐乎。 “你知不知道,这条竹叶青最喜食人血,最喜欢享受从人的皮肤下面破体而出的快感,你要不要试一下呢?”安文夕扯过他的手腕,拿出匕首一下下的比划着。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抓着慕容清的手腕,双眸内掠过一抹淡淡的不悦。 “从这里一刀切下,然后将它埋进去,想必它一定很喜欢。”安文夕嘴角挂着丝魅人的笑,明明是那样的明艳,却让人感到寸寸寒凉。 “安文夕,你敢——” 慕容清不曾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如此歹毒,此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还是不说么?”安文夕说着手起刀落,飞快的在慕容清手腕处划开了一道血口,她没什么不敢。攀在她手腕上的小青蛇闻道血腥味,急不可待的爬动着身子,朝那抹血红而去。 小东西欢喜的先是吐着信子舔舐着溢出的鲜血,然后伸出牙齿想继续咬破他的肌肤,钻进他的血肉,安文夕见机立即捉回了小青蛇。 那滑腻的触感令慕容清一阵恶寒,当看到小青蛇那鲜红的信子,心中的信念顿时坍塌。 “解药在我手上这枚扳指里面。”慕容清看到那小东西脱离了自己的肌肤,顿时松了口气。 北宫喆从慕容清右手拇指上摘下那枚玉质扳指,摩挲了一周,按住机关将扳指拆开,这扳指果然是空心的,里面赫然躺着一粒黑褐色的药丸。 “慢着,这里有不洁的河水么,就是使百姓染病的水?” “有,属下这就给……给娘娘取回来。” 看着安文夕嘴角噙着的笑意,慕容清双眸骤缩,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北宫喆看着面前的女人笑得像个狐狸,他心中微微泛出暖意,幸好她从未用这些招数对付过他。 “安文夕,你放肆,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慕容清看着安文夕手中的水怒吼道。 “你如今不过是朕的阶下之囚,还有资格说不么?”北宫喆讥道。 慕容清蓦地一滞,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文夕朝自己走来。 “谁知道你给我的解药是真是假?你向来狡诈多变,不拿你试试又怎能知道?” “我何时骗过你!” “何时?”安文夕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个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夕儿,给我。”北宫喆从安文夕手中将水接过来,一把捏住慕容清的下巴,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咳咳……”慕容清眼底迸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北宫喆、安文夕,他绝不会放过他们,竟敢这么对他! “先观察一晚上,明日你若是得了瘟疫就给你用你的那粒解药,我只相信你身体的反应。”安文夕勾唇。 “夕儿,已经很晚了,你先去睡吧。”北宫喆看着她道。 安文夕略略一惊,她要去哪里睡? “朕带你去,走吧。”北宫喆牵起她的手。 当触到他的手,安文夕脸上蓦地一烫。想起刚才的缠绵,脸色越发发绯红,尽管她几乎完全不记得,但身体的酸胀提醒着她的热情,她的主动。 慕容清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双眸中血红一片,眼底恨意肆意翻涌。给与他这样羞辱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北宫喆出了营帐唤来风明道:“增加守卫,务必看紧他!” “是!”风明立即应是,抬头看了眼安文夕,心中暗道,果然是瑾淑妃,刚才的时候来得匆忙,根本没有看清。 “皇上和瑾淑妃的营帐在这里,皇上请随微臣来。” 安文夕看着风明,微微一滞,手心却冷不丁的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然后那人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拉着她往前走。 到了营帐后,安文夕抿了抿唇,对北宫喆道:“我想洗个澡?” 如今干净的水源缺失,就是吃水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洗澡了。 安文夕也知道这一点,可是经过刚才那场云雨,她的身体酸楚不堪、粘糊糊的一片,实在难受的厉害。 第140章 朕不拦你 北宫喆扫了她一眼,然后掀开帐帘,对外面吩咐道:“去准备洗澡水,朕要沐浴。” 营帐外面的侍卫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咬了咬牙道:“启禀皇上,军中清洁的水勉强只够明天的饮用了,只怕……” “去准备一下,朕要沐浴。”北宫喆再次说道。 “皇上……” 安文夕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立即跑过去,一把将北宫喆拉了回来道:“我不沐浴了,睡觉吧。” 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笑意,任由她拉着走向床榻。 安文夕看着身后的男人,抿了抿嘴角道:“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各不干扰。” “好。”北宫喆一口答应。 安文夕甩开他的手,将鞋袜褪掉,直接和衣睡在了里侧。 北宫喆随即一一褪下身上的衣物,挨着她睡下,一把揽住她,大手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下。 安文夕一阵惊呼,立即弹坐起来,紧紧的抓住身上的衣服。 “穿这么多衣服睡不舒服,朕不动你。”北宫喆敢想扯下她的衣物,她立即侧身避开他的手。 “朕何时强迫过你?” “你强迫我的还少么,在青末山庄那次……” “你难道不知道朕为什么强迫你么?” 他强要了她,是因为他在生气,他生气她竟然要和楚君昱一起去西楚。她是他的女人,还妄想招惹其他的男人! 安文夕咬住了下唇,握了握拳道:“你走开,我自己来。” 本以为她会发火、排斥他,结果没有,她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绵羊一般,老实的躺在他的身侧,就连他将她拥在怀里,她都没有反抗。只一会工夫,她便沉沉睡去,想必这一日奔波早就累坏了。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醒来,却发现身旁的男人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中,她蓦地一惊,昨晚不是分好了位置么,为何他不守约定? 察觉到身下小人儿的动静,北宫喆睁开眼睛道:“你醒了?” 安文夕微微往里挪动了一下,咬了咬唇,“现在可以放开了我吧。” 出乎意料的是北宫喆真的就收回了手,半晌幽幽的来了句,“昨晚,是你自己往朕怀里钻的。” 什么?安文夕睫毛倏地一颤。 “你看,朕都快被你挤下去了。” 安文夕抬眸扫了眼,自己身子里侧果然空着一大片的位置,而北宫喆睡在床榻的边缘,并且稍不注意就会翻下床去,难道是自己昨晚睡得太沉的缘故么?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身子,然后一下子翻过身去,不去看他。 “呵……”北宫喆浅浅低笑一声,看着她这幅难得的可爱的小模样,恨不得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 他慢慢凑到安文夕身侧,飞快的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翻身下榻。 柔软的触感令安文夕心中一滞,猛然回头,却发现北宫喆已经穿好了衣服,回头脸色淡然的对她道:“你多睡会,一会用早膳的时候,朕再来叫你。” 北宫喆走后,安文夕再也睡不着,披衣起身,洗漱完毕出了营帐。 欢凉和袭匀早早的起了床,看见她出来,立即迎了上来道:“公主,你一直没有出来,我们也不敢进去打扰你。” “你们身上的伤如何了?” 袭匀淡道:“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你师兄我可是纯爷们!” “慕容清那里怎样了?”安文夕边走边问。 “欢凉不知,北宫喆已经过去了。” “那咱们也赶紧过去吧。”安文夕率先迈动了脚步。 营帐内,慕容清双目血红,嘴唇干裂脱皮,脸色有些发黑,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浮肿,这些正是瘟疫的初期症状。他有气无力的躺在地毯上,恨恨的看着一旁的北宫喆,注意到她进来,眸光更加怨恨起来,只是现在的他虚弱不堪,就连眸光也少了分锐利。 “看他的样子像是得了瘟疫。” 北宫喆点点头,“已经给他吃过药了,现在就静观其变。” “我想那药应该是真的没错。”安文夕看了眼慕容清道。 慕容清几不可见的哼了一声。 “你赶紧出去吧,这瘟疫会传染的。” “好。”安文夕应了一声。 刚走两步却被北宫喆牵住手道:“差不多也该用早膳了,朕陪你一起去吧。” 安文夕没有同意,但也没有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手,这对北宫喆而言,无疑是默认了,他顿时心情颇好的微微扬起了嘴角。 欢凉略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牵手的二人,难道公主还是忘不了他么? “走吧。”袭匀提醒了一下她。 “公主她……”欢凉咬了咬唇。 袭匀叹了口气,“唉,其实她一直都放不下北宫喆,却偏偏欺骗自己,用仇恨麻痹自己,然而她始终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呐,否则,她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可是,公主她不能和北宫喆在一起啊,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啊!” “你这个傻丫头,爱情无关其他,一旦心动,即便是家国之仇也阻止不了他们彼此爱上对方。”袭匀嘴角噙着淡笑,目光深邃,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将欢凉抵在一旁的大树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道:“丫头,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明白师兄对你的心意么?” 鼻翼之间萦绕着他的气息,就如那晚在潇湘馆一般,让人避无可避。欢凉脸颊蓦地一红,一把推开他,咬牙道:“我要去吃早饭了。”然后逃离一般的跑开了。 袭匀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寂寥的扯了扯嘴角,明明都是聪慧的女子,为何却总是逃避自己的内心呢? 平常勇敢到危险之时连命都可以不要,却偏偏在这里选择了退缩。 冬日一过,月清绝便开始摇起了他的羽扇,此时脸上带着些不悦绕道袭匀身后,将羽扇一合,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卑鄙,趁着我不在竟敢骚扰小丫头,你看,人都被你吓跑了。” 袭匀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转身欲走,衣袖却被人拉住,只听月清绝拧着眉道:“本公子告诉你,小丫头是我的,你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我看在你是她师兄的份上,以前就不和你计较,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 月清绝还未说完,袭匀忍不住嗤笑一声,勾唇道:“请问你是她什么人,管得倒宽,我们师兄妹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我要想娶她的人!”月清绝嘴角洋溢着自信的笑,手里的羽扇轻摇。 “就你?一个花心至极的、有事没事摇着一把破扇子的闷骚公子?”袭匀忍不住鄙夷。 月清绝一听,立即一把收了扇子,别在腰间,然后指着袭匀道:“你可以侮辱我的长相,但却不可以侮辱我的品格,你给我说清楚谁花心至极,本公子那叫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叫洒脱。至今你听说过本公子和哪家的姑娘拉扯不清?还有,本公子生得仪表堂堂,在长相上你也侮辱不了!” 袭匀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他今日算是败在了月清绝这张嘴下。 “有本事咱们公平竞争。” 月清绝一甩刘海,应道:“竞争就竞争,本公子怕你不成,小丫头只能是我的!” 袭匀淡淡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不自量力”便沿着刚才欢凉的方向走去。 用过早膳,月清绝研究了半天那半粒黑褐色的药丸,终于一拍桌案道:“我知道这药的成分是什么了!” “多长时间能配出药来?” 月清绝扫了眼北宫喆撇了撇嘴,这个人永远都是直切主题。 “配药很简单,但是有一味药这里没有,我得回一趟枫月谷。” “可是这一来一回,只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安文夕蹙眉。 “这样吧,我给无双飞鸽传书,让她将药带来。” 北宫喆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月清绝捏着那半粒黑褐色的药丸,捶胸顿足道:“你们怎么直接给慕容清吃了半粒,严重浪费啊!”他不就晚来那么一会会么,他们就不声不响的将那半粒药丸喂了慕容清,他真是恨不得将药从慕容清肚子里给抠出来。 北宫喆从月清绝手中夺过那半粒药,装进小瓷瓶,看着安文夕道:“夕儿,朕得赶回济州,你就待在这里吧,毕竟瘟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 “不,我也要回去,这件事到底和我有关,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安文夕眼底浮现一抹决绝。 “好,你和朕一起去。”北宫喆见她一愣,又继续道,“到了济州,你若是想走,朕不拦你。”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率先走出了营帐。 月清绝看着安文夕的背影对北宫喆道:“真想不到有一天,你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委曲求全。” 第141章 城南瘟疫 “朕愿意。”北宫喆扔下这三个字,跨出了营帐。 月清绝看着北宫喆拽拽的模样撇了撇嘴,这为情所困的男男女女都是一群疯子。嗯,他也是! 北宫喆临走之前,吩咐风明将慕容清看牢,然后为安文夕准备了辆马车,安文夕嫌马车太慢,直接在马厩里牵了匹马。 一路上北宫喆担心安文夕身体吃不消,从沐阳到济州足足用了四个时辰。 不过一日不见,济州上街上的患病之人明显少了很多,街上的医馆也陆续开放,不少病人正在排队问诊。 安文夕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横扫过一抹惊色。 “昨日青玄已经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原本那些躺在街头上的患病之人呢?” “青玄将他们带到了城南。” “什么?”安文夕眉头一蹙。 “根据染上瘟疫人群的病情在城南民宅区分别进行隔离,不会将他们活活烧死的。” “我想去那里看看。” 北宫喆手中白绸一闪,直接将安文夕从另一匹马上带到自己身前,一起她一阵惊呼。 “北宫喆,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城南么,朕带你去。”北宫喆说着双腿一夹马腹。 “我自己会骑马,不会你带,难不成你还怕我逃了不成?” “朕若是怕,就不会带你去城南。”北宫喆圈紧了她的纤腰,扬起了马鞭。 马上颠簸的厉害,安文夕便不再扭动,老实的坐在他身前,靠着他的胸膛,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月清绝对欢凉和袭匀道:“你们不如跟我回营,城南那里病患严重,多去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月公子,欢凉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 “不是说怕死不怕死,青玄也在那里,你放心,你的公主是不会有事的。” 欢凉抿了抿嘴角,刚想朝着安文夕的方向策马,却被袭匀一下子挡住了去路,“臭丫头,他说的有道理,小师妹不会出事的,更何况,我们在那里也是累赘,还是先回去吧。” 月清绝看着欢凉调转了马头,笑道:“这就对了嘛,你帮我抓药配药也是一样的,也算是为这场瘟疫尽力了。” 南城平民宅,位于济州郊外,这里向来是贫民窑,不仅环境又脏又乱,而且这里是三教九流鱼目混杂之地,在这里烧杀掳掠随处可见,只有流浪之人或者极度贫寒之人,才会被逼无奈来到这里。 如今,瘟疫横行,众多的瘟民涌进这里,一度使得这里的状况更加混乱了起来。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南城,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下了马,拉着她走进了平民宅。 说是平民宅,不过是零散的几处久经失修的茅草房,勉强可以容身而已。北宫喆刚走进去,就有人立即单膝下跪道:“属下参见皇上。” 安文夕认得这人,在青末山庄时,他曾多次阻拦她靠近竹林,好像叫作白羽。 因着刚进去民宅区,故而几乎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皇上、瑾淑妃,这是白绢,你们带上之后再进去吧。” 安文夕接过他递来的白绢,蒙住了口鼻,这些白绢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进了平民宅,地上随处可见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有气无力的躺着,时而还可以听见他们痛苦的呻吟。因为贫民宅内的茅草屋稀少,许多人只能躺在地上,甚至是垃圾堆上。 安文夕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一痛。 往前走了不远,一股恶臭便迎面而来,一条细窄的流水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面前,这水本是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由于长期堆满垃圾的缘故,此时水面污浊不堪,俨然像一条臭水沟,有些人躺在溪流一旁,渴了直接就爬到水沟里喝点水。 幸好现在不是夏季,不然蚊蝇滋生,瘟疫会更加难以控制。 “这些都是一些瘟病比较严重的,如今只能在这里痛苦的等死。”白羽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干净的水源了么?”北宫喆沉声问。 “回皇上,这里的水就是干净的也是被下了瘟病的。” “可以将水煮沸了再饮用,情况会好得多。”患有瘟疫的大多数是平民百姓,平时不注意,都是直接饮用河里打来的水,才会染病上身。 再往里走,是刚刚染上瘟疫的人群,才表现出来浅显的症状来,此时正忙着准备大家的晚饭。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安文夕抬眸看去,离这里五百米处的角落里哭喊声一片。立在人群中青衣袂袂的男子正是青玄,而他的身边还有几个羽卫打扮的人。 “那里发生了何事?” “那里离人群较远,青大人选择那里焚烧尸体,有些人不忍看着家人被烧死,所以哭嚎一片。” 离得近了,安文夕才听见青玄和那几位羽卫正在耐心的劝服哀嚎不绝的死者家属。 “爹……求求你们不要烧我爹……” “娘子,大人,我家娘子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不少人哭喊着要靠近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都被羽卫紧紧的拦在了外面。 “他们身上带着瘟病,你们不要靠近。” “他们的尸体若是不焚烧的话,尸体腐烂只会加重瘟疫,还会扩大瘟疫的蔓延。” “皇上!”有羽卫看见了北宫喆朝这里走来,立即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皇上!” 刚才正在哭喊的人群看了眼齐齐下跪的青玄等人,愣了神,转眸看到如冷颜绝绝,白若冠玉,俊美到极致却也冷煞逼人到极点的北宫喆,不敢再看第二眼,顿时双腿一软,皆跪倒在地。 “皇……皇上……” “草民……草民参见皇上。” “皇上,求您不要烧我爹……”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都起来吧,你们若是不想死,就知道该如何做。”北宫喆清朗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这清润的嗓音令众人心中齐齐一震,顿时收住了哭声。 “但凡有想将尸体带走的朕绝不阻拦,现在你们就可以将自己的亲人带回家安葬,但若若是瘟疫蔓延的话,整个济州城将会变成一座空城,你们可要想好了!” 北宫喆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半晌,有人小声道:“草民一切都听皇上的。”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立即有人接着道:“一切都听皇上的。” 安文夕打量了眼眼前的人群,最后那个正在抹泪的男人正是他们那天借宿在那户人家的那位老实木讷的大叔。 安文夕立即走了过去道:“大叔。” 大叔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认了出来道:“是你,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上依旧是凤公子那身男装,头发也全部束在了头顶,大叔没有认出她是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我随皇上来这里察看瘟疫情况,大婶她……”看着大叔伤心欲绝的模样,安文夕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昨天她见时,大婶就已经一病不起了。 “你大婶她……”提到大婶,大叔立即泣不成声,“她今天早晨就……就不行了……” 大叔看着躺在一旁的大婶,眼泪纵横,“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 “大叔,您节哀……”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低声劝道,“大婶她一定希望你能健康活着。” 大叔微微点了点头,看了安文夕一眼,然后看向北宫喆道:“草民全凭皇上做主。” 北宫喆看着那堆在一起的尸体,黑瞳骤缩,沉声道:“点火!” 远远地看着那堆尸体慢慢染成灰烬,许多人的眼睛通红一片,捂着嘴巴低声抽泣。 那火一直烧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熄灭,此时天色已暗,平民宅内开始掌了灯。 北宫喆将剩下的半粒药丸融进晚饭的稀粥里,给每个人分了一点,希望可以减缓瘟疫病情的恶化。 安文夕在贫民宅内走了一圈,双眸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对身侧的青玄道:“明日去医馆买些苍术和雄黄,在这里四处焚烧苍术,一定要生出烟来,将我们戴的这些白绢放上去熏烤。将雄黄研成细末撒在各个角落里,或者火烧烟熏,这样可以阻断瘟疫蔓延。” “是,瑾淑妃,青玄记下了。” “夕儿,你奔波整整一天了,上午都没有用膳,过来吃点东西。”北宫喆朝她走来。 安文夕倒没有觉得饿,只是觉得双腿酸的厉害,脑袋也有些晕。 “你去吃吧,我还不饿,我还想再看一看。” 北宫喆霸道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天都黑了,明日再看也不迟。你既然不饿,我们便回营吧。” 第142章 你笑什么 安文夕略略点头,北宫喆对青玄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回营,让人去知府衙门一趟,通知官差来这里看守。”由于知府在这次瘟疫中贪生怕死、处置不当,早已经被撤了职。 安文夕脸上写满了倦意,北宫喆将她带上马,安文夕坐在马背上,靠着北宫喆的胸膛,困意渐渐袭来,不多一会,便枕着北宫喆沉沉入睡。 北宫喆揽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将速度行至最低,青玄和其他羽卫皆在北宫喆身后慢慢的跟着。 到了军营之后,北宫喆小心的将安文夕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生怕吵醒她。 江向晚在她的营帐内不停地踱着步子,脸上有抹焦急,喆从昨天去找安文夕,如今都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难道是被慕容清给劫在了沐阳不成,她心里越想越急。 “小姐小姐……”雪嫣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营帐内。 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不悦,莽莽撞撞的像个什么样子。瞥见她浮在脸上的喜色,江向晚压制心中的怒火,对雪嫣道:“是不是皇上有消息了?” 雪嫣点点头,“小姐,皇上回来了!” “回来了?”江向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她转身欲跨出营帐去找北宫喆。 “小姐……”雪嫣立即拦住了她道:“小姐,皇上是和瑾淑妃一起回来的。” “那个女人也回来了?”江向晚闻言顿时眸光一凛。 雪嫣点点头,有些不敢去看江向晚的神色,自从小姐再次醒来以后,脾气就变得有差又火爆,以前那个温婉的小姐再也没有了,她常常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小姐厌烦。 她犹豫了一下道:“瑾淑妃不仅回来了,而是还是由皇上抱着回来的。” 江向晚闻言果然脸色一变,她握了握拳,没有发作。 “皇上抱着她进了主营帐,只怕现在……”只怕现在帝妃二人已经歇下了,小姐您去不太合适。 只是后面那半句,雪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 江向晚贝齿轻咬着红唇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雪嫣看着江向晚极力隐忍怒气,心中突然又涌出一抹心疼来。 江向晚看着雪嫣吞吞吐吐的样子,脸色一沉,厉声道:“有话就说,杵在那里做什么?” “小姐,我听羽卫说,今天皇上带着瑾淑妃去了城南的贫民窑,一直忙道现在才回来。”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来,对雪嫣淡吐道:“你去问一下明天皇上是否还会去贫民窑,若是去的话,大约什么时辰?” “奴婢知道了。” 雪嫣走后,江向晚不甘心的握着拳,纤长的指甲全部掐进肉里犹不自觉。 “可惜了你蓄那么久的指甲了。”身后传来惊魂的声音,江向晚蓦然回头,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还是说,你一直都在?” “这都不重要,晚儿,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不要再去抓住那些虚幻的东西。” “虚幻?”江向晚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怎么是虚幻呢?喆可是千抬为聘,半年后,我就会成为大夏的皇后,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呵……”惊魂低低的笑了。 江向晚眉眼一敛,“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惊魂嘴角幽默苦涩,她当真以为皇上会娶她为后么?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皇上将一门心思全部放到了瑾淑妃身上,和皇上比肩携手的女子也只会是瑾淑妃。他笑她太傻太痴,被自己的心魔所困。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江向晚眸光一敛,声音骤然变冷,“你若是来给我说这个的话,就请回吧,不送!” “晚儿,你别生气,我今晚来是想跟你商量回承安一事。” “喆在这里,我是不会回承安的,要回你就自己回吧。”江向晚决绝道。 “晚儿,别赌气行吗?你身体刚刚好一点,你在这里只会给皇上添乱。”惊魂欲上前拉她。 江向晚倏地往后一退,皱眉道:“你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更何况我和喆已经定下婚姻。” 惊魂眼底划过一抹受伤,她的每一次对他避之不及,每一声“喆”都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你放心,我在这里绝不会给喆添乱,相反,我还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他,就像以前那样,他去哪,我就去哪,帮他处理好身边的琐事,夫唱妇随!” 呵,夫唱妇随…… 惊魂微微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十分勉强,“既然如此,你早点休息。” 微风掀动了帐帘,将清油吹得影影幢幢,跳跃的油灯下,惊魂的背影别样的寂寥落寞。 主营帐内,安文夕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眼正准备为她脱衣的北宫喆,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用这么提防朕,朕只是给你脱衣服罢了。” “我自己来就好。”安文夕立即拒绝了北宫喆。 “你既然醒了,不如吃点东西吧,你除了早晨喝点了稀粥,一天都没有进食了。” “可是,我不饿。”安文夕说话时带着些睡意的朦胧,倒显出几分鲜有的娇嗔来。 “起来,朕让他们做点稀粥小菜来,你多少吃一点。”北宫喆一把将她从榻上拉了起来。 粥菜被端上来之后,安文夕早就困的不成样子,不过才喝了两口粥,就捧着粥碗,昏昏欲睡,差点将整张脸全部埋进碗里。 北宫喆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将她抱上了床,安文夕再次恢复了一瞬间的清醒,看了北宫喆一眼,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北宫喆一阵皱眉,她怎么这么嗜睡了?难道是息子魂殇的缘故? 他褪下了衣衫,翻身上榻,一掌熄灭了摇曳的灯火,强劲的臂弯将她圈在怀中,安文夕也没有反抗,抱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 虽然知道她是无意识的动作,但北宫喆还是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 第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的身边早已没有了北宫喆,由于昨天没怎么进食,今早醒来,腹中空空,饿得厉害,早膳的时候一阵狼吞虎咽。 用过早膳,她问了外面的侍卫才知道北宫喆早就去了城南,并且让侍卫嘱咐她今日不必再去南城,好好的睡一觉,安文夕的心中没由来的涌出一阵暖意。 好像,她真的是越陷越深,越来越没有勇气杀他了,这可怎么办?安文夕抿着唇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她早已光洁的额头,睫毛轻颤。她的额头已经和那块从北宫喆胸前剜下来的皮肉长在了一起,完全看不出半点痕迹。 难道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她永远也逃不开他么? “公主。”欢凉和袭匀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安文夕立即收了神思。 “小师妹,你还不知道吧,慕容清逃走了。” 逃走了?安文夕微微一滞,慕容清狡猾多端,而那个曾经被她狠狠欺负了一次的风明刚正纯良,怎么会是那老奸巨猾慕容清的对手,他能逃走也在意料之中。 “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你那日那样对他,你也不怕他来寻仇。” “就是我不那样对他,他也不会放过我。” “这个倒是。”袭匀点了点头。 安文夕这才发现欢凉一脸凝色,顿时开口道:“欢凉,你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公主,晟世子留下了一封信,然后回了南昭。” 袭匀不动声色的低嗤了一声。 安文夕接过欢凉递来的信,扫了一眼,然后睡下了眼睑,睫毛轻颤。 信上说南昭王病重,藩王意图谋反,特令晟哥哥和香韵公主回朝。反正她一开始就不支持晟哥哥回来和慕容清结盟,如今他走了也好。 只不过…… 安文夕挽了黛眉,她曾用胭脂醉为凤青轩捞得了不少银两,招兵买马,筹集了五万人马,这件事她根本没有对晟哥哥提过,他怎么突然想借用她手中的人去南昭镇压藩王?难道这是子目告诉他的? 安文夕咬了咬唇,这到底借还是不借?不借的话要怎样跟晟哥哥开口,若是借的话,这五万人马势必是回不来了,她手中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她真的有些不安心。 “公主,不能借,这些人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了。” “小师妹,欢凉说的对,这件事还得慎重。” 安文夕点点头道:“那便不借吧,你们随我一起去南城。” 江向晚一大早就和雪嫣赶在北宫喆之前跑来了南城,待看到民宅区内大楚痛处呻吟的人群,呼吸了几口污浊的空气后,江向晚微微皱了眉头,不愿再往前走,这里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糟糕。 雪嫣有些害怕的拉了拉江向晚的衣角,她是真的不想进去,里面瘟疫横行,她不想将命扔在这里。她看到江向晚有些迟疑,立即抓住机会劝道:“小姐,我们回吧,你身子娇贵,这里是污秽之地,若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奴婢没有办法向左相大人和夫人交代啊。” 第143章 去幽冥山 江向晚眸光一敛,轻咬着薄唇道:“这里那安文夕可以进得,我也可以!”语气中坚定非常。她自幼陪在喆身边,一路血雨腥风都过来了,这点瘟疫又算得了什么? 江向晚说完拉着雪嫣跨进了贫民宅,雪嫣顿时叫苦不迭。 “你若是不想去,就自己回大营吧。”江向晚看着雪嫣满脸的不情愿,凉凉的扔下了这句话。 “奴婢不敢。”雪嫣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跟在了江向晚身后。 青玄早就来到了这里,有了昨天安文夕的吩咐,今天他早就将苍术、雄黄等物准备妥当,并按照安文夕的吩咐进行熏烧,如今,整个贫民宅内,都弥漫着焚烧苍术和熏烧雄黄的味道。 他看到雪嫣搀着江向晚来到了这里,并确认皇上没有同来之时,脸上立即划过一抹惊讶,她怎么来了? 青玄立即迎了上去道:“江小姐。” “原来是青玄。”江向晚浅浅笑道。 “江小姐,皇上知道您来这里么?” “皇上并不知,如今沐阳交战,瘟疫横行,皇上操劳国事,我要为他分担些才是。”江向晚巧笑嫣然,一举一动,俨然一副皇后之尊。 青玄蓦地一滞,明白了江向晚的来意,心中不由得暗叹:江小姐您那身子衰败的厉害,您只要自个儿不出状况就不错了,怎么敢劳烦您来这里帮忙呢? “青玄,你带我进去吧,看看我在这里能做些什么?” 青玄抱拳道:“江小姐,青玄斗胆请您回营,这里环境不好,只怕会对江小姐身体不利。” “不妨事的,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青玄犹豫了一下道:“江小姐,您现在的身体之所以稍稍恢复了些,是因为用了雪上冰莲,那可是惊魂豁出了命给您从幽冥山上取来的,您怎么也得好好珍惜惊魂的这份心意才是。” 江向晚心中一颤,挽了黛眉对青玄道:“那雪上冰莲是惊魂去幽冥山取来的?” “怎么,惊魂没有告诉你?” 江向晚微微摇了摇头,想起那日惊魂一脸狼狈的进了左相府,将手中的雪上冰莲递给她,当时他脸颊通红一片,她当时只当是他纵酒过度,原来不想是一路奔波,风寒所致。想到这里,她左胸口的地方顿时一涩。 惊魂蓦地从青玄身后走来,抿着嘴角对青玄道:“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就是跟她说了又能如何,他的真心早就被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一次次无情的践踏。 江向晚咬了咬唇,抬眸对上惊魂的视线道:“惊魂,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对上她那双略带真诚的双眸,惊魂心中感到一阵讥讽与悲凉,他和她之间,难道只剩下了谢谢了么? “晚儿,回去吧。”惊魂淡吐道。 江向晚一愣,“惊魂,连你也要我走?你看看我根本没事,我在这里至少可以帮你们减轻一点负担啊。” “这里根本就用不着你!”一道略带冷意的润泽嗓音在江向晚的身后响起。 江向晚蓦然回头道:“喆,你来了?”她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笑意。 “带她回营!”北宫喆对着惊魂吩咐道。 “喆,别赶我走,我只是想帮你而已,再说了我何时给你添过乱?”江向晚本想握住北宫喆的手,可是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最后扯着他的衣袖,略带了些撒娇道。 北宫喆淡淡扫了她一眼,冷着一张脸没有开口。 江向晚咬了咬牙道:“喆,让我留下好吗,我先在这里待一个时辰,若是你觉得我留在这里是累赘,我立即就走,如果觉得我可以帮助大家,那就别赶我走!”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的眼神决绝而坚定。 半晌,北宫喆淡吐了一个字节,“好。”随即撩开了步子。 江向晚立即跟了上去,惊魂凉凉的看着这一幕,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痛色,双拳微握,好一个夫唱妇随! 江向晚得到了北宫喆的许可,不怕辛苦的跟随青玄等人将那些戴的白绢放在苍术上熏烤,然后再一一分发给众人。 由于身子骨较弱,不多一会,江向晚脸上便开始浮现了阵阵倦意,但是看到不远处的北宫喆,身体里顿时又充满了力量,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安文夕和欢凉袭匀匆匆赶到南城,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北宫喆一身月白长袍,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清冷峻拔,美好的令人难以靠近,和周围那腌臜的景致毫不相符。他身侧的女子正满目柔情的看着他,女子凤眼噙着笑意,虽然白绢掩面,却仍然看的到她眼底流泻出来的喜色,她的脸色苍白,眉宇之间也有些疲倦,宛如那病中西子,不禁令人怜爱三分。 当真是郎才女貌! 排队来领遮面白绢的众人皆不停地鞠躬道:“谢谢皇上,谢谢娘娘。” 北宫喆紧抿着唇,没有去在意众人的称呼,也许他的心里早就是默认了吧。正如江向晚所说,她才是他的妻! 安文夕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闷得厉害,这么清晰的感觉,她骗不了自己。 眼睛有些涩涩的疼,安文夕蓦地转过身去,对身侧道:“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欢凉看着安文夕脸上难掩的失落,心中一滞,公主果然还是放不下那北宫喆。 北宫喆抬眸看到安文夕的瘦弱的背影,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白绢交给身边的人,然后追了上去。 “喆……”江向晚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一时忘记了要将手中的白绢递给来人。 可是她现在正在忙着抽不开手,根本不能像北宫喆那样一走了之,她也没有勇气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去追他,恨恨的攥着手中的白绢,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杀意。 北宫喆追上去拉住了安文夕的手道:“夕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老实待在营帐里休息么?” 他不想她来,难不成怕她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安文夕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讥讽。 “我就是想来看看而已。”安文夕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抽离。 北宫喆看着她嘴角来不及收去的讥意,联想到刚才那幕,他心中顿时了然,原来她吃醋了! 可是这醋吃的不太明显,还是她掩饰的太好? “刚才朕和晚儿……”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去那边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安文夕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不需要他的解释,这跟她无关。 北宫喆嘴角微勾的笑意扩大,果然是吃醋了! “你想去哪,朕陪你去。”北宫喆再次挽起她的手。 安文夕蓦地一惊,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手道:“不必了,他们还在等我。”安文夕咬了咬牙,立即加快了步伐,将北宫喆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北宫喆也不恼,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平民宅北角,月清绝戴着白绢正在为人看诊,看到他们过来,立即将手边的白绢带给他们道:“你们怎么不戴上白绢呢,这里的空气污浊,万一染上瘟疫可怎么办呢?” 安文夕戴着月清绝递来的白绢,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草香。 来此问诊的人大多数都是刚染上瘟疫的人群,月清绝一一为他们把了脉,然后每人送一包草药和一粒药丸。 月清绝扫了他们一眼道:“这虽然不是解药,但是也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可以暂时压下病症。” 毕竟人多粥少,月清绝带的药一会便分发一空,幸好,他还带着药材过来。 “这样吧,我这里有药方,你们照着药方抓药。”月清绝从袖中取出药房递给安文夕道。 安文夕和欢凉袭匀三人顿时开始忙碌起来。 午时十分,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大地,本是初春的季节,阳光却十分毒辣,安文夕觉得一阵昏昏沉沉,阳光照得脑袋一阵阵发晕,突然,她的眼前一黑,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身后倒去。 “公主——” “小师妹——” 不远处那道月白的身影一闪,宛如一道闪电一般,便将安文夕稳稳地接到了怀中。 “夕儿……”北宫喆摸了摸安文夕的额头,烫的厉害,北宫喆顿时蹙了眉头。 “月清绝,你赶紧给她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月清绝为安文夕探了脉,然后翻了翻安文夕的眼皮,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高烧,眼内有血丝,这是……这是瘟疫的症状……” 说道最后,月清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拉着安文夕的手腕,不可置信的道:“我再把一次脉,也许是我弄错了。” 他是枫月谷的少主,医术卓绝,怎么可能会诊错? 北宫黑瞳骤缩,眼中浮现灰白之色,喃喃道:“不必了。”他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偏偏身子弱,还那么倔强的来这里。他知道她将这次瘟疫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若是不让她来,她势必不会安心。 第144章 夜幕偷袭 “公主……”欢凉听到瘟疫二字,眼眶一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然后怒视北宫喆道:“都是你害了公主,都是你!” 北宫喆利眸扫了过去,欢凉并无半点惧色,捂着嘴呜咽啜泣,“没有你的时候,公主什么事情都没有,自从你灭了大安,公主便不断的受伤……遭受各种各样的罪……公主以前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真正的金枝玉叶,所有的委屈全都是你给的,你给的!”欢凉说道最后激动地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抵住北宫喆。 北宫喆难得的没有动怒,听欢凉一一说完,看着那冰冷的剑锋朝他刺来,亦不躲不避。 欢凉说的没错,她这十六年都没有这半年多受的磨难多,她以前是安国君最宠爱的小公主,谁敢让她受委屈。的确,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他给的! “欢凉,你不要冲动!”袭匀立即拦住了欢凉手中的长剑,“你就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救小师妹。” 欢凉咬了咬唇,收了长剑。 月清绝将药包好递给北宫喆道:“赶紧带她回营吧。” 北宫喆没有迟疑,接过月清绝递来的药,抱着安文夕直接掠了出去,翩然上马,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缰绳。 他刚刚调转了马头,只听得身后传来雪嫣的声音道:“皇上,您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晕倒了。” 北宫喆闻言眸光一沉,眉头紧锁,对雪嫣道:“去让惊魂送她回营。”然后说完,双腿狠狠地夹了下马腹,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飞扬的黄尘顿时模糊了雪嫣的视线,她不禁呆在了原地,皇上就这么走了?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万一小姐要是染了瘟疫呢,皇上也不在乎么? 江向晚有气无力的靠在一旁,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力气抬眸。刚才北宫喆在时,她不过是在勉力强撑罢了。北宫喆一走,她的信念也就坍塌了。 她的身体她自然知道,她拼上自己的身体去赌他的回眸,一如她所料,她输的狼狈至极。可是,她好不甘心呐!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雪嫣吃力的搀扶起江向晚。 “我来吧。”惊魂将江向晚从雪嫣身上接了过来。 “惊大人!”雪嫣惊呼道,“皇上说,让您去送小姐回营。” 惊魂将江向晚打横抱起,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蹙眉道:“这次你满意了?” 江向晚苦涩的勾了勾唇,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到底是自己的,你又是何苦呢?” “我愿意,反正我这身子也破败极了,若是他都离开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晚儿,你不是为任何一个人而活,你是为了自己活得,明白么?” 江向晚勾唇,“这样的道理我怎会不懂,只是没有了他,就没有了一切。” 惊魂蓦地垂眸,晚儿,即使你没有皇上,你还会有我! 惊魂将江向晚带上马背道:“别说话,我带你回去,抓紧我的手!”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回到了军营,把月清绝给他的药扔给了袭匀,然后将安文夕抱到了营帐内,打了热水开始一遍遍的为她擦身子。 安文夕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北宫喆紧紧蹙了眉,润湿了巾帕擦着她开始干裂的嘴唇。 这次的确是他大意了,她从昨天精神就不好,整个人都带着疲倦,他怎么就没有往这上面想呢? “皇上,药熬好了。”欢凉端着药走进了营帐,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对着北宫喆的脸色不是太好。 北宫喆没有注意这一点,从欢凉手中接过药,试了试温度,然后放在一旁,小心的将安文夕扶起,用胳膊揽着她喂药。 可惜,安文夕牙关紧闭,怎么都喂不进去。 北宫喆含了一口药,迎着欢凉错愕的神色,覆到安文夕苍白干裂的唇瓣上,撬开她的唇舌,将嘴里的药悉数渡到她的嘴中。 北宫喆喂得很慢,每一次都要花费好大的功夫才能让她将药全部吞下去。 欢凉看着北宫喆专注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他竟然丝毫不怕传染,也不避嫌,就直接以口喂药。他能做到如斯地步,大抵也是深爱公主的吧。 欢凉瞥了眼那专注喂药的男人,抿了抿唇,径直出了营帐。 袭匀见她出来,问道:“都看到了?” 欢凉淡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其实,北宫喆也算是个痴情种子。”袭匀叹了一口气。 半晌,欢凉看着营帐说道:“就算他现在对公主好又如何,有些伤痛一旦刻上了,便再也去不掉不是么?” 北宫喆衣不解带的守了安文夕一天一夜,安文夕虽然还没有醒,但身上的温度已经渐渐的退了下去。 江向晚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吩咐雪嫣煎了药,提着药汤来到主营帐前,一时犹豫不前。 她昏睡了一夜,喆连看一眼都不曾,却一直守在这里,她想去看看他,但又怕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一幕,伤了心。 她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江向晚咬了咬下唇,掀开了帐帘,走进内室。 “喆……” 此时北宫喆正趴在安文夕榻前睡了过去。 她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大大的杏目都有些深陷,嘴唇干裂,但正是这份病态,给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楚楚可怜。 北宫喆听到江向晚的声音,从榻上抬起头来,“晚儿?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不好,怎么不在营帐内躺着?” 北宫喆由于长期未睡,眸中布满血丝,眉眼之间的英气也掩盖不了那抹倦怠,薄唇上方青渣横生,江向晚蓦地涌出一阵心疼。 “我听说瑾淑妃染了瘟疫,熬了药来看看她。” 看着北宫喆打量的眼神,江向晚立即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北宫喆没有接药,淡道:“你有心了,放下吧。” “雪嫣,扶你家小姐回去歇息。” “喆,我听说你还没有用膳,不如……” “不用了,我待会再吃,你先用吧。” 江向晚抿了抿嘴角,说道:“好。”然后将药汤放下,转身欲走。 身后传来北宫喆略有些嘶哑的声音道:“好好将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江向晚闻言顿时一暖,身体内泛起丝丝暖意,只听得北宫喆又道:“朕明日让惊魂送你回承安。” 江向晚蓦地转身道:“喆,我不想走……” 北宫喆看了眼榻上昏睡的女子,淡吐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那温柔的眉眼,细心呵护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沉沦,江向晚握了握拳,他怕她吵醒安文夕么? “是。”江向晚走出营帐,步步寒凉。 北宫喆握着安文夕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嘴里喃喃道:“夕儿,赶紧醒来,过两日我们就去幽冥山找七味草,解了你的息子魂殇,朕还想让你给朕生一堆孩子……” “喆哥哥,喆哥哥……”月无双人还未到,便先闻其声。 她匆匆忙忙掀开帐帘,脚踝上佩戴着的小铃铛随着她急切地脚步而发出阵阵响声,头上五颜六色的发带随着她的步伐而左右摇摆。 月无双额头上还布着一层细汗,脸颊微红,眉眼之间尽显疲惫,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她的身后还背着一个青色的大包袱,还没有来得及解下,便匆匆赶来了主营帐。 “夕姐姐她……喆哥哥是不是无双来晚了?”月无双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安文夕,黛眉轻挽。 月清绝紧随着月无双的脚步进了营帐,随手递了杯茶给月无双道:“先喝口茶缓一缓。” 然后看向疲倦不堪的北宫喆,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是没日没夜的守在这里,她还是不会醒,不如去休息一下,别回头她还没有醒,你先垮了下来。” “朕没事,南城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现在瘟疫算是得到了控制,已经不再传染,这两日来死亡的百姓人数也降了下来。” 北宫喆略略点头,眼睛一片酸涩,看了眼安文夕道:“夕儿虽然不再高烧,可是依然迟迟未醒,是不是息子魂殇的缘故?” 月清绝拉过安文夕的手,探了探脉,沉吟道:“沐阳一战结束后,你得抓紧时间去幽冥山了,现在不能再拖了,那息子魂殇在她体内越久越糟糕。还有,你不能每次都要用息子汤避孕吧,这对她身体伤害极大,若是用的频繁,将来甚至会导致绝育。” 北宫喆眸光蓦地一黯,导致绝育…… 前几日在沐阳青华宫之时,由于匆忙,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喝息子汤,再加上瘟疫的事情,他也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若是那次她能够受孕的话……北宫喆轻抿薄唇,他必须要给她解了息子魂殇! 以前由于她中了息子魂殇,根本不能怀胎,再加上曹太后欲扶持幼帝而将他废黜,他一直没有动过要孩子的念头。他如今已经二十二了,突然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她的孩子。 第145章 我要她死 “清绝,你赶紧去配药吧,夕儿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月清绝撇了撇嘴道:“行了,你的夕儿就交给我,你赶紧去休息一会,沐阳一战还靠着你呢。”他说着从月无双身下摘下那青色的包袱。 “哥,我这次来不仅带了干白草,还带了一些别的药材。”欢凉放下了手中的茶。 月清绝看着月无双带来的袋子里面的药材,嘴角一抽,不禁对月无双道:“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几乎将谷里的干白草全部拿来了。” “我不是怕不够么,再说了,这些药材和那些百姓的性命相比算得了什么?” “行了,这些都交给我吧,你也去好好睡一觉。”月清绝瞥了眼月无双,她的双眼下面乌青一片,定是许久未睡。 月清绝和月无双刚想回营,帐帘突然被人掀起,两个侍卫架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士兵走了进来。 北宫喆眸光微凝,这是风家军,他们身上都穿着风家特有的盔甲。 那位浑身是血的士兵看到北宫喆,吃力的往前爬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将军被困在了沐阳……慕容清断了水粮,如今那慕容清正带领了十万将士赶来济州,想……趁着皇上不察,偷袭夏军,一举……一举拿下济州!” 那人艰难的说完这段话,嘴角的血迹蜿蜒流下。 月清绝惊道:“慕容清来济州,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慕容清封锁了一切消息……就是想要打个措手不及,将军派我们二十个人前来送信,如今……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 北宫喆锐利的双眸刹那间深邃了起来,抬眸看向那人道:“慕容清何时出发的?” “今天早上。” 早上出发,想来差不多也该到了,看来是打算晚上偷袭了。 “将他带下去治伤!”北宫喆沉声道。 他回头看了安文夕一眼,对月清绝道:“你让欢凉过来照顾她。” 北宫喆撩开步子跨出了营帐,立即召集了所有羽卫。 左言向来负责收集、打探消息,掌管着暗处所有的情报,亦是整个羽卫的统领之一,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竟然半点也不知道。若不是那位士兵拼死将消息送了回来,他不敢想象今晚会发生什么,济州失陷都是小事,万一皇上发什么什么意外,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皇上,左言罪该万死,请皇上处置。”他此时双膝跪在北宫喆面前,等待着北宫喆发落。 “如今十万大军压境,处置你又有何用?”北宫喆扫了他一眼冷道。 半晌北宫喆沉声道:“你先起来吧,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今晚慕容清偷袭一事。” “皇上,济州城在地势上占了优势,居高临下且多崇山峻岭,是易守难攻之地。”青玄道。 “是易守难攻之地不错,但是同样,若是慕容清将我们困在此处,亦是易如反掌。”北宫喆抿唇道。 青玄蓦地一惊,顿时垂眸不语。 慕容清一开始就是打算先散下瘟疫,然后将他困在此处,一点点的将他逼死,真是好计策! “此时,风明将军被困,而彭将军正驻扎在西楚边疆,我爹年事已高,不能出战,难道我们真的要困在此处么?”惊魂眸光微敛。 北宫喆扫了惊魂一眼,黑瞳骤缩,季将军叱咤疆场多年,向来让人闻风丧胆,可惜几年前在战场上受了箭伤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了,现在再也不能上战场杀敌了。 北宫喆展开济州地图,指着上面几处险要处道:“这里都是险要之处,白羽你带人从这里绕出去,攻其不备。青玄准备好弓箭手,左言带人去将风明救出来,彼时,前后夹击慕容清,定让他有去无回!” 他说话之时,双眸泛着绛尊之色,剑眉飞入鬓角,虽然眉宇之间透着浓浓的倦色,但难掩他周身的冷峻无双。 “朕猜,慕容清下一步就是要切断济州的粮草。” “皇上,属下愿意去锦城取粮草。”惊魂抱拳道。 “不,不去锦城,就去沐阳!”北宫喆沉声道,“兵不厌诈,以慕容清那多疑的性子,定然想不到朕会去他的老巢取粮草。” “是。” 入了夜,夜色如墨,周遭一片寂静,似乎想要掩盖将要来临的一场恶战。 慕容清那日在北宫喆和安文夕这里受了辱,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不惜发动十万将士要将北宫喆和安文夕生擒。 他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想北宫喆早已部署妥当,已经隐在夜色中等带着他了。 慕容清带着一万将士准备偷袭济州夏营,不料却中了埋伏圈,还未踏进夏营,羽箭便如天女散花一般,密如牛毛,从四面八方一齐涌了出来。 若不是他撤退及时,只怕他带着的这一万人马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不曾想,他还没有完全撤退下来,后面又是埋伏,他竟然被北宫喆给包了饺子!好在他带了一万人马,不然他这次又被北宫喆给拿下了。 这一仗不仅没有将北宫喆困在济州,反而他被逼的落荒而逃,慕容清气得肝儿疼,这次他真是太过大意,太过浮躁! 有了干白草,月清绝下午的时候就将瘟疫的解药配了出来,取了一部分送去了南城,然后将剩下的全部融进了附近的河水之中,这次瘟疫总算是得到了解决。 安文夕服了药后,仍然在沉睡,欢凉一直守在她的榻前。 如今,已经将近午夜,慕容清落荒而逃之后,北宫喆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进了营帐。 欢凉听到声响,忙惊坐起来。 “她吃了药还是没有醒么?” “没有。”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翻身上榻,北宫喆一把褪去身上的衣物,将安文夕紧紧拥在怀中,身子疲倦的不想再动。 灯火摇曳,勾勒出一室温暖。 过了不久,安文夕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被他拥得太紧,有些透不过起来,微微抬头,光洁的额头触碰到他青渣森森的下巴上,被胡渣扎得生疼。 他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清油灯下投射下来一排剪影,桃花眼下方一片乌青,白若冠玉的脸上写满了倦怠。 她昏睡的时候,微微有点印象,好像有人向她以口渡药,难道他一直在守着她? 安文夕心中飞快的一抹一抹悸动,她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任由他抱着,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翻身会将他吵醒。 安文夕微叹一口气,这些算是她欠了他的。 第二日,安文夕依然保持着这个睡姿,身体有些僵硬酸楚,耳边蓦地传来一声略带嘶哑的声音道:“夕儿,你醒了?” 嘶哑中透着喜悦。 北宫喆用手试了下她的体温,看着她脸上浮现的淡淡红晕,顿时放下心来。 刚用过早膳,军士来报,慕容清前来宣战,要求他亲自出战。 今日一早,风明带着风家军已经驻扎在济州城外三十里处,和济州城内的夏军遥遥相望,将慕容清夹在了中间之处。 如今,慕容清的情况不容乐观,竟然选择直接向他宣战,可见他是坐不住了! 北宫喆陪安文夕用过早膳后,欢凉将安文夕的药送来,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安文夕微微拧眉。 “怎么,怕苦?”北宫喆接过药碗道。 “若是怕苦,朕喂你,反正朕也喂习惯了。”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眸光有意无意的在她的唇上流连。 虽然那次情迷之中她解了相思蛊,但是她反而没有那么的排斥他了。没有相思蛊的反应,才是她心中最真实的反应不是么? 喂习惯了……安文夕听到这几个字,看着他有些暧昧的眼神,脸颊有些微热。 看了眼黑漆漆的药,从他手中接过道:“这点苦不算什么,你若是想喝就让欢凉再给你送一碗。” 北宫喆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的点点笑意。 安文夕一饮而尽,嘴里顿时弥漫了浓浓的苦涩,仿佛连舌头都已经苦的麻木。 北宫喆看着她略皱的眉头,从袖中取出一颗糖递给她道:“还说不怕苦,脸都皱到一起了。” 看着他手中的糖,安文夕心中一颤。 “发什么呆?”北宫喆将糖纸剥掉,一下子塞到她的嘴里。 冰糖在她嘴里一点点化开,舌尖上融了一丝甜意,这一抹甜慢慢蔓延了整个嘴里,一直流进心中。 看着他俊美无斯的脸上挂着浅浅温柔的笑意,安文夕杏眸微凝,睫毛轻颤了颤。 北宫喆看着她温顺的模样,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拉到他的腿上,用手圈着她的腰肢。 清凉的梨花香铺天盖地而来,他的气息霸道的闯进了她的鼻翼,让她的心顿时狂跳了两下。 第146章 神仙眷侣 “那个,你,你不是要去迎战么,怎么还不走?” “这药吃完之后会发困,你好好的睡一觉,等朕凯旋!”末了,北宫喆在安文夕脸上啄了一口,微凉的唇流连在安文夕的嘴角,在他即将吻上她的唇瓣之时,安文夕蓦地一把推开了他。 “你赶紧去吧,别人都在等着你呢。” 北宫喆走后不久,一阵困意袭来,安文夕翻上了床榻沉沉睡去。 虽然这一战看着北宫喆占了上风,但毕竟驻扎在济州的只有五万人马,风家军也不过五万人,而慕容清只来济州就带了十万人,在沐阳还留了十万将士。 这一战不容小觑,北宫喆带兵迎战,在大营内只留下了看守大营的几百侍卫。 北宫喆带兵走后不久,一抹身着娇小的身影从营帐后方一掠而过,身姿如燕,速度迅如闪电。 江向晚本欲远远地跟上战场瞧一眼,听到一丝响动,以为是北宫喆留下的羽卫前来阻止她,谁知过了半刻,不见对方动静,不由得冷冷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带着凌厉之势的手来,一把缚住她的双手,她虽然反应灵敏,但身手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待看清来人的面貌,江向晚眼底划过一抹惊色道:“是你!” 秋月脸上浮现淡淡的鄙夷,冷嗤一声:“江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身手倒是退步不少。” 前方两军即将开战,她作为慕容清的第一暗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秋月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放开我的手,别逼我喊人!” 秋月双眸带了丝不屑,“这里是夏营又能如何,你以为北宫喆留下的这些废物能拦得了我秋月?”她手中的动作一紧,扯得江向晚一阵皱眉。 她低笑道:“没想到江小姐现在如此的弱不禁风,难道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活不长久了?” “你——”江向晚闻言眸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杀意,这个女人真是狂妄至极! 半晌,江向晚倏地笑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招人喜欢,怪不得你跟了慕容清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将你收房的意思,呵呵……” “你给我闭嘴。”秋月抬手欲砸晕江向晚,江向晚蓦地接住了她砸下来的手道:“慢着,你来这里何事?” “何事?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倒要看看你在北宫喆心中有多少地位。”她本来是打算劫持安文夕,不成想倒出来一个送死的。 江向晚看着秋月眼底的精光,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想用她来要挟喆! 当即冷笑出声:“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卑鄙的手段。你以为喆会上了你的当么?” “是么,上次安文夕困在青华宫,北宫喆明智是陷阱,还是单枪匹马去抢人,这次若是换了你,不知又会如何呢?” 江向晚闻言瞳孔蓦地一缩,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思绪,有不甘,有幽怨。睫毛微颤,垂下的眼睑掩去了这抹转瞬即逝的眸光。 “怎么,怕了?”秋月一把松开了她,懒得跟她浪费功夫,北宫喆是可以为救她,但是她还左右不了北宫喆的情绪,唯一能够令北宫喆失去理智的只有那安文夕。 更何况,主子点名的是要那安文夕! 江向晚看着秋月的方向,蓦然出声道:“你要去劫持安文夕?” “是又如何,就凭现在的你拦不住我。” 江向晚眸中闪过一丝算计与阴狠,红唇勾起,“我为什么要拦你?”她将安文夕劫持走,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最好让她永远离开喆的身边! 秋月微微一滞,只听得江向晚又道:“即便你能溜进来,带着她你也难以出得去,只她身边那个欢凉和袭匀你就难对付,更别说还有月家兄妹了。” “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帮我了?” “你凭什么让我帮你呢?” “开出你的条件。” “我要让她死!”江向晚眼底恨意横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看不出江小姐心肠这么狠毒。”秋月讥笑。 “事后你将她交给我。”江向晚冷冷道,既然现在千年龙魄得不到了,安文夕挖了她的心,那么她就取了她的心,用她的心活下去! 这次,喆若是去救她,那她安文夕就背负了天下的骂名,以后喆就是再想为她正名都难,这样的祸水怎么还能威胁到她的后位呢? 若是喆不去救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江向晚凤眼微眯,眼底的狠毒在她的眼中一点点扩大。 “欢凉姑娘,月公子让你过去一趟。”一个小侍卫对欢凉道。 “他叫我什么事情啊?” “这个月公子没说,卑职也不知道。” 欢凉看了眼安文夕所在的营帐道:“我去去就来,你看着公主,万一公主醒了,你还能为她端茶倒水。” 袭匀脸色一变,“小师妹这一睡估计都到午时了,到那会北宫喆就回来了,还用得着我,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那月清绝?” “关你屁事。”欢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嘿,怎么不关我事了,我得看着你别被他勾搭走了。”袭匀说着走着。 欢凉脚步一顿,白了袭匀道:“什么勾搭,这么难听。” “我说的是事实,那个月清绝一天到晚都在打你的主意!” “……”欢凉斜斜的扫了他一眼,加快了步子,将他抛在了后面。 “臭丫头,等等我……” 欢凉和袭匀前脚刚走,一抹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主营帐内。 月清绝正和月无双一起配药,看见欢凉进来,惊喜道:“小丫头,你可是稀客啊,怎么想起来主动来找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么?” “没有啊。”月清绝狐疑的看着她。 “不好!”欢凉脸色一变,立即掠出了月清绝的营帐。 这是调虎离山,她太大意了! 袭匀双眸一缩,立即跟了上去,月清绝和月无双紧随其后。 待他们看到主营帐内的双榻上空空如也,心全部沉到了谷底。 欢凉眸光一黯,双拳紧握,她竟然让公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劫! “我去将公主带回来!” “回来,你回来。”袭匀一把拉住她,“你遇事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谁劫持了夕姐姐?” “慕容清,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欢凉抿唇。 “那慕容清想用小师妹要挟北宫喆?” “赶紧去通知他!”月清绝脸色立即变得凝重。 这下麻烦了,谁都知道北宫喆最在乎的就是安文夕,慕容清劫了安文夕,那这一仗还怎么打,这不是让他收兵就收兵,让他割城赔款就割城赔款么? 不对,月清绝想到脑海中那个冷绝狂妄的那个男人,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北宫喆若是连这都搞不定,那他也不用做这大夏的皇帝了。 月清绝话音刚落,欢凉和袭匀已经没了影子,月无双刚走跨出营帐,却被月清绝一把拉住道:“你就别跟着瞎捣乱了。” “我怎么是捣乱,你别拦着我!” 月清绝瞥了眼月无双的穿着,略略皱眉,“你看看你这身打扮,走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还有你身上那些个老古董铜铃,你也不嫌吵得慌,你这还没去,就被别人发现给咔嚓了!” “哥,你可以侮辱我的长相,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品味,这身穿着怎么了,夕姐姐都说霸气侧漏!” 月清绝不耐的掏了掏耳朵,将月无双一把拖走,“跟我去配药,回头还得再发一次药,瘟疫的事情才能彻底解决。” 二月的天气开始渐渐回暖,如今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季节,脚下的土地上生了点点绿意。 墨色的盔甲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微光,十万将士皆手持长矛,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向对面的敌人。 最前面的男子骑在马上,身上的黑色盔甲给他冰冷的脸上更添几分冰寒,他身后的披风猎猎摇曳,双眸微眯,紧握着手中的长戟。 秋月从他身后走来,对他小声道:“皇上,得手了,为了防止她不听话,属下暂时封了她的内力。” 慕容清黑瞳蓦地骤缩,冰冷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秋月,你做的很好!” 他昨晚偷袭夏营不成,反被北宫喆将了一军,如今前有夏军,后有风家军,北宫喆又切断了他所有的粮草路线,逼得他如今他被活活堵死在这里,眼看存粮不过三日,慕容清急得火烧眉毛。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争一下,也许还会有些胜算,毕竟北宫喆在济州只有五万大军,而风明的风家军也只是五万人马罢了,更何况他现在手中还有安文夕不是么,想到这里,慕容清眸光渐深。 第147章 换她真心 慕容清嘴角的笑意越加扩大,看向对面冷颜绝绝,面带桀骜,宛如神祗一般的男人,眼底慢慢划过一抹讥意,他倒要看看他还能狂到几时。 北宫喆身着银白盔甲,双眸微眯,睥睨着对方,周身散发出冷煞之气,天生就有一种令人臣服的君临天下的气势。 战鼓响起,声声催人紧,这时,后方传来阵阵急迫的马蹄声,欢凉利索的翻身下马,径直掠至北宫喆身侧,脸色凝重道:“皇上,公主被慕容清带走了!” 北宫喆闻言心中一沉,凌厉的黑瞳骤缩,抬眸看向对面脸上挂着得意笑容的慕容清,双拳收紧。 慕容清看着北宫喆微变的脸色就知道他这次赌对了,对着身后道:“将她给朕带上来!”今天他就让北宫喆不战而败,他要毫发无伤的回到沐阳! 想起前几日北宫喆和安文夕给与他的侮辱,他觉得此刻呼吸格外畅快。 秋月将安文夕提了上来,此时安文夕双目紧闭,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薄唇在阳光下有些白的透明,北宫喆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眸光微沉。 欢凉看着被慕容清提马上的安文夕,心中一紧,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北宫喆身后的众位将士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位被缚住双手的女子不正是夜夜宿在主营帐的娘娘么,她得了瘟疫,皇上竟然在她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如今敌方抓住了她,分明就是用她来威胁皇上的。这一仗,皇上又怎么打?众人不自觉地齐齐看向前方那道高大峻拔的身影。 北宫喆右手一扬,薄唇轻启:“息鼓!”这二字透着万钧之势。 身后五万将士的心顿时一沉,皇上竟然真的打算为了那个女子不战而输么,当即,众人不由得骂起安文夕红颜祸水来。以前在清河战场上,皇上就为了那瑾淑妃而损失了五千人马,好在那瑾淑妃被赐死了,如今这又冒出来了第二个瑾淑妃么? 知道安文夕就是那宠冠六宫的瑾淑妃的人也仅仅只有青玄、惊魂等羽卫罢了,其他的将士并不知道。 鼓声一止,慕容清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对着北宫喆道:“北宫喆,不知江山和美人你到底会如何选呢?” 看着北宫喆紧抿的嘴角,他又沉声道:“朕劝你考虑清楚了,不要寒了你身后众人的心呐!” “皇上,您不要上了他的当了。”青玄忍不住出声道,临阵息鼓,是兵家大忌! 慕容清勾唇一笑,挑起安文夕的下巴道:“正好,朕身边还不曾有女人,看着这嫩白的小脸,给本王暖床还不错。” 北宫喆眸光骤缩,冷声道:“慕容清,放了她。” “这么说你想要放弃你的江山了?” 秋月将她带来时给她点了睡穴,此时穴道早就开了,安文夕发觉自己被挟持且内力被封,为了减小存在感,一直都在装睡。听到北宫喆那句隐忍着怒气的“放了她。”她的睫毛轻颤,掩在袖中的动作一顿,片刻,手中那片薄如蝉翼的刀片一闪,安文夕被捆着的双手蓦地一松,缚着她的最后一丝麻绳被她割断。 “朕何时说过要放弃江山了!江山和美人都是朕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一句狂妄之极。 慕容清脸色微变,眸光涌起浓浓的讥讽,他扫了眼北宫喆脸上的不屑,他的眼底沁出一抹杀意,今天就要让北宫喆知道什么叫做怕! 北宫喆话音刚落,撑马而起,一道银白身影如一道闪电一般掠至慕容清面前,抓住了安文夕的一只胳膊。 两军之间隔着五百米的距离,而北宫喆却只用了一瞬! 下一刻,慕容清猛然反应过来,飞快的抓住安文夕的另一只胳膊,三人蓦地僵了一瞬。 就这这时,安文夕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右手扯过抓着她胳膊的手,将他一把掀开。 慕容清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何时醒过来的? 秋月眸中更是布满了震惊,她明明封了她的内力,她此时不应该和平常柔弱的女子一样么,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安文夕双眸扫过慕容清和秋月震惊的脸色,嘴角微勾,她向来擅长的就不是内功,而是近身擒拿格斗。 “抱紧我!”北宫喆不由分说揽住了她的柳腰。 安文夕一滞,随即双臂搂紧了北宫喆的脖子。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慕容清双眸沁着阴狠,对身后吩咐道,“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令旗挥舞猎猎作响,号角声拔地而起,骑兵倾巢而动,齐齐堵住了北宫喆的去路,后面的弓箭手也已经拉了满弓。 “杀!”见北宫喆和安文夕一起陷入困境,青玄挥动了战旗。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双方将士厮杀在一起。 慕容清看着被八百骑兵包围起来的北宫喆和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阴狠,厉声道:“给朕活捉他们!” 安文夕眸光一凛,看着不断逼近的骑兵,咬了咬唇,和骑兵相比,北宫喆本就处在了劣势,偏偏他还抱着她。 “放我下来。” 不料北宫喆将她抱得更紧了,耳边传来他微冷的声音道:“这个时候你想去哪?” 北宫喆抱着她跃至半空,银白披风迎风而飘,他神情冷绝,一副贵不可攀之势,双眸睥着下面的一众骑兵,如看蝼蚁。嘴角微微扯起的弧度,似讥讽,似不屑。而他怀中的女子素衣白裙,裙摆带风,衣袂翩飞。在明丽的阳光下,两人衣袂银白如雪,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北宫喆长剑一挥,带着凌冽之势的气浪顿时将最前面一圈骑兵身下的马匹掀翻,上面的骑兵狠狠地摔了下来,这巨大的气浪震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他们被甩在地上,吐出了大口的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好好的待在朕的怀里,这个时候,你只需要抓着朕就好!” 安文夕心头涌出一阵暖意,她环着的男人墨发飞扬,周身的王者之气宛若尊神。只需要抓着他就好,这样一种满满的安全感,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她用仇恨堆砌起来的高墙,肆意疯长。 慕容清看着前排被北宫喆瞬间震飞的骑兵,脸上的五官顿时有些扭曲,怒吼道:“给我杀,只要死不了就行!” 尤其是北宫喆嘴角那漫不经心的讥笑,彻底激怒了慕容清。他哪来的自信,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便是以前他在北襄不受宠的时候,每次遇到,他也是这样一种淡淡的蔑视,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让他也望而不及。 可是,他不甘心,他一定要将他从天上狠狠地摔倒尘埃里,让他匍匐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 刚从那些掀翻在地的骑兵很快被后面的骑兵补上,战马越跑越急,将北宫喆越逼越紧,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盛,看着越来越快的战马,安文夕心中一紧,这是在摆阵? 根本不容她反应,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疾驰如飞的马蹄令她一阵耳晕目眩。 北宫喆脸色微凝,靠在她耳边道:“怕么?” “有你就不怕。”原本到嘴边的话令安文夕一惊,她何时竟然这么依赖北宫喆了? 她抿了抿唇道:“不怕。” 就这这时,周围不断有长矛朝他们刺来,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只觉眼前泛着寒光的银色长矛直探面门而来。 北宫喆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姿态从容,场中的长剑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周围的长矛一一打退。 安文夕微微蹙了眉,这样一直防卫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破不了这个阵法,那他们就会一直被困在里面,活活累死! 阵法随着阵外那一声声砸在人心上的低沉的号角而越来越快,就在这时,一支银光闪闪的头直冲安文夕的面门而来,而一旁的北宫喆专心应对着眼前,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安文夕下意识地将北宫喆推开,避过寒锋。 谁知她刚推开北宫喆,眼前画面一转,那支长戈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擦着她的背脊而来的一只羽箭。 安文夕背脊一寒,暗呼不好——中计了! “夕儿……”北宫喆飞快的去抓安文夕,却只擦过了她的衣角,挥剑斩断羽箭,而他身前的长矛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他的小腹。 “不——”安文夕蓦然回头,眼睁睁看着那尖锐的矛头刺入他的血肉之中。 北宫喆脸色微变,眼睛也未眨一下,左手一把抽出长矛,反手扔了出去。 “噗——”被矛头刺到的那人落下马来,阵法顿时打开了一个缺口,可惜好景不长,只一瞬的时间那打开的缺口就再次闭合。 外面的几百骑兵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青玄等人根本就冲不进来,亦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们的心始终悬了起来。 而阵法内的攻击似乎比刚才更猛烈了,他们有意将北宫喆和安文夕分开,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约拉越大。 第148章 想他活着 1 不计其数的长矛,招招攻向她的软肋,安文夕黛眉轻挽,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将近身的长矛横扫了出去,凌冽的鞭尾带着强劲的力道袭向马上的骑兵。 她根本看不到人影,只能凭着感觉砸向那人,而相反,布阵的骑兵却可以清楚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由于骑兵手中拿着盾牌,安文夕手里的长鞭刚刚甩了出去,就立即被弹回,根本就近不了人身。 每次在她攻击之时,凌厉的长矛擦着她的面门而过,幸得她身手敏捷,堪堪躲过。 几次反复之后,安文夕额头上沁出了一抹细汗,她扫了眼脚边,眸光一敛,握着七节鞭的右手突然收紧。 “啪——”一道带着凛冽之势的鞭风重重砸在了马腹上,鞭声一落,紧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嘶鸣,那马吃痛的扬起前蹄,安文夕手里的鞭子顺势缠住马蹄,用力一拉,直接将马掀翻,这一下力敌千钧,马背上的人狠狠的被甩了下去。 而北宫喆用凛冽的剑气将身前的骑兵震出几丈之远,这坚如铜墙铁壁的骑兵阵被二人打开了巨大的缺口,整个骑兵溃不成军,就连身下那健壮的马匹也都软了蹄子。 骑兵未歇,身后的兵将提着长矛蜂拥而上,试图将他们二人逼死。 北宫喆迅速掠至安文夕身侧,欲将她护在怀中,安文夕却勾唇道:“相信我,我可以。”她的眸光带着坚定与自信。 北宫喆双眸一凝,眼前的女子神色微扬,在他的心中漾开了涟漪。 这就是与他共看天下的女子,她不需要躲在他的怀中靠他去保护,她有能力陪在他的左右。 “好,但不许逞强!” 北宫喆和安文夕二人背靠着背,警惕的打量着不断靠近的人。 慕容清看着被困在一起的二人,嘴角噙着丝玩味的笑。 北宫喆,你也有今天! 冲在前方的士兵举着长矛狠狠的刺来,安文夕侧身躲过,手里的鞭子越发的凶狠起来。 一波未退,一波又起,这慕容清这是打算用车轮战拖死他们么? 安文夕甚至来不及扬鞭,对面的人就已经扑了上来,她眸光一凛,迅速的折断那人的脖子,一手一个,干净利落。 北宫喆看着她眼底的凶狠心中一滞,她何时杀人这么熟稔了?待看到她双手成勾,直接在那人脖子上掏出一个血窟窿之时,眸光一黯,这么残忍血淋淋的将人置之于死地,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还是她么? “来我这里。”北宫喆眸光一敛,他不愿看着她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安文夕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她染满鲜血的双手,微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扯过手帕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而她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你不残忍,别人就对你残忍!这是前世头儿天天挂在嘴边的话,直至如今她才彻底明白。 慕容清看着浮尸遍地的前方,双瞳骤缩,右手一摆,“放箭!” 安文夕蓦然回头,身后的羽箭密密麻麻直朝二人射来,一时间,多如牛毛般的箭头泛着寒光直袭而来。 “将弓给我!” 慕容清接过秋月递来的弓弩,将尖锐的箭头对准北宫喆拉了满弓,待要放箭之时,箭头倏地一转,蓦地对准了他身后的安文夕。 “嗖——” 慕容清飞快的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弩弓拉到极致,然后迅速放手,三箭齐发,皆对准了安文夕,他就不信他们这次还能逃得出去? 四支羽箭一前一后,从不同的方向一起涌向安文夕命脉,速度如光影一般,让人避无可避。 安文夕刚刚击落了身前的几支羽箭,一抬眸一支带有凌冽之势的便已经逼近了她的心口。她蓦地一退,重重的贴在了北宫喆的后背。 就在这时,背后的男人突然转身,将她护在胸前,他的双手同时抓住另外两个方向的羽箭。 “噗呲——”安文夕紧贴在北宫喆的前胸,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箭头入体的声音。 “九哥哥,你怎么样?”一句不经思考的担忧逸出唇畔。 她眼底的惊慌与关切已经出卖了她的心,她竟然如此的在意着他! 北宫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能换她一句真心,这伤也值了! 他扔下手中的羽箭,抬手再次将长剑握在手中,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至半空,剑气如虹,凌厉的气浪将四周震翻一片,北宫喆足尖踩着下面将士的头顶,翩然而过,直直掠至慕容清面前。 长剑挥出,直接挑翻慕容清坐下的骏马,将他逼下马来。 “你就这么喜欢做缩头乌龟?”北宫喆目光轻蔑。 慕容清淡淡扫了眼北宫喆一路蜿蜒的血迹,双眸一凛,冷嗤一声,握起长戟,刺向北宫喆。 他后背受了箭伤,怀中还抱着安文夕,怎么会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就要将他的骄傲一点点踩在脚下! “北宫喆,你放我下来。”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嗯?”这一声恍如情人间的浅浅低呢。 慕容清知道北宫喆在意安文夕,招招势势皆针对着安文夕,逼的北宫喆不得不去拦截他的招式,将他的软肋暴露在他的长戟之下。 妈.的,就没见过这么卑鄙的人,安文夕右手一翻,将三枚银针齐齐埋入慕容清握戟的右手。 一阵刺痛令慕容清的动作微微一滞,只这一瞬的功夫,便给了北宫喆出手的机会。 剑锋一闪,寒光一现,一股强大的气流顺着北宫喆的指尖泻出,夹带着凌冽的剑气朝慕容清汹涌而去,直接将他手中的长戟震碎,饶是慕容清内力深厚,也被抛出百米开外。在下方,但凡被波及到的将士,皆被震得七孔流血。一瞬的功夫,慕容清素以凶猛著称的骑兵以及众多士兵皆倒下一片,伤残无数。 “皇上——”秋月立即奔了过去,扶起捂着胸口吐血不止的慕容清。 他射出的剑用了他全部力道,背后那一箭足够穿到心肺,北宫喆他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竟然还可以伤他,他的内功竟然达到了如此彪悍的地步了么?慕容清压下眼底的震惊,泛出不甘心来,为什么这样他都赢不了他? 慕容清提了一口气,一把夺过秋月手中的长剑。 “啪——”慕容清不可置信的看着从他手中径直掉下去的长剑,他的手竟然被北宫喆发出的气流震断了筋脉,此时,就连一把普通的剑也拿不起来了! 北宫喆刚才那一击用尽了所有力气,此时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搂着安文夕的手也不自觉松了几分。 安文夕立即察觉了他的变化,将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有些不敢去看他背上的伤。 长长的羽箭几乎全根没入,殷红的鲜血将他的盔甲染的血红一片,安文夕心中蓦地一抽,睫毛轻颤。 “夕儿,别看。”北宫喆轻唤。 安文夕握紧了北宫喆的手,双眸满是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抓紧我,下面我来护你。”她的声音微颤,她握着她的手也颤的厉害。 慕容清咬牙切齿的看着北宫喆和安文夕四目深情相对,心中涌起强烈的恨意,几乎吞噬了他的整个神经。 “给朕杀了他们!”慕容清此时双眸血红一片。 “抓紧我!”安文夕将北宫喆背到后背,指尖卷起凌冽的鞭风扫向来人,苍劲的鞭尾直接将他的脑袋击穿,脑浆横飞,安文夕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长矛,一手使鞭,一手用矛,一刚一柔,在她手中被演绎的完美。北宫喆提着剑扫清身后的危险,两人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北宫喆看着她轻挽的黛眉,心中一涩,她眼底坚韧一片,她的倔强令人心疼。 即将冲出士兵包围之时,身后又起了箭雨,此时青玄、惊魂等人已经趁着刚才北宫喆的涌出的气流靠近了北军。 “皇上——”青玄立即护在了北宫喆和安文夕身前,拦下了身后的一片箭雨。 “嘘——”随着北宫喆的一声口哨声,不多一会,远处哒哒的跑来一匹骏马,这是他的蹄血玉狮子! “上马!”北宫喆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突然收紧,将她带上马背。 安文夕握着缰绳疾驰片刻,发觉身后的人几乎将全部的力量全部挂在了她的肩头,安文夕心中一紧,蓦然回头,北宫喆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 “吁——”安文夕勒住缰绳,转身抱住身后的人,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欢凉,帮我一下。”安文夕翻身下马,然后和欢凉一起将北宫喆接了下来。 她的手触到一片湿滑,拿出来一看血红一片,安文夕的心蓦地一颤,小心的挪了下北宫喆的身子,避开了他身后的羽箭。 第149章 想他活着 2 欢凉扫了眼北宫喆背后的箭,凝眉道:“这一箭几乎将他的身体刺穿,只怕……”只怕情况不容乐观。就是没有伤到心脏,流了这么多的血,再加上拔箭,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过来。 “他不会有事的。”安文夕抿唇,飞快的封住了北宫喆周身大穴,尽量减少流血。 欢凉扫了眼地上的北宫喆咬了咬牙,现在的确是一个除去他的好机会,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毕竟是为了公主受伤,恩将仇报,她做不来也下不去手。 更何况,看着公主眼底的担心和害怕,她知道公主已经完全沉沦在北宫喆的怀中,不记得报仇了。现在看来,公主一定会想办法救活北宫喆的。 不管公主怎样选择,她都支持公主。报仇也好,放弃也罢,只要公主喜欢就好。 “公主,我们赶紧去找月公子吧。” “小师妹,赶紧将他扶到马车上来!”袭匀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赶着一辆马车冒了出来。 袭匀走到跟前,飞快的下马,然后搀起地上的北宫喆。 他才不在乎什么国恨家仇,他只希望他的小师妹可以快快乐乐的,没准她一高兴,就把欢凉许给他了。 “驾——”哒哒的马蹄扬起一阵尘土,模糊了身后的视线。 “袭匀,你慢一点,太颠簸了。”安文夕抱着北宫喆,让他趴在她的腿上,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起开,我来。”欢凉一把从袭匀手中抢过来缰绳,将他往旁边一赶。 “我这不是想着赶紧回到军营么。”袭匀努努嘴。 安文夕指尖轻颤着拂过北宫喆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有多久,她没有这样触碰过他的脸庞了? 这一刻,她无比的清楚她的内心,她想他活着! 刚来到夏营,欢凉立即去叫月清绝,安文夕急忙将北宫喆搀到了主营帐内。 月清绝听闻北宫喆受了箭伤,当即愣了一瞬,然后抓起药箱就奔向了主营。 看着那几乎全部没入血肉的羽箭,月清绝双眸一黯,飞快的从药箱里取出一枚药丸喂入北宫喆嘴中,然后将他身上的盔甲一一脱掉,拿出剪刀将贴身衣物剪开。 安文夕拧了巾帕,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周围的血渍擦掉。 月清绝抿了抿唇道:“这一箭极深,虽然没有伤到心脏,却压迫着大动脉,万一拔箭过程中,触动了大动脉,引起大出血的话……” “月公子,你尽管拔就是,我相信你。” 月清绝一阵冷汗直流,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个棘手的情况,偏偏对象还是北宫喆,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她拿什么相信他? “拿我的血救他!我的血中融了千年龙魄,当时他就想用我的血救江向晚……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都要试一试。” 月清绝落到安文夕脸上的眸光幽深,半晌垂眸道:“好!我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北宫喆!” 安文夕在北宫喆嘴里塞入巾帕,防止他忍受疼痛时咬破嘴角。 月清绝取出手术刀,蘸了酒,不断地在火上来回烘烤,然后立在北宫喆身侧,在箭头入体的地方垂直割开了两道,一点点的深入皮肉。 安文夕感觉她握着的双手蓦地一颤,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月公子,轻一点。”安文夕说着拿着巾帕给北宫喆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月清绝手中的动作一顿,刚想说他没这么柔弱,对上安文夕那双澄澈的双眸,月清绝心中一滞,点点头道:“好。” 袭匀和欢凉对视了一眼,盘腿而坐,将内力输入北宫喆体内,护住他的心脉。 月清绝将箭头周围的血肉一点点割开,那箭头离心脏不过是半指的距离,若是再偏一点,就要击穿那条大动脉了。 箭头上面有倒钩,拔箭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划破大动脉,引起大出血。 月清绝的指尖有些发颤,他的手中掌握着北宫喆的性命,亦决定着大夏的生死存亡。 “拔吧。”安文夕看着他有些紧张的神情轻声道。 “哥,别犹豫,喆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月清绝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握紧了箭身,飞快的将箭头拔了出来。一道浓稠的鲜血瞬间喷射到月清绝脸上,箭头的倒钩生生扯下来一块皮肉。 北宫喆紧锁着眉头,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来,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握着安文夕的手都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勒得安文夕一阵生疼,然后北宫喆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月清绝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鲜血,立即捂住了北宫喆的伤口,幸好没有碰触到大动脉。 “怎么了?”安文夕急切道。 “有惊无险。”月清绝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来月无双递来的伤药敷到伤口上,用纱布包扎起来。 安文夕松了口气,只听得月清绝又道:“他到底是失血过多,至于她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能否熬过今晚了。” 月清绝扫了眼北宫喆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这虽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是这件事还得靠他自己。 他又清理了一下北宫喆小腹上的刺伤,上了药缠上纱布。 安文夕抿了抿唇,拿过月清绝的手术刀飞快的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鲜红的鲜血顿时汩汩而流。 欢凉看到这一幕,立即收了掌,惊呼道:“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你的身子这么弱,怎么可以……” 她不反对公主救他,也不反对公主爱他,可是她不允许公主伤害自己啊! 更何况,为了他,为了那个曾经肆意伤害折磨她的男人,这么做值得么? “快,拿碗来!”安文夕厉声道。 月无双立即冲到外间拿来了一只瓷碗,递给了安文夕。 安文夕接了满满一碗才放下了碗,扯过纱布将手腕缠了一圈。 看着这满满一碗的鲜血,安文夕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他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杀的人,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亲自取血救他。 再次想起那日他要取她的血来救江向晚,她不惜和他同归于尽也没有让江向晚得到她半滴鲜血。百水崖一事分明是江向晚的故意布的局,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绝不会相救算计她的人! 安文夕慢慢扶起北宫喆,将碗递到他的嘴边,一点点将血喂下去。 北宫喆喝完血后,安文夕的胳膊早已酸麻不堪。 “你好好照顾他,我去给他开药。”月清绝嘱咐了安文夕一句。 月无双随着月清绝一起出了营帐,欢凉抿了抿唇,看了安文夕一眼道:“公主,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 安文夕点了点头,将北宫喆平放了下来。 袭匀兑了兑欢凉,“走吧,别担心了,受伤的是北宫喆,不是小师妹。” 相隔不远处的营帐内,江向晚剧烈的咳嗽着,扶着矮几慢慢走向床榻,靠在迎枕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现在她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即使用再名贵的药材吊着,她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的衰败下去。她不想死,她还没有当上喆的皇后,怎么能死? 眼前再次闪过那张妖魅阴森的脸来,她说只有她可以帮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说她可以救她,可以让她变得强大。 可是,却要付出那样的代价…… 江向晚微微垂下眼睑,覆在胸前的手慢慢收紧。 “咳咳……” “雪嫣,雪嫣……” 让她取个药也要这么久,江向晚有些不悦的拧了眉。 “小姐,小姐……” 瞥见雪嫣两手空空,不待她开口,江向晚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道:“我的药呢?” “小姐,大事不好了,皇上受伤了!” “什么?”江向晚立即惊坐起来。 “皇上受了箭伤,是瑾淑妃将皇上拖回来的,月公子刚刚为皇上拔了箭,听说……听说甚是凶险。” 雪嫣话音刚落,江向晚的身子已经掠了出去,直奔主营帐而去。 安文夕湿了巾帕,将北宫喆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然后将他身上残余的衣服碎布小心的脱下来,慢慢的擦着他身上的血渍。 突然她的手蓦地一顿,他的小腹上方有一道清晰的伤口,像一条蜈蚣一般分外丑陋,视线往上看去,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口处,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令她的睫毛轻颤。 一道是她在清河受傀儡术操控的时候,一剑穿胸。 另一道是那次在万寿节九华殿上,用玄冰匕首所刺。 还有他的脖子上的牙齿印是她在青末山庄上咬上去的。 她曾被他伤的伤痕累累,他又何曾不是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他伤她的,她伤他的,早就分不清了,这辈子注定要死死纠缠! “喆……”江向晚顾不得身体不适,急急忙忙赶到了主营帐前,刚欲掀开帐帘,一截手臂蓦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150章 竟然拦她 “江小姐,皇上和娘娘正在休息,你进去不合适。” “放肆,我们小姐即将成为大夏的皇后,何惧一个小小的瑾淑妃,还不赶紧让开!”雪嫣立在江向晚身后狐假虎威道。 “那也得等她成了皇后再说吧。”欢凉冷嗤一声,毫不客气的挡在江向晚身前。 欢凉心想公主肯定不乐意看到江向晚,尤其是现在!她必须拦住她! 江向晚盯着欢凉,压下心底的担忧,急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拦我?就是她安文夕也不能不让我进去!” “我们小姐和皇上十几年的情分不是瑾淑妃能比的!”雪嫣脸上浮现一抹嘲弄。 江向晚唇畔蓦地绽开讥笑,轻蔑的扫了眼欢凉横在她面前的手臂,伸手去掀帐帘,喆现在受了重伤,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江小姐。”帐帘内传来一声清澈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葱白玉手从帐帘内伸出来掀开了帘子。 安文夕刚给北宫喆擦干净身体就听到一阵嘈杂,她知道欢凉根本拦不住江向晚。 “安文夕,喆怎么样了?我要进去!” 安文夕瞥了眼一脸担心的江向晚道:“皇上现在需要休息,江小姐晚些再来吧。” 她这是嫌她吵么? “安文夕,若是喆有个三张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江向晚眸中闪现一抹阴狠。 在路上的时候,雪嫣已经将她打听到的全都告诉她了,喆是为了救安文夕才受的伤!她恨恨的握了握拳,他为了这个女人命都不要了么,那这大夏的江山又该怎么办? “他会没事的,江小姐回去吧。”安文夕黛眉轻挽,欲转身回营帐。 不料却被江向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安文夕,以后喆就由我来照顾,我绝不会让一个天天处心积虑想要他的命的女人在他身边!” 安文夕眸光淡扫了一瞬江向晚放在她手臂上的手道:“江小姐还是先将自个儿的身体养好再说吧。” 这一声语气渐冷。 “袭匀、欢凉,送江小姐回去。” “安文夕,你……”江向晚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安文夕,她竟然真的不让她去见喆! 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拦她? “安文夕,喆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没资格拦我,更没资格陪在他身边!”江向晚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加大。 安文夕顺着她的力道将她的手甩开道:“就凭他这伤是为我受的,我比谁都有资格!”然后撩开帐帘,直接将江向晚晾在了帐外。 安文夕觉得对于一个数次要置她于死地的女人根本没有顾及她脸面一说,若是你不够狠,别人只会当你是软弱好欺! “安文夕,你好大的胆!”江向晚厉声道,双拳紧握,十指狠狠的掐进肉里。 “小姐……”雪嫣气愤的看着帐帘,拉了拉江向晚的衣角,瑾淑妃实在是欺人太甚,她竟敢直接将小姐甩在外面。 不待江向晚发作,欢凉劝道:“江小姐晚些再来吧。” 月清绝刚刚配了药往这边走来,看着江向晚和欢凉剑拔弩张的样子,忙道:“江小姐来了?” 江向晚闻言回过头来,看着月清绝手中的药,眉眼间的怒气渐消,紧张道:“喆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安文夕她竟然不让我进去!” “江小姐息怒息怒,皇上中的箭已经拔过了,现在正在昏迷,若是能顺利熬过这一夜就没有大碍了。” “什么?”江向晚双眸骤缩,若是熬不过这一夜,岂不是要…… 她抿了抿唇道:“月公子,我要陪到喆身边,陪他度过这一夜。” “江小姐的心情本公子能理解,可是你自己的身体本就不好,只怕皇上还没有醒来,你就先倒下了。” “可是……”万一喆有个三长两短这该怎么办? “别可是了,江小姐明日一早再来看皇上,我瞧着江小姐今日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有吃药啊?” “月公子,小姐正打算吃药,就听闻皇上遇刺的消息了。” “这怎么行呢,你的身子越来越衰弱,这药是一次也不能落下的,不然的话,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月清绝将手中的药递给欢凉,然后对江向晚道:“我还是为江小姐把把脉吧,万一你有个差池,北宫喆那小子醒了还不得要我的命?” “小姐,您就听月公子的吧。”雪嫣扶着江向晚道,月公子说的有道理,小姐身子这么差,怎么有精力去照顾皇上呢。 江向晚刚才被安文夕气的脑袋发晕,此时脚步都有些虚浮了,可是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喆,更何况她还被安文夕甩了脸子,她怎么甘心。 月清绝扫了眼江向晚心里暗道,人家夫妻俩眼瞅着就要和好,你跟着瞎去凑什么热闹,北宫喆这小子好不容易要赢得人家姑娘的心,你就别跟着捣乱成么? “月公子,我答应今天晚上不来打扰喆,可是现在我必须要看上一眼,不然我不会安心。”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月清绝看了眼欢凉,欢凉抿了抿唇道:“江小姐进去吧。”然后她看了眼手中的药去找袭匀。 撩开帐帘,一步步走向里间,江向晚觉得这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了心尖上一般煎熬,纵然她的左胸处根本就没有心。 绕过屏风,不远处的雕花大床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微微拧着,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安文夕紧握着北宫喆的双手,看着江向晚进来,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江向晚注意到那十指紧扣的双手,眼睛一阵刺痛,她走近床榻,看着北宫喆惨白的唇色,咬了咬嘴角。 “喆……”她跪坐在床侧,右手紧紧攥着手下的被褥。 她想摸一摸他的脸,握一握他的手,给他些温暖,可惜,安文夕硬生生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看也看了,咱们走吧,江小姐。”月清绝提醒道。 江向晚目光不舍得流连在北宫喆脸上,雪嫣上前扶住了她有些颤抖的身子。 “小姐……” “月公子,喆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他十岁的时候和猛虎关在一起,被咬的浑身是伤,所有人都都说必死无疑,可是他却活下来了,十三岁,被扔到战场上,亦是一箭穿心,他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今天这一箭,他一定会熬过来的。” “会的,一定会的。”月清绝点点头,和江向晚一起步出了营帐。 安文夕睫毛轻颤,她一直都知道他以前在北襄不受宠,被众位兄弟肆意虐待,不料他竟过的如此凄惨。 这些他从未跟她提过,她为了他的自尊心亦从未问过。 也许,在他心中她并没有这么重要,不然他不会向她保留这些。亦或者,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永远无法言说的东西,就像她穿越重生到这九州大陆一般,她也从未向人说过。 而北宫喆这些经历,江向晚却是一一目睹的,江向晚陪着他整整十五年,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故事,那是她怎么也插不进去的。 在他小时候,一定是孤独的,江向晚无疑是他从童年到少年感情的唯一寄托,故而江向晚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那次在百水崖,他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江向晚故意而为,他不仅对她百般维护,还执意要取她的血去救她。 握着北宫喆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他的手掌略有些干燥,暖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此时她却觉得烫的厉害。 帐外,袭匀端着熬好的药送了回来,不悦的瞥了眼欢凉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到脏活累活就直接扔给我,你不觉得让你师兄这样俊美无斯的翩翩公子去熬药很跌身份么?” “不觉得。”欢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赶紧送进去,公主还等着呢。” “小师妹,药来了。” 安文夕放下了北宫喆的手,接过来袭匀手中的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放在了一旁。 袭匀帮着安文夕小心翼翼的将北宫喆扶起道:“小师妹,北宫喆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想太多,不管你做什么,师兄永远支持你。” 安文夕贴着北宫喆的后背,对袭匀攒出了一抹笑意,“谢谢你,袭匀。” “你叫我一声师兄能死啊?” “谢谢师兄。” 袭匀满意的勾了勾唇,“行了,小师妹,一会我来给你送午膳。” 袭匀走后,安文夕拿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北宫喆,想必他每次也是这样给她喂药的吧。 午时过后,前方传来大捷,慕容清带领的北军几乎全军覆没,就连他本人也被北宫喆剑气所伤。北军被夏军杀的丢盔弃甲,半路之上又被风明的风家军所劫,若不是沐阳的援军及时赶来,只怕慕容清就要葬身济州。 第151章 死不瞑目 慕容清带来的二十万大军最终只剩下了八万人马,沐阳再也保不住了,慕容清带着剩余的人马狼狈逃回了原北襄都城洛城。 一阵凉风袭来,令人禁不住浑身发抖,四周气氛阴森可怖,又如坠入云端一般,烟雾缭绕,视线模糊不清。 安文夕冻得浑身发抖,紧张的盯着四周,半晌,在她的身后刮起了一阵阴风,她蓦地回头,却看到一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浑身是血,可是他身上的明黄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父皇?”安文夕颤着声音道。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挂着血迹,双目微撑,眼底泛着愤怒,整张脸也因为他的愤怒而更显狰狞。 “夕儿……”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令安文夕急急后退了两步,这是父皇的声音! “夕儿,你不认识父皇了?”那人紧追了两步。 “父皇,你怎么……怎么浑身是血……”安文夕大着胆子上前搀住了他。 “夕儿,父皇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不甘心呐!”那人握着她的手力气大的惊人,勒得她一阵生疼。 “父皇……”安文夕眼底泛出湿润。 “夕儿,你真是令父皇太失望了!” 那人眼底中涌出血水来,凌厉的眼神令安文夕一阵毛骨悚然,手心里被濡湿了一片。 “你明明知道那北宫喆逼死了父皇,灭了我们大安,你不仅不帮父皇报仇,怎么还可以爱上他呢!” “父皇,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也曾经努力的告诉自己要杀了他,可是……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安文夕双手抱着脑袋,一步步后退,然后蜷在一旁,痛苦的挣扎。 “夕儿,你可以的,这次就是个机会!” 安文夕蓦地一滞,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对上他血红的双眸道:“父皇,夕儿不能恩将仇报,他救了我,我……我不能……” 那人叹了口气,刚想走近她,身子剧烈的抽搐起来,好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整个人也变得模糊。 “夕儿,记得,记得要帮父皇报仇,不然父皇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父皇……父皇……”安文夕立即站起了身子,眼前再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只剩下了一团灰蒙蒙的烟雾。 安文夕不停地奔跑,不同的寻找、呼唤,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父皇……父皇……”安文夕倏地惊坐起来,眼中依然泪光点点。 烛火跳跃,撒了一捧烛泪,外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 原来这是一场梦! 可是刚才那一幕却真实的可怕,就连父皇握着她的手都是那样清晰的触感。 尤其是父皇最后的那一句死不瞑目,更如重锤一般砸在了她的心头,她心里闷得喘不过气来。 转眸看向床榻上的北宫喆,在昏黄的烛火下,如白瓷般的肌肤泛着柔和的色泽,微抿的嘴角分外苍白。 指尖轻触,柔滑的皮肤令安文夕心中一颤,飞快的掠过他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 突然,安文夕手腕青筋毕露,狠狠地扣住了北宫喆的脖子。 父皇让她报仇,可是她现在根本就下不去手,怎么办? 安文夕右手一颤,蓦地收回了手。 北宫喆呼吸骤然一滞,紧抿的薄唇微动,发出孱弱的音节。 “水……” 安文夕根本没有注意到北宫喆微弱的动静,她扫了眼北宫喆,紧抿了嘴角,头也不回的步出了营帐。 二月的清晨,凉沁沁的山风令安文夕身上倏地一冷,慢慢的驱散了安文夕心中的烦闷,她深吸一口气,将肺腑中的浊气长长的吐了出去。双眸也变得愈加清明澄澈起来,她索性就在军营不远处散散步。 远处江向晚的营帐内亦是彻夜灯火通明,江向晚懒洋洋的掀开眼皮,对外间的雪嫣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雪嫣闻言立即起身,走到江向晚榻前,“如今都卯时了。” 江向晚闻言,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小姐,您怎么又醒了?”雪嫣蹙眉,照这样下去,小姐的身体根本吃不消啊。 江向晚坐起身子,脑袋昏沉,有些疲惫不堪。她哪里是又醒了,她几乎一夜未睡! 喆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她怎么能睡得着? “扶我起来。”江向晚掀开了身上的锦被。 “小姐,这天还早着呢,您再睡会吧。” “不睡了,我要去看看喆。”江向晚已经扶着雪嫣的手起身,然后由着雪嫣将她的衣服穿戴整齐。 主营帐内的灯火还在亮着,江向晚犹豫了一下,掀开了帐帘。 “水……水……”北宫喆微微动着嘴角。 江向晚扫了一周没有看到安文夕,不禁心中一喜,立即握住了北宫喆的双手,将耳边靠在北宫喆嘴边,这才听到了他嘴里吐出的微弱的声音。 “水,他要喝水,雪嫣你快去倒水来。”江向晚激动地抓紧了北宫喆的双手。 这是不是意味着喆熬了过来,已经没事了么? 江向晚接过来雪嫣递来的水,万分小心的一勺一勺凑到北宫喆唇边。 一碗水足足喝了将近半个时辰,北宫喆原本苍白的薄唇逐渐恢复了点淡淡的血色。 北宫喆睫毛轻颤,睁开了双眼,美目桃花,灼灼其华,仿佛一瞬间夺去了整间账内的光芒。 “喆,你醒了?”江向晚惊喜道。 “是你?”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失落,然后坐起了身子,江向晚立即往他身后垫了靠枕。 “喆,是我。”江向晚由于一夜未眠,精神憔悴不堪,脸上挂着的浅笑使得她看起来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是你一直在这里?”北宫喆看着江向晚眼下那一片乌青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显然是一夜未睡。 江向晚一愣,蓦然抬头,看见北宫喆面若白玉的脸庞,咬了咬牙,点点头,算是默认。 北宫喆垂下了眼睑,掩去了那一抹淡淡失望的眸光。 她呢,她在哪里,他拼死救了她,她仍然无动于衷么? 他记得在战场上她陪他决一死战的决绝,记得她不顾一切将他护在身后的倔强。他以为她动心了,可是…… 观察着北宫喆的神色,江向晚有些紧张,忙握住了北宫喆的手,问道:“喆,你还要喝点水么?” 突然的触感令北宫喆一滞,她的手很热,在他昏迷中他隐约记得有一双略带凉意的手一直握着他的手,那双手,不是她江向晚的。 还有他刚才明明感觉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个人更不是江向晚! 安文夕一直在外面转悠了半个时辰,虽然心境开阔不少,心里的思绪仍然没有解开。那日她就已经解了相思蛊,如今她对北宫喆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以前还可以将一切推至相思蛊上,现在,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可是,父皇的仇怎么办,父皇说他死不瞑目! 许多次都是她的犹豫不决,才会拖到了现在还没有杀得了北宫喆,她的确令父皇失望了。 安文夕抿了抿唇,迈开了湿重的雾气,走向小厨房。 她的肢体行为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选择,她为北宫喆熬了药然后朝主营帐走去。 就让她再沉沦这一次吧,等他好了之后,她绝不心软,绝不心软! 安文夕掀开帐帘,走到里间,看到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手中端着的碗蓦地一松,安文夕迅速反应过来,倏地将药碗接住,里面的药汁一滴不撒。 愣了一瞬,安文夕走上前去,抿了抿唇对北宫喆道:“喝药吧。” 江向晚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伸手欲接过来安文夕手中的药碗,“我来吧。” “夕儿过来。”北宫喆直直的盯着她,突然道。 安文夕看也未看江向晚,直接越过她做到北宫喆榻前,舀了药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送到他的嘴边。 江向晚急忙将深处的手收回,脸上飞过一抹尴尬,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北宫喆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这里也守了一夜了,赶紧去休息吧。” 北宫喆话音刚落,江向晚立即涨红了脸颊,咬着下唇,点点头,然后跌跌撞撞的出了帐门,似乎想要逃离一般。 安文夕舀着药汁的手微微一顿,半晌,嘴角慢慢溢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讥笑,舀起药汁送到北宫喆唇边。 北宫喆突然握住了安文夕握着勺子的手,凉沁沁的触感分外舒服,他的嘴角攒出了一抹浅笑。 “既然你的手能动,你自己喝吧。”安文夕抽回了手,将药碗塞到北宫喆手中,转身欲走。 “夕儿。”北宫喆突然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他身侧。 看到她手腕上沁出的点点血渍,北宫喆指尖轻触,“还疼么?” 第152章 舍得杀朕 安文夕摇了摇头,这点痛不算什么。 北宫喆将药碗放到小几上,这才发现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挣扎着起身,安文夕立即制止他道:“你要做什么,不知道身上有伤么?” 北宫喆重新坐了下来,对安文夕道:“你去拿一下我的衣服,在袖兜里有青色的小瓷瓶。” 安文夕知道他身上有带药的习惯,总是习惯性的将药放在左袖兜里,所以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他所说的青色小瓷瓶。 北宫喆接了过来,一把抓住安文夕的手腕,将她的袖子撸上去,扯开上面缠着的纱布,看到上面刚刚结痂的伤口蹙了眉头。 “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略略宠溺的口吻令安文夕心中一颤,若是以前她定然会说“不是有你爱惜我么?”可是如今她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来。 北宫喆将药膏抹在伤口处,他的指尖掠过,凉凉的触感随之而来,安文夕的手蓦地一缩。 “你身上落下伤疤就不好看了。” 安文夕突然收回手,将小几上的药碗送到他的手中,“药凉了,你赶紧喝吧。” 她没骨气的选择了逃避,他对她越好,她的心里就越纠结,越痛苦。 “去做什么?”北宫喆根本就不如她所愿,这一次竟直直的将她带入了怀中。 安文夕惊呼道:“你干什么?你身上有伤,不要命了么!” “你晚上守着朕,定然没有睡好,上来睡会。” 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安文夕顿时神色一滞,他竟然都知道! 在她愣神之际,北宫喆已经将她带上了床榻,抬手脱掉了她的鞋袜,不由分说的将她塞到了他的里侧。 “睡吧,朕守着你。” 安文夕本就疲倦,睡在温软的床榻上,不多一会便沉沉睡去。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绝美的睡颜,忍不住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手下的小人丝毫没有反抗,依然睡得香甜。 她是一个警觉的人,只有在她认为安全的环境中才会睡的安稳。可见,她对他的依赖一直都没有变。 夕儿,你现在当真舍得杀朕么?北宫喆嘴角微杨。 一晃之间,过去了十日,每日安文夕都给北宫喆喂药,帮他换药。北宫喆恢复的很快,伤口已经结痂长肉,早已行动自如。 而江向晚的身体却一天天的孱弱下去,北宫喆让惊魂将她送回承安休养,若是一个月后仍然不见起色,就让她继续沉睡,一直等到他找到千年龙魄。 安文夕却一天比一天煎熬,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在北宫喆身边了,她怕自己沉沦在北宫喆的温柔里,再也对他下不了手。 哒哒的马蹄声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中,她窝在马车内,抱着双腿发呆。 “小师妹,你真的打算不告而别?”袭匀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 “废话,都已经走了,怎么告别?”欢凉斥道。 “怎么老凶我,你要是舍不得闷骚月就自个儿回去!” “你叫月公子什么?” “闷骚月,他有事没事摇一把破扇子,不是闷骚是什么?”袭匀不悦。 “那叫风流潇洒,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呸,还风流潇洒,你个小没良心的,胳膊肘尽往外拐,他喊我贱人袭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 “月公子又没有说错,你就是个贱人,嘴贱!” “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找打?” “好了好了,别吵了,天天不让人清净!欢凉,你过来。” 欢凉和袭匀对视了一眼,彼此哼了一声,皆扭过头去。 欢凉掀开车帘,看向安文夕道:“公主,你想好我们去哪了吗?” 安文夕略略点头,“我们去南昭。” “什么?”欢凉惊道,公主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南昭,南昭向来与中原地带隔绝,四周又有天然的瘴气毒林为屏障,若是没有南昭人引路,中原人根本难以进入南昭国境,以前想去南昭的人,大多数都是死在了毒林里。这也是为什么中原分分合合,动荡不堪,而南昭却一直存在了千年的原因。不论中原怎样硝烟弥漫,战火始终燃烧不到南昭。 “我决定了,既然晟哥哥想要这大夏的江山,那就凭真本事去争去抢,让我一介女流去暗杀算什么能耐?” 欢凉眼中闪现出喜色来,“公主,你说得对,我支持你。” “我们先去承安,和花姑姑商议一番,再将箐姑姑和香茗一起接走。” “欢凉就听公主的。” “到了承安之后,我们再和晟哥哥联络吧。” “是。” “驭——”袭匀突然勒住了缰绳,安文夕和欢凉顿时一个趔趄。 “小师妹,前方有人拦住了路。” 安文夕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北宫喆? “换个方向,赶紧走!” “所有的方向都有人!”袭匀掀开车帘,“北宫喆追来了!” 前方不远处,北宫喆一袭白衣,衣袂摇曳,玉带当风,跨坐在蹄血玉狮子上,双目清冷,神情冷煞,一瞬不瞬的盯着安文夕所乘的马车。 半晌,那紧抿的薄唇轻启,“安文夕,还要朕亲自去抱你下来么!” 这十日以来,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以为她已经释然了,谁知道这个女人她竟然在筹划着私自逃跑! 北宫喆阴鸷的声音蓦地传进了安文夕耳中,一字一句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里,她攥紧了衣角,然后掀开车帘,和那人对视道:“北宫喆,我无法不杀你,您难道想在你身边留下一个定时炸弹么?” 定时炸弹的意思她曾向他说过,他知道。 “朕愿意,朕就不信你舍得杀朕!”北宫喆驾着马慢慢逼近马车。 安文夕一把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对着北宫喆冷眉道:“我会,收了你的人,放我走!” “朕若是不放,你打算和朕动手?” 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七节鞭看着北宫喆不说话,紧抿的嘴角显露了她的态度。 “根朕回去,去幽冥山,解了你身上的毒之后,你是走是留,朕绝不过问!”冰凉的语气中透着决绝。 他的帝王之尊,他的君临天下,到了她这里,仅剩了哀求。 北宫喆双拳紧握,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他这就将她强行带走! 她中毒了?她何时中的毒?安文夕微眯着眼睛。 看着安文夕的反应,月清绝看着北宫喆,“你没跟她说过她中了息子魂殇这件事?” 北宫喆微抿了嘴角,他原本就没有打算让她知道自己中毒这事。若不是这次她突然不告而别,他也不会告诉她。 月清绝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北宫喆道:“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和人家姑娘说,真是活该人家姑娘要离你而去,要是本公子的话,本公子也看不上你。” 身后方的青玄默不作声的瞥了眼月清绝,月公子您今天来可不是来指责皇上的! 欢凉听到安文夕中毒,心中一惊,那息子魂殇据说是极为阴邪的毒,公主怎么会中? 月清绝看到欢凉出来,眼睛一亮,“你这个小丫头,本公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不告而别,本公子的心都被你伤透了。” “月公子,我……”欢凉有些不好意思与月清绝对视,不告而别的确是她不对。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劝劝你的好公主,咱们解毒要紧。” “臭丫头,别听他废话,他就是想将你留下。”袭匀撇嘴。 “本公子就是想留下小丫头怎么了,告诉你贱人袭,你爱走走,别老缠着我家小丫头好么?” “本公子就不走!”袭匀怒视着月清绝,。 “够了!”安文夕怒斥道。 北宫喆已经策马行至马车前,盯着安文夕的眼睛道:“跟朕回去!” 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觉一阵白衣掠过,腰间突然多了一只霸道的手将她牢牢锁着,然后下一瞬她已经翩然落马。 “北宫喆。” “朕在。”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你……” “夕儿,不要再逃避朕了。”北宫喆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月清绝看着前方的一堆璧人策马扬鞭,脸上出现了一抹羡慕之色,转眸看向欢凉,谁知视线却和黑着一张脸的袭匀对视个正着。 “你若是敢碰臭丫头,本公子打断你的腿!”袭匀恶狠狠道,看月清绝的神色,分明想要模仿北宫喆将欢凉带走。只要有他在,闷骚月想都别想。 “切,你没那个本事。”月清绝甩下这一句扬长而去。 夏宫,长乐宫。 如今的夏宫已经完全是曹暮烟的天下了,北宫喆所纳的宫妃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北宫喆离朝之时将朝中之事交由右相易寒打理。在北宫喆不在宫中的半个多月,曹暮烟几乎独揽朝政,在前朝之上一步步换上了她的人,而那易寒却丝毫不敢说个不字。曹暮烟认为易寒不过是北宫喆近几年扶持起来的新秀,手腕跟江佑城那个老狐狸相比嫩了许多,不禁对易寒生了轻视之心。 第153章 一念成魔 曹暮烟斜斜的靠在软榻上,吃着沧月刚刚削好的苹果,姿态慵懒至极,却偏偏透出一股子雍容华贵。 半晌才抬眼扫了眼立在阶下的女子,懒洋洋的动了动红唇。 “来哀家宫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你何必包裹的这么密不透风?” 阶下的女子身材玲珑,淡紫色的罗裙外面罩了一层黑色的斗篷,大大的风帽将她的脸颊几乎全部遮住,只露了尖尖的下巴。听到曹太后说话,这才将头上的风帽摘掉,看着软榻上那妖艳的女子眸光中略略带出来的不屑,微微咬了咬下唇。 曹暮烟打量着女子那苍白的脸色,勾起了红唇道:“晚儿来哀家这里,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江向晚垂着眸,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一般,半晌她赫然抬起头道:“太后娘娘,晚儿想好了。” “呵……”曹暮烟妩媚的笑了笑。 “哀家就说,咱们是一路人,你会来找哀家的。”曹暮烟说完施施然起身,慢慢的走向台阶,勾起江向晚的下巴,啧啧道:“这样的美人儿,哀家看着都心生怜惜,可惜皇儿不知道珍惜。” 冰冷的触感,令江向晚通过下巴处掠过一阵阴寒,仿佛被滑腻的毒蛇爬过一般。 “太后娘娘,晚儿该怎样做?” 喆说了等他过几日回朝之后就取出她体内的引魂丹,让她沉睡。可是,若是一辈子都拿不到千年龙魄的话,她要沉睡一辈子么?就算几年之后,喆得到了千年龙魄,那时他都和安文夕儿女成群了,她醒来还有什么用? 她已经等不了了,她不想死,她想变得强大,她想将安文夕狠狠的踩在脚下! 曹暮烟观察者江向晚脸上的神情变化,抓住她的手道:“晚儿,你随哀家来。” 通往长乐宫的内殿有条幽深的小径,纵是白天,这里也非常阴暗,明明灭灭的宫灯更添了几分阴森。 江向晚这是第一次来这里,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而曹暮烟抓着她的手腕,丝毫不容她挣脱。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进了这长乐宫,她就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晚儿,来这里。”曹暮烟引着她进了殿门,内殿很幽暗,零散的几盏清油宫灯发出星点微弱的光。 “太后娘娘。”阴冷的氛围不禁令江向晚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哀家又不会吃了你。”曹暮烟松开江向晚的手,伸出手来,沧月立即将一把精致小巧的金色小刀递到她的手中。 曹暮烟勾唇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人若是入魔,多半由心而生,所谓心魔。而你不同,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 江向晚闻言微微垂下了头,“还请太后娘娘指点。” “其实这也不难,不过你得拿东西和哀家交换才是。” “不知太后娘娘想要什么东西?”她连心都没有了,曹太后还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引魂丹。” 江向晚一愣,瞥了眼笑得妖艳的曹暮烟,心中一惊,她上次只是说与她为伍,生下喆的孩子交由她作为傀儡新帝,便可以帮她恢复她的身体,给予她巨大的力量,怎么今日却提到了引魂丹? 难道是……江向晚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曹暮烟的小腹和立在一旁的沧月。再联想到如今前朝的局势,江向晚心中渐渐清明。现在,要么是曹太后老蚌怀珠,要么是她已经等不了了! “怎么,不愿意?” “太后娘娘,这引魂丹本就不是晚儿的,皇上说了等他回朝就将引魂丹取走。” 只见曹暮烟红唇一勾,锐利的凤眼直摄心魄,“哀家还以为晚儿打算自个儿留着呢。” “太后娘娘说笑了,晚儿怎么敢呢?”江向晚看着曹暮烟风情万种却贵不可攀的姿态,垂眸掩下眼底的阴毒,待她得到强大的力量之后,必要将这个老妖精从高处狠狠地拽下来。 江向晚心中在想什么,曹暮烟岂会不知,在她转身和之际,眸中寒意渐盛,声音也冷了几分,“可惜了,哀家不见到这引魂丹,没办法帮晚儿呢。” “太后娘娘……”江向晚神色一惊,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道:“既然太后娘娘想要这引魂丹就取走吧,相信若是您要,皇上也会亲手献上。” 曹暮烟走过去拍了拍江向晚的手背,亲切道:“这才是哀家的好儿媳。” “你先躺下,这引魂丹和魔性相克,只有取出来这引魂丹,哀家才好助你成魔。” 江向晚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依着曹暮烟的吩咐平躺在了软榻上。 曹暮烟笑意涔涔的把玩着手中的金色小刀,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粒药丸塞进江向晚嘴里,接着点了她的穴道,掀开她胸口的衣服,循循诱道:“放心,那是给你止疼的,哀家不会害你。” 嘴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发霉了般,辛辣苦涩的味道,江向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曹暮烟说完,手中的寒光立现,毫不犹豫的将金色小刀刺进了江向晚的胸膛,划过她的皮肤,割开一道血口,让她的血液流尽,生生的从里面掏出了一粒泛着血色的七彩琉璃珠。 曹暮烟眼中划过一抹巨大的喜色,紧接着涌出一片阴狠,倏地将手中的七彩琉璃珠收进袖中。 江向晚紧闭着眼睛,不去看胸口处的血腥。 曹暮烟飞快的用金色小刀划过自己的手腕,一股妖冶发黑的血液蜿蜒流下,她立即将这血液全部流进江向晚的胸口的伤口处。 不消片刻,江向晚胸口处原本殷红的鲜血顿时变黑,而她的唇瓣也呈现出耀目的紫色来。曹暮烟接过沧月递来的玉碗,盛了慢慢一碗黑色的血液,捏着江向晚的下巴,强迫着她将碗里的血液全部喝完。 末了,她一把抹掉手腕上的血迹,指尖擦过,手腕上刚刚划开的伤口立即消失不见,再看江向晚的胸前,此时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刚才的鲜血淋漓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向晚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血红,嘴唇更是紫的发黑,她倏地握紧了双拳,从软榻上一跃而起。 突然,手心中一阵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半晌,一截丑陋不堪的蛇蔓枯藤探出头来,江向晚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死死地握住自己的右手,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种丑陋的东西她曾经在曹暮烟手中见过,难道带给她无穷力量就是它么? “你会喜欢它们的。”曹暮烟浅笑。 江向晚闻言神色一凛,一步步靠近曹暮烟,双眸泛着阴毒,手心的蛇蔓因为她的愤怒而肆意汹涌,就连她额头上的蛇纹蔓藤也若隐若现。 “你竟敢骗我!” “哀家几时骗你了,这些都是你自愿的。” 江向晚手中的枯藤立即飞了过去,欲将曹暮烟死死缠住,沧月身形一闪,立即将曹暮烟带了出来。江向晚不甘心的嘶吼着,整个长乐宫都发出凄厉阴森的声音,令人从心底发寒。 “还我的引魂丹!”江向晚祭出青霜剑。 沧月眸光一凛,冷道:“江小姐确定要在长乐宫撒野么?” 半晌,江向晚慢慢平静下来,眼底的血色渐渐淡去,现在就是再后悔也晚了!她咬了咬唇,抓起地上的斗篷,转身从殿外走去。 “别怪哀家没提醒你,你要合理控制自己的脾气,不然吓到了皇帝就晚了。” 江向晚脚步一顿,握了握拳,急切的逃离了这里。 曹暮烟没有在意江向晚的情况如何,从衣袖中取出引魂丹仔细端详。 “有了这引魂丹,哀家就不怕找不到那莫虞。” 当年那月无痕夫妇花费毕生心血竟然给莫虞那贱人做了一枚引魂丹,妄想救活她,可惜她进不了枫月谷,不然,她定将月无痕夫妇杀之后快! 她找了那么多年,终于知道了那莫虞的尸身未毁,而且,那安莫霖也没死,只是不知道被北宫喆这个小杂种藏到何处去了! 他们一家团聚,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她怎么肯? “烟儿放心,有了这引魂丹,必然能够引出安莫霖。” 曹暮烟眼底划过一抹阴狠,随即点点头,“阿袭还是没有音讯么?” 沧月顿时眸光一黯,“没有。”她明明知道那袭匀是故意接近她的,她却依旧甘之如饴,无非是因为那袭匀和当年的安莫霖清冷的神韵有几分相似罢了。 沧月抿了抿嘴角,放在曹暮烟腰间的手越发的不规矩起来,大胆的挑逗着她的敏感。 不消片刻,曹暮烟已经丢盔弃甲,浑身发软的靠在沧月肩头。 “烟儿,我们赶紧生个孩子吧,这大夏也算是有了后继之人。”沧月一把将曹暮烟抱了起来,走向寝殿。 —— 北宫喆将安文夕带回了营帐,此时安扎在此处的夏营已经拔营起寨,不远处停了几辆宽大的马车,清油篷布,极为普通。 第154章 她在在意 听到马蹄声,月无双倏地从一辆马车里边跳了下来,看到她兴奋道:“夕姐姐,我就知道喆哥哥会将你带回来的。” 安文夕翻身下马,月无双立即走过来挽住安文夕的手道:“夕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要走,就是走也要带上无双呀,不然无双整天面对一张冰块脸的喆哥哥多没意思啊,尤其是我哥天天叨叨个没完。” “若是将你拐跑了,你哥铁定跟我没完。” “他敢,无双现在都已经长大了,他不能限制无双的自由!”月无双说着将安文夕引上马车,在车帘放下之际,月无双得意的对北宫喆挑了挑眉。 接着,月清绝等人相继赶来,欢凉立即下了马车,然后上了安文夕所在的马车,袭匀丝毫不甘落后,紧追而去。 月无双瞥了眼将要踏上马车的袭匀,不乐意的撇撇嘴,“你一个大老爷们坐什么马车?” “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不能坐马车了,这可是北宫喆亲自接本公子回来的。” “切,脸皮可真厚!”月无双倏地放下了车帘,将袭匀挡在了外面。 这时,马车内传来欢凉幸灾乐祸的声音道:“你想坐马车也行,就待在外面赶车吧!” 袭匀忿忿的握住了缰绳,他何时能摆脱马夫的命运,让他这么英俊潇洒的翩翩佳公子赶车太跌身份了! 北宫喆见他们都收拾完毕,说道:“启程!” 幽冥山位于西楚南部,他们此行先要赶往沐阳,然后再从沐阳前往幽冥山。 月清绝自己一个人赶了辆马车,颇为悠然自得,对袭匀挑眉道:“贱人袭,你要不要考虑和本公子一起啊,本公子为你赶车。” 袭匀撇撇嘴:“本公子不稀罕!” 一路上,月清绝和袭匀拌了一句的嘴,谁也不服谁。 车行半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小路旁,赫然闯进了袭匀的视线,他立即一把勒住了缰绳。 “能不能每次停车的时候说一下?”欢凉重重的撞在了车壁上,不禁怒道。 袭匀自动忽略了欢凉的抱怨,一把掀起车帘,对安文夕道:“小师妹,你过来。” 安文夕看着袭匀一脸凝重,立即挪了过来,“怎么了?” “小师妹,你看那里。” 安文夕顺着袭匀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目光接触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时,杏眸蓦地骤缩。 “你看身形像不像无涯?” 袭匀都能认得出来,安文夕自然不会认错,她双手一撑,直接跳下了马车,北宫喆眸光一凛,立即翻身下马,一把抓住了安文夕的手。 “别过去。” 看着北宫喆幽深的眼神,安文夕蓦地一惊,无涯无端端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有阴谋? 思索之际,袭匀已经探身上前,欢凉和月无双、月清绝也跟了上来。 “死了。”月清绝扫了一眼道。 安文夕心中一紧,这个人也许只是身形看着像无涯而已,毕竟上次晟哥哥还说无涯和秋水在南昭呢,她在心里一遍遍提醒着自己。 她俯下身子,准备将地上的人扳过身子,北宫喆突然制止了她,“慢着。” 看着他一脸凝色,安文夕不禁神色凝重起来,不再轻举妄动。 北宫喆扫了眼众人道:“你们都离远些。” 安文夕握着北宫喆的手,丝毫没有松的意思,双眸紧紧锁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咬着下唇。 北宫喆眸光一敛,赫然出掌将地上的人一下掀起,果然,一枚闪着寒光的毒针蓦地从那人的嘴里吐了出来,带着巨大的力道直直的朝北宫喆射来,速度之快,根本令人来不及躲避。 “叮——”北宫喆一掌将那枚银针打偏,钉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啊!”月无双突然捂着嘴惊呼道。 众人齐齐朝地上的人看去,胃里都不禁泛起了酸水,那哪是一张脸啊,整张脸皮被齐整的割下,没有脸皮的脸本就狰狞不堪,再加上上面布满了烙伤和鞭伤,皮肉外翻,看起来十分恐怖。脸上不少地方已经开始腐烂流脓,散发出尸臭的味道。 这是无涯? 安文夕双手颤抖的想要去去掀开无涯的衣袖,不料却被北宫喆握紧了双手,“清绝,你来。” 月清绝眉心一跳,开什么玩笑,这个人身上浑身是毒,北宫喆这小子爱惜媳妇,他还爱惜自个儿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月清绝还是寻了一根树枝将地上那人的衣袖挑起。 待看到那人手腕上那块粗陋不堪的烫伤时,安文夕蓦地坐在了地上,眸中一片惊诧。欢凉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哽咽道:“公……公主,这是无涯!” 安文夕的目光再次接触到那张可怖的脸时,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狠狠的咬着唇角。 无涯,以前容貌惊人,不少女人在他面前都要羞愧三分。而且,他向来爱惜自己的容貌,一般脸上长个痘都要紧张半天,他是怎么忍受的了容颜被毁? 到底是谁,竟然这么歹毒,用如此残忍的法子毁了无涯的脸! 突然,安文夕的眼前再次闪现那次九华殿刺杀的那一幕,是了,是换脸! 换脸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让秘术师做出人皮,然后将要变脸之人的面皮剥下,将做好的人皮换到那人的脸上。而另一种就是将面皮从原主的脸上生生剥离,然后再换到另一个人脸上,这种换脸,是最简单的换脸。 换脸不同于人皮面具,它可以达到天衣无缝的效果。 如今,九州大陆会做面皮的秘术师少之又少。 那么,那日九华殿上的无涯和秋水的换脸术就是属于后者了! 安文夕想到这里,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既然这样,想必秋水也一定被人剥了脸皮了。如今无涯出现在了这里,那秋水呢?他是早就曝尸荒野还是被慕容清带去了洛城?无涯和秋水明明是南昭,怎么会落到了慕容清的手上?安文夕顿时心乱如麻,难道上次晟哥哥骗了她,她不敢再往下去想。 “你别拦我,这是无涯。”欢凉脸颊上挂着泪水,拼命的挣脱袭匀的双手。 “你疯了,他身上有毒!”刚才月清绝都被不敢直接接触。 月清绝看了半晌道:“这尸体不能留,不如早点烧了吧。” “你敢!”欢凉怒视着他道。 “欢凉,月公子说得对,无涯的尸体不能留。”安文夕垂眸道。 “可是……可是公主,无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意……” “那你总不能让他的尸体在这里慢慢腐烂吧。”月清绝蹙眉道。 欢凉闻言顿时哑了口。 安文夕咬了咬牙对月清绝道:“如此就麻烦月公子了。” 北宫喆收紧了握着安文夕的大手,然后另只手攀上她的腰间,身形一跃,将她带至马背。 安文夕正欲说话,只听北宫喆道:“他的骨灰会给你的,放心便可。” 袭匀也拉着欢凉起身避开,欢凉泪眼婆娑,却再也没有抽泣出声。 月清绝瞥了眼站在身后的月无双道:“你也离远些,我怕待会烧起来会有异样。” “我不怕,我是堂堂枫月谷的大小姐,还会怕这点毒么?”月无双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月清绝道:“我一猜你就没带这百花清毒散。” 月清绝顿时眼睛一亮,赞道:“还是无双靠谱。” 月无双撇撇嘴,“瞧你那点出息,什么时候你能长点心啊,回头出去别说是我哥,丢人!” 月清绝眸光一敛,抬手去打月无双,“我不就这一次没带么,你就这么寒碜我,看我不打死你。” 月无双轻松躲过,挑衅般的扬了扬眉。 他拔掉瓶塞,将小瓷瓶内的粉末慢慢的倒在了无涯身上,这百花清毒散有解毒之效,不然待会一旦烧起来,会将他体内的毒弥漫到空气中。 月清绝点燃了无涯的尸身,大火足足少了一个时辰才逐渐熄灭,英俊非凡的无涯最终化作了一抔灰土,安文夕眼中尽是凄然。 由于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抵达沐阳的时候,已经暮色渐深。 风明所带领的风家军驻扎在了沐阳,原来驻扎在济州的夏军已经班师回朝。慕容清一走,奢华万分的青华宫便空了下来,因为安文夕比较厌恶青华宫,故而一行人皆宿在了风家营内。 令安文夕想不到的是,在这里她竟然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她刚从马车上下来,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便急急朝北宫喆奔去。 “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月清绝惊诧道。 江向晚挽着高髻,黛眉淡扫,一向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在淡淡的灯火下十分明艳。身上的紫色轻纱勾勒的身材分外婀娜娉婷,看上去极有精神。 第155章 叫我名字 “喆……” 北宫喆淡扫了江向晚一眼道:“先进去吧。”随即将视线放在了安文夕是身上,对她伸出手,嘴角不自觉地微勾,“走吧。” 看着他伸出的手,安文夕一阵犹豫,她身后的袭匀蓦地推了她一把,北宫喆顺势揽住她的腰,握住了她的手。 江向晚抿了抿唇,双手紧握,面上隐隐有一抹不甘。 袭匀心情颇好的挑了挑眉,不管怎样,也不能被别人踩下去不是。 惊魂离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 进了营帐,江向晚急忙给北宫喆倒了杯茶,“喆,你这一路辛苦了,先喝杯茶解解乏。” 北宫喆没有接茶,看向惊魂道:“朕不是让你送她回去了么?” “喆,你不要责怪惊魂,是我执意要来。”江向晚急急解释道。 “你的病好了?”北宫喆的声音有些发冷。 “没有,喆,但是晚儿觉得如今精神还可以,就想待在你身边陪着你。晚儿知道,可能下一次晚儿就会彻底沉睡,死去,晚儿只想抓住这最后的时间……” “朕不会让你死。” 这霸气又肯定的语气令安文夕心中一颤。 “可是喆,你若是想用十座城池换那千年龙魄,晚儿决不答应,这大夏的江山在你眼中可是胜过生命啊,决不能因为晚儿就……” 此言一出,众人皆齐齐看向北宫喆,似乎在考究这件事的真实性。 安文夕心中顿时一滞,闷闷的透不过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袖,她明明知道江向晚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么明显的伎俩,可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在意。 月无双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安文夕,江向晚那个坏女人分明就是故意刺激夕姐姐的! 半晌,北宫喆开口道:“既然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江向晚闻言脸上浮现喜色来,她就知道喆不会忍心再将她赶回去的,她赌对了! 北宫喆眼底的余光瞥了眼身侧的安文夕,她垂着眼睑,静静的捧着手中的茶,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北宫喆知道,她这是吃醋了,她在在意。 他微微扬起了唇薄,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安文夕的大腿上,蓦地捏了一把,安文夕一惊,手中的杯子顿时从手中滑落,茶水一股脑的撒了安文夕一身。 北宫喆眼疾手快的从凳子上捞起安文夕,抱着她去营帐内换衣服,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和脸色有些挂不住的江向晚。 半晌,月无双反应过来,不禁暗叹一声,喆哥哥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竟然用这样的办法抛下众人。 月清绝亦是嘴角一抽,这损招,不是他最擅长的么,北宫喆这小子什么学去的?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着急的神色,恨不得将指甲齐齐掐进肉里,喆现在讨厌她了么,竟然接连两次不给她台阶下。 还是因为她故意刺激安文夕喆在怪她? 他不舍得安文夕受委屈,可是她呢?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他给的,他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江向晚恨恨的望着北宫喆的背影,鼻头一酸,眼底隐隐的泛出血色来。 月清绝无意的瞥见了神色有些异常的江向晚,心中一惊,难不成她的身体又不行了? “江小姐,本公子看你气色不太好,不如我为你把把脉?” 江向晚蓦地一滞,眼底的血红蓦地褪去,微微扯了扯唇道:“不必了,不麻烦月公子。”说完飞快的出了营帐。 一旁沉默的惊魂立即跟了上去。 “哥,喆哥哥带着夕姐姐抛下她走了,她的气色能好到哪里去,你还明知故问。” 月清绝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 江向晚一直走了许久才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也许只有他还记得关心她。 “你怎么也来了?” “我……”我不放心,惊魂到底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抿了抿唇道,“我来看看你。” “你放心,我很好,死不了的。”江向晚苦涩的笑了笑。 “晚儿……”惊魂将身上的披风披到江向晚身上。 江向晚蓦地一惊,转过身来将身上的披风丢给惊魂道:“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惊魂攥紧了手上的披风,“我从未想过施舍你。” 他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受伤,江向晚抿了抿唇,她明明不想伤害他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惊魂……” 惊魂微微避开了她的手,“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江向晚一愣,惊魂苦笑道:“难不成你连这也忘记了?”说完,他苦涩的转身。 “凌云……季凌云,刚才……对不起。” 惊魂脚步一滞,回头微微勾唇,“晚儿,不用说对不起,我陪你走走散散心?” 江向晚迟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路无话,走了不久,惊魂看着江向晚孱弱的身姿道:“你的身子能吃得消么,我们不如回去吧。” “我还没有那没用。”江向晚顿住了脚步,看着惊魂道,“你说,今日的一切是不是我咎由自取?” 看着惊魂的沉默,她苦涩一笑,“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一步步走上九五之尊,然后陪他共看锦绣山河,现在他已经君临天下,可是,他却爱上了别人,这怎么可以?” 惊魂心中没由来得涌出一阵心疼,她向来心气高,又在这种事情上遇挫,自然会不甘心。 “惊魂,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看着他和安文夕亲亲我我,我做不到看着他弃我而去。” “晚儿……”惊魂觉得眼前的女子已经将北宫喆爱到了骨子里,为了他,她可以放弃尊严和底线,可以放弃一切。 他不禁再次叹气,北宫喆看得到她的痴心与付出,却始终无动于衷,就像她看着他对她的付出却也无动于衷一样。 “惊魂,我真的……真的好不甘心。”突然,江向晚眸光一敛,眼底掠过一抹阴狠,“所以,我绝不会放过她,是她抢了我的喆!” 江向晚脸上的阴毒吓了惊魂一跳,这样的晚儿太陌生! “晚儿,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将喆抢回来!” “你不要再去伤害瑾淑妃了。”不然的话,皇上对你仅有的容忍也没有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江向晚凝眸道。 惊魂一滞,“你瞎说什么!” 江向晚邪佞勾唇,“不是最好,你知道,我和她之间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我们永远是敌人!” “晚儿,你变了。”变得不择手段,变得心狠手辣,惊魂隐隐觉得今晚的江向晚有些异常,脾气比以前更加的暴躁不堪。 “我就是变了也是被逼的。”江向晚眼底迅速闪过一片血红,利眸蓦地扫向惊魂,厉声道,“你今天来就是来说教的么?如果是,立即给我滚开!” 惊魂握了握拳道:“夜深了,雾重,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再次给江向晚系上了披风,“你若是嫌弃的话,就扔了吧。” 他的爱虽然卑微,却不是没有尊严的。 江向晚闻言,解绳子的手蓦地一顿,双眸的血色渐渐退却,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她犹豫了一瞬,随即拥紧了身上的披风。 —— 北宫喆抱着安文夕一路来到了他们的营帐内,将安文夕放在榻上,伸手欲解开安文夕的衣裙,却被安文夕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悦道:“你做什么?” “我看看。” 由于那水只是温水,所以仅仅湿了衣服罢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再说了,都烫了这么长时间了,他才想起看不觉得太晚了么? 安文夕挪了挪身子,背对着北宫喆,他在这里,她并不想换衣服。 “还在吃朕的醋?” “没有。” “还说没有,朕都闻到醋味了。” 安文夕咬牙,“狗都闻不出来,你能闻出来了?” 北宫喆被她骂的笑了起来,“嗯,朕闻出来了。” 他一边打趣她,一边解她的腰带。 “死流氓,你给我滚开。”安文夕脸色涨红,他的手竟然不规矩,在她腰间乱摸!是不是也太无法无天了! “你都想哪去了,朕只不过是想给你换衣服罢了,你穿着湿衣服多难受。” “我……”安文夕顿时哑口,他被北宫喆摆了一道! “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 北宫喆倒也没有勉强,低笑一声,径直去洗漱,将她一人留在了里间。 安文夕将外面的罩衫夹袄脱了下来,然后将湿透了的贴身衣服换了下来,匆匆洗漱完毕,赶在北宫喆来之前上了床,将自己整个儿用锦被裹了起来。 第156章 拿什么比 北宫喆看着裹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的安文夕道:“躲那么远做什么,朕又吃不了你。” 安文夕装作没听见,然后将脑袋也一起遮了起来。 北宫喆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躺在安文夕身侧,抓住锦被的一角,用力一扯,将安文夕一下子扯到了他的怀中。 温软的身子蓦地贴在身侧,北宫喆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可下一瞬,一把玄铁匕首蓦地抵在了他的胯下,冰凉的触感令他嘴角的浅笑顿时凝固。 只见身侧的女子一把将他推开,她笑得肆意,“你若是不老实,我就废了你的老二!” 北宫喆眸光一凛,半晌他俊美无斯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强忍的痛意,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安文夕狐疑的瞥了他一眼,犹豫道:“你怎么了,难道我把你的伤口弄开了?” 北宫喆淡淡点了点头,安文夕立即放了下了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褪去北宫喆的上衣,露出他精瘦的上身。 看着他后背上刚长出的粉色的新肉,安文夕暗呼不好,上当了! 北宫喆不待她反应,一把将她捞至怀中,随手一掌击灭了跳跃着得红烛。 “睡觉。”软香在怀,北宫喆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安文夕气的直翻白眼,她从没想到北宫喆竟然会如此无赖,她磨了磨牙,一口咬在揽着她的手腕上,谁知那人根本不为所动,偏偏他锁着她的力道,她又挣脱不开。 “北宫喆……” 安文夕唤了几声,身侧的人充耳不闻,他的呼吸均匀,仿佛已经进入了睡眠。 安文夕暗叹了一口气,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 黑暗中,北宫喆倏地睁开了眼睛,嘴角扯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便要启程幽冥山。 安文夕和欢凉、月无双早早的上了马车,由于昨晚她一直被北宫喆抱在怀中,那力道几乎要将她勒得窒息,她半天才在迷糊中睡去。用过早膳,此时正困得厉害。 好在马车够大,安文夕上了马车,就靠在软榻上补觉。 江向晚环视了一下队伍中的马车,只有安文夕做得那辆马车比较宽大舒适,她犹豫了一下,走向那辆马车。 她是将来的皇后,若是坐的马车比安文夕的寒碜,岂不是矮了安文夕一头,那她的脸还往哪放? “江小姐,你怎么来了?”欢凉惊道。 安文夕被欢凉惊醒,掀开了眼皮,瞧了眼立在车前的江向晚,再次闭上了眼睛。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么?” “不能。”月无双直接挡在门口,撅着嘴看向江向晚。 “月小姐,你好像没有权利阻止我进去吧。” “哼,反正有我在,就是不让你进!马车有的是,你干嘛偏偏和我们挤一辆?” 江向晚正欲开口,眼角偏见了一抹月白的衣角,立即垂下了头。 “无双,你又胡闹了?” “哥,我哪有胡闹,她非得和我们乘一辆马车,我猜她一准没安好心。” “请月小姐不要血口喷人。” 月清绝讪笑了笑,“江小姐不要见怪,无双她向来口无遮拦。” “月公子放心,我是不会和一孩子一般见识的。” “你——”月无双咬牙。 “无双,赶紧让开,让江小姐上去。” “哥……” “无双。”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月无双立即闭了口。 “喆……”江向晚期待的看着北宫喆。 北宫喆扫了江向晚微微蹙了眉,半晌淡道:“你去吧,无双不要再胡闹。” 月无双委屈的撇了撇嘴,万分不情愿的给江向晚让开了路。 安文夕转过身子浅寐,她实在觉得和江向晚同乘一辆马车尴尬的厉害。 月无双看着江向晚优雅的上了马车,裙裾逶迤,仪态万分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显摆着优越感。 看着月无双黑着一张脸,月清绝冲她招招手道:“无双丫头过来,和哥哥一起吧。” 月清绝实在担心月无双再把江向晚气的一命呜呼了,那就糟了。北宫喆这小子如今虽然对江向晚的行径有些反感,毕竟十几年的情谊,总是念着旧情的。 月无双犹豫了一下,欢凉对她道:“你去吧,放心,这里有我和袭匀呢。” “好的,小嫂子,那无双就先过去了。” 欢凉一愣,瞥了眼对面的月清绝顿时了然,脸颊顿时一红,瞪了眼无双,掀开了车帘,进入车内。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乱叫什么,信不信我打死你。”袭匀刚走过来不悦道。 “欢凉是我的小嫂子。”月无双回头冲他冲了吐舌头,然后飞快的窜上了月清绝的马车。 袭匀磨了磨牙,坐上了马车,对里面道:“都做坐好了没,启程了!” 安文夕浅寐,欢凉挨着安文夕闭目养神,直接将江向晚晾在了那里。不过她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想的把面子挣回来,她现在更是不想和安文夕说话。一时间,整个马车内静的厉害。 本在安文夕腰间小竹笼里的小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冬眠中醒了过来,慢慢的爬到了安文夕的胸口,钻进了她的衣服,安文夕发觉之后,失笑一声,这小东西倒是会找地方。无双说,这小东西一旦认了主人就不会咬主人的,安文夕对它一向很放心。她眼皮沉得厉害,不多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江向晚一声撕心裂肺的叫醒,把安文夕直接从睡梦里吓醒。 “蛇,有蛇!”江向晚警惕的盯着即将要爬到她身上去的小青蛇,她平常最害怕这些丑陋的爬行动物,一时间吓得连剑都忘记了拔。 “江小姐,对不住了。” 安文夕缓缓坐起身子,一把将小青蛇捞回了竹笼里。 江向晚半天才缓过神来,直勾勾的盯向安文夕腰间的竹笼,这个东西她以前也见过,难道安文夕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条蛇?她想到这里,又一阵毛骨悚然。 这小青蛇多可爱,哪有那么吓人。欢凉嘴角扯起一抹讥讽,她还以为江向晚多大能耐呢,这么个小东西就吓破胆了。 江向晚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惊慌,“我劝瑾淑妃还是不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身上。” 安文夕勾唇,“多谢江小姐好心提醒,但是这小青蛇是我养的宠物。” 宠物? 江向晚微惊,冷冷道:“那就麻烦瑾淑妃看好它。” 安文夕啜了口茶,不理江向晚,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 只见江向晚雍容万千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茶是瑾淑妃喜欢的吧。” 安文夕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茶不过是欢凉随意拿进来的。她喝茶不像别人那样挑剔,极品贡茶喝得,茶末子也喝得。 江向晚浅笑,那笑张扬着自信与淡淡的不屑,“只怕瑾淑妃现在还不知道喆的口味吧?” 安文夕斜斜的靠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江向晚的说话,并不是她想沉默,别人就会忽略她的存在的。更何况,昨天江向晚在北宫喆那里吃瘪出了丑,今天她自然要更加的膈应她,在她这里讨回来。 “喆向来喜欢喝明前龙井,而且只喝第三遍,就是泡茶所用的水和烧火的炭都极为挑剔……” 安文夕猛然想起仅仅见过几次的尚凝萱,那日在青碧潭时,她好像就是因为打翻了北宫喆的蒙顶茶被江向晚罚去采集露水。 北宫喆和她在一起三年,也没见得他的口味有多挑剔,向来是她给他泡什么茶,他就喝什么茶。 看着安文夕的沉默,微黯的眸光,江向晚心情分外舒畅,她的心情变化好像并不是她所控制一般,但是却令她莫名的兴奋。 “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铁观音。”江向晚淡淡瞥了眼小几上的茶,“说来喆的口味还是我给惯出来的,以前在北襄,向来是我爱喝什么茶就给喆泡什么茶,久而久之,喆的口味就和我一样了,我爱喝什么茶喆就爱喝什么茶,我不爱喝的茶,喆也不爱喝,偏偏这铁观音是我最不喜的。” 欢凉看着江向晚挑衅的眉眼,心中气不打一出来,看了眼脸色没有变化的安文夕,公主忍得了她,她欢凉忍不了。 “江小姐,又没有人逼你喝,不爱喝拉到。” 江向晚没有在意欢凉的脸色,目光在安文夕脸上流连片刻,浅浅道:“瑾淑妃,我想喆并没有告诉你他的喜好吧。” 看着江向晚得意的眉眼,安文夕心中一阵压抑,分外不爽,淡淡道:“我的确不清楚他的喜好,可是他却将我的喜好记得清楚。” 第157章 怎样解释 江向晚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嘴角再也扯不出半分笑意。 安文夕懒懒的闭上了眼睛,半晌,只听得江向晚再道:“你可知万寿节并不是喆的生辰?” 江向晚此时就想去疯狂的刺激安文夕,就想让她知道喆和她之间不是她安文夕可以插足进来的! 安文夕仍然闭着眼睛,丝毫没有睁开的意思,今天这江向晚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北宫喆的生辰她自然知道不是万寿节那日,而是陌姑姑做长寿面的那日。 “喆说他不知道他的生辰到底是哪一日,可是他愿意把我的生辰当做他的生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和我一起过生辰。而我的生辰就是五日后,瑾淑妃这次可别忘记了给喆送礼物啊。” 江向晚这是在讽刺她在万寿节那日因为刺客突然而至没有给北宫喆送礼物一事。 安文夕睁开了眼睛,和对面笑意盈盈的女子对视了一眼,突然想起在每年这个时候,北宫喆都要往北襄送一份神秘礼物,现在想来,应该是他送给江向晚的生辰礼物吧。 而她的生辰呢,第一年她在生辰之时初次见他。第二年,她刚满十五,行及笄礼,他送给了她一支鸾凤金簪,她视若珍宝。第三年,安文夕咬了咬唇,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是国破家亡。她仍记得那日在城墙上他捏着她的下巴,神情冷绝对她道:“安文夕,朕这个生辰礼物,可还喜欢?”她的眼底慢慢结了一层寒霜。 江向晚丝毫没有错过安文夕神色的变化,他她慢慢靠近安文夕,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安文夕,喆在大安为质三年就是为了一举拿下安国,你当真以为他对你的是爱么?” “江向晚你够了!”欢凉吼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公主心中本就绕不过这个坎,偏偏这个女人还拿这件事来刺激公主,真是该死! 江向晚眸光一一划过欢凉,停在安文夕脸上,突然厉声道:“再说了,你不过是陪着他三年,而我从他一无所有一直陪着他登上九五之尊,我和他十五年的情分,你拿什么和我比?” 安文夕霍然紧盯着江向晚,冷冷道:“说够了?”然后不待她说话,一把抽出了七节鞭朝江向晚身上抽去,欢凉一惊,立即去拦,“公主,不要……” 可惜,已经晚了,安文夕手中的鞭子即将要招呼到江向晚面门,欢凉根本无法阻止,江向晚此时微微愣了神色,但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惧色。 下一瞬,安文夕眸光一敛,手中的鞭子一偏,带着凌冽的力道砸到了车壁上,惊得外面的袭匀一颤,立即掀开了车帘,“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安文夕不由分说再次扬起了鞭子,江向晚依然不躲不闪,眼底有着淡淡的挑衅,仿佛不相信安文夕敢在北宫喆的眼皮子底下打她。 “啪——” 安文夕嘴角一勾,鞭子顿时砸在了见江向晚身上,这一鞭安文夕使得使巧劲儿,虽然鞭声大,但却丝毫不会留下痕迹。 “当真以为不敢打你么?” 江向晚神色一滞,愣了一瞬,忙捂住了被安文夕抽过的地方。 欢凉和袭匀对视了一眼,这么大的声音,只怕马车外面也会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北宫喆的声音响了起来,“停车,出了何事?” 袭匀瞥了眼慢慢靠近的北宫喆,不禁暗骂,明明知道她们不和,还让她们同乘一辆马车,不出事才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视线对上江向晚隐忍着痛意的小脸,眉头微蹙,眸光再次看向一旁握着七节鞭的安文夕,心中顿时明了。 看着安文夕眼中泛出的淡淡讥讽,北宫喆眸光微冷,“你打她了?” “是。”安文夕迎上他的目光,“因为她该打!” 北宫喆嘴角微抿,长臂将安文夕从车中捞了出来,粗鲁的扔上了马背。 “喆……” “你没事吧?” 江向晚摇了摇头,“我没事。”这一下的确不疼。 “还是让雪嫣给你上下药吧。”北宫喆随手将一个小瓷瓶丢给了她,然后吩咐青玄将最后一辆马车内的雪嫣带了过来。 安文夕收了手中的七节鞭,不去看一旁的男人。 欢凉见雪嫣上了马车,立即掀开车帘下车,让她去看她们主仆得意的嘴脸,她只怕也会控制不住出手。 “小丫头,过来过来。”月清绝见欢凉出来,立即朝她摆手道。 欢凉没有犹豫就上了月清绝所在的马车,袭匀一看也立即扔了手中的缰绳,颇为傲娇的走近月清绝。 “你怎么来了呢,那里少不了你这个赶车的。”瞧着月清绝的架势,分明就没有打算让他上车。 袭匀随手一弹,一粒石子掷向月清绝,在月清绝躲避之时,袭匀翩然上了马车。 “你们都不在那里,难不成让我陪着那江向晚。” 不远处的惊魂扫了眼江向晚坐的马车,寻求了北宫喆的同意之后,上去赶车。 安文夕看了眼月清绝,还没有来得及下马,身后传来北宫喆的略带冷意的声音道:“你敢下去试试?” 威胁? 安文夕双手一撑,利索的下马。 北宫喆终身一跃,飞快的翻身上马背,随手一捞,握住她的柳腰,将她再次带上马背,“朕在这里,你还想去哪?” 安文夕脸色微沉,一掌将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拍掉。 北宫喆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蹄血玉狮子顿时奔腾起来,安文夕身子蓦地一顷,北宫喆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力道之大,根本不容她挣脱。 半晌,北宫喆贴在她的耳翼道:“你不觉得应该给朕解释些什么么?” “你所看到的就是事实,我还怎样解释?” 她伤了他的青梅竹马,他不去安慰,反而将她带上了马,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安文夕心中讥笑,他让江向晚和她同乘,分明就是故意让她来刺激她的,如今还来问她? “这两天她情绪不太稳定,她说什么你不必去在意。”北宫喆看着她嘴角噙着的讥笑,顿了顿道,“她身子不好,你别和她计较。” 呵……不舍得了? 安文夕心中一涩,嘴角的讥意夸大,北宫喆眸光一黯,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马车内,雪嫣十分担忧的看着江向晚道:“小姐,你伤到哪了,奴婢给你上药吧。” “不必了。”安文夕那一下本就没什么大碍,她不过是警告她罢了。 她微微掀开车帘,看着前方北宫喆和安文夕并骑一马,眼中涌起恨意来,迟早一日,她要将喆从她手中夺回来。 如今,好戏才刚刚开始,她不着急,江向晚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阴狠。 一旁的雪嫣吓了一跳,蓦地垂下了眼睑,这样的小姐陌生的可怕。 经过一天的行程,日暮时分抵达了青桐,他们在客栈落脚后,便在雅间用晚膳。江向晚静静地看着北宫喆,意思很明显,她要和北宫喆一起坐。而北宫喆紧紧的抓着安文夕的手,意思也很明显,他要安文夕和他坐。 这样的局面僵持了一瞬,江向晚浅笑道,“喆,我挨着你右下手坐便是。” 她先发制人,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神情宛若女主人一般,悠然落座。 江向晚坐在他的右下手,她坐在北宫喆的左下手,安文夕咬了咬下唇,她可没有兴趣让他去左拥右抱! “喆……”江向晚看向北宫喆的眼神中有丝祈求。 北宫喆扫了她一眼,倒也没拒绝,直接坐在了她身侧,只是握着安文夕的手更紧了几分,拉着她入了座。 “奔波了一日,不饿么?” “还好。”安文夕说完用眼底的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欢凉等人,欢凉袭匀立即会意,掀开衣袍,直接坐在了安文夕身侧。 江向晚瞥了眼欢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北宫喆,抿了抿唇,安文夕的婢女竟然和主子同坐,难道这也是喆默许的? 雪嫣微微垂着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和皇上同坐的! 桌上都是一些具有本地特色的菜肴,江向晚一如以前一样为北宫喆殷勤的布着菜,安文夕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 所有的饭菜入口,皆味如嚼蜡,安文夕顾自往嘴里扒着米饭,心中沉闷的厉害,而脸上依旧平淡如水。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不起波澜的脸颊,眸光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执着竹筷,给安文夕布菜,举手投足之间的尊贵优雅,仿佛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一般。 江向晚夹菜的手顿时一顿,突然,腰间传来一阵滑腻的触感,她的脸色顿时一变。 “啊!” “蛇!”她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 第158章 只她一个 北宫喆闻声望去,江向晚脸色苍白,蓦地将身上的青蛇甩到地上,飞快的躲进他的怀中,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不要!”安文夕一惊,立即将地上的小青蛇捡了起来。 江向晚脸色稍稍缓和,依旧没有放开北宫喆,“瑾淑妃,我并没有得罪你,你为何三番五次的用这丑东西来暗算我?” 北宫喆脸色有些微冷,稍稍拉下了些他和江向晚的距离。 安文夕在小青蛇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然后将它放回小竹笼,抬眼看向江向晚,嘴角有些不屑,“若是我有心暗算,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江向晚咬着下唇,微白的脸上竟然带出了几分我见犹怜。 “我的小青这么喜欢江小姐,我猜江小姐身上也许有它喜欢的东西吧,不如让月公子看看?” “你胡说,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丑东西喜欢的?” “有没有,让月公子或者无双检查一下便知。” “我才不要给她检查。”欢凉撇撇嘴。 江向晚看着一旁的月清绝咬牙道:“月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安文夕唇角勾起,不再纠结这件事,扫了眼北宫喆道:“我吃好了,先告辞了。” 安文夕前脚一走,北宫喆立即跟了上去,安文夕刚回到自己的房间,瞥了眼开门而入的男人,刚想问你怎么舍得抛下你的青梅竹马?还未开口,发觉这句话酸的厉害,继而挑眉道:“你走错房间了吧?” 这一次,安文夕坚持和北宫喆一人住了一间客栈。 “你不觉得我们住两间房很浪费?” “你还差这点银子?” “勤俭节约,应当从朕做起。”北宫喆顾自倒了杯茶,浅啜了一口。 “这是铁观音,不是你爱喝的。”安文夕眸光微冷,又想起了上午在马车上江向晚的那番话。 “朕就爱喝夕儿这里的茶。”北宫喆欲走过来环住安文夕。 安文夕侧身一避,眼角挑起讥讽,“我这里的茶末子怕是入不了皇上的口。” 北宫喆眉头微蹙,“今天晚儿在马车上和你说的这些?” “你走,还是我走?”安文夕声音渐冷。 看着她的疏离,北宫喆心中一痛,还未上前,只听她又道,“我只不过是答应你去寻要解毒,并没有答应过你别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得寸进尺!” 北宫喆握了握拳,迈动了脚步,安文夕抿着嘴角,放下轻纱软帘,冷道:“不送!” 轻垂的软纱阻隔了他的视线,帘内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变得模糊。 北宫喆眸光微黯,轻轻掩上房门,高大的身影融进夜色之中,平添几分落寞,空中升起了半轮圆月,皎洁的月华洒落在他的肩头,勾勒出别样清冷。 安文夕捧着茶,时不时小抿一口,通过窗子看着他寂寥的背影,心中微扯。 北宫喆远远望见院中有道清瘦的人影,从她身边经过时对她道:“夜里凉,早些回去吧。” “喆,你,你还记得五日后是什么日子么?”江向晚叫住了他。 北宫喆脚步一滞,“朕记得,五日后是你的生辰。” 江向晚眼中洋溢着笑意,“也是你的。”说着将手中紧握着的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中。 北宫喆展开一看,是一只秀的皱巴巴的荷包,勉强可以看出上面是两只鸳鸯戏水。 女子送予男子荷包,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向晚有些不好意思道:“喆,你知道,我从小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你以前也经常取笑我。你还记得么,小时候你曾说我若是学绣花,绣的第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晚儿……” “喆,不要再拒绝我了,我好歹是个女子,我也是要脸面的。”江向晚蓦地抱住了北宫喆,此时她的脸色殷红一片,她这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再次向他表达爱意。 “砰——”安文夕手中一滑,白瓷杯盏顿时摔成了碎片。 看着那对拥在一起的身影,她再也移不开眼睛。 还爱么?她试着问自己,她只知道她的心中泛起了无边的酸意。 安文夕抬手关上窗子,有些无力地滑下了身子,半晌,她和衣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想将刚才那一幕从脑海中拔除。 “晚儿。”北宫喆掰开了江向晚紧紧扣住他的双手,将手中的荷包递给她。 “晚儿,以后朕不再和你一起过生辰。而且,朕已经收了另一个女子的荷包,怎么还能再收你的?” 江向晚紧紧攥着手中的荷包,咬唇道:“你不和我一起过生辰,难道要和安文夕一起过么?” “不是。” “你骗我,你骗我!”江向晚急急后退两步,蓦地笑了,“喆,你说我哪里比不上那安文夕,为什么你偏偏喜欢她?” “你没有比不上她,没有为什么,只是朕就是喜欢她罢了。” “呵……这么多年我那么的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晚儿,你陪着朕出生入死多年,在朕心里,你比朕的命重要,朕不会不管你的生死,即便用十座城池换千年龙魄,朕也肯。只是,朕的心里只有她一个。” 江向晚低啜出声,嘤嘤而泣,看向北宫喆的眼神有不甘有绝望。 “这次幽冥山那之行,你要跟着朕也不反对,届时,再为你寻几株雪上冰莲。不过,你也不要再让朕失望,不要再对她起心思。”说到最后,他润泽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了冷意。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么?你时时刻刻提防着我对她出手,我的身体成了这个样子,我还能做什么?”江向晚脸上挂着泪痕,神色凄然。 片刻,江向晚抬起头道:“喆,五个月后,你还会娶我么?” “晚儿,朕以为你和你爹不同,会懂朕向你提亲的用意的。” “呵……我懂了。”江向晚的眸光一点点灰暗下去。 北宫喆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夜深了,回去吧。”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的身影,她紧握着拳,眼底汹涌着血色,眼神也变得凌冽,脸上挂着的泪痕顿时消失不见。 她江向晚想要的,就是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他不娶她,那她就逼着他娶她。他在意安文夕,那她就将她毁掉! 北宫喆走到他的房间,伫立在门前,眸光暗转,看了眼安文夕所在的房间,灯火如豆,晕出一圈昏黄的灯光来。 他犹豫了一瞬,身形一掠,直接越窗而入,悄无声音的来至安文夕榻前,看着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心中微动,他到底是没有忍住。 他还未上榻,安文夕突然转过身来,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震惊,然后涌出了淡淡的厌恶,“你怎么来了?” “朕认床,没有你,朕睡不着。”北宫喆脸上线条冷然,这句话却透出几分撒娇来。不过,他的确没有说谎,他早已经习惯了她在身侧,没有她,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的眼神灼灼,安文夕看了眼软纱帐外的红木椅,他可以不走,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在床上睡,虽然她知道他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北宫喆嘴角微抿,“好,我在外面守着你。” 烛灯熄灭,淡淡的月光洒进室内,坐在红木椅上的那道高大的身影一直印在了安文夕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青铜出发,不过两日就已经抵达了西楚境内,西楚地处九州大陆西南,多密林山谷,尤其是位于西楚南部的幽冥山一带。此处到处是高耸巍峨、不见其端的百年古树,常年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五日后,他们终于到了幽冥山山脚附近,此处十分湿潮,地上的卵石生着青苔,连空气中都带了几分湿意。 灌木丛生,绿意弥漫,手腕粗的藤蔓缠缠绕绕,错乱的交织在一起,肆意生长。丛林深处,仿佛升腾着袅袅雾气一般,隐隐的有些看不真切。 幽冥山山脉绵延不绝,山峰高入云端,远远看去,甚至可以看到山峰之上的厚厚积雪。幽冥山虽然地处湿热之地,但峰顶之上常年被积雪所覆盖。从山脚至山顶之上,生长了许多稀世珍药。就连那密林之中,就有多种别处难寻的药材。 多年来,来幽冥山寻药的人多不胜数,可是几乎所有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因为,幽冥山四周都是密林,山林之中不仅弥漫着瘴气而且有许多剧毒之物,令人望而却步。 在幽冥山的北面的密林之中有一条通往山中的小径,穿过小径,便可以顺着一条陡峭的山路进山。只是,大多数人根本就难以通过这条小径,跟别说登上幽冥山了,这百年之间,也仅仅只有鬼谷子一人登山了幽冥山,并发现了七味草和雪上冰莲等几种旷世罕见的名药。 第159章 你中毒了 鬼谷子,在前夏朝之时素有鬼医之称,成名以后便长居幽冥山下,在此采草炼药,那条通往山麓的小径就是由他开辟的。 上次惊魂来此,千辛万苦通过了那条小径,根本无法攀至峰顶,好在山麓也有雪上冰莲,只不过生长在山麓处的雪上冰莲的功效远比不上幽冥山顶、冰雪之上的雪上冰莲。 密林中草木横生,车马难行,一行人皆下车步行。 还未入林,便看到浅淡的白雾弥漫在山林之间,这是深山密林、潮湿地带特有的现象。而那些白雾则是有着剧毒的瘴气。 瘴气由林中各种动物和草木的尸体腐烂而产生的毒气,因为林中树木遮天蔽日而得不到扩散,反而在这林中越积越多。平常人在瘴气弥漫的山林中根本无法久待,不消一个时辰便会中毒而亡,不过月清绝早就为众人准备了药丸,防止大家瘴气中毒。 自从下了马车,月无双就开始兴奋起来,时不时的被身侧的花草吸引视线,偶尔发现了几只爬虫,更是激动地拉着月清绝不放,非要捉几只带回去研究。 “无双,你别那么兴奋,这里处处是危险,万一你惹了什么麻烦,可没人能够救得了你。” “哥,这里不光有好多药草是咱们谷里没有的,就连那蜘蛛,蜥蜴也和我们谷里不一样,若是能够带回去,一定可以研制出新的毒药毒粉。”月无双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月清绝一阵阵皱眉,“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这里可不是我们枫月谷,你万一不小心中毒,爹娘不在,我可救不了你。” 月无双撇了撇嘴,倒是稍稍收敛了一些,安静的跟在月清绝身后。 北宫喆紧紧的握着安文夕的双手,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江向晚紧随其后,和惊魂并排而走。 越到深处,密林越加幽深,湿潮之气迎面而来,瘴气也就越来越重,有了月清绝的药丸,大家并没有出现中毒现象。 穿过这条幽静,众人抵达了山麓,目之所及的是陡峭高耸的山峰,原本的那条进山的山路已经被人可以毁掉,像是用火药将这块整个炸开,如今这陡直的高度,众人根本无法攀爬。 看来,有人存心不想让他们来寻药呢,安文夕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不远处被毁的山路,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人影。 北宫喆凝眉看着刚被人炸开的盘山小道,眸光深深。 “谁这么缺德,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搞破坏啊。”月无双气哼哼道。 月清绝扫了眼脸色冷然的北宫喆道:“如今只能改道了。”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既然他来了,必定要将七味草带回去! “皇上,其他三个通往幽冥山的方向危险重重,而且,属下担心有陷阱。”惊魂凝色道。 “喆,惊魂说的有道理,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此埋伏。” 北宫喆沉吟道:“从东面进山,大家多加小心。”他看了眼江向晚又对惊魂道,“保护好她。” “属下明白。” 安文夕感觉自己的右手蓦地被人握紧,身侧的男人月白的长袍透着淡淡的清冷与疏离,而他温热的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掌心,她的心头蓦地涌出一阵莫名的安心。 幽冥山东面的密林素来有百里鬼林之称,里面毒物繁不胜数,五彩斑斓的剧毒草木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北宫喆一路将安文夕护在身侧,眸光幽深,眼底透着警惕,月清绝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着周遭的事物,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月无双都安静了下来,紧跟着月清绝的脚步。 不远处,一条齐腰粗的花斑巨蟒攀在树杈上,警惕的盯着下面的众人,幽幽的涂着鲜红的信子,弓起的身子像是随时会发动攻击一般。 “蛇!蟒蛇!”江向晚小声惊呼道,雪嫣没有跟进来,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惊魂的衣角。 北宫喆抬眸看去,那条花斑巨蟒此时张开了大嘴,露出拇指粗的獠牙来,身子弓得厉害,仿佛下一瞬就要探身下来。 安文夕的手不动声色的放在了腰间,摸向了七节鞭,只要它下来,她立即就会抽出七节鞭与它缠斗。 北宫喆手腕一翻,紧接着响起一声撞击声,缠绕着树杈上的巨蟒顿时砸落在地,发生一声巨大的闷响。 众人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北宫喆如何出手,只见一块石子砸到巨蟒七寸之处,卸去了它的全部力气。 “清绝,下面的交给你了。” 月清绝随手对着那颗巨大的蛇头撒了一撮粉末,那条翻滚着的巨蟒顿时变的僵硬起来。 “这些足够它睡上一天一夜了。” 月无双打量了眼僵在地上花斑巨蟒摇摇头道:“这条蟒蛇看着就很凶,一点都没有我的小乖可爱。” 袭匀耸了耸肩,在他眼中,她的小乖和地上的巨蟒没什么区别,既长得丑,块头又大。 他们还没有越过这条巨蟒,一直跟在安文夕身后的欢凉身形顿时一矮,袭匀来没有来得及拉住她,他自己也陷了进去。 不好,是沼泽! 安文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双腿开始下沉,她身侧的北宫喆一样没有幸免。 这块沼泽比较奇怪,刚走上来之时,与平常土地无异,待众人在上面停留片刻之后,脚下的土地便开始吸附着人腿快速的下沉。 越挣扎就陷得越深,月无双处在这块沼泽的边缘地带,想要借助一旁宽大的树根爬上去,可是她越是用力,就下沉的厉害。眨眼的功夫,月无双已经下沉至腰际。 “啊!”江向晚暗呼一声,求生的本能让她伸手去抓住她身前的北宫喆。 北宫喆心中倏地一紧,扭头看向身边的安文夕,只见她眸光微敛,手中的七节鞭精准的抛了出去,缠绕在了一旁的树枝上,卯足了劲儿往下一拉,然后借助弹力一下子从沼泽泥潭里拔地而起,身上粘上的淤泥硕硕落了一地。 她眼底透着坚韧,紧抿的嘴角彰显着倔强,周身散发出凌然之气令人移不开眼睛。 北宫喆欲伸出去拉她的顿时僵在了半空,他的嘴角微扯,她向来不需要他来保护不是么? 安文夕身形跃至树枝之上,俯视着泥潭中的众人,她利索的收了鞭身,卷起鞭尾,刚想抛向那人,只见他抓起身后的江向晚,一掌拍向地面,立即砸出了一片深坑,他带着江向晚一起跃出了泥潭,侧身一旋,身上的淤泥眨眼之间全部脱落,月白的长袍立即变得纤尘不染,衣摆袂袂,在空中飘出了几分神尊之韵。 安文夕黑瞳微颤,握着七节鞭的手紧了紧,将鞭尾抛给了欢凉。 “抓紧!” 欢凉不敢再动,握紧了鞭尾,身子前倾,借助巧劲儿从沼泽里爬了出来。 “小师妹,你偏心啊,不知道先救师兄。”袭看了眼被淤泥染脏的白袍,略略皱眉。 “喆哥哥,夕姐姐,你们谁来救救无双,这淤泥好臭。”月无双下沉的最厉害,此时淤泥已经漫到了她的胸口,她顿时呆在沼泽泥潭里一动不动。 北宫喆扫了眼月无双,抬眸看向攀在树枝上的安文夕,眸光微敛,对她道:“我来吧。”说着伸出了手,示意她将手中的鞭子递给她。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他,目光直接越他而去,看向他身后江向晚攥着的衣角,杏眸微眯,眼中黑白分明,直接将鞭尾扔给了月无双。 月无双接到鞭尾,鞭身立即绷成了一条直线,安文夕一手握着树干,一手拉着七节鞭,可是她越用力,无双反而更快地下沉,片刻已经将身子全部沉了下去,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夕姐姐,无双要沉下去了。”她吓得立即松开了鞭尾。 北宫喆身形一跃,将树枝上的安文夕拦腰抱了下来,攥着他衣角的江向晚蓦地一个趔趄。 “还要逞能么?”北宫喆将安王内心手中的七节鞭一手夺下,鞭尾横抛,卷起月无双,手中的七节鞭显出万钧之势,如拔萝卜一般,径直将月无双从泥潭中拔了出来。 “喂喂喂,说好了要救师兄的,怎么救起来了这个刁丫头?”袭匀不满道。 他说话之间,身子突然下沉,他脸色突变,立即噤了声。 月无双刚刚脱离了沼泽,看着一身湿臭的淤泥,黛眉轻挽,待看到袭匀一脸狼狈,不禁失笑出声,惹得袭匀拿刀子眼瞪她。 就在这时,刚才已经僵硬的花斑巨蟒突然动了动蛇尾,硕大的头颅悄悄地朝北宫喆逼近。 北宫喆耳朵微动,双手微张,还未来得及出掌,身后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利剑一般,飞快的扑向他的身后。 “喆,小心——”江向晚抱着北宫喆的腰间,闭上了眼睛,巨蟒巨大的蛇尾重重的砸在了江向晚身上,凌冽的力道直接将二人扫到了一旁。 第160章 郎情妾意 北宫喆迅速稳重了身形,江向晚被蛇尾震得肺腑生疼,嘴中涌出了大口的鲜血,身子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无力地往后倒去。 “晚儿。”北宫喆眉头微蹙,一把接住了倒下的江向晚,将她拦腰抱起。 “喆,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你永远比我重要……”江向晚黛眉拧在了一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大地痛苦一般,紧紧的攥着北宫喆胸前的衣服。 “别说话。”北宫喆抱紧了江向晚,警惕的打量着身侧的巨蟒。 刚才那条巨蟒已经彻底恢复了行动,可能刚才从树杈上摔落,蛇身被摔疼,此时正疯狂的摆动着身子,凌冽的蛇尾将北宫喆和江向晚卷了起来,双目如炬,眼中尽是血色,宛如两个巨大的血窟窿一般。 瞥了眼北宫喆紧抱着的江向晚,安文夕睫毛轻颤,她来不及多想,飞快的抓起一旁的藤条纵身一跃,狠狠的砸到蛇身之上,巨蟒吃痛,粗壮的蛇尾不断的卷缩起来,巨大的脑袋缓缓移向安文夕,顿时引去了它对北宫喆的注意力,北宫喆抱起江向晚来到安全地带,此时,惊魂和青玄已经奋力出了泥潭。 “看着她。”北宫喆吩咐道,然后扫了眼那道穿梭在巨蟒蛇身之间的红色身影,眸光敛尽。 “喆……”江向晚立即抓住了北宫喆的衣袖,嘴里再次涌出殷红的鲜血。 北宫喆脚步一滞,回头看江向晚,略略沉眸,身形一闪,只余下了一片月白的衣摆飘过。 江向晚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双眸划过一抹黯光,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凌厉。 这条花斑巨蟒蛇身巨大,但却行动灵活,蛇身盘成一团,硕大的蛇头探至安文夕身前,灯笼般的眼中露出凶光,张开血盆大口,散发出一阵恶臭,长长的獠牙狰狞触目,欲将安文夕整个吞进腹中。 安文夕衣袂一摆,灵巧的绕着巨蟒身后,手中的藤条再次砸到巨蟒身上,出手既快又狠。 巨蟒蛇身倏地一颤,被藤条砸到的地方渗出了一层血珠,它烦躁不堪的挥动起蛇尾来,一圈一圈的欲将安文夕缠住,蛇头翻动,巨大的嘴中喷出一团褐色的烟雾来,红的发黑的信子喷薄而出。 安文夕眸光一凛,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还能喷出毒气! 蛇头蛇尾一起发动攻击,让安文夕避无可避,看着即将甩到她脸上的蛇尾,立即屏住气息,侧身一避。这时,一道月白的身影直奔而来,带着凌冽之势,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比她更快地掠身避过。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避过翻动的蛇尾,手中的长剑利索的将其斩断,四周顿时溅出了一片令人作呕的鲜血。 “吼——”巨蟒吃痛的抽搐起来,急速的将身子隐在草丛中,立即消失不见。 “不见了?”安文夕双眸警惕的扫向四周。 “它绝不会善罢甘心……” 北宫喆的话还没说完,他们身后突然探出了一只巨大的蛇头。 “小心——”月无双的心蓦地悬了起来。 本以为这巨大的蛇头要发动攻击,谁知它却倏地喷出一阵毒气,褐色的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山林,北宫喆立即将安文夕紧紧搂在了怀中,将她带至高处。 许久之后,毒气才慢慢消散,底下的巨蟒死死的锁着北宫喆和安文夕,似乎不将他们生吞腹中就决不罢休一般。 “给我七节鞭!”安文夕神色微凝,却突然发现北宫喆脸色有些发黑,嘴角略略泛紫。 “你中毒了?” “我没事。”北宫喆刚想出手,被安文夕一下子拉住了他的右手。 她的眉眼之间透着几分急切,“你疯了么,你若是运气只会加速毒气的蔓延!”说着从身上取出几枚钢钉飞镖递给北宫喆道,“你在这里协助我,我来!” 安文夕握着七节鞭翩然落至巨蟒身后,给北宫喆递了个眼神,北宫喆明了,右手翻动,手中的几枚钢钉分别射向巨蟒双目和蛇身各处。 “吼——”巨蟒痛苦的翻动着身子,却凭着感觉靠近了安文夕,顿时弓起了蛇身对安文夕疯狂的发动攻击。安文夕灵活的躲避着它的攻击,挥起七节鞭毫不手软,重重的砸在蛇身之上。 这时,刚才断掉的蛇尾从草丛中飞快的扑向安文夕。 北宫喆眸光一凛,立即闪身到安文夕身后,抬脚踢飞那截断尾。安文夕握紧手中的七节鞭死死缠住巨大的蛇头,不容它挣脱。 北宫喆右手发力,手中的长剑直直插在了巨蟒的脑袋上,顿时一阵血浆咋泵。 巨蟒剧烈的抽搐起来,血流一地,浓郁的血腥中夹杂着腐臭的味道,令人胃中一阵翻滚。 过了许久,这条巨蟒才停下了抽搐,彻底僵硬了。 北宫喆嘴角的紫色更加深了几分,就连眼底都有了些许的红血丝,安文夕抿了抿嘴角,都说了让他不要用内力,他却偏偏不听。若是因为救她的缘故而加剧了毒气在他体内的蔓延,她宁愿受那蛇尾一击。 除了月清绝兄妹和紧紧被北宫喆护在怀中的安文夕,其他等人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月清绝来着幽冥山之前带了不少解毒的药物,而这花斑巨蟒并不罕见,它所喷出的毒气,先前月无痕就研制出了解药,月清绝此行正好带了解药。他立即从身上带的瓶瓶罐罐中翻出解药,然后扔给无双道:“将解药分给众人。” “哥,你这解药靠谱么?”月无双蹙眉,她可没忘先前月清绝对蟒蛇用药失败,才导致众人被困在此处。 月清绝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爹啊。” 月无双闻言,立即给众人发药,“喆哥哥,看样子你中的毒已经渗入血脉了!” 北宫喆接过月无双递来的药,服用之后,抬眸看向安文夕道:“你没事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身侧的人疾步越她而去,她的视线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着,待他停到那抹紫色的身影时,她的眸光颤了颤,飞快的移开视线。 他的急切她看在眼里,果然是十五年的情谊,她比不了。脑海里再次想起那晚他们亲密相拥,心中一涩。 她转身对着沼泽泥潭中的袭匀道:“你这是不打算出来了?” “小师妹,你们都不来救师兄,师兄怎么出得去。” “你若是不想出来就在里面呆着吧!”欢凉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而另一旁的月清绝默默的挣扎着,时不时看一眼神色悠然的袭匀,随着他的努力,他的身子慢慢下沉,眼看淤泥就要漫过脖子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们好歹来个人,本公子还在里边呢!” 月无双这时才猛然发现月清绝的窘状,说道:“哥,我以为你怎么样也会自己上来的,谁知道……” “废话,我要是能上来,早就上来了,还用等到现在么?”月清绝气呼呼的拍了拍淤泥,结果他的身子陡然下沉,吓得他再也不敢再动。 “我以为你在酝酿着向喆哥哥那样怎么潇洒的出来。”月无双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 月清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以为人人都是北宫喆啊。 “哥,我自己也救不出你来。”月无双说着看向立在袭匀身侧的欢凉。 下一瞬,原本待在沼泽泥潭中的袭匀,拉着七节鞭的鞭尾,蓦地从淤泥中一跃而起,带起的淤泥溅了月清绝一脸,月清绝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贱人袭,你给我等着。”他磨了磨牙。 看着月无双要去找欢凉来救他,月清绝瞥了眼立在不远处抱剑的青玄大声道:“青玄,本公子这就要死了,你难道不应该救一下么?”他是个男人,有骨气的男人,而不是袭匀那个软骨头,决不能让喜欢的女人来救,否则,也太没面子了! 青玄闻言走来,“月公子对不住,青玄的职责是保护皇上,没有注意到月公子。” “罢了罢了,赶紧救我出去。” 月清绝千辛万苦的上了岸,瞥见了正打算为江向晚疗伤的北宫喆,连身上的淤泥都来不及清理,立即奔过去道:“你要是想死就尽管给她输真气吧!” 安文夕刚刚将七节鞭清理干净,听到了月清绝的声音猛然抬眸,看着盘坐在江向晚身后的北宫喆,将七节鞭收在腰间,还是走了过去。 看着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般的江向晚,安文夕抿了抿嘴角道:“北宫喆,你决定了?”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缓缓点头,然后道:“朕不会有事的。” “你死了才好!”安文夕咬牙,他眼中的坚定刺痛了她的双目,她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 江向晚为救他而受伤,他给她输真气没什么不对,这样一幅郎情妾意的场面,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第161章 不需要你 她此行是只是为了寻药罢了,她和北宫喆之间隔着杀父之仇,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她深呼吸一口,将心中的烦躁全部驱除。 不再去看北宫喆和江向晚,直接转过身去,运气将身上沾满淤泥的湿衣烘干。 江向晚闻言睁开了半眯着的双眼,眸光扫了眼不远处的安文夕,握住北宫喆的手道:“喆,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眼中透着悲切,握着北宫喆的手尽是不舍。 刚才她已经陷入了昏迷,惊魂一直为她输内力,她这才勉强睁开眼睛,此时,惊魂内力消耗过度,脸色苍白,正在一旁调理内息。 “你救了朕,朕不会让你死。”北宫喆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江向晚的手,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他不想再欠她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向一旁的那抹红衣,眸光微黯。 “当时,凭喆哥哥的身手完全可以应付的了,是她跟着捣乱,如今还得连累喆哥哥去……” “无双!”月清绝立即打断了月无双的话。 月无双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扭过身去,江向晚这个坏女人分明就是故意去救喆哥哥,想要用苦肉计来绑住喆哥哥! 月清绝从袖中翻出一粒药丸递给江向晚道,然后对北宫喆道:“你别逞能了,让青玄给她疗伤吧。” “皇上,让属下来吧。”青玄抱拳请求道。 “不必,朕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为朕护法。”北宫喆早就将体内的毒气转移到了左臂上,暂时将毒气封住。 北宫喆抬手缓缓为江向晚输入真气,不过一刻钟,北宫喆突然发现身体的内力飞速流逝,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地吸走。 他蓦收了掌,江向晚登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不受控制的朝身后倒去,再次晕了过去。 “怎么了?”月清绝立即问道。 北宫喆若有所思的看着倒在他怀中的江向晚一眼,将她从地上搀起。 “你给她把把脉。” 月清绝探上江向晚的脉搏,眉头深蹙,“她体内好像有两股力量相冲,脉象乱得惊人,体内器官受了重创。”月清绝指尖颤了颤,他竟然感觉不到引魂丹的存在,难道是引魂丹的精华已经被她消耗殆尽? “刚才那药能吊住她的命,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雪上冰莲。” 北宫喆闻言,将江向晚背了起来,沉声道:“走吧。” 安文夕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烘干,随着她的起身,衣服上的泥尘落了一地,她身上的红衣猎猎,如一抹盛开在丛林中的彼岸花,夺目、妖艳。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身后的欢凉和袭匀道:“我们也出发吧。” 月无双瞥了眼北宫喆背上的江向晚,立即跑到了安文夕身边道:“夕姐姐,带我一个吧。” 安文夕略略点头,“你小心些,不要轻举妄动。” “无双肯定会老实的跟着夕姐姐,绝不会惹事。” 一行人再次出发,安文夕走在前面,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入山的地方,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欢凉有意无意的看向北宫喆,再将视线放在安文夕急切地步子上,心中涌出一阵心疼。就算她伪装的再好,也骗不了她欢凉,公主明明就是在刻意避开北宫喆和江向晚。 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嗅着淡淡的梨花香,感受着他的体温,江向晚满足的微勾了嘴角,眼睛看向前面那道红衣的身影,眼底沁出点点讥意。 安文夕,我倒要看看你如今拿什么和我争? 北宫喆脚步一滞,眼尾扫了眼肩头上晕过去的江向晚,再次迈开了脚步。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密林深处,瘴气重重,雾气弥漫,虽然现在不过午时时分,但在这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光线微弱。在他们周遭偶尔发出几声阴森的叫声,甚至时不时会从他们的头顶飞来一阵黑压压的蝙蝠,气氛甚是阴森可怖。 月无双有些害怕的攥紧了安文夕的衣袖,杏眸一眨不眨的打量起四周的景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着周围的一切。 安文夕手心中亦是出了一层细汗,这种地方她是第一次来,不可能会不紧张。可是,如今却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前进。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手牵起,她的手蓦地一缩。他怎么来了?安文夕略略回头,发现惊魂此时正背着昏迷的江向晚。 北宫喆触碰到了她手心中的细汗,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他就知道她在害怕,偏偏还倔着性子在前面带路。 安文夕不得不承认,被他握着的手十分温暖,有他在身边,分外安心,她也没有矫情的挣脱他的手,任由他牵着。 “扑扑——” 一群黑压压的东西迎着安文夕的面门横冲直闯而来,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股腐朽的气息,她还没有来得及躲避,一条有力的臂膀直接搂着她的腰肢飞速避过,速度快如一道闪电。 “哥,我怕。”月无双堪堪避过,眼眶有些发红,死死地拽住月清绝的衣袖。 “没事没事,有哥在呢,不怕不怕。”月清绝忙安慰道。 好在接下来一段路程都没有了蝙蝠的骚扰,月无双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开始和欢凉有说有笑。 越接近幽冥山脉,密林中的奇珍异草越多,月清绝虽然想要将它们带回去研究,但是他更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一路走来,路过许多药草而不能采摘,不免几多叹息。 而月无双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她虽然不敢再风风火火咋咋呼呼,但是一看到在枫月谷古书里记载的草药时,不免两眼发亮。 “哥,这是枯骨草!”她走了一路,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千年难见的枯骨草,要知道,仅是一叶枯骨草就是万金也难寻,而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株,她怎么不兴奋? 月无双伸手就将枯骨草连根拔起。 “不要!”月清绝立即阻止道。 可惜,已经晚了,月无双轻松地将一大株连根拔起,谁知,那株枯骨草刚离了土顿时枯萎,化作一滩烂泥。 月无双不可置信的盯着手上的枯叶烂泥,而四周,原本繁茂青翠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须臾之间,整个山林百里之内,花草全部枯荣。 “这……”月无双急急后退两步,忙将手上的枯叶扔掉。 “糟了!”月清绝暗呼一声。 “唔~这是什么味道,好臭……”月无双不禁捂住了鼻子。 枯骨草,有驻颜之效,可保女子容颜长久不衰,亦可保持死者尸身经年不腐,故而珍贵非常。 但是这枯骨草习性古怪,离土即死,一般不易采得。枯骨草一旦离土枯萎便会发出一阵腐败的气味。 月清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月无双,真是个惹事精啊! 月无双小心的瞥了眼月清绝道:“哥,无双只是太兴奋了,不是故意的,古书上又没有记载这枯骨草不能用手拔下来。” 月清绝无奈的摇了摇头,枫月谷的古书里的确没有记载枯骨草的采摘方法,他不过是幼时听他爹提到过枯骨草不能离土罢了。 北宫喆嗅着空气中的腐朽的气息,看着周围枯死的花草,眸光深邃。 半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走!” 安文夕抬眸看他脸色凝重,不禁问道:“这味道难道会招来异物?”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枯叶之中便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这里几乎都是练武之人,听力比常人敏感,此时都不自觉的四下看去。 可是,除了耳边的沙沙声,他们看不到任何东西,众人不禁止住了脚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啊!”欢凉惨叫一声,身子急忙朝后面褪去。 只见一条极细的银纹蛇飞快的窜到了欢凉的小腿之上,饶是欢凉怎么甩都甩不掉,那蛇仿佛要钻到欢凉的皮肉里边一般,蛇身缠住她的小腿,转瞬之间,蛇头已经钻进去了一寸。 袭匀眼疾手快,立即将攀附在欢凉腿上的银纹细蛇拽了下来,手中滑腻腻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立即将手中的蛇扔了出去。 这时,众人才发现,那蛇分明就是两头蛇! 此时,那条银纹细蛇的两个蛇头同时吐着鲜红的信子,再次朝人群中爬来。 “这蛇有毒!”月清绝看着欢凉腿上流出的黑色眸光一黯,迅速的捉住了欢凉的小腿,一把褪去她的鞋袜,将她的小腿抬起。 “你干什么?”欢凉脸色微红,一阵惊呼道。 “你中毒了,必须立即将毒血吸出来。”月清绝说完就贴上了欢凉的伤口。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周遭的沙沙声响更甚,一条条银纹细蛇贴着地面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众人逼近。 看着不远处的蛇群,安文夕下意识的握紧了北宫喆的手,北宫喆将安文夕揽至身后,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第162章 抱着你睡 放眼望去,在这些蛇纹细蛇的后面又跟来了许多色彩艳丽的毒蜘蛛,都是些阴毒之物,偏爱尸臭腐败的味道,喜食尸体,这些东西必是被这里腐朽的味道引来的! 银纹细蛇越来越近,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抽出腰间的七节鞭,身侧的男人手中的长剑掠过,她脚下的两头银纹蛇便断成了两半,两截被斩断的蛇身在地上痛苦的翻腾着,谁知过了一瞬,原本被斩断的蛇身各自吐着信子,再次朝她发动了攻击。 一条竟然变成了两条! 惊魂和青玄也发现了这个情况,顿时收紧了手中的长剑,不敢再贸然出手。 密密麻麻的两头银纹蛇如潮水一般肆意前进,北宫喆眉头微蹙,抬手将涌进脚边的蛇群一掌掀翻,然后将身侧的女子紧紧护在身后,在她耳边轻道:“怕么?” 怕么? 安文夕勾唇,“怕,有用么?”她上前一步,抽出了七节鞭,鞭尾横扫,卷起地上的蛇群,一股脑的甩了出去。 北宫喆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她杏眸微眯,轻咬着下唇,即便是害怕,她也是一副沉稳如水的姿态,那股坚韧,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般,一如初见之时,她困在七杀阵里,明明是那样的狼狈,而她澄澈的杏眸里却透着从容不迫与坦然,令他一见失心,从此再也移不开眼睛。 安文夕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道:“你不要再动用内力了。” 北宫喆再次出掌,“朕还没有那么没用。” “想死我也不拦你。”安文夕恨恨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却挡在北宫喆前面,帮他清理脚下的银纹细蛇。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北宫喆嘴角噙起了笑意。 月无双自知闯了大祸,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是却死死的咬着下唇,脸上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她颤着双手,从腰间的竹笼里取出大黄来。 大黄是一条将近三尺的黄色蝮蛇,毒性极强,是月无双最喜欢的宠物之一,更是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上。 “无双,你做什么?”月清绝刚刚给欢凉清除了蛇毒,此时正给她包扎伤口。 “哥,这祸是我闯的,理应由我负责。”月无双眼中一片坚定,将手中的大黄缓缓放下。 大黄的毒性月清绝也是了解的,他没有阻止月无双,心中隐隐希望,大黄可以将解决掉一部分银纹细蛇。 大黄刚刚落地,看见周围的银纹蛇群,立即变得兴奋起来,幽幽的吐着信子,迅速的朝蛇群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吐着信子的大黄猛地发动了攻击,所经之处,蛇群皆被咬死。 月无双脸上浮现喜色,拉着月清绝道:“哥,我的大黄是最棒的。” “可是,仅凭大黄也不能全部杀死这些银纹细蛇。”月清绝蹙眉。 而这些银纹细蛇根本不能斩断,只能击碎蛇头,将其杀死。 好景不长,银纹细蛇后面的毒蜘蛛渐渐逼近,大黄根本就咬不动坚硬的蜘蛛胸甲,反而被长着倒钩的蜘蛛利爪刺穿了蛇身,须臾之间,大黄身上便挂满了殷红的鲜血。 “不好……”月无双的心顿时一沉。 不消片刻的功夫,大黄中了蜘蛛分泌的毒液之后便不再动弹,迅速被一群毒蜘蛛分食。 “大黄……” 月清绝立即一把抓住了往前奔去的月无双,将她拽到身后,“你不知道有多危险么?” 这种色彩斑斓的毒蜘蛛他见所未见,一旦中毒,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可是,我的大黄……”月无双眼底湿润,不过眨眼之间,大黄已经被啃食干净。 “无双,保命要紧。”安文夕侧头对她沉声道。 她的脚边,银纹细蛇的尸体堆了一片,那些色彩艳丽的毒蜘蛛比那两头银纹蛇还要可怕,它们根本就打不死,只要稍作休息,它们便会再次卷土重来。 惊魂背着江向晚,应付起来逐渐吃力,青玄在一旁帮他清理着脚下的毒物,可是不论他怎样杀戮,惊魂身边的毒物始终要比别处多一些。 江向晚在惊魂背上幽幽睁开了眼睛,看向惊魂脚下越来越多的银纹细蛇和毒蜘蛛,凤眸微眯,她已经入魔,她身上的气味自然会更加吸引这些阴毒之物。 她的眸光略略扫了眼将安文夕紧紧护在身后的北宫喆,眸光一凛。 “喆……喆,救我!”江向晚惊呼道。 北宫喆闻言立即转眸看去,江向晚此时脸色吓得煞白,惊魂的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显然是十分吃力。 “你去吧。”安文夕抿唇道。 她没有他的庇护一样可以保护自己。而江向晚则不同,更何况,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急切。 “你就这么将朕推给别人?” “想去就去,我这里不需要你。” 北宫喆眸光一敛,抬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送到头顶上的树枝之上。 “抓紧。” 他巨大的力道使得安文夕一个趔趄,她立即抓住了树枝,背上背着的七弦琴撞到了树杈上,硌得她的后背一阵生疼。 安文夕顿时眼睛一亮,当时在枫月谷她就利用琴声驱赶了月无双的小乖,那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呢? 看着下面越来越多的毒蜘蛛如洪水一般漫了上来,安文夕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将七弦琴从后背上取下,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否则,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有些毒蜘蛛和银纹细蛇竟然顺着树干慢慢爬了上来,安文夕心中一紧,抬手射出了几枚银针,将它们打落。 素手划过琴弦,发出一阵峥嵘之音。 下面的人闻声一震,皆举眸看去,安文夕指尖一颤,再次拨起琴弦,琴声时而晦涩难听,时而温婉细腻。琴音从缓到急,再由急到缓,完全没有半点规律可循。 “夕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 “驱毒!”袭匀吐出了两个字,他相信他的小师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就像那次在枫月谷那样用琴声救了他!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刚才兴奋不已的银纹细蛇和毒蜘蛛慢慢平静下来,就连攻击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安文夕看出了下面毒物的变化,更加专心起来,琴声逐渐变得高亢,下面的人听着这古怪的琴音心底一阵阵发慌。 北宫喆带着江向晚掠上树枝,众人也渐渐反应过来,都一一攀到大树之上。 不少毒物嗅着众人的气息,慢慢往树干上爬去,众人一一将其击落,丝毫不敢大意。 半个时辰之后,下面的银纹细蛇和毒蜘蛛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一股带着腐朽的血腥扑鼻而来。 安文夕双手酸麻不堪,紧闭着双目,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柔软的方帕轻轻为她拭去了额上的汗珠,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张俊逸的面孔,手中的动作一顿。 只这一会的功夫,下面互相残杀的毒蜘蛛和银纹细蛇已经停止了攻击,安文夕心中一滞,再次拨起了琴弦,结果手下的曲子还未成调,她的双手就被人握住。 “我来,你休息一下。” “你可以么?”安文夕一愣,这曲子压根就杂乱无章,他怎么会? 北宫喆抿着薄唇,没有说话,直接将七弦琴从她腿上取了过来,纤长的十指,骨节分明,若是忽略那常年练武持剑的薄茧,这双手比女人的手还要细腻好看。 “待在朕身后。” 北宫喆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让自己融进琴声一般。 待他刚开始弹拨琴弦,安文夕就彻底震惊了,他指尖流泻的琴音与她刚才弹得那杂乱无章的曲子分毫不差,他只听了一遍而已,竟然连每一个音都记了下来。他的琴音透着内力,更加激昂摄魂,令人从心底发颤。 四周的血腥一重漫过一重,大树底下早就堆尸成山,浓郁的血腥中加剧了腐朽的味道,令人忍不住一阵作呕。 北宫喆指尖的琴音越来越亢奋,越来越急切,带着强烈的冲击向四周扩散,安文夕紧紧的抱住了身侧的树干。 “铮——”一声的急音划过,七根琴弦应声而断,下面正在厮杀的银纹细蛇和毒蜘蛛齐齐血浆崩溅,残肢断体翻飞一片。 这的是多大的震慑力,才能震碎那些毒物?如今他的内力应经达到了高深难测的地步了么,那她以前对他的刺杀岂不是不自量力,而他总是不躲不避,生生的挨了她那么多次的刺伤,安文夕想到这里,心中一涩。 北宫喆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眼下面的残骸,眸光一敛,揽起安文夕的柳腰,沉声道:“赶紧走!” 安文夕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不赶紧撤离这里的话,只怕下面的血腥会引来更多的阴毒之物,到时候他们再想离开,就难了! 第163章 绝对威胁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在空中飞跃,安文夕慢慢从他怀中挣脱,反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也可以。”虽然她的轻功不怎么样,但到底比他带着她强多了。 北宫喆也没有拒绝,握紧了她的手,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而起。 月白的衣袍带着山风而飘,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仙姿袂袂,而他身侧的女子,红衣翩跹,如蝶翅轻展,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向晚恨恨的看着前面的北宫喆和安文夕,不甘心的趴在惊魂肩头,为什么总是将她丢给惊魂,她可即将是他的妻啊! 临近日暮,山林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是仍然望不到山林尽头,按着他们的脚程,若是中间没有那么多的意外,也得需要六个时辰。如今,他们已经足足走了一天,却依然没有走出密林。 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众人一路奔波,此时都有些疲倦。但是北宫喆没有停下来,众人只能跟在后面赶路。 欢凉此时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密汗,脸色煞白,唇瓣泛着黑紫,显然是蛇毒扩散。 袭匀首先发觉了她的异常,急切道:“臭丫头,欢凉,欢凉?” 回答他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他身前的月清绝蓦然回头,看着刚才众人都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未知的危险,根本没有注意到欢凉的异常。 “糟了,刚才那蛇毒没有清除干净。”月清绝眉头紧蹙,立即将欢凉从袭匀背上扶了下来。 安文夕闻言立即转过身来,看着欢凉苍白的脸色,心蓦地一沉,“欢凉!” 月清绝立即为她把了脉,然后取下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排银针。 “需要多少时间?”北宫喆沉声道。 “至多半个时辰。”月清绝明白他的意思,今晚他们要连夜赶出走出这百里鬼林,不然,他们待在这里凶多吉少。 北宫喆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月清绝下针又快又准,不出片刻,欢凉周身大穴已经布满了明晃晃的银针。 安文夕紧紧攥着欢凉的手,用手丝帕不停地给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静静地看着月清绝施针。 一旁的袭匀可等不了,脸上尽是担忧,“月清绝,欢凉她怎样了……” 安文夕一拉拉住了袭匀,做了个闭口的手势,他的急切只会影响月清绝施针。 一会功夫,银针下面一端已经全部变黑,月清绝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没想到这毒竟然扩散的这么快,若是晚发现一会,他也回天乏力了! 他一一收了针,欢凉蓦地突出一大口黑血来,月清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角微勾,吐出来就好! “欢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安文夕看着欢凉睁开了眼睛,惊喜道。 “公主,我现在好多了。”她嘴唇上的紫黑已经淡淡消去。 “终于没事了,我都担心死了。”袭匀松了口气。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嘴角的笑意,他也不自觉勾起薄唇,“既然没事了,来吃点东西吧。” 安文夕这才闻道一股烤肉的香味,早在刚才,青玄已经打了几只野鸡野兔,架在火上烤了。 众人匆匆吃完烤肉,再次出发,虽然是晚上,夜路难行,但是好在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子夜时分,他们总算是走出了密林,山麓处的树林稀疏,没有丛林的遮天蔽日,众人猛然感觉一阵豁然开朗。透过斑驳的树影,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不禁多了几份静谧之感。 青玄升起了火,他们今晚要在此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再入山。 安文夕此时已经疲惫不堪,北宫喆看着她眉眼之间的倦意,心中涌出一阵心疼。 “过来。” 安文夕微微一愣,确定他是在叫她后,慢吞吞的朝他走去,背后那道强烈的视线让她无法忽略。 江向晚身体虚弱不堪,他此时不是应该去照顾她么,为何又来招惹她? 北宫喆看着她脸上的不情愿,目光一沉,一把将她带到怀中,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腰肢,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安文夕脸上一热,眼角的余光打量了眼众人,对北宫喆道:“你,你先放开。” “朕抱着你睡。” 这句话彻底烫红了安文夕的脸,他竟然当着他的亲梅竹马对她说这样的话。 北宫喆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他只想让她可以舒服的靠在他的怀中睡觉罢了,至于别人的想法,他不在乎。 江向晚恨恨的盯着这一幕,紧咬着下唇,嫉恨的种子在她心中肆意生长。 第二日一早,在熹微的晨光中,安文夕慵懒的睁开了眼睛,不远处的火堆刚刚熄灭,此时正升着一缕袅袅白烟。 北宫喆仍然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只怕臂膀早被安文夕压得酸麻。 “醒了。” 安文夕点点头,北宫喆发顶微湿,想必是晚上下了露水,而她紧紧被他搂在怀中,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安文夕心中一暖。 由于欢凉还没有恢复,江向晚体弱,终于由北宫喆、安文夕和月清绝、青玄四人上山。 此处山体起伏不大,地势平坦,登山毫不费力,北宫喆原本担心安文夕的身体会吃不消,没想到她的速度丝毫不输他。月清绝背着药箱在后面喊累的时候,而她却依旧精力充沛。 两个时辰后,山路开始变的崎岖陡峭,安文夕借助铁丝一路前进,精准的将铁丝的尖爪一端勾住斜生在山峰上的树杈,攀着铁丝,飞速攀爬。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她灵巧的穿梭在悬崖峭壁之间,矫健的身形令北宫喆一阵咋舌。他眸光微敛,这样的攀爬他见所未见,一如她曾送他的东西、给他做的吃食一样,都是那样的与众不同,这又是她给他的惊喜么? 月清绝背着重重的药箱喘着粗气,“我说,你们能不能慢一点?” 北宫喆闻言停了下来,对安文夕道:“累了么?” 安文夕摇了摇头,“还好。” 北宫喆将水带给安文夕道:“喝些水,歇会再赶路吧。” 月清绝一屁股坐了下来,丝毫不顾及什么形象,他已经累到虚脱,嘴唇干得厉害。 “北宫喆,你这小子,就知道照顾你媳妇儿,本公子都渴死了也没见你给我喝口水。” 安文夕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 “月公子,属下的水给你。”青玄将水袋递了过来。 月清绝接了过来,便开始狂饮,估计还没有登上山,他就先翘辫子了。 北宫喆淡淡扫了他一眼,转眸望去,这幽冥山山势极高,就算他们不眠不休也得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 突然,不远处的陡坡上滑落的山石吸引了北宫喆的注意力,他看着脚下散落的石块黑瞳蓦地骤缩,安文夕紧随着他的脚步而来,利眸扫了眼那处被人踩过的痕迹,开口道:“有人来过,这是新痕迹,最多不超过十日。” 北宫喆点了点头,他就知道那个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没想到他竟然把目标放到了这里,想让他有来无回,只怕,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嘴角淡淡的不屑,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不过,既然她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回。 “你可休息好了?”北宫喆清润的嗓音传来。 “没有!”月清绝死活赖在地上不肯起身,他已经连着赶路了三个时辰,这一刻钟的时间怎么能休息好? “反正没有本公子,你们也找不到七味草!” “七味草,花开七瓣,生在霜上为黄花,生在雪上则为白花,花极美却不入药,其根有七节,每一节药性皆不相同。你说我说的可有错?”北宫喆幽幽道。 他竟然都知道!估计连无双都不知道那七味草长什么样子。 月清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北宫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你,朕一样可以找得到,但是,这山路崎岖,猛兽居多,若是没有朕……” 威胁,绝对的威胁! 月清绝眯着凤眼,气愤的看着北宫喆。 “出发!”北宫喆不带温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月清绝气的咬牙,气呼呼的跟上了他的步伐。北宫喆,算你小子狠!等拿到七味草,给你媳妇儿解毒的时候,有你求本公子的! 安文夕看着月清绝隐忍怒气的脸,心中有些好笑,她喜欢月清绝和月无双的性子,和他们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轻松。 看着前方的一处险峰,安文夕微微一滞,这么高,她的轻功无疑不行!她微微迷了眼睛,在脑海中飞快的计算着这处陡峭山峰的可攀程度。 “过来。”北宫喆脸上的线条冰冷,但语气却透着丝暖意。 北宫喆直接霸道的揽过安文夕的纤腰,展臂跃了上去,身姿潇洒又俊逸,留下一脸戚色的月清绝,他抬头看着前方那处险峰,不禁蹙了眉头,他这半吊子的轻功,还真没有把握呀。 第164章 羡慕得紧 青玄怎会不知月清绝所想,这月公子虽然医术一绝,但是这武功内力可是真的不怎么样。 “月公子,不如青玄带你一程。” 虽然青玄态度毕恭毕敬,但是他月清绝怎么能让他带他上去呢,这有关于男人的尊严啊! “给本公子拿着药箱。”月清绝取下背上的药箱,直接甩给了青玄,自己纵身跃了上去。 在半山腰之时,月清绝脸上显出吃力来,这不上不下的,偏偏连个歪脖子树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他的腰间一紧,蓦然回头,原来是青玄,他的心中顿时一喜,此时他也管不了什么男人的尊严了,一把抱住了青玄的脖子,犹如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北宫喆揽着安文夕直接上了险峰,不得不说,这的确比她用爬的快多了,她不经意回头看了眼青玄和月清绝,这一看可吓了一跳。 只见青玄揽着月清绝的“纤腰”,而月清绝则亲密的搂着青玄的脖子,这可比她和北宫喆还要暧昧! 月清绝双脚落地,顿时察觉到了不妥,忙一把推开青玄,刚才那个姿势,真的说不清啊,看着北宫喆微眯的双眼和安文夕怀疑的眼神,月清绝佯装淡定道:“怎么了,不是要赶路么?”他知道越解释越黑,于是直接岔开话题。 “噗——”安文夕看着月清绝故作淡定的样子,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许久,未见她笑了,北宫喆也难得的在嘴角攒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月清绝瞪了安文夕一眼,率先迈出了步子,因着这一事,整整一下午月清绝和青玄保持着距离,也没有再喊累,一直走走在了前面。几人行了不久,安文夕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在体力上,她一个女子,终究不如男子。 安文夕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他们的速度,一直咬牙跟在北宫喆身后,毕竟这是为她寻药,她更不能拖了后腿。 北宫喆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疲倦,缓缓俯下了身子,没有回头开口道:“上来吧。” 安文夕瞬间明白他要背她,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微微一愣,不禁抿了嘴角。 这还是他第一次背她! “还愣着做什么?”北宫喆这才扭过头来,眉眼依旧寡淡冷清。 安文夕立即走到他身侧,也没有客气,一下跃上了他的后背,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他非要背她的! 他的背甚至比看起来还有宽广,靠在他背上,没由来得一阵安心,将头埋在他的脖项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安文夕脸上蓦地一烫,随即心头涌出一抹复杂,她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了,这张温暖宽阔的后背,令她不舍。 “啧啧啧,真是恩爱呀。”月清绝看着北宫喆背安文夕停住脚步,撇了撇嘴道。 “你若是想,青玄也乐意背你。”北宫喆声音不大,却别具震慑力。 月清绝闻言,有些尴尬的瞥了眼青玄,一甩衣袖,将北宫喆抛在了身后。 这一下午过得很快,西斜的一轮红日渐渐沉入山头,越往上越冷,尤其到了晚上,山风更是凛冽。 虽然北宫喆将带来的狐皮披风将她包的严严实实,她还是感觉到了凉意,将身子蜷缩在了北宫喆背上。 “冷?”北宫喆握了握安文夕的手,冰凉刺骨,眉头不悦的挽起,“冷不知道说么?” “还好。” 这叫还好?北宫喆握着她的小手,犹如握着冰块一般。 “青玄。” “属下在。” “查看一下附近可有容身之所。” 北宫喆将安文夕从背上放了下来,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给她暖着双手,他本打算让她待在山麓之下,可她性子倔起来,根本不同意。 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几乎要失去知觉的小手,这股暖流顺着她的血液暖遍了她的全身,她不禁下意识紧握。 “我说,你媳妇累了、冷了,你心疼了,本公子累了、渴了,怎么没见你要停下休息呢?”月清绝不满,这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北宫喆斜斜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沁出了几分讥讽,分明是一副朕就是疼媳妇,你能怎样? 月清绝再次磨牙,北宫喆,算你小子狠! 不过片刻,青玄翩然现身,抱拳道:“皇上,附近有一处山洞,不大,勉强可以容身。” 北宫喆点点头,转头看向安文夕道:“走吧。” 青玄所说的那个山洞离此处不远,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便已经到达。这山洞的确不大,勉强可以容下四人。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山体凹进去了一块。 北宫喆脸色阴沉,明显带着丝不悦,青玄立即单膝下跪道:“皇上……” “罢了,就在这里吧,你去生火。” 升起了火,安文夕身上这才暖和了点,简单的吃了些烤肉,她便抱着双膝打盹儿,看着面前跳跃的火光发呆。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捞到怀中,安文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做什么?难道又要抱着她睡,他还养成习惯了不成? “刚才在路上朕瞧着你可是抱得很紧,怎么现在排斥朕了?” 他这是在说她忘恩负义呢! “咳咳……”月清绝故意清了清嗓子,眼睛有意无意在北宫喆和安文夕身上打转。 北宫喆这小子倒是一点也不避讳,昨日人多,他都没好意思说他,今天又来? 明明知道他没有媳妇儿,还存心刺激他? “你若是想,让青玄——” “本公子不想!”月清绝愤愤,能不能别老是拿青玄说事? 好吧,他承认,在媳妇在方面他的确说不过北宫喆。 安文夕看着月清绝一脸愤然,再看了眼北宫喆嘴角噙着的笑意,心中一滞,原来他也有腹黑的时候。 这时,洞口处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安文夕顿时惊觉,厉声道:“谁?” 北宫喆眸光一沉,青玄立即追了出去,过了半晌,青玄赶回来道:“启禀皇上,属下并没有见到有人。” 安文夕眸光一敛,刚才她绝对是看见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闪,她可以敏锐的辨出那是女子的身形,她的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这幽冥山无疑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北宫喆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她问过月清绝,她中了息子魂殇,只有长在三月雪和八月霜上面的七味草才最有效,难道是这个原因?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不然,就凭他的性子,不会如此的纵容她一次次刺杀他!可是喜欢又能如何?他还有江向晚,他还有大夏的江山。更何况,她并不值得他以身犯险啊。 看着她脸上浮现的忧虑,北宫喆蓦然开口:“对朕没信心?” “不是。”只是有些担心罢了,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那是什么?”北宫喆紧追不舍。 “没什么。”安文夕不和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转眸看向月清绝道,“月公子,不知你这药箱里可有银针?” “有是有,你又不懂医,要银针做什么?” “暗器,月公子最好再帮我淬上毒药,要发作快、又令人痛不欲生的毒药。” “使暗器,可非君子所为。” “月公子也说了,非君子所为,可是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安文夕的嘴角飞快的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依她所言。”北宫喆淡道,她有暗器防身,也好。 月清绝打开药箱,借着火光,小心翼翼的在银针上淬了毒,交给了安文夕一包,然后自己偷偷留了一包。 虽然使暗器非君子所为,可是他为了保命,就是做回小人又如何?他若是小命玩完,就算是君子又有何用? 安文夕只当没有看见月清绝的小动作,微微扯了扯嘴角,有时,这月清绝比无双的性子还要可爱呀。 感觉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安文夕倒也没有反抗,任由北宫喆抱着,将头一歪,靠在他的胸膛上睡去,丝毫没有发现身侧人的不妥。 第二日,又赶了整整一上午路,终于抵达了幽冥山顶,幽冥山连绵不绝,山顶极为宽广,常年不化的冰雪装点了整个峰顶,目之所及是铺天盖地的冰雪,晶莹剔透,一切都粉妆玉裹。如果忽略这冰冷噬骨的寒冷的话,这里的确很美。 干冷的寒风刮到脸上如同刀割,尽管来的时候有准备,可她依旧没有想到这山顶之上竟然如此之冷,铺天盖地的寒意朝她灌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北宫喆不动声色的用他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了起来,安文夕一滞,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初春的袍子,就仅仅有这件披风可以保暖,他给了她,不冷么? “别给朕冻病了。” “那你呢?”安文夕咬牙,还是问出了在嘴边盘旋已久的话。 第165章 血债血偿 1 “朕不冷。” “行了行了,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等咱们回去,你俩爱咋亲热咋亲热。”本公子眼不见为净。 “月公子该不会是羡慕了吧。”一直如同隐形人的青玄蓦然开口。 “没有。” “明明是羡慕。” “不是!”月清绝恶狠狠的瞪乐青玄一眼,他是不是存心想让北宫喆两口子看他笑话? “月公子痴心医学,想必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欢凉和袭匀……”安文夕心情颇为轻松,想来逗一逗月清绝。 “本公子羡慕,羡慕得紧。” “噗——”看着月清绝殷切的眼神,安文夕笑了起来。 北宫喆略略鄙夷的扫了月清绝一眼,月清绝狗腿的贴近安文夕道:“瑾淑妃,欢凉那小丫头最听你的了,不如你将她许给本公子?” “这个,回去再说,现在赶紧找药。”安文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从月清绝身边经过。 “瑾淑妃,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本公子一定竭尽全力寻找七味草。” 这七味草,生长在雪上则为白花,这漫漫冰雪,一片纯白,想找到这七味草可不容易! “你就老实的跟在朕身后。” “跟在你身后,那岂不是沿着你找过的地方再找一遍?”安文夕直接和北宫喆分到扬鞭。 “不得离开朕的视线范围。” 安文夕在北宫喆不远处开始搜寻,入目尽是冰雪,别说是药草,白茫茫的雪地上半点杂质都没有,她又在另一处找了一遍,仍然没有收获。 “那七味草有一种独有的药香,至于什么香味本公子也不清楚,你们自己注意点。”月清绝猛然想起古书里的记载,忙提醒道。 药香?安文夕弯着腰,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整整一个下午,几个人都一无所获,月清绝颓唐的坐在了地上,看着渺无边际的雪峰,无力的躺了下来,“这么大的山顶,得找到何年何月?” 安文夕早已冻得全身失去了知觉,看着前方衣衫单薄的北宫喆,她心中一涩。 寒风肆意,席卷而来,她忙拥紧了身上的披风,突然,前方冰雪上面的微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立即跑了过去,只见一株雪白色的小花在雪地上探出了脑袋,花开七瓣,瓣瓣肥厚,漂亮极了,不过半个手掌的大小,而且和雪地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它的存在。 “你们快来,我找到了!”安文夕眸中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这几日的奔波,总算没有白费。 她的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脸轻快中略带着几分俏皮,激动地对他们招手。 “你找到了?”月清绝立即跟了上去。 “月公子,你看这个是不是?” 月清绝顺着安文夕的视线俯身下去,待看到那朵白色的小花,嘴角的笑意一僵,伸手将它拔起。 “怎么,不是么?” “你闻闻。”月清绝将小白花递到安文夕鼻翼,这花虽然七瓣,也极美,但是根本没有任何香味,很明显,这并不是七味草。 安文夕轻轻垂下了眼睑,这里真的会有七味草么? “也别太失望,这虽不是七味草,但它是雪上冰莲,也是极为珍贵的。” 珍稀,却不难寻,这雪上冰莲算是这幽冥山顶生长的最多的一种药草了。 雪上冰莲?安文夕伸手接过月清绝递来的雪上冰莲,端详了片刻,这也看不出哪里像莲花,为什么叫雪上冰莲? “没事没事,反正也是要给江向晚寻药的,这不是刚好么。”月清绝笑了笑。 安文夕闻言将手中的雪上冰莲扔给北宫喆,然后继续去寻找。 “呵呵,吃醋了。” 北宫喆扫了眼手心中的雪上冰莲,然后直接丢给了月清绝,追上了安文夕的脚步。 他从后面拉住安文夕的手道:“别找了,明日再说,天黑了这里只会更冷。” “好。”安文夕点点头,“这一带我们都已经找过了,明日我们直接从那边登顶即可。” 北宫喆牵着她的手径直从一旁下山,安文夕犹豫了一瞬对他道:“若是找不到……” “在朕这里,没有找不到。” 这样霸道的口吻令安文夕心中一震,他们都找了整整一下午,半座山峰都没有半点收获,他哪来的信心? “啊!”他们刚迈出了脚步,身后就传出了月清绝惊悚的惨叫。 北宫喆和安文夕齐齐回头,在月清绝身后不远处,一只只通体雪白的雪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眼底尽是凶光。 雪狼,常年生活在雪原之上,比平常的狼更加凶残、强壮,它们喜欢悄无声音的逼近猎物,然后直接咬断猎物的脖子,凶猛至极。 月清绝双腿发颤,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来这怪物,这个头比他还大好不好,今天这是要死在这里的节奏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北宫喆和安文夕身后的路也被雪狼劫堵,这些雪狼渐渐朝他们逼近,在微暗的光线中,它们的眼睛发出幽绿色令人心颤的光芒,嘴里皆涎着口水,俨然一副饿了几天的样子。 它们无疑是这幽冥山顶的霸主,怎么可能会饿肚子?安文夕轻挽黛眉,那人终于要出手了么? 北宫喆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左手一撑,长剑直接出鞘,凌冽的剑锋带着冰冷的银光擦过众人的眼眸。剑身飞至半空,北宫喆纵身一跃,长剑一挥,冷煞的剑气生生将四周的雪狼逼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北宫喆不敢上前。 可是,不过片刻,它们便再次逼了上来。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月清绝拉着青玄挡在了他的身前,“青玄,这次本公子靠你了,不是本公子胆小,而是本公子实在不忍心对动物下手,啊……” 安文夕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七节鞭,双手一扯,身子微微下蹲。 下一瞬,最前面的雪狼率先发动了进攻,利爪拍来,又快又狠,根本令人来不及反应。 北宫喆出剑的速度更快,长剑横扫,刹那之间,飞快的切下来雪狼的头颅,鲜红的血液喷涌,热血洒了一地。 简直是快、准、狠! 安文夕也毫不手软,七节鞭扬起凌冽,鞭尾迅速的缠住雪狼的脖子,直接将它抛下了万丈悬崖! 七节鞭一收一放,皆粗暴至极! “又血腥又残暴!”月清绝看了眼北宫喆和安文夕,忍不住拧眉。 “月公子,你藏起来的银针呢?”安文夕一边出鞭,一边道。 “那小小的银针能有什么用,恐怕本公子还没有拿出来,就已经小命玩完。”他月清绝最讨厌和残暴的动物打交道,这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法讲啊! “刺它们的眼睛!” 刺眼睛?月清绝嘴角一抽,真毒! 月清绝从袖子里取出银针,射向雪狼,可惜手法不精准,偏了。 青玄无奈的摇了摇头,月公子施针的手法精准无比,可是这放暗器的手段可真不咋地。 “月公子,到青玄送身后来。” 北宫喆这边已经解决掉了大片的雪狼,一时间,血流成河,遍地的尸体和浓郁的血腥更加刺激了剩余的雪狼,它们发疯似得上来撕咬,仿佛要将他们撕碎一般。 “嗷呜——”一声声悲切的嘶鸣传遍了整个峰顶,不过片刻,四周再次涌出了一批雪狼,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他们一步步后退,看来有人是想想用这雪狼将他们逼死在这里! 和雪狼群对视了片刻,狼群似乎已经等不及了,雪狼王嘶吼一声,雪狼群齐齐扑了上来。 北宫喆黑瞳蓦地骤缩,赫然出掌,掀起一阵阵气浪,将他面前的狼群全部击飞,一层巨大的气浪顿时将他们笼罩起来,雪狼群根本无法靠近。 安文夕心中大骇,北宫喆的内功竟然已经达到如此强悍的地步了么? 北宫喆额头上渐渐沁出一层细汗,沉声道:“青玄,待朕手掌之际,务必斩杀狼王!” “属下明白。” “慢着,我来!”安文夕从地上捡起北宫喆的长剑。 “夕儿……” “青玄斩杀狼王,我来除掉狼王身后的母狼!”安文夕厉声道,她可看得清楚,这攻击的命令可是由那母狼出发来的! 就在北宫喆收掌之际,一支狠戾的羽箭带着煞人的寒气逼向北宫喆的心口,速度快如一道闪电。 长剑破空,眼看手中的剑已经送到了那只母狼的脑袋上,安文夕飞快的收回,一剑斩断即将射入北宫喆胸口的羽箭。 “砰——”气浪破开,一股强烈的冲击波猛烈袭来,直接将狼群掀翻。 青玄手起刀落,雪狼王的脑袋顺着下坡咕噜噜滚了下去,狼身赫然倒地。 第166章 血债血偿 2 “潇洒!”月清绝在巨大的冲击中稳住身形,称赞道。 狼王一死,那只母狼不甘心的吼叫着,眼底的幽光骇人,直冲青玄而来,北宫喆夺过安文夕手中的长剑直插在那只母狼腹上,它还未来得及抽搐,就已经倒地不起。 剩下的狼群虽然比以前更加暴躁凶狠,但是没有了雪狼王的领导,俨然成了一盘散沙。 “嗖——” 这时,一支羽箭再次刺破干冷的空气直袭北宫喆,气势比刚才那支更显凌厉。 北宫喆双眸一眯,眸光敛尽,眼底闪过一抹不屑来,伸手抓过那支羽箭,顺着来的方向掷了出去,力道惊人。 “噗呲——” 下一瞬,不远处传来一阵箭头入体的声音,北宫喆利眸紧紧锁住了前方的雪峰。 “怎么,有胆子放暗箭,没胆子出来么?”北宫喆手中的长剑一扫,迅速解决了剩下的雪狼。 雪狼,是群居动物,血性极强,它们宁愿死,也不会做逃兵。 一时间血流成河,整个顶峰殷红一片,浓郁的血腥久久挥之不散。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雪峰后面一跃而来,立在雪峰之上,俯视着众人,一身黑衣冷煞逼人。 “北宫喆,安文夕,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哈哈哈……”慕容清狂笑着,面目有些狰狞。北宫喆废了他的右手,从此再也不能用剑,那今天就要他血债血偿! 北宫喆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三分讥讽,七分不屑。 安文夕握着七节鞭,一步步走到北宫喆身边,眯着双眸打量着慕容清,今天这一切早就是慕容清设计好的,北宫喆明明知道却依然来此,他压根就没有把慕容清放在心上! 看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眸子里的不屑,慕容清不禁怒从心生,这两个人如此狂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会就有他们求饶的时候。 “来人,将他们拿下,杀无赦!” “是。”随着慕容清一声令下,突然从四周涌出来一群黑衣暗卫来。 黑衣暗卫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速度极快,脚步未动,他们的身形已经到了面前。 北宫喆一把将安文夕拉到身后,长剑直逼那人面门而去,出手极快,来人根本无法躲避。 慕容清看着倒下的暗卫,眸光微敛,没想到这北宫喆的功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一共带了五十暗卫来此,在路上已经死了二十人,如今这三十人皆是精英中的精英,没想到却被北宫喆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他扭头对身边的秋月道:“都准备好了么?” “皇上放心,属下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慕容清看着底下的一场杀戮,嘴角噙起一丝阴狠的笑意。 安文夕扬起七节鞭,她很清楚,她根本就不是来人的对手,而这些暗卫很聪明,知道她是北宫喆的软肋,皆对她动手,北宫喆为了救她,几处负伤。 安文夕右手微翻,手中的银针直袭来人周身要穴,中了银针的人,不消片刻,便直直往后倒去,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下一刻,那人竟然直接拿刀抹了脖子。 这毒,果然令人痛不欲生! 他的同伴见此,直接一掌拍向安文夕,安文夕忙侧身躲避,掌风太急,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一掌直接擦过她的左臂,将她甩开。 “夕儿……”北宫喆蓦地伸手,而他的指尖却只擦过了安文夕的衣角。 “砰——”安文夕重重落地,蓦地涌出一口鲜血来,左臂已经痛的失去了视觉。 趁着北宫喆分神之际,来人的剑锋飞快地划过他的胳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月白长袍,如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夺目妖艳。 北宫喆直接一掌将那人拍飞,然后闪身到安文夕面前,挑开刺来的长剑。 “夕儿。” “我没事。”安文夕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眸光扫过身前,她的动作蓦地一滞。 前方不远处的血泊里,一朵晶莹剔透的小花半点血色不染,像是刚刚破雪而出一般,在寒风中微微摇动。 难道这就是七味草? 若不是这片血色,只怕他们永远也发现不了,那朵小花只有指甲盖大小,花瓣几近透明,在这漫天的冰雪中,根本就看不见。 安文夕嘴角洋溢起一抹喜色,不顾胳膊上的疼痛,直接在雪地上爬了过去。 “别动,我来。”北宫喆剑锋一扫,逼退了身前的暗卫,身形飞掠而去,青玄立即将安文夕护在了身后。 雪峰上的慕容清看见这一幕,嘴角微勾,直接跃身而下,左手持剑,直逼北宫喆而来。 “小心——”安文夕看着慕容清的剑锋擦过北宫喆的脖颈,不禁惊呼道。 而北宫喆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危险一般,小心翼翼的将七味草从雪地里连根拔起。 他这是疯了么! 安文夕咬牙,握紧了七节鞭,踉跄着奔上前去,飞快的射出几枚银针,直袭慕容清持剑的左手。 慕容清手腕一偏,避去了银针,同时卸去了几分剑锋的力道。 就在剑锋离北宫喆的脖子处的大动脉一寸之际,一道黑影飞快的掠过,毫不费力的挑开慕容清的长剑,手里的毒镖朝他射去,然后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不见。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看清。 这道黑色的身影好熟悉,安文夕蓦地想起,这分明是昨晚的那个女子! “啊,皇上——”秋月立即跃到了慕容清身前,击落掷来的毒镖。可惜,她手中的剑还是慢了一步,一枚毒镖直冲慕容清面门。 秋月想也未想,直接扑到了慕容清身上,以身为盾,挡住了毒镖。 “秋月——” 秋月的身子如蝶一般缓缓倒地,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北宫喆,你去死吧!”慕容清疯狂的持剑朝北宫喆刺来,眼中的狠戾毕现。 北宫喆一把将七味草收进怀中,手中寒光乍现,长剑划破极寒的空气,掀飞慕容清手中的剑,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索。 安文夕挥动七节鞭,和暗卫缠斗起来,那些暗卫忌惮着她的银针,皆不敢靠得太近。 这时,原本躺在地上的秋月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底爬过一抹狠毒,猛然对着安文夕的后背出掌,这一掌倾注了全部的内力,眼中的决绝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戾。 刚才那个黑衣女子突然再次出现,对着安文夕伸出手来,欲将她一把带起。 而北宫喆一个旋身,比那黑衣女子更快地将安文夕揽住身前,来不及躲避,直接接下秋月那一掌,同时,他手中的长剑贯穿了她的胸口。 “噗——”殷红的鲜血划开了妖冶的弧度。 “不——”安文夕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忙抱住了北宫喆,他嘴角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眼睛。 “朕没事。” 慕容清扫了眼地上已经断气的秋月,双目血红一片,一把扔了手中的长剑,阴狠的掌风席卷而来。 北宫喆嘴角微抿,倏地抬起双手,赫然接住慕容清这一掌,凌冽的掌风带着万钧之势砸向慕容清。巨大的力道将他生生逼退了几丈远,重重的跌落在雪地上。 掌风掀起阵阵雪浪,将周围的人皆震开数步之远。 北宫喆不屑的扫了慕容清一眼,然后将安文夕揽在了怀中。 “皇上……”暗卫立即掠过去扶起慕容清。 “开阵!”他勉强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道。 随着慕容清一声令下,北宫喆和安文夕所在的地方,地面急剧下降,漫天的冰雪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厚厚的冰雪瞬间将他们淹没。 这是雪崩?安文夕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抓紧了北宫喆的手。 北宫喆眸光一沉,揽住安文夕的纤腰纵身向上,可是底下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力,北宫喆越是向上,反而下降的越快。 不出片刻,冰雪之中已经没有了北宫喆和安文夕的影子。 黑衣女子脸上眼中划过一阵巨大的恐惧,拼命的冲向那处漩涡,可是却被阵阵雪浪掀翻。 “哈哈哈哈……”慕容清因为疼痛眉头狠狠地拧着,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使得整张脸十分狰狞。 “皇上,您没事吧?” 慕容清喷涌出大口的鲜血,收住了阴森的笑意,毒辣的目光一一掠过青玄等人,最后将视线落到了秋月的尸身上,厉声道:“带上秋月,撤!” 北宫喆刚才那一掌伤及他的心肺,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得赶紧找个地方疗伤! 青玄和月清绝急忙赶来,这里已经变为平地,丝毫寻不见痕迹,他们不甘心的在地上摩挲着,可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北宫喆和安文夕就像是平地消失了一般。 第167章 她不相信 黑衣女子颓唐的得坐在地上,“别费力气了,这是冰雪奇阵,他们根本无法出来!” 青玄和月清绝闻言,脸色皆是一沉,难道说他们再也无法出来了么? 黑衣女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缓缓撤下了脸色的黑纱布,那块黑纱立即随风飘远。 “是你。”月清绝狐疑的看了眼女子,这不是安文夕身边的那个奇怪的陌姑姑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 “陌姑姑,你既然说这是冰雪奇阵,那有破解之法么?”青玄无暇顾及陌姑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务之急,是救出皇上和瑾淑妃。 “自然有。”陌姑姑一脸凝色,“可是,这阵眼在外面,他们在里面根本无法破阵。” “既然阵眼在外面,我们将这阵法破了不就行了?”月清绝略略有些兴奋。 陌姑姑摇了摇头,“要找阵眼谈何容易,这冰雪奇阵和八卦阵一样必须有帝王血引路才行。” 青玄和月清绝同时沉默了,帝王血,北宫喆有,可是他现在下面呢。 慕容清果然是好算计,怪不得他如此狂妄,竟敢只身前来幽冥山截杀北宫喆!只怕,原本那条进山的山道也是他毁掉的! “这可怎么办,皇上不能有事啊!”青玄蹙着眉,一拳砸在了雪地上,恨不得代替北宫喆被困冰雪奇阵之中。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陌姑姑和青玄同时看向月清绝。 “找楚君昱。” 是了,楚君昱如今刚刚登基为皇,他不仅拥有帝王血,而且内功强劲,百里鬼林和幽冥山根本困不住他,更关键的是,他喜欢安文夕,在这件事上,绝不会袖手旁观! “啊!”急剧的降落,强大的失重感令安文夕蓦地惊呼出声。 “别怕。”北宫喆揽住她纤腰的手紧了几分,霸道的将她带进他的怀里。 四周一片漆黑,皆是冰凉透骨的冰雪,朝他们铺天盖地灌来,安文夕不知道此时他们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何时会落地,但是靠在北宫喆怀中,嗅着他身上凉淡的梨花清香,她的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安心。 不知又下落了多久,突然,安文夕只觉得腰间的力道一紧,身子倏然一顷,她被北宫喆整个儿抱紧。 不好,要落地了! “砰——” 只听这响声,安文夕也知道北宫喆受到了极重的撞击。而她,却紧紧的被北宫喆抱在了怀中,整个压在了他的身上,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冲撞,她的心蓦地一颤。 “唔~”北宫喆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哼声,接着便再没了声响。 “北宫喆……” 安文夕顿时慌乱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掰开北宫喆紧扣着她的双手。 这里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又好像和幽冥山顶无异,此时月华如银,倾泻在他惨白的脸上,安文夕指尖轻颤着划过北宫喆的面庞,停驻在他的薄唇之上,轻轻拭去他嘴角带着冰渣的血迹。 此处没有寒风凛冽,但是温度却极低,安文夕在雪地上坐了一会,便已经浑身冻得麻木。 慕容清将他们困在这个阵法里面,就是要将他们活活的冻死,让他们一点点感受死亡的到来! “北宫喆……”安文夕握紧了他的双手,伸手探上了他的脉搏,她虽然不懂医,但是习武之人对脉象极为熟悉。 安文夕的指尖顿时颤了起来,心肺受掌,身体遭到重创,此时北宫喆的脉象乱作一团且十分微弱,她的心陡然一沉。 感觉自己握着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安文夕心中大喜,“北宫喆,你醒了?” “夕儿……”北宫喆睫毛轻颤,借着安文夕的力量,勉强坐起身子,好像是牵动了身上的伤,眉头微皱。 “你先别动,伤哪了?” 北宫喆双眸扫了眼四周,然后将视线放在安文夕身上,眸光一凛,“困在这冰雪奇阵,只有死路一条。”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惨白的脸色,立即盘腿而坐,“我为你疗伤。”她可没有忘记他受了秋月那倾尽内力的一掌。 北宫喆无力地勾唇,“朕的身体朕了解,别耽误工夫了。” 安文夕闻言蓦地一滞,立即拉着他的手,缓缓输入内力,北宫喆却攥住了她的手道:“夕儿,朕累了,想睡一会。” “没有骗我?” 北宫喆微微点点头。 “那好,我一会叫你。”安文夕鼻头一酸,从身上解下她的他的披风将他裹紧,虽然她知道这件披风在这极寒之地并不能遮挡严寒。 过了许久,安文夕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北宫喆的嘴唇干裂的可怕,并微微泛着黑色,安文夕轻挽黛眉,难道是他在密林中中的瘴气? “冷……”北宫喆微弱的发出一个音节。 冷?安文夕抬手摸了下北宫喆的额头,烫的可怕! 他在发烧! “冷……” 安文夕立即将她的狐皮披风也脱了下来,盖在了北宫喆身上,双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试图为他降温。 “北宫喆,赶紧醒醒。”安文夕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她握紧了他的手,她好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 须臾,北宫喆微微睁开了眼睛,声音嘶哑,“夕儿……” “不许再睡了,我自己在这里害怕,你陪我说说话。”她拼命的咬住下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尽量没有颤音。 “好……”北宫喆说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安文夕。 “别动,我不冷。” 北宫喆心中一涩,半晌缓缓道:“夕儿,朕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既然今日我们要死在这里……朕……朕不妨告诉你……” “其实,你的父皇没死……你母后也能复活……他们就在……青末山庄的竹林北院!” 什么?安文夕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过去的一幕幕飞快的掠过她的脑海,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骗她? 怪不得当时他在竹林中布下了阵法,原来如此,那阵法是他是来提防她呢! “北宫喆,你卑鄙!”安文夕咬牙。 明明知道她一直在为父皇报仇,竟然还骗了她这么久! 北宫喆无力地勾了勾唇,谁都知道曹太后将安莫霖夫妇恨入骨髓,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曹太后抗衡,怎么敢将他们暴露?更何况,他不卑鄙,就留不住她。 “恨朕么?” 恨,怎么不恨,他如此骗她,到底将她当做了什么,看着她一次次的报仇,不可笑么? 待安文夕再次回神,北宫喆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又白了几分,薄唇上的黑色加剧。 “北宫喆,不许装睡!” “快醒醒,你骗了我这么久,难道不应该告诉我原因么?” “北宫喆……” 任安文夕怎么摇动,北宫喆始终没有反应,安文夕再次探向他的脉搏,微弱的几乎探不到脉象。 安文夕又摸了摸北宫喆的额头,现在已经不烫了,而他身体已经冷了下来,安文夕浑身的血液顿时一寸寸凉了下来,伸手探到他的鼻翼之下,似有似无的呼吸令安文夕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幸好,他还活着。 可是,为什么他的体温急剧下降,这是死亡的前兆么? 安文夕咬了咬牙,吃力的将北宫喆从地上拖起,伸手解开自他胸前的衣物,接着再解开她自己的,将自己的胸膛直接贴上了北宫喆,然后用披风紧紧将他们裹在了一起,她企图用最原始的取暖办法将他的心肺暖热。 他们之间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这算得了什么?安文夕只知道,她不想他死! 不知过了多久,安文夕从冰冷中醒来,面前的男人依旧紧闭着双眼。 “北宫喆……北宫喆……”她的心顿时慌了。 “北宫喆,你不许死,你死了,大夏的江山该怎么办,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半晌,北宫喆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扫过二人紧密相拥在一起的胸膛,眼底闪过讶然。 片刻,他吃力道:“那江山和你比……又……又算得了什么?你才最重要的!” “那我不许你死,不许!”安文夕眼眶一涩,泪水溢出眼睑,立即变成了冰珠滚下。 除了父皇坠下城墙那次,在她记忆中,她几乎还没有落过泪。 “夕儿……夕儿不让朕死,朕……朕就不死……”北宫喆嘴角攒出了一抹浅笑,抬手接住滚落的冰珠,慢慢抚到她的眼睛上。 能够在死之前得到她的真心,他也算是瞑目了。 “夕儿,朕死之前……再叫一声九哥哥好吗?” “九哥哥,九哥哥……你永远是夕儿的九哥哥。” 北宫喆慢慢闭上了眼睛,手掌从安文夕脸颊滑落。 “不要,九哥哥不要!”安文夕立即握住了北宫喆垂下的手,抱紧了怀中的人,声音中是化不开的悲怆,凄厉无比。 第168章 这是喜脉 她颤着手放在北宫喆的鼻息之下,顿时跌坐在地上,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安文夕缓缓收紧了北宫喆的手,这双一向带着暖意来温暖着她的大手此时冰凉刺骨。她不断地搓着着北宫喆的双手,可是一切皆是徒劳,她再也捂不热他的手了。 若是说沐阳他舍身为她挡箭生死未卜,她害怕了。 那么,此时她已经绝望,北宫喆已经没有了气息。 可是她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她不相信那个杀兄弑父、踩着累累白骨登基,尊贵宛如神祗一般的男人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她不相信! 安文夕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递到北宫喆唇边,不是说她的血脉中融进了千年龙魄,可以救人么,那她今天就要试一试! 可惜,安文夕还没有来得及将手指递到北宫喆唇边,指尖上沁出的血液就已经被冻成了冰渣。 安文夕微微垂眸,缓缓贴上北宫喆的唇瓣,生硬的敲开了他冰冷的唇舌,咬破自己的舌尖,往北宫喆唇中慢慢渡着鲜血。 温热的血液萦绕着二人的口腔之中,被冻僵的舌尖稍稍恢复了一点触感。 不知喂了多久,北宫喆依旧没有鼻息,安文夕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渗着寒意,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她用最后的力气拥紧了北宫喆,嘴角渐渐攒出一丝无力的笑意,能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也未必不好,至少他们可以抛开一起,永远的在一起了。 —— 当楚君昱打开冰雪奇阵,看到安文夕和北宫喆相依偎着的身体时,他的心微微一涩。 他疾步上前,待看到狐皮披风里,安文夕仅着肚兜贴着北宫喆赤裸的胸膛相互取暖时,他的脚步一滞,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毕竟他是君,她是妃,这并没什么。 “胭脂,胭脂……” 楚君昱立即用狐皮披风将安文夕裹好,触手的彻骨冰凉令他的指尖一颤,安文夕的长长的睫毛上面结出了一层白霜,嘴唇冻得发紫,即使他将她抱起,她依然还是保持那个冻僵的姿势,楚君昱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自从北宫喆他们踏入西楚的境内,他们的行径他皆了如指掌,密探刚刚回禀北宫喆和安文夕二人困在了冰雪奇阵,他就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幽冥山。 难道他还是来晚了么? 楚君昱心里顿时有些怕了,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害怕了,他终于还是颤着手放到了安文夕冻得通红的鼻子下面。 探到她微弱的呼吸,楚君昱嘴角蓦地攒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她还有救! 楚君昱立即将内力缓缓渡入安文夕体内,保住她的心脉。 青玄和月清绝等人随后赶来,看到僵坐在雪地上的北宫喆,立即惊慌着将他从地上搀起,“皇上……” 月清绝抓住北宫喆冰凉的手,顿时心凉了半截,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道:北宫喆你这个臭小子不许吓我,你以前比这还凶险的情况都挺过来了,这次一定也不会有事! 月清绝探向北宫喆的脉搏,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再三探脉,可是依旧探不到他的脉搏,而且他的体内还有两种毒素肆意蔓延。 月清绝探了探北宫喆的鼻息,整个人顿时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 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 陌姑姑一下子冲了过来,再次探过北宫喆的脉搏,眸光敛尽,最后一把抓住北宫喆的双手,将自己所有的内力全部输入到北宫喆体内,一头青丝一瞬之间悉数全白,她蓦地喷涌出大口鲜血,然后身子直直坠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几乎让众人措手不及! “陌姑姑……”青玄立即将她接住,眼底一片震惊,这个陌姑姑竟然将自己一身的内力修为全部渡给了皇上! 再联想到她曾经在夏宫三番五次为了皇上而顶撞瑾淑妃,他的心底掀起巨大的惊骇,难道真的是她? 陌姑姑颤着手从脖子里取下一块古老而普通的玉石,将它打开,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月清绝道:“给他服下。” 这粒药是先帝给她的,当年即便是如此艰难她也没有用,如今希望能够保他一命! 陌姑姑交代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陌姑姑,陌姑姑……” 月清绝给陌姑姑把了把脉,然后给她喂了粒药。 楚君昱抱着安文夕,对众人道:“事不宜迟,立即回宫!” 郦城别宫,这里是当年西楚文帝为楚君昱母妃所建造的别宫,多年荒废,如今已经不复当年奢华场面。 楚君昱将北宫喆和安文夕二人带到这里之后,月清绝立即为二人准备了药浴温泉。 泡完药浴之后,安文夕依旧没有醒来,而北宫喆也依旧没有半点生命迹象,月清绝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消下去。 江向晚坐在榻前,紧握着北宫喆依旧冰凉的手,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眼眶微红。 他怎么可以抛下她呢,他难道不知道他若是有什么意外,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么? 更何况,没有了他,大夏的江山就要全部落入曹太后之手了!他这些年步步为营,为的就是登基为皇、君临天下,可是他怎么能为了安文夕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呢! 这时,江向晚恨极了安文夕! “江小姐,还请你回避一下,我现在要为皇上施针。”月清绝对江向晚道。 江向晚起身一把攥住了月清绝的手腕,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月公子,请你一定要救活皇上!” 月清绝一怔,江向晚此时身体虚弱不堪,哪来的这么大的手劲,他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腕,对她道:“我自当竭尽全力。” 江向晚回头看了眼北宫喆,然后面含担忧的出了寝殿。 她刚走了两步,脚步一顿,目光瞥了眼安文夕所在的宫殿,眸光飞快的划过一抹黯光,缓步回了她的房间。 “雪嫣,安文夕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回小姐,还没有醒,楚皇一直守在那里,奴婢靠近不了。” 江向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这安文夕勾引男人的本事倒不少,就连楚君昱也被她迷得团团转。 雪嫣仔细打量着江向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觉得这一次皇上肯定会恼了那瑾淑妃,毕竟这半夜三更的,楚皇和瑾淑妃……若是传出去的话,谁也说不清……” 江向晚脸上蓦地一冷,对雪嫣道:“你先下去为皇上煎药。” “是。”雪嫣立即垂头退下。 雪嫣走后不多一会,一条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屋顶掠过。 月清绝先为北宫喆施针,用金针探穴强行打通他的任督二脉,让陌姑姑输入他体内的内力能够游走在他的血脉之中。同时,他也很清楚,此行只会加剧他体内那两种剧毒的蔓延。 目前他体内的两种毒,一种是中了密林中的瘴气,而另一种,他现在也不敢确定。 半个时辰后,月清绝将北宫喆身上的金针一一拔去,但愿明天能够探到他的脉象,否则他也无能为力了。 月清绝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月无双就急匆匆的赶来,“喆哥哥怎么样了?” “接下来得看他的造化了。” “那你先跟我来。”月无双不由分说将月清绝拉到了安文夕那里。 此时,安文夕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虽然泡了药浴温泉,仍然气若游丝,楚君昱一直守在她的榻前。 “哥,你快看看夕姐姐。” “你没有为她把脉?”月清绝狐疑的看了眼月无双。 “把了,可是……”可是,她实在是不敢确定。 “月公子,刚才无双姑娘已经为胭脂把过脉了,可是朕问无双姑娘,她却什么也不肯说,月公子看看胭脂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月清绝拉过安文夕的手,待探过脉之后,指尖蓦地一颤。 月无双观察着月清绝的脸色变化,抿了抿唇道:“哥,到底是不是,无双不敢确定……” “是,只是脉象太弱了。”月清绝蓦地笑了。 一旁的楚君昱瞬间明白了几分,心中一滞,半晌道:“难道是……” “没错!”月清绝肯定道,“是喜脉,只不过她现在的脉象太弱,而且月份又小,无双把不出来也正常。” “哥,我把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月无双眉眼之间带了喜色。 喜脉?怎么可能!房顶上的江向晚有些不相信的透过瓦片看向内殿,他记得每次喆从未央宫出来都会送去一碗息子汤,而且安文夕身中息子魂殇,根本不能有孕,喆怎么会让她怀上孩子? 难道是……江向晚蓦地想起在济州之时,安文夕曾单枪匹马去了沐阳,她眸光一凛,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一定是这样,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那慕容清的! 第169章 还爱着他 既然安文夕怀了慕容清的孩子,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喆还会不会容得下她! 江向晚将瓦片重新放回,身形一闪,再次沿着屋顶返回了她的房间。 楚君昱听到屋顶上细微的声响,嘴角苦涩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去,眸光变得凌冽起来,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屋顶,然后缓缓收回视线。 众人皆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对屋顶上的情况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孩子倒也命大,在冰雪奇阵里困了这么久,大人都冻僵了,他却安然。”月清绝赞道。 “欢凉,夕姐姐有小娃娃了!”月无双激动地拉着一旁的欢凉。 欢凉神色之间带着忧色,全然没有月无双那么兴奋,她还不清楚公主现在对北宫喆是个什么态度,如今怀了他的孩子,也许,公主并没有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更何况,现在公主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公主身体状况如何。 “月公子,公主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她不过是在冰雪奇阵待得时间太久,寒气入体,如今已经泡过了药浴温泉,倒也没什么大碍了,我先为她开几副药,顺便再开几副安胎药,虽然这孩子保住了,但是胎位不稳,还是要好好调养调养。”月清绝摇摇头,北宫喆这小子倒真是个痴情种子,自己多处重伤,而却将安文夕护得周全。 “臭丫头,你就放心吧,小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要做小舅舅了!”袭匀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他才不管孩子他爹是谁,只要孩子是小师妹的,那就是他外甥! “月公子,那公主中的息子魂殇……” “已经拿到七味草了,小丫头,你就放心吧,你身上的蛇毒虽然清了,但是药还是得继续吃。” “欢凉知道了。” “好了,让她多多休息吧,无双,你跟我去瞧瞧陌姑姑。”那可是一个不能大意的人物,月清绝说着背起了药箱。 “玉……皇上,你先去休息吧,公主这里有我呢。” “无碍,朕想守着胭脂,你们先去歇着吧。” 欢凉抿了抿唇,“那好,我和袭匀就在隔壁,皇上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便可。” 袭匀本想告诉楚君昱让他避嫌,毕竟小师妹都已经怀了北宫喆的孩子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惹人闲话,可是想到楚君昱将安文夕从那冰雪奇阵里救了出来,最终还是作罢,任由欢凉将他拉了出去。 此时,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了楚君昱和安文夕二人,红烛摇曳,一室寂静。 楚君昱坐在安文夕榻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楚君昱眼底浮现一抹怜惜,看着她放在小腹之上的双手,终究没有勇气握上去。 楚君昱自嘲一笑,如今她都有北宫喆的孩子了,他也已经立了皇后,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烛光一闪,一抹黑影闪进了宫殿内,楚君昱眸光一敛,对身后道:“刚才屋顶之人是谁?” “回皇上,是江向晚。” 楚君昱抬眸,“她在上面待了多久了。” “月公子还未来的时候,她就在上面了,直到皇上发觉。” “行踪如此悄无声音,可不像是将死之人。”楚君昱眸光幽深。 半晌,他又道:“朝堂之上如何了?” “回皇上,对外暂称皇上染了风寒,这几日罢朝。”夜影恭敬道,皇上一听到安文夕被困在冰雪奇阵的消息,立即抛下了宫中的一切,甚至都没有任何交代就直接赶赴了幽冥山。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夜影犹豫了一瞬缓步退下。 “慢着,朕出宫的事情务必瞒着众人。” “属下明白,可是皇上出宫这件事必瞒不久,皇后娘娘已经三次熬了药送到了您的寝殿。” “能瞒多久是多久!”楚君昱眉宇之间隐隐有些不耐,“皇后若是太闲了,就给她找些事做!” “是,属下明白,瑾淑妃如今身怀大夏龙嗣,还望皇上断了心思。” “放肆!”楚君昱蓦然起身,极力压抑着怒气,邪魅的凤眸泛出丝丝恼怒。 “夜影这就去自领十军棍,属下告退。” “滚下去!”楚君昱怒不可遏道,这个夜影简直太狂妄,若不是看在他从小跟在他身边,他这就废了他! 楚君昱握了握拳,又重新坐在了安文夕榻前。 “九哥哥,九哥哥不要!”安文夕仿佛陷入了梦魇一般,不安的挥动着双手,突然她一把抓住了楚君昱的大手,死死地握着。 楚君昱的心顿时一颤,“胭脂,胭脂……” 安文夕依旧拧着黛眉,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紧紧攥着楚君昱的大手。 楚君昱以及从怀中取出手帕为她擦了擦汗,安文夕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渐渐睡得安稳。 夜色渐深,整个行宫也安静了下来。 梦里,安文夕被北宫喆紧紧握着手,而身后是面目狰狞的慕容清紧追不舍。四周冷的可怕,汹涌着的冰冷将她肆意吞噬。 突然,她脚下的土石一松,眼前的景色一转,她竟然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啊!”她的身子一颤,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眉头紧锁,而她身侧的北宫喆此时浑身是血。 身后的慕容清笑得越发的狂妄起来,“这次朕倒要看看,你们还往哪里逃,放箭!” 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漫天的羽箭,在她还没有反应之际,北宫喆已经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跳下了悬崖。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和横生的枝杈,北宫喆紧紧将她护在了怀中。 落地之时的一声重击,令她心底一颤,大惊道:“九哥哥!” 楚君昱感觉双手倏地被紧握,睁眼对上双瞳蓦地睁开的安文夕,惊喜道:“胭脂,你醒了?” 安文夕此时后背被汗水湿透,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大大的杏眸怔怔的睁着,刚才梦里的一切,真实的可怕! 她微微偏过头来,待看到略带疲倦的楚君昱时,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色,立即收了握着他的手,“玉公子,我怎么会在这里?九哥……北宫喆呢?” 楚君昱瞥了眼自己的猛然空下来的双手,眸光掠过一抹黯色,“这里是骊山行宫,北宫喆……他在旁边的寝殿里。” 安文夕挣扎着起身起身,楚君昱立即阻止她道:“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多谢玉……皇上相救。”安文夕还是半坐起身子,对楚君昱微微福身,既然他们现在身处骊山行宫,不用猜也知道是楚君昱救了她和北宫喆。 “胭脂,你太客气了,还是唤我玉公子吧。”她举止得体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令他心中微涩。 安文夕咬了咬唇,开口道:“北宫喆他……” “生死未卜。” 安文夕心中咯噔一下,犹豫半晌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楚君昱眉头微皱,“胭脂这是要要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他。” 她脸上的焦虑楚君昱尽收眼底,垂眸劝道:“月公子说你的身子比较虚弱,还是……” 安文夕打断他道:“不然我不会安心的。”他拼尽全力护了她周全,他现在生死未卜,她怎么能坐得住? 她不由分说的径自下床,随手拿过床前的披风往自己身上一裹,就要往外走去。 “就是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休息。”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滞,蓦地扭过身来,震惊道:“你……你说什么?” 楚君昱嘴角牵着一抹苦笑,“胭脂你……有孕了,这是月公子亲自诊断出来的,不会有错。” 有孕…… 安文夕眸光轻垂,她好像一个多月都未来葵水了,这么多天来,一直在奔波劳碌,她压根就忘记了葵水的事情。 她蓦然攥紧了衣角,咬了咬下唇,一定是在沐阳青华宫那次,她以前一直都会喝息子汤,而那次事因匆忙,后来也就忘记了那件事。 楚君昱见她脸上浮现的寡淡神色,而不见半分喜色,心中微惊,难道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么? “胭脂,能够在冰雪奇阵下存活下来,这个孩子很命大。”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将孩子生下来。 “玉公子放心,我没有不要他。”安文夕感激的看了眼玉公子。 她双手慢慢腹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了个小生命,想起自己在冰雪奇阵里困了这么久,而他依然安然无恙,安文夕微微勾了勾唇,这个孩子果然命大! “月公子说胭脂现在胎位不稳,要多多休息。” 安文夕咬了咬唇,再次走到榻前,看着楚君昱眉眼之间的倦色,心中一涩,对他道:“玉公子,你先去休息吧,我已经无碍了。” 第170章 我想陪他 楚君昱点点头,“我让欢凉姑娘进来陪你。” 欢凉进来见到安文夕脸上已经恢复了些气色,心中一喜,“公主,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我现在就是身上没有力气,其他的已无大碍。” “公主被困在了冰雪奇阵将近一天一夜,自然饿了,待会喝了药之后,再吃点清淡的食物吧。” “欢凉,北宫喆的情况到底如何了?”虽然楚君昱说生死未卜,但是她直觉情况只会更糟。 欢凉脸上的笑意淡淡逝去,抿了抿红唇道:“至今没有气息,月公子说若是明日再探不到脉搏的话,就……” “什么?”安文夕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欢凉,你带我去,现在也许只有我还能试一试。”安文夕眼中带着决绝。 “公主……”欢凉担忧的看了眼安文夕的小腹。 安文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了一瞬道:“没事的。” “公主,你真的决定了么,你要放弃报仇了么?”看公主的样子不仅要将孩子生下来,还要一并接受了那北宫喆。 “欢凉。”安文夕怔怔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皇他还活着,就是母后也有机会复活!” “什么?”欢凉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就只有父皇和北宫喆知晓了。” “公主决定要和北宫喆在一起了么,晟世子那里怎么办?” “欢凉,我骗不了自己,我还爱着他,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去争取呢?至于晟哥哥那里,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若是真的贪图皇位,那就靠他自己去夺吧!” “公主,你既然做了决定,欢凉支持公主。”欢凉淡笑道。 公主终于做了决定,她向来喜欢公主敢爱敢恨的性子,偏偏在北宫喆这件事情上优柔寡断了这么久。 既然现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还在,那么,公主和北宫喆之间的误会也该全部解开了吧。可是,如今那北宫喆……欢凉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安文夕再次取下披风,欢凉也没有拦她,搀着她出了大殿。 北宫喆所在的宫殿内红烛摇曳,灯影幢幢,一室寂静,宽广的宫殿内却寻不见半个人影。 本以为会撞见江向晚,此时安文夕心中一松,没有她,倒方便多了。 绕过屏风,北宫喆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眉宇之间微微泛着黑紫,安文夕心中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北宫喆的手,触手的冰凉令她紧蹙着黛眉。 指尖轻移,探到他的手腕之处,依旧没有半点脉象,安文夕轻垂眸色,拿过事先准备好的匕首与瓷碗,拉开衣袖,露出伤痕斑斑的手腕,她毫不迟疑的在刚刚痊愈的伤疤上再次划开。 “公主……”欢凉惊呼道。 眼前的女子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利索的拿起瓷碗接下她手腕处渗出的鲜血,在跳跃的烛光下,她娇小的身影更显孱弱。 “公主,差不多够了。”公主她将近两天没有进食,又在冰雪奇阵里折腾了那么久,如今取了这满满一碗鲜血,她的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啊! 安文夕放下盛满了鲜血的瓷碗,任由欢凉将伤口包扎,然后扶起北宫喆,端起瓷碗,以口相渡。 欢凉立在她的身后,看向安文夕丝毫不顾及的行为,慢慢压下心底的惊骇。 一口一口的喂下去,大大的杏眸里尽是坚定,那小小的身影沁满了执着,欢凉最终还是不忍的别开脸去,半晌道:“公主,我去为你煎药。” 将满满的一碗鲜血全部喂尽,几乎用了半个时辰,待欢凉端着药汁过来时,安文夕刚刚放下了瓷碗,然后她又为北宫喆喂了点水。 “公主,这是安胎药,赶紧趁热喝了吧。” 安文夕的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接过了欢凉递来的药,一饮而尽,慢慢的苦涩压下了口腔内浓郁的血腥味。 看着安文夕握着北宫喆的手,一副想要守着他的样子,欢凉不禁开口道:“公主,已经喂完了血,不如先去休息下吧,你自个儿的身子还虚弱着呢。” “欢凉,我想陪着他。” 欢凉扫了眼宽大的床榻,抿了抿唇道:“不如公主去榻上吧,夜里凉。” “也好,你也回去睡吧。”安文夕翻身上榻。 “欢凉无碍,就在外间守着公主。” 北宫喆的手依然冰凉,好像怎么也捂不热一般,安文夕慢慢的揉搓起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之上,在他耳边轻声道:“九哥哥,你知道么,咱们有孩子了,你要做父皇了,赶紧醒来好不好?” “九哥哥,你醒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要抛下夕儿一个人……” 她的指尖划过北宫喆苍白的脸颊,一一流连过他好看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忍不住轻轻吻了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微微一颤,安文夕蓦地一惊,伸手探到北宫喆的鼻翼之下,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她眼眶一涩,咬着下唇忍下眼底的酸楚。慢慢,嘴角不觉间爬上了一抹浅笑。 “欢凉,欢凉,快去叫月公子,北宫喆他,他有呼吸了!” “好,欢凉这就去!”欢凉闻言立即惊坐起来,身形一闪,转瞬奔向了月清绝的房间。 月清绝为陌姑姑诊断以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他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他所住的厢房,连衣服也未脱,直接一头倒在了床上,他连着为北宫喆他们三人问诊,实在是累得连眼皮也不想抬了。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悄无声音的潜进了月清绝的房间,飞快的在他的药箱里翻腾,待翻到那株晶莹剔透的七瓣小花时,女子红唇一勾,眸中划过一抹阴狠。 就让安文夕和她肚子里的孽种全都见鬼去吧! 她直接往怀中一塞,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月清绝一眼,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了房中。 隐在黑暗中的月清绝缓缓睁开了眼睛,眉眼之间哪里还有刚才疲倦不堪的神色,看着江向晚逐渐隐于黑暗的身影,眸光深深,然后从怀中取出七味草来,端详了片刻,又重新将它收回袖中。 这七味草可是北宫喆拿命换的,他怎么敢如此大意? 刚才江向晚拿走的不过是一株雪上冰莲罢了,本来峰顶上的冰山雪莲和山麓上生长的就有不同,江向晚认不出来很正常。 不过,如今看她神出鬼没的情况,倒也用不着这雪上冰莲吊命了!竟然如此,他干脆多往青末山庄送些。 月清绝按了按太阳穴,略带倦意的闭上了眼睛,半晌,他撑着床起身,终究还是不放心北宫喆。 罢了,他就是个劳碌命,但愿北宫喆此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也可以逢凶化吉! 他还未出门,只见欢凉风风火火的赶来过来,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走。 “慢点慢点,小丫头,到底何事?”这么毛毛糙糙可不是欢凉的行事风格,他差点以为是无双那丫头。 “月公子,北宫喆有救了!” “有救?” “公主给他喂了血,不久他就有呼吸声了!”欢凉眉宇之间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走,赶紧去瞧瞧。”月清绝立即背上了药箱。 安文夕已经收拾妥当,下了床榻,待听到月清绝急切地脚步,立即起身道:“月公子,你快来看看。” 月清绝扫了眼她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颊,愣了一瞬,然后给北宫喆把脉,然后喜极而泣,激动的语无伦次道:“我就说这小子不会这么容易死!” “他现在没事了么?” “死是死不了了,只是……”月清绝搭在北宫喆手腕上的指尖一颤,脸色顿时一变,“坏了!” “怎么了?” 月清绝抬眸对上安文夕的满目担忧,“他原本身上只有在密林之中中的瘴气之毒,不料这毒气渗入心肺之患,继而引发了他体内的另一种毒。” 以前北宫喆也经常被人下了各种各样的毒,不过都难不倒他月清绝,不曾想有人竟然将毒下得如此隐秘,还是还是那样令人胆寒的南昭蛊毒,可见那人的心肠歹毒。 “另一种?”欢凉也惊讶道。 月清绝稍稍点头,“没错,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已经在他身体内潜伏了二十二年,只怕他出生不久就被下上了。” “是曹暮烟。”安文夕垂眸,只有那个老妖婆才会如此没有人性,会对新生婴儿下手! “和我想的一样,因为是慢性毒,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发作过,所以一直不曾发现。” “难道仅仅是没有发作,就没有发现么?那月公子的神医之名可要令人质疑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瑾淑妃。”月清绝收回了手,眸光一沉,“只怕这毒来自南昭!” 第171章 中忘情蛊 “南昭?” “是,我自诩医术一绝,但凡中原的毒药一类,没有我不清楚的,可是,北宫喆这小子身上中的毒我却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这毒来自南昭,那中原是没有解药了?” “这个目前我也不能断言,这样吧,我给老爷子发一封信,看看能否将他请出谷。” 安文夕心中蓦地一沉,那月无痕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谷了,月清绝既然请他出谷,那么北宫喆身上所中的毒绝非一般。更何况,曹暮烟为人阴狠,她下的毒怎么可能让人轻易解开? “月公子,你若是知道什么,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月清绝脸色微凝,“放心吧,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将这毒解了。” “如此多谢月公子了。” 安文夕忙碌了半夜,本就虚弱不堪,又取了一碗鲜血,此时心力交瘁。得知北宫喆有救,再也无法抑制疲倦,脑袋一沉,身子渐渐往后倒去。 “哎哎……” “公主——” 月清绝为她探了探脉,摇了摇头,“身子本就弱,又折腾了大半宿。” “月公子,麻烦你帮我一把,我送公主回房。” “还回什么房啊,他俩本就是两口子,就让她在这里睡吧,回头也省的本公子两头跑了。” 欢凉抿了抿唇,“那好吧。” “小丫头,你在这里守着吧,我再去看看陌姑姑。” “月公子,公主她……” “没事的,她长久未进食,又是取血又是喂血的,这是累得。天亮后,等她喝过药给她熬点小米粥。” 欢凉点点头,“我知道了,月公子。” 月清绝临走时捏了捏欢凉的粉颊道:“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一点都不可爱,都快成黄脸婆了。” 欢凉一惊,一把打掉他的手,咬牙道:“你才是黄脸婆。” 看着她又羞又恼,张牙舞爪的样子,月清绝呵呵一笑。 月清绝走后,欢凉双颊顿时红了个彻底,抬手压住心口,只觉得心跳得飞快。 从北宫喆那里出来,天已经蒙蒙亮,月清绝这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他顶着黑眼圈来到陌姑姑所在的寝殿,看到睡在外间的月无双,不禁嘴角一抽。 这丫头的睡姿实在是让人咋舌,他特地吩咐让她在这里看顾陌姑姑的,结果这丫头自个儿倒睡得香甜。 月清绝绕过月无双,径自进了内室,陌姑姑此时正打坐在床上,微闭着双目,白发如银,桃花美目增添了几抹皱纹,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陌姑姑听到月清绝的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睛,“月公子。” “不想陌姑姑正在调息吐纳,倒是晚辈唐突了。” “月公子客气了,坐吧。” “晚辈此来是想为陌姑姑把把脉。” “月公子,想必你是刚从皇上那里来吧,他……他如今情况如何了?” “陌姑姑不必担心,他现在命算是保住了。” “算是?” “不知陌姑姑可否知道忘情蛊?” 陌姑姑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双眸内涌出一抹无法掩饰的恨意,咬牙道:“那可是南昭皇室里的东西!” “晚辈冒昧猜测,当年夏瑜君……” “不错。”陌姑姑眼中有抹痛色,世人皆知夏瑜君荒淫无道,残暴昏庸,其实他初上位之时却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只因那崇德五年,南昭进献了一名极为妖艳的女子,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伫立了五百年之久的夏朝不可抑制的衰败了下去,最后落得亡国的下场! 月清绝仔细的观察着陌姑姑的反应,好像她并不知道那忘情蛊真正的毒性。 陌姑姑看了月清绝,沉声道:“玉公子,你可有办法解了那忘情蛊?” “晚辈不才,如今除了拿到解药之外,晚辈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我一会就传书给我爹,您不用担心。” 陌姑姑微垂眼睑,掩去眼底的思绪,半晌道:“想来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月清绝点点点头,将脉枕垫到陌姑姑手腕下面,“陌姑姑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这内力所剩不过一成。” 陌姑姑淡然一笑,“如今我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对武功内力早就看淡了。” 月清绝收了脉枕,“您的药我已经交代无双了。” “有劳月公子。” 月清绝脚步一顿,回头道:“陌姑姑打算何时去见他?” 陌姑姑掩去眼中的希冀,淡淡道:“等他醒了之后再说吧。”如果不是这件事的话,她一直都没有打算与他相认。 月清绝看着陌姑姑清淡的眸光,末了又补充了一句,“瑾淑妃有孕了。” 陌姑姑听闻,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讶,然后缓缓垂下了眼眸,眼底并无多少喜色,她半晌道:“今晚你我的谈话还请月公子保密。” 月清绝略略沉思,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她不说,他也不会让这消息传回夏宫。 “陌姑姑放心,晚辈明白,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搅了。” “月公子慢走。” 月清绝走后,陌姑姑颓唐的坐了下来,这忘情蛊…… 这么多年来,曹暮烟的手段还是没有变啊! 想到安文夕,她的心里又乱了几分,她不想让北宫喆和安文夕有所瓜葛,可是,如今她却怀上了孩子。罢,真是孽缘啊! 江向晚回到房间之后,换下了身上的夜行衣,雪嫣听到动静忙进来道:“小姐,你去哪了,奴婢煎好了药,却找不见您,药都温了三次了。” “我去找了下月公子,你再去将药温一下,待会和我一起去看皇上。” “是,可是小姐……” “可是什么?” “瑾淑妃已经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去了多久了?” “有小半夜了吧。” 小半夜?估计她那身子吃不消吧! 江向晚冷嗤一声,对雪嫣斜挑了眼角,“你现在赶紧去温药。” “是,小姐。”雪嫣应了一声,实在想不懂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江向晚端着药汁来到了北宫喆所在的景泉宫,还未进门,青玄便现身拦在她的身前道:“江小姐,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我来为皇上送药。” 青玄的目光掠过江向晚手上端着的药碗,扫过她眼底淡淡的乌青,淡淡道:“江小姐身子不好,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呢?” “我没事,喆现在怎么样了?”她眉眼之间含着担忧。 若是月清绝救不了他,那么,她江向晚来救,就算是翻遍整个九州,她也要将千年龙魄找到!实在不行,就算是和他一起成魔她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端着托盘的指尖变得卡白。 “江小姐不必担心,月公子已经来过一趟了,他说皇上已经救过来了,再过不久就会醒了。” “真的么?”江向晚顿时松了口气,眼底的担忧敛尽,露出一抹笑意,“我就知道喆吉人自有天相。” 她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药也熬好了,我进去看看喆。” “可是,江小姐……”青玄伸出手拦住了江向晚,瑾淑妃在里面呢,她要是再进去了,万一发生了冲突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你要拦我?”江向晚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淡与傲慢,这青玄分明是在拖延她,压根就没打算让她进去。 “属下不敢。” “哼,我看你敢的很呢!” “江小姐,不如你将药交给属下吧,我看你眉宇之间带有疲倦,不如去休息一下。” 江向晚讥笑一声道:“耿直的青玄也学会了圆滑了么?” “江小姐……” “青大人,什么人在外面,都吵到皇上和娘娘了。”欢凉走了出来,略略皱了眉头。 “欢凉姑娘,江小姐为皇上煎了药。” “哦。”欢凉扫了眼黑漆漆的药汁道,“有劳江小姐了,只是现在皇上还没有醒来,喂不进药,江小姐请回吧。” 看着欢凉以主人姿态傲居于台阶之上,江向晚再次想起了济州一事,凤眸眯了眯,将手中的药递给雪嫣,上前一步,“昨晚我身子不适,没能守在这里,现在既然我来了,就不劳瑾淑妃了,毕竟经过冰雪奇阵,她的身子弱着呢。” 江向晚嘴边带着淡笑,神情从容不迫,俨然一副中宫之势。 欢凉眸光流转,唇边也噙了一抹笑意,“既然江小姐执意,那就请随我进来吧。” 江向晚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轻松。 景泉宫不大,踩着厚绒地毯,绕过屏风,穿过纱幔,便来到了榻前。 待看到榻上相拥而眠的北宫喆和安文夕,江向晚顿时变了脸色,再看到北宫喆和安文夕十指相扣,袖中双拳紧握,怪不得她让自己来! 第172章 醉生梦死 “江小姐,你也看到了,不是不让你来,而是你来了真的不好。” “皇上龙体抱恙,瑾淑妃在这里只会影响皇上休息!”她隐忍着怒气道。 “我想江小姐误会了,是月公子特意将娘娘留在此处,方便他问诊。” “你——”江向晚只觉得血气翻涌,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 “若是江小姐想在此守着皇上的话,那就麻烦江小姐了,欢凉正好可以去睡个回笼觉。” 江向晚强忍着没有将眼前的人一掌拍飞,对身后的雪嫣咬牙道:“你留在这里,一旦皇上醒了,立即过来告诉我!”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小姐竟然让她留下!雪嫣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了一抹淡紫色的衣摆,江向晚已经踩着怒气而去。 “江小姐慢走,我送送你。” 青玄看着江向晚出了景泉宫,对走来的欢凉道:“江小姐脸色有些不对。” 看到北宫喆和公主同在一张床上,她脸色正常才怪。 “欢凉姑娘,还请你尽量不要惹怒江小姐,这对她身体不好。” 欢凉无辜的摊了摊手,“我还没说两句呢,她就生气了。青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江小姐最近以来火气特别大,脾气特别暴躁?” “我也发觉了,回头让月公子给江小姐开几幅降火药。” “呵呵……”欢凉扑哧笑了笑,江向晚那是心火,一般的降火药只怕没什么用呢。 暖仪殿,红烛燃了一夜烛泪,天亮将熄,残留一缕白烟袅袅。 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陡然现身,对一旁容颜绝魅的男子抱拳道:“皇上。” 楚君昱半躺在软榻上浅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凤眸,“都打听到了哪些消息?” “瑾淑妃去了景泉宫……”说道这里,那人注意到楚君昱睫毛轻颤,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接着说。” “北宫喆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中了忘情蛊。” “忘情蛊?” “是,据月公子说那是南昭皇室里的东西,当年的夏瑜君也中过此蛊。” 楚君昱不屑的嗤嗤一笑,“那个女人尽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还有那个陌姑姑,她是北宫喆的生母。” 楚君昱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他那日在幽冥山顶就已经猜出来了。 “即日起,你留在朕身边,暂时代替夜影的职务,让他回宫去好好后反思反思。” 男子眸子里划过一抹惊讶,随即垂首道:“是,暗影绝不辜负皇上信任。” “行了,你下去吧,吩咐宫人进来,朕要洗漱。” 直到日暮时分,安文夕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欢凉不禁有些担忧,怎么会昏迷了那么久。 “你别担心了,那闷骚月不都说了么,没事的。”袭匀在一旁安慰道。 如今,小师妹已经没什么大碍,北宫喆也已经脱离了危险,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他还有了一个小外甥,他想想都觉得生活太美好了,若是欢凉这丫头肯答应跟他在一起,那他就圆满了! “可是为什么公主还没有醒呢?” “这是因为小师妹太虚弱了,这样吧,我去给小师妹煎药,你找那个凶丫头来这里守着,然后去好好休息一下,你这都一天一宿没怎么合眼了,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呢?” “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的脸色都……” “哎,你看,你快看,北宫喆他手指头动了!”欢凉无意间瞥见了北宫喆微动的手指激动道。 北宫喆睫毛轻颤,微微握了握手掌,半晌缓缓睁开了眼睛。 袭匀惊喜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叫闷骚月。” 他说完一溜烟跑出了房间,直奔月清绝所在的房间,激动地拍着房门。 月清绝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直接抄起床上的枕头朝门上砸去,“贱人袭,你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闷骚月,别睡了,你这都睡一天了!我跟你说,北宫喆醒了!” “什么?醒了!”月清绝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变得清明,抓起衣服胡乱的往身上穿去,提起一旁的药箱出了房门。 景泉宫。 北宫喆的视线顺着他的左手而走,他和安文夕的手十指相扣,转眸看去,躺在他身侧的女子脸色苍白,薄唇有些干裂,他忍不住握紧了她纤细的手。 半晌,他尝试着起身,长久微动的身体有些僵硬不堪,欢凉立即拿起软枕塞到了他的身后,抿唇道:“你刚醒,身上自然没力气。” 北宫喆抬眸道:“她怎么了?” “公主身体太虚弱了,你不必担心。”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只见月清绝火急火燎的掀开了纱幔,看到半坐着的北宫喆,兴奋道:“你小子命真硬,这样都死不了。” “月公子。”欢凉起身迎道。 “好了,这里有本公子呢,你们先去休息吧。”月清绝放下了药箱对欢凉道。 “臭丫头走吧。”袭匀扯了扯欢凉的衣角。 “记得一会将他的药煎好了送来。”月清绝回头嘱咐袭匀道。 “知道了。”袭匀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他就是一劳碌命。 月清绝为北宫喆把了把脉道:“除了你身体内中的两种毒,还有胸前中的一掌外,一切正常,死不了。” 北宫喆点了点头,刚才他一醒来就发现身体内的变化,不禁有余毒只留在他的心肺,还多了一部分内力在他体内流窜。 “朕体内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你都不想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正常人醒来不都是问现在在哪么。 “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郦城别宫吧。”冰雪奇阵需要帝王血引路,纵观九州,只怕只有楚君昱可能会救他,而幽冥山处于骊山一带,他们只能在郦城别宫。 月清绝眼底闪现惊赞,顿了顿道:“好吧,算我白问。至于你体内多余出来的内力,那是陌姑姑为了救你,将她自己的内力几乎全部输给了你。为了你,她一瞬白头,一夜老了十岁!” 北宫喆闻言,心中蓦地一滞,眸光微动,“她现在人呢?” “在厢房呢。” “打算何时相认?” “回头再说吧。”相认对她而言,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醒了,我立即为你排毒吧,那瘴气之毒一旦进入心肺,必须在你意识清醒时,采取金针刺穴将毒逼出。”月清绝说着摊开一排金针。 北宫喆扫了眼身侧的女子,将她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面。 月清绝的视线随着北宫喆的手落在了安文夕的小腹之上,他捏着金针的手轻轻一颤。 “北宫喆,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说说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你要做父皇了!” 北宫喆闻言,嘴角噙着的笑意一凝,瞬时他的眼底涌出巨大的喜悦来,眸光看向安文夕交叠着双手的位置。没想到唯一一次没有喝息子汤,她竟真的有孕了! 月清绝发誓这是第一次看到北宫喆脸上出现了这么大的情绪变动。 “息子魂殇的解药配了么?” “还没有来得及配,这两日为了你们两口子,本公子几乎都没有合过眼,哪有时间配药?” “赶紧配。”明明是虚弱的语气,却带着令人胆颤的威压。 月清绝撇了撇嘴,“又凶我!” “她在冰雪奇阵待了这么久,寒气入体……” “放心,她没事,孩子也没事,要不怎么说这孩子命大呢。” 北宫喆闻言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对了,她有孕的事情,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我劝你提防着江向晚,她最近有些异常。” 北宫喆眸光深了几分,半晌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你体内的另一种毒是忘情蛊!”月清绝眸光一沉,“想必你应该知道当年夏瑜君就是因此而……” 北宫喆轻垂眸光,脸上不起波澜,看不出情绪。 “喂,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淡定呢,这可是忘情蛊!” “这忘情蛊可是南昭皇室的三大秘蛊之一,在人体内的潜伏期极长,在蛊虫没有苏醒之前,根本就发现不了。而这蛊虫一旦苏醒,就会迅速的蚕食人的心智,中蛊之人必活不过三年!” 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昏迷不醒的安文夕闻言睫毛轻颤。 半晌,他道:“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陌姑姑和安文夕。” 北宫喆眸色一沉,月清绝立即道:“你放心吧,她们并不知道这忘情蛊真正的毒性。” 第173章 魔性发作 “忘情蛊,又名醉生梦死,它会令人将亲近之人慢慢忘记,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日日纸醉金迷,待他记忆全部遗失之时,就是死亡之际。陌姑姑以为当年夏瑜君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其实并不是,而是那忘情蛊在作祟!” “令人将亲近之人慢慢忘记?” “没错,第一个会忘记的就是她。”月清绝眸光落在安文夕脸上道。 “朕知道了,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这个我自然清楚,我已经给老爷子传了书信,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办法解蛊,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南昭找解药。” “施针吧。”北宫喆慢慢褪去了身上的里衣,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第一个忘记的就是她么,安文夕拼命的压抑下心中的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传来月清绝的声音,“好了,瘴气之毒清的差不多了,明日再施针一次就可以全部清除了。” “至于你中的秋月那一掌,虽不致命,但是心肺受损,这些日子好好养着。”月清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我说秋月那个女人也真是狠,那一掌若是换了别人必定丧命。” “朕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喂,北宫喆你这小子可没良心,现在本公子施完针了,就要赶本公子走?” 北宫喆微微闭上了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直接忽略了一脸愤愤的月清绝。 月清绝咬牙,比出一根手指指着北宫喆道:“北宫喆,算你狠!”说完挎起药箱出了内室。 “哎,哥,谁惹你了,生这么大气?”月无双端着药汁走了进来,迎面对上气呼呼的月清绝。 这郦城别宫长久没有人居住,根本就没有下人,而那袭匀直接将煎药的差事丢给了她,她现在还愤愤呢。 “还能有谁,北宫喆那个臭小子!” “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犯得着生气么?”月无双撇了撇嘴,进了内室。 “喆哥哥,你醒了,这是无双给你和夕姐姐熬的药。”月无双笑的眉眼弯弯。 北宫喆接过月无双递来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慢慢扶起安文夕,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一勺一勺的喂着药。 “喆哥哥,想必哥哥已经告诉你了,夕姐姐有小娃娃了。” 北宫喆淡淡点了点头,喂药的动作优雅娴熟,末了扯过帕子擦了擦安文夕嘴角的药汁。 “喆哥哥,你都不高兴么?你要当父皇了呀!” “无双,你不觉得你在这里有些吵么。” 月无双嘴角一抿,磨牙道:“喆哥哥,你太欺负人了,我再也不要给你熬药了,哼。”说着也转身出了内室。 太过分了,他刚一醒来就欺负她! 北宫喆凝视着怀里的小人,勾唇道:“怎么,还要装睡么?” 自从他喂药开始,他就发觉她已经醒了。 安文夕闻言,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北宫喆一眼略略勾唇。 “何时醒的?” “月公子走的时候醒的。” “吵醒你了?” 安文夕微微摇了摇头,“可能是睡够了,就醒了。” “为何要装睡,想朕亲自给你喂药?” “算是吧。”安文夕含住北宫喆递来的汤匙,将里面黑漆漆的汤药一卷而尽。 北宫喆小心翼翼地喂着药,安文夕静静地喝着,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二人心中莫名的涌出一抹温馨,这种美好的感觉许久都不曾停驻在他们心扉了。 终于喂完了药,北宫喆放下药碗,将她轻揽入怀,轻柔的将她的发丝别入而后。 安文夕闻着他身上极淡的梨花清香,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半晌,藕臂缓缓攀上他的健壮的后背。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二人心中同时有一股暖意悄悄蔓延。 夕阳如金,斜洒在二人肩头,岁月静好,惟愿时光就此驻留。 三日后,黄昏。 北宫喆体内的瘴气余毒已经全部清除,而他胸口所受的秋月那一掌,淤血积在胸肺之中,月清绝一连三日为他施针,倒也清的差不多了。 郦城别宫内种了大片的海棠,一簇簇娇嫩的花瓣压弯了枝条,火红如霞,浅粉娇妍,清风送来一阵清淡的花香,分外沁人心脾。 安文夕轻挽着北宫喆,漫步在海棠丛中,几日没有走出房间,竟有些不适外面的光线了。 “这花真美。” “夕儿若是喜欢,朕就将夏宫种满海棠,如何?” 安文夕嗔道:“你这昏君!” 她嘴角噙着浅笑,那笑仿佛是从心底一直爬上了眉梢,不掺杂任何虚假。她微微眯着眼睛,长而卷的睫毛随着她的浅笑而轻颤,在斑驳的光影下投下一排暗影。 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觉间紧了几分,眸光越过她看向前方大片的海棠,浅浅道:“当年,楚文帝还没有做皇帝的时候,路经此处,遇到了楚君昱的母妃,也就是后来的宁妃,楚文帝一见倾心,为她在此处建了一处别宫,更是在宫内种满了她喜欢的海棠。” 他指着不远处已经破旧不堪的秋千道:“那是楚文帝亲手为宁妃做的秋千,每逢海棠花开之时,二人总会来此散步。” “可惜好景不长,楚文帝称帝后,后宫嫔妃越来越多,旧人总是换新人,美人在怀的楚文帝早就将宁妃抛到了脑后。没过几年,宁妃郁郁而终,后来楚文帝三次微服私访皆来了郦城别宫。之后,这里再也没有人来过,便废置了下来。不曾想,这里的海棠却开的越发的娇艳了。” “那宁妃也是个可怜人。”安文夕轻叹一声。 北宫喆随手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别在安文夕的发间,轻声道:“真美。” “北宫喆……” “夕儿,叫朕九哥哥。” “对着你这张脸,我能想到的只有北宫喆。” 北宫喆闻言一滞,然后勾唇道:“那朕戴上以前的面具如何?” 安文夕立即摆摆手,“算了,那人皮面具不透气。” “呵呵……” 北宫喆一把捉住安文夕的手腕,看着上面一道道疤痕,微拧了眉头,一道是他亲手割下取血的,另两道皆是她为了救他而割伤的。新旧伤疤,肆意纵横,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爬在了上面。 安文夕立即收回了手,“没事的,不疼,都好了。” 北宫喆从袖兜出取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温柔的为她上了药,然后将小瓷瓶塞到了她的手中。 “上次朕给你的药,你一定随手丢了,这次一定要记得上药。” 安文夕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半晌,还是将它收进了袖兜之中。 一旁的草丛里露出了四个脑袋,都拿着树叶遮掩着,鬼鬼祟祟地朝那边看去。 “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呐!”袭匀嘴角叼着根草兑了兑身侧的月无双。 “喆哥哥和夕姐姐这是苦尽甘来!” “你们说,现在小师妹怀有龙嗣,这次北宫喆怎么着也该让小师妹当个皇后了吧?” “难说。”月无双撇撇嘴,喆哥哥聘江向晚为后可是昭告天下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欢凉静静地看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紧紧相拥,不觉间嘴角上扬,现在的公主很幸福,她便知足了。 月清绝坐在一旁,视线看向北宫喆和安文夕,眼神有些飘渺,他们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后,即使他们的爱情再刻骨铭心,北宫喆便再也不记得世上还有个安文夕。 “闷骚月,北宫喆跟小师妹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北宫喆那小子都有媳妇儿了,本公子还光棍一根,能高兴地起来么?”月清绝的眸光有意无意的打量了眼欢凉。 “哥,欢凉不是无双的小嫂子么,你哪是光棍了?”无双话音刚落,忙避开了袭匀的爪子道,“你想干嘛?” “我告诉你凶丫头,再乱说话,信不信哥哥将你的舌头拔了!” “你敢威胁我,信不信回头我让小乖咬你!” “别吵别吵,重头戏来了!”月清绝声音中隐隐带了丝兴奋。 “哎呀,好羞羞!”月无双看了一眼,立即用手捂住了眼睛,可是指缝间的双目仍然死死的盯着前方。 海棠树下,一袭流云织锦雪袍的北宫喆一手揽着红衣飞扬的安文夕的纤腰,一手穿过她满头的青丝托住她的后脑勺,薄唇浅浅流连辗转在她的樱唇之上。 “好美!”袭匀不禁赞道。 这一幕,美得淋漓尽致,美得令人窒息。 不远处的凉亭里,楚君昱握着青瓷小盏的指尖微微发白,眸光落在那相拥的男女身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茶凉了,添茶。” 暗影上前一步,提起茶壶道:“皇上,茶空了。”他看的出来,皇上是喜欢那个瑾淑妃的,既然看着心里难受,为什么还要看呢,他真是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不过,他是不敢像夜影那样干涉皇上私事的。 第174章 和你联手 楚君昱眼尾的余光瞥见了远处海棠花间的一闪而逝的一抹紫色纱衣,淡淡勾唇,“孤独失意的又岂是朕一人?” “走吧。”楚君昱看也未看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负手离去。 他身后的暗影立即跟上,楚君昱越走越远,地上的影子也越拉越长,他的背影别样落寞。 安文夕双手撑着北宫喆的胸膛道:“别,这里有人。” 趁着她说话之际,北宫喆直接探入她的唇瓣之内,掠夺她的美好,“怕什么,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 难道这是见得人的事么?难道他不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么! 北宫喆看着她又羞又怒的样子,忍不住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口。 安文夕立即又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眼角的余光瞥向月清绝他们所在的方向,脸上不禁飞上了一抹红晕。待她的目光掠过海棠深处那一抹素白的衣摆,眸光微敛。 “你打算何时回大夏?” “等你身子好一些就动身。” “我不想回夏宫,我想去青末山庄。”安文夕抿了抿唇,既然她的父皇没死,她自然要先去见父皇。 “也好。”如今他也不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处了。 “我母后她……” “至于那引魂丹朕会尽快取出来的,你回青末山庄的时候就带去吧。” 安文夕略略点头道:“北宫喆,你还没有跟我说,父皇没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国国破本就是朕和安国君的一场交易罢了,只不过中间出了些意外。” 安文夕眸光轻垂,这意外想必就是她了吧! 她还没有来得及再问,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她和北宫喆皆抬眸看去。 雪嫣一路小跑过来,神情呆滞,满眼尽是惊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顾不得满头大汗,扑通跪倒了北宫喆脚下,肩膀硕硕发抖,“奴婢参见皇上,瑾淑妃,皇上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她……她好可怕……” “出了何事?” “奴婢……奴婢原本待在房间,小姐突然打开了房门,她双眼血红,脸上爬满了丑陋的花纹,还从袖子里拖出来长长的树藤来。而且,小姐还……还要喝奴婢的血!”雪嫣说着掀开衣领,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脖子,上面被咬破了一道血口,此时血迹斑斑,狼藉一片。 北宫喆看着那血印眸光一沉,“她现在在哪?” “青大人将小姐锁在了房间内。” 安文夕心中顿时明了,雪嫣口中所说的情况像极了她见到过的曹太后,她记得曹太后入魔时,常会控制不了自己露出狰狞的一幕。看样子,那江向晚只怕是魔性发作了,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选择入魔呢? “朕去看看。”北宫喆握了握安文夕的手。 “你,小心一点。”安文夕抿唇。 “朕让欢凉来陪你。”北宫喆看了她一眼,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开,那雪嫣现在仍然双腿发软,踉跄的跟在北宫喆身后。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离去的背影,眸光深深,双眸再次扫向海棠深处,那一抹素白的衣摆早已不见了踪影。 莲步轻移,停驻在月清绝四人藏身的草丛旁,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们……我们来……” “看都看完了,还不走么?” “我们没看,小师妹,师兄是那种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么?”袭匀干笑了两声。 “北宫喆那小子做什么去了?”月清绝一把扔掉手中的叶子,他可记得雪嫣是江向晚身边的贴身丫头,再看眼前的女人,竟然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真的怀疑这个女人正常么? “欢凉,走了。”安文夕看了欢凉一眼。 欢凉立即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跟在安文夕身后道:“公主,要回房了么?” “不是,你随我来。” 月无双见安文夕走远,从草丛中起了身子,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撇撇嘴道:“我一猜准是那江向晚看到喆哥哥和夕姐姐和好,感觉自己没戏了,所以就出来捣乱了,整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把喆哥哥勾走!” “同意。”袭匀点了点头。 月无双和他击了一掌,这么长时间来,两人首次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彼此会心一笑。 月清绝无奈的看了二人一眼,从腰间抽出羽扇来,摇着扇子走远。 安文夕和北宫喆背驰而去,转身去了别院的西厢房,而西厢房相对主院倒稍有些冷清了。 原本长满杂草的院子里刚刚被人开辟出了一条小径,厚重的木栅栏已经残败不堪。 “公主,这是陌姑姑住的院子。” 安文夕点点头,“我去看看陌姑姑。” 推开重重的木栅栏,绕过青石小路,视线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竹林前,陌姑姑白衣翩飞,白发如雪,银丝轻扬,落日余晖在她的发顶晕出一圈微黄的光圈,她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似乎在这里等了她许久一般。 “陌姑姑。”安文夕微微颔首。 “你来了。”这一声分外沧桑。 “我来看看陌姑姑,自从那日未央宫一别,多日不见。” “陌姑姑这些日子来都待在西楚?”欢凉忍不住问道。 “想必陌姑姑是随着北宫喆来的西楚吧。” 陌姑姑眸光在欢凉脸上停住了一瞬,然后看了眼安文夕,淡淡勾唇,“你说的不错。” 她的脸上依旧戴着在未央宫之时的人皮面具,只是却比那时更显苍老,随着她的轻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陌姑姑如今身体如何?” “左右是内力没了,死不了。” “陌姑姑不让我们进去么?” “呵……本宫倒是忘了你如今怀有龙嗣,不宜久站。”陌姑姑神情淡漠,而话中的语气却似讥似讽,令人听着不由得皱眉。 “陌姑姑,我家公主来看望你,不是听你冷嘲热讽的。”欢凉声音渐冷,她一开始都不喜陌姑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纵然她是北宫喆生母又能如何? “欢凉!”安文夕剜了她一眼,对陌姑姑道:“欢凉一向心直口快,陌姑姑莫怪。” 陌姑姑倒也不放在心上,淡淡道:“进来吧。” 房间内的陈设有些简陋,但是摆放整齐,室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坐吧。”陌姑姑坐了下来,给安文夕倒了杯茶道,“长乐宫一事,本宫欠你一份恩情,本宫记得。” “陌姑姑严重了,只要是未央宫的人,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陌姑姑嘴角淡淡扯了一抹浅笑,“羲和公主是怎样的为人,本宫早有耳闻。不过……” “不过,其实本宫并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对于这样的话,安文夕并不意外,她浅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徐徐放下,抬眸看向陌姑姑。 陌姑姑眉眼之间的凌色渐淡,“本宫并无权干涉他,尤其你现在还怀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本宫也不会多言。” 欢凉抿了抿唇,将头扭去一旁,什么叫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多言? 安文夕勾唇一笑,“陌姑姑打算何时与他相认?” “以后再说吧。”陌姑姑眸光深远,半晌,转眸看向安文夕道,“你可知他中了忘情蛊?” 安文夕点点头,“知道一点,但凡中了忘情蛊之人,必然活不过三年,待他记忆全部遗失之时,就是死亡之际。” 陌姑姑脸上浮现了一抹浅浅的惊讶,没想到她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是他告诉她的? 对于忘情蛊,她再清楚不过,当年北宫懿第一个就是忘记了她,他中蛊不过一年,性情大变,六亲不认。而且那一年来,大夏便经历了各种天灾人祸等亡国之兆,之后安莫霖、楚墨轩、慕容雪三人分别自立为皇,一起攻陷了大夏。最后,北宫懿逼不得已在寝殿里自刎。 对于忘情蛊,她早就有研究,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而上次月清绝来找她显然没有告诉她实话。 “看陌姑姑的样子也是知晓的,陌姑姑可有解蛊之法?” 陌姑姑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本宫有解蛊之法,当年北宫懿就不会惨死了。” 安文夕闻言,眼中的希冀慢慢湮灭。也是,这忘情蛊连月清绝都束手无策。 而北宫懿,也就是夏瑜君,她对他并没有多少认识,只是听父皇说他早年确有宏图之志,可惜,后来沉迷于酒色,断送了祖宗江山,成为了千古罪人。 “听月公子说,他要请月谷主出谷,如今也只能等月谷主一试了。” 陌姑姑摇了摇头,“只怕,那月无痕也没有法子,曹暮烟既然会选择给喆儿种下忘情蛊,自然不会让人轻易解蛊。” 第175章 没有良心 安文夕点点头,表示赞同。 “本宫不管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本宫希望你以后可以安分些。不然,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安文夕自然知道这个“安分”何意,只怕她以前刺杀北宫喆的事情陌姑姑一直都放不下,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陌姑姑今日让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本宫让你来,自然不是单单警告你。”陌姑姑手中的茶盏袅袅的升着热气,她却丝毫没有喝下去的意思,在缭绕的水汽中隐约看见她的眸中一闪而逝的恨意,“这是曹暮烟二十几年前撒的网,此时她也该收网了。” “曹暮烟虽然和我父皇母后有过节,但是这并不能掩饰她想谋反的心思。” “没错!”陌姑姑双眸微缩。 “这江山是大夏祖宗先辈留下来的,本宫绝不能看着它断送在一个女人手中!” “陌姑姑想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和聪明人说话,向来不必多费口舌。 “本宫想和你联手,共同对付曹暮烟。” “陌姑姑真是高估我了。” “怎么,你不愿意?” “想要扳倒曹暮烟不难,可是想要清除曹暮烟身后的势力就难了。” “你是说……” 安文夕点头,“这忘情蛊是南昭皇室之物,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而且,曹暮烟的傀儡术也是来自南昭。” 陌姑姑闻言轻垂眸光,半晌道:“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安文夕放下茶盏道:“陌姑姑早点休息。”相信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裙裾逶迤,脚步翩翩,待陌姑姑再次抬眸,安文夕已经走远。 “公主,你这是打算帮助陌姑姑对付曹暮烟那个老妖婆了么?那陌姑姑那样对你,你不要帮她呀。”一出来陌姑姑所在的院子,欢凉忍不住问道,她可不想公主再和这些阴谋势力搅在一起了。 安文夕脚步一顿,“欢凉,你说我就算是委曲求全,那曹暮烟能放过我?” “不能。”欢凉立即摇了摇头,曹暮烟为人阴狠,当初就仅仅因为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就如此对待公主,如今公主又怀了北宫喆的孩子,万一这件事被她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陌姑姑,我不怪她,谁会对一个时刻处心积虑谋取她儿子性命的人有好感?” 欢凉闻言一滞,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她心里不舒服,她看不惯陌姑姑那样对公主啊! “公主,那北宫喆身上所种的忘情蛊怎么办?” “我先陪他三个月,待他忘记我之后,去南昭寻药。”安文夕的声音里泛起了苦涩,嘴角噙着一抹落寞的笑意。 “什么?公主,你疯了么,去南昭寻药?” “本来也打算去南昭找晟哥哥的。” “公主,这不一样!”南昭向来诡秘,南昭皇室更是充满了神秘色彩,公主她知不知道她在冒险啊。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怎么去南昭? “好了好了,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东院琉璃阁。 江向晚被困在了房间内,此时她的双手手心之中长出了长长的枯藤,顺着筋脉爬满了整个手臂,一直攀至她的双颊。面目狰狞,双眸泣血,额头上爬满了蛇蔓花纹,如枯藤般的东西在皮肤下面乱窜。 她颤着双手覆到双颊之上,摸到皮肤上面的隆起,立即吓得缩回了手。 “镜子呢,镜子呢?” “啪——” 江向晚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一把将铜镜扫落在地,急急后退,不可置信的抱着头,拼命的摇头道:“不,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太恐怖了! “啊!”江向晚仿佛是受不了刺激一般变得暴躁不堪起来,将身边摆放的东西一股脑掀翻,所经之处,狼藉一片。 “给我血,给我血!”蓦地,江向晚眼底的血色又深了几分。 片刻,她的眸色突然凌厉起来,“曹暮烟,我要杀了你!”当初那老妖婆帮她入魔之时,可没有说魔性会发作!而且,她的魔性发作之时,会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不仅失去了的半条灵魂,就连剩下的性命还得需要鲜血维持,此刻她好恨呐! “啪——” “砰——” 北宫喆离得老远就听到了江向晚屋内的动静,脚下的步子越加的急切起来。 “她这是第几次出现这种情况的?” 雪嫣反应过来北宫喆在和她说话,忙应道:“回……回皇上,小姐这样是第一次。” 北宫喆刚到江向晚房前,青玄立即抱拳道:“皇上,属下怕江小姐伤人,所以才……” “朕知道了,打开门吧。” 房门被打开,入目是一片狼藉,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而江向晚此时蜷缩在角落里,将脸颊埋在了臂弯里。 北宫喆眸光一敛,轻声道:“晚儿。” 江向晚听到北宫喆的声音,蓦然抬起头来,脸上浮现一抹惊喜。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用衣袖将自己的双手遮盖起来,一把捂着自己的脸,大吼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现在那么丑陋吓人,怎么能让喆见到呢? “晚儿,别怕。”北宫喆慢慢向她靠近。 “别过来,求你!”江向晚转过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背对着北宫喆。 北宫喆看着她硕硕发抖的身子,心中一滞,走近拉住她的手道:“晚儿,别怕,是朕。” “喆,不要,我这么丑,会吓到你的。”江向晚死死咬住下唇。 “朕不怕,晚儿不丑,来,起来。”北宫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对上北宫喆略有些柔色的眸子,江向晚咬着嘴角,慢慢放下了捂着脸的衣袖道:“你看,吓人么?” 北宫喆看着她脸颊上密布的蛇蔓纹路,泛血的双眸,轻轻道:“不吓人,晚儿不吓人。” “喆——”江向晚眼眶一湿,再也忍不住扑向了北宫喆的怀抱。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轻声的对她说过话了?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渐渐压下她内心的暴躁,一如小时候那样令她安心。 *** 她六岁之时,因为将教她女红的绣娘气走,被娘亲骂了一顿,关在了院子里,不许别人看她,是他偷偷地翻墙来找她。 “喆哥哥,我才六岁,娘亲就逼着我绣花,可是我不喜欢绣花。”她那时委屈的抹着眼泪。 “别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他拉着她的手轻言软语,从背后拿出来给她带来的好吃的。 “还是喆哥哥对晚儿好。” “晚儿若是学女红,不如将你绣的第一件东西送给我保存,等将来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当作嫁妆。” “不要学,晚儿不要学女红。” *** 她十岁之时,跟着季将军学习剑法,却不小心将自己的手臂划伤,也是他一把撕下身上的衣服给她包扎伤口。 “晚儿,你坐。”北宫喆递给她手帕道,“擦擦吧。” “喆,你没有嫌弃我,真好。” “这是曹太后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喆……”江向晚蓦然抬眸,看向对面的北宫喆。 “你身上被植入了魔根,朕问你,这是不是你上次回夏宫的时候,曹太后逼你的。” “是,就是曹太后逼我的,是她偷走了我的半条灵魂,我要杀了她!”江向晚眼底原本渐渐消逝的血红再次汹涌出来。 “晚儿,你冷静一下。”北宫喆握住了她张牙舞爪的双手。 “啊——这不是我的手,我的手才没有这样的怪东西!”江向晚惊恐的看着从她掌心中钻出来的枯藤,双目微睁。 北宫喆扣住了她的手腕,轻探上她的脉搏,一股汹涌着的煞气在她体内肆意游走。 这是南昭极为阴邪的噬魂魔! “喆,救我救我,我不想这个样子,我不想!”江向晚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你先放松,你的情绪越是激动,魔性就越强。” 果然,听了北宫喆的话,江向晚顿时安静下来。 北宫喆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道:“既然你入魔,你体内的引魂丹呢?” “引魂丹?”江向晚怔怔的看着北宫喆,“难道你此行是来给我要引魂丹的?” “你现在也用不着引魂丹了,将它给朕。至于你入魔这件事,朕会想办法的。” 江向晚痴痴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来看我的,你有了安文夕,怎么还会想起我?我真是傻。” 半晌,她倏地站了起来,看着北宫喆期期艾艾道:“你明明记得我的生辰,可是却没有给我送生辰礼物。北宫喆,你没有良心!”说到最后,江向晚咆哮声音里带了丝哭腔。 第176章 母子相认 她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而他却对她不闻不问,这不公平! “晚儿,你的生辰礼物,在夏宫。” “你说的,是真的?”江向晚双眸迸出喜色,一把握住了北宫喆的手,顺势靠在了他的怀中,眼底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瞥向房外。 “是真的。”北宫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江向晚的房门未关,安文夕立在门外,将里面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欢凉双眸泛着怒气,这北宫喆明明就已经和公主言归于好了,还到处拈花惹草! “瑾淑妃娘娘……” 安文夕看了眼有些为难的青玄道:“我在外面等他。” “晚儿,朕问你,引魂丹呢?” “引魂丹被曹太后取走了。” “什么?”北宫喆眸光敛尽,放在江向晚肩膀上的手陡然发力。 “喆,你弄疼我了。”江向晚揉着肩膀有些不悦道。 “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你果然还是为了引魂丹而来!”江向晚拉住北宫喆的袖子,“不要走,喆,不要走。” “晚儿,朕让月清绝来给你瞧瞧。”北宫喆眼底的余光扫见了门口的那一抹红色的衣角。 “你就是想去找安文夕对不对!”江向晚的眸光狠戾,眼底血红一片,刚刚消退下去的蛇蔓纹路肆意的攀爬着,瞬间遍布了她的整张脸,一条条枯藤在皮肤下面发狠的涌动着,似乎要破肤而出一般。 “给我血,给我血!求求你,给我!”江向晚面目狰狞着朝北宫喆扑来。 北宫喆黑瞳骤缩,拿出一把精致的短刀迅速的划过他的手腕,结了一碗鲜血,递给了江向晚。 看来她以后要依靠饮血而活了,北宫喆眸光渐深。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北宫喆心中划过一抹不忍,当初那个明媚纯真的晚儿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江向晚喝完了血,激愤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怔怔的看了眼北宫喆,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惊讶道:“喆,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刚才的一切她都忘了么? 江向晚刚刚起身,蓦地向身后倒去,北宫喆立即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将她放在榻上。 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月清绝摇着羽扇走了进来,看到江向晚脸上还未消失的蛇蔓,忙收了羽扇,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入魔,噬魂魔!” 月清绝顿时敛尽眸光,只听北宫喆道:“你看看她身体可有什么受损,回头告诉朕。” “哎哎哎,你就这么走了?”月清绝愤愤道,他现在真是后悔,没事跟来瞎凑什么热闹啊! 北宫喆走近那抹红色的身影,抿了抿嘴角,“夕儿,走吧。”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送到了眼前。 安文夕这才转过身来,其实她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看着他一如往常冰冷而略带温柔的眸光,她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北宫喆嘴角慢慢扬起,“你有孕在身,怎么不先回房。” “我有些不放心,来看看你。” “你对朕不放心?” 瞥见他眼尾的狡黠,安文夕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皱起秀气的眉头,半嗔半怒道:“我就是对你不放心,怎样?” “呵呵……”看着她略带俏皮的双眸,北宫喆浅浅低笑。 “承认吃醋了?” “是啊,现在有孕在身,总想吃点酸的。” “看来你肚子怀的是个小皇子了。” 安文夕打掉他欲伸到小腹上的咸猪爪,开口道:“她的情况如何?” “噬魂魔。” 对了噬魂魔,安文夕曾经在一本志怪的话本上提过,来自南昭。 “曹太后身上也是种了此魔,你说,会不会是曹太后将体内的魔种分给了江向晚一半。” 北宫喆淡淡点头,“朕也是如此猜测,刚才晚儿说曹太后取了她一半灵魂。” 北宫喆和安文夕刚刚回到景泉宫不久,还没有来得及用晚膳,青玄急匆匆从殿外赶来,脸色凝重道:“启禀皇上,陌姑姑不见了。” 安文夕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 北宫喆厉声道:“立即去找!” 青玄领命而去,安文夕忙对北宫喆道:“我怕陌姑姑去了南昭!” 北宫喆眸光微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个人竟然想去南昭为她寻解药! “夕儿,你先用膳,朕去去就回。” “我和你一起去。”安文夕握紧了他的手,眼底的坚定不容拒绝。 “好。” “等一下,我们先去陌姑姑的院子看看也不迟。”也许,也许陌姑姑并没有去南昭呢,毕竟陌姑姑是个有分寸的人,做事不会轻举妄动。 北宫喆和安文夕来到陌姑姑的院子时,她的房间一片漆黑,就连院子里也没有掌灯,安文夕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就在他们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陌姑姑提着一只灯笼朝他们走来,手里还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到他们二人,眼中掠过一抹惊讶。 安文夕顿时心中一松,轻声道:“陌姑姑。”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陌姑姑进了房间掌了灯,安文夕这才发现陌姑姑鬓角微湿,银白的发间还有些细碎的草叶,就连脚上也沾了一层泥巴,显然是出去了许久。 “都坐吧。”陌姑姑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 一旁的火炉子上面烧着的水壶正呲呲的冒着热气,陌姑姑不紧不慢的取下水壶,泡了茶,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万分,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舒服。 “这是明前龙井,你尝尝。” 安文夕心中一惊,没想到陌姑姑将他的喜好摸得如此清楚。 北宫喆看着面前升腾着热气的茶水,轻垂着眼眸。 半晌,头顶传来陌姑姑略显沧桑的声音道:“怎么,本宫给你泡的茶你还喝不得了?” 北宫喆没有再看那茶,一把拉住安文夕的手道:“夕儿来,跪下。” 安文夕顺从的跟在了北宫喆身后,跪在了他的脚边。 “孩儿给母妃磕头。” 瞥见一旁的安文夕微微发愣,北宫喆对安文夕传音入密道:“还愣着做什么,朕的母妃就是你的母妃。” 安文夕抿了抿唇:“给母妃磕头。” 陌姑姑蓦然一惊,看着地上叩头的二人,眸光越发的柔和,连一向清冷的眸子也有了些湿润,不由得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她这辈子也没有想过还有今日这一幕。 “都起来吧。” 看着北宫喆俊美无斯的脸庞,陌姑姑的眼眶再次湿润,喃喃道:“真像,真像。” “接下来,母妃有什么打算?” 许是北宫喆多年养成的孤冷的性子,即使关心的语气也略显得冷淡了些。 不过,陌姑姑根本不在意这些,擦了擦眼角,“本宫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以后只想图个眼前清净。” 看来陌姑姑是不会回夏宫的。 “儿臣在承安远郊,购置了一处别院,不如母妃去那里安养身体。” “不必如此麻烦了,母妃自己有去处。” “也好。” 母子二人都是如此清冷的性子,一时间突然静了下来,安文夕扯了扯北宫喆的衣袖道:“我们今晚不如就在陌姑姑……母妃,这里用晚膳吧。” “好。” 陌姑姑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眸光中多了一抹淡淡的感激,虽然儿子和她生疏,如今她也满足了。 席间,三人都安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北宫喆亦是沉默的为安文夕和陌姑姑二人夹菜,安文夕正吃着饭,突然胃里一阵翻涌,忙立即放下筷子,捂住了嘴。 “唔~”她匆忙起了身子,跑到了院子里,不受控制的狂吐了起来。 看着北宫喆眉宇之间的担忧,陌姑姑淡道:“她这是孕吐,你不用担心。” 北宫喆微微点头,脸上的担忧未减,“儿臣去看看。”说完身形一闪,便掠出了房门。 “夕儿,你怎么样?”北宫喆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安文夕擦了擦嘴,轻挽黛眉,“还好,就是胃里有点不舒服。” “喝点水,漱漱口。” 安文夕压下胃里的不适,扶着北宫喆的手微微站起了身子,“走吧。” 晚膳完毕,安文夕和北宫喆也没有多留,起身和陌姑姑行礼告退。 陌姑姑拿来一些带着露水的药草递给北宫喆道:“将这些三青草带走吧,三青草别名续情草,希望对你中的忘情蛊有帮助。” 这正是陌姑姑刚才回来的时候手中所拿的那把药草,刚才她出去了那么久…… 北宫喆眼底多了抹温柔的眸光,“多谢母妃,我们先告退了。” 第177章 陪朕一年 “等一下,你在外面等我。”安文夕转眸对北宫喆道。 “好。” 北宫喆一走,安文夕上前一步,看着陌姑姑道:“不知陌姑姑打算去哪?” 陌姑姑眉眼间的柔和渐渐淡去,声音有些发冷,“他是让本宫认了你,但是你还没有资格干涉本宫的自由。” “我只是想劝陌姑姑一声,南昭不是好去的,希望陌姑姑多加思量。”说完安文夕微微福身,“夕儿告退。” 陌姑姑眸光渐深,若有所思的看着安文夕的后背。 “走吧。”安文夕走过去挽住了北宫喆的胳膊,北宫喆握住了她的手,没有过问她和陌姑姑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 二人相携而走,仿佛是踏着经年岁月一路走来。 北宫喆和安文夕回到景泉宫已经是亥时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上榻歇息,由于安文夕如今有孕在身,北宫喆每晚都是抱着她入睡,倒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看着北宫喆手腕上刚添的新伤口,安文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半晌摸了摸她放在枕头下面的玉镯,半垂眸光。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有些想父皇了。”安文夕浅浅勾唇。 “再过几日,咱们就回承安。”北宫喆一掌熄灭了摇曳的灯光,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起用了早膳,北宫喆嘱咐了她好心养胎,并交代了欢凉好生伺候,便抬脚去了月清绝那里。 欢凉给安文夕端了药,看着已经走远的北宫喆,撇了撇嘴道:“公主,那个北宫喆一定是找月公子商量江向晚的事情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安文夕淡淡勾唇,说实话她没办法不介意他和江向晚,就如他没办法不介意她和楚君昱一样。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信任,对于他的行为,她会选择尊重。 “好了,我还不吃醋呢,你倒先吃起醋来了。” “公主骗不了欢凉,你明明是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坐着发呆了。” 安文夕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盈绿的碧玉手镯,用锦盒装好,塞到袖兜。她咬了咬唇,有些事情也该彻底说清楚了,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 “走吧。” “公主,你这是?” “去见玉公子。” 暖仪殿内,一尊小巧精致的玉鼎内正袅袅的升腾着龙涎香,令人一阵安神。 不远处的矮几上,两个冠美绝伦的男子各执一棋。白衣如雪,紫衣魅惑。一白一紫,宛若两尊谪仙,一个冷尊傲然,一个慵懒邪魅。 楚君昱似笑非笑对着对面的男人道:“夏皇,该你了。” 楚君昱的白棋此时已经被杀掉了一片,而他身形岿然不动,不起波澜的脸上带着凌然自信。 半晌,北宫喆执起一枚白子缓缓落下,楚君昱顿时脸色一变,半晌嘴角噙起一抹浅笑。 这个男人果然腹黑,不论是谋略还是布局,都和她如出一辙,甚至比她更会布局,几乎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而又不令人发觉他的目的。 “你输了。”北宫喆淡淡道。 楚君昱不再看一局残局,看着北宫喆清冷的眸光道:“她的棋你教的?” “不是。” 安文夕的下棋手法十分诡谲,令人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她早就布好的陷阱之中,而北宫喆的棋艺则更显霸气。 “朕认输。”楚君昱勾唇道,他的棋艺向来不好,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突然,暗影走进殿内,贴在楚君昱耳边说了几句,楚君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打量了北宫喆一眼道:“让她进来吧。” 安文夕进殿后,看到一袭白袍的北宫喆,眸中掠过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朕为何不能在这里?” “我以为你去找月公子了呢。” “楚皇盛情邀请,朕怎能拒绝?” “胭脂过来坐吧。”楚君昱微微一笑。 听着楚君昱特别的称呼,看着他一脸的温柔,北宫喆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眸光转向安文夕,声音微冷:“夕儿,怎么来了?” “我……”安文夕顿时哑口,明明没什么,为什么看着他深邃的眸光,她顿时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我也是来找玉公子下棋的。”安文夕翩然落座,没有半分刚才的窘迫。 听到她叫楚君昱为“玉公子”,北宫喆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若是想下棋,朕也可以陪你。” “咳咳,暗影,上茶。”楚君昱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 暗影暗暗叫苦,他是暗卫,不是婢女呀。 “楚皇嗓子不好?这是病,得治。” “噗——”听到北宫喆冰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安文夕忍不住笑了出来。 楚君昱邪邪一笑,“夏皇说的是,朕待会就去月公子那里讨个方子。” “朕也要去月清绝那里,不如一起去。”北宫喆显然没有放过楚君昱。 安文夕咬了咬下唇,不动声色的在北宫喆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眼底的余光狠狠的看向他。 这个小气的男人! 北宫喆一把捉住了安文夕的小手,安文夕顿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得拿眼剜着北宫喆。 北宫喆顿时心情变好,一手握着安文夕的手,一手颇有闲情逸致的端起面前的茶盏,淡淡的看着上面飘着的零星茶叶,丝毫没有喝的意思。 楚君昱看着二人之间亲密的小动作,眸光流转一抹不易察觉的黯光,转眸看向安文夕道:“胭脂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语气仍然带着惯有的温和。 安文夕拿眼看向身侧的北宫喆,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朕还有事,先走一步。”北宫喆右手一翻,狠狠的在安文夕手心捏了一把,警告意味十足。 安文夕吃痛的略皱了黛眉,不由得暗自咬牙。 “胭脂,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文夕温温一笑。 “你今日来……” 安文夕从袖子中取出一方锦盒递给楚君昱,她抿了抿唇道:“对不起,这手镯的寓意我很清楚,所以……” 楚君昱未接锦盒,眸光顿时一黯。 “玉公子……” 楚君昱嘴角噙起一抹苦笑,无奈道:“你有多讨厌这个镯子?朕送你三次你还回来三次。” 安文夕听着楚君昱无奈的口气,心中一滞,半晌道:“至于那柄玄冰骨扇,你是给凤轻歌的,我就收下了。而这碧玉镯子,你给的是安文夕,所以我不能收。” 楚君昱嘴角的笑意凝住,她拿他当知己,只接受他对她的友情,而不接受他对她的男女之情。 她说的真挚,而他的心却一点点苦涩起来。 “既然你只接受朕送给凤轻歌的东西,那么朕将这镯子送给凤轻歌。” “你——” “胭脂先别急着拒绝。” 楚君昱指尖摩挲着杯沿,黑瞳变得深邃,“胭脂可知道南昭太子华宇单?” 安文夕点点头,虽然南昭和其他诸国相对隔绝,可是这位南昭太子雄才大略,少年成名,在九州大陆上还是颇有盛名,安文夕早些年就听闻过他。 不过,楚君昱怎么好端端的提到了南诏太子? “那胭脂可知道华宇单十八岁之时,娶了一位太子妃,三年之后,那太子妃不知为何突然暴毙?” 安文夕摇了摇头,这她就不知晓了。 “据说那华宇单倒也是个痴情种子,一心想要复活他的太子妃,这四年来,华宇单派了不少死士前往中原寻找千年龙魄。” “这个我更是没有耳闻。” 这件事她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看来她以前对这外界的事情关注的还是太少了。 “这本就是秘辛,你不知道也正常。” 既然是秘辛,楚君昱却打听的如此清楚,想必他也花了不少力气在南昭安了暗桩吧。 “胭脂可知当日你与我在恶龙潭夺下的千年龙魄现在何处?” 看着楚君昱淡淡噙着的笑意,安文夕蓦地一惊,“难道在你这里?” “胭脂果然聪明。” “那慕容清既然敢来我西楚,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全身而退!” “玉公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胭脂不明白朕的意思?” “玉公子不妨直言。”安文夕咬唇,楚君昱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她拿千年龙魄和华宇单交换,就有可能得到忘情蛊的解药。可是,看他的样子,并没有打算将千年龙魄相送。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提点她? “只要胭脂答应朕一个请求,朕就将千年龙魄送给你。” “什么请求?” “入楚宫陪朕一年!” 第178章 又有喜了 什么?安文夕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君昱。 “朕也不逼你,你先回去好好考虑。至于这碧玉手镯,你先收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遣人将这手镯送到盛京。”楚君昱淡扫了眼桌上的锦盒。 安文夕怔怔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可是都怀了北宫喆的孩子了啊,难道他不在乎朝臣百姓的指责么?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安文夕收了锦盒,却感觉那方小小的锦盒拿在手中似有千斤重一般。 欢凉见她出来立即迎上去,看了她一眼担忧道:“公主,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对。” “没事,走吧。” 景泉宫的偏院里,北宫喆负手而立,瞥见了在一旁捣药的袭匀,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小师妹吃的药,还有你的药,哪副不是本公子亲自煎得?”袭匀不以为意的撇嘴。 北宫喆的眸光从他脸上掠过,然后径直绕过他,走到月清绝身边,一撩衣袍,翩然落座,翻飞的衣摆勾勒出优雅。 “你不是去和楚君昱下棋了么,怎么来了我这里?” “夕儿去了,朕就回来了。” “什么?”月清绝和袭匀皆难以置信道。 “你没毛病吧?”袭匀眉头皱了一半,被北宫喆冰冷的眼神冻得一个机灵。 月清绝拉着北宫喆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八卦了一遍,最后撇撇嘴道:“这么说来,你自个儿来了我这里,把你媳妇儿留在了你的情敌那里。” 北宫喆点了点头,算是吧。 月清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北宫喆道:“你不知道,那楚君昱看到安文夕眼睛都放光了,你倒是放心。” “楚君昱是个君子,更何况,他们之间不过是朋友罢了。”北宫喆淡淡道。 在这一点上,安文夕从不干涉他,他自然不会去限制她的自由。吃醋是真的,但是自从那个误会让他们彼此折磨了那么久,他现在更多的是选择对她信任。 月清绝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拉着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对情敌的防范意识,看着北宫喆越来越黑的脸色,他终于识趣的闭上了嘴。 最后,撇撇嘴道:“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可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半晌,北宫喆幽幽道:“你不整天和你的情敌如胶似漆么?”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打量了眼一旁的袭匀。 “切,谁和他如胶似漆。” 听到二人异口同声的声音,北宫喆淡道:“不错,连默契都有了。” “谁和他有默契!” “我说,贱人袭,你能不能不要学本公子说话?” “明明是你学的本公子,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北宫喆不耐的按了按太阳穴,看着即将要掐起来的二人,沉声道:“朕不是来看你们掐架的!” 月清绝瞪了袭匀一眼,然后看向北宫喆道:“说吧,今日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那日你为晚儿把了脉,她现在身体如何?” “目前就身体来看,并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而且功力进展神速。” “别的呢?” “除了脾气暴躁点,每个月需要靠人血而活外,她现在的状况挺好的。” “你可知她现在是半魂人。” “半魂人?”袭匀惊道。 北宫喆微微点头,“只怕是因为晚儿没有心脏,所以曹太后才只取了她半条灵魂。” “那你的意思岂不是江向晚拥有心脏,就可以摆脱半魂人的身份,也就是……” “嗯。”北宫喆发出一个音节来。 半晌,月清绝突然惊坐起来,“目前看来只有安文夕的心脏最合适!她的血脉里融了千年龙魄?” “北宫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取了夕儿的心脏救你的青梅竹马?”袭匀怒。 “别忘了,夕儿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你先冷静一下,他没说要这么做。”月清绝劝道。 “那他是什么意思?” 北宫喆看也未看袭匀,对月清绝道:“你去找一颗类似夕儿的心脏。” 月清绝一阵叫苦,“你说找就找啊,九州之大,我给你去哪找?” “三个月后,朕要结果。” “把左言交由我差遣!”月清绝咬牙。 “好。” 月清绝提醒他道:“那个,这三个月内,你提放着点,别一不注意,江向晚就自个儿对安文夕下手了。” “朕知晓。” “其实吧,那江向晚心眼并不太坏,只是比较执着,又容易走极端而已。” “心眼不坏?都坏的滴出来水了好不好!”袭匀立即跳脚。 北宫喆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一会别忘了给夕儿送药!”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门。 袭匀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太讨厌了!”真是看他不爽啊! “我表示同意。”月清绝叹了口气。 “若不是看在我未来小外甥的份上,我才不会忍着他。” “噗,你不忍他,你能打得过他?” “好像是不能。” “打不过还废话什么?” 袭匀炸毛道:“老子打不过他,但是打得过你!” 琉璃阁内的院子里,江向晚有些呆滞的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姹紫千红的海棠噙起苦笑。 雪嫣对着来人道:“惊大人,小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都怪怪的,奴婢也不敢和她说话。”那日的记忆太过恐怖,直至今日,雪嫣都不敢靠近江向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江向晚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头也未抬,“你来了?” “晚儿。”惊魂挨着她坐下。 “你不怕我么?”江向晚目光有些呆滞。 惊魂没由来的一阵心疼,“我不怕。”他和她一路从承安到济州,再到幽冥山,早就发觉了她的异常。 这个傻丫头,竟然为了那个抓不住的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我是妖怪呀,我真的很可怕,就连雪嫣都躲着我,躲着我!”她变得痛苦起来。 “晚儿,你不是妖怪,从小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仙女。”惊魂握住了她的手。 好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慰一般,江向晚靠在了惊魂的肩头低低的啜泣起来。 “擦擦吧。” 半晌,江向晚没有接惊魂递来的手帕,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方帕道:“这是你上次给我的,我……我早就洗干净了。” 惊魂心中一滞,拿起她手中的帕子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谢谢。”江向晚抿了抿唇,飞快的将惊魂手中的帕子攥在了手中,“我下次洗干净再还你吧。” “好。”惊魂的手蓦地一僵。 “惊魂,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的药我放里面了,别忘了喝药。”惊魂起身看了眼一旁的食盒。 江向晚眼眶一酸,微微点头,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感动。 惊魂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皇上中了忘情蛊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忘情蛊?” “看来他真的没有告诉你。”惊魂喃喃道,再次想起那个人曾对他道,“若是朕有什么意外,晚儿就托付给你了。” 江向晚倏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忘情蛊?” 看着她激动的神色,惊魂微微垂眸道:“没什么,月公子已经为皇上解过了,你不必担心。” 江向晚稍稍放下了心来,慢慢做回石凳上,月清绝的医术她自然是相信的。 安文夕回到景泉宫的时候,北宫喆已经回来一会了,安文夕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睡一会。” “睡吧,晚膳的时候叫你。”北宫喆一向清冷的眸光变得柔和。 谁知,安文夕起身之际,袖兜里的锦盒直接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里面的碧玉手镯蓦地滚了出来。 安文夕心中一惊,来不及看北宫喆的脸色,直接弯腰去捡,比她更快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地上的碧玉手镯捡了起来。 北宫喆打量着手中泛着盈盈绿光的手镯,眸光一沉,黑瞳变得分外深邃。 “我……”安文夕小心的瞥了眼北宫喆的脸色,可知道,那次在凤青轩,北宫喆直接从她手上摘下来这碧玉手镯扔给了楚君昱。 “我大夏不缺这些东西。”他那霸道中夹着愤怒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北宫喆将地上的锦盒一并捡起,将碧玉手镯放进了里面,然后将锦盒递给她道:“既然是他送你的,你就收着吧。” 第179章 不想知道 安文夕脸上顿时扶起一抹惊讶。 北宫喆不禁低笑,然后眸光轻柔,紧紧锁着她,“朕信你。” “北宫喆。”安文夕握紧了手中的锦盒,如果当初他也能这么相信自己的话,该有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你肚子里还有朕的种,朕怕什么?”北宫喆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细密的吻接踵而至,北宫喆微微托着她的头,在她的樱唇上浅尝辄止,一点点的溜进她的唇内。 “唔~不要……”安文夕身后后仰,躲避着他的长驱直入。 他的霸道让她不容拒绝,更令她避无可避。 “夕儿……”北宫喆浅浅低吟,面前的小人,令他忍不住去品尝,忍不住攫取她的美好。 “别,这是白天。” 北宫喆含着她的樱唇道:“朕只不过是想亲亲你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北宫喆话音一落,安文夕的脸颊陡然变红。 “咳咳……”月清绝看到这火辣的一幕,脸色浮现一抹不自在。 “哎呀妈呀,哥,咱们来的可不是时候,要不咱们待会再来吧。”月无双吐了吐舌头。 “放~开~”安文夕用胳膊抵着北宫喆,被人看到了,简直要丢死人了! 北宫喆紧紧的将她禁锢在怀中,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来人,意犹未尽的在她的唇畔流连一瞬,这才松开了她,脸上再次回复惯有的冷若冰霜,淡淡开口道:“不会敲门么?” “门……没关。” “你们怎么来了?” “咳咳,我说,你们就算是再把持不住,好歹留到晚上。更何况,请考虑一下她肚子里孩子的感受好么?” “哥,你说的太直接了,委婉点嘛。” “这事委婉不了。”月清绝撇嘴。 安文夕收拾好脸色,双颊上浮现的绯红也渐渐消退,看着月清绝和月无双手中端着的药碗问道:“不过是送药,让袭匀来就好了,你们何必亲自来一趟。” “这可是息子魂殇的解药,本公子不亲自来,怎么能解得了呢?” 月无双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了小几上,安文夕这才发现她手中端着的药碗中,药汁澄澈,泛着淡绿,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以为是上好的雨前茶。 “来吧,是你自己来,还是本公子来?”月清绝看了北宫喆一眼,从药箱里取出一支又粗又长的银针,里内中空,形状类似针管。 “这是?”安文夕忍不住问道。 “息子魂殇额解药如今还需最后一味药,心头血!” “心头血?”安文夕一把拉住北宫喆的手,摇头道:“不要,北宫喆不要!” “夕姐姐,没事的。” “你放心吧,曹太后可以利用你的心头血操控你,那是因为她会用傀儡术,而如今就不同了。” “那就是说他没事了?” “有事,怎么会没没事,取心头血疼着呢!”月清绝一本正经道。 “喆哥哥不怕疼的,夕姐姐你就放心吧,还是早日将你身上的息子魂殇解了吧。”月无双补充道。 北宫喆接过月清绝递来的银针,一把褪下去了外衫,月无双立即转过了身去。 半晌,北宫喆露出白皙精瘦的上身,将手中的银针至于心口之处,缓缓将针头推了进去。 安文夕握着他另一只手的力道不由得加大,双目紧紧盯着一寸寸深入心口的银针。 月清绝神情闲淡,转过身去,不知道从药箱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全部放进了药碗中,原本淡绿的颜色渐渐变黄。 半晌,他抬眸对北宫喆道:“要取满满一针管血。” 北宫喆仍旧慢慢的推着针头,仿佛是为了让血液好渗入到针管之中似得。他目光依旧清冷,眉头也微皱一下,好像根本不是在取自己的心头血一般。 终于,北宫喆不再推动,而是原处旋转了一圈,此时,整个银针几乎全部没入北宫喆的心口。 北宫喆倏地一下将银针拔出,“嗖——”一股鲜血顺着针管蓦地喷出。 “趁新鲜,赶紧放里面。”月清绝催促道。 此时银针里面已然灌了满满一针管的鲜血,北宫喆身子一颤,抬手将银针的鲜血全部注入到药碗中。 “北宫喆……” 北宫喆淡锁眉头,因为注入了鲜血,药碗之中淡淡的黄色变成了红色。 “还愣了做什么,赶紧喝了吧。”月清绝扫了眼安文夕,要知道他为了配好这息子魂殇的解药可是煞费工夫。 “北宫喆,你怎么样?” 心头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取得的! “夕儿,真没事,来喝药。”北宫喆眸光渐柔,伸手端起了小几上的药碗。 入口是一股淡淡的血腥还夹带着一抹淡淡的苦涩,还有一丝几乎要被淹没的清香,安文夕还是第一次喝这么怪味道的药汤。 月清绝这边已经利落的给北宫喆处理好了伤口。 饮尽最后一口药汁,安文夕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白瓷碗径直从手中滑落,身子往后倒去。 “啪——”安文夕手中的药碗被摔的粉碎。 “夕儿……”北宫喆一把抱住安文夕,不悦的皱眉,“她这是怎么了?” “喆哥哥,你不要担心,哥哥说这是正常现象。” 月清绝点头,“这药本就气势过强,所以才让你用你的心头血压一压。你放心,她睡一觉就没事了。” “好,她若是有什么事,朕就将你扒干净了扔到大街上!” 月清绝咬牙,“北宫喆,算你狠。” 他辛辛苦苦配药,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到头来一句感激没有,换来的全是威胁! 月无双鄙视道:“哥,你太弱了!” “哼,你以为我愿意么?”他用嘴皮子说话,而北宫喆用拳头说话,这有可比性么? “夕姐姐要休息了,咱们走吧。” “走!”月清绝冷哼。 月无双挽上月清绝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约了欢凉在海棠树下。”然后对他挑了挑眉。 “哥,不用谢我。” 月清绝拍了拍月无双的肩膀,迫不及待的扛起了药箱。 北宫喆将安文夕平放在了榻上,扯过被子为她盖上,右手慢慢覆上了她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从初识于七杀阵,到如今她能安静的躺在他的身旁,他们之间已经走过太多太多的心酸苦楚。 北宫喆想到这里,脑袋里蓦地一阵空白,为什么他现在只记得他将她从七杀阵中救了出来,而不记得那次在七杀阵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呢? 难道现在就开始遗忘了么,看着她的睡颜,北宫喆脸上浮起一抹苦涩。 半晌,青玄悄无声音的进入殿内,来到北宫喆身侧,抱拳道:“皇上,左言那里有消息了。” “人呢?” “已经救回来了,只是已经面目全非了。” 北宫喆眸光一紧,飞快的在安文夕脸上掠过,“无碍,她可以认得出的。” “皇上,那慕容清气数已经尽了,只是被他偷走的传国玉玺……” “朕心中有数,你传书左言,让他带着人去青末山庄。” “是,皇上,夏宫……” 北宫喆眸光微缩,冷哼道:“如今已经是曹太后的天下了?” 青玄不敢接话,立即垂下了头,片刻道:“启禀皇上,曹太后又有喜了!” 这几日来,北宫喆每日用过早膳就被楚君昱叫走,说是向他请教棋艺,至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安文夕半点不知情。 而安文夕最近被妊娠反应折磨不堪,除了酸的,几乎吃不进东西,人消瘦了不少,急的欢凉团团转。安文夕整个人也懒洋洋的,不愿走动,每日傍晚北宫喆都要拉着她去海棠树下散步。 安文夕斜斜的躺在软榻上,吃着楚君昱送来的杨梅,姿态慵懒极了,欢凉在一旁守着她,看着她吃着酸的要命的杨梅,不觉拧眉。 “公主,这么酸的东西,你怎么吃得这么津津有味?我都替你酸。” “我倒不觉得酸,就是觉得有点涩。” “玉公子……不对,是楚皇,对公主真好,现在还不是杨梅成熟的季节,他却不知道从何处给公主搜罗了这么多杨梅。” 安文夕一滞,半晌含住一颗杨梅道:“玉公子的确好,只是……” 安文夕话还未说完,一抹黑影悄无声音溜进了房间,安文夕手中的杨梅骨碌碌滚了下去。 “是你。”安文夕慢慢起身,眼前的男人正是一直待在楚君昱身边的暗影。 “瑾淑妃。”暗影抱拳道。 “私闯本宫寝殿,这就是大楚的待客之道么?”安文夕声音渐冷。 “暗影来得匆忙,还请瑾淑妃多多见谅。”暗影躬身道。 第180章 盛京上巳 1 “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临近上巳节,我皇明日启程回京,那件事情瑾淑妃若是考虑好了,今日就去找皇上。” “哦,原来是这件事情,本宫已经考虑清楚了,只是这是你们皇上让你悄悄来告诉本宫的?”安文夕淡淡挑眉,毕竟一个暗卫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这事放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暗影蓦地一窘,“暗影神出鬼没惯了,请瑾淑妃莫怪。” “没事,走吧。”安文夕扯出手帕,优雅的擦了擦手。 “瑾淑妃,我皇此时正和夏皇下棋……” “无妨,本宫也想出去走走。”安文夕此时已经从软榻上起身,搭上了欢凉的手。 安文夕走得很慢,走到离楚君昱所住的暖仪殿不远处的凉亭里歇了下来,平时北宫喆和楚君昱下棋都是辰时多一点的时候才会结束,而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她不妨在这里等着北宫喆出来她再进去。 暖仪殿内,茶香淡淡,热气袅袅。 楚君昱盯着自己溃败的黑子,脸上没有半分失意,反而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北宫喆脸上依旧清冷,半晌,凉薄的唇吐出一句话来,“还要朕接着下么?” “好吧,朕认输便是。” “没想到楚皇有如此耐性。”每局都是输,可是对方却下得不亦乐乎。 “彼此彼此。”北宫喆是棋中圣手,而他却每局必输,他不一样有耐心陪着他下么? “楚皇明日回宫?” “夏皇的消息倒是灵通。” “上巳节要到了,你不能不回宫。”北宫喆淡淡勾唇,他此时不在夏宫,朝堂不知道被曹太后霍乱成什么样子了。 “朕回宫之前,和夏皇做个交易如何?” 北宫喆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嘴角渐深的笑意,眸光微敛。 “朕听闻夏皇再找一颗心脏,一颗合适江向晚的心脏。” 北宫喆眸光敛尽,半晌倏地勾唇一笑,指尖摩挲着杯沿道:“楚皇的消息更为灵通。” “朕这里就有合适的人选,朕打算用这颗心脏和夏皇做个交换如何?” “朕不换!”北宫喆语气骤冷。 楚君昱这只狐狸在计算什么,他心中一清二楚。 对面的楚君昱不怒反笑,“夏皇就不想知道朕想换什么么?” “不想知道!你只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就好了!”北宫喆说着捏起一粒白子,随后一落,楚君昱的棋顿时被困成死局。 北宫喆扫了眼楚君昱,径直起身,“时间不早了,告辞。” “北宫喆,你难道不想听听朕想和你换什么么?” “不需要。”北宫喆扔下这几个字大步流星的出了暖仪殿。 楚君昱看着北宫喆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对身后道,“胭脂何时来?” “一会就到。” 北宫喆出了暖仪殿,远远地就瞧见了凉亭里的安文夕,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夕儿,你怎么来了?”她今天怎么主动出来走动了。 “你和他下完棋了?” 北宫喆点点头,“你找他有事?”他的眉头略皱。 “有事,你回去等我,我去去就来。” 看着她一脸坦然的模样,北宫喆捏了捏她的手心,“去吧,自己小心点。” 安文夕踏入暖仪殿,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她的鼻翼,透过重叠翻飞的纱幔,安文夕依旧看见楚君昱峻拔的身形。 楚君昱面前的棋盘早被撤下,他往对面的青瓷盏中添了些茶水,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头也未回道:“胭脂,你来了。” “玉公子。”安文夕坐在了他的对面。 “尝尝刚采摘的明前毛尖。” 安文夕略略点头,“杨梅的事情,多谢玉公子了。” “胭脂客气了,再说朕只送了一次而已。” 一次?那她这么多天来吃的难道是……北宫喆? “朕明天启程回盛京,至于那件事,朕想在临走之前听听你的想法,所以才唐突将你请来。” “我决定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想陪他三个月,等他忘了我之后我再来西楚。”安文夕嘴角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好。”楚君昱抿唇道,他知道她一定会同意的,可是他的心中却更加苦涩。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西楚,而这郦城就是先前跟你提过朕的母妃故乡,风景宜人,本打算带你去走走看看,不曾想你如今有了身子……”楚君昱的眸光淡淡扫了眼安文夕的小腹处。 “以后还有机会的。” “经此一别,胭脂在夏宫,多多保重。” 后宫之中,最多的便是女人,他也是生在深宫之中,对于那些女人的手段与阴狠再清楚不过。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这是西楚几种宫廷秘药及对应的解药,你收着,多多小心身边之人。”自从她上次因手炉一事中了醉朦胧之后,他就怀疑在她的身边必有西楚的密探。 他现在虽然查到了,可是却动不了她! 安文夕收了药,跟楚君昱道了谢,听他的语气,好像是知道什么一般。 她浅啜了一口,赞道:“的确是好茶。” “你喜欢就好。” 楚君昱的眸光渐渐炙热起来,安文夕有些不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青瓷盏,起身告退道:“快到午时了,我就不耽误你用午膳了。” “胭脂,那件事你真的决定了么?”楚君昱蓦地拉住了安文夕的手腕,“你可知你会以怎样的身份进宫?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 安文夕脚步一滞,缓缓回过头来,“我知道。” 不就是以他的妃子身份么,反正她早就被人们当做了祸国妖姬,她自是不再在乎名声。 “你,不怕被天下人诟病么?”安文夕反问。 “朕不在乎,朕的江山与女人无关,而胭脂不一样。”楚君昱敛尽妖娆的凤眸,一脸正色道。 “你既然知道这样,为何还要逼我?”安文夕微微勾唇,半晌道,“我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不惧的。” 她说完这一句便跨出了暖仪殿。 徒留嘴角噙着苦笑的楚君昱怔怔的立在大殿之中,微微摇曳的纱幔将他的背影衬得更加萧寂。 胭脂,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朕的苦心,也会明白那个男人的苦心。 朕所做的,没有哪个不是为了你好,那个男人亦是,只不过,那个男人比他幸福罢了。 暗影慢慢掠至楚君昱身后,低声道:“皇上。” “暗影,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启程回宫!” “是,属下明白。” 用过午膳之后,北宫喆便出了门,这几日来,他经常不在景泉宫,安文夕也懒得追究他到底去了哪,又去做了什么。 她正打算歇午觉,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得无法入睡。 “欢凉,你去外面瞧瞧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公主。”欢凉微微给她拉了拉被子。 景泉宫外,雪嫣头发凌乱不堪,一身罗裙也脏的不堪入目,光着脚在景泉宫门口不断地来回踱着步子。 “皇上,让我见皇上,小姐疯了,疯了,哈哈哈哈……”雪嫣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冷不丁的跌坐在地上,接着她就坐在了地上,不断的胡喊一些疯话。 “这人呢,北宫喆不在,就连青玄也不在么?”欢凉皱眉,怎么任由她在这里发疯? 只见雪嫣发疯了般的从地上爬起,向她奔来,然后扑通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道:“瑾淑妃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不想死。” 欢凉立即侧身避开了她,看着雪嫣疯疯癫癫的样子,不由得皱眉,只怕这个丫头已经疯了。 “不好,小姐又来了,她要带我走,我不要走,不要走……” “小姐,求求你不要吸奴婢的血。” 雪嫣一会神经兮兮的摇头,一会拼命的在地上磕头,就连白皙的额头都磕红肿了一片。 “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欢凉忍不住皱眉,这个雪嫣在这里发疯还没完没了了! “瑾淑妃,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救救奴婢吧。”雪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欢凉咬牙,强忍着不把她一掌拍飞的冲动,拉起她的手腕,将她拖拽着往江向晚的琉璃阁走去,瞥见了不远处走来的袭匀,没好气道:“你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对一个小丫头下手,太失本公子风范了!”袭匀不以为意道。 欢凉怒,“少废话,赶紧过来!” “瑾淑妃,求求你,我不要回去,我若是回去,小姐……小姐一定会杀了我的!”雪嫣苦苦哀求道。 “这丫头……疯了?” 第181章 盛京上巳 2 “疯了!” 欢凉不顾雪嫣的大喊大叫,一直拖着她走,厉声道:“给我闭嘴,不然本姑娘就在这里结果了你!” 许是欢凉的气势太过吓人,雪嫣顿时忘记了喊叫,怔怔的盯着欢凉手中已经出鞘的长剑。 “臭丫头,你看,都把人家小姑娘吓傻了。” “她本来就傻,带她回去!”欢凉一把将雪嫣扔给袭匀,自己转身回了景泉宫,她可不放心公主一个人待在殿内。 “哎,怎么好端端的将这个疯丫头交给我呀!” 景泉宫内,安文夕躺在软榻上假寐,半晌睁开眼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她的话音刚落,一抹暗青色的衣摆掠过,白底黑靴映入安文夕的眼帘,她略略抬眸,红唇微勾,“江向晚让你来的?” 惊魂没有说话,只听得安文夕浅笑道:“调虎离山的把戏她还真是百用不厌。” “属下参见瑾淑妃。” “这虚礼就免了,说说吧,你今日来是要我的性命还是要我腹中孩儿的性命?” “属下不敢。”惊魂低头。 “你既然都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日在灵丘秋猎,属下欠了瑾淑妃一条命,属下是断然不会恩将仇报的。属下今日来怕就是防止晚儿前来这里伤害瑾淑妃。” “惊大人多虑了,你退下吧。” 惊魂本来还在犹豫,听到殿外传来的一阵浅浅的脚步声,眸光微敛,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了大殿内。 “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外面怎么回事?” “是江向晚的贴身婢女,好像是疯了,跑来这里胡喊,我已经让袭匀带她回去了。” 安文夕略略点头,“我困得厉害想睡一会。” “公主睡吧,欢凉就在旁边守着。” 琉璃阁前,北宫喆负手而立,江向晚满脸的不舍与不愿,颇为幽怨的看着一旁的北宫喆。 北宫喆看着江向晚我见犹怜的模样,微微蹙眉,“路上注意安全。” “喆,你真的要赶我走?” “朕没有赶你走,只不过让你和惊魂先行一步。” “可是,晚儿想和你一起走。”她咬了咬下唇,“你知道,我……我一旦魔性发作,别人都害怕我……” 她的话音未落,远远地就听到一声尖叫,“啊!小姐,不要啊小姐!” 看着袭匀将雪嫣送来,江向晚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狠色。 “喆,我是个妖怪,你看雪嫣她……只有你不会嫌弃我……” “小姐,不要杀奴婢,求求小姐,求求小姐。”雪嫣看到江向晚就如看到魔鬼一般,整个人不断地发起抖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警惕的打量着众人。 “惊魂呢?”北宫喆敛眸,淡淡扫了眼疯癫的雪嫣。 惊魂从北宫喆身后现身道:“属下在。” 江向晚看到陡然现身的惊魂,眸色深了几分。 “即刻送江小姐回国!” “属下遵命!” “喆,我不走……” “还有三个月你我就要大婚了,你难道不要准备一下么,到时别让天下人耻笑!”北宫喆脸色冷淡,看不出半分喜色。 “喆……你说的是真的?” 看着她满脸惊喜,北宫喆脸色凉淡如水,转身朝景泉宫走去。 袭匀上前一步,蹙眉道:“你当真打算立她为后?那我小师妹呢,她可怀了你的孩子!” 北宫喆脚步一顿,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真的,这可是国婚!” 袭匀咬牙,“北宫喆,你真不是个男人!” 北宫喆早已走远,笔挺的后背将倨傲的帝王之尊彰显的淋漓尽致。 “雪嫣,还不过来!”江向晚厉声道,她淡淡蹙眉,这个雪嫣算是废了。 “晚儿,雪嫣她……” “虽然疯了,到底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怎么能留在外面。” “啊!小姐,不要,您饶了奴婢吧……”雪嫣死死地拽着袭匀的衣角不肯撒手。 “你这个疯丫头赶紧放开本公子!”袭匀再怒。 “惊魂,你去将她带回来吧。”江向晚扫了眼雪嫣,径自上了马车。惊魂走到雪嫣面前,一掌劈晕雪嫣,将她带上了马车。 江向晚走了之后,第二日一早楚君昱就启程回了夏宫,又过了一日,北宫喆和安文夕也动身回大夏。 路经盛京之时,正好赶上上巳节,盛京街头车水马龙,一大早便人头攒动,街旁商贩云集,热闹非凡。不少世家贵族公子小姐趁着上巳节的机会相伴而行,或相约登山踏青或花间赏花或曲水流觞、吟诗作对。 而盛京位于郦城东北方向,且在承安西南,是他们回大夏的毕竟之路,由于安文夕怀有身孕,马车行的很慢,听着马车外面的喧嚣,仿佛又回到以前承安上巳节一般,心中不禁一阵向往。 伸手触到马车车厢侧面的车帘,最终还是没有掀开,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夕儿,你想去看看?”半晌,一直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不去了,我现在想立即会去见父皇。” “就是回承安,也不急在一时,我们下去瞧瞧如何?”北宫喆眸光沁出了一丝暖意,他现在的记忆就已经开始消退了,他只想尽可能的多陪陪她,多创造些属于他们的记忆。 “好。”安文夕轻轻应道。 “青玄,到前面停车。”北宫喆隔着车帘对青玄吩咐道。 “是,皇上。” 后面的马车上坐着月清绝兄妹和欢凉袭匀,看到前方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下了马车,也都各自下了车。 “夕姐姐,我们要在这里逗留一日么?”月无双忍不住问道,她常年待在枫月谷无聊的很,如今看到这热闹的场面,早就忍不住下来了。 安文夕点点头,挽上了北宫喆的胳膊。 “太好了!” 月清绝一把拉住兴奋的月无双道:“无双,你别乱跑,你要是丢了,我可没处寻你!” “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了的。” “保证也没用。”月清绝撇嘴,然后一把扯着她扔给了袭匀,对身边的欢凉道:“小丫头,本公子带你去逛逛。” “喂,闷骚月,你自己亲妹子不管,竟敢丢给我!还有,说好的公平竞争,你现在作弊有意思么?” 说话间,月清绝和欢凉已经走远。 月无双一把挽住袭匀的胳膊撒娇道:“袭匀哥哥,你拉着点无双,不要把无双弄丢了。” 袭匀不耐烦的挥掉月无双的手道:“你这丫头,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胳膊是你挽的么?” “小气!”月无双撅了撅嘴,追了上去。 北宫喆和安文夕走在最前面,人流如潮,北宫喆小心翼翼的将安文夕圈在了怀中,生怕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她。 盛京大街,许多少女发带桃花,聘婷袅袅,顾盼生姿,人比花娇。 安文夕嘴角噙着淡笑,看着从她面前经过的三五成群的少女,双眸内流露出一抹轻快,几年前的她也曾偷溜出宫,像许多世家小姐一般在上巳节时在承安大街游荡,或者扮作凤公子在烟花之地、风雅画舫抚琴作乐。当年的她,的确是不识愁滋味,肆意潇洒。 “别动,让朕看看朕的小夕儿美不美。”北宫喆轻柔的将一朵开的正好的桃花插在了她的发间。 “我美么?”安文夕嘴角含笑抬头看向北宫喆,这一句似娇似嗔。 看着她向从前那样待他,北宫喆心情极好,握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美。” 月清绝淡淡扫了安文夕头上的桃花,从一旁买桃花的摊上拈起一朵,刚欲插到欢凉发间,却不料被欢凉一把打落,“你做什么?” “我……我觉得你戴着好看。” 欢凉脸色微红,随即深吸一口气道:“我不喜欢。”说完快走两步,心却砰砰的跳得厉害。 “这位公子,刚才那位姑娘不要你不如送与我好了。”一位姑娘从月清绝身边经过之时,大着胆子说道。 月清绝淡淡扫了她一眼,立即追了上去,“欢凉等等我。” “风流鬼。”袭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快走快走,一会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辇车从此经过,别挡了路!”一群官兵突然前来,将行人赶走,清理出了大片的道路。 “我们去那边吧。”安文夕对北宫喆浅浅道。 “好。”北宫喆揽着安文夕转了方向,刚走不远,看到前方白玉盘内的颗颗红豆,他的脚步顿时一顿。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他不自觉间念出了这句诗。 “你还记得。” “朕自然记得,当初在潇湘馆的时候,为何不接朕的红豆。” 第182章 再遇刺客 “那时,我是凤轻歌,不是安文夕。” 北宫喆知道,她那时还恨着他。 “北宫喆,那以前我送你的红豆你还留着么?” “自然是扔了,你都不留恋了,朕还留着作甚?” “罢了,扔就扔了吧。”安文夕上前一步,抬眸看着对面的商贩道:“这位小哥,我想买几颗红豆。” “夕儿……” “你既然把以前的都扔了,我再重新送给你便是,你可不许嫌弃这寻常之物。” “不嫌弃。”北宫喆嘴角噙起了一抹浅笑。 安文夕拈起一颗颗红豆,扯过红线,将红豆仔细的串了起来,半垂着眼睑,认真的模样令北宫喆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蕙质兰心的女子。”卖红豆的小哥忍不住称赞道。 北宫喆静静地看着穿针引线的安文夕,连眉梢都沁出了他没有察觉的温柔。 “好了,我给你戴上吧。”安文夕拉过北宫喆的手,将一串红豆戴到了他的手上。 “刚好。” “真丑!”北宫喆眼中含笑,却毫不犹豫的嫌弃道。 “不愿意戴拉倒!”安文夕刚想从他手腕上退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 “朕说不戴了么,朕就喜欢丑的!”霸道的语气令安文夕忍不住勾唇浅笑。 “那你以后都得戴着,睡觉的时候也不许摘下,每当看到它的时候要记得想起我,可不许忘了。”若是这样的话,你是否就不会忘了我呢。安文夕说到最后,语气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北宫喆神情一动,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嗖——”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带着凌冽之气破空而来。 “小心——”北宫喆揽着安文夕,身子蓦然翻转,右手一把抓住飞来的羽箭,转瞬将整支羽箭捏的粉粹。 “皇上,您先带着瑾淑妃离开这里,属下善后。”青玄陡然现身。 “走!”北宫喆足尖轻点,带着安文夕直接从众人头顶掠过。 “喂,你们还没给银子呢?”那个卖着红豆的小哥放下抱拳的双臂,冲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的背影喊道。 下一瞬,一锭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落在了小哥的摊上。 他们还没有走远,原本热闹的大街中,突然从人群里冒出了几个黑衣人,纷纷亮出了雪亮的弯刀,脚步极快,直逼北宫喆怀中的安文夕。 怎么会在盛京遇到刺客?安文夕略略挽眉,这些黑衣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取她的性命,她自觉不曾在西楚得罪了什么人。 蜂拥而上的黑衣人出手又快又狠,且招招狠戾。 北宫喆眉头微蹙,他自然可以感觉得到来人一心想要取他怀中小人的性命,他一手揽着安文夕,一手持着长剑,右手一翻,长剑横扫,面前的黑衣人的脑袋登时骨碌碌滚了下去,鲜红的鲜血顿时喷洒了出来。 “啊,杀人了!杀人了!”原本拥挤的人潮立即慌乱起来,热闹的盛京长街变得混乱不堪,整个街头狼藉一片。 北宫喆双眸微眯,挥起长剑,再次斩落几颗头颅,一时间鲜血四溅,肉末横飞。 “唔~”安文夕闻着浓郁的血腥,胃里一阵翻涌。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略皱的眉头,立即收了长剑,一掌将对面的黑衣人掀翻,然后从衣袖里摸出了一粒杨梅,递到她的唇边。 “夕儿,你怎么样?” 安文夕将杨梅含在口中,这才压下胃中的翻涌,“我还好。” 陌姑姑待在马车内,蹙眉观察着北宫喆那里的情形,忍不住掷出一枚枚毒镖,她现在满头银发,太过引人注目,根本就不能出去。 就算她被困在马车内,她也决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儿子和未来的孙子!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之上,欢凉和袭匀等人立即将马车团团围住,就在这时,一排黑衣劲装男子突然现身,和刚才的那批弯刀黑衣人交缠起来,来人并未蒙面,为首的人正是暗影。 楚君昱来救他们了! 弯刀黑衣人显然认得暗影的身份,他们扫了眼远处安文夕所在的马车,对视了一眼,不甘心道:“撤!” 北宫喆眸光微敛,沉声道:“青玄,你去!” “是,属下遵命!” 北宫喆揽着安文夕,眉宇之间尽是担忧,“夕儿,还难受么。” 安文夕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淡淡道:“走吧。” 马车轻摇,远离了这一片血腥。 过了片刻,青玄回来复命道:“启禀皇上,属下该死,让他们给逃走了!” “无妨,这件事想必楚君昱会给我一个答案的。”更何况,他隐约可以猜到一点。 云庙祭祀祈福之时,楚君昱始终拉着一张脸,他身侧的月紫琼妆容精致,盛装吉服,高贵雍容。 “请皇上上香。”下方的国师执了香递给楚君昱,而楚君昱仿佛在静静地思考什么,压根就没有听见国师的话。 “请皇上上香。” 楚君昱身形依旧,国师看着袅袅的青烟,不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说第三次了。 “皇上,国师大人请您上香呢。”月紫琼忍不住提醒道她面带浅笑,举止雍容,将母仪天下的姿态彰显的淋漓尽致。 国师立即感激的看了眼月紫琼。 楚君昱径直走到国师身边,接过他手中的香,恭敬地插到了香炉里。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月紫琼一眼,原本应有月紫琼上的香他也全部代劳,这就等于在所有百姓面前狠狠地打了月紫琼一巴掌。 如今她这个西楚皇后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甘与怒气,提起重重的凤服跟了上去,她是一国之母,她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决不能因此和他闹脾气,她忍! “皇上,您等等臣妾。” 楚君昱不禁没有等她,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跟来。 “皇上……啊……”月紫琼不小心踩到了脚下逶迤三尺有余的裙摆,脚下不稳,身子顿时一个趔趄,若不是她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那么明日她月紫琼恐怕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突然,前方的楚君昱停住了脚步,转身朝月紫琼走来。 她顿时心中一喜,他到底是怜惜她的! 楚君昱紧绷着一张脸,就连平日里妖娆的眉目都染了几分愠怒,“你以后最好给朕安分点,西楚世家千金多得是,皇后并不是非你不可。”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懂。”月紫琼压下心底的惊骇与酸涩,双颊含笑着问道。 “哼。”楚君昱一拂衣袖,连基本的尊敬都没有留给她,他是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女人虚伪的嘴脸了。 月紫琼不禁失笑起来,她这个皇后到底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她和他成亲那么久,他竟然从未碰她,他宁愿夜夜宿在别的女人那里,亦或者是书房,也不愿意留在她的宫内。 她当初的坚持错了么? 不,她没有错,她只要牢牢抓住皇后的位子,然后再想办法诞下她的子嗣,那么她在西楚的地位就牢不可动!等她成为万人之上时,谁还会不将她放在眼里? 楚君昱回到宫中,暗影已经在一旁等着复命了。 “启禀皇上,此次刺杀瑾淑妃是……皇后娘娘和八公主共同联手……” “哼!”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你去将这个给八公主。” 暗影接过楚君昱抵来的令牌一阵阵心惊,这次八公主可是触犯了皇上的底线,皇上竟然将赐死令牌给她。 就算八公主手里有先皇赐的免死金牌又能如何?更何况,先皇已经不在了,她以前再得宠都没用了! “跟她说,她下次再不安分的话,这西楚就要少一位公主了!” “是,属下遵命。” 楚君昱紧抿着唇,上年大夏和西楚交战,虽然战败,也不至于发生献上公主和亲这么有失国体的事情,可她偏偏自作主张,哄得病入膏肓的先皇特许她去大夏和亲,谁知却被北宫喆果断拒绝,西楚的脸也算是丢尽了!如今,她还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他可不会向先皇那样宠着她! 暗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启禀……皇上,属下得知,刺杀瑾淑妃这件事……夜影大人好像……知晓。” 楚君昱闻言眸光一沉:“让他先去领三十军棍,再罚他去西山面壁思过三个月,若是想不出哪里错了,他也不必出来了!” “是。” 北宫喆和安文夕在马车上颠簸了十余日终于到了承安,刚入承安之时,北宫喆和安文夕变分道扬镳,北宫喆带着青玄和月清绝兄妹回了夏宫,而安文夕则和欢凉、袭匀还有陌姑姑一同去了青末山庄。 第183章 父女相见 再次踏进青末山庄,安文夕顿时觉得心中滋味复杂,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兜兜转转,却再次回到了这里。 红绫见到她来,惊喜道:“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皇上果然没有骗人。” “回来了。”安文夕淡淡点头,“红绫,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让你为难了。” 红绫立即摆手道:“娘娘,您可折煞奴婢了。” 安文夕安置好了陌姑姑,然后将行李放到了上房,就迫不及待的朝北院走去。 父皇,夕儿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安文夕行至东院,然后顺着东院和竹林相连的曲径走进竹林,许是北宫喆早就吩咐道,这竹林边上隐藏着的羽卫并未出来阻拦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竹林,按着北宫喆告诉她的破阵之法,一直左拐,终于出了竹林,她的心中顿时一阵轻快,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竹屋,她的脚步一顿,手心中沁了一层细汗,她在紧张! “怎么不走了?”一声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陌姑姑?”安文夕蓦地转身,她怎么来的? “本宫是跟着你的脚步来的。” 安文夕深深地看了陌姑姑一眼,虽然她现在的内力只剩了一成,可是她的轻功的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安文夕抿了抿唇道:“走吧。” 踏进竹林北院,一片绿意葱荣顿时冲进眼帘,走了两步,视野变得开阔,大片的山茶花开的正艳,这是母后最喜欢的花!一旁的竹架上晾着刚洗好的衣物,大红的罗裙扯动了安文夕的心弦,这是母后最喜欢的大红色衣服! 父皇、母后就在这里了! 竹屋内,安莫霖小心翼翼的拿着湿帕给一旁的女子擦着手,神情闲淡而知足,待触到她脖子里戴着的帝王引,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北宫喆来信上说引魂丹又落到了曹暮烟手中,不知他的阿虞何时才能醒来。 “阿虞,外面的山茶花开了两个月了,都是你最喜欢的白色,想不想去看看?” 一旁的女子紧闭着双目,而安莫霖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浅笑,给她擦过身子,又从一旁拿来一件红色罗裳给她换上。 “阿虞,今天的阳光不错,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吧。”他说着将床上的女子抱起,放倒一旁的轮椅上。 竹屋外,安文夕脚步似有千金重,抬手刚触到竹门,又放了下来。 父皇他就在里面,还有她的母后,她本迫不及待,而现在不知为何她却莫名的退却了起来,这一幕好像变得十分不真实! 陌姑姑立在安文夕身后,看着她的犹豫,也不催促。 半晌,安文夕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着下唇,抬手敲门。 “叩叩……叩叩……” 这两声敲门声在这寂静的住院里显得分外清晰和突兀,竹屋内的安莫霖的心蓦地悬了起来。 这是谁?北宫喆,还是……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又传出了一阵敲门声。 这里十分隐蔽,平常出了北宫喆也没有人来过,而北宫喆向来是敲两声然后霸气的推门而入,而现在,很明显不是北宫喆。 “是谁?”安莫霖摸向一旁的长剑。 熟悉而略显沧桑的声音从竹屋内传出,安文夕闻言蓦地捂住了嘴巴,眼眶酸涩,这是父皇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谁在外面?”安莫霖靠近竹门,握紧了身后的长剑。 竹门本是虚掩着的,安文夕抿了抿嘴角,鼓足了勇气一把推开竹门,声音哽咽,“父皇,是我。” 听着略带哭音的声音,安莫霖心底一颤,身后的长剑顿时跌落在地,他缓缓抬眸,对上门外那张熟悉的脸颊,眼睛阵阵发酸。 “父皇——” 面前的安莫霖头发花白了大半,就连眼底也添了几道细密的皱纹,文夕眼眶一热,两股热泪顺着花颊汩汩流下,一把扑进安莫霖的怀中,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就像小时候向他撒娇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 “夕儿……” 这一声带着嘶哑,仿佛是倾注了太多的思念一般。 “夕儿,你瘦了,瘦了太多。”安莫霖反复打量着安文夕,不禁热泪盈眶,“这一年来,你吃的苦太多了。” “父皇,夕儿不苦。”安文夕嘴角挂起浅笑,她的视线说着安莫霖落到他身后的莫虞身上,惊道:“那……那是母后!” 莫虞一袭红衣,分外耀目,绝美的容颜却永远停在了二十七八岁,只是像是长久没有见过阳光一般,脸色过于惨白。 安莫霖拉着安文夕走到莫虞身侧,“夕儿,这是你母后。” 安文夕走过去握住了莫虞的手,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安大人。”一直站在竹屋门外的陌姑姑突然开口。 安莫霖这才发觉外面还有别的人,看了陌姑姑一瞬,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陌姑姑一头银发之上,眸光划过一抹惊色。 “父皇,这是陌姑姑。” “陌姑姑?”安莫霖喃喃道,“你是贤妃娘娘!” “难得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的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道,“北宫喆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你是——” “没错,喆儿是我的孩子!” “陌姑姑,进来吧。”安文夕淡淡开口。 竹屋并不算大,但是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里面的摆设全部是按着莫虞的喜好摆放的。 看着陌姑姑神色淡然,安莫霖道:“贤妃娘娘,你还在记恨着我当年自立为皇,夺了大夏的江山么?” “不记恨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本宫也早就将一切看淡了。” “贤妃娘娘,喝茶。”安莫霖为她煮了杯茶,眸光再次不经意间掠过她满头银发,没想到她现在老了这么多,当年她可是大夏的第一美人! “如今本宫也早就不是贤妃娘娘了,你称我为陌姑姑便可。” 安文夕依偎在莫虞身侧,拉着她的手始终不愿松开。前一世她是孤儿,而这一世是她大安的公主,年幼之时,母后待她极好,让她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母爱。 陌姑姑浅浅的抿着茶,看了眼莫虞,淡淡道:“安大人果然痴情。”竟然心甘情愿陪着一个死人! 半晌,她的眸光一眯,目光落到莫虞脖子里带着的帝王引,身形一闪,一把夺了下来。 她盯着安莫霖厉声道:“这是哪来的?”当年夏瑜君临死之前恢复了一些神识,亲手将彻骨玉髓交给了她,后来她生下北宫喆后,又亲自用内力将彻骨玉髓逼入了他的胸口,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北宫喆交给我的。” “不可能!”这是大夏帝王历代相传的东西,他怎么会交给他! 看着陌姑姑一脸不信的表情,安莫霖也不奇怪,微微垂眸,讲起了当年的往事,“当年,阿虞因为难产而亡,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中了息子魂殇的缘故。” 说到这里,陌姑姑突然看了安文夕一眼,心中不由得冷哼,这曹暮烟当真是喜欢玩老把戏! “阿虞逝世不久,我就命人打造了一具水晶棺,而且阿虞口含琉璃珠,可保尸身百年不腐。月无痕听闻阿虞逝世,就和他夫人风飘雪共同炼了一颗引魂丹,可以救活阿虞。谁知,引魂丹还没有送到承安,有人将阿虞的尸身盗走,过了几日,我派出去的人就带回了一具被毁掉的尸身,我以为那就是阿虞。” “四年前,北宫喆还是北襄的九皇子,他被北襄皇帝扔到大安做质子。后来,他给我送了一幅画,他说他想用画中之人跟我换一件东西。那画中之人正是阿虞,而他想换的东西正是我大安江山。那北宫喆隐忍且善谋,是帝王之才,我当初就觉得他在北襄夺嫡中会取胜,没想到他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竟然还想着将大安收入囊中。” “哼,大安?大安本就是大夏的。”陌姑姑不屑道,在她眼中,安莫霖就是窃国贼一般。 安莫霖也不恼,继续道:“我得知阿虞的尸身在北宫喆那里,就有了用江山来换阿虞的想法。毕竟,在我眼中,江山和阿虞相比,不算什么。” “好一个不算什么。”陌姑姑眼中掩去了讥意,多了一抹敬佩的光芒。 “我只有夕儿和柔儿两个女儿,本就后继无人,原本打算将皇位传于晟儿,可是晟儿并不适合担此重任,我一直也在犹豫。后来,我得知了北宫喆的真实身份之后,就答应了他提出的交易,不过,我要他保证不会伤害任何大安百姓。” “后来……”安莫霖说到这里,看了眼安文夕。 后来的事情,安文夕都已经完全清楚了,因为曹太后从中作梗,取走了她的心头血,操控着她不仅掏了江向晚的心,还和楚君靖牵扯不清,让她和北宫喆生了嫌隙,一直误会…… 第184章 朕想你了 安文夕听安莫霖说完,现在已经明白了那天北宫喆所说的那句“安国国破本就是朕和安国君的一场交易”是什么意思了。 “之后,原本在枫月谷的引魂丹被北宫喆拿去救了江向晚,那江向晚本就是夕儿……所以我也不怪他。那琉璃珠护了阿虞尸身十年不腐,如今琉璃珠的精华也快消耗殆尽了。那北宫喆为了护住阿虞,便将他的帝王引给了阿虞。”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陌姑姑喃喃。 “原本北宫喆答应父皇的引魂丹,却被曹太后夺了去,父皇可知此事。” 安莫霖点点头,“北宫喆已经传书与我,我知道这件事,有了帝王引和他送来的雪上冰莲,阿虞还可以坚持几年。只是,那引魂丹到了曹暮烟手中,只怕……” “你说的不错,那曹暮烟为人阴狠,要想从她手中夺回引魂丹绝非易事。”陌姑姑沉吟道。 “夕……夕儿……”许是陌姑姑从未如此亲切的叫过安文夕,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陌姑姑。”安文夕抬眸看向她。 “当初在长乐宫本宫欠你一份恩情,这引魂丹,本宫帮你去取。” 安文夕立即惊呼道:“这怎么可以,陌姑姑现在不比从前,更何况,现在我们不能和曹太后硬碰硬。” “你放心,本宫还不会傻到去送死。”陌姑姑说着将手中的帝王引给莫虞重新戴上,“既然是他交给莫虞的,那她就戴着吧。” “多谢陌姑姑。” “陌姑姑看了眼安文夕道:“这是他的东西,他想给谁,本宫不会干涉,你不必谢我。” “陌姑姑打算在这里长住?” “过段日子再说吧。” 安文夕淡淡点头,如今她见到了父皇母后,最后的心结也解开了,心中不禁轻快起来。 “夕儿,将你母后推回内室去吧。”安莫霖眸光轻柔,静静的看着一旁轮椅上的莫虞,嘴角慢慢牵起一抹浅淡笑意。 应该父皇有话要对陌姑姑说,这才故意将她支开。安文夕站起身子,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她立即用手撑了撑额头,然后一把抓住了轮椅扶手。 安文夕再次出来的时候,安莫霖和陌姑姑面前的茶盏中的茶水已经添了三次。 安莫霖看着安文夕道:“夕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文夕抿了抿唇道:“以后,我和欢凉就在这里陪着父皇和母后。” 安莫霖闻言,眼中流露出一抹欣慰,他的夕儿向来懂事乖巧。 “对了父皇,夕儿还有一件事想问父皇。” “你说。” “当年是父皇将欢凉交给花姑姑抚养的,那欢凉的身份父皇想必是清楚的。” “夕儿是不是猜到了?” 安文夕淡淡点头,“夕儿猜测欢凉是当年世家曹家的血脉。” “不错,欢凉的确是曹大人的嫡长女。当年,曹家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上下三百多人口全部葬身火海,待我所派的人赶到之时,只发现了被藏在冰窖里的欢凉,那时她才出生几日,当时已经在冰窖里冻得奄奄一息,我就将她交给了花琼。” “原来是这样。” 安莫霖敛眸道:“夕儿难道打算告诉欢凉。” “不,欢凉现在就很好,我不希望她去背负太多。” “你做得对。” “听陌姑姑说,你们一路从西楚赶来,十几日的奔波,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赶来了竹林北院,父皇看你脸色不好,不如先去休息吧。” 安文夕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面倒去。 “夕儿——”安莫霖抱住倒下的安文夕,不禁蹙眉,“她这是怎么了?” “身子虚,底子差,再加上又接连奔波,所以气血不足。而且,她现在怀有身孕,才会更加容易产生疲倦。” “怀有身孕?”安莫霖惊道,“怀的谁的孩子?北宫喆的?” 陌姑姑点点头,而安莫霖顿时变了脸色,“原本我就不太赞成夕儿和北宫喆在一起,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更是有缘无分了,怎么现在却怀上了他的孩子?” 陌姑姑扯起一抹笑容,“他们本就两情相悦,如今有了孩子不很正常么。” “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留,她和北宫喆终究不合适。” “为什么不能留?”陌姑姑厉声道。 “你可知她也中了息子魂殇,喆儿为了给她寻找七味草解毒,竟不惜以身犯险,差点将命丢在了幽冥山。这个孩子,能活下来着实不易!只要有我在,我绝不允许这个孩子有事!” 看着陌姑姑决绝的态度,安莫霖轻垂眸光,“这件事夕儿知道么?” “自然知道。” “既然她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不会阻拦她,她自己决定便好。”安莫霖叹了口气,将安文夕抱起放在了竹床上,为她探了探脉。 “她如今已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陌姑姑补充道。 安文夕躺在榻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记得刚才她是晕倒了,她还没有起身,就被安莫霖阻止道:“好好躺着。” 安文夕只觉得一阵疲倦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人沉沉睡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了,她掀开重重床幔,看到一道刺目的阳光,放眼看去,离床榻不远处的雕花木椅上的男人那高大挺拔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 随即,她又打量了眼四周,这熟悉的摆设瞬间让她明白她现在身在上房。 “你醒了。”北宫喆见她醒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他两个多月不曾回宫,只怕奏折都要堆积成山了,哪还有时间来这里。 北宫喆坐在榻上,轻啄了一下安文夕的鼻头,轻道:“朕想你了。”这一句声音不大,犹如情人之间亲密呢喃。 那样在平常不过的语气像是说了无数遍一样熟练,安文夕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意。 北宫喆见她眸光轻垂,只当她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她难得露出小女孩的娇羞,又得寸进尺的在她的樱唇上允了一口,“你想不想朕。” 安文夕迎着他略带炙热的目光道:“想,一直都在想。” “呵呵……”北宫喆心情十分愉悦,浅浅低笑,拿起一旁的衣服帮她穿衣。 “红绫。” 红绫从房外进来道:“奴婢在,皇上何时摆膳?” “一会再摆膳,你先打盆水来。” “你见过你父皇和母后了?” 安文夕点点头,“你的消息真灵通。” “你回到青末山庄不好好休息,偏偏先跑去竹林北院,自个儿的身体都不要了么?” “我知道了父皇还活着,我怎么能坐得住?”安文夕借着北宫喆的力道下了床,只觉得双腿一阵发酸,幸好她身侧的北宫喆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 “还逞能?” “不逞了,你好好的扶着我便是。” 用过了早膳,安文夕的身上才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她坐在外面靠在北宫喆肩头,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北宫喆,如今朝堂之上局势如何了?”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好好养胎。” 安文夕勾唇,“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曹太后把持朝政,将朕原先提拔的新秀全部清除,如今朝野上下,遍布她的势力。” “你和江向晚的大婚准备的怎么样了?”安文夕语气清淡,仿佛是在讨论上午要吃什么午饭一般闲淡。 “好好地提这个做什么?”北宫喆眉头微蹙。 “江向晚身后是江佑城,而且江佑城的弟子众多,他在朝堂之中的地位牢固不可撼动,你需要他的势力。江佑城虽然老奸巨猾,但是在大事上绝不会站错阵营,不然他就不会从小小的七品县令一步步爬上左相的位子了。他现在看似唯曹太后所用,但是一旦江向晚做了皇后,他自然还是会选择皇上。” “夕儿倒是分析的通透,可是朕立谁为后你就不在乎么?” 安文夕抬眸,嘴角似有一抹苦涩的笑意,“你怎知我不在乎,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我所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我一个亡国公主,在这一点上却帮不了你什么。” “夕儿……”北宫喆神情微动,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小人,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我等着你来解决好所有的女人之后再来娶我。”安文夕一瞬不瞬的盯着北宫喆的双眸,她知道,也许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好,朕答应你。”北宫喆在她的眉心重重印下一吻。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青玄现身提醒道,他也不愿意打扰皇上和瑾淑妃,可是皇上若是再不回宫,必会出现端倪! 第185章 再见秋水 “夕儿,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九哥哥……”安文夕从身后抱住了北宫喆,将双颊埋在他的背后浅浅低喃。 “夕儿。”北宫喆反手揽住安文夕,将她拥紧,安文夕握着他的手腕,摸到那串红豆,她的心中溢出了一抹欣慰。 “你放心,朕会一直戴着。”北宫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了夕儿,左言从北襄洛城带回来了一个人,现在安置在了东院的厢房,你也许会认识。” 安文夕松开了北宫喆,抿唇道:“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宫吧。” “夕儿,照顾好自己,你爱吃的杨梅每日都会送来,朕走了。” 虽然眼中不舍,但是却在没有迈出半步,安文夕静静地看着北宫喆的背影逐渐消失。 “公主,人都走了,回房吧。” “好。”安文夕长长的舒了口气,想起北宫喆临走前的那句话,立即转了方向。 欢凉不解道:“公主,你去东院做什么?” “你跟来不就知道了么。” 东院厢房门口,左言看到安文夕朝这边走来,立即行礼道:“属下见过瑾淑妃。” “左言不必多礼,我听北宫喆说这里住了一个从北襄洛城来的人,他说我可能会认识。” “这人面如全非,容貌可怖,属下担心会吓到瑾淑妃。” “无妨,打开门吧。”安文夕浅浅道。 打开房门之时,一股腐败的味道迎面而来,安文夕眉头略皱,胃中微微翻滚。 “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安文夕压下胃中的不适,和左言一起朝里走去。 没走多远,安文夕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大喇喇的躺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好似长久没有梳理,如杂草一般胡乱的披散着,微微散发着酸臭。 “瑾淑妃,这个人他脾气很不稳定,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地上的人听到安文夕的声音,身子一震,双眸微眯,透过凌乱的长发打量着来人。 “公主,这人到底是谁,你又怎么会认识?”欢凉略皱眉头。 突然,躺在地上的人立即从地上起身,踉跄着脚步,慌乱的跑开了。 “这……”欢凉一滞。 一旁的左言见状立即折身过来,“瑾淑妃,这个人也非常怕见人。” 怕见人?难道是因为是熟人才怕么? 北宫喆说她也许会认识,可是眼前这个衰颓的男子真的是那个人么? “左言,你快拦住他!” “是,瑾淑妃。” 那人见左言追来,脚步顿时凌乱起来,慌不择路的跑出厢房,随即将门锁上。 看着那人的身形,安文夕双眸微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公主,我觉得他的身形好像……” 安文夕敛眸,“你也发现了。” 欢凉点点头,“虽然整个人更为消瘦,但是大体轮廓很像。可是公主,若真的是他的话,为何他要躲着我们。” 安文夕叹了口气,“大约是不想让我们见到他这样一面吧。” 的确是,任谁都不想让亲近之人看到自己最落魄的一面。 “啊,啊~”那人嘴里发出支支呜呜的单音节,躲避着左言的招式,但是却因为身体不便而显得十分笨拙。 安文夕上前一步,眸光落在那人身上,轻道:“秋水,是不是你?” 那人闻言,蓦地一滞,左言立即一把制住了他,任他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 “你真的是秋水么?”欢凉靠近他道。 那人立即将头低了下去,不去看欢凉。 “你怎么不说话?”欢凉蹙眉,“以前的秋水可是话最多的!” “他不说话,是因为他的舌头被割掉了,根本说不了话。”安文夕走到欢凉身边。 “什么?”欢凉顿时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秋水,是我,你不认识了么?” 谁知安文夕话音一落,那人蓦地跌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呜咽着哭了起来。 现在安文夕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秋水,秋水不过十七岁,还是个孩子,虽然比欢凉大了一岁,可是向来比欢凉还要孩子气一些。 “秋水,别怕。”安文夕俯身下来,慢慢理着他额前凌乱的长发。 “不……啊……”他立即侧身避开,紧紧的护着他的脑袋。 “秋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谁做的!”欢凉眼眶微红,紧握着双拳,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瑾淑妃娘娘,既然是故人,你们慢聊,属下去外面守着。”左言抱拳道。 安文夕点点头,“你退下吧。” “秋水……秋水……”欢凉忍不住啜泣起来,顾不得秋水一身酸臭,一把抱住了他道:“我是欢凉,你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要为你报仇。” 半晌,秋水的身形慢慢松懈下来,缓缓从欢凉怀中抬起头来,伸手拨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皮肉翻卷,狰狞可怖的脸来,和无涯一样,他整张脸皆被人齐整割下。 “你们都看到我这副鬼样子,不怕么?”秋水嘴皮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文夕看懂了他的唇语,对他道:“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的秋水,你都不应该自暴自弃。” “你可知,他们在我体内下了毒,我根本就活不久。”秋水嘴边泛起一丝苦笑。 “下了什么毒?”安文夕杏眸微眯。 “我也不知道,但是每到月初,身体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若是半年不服解药的话,就会七孔流血而亡。”秋水眼皮也被割掉,空荡荡的眼眶里只剩下大大的眼睛,分外渗人。 “你放心,你身上所种的毒我会想办法的。” “公主,我一会就传书给月公子,看看他是否有办法。” 安文夕点点头,“秋水,你可知无涯他……” “无涯他怎么了?”秋水变的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安文夕的手腕。 “他……他死了。”安文夕垂眸,“他的骨灰如今就在上房。” 秋水闻言眸光一点点灰暗下去,片刻,他的双眸迸出一抹狠戾,“啊!”这一声太过悲戚与无奈。 “慕容清这个小人、败类!”秋水恨恨咬牙,这一次他的口型太过明显,欢凉也看了出来。 “是慕容清!”欢凉双眸血红,狠狠地咬着牙道。 “秋水,你告诉我,这半年多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么?” 秋水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这半年来的经历太过不堪回首,半晌才缓缓点头。 “这样,你先去梳洗,换身干净的衣服,你明天再跟我细说好么?” “好。”秋水这一声倒说的清晰。 “公主,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欢凉劝道。 安文夕点点头,看了秋水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琼华殿外,彭安容姿容绝丽,双颊点了些胭脂,粉嫩晶莹,十分娇嫩可人,长裙曳地,勾勒出她高挑而玲珑有致的身材,使她看起来少了几分青涩而增添了几抹妩媚。她身后的大宫女手中提着食盒。 “奴才给彭婕妤请安。” “免了,张公公,太后娘娘体恤皇上,特让本宫给皇上煲了补汤,煎了药送来。”彭安容瞥了眼身后的食盒。 “回彭婕妤娘娘,皇上国事繁忙,只怕……” “怎么,又想像上一次那样打发本宫。”彭安容眼底盛满了讥笑。 “奴才不敢。”张海捧着拂尘,躬着身子道。如今,皇上并不在宫中,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彭婕妤进去啊! “不敢?本宫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前来看望皇上,你想抗旨么?” “彭婕妤娘娘,奴才哪敢抗旨,只是皇上早就吩咐了,这琼华殿不许别人踏进半步!” 彭安容不怒反笑道:“张公公,你可别糊弄本宫,瑾淑妃进得了这琼华殿,江小姐也进得了,难道本宫就进不得么?” “婕妤娘娘,还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放肆!”彭安容的声音陡然变冷,狠狠地盯着张海道,“今日这琼华殿,本宫进定了!” “彭婕妤……” “张海,让她进来!”突然殿内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张海心中顿时一动,皇上可终于回来了! 皇上竟然让她进去!彭安容心中浮起一抹巨大的喜悦,抬眸剜了眼张海,这个老阉奴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拦她! 彭安容的脚步轻快起来,缓步踏入殿内,淡淡的檀香扑入鼻翼,彭安容的心跳逐渐加剧,她这还是第一次踏进这琼华殿。 烛火轻摇,北宫喆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之上,那执笔批注的模样令人再也难以移开眼睛。 第186章 斩草除根 绕过雕龙髹漆屏风,北宫喆的身形白嫩的清晰,彭安容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脸上浮上两抹绯红。 “皇上,臣妾——” 北宫喆猛然抬头,扫了眼彭安容身后的那位宫女手中的食盒,淡淡道:“放下吧。” 彭安容心中一喜,“皇上,您尝尝臣妾煲的汤。” 北宫喆手中的朱笔一顿,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而此时彭安容心中兴奋地厉害,哪里注意到了北宫喆渐冷的脸色,打开食盒,从食盒里端出来补汤和一碗药汤。 “啪!”北宫喆紧抿着唇,将手中的朱笔一放。 这不大的动静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彭安容心里蓦地一惊,手中一滑,手中捧着的白瓷碗倏然打翻,浓稠的汤汁一股脑的洒在了龙案上,一时间,不少奏折沁满了油渍。 北宫喆看着龙案上油腻腻的汤汁,脸色黑了几分,一把从油腻的汤汁中捞出一个大红的同心结,然后拿着手帕分外爱惜的擦拭起来。 “啊,皇上……”彭安容惊呼道,“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她慌忙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胡乱的擦了起来。 “够了,你退下吧。” “皇上,臣妾……”彭安容顿时花容失色,完了,她这次算是将自己的形象毁了个彻底。 “退下!”北宫喆隐忍怒气道。 彭安容抿了抿唇,心知已经无法挽回,咬牙道:“皇上,这药汤是太后娘娘让臣妾给您送来的,您不要忘记喝,臣妾告退。” “药汤?朕又没病喝什么药汤,你这是盼着朕死么?” 彭安容闻言身子顿时一矮,“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滚!”北宫喆厉声道。 彭安容双腿一软,不敢去看那发怒的帝王,由着她身后的宫女搀着她出了琼华殿。 彭安容走后,月清绝不知从什么地方摇着羽扇走了过来,撇嘴道:“你看你把人家吓得。” 北宫喆眸光清冽,对着殿外吩咐道:“张海,打盆水来!” 北宫喆将大红的同心结放入盆中,小心翼翼的洗去上面的油渍,然后一点点用巾帕抿干。 “不就是一个同心结么,看你紧张的。” 北宫喆手中的动作一顿,一道锐利的刀子眼扫了过去,月清绝立即禁了口。 “皇上,奴才让人将这里收拾一下吧。”张海小心翼翼道。 “慢着,先不急着收拾,你下去吧。”月清绝一把收了羽扇,嗅了嗅龙案上还未擦拭干净的汤汁,眉头微凝,然后又端起一旁的药汤嗅了嗅。 “这是曹太后让她送来的。”北宫喆淡道,自从他令曹暮烟小产,和她捅破脸皮之后,除了在人前,他再也没有称呼她为母后。 月清绝点头,“单看这汤药,的确是强身健体的,而这补汤么,咳咳……是壮阳的。”月清绝似笑非笑的冲他眨了眨眼。 “两种平常的东西若是同时饮用……”北宫喆说着,黑瞳蓦地骤缩。 “你说的不错,一旦这两种东西一同饮下,会加速你体内忘情蛊的成长!” 果然是这样! “你这个妃子又被曹太后收买了,听闻你不在宫里的时间,就数她往长乐宫走得最勤了。”月清绝叹了口气。 “彭仁武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他生了个没脑子的女儿!”北宫喆将擦拭干净的同心结放进了怀中。 月清绝再次摇起羽扇,对北宫喆道:“明日我想去青末山庄。” “这几日曹太后盯得紧,你过几日再去吧。” “刚才小丫头给我传书了一封,从洛城救回来的那个人果然是秋水,他体内中了剧毒,想让我去瞧瞧。” 北宫喆双眸微眯,“过两日,朕安排你去。” “行。你现在的记忆开始减退了么?” 北宫喆淡淡点头,嘴角攒出一抹苦笑,“朕已经不记得和她初见的场景了。” “你不妨将你们之间的点滴记下来,兴许你可以加固记忆。” 北宫喆微微点头,眸光逐渐变得深远。 彭安容从琼华殿内出来,还没有回到素芳阁,便被曹太后身边的宫女请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的气氛一如往日那般阴森,即使彭安容来了许多次,可是她依然觉得毛骨悚然,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泛着幽光的油灯,她的心里一阵阵发毛。 “彭婕妤,太后娘娘等您多时了,你自己进去吧,奴婢告退。”那位宫女引着她走到内殿门口便转身出去了。 彭安容只觉得前方的威压更甚,压迫的她一阵阵喘不过气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内殿,眼尾的余光淡扫了高坐上那雍容华贵的女人,忙福身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哀家问你,你给皇帝送去的补药他可是喝了?”上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隐约之间透着冰冷。 彭安容咬了咬牙,扑通跪在地上,垂头道:“回太后娘娘,臣妾没用,不小心将补汤……洒了。” “洒了?”曹暮烟厉声道,“没用的东西!”一旦他没有喝,就必定会被月清绝查出来,那她以后再想下手就难了! 曹暮烟眼中泛着怒意,立即从软榻上起身,随手拿来一旁的青瓷小盏,朝彭安容砸去。 曹太后向来喜怒无常,这是众人皆知的,彭安容早就料到曹太后不会轻易饶了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谁知那青瓷小盏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登时化作了一抔齑粉。 彭安容眼底大骇,这小盏若是砸到她,她必然毁容! “这就怕了?瞧你那点出息!”曹暮烟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臣妾不敢。” “以后做事不要再如此毛毛躁躁的,否则像你这个样子,何时才能抓住皇帝的心呢?” 彭安容咬牙,“是,臣妾知晓了。” “好了,天色已晚,你退下吧。”曹暮烟声音闲淡却积威逼人。 “是,臣妾告退。”彭安容心中陡然一松。 “慢着——” 曹暮烟话音未落,彭安容整颗心再次悬了起来,微垂着眸光,不敢与曹暮烟视线相接。 “只怕这次皇帝是恼了你,你最近不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 “是。”彭安容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没有办法,过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缓缓抬起头,对曹暮烟道,“太后娘娘,臣妾将汤汁洒在了一个同心结上,皇上非常生气,这才将……将臣妾赶出了琼华殿。臣妾猜……那同心结想必是以前瑾淑妃送的吧。” 虽然她以前不喜瑾淑妃,可是这位太后娘娘更是将瑾淑妃恨之入骨! 果然,曹暮烟的眸光顿时掠过一抹狠戾,有些不耐的对彭安容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彭安容缓缓退出了内殿,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啪!”曹暮烟将一旁桌上的杯盏全部扫落在地。 “烟儿……” “到现在,他还想着她!哀家倒要看看三个月后,他是否还会记得她!” “自然是不记得,烟儿莫要动怒。”沧月在一旁小心的劝道。 “找到他将那个小贱人藏哪了么?”曹暮烟厉声道。 “暂时……还没有。” “废物!”曹暮烟怒气一掌砸断身侧的扶手,“他们从西楚回来,不是让你盯着的么,这样竟然都能跟丢!” “烟儿,奴才该死!” “你可知他今日去了哪?” “奴才派人盯着,可是才不过一道街的距离就被甩下了。” “哀家养了一群饭桶么!”曹暮烟声音陡然升高,在寂静的长乐宫中十分尖锐。 “烟儿,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动怒伤了身子,你现在可是双身子了!” 提到双身子,曹暮烟眉梢才稍稍柔和了一些,“听说,那个贱丫头也怀了身孕。” “是,息子魂殇……解了!” 曹暮烟凤眸中划过一抹狠戾,北宫喆让她小产,那她要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子嗣! 沧月微微抬眸,“烟儿,你说这次,他……会不会……” “不会!这次哀家做的隐秘,他是不会知道的!”曹暮烟斜斜靠在软榻上,“这几日你给哀家盯紧他!” “是。” “慕容清那里如何了?” “气数已尽,慕容清虽然为人狂妄阴狠,但是他现在兵马损失严重,就连他的贴身暗卫秋月也死了,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 “若是不能斩草除根,必会后患无穷!” “烟儿是想……” “征讨!”曹暮烟眼底划过一抹算计,“风明如今还在沐阳,将彭将军从西楚调回来征讨慕容清,最好是同归于尽!” “是。” “你也退下吧,哀家想歇会。” 第187章 一直骗她 “夜深了,烟儿不如去榻上睡吧。” 此时,曹暮烟已经阖上了眼睛,像是没有听到沧月的话一般,片刻,已经传来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沧月只得给她拉了拉被子,在一旁守着她。 “噗——”过了半晌,曹暮烟蓦地坐了起来,喷出一口鲜血,满目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烟儿,怎么了?”沧月惊呼道。 “傀儡术,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 曹暮烟眸光微敛,“想必是有人给那个贱丫头补了心头血!”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双眸内一片血红。 “烟儿,先回去休息吧。” 曹暮烟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烟儿,烟儿……”沧月一把抱起软榻上的曹暮烟,匆匆走向寝殿。 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内殿,不断地翻找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经将内殿找了一遍。 突然,她的眸光幽深,随手朝殿外扔了一个小花瓶。 碎瓷声立即吸引了沧月的注意,他将曹暮烟放在榻上,然后身形一掠出了寝殿。 “谁在那里?” 只这一会的功夫,陌姑姑潜寝殿,从曹暮烟怀中摸出引魂丹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涂在引魂丹上,看着引魂丹上那抹血滴,陌姑姑黑瞳骤缩。 原来这竟是一颗假的引魂丹! 真的引魂丹可是滴血便融,只怕这曹暮烟也不知晓这一点吧! “不好!”沧月扫了眼地上的碎瓷,眸光一紧,上当了!他身形一闪,进了寝殿。 陌姑姑听着渐进的脚步声,身子如一只壁虎一般贴上了墙壁,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音的出了长乐宫。 沧月看到曹暮烟安然地躺在榻上,心中一松,对着隐在暗处的死士吩咐道:“追!” 他走到曹暮烟身侧,从她怀中摸出引魂丹来,放在鼻翼下面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萦绕在鼻翼。 看来来人是冲着引魂丹来的,既然这样,为何没有将引魂丹带走呢?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颗引魂丹是假的! 沧月不由得收紧了手中的引魂丹,双眸骤缩,看来那日江向晚为了这颗引魂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不惜破开胸膛,将一颗假的引魂丹埋入心口! “烟儿,我来给你疗伤。” 过了许久,沧月收了掌,曹暮烟惨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许红润。 “沧总管。”一抹黑色的身影立在榻前。 “人呢?” “进了储秀宫,属下进去,人就没了。” 储秀宫?那究竟是谁的人?沧月眉头微凝,淡淡道:“你下去吧!” 储秀宫内,一道黑色的身影隐在漆黑的夜色中,陌姑姑来到琼华殿外,将一枚飞镖掷入殿内,然后转瞬消失在了夏宫。 “梆——”飞镖深深地嵌入一旁的圆柱上。 月清绝眼睁睁的看着那枚飞镖从他的头顶掠过,不禁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差一点他就要血溅当场了! 北宫喆起身将圆柱上的飞镖一把拔下,看着上面系着的布条,眸光微敛。 “北宫喆,你这琼华殿可不怎么安全,本公子的小命刚才就差点交代了!” 北宫喆展开布条,看到上面刚刚干涸的血迹,轻垂眸光。 “曹暮烟的引魂丹是假的!”月清绝忍不住念出声道。 北宫喆并没有太过意外,脸色依旧冷淡,他久久的盯着布条上面的血迹。 “若是曹太后手中是假的,那……”月清绝转眸看向北宫喆,真的引魂丹在哪里已经不言而喻。 看着北宫喆深邃的眸光,月清绝扫了眼他手中的布条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北宫喆收了布条,眸光深深,淡吐道:“朕母妃。” “陌姑姑?”月清绝惊道,那陌姑姑的内力不就剩下了一成么,“你不担心?” “既然她能将这消息递回琼华殿,那她就有能力出得宫去。”北宫喆说着踏进内殿。 烛火轻摇,洒下一室柔和,跳跃的烛光将北宫喆修长的影子拉得更长。 “喂,你未免也太薄情了。”月清绝几步跟了上去。 北宫喆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朕要歇下了,你确定要来?” 月清绝脸色一凝,眸光上下扫了眼北宫喆,愤愤道:“本公子不稀罕。” 第二日,安文夕用过膳后,就和欢凉一同去了东院厢房。 而此时,秋水已经重新梳洗整齐,人也显得精神不少,脸上带着铁面面具,一袭白袍平添几分儒雅。 他看到安文夕走来,冲她淡淡点头,经此一事,他沉稳了不少。 “坐吧。”安文夕扫了他一眼道。 秋水落座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安文夕,用唇语道:“我所知道的昨晚已经全部写进里面了。” 安文夕接过信,对他道:“秋水,你身上的毒还有你的脸,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要自暴自弃。” 秋水微微垂眸,“公主放心,秋水会努力活下去。” 安文夕欣慰的笑了笑,“你若是在这里待不习惯,可以回凤青轩,花姑姑很想你。” 提到花姑姑,秋水眼眶有些湿润,虽然他不是花姑姑的儿子,却被花姑姑一手带大,感情十分深厚。 “过段时间,我就去看她。”秋水微微覆上了脸上的铁面面具。 安文夕微微敛眸,她知道秋水还不能迈过心中的那道坎。 “公主,我想开始练功了,就不陪你了。”秋水微微颔首。 “好,我改天再来看你。”安文夕起身,压下心中的酸楚,以前那个活泼好动的秋水再也不见了。 安文夕再次回到上房的时候,才发现陌姑姑早在上房等她,她的眉宇之间有些倦色,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乌青。 “陌姑姑,你怎么来了?” 陌姑姑见她进来,立即沉声道:“曹暮烟手中的那颗引魂丹是假的!” “假的?”安文夕微微一滞,“那就是说引魂丹还在江向晚手中。” 陌姑姑点头,“应该是。” “陌姑姑昨晚去了夏宫?” 陌姑姑闻言,眼神蓦地变得凌厉,“本宫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公主也是关心你。”欢凉愤愤补了一句。 陌姑姑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陌姑姑先去休息吧,引魂丹的事情先不要告诉父皇。” “本宫知晓。”陌姑姑微微点头,然后出了上房。 “公主,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陌姑姑了。”欢凉撇嘴。 “欢凉,陌姑姑就是这样的性格,为人清冷,但是心地很好,爱恨分明,不然也不会帮我去找引魂丹了。” “陌姑姑不是说了她这是为了报答公主那日在长乐宫的救命之恩。” “罢了,你去西院的书房给我找些杂记来。”安文夕靠在了软榻上。 待欢凉走后,安文夕这才从袖中取出秋水给她的信。 上面详细记录了从她让他和无涯到南昭协助晟哥哥,再到他们回到大夏皆被慕容清劫走这半年多来所发生的事情。 看到最后,安文夕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最不愿意去承认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所敬爱的晟哥哥一直都在骗她。 安文夕狠狠的将信握在手中,转瞬攒成齑粉。 这件事也许父皇并不知道,只怕就连王叔也一直都以为晟哥哥就是他的孩子,因为秋水提到晟哥哥自小就服用了换颜丹,他的容貌和王叔有七分相似! 安文夕微微闭上了眼睛,身子后仰躺在了软榻上,一时间觉得心累无比。 一连十日,北宫喆再也没有来过,安文夕平常在上房里看书养胎,偶尔也会去竹林北院陪父皇散步聊天,给母后擦拭身体。 安文夕如今还处在孕吐期,但凡有星点油腻,她的胃里就会不舒服,而陌姑姑却天天冷着一张脸逼着安文夕喝各种补汤。 这日上午,安文夕单手撑着头,握着书卷,靠在软榻上,神态悠闲。 欢凉脸上带着兴奋走了进来,对安文夕道:“公主,你看谁来了。” 安文夕心中一惊,难道是北宫喆来了?她蓦地从软榻上坐起,待看到月清绝摇着羽扇走了进来,眼睛略带兴奋的光芒慢慢淡了下去。 “怎么,看到本公子这么失望?” 安文夕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月公子说笑了。” “北宫喆那小子忙得脚不沾地,没有时间来。”月清绝说着收了羽扇,“我先为你把把脉。” 探了探安文夕的脉象,月清绝眉头略皱,“你的底子到底是太差了,虽然还在孕吐期,但是为了孩子你也要多吃。” “我明白,月公子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看看秋水吧。” 第188章 臣妾不敢 月清绝点头,“本公子今日就是为了秋水而来。” 安文夕咬了咬唇,问道:“月公子,月谷主可曾来了夏宫?” “没有,不过,老爷子修书与我,告诉了我抑制忘情蛊虫生长的方法,我会争取时间去南昭取得解药。” “去南昭?”安文夕心中一惊,楚君昱告诉她要想拿到解药必须要用千年龙魄和华宇单交换,那月清绝又是如何去南昭取得解药? “你放心,北宫喆那种祸害哪有这么容易死。”月清绝摇着羽扇,话题一转道,“怎么不见贱人袭呢?” “袭匀不在山庄。” 看着月清绝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安文夕不禁抿了抿唇,她好想问一下北宫喆现在的记忆有没有消退,可是她不能,她必须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安文夕微微垂眸,她的心中已经酸楚一片。 月清绝来到东院,给秋水把了脉,检查了下身体,眉头略皱。 “他体内的毒虽然阴邪霸道,但却并不难解,服用冰火草即可解毒,但是这解毒的过程十分痛苦。” “十分痛苦?”欢凉惊道。 月清绝点点头,“一旦服了冰火草,立即会陷入冰火两重天,比毒发还要痛苦万分,若是熬过去了便是解了此毒,若是熬不过去……” 秋水眸光微敛,半晌缓缓点头。 “你真的想好了么,大部分中了此毒的人在解毒过程中都没有熬过去……” 月清绝还没有说完,秋水再次点了点头,眼神坚决。 “好,我药箱里就带着冰火草呢,我待会给你配药。不过,你的脸……”月清绝犹豫了一下,“估计很难恢复了。” 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此时再听到月清绝说,心中不免多了些释然,他今后就要一辈子戴着这铁面面具而活了,秋水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苦笑。 “月公子在,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月清绝摇了摇头,“除非换脸,可是他也不愿意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脸而活吧。” 秋水抿了抿唇,用唇语对安文夕道:“公主,不过是一张脸罢了,我不在意。” “好了,本公子先去配药。”月清绝起身,背上了药箱。 “欢凉,你带月公子去隔壁厢房。”安文夕淡淡吩咐道。 欢凉立即跟了上去问道,“月公子,你这次来什么时候走?” “怎么,不舍得我?”月清绝戏谑道。 “我是想是让你早点治好秋水,别想多了!” “小丫头,嘴硬!”她满眼的期待,他都看出来了好不好? “切,不说拉倒。”欢凉没好气的快走两步,将月清绝甩在了身后。 月清绝一把拉住了欢凉的手腕,浅笑道:“小丫头,本公子知道你不舍得本公子走,所以本公子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 听着他的暧昧,欢凉脸色微红,一把甩开月清绝的手,半嗔半怒,“臭流氓!” “本公子流氓你哪了?” “你——”欢凉一时语塞,索性抿唇走在了前面。 长乐宫内,曹暮烟身着大红的宫装,长裙曳地,妆容妖娆。由沧月搀着,看着涂着血红蔻丹的指甲,妩媚的扬起嘴角,眼底的余光淡淡扫向殿内跪着的暗卫。 “可曾跟上了?”曹暮烟淡淡开口。 “回太后娘娘,属下一直跟着月清绝,亲眼看着他进了青末山庄。” “青末山庄?” “青末山庄就在承安郊外,隐于深山,十分隐蔽,而且山林繁密,非常容易迷路。” 曹暮烟冷哼,“他倒是将她藏得够隐秘的!”她苦苦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线索,若不是月清绝此次引路,只怕她永远都找不到! “烟儿,这次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下有好戏了。”曹暮烟对沧月娇笑道,“哀家相信,这宫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这次奴才一定将她带到夏宫。” “不,这次哀家要亲自去!”曹暮烟凤眸内划过一抹狠戾。 “这怎么可以,你就安心待在……” “听不懂么,哀家要亲自去!”曹暮烟厉声打断了沧月,“这么美好的一幕哀家怎么能错过?” “好,奴才这就去安排。” 而在青末山庄内,月清绝刚刚为秋水配了解药,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服下,袭匀一路奔波而来,气喘吁吁对众人道:“大事……大事不好了,曹太后发现了这里!” “什么?”月清绝吃惊道。 陌姑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看着月清绝沉声道:“只怕你身后跟了尾巴!” “赶紧走,不然一会就走不了了!”袭匀拍着胸口,大口喘气道。 “只怕走不了了!”陌姑姑眸光微敛。 “陌姑姑,夕儿有一事想求,竹林北院有一密道,还请陌姑姑带着我父皇母后还有秋水先走一步。” “那你呢?我绝不允许你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犯险!” “陌姑姑,你听我的,否则我们这次谁也走不了!”安文夕盯着陌姑姑道。 “都别争了,赶紧决定,不然就晚了!”袭匀急道。 陌姑姑淡淡垂眸,“好,我答应你,一旦他们安全,我便进宫找你。” 安文夕点头,嘱咐道:“一定要记得将密道毁掉!” “事不宜迟,赶紧走!” 安文夕回了上房,立即叫来了白羽,让他务必护送陌姑姑安全离开。北宫喆原本留在青末山庄的羽卫此时还剩了十人。 安文夕刚把陌姑姑一行人送走,整个青末山庄就全被包围了起来。 一直都处于与世隔绝的青末山庄第一次涌入了这么多人,管钟带着小和子和小顺子拦在门口。 “你们是何人,怎么敢擅闯青末山庄?”管钟冷冷发问,皇上将这里交给他打理,他怎么能任由别人进入这里。 “你不认识咱家?”沧月颇为好心情道。 “不认识。”钟叔的确没有见过沧月,不过看他的行头,他心中也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这是沧总管,还不赶紧行礼!” “老夫只听令于皇上,只向皇上行礼。”管钟声音微冷,一个太监也妄想让自己行礼么? “谁在外面吵嚷,饶了哀家的好梦。”一旁的凤辇中传出一声慵懒。 “太后娘娘,您醒了?”沧月掀开车帘。 “那么大的声音,哀家能不醒么?”曹暮烟冷道,由沧月扶着凤仪万千的从凤辇中下来。 红裙曳地,莲步轻移,走到钟叔面前,厉声道:“大胆奴才,见到哀家不知道行礼么?” “老奴管钟给太后娘娘请安。” “小和子、小顺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曹暮烟红唇扯出一抹不屑,视线从钟叔及小和子、小顺子身上掠过,丝毫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眸光打量了眼四周,不禁开口道:“这里倒是清静宜人,比哀家的长乐宫还要舒适呢。” “太后娘娘喜欢这里?”沧月小心翼翼的搀着她。 “这里的风景不错。”曹暮烟一路朝上房走去。 “听闻这里是皇上买下的宅子,太后娘娘若是喜欢这里,想必皇上必会乐意将这里送给太后娘娘的。” 曹暮烟似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对身后道:“你们怎么还没有平身,哀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罢了,你们起来吧。” 管钟微微握拳,“多谢太后娘娘。” “哀家问你,这里可曾住人?” 钟叔犹豫着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只见安文夕一袭红衣翩跹而来,雍容雅步,周身气质丝毫不输曹太后。 “太后娘娘怎么来了?” 曹暮烟原本含笑的凤眸在看到那一抹红衣之时,陡然变得凌厉,搭在沧月手腕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 “瑾淑妃,好久不见啊!”曹暮烟嘴角噙笑,但眼底如沁寒冰,一副就恨不得要将安文夕除之后快的样子。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了,不曾想皇帝竟将你藏到了这里,还派了月公子亲自照看。”曹暮烟冷哼,眸光淡淡落在了月清绝身上。 “在下给太后娘娘请安。” 月清绝一阵叫苦,这个曹太后还真是时刻不忘了挑拨离间。 “起来吧。”曹暮烟看向月清绝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看的月清绝一阵心惊肉跳,这老太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在感谢他为他们引路?月清绝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 “臣妾身子一直不好,皇上特地让臣妾在此养病。”安文夕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养病?”曹暮烟眼底一片讥讽,移步上前,走进安文夕道,“这怕不是病,而是有了身孕吧。”她的眸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安文夕的小腹之上。 第189章 重回夏宫 安文夕看着曹暮烟阴狠的眸光,蓦地将双手交叠护在小腹之上。 看着她的动作,曹暮烟又是一阵冷笑,这一次她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太后娘娘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 “来抓一个刺客!” “太后娘娘说笑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人,怎么会有刺客呢?更何况,就要是抓刺客,怎敢劳烦太后娘娘亲自前来?” “呵呵……”曹暮烟倏地笑了,“这刺客偷得是哀家的引魂丹,哀家自然要亲自将那刺客抓回去!”她狠狠地咬了“引魂丹”这三个字,说话之时,她落在安文夕脸上的眸光又凌冽了几分。 “引魂丹不是在江小姐手里么,怎么会到了太后娘娘手中,只怕太后娘娘手中的是假的吧。”安文夕说到最后,不由得微微挑眉。 此言一出,曹暮烟气得脸都绿了,这个贱丫头竟然敢取笑她被江向晚给骗了! “哀家的人可是亲眼看着刺客进了这里,哀家自然是要搜一搜的,想必瑾淑妃没有意见吧!”曹暮烟语气冰冷,极力隐忍着一掌将安文夕拍飞的冲动。 “臣妾说了,这里没有刺客!”安文夕情深冷然。 立在她身后的欢凉也不由得冷哼,谁会稀罕一颗假的引魂丹,这曹太后就是找借口也该找一个像样点的。 “瑾淑妃这是打算拦着哀家了?” “臣妾不敢。” “不敢?来人,给哀家搜!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许放过!”曹暮烟厉声道。 “慢着,这里是皇上的山庄,太后娘娘好歹先征询一下皇上的意见才能搜查这里吧。”她与曹太后周旋了这么久,想必陌姑姑已经走远了吧。 曹暮烟冷哼,“安文夕,你怕了么,还是说做贼心虚?就是皇帝来了,哀家要搜,他也不敢拦!” “母后!”这时,一声略带冷意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北宫喆一袭明黄,被金玉冠束着的墨发微微有些凌乱却不失高贵,显然是策马疾驰而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管钟看到北宫喆到来,不禁松了一口气,瑾淑妃现在有孕在身,他真害怕太后娘娘趁着皇上不在直接将瑾淑妃给办了。 “钟叔起来吧。”随着北宫喆的走动,他身上的龙袍上面所绣的五爪金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细看之下他的额头之上竟有些细汗。只怕他知道曹暮烟来了青末山庄,他连龙袍也来不及换,便匆匆赶来。 “皇帝来了?” 北宫喆点点头,“不知母后大老远的怎么跑到了这里?” “皇儿有所不知,有人偷了哀家的引魂丹,哀家一路追到了这里。” 北宫喆闻言,眉头略皱,“那母后可找到了窃贼?” “哀家本想搜查,可是这瑾淑妃死活拦着哀家。” 北宫喆的目光这才看向安文夕,在他清冷的眸光中多了几分陌生而少了几分温柔,安文夕心中酸涩,他现在到底还记得多少和她有关的记忆? “你是安文夕?”北宫喆凉凉道,他记得她是他喜欢的人,可是为何一直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那个影子又好像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是。” 看着北宫喆略略淡漠的语气,月清绝不禁叹了口气,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他的记忆也已经消退了三分之一了。 “母后既然想搜这里,你让母后搜查便是。” “可是……”安文夕咬唇,“皇上,这里是你送给臣妾的,怎么……” “你难道想忤逆母后?” “臣妾不敢。”安文夕死死地咬着下唇,他的陌生冷淡令她心痛,她深吸了一口气对曹暮烟道,“刚才臣妾冒犯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恕罪,既然太后娘娘想要搜查,那便请吧。” 看着安文夕隐忍的小脸,曹暮烟顿时心情大好,双眸飞快的掠过一抹阴狠,现在北宫喆的记忆才刚开始消退,好戏还在后面呢! 这时,一位暗卫掠身到曹暮烟身侧,靠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顿时大变,她立即对来人吩咐了几句,那人匆匆离开。 “母后,还搜么?”北宫喆眉宇之间隐约隐藏着一丝不耐。 “今日就先不搜了,不过皇儿,哀家倒是喜欢这处山庄。”曹暮烟挑眉看向北宫喆。 “母后,这处山庄是早先朕送给瑾淑妃的。” 曹暮烟嘴角的笑意一僵,她实在难以相信北宫喆竟然拒绝了她! “若是太后娘娘喜欢,臣妾不在意的。”安文夕敛眸。 北宫喆走过去,一把揽住安文夕的纤腰,心中顿时涌出一股万分熟悉的感觉,这个动作就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熟练,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就将她揽在了怀中。 “这怎么可以,你住过的怎么还能给母后,母后若是喜欢幽静的住所,朕改日就派人再去寻一处宅子,好让母后休养身体。” 看着北宫喆护在怀里的安文夕,曹暮烟气的胸口一阵阵发闷,她看得出他对安文夕的感觉淡了,可他偏偏还护着她! 就连这青末山庄她都开口提了,没想到他竟然拒绝,理由合理的让她挑不出任何错来,这让她脸面何在? 她双眸阴鸷的扫了眼北宫喆,他从小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明明在她的控制之下,却让她感觉她永远控制不了他! 她强忍着怒意,冷冷一笑道:“皇儿有心了,时间不早了,哀家便先回宫了。”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娘娘。” 曹暮烟走了两步,蓦地回头,别有深意的扫了眼安文夕的小腹对北宫喆道:“哀家听闻瑾淑妃有孕,说来这还是皇儿的第一个子嗣,怎能流落在外,皇儿还是早些将瑾淑妃接回宫去,好好养胎。” “你可愿跟朕进宫?”北宫喆征询安文夕的意见道。 “好。”安文夕微微点头,即使她想继续留下,曹太后只怕也会千方百计的将她带进宫。更何况,现在这里已经暴露,也不再安全。 曹暮烟搭着沧月的手,一步步回了凤辇。 沧月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曹暮烟掐的麻木,轻声劝着她道:“烟儿,这次能够将瑾淑妃带回宫中,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 曹暮烟眸光阴冷,望着渐渐远去的青末山庄,双拳紧握。 曹暮烟走后,安文夕松了口气,立即去了竹林北院,当她踏进之后,北院的竹屋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已是人去楼空。 “回去吧,朕已经派人接应了他们。” 安文夕略略惊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听得北宫喆道:“走吧,先回上房,你收拾一下,朕带你回宫。” 依旧是冷淡的语气,安文夕心中微酸,看着他明黄的背影,竟一时忘了跟上去。 “怎么了?”北宫喆微微拧眉。 “没事。”安文夕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笑。 回到上房,看着她忙碌着的身影,北宫喆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他走过去蓦地握住她的手。 “夕……夕儿……”这一句仿佛萦绕在了他的唇边多时。 “嗯?”安文夕手中的动作一滞,缓缓抬头,这才发觉她的腰已经被被北宫喆霸道的揽起。 看着近在尺咫的红唇,北宫喆情不自禁低头含住,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底一阵微颤。 他微闭上眼睛,一点点的去探索、去感触、去掠夺更多,这种甜美令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的小夕儿,他还记得! 安文夕看着他眉眼之间渐渐涌出的柔情,她双眸一阵阵发酸,慢慢伸手攀上他的后背,将自己贴近他的怀中,闭上眼睛一点点的迎合着他。 他的吻很深,既霸道又温柔,令她不禁就此沉沦。直到她娇喘连连,他才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红唇,他忍不住轻啄了两下,又允了两口,这才不舍得放开了她。 “夕儿……”北宫喆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害怕这种慢慢忘记她的感觉。 安文夕反握着他的双手,迎着他有些复杂的眸光道:“九哥哥,还记得我送你的手链么?” 这一声“九哥哥”令北宫喆眼中蓄了丝暖意,他缓缓抬手拉起袖口,露出那条红豆手链,经过摩挲,那一颗颗红豆更加晶亮。 “记得,朕看见它就会想起你。” 此时的北宫喆双眸多了丝温柔,刚才的陌生渐淡,安文夕嘴角微勾,是不是她陪在他的身边,他的记忆就会减退的更慢一些? “你记得就好。”安文夕浅笑,“我收拾东西,你等我。” 马车轻摇,扬起阵阵烟尘,缓缓驶进宫城,安文夕的心中一时间五味复杂,当初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地方,如今她又回来了!北宫喆一路紧握着她的手,温暖的大手令她心中微安。 再次踏进未央宫,安文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百花开得正艳,但是她却满目苍凉。这未央宫的一草一木丝毫没有变化,踏进殿内,所有的摆设一如她在的时候那般,整个大殿纤尘不染,根本看不出这里已经空置了半年了,她顿时心中一暖。 第190章 绝不同意 安文夕立在殿内浅浅勾唇,既然她来了这里,她就要在这深宫之中保护好她的孩子,守住她的九哥哥! 安文夕重回夏宫在宫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谁都没有想到当时被皇上一杯毒酒赐死的瑾淑妃又回来了! 她不仅回来了还身怀龙嗣,并且她一回到夏宫,就荣登皇贵妃之位,后宫里的所有妃嫔都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若是她妃产下皇子,母凭子贵,到时候只怕整个后宫都再也没有人可以和她抗衡了。 众位嫔妃个个将安文夕嫉恨到了骨子里,却不得不纷纷拿着礼品前来未央宫道贺。安文夕懒得应酬那些嫔妃,全部让欢凉挡了回去,众位嫔妃心中更加不痛快,皆在暗地里指责安文夕恃宠而骄。安文夕早就将此看淡,无论别人怎样议论,她始终待在未央宫内安心养胎。 江向晚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手中捧着的茶盏陡然滑落,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 她对面的江向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然后立即惊呼道:“姐姐,你没事吧。”她慌乱的从怀中抽出帕子,给江向晚擦拭着茶水。 “无碍。”江向晚眉眼之间有些不耐。 “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妹妹不该和你说这个的。” “她果然狂妄!”江向晚咬牙。 “谁说不是呢,姐姐你不知道,那安文夕根本就不把姐姐放在眼中,姐姐你才是这大夏的皇后,才是夏宫的主人啊!”江向晴说得激愤。 看着江向晚不为所动,江向晴抿了抿唇又道:“姐姐,如今那安文夕身怀龙嗣,万一她诞下龙子,凭借皇上对她的宠爱……” “哼……”江向晚冷冷一哼,双眸内多了丝阴鸷,“她妄想!” “若是我说她肚子里的孽种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呢?” “什么?”江向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 江向晚略带鄙夷的扫了眼惊愕的合不拢嘴的江向晴,恨恨道:“只怕皇上也被她骗了!” 接着江向晚和江向晴说了那次安文夕单枪匹马闯进青华宫一事,江向晴听完难掩心中的喜悦,兴奋道:“这下那个安文夕死定了,我这就去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将她打进冷宫的!” “蠢货!”江向晚恨铁不成的瞧了眼江向晴。 “你现在能见得着皇上?” 江向晴闻言,刚才激动地气焰顿时蔫了下来,她的确见不到皇上,直到今天,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 “就是你能见到皇上,你觉得皇上是听你的,还是听安文夕的?” 这一句话彻底将江向晴打醒,若是她莽莽撞撞的去见皇上,只怕不仅扳不倒安文夕,反而只会让皇上更加的讨厌她! “那姐姐赶紧告诉我怎么做吧。”江向晚立即殷勤的为江向晚添了杯茶水。 “这件事必要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江向晚意味深长道。 不管安文夕肚子里的是不是慕容清的种,只要给她扣上这顶帽子之后,她再也没办法在夏宫立足! “姐姐是说——”江向晴眼睛顿时一亮。 江向晚微微点头,浅啜了口茶水。 “姐姐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办妥。”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今天回府就没打算回宫,晴儿今晚想和姐姐一起睡。”江向晴一脸祈求的看向江向晚。 江向晚压下心中的不耐,半晌才道:“好。” “对了,姐姐,我来时太后娘娘让我跟姐姐带句话。” 江向晚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微微蹙眉,“什么话?” “没什么,就是她说她想你了,想让你进宫去陪陪她。” 江向晚嘴角阴笑连连,只怕那个老妖婆发现了引魂丹是假的,现在要逼着她交出真的引魂丹呢! “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最近我赶着做嫁衣,没时间陪她老人家,等我嫁入夏宫,就天天去长乐宫服侍她!” 江向晴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江向晚竟然拒绝了曹太后,她们的关系不是一向很亲和么?看来,她们之间也没有那么亲密,江向晴想着微微勾唇。 安文夕来到未央宫的第二日,便收到了曹暮烟的请柬,说是为了给她接风洗尘,特举行百花宴。 陌姑姑昨夜便已经潜回了未央宫,她看着安文夕手上的大红烫金请柬,眸光微敛。 “遣个人跟她说身子不适,这百花宴分明就是鸿门宴,不去也罢。” “陌姑姑,这躲是躲不过的,就算没有这百花宴,还会有别的宫宴,不能每次都推脱身体不适。” 陌姑姑垂眸,“你可知上次曹暮烟的孩子小产是喆儿做的?” 安文夕摇了摇头,她还真的不知道曹暮烟竟然身怀有身孕过。 陌姑姑的眸光落在安文夕的小腹之上,凝眸道:“所以,我想我不说,你也明白此次百花宴的凶险了吧。” 安文夕微微勾唇,“陌姑姑,我觉得未必,这几日我在古籍上查阅了一些入魔的记载,人一旦入魔便失去了灵魂,故而若是入魔的人能够取得别人的灵魂,便可以摆脱魔性困扰。” 陌姑姑眸光一闪,安文夕继续道:“江向晚入魔的事情想必陌姑姑是清楚的,曹暮烟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江向晚没有心脏,她只能取了她半条灵魂。” 陌姑姑闻言蓦地大惊,“你的意思是说……” 安文夕点点头,“只怕曹暮烟早就盯上了我肚子里的龙嗣,她既然打算取这孩子的灵魂,现在就绝不会让我有事的。” 陌姑姑微微点头,“你可知曹暮烟再次怀有身孕?” 安文夕双眸之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惊讶,“孩子是沧月的?” “是,这样的孽种不能留。”陌姑姑咬牙。 “魔生子本就困难,我倒觉得这个孩子对我们有益。”安文夕眸光微闪。 “公主,月公子来了。” 只见月清绝背着药箱缓缓走进内殿,这两日来,月清绝天天都来给她把脉。 “陌姑姑,你去看一下我的安胎药,有你盯着我才放心。” 陌姑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但始终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内殿。 “欢凉,你也去。” 月清绝收了手,对安文夕道:“说吧,你将他们支走想跟我说什么?” “月公子,北宫喆的事情,你还想瞒我多久?” 月清绝微微垂眸,她和北宫喆朝暮相处,迟早会发现端倪,他就知道瞒不住她。 “北宫喆所种的忘情蛊会慢慢失忆。” 安文夕微微点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月清绝微惊,“你何时知道的。” “就是那次你和北宫喆的谈话,忘情蛊一事,月谷主也没有办法对不对?” “北宫喆所种的这忘情蛊远比我想象的麻烦,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会遗失了三分之一的记忆。而且有些事情他就是用笔记下来了,但是他再次回忆时,仍然没有一点印象。” 安文夕黛眉轻挽,“月公子打算何时去南昭寻药?”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去。” “这怎么可以,你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去冒险呢?” “我有分寸,绝不会拖累月公子的。” “唉,这不是拖累不拖累的事情。”月清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南昭你去不得。” “为何?” 月清绝蓦然抬眸,盯着她的双颊道:“你可知南诏太子去世的那位太子妃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安文夕难以置信的覆上了花颊,“这件事楚君昱可否知道?” 月清绝微微一愣,“他为这件事找过你?” 安文夕淡淡点头,“但是他没有提到我和那太子妃长得一样。” 月清绝不禁蹙眉,“难道他让你去南昭寻解药?没道理呀,这楚君昱为何要帮北宫喆?更何况,他不是应该更在意你不是么?”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玉公子说她陪他一年,才会给她千年龙魄,可是他明明知道北宫喆的情况紧迫,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西楚待上一年。 难道是…… 他想陪她去西楚寻药! 可是他才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怎么能跟着她去南昭。再说了,为了她和北宫喆,他这样做值得么? “月公子,你能不能加速胎儿的成长?” “你疯了么?”陌姑姑刚走进内殿,听到这句话厉声道,“一旦孩子降生,曹暮烟绝不会放过你!” “而且,胎儿的加速成长会加快吸收母体的营养,你的身子这么弱,根本禁受不住。”月清绝毫不客气道。 “这件事我绝不同意!”陌姑姑坚决道。 安文夕抿了抿唇,从陌姑姑手中接过安胎药,一饮而尽,也许这件事是她太过急切了。 第191章 一捧一杀 “好好养胎,我明日再来为你把脉。”月清绝淡道。 “玉公子慢走。”陌姑姑对月清绝道,然后转眸深深的看了眼安文夕,“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个孩子,知道么?” 安文夕点头应是,陌姑姑扫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欢凉,你去将我新做的几样点心包起来,我想去琼华殿看看皇上。”既然他没空来找她,那她就去寻他。 张海离得老远就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那抹红衣,这宫里头已经好久不见那抹红色了,他远远的迎了上去,“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张公公不必多礼,好久不见。” “娘娘是来看皇上的?”张海扫了眼欢凉手上的食盒。 安文夕微微点头,“皇上在里头批折子?” “是。”张海眉头略皱,不觉间脚步慢了下来。 看着张海犹豫的神色,安文夕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张公公,这琼华殿里头可是还有别的妃子?” “是这两日太后娘娘封的一个柔美人。” “柔美人?”安文夕黛眉轻挽。 “张公公,一个小小的美人也能进入琼华殿了么?”欢凉不解。 “太后娘娘体恤皇上,说这偌大的琼华殿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实在不成体统,就让柔美人殿前伺候着,皇上虽然心中不喜,但是也没有拒绝。” 体恤?安文夕冷冷一笑,这恐怕是监视吧! “皇贵妃娘娘您稍等,奴才这就为你通报一声。” “不必了,本宫自己进去便是。” 琼华殿内,北宫喆翻着桌案上的奏折,眉头微拧,曹太后趁着他不在的日子不仅将朝堂之上弄得一片乌烟瘴气,现在竟然又将手伸到了国库上。 他紧握着朱笔,紧抿着嘴角,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将曹太后的势力一笔拔除! “皇上,请喝茶。”安芊柔眉目含情的望着北宫喆。 思绪突然被打断,北宫喆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而安芊柔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整个儿将身子又朝北宫喆靠近了几分。 “滚!”北宫喆抬手将安芊柔扫了下去。 “啊!”安芊柔顾不得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的双手,立即跪倒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皇上,是不是嫔妾哪里惹您生气了。” “滚下去!”北宫喆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真是不知所谓的女人,他容忍她在这里,她竟然还想得寸进尺。 安文夕还未进殿,就听到了北宫喆的愠怒,不禁加快了脚步。 “九哥哥。” 北宫喆蓦然抬头,看着她一袭红衣,步步生莲,裙裾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摇曳,这一幕仿佛见过无数次一般,可他的脑海里却半点没有印象。 “夕儿,你来了。”北宫喆脸上冰冷的弧度稍显柔和。 安芊柔看着安文夕一步步踏进内殿,脸上浮现一抹惊讶,没想到半年多不见,她似乎出落得更加妖媚了。 笔挺的背影纤纤若柳,周身娴静的气质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安芊柔顿时觉得自己低至尘埃。 呵,果然是安芊柔,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攀上了曹太后这棵大树! 安文夕从跪在一侧的安芊柔身边经过,看也未看她一眼。 “妹妹,十妹妹。”安芊柔匍匐两步,挡住了安文夕的路,可怜楚楚道:“姐姐给皇上奉茶,笨手笨脚的惹怒了皇上,还请妹妹替姐姐说几句话。” 安文夕脚步一顿,看向安芊柔道:“既然你自己也觉得在这里笨手笨脚,不如早点出去,也省的皇上心烦。” “我……”安芊柔大惊,她没有想到安文夕竟然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她的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双眸泛红,水汽氤氲,“妹妹,以前姐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姐姐跟你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大人大量,不要和姐姐一般见识。” 欢凉看着安芊柔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怒从心生,“柔美人,你见到皇贵妃娘娘竟然不知道行礼么?”公主自幼和她不亲和,她还一口一个姐姐妹妹恶不恶心。 安芊柔一愣,咬牙道:“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罢了,你先下去吧。”安文夕实在不想看到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太后娘娘让嫔妾在这里伺候,嫔妾……” 北宫喆脸色又冷了几分,转眸对安文夕招手道:“夕儿,过来。” “九哥哥,我带了几样点心,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安文夕打开食盒,挑了几样他平常爱吃的。 “看着不错。” “尝尝。”安文夕眉眼轻扬,捏起一块点心放到他的唇边。 北宫喆慢条斯理的含了一小口,将细末也一并卷入口中,“好吃,只是朕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你这土鳖自然没见过!”安文夕鼻头发酸,声音微微发颤,这一句她再也说不出当初的明媚。 “怎么了?”北宫喆抬眸看向身侧的女子,她的眼眶有些微红。 “没事,你喜欢吃就好。”安文夕唇边攒出一抹笑意,压下心中满满的苦涩,他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即使是以前的场景重现,他也完全没有印象。 北宫喆长臂一伸,将安文夕揽进怀中,大手覆上她的纤腰,这种感觉令他莫名的心安,就连心中的烦闷也少了几分。 “今天可有吃药?” “吃了,我这身上天天都一股子药味。”安文夕从北宫喆身上起身,“我不妨碍你批折子,我就在一旁习字好了。” “也好,有你在,朕安心。”北宫喆一点也不顾忌安芊柔,在松开安文夕之际,薄唇擦过她的花颊,染红了她的脸庞。 安芊柔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耳边听着北宫喆和安文夕的对话,不由得恨得牙根疼。明明没有太多亲昵,但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亲密,令别人怎么也插不进去。 时间慢慢流逝,北宫喆一直批阅着奏折,而安文夕在他身侧安静的习字,下面跪着的安芊柔就受不了了,她感觉膝盖处一阵刺痛,双腿也变得麻木。这不仅仅是屈辱,更是一种折磨,她咬了咬牙,终究是没有勇气再跪在这里,身子往一侧倒去。 不大的动静,却足以惊动殿内的人,北宫喆朱笔一顿,扫了眼安芊柔,继续翻起奏折。 安文夕眉头略皱,对欢凉使了个眼色,欢凉立即明了,她看到晕倒的安芊柔不由得冷冷一哼,终于装不下去了! 欢凉走到殿外,对张海道:“张公公,殿里的柔美人晕倒了,麻烦您找人将她抬走吧,省的皇上看着心烦。” “咱家明白,欢凉姑娘客气了。” 不出一盏茶功夫,张海便带着人将安芊柔抬出了琼华殿,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安芊柔被抬出琼华殿的消息不胫而走,曹太后气的差点将安芊柔一掌拍飞。 “哀家怎么养了你们一个个废物!” “太后娘娘息怒,嫔妾……嫔妾……”安芊柔的身子抖得厉害, “收起你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哀家对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没兴趣!你要知道哀家为什么要把你从清幽宫里弄出来,哀家要的是一枚有价值的棋子,而不是一个废物!” “是,嫔妾知错了。”安芊柔死死地咬着牙,她讨厌曹太后,却又不得不依赖着她! “告诉哀家,你恨安文夕么?” “恨,我恨不得她死!”安芊柔原本柔弱的小脸变得狰狞,“凭什么我永远都比不上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你没有不如她,怪只怪没她运气好,谁让你的生母登不得台面呢。” 耳边响起曹暮烟尖利的声音,安芊柔双颊微红,狠狠地握拳,她的母妃当年是使了手段才爬上了父皇的床怀了她,这就注定了她也是不光彩的,和莫皇后所生的安文夕更是云泥之别。 可是除了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没有哪里比不上安文夕,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喜欢她,都围绕着她,而她就注定只能卑微的活着么,她不甘心! 捕捉到她的愤怒与不甘,曹暮烟满意的勾了勾唇。 “请太后娘娘给嫔妾一个机会,嫔妾一定要让安文夕和她肚子里的贱种全部下地狱!”安芊柔眼底沁出一抹阴狠。 “啪——”她的话音刚落便被一掌拍飞。 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曹暮烟何时出手,吃力的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不解的看向曹暮烟,“太后娘娘……” “留着她肚子里的孽种,哀家不许任何人动他!” 安芊柔难以置信的看向曹暮烟,她不是将那安文夕恨之入骨么,为何要保护她的孩子? “怎么,哀家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嫔妾晓得了。”安芊柔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一片阴毒。 “好了,明日的百花宴,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别到时候再丢人现眼。” 第192章 有意刁难 “是,嫔妾告退。” 沧月从曹暮烟身后走来,揽住她的腰道:“烟儿何必因她而生气。” “哀家没有生气,你不觉得让她们姐妹互相残杀很有意思么?”曹暮烟勾起妩媚的红唇,唇边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意思,想必一定很好看。” “对了,可有安莫霖和莫虞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 曹暮烟闻言凤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继续找,在这承安翻地三尺也要给哀家找到!” “是,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你好好养胎。”沧月慢慢覆上了曹暮烟的小腹,“对了,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你打算何时取回来?” “引魂丹一事,哀家不急。”曹暮烟眸光微敛,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一般。 这一晚,北宫喆毫无疑问再次宿在了未央宫,夜里他一遍遍的吻着她,却没有半分逾越,那种深切的依恋令安文夕心中微暖,他虽然在慢慢的遗忘她,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始终有着她的影子! 第二日一早,内务府就送来了几套皇贵妃的宫装,陌姑姑挑了几件淡雅却又不失身份的衣服给安文夕换上。 安文夕手中的动作一顿,对陌姑姑道:“穿那件红色的吧。” 陌姑姑眉头略皱,“大红色,太过张扬,而且这宫里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大红色的宫装!” “无碍,我张扬惯了,若是我突然低调下来,恐怕这宫里的女人反而不习惯了。” “也罢,你自己小心些。” “陌姑姑,这些首饰发钗就收起来吧,放在头上沉甸甸的。” “你自己看着装扮吧,但是记住即使再张扬也别越了曹暮烟。”陌姑姑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身出了内殿。 安文夕稍稍擦了些胭脂,换上那身大红的宫装,搭着欢凉的手出了未央宫。 “公主,你今天真美。” 安文夕浅浅勾唇,缓缓朝九华殿走去,许久没有踏进这里,竟有些陌生之感。 她还未进殿,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声讥讽,“她的架子果然大,让我们众人都在这里等着。” “人家以前是淑妃的时候,就张扬的目光无人,忤逆太后娘娘,如今是皇贵妃了,这架子自然就更大了,彭妹妹,你说是不是?” 这个声音分外熟悉,正是许久不见的江向晴,她倒是闲不住。 “哼,咱们等着也就罢了,别一会太后娘娘来了,那位还没到,那也太没有规矩了。”彭安容不屑冷哼。 “那又能如何,人家可是皇上的心头宠,咱们可别像某一位似的不自量力去争宠,结果却被赶了出来,妹妹们说是不是?”江向晴说着娇笑出声,眸光不经意的扫过安芊柔,眼底的轻蔑十足。 安芊柔狠狠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双颊羞得绯红,眸光轻垂,敛去眼底的那抹怨毒。 其他一些妃嫔静静的抿着茶,听着江向晴和彭安容的讥讽,不做言语,生怕这战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 安文夕将这些言论一一听入耳中,嘴角微勾,缓步踏进了大殿。 “皇贵妃娘娘嫁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安文夕前方响起。 待她进去之后,目光扫了眼殿内,果然除了曹太后,其余的妃嫔全部到了。 众人闻声,皆都起身,齐刷刷的看向她。 “臣妾、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纵是再不愿,众人也恭恭敬敬的给她请了礼。 “都不必拘礼,坐吧。”安文夕莲步轻移,凤仪万千的从众位妃嫔身边走过,径直走到主坐左手下方翩然落座,大红的宫装衣摆随着她的脚步逶迤而走。 那一身大红的宫装顿时染红了众人的双眸,这安文夕如今做了皇贵妃,一如往常那般张扬,众人无不清醒的认识到那个令她们嫉恨万分的女人真的回来了! 安文夕略略扫了眼众人,将她们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最后视线落在安芊柔隐忍的的身形上眸光微顿,她不动声色的抿着茶,人不犯她,她绝不是主动挑事的主。 “嫔妾恭贺皇贵妃娘娘了,如今娘娘有了身孕,这身份就更不是我等可以比得了的了。”彭安容阴阳怪气道。 安文夕别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继续垂眸啜着茶水,但是那幽深的眸光令彭安容一阵不自在。 半晌,江向晴接过彭安容的话不屑道:“在尊贵又能怎样,这大夏的皇后也只能有一个。” 面对这样的挑衅,众位嫔妃都有些期待着安文夕出手,可惜安文夕脸上依旧不起波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专注的捧着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一唱一和,一捧一杀,彭安容和江向晴二人玩的不亦乐乎,无论她们怎样讥讽嘲笑,安文夕始终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 这就犹如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让她们倍感无力。几番下来,江向晴和彭安容渐渐败下阵来。 待众人皆安静下来之后,安文夕眸光一闪,眼底掠过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顿时眯了眼睛。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而张口乱吠的多半没有什么真本事,对于彭安容和江向晴,她自是不怕的,而那些不声不响的,反而更令人防不胜防! 众人不由得在心底惊叹,仅这皇贵妃的耐性就令人敬佩,她这次回宫只怕要更加的扶摇直上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曹暮烟一身金凤华服,挽着高髻,头上带着纯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流苏轻摆,鹿皮小靴上面缀着颗颗东海珍珠,闪闪耀目,众人只觉得一阵贵气逼人,忙福身行礼。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曹暮烟凤眸轻抬,一一掠过众人,然后将视线停驻在一些火红宫装的安文夕身上,妖娆的凤眸眯了眯,身形极轻的从殿内掠过,翩然居于主座之上,慵懒的拂了拂衣摆,这才施施然开口,“都起来吧。” 曹暮烟扫了眼安文夕道:“瑾淑妃回宫,今日哀家特举办这百花宴给她接风洗尘。” “太后娘娘,您怎么还叫瑾淑妃呀,如今人家都是皇贵妃了。”江向晴掩嘴轻道。 “哀家老了,这记性也大不如前了,没想到皇帝又给瑾淑妃晋了妃位,倒是哀家叫顺了口,还是喜欢这瑾淑妃的称号。”曹暮烟嘴角噙笑,就连眼底都泛出了丝丝笑意。 众人不由得惊叹,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曹太后轻轻松松两句话就下了皇贵妃的脸面,偏偏还是那面颊含笑、不瘟不火的模样,更是令人心中愤恨。 众位妃嫔不禁在心中偷笑,这皇贵妃再得宠又能怎样,这太后娘娘可不认她这皇贵妃的妃阶呢! 欢凉嘴角微抿,眼底划过一丝愤怒,这个老妖婆太可恨了! 安文夕唇角微勾,神情淡淡,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看着安文夕云淡风轻的模样,曹暮烟便气不打一处来,原本维持的笑意也渐渐敛去,正欲开口指责安文夕来了夏宫两日还不曾去长乐宫请安,只见安文夕淡淡浅笑,端起面前的小盏,款款走到曹暮烟面前,微微福身道:“臣妾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今天在就这里给太后娘娘赔罪了。” 看着福身下去的安文夕,曹暮烟眼底尽是轻蔑,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丝毫没有接的意思。 安文夕知道她这是有意刁难,心里将老妖婆骂了无数遍,表面山却不起涟漪,就连身形也未动。 众位妃嫔难以置信的看着福身敬茶的安文夕,她以前不是因为跋扈而冲撞了太后娘娘,难道在宫外呆了一段时间反而学会了隐忍不成。 只有江向晴讥讽的勾了勾唇,对于安文夕的隐忍,她早就知晓,要不然也不会看着她一步步从一个最低贱的奴隶而爬到皇贵妃的位子! 在一旁的子目终是不忍,对曹暮烟开口道:“听闻皇贵妃怀了身孕,这身体到底不如以前轻便了。” 曹暮烟这才接过安文夕手中的小盏,淡道:“起来吧。” 安文夕此时双腿发麻,蓦然起身,双腿有些发酸,她咬了咬牙,稳住身形,一步步重回座位,落座之后,她冲子目微微一笑,子目也回以淡淡一笑。 曹暮烟端茶小盏,锐利的凤眸含了丝扫向子目,“齐贵人说的是,你们也要加把劲才是,等你们怀了龙嗣,哀家也免了你们的晨昏定省。” “呵呵……太后娘娘,臣妾们就是一个月也见不到皇上一面呀。”江向晴的语气里不觉得多了丝幽怨。 曹暮烟放下手中的小盏转眸看向安文夕道:“既然你现在有了身子,就不要再霸占皇帝了,给其他人一个机会,早点为皇帝开枝散叶。” 第193章 献媚邀宠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安文夕微微垂眸,眼底的余光扫了眼小盏,不喝也罢,反正该有的礼仪她都做到了,别人也挑不出错来。 “昨日你给皇帝送去的点心皇帝很喜欢,哀家也想尝尝你的手艺。” “臣妾回头就给太后娘娘送些过去。” 曹暮烟微微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在一旁怯怯弱弱的安芊柔。 “太后娘娘,现在是否移驾御花园。”沧月小声问道。 曹暮烟微微点头,起身搭上沧月的手。 “摆驾!”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所谓百花宴,不过是赏花品茶,以往这百花宴都是争宠的时候,而这次却是为了迎接安文夕回宫,所以众位妃嫔倒没有过多的准备,只要不会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丑便是,太过招眼反而会给自己招惹祸端。 安文夕看似是这次百花宴的主角,但是还没有开宴就被曹太后摆了一道,众位妃嫔在心底自然是幸灾乐祸的。 安文夕不紧不慢的走在了曹太后身后,神情稍显放松,倒是欢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有人意图不轨。 暮春,百花已经开到最艳,整个御花园中,花团锦簇,嫣然一片。 曹太后走得很慢,还时不时跟安文夕介绍两句花房里新培养出来的新花,安文夕不禁暗自惊叹,这曹暮烟倒是第一次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就在这时,突然从不远处冲出来一个小宫女,发疯一般的直直撞上安文夕所在的地方,速度快至众人来不及反应,安文夕双眸一眯,还未来得及躲避,她身侧的欢凉犹如一只拉了满弓的弦一般飞快的随手拉了一个人拦住了那个飞奔而来的宫女。 安文夕嘴角一抿,这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位发疯的小宫女对这一幕也是始料未及,再想收住脚步已经来不及,只能径直的撞了上去。 “啊!”彭安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了过去,紧接着便是迎面而来的一阵巨大的冲击。 这一幕仅发生在一瞬之间,众人皆被彭安容的惨叫吸引了视线,纷纷朝地上看去。 “啊,我的腰,我的腰……” 彭安容双手手腕皆被擦伤,此时血迹斑斑,额角也被撞得一片青紫,她的双眸噙着泪水,不顾手腕上的擦伤,捂着腰部难以动弹。 “娘娘,您没事吧。”她身边的大宫女忙去搀她。 “别动我,别动我……疼……”彭安容身形一顿,不禁痛的直冒冷气。 而撞人的小宫女此时也倒地不起,地上汩汩流出一滩血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宫里的丫头竟然如此莽撞!”曹暮烟扫了眼地上的小宫女,锐利的双眸在众人面前一一掠过。 众位妃嫔脸色戚戚,皆不敢接话,都低下头来。 这个小宫女原本是冲着安文夕来的,众人皆看的清楚,彭安容不过被安文夕身边的欢凉随手拉来的垫背而已,怪只怪她离安文夕太近了! “太后娘娘,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彭安容原本精致的小脸此时皱成了一团。 曹暮烟的眸光只匆匆在彭安容脸上停留了一瞬,看着她那满脸泪痕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生厌,将视线再次落到地上的小宫女身上,厉声道:“查!” 竟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阴谋,根本就不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回太后娘娘,断气了,她的嘴里含有鹤顶红。”沧月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小宫女对曹暮烟道。 众位妃嫔中间,一抹毫不起眼的鹅黄宫装女子闻言稍稍松了口气,片刻,她狠狠握紧了双拳,这一次又失败了! “带下去,严查!”曹暮烟厉声道。 曹暮烟话音一落,两个小太监立即将地上那小宫女的尸体抬走。 “太后娘娘……”彭安容此时小脸惨白,殷切的看向曹暮烟。 曹暮烟眉头略皱,这才吩咐沧月道:“派人将彭婕妤送回素芳阁。” 江向晴的眸光不动声色流转在曹暮烟和安文夕之间,只怕今天这一出就是曹太后一手策划的,她就说曹太后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安文夕好脸色,原来是这样的心思! 不多一会,几个小太监就抬着软轿小路小跑过来,众人将彭安容搀上软轿。 “太后娘娘,刚才是这个贱奴拉的嫔妾,还请太后娘娘……为嫔妾做主!”彭安容临走之前吃力的指着欢凉朝曹暮烟伸了伸手。 安文夕听到“贱奴”二字,不悦的挽起黛眉,凌冽的眼风扫向彭安容,彭安容到嘴边的话蓦地一滞,任由太监将她抬走。 曹暮烟阴鸷的双眸紧紧锁在欢凉身上,慢慢走近,红唇勾起一抹讥讽,“这个丫头倒是眼生的紧,皇贵妃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就连这小小的丫鬟都有如此身手。” 欢凉微微福身,“刚才那位姐姐突然发了疯,朝这边冲撞而来,奴婢紧张皇贵妃娘娘,情急之下,不小心冒犯了彭婕妤,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大胆贱婢,你可知冒犯宫妃可是死罪!”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安文夕如出一辙,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曹暮烟十分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她最讨厌这种傲骨! 欢凉咬了咬牙,刚想下跪,便被安文夕拉了一把,“太后娘娘,事出有因,她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太后娘娘饶她一次。” “哼。”曹暮烟冷冷一哼,“皇贵妃这是打算包庇这个丫头么?” 欢凉扑通跪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向曹暮烟,“这件事是奴婢的错,太后娘娘责罚便是。” 看着欢凉澄澈的双眸,曹暮烟神情一滞,这双眼睛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起来吧,今日哀家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计较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曹暮烟,她刚才还下了安文夕的面子,怎么现在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这个为难安文夕的机会? “多谢太后娘娘。”安文夕心中有些不安。 曹暮烟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抬起欢凉的下巴,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颊,半晌才道:“这丫头,模样倒是标致。” 安文夕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曹暮烟看出什么来了?是她大意了,就应该在入宫的时候,继续让欢凉扮作红绫。 “哀家对这丫头喜欢的紧,不知皇贵妃可否割爱,让这丫头去长乐宫陪陪哀家,正好还可以给哀家做些点心。” 看着曹暮烟眼底一闪而逝的算计,安文夕的心顿时一沉。 “太后娘娘,臣妾身边只有她一个大丫头,臣妾离不了她。” “原来是这样,待会哀家就让内务府挑几个机灵的丫头送去未央宫。”曹暮烟浅笑。 安文夕握了握拳,刚想再次拒绝,只听得欢凉道:“能去伺候太后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习惯住在未央宫,太后娘娘可否答应奴婢每晚仍旧住在未央宫?” “准了。” 欢凉心中一松,还好曹暮烟没有借着这个由头为难公主,他们如今身在夏宫,根本不能和曹暮烟对抗,必须要忍耐! 众位嫔妃有些不解,曹太后竟然仅仅向安文夕要了个奴婢,这处罚是不是太轻了点,根本不像是曹太后的行事风格! 到了御花园,待曹暮烟落座之后,众位妃嫔才一一落座,百花再艳,经过彭安容一事后,众人的兴致不免又淡了几分。 “开宴吧。” 曹暮烟话音刚落,宫女们鱼贯而入,给众人奉了茶。 “果然是好茶,臣妾这是沾了太后娘娘的光了。”江向晴浅浅道,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好像半点没有受到刚才那件事的影响。 “就你这丫头会说话,左相府上什么好茶没有。”曹暮烟声音中听不出半分宠溺,倒有丝极淡的讥讽。 “太后娘娘取笑臣妾了,今天是皇贵妃的好日子,臣妾不敢夺了皇贵妃的风头,只是皇贵妃这次回宫不仅晋了妃位,还怀了龙嗣,妹妹们应该前去道喜,只是听闻皇贵妃身体不好,妹妹们去了几次都被告知皇贵妃在休息,也不便再去打扰,今日既然见到了皇贵妃,就趁着这个机会,将礼物送给皇贵妃,还请皇贵妃不要嫌弃。”江向晴说着示意身侧的雪竹将她带的礼物呈了上来。 安文夕眸光落在江向晴含笑的脸颊上,半年不见,这江向晴再也不是以前那骄纵的性子,反而沉稳了不少。 江向晴带了个头,其他妃嫔也不甘示弱,纷纷送上了礼物。 安文夕微微颔首,“多谢各位了。” 众位妃嫔送过礼物之后,低位的妃嫔便开始表演才艺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吟诗作画,希望能够博得曹太后欢心,得到些眷顾,太后娘娘就可以将她们送进琼华殿伺候皇上。毕竟皇上已经许久不来后宫了,她们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过皇上。 第194章 没有线索 谁都不曾注意到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安芊柔不见了身影,安文夕黛眉轻挽,眸光掠过曹暮烟含笑的双眸,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不知道安芊柔又想耍什么把戏!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不同与七弦琴的低沉,这悠悠的琴声倒显出了些许轻快。 众人顺着琴声望去,只见原本微波荡漾的碧波湖上此时多了一抹粉色的身形。 那女子轻纱遮面,眼神妩媚而勾人,身段娇柔若水,轻盈的舞步踩在水面上如蜻蜓戏水,众人皆被吸引了视线,纷纷猜测这个女子是谁。 安文夕双眸微眯,她只需一眼便猜得出来,那分明就是安芊柔! 只是,她这么做难道是为了…… “果然是个美人。”曹暮烟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转眸看向安文夕,“皇贵妃,你说呢?” 安文夕微微颔首并不答话,捧着小盏,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 安芊柔的舞步更加快了起来,扭动着灵活的腰肢,将她本就纤柔至极的柳腰彰显的淋漓尽致。 江向晴眼底越发不屑,暗暗低唾,“哪来的不知廉耻的狐媚子!还没见到皇上呢,就如此不要脸。” 她的话音刚落,一抹明黄就映入众人的视线,这下子所有的妃嫔都兴奋了,皇上竟然来了! 看着北宫喆那冰冷刚毅的眉眼,众位妃嫔不禁羞红了面颊,再也没有心思注意正在翩翩起舞的安芊柔。 安文夕心中一滞,果然是这样的用心,没想到曹太后竟然在安芊柔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看来,这曹太后是打算将安芊柔捧上去了! 北宫喆眸光飞快的捕捉到了那道妖娆夺目的大红色身影,那抹娇小身姿顿时吸引去了他所有的目光。 北宫喆从头到尾都没有朝安芊柔投去一个眼神,安芊柔恨恨咬牙,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一步步踏上岸边,朝那抹明黄翩然起舞。她此刻顾不了许多了,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那她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皇上……”安芊柔从北宫喆身后攀住他的臂膀,死死的扣住他的胳膊。 北宫喆顿时身子一僵,这个女人胆子还真是大,他的眸光掠过曹暮烟满意的眉眼,强忍着没有将身后的女人掀翻。 “嗬--”众位妃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哪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皇上! 安文夕看着几乎整个儿攀到北宫喆身上的安芊柔,心中蓦地一扯,手中捧着的小盏陡然一松,滚烫的茶水一股脑的洒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丝毫没有察觉一般,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抹明黄之上。 他为什么没有拒绝? “啊!”安芊柔狠狠的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轻纱也被掀落在地,身侧的男人早已掠身而去。 “夕儿,你没事吧?”北宫喆立即扯出巾帕擦拭着安文夕身上的水渍。 “母后,儿臣带夕儿回去换身衣服。”说完也不等曹太后同意便直接抱着安文夕朝未央宫走去,只留下了一脸羡慕的众人和隐忍怒气的曹太后。 众人缓过神来才朝安芊柔的方向看去,立即有人惊呼道:“你们看,原来那时柔美人!” 江向晴不屑冷哼,“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 曹太后脸色有些铁青,冷冷道:“今儿个大家都回去吧,哀家也累了。” 沧月立即搀起了曹暮烟,经过安芊柔的时候,曹暮烟脚步一顿,睥着她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芊柔连滚带爬忙跟了上去,今天的事情的确不能怪她,皇上的眼里只有安文夕,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入不了皇上的眼,她能怎么办? 其他妃嫔从她身边皆不屑冷哼,虽然她们刚才的确被她所惊艳,但是她们皆是大家闺秀出身,对于这种献媚邀宠的手段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齿的。 “疼么?”北宫喆微微蹙眉。 安文夕贴在他的胸前,淡淡摇了摇头,半晌抿了抿唇,“刚才为何不拒绝?”她无法忍受他和安芊柔有亲密接触,即使她和安芊柔再不亲和,那安芊柔也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她只觉得腰间的手紧了几分,却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她微微叹了口气,耳边却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朕不能拒绝。” “因为曹太后?” 北宫喆没有说话,幽深的眸光更深了几分,安文夕没有再问,伸手环上他的后背,心中蓦地涌出一阵心疼。 她一直都觉得这个男人无所不能,却一直忽略了这么多年来,他一路隐忍,步步为营。这其中的酸楚,皆是她一直都忽略的。 待回到了未央宫,北宫喆将安文夕放在软榻上,帮她重新换好了衣裙之后,自己也重新换了一身白袍。 安文夕心中一暖,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松。 “夕儿,朕明日要前往洛城。” 安文夕心中蓦地一惊,“难道要彻底剿灭慕容清?” 北宫喆点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免死令牌递给安文夕,“朕不在的时候,你就待在未央宫养胎。”他的大手覆上安文夕平坦的小腹,温柔的抚摸着。 “你,要去多久?” “最少一个月,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那他回来岂不是完全忘了她? 安文夕眸光轻垂,抿了抿嘴角,微微握紧了他的大手,感受着他的温度。 半晌,她缓缓抬头,“我想和你一起去。” “朕问过月清绝,你的身子不宜奔波,更何况,朕此去洛城,十分凶险,怎么能让你去犯险。” “那好,我等你回来,记得,不许忘了我。”安文夕眼眶微涩。 北宫喆摩挲着双腕上戴着的红豆手链,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朕答应你。” 安文夕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北宫喆怀中起身,从小匣子里取出一本空白小札递给北宫喆。 北宫喆有些不解的看向安文夕,“这是?” “你要记得每日在上面写一句想对我说的话。”安文夕嘴角的笑越发的苦涩。 北宫喆将小札塞到袖中道:“朕会记得的。” 看着她青妍的花颊,北宫喆的眸光变得炙热,揽在她腰间的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夕儿……” “不可以,我……” 北宫喆蓦地含住她的樱唇,将她未说的话一并吞入腹中,他的大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 安文夕双手撑在北宫喆的胸前,一把推开他道:“真的不行!” 北宫喆原本炙热的双眸渐渐恢复了常色,恋恋不舍得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朕晚上再来看你。” —— 琼华殿内,北宫喆负手而立,眉头微锁。 他身后的左言单膝跪地道:“今日的事情是属下疏忽了,差点酿成了大错,还请皇上责罚。”他的确没有想到有人竟然胆大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害皇贵妃! 半晌,北宫喆转过身来,对左言道:“朕不在夏宫的时候,你在暗中保护好夕儿,若是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提头来见!” 左言微微一惊,今日皇上竟然没有处罚他,他立即应道:“是。”片刻,他又犹豫道,“既然皇上知晓是谁,为何不除掉她。” “留着她,还有用。”北宫喆抿唇。 “若是她再对夕儿出手,只需留着她的性命便可,其他的无需顾及!” 左言心中一震,立即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北宫喆的眸光看向储秀宫的方向,绝美的桃花美目中闪过一抹幽光。 储秀宫清秋阁内,鹅黄宫装女子端坐在主坐上,一拳砸向了桌案,身子因为怒气而微微发抖。 地上碎瓷遍地,狼藉一片。一旁跪在地上的女子紧紧的攥着衣角,倔强的抿着唇。 “本宫问你,你可知错?” “奴婢不知。” “好,好一个不知!”女子因为愤怒,额头上青筋毕露,“玲珑,给本宫狠狠地打!” 一位唤为玲珑的女子从鹅黄宫装女子身后走来,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后背道:“主子,司琪什么性情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个倔脾气,您何必生气呢?” “她擅自换人,本宫怎能不气?” 今天那丫头是她从西楚带回来的,那老妖婆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但是难保她不会有所发觉,若是老妖婆一旦顺着西楚这条线索去查,那她就彻底暴露了。 “主子,玲珑没有做错,玲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子,若是这次借刀杀人,用别的宫里的人去做,反而可以让曹太后顺藤摸瓜,从而查出主子。” 司琪话音一落,那宫装女子火气更盛,直接抡起桌案上的小花瓶朝她砸去,“还敢顶嘴?” 登时,那叫司琪的宫女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而她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第195章 把持不住 “公主,我们回西楚吧,何必待在这夏宫里举步维艰。” “回西楚?本宫的目的还未达到,怎么能回西楚?”更何况,疼爱她的父皇已经死了,西楚再也不是她的依靠了,那个人竟然为了安文夕给了她赐死令牌来警告她! 司琪咬了咬唇,明明公主在西楚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驸马,可她偏偏要执着于北宫喆。 “本宫忘不了他给我的羞辱,本宫一定要征服他!”女子恨恨道,那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西楚的和亲,可有想过这令她的颜面何在? “主子……” 玲珑叹了口气,立即打断了司琪的话道:“司琪,你也少说两句,赶紧给主子认个错。” 半晌,司琪看了眼满脸怒气的宫装女子抿了抿唇,缓缓磕头道:“主子,这次是司琪擅自做主了,还请主子责罚。” “主子您喝口水,消消气。” 宫装女子接过来玲珑递来的茶水,淡啜一口,这才稍稍减了丝怒气,对着跪在地上的司琪厉声道:“自己去殿门口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思一下。” 玲珑蓦地松了口气,立即将地上的司琪拉走,快速的给她处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 不过一会,尚凝萱由宫女搀着朝这边袅袅走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司琪不禁蹙了秀眉,这黎诗琪性子向来娴静温雅,今日怎么竟然还罚起跪来了? 她走到司琪身边,顿住了脚步,娇笑一声,“司琪姑娘怎么跪在了这里,我这黎妹妹向来心性儿好,极少处罚奴才,莫不是司琪姑娘犯了什么大错惹恼了黎妹妹,本宫这就进去给司琪姑娘说说情。” 司琪神情微动,仿佛没有听到尚凝萱说话一般,依旧怔怔的跪在那里。 尚凝萱脸上的笑意一滞,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不屑,这司琪向来这样木讷,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黎妹妹,这是怎么了?”尚凝萱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掠过地上的碎瓷,踏了进去。 玲珑立即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完毕,重新给黎诗琪和尚凝萱奉了茶。 黎诗琪粉面微红,双眸含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盛怒,勾唇道:“没什么,只是司琪那丫头笨手笨脚,打碎了我最喜欢的那套茶具,我就罚她在殿门口跪上一个时辰。” 尚凝萱眸光流转,浅浅笑道:“原来是这样,姐姐那里倒是收集了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回头就让冬玲给妹妹送来。”她朝殿外瞥了眼,又道,“像司琪这样笨手笨脚的丫头,要是换了姐姐我可是早就打发出宫去了,多亏了妹妹好脾气。” 黎诗琪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尚姐姐怎么来了?” “娘亲给我送了些点心,我想这黎妹妹一个人身在在夏宫,就想着给黎妹妹送些过来。”说着她看了眼身后的冬玲,冬玲立即将手中包好的点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案上。 “多谢尚姐姐了。” “黎妹妹客气了,在这深宫之中,你我又见不到皇上,还不如姐妹之间多多扶持,这日子也好过一些。” 黎诗琪微微点头,对玲珑道:“去将本宫一直珍藏的雨前龙井拿些过来,一会顺便让尚姐姐带回去。” “妹妹,这个使不得,姐姐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尚姐姐爱茶,这些茶送给你再合适不过。” “如此就多谢妹妹了,不知妹妹可知道那位柔美人?” 黎诗琪双眸微眯,眼睑轻垂,“妹妹进宫晚,对着个柔美人不甚了解。” “听说那个柔美人是皇贵妃的姐姐,前安朝的六公主。” “原来是这样。”黎诗琪装作吃惊的样子,微微掩唇。 “这位柔美人以前甚得圣宠,被封为柔妃,后来因为得罪了皇贵妃,被皇上贬入了清幽宫,不知她怎么就攀上了太后娘娘,不仅重新封了美人,而且太后娘娘还许她去琼华殿伺候。” 黎诗琪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神情淡淡,尚凝萱不禁有些失望,这个黎诗琪永远是一副不争的样子,难道打算一辈子老死深宫么? “时间不早了,姐姐就先走一步。” “尚姐姐慢走。”黎诗琪微微欠身,望着尚凝萱的背影,眼中尽是不屑,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竟然还想怂恿她去巴结曹太后! 长乐宫。 曹暮烟看着脚下的死尸,厌恶的掩了掩鼻子,斥道:“怎么将这不干净的东西弄到了哀家的长乐宫?” “烟儿,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次是谁对安文夕出的手?” “哼,她自个儿都不操心,哀家费什么心思!” “烟儿,你忘了,还得用她腹中的胎儿的鲜血为咱们的孩儿铺就降世的路,用那胎儿的心补足你的另一半灵魂!” 曹暮烟十指慢慢收紧,咬牙道:“哀家如今护着她便是,一旦她产下龙嗣,哀家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的眸光一闪,看向地上的死尸,眉头厌恶的挑起,“查出来了么?” “这个宫女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后宫之人并没有见过她,想来不是宫中之人,但是在宫外也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出手之人做的极为干净。” “哼,没想到这宫里还有这样的人物。”曹暮烟冷哼,安文夕呀安文夕,这后宫里头想要你命的人多不胜数,就是哀家不出手,你想护住你腹中的孩子也绝非易事! “还不赶紧将这腌臜的东西扔去喂狗,哀家的长乐宫都被这脏东西染了晦气!”曹暮烟掩着口鼻厉声道。 “可是,若是毁了这尸体,这件事就更没有线索了。” “哀家只需坐观其变便是,那个人既然出了手而没有成功,自然会有第二次,哀家有的是时间陪她玩!”自从北襄灭亡之后,她可是好久没有玩过后宫的勾心斗角了! 沧月微微蹙眉,“烟儿,那安文夕那里……” 曹暮烟不悦冷哼,“哀家只保证她能生下孩子,难道还要哀家供着她么?” 沧月淡淡点头,嘴角沁出一抹阴笑,“呵呵……既然这样,这下这宫里就热闹了。” “哀家,很是期待呢。”曹暮烟轻抚小腹,红唇勾起一抹阴险。 “烟儿,我去将你的安胎药端来。” “不,哀家不要安胎药,哀家想要——人血!” 自从她身怀有孕之后,好像对鲜血的需求更大了,除了每月十五入魔之时,现在就连月初也需要饮食大量的鲜血。 沧月不由得微锁了眉头,她这样会不会对胎儿不好,亦或者她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也会身中噬魂魔? 此时素芳阁内,传来彭安容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不仅殿内的宫女太监个个心惊胆颤,就连问诊的太医也心惊肉跳。 “啊!你想疼死本宫么?”彭安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着为她包扎手腕的太医张口就骂。 “婕妤娘娘恕罪,微臣轻点便是。”那位太医双手蓦地一颤,牵动了彭安容的伤口,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 “没用的废物,给本宫滚出去!” 那位太医隐忍着俯身道:“还请婕妤娘娘让微臣为娘娘检查一下身体。” “大胆,娘娘的身体金贵,可是你这样卑贱之人近得身的?”彭安容的大宫女拦住那位太医厉声道。 那位太医微微握拳,咬牙道:“那微臣就去太医院去给婕妤娘娘请位医女过来,告退。”说完也不待彭安容吩咐,径自退出了素芳阁。 “你——”那位大宫女气的双颊微红。 过了不久,医女过来给彭安容检查了一遍身体,又给她上了药。她的腰部被严重扭伤,只怕至少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了,更不用说身体其他地方的撞伤和擦伤了。 彭安容无力地躺在床上,恨不得咬碎一嘴银牙。这后宫之人只怕没有人愿意让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亦是如此。 她辛苦部署了许久,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结果却被别人抢了先,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安文夕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反而成了那个倒霉蛋,她怎能不恼? “娘娘,您别生气,都是那个贱婢,才害的娘娘……” 彭安容眼底划过一抹狠戾,没错,就是安文夕身边那个叫做欢凉的狗奴才才害的她这么惨!她竟然敢拉她去给安文夕垫背! “绿袖,结果怎样,太后娘娘是将那个贱婢杖毙还是……” 绿袖抿了抿唇,半晌才小声道:“回娘娘,太后娘娘没有处置那个贱婢。” “什么?”彭安容蓦地半坐起来,一把攥紧了身上的锦被。 由于她的动作太大,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娘您慢点。”绿袖立即搀了彭安容一把,“太后娘娘说她喜欢那个欢凉,想让她去长乐宫伺候,所以……并没有处罚她。” 第196章 等朕回来 “哦,是这样。”彭安容薄唇一扬,心里顿时一阵畅快,那曹太后为人极是阴狠毒辣,她既然将那个贱婢弄进了长乐宫,就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娘娘,晴妃娘娘来看您了。”一个小宫女进殿通报道。 彭安容闻言脸色顿时一冷,只怕这江向晴是存心来看笑话的! “妹妹,你没事吧?”江向晴脸上挂着笑意,款款走来。 彭安容脸上浮现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来,“姐姐来了,快坐快坐。” “当时妹妹重伤,姐姐可是吓坏了,这不百花宴一散,姐姐就赶紧带了上好的跌打损伤药过来看妹妹。” 雪竹立即将带来的伤药和几只人参递给了一旁的绿袖。 彭安容脸上堆起了一抹笑,微垂眸光,“多谢姐姐,如今在这深宫之中只怕也就只有姐姐一个人肯来看我了。” “谁不知道太后娘娘十分喜欢妹妹,她老人家定然记挂着妹妹呢!”江向晴的语气有些微酸,下一瞬她微微叹了口气,“可是,今日太后娘娘竟然没有责罚那个害妹妹受伤的宫女,姐姐也很是奇怪。” 彭安容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双拳微握。 “妹妹也别恼,姐姐猜测太后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皇贵妃的面子吧,毕竟这皇贵妃肚子里头的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太后娘娘以前再不喜那皇贵妃,如今也变了态度,妹妹也看开些。” “姐姐说的是。”彭安容咬牙。 “妹妹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江向晴浅笑道。 “晴妃娘娘还有事情么?”彭安容恨恨咬牙,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一掌掀翻。 “姐姐看见妹妹身体无碍,也就放心了。”江向晴起身,身子前倾,慢慢靠近彭安容,在她耳边勾唇道,“姐姐劝妹妹下次出手学聪明点,别没有扳倒安文夕反而把自己赔进去了。” “绿袖,送客!”彭安容恨恨咬牙,厉声道。 江向晴满意的勾了勾唇,娉婷的出了素芳阁,就连跟在她身边的雪竹面上都带了丝淡淡的不屑。 彭安容不禁气得一阵胃疼,这个女人竟然说这次是她做的! 她彭安容最不济,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贱人!”彭安容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 “娘娘,您别生气,您若是生气不刚好上了晴妃娘娘的当了么?”绿袖立即劝道,慢慢的抚着彭安容的后背。 江向晴出了素芳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刚才看彭安容的反应,很明显这次的事情和她无关,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她没有想到在这夏宫,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角色! —— 入了夜,未央宫内灯火如昼,安文夕立在殿门口,望向琼华殿的方向,欢凉拿了披风从身后给她披上。 “公主,皇上今晚可能不会来,夜里凉,去寝殿歇息吧。” “他说过的,他会来。” 陌姑姑远远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身子不好,在这里瞎逞什么强。” “陌姑姑。”安文夕拥了拥身上的披风,缓缓走向陌姑姑,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陌姑姑身后走来,接过陌姑姑手中的药碗。 “你来了。”安文夕黛眉之间含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陌姑姑,给朕吧,你去休息。” 陌姑姑看了北宫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欢凉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夕儿,进去吧,这手都冰凉了。”北宫喆将安文夕凉沁沁的小手握在手心,和她一起走向寝殿。 “药都凉了,赶紧喝了。”北宫喆将药递给安文夕,待她喝完药,他从袖兜里摸出一颗杨梅递到安文夕唇边。 安文夕一滞,片刻才将唇边的杨梅卷入口中,“你竟然还记得?” 北宫喆微微点头,大手很自然的放在安文夕小腹之上,轻柔的抚摸。半晌他将安文夕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夜深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就寝了。”北宫喆清淡的声音略略有些嘶哑。 “你……”看着他的眼中划过的黯色,安文夕心中微微一惊,难道他上午的时候欲求不满,今晚又要索取么?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北宫喆已经将她轻柔的放在了床榻上,快速的褪去了她的衣衫。 安文夕双手环胸,紧紧的扣着胸前剩下的衣服,看着逼近的北宫喆,蓦地往里翻了个身。 “怕朕?”北宫喆薄唇微勾。 “怕!”他又不是没有对她用强过! “朕可有逼过你?”北宫喆说话间已经褪去了身上的衣袍,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有,那次在青末山庄!”安文夕一把扯过身侧的锦被,将自己整个都卷了起来。 北宫喆眸光微敛,似乎根本就不记得在青末山庄发生了什么,他挨着安文夕躺下,捞起她身上的被子一扯,直接将安文夕卷入怀中。 安文夕双手撑着北宫喆的胸膛,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 “别动!”北宫喆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紧紧锁在怀中,她张牙舞爪的小手顿时点燃了他所有的欲望,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北宫喆炙热的胸膛一下子烫红了安文夕的脸颊,她忙往后退了退身子。 只听头顶上方传来北宫喆略带嘶哑的声音,“不想让朕现在要了你,就别再乱动。” 安文夕闻言吓得再也不敢动,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北宫喆拼命压抑着的欲望。 她的双手覆在小腹之上,有些委屈的看着北宫喆有些迷离的双眸,“北宫喆,月公子说了,前三个月不能……行房事。”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微不可见。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北宫喆所有的欲望,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而放在安文夕腰间的大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安文夕微微松了口气,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偏头看向北宫喆,咬了咬唇道:“北宫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看到北宫喆睁开闭着的双眸,安文夕继续道:“你以前这种情况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会去找别的女人来解决……” 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看着北宫喆的脸色越来越黑,安文夕最终还是闭了口。 突然,她的腰间一紧,她身侧的北宫喆蓦地重重的朝她压了下来,而他的手却习惯性的护着她的小腹。 “啊~”安文夕一阵惊呼,还未反应之际,一抹柔软蓦地贴上了她的唇瓣。 紧接着,细密的吻接踵而至,他急切地想要得到更多,大手顺着她纤细的脖子一路向下,即将要探上那处高耸之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颇有些懊恼的重重的在她的脖颈里允吸了几口。 安文夕从北宫喆的狼爪下挣脱,立即和他拉开了距离,她不过就是问问他以前有没有女人,他突然发什么疯? “我要睡了。”安文夕扯过被子,背对着北宫喆。 北宫喆微叹了口气,又重新躺了下来,再次将体内的欲望压下。 半晌,安文夕的身后传来北宫喆略略低沉的声音道:“除了你这个小妖精,谁还能令朕把持不住?” 接着,他长臂一伸,再次将安文夕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嗅着她的发香,他的心中暖意弥漫。 “睡吧。” 过了半晌,安文夕慢慢转过身来,将额头埋进他的胸膛,缓缓抱住他的臂膀,莫名的一阵心安,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如此依赖他了,也已经习惯了每晚被他抱着入睡。 一夜安眠,手腕粗的红烛燃至天亮,烛泪尽洒,徒留了一缕袅袅轻烟。 安文夕习惯性的靠近北宫喆的怀中,却发觉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安文夕蓦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欢凉,欢凉……”安文夕慢慢坐起了身子。 “公主,怎么了?”欢凉看到安文夕脖子里的红色吻痕,脸颊蓦地一红。 “北宫喆何时走的?” “他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离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吧,他临走之时还特地嘱咐欢凉不要惊醒公主。” 一个时辰! 安文夕蓦地下床,“欢凉,赶紧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公主,怎么这么着急?” “你先别问了,赶紧去打水。” 安文夕立即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更衣,待看到脖子里的痕迹之时,不由得低唾一声禽兽。 安文夕洗漱完毕,来不及用早膳,就匆匆出了未央宫,奔去宫墙。 此时,北宫喆已经带着三军立在城下,整装待发。 他一身银白盔甲,在熹微的晨光中精神俊朗、英气勃发。 安文夕不顾陌姑姑和欢凉的呼喊,也不顾别人异样的眼神,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直到登上城墙,她才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第197章 几分相似 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细汗,安文夕对城墙下挥手道:“九哥哥——” 北宫喆闻言蓦地调转了马头,朝城墙上看去,那抹娇小的身影正冲着他招手,红衣如魅,衣袂绝绝,翩跹如蝶,竟美的惊心动魄。 她由于奔跑,双颊浮现一抹红晕,薄唇也有些发干,但是她笑得灿烂而明媚。 北宫喆抬眸对上安文夕的杏眸,沉声道:“等朕回来!”他的眉宇之间沁出了一抹淡淡的温柔。 “我等你!”安文夕双眸澄澈,透着坚定。 三军将士皆举眸看向帝妃二人,早就听闻皇上盛宠前安朝十公主,竟不想二人的感情如此之好,甚至比平常夫妻之间还要亲密许多,这在历朝皇室之中也是罕见的。 彭仁武微微皱眉,皇上盛宠羲和公主,他早在清河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当时他坚决反对安容进宫,而那丫头死缠烂打,非得选秀入了宫。如今看这样子,只怕他那女儿这辈子也难得圣宠了,偏偏那丫头性子偏执,一旦她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而且她性子骄纵且心机不深,实在不适合待在后宫之中,彭仁武不得不担忧起彭安容在后宫的生存问题了。 北宫喆深深地看了眼安文夕,似乎想要将她的眉眼刻进心里,然后蓦地调转马头,厉声道:“出发!” 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马蹄声声,身后旌旗猎猎,三军将士踏马扬鞭,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气势雄健,三军走后,马蹄卷起细尘,模糊了安文夕的视线,那个高大笔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她的眼帘。 安文夕怔怔的盯着北宫喆离开的方向,半晌才颓唐的转过身子,将后背贴上城墙,身子一点点滑落。 清风掠过,吹得她的眼眶涩涩发胀。 隐在暗处的曹暮烟看着这一幕,双眸内一阵复杂,嫉恨的眸光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浓浓的不屑。 如此难舍难分,若是他再次归朝却一点也不记得她的话,她倒要看看他们是否还会这般深情不负! 曹暮烟轻垂眼睑,由沧月搀着回了长乐宫,而刚才的那一幕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可否认,这样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她这辈子也没有得到。 渐渐的,她的脑海中逐渐浮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人年轻的脸庞俊逸出尘,淡笑着对她伸出手,“姑娘,你家在何处,在下送你回去。”而下一瞬那年轻的男子却和另一个女子相携而去,她却只能恨恨的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背影。 曹暮烟蓦地握紧双拳,双眸迸出恨意,她一直都爱着那个人,却同时也将他恨到了骨子里! 陌姑姑和欢凉登上城墙,看见安文夕跌坐在地上,立即上前搀起她。 安文夕看了眼陌姑姑和欢凉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要命了么?”陌姑姑蹙眉厉声道,然后一把抓过来安文夕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搏。 幸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你知不知道,前三个月的时候最容易滑胎?”她还竟敢从未央宫一路狂奔到城墙上。 “陌姑姑,这次是我错了,我们回去吧。”安文夕看了眼陌姑姑,缓缓下了城墙。 一路上,安文夕一直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神情黯然,仿佛她的魂儿也随着北宫喆一同去了洛城。 回到未央宫不久,长乐宫就遣人来接欢凉,安文夕将欢凉拉到内殿,嘱咐她道:“曹太后阴狠毒辣且脾气古怪,你多多小心。” “放心吧公主,欢凉会保护好自己的。” 安文夕将听音石放到欢凉耳中道:“一旦曹暮烟刁难你,立即用听音石告诉我,就是和曹太后动手我也要将你带回未央宫。” 欢凉心中一暖,重重点头,“公主,我每晚都会回来未央宫的,你别担心。” 欢凉走后,安文夕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次回宫以来,未央宫便没有了任何下人,而安文夕也没打算再添新人,所以这偌大的未央宫仅仅有欢凉和陌姑姑两个人罢了,如今欢凉去了长乐宫,而陌姑姑又不喜近人,此时,整个殿内仅剩了安文夕自己。 安文夕吃了药靠在软榻上小憩,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开了眼睛,习惯性的唤道:“欢凉,欢凉……” 过了片刻,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皇贵妃娘娘,欢凉姑娘去了长乐宫。” 安文夕坐起了身子,慢慢勾唇,欢凉不在,她竟然有些不习惯了呢。 “张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皇上知晓娘娘不喜身边奴仆成群,又担心娘娘这里没人伺候,所以皇上临走之前吩咐咱家来未央宫伺候娘娘,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奴才。” “那就有劳张公公了。”安文夕起了身。 “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 “张公公,本宫想去琼华殿去看看,你随本宫一起去吧。” “是。”张海微微俯身。 “娘娘,这天就要热了,可是娘娘底子弱,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些。”他说着拿过披风递给安文夕。 “没想到张公公的心思如此细腻。” “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少,奴才自然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全。说来这未央宫,竟然比琼华殿还要冷清几分,如今娘娘有了身孕,诸事不便,奴才不如给娘娘挑几个丫头来未央宫伺候?” “不必了,本宫素来喜欢清净,更何况,不是还有陌姑姑和欢凉么?” “是,就依娘娘。” 从未央宫到琼华殿的距离并不远,安文夕走得很慢,经过碧波湖的时候脚步微顿,杨柳拂堤,微波涟涟。 去年这个时候,她每每都会来这里等着他回国向她提亲,今年亦是在等着他归朝,只是,心境有所不同罢了。 推开琼华殿厚重的宫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沁入鼻翼,白玉地砖擦得能倒映出人影来,绕过屏风,北宫喆平时伏案批折子的龙案也纤尘不染,一切和他在时一般无二。 “娘娘,这里除了每日打扫的人不会有人进来。” 安文夕点点头,“你下去吧,本宫在这里看看。” 缓步走到书架前,随手翻了翻,本以为他的书架上会有一些记载九州历史玄幻的古书,谁知道皆是一些谋略兵书之类的,她平常也没有见他看过。就在她打算转身之时,眼尾的余光瞥到了在书架上毫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一本书却鼓鼓囊囊的,她随手一抽,原本夹在书里的东西立即漫天撒了下来。 好像是画? 在她的印象里,北宫喆很少作画。思索间,她已经将地上的画全部捡了起来。 随手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画卷,安文夕蓦地一惊,上面的女子红衣如魅,衣袂翩跹,立在圆台之上翩翩起舞。 这是她第一次在凤青轩登台献艺的模样,她记得当时楚君昱也曾送给她一幅,不过她被北宫喆强行带走,那幅画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安文夕紧接着将剩下的几幅画一起摊开,画中的女子也全是她,只是跟刚才那副相比线条分外粗矿而显得不够流畅,落笔的力道几乎要穿透纸背,甚至还有几幅只画了一半就被主人丢弃,画卷皱的厉害。 安文夕满满抚平褶皱,可以想象的出来,他当时是怎样的愤怒。 呵……她记得当时接了所有人的打赏,却独独没有理睬他,他一定气到了极致! 可是,谁让他那么待她! 想到当初他的折磨与侮辱,安文夕不觉苦涩一笑,他明明那样的在乎她,却拼命的折磨她,他的心中也是挣扎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在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去给她上药。 最悲哀的,莫过于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却选择彼此折磨。 以至于,他们已经蹉跎了这么长的时间。 安文夕将地上的画卷一一铺平,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分外爱惜的抱在了怀中。 “娘娘,你这是……”张海见安文夕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看到她怀中的东西不解道。 “本宫看到一些画卷挺喜欢。” “奴才给娘娘拿着吧。”张海立即从安文夕怀中接过来那几幅画卷。 安文夕望了望长乐宫的方向,张海问道:“娘娘,要过去吗?” “走吧,本宫去看看欢凉。” 长乐宫的气氛依旧阴森,这已经是大安灭后,安文夕第三次踏入长乐宫了,但是对于幽暗的大殿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来了。”一个眼尖的小宫女立即跑去内殿禀告了曹暮烟。 曹暮烟懒洋洋的支起脑袋,睁开半闭着的眼睛,扫了一眼那位小宫女,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眉头略皱,红唇轻启,“沧月,沧月……” “烟儿,来了来了。”沧月匆匆赶来。 第198章 再次出手 1 “慢慢腾腾。”曹暮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我给你煎药呢。”沧月揽住了曹暮烟的腰肢,这次曹暮烟怀孕,她所有的安胎药皆是他亲手煎熬,以防止出现上次小产的情况。 “安文夕来了,陪哀家去瞧瞧。” 曹暮烟款款来到殿内的时候,安文夕正立在一侧,见她走来,微微福身,“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了。”曹暮烟施施然落座,却丝毫没有给安文夕赐坐的打算。 “你现在身怀龙嗣,哀家不是已经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么,还是你今日是为了那个丫头而来?”曹暮烟掩嘴一笑,“难道你害怕哀家会吃了她不成。” 随着曹暮烟的娇笑,她的眉尾扯出一抹妩媚,由于没有生养的原因,曹暮烟虽然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双颊上显出一丝少女的娇俏来。 “太后娘娘取笑臣妾了,昨日太后娘娘说想要吃臣妾宫里的点心,而欢凉那丫头却是个手脚笨拙的,臣妾想着将点心的做法教给她,好让她伺候好太后娘娘。” 曹暮烟嘴角的弧度似讥似讽,挑眉看向安文夕道:“难得你有心了,还大老远的跑来哀家的长乐宫。” “栗嬷嬷。” “老奴在。” “带皇贵妃去见那丫头。” “皇贵妃,随老奴走吧。”那栗嬷嬷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怨恨,神情高傲的瞥了安文夕一眼,然后顾自走在前面,留给安文夕一道不屑的背影。 安文夕不由得在心底冷笑,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栗嬷嬷正是那日她在未央宫门口教训的嬷嬷。 栗嬷嬷身量高大,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极大,安文夕却偏偏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过了半晌,在拐弯之际,栗嬷嬷终于忍不住了,恨恨的看了眼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这里是长乐宫不是未央宫,更不是琼华殿,你这娇弱的样子可没人会怜惜,你若是跟丢了老奴,回头可别怪老奴没有带你去。” “栗嬷嬷,若是本宫腹中的龙嗣有什么意外,只怕你担待不了。” “你——”栗嬷嬷的肩膀因为怒气而微微颤抖,“那就请皇贵妃跟紧老奴。” 虽然她语气刺人,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慢了许多。 安文夕走到偏殿的厢房之时,欢凉正在整理书籍,见到她来,立即兴奋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在这里怎么样?” “那个……老妖婆……”欢凉瞥了眼立在门口处犹如门神一般的栗嬷嬷小声道,“老妖婆倒没有为难我,只是让我在这里整理这些书籍,想必是想磨磨我的性子吧。” “整理书籍?”安文夕微微蹙眉,这老妖婆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公主,这整理书籍好枯燥,这些的书即多又杂乱无章,而我要把所有的书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太难了。”欢凉无奈的撇撇嘴。 这个的确是,让欢凉提剑杀人不在话下,让她读书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 安文夕扫了一眼堆了满满一室的书籍,随手拿起两本,上面皆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是长久没有被人动过。 安文夕记起来了,这些书早在以前就有,她无聊的时候也会遣人来这里取两本来打发时间。只是,这里的书向来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凌乱过。 “她没有为难你我也放心了。”安文夕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条递给欢凉,“这上面是踏雪寻梅的做法,你多看看。” 踏雪寻梅这道点心被安文夕融入了现代糕点的制作手法,自然和这里的点心有所不同,这也是北宫喆最喜欢吃的一道点心,只是她并不常做罢了。 欢凉将手中的纸条收好,刚和安文夕又说了会话,栗嬷嬷就过来催促安文夕离开,好似她过来长乐宫探监一般。 安文夕给曹暮烟请了安,便回了未央宫。 曹暮烟眉眼凌厉,看了眼栗嬷嬷道:“她们都说了何事?” “回太后娘娘,皇贵妃只交代了那个丫头如何做点心,然后便出了偏殿。” 曹暮烟凤眸眯了眯,“你先下去吧。” 栗嬷嬷一走,曹暮烟的双眸立即阴鸷起来,“你查的怎么样了?” 当年,曹家家破之时,她的大嫂即将临盆,她根本不曾注意到这一点。细细想来,那个丫头的眉眼和她大嫂似乎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只见过那个大嫂几次,而且过去的时间太长,她有些记不清了。 “当年我放火烧曹家的时候是永康三月初九,而那丫头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五。” 曹暮烟眸光一沉,“看来这时间对不上。”她徐徐坐下,隐隐觉得她的猜测是对的。 “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能放过一个!”沧月的声音变得尖利。 “你说得对,不过这件事哀家必须要弄明白!” “那还让她继续整理书籍?” 曹暮烟淡淡点头,“去找画师画一幅当年大嫂的画像来。” 沧月眸光微转,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烟儿,药好了,我给你端来。” 曹暮烟身子一斜,靠在软榻上,睫毛轻垂,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丝丝阴狠。 “江向晚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出嫁上,在左相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实的跟着绣娘学女红呢。” “哼,哀家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盼嫁的女子,真是不知羞耻!” “呵呵……江小姐从小的心愿不就是能够嫁给皇上么?” “她当真以为嫁给了皇帝,就可以和哀家抗衡了么?她永远不过是哀家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烟儿说的是。” “你说,哀家帮她抓住皇帝的心,她会不会谢谢哀家?” “烟儿的意思是……” 曹暮烟点点头,“并肩作战不是更容易增进感情么?” “我这就派人去办。” 左相府。 江向晚看着宫里头送来的锦盒,神情黯然,今天喆出征的时候,她还埋头在针线里,等父亲归朝回府,她才知道喆竟然亲自带兵去了洛城。 不久,宫里就来人给她送了这个锦盒,说是皇上补给她的生辰礼物,谁知她打开一看,全部是她曾经送给他的小礼物。 他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和她两清,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她不甘心,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小姐,宫里来了一封信。”小丫鬟雪芙兴冲冲的拿着一封书信递给她。 “宫里?” “是长乐宫的人送来的。” 长乐宫?江向晚深深蹙了眉,那个老妖婆找她什么事,难道是引魂丹? 她复杂的接过了信,“你下去吧。” 江向晚看过了信,再看了眼锦盒,眸光幽深,一把将身上绣着的吉服扔开,转身去了上房。 “爹爹,我想去洛城找皇上。” 江佑城神情一顿,蹙眉道:“战场凶险,你去那里做什么?” “爹爹,你知道皇上他并不想真心娶我。” “哼,放眼整个承安,所有的世家小姐之中,只有你最适合母仪天下,更何况,他若是想要坐稳这江山,还得倚仗老夫,所以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江向晚自然知道他会娶她,但是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罢了。 而现在,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喆中了忘情蛊,马上就会完全忘记了安文夕,那么深深刻在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她,整整陪了他十五年的江向晚! 江向晚眸光坚定,根本不容妥协,她咬了咬牙道:“爹爹,反正我不管,这洛城我去定了!”说完,也不等江佑城同意,便直接回了院子。 “你——你给我站住!”江佑城立即站起了身子,别人家的女儿出嫁之前都是老实待在府中待嫁,只有她,不管不顾,到处抛头露面,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老爷,怎么了?”江夫人掀开门帘,徐徐走来。 “怎么了,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没有一点规矩!”江佑城气呼呼道。 江夫人在外面将一切都听得清楚,忙劝道:“老爷,晚儿这是想和皇上增加感情呢,只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罢了。” “增加感情?都增加了十几年的感情了,到头来还不是被那安文夕抢了去?”江佑城一撩门帘,大步跨了出去。 一连十日,宫中都十分平静,经过那次御花园一事之后,后宫之人暂且消停了下来。彭安容被那宫女撞的不轻,药也一直在吃,至今却不见好转,仍然静卧在床,就连江向晴也老实的呆在了晴阳殿,安文夕顿时觉得整个后宫清净了不少。 欢凉每日都到长乐宫去,曹暮烟只是吩咐她整理书籍,也没有为难过她。 每日,安文夕都要去琼华殿看看,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第199章 再次出手 2 月清绝跟着北宫喆去了洛城,原本回了枫月谷的月无双却突然来了夏宫,看着未央宫满院子乱爬的毒物,安文夕不知道心中有没有喜,但是惊倒是不小。 “夕姐姐,我不放心喆哥哥将你自己丢在了宫里,特地来陪你的,不要太感动哦。” 陌姑姑看着月无双身后的毒物,眉头皱的老高,不悦的将挽着安文夕的月无双扯了过来,厉声道:“赶紧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否则我全给你扔了!” 月无双朝陌姑姑做了个鬼脸道:“陌姑姑还是那么凶巴巴的。” 陌姑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安文夕,“你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安文夕点点头,就是陌姑姑不说她也会对月无双的宝贝敬而远之的。 “皇贵妃娘娘,付美人、王美人和尚美人说是做了药膳要给娘娘送来,还要赶走么?”张海问道。 因为安文夕独得圣宠,而且如今怀了龙嗣,俨然是后宫第一人,后宫里的不少低位妃嫔便起了巴结的心思。 对于外来的东西,她向来是忌讳的,而陌姑姑显然比她更加敏感。 “赶走,我们未央宫又不缺这些东西。”陌姑姑声音渐冷,有些不悦道。 “就照陌姑姑说的做。”安文夕扫了眼张海直接进了内殿。 “夕姐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人家还以为夕姐姐恃宠而骄呢。” 安文夕勾唇一笑,“我在她们眼中一直不都是恃宠而骄的么?” “也对哦。” 过了片刻,张海提着一小罐药膳进了内殿道:“启禀娘娘,这药膳是长乐宫送来的,奴才拒绝不了。”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月无双接过药膳,闻了闻赞道:“倒是挺香的,不过那个老妖婆会安什么好心?” 陌姑姑微微蹙眉,反复打量了那罐药膳,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妥,最后她一把夺下药膳道:“我去扔了它。” 万事还是小心的好! “别,陌姑姑,这药膳看起来不错,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食欲,陌姑姑给我盛点吧。” 陌姑姑闻言,眉头又深了几分,压低声音对安文夕道:“你想做什么?” 安文夕狡黠的眨了眨眼道:“陌姑姑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说完,转身去寝殿里翻腾起东西来,找到小匣子里楚君昱临走之前给她的药物,她的眸光不觉间深了几分。 果然,那个隐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出手了,还是借的曹太后的手来对付她,只不过曹太后此时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呢?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曹太后在一旁看戏,既然如此,那她就将计就计,这次就借曹太后的手揪出那个人! 不多一会,未央宫便传出了皇贵妃喝了长乐宫送来的药膳竟然肚子开始剧痛,并伴有落红。消息不胫而走,顿时在整个后宫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曹暮烟听到这个消息时,双眸微冷,眼底流露出淡淡的不屑,“哼,这个贱丫头真是狡猾!” 她在后宫之中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后宫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那尚美人将药膳送到了长乐宫,她就知道那个所谓的尚美人想学那安芊柔巴结她,只不过没脑子的被人利用了。 而她却灵机一动,顺手将药膳送去了未央宫,不仅能借此灭灭安文夕的气焰,还可以让她揪出幕后之人,她好作壁上观。没想到,安文夕竟敢直接将这问题抛给她! 她忘了,这安文夕从来就不是一个任人摆弄的主! “烟儿要去瞧瞧么?” “哀家为何要去?”曹暮烟不悦挑眉。 “可那药膳毕竟是从长乐宫里出去的……” “是又如何?就是哀家让她小产,她又能如何?” “可是,如今宫里头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件事呢。” 曹暮烟妩媚的拂了拂鬓角,邪佞勾唇,“哀家可不怕人说。” 半晌,她莲步轻移,对着殿外道:“栗嬷嬷。”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去未央宫瞧一眼,看看那个贱丫头如何了。” “是。” 未央宫内,安文夕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微微闭着眼睛,傅太医隔着纱幔给安文夕把了脉,微微松了口气道:“幸好,孩子并无大碍,微臣给娘娘开几幅安胎药。” “傅太医,娘娘是喝了这药膳才有落红的。”陌姑姑将药膳端给傅太医道。 傅太医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不禁蹙眉道:“这药膳并没有什么不妥。” 陌姑姑拧眉,“傅太医检查清楚了么?” 对于陌姑姑的斥责,傅太医倒是没有在意,转身对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容微臣品尝一下这药膳,有些药物不容易识别出来。” 就在这时,月无双走进来道:“栗嬷嬷来了。” 栗嬷嬷一脸傲气,丝毫没有行礼的打算,睥了眼榻上的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身体如何了?太后娘娘让老奴来瞧瞧。” 陌姑姑看着栗嬷嬷桀骜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因为皇贵妃娘娘喝的药膳少,虽然有落红,但是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傅太医解释道。 栗嬷嬷微微点头,不屑的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安文夕,这孩子又没有小产,竟然如此劳师动众! 傅太医尝过药膳之后,看了眼安文夕,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栗嬷嬷,引得栗嬷嬷不悦道:“傅太医,有话你说便是。” “傅太医请讲。”安文夕开口道。 “这药膳中含有星魄草,剂量很少,而且没有味道,故而很难察觉。” “星魄草?”月无双喃喃,然后蹙眉,“可是这星魄草并不能令人小产啊。” 傅太医知道月无双的身份,对于她一身好毒术也略有耳闻,对她道:“月小姐请看这药膳。” “是红枣!” 兴许别人不知道,可是这瞒不了她月无双,一旦星魄草和红枣一起服用,对于身怀有孕的人来说,就和吃红花无异! 而星魄草比较少见,故而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傅太医,大夏并没有这星魄草吧。”月无双问道。 傅太医摇了摇头,“别说大夏,就是整个九州,都十分少见。” 安文夕闻言,眸光深了几分,月无双蓦地转身对她道:“夕姐姐,究竟是谁做的,竟然心思如此缜密!” 月无双话音一落,整个寝殿顿时安静下来。 半晌,栗嬷嬷尖利的声音响起,“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怀疑这是太后娘娘做的么?” 月无双无辜的耸了耸肩,“栗嬷嬷你好凶啊,无双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被月无双这个小丫头将了一军,栗嬷嬷脸色一僵。 “无双听说这药膳是从……长乐宫……” “放肆!”栗嬷嬷气的身子微抖,这个丫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竟然将矛头对准了太后娘娘! “无双,不得胡闹。”纱幔内响起安文夕略显孱弱的声音。 “夕姐姐,无双……”月无双被陌姑姑冰冷的眼锋一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安文夕挣扎着起身,陌姑姑立即制止了她。安文夕转眸看向栗嬷嬷道:“栗嬷嬷,本宫想一定有人不怀好意,暗自做了手脚,不仅想借此除了本宫肚子里的龙嗣,更想借此离间本宫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如今本宫身子不便,还请太后娘娘给本宫做主。” 安文夕苍白的脸色不禁多了几分楚楚之姿,令人忍不住怜惜。 栗嬷嬷不由得在心底冷哼,她和太后娘娘的关系还用人离间?但凡明眼之人都看的清楚她和太后娘娘结有梁子! 她皮笑肉不笑道:“还是皇贵妃娘娘明白事理,这件事老奴一定会如实禀告太后娘娘。” “如此多谢栗嬷嬷了。” “老奴告退!”栗嬷嬷说完不带吩咐径直出了未央宫。 “皇贵妃娘娘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傅太医不住的擦汗,将头埋得低低的,尽量降低着存在感,这后宫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早就想离开这未央宫了! “傅太医这边请。”陌姑姑为傅太医引路道。 —— 储秀宫,锦绣阁。 尚凝萱不安的踱着步子,脸上浮现一抹焦躁,双眸内显出淡淡的惊恐。 “这个死冬玲,让她打听个消息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低唾一声。 半晌,殿外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她立即迎了上去。 “冬玲,怎么样,打听出来了么?” 冬玲顾不得拭去额头上的细汗,气喘吁吁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尚凝萱脸色顿时一变。 “奴婢打听到,皇贵妃娘娘喝的药膳是从长乐宫出去的。” 第200章 嫔妾冤枉 “废话,这个本宫知道,重点!” “娘娘……那个长乐宫送去未央宫的药膳正是……正是娘娘送去的!” 尚凝萱闻言,颓唐的跌坐在地上,一脸灰白,十指慢慢收紧,攥紧了衣角。 “娘娘……” 尚凝萱无力地摇了摇头,这到底是谁要害她?太后娘娘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吧。难道是……安芊柔,她担心自己攀上了太后娘娘,从而接近了皇上,而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么? 她越想越觉得是安芊柔无疑,双眸内不由得迸出恨意来,她就知道外表柔柔弱弱的安芊柔绝不是一个好东西!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那栗嬷嬷已经从未央宫回了长乐宫。”冬玲担忧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尚凝萱恨恨道,她的眸中迸出一抹巨大的恐惧,“如今,等着本宫的只有死路一条。” “娘娘……”冬玲的脸色吓得惨白,若是娘娘出了事,她也不会幸免! “冬玲,你相信本宫,本宫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尚凝萱发了疯一般的抓住了冬玲的手腕。 “冬玲自然相信娘娘。” “可是别人不会信本宫的!” “娘娘,您先别担心,奴婢这就托人给老爷夫人递个信,老爷最宠爱娘娘了,这次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去死的。” “没用的冬玲,没有用的!”尚凝萱苦涩道。 就算她是大理寺卿尚大人的女儿又能如何?大家族中,女子不过是利益交换的棋子!而且尚家的女儿不止她尚凝萱一个。更何况,残骸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个时候,家里只怕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救她? “娘娘……” “砰——” 一声巨大的踹门声顿时打断了冬玲还未说出口的话,看着来人冬玲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尚凝萱身后靠了靠。 “尚美人怎么坐到了地上?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沧月捧着拂尘,睥着地上的尚凝萱道。 没想到沧总管竟然亲自来了! 尚凝萱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从地上起身,朝沧月点了点头,“沧总管怎么来了?” 沧月走了两步,打量了眼殿内,然后将视线落在尚凝萱身上道:“太后娘娘刚得了几盆水仙,柔美人已经挑过一盆了,太后娘娘现在请尚美人去挑一盆。” “这样的小事,随便遣个奴才就好了,怎敢劳烦沧总管大驾。” 沧月听到“奴才”二字,眉头略皱,锐利的双眸对上尚凝萱的目光道:“这件事别的奴才只怕做不好,咱家得亲自走一趟才行。” “如此有劳沧总管了。”尚凝萱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走吧,尚美人。” 刚走了两步,沧月回头看了眼冬玲,尖细着声音道:“太后娘娘只吩咐了让尚美人一人过去,这丫头就老实待在锦绣阁内吧。” 尚凝萱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她总觉得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娘娘……”冬玲眼眶微红,拉着尚凝萱的衣袖不肯松手。 “冬玲,你好好待在锦绣阁等本宫回来。” 沧月讥讽的看了眼深情款款的主仆二人,不屑冷哼一声,迈步走在前面。 转角处,露出一抹鹅黄色的衣摆,黎诗琪面含轻蔑的看着这一幕,虽然这次也没能够让安文夕小产,但总算是除去了尚凝萱这个恶心做作的女人! “主子,那曹太后会不会顺着尚凝萱查到主子头上?”这正是司琪一直担心的。 “当然不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尚凝萱,再说了曹太后才不会劳心劳力的帮那安文夕找凶手,她要的不过是个结果罢了。而那个结果,就是尚凝萱。”黎诗琪眸光闪闪,流露出一抹阴狠。 她说完之后,身子一闪,隐去了身形。 尚凝萱一路战战兢兢的跟着沧月来到了长乐宫,对于长乐宫的幽暗阴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灯火摇曳,明明灭灭的幽光,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仿佛走在了刀尖上,每走一步,她就恐惧一分。 “尚美人,到了,这边来。”沧月尖细的声音在阴暗的长乐宫内犹如幽灵一般飘了过来,尚凝萱整个人颤抖的厉害。 进了内殿,气氛更加阴沉,尚凝萱不敢去看主坐上的人,垂着头朝曹暮烟福身道:“嫔妾……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曹暮勾起红唇,把玩着金玉掐丝指套,满意的看着颤栗的尚凝萱。 过了半晌,曹太后仍然没有让她起身,此时她的双腿发酸发软,这就要支撑不住。尚凝萱咬了咬牙,微微抬起了头,却发现曹太后正别有深意的盯着她,她的心蓦地一颤。 “起来吧。” 尚凝萱刚刚站直身子,只听得曹太后道:“难得你今日给哀家送了药膳,哀家这里有几盆水仙,你不妨去挑一盆。” “太后娘娘……”尚凝萱抿了抿唇,她实在不明白曹太后是在卖什么关子。 “沧月。” “是。”沧月微微福身,对尚凝萱道,“尚美人,这边来吧。” 尚凝萱心中忐忑的跟着沧月顺着从内殿延伸出去的一条幽径走了出去,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令她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状况,可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水仙都在这里了,尚美人挑一盆吧。” 血腥味弥漫着四周,阴潮的殿内在摇曳的幽光下泛着昏暗的光。 尚凝萱走进一看,那水仙竟是用鲜血浇灌,浓郁的血腥扑入她的鼻翼,令她的胃中阵阵翻腾。 “啊!”她凄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长乐宫。 尚凝萱双眸大睁,惊悚的抱着头,蹬蹬的后退了两步,疯狂的跑了出去,“救命,救命啊!” 沧月讥讽的勾了勾唇,跟了上去。 曹暮烟看着跑出来的尚凝萱,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尾。 此时,尚凝萱发丝凌乱,眼底一片惊恐,神情木然的盯着曹暮烟,三魂犹如丢了七魄。 “怎么了,那些水仙尚美人都不喜欢?” 尚凝萱扑通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曹暮烟身子微倾,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尚凝萱,双眸变得阴狠,“你也会怕么?” “嫔妾不懂太后娘娘说什么?”尚凝萱慢慢压下心中的惊恐。 “既然这么害怕,那你哪来的胆子将手伸向皇贵妃肚子里的龙种?” “太后娘娘,嫔妾没有,没有啊……嫔妾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那药膳你总该记得吧,想借哀家的手对付安文夕,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尚凝萱不住的磕头道:“太后娘娘,嫔妾冤枉!” “冤枉?”曹暮烟不屑冷哼。 “嫔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嫔妾只是想伺候太后娘娘,嫔妾绝没有别的想法。” “伺候哀家?哀家来夏宫这么久,也不曾见你给哀家送过药膳,如今却突然想起来伺候哀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嫔妾真的只是想伺候太后娘娘。”似乎觉得曹太后不信,尚凝萱咬了咬牙道:“嫔妾只是想博得太后娘娘欢心,可以有机会……有机会接近皇上。”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人陷害的了?” “是,嫔妾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嫔妾以为这件事是柔美人做的。” “你可有证据?”曹暮烟步步紧逼道。 “证据?嫔妾……” 就在这时,渐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尚凝萱不安的扭过头去,只见栗嬷嬷大步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傅太医。 “启禀太后娘娘,这是老奴带人在锦绣阁发现的。”栗嬷嬷说着将一碟点心呈了上来。 傅太医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微臣在这点心里发现了星魄草!” 星魄草,那是什么?尚凝萱死死地盯着栗嬷嬷手中的点心,那正是前两日母亲托人给她送进宫的点心,她没有吃完,便剩下了。 “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傅太医得了吩咐,不敢迟疑,立即出了长乐宫。 曹暮烟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狠戾,“尚凝萱,如今证据确凿,这次你可还有话说!” “太后娘娘,嫔妾实在不懂您在说些什么。” “尚美人,老奴劝您还是老实交代了吧,这样也免受皮肉之苦。” 尚凝萱怔怔的看着栗嬷嬷,她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她招什么? “你既然不肯说出究竟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一切,那么这就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了?”曹暮烟看着尚凝萱惊恐而又茫然的双颊对栗嬷嬷使了个眼色。 栗嬷嬷顿时明了,对殿外道:“来人,上刑具!” 第201章 真是可惜 尚凝萱闻言脸色登时变得惨白,身子颤抖的可怕,“太后娘娘,嫔妾什么都不知道,饶了嫔妾吧,嫔妾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曹暮烟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厉声道:“行刑!” 尚凝萱真的怕了,慌忙爬向曹暮烟,大喊道:“太后娘娘,救命啊,嫔妾是冤枉的……” 曹暮烟眼底浮现浓浓的厌恶,栗嬷嬷眸光一凛,对几个大太监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拉住她!” 尚凝萱立即就被控制了起来,紧接而来的是重重的板子,只一下,尚凝萱就感觉被打的皮开肉绽。 “啊!不要……” “太后娘娘……” 尚凝萱不死心的朝曹暮烟伸出了手,却只换来了曹暮烟的冷蔑。 尚凝萱本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哪里受过这样的鞭笞之刑,几板子下去,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喊叫了,小脸变的煞白,有气无力的将脑袋贴在了地上。 栗嬷嬷右手一扬,行刑的几个太监立即住了手。 “栗嬷嬷,人好像晕过去了。” “拿水浇醒她!” 一盆冷水浇了下去,尚凝萱立即被惊醒,凌乱的秀发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脸颊上,苍白的红唇被咬出了几道血印,样子狼狈不堪,她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到形象了,后背以及屁股上的伤正火辣辣的疼。 “尚美人还是不肯说么?”曹暮烟勾唇。 尚凝萱有气无力道:“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曹暮烟戴着金玉掐丝指套的手微微一抬,“给哀家继续打!” 尚凝萱的双眸顿时凌厉起来,咬牙看向高高在上的曹太后骂道:“曹暮烟,你滥用私刑,你不得好死!” 沧月闻声双眸蓦地阴鸷起来,“竟敢直呼太后娘娘名讳,该死!” “曹暮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尚凝萱继续咬牙嘶吼道。 “死到临头还嘴硬,真是不知死活,狠狠的打!”栗嬷嬷低唾一声。 重重的板子一下下的砸在了身上,尚凝萱早就疼得失去了知觉,她觉得眼前袭来一阵黑暗,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她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拿她当了替罪羊! 过了半晌,尚凝萱身下已经流了一滩鲜血,浓郁的血腥充斥着整个大殿,栗嬷嬷看着尚凝萱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眉头略皱,厉声道:“都停下!” 然后,她俯身下去探了探尚凝萱的鼻息,手指一颤,脸色微变道:“太后娘娘,断气了。” 曹暮烟眼底的讥讽更盛,红唇勾起轻蔑,“没想到这么不禁打,真是无趣,哀家这里的新刑具还没有来得及用呢,真是可惜。” “太后娘娘,现在怎么办?” “拖出去,喂狗!”曹暮烟轻柔的声音中透着尖利。 “是。”那几个大太监立即将地上的尚凝萱拖了出去,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曹暮烟扫了眼地上的血腥,眉头略皱,栗嬷嬷立即带了人将地面收拾干净。 沧月搀着曹暮烟坐到了雕花椅上道:“烟儿,那尚美人毕竟是大理寺卿的女儿……” “哼,大理寺卿又能如何?不过是个三品官罢了,而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曹暮烟冷声道,“传哀家懿旨,尚美人谋害皇贵妃腹中龙种,畏罪自杀,锦绣阁上下全部杖毙!” “烟儿,看来尚美人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尚美人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那个人手脚倒是干净,将所有的证据都推给了尚美人。”曹暮烟眼前再次浮现尚凝萱那张娇滴滴的脸颊,似讥似讽道,“真是可惜了尚美人了,年纪轻轻的,还没得过圣宠就殁了。” “烟儿,那个人留在宫里毕竟是个祸害。” “祸害么?哀家倒觉得后面的戏会很精彩,你说呢?” 安文夕呀安文夕,你可不要让哀家失望啊,若是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也就别再妄想和哀家斗! 曹暮烟嘴角噙着阴毒的笑,在幽暗的灯火下越发的渗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夏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尚凝萱因为残害皇嗣而被诛,就连整个锦绣阁都没能幸免。 谁都知道尚凝萱是被曹太后私下处决的,可是却无人敢说什么,一时间,后宫之人不禁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人敢去未央宫去送药膳。 当太后娘娘私下处死了尚凝萱的消息传到尚府的时候,尚大人呆坐在木椅上久久没有说话,而尚妇人几乎哭断了肠子。 —— 未央宫内。 陌姑姑煎好了安胎药送进了内殿,安文夕淡淡瞥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药汁,黛眉略皱,“陌姑姑,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这次不过是做戏罢了,不用再吃药了吧。” 是药三分毒,前些日子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吃着安胎药,如今她腹中的胎儿很健康,安文夕实在是不想再吃药了。 “既然是做戏,这戏也得做个全套吧。”陌姑姑声音清冷,不容拒绝的将药碗送到了安文夕手中。 安文夕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药一饮而尽。 半晌,只听得陌姑姑道:“尚美人死了。” 安文夕一滞,问道:“陌姑姑这是想来指责我心狠手辣么?” “没有,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但凡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龙嗣之上,本宫第一个不会饶她!更何况那尚美人也绝非善类,早些除去也好。” 安文夕微叹了口气,“只是可惜,这次还是没有揪出那幕后之人。”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是,只是下次再想算计曹暮烟,借她的手办事就难了!”安文夕凝眸。 陌姑姑瞥了眼安文夕的小腹处,眸光深深,这宫中就是个是非之地! “陌姑姑,如今可否能让袭匀进宫?” “只怕不能,如今宫里守卫森严,就是大内高手也难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宫内。”陌姑姑蹙眉。 安文夕眸光微冷,这曹太后还担心她会跑了不成? “陌姑姑,我父皇和母后……” “你放心吧,他们现在很安全,曹暮烟找不到他们。” 安文夕微微点头,“陌姑姑,你让张海进来吧,我有事嘱咐他。” “你想让他去长乐宫给曹暮烟道谢?” 安文夕点头,“这件事的确是曹暮烟解决的,不管怎样我都要去道一声谢,更何况欢凉还在长乐宫。” 陌姑姑眸光复杂的掠过了安文夕的脸颊,淡道:“这件事本宫来安排。” 安文夕双眸扬起一抹笑意,“如此就多谢陌姑姑了。” —— 素芳阁。 彭安容躺在榻上,懒洋洋的翻着书,绿袖端来了一碟樱桃过来。 “娘娘,您一整天都在看书,这眼睛会受不了的。” 彭安容放下手中的书,拈了一粒樱桃,眉宇之间浮现一丝怒气,“本宫如今还床都不能下,除了看书,还能做什么?” 绿袖见彭安容坐起身子,忙在她身后垫了软垫。 “娘娘,您的药差不多好了,奴婢去给您端来。” 提到吃药,彭安容心中更加来气,“本宫吃了这么久的药,怎么还是一直不见好!”她越想心中越加烦闷。 “娘娘,这也是急不来的事情。”绿袖安慰着,然后转身出了内殿。 不远处,子目迈着轻盈的步子朝这边走来,看到绿袖手中端着的药碗,浅浅笑道:“这是彭姐姐的药么?” “齐才人,您来了,我家娘娘正生气呢。” “是么,将药给本宫吧。” “是,如此有劳齐才人了。”绿袖感激的看了眼子目,这几日来齐才人隔三差五来看娘娘,现在娘娘的脾气好得太多了。 子目看了眼黑漆漆的药汁,眸光渐深,嘴角意味深长的勾了勾。 “彭姐姐。” 彭安容听到子目的声音,心中一喜,忙抬眸望去。 只见子目端着药碗走来,彭安容顿时脸色一冷,“绿袖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竟然让齐妹妹端药。” “彭姐姐莫怪,我正好来看彭姐姐,就顺道将药给你端来了。”子目说话之时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笑。 “还是齐妹妹脾性好。” 因齐紫陌脾气温温柔柔的,对谁都很温和,故而彭安容对她倒颇有些好感。 “先喝药吧。” 彭安容喝过药后,不禁叹了口气,“如今我这连床都下不了,若不是齐妹妹时常来陪我说说话,我只怕都要闷死了。” 子目扫了眼彭安容,不解道:“虽说彭姐姐上次伤的不轻,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是不见好?” 彭安容不禁咬牙,“如今宫里头所有人全都围绕着皇贵妃转,哪里还会有人注意到本宫的死活呢,昨日还让绿袖去请太医,结果半天才来了一个年轻的太医,想来是一个没多大本事的,瞧了本宫,只嘱咐了好好吃药。” 第202章 小瞧了她 “彭姐姐莫气,这身体是自个儿的。” 彭安容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齐妹妹这次来,又给姐姐带什么好吃的点心了?”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少女的俏皮。 “呵呵,彭姐姐也不怕羞。”子目掩嘴而笑,“妹妹今日可没有给姐姐带点心。” 子目笑着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彭安容道:“彭姐姐,这是我托人从家里带来的,爹爹说这药对撞伤十分有效,希望会对彭姐姐有用。” 彭安容接过子目手中的小瓷瓶,笑道:“齐妹妹有心了。” 子目笑道:“彭姐姐赶快好起来,过两日我们也好一起去看望皇贵妃娘娘。” “出了那样的事情,谁还敢再去未央宫?”彭安容脸上的笑意渐收,冷哼道。 “彭姐姐,话可不能这样说,皇贵妃娘娘差点小产,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去瞧一眼。” 彭安容闻言,脸色渐冷,“我这身子一时半会可好不了,这样吧,齐妹妹去的时候,将姐姐的礼物带上,也省的人家说我不知礼数。” 子目脸上的笑意略减,半晌才笑道:“既然如此,妹妹就一个人去吧。” 彭安容微微点头,子目又道:“时间不早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绿袖,送一送齐妹妹。” 过了两日,后宫之中的妃嫔皆聚到了未央宫来看望安文夕,这次,安文夕倒是没有拒绝。 安文夕躺坐在床榻上,看向坐在榻前的众人,唇角勾笑,“你们来未央宫看望本宫,这份心意本宫心领了。” 江向晴在殿内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彭安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忙道:“皇贵妃娘娘说笑了,娘娘此次受了惊吓,臣妾应当来看望娘娘,否则太后娘娘就该责怪臣妾不知礼数了。各位妹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意有所指。 安文夕含笑看了眼江向晴,眸光渐深,如今这江向晴如初见之时圆滑多了,为人更是玲珑八面。能够在深宫之中过得如鱼得水,必然不是无脑之人,她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江向晴话音一落,其他妃嫔连忙应和。 “晴妃娘娘说的是,这次幸好皇贵妃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子没什么事情,不然那尚美人就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一向行事低调的华贵人突然道。 江向晴立即瞥了她一眼,眼底尽是不屑,华贵人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她轻垂眼睑,掩去眼底的不甘。 子目温温一笑,看了眼江向晴又转眸看向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彭婕妤如今还不能下床,就托嫔妾特意将礼物带来了。” 安文夕闻言眉头略皱,子目竟然与彭安容的关系如此亲近了。 “彭婕妤既然行动不便,就好好待在素芳阁休养便是,说来彭婕妤被撞也都十来日了,怎么还不见好,太医去瞧过了么?” “瞧过了,如今一直在吃药。” 安文夕微微点头。 江向晴心中冷哼一声,眼尾的余光讥讽的扫了眼子目。这个齐才人倒是会做人,谁都不得罪,谁也不巴结,真是讨厌! “本宫瞧着今日除了彭婕妤,其余的都来了。”安文夕的眸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在黎诗琪的脸上微顿,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黎诗琪心中顿时一惊,难道她发现什么了么,这绝不可能,她向来做事干净,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无双。” “夕姐姐。”无双欢快的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看起来神采奕奕,随着她的脚步,古铜铃铛叮铃作响,五颜六色的发带微微飘摇。 “众位来看本宫,本宫甚是感动,特地做了些点心,还请众位不要嫌弃。” 江向晴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安文夕眸光微敛,说道:“你们放心,本宫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尽尽心意罢了。至于那次绿牡丹一事,皇上也已经查明了,是那黎美人贼喊捉贼不是么?” 安文夕说着眸光流转,目光再次淡淡掠过众人,然后瞧着黎诗琪开口,“本宫是说上一个黎美人,不是说你,你不要紧张。” 黎诗琪立即垂头道:“皇贵妃娘娘,嫔妾姐姐做了那样的事,那后果是她应得的。” 安文夕看着她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 无双瞥了眼面露不屑的江向晴道:“夕姐姐,你的好心有些人并不想承情呢,真是……不识抬举。” “月小姐,这里是夏宫,而不是你枫月谷,你说话口无遮掩也不怕闪了舌头。”江向晴怨恨的看了月无双一眼,恨恨咬牙,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个臭丫头开口的份! “江向晴,你如此大言不惭,果然是没有半分教养!”月无双怒道。 “够了,若是你们是存心来这里吵闹的,就给本宫滚出去!”安文夕陡然厉声道。 “夕姐姐……”月无双委屈的立在安文夕榻前,江向晴也不甘的别过去了脸。 “皇贵妃娘娘,您能赏赐嫔妾们点心,嫔妾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多想呢。”子目立即圆场道。 安文夕微微阖上了眼睛,无力地摆摆手,“罢了,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江向晴面含不甘的应道,然后随众人一起缓步退出了未央宫。 路上,黎诗琪走在最后,始终一言不发,别有深意的打量了眼玲珑手中的点心,玲珑也看着手中的点心一阵微怔。 到了清秋阁,玲珑忍不住问道:“主子,你说皇贵妃赏赐点心这是什么意思?” 黎诗琪坐了下来,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眸光微敛,伸手拈了一块,放在鼻翼嗅了嗅,眉头略皱,然后直接放入口中。 玲珑立即制止她道:“主子不可,那皇贵妃定然没安什么好心,这点心不能吃。” 黎诗琪瞥了她一眼,然后卷起手中的点心,全部吞入口中,半晌她立即道:“玲珑,将盆端来!” “是,主子。”玲珑立即将一个小铜盆端了过来。 黎诗琪一股脑的将嘴里的点心吐了出来,末了又漱了漱口。 “主子,难道这点心真的有毒?”玲珑蹙眉。 黎诗琪擦了擦嘴,盯着桌上的点心道:“这里面有醉朦胧!” “醉朦胧?”玲珑大惊道,这醉朦胧可是来自西楚皇室的,那皇贵妃怎么会有? “司琪!” “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别人的点心里可有醉朦胧!”黎诗琪眸光森森,微微抿了唇。 过了半晌,司琪这匆匆回了清秋阁,看了眼神色有些不安的黎诗琪道:“禀告主子,其他妃子得到的点心里并没有发现醉朦胧。” 黎诗琪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安文夕果然还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这点心是警告么?黎诗琪讥讽的扬起了嘴角。 她蓦地想起了刚才安文夕有意无意看她的眼神,还有提及到的绿牡丹一事,她的心中顿时大惊,关于她的事情,安文夕到底知道了多少? 这么看来,以前她真的是太小瞧安文夕了! “主子……”司琪吞吞吐吐道。 “怎么了?”黎诗琪有些不耐。 “主子……奴婢回来的时候瞥见了长乐宫的人,只怕……只怕曹太后对我们起疑了。” 果然,黎诗琪闻言大怒,“没用的废物,本宫白养你了!” “主子息怒,奴婢自愿去受罚,这就去房间里跪上两个时辰。” 黎诗琪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微微握了握拳,看来她的计划要变一变了,最近还是不要太过急切了! 一连又过了十日,安文夕这才可以出宫走动,她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情顿时变得愉悦,如今已经到了初夏,她也换上了夏装,身上也轻快了起来。 一如往常一般,安文夕这几日每天都在黄昏时分去琼华殿转转,在里面静静地坐一会,去感受北宫喆的气息。 刚进了琼华殿,安文夕没走两步,便淡淡蹙了眉,看向身后的张海道:“这琼华殿里一直燃着檀香,怎么今日的味道这么淡?” “回皇贵妃,可能是那香炉里前些日子放的檀香用完了,今日还没有来得及加。” 安文夕微微点头,“本宫知晓了,张公公下去吧,在琼华殿门口等着本宫便可。” —— 长乐宫。 曹暮烟吃着沧月递来的水果,神情惬意,慵懒的掀开眼皮看了眼沧月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烟儿,你就放心吧,那画像已经放过去了,画中的女子就是比对着那丫头画的。” 曹暮烟满意的挑了挑妩媚的眼尾,微微张嘴含住沧月递来的樱桃,舌头将其卷入口中,末了舌尖还在沧月指尖上意犹未尽的舔了一圈,感受到沧月指尖的轻颤,她如少女一般咯咯的娇笑起来。 第203章 欢凉身世 沧月白面无须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绯色,无奈的看了曹暮烟一眼,眼神极其宠溺。 偏殿厢房内,欢凉坐在椅子上歇息,经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她终于将这里的书籍全部整理完毕了,这下,曹太后这个老妖婆可以放她回未央宫了吧。 欢凉微微扬起嘴角,心情颇好,刚准备回主殿告诉那老妖婆她将书籍整理好了,却不小心碰到了上面的书架,从上面掉出来了两幅画。 画卷半卷,隐约看出其中一幅是一个女子。 欢凉好奇的将其展开,待看到那女子的容貌,她顿时僵在原处,那画中女子的容貌竟然和她有八九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她飞快的瞥了眼落款,永康三年二月,曹延年作。 欢凉的心底微颤,然后飞快的又打开了另一幅画卷,画中之人依然是刚才那位女子,只不过比起刚才那副,这幅上面的女子挽了妇人髻,神色之间也褪去了几分青涩,而多了几分成熟。 再看落款,依然是曹延年作,只不过多了两行小楷。 永康四年八月作此画,赠吾妻,乔婻。 这句题字犹如夫妻二人之间亲昵话语,足以反映出夫妻二人感情之深。 欢凉蓦地想起十五年前,被一把火烧的家破人亡的世家曹家的嫡长子好像名字就叫做曹延年! 欢凉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难道她和这画中的女子是……那就是说她是当年曹家的遗脉了。可是,当年是安国君从外面将她捡回来的,她一直不都是孤儿么? 花姑姑一直都告诉她,她无父无母,是个弃婴,怎么会…… 欢凉咬了咬唇,心中乱成一团。半晌,她再次看了眼画上和她神似的女子,微抿了唇角,匆忙将这两幅画卷卷好,收进怀中,急急出了偏殿。 欢凉和曹暮烟禀告了一声,便急不可待的出了长乐宫朝未央宫走去。 现在她的心里复杂极了,她想立即找公主问个清楚,她和这个画中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她真的是曹家的血脉,那么曹暮烟就是她灭族的仇人! 那日催眠曹暮烟时,她半醒半醉之时说的话,至今言犹在耳。 欢凉狠狠地握了握拳,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更加急迫。 曹暮烟看着欢凉急切地脚步,妩媚的勾了唇,“派人去盯着她,哀家觉得安文夕那个贱丫头会知道。” “烟儿放心吧,我早就安排了。”沧月眸光深深。 安文夕坐在琼华殿内,眸光不经意间落到了龙案旁的香炉上,她平常在琼华殿时也时常往里面添上檀香,但是她总会将香炉外面擦的干干净净,而不会让檀香散落在香炉外面。 看着洒落在香炉外面的檀香,她微微皱眉,这琼华殿的奴才也太不尽心了! 她抽出丝帕,轻轻拭去香炉盖上的檀香,打开香炉的盖子,仔细的擦拭了一遍。 刚想放下香炉的盖子,她蓦地发现香炉里面香灰的颜色不同。 上好的檀香燃烧完之后,香灰会呈灰色,而不是黑色,显然这里面的灰色香灰并不是檀香。 安文夕用帕子揩了点黑色香灰,放在鼻翼嗅了嗅,她的脸色顿时大变,右手蓦地一颤,丝帕上的黑色香灰顿时洒落在白玉地砖上。 这,是麝香! 因为放入的量少,加之掩没在檀香的香味之下,故而难以察觉,若不是今日的檀香烧完了,只怕她一直都不会发现! 这是谁放进去的? 想必那人十分清楚她的习惯,竟然将目光放在了琼华殿! 安文夕在脑海中将有嫌疑的一一掠了一遍,然后再一一排除,她实在想不出谁会有这个心机和能力,能在琼华殿的香炉里放上麝香来害她! 安文夕眸光微敛,然后俯身将地上的黑色香灰擦干净,然后从香炉里取出一撮黑色香灰,用丝帕包了起来放入袖中。然后,盖上了香炉盖,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既然这麝香也烧完了,想必那人一定还会拿了麝香放进去的,她在这里守株待兔便是! 张海看到安文夕出来,忙问道:“娘娘,今日怎么出来这么早?” “没什么,今日本宫身子有些乏。”安文夕回了一句,然后径自走在了前面,她回到未央宫的时候才发现欢凉早就回来了。 安文夕看着欢凉脸色有异,立即问道:“怎么了,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整理好了就回来了。” “夕姐姐,欢凉自从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好,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说。”月无双轻挽黛眉道。 安文夕微微点头,看向月无双道:“无双,你去小厨房帮陌姑姑看看晚膳。” 月无双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然后看了眼欢凉转身出了内殿。 月无双一走,安文夕看向欢凉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公主,你看这个。”欢凉从怀中抽出画卷递给安文夕。 安文夕看到上面的女子再将视线放到下面的落款,脸色微变,“这是哪来的?” “我整理书架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 “不小心?”安文夕眸光微敛,这个不小心怎么就这么巧呢。 看来,曹暮烟果然是起疑了,想要试探呢,她眼尾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周。 “公主……”欢凉咬了咬唇,不知该怎样表达。 谁知安文夕拿着手中的画卷放在鼻翼嗅了嗅,然后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她的嘴角蓦地勾起一抹讥讽。 “怎么了,公主?” “欢凉,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公主,虽然欢凉也觉得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可是欢凉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她咬了咬牙,看向安文夕道,“公主,欢凉不是弃婴对么?” 安文夕看着欢凉脸上的急切,手中的画卷一扬,“且不说为何宫中会出现曹家大公子为其夫人作的画,单说过了这么多年,这画废弃在长乐宫偏殿厢房内,能保存的如此完好也是难得。” 欢凉一滞,安文夕继续道:“欢凉,你不要上了曹暮烟的当了。”她说着将画递给欢凉。 “你看这画,虽然是作古的,但是内行人一眼便可以识别出来,这画不过是最近才画的。” 欢凉接过了画,仔细看了一会,喃喃道:“难道曹暮烟真的是在骗我,可是她为何要骗我呢,这完全没有必要……” 安文夕握了握欢凉的手道:“别想太多了,这曹家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看着安文夕眼底的肯定,欢凉微微松了口气,“公主,欢凉真的是弃婴么?” “我也不太清楚,父皇和花姑姑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欢凉狠狠地咬了咬牙,“最好别让我知道谁是我的父母,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我还要问问他们为何要扔了我!” “好了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了。”安文夕笑道。 欢凉心中顿时变得轻快,“公主,欢凉问清楚了,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安文夕点头,眸光不经意间瞥过殿外,一抹暗黑衣摆一闪而逝。 半晌,她道:“你去吧,顺便将陌姑姑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陌姑姑进了内殿,看了安文夕一眼道:“怎么了,你叫本宫来何事?” “夕儿这次想让陌姑姑帮我一个忙。” “你说。” 安文夕从袖中取出丝帕,展开露出黑色的香灰,“陌姑姑,你看,这是我从琼华殿香炉里发现的。” 陌姑姑轻轻嗅了一下,脸色蓦地一变,冷道:“这是麝香!” 安文夕点点头,“这宫里只怕没有一个人想让我将这孩子生下来。”说着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处。 陌姑姑微微蹙眉,“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安文夕摇了摇头,陌姑姑眸光一凛,“你以后不要再去琼华殿了!” “不,我要去。”安文夕眸光微敛,“我若是不去,怎么能知道下手的那个人是谁?我想让陌姑姑帮我,那个人既然想用这麝香让我小产,必定会再去琼华殿的香炉里放麝香。” 陌姑姑神色一凝,半晌点头道:“好,这件事就交给本宫,本宫一定会揪出那个人。” “陌姑姑,那日你说如今宫廷比以前戒备更加森严,那么凭你的身手,能否自由出入宫廷?” 陌姑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内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赞赏,开口道:“凭本宫的身手,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宫廷,也有些吃力。” “既然这样,那么这麝香就是来自宫内了,毕竟,这宫里的妃嫔大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安文夕说完,脑袋里飞快的掠过一抹精光,快的让她来不及抓住。 第204章 难道是她 她话音刚落不久,殿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过了半晌,张海进了内殿,尖细着嗓音道:“皇贵妃娘娘,现在是否摆膳?” “晚会再摆膳吧。” “是。” “等等。”张海正欲退下,却被安文夕叫住,“本宫这里有一件事要交给张公公做。” “娘娘请讲。” “麻烦张公公帮本宫查一查最近哪个宫里的妃子或者奴才在太医院里抓过药,都抓了什么药。” “是。” “记住,这件事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 “娘娘请放心,奴才做事一向隐秘,绝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有劳张公公了。” 张海忙福身道:“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 “张公公先退下吧。” 待张海离开了内殿,陌姑姑也抬脚便走,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安文夕,一向清冷的眸子里难得出现了一抹赞扬。 —— 长乐宫内,悄无声音的潜进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那人单膝跪在了曹暮烟脚下,俯首道:“启禀太后娘娘,皇贵妃很精明,一下子就识别了那画是假的。” 这样的回答曹暮烟并不意外,她轻启红唇道:“还有呢?” “好像皇贵妃娘娘发现了属下在窃听。” 曹暮烟慵懒的摆摆手,“哀家知晓了,退下吧。” 沧月从曹暮烟背后揽住了她的腰道:“烟儿,这安文夕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如今她已经起了戒心,再想试探那欢凉的身份就不容易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哀家想的则刚好相反,哀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就让安文夕轻易起了戒备,不恰恰说明了那个欢凉就是曹家的遗脉么?” “烟儿说的有道理,要我说呀,管那欢凉是不是曹家的遗脉,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沧月略显嘶哑的声音分外阴狠。 “没错,那欢凉还是安文夕的左膀右臂呢!”说着,曹暮烟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狠色,那丫头早在十五年前就该死!是她当年疏忽了,才留她活了这么些年。 曹家,注定要灭族! “是,若是折了安文夕的这个左膀右臂,想必那安文夕也要元气大伤了。” 曹暮烟斜斜挑眉,玉指妩媚的拢了拢鬓角,浅笑道:“哀家想吃那踏雪寻梅了,明日欢凉那个丫头来长乐宫的时候,记得吩咐她做给本宫。” 沧月立即明白了曹暮烟的意思,眼底浮现一抹阴狠,“你就放心吧,我想这一次的事情定会十分有趣。” 第二日,当曹暮烟看着欢凉呈上来的一碟黑漆漆的点心时,嘴角一抽,一向妩媚的凤眸微眯。 很显然,她还是太过自信了,她向来坚信自己的计划完美,可是唯独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沧月脸色铁青,怒道:“你这是做的什么,难不成你想让太后娘娘吃这个?” 欢凉看着曹暮烟越来越阴郁的脸色微微低头,小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奴婢不会做点心,奴婢用心学了一上午,把做得最好的一次呈上来了。” 曹暮烟看着碟子里黑漆漆的点心,她连看都不想看,更别说动口了! 倏地,曹暮烟十指渐渐收紧,一下子将桌案上的点心掀翻,那只小碟立即摔得粉粹,上面的乌漆墨黑的点心滚了一地。 看着老妖婆气急的样子,欢凉心里一阵憋笑,身子蓦地一颤,也不只是吓得还是笑得,她忙将头埋在地上,声音发颤道:“太后娘娘息怒,奴婢一定认真学做点心,待奴婢彻底学会了这道踏雪寻梅再来呈给太后娘娘。” “没用的东西,给哀家滚!”曹暮烟随手捞起一件东西,朝欢凉砸去。 欢凉的额头上顿时被砸出了一道血口,她抬眸看去,砸伤她的是一块莹润的羊脂白玉玉佩。 一股温热的血液顺着花颊汩汩流下,欢凉狠狠地咬了咬牙,起身退出了长乐宫。 待她回到未央宫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殷红的鲜血,将安文夕吓了一跳,立即给她处理了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欢凉摸着包扎好的伤口,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安文夕微微蹙眉,看来这曹暮烟这是打算对欢凉动手了。 一旁的月无双气愤道:“这个老妖婆太过分了!本小姐一包毒药毒死她得了!”然后她担忧的看着欢凉的伤口,抿唇道,“这会不会留疤啊,我哥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 欢凉闻言脸上蓦地染上一抹绯红,抬眸瞪了眼月无双。 “欢凉,你别害羞呀,我哥说下次回枫月谷他想带你一起回去。” 欢凉嗔道:“谁要跟他回枫月谷,我要一直陪着公主。” “可是夕姐姐诶有喆哥哥了呀,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嫁人了吧。” 安文夕瞥了眼一脸兴奋的月无双,眸光渐柔,能够无忧无虑真好! 可是,如今的她注定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样才能在这充满阴谋的后宫里生存下来,才能守住她的九哥哥,护住她腹中的孩子! 半晌,她轻声道:“无双,你去叫张公公过来一下。” 月无双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头,朝殿外走去。 过了片刻,张海捧着拂尘踏进了内殿,对安文夕行了一礼,看了欢凉一眼,欲言又止。 “张公公但说无妨。” “娘娘,您让奴才查的事情,奴才已经查清楚了。除了彭婕妤因为那日被撞,每日都会从太医院取药外,别的宫里并没有人去太医院取过药。” “你确定?” “这是傅太医亲口告诉奴才的,不会有错。” 安文夕黛眉轻挽,突然想起那日子目说彭安容被撞卧床,虽然一直在吃药,却仍然不见好。 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联系了起来,那麝香有活血通经,消肿止痛的作用,会不会有人动了彭安容的药,所以她才一直都不见好! 静静思量下来,安文夕不禁一阵惊叹,这么一番曲折的心思,就是为了除掉她腹中的孩子,那个人到底是谁?突然,她的脑海里闪现一张温婉的脸来。 安文夕顿时脸色一变,心中大惊,难道是她? “公主,怎么了?”欢凉见安文夕神情微凝不禁问道。 安文夕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没事。” 然后,她看着张海道:“这件事有劳张公公了,现在还有一件事,想让张公公跑趟腿。” “娘娘请说。” “去给长乐宫递个信,就说欢凉因受了惊吓而染了风寒,为了防止给太后娘娘过了病气,只怕欢凉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去伺候太后娘娘了。” “是,娘娘,奴才告退。” 欢凉看着安文夕眉眼之间的倦色,心疼道:“公主,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初夏这个时候最容易困了。” “这几天你就老实待在未央宫内,哪里也不要去,就是曹暮烟宣你去长乐宫也不必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切有我!”安文夕看着欢凉一字一句道。 欢凉闻言顿时心中一暖,搀着安文夕道:“欢凉记下了,公主去歇息吧。” 安文夕靠着欢凉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脑袋也一阵阵发晕,最近她的确是比较容易累,而且容易犯困。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她醒来的时候,陌姑姑已经熬好了小米粥端了过来,安文夕喝着小米粥,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安文夕早就摸清了陌姑姑的脾气,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如今她有孕在身,陌姑姑对她可谓是细致入微。 “愣什么神,粥都凉了。”陌姑姑瞥了眼正捧着玉碗发呆的安文夕冷道。 “我在想皇上呀。”安文夕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双颊染了一抹娇俏。 “不害臊!” 听到陌姑姑的冷斥,安文夕脸上的笑容扩大,“我不想皇上,难道陌姑姑还想让我想别的男人?” 陌姑姑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她。 安文夕一边喝着粥,一边喃喃道:“他已经走了二十三天了。” 陌姑姑闻言一滞,看着她恬静的脸庞透着的坚韧,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微微叹了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江向晚也一同去了洛城那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 “一会不要忘记吃药!”陌姑姑扔下这一句便出了内殿。 安文夕闻言一阵阵皱眉,“陌姑姑,我何时才能不用吃药?”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陌姑姑冷清而略显萧寂的背影。 安文夕眸光颤了颤,她觉得陌姑姑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一连过了三日,陌姑姑在琼华殿都没有守到那个放麝香之人,而琼华殿再也没有燃过麝香,就连彭安容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想必,那个人也有所察觉了,果然狡猾! 第205章 主仆一场 就在她决定主动出手的时候,却传来了洛城大捷的消息,想必她的九哥哥也快回来了吧! 他走了二十六天,应该不至于将她全忘记了吧,安文夕在心底喃喃。 “夕姐姐。” 月无双的喊声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安文夕放下手中的书道:“怎么了?” “刚才有一个小太监塞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拿来给夕姐姐。”月无双说着将信递了过来,“那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将信递给了我之后,一溜烟便跑没了。” 安文夕拆开信,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这信是晟哥哥的! 这上面不仅写到了要借她手中的那十万兵马在北宫喆归朝的路上截杀北宫喆,还要让她把腹中的孩子打掉! 安文夕狠狠地攥着手中的信纸,眸光流露出一抹失望。 “夕姐姐……” 这时,张海进内殿禀报道:“齐才人带了药膳来看看望娘娘,要让她进来吗?” 安文夕眸光敛尽,尽是清冷,薄唇一勾,终于还是来了! “让她进来吧。” 只见子目提着药膳袅袅走来,脸色挂着温润笑意,她身后连婢女也没有带。 “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吧。” “娘娘,嫔妾想给娘娘说几句体己话,可否让月小姐……”子目小心的看了眼月无双。 以前看着子目故作温柔的样子倒没什么,如今倒有些不耐,她眉头略皱,看向月无双道:“无双,你先出去吧。” 月无双不满的瞥了眼子目,心中愤愤,这个女人算哪根葱啊,她和夕姐姐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好不好,竟然要跟夕姐姐说体己话,还要将她赶出去! 月无双走后,子目脸色的笑意渐淡,看着安文夕道:“公主,刚才的信您已经看过了吧。” 安文夕微微点头,唇边泛起冷意,“子目呀子目,以前倒是本宫小瞧了你。” 子目一滞,公主在她面前从来不城“本宫”,看来这次真是惹恼了她! “子目也是没有公主竟然如此聪慧,就在短短的两天内就识破了我的计谋,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这个办法,一下子被揭穿,我为此还惋惜了好长时间呢。” 看着子目浅笑倩兮,安文夕眉宇间的不耐又深了几分。 子目不在意的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药汁来,“公主,子目原来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打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曾想这一切根本就瞒不了公主,那子目索性直接送公主一碗落胎药吧。” 安文夕看也未看那落胎药一碗,盯着子目的双眸道:“本宫到底是你的主子,你确定要这样做?” “公主,就是念及了你我的主仆之情,所以子目才不想伤害公主。” “不想伤害?”安文夕唇边绽开了一抹讥讽。 “是,若是真的想让公主落胎,子目大可以推公主一把。”子目说着伸手做了个推人的姿势,然后浅笑道,“如此也省的我煞费心机的想出用麝香的主意了。” “这么说来,本宫还要谢谢你?”安文夕冷哼。 “子目不敢!”子目微微垂眸,半晌,她道,“公主,晟世子说得对,如今北宫喆回朝,正是除去他的好时机,只要公主将手下的十万……” “你不必说了,这件事本宫自有主张。”安文夕沉声道。 “公主……” 安文夕转身道:“这件事不必再提,还有,以后宫里的事情不用你,你找个合适的借口出宫去吧。” 子目一滞,公主竟然让她出宫!她咬了咬牙道:“公主每日都去琼华殿,难不成公主想等着北宫喆回来,然后生下肚子里的孽种?” “啪!”安文夕饶是再隐忍,听到“孽种”二字,还是忍不住甩了子目一巴掌。 “这孩子是本宫的,本宫决不允许任何人动他!” 子目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颊,指尖拭去嘴角的血渍,勾唇道:“难道公主忘了么,北宫喆是我们的仇人,公主怎能给他生子?” 安文夕眸光微敛,她直觉的不想让子目以及晟哥哥知道父皇还在世的消息。 “公主难不成已经放下了仇恨,想要继续跟北宫喆在一起?”子目目光逼人。 “够了,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安文夕略略皱眉,这个子目如今怎么越来越嚣张了! 子目不甘心咬牙,“自然您是主子。” “你知道就好,虽然你现在听命于晟哥哥,但是本宫永远是你的主子,本宫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子目蓦地单膝跪地,“奴婢不敢忘,冲撞主子该罚。”然后她的话音刚落,便啪啪甩了自己两巴掌,她原本粉嫩的脸上立即出现了鲜红的巴掌印。 谁知,下一瞬,子目突然起身,一手端起桌上的药碗,一手探向安文夕的肩胛处。 原本背着身的安文夕蓦地转过身来,擒住子目探向她肩胛处的手,往后一拉,然后快速的封了她的穴道。 看着子目惊诧的面目,安文夕眸光一凛,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转身一点点往一旁的盆栽里一点点倒了下去。 然后,移步走到子目面前,黛眉轻挽,慢慢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冰冷,“看来,你果真是不记得本宫的规矩了。” 子目眼底浮现一丝恼意,不甘心的咬着下唇。 “为何要背叛我?”安文夕冷声道。 “那公主为何要违背晟世子的意思,放弃报仇了呢?难道公主希望北宫喆霸着大安的江山,那你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故去的安国君。” “报仇?晟哥哥想的不是报仇而是这大夏江山吧?” 子目闻言蓦地一滞,只听安文夕继续道:“晟哥哥若是想要,就自己去争去夺,我只是个弱女子,我不想去参与那些战国风云,我累了,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公主只是这为喜欢北宫喆而找借口吧,你对不起晟世子!”子目冷哼道。 安文夕倏地笑了,连眉梢都染了分冷然,“你喜欢晟哥哥!” 子目蓦地一惊,怔怔的盯着安文夕,半晌咬唇道:“没有,奴婢不敢妄想晟世子。”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你因此而选择背叛我,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子目眸光轻垂,咬牙道:“晟世子想要的,奴婢一定会帮他夺到,哪怕——不择手段!” “倒是个痴情种子。”安文夕说着从袖中的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捏住子目的下巴,将那粒药丸塞到了她的嘴里,然后将她的下巴一抬。 “咳咳……”子目拼命的咳嗽起来,想要将嗓子眼的药丸咳出来。 “别费力气了,这药入口即化。” 子目双目微撑,愠怒道:“你给我吃的什么药?”她看着对面笑意诡谲的女子,心底生出一抹惧怕,这样的公主十分陌生。 以前公主虽然对人清淡,但却是不怎么惩罚奴才的。 安文夕勾唇道:“你不必担心,死不了。” 看着子目骤变的脸色,安文夕又道:“你虽然动了我的底线,但是毕竟主仆一场,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也绝不会在自己身边留下祸患!” “公主,将解药给奴婢,奴婢绝不会再动你肚子里的孩子。” 安文夕睥着子目真诚的双眸,蓦地轻笑,“若是晟哥哥非得让你除了我腹中的孩子呢?” “奴婢……”子目顿时哑了口,虽然以前公主是她的主子,可是她现在听命于晟世子,早就把晟世子当做了主子! 安文夕嘴角的讥讽更盛,淡道:“你喜欢晟哥哥,竟然不惜背叛本宫,但是你可知晟哥哥的发妻是香韵公主,且他们二人琴瑟和鸣,不是你能插足进去的。” 安文夕这句话彻底戳到了子目的痛处,她的双颊绯红,最终还是不甘心的垂下了头。 “那华静香看着温温柔柔,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可是她绝对是个狠角色,你不是对手。” “多谢公主提醒,奴婢不敢肖想晟世子,只愿可以远远的看着他便可。” 这一番试探,看来子目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子目了,毕竟十年的感情,她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就在这时,月无双急冲冲的跑进内殿,她扫了眼被点穴的子目,然后急忙拉住安文夕的手腕道:“夕姐姐,大事不好了,欢凉被老妖婆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我打不过他们。” 安文夕黛眉轻挽,立即和月无双出了内殿。 子目看着安文夕急切的脚步,眸光一黯,只怕以后公主再也不会像对欢凉一般对她了。 突然,眼前掠过一道素白的衣摆,子目猛然抬眸,来人是未央宫的主事嬷嬷,公主一向叫她陌姑姑。 “留着你终究是个祸害。”陌姑姑眸光清冷,从袖子里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弹入了喉咙。 第206章 去救欢凉 子目心中大惊,这当真是一个主事嬷嬷? “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你——” “若是不想死,就不要打这个孩子的主意,她心软,但是我绝不会饶你,每个月初十来找我拿解药,否则你就等着化作一堆枯骨吧!” 陌姑姑眉宇之间多了抹狠戾,她给她的毒药,而刚才安文夕给她喂得不过是一粒糖丸罢了! “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陌姑姑淡扫了她一眼,径直出了内殿。 —— 长乐宫。 曹暮烟慵懒的躺在软榻上,脸色阴鸷,傅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 刚才傅太医给曹暮烟诊断是中毒,而毒源则是来自一旁的那本书上,书页上被人涂了剧毒,若不是及时发现,恐怕她就一命呜呼了。 那本书,正是从欢凉整理的书架上拿来的,也就是说,最大的嫌疑者就是欢凉! “傅太医,哀家中的是什么毒?” “一岁一枯荣。” “那是什么?”曹暮烟不解挑眉。 “一岁一枯荣,其意为衰老,就是可以使人容颜变老。” “什么?”曹暮烟尖利的声音响起,脸颊变得狰狞起来。 “太后娘娘请息怒。”沧月在一旁轻劝道。 “那个贱婢怎么还没有带来!”曹暮烟垂眸之际,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阴狠。 那日那个小贱人竟然用风寒为由拒绝了她,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护住欢凉了么,她曹暮烟想让一个人死,根本不需要理由,她找个理由处死欢凉,不过是抬举她罢了。 曹暮烟话音刚落,殿外想起一阵脚步声,几个暗卫推搡着欢凉而来。 “跪下!” 欢凉狠狠地瞪了眼身后的人,然后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步,缓缓跪下道:“太后娘娘叫奴婢来所为何事?” “大胆!谋害太后娘娘你可知罪?”沧月厉声道。 “谋害?我何时谋害她了?” 沧月拂尘一扫,桌案上的书登时向欢凉砸去。 欢凉侧身一躲,堪堪避过,不由得在心底低骂,这个假阉人又想砸她,难道他们这是砸上瘾了么? 曹暮烟和沧月皆是一滞,都没有想到欢凉竟然敢躲! “来人,给哀家教训一下这个丫头!” 曹暮烟话音一落,栗嬷嬷带着连个腰粗膀圆的大宫女走了进来,刚欲动手,身后传来一道清灵的声音。 “住手!” 安文夕心中微沉,这曹暮烟到底还是忍不住对欢凉出手了!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安文夕微微福身道。 “皇贵妃有孕在身,没想到来得倒快。”曹暮烟冷哼一声。 “太后娘娘不明不白就派人带走了臣妾的婢女,臣妾自然坐不住。” “你这婢女胆子可不少,竟然妄想谋害哀家!” “就不知是这贱婢是自作主张,胆大包天,还是奉了什么人的旨意谋害太后娘娘。”沧月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安文夕。 “沧总管这是什么意思?”安文夕敛眸,淡淡扫了他一眼,眼底盛了几分不屑。 “哀家相信这件事定然和皇贵妃无关,一定是这个贱婢因为在长乐宫的时候哀家刁难了她,所以她怀恨于心。” 看着曹暮烟眼底一闪而逝的算计,安文夕眸光一凛,这一招好狠,竟逼着她去放弃欢凉! 若是她为欢凉开脱,那么就是承认了这件事是她的手笔,她身怀龙嗣,曹太后不会动她,可是欢凉却不一样。若是她不辩解,那么欢凉更是必死无疑。 看来,这曹暮烟是下了决心要让欢凉死了! 安文夕咬了咬唇,对曹暮烟道:“太后娘娘,不知欢凉怎么谋害您了?” 看着安文夕神情凌然,眼底一片坚韧,曹暮烟蓦地一滞,突然想起那日在长乐宫安文夕就是这副淡然而又镇定自若的模样,最终从她手中救走了那个陌姑姑! 这次,不管她耍什么花样,欢凉这贱丫头死定了! 曹暮烟对沧月使了个眼色,沧月立即道:“今日太后娘娘看书的时候,突然陷入昏迷,傅太医诊断为中毒,那书页上被人涂了剧毒!而那书,只有欢凉那丫头接触过!” “敢问太后娘娘中的何毒?” “傅太医,告诉她哀家中的何毒。” 傅太医颇为担忧的看了眼安文夕道:“太后娘娘所中的毒为一岁一枯荣,可以让人容貌衰老。” 容貌衰老?安文夕眸光一凛,这曹暮烟可真是舍得对自己下手! “一岁一枯荣?”一直立在安文夕身后的月无双突然惊讶道。 那一岁一枯荣可是她枫月谷的东西呀,她这次来夏宫就带了,可是怎么会出现在了长乐宫? 月无双黛眉轻挽,后知后觉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只见曹暮烟嘴角勾笑,“哀家相信月小姐不会不知道这一岁一枯荣是什么吧?”她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渗人。 月无双抿了抿唇,“我自然知道,这一岁一枯荣是我枫月谷的东西。”虽然别的地方也有,但是比较稀少罢了。 曹暮烟满意的点了点头,眉眼变的凌厉起来,看着欢凉厉声道:“看来,这毒药果然是这贱婢带进长乐宫的!” 月无双的心蓦地一沉,这些人真是太坏了,每次陷害夕姐姐都要打她枫月谷的主意,这样让夕姐姐根本无法辩解!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走进内殿,对曹暮烟行礼道:“启禀太后娘娘,这是奴才从欢凉屋子里发现的。” “呈上来。”沧月厉声道。 “傅太医,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傅太医点头应是,接过那太监手中的小瓷瓶然后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顿时大变,他犹豫道:“回太后娘娘,这……这就是那一岁一枯荣。” “什么?”欢凉难以置信的抬眸,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分明就是曹太后玩得把戏! “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曹暮烟阴毒的眸光紧紧锁住欢凉。 月无双急道:“太后娘娘,仅凭这个不能定了欢凉的罪,没准就是这太监在别的地方拿了一岁一枯荣,然后陷害欢凉。” “放肆!月无双,在哀家的长乐宫你有什么资格开口?” “你……”你这个该死的老妖婆!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月小姐别生气,这个事情只怕连月小姐也脱不了嫌疑。” “你什么意思?”月无双怒视着沧月,这个假太监,真是该死! 沧月别有深意的眸光在欢凉和月无双之间打量,“咱家的意思就是没准这毒药就是你给欢凉的。” “你——”月无双气的欲握拳大人,太过分了! 安文夕一把握住月无双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先别冲动。” 沧月继续道:“月小姐不妨去看看你带的一岁一枯荣还有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只怕月小姐自己也说不清呢。” 月无双一滞,她又不傻,自然可以听得出这是沧月在诈她,只怕她带来的一岁一枯荣早就被人拿走了,她若是去看的话,不就坐实了欢凉的罪名了么? “好,那本宫就陪无双一起去看。” “夕姐姐……” 安文夕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并握了握她的手。 月无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脸上尽是凌然,对曹暮烟道:“去就去!我这次来夏宫只带了一瓶,若是我房间里没有的话,我月无双任凭处置!” “好。”沧月眉梢浮现一抹喜意,他早就看不惯这个丫头了,就是不能趁机除了她,给她点教训也好! 曹暮烟凤眸眯了眯,心中浮起一抹隐隐的不安,对沧月道:“你跟去瞧瞧。” 即便她已经布置的万无一失,但是看着安文夕那凡事都泰然处之的模样,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安文夕看了眼欢凉,朝她微微点头,然后和月无双一起出了长乐宫。 刚走出了长乐宫,月无双坚定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挽着安文夕小声道:“夕姐姐,这可怎么办呢,万一我房间里没有一岁一枯荣,那我岂不是害了欢凉?” 安文夕微微挽着眉,没有说话。 刚到了未央宫,张海便迎了出来道:“娘娘,您可回来了,袭匀袭公子来了,正在主殿呢。” 袭匀?他竟然潜进了夏宫! 跟在安文夕身后的沧月听到袭匀的名字,脸色顿时一变,那个小白脸竟然还敢进宫,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烟儿知道! 安文夕眸光微敛,对月无双道:“你先去,我去看看袭匀就来。” “好。”月无双虽然不知道夕姐姐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没由来得就是一阵安心。看着夕姐姐淡然的模样,她相信夕姐姐一定已经有了对策。 第207章 谁敢动她 “皇贵妃娘娘,你这是去做什么,难道不一起去了么?”沧月上前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安文夕勾唇道:“难不成沧总管也想跟本宫一起去——看看袭匀?” “哼。”沧月脸色微凝,一扫拂尘对月无双道,“月小姐请,麻烦你给咱家带路吧。” 安文夕刚刚踏进了主殿,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袭匀,忙道:“你怎么进来的。”她记得这夏宫守卫森严。 袭匀脸色铁青,带了丝薄怒,“你先别管我怎么进来的,我问你欢凉呢?怎么我才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欢凉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安文夕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朝内殿走去,直接忽略他的愤怒。 袭匀一把抓住安文夕的手道:“回答我,你若是不能救出欢凉,我直接去长乐宫要人!” 安文夕脚步一滞,看向袭匀道:“你现在敢去长乐宫?据说,那曹暮烟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我……” 安文夕立即拂开他的手,边走边道,“我绝不会不管欢凉的。” 她走到床榻旁,将暗格里面的小匣子取出,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嘴角勾了勾。 她之所以那么泰然,是因为她离开西楚的时候,楚君昱给她的西楚的宫廷秘药里面就有一岁一枯荣。 虽然一岁一枯荣在枫月谷中比较常见,而在其他地方比较难得,但是西楚也有! “走吧。”安文夕将小瓷瓶收进袖中。 “去哪?”袭匀一阵张二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去救欢凉!” 安文夕和袭匀来到月无双住的厢房之时,刚好听到沧月尖细而又阴冷的声音。 “月小姐可要好好想想放哪了,这可关系到欢凉的生死呢。” “你催什么催,容本小姐想想。”月无双挠了挠头,蹙着眉头,宛然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她脖子里的铃铛随着她的来回走动响个不停,沧月烦躁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还没找到?”安文夕踏进房间道。 “还没有,也不知道被我放哪了?”月无双叹了口气。 沧月不屑冷哼,他就不信她还能凭空再变出来一瓶不成。 “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安文夕说着靠近月无双,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袖中的的小瓷瓶通过宽大的袖摆递到了月无双手中。 月无双顿时又惊又喜,夕姐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月小姐,找到了么?”沧月再次催促道,反正她也找不着,何必在这里耽误工夫! “沧总管,好久不见。”袭匀清冷的眸光瞥向沧月,凉凉道。 沧月脸上的讥讽淡去,瞬间冷了起来,“袭……袭公子,的确是好久不见。” “不知道烟儿最近有没有想我?听说,她一直都在找我呢。”袭匀微微垂眸,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给他清冷的面庞平添了几分令人怜惜之意。 沧月狠狠握拳,只要想到他就是用这样的模样将烟儿迷得团团转,他就恨得牙痒痒! “找到了!” 里面突然传出了月无双一声惊喜的声音,铃铛的声音响的急切起来,转眼之间,月无双已经拿着那小瓷瓶来到了沧月面前。 她兴奋道:“沧总管,我找到了!” 沧月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月无双手中的小瓷瓶,她还真的凭空变了一瓶出来! “走吧,沧总管,如今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安文夕抬眸道。 沧月眸光微敛,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安文夕,那月无双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怎么安文夕一来就找到了,这里面绝对有鬼! “怎么,沧总管怕了?”安文夕扯了扯嘴角。 “沧总管,你刚才的气焰哪里去了?你这么不相信我的房间里能找出一岁一枯荣来,难道这件事和你有关?”月无双毫不客气道,她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夕姐姐给她的就是一岁一枯荣,现在她有证据在手,底气不是一般的足! “是不是一岁一枯荣,还是得让傅太医检查过了才能知道,月小姐还是不要得意太早了。”沧月冷哼一声,走在了前面。 安文夕扫了眼跟来的袭匀,挑眉道:“怎么,你也要跟来?” “我去找欢凉。”袭匀撇了撇嘴,这宫里到处都是曹暮烟的眼线,就算他能瞒得了这一时,也不会一直瞒得了她,只要他在夏宫,她迟早会知道,又何必在乎是早一时还是晚一时呢? 还没有进入长乐宫,就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安文夕眸光一沉,顿时加快了步伐,比她更快地是一旁的袭匀,只见素白衣衫一摆,他已经踏进了长乐宫。 “给我住手!”袭匀踏进内殿,立即将控制欢凉的太监掀翻,看着欢凉肿起的双颊,双目喷火,一把将欢凉从地上带起,然后抬眸看向曹暮烟,眸内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疼不疼?”袭匀伸手拭去欢凉嘴角的血迹,又怕碰疼了她,不敢去摸她肿起的脸。 曹暮烟看到袭匀,先是一惊,然后脸上浮现巨大的喜悦,“阿袭,你怎么来了?” 袭匀拥紧了欢凉,怒视曹暮烟道:“为何要对她动手?” 曹暮烟的眸光落到袭匀覆在欢凉腰间的手上,脸色的笑意逐渐凝固,冷冷道:“哀家一直都在找你,你就是这样对哀家的?” “我问你,你为何要对她动手?”袭匀咬牙,恨不得上去将这个老女人给撕了! “放肆!”曹暮烟陡然厉声道,“这个贱婢冒犯了哀家,哀家不过是给她点教训,你就要和哀家大呼小叫么?” 一旁守着的傅太医将头垂的低低的,早就传闻太后娘娘养了个俊俏的面首,好像叫作袭匀来着,难道今日殿上的清俊公子就是袭匀么? 他感觉自己似乎知道的太多了,万一太后娘娘追究起来,只怕他会被灭口! “太后娘娘请息怒。”安文夕走进大殿道。 “烟儿。”沧月眉头略皱,飞快的掠到曹暮烟身边,轻声劝道,“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安文夕看到欢凉的红肿的双颊,眼神倏地变冷,锐利的眼风扫向曹暮烟道:“太后娘娘,臣妾这才走了一会,您就私自对我的婢女用刑,可否给臣妾一个解释?” “安文夕,你大胆,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哀家?” 月无双心疼的看着欢凉,然后怒视曹暮烟道:“欢凉是冤枉的,我从枫月谷带来的一岁一枯荣分明就好好在我的房间内!”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然后握在手中。 曹暮烟锐利的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看了眼月无双手中的小瓷瓶对傅太医递去了一个眼神,“傅太医,你察看一下她手中的是不是一岁一枯荣。” “是,微臣遵旨。” 傅太医刚刚接过月无双手中的小瓷瓶,只听得曹暮烟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傅太医,你要看仔细了,若是胆敢欺瞒哀家,哀家可绝不会轻饶。” 傅太医握着小瓷瓶的手顿时一颤,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垂头道:“微臣不敢。” “傅太医,你不必害怕,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安文夕沉声道。 过了片刻,傅太医俯身道:“回太后娘娘,这里面的确是一岁一枯荣。” “什么?”这不可能,曹暮烟怔怔的盯着傅太医手中的小瓷瓶,她亲自吩咐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她不可置信的跌坐回去。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谋害太后娘娘的另有其人,欢凉是冤枉的,太后娘娘下次在真相大白之前,还是不要滥用私刑的好。”安文夕冷道,然后看了眼欢凉红肿的脸颊微微蹙眉。 “我们走吧。”安文夕开了口,转身便走,她身后的众人立即跟上。 “都给哀家站住!”曹暮烟彻底咆哮道,“你们以为哀家这长乐宫是你们随便进出的地方么?” “不知太后娘娘还有何事?” “那个贱婢不能走!” 曹暮烟话音刚落,便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几个黑衣暗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仅凭此并不能说明这件事不是这贱婢做的。”曹暮烟的声音越发的阴冷。 沧月接过曹暮烟的话道:“指不定是这贱婢从宫外引进来的一岁一枯荣,毕竟厢房里的书只有这贱婢接触过。” 月无双闻言,火气噌噌上冒,这一对老妖怪太可恶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证据不足就想耍无赖么?”袭匀怒。 曹暮烟看着袭匀面若白玉的脸上浮现的怒意,再看到被他护在怀中的欢凉,脑海中再次浮现二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大夏被灭,那安莫霖就是这样护着莫虞从她身边经过,不管她怎样哀求,那个人始终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恨意铺天盖地而来,她的双眸血红一片,十指紧握,厉声道:“今日这个贱婢必须得死!” 第208章 免死令牌 安文夕右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的七节鞭,她已经好久没有动过手了! 曹暮烟的眸光瞥见了安文夕的动作,讥讽道:“安文夕,就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哀家劝你不要跟哀家作对!” “有本宫在,谁也别想动欢凉!” “哼,那你也得有这个能力!”曹暮烟不屑冷嗤,她的眸光微敛,顿时又涌出了一批黑衣暗卫,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欢凉不顾脸颊火辣辣的疼,咬牙道:“曹太后,我欢凉人就在这里,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你不要为难公主!” “哼,倒是有骨气,来人,给哀家拿下!” 安文夕还没有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就被人按住,只见袭匀将欢凉护在身后,上前一步道:“有我在,谁敢动她!” 曹暮烟的怒气肆意翻滚,阴毒的盯着袭匀,尖利的声音中似乎有抹同意,“阿袭,你这是在逼哀家么?” “这件事是我袭匀一个人做的,和欢凉无关。” “好,好,你执意护她,哀家就成全你!来人,拿下!” 曹暮烟身后的沧月看着被暗卫扣下的袭匀,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解恨的笑意。 “袭匀,你这是在做什么?”欢凉怒道。 “就是救不了你,我也会陪你一起。”袭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转眸对安文夕道:“小师妹,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欢凉,你先回未央宫。” 安文夕看了眼紧拥着欢凉的袭匀,眸光流转,再看到曹暮烟眼底疯狂的怒意,心中渐渐明了,只怕袭匀越是保护欢凉,曹暮烟越是不会放过欢凉。 “公主,你不要和他们硬碰硬,你不是对手。”欢凉看了眼身侧的黑衣暗卫劝道。 “还愣着做什么,拿下!” “慢着!”安文夕厉声道,然后靠在袭匀耳边说了几句话,袭匀脸色立变。 “不行!”袭匀听完安文夕说的话立即反对,他这会恨不得杀了那老妖婆,怎么能…… “这事没得商量!”安文夕推了他一把道。 袭匀清冷的脸上半晌攒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不舍的松开了欢凉,抬眸看向曹暮烟道:“烟儿,难道连我求情你也不肯答应么?” 曹暮烟神色蓦地一滞,眉头微敛,她身后的沧月脸色一变,放在曹暮烟腰间的手不觉间加大了几分力道。 “你为了她求哀家?” “烟儿,她是我的师妹,我答应过师父,要保护她。”袭匀一步步朝曹暮烟走去。 沧月看着怒气渐消的曹暮烟,不禁大怒,厉声道:“来人,拦住他!” “慢着!”曹暮烟微微抬手,红唇轻扬,“当真?” “当真!”袭匀走到她身边,瞥了眼沧月然后不动声色的揽住曹暮烟,浓郁的脂粉味令他眉头略皱。 安文夕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这个曹暮烟对袭匀不是一般的纵容,她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曹暮烟眉眼之间有丝得意,轻挽了袭匀的胳膊,似嗔似怒道:“阿袭,不许再有下次。” “好,那你现在放了欢凉。” “不行,虽然她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曹暮烟微微靠在了袭匀身上,俨然一副小女子之姿,看的月无双鸡皮疙瘩阵阵迭起。 一旁的傅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音的退出了长乐宫,直觉告诉他他再待下去,指不定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曹暮烟高傲的瞥了眼欢凉,就先将她关在她整理书籍的厢房吧。”然后她靠在袭匀耳边小声道,“接下来就得看你的表现了,若是你让哀家满意了,说不定哀家一高兴就会放了她,若是你再敢忤逆哀家的话,那么她……” “烟儿放心,阿袭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然后他朝安文夕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皇贵妃请吧,哀家的长乐宫太吵了!” 安文夕握了握欢凉的手,略略福身,“臣妾告退。” 沧月看着袭匀怀中的曹暮烟,脸色铁青,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烟儿明明就知道那袭匀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她,为什么还会对他那么纵容,难道是因为那个人么? 待袭匀和曹暮烟走进内室,沧月扫了眼一旁的暗卫一眼,厉声道:“怎么样,那个人找到了么?” 那暗卫立即单膝下跪道:“禀告沧总管,至今还没有发现那个人的下落。” “凤青轩呢?” “属下查了,那凤青轩并没有什么不妥,平时做的是青楼的营生。” “潇湘馆呢?”提到潇湘馆,沧月的脸色有阴郁了几分,眉头不自觉皱起。 “也没发现异常。” “废物!这也没发现,那也没发现,咱家要你们何用?滚!”沧月抬脚将那人踹翻,捧起拂尘绝尘而去。 那人不甘心的从地上爬起,看向沧月的背影有几分轻蔑,不过是一个靠着太后娘娘而活的假太监罢了,身份比他们这些暗卫还低贱,凭什么轻贱他们? 现在,那袭匀一来,他就得靠边站了,竟然还将火气发在他们头上! 月无双扶着安文夕出了长乐宫,便一直苦着一张脸。 “夕姐姐,你说,曹太后那老妖婆会放了欢凉么?” 安文夕淡淡摇了摇头,凭她对曹暮烟的了解,曹暮烟一旦盯上了欢凉,就绝不会放过她! 月无双脚步一滞,“既然这样,夕姐姐为什么还要将欢凉留在长乐宫?大不了我们去闯长乐宫,救出欢凉?” “曹太后手下暗卫无数,刚才长乐宫的那些暗卫不过是九牛一毛,仅凭我们几人,根本不能救出欢凉。” “可是,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欢凉等死么?”月无双抿了抿唇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从枫月谷带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就不会让曹太后有机可乘了。若是我哥知道了,定然会打死我的。” “这件事不怪你,就是没有一岁一枯荣,还会有别的东西,这曹太后想让欢凉死,要的不过是个理由罢了。” “可是,夕姐姐,现在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么?” “没有。”安文夕微微垂眸。 她在等,等着曹暮烟将事情闹大,闹到前朝,然后她到时拿出免死令牌来,逼着曹暮烟在朝臣面前放了欢凉。 待安文夕和月无双回到未央宫的时候,陌姑姑一直守在宫门口,看到安文夕回来,神色一松,“没事吧,欢凉呢?” “我没事,欢凉还在长乐宫。” “曹暮烟不肯放了她?” 安文夕点头,“曹暮烟已经认出了欢凉的身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身份,什么身份?”月无双好奇道。 安文夕看了她一眼道:“你也折腾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月无双努了努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文夕刚踏进主殿,看到殿内的子目,微微一惊,眸光微敛,冷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赶了,她不走。”陌姑姑看了眼子目,眸光清冷。 “公主,是不是欢凉出事了?” “这和你无关。” “公主,虽然子目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但是子目和欢凉从小一起长大,子目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安文夕拧眉道:“我说了这事和你无关,你走吧。” “公主……” “不必再说。”安文夕微微转身。 子目上前一步道:“公主,若是您想从长乐宫劫出欢凉的话,一定要告诉子目,子目一定会全力相助。”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子目抿了抿唇道:“好,子目告退。” 陌姑姑看着子目的背影,走上前来道:“本宫瞧着这个人颇有心计,不是良善之人,你多多提防着点。” “多谢陌姑姑提醒,子目是什么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安文夕微微蹙眉,虽然陌姑姑是好意,但是她毕竟和子目相处十年,听她这样说子目,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希望你了解。”陌姑姑淡扫了她一眼,“欢凉的事情你心里是怎样打算的?”看她不急不躁的样子,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安文夕从袖中掏出一枚免死令牌,递给陌姑姑。 陌姑姑接过令牌顿时大惊,这枚免死令牌可是大夏先祖亲自打造的,然后赏赐给了开国有功之臣,直到那些有功之臣百年之后才收回来的。这免死令牌一共才三枚,全部封藏在了皇陵之中,没想到他竟然给了她一枚! “你打算用它救欢凉?”这岂不是大材小用。 安文夕点头,“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陌姑姑眸光深深,将手中的免死令牌还给了安文夕,不禁喃喃:“没想到他将这个都给了你。” 第209章 我不稀罕 安文夕盯着手中的免死令牌一阵微滞,这免死令牌有什么不妥么? “本宫累了,你好自为之。”陌姑姑垂眸,掩去眼底的沧桑。 待陌姑姑走到门口之时,安文夕似乎明白了什么,盯着她的背影道:“陌姑姑放心,我不会负他的。” 陌姑姑脚步一顿,然后出了主殿。 长乐宫。 袭匀和曹暮烟进了内室,沧月紧锁着那紧闭着的门,眸光幽深。 半晌,内侍开门出来,看到立在门外的沧月行了一礼道:“沧总管。” “你去做什么?” “太后娘娘说想要饮酒,特地吩咐奴婢去拿酒。” “饮酒?”沧月顿时大惊,烟儿身怀有孕,怎么可以饮酒? 那内侍看着沧月脸色大变,顿时解释道:“太后娘娘说想念果酒的味道了,果酒不醉人的。” 果酒也不行! 沧月怒气冲冲的推开了门,却看到曹暮烟拈起一块苹果递到了袭匀嘴边。 “阿袭,你吃。” “烟儿,你也吃。”袭匀也拈起一块苹果递给了曹暮烟。 二人听到沧月推门的动静,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曹暮烟脸上浮起的柔色渐渐敛去。 “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再不来,你就被这个袭匀给迷惑了。”沧月痛心道,她明明还怀着他的孩子,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的在一起。 袭匀闻言,手中原本递到曹暮烟嘴边的苹果顿时滚了下去,曹暮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略略不悦道:“该怎么做,哀家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烟儿……” “怎么,你想来干涉哀家么?” “我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下去!”曹暮烟声音渐冷。 “回太后娘娘,果酒拿来了。”刚才的那位内室微微福身。 曹暮烟眼皮也未抬,说道:“呈上来。” 沧月一把将果酒夺走,沉声道:“你的身子不能饮酒。” “只是果酒,无碍的。” “那也不行!” 曹暮烟闻言脸色顿时一冷,袭匀忙劝道:“既然沧总管不让烟儿饮酒,那就不喝了。” “不喝?怎能不喝?”曹暮烟厉声道,“哀家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了,来人,将沧月给哀家带走!” 随着曹暮烟话音一落,几个黑衣暗卫从暗处蹿了出来,夺下沧月手中的酒壶恭敬的递给曹暮烟,然后将沧月带离了房间。 曹暮烟扫了眼立在一旁的内侍,淡道:“你也下去吧。” “是。”那位内室退了出去,并轻轻掩上了门。 “烟儿,沧总管也是为了你好,这酒我们就不喝了吧。”袭匀将曹暮烟手中的就放在桌上道。 “哀家怎能败了阿袭的兴致,这酒自然是要喝的。”曹暮烟说着拔掉酒塞,给袭匀倒了一杯。 “我敬烟儿。” 一杯接着一杯,虽然果酒不醉人,曹暮烟双颊仍然浮现了一抹嫣红。 “阿袭,阿袭,哀家是不是醉了?” “你醉了。”袭匀接住欲倒下来的曹暮烟,眼底尽是一片厌恶,右手扣上了曹暮烟的脖子,咬了咬牙,还是放了下来。 谁知,下一瞬,曹暮烟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使劲的往他怀中贴,像是要汲取更多温暖一般。 浓浓的脂粉味道令袭匀一阵作呕,立即一把抱起她,扔到了床上。 而曹暮烟依旧紧紧的攥着他,嘴里喃喃:“莫霖,莫霖……你不要走……” “莫霖?安莫霖?安国君?小师妹的父皇?” 难道她一直都把他当做安莫霖么? 突然,曹暮烟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四周,又看向袭匀道:“阿袭,哀家怎么会在床上?” “你醉了,睡吧。”袭匀转身欲走。 “不要走!”曹暮烟一把抓住了袭匀的手,蓦地将他拖上了床,“留下来,陪哀家。” 袭匀没有防备,被曹暮烟拽上了床,他没有想到的是曹暮烟的力气大的惊人。 在他还没有反应之际,曹暮烟整个儿贴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了他。 袭匀看着酒壶微微皱眉,谁知曹暮烟却笑了,“你下的药对哀家没用的。” 袭匀双拳微握,蓦地出手,抬手砸到曹暮烟的后脑勺上,然后一把掀开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掠出了房间。 此时的偏殿厢房内,一片黑暗,寻不见半盏灯火,欢凉抱着双膝发呆。 半晌,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欢凉警觉出声:“谁?” “臭丫头,是我。”袭匀手中提着油灯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他现在不应该是被那个老妖婆缠着的么?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不欢迎我来似得。”袭匀有些委屈的撇撇嘴。 “你来做什么?”欢凉皱眉。 这丫头从来就不知道知恩图报! 袭匀磨牙,“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放心,死不了。” “嗯,死是没死,就是丑了点,不过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我嫌弃你,身上臭死了,离我远点。”欢凉微微挡住了鼻子。 袭匀想起刚才曹暮烟往他怀中钻的事情,脸色一滞,果然没有再靠近欢凉,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欢凉,“一会你自己涂涂,万一破了相,就真的没有人会看上你了。” 欢凉接过小瓷瓶,哼了一声道:“不用你操心。” “一会就有人来了,你赶紧走吧,我在这里没事。”欢凉对袭匀说道。 “别忘了涂药。”袭匀嘱咐了一句,便掠出了房间,一抹素白衣摆在眼前一逝而过。 欢凉握着手中的药,在昏黄的灯光下,拔开塞子,一股清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翼。 她的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另一张俊逸的面庞,那个人身上似乎也是这样一种淡淡的清凉药香。 欢凉蓦地一滞,飞快的将那张俊逸的脸庞赶出脑海。她倒出小瓷瓶里的药,慢慢的涂到脸上。 袭匀出了房间,身形一掠,跃上了房顶,他还真怕那曹暮烟会偷偷的对欢凉动手。 他微微垂眸,小师妹说她会有办法,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办法。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袭匀颇有些疲惫的从房顶下来,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然后回了未央宫。 安文夕刚用过早膳,看见袭匀满脸的疲惫,问道:“守了一夜?” 袭匀淡淡点头。 “给你的药可给曹暮烟下了。” “下了,小师妹你到底想做什么?” “救欢凉。” “怎么救?”袭匀急道。 “你等着就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会,然后出宫帮我走一趟。” “去做什么?” “去太师府和右相府走一趟,请黎太师和易大人进宫。”安文夕微微敛眸,这本是后宫之事,不该闹到前朝,但是曹暮烟阴险狡诈,反复无常,只怕那免死令牌她是不会认的。而黎太师三朝元老,为人公允,虽无实权,但是在朝中极有威望。右相易寒,是北宫喆的心腹,有他们见证,那曹暮烟就是想不认也不行。若想救欢凉,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袭匀还是点了点头。 他回头瞥见了一旁的月无双,不禁愤愤,“要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欢凉也不会遭这个罪了,你说你没事为何要从枫月谷带来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毒药!” 月无双脸色一滞,咬唇道:“我……你还说我,你也好不哪去!” “我怎么了?我还牺牲了自己去色诱那个老妖婆呢!”袭匀磨牙。 “那老妖婆就是见你对欢凉那么好,才会吃醋,非得为难欢凉!”月无双撅嘴道。 “好了,都别吵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安文夕本就一夜无眠,脑子混沌一片,如今听他们在这里争吵,不禁觉得一阵脑仁疼。 长乐宫。 曹暮烟醒来,头疼欲裂,身边早就没有了袭匀的影子,昨晚那一切宛若镜花水月,美好而不真实。 “沧月……” 过了半晌,沧月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打开房门进来。 曹暮烟微微蹙眉,厉声道:“来人!快来人!” 内室听到房间的动静,忙开门道:“太后娘娘。” “沧月呢?” “回太后娘娘,昨晚沧总管被您关起来了。” 曹暮烟按了按眉心,似乎有这么一件事。 “你去给哀家煮碗醒酒汤。”曹暮烟再次闭上了眼睛,现在她头疼欲裂。 “是。” “慢着,让沧月过来给哀家按按额头。” 过了半晌,沧月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过来,看着曹暮烟无力的躺在了床上,微微闭着眼睛,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又何必作践自己,当年受的伤还不够么? 第210章 他回来了 “烟儿,喝药了。”沧月坐在床榻上轻唤道。 曹暮烟睡得很熟,并伴有轻轻的鼾声,沧月一阵无奈,放下了药碗,又给她扯了扯被子,直到她睡醒,又将醒酒汤热了一次,才喂她喝下。 曹暮烟拥着被子,喝着沧月喂的醒酒汤,突然问道:“阿袭呢?” 沧月闻言,指尖轻颤,勺子里的汤汁尽数洒在了被子上。 曹暮烟不悦的皱了皱眉,“他去找那丫头了?”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如今她知道了阿袭喜欢那丫头,那么,那丫头就更不能留! “烟儿,你这又是何苦?”沧月嘴角噙起苦涩。 曹暮烟饮尽了碗中的醒酒汤,眸光轻垂,她之所以如此纵容袭匀,不过是始终都放不下罢了,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年她的行为没有那么疯狂,如果她多一点点妥协与放手,那个人会不会就会选她了呢? “你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曹暮烟摇了摇头,掀起身上的被子道:“伺候哀家更衣吧。” “你想去哪?” “自然是去看看那个丫头!”曹暮烟恨恨道,“有些事情她也该知道了!” —— 因为北宫喆特许易寒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故而袭匀很轻松的带着易寒来到了未央宫。 “微臣参见皇贵妃娘娘,不知皇贵妃娘娘叫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想让易大人帮我一个忙。”安文夕微微避开了易寒的眸光,楚君昱曾经以易寒的身份多次出手相救,她多少有些不自然。 末了,她看向袭匀道:“黎太师呢?” “府里的人说,黎太师一大早就进宫了。” “进宫?”安文夕凝眸,难道是曹太后招黎太师进宫了? “何时进宫的?” “听太师府的下人说,黎太师寅时就进宫了。” 袭匀话音刚落,便传来了月无双焦急的声音,“夕姐姐,不好了不好了,曹太后醒了,她去找欢凉了!” 安文夕微微点头,只见月无双急道:“夕姐姐,我们赶紧去啊,曹太后已经去了一会了。” 安文夕眸光一沉,看向易寒道:“易大人,麻烦你跟本宫走一趟长乐宫吧。” “微臣遵旨。” 偏殿厢房。 欢凉已经醒来,双颊上的红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禁警惕起来。 “吱呀……” 房门被打开,一抹光亮顿时照进了房间,在晨曦下的曹暮烟更加明艳动人,一如既往地妖艳,一如既往地邪佞。 曹暮烟的眸光落在欢凉身上时,不屑冷哼,“这贱婢在这里过得还挺舒坦!” 欢凉咬牙行了一礼道:“欢凉见过太后娘娘。” 谁知,曹暮烟却上前一步,虚抬了欢凉一下,然后指间流连,落在她的下巴处,金玉掐丝指套微微一抬。 “这脸上的伤一好,倒是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尖锐的指套末端划在脸上,微微有些痛意,欢凉眸光轻垂,咬了下唇。 曹暮烟拿捏的力道刚好可以留她的脸上留下红痕却不会划破皮肤。 “仔细看来,倒真是和我那大嫂有几分相似,按辈分,你还应当叫哀家一声姑姑呢。” 这个问题再次被提了起来! 欢凉心中一惊,蓦地抬眸,对上曹暮烟妖冶的双眸,她的黑瞳倏然一缩。 “你别再骗我了,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呵呵……不管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你都是曹家唯一的血脉。” “绝不可能,公主说了我是一个弃婴!”欢凉声音陡然变大,似乎想要证实她说的是真相一般。 “公主?那是安文夕骗你的。”曹暮烟巧笑倩兮,“你若是乖乖听哀家的话,哀家这就封你做荣华郡主,大夏没有公主,你一旦做了荣华郡主,身份高贵无比,也不必再去做丫鬟伺候人了。” “我不稀罕!”欢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恨恨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就别再浪费功夫了!” “真是倔,和我那大哥的性子一模一样!”曹暮烟的声音蓦地变冷。 欢凉垂眸不去看她,曹暮烟看着她不屑的神色,不由得怒从心生,厉声道:“去请黎太师过来。” 黎太师?欢凉眸光微敛,这曹暮烟想玩什么把戏? 黎正一大早就被曹暮烟一道懿旨招进了宫中,他十分不喜曹太后但是却不得不奉旨进宫,谁知进了宫,却一直被凉到了现在,不知道这妖后又要耍什么把戏! 说来,他与这曹太后还有姻亲关系,当年他的长女嫁于曹家嫡长子为妻,而曹暮烟是曹家庶出二小姐。谁能想到一场大火让当年盛极一时的曹家上下三百口人全部遭受灭顶之灾,当时他的女儿正怀胎十月,将近临盆!事后多年,曹家仅存的那个卑怯的二小姐如今却是大夏尊贵无双的太后娘娘,真是物是人非! 可是有一点他至今都还想不通,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是一个好皇帝,这曹太后辛辛苦苦将他扶持上位,也该颐养天年了,而她为何要淫乱后宫,把持朝政呢? 看着她趁皇上不在朝的日子的行为大有废黜皇上的意思,而皇上和太后娘娘也不甚亲和,难道皇上当真不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子么? 黎正已是古稀之年,听到传报,略略蹒跚着脚步走来。 曹暮烟等了许久,才见黎正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脸色有些不悦,冷冷开口,“黎太师来了,可是让哀家久等。”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久候多时,还请太后娘娘恕罪。”黎正福身行礼道。 “黎太师不必多礼,今日让黎太师来,是想让黎太师认一个人。” “太后娘娘请说。” “这个人,黎太师是否认识。”曹暮烟抬眸看向欢凉。 待黎正的视线落到了欢凉的脸上,他的脸色顿时一变,难以置信道:“婻儿,不,这不是婻儿……” 虽然这个女子长得和婻儿十分相似,但是他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婻儿,这个女子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六岁,而她的婻儿早在十五年前就葬身火海了! 婻儿?黎太师口中的名字是那日画上的乔婻么?那黎太师是那乔婻的父亲? 曹暮烟突然出声道:“黎太师是否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极了已逝的令嫒?” 黎正微微点头,看向曹暮烟嘴角深深的笑意,似乎明白了什么,惊道:“难道,她是……” “哀家也觉得这丫头长得像大嫂,可是哀家告诉这丫头,她是曹家唯一的血脉,她还不信,现在经过黎太师的确认,这下这丫头总该相信了吧。” 欢凉看着黎太师有些湿润的眼眶,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两步,这黎太师为人刚正不阿,他自然不会被曹暮烟收买,可是,这真相突如其来,她难以接受…… “不,我不相信。” “孩子……”黎正看着欢凉眼底的拒绝,心顿时被揪了起来,不禁上前两步。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弃婴,你们认错人了。” “孩子,外公怎么会认错,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黎正此时眼眶湿润一片,没想到婻儿还在世上给他留下了一个外孙女,他这辈子也无憾了! 欢凉连连后退,不想去接受这个现实,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眼眶发红的黎正,心中却泛起阵阵酸涩来。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相信了她是曹家遗留的血脉,可是她却想着逃避这个身份而不去接受! “欢凉,哀家怎会骗你,你就是曹家的血脉。哀家挺喜欢你这个丫头,你若是以后肯服侍哀家,哀家保证让你从此金枝玉叶。”曹暮烟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唇。 欢凉看了眼笑得妩媚的曹暮烟,黑瞳骤缩。 黎正感受到欢凉不再排斥他,握住欢凉的手不禁有泪纵横,“孩子,你不是弃婴,外公带你回家。” 然后,他转身对曹暮烟道:“多谢太后娘娘,帮助微臣寻回了外孙女!” 欢凉眸光敛尽,恨恨的看向曹暮烟,咬牙道:“谢她做什么,你可知当年曹家灭门惨案,是她一手策划的!” 这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黎正的心中,他不可置信的抬眸,浑浊的双眸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你说什么?” “这是她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欢凉厉声道。 “呵呵……”曹暮烟蓦地笑了,明艳的红唇更加妖邪。 “你说的不错,那曹家灭门的事的确是哀家做的!” “你,你……”黎正颤着双手,指着曹暮烟气愤的说不出话来,那是生她养她的曹家,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他们都该死!”曹暮烟的声音阴毒无比,“但凡欺辱过哀家的人都该死!” 第211章 不认识你 黎正愤恨的盯着曹暮烟,隐忍着怒气道:“简直丧尽天良!” “丧尽天良么?真是抬举哀家了。”曹暮烟娇笑道。 “当年是他们对不起我!尤其是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配称作母亲!”曹暮烟说着眼底泛出点点血红,“所以哀家就用火慢慢的点燃了她,看着她不断的在地上打滚,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向来高高在上的曹夫人竟然像一只狗一样在哀家的脚下痛苦挣扎!” “够了!”黎正怒斥道,原来对面的女人竟然如此心如蛇蝎。 “没够!这怎么能够?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哀家将她一寸寸剁成了烂泥喂狗!还有你爹,曹家的嫡长子,从小就被众星捧月,从来就不正眼瞧哀家一眼,哀家就让他死无全尸,将他抛入虿盆,还有你娘……” “够了,别说了!”欢凉厉声道。 “不,哀家偏要说,还有我那大姐,她不是向来最爱惜她的那张脸么,哀家就给她毁了!哈哈哈……曹家的人都死了,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哀家了!”曹暮烟双眸血红,整个人变的癫狂起来。 “烟儿……”沧月立即察觉出了曹暮烟的异常,立即伸手去拉她,谁知却被她一手甩开。 她的双眸血红,皮肤下面枯藤乱窜,这是要入魔的前奏! 今天是四月二十八,离月初还有两日,烟儿怎么会入魔? “啪——”一记响鞭,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欢凉握着鞭子,恨恨的看着曹暮烟,曹暮烟被欢凉这突如其来的一鞭打的一个趔趄,沧月立即接住了她。 欢凉出手又快又狠,黎正根本来不及拦住欢凉,看着欢凉紧握的双拳,不由得一阵痛心道:“孩子,你怎么那么冲动?”曹太后虽然丧心病狂,但是她如今毕竟是太后,鞭打太后,可是死罪! “她该打!”她现在还想杀了她! 曹暮烟看着血淋淋的肩膀,恨恨咬牙:“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打哀家!”她的双眸沁血,肩膀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 片刻,曹暮烟的掌心突然飞出两条枯藤,缠向欢凉,她眼底的狠戾恨不得将欢凉生吞活剥! 沧月脸色顿时一变,烟儿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入魔,尤其还是在黎太师的面前。此时再看黎太师,已经完全惊住,双眸紧紧锁着烟儿掌心飞出的枯藤。 “住手!”安文夕姗姗来迟,立即用七节鞭缠住曹暮烟掌心中的枯藤,狠狠一拉。 “烟儿,小心——”沧月飞快的拉住了曹暮烟的手腕,才使得她稳住身形。 曹暮烟掌心里的枯藤蓦地一收,从七节鞭中脱离,她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毒辣,掌心中的枯藤肆意的朝安文夕涌起,却都被安文夕一一打回。 “护驾护驾!来人,保护太后娘娘!”沧月急道,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立即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批黑衣暗卫,将曹暮烟护在了身后。 “小师妹,我来帮你!”袭匀飞快的掠身来到安文夕身前。 “夕姐姐,无双也来了!” 一旁的易寒看了眼眉眼清冷决绝的安文夕,再看了眼阴毒惊悚的曹暮烟,眸光轻垂。 安文夕张开十指,然后慢慢收紧,握紧了手中的七节鞭,摆出了攻击的姿势,欢凉立即急道:“公主,你快回来,你身怀有孕,这怎么可以……” 欢凉的话音未落,曹暮烟就率先发动了攻击,她的身形隐在黑衣暗卫之后,可以轻而易举的甩出枯藤来攻击众人,而众人却难以碰她分毫! 不多一会,安文夕就明显落于下风,而袭匀和月无双分别和黑衣暗卫缠斗起来。 “噗——”月无双不敌,被一个黑衣暗卫一掌击飞,喷出一大口鲜血。 “无双!”欢凉立即掠身而去,一把接住月无双,小心的将她放了下来,接着她护在安文夕身侧道,“公主,欢凉来帮你!” 安文夕轻轻点头,而前方却突然飞来一条枯藤,直直冲向安文夕的小腹处。 “公主,小心!”欢凉一把抓住了那条枯藤,谁知,另一条枯藤却越她而去,迅速的缠住了安文夕手中的七节鞭,然后顺着鞭身,攀上安文夕的腰腹,死死地钳住她的身形。 安文夕立即护紧了小腹,双脚撑地,拽住了缠绕着她的枯藤。 谁知,曹暮烟的身形却突然移动到了安文夕的身前,速度快至令人看不清她的脚步。 “你们都去死吧!都去死!”她掌心的枯藤蓦地收紧,似乎想将安文夕整个勒断。 “嚯——” 剑光一闪,寒芒凛人,缠绕着安文夕的枯藤顿时被斩做了两半。 来人一身银白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他的周围镀了一层银辉,那人冷面冷目,周身尽是凌傲尊狂,宛若神祇突降。 他回来了! 竟然比他预计的最短时间还少了两天!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盯着身形高大的男子,心中蓦地一阵阵温暖,当她的眸光落到他身后的江向晚时,不由得一黯,江向晚怎么会跟他在一起,难道他们一同去了洛城?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安文夕,双眸微缩,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从来没见过,但是那一袭红衣却不自觉地就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他只记得他要赶回来看一个人,可是他却不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也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罢了。 而这个陌生的女子——似乎不是他要找的人。 北宫喆的视线只在安文夕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匆匆移开了目光。 安文夕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北宫喆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北宫喆,他看她的眼神,有探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陌生,完全的陌生,比在青末山庄那次还要陌生! 安文夕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他这是完全忘记她了么? 而此时,曹暮烟变得更加癫狂,抬起双手,准备对北宫喆发动攻击。 北宫喆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眼底隐隐有些隐忍,他看向曹暮烟道:“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沧总管,你是怎么伺候母后的,就是让她怎样发疯么,堂堂一国太后,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沧月脸色一僵,忙抓住曹暮烟的双手,对她道:“太后娘娘,您病了,奴才送您回房。” 本来他们计划告诉欢凉她的真实身份,逼她对烟儿动手,这样就可以以谋害太后之罪,诛了黎家九族。那么,在朝堂之上,则会又少了拥护北宫喆的一派!谁知,事情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哀家不走!”曹暮烟剧烈的挣扎着。 半晌,她眼中的血色加剧,仿佛要泣血一般,她蓦地攥紧了沧月的双手,如发了疯一般扑向沧月的脖子,张口便咬。 沧月心中大惊,决不能让别人看到烟儿这样一副模样,否则,他们一直所隐瞒的事情就要就公诸于世了! “还不快点将她带走!”北宫喆声音冰冷如冷,眉宇间爬满了不悦。 安文夕怔怔的瞧了眼曹暮烟发狂的背影,她只是下药逼着曹暮烟提前入魔,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曹暮烟魔性如此严重,竟然完全丧失了神智! 经过今天这一闹,欢凉的性命是保住了,她手中的免死令牌也没有用上。 北宫喆眸光微敛,看向曹暮烟和沧月远去的方向,黑瞳又深了几分。 他径直越过安文夕身侧,始终没有给她半个眼神,当真不记得她了。 半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一旁的黎太师和易寒,眉头略皱,“你们怎会在宫里。” “回皇上,老臣奉太后懿旨进宫。”黎正回答时,狠狠咬了太后二字。 “微臣受皇贵妃传召入宫。” 北宫喆黑瞳微缩,这才看向安文夕,皇贵妃?他的妃子么,他怎么不曾记得何时封了个皇贵妃。 看着她眼中的酸楚,北宫喆的心蓦地一揪,他忙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旁的江向晚,眉间略有些不悦道:“还愣着做什么?” 江向晚蓦地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她的眸内掩去了一抹得意与喜色,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浅笑。 攻下洛城之后,喆便迫不及待的赶来承安,她原以为他是为了安文夕而来,可是她却在半道上得知了喆中了忘情蛊,已经开始慢慢忘却安文夕。 而现在,她亲眼所见,喆不记得安文夕了,一点都不记得,他的心里再也没有安文夕,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亲切的挽上了北宫喆的胳膊,感受到他身子一滞,她淡淡笑道:“走吧。” 北宫喆似乎不太习惯她的亲昵,不动声色的抽离了手臂,而江向晚也不在意,和他并肩而走。 第212章 太讨厌了 安文夕怔怔的看着二人的背影,宛若一对璧人一般,她的嘴角噙起一抹苦笑,心里酸楚不堪。 “公主……”欢凉走到她身侧,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下一瞬,安文夕疾步追了上去,她一定要问个明白,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不记得她了,就算不记得,那她也要让他重新爱上她! 感到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北宫喆脚步一滞,回头看向安文夕道:“何事?”他的眼底有些不耐。 安文夕紧紧的盯着他清冷的眸光,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熟悉,可惜没有! “你若是为了刚才的事向朕道谢,就不必……” “九哥哥……”安文夕打断他道。 “你认错人了。”北宫喆一把拂开她的手,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若是换了别人,抓着他说一些奇怪的话,他早就将她一掌拍飞了,可是现在他竟然停了下来,跟她解释她认错人了,他的心中微微惊讶,再次打量了对面女子的眉眼,可是脑海里依旧没有半分印象。 安文夕心中一痛,她不死心的再次拉住了北宫喆的衣袖,双手死死地握紧了他的手,道:“九哥哥……” “放肆!”北宫喆长袖一挥,一把扫开她,可是却终究没有狠下心肠,微微拉了她一把,稳住了她的身形。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安文夕还欲再次追上去,却换来江向晚讥讽的眼色,“我劝你还是有点廉耻之心,喆现在不认识你,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 安文夕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欢凉从身后扶住了她道:“公主,回去吧。” “好。”安文夕转身,掩去眼底的一片哀凉。 “皇贵妃娘娘,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了,可否容微臣告退?”虽然他被传召入宫,也不知道皇贵妃到底找他何事,但是现在皇上回来了之后,这事情好像也解决了吧。 “今日让易大人白跑一趟了。” “皇贵妃客气了,微臣告退。” 易寒走后,黎正向前一步,看了眼欢凉,然后对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我……我想陪着公主。”欢凉自然知道黎正想说的是什么,没办法,即使知道面前的老者是她的亲外公,她一时还是无法去亲近。 若是因此而要离开公主的话,她宁愿不要去接受这个身份! “欢凉,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以前也曾生活在仇恨中,很痛苦,所以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只会为了仇恨而活着。可是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便没有权利去决定你以后的生活……” “公主,你这是不要欢凉了么……”欢凉顿时眼眶微红,死死地攥着安文夕的衣角不肯撒手。 “欢凉,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你虽然名为我的侍女,但是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且又师从同门,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 “公主,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要离开你,不要。”欢凉眼眶中蓄满了眼泪。 “孩子,外公……外公没有逼你。”黎正看着欢凉眼里的悲切与抗拒,心里虽然涩涩难受,可是终究还是不忍,她对于他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外公,一时难以接受,他能理解。 “欢凉,他们知道了你还在世上,一定会很开心的,那都是你的亲人。”安文夕握了握欢凉的手。 “去吧,你跟黎太师回去看看。” “公主……”欢凉眼中蓄着的泪水顿时顺着花颊滚落。 “你若是不喜欢太师府,就可以再回来找我。” “孩子,外公不逼你,你就当是跟外公回家看看,当年你外婆因你娘的死伤心过度,卧床多年,如今时日无多,若是她知道婻儿还留给了她一个外孙女,她一定会非常欣慰的。你若是不喜欢住在太师府,就和皇贵妃住在未央宫,只要偶然去看看……去看看你外婆便可。”黎正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去吧,欢凉。”安文夕拉着欢凉走到黎正面前。 “公主,我……” “明日再进宫便是。”安文夕打断她道。 “去吧,臭……欢凉。”袭匀搀着月无双走来。 月无双捂着胸口道:“欢凉,你外婆要是知道你去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欢凉终于点了头。 回到未央宫,安文夕再次翻出从琼华殿带来的画卷,眸光深深。 再次想起和楚君昱的一年之约,现在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她也是时候离开夏宫了,可是她却舍不得。 还有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她走前一定要复活母后! 听到一阵极浅的脚步声,安文夕立即飞快的将画收了起来。 陌姑姑淡扫了眼安文夕手中的画卷道:“他回来了,你都知道了吧。” 安文夕淡淡点头。 “那你可知再过十日,他就会迎娶江向晚。” 陌姑姑冷淡的声音顿时在安文夕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要到六月么? “陌姑姑为何要跟我说这个?难道怕我会故意破坏么?” 陌姑姑黑瞳缩了缩没有说话。 安文夕倏地笑了,“我如今有孕在身,他也已经不记得我了,我能做什么?” “你心中清楚便好,曹暮烟把持朝政,势力盘根错节,江向晚身后的江家会对喆儿有帮助。”陌姑姑声音冷清,但看向安文夕的双眸不觉间多了抹怜惜。 她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琼华殿。 北宫喆环视着殿内,心头涌上一阵熟悉之感,尤其是殿内萦绕的淡淡檀香,阵阵安神。 不论是龙案旁还是一旁的软榻,好像都萦绕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奔波一路就是为了回来见她,可是为何在他的脑海中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北宫喆习惯性的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红豆手链,却不知这手链何时戴在手上的,看着那些红豆莹润的光泽,应该有些日子了。 虽然他不习惯手腕上有东西,可是却一直没有将这串手链摘下。 这颗颗红豆,红的妖冶,一如今天那个女子身上的大红宫装一般,张扬夺目。 她满眼的惊喜与期盼毫无预料的闯进了他清冷的双眸,那孱弱的身姿却有着别样的风华,让他久久挥之不去。 他心底的那个人是她么? 不,不是,他心底的女子似乎没有这么的妖娆,没有那么的邪魅! 那她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了夏宫? 他将他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想了一遍,也没能想起宫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女人,而且妃位竟然还是皇贵妃! 浅浅的脚步顿时打断了北宫喆的思绪,他缓缓抬眸,对上江向晚带着浅笑的温婉脸颊,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朕不是让你回府了么?” 江向晚脸上的笑意一滞,抿了抿唇道:“我这就要回府了,来琼华殿和你说一声。” 北宫喆淡淡点了点头,继续摩挲着手腕上戴着的红豆,江向晚有些不甘心道:“喆,明日我还可以进宫找你么?” “明日朕就下诏,你我十日后完婚,成亲之前男女相见是为不吉!” 江向晚抿了抿唇,“好,我听你的便是。”她微垂眸光,眼底尽是喜色。 江向晚走后,北宫喆对身后道:“青玄。” 青玄从暗处现身,抱拳道:“皇上有何吩咐?” “今日……”北宫喆眸光微顿,指尖习惯性的覆上太阳穴。 青玄微微一滞,他还从未见皇上说个话这么纠结。 半晌,北宫喆道:“今日那个女子是谁?” “女子?”青玄一愣。 “红衣女子。” “皇上说的可是皇贵妃。” 北宫喆眸光深深,薄唇紧抿,淡吐道:“她是谁?” 青玄压下心中的惊骇,问道:“难道皇上当真一点也不记得皇贵妃了么?” 看着北宫喆不起波澜的双眸,叹了口气道:“皇贵妃是原来大安的十公主,皇上灭了大安之后,就……就立了十公主为瑾妃,然后又升为瑾淑妃,不久前皇上又抬了皇贵妃之位。” “还有呢?” “还有……皇上极是宠爱皇贵妃,皇贵妃娘娘一向独宠,而且现在身怀龙嗣!” 提到身怀龙嗣,北宫喆幽深的黑瞳蓦地骤缩,他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和女子合过房,而她却怀了他的孩子! 他中了忘情蛊,会忘记至爱之人,而他现在正好独独忘记了她,那她是不是呢? 事实告诉他,她很可能就是他心底的女子,可是为何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她不是! 北宫喆再次按压着眉心,偌大的琼华殿空旷的清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第213章 等不起了 第二日,整个承安到处流传着曹太后是妖魔所变的言论,即使朝廷对这些言论进行镇压,可是这些言论的传播速度反而更加迅猛。 再加之曹太后淫乱后宫、把持朝政、残害忠良的事情,不少清正廉洁的朝臣纷纷上奏罢黜太后。 而在民间,曹太后更是被称作一代妖后,祸害大夏江山社稷。 这些言论传进宫中的时候,曹暮烟还因为入魔而昏迷不醒,自然不知道。 安文夕听到这些时,淡淡勾了唇,看向陌姑姑道:“陌姑姑好能耐。” “这不是本宫的手笔,本宫不过是添了把火罢了。” 安文夕微抿唇角,难道是他? 她起身将做好的点心装进食盒,特意换上了以前还在安宫时的锦衣素服,将穿惯了的红衣全部收了起来。 “你要去琼华殿?” “是。”安文夕敛眸,“陌姑姑这是要拦我么?” “你去吧。”陌姑姑淡道,半晌,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再次开口,“让袭匀陪你过去吧,万一有个闪失就糟了。” 安文夕脚步一滞,回头道:“多谢陌姑姑提醒。” 她走到琼华殿时,守在外面的小太监见她走来,忙行礼道:“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上在南书房留了几个大臣议事,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 琼华殿外殿便是书房,一般下朝之后,北宫喆会在此留了臣子议事,很少去南书房,看来这次事情严重,应该是为了曹太后的事情吧。 “本宫知道了,本宫在琼华殿等他便是。” 进了琼华殿,袭匀就有些待不住了,安文夕也不勉强,对他道:“我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要是想去找欢凉就去吧。” “不行,那臭丫头若是知道我将你一个人丢下了,定然会骂死我的。” “好了,我又不是软柿子,别人还拿捏不了我,你赶紧去吧。听说月公子今日归朝,万一被他抢了先……” “小师妹,你多保重,下午我和欢凉一起回宫。”袭匀眸光一敛。 安文夕点点头,“去吧。” 她将龙案上的奏折整理了一遍,然后拿出她带的点心一一摆在案上,坐在一旁等了许久却依然不见北宫喆回来。 她坐的一阵阵犯困,便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随手扯过毯子搭在身上。 当北宫喆回到琼华殿的时候便是看到的这幅景象,龙案上的奏折被她整理的整整齐齐。 还有小碟子里的点心,不禁形状古怪,而且白蓉糕里竟然还埋了颗颗草莓。 他微微凝眉,走到安文夕身侧为她往上拉了拉毯子。 不是有孕在身么,怎么还到处乱跑,竟然就这么睡在了这里,也不怕着凉! 一身月白的罗裙竟是她多了几分娴静,安静的蜷在软榻中,犹如一直慵懒的猫儿。 安文夕感觉到了身上的动静,蓦地睁开了眼睛,和北宫喆清冷的眸光对了个正着。 北宫喆手一滞,他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毯子,几步走到了龙案前,凉凉道:“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一来就要赶我走?”安文夕缓缓坐起了身子,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 北宫喆微微一滞,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在他愣神之际,安文夕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看着小碟子里的点心道:“我辛苦做了那么久,你看都不看一眼,我是不是也太失败了。” 她的眼底带了些俏皮,拈起一块点心送到了他的唇边,北宫喆想都没有就厌恶的别开了脸。 谁知,下一瞬,从另一个方向递来的点心却蓦地塞到了他的口中。 “好吃么?”安文夕期待道,既然他忘记了她,忘记了他们的一切,那么她就帮他一遍遍的回顾他们以前的点滴。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尤其是里面夹着的草莓,酸甜可口。 看着北宫喆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嘴里的点头,安文夕粲然一笑,“这道点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踏雪寻梅,你还记得么?” 踏雪寻梅,倒是个好名字,但他并没有印象。 北宫喆抬眸看向对面眉眼弯弯的女子,心中莫名一暖。 “朕吃过了,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安文夕压下心中的酸楚,嘴角攒出一抹笑意,“自由进出琼华殿可是我一个人独有的殊荣呢,这是你以前说的,金口玉言,可是不能反悔的。”她说着转身斜斜靠在了软榻上。 北宫喆脸色一黑,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难缠! “你批你的折子,我看我的书,我们互不干扰。”安文夕将手中的书一扬。 北宫喆抿了抿唇,坐在了龙椅上,随手翻了翻被整齐摆放在一起的奏折,心中一惊,她竟然将他要批的折子按照上奏的内容分门别类的整理整齐,难道她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么? “以后不许动朕的折子。” 安文夕放下手中挡住脸的书,说道:“以前不都是这样帮你整理的么?” “朕说了以后不许就是不许,难道你想抗旨不尊?”北宫喆的声音陡然变冷。 “臣妾知晓了。”安文夕点头应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忍不住的北宫喆将手中的朱笔狠狠一摔,大步走到安文夕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心一直静不下来,而这个女人却一直盯着他看,更是让他一颗心乱成了一团。 “你吓到宝宝了!”安文夕不甘示弱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吓到宝宝?安文夕的回答更是让北宫喆的脸色黑了几分。 “你走,还是朕走?” “你……你别生气。” 北宫喆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怒不可遏的紧紧锁着她的双瞳。 安文夕试图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再次无情的甩开,他的眸中尽是寒冰。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也许这会勾起他的一丝丝记忆! 安文夕蓦地走到北宫喆身前,飞快的转身,踮起脚尖在北宫喆唇畔印下一吻,手臂紧紧的攀着他的腰身,防止他再一次将她甩开。 北宫喆看着眼底那张放大的小脸,感受着唇畔传来的柔软触感,他的心突地一颤。 这抹柔软简直是致命的诱惑,竟令他逐渐沉陷。 安文夕生涩的描摹着他的唇形,允吸着他的唇瓣,最后生硬的撬开他的唇舌。 北宫喆的心跳得厉害,感受到她的丁香小蛇在他的口中长驱直入,他顿时惊醒。 “够了!”北宫喆彻底被激怒,眼底的冰霜喷薄欲出,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羞耻!他心中的那个人怎么会是她? 而被他忽略的是,刚才的他却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安文夕看着被她允吸的略有些红肿的唇瓣,微微咬着下唇。他生气了,他眼中的冰冷一股脑朝她砸来,她蓦地后退了两步,他眼底的决绝与狠戾陌生的可怕。 难道是她的方法错了么? “张海!”北宫喆厉声道,看着眼前一脸无措的女人恨不得将她掐死! 对他又啃又舔,吃干抹净之后,竟然还给他装无辜! “皇上……”张海感受到了殿内一触即发的低压气氛,身子不由得一阵发颤。 “将这个女人给朕带走!”北宫喆的声音陡然升高,在这空旷的琼华殿内尊厚无比。 安文夕抿了抿唇,看了眼发怒的北宫喆,淡道:“我自己走。” 北宫喆做到了龙椅上,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按压着眉心,半晌他拈起小碟子里的点心,放入口中。 这点心还可以,只是那个女人太讨厌了! 出了琼华殿,安文夕眉眼间的俏皮顿时敛尽,乌黑的双瞳噙着淡淡的凄凉。 她了解她的九哥哥,对于陌生人的接触他向来是抵触的,更别说她主动凑上去拥吻,他不仅当时没有将她推开,而且事后只是暴怒而没有直接将她丢出殿外,这就说明,他对她并没有那么反感不是么? 安文夕抿了抿唇,嘴角慢慢攒出了一抹笑意,缓缓朝未央宫走去。 她走了不久,月清绝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了夏宫,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踏进了琼华殿。 “张海,给本公子倒杯茶,本公子渴死了。”月清绝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接过张海递来的茶,勾唇道:“多谢张公公了,你这琼华殿连个下人都没有,泡个茶还得劳烦张公公亲自动手。” 张海闻言立即垂头道:“月公子严重了,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 北宫喆冷冷瞥来一眼道:“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 “脸色这么臭,谁惹你了?” 北宫喆微抿了唇角,然后收回了视线放在了奏折上,而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出那张脸来,虽然刚刚见过,他却记不住她的眉眼。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吻,将他的心彻底搅乱。 第214章 爱而不得 半晌,他又烦躁的丢下手中的奏折,闭上了眼睛。 “无双受伤了,你不去看一眼么?” “受伤?怎么回事?” “受了一掌,但并无大碍。” 月清绝闻言稍稍放下心来,拈起小碟子里面的点心,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不错,好吃。” 他早就知道安文夕做得踏雪寻梅十分好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吃到罢了。 “安文夕刚才来过了?” “安文夕?” 看着北宫喆略有些茫然的双眸,月清绝嘴角一抽,“该不会完全忘记了吧。”怎么会忘记的这么快,难道曹太后背地里又动什么手脚了?他一直都在盯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你不记得了,原本定下三月攻下洛城,是谁为了早日见到她打起仗来不要命,不到一月就灭了慕容清所有势力?” “可是,为何朕觉得朕心里的那个影子不是她呢?”北宫喆闭着眼睛按了按眉心。 “不是她?那还能有谁?”月清绝惊道。 “朕中了忘情蛊,独独对她没有半点印象……” “所以,她就是你爱至深处的人。”月清绝接口道。 北宫喆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又深了几分。 “行了,你自己想想吧,我去看看无双。”月清绝临走前也不忘记拿了两块碟子里的点心。 他急匆匆的进了未央宫,看了眼主殿的方向,还是抿了抿唇,拐去了月无双住的偏殿。 而此时月无双正看着面前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苦着一张脸。 都说医者不自医,昨日夕姐姐就叫来了傅太医来给她看诊,结果傅太医给她开了好几幅药。 她是喜欢药草,但是这不代表她喜欢吃药。 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猛然抬起头来,看到月清绝朝这边走来,惊喜道:“哥,你回来了。” “我听北宫喆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幸好我躲得快,那个人那一掌只是扫到了我。” “怎么不吃药?”月清绝微微皱眉,这个丫头向来讨厌吃药,看她的样子,想必是在思索着将这药倒到哪里去吧。 “我晾一会。”月无双干笑了两声。 “对了,哥,你知道么,欢凉现在有个外公!” 月清绝点了点头,他刚进京就听说了黎太师找到了遗失多年的外孙女,还因此大摆筵席宴请亲朋。而他的外孙女,名字刚好叫做欢凉。 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月无双努了努嘴,“你既然都知道了,那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欢凉呀,你不知道,今天一早,袭匀就去了太师府了!” 月清绝一听,立即掠身出去。 “哎,欢凉和袭匀刚回来,你去哪?”月无双立即追了出来。 月清绝和月无双进了主殿,就听到袭匀在说个不停。 “小师妹,你不知道,今天黎太师还夸我和欢凉这臭丫头郎才女貌呢。” “你闭嘴,没有的事!”欢凉愤愤。 “我说贱人袭,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呐!”月清绝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欢凉循声看去,只见月清绝朝这边走来,一袭青衫遮不住他的清华无双,他轻摇羽扇,一身朗风霁月。 “你回来了?” 月清绝淡淡点头,“看你这小丫头满眼的欣喜,是不是想本公子了。” 欢凉嘴角的笑意一滞,抿了抿唇,转过身去。 “不要脸!”袭匀咬牙低唾一声。 月清绝不在意的看向安文夕,“本公子不在的日子,你的身体如何?” “挺好的,孩子也挺好。”安文夕轻抚上小腹,眉眼之间泛着母性的光芒。 安文夕看了眼欢凉等人,淡道:“我有话要与月公子说,你们先退下吧。” 月清绝自然知道安文夕要说的是什么事情,看着她微抿的嘴角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北宫喆的记忆为什么会丧失的这么快。” “我知道他现在一点点也不记得我,我和他的接触,他不是从心底的厌恶,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再也走不进他的心里了呢?” “因为,他将自己的心封了起来。” 月清绝看着安文夕的双眸道:“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影子,他认为他所爱的就是那个模糊的影子。” “而那个影子不是我。”安文夕敛眸。 “不,那个影子就是你,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都要去找解药。”安文夕沉声道。 看着安文夕坚定的眉眼,月清绝心中一滞,他本以为北宫喆忘记了她,她会颓唐示意,甚至会悲切,可是她没有,她的嘴角始终都噙着淡淡的浅笑,而大大的杏眸如一汪秋水,黑瞳如墨,透着坚韧。 “月公子,你告诉我,如今的他还有多长时间?” “照着他这个失忆的速度,只怕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安文夕的眸光又深了几分。 月清绝犹豫了一下道:“在这一年内,他不仅会逐渐忘却亲近之人,还会沉迷于酒色,然后一点点的将自己毁掉。” 安文夕黑瞳微缩,这个她知道,就如当年的夏瑜君,就因此而国破人亡! 她微微握紧了衣角,犹如下了决定一般,缓缓抬眸。 “你决定了么?” 安文夕点点头,“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等不起了。” 若是她在一年之后不能拿回解药,那么等着他的便是死亡,一如当年的夏瑜君。 安文夕睫毛轻颤,眸光敛尽,他不能死,大夏刚刚建立,还没有等他开拓出千载盛世,而且他们的宝宝还没有出世看一看父皇,他怎么能死? 她握了握拳,绝不能让当年夏瑜君的悲剧再次重演! 月清绝将她眼底的决绝收入眼底,问道:“何时动身?” “等他大婚过后吧。” 安文夕垂眸,她想再看一看他穿着大红吉服的样子,哪怕他身侧的人不是她,她只想看一眼便好。 他曾答应过她,会解决所有的女人之后来娶她,也许她等不到那一天了,那么她能看一眼他穿着大红吉服的样子也好,她也可以骗自己那是她和他的婚礼。 “到时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你留下来陪着他,他的身边需要你。” “好。”月清绝说着起身,“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欢凉见到月清绝出来,便想进去,结果却被月清绝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家公主累了,休息呢。” “你跟公主都说了什么?”欢凉蹙眉,是不是他跟公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能说什么,就说了些如何安胎。” 月清绝自顾坐下,啜了口茶道:“小丫头,你下次何时回家,别忘了带上我。” 欢凉顿时脸色一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公主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 “欢凉,我哥他想去见见你外公,顺便跟他提一提……” “黎太师是他想见就能见得么,黎太师年事已高,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袭匀凉淡的声音传来。 “那你上午还去了呢。”月无双立即反驳道。 “我那是去接欢凉了!”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去!”欢凉扔下这一句,转身去了安文夕所在的内殿。 “公主。”欢凉给安文夕拉了拉被子。 “怎么了?” “欢凉这次来想跟公主说一件事情,我外婆时日无多,她想……” “那以后你就待在太师府好好陪陪她。” “可是若是公主离开夏宫的时候,欢凉想和公主一起走。”虽然她不忍离开那满眼慈祥,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的外婆,可是她更不想因此离开公主。 半晌,安文夕缓缓点头,以欢凉的性子,她劝不动的。 “欢凉,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何事?” “在我临走之前,我想从江向晚手中取出引魂丹,复活母后。” “公主的意思是让我去将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拿回来?可是,那江向晚既然霸着那引魂丹,自然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 安文夕眸光渐深,“我知道那江向晚将引魂丹藏在了哪里。” “哪里?” 安文夕右手上抬,缓缓放在心口的位置,欢凉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我让袭匀和我一起去。” 安文夕点点头,“这件事不要硬取,若是不成,就立即回来。” “公主,欢凉明白,只是欢凉有一事不明,既然那曹太后……”说到此,欢凉的神色一变,就连双眸之中都多了几分凌厉。 “她既然如此恨皇上和娘娘,为何她不将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夺回来呢,这样不是可以因此来要挟公主了么?”欢凉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安莫霖和莫虞为皇上和皇后。 第215章 生不如死 1 安文夕眸光一沉,“她是想等我夺回了引魂丹之后,再从我这里下手,找到父皇和母后吧。” 欢凉握了握拳,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恨色,这个曹暮烟真是个祸害! “欢凉,你不要轻举妄动。”欢凉眼底的杀意自然瞒不过安文夕,当初她不告诉欢凉就是担心欢凉会因为曹暮烟灭了曹家满门而产生杀心。 “公主,放心吧,欢凉有分寸的,我不会因为曹家的事情向曹太后寻仇的。”即使知道了曹暮烟是她的灭门仇人,她也不会冲动的去找曹暮烟报仇,因为她对曹家的确没有什么感情。 安文夕稍稍放下心来,起身取出一封信递给欢凉道:“我身子不便出宫,你去帮我给父皇送一封信。” “好。”离得近了,欢凉这才发现安文夕眉眼之间染了淡淡的疲倦。 “我想睡一会,你去吧。”安文夕缓缓靠在了软榻上。 “公主,去床上睡吧。”欢凉心中涌出一阵心疼,公主日夜期盼,皇上终于回来了,可是皇上却分毫不记得她了,她虽然表现上清清淡淡的,可是她知道公主的心酸。 “不必了,我想在这里躺一躺。”安文夕闭上了眼睛。 斑驳的日光透过窗棂撒在安文夕脸上,将她的侧脸勾勒的分外恬静柔和。 欢凉看着她的侧脸微怔,半晌为她拉上了毯子。 —— 入夜,夏宫之中一片寂静,夜色如墨,不见半点月华。 一道黑影悄无声音的潜进了长乐宫,那个身形如魅,竟然轻松躲避长乐宫重重暗卫,可见身手了得。 他踏入长乐宫,阴冷之气倾面而来,那人有些不适应的蹙了眉,飞快的掠进了寝殿,直冲榻上之人而去。 他的大掌在曹暮烟面门而过,越过她的肩胛之处,封了她的穴道,从她的胸前摸出一枚珠子来,直接收入袖中。然后大手缓缓覆上她的脖颈,渐渐收紧,半晌似乎又厌恶般的收了手,探上她的脉搏,那人的手顿时一颤,目光凝聚在曹暮烟的小腹之上。 她竟然有孕! 果真如外面传的那般不知羞耻! 他的脑海中浮现一张温婉的脸来,强忍着没有将曹暮烟一掌劈死,他扯过巾帕擦了擦手,隐去了身形。 他来到未央宫时,身形一顿,看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踏进去。 在他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这是贤妃凌阡陌的声音。 “只是来看一眼罢了。”安莫霖转过了身子。 “你去了长乐宫。” 即使在黑暗中,安莫霖也感觉到了对面的凌阡陌眸光凌厉。 “是,我去找引魂丹。” “撒谎。”陌姑姑直接揭穿了他,他明明就知道引魂丹不在曹暮烟手里。 “果然瞒不了贤妃娘娘。” “你这是在引火烧身。”陌姑姑沉声道。 “曹暮烟是为了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而阿虞的事情我一样不会轻饶了她,但是这都是我们这一代的恩怨,我只是不想让夕儿再牵扯其中。” “你要知道,只要安文夕在这夏宫一日,曹暮烟就绝不会放过她的,因为她是你和莫虞的女儿!” “她没有这个能耐动夕儿!”安莫霖透着内力的声音砸入陌姑姑心中,“所以对夕儿而言,这个夏宫不适合她!” “你要带她走?” “我安顿好了阿虞,自然是再将夕儿接走,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办。夕儿,她本该无忧无虑的,这些也不是她该背负的!” 陌姑姑敛眸,盯着安莫霖,声音凌冽:“你想将本宫的孙儿带到哪里去?” “贤妃娘娘不要忘了,那是你的孙儿,也是我的外孙,我不会伤害他!” “但是有本宫在,你别想带走安文夕!”陌姑姑的声音陡然变冷。 “她在这夏宫里不仅没有依靠,还处处受到排挤,而如今就连北宫喆也不记得她了,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陌姑姑不怒反笑道:“她不会跟你走的!”她了解安文夕,她绝不是那种遇事逃避,而是喜欢倔着性子迎难而上的女子。 这次安莫霖倒是沉默了,半晌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若是贤妃娘娘从中阻拦,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安莫霖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陌姑姑眸光深深,转身回了未央宫,她刚踏进寝殿,就听见了安文夕绝望的喊声。 “不要,不要——” 她的眸光一敛,立即掠身而去。 安文夕半坐着身子,满头大汗,犹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双目瞪的浑圆,怔怔的盯着前方。 “做恶梦了?”陌姑姑递过去了一杯水。 安文夕喝了水了,惊惶的脸色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她再也睡不着了,捧着茶盏发呆。 梦里的一切,真实的可怕,北宫喆怀中美姬无数,迷离的双目犹如经常浸泡在酒中一般朦胧,迷醉的眸光泛着清冷。神情冷漠,无比陌生的瞧着她。 她拼了命的想要朝他走去,而换来的却是他凌烈的长剑刺破了她的胸膛! 看着她呆滞的神色和眸子里还未曾消逝的惊恐,陌姑姑的心蓦地被扯痛,她坐在榻前,轻轻拍了拍安文夕的后背。 似乎她从未做过这个动作一般,竟然十分僵硬。 “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不了,我不想睡。”她怕一闭上眼就会再次回到那个梦里。 “你的身子哪能熬得住,睡吧。”这次,陌姑姑握上了安文夕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刺骨,就连刚才那一杯热茶都暖不热她的掌心。 安文夕的眼皮沉得厉害,双手被陌姑姑握在手中,心中一阵阵安心,就像小时候被母后搂在怀中一般,十分温暖。 看着安文夕轻颤的睫毛,陌姑姑第一次发觉她在害怕,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不管什么时候,眼前的女子总是一副淡然恬静的模样,遇事极其沉稳,仿佛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一般。 她却忘了,这安文夕不过才是十六七岁,还是这般稚嫩的年纪而已。如此老成,就是她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也不曾有她的一半聪慧与沉稳。 她原是一国公主,却没有半分公主的样子,她见惯太多骄纵跋扈的公主,娇柔纤弱的公主,却独独没有见过她这般坚韧的。 突然,安文夕反握住她的手,手劲之大,竟令她微微皱眉,她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凄苦,让她在梦里都不得安稳? 陌姑姑看向安文夕的眸光不觉间柔和了几分,诚如安莫霖所说,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不该去背负这么多,那她的坚持是不是错了呢? 东方的天幕已现鱼肚白,而长乐宫内依旧阴寒昏暗,榻上的曹暮烟蓦地翻坐起来,摸向胸口处,那枚假的引魂丹没了! 她明明感觉到那个人来了,可是为何却寻不见他的半点气息?那样熟悉的感觉,即使是过了二十几年她也不会忘! 她不停地在床上翻找起来,试图找到他留下的半点痕迹,带到她看到那素净的方帕之时,万般珍惜的握在了手中,半晌竟痴痴的笑了。 曹暮烟慌慌忙忙从床榻上起身,跌跌撞撞的开始翻箱倒柜。 “我记得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没有了呢?” 沧月听到动静,立即赶来,看着满室的凌乱,微微吃惊道:“烟儿,你在找什么?” “沧月,你来了,你赶紧帮我找一下我以前收藏以前的那片方帕。” “方帕?你找它做什么?”沧月的心咯噔了一下。 曹暮烟手中的动作一滞,眉眼蓦地变得凌厉起来,“你,是不是将它扔了?” 她握着沧月的手劲大得惊人,沧月垂眸掩去眼底的失落,“没有,我怎敢仍?”她那么的在意,他自然是仔细的收了起来! 半晌,沧月从一旁的小匣子里取出一片已经发黄的方帕,递给曹暮烟。 “你看,不是在这里么。”沧月的声音很淡,却带了丝宠溺。 曹暮烟根本没有注意到沧月的情绪变化,从他手中夺下那片方帕,再比对着手中的这片方帕,她的眼角不觉湿润既然。 “是他,果然是他!”曹暮烟低声喃喃。 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未主动来找过她,即便昨晚他是为了引魂丹而来,她也觉得欣喜,毕竟他来了! 曹暮烟心中涌出一抹巨大的喜悦来,身子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她清晰地认识到即便是过了这么些年,她依然还是爱着他的。 而她心中所有的恨,也不过是爱而不得罢了! 沧月看着一脸欣喜的曹暮烟,嘴角尽是苦涩,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在她的心底,从来就没有他的位子吧,所以她即便对那个袭匀万分纵容,却从来不会考虑他的感受。 第216章 生不如死 2 沧月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去奢求什么,也不该去奢求什么,他不过是被她从奴隶市场买来的救下的一个奴才罢了,只想能够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怎敢去奢求她的爱呢? 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沧月眸光黯了下去,转身推开房门。 “若是他发现那引魂丹是假的话,那么他会不会再来一次呢?”曹暮烟喃喃,然后蓦地抬眸,“沧月,你去将江向晚给哀家叫来。” “你原本不是打算……” “不,现在哀家改变主意了!”曹暮烟眸色晶亮。 “可是,若是他取走了引魂丹,那么莫虞就复活了,那你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么?” “谁说哀家要让他取走引魂丹,哀家要将那引魂丹毁掉!”曹暮烟原本凄凄切切的眸中蓦地划过一抹狠戾。 她自然不能让那莫虞复活,不然他就更不会接受她了! “好。”只要是你想做的,我沧月会倾尽一切,哪怕是这条性命! “这两日皇帝身体如何?”曹暮烟突然发问。 “不记得安文夕了。” 曹暮烟淡淡点头,“将柔美人送去他身边伺候,还有等他大婚时,再招进宫几个美人,他身边的妃子实在是太少了。”她说着皱了皱眉。 “我挑选了一批舞姬,彼时会在皇上大婚宴上献舞,那些舞姬,个个倾国倾城,想必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你看着安排便是,到时莫要让哀家失望。”曹暮烟说着再次端详手中的方帕,眸光如凝。 被曹暮烟传召入宫的事情,江向晚早就料到了,既然曹暮烟知道了那引魂丹是假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联想起晚上那两个潜入她房间的人,竟然直接探向她的胸口,若不是她反应的快,只怕胸口中的引魂丹就被夺走了! 看来,最近想要这引魂丹的人还不少! 只是,这引魂丹是她江向晚的,至于别人,谁也别想! 江向晚掩去眼底的阴狠,由宫人引着进了长乐宫,穿过幽深的走廊迈入内殿。 而此时,曹暮烟就端坐在主坐上,虽然神情慵懒,但双眸却十分犀利,浑身散发着高不可攀的尊贵之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江向晚。 江向晚眉头略皱,她最讨厌曹暮烟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对于曹暮烟的出身她是知道的,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罢了,而且她淫乱后宫,令她极为不齿! 总有一日,她江向晚会将她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让她匍匐在她的脚下仰视她! 她抿了抿唇,福身行礼道:“晚儿给太后娘娘请安。” 曹暮烟不急着让她起身,慢悠悠的打量着她的神色,看到她的双颊之上带着淡淡的嫣红,曹暮烟娇笑一声,“哀家瞧着晚儿的气色不错,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了太多,看来哀家的决定是对的。” 看着曹暮烟巧笑晏晏的样子,江向晚恨不得上前去撕了她那张妩媚的脸,她竟敢还敢提入魔一事,若不是她,她现在也不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咬牙道:“多谢太后娘娘。” “起来吧。” “多谢太后娘娘。” “过几日,你就要和皇帝大婚了,哀家也没什么送你的,只有一条手链,聊表心意。” 曹暮烟话音一落,沧月就呈上来了一个小碟,上面还盖着一层白布。 “江小姐,这可是太后娘娘珍藏多年的,江小姐要不要戴上让太后娘娘瞧瞧?” 江向晚眉头略皱,这曹暮烟是什么意思,她眸光微敛,还是伸手掀开了白布。 “啊!”待掀开白布,江向晚脸色立变,吓得脸上血色全无,顿时后退了两步。 看着江向晚吓得花颜失色的样子,曹暮烟眼底的冷意逐渐带了讥讽,冷嗤道:“怎么,晚儿不喜欢?” 她摩挲着金玉掐丝指套,红唇轻启,一脸惋惜道:“那就可惜了,哀家觉得没有比这个更能配得上晚儿了。” 曹暮烟眼底的轻蔑毫不掩饰,她就这么点能耐,还想跟她斗,真是无知小儿! 江向晚脸上的惊悚微微恢复,再次打量起被沧月拖着的那条手链,竟是用人的手骨一节节穿起来的! “多谢太后娘娘厚爱,这礼物晚儿只怕是无福消受。” “呵呵……你可知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么。”曹暮烟自顾自说道,“这是我用我母亲的手骨一节一节穿成的。” 这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同来自地狱一般,令人心中一颤。 用她母亲的手骨…… 这曹暮烟果然是个疯子! 江向晚压下心底的恶寒,眸光微敛。 曹暮烟莲步轻移,缓缓拾级而下,一步步逼近江向晚,红唇扬起阴邪的弧度,“但凡得罪哀家的人,哀家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看着曹暮烟狠戾的眉眼,江向晚身形一震,而曹暮烟再次一步步逼近道:“引魂丹在哪?” “太后娘娘在说什么,晚儿不懂。” “哀家的耐心有限,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打太极。” “那日太后娘娘不是将引魂丹取走了么?” “怎么,还没有被立为后,就想着踩到哀家头上?”曹暮烟冷哼,眸光掠过江向晚噙着淡淡不屑的双眸,然后停在她的胸口,冷冷出声,“你说,若是前朝知道了这大夏的皇后中了噬魂魔,是半人半魔之身,他们还会不会同意呢?一个魔鬼怎能母仪天下!” 江向晚浑身一震,凤眸微眯,她在威胁她! 她抿了嘴角,迎上曹暮烟狠戾的眸光,上前一步,眸光落在曹暮烟的小腹之上,勾唇道:“晚儿想着若是太后娘娘老蚌怀珠的消息传了出去,也会在朝堂之上掀起一阵波澜吧。” 曹暮烟脸色微变,她竟然知道了! “呵呵……你以为你能安然出了哀家这长乐宫?”曹暮烟的声音陡然升高,变得冷煞。 “太后娘娘这是在威胁晚儿么,晚儿来的时候可是先和张公公说了一声,待会去琼华殿看望皇上,若是晚儿迟迟不去的话……” “沧月,动手!”曹暮烟还没有这个耐心和她浪费口舌! 她眼底的不屑更盛,仅凭这还想威胁她,她曹暮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你敢!”江向晚没有想到曹暮烟竟然如此嚣张,忙后退了两步,死死盯着不断上前的黑衣暗卫。 为首的沧月无须的面上浮现一抹讥讽,“江小姐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疾跑了进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左相大人来了!” 江向晚顿时一喜,爹爹来了,那曹暮烟今日也绝不能拿她怎样! 曹暮烟闻言脸上的阴狠渐收,冷冷道:“传!” 江佑城脸上尽是担忧,进殿看见江向晚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老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江大人起来吧,哀家刚才正和晚儿说话呢。” “大婚之前,本不该进宫,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曹暮烟褪下手腕上的两个手镯,递给江向晚道:“哀家招晚儿进宫是想给她添妆罢了。” 看了刚才的那手骨手链,再看这两只泛着幽光的手镯,江向晚依旧觉得十分渗人,接过曹暮烟递来的手镯立即放进了袖兜,“多谢太后娘娘。” “你们退下吧,哀家累了。”曹暮烟看向江向晚的眼神多了抹凌厉与警告。 出了长乐宫,江向晚顿时松了口气,只听江佑城道:“以后你少来这长乐宫,这曹太后喜怒无常,没准她今天喜欢你,明日就恨不得将你置之死地!” “晚儿谨听爹爹教诲。”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走吧,你是待嫁之身,出现在宫里会被认为不吉的!” 江向晚跟在江佑城身后,眸光看向了琼华殿,不舍得随着江佑城出了夏宫。 没有拿到引魂丹,曹暮烟不甘心握着拳,眸光阴冷无比。 接下来,一连两日,安莫霖都没有再来长乐宫。曹暮烟有些坐不住了,不断地派人在暗地里加大搜查,可始终一无所获。 而承安的茶肆酒楼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则骇人听闻的言论,据传皇贵妃腹中之子并非皇上亲生而是慕容清的孩子。这是自从洛城之战后,慕容清再次被人们谈起了。 一时之间,这则流言在承安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众人根本不去追究这条消息是真是假,只将这条消息当做茶前饭后的谈资,而承安,可是许久都没有出过什么八卦了。 他们可是对这位皇贵妃好奇的紧,从一位亡国公主到祸国宠妃,如今又与慕容清扯上了关系,这也算是一段传奇了。 当这流言传入安文夕的耳中之时,她的表情平静的如一汪湖水,半点不起涟漪。 第217章 如此记恨 “夕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呢?”女人的名节可是比命还重要,即使是她月无双大大咧咧,对于这样的事,也足够让她又羞又气了,可是她面前的女子却半点不在意,犹如在听寻常的事情一般。 一旁的陌姑姑也皱眉,饶是她性子再沉稳,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该如此平静吧,在平常的百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要被沉塘的,更别说是帝王之家了! “公主。”久久没有开口的欢凉突然出了声,“花姑姑已经着手去解决谣言的事情了。” 安文夕睫毛轻颤,沉声道:“谣言止于智者。” “公主……” 陌姑姑看着欢凉吞吞吐吐的样子,看了一旁的月无双一眼道:“我们先出去吧。” 待陌姑姑和月无双走后,欢凉这才急道:“公主,这可怎么办才好?”如今皇上本就不记得公主,偏偏还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次若是那曹暮烟存心发难,只怕皇上会不管不顾,这可怎么办好! “对于流言这种事情,总是不断更替的。” “公主是说……”欢凉眸子顿时一亮。 “若是再有一件事情比这一则流言更加迅猛,想必大家也不会再热衷于这则流言了。” “公主想让欢凉做什么?” “附耳过来。”安文夕在欢凉耳边交代了几句。 欢凉疑惑着看向安文夕道:“公主怎么确定是她做的?” “除了她,我想不出还能有谁有这般心思。”安文夕眸光微沉。 “欢凉明白了,这件事欢凉一定办好。”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安文夕。 安文夕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中一暖。 她匆匆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心中微惊,父皇要带着母后去枫月谷了! 上面父皇还告诉了她一处他早年购置的产业,让她离开夏宫去那里安养,过一段日子他会过来接她一同去枫月谷。 可是,她目前恐怕不能遂了父皇的愿了。 信到最后,父皇还提及了一句晟哥哥,并告诫她,不管如何,安景晟永远姓安,永远是她的哥哥,他不希望看到他们二人反目成仇。 收了信,安文夕的心思已经几次辗转,“欢凉,随我去琼华殿吧。” “公主,你去那里做什么?如今刚刚出了这样的流言,皇上他……” “我若是躲避,不就刚好坐实了这流言了么?” 欢凉轻挽黛眉,好像公主说的也有道理。 月无双看着安文夕步履纤纤出了未央宫,心中涌出阵阵心疼,看向陌姑姑道:“夕姐姐真的好可怜。” 陌姑姑眸光深深,转身进了小厨房。 安文夕来到琼华殿的时候,却被守门的小太监拦住道:“皇贵妃娘娘,皇上说了,不许你再踏进琼华殿一步。”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皇上还说,但凡皇贵妃送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安文夕嘴角轻抿,她上次不过是亲了他一下,竟令他如此记恨么。 “皇上可在里面?” “回皇贵妃娘娘,皇上这几日都在南书房处理政事,已经很少在这琼华殿了。” “公主,我们还要去么?”欢凉开口询问,未央宫离这琼华殿虽然不远,但是还是有一段路程,而琼华殿到南书房之间的距离就远了。 “去,既然都来了,自然要见他一面的。” “那我去给公主要一辆辇车吧。” “不必了,散步对宝宝好。”安文夕轻抚上小腹。 安文夕走得很慢,既然北宫喆在处理政事,想必一时半会也没时间见她,索性她就慢悠悠的走去南书房。 正是初夏的季节,不少妃嫔都在凉亭里观景纳凉,即便是安文夕不去理会,也耐不住别人存心想要找茬。 向来眼尖的彭安容远远地就瞧见了步履悠然的安文夕,转眸对一旁的众位妃嫔道:“哟,你们看,那位是不是皇贵妃?” 一侧的付美人盈盈笑道:“就数婕妤姐姐的眼最尖了,可不就是皇贵妃娘娘么。” 彭安容掩嘴而笑,“本宫远远的瞧着皇贵妃身子倒是清减了几分,竟有些认不出来了。”她说着对身侧的绿袖道,“众位姐妹都在此处,你去请一请皇贵妃来这里坐一坐。” “看着皇贵妃的方向像是去南书房找皇上,只怕是不肯来的。”付美人柔声道。 “哼,皇上是不会见她的。”彭安容冷哼,前两日安文夕被赶出琼华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还为此高兴了一番呢。 “皇贵妃娘娘请留步。” 安文夕转过身来,认出了身前的小丫鬟正是彭安容的贴身大宫女绿袖。 “启禀皇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同众位娘娘皆在凉亭纳凉,想邀请皇贵妃娘娘一同去坐一坐。” “不必了,皇贵妃娘娘还有事情,恐怕不能陪各位娘娘了。”欢凉凉凉拒绝。 “皇贵妃娘娘,嫔妾诚心邀请,您若是不来,嫔妾好生失望呢,更何况,皇上现在公事繁忙,只怕一时半会不能见娘娘呢。”彭安容浅笑着走来。 看着彭安容莲步款款的样子,安文夕勾起嘴角,“彭婕妤的伤好了?” 彭安容闻言脸色一变,这个安文夕绝对是故意提及此事,她咬了咬牙,恨恨磨牙。 “多谢皇贵妃娘娘记挂。” 彭安容离开凉亭之后,其他的几位美人也纷纷朝这边走了过来,行至安文夕身侧,微微行礼道:“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安文夕扫了眼众人,除了彭安容其他的都仅仅是脸熟罢了。 “晴妃没来呢。”安文夕轻道。 “哼,如今晴妃娘娘可是大忙人呐,这不江家大小姐即将入主中宫,皇上又将大婚布置一事交由她全权打理,如今,她俨然是后宫第一人了,嫔妾哪能请得动她呀。”彭安容轻哼一声,嘴角泛着淡淡的讥讽,又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安文夕再怎么得宠,也不过和她们一样,是个妾罢了!一旦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你也得靠边站! 付美人立即圆场道:“说来这件事本应该由皇贵妃来打理的,只是皇贵妃有孕在身,皇上不舍得皇贵妃受累吧。” 说到有孕,彭安容的双眸更是毫不忌讳的盯着安文夕的小腹,今天的传言她也听说了,这安文夕肚子里的可不一定是龙嗣,没准倒真是慕容清的野种呢,虽然这流言不可信,但是既然传出来了,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看着彭安容淡淡不屑的眸光,欢凉顿时大怒,这彭安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也敢如此放肆,简直是找死! 彭安容顿时觉得头顶有一道狠戾的眸光锁着她,她抬眸正好对上欢凉冷冽的目光,她的心中立即一惊,随即双眸中涌出一阵阵恨意来,就是这个贱婢害得自己卧床一月! “你这个贱婢,谁让你如此盯着本宫的?” 欢凉不屑的收回眸光,这个行为彻底将彭安容惹怒,“你竟然如此藐视本宫……” “在本宫面前,也有你自称本宫的份儿?”安文夕清冷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彭安容。 “若是没什么事,本宫就不奉陪了,你们继续。”安文夕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南书房。 清瘦的背影,令人心旌摇曳,徒生出一抹怜惜,可是那一身傲骨却直直逼近人的眼帘,令人难以忽略。 彭安容的眼底犹如盘了一条毒蛇一般,目光毒辣而阴狠。 “彭姐姐莫气,皇贵妃娘娘就是这个性子。”付美人连忙劝道,而看向彭安容的眸光却多了分不屑,这件事明明是她主动挑衅,如今还气个什么? 安文夕走到南书房的时候,北宫喆议事还没结束,张海远远见她过来,忙行礼道:“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上多久才能结束。” “这个奴才说不好,皇上有时在里面待的时间长,有时待的时间短。” 安文夕点点头,“本宫在这里等他便是。” 张海看了眼安文夕的小腹道:“皇贵妃的身子不便久站,不如到偏殿去等皇上。” 安文夕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因此而错过了,岂不得不偿失? “那……奴才遣人给皇贵妃送张椅子来?” “张公公,不用了,本宫在这里站着便好。”若是他出来看到自己像个大爷一般坐在这里,这怕会直接将她扔出去。 过了许久,南书房的大门仍然紧闭,安文夕双腿有些发酸,就在南书房门前慢慢的来回走动。 欢凉有些心疼的看了安文夕一眼,她不明白公主到底在执着什么。 就在这时,安文夕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来人明显没有意料到安文夕会在门前,皆行礼道:“微臣参见皇贵妃。” 第218章 不该容她 “都免礼吧。”这几个人大部分都是熟面孔,譬如易寒、风明等人。 “娘娘,皇上在里边呢。”易寒好心的提醒道。 “多谢。”安文夕浅浅勾笑,缓步踏入南书房。 结果,她刚刚踏进房门,就有一道阴鸷的眸光朝她逼了过来。 “出去!” 安文夕脚步一滞,还是不缓不慢的上前走去,抬眸迎上北宫喆有些不耐的眸光道:“皇上。” “朕说了让你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为何不能来,臣妾来此是来看皇上又不是来看折子的。”安文夕嘴角一直噙着浅笑。 北宫喆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安文夕,素衣罗裙,倩影纤纤,虽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宛若九天仙女一般,令人难以移开眼睛。 “你是哪个宫的?”他的眼神比前几日又要陌生几分。 这么短的时间,他又将她忘了?安文夕蓦地压下心中的惊讶与苦涩。 “未央宫,安文夕。” 她蓦然抬眸,清冷的眸光撞进了冰凉的眼底。 北宫喆闻言睫毛轻颤,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她,鹰眸锐利。 “今儿一早的传言中说的便是你?”他的眸光在她的小腹处一闪而过。 安文夕的心顿时一痛,她不喜欢他的眼神,陌生中还带了丝不屑,仿佛她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不堪一般。 “你信么?”她的声音有些微颤。 “朕只信真相!” 他寒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一字字砸在了安文夕心中。 他不信她! 也对,如今的她对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令他讨厌的陌生人! 安文夕握了握拳,想到来的目的,她咬了咬唇,攒出一抹淡笑,朝他走了过去。 北宫喆看着她一步步靠近,不耐的按了按眉心。 “出去!” 他的眸光落在桌案上的奏折时,眸色又深了几分,今日早朝呈上来的折子全是要求废黜皇贵妃的,偏偏这个女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不论那流言是真是假,她都已经让大夏蒙羞,让他遭到天下人的耻笑,他于情于理都不该容她的么。 “累了就要休息。”安文夕迎着他冰冷而眸光走到他身侧,抬手欲按他的太阳穴。 北宫喆看了眼她的小腹,强忍着没有将她扔出去,然后侧身避开了她的手。 “够了!” “你以前最喜欢我帮你按摩。”安文夕压下心中的酸涩,再次抬手。 北宫喆的脸色越加冰冷,索性一拂衣袖,出了南书房。 安文夕有些颓唐的跌坐在地上,双眸酸楚,那样陌生的眼神,那样的避如蛇蝎,狠狠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公主,我们回去吧。”欢凉从地上搀起了她。 “好。”安文夕垂眸敛尽脸上所有的苦涩,勾起一抹淡笑。 欢凉叹了口气,“公主,你这又是何苦?” “我心里一直都抱有一丝希望,他会不会想起来我呢?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能一下子就忘了呢?” 欢凉闻言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北宫喆中了那忘情蛊,自然会将公主忘得干干净净,这一点连她都清楚,而公主心思剔透,怎么会想不通呢,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回到未央宫,欢凉这才发觉安文夕的双脚以及小腿肿的厉害。 这必是刚才站久了才引起的水肿。 陌姑姑冷着一张脸,倒也没有责怪她,直接去了小厨房去烧洗澡水,由于张公公给未央宫添了几个小太监,洗澡水很快就被烧好送了进来。 泡在暖暖的水中,安文夕一身的疲倦也减了不少,她微微闭着眼睛,舒缓了眉头。 欢凉在一旁,时不时往里面添些热水。 半晌,安文夕清淡的声音传来,“引魂丹的事情,暂且压下来。” “是,是欢凉太过急切打草惊蛇了。” 既然欢凉和袭匀没能得手,那江向晚必定警觉,还有前两日,曹暮烟急着将江向晚招进宫来,恐怕也是为了引魂丹。她不明白的是,为何曹暮烟会突然改变了注意,竟还在大婚之前这么急迫的招江向晚进宫。 “派去盯着曹暮烟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消息倒是没有,只是最近曹暮烟加大了搜寻皇上和娘娘的力度,几乎在暗地里将承安掘地三尺。” “由于有孕,我最近倦怠了不少,最近承安可有什么异动,我总觉得这么平静反倒有些异常。” 欢凉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道:“没有,除了曹暮烟的动作外,别的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晟哥哥那边呢。” “晟世子他……他已经许久没有联络我和花姑姑了。” 安文夕蓦然转身,将欢凉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收去得神色尽收眼底,锐利的眸子直逼她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公主,真的没有。” “没有?”安文夕黛眉轻佻,倒也没有深究,说道,“不久我便要动身前往南昭,你让花姑姑先安排几个人过去,到时也有个接应。”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道:“记得,不要再让秋水去南昭。” 秋水在南昭留下了不好的记忆,她不想再去揭开他的伤疤。 “是,欢凉明白。” 安文夕淡淡点头,看到欢凉加水的动作忙制止道:“不必了,已经泡太久了,脚都麻木了。” 安文夕泡完了澡,欢凉又给她捏了腿,浮肿这才稍稍好了些,用过午膳,安文夕躺在内殿小憩,欢凉和袭匀却一同出了夏宫,来到了凤青轩。 白日的凤青轩相对安静,只有大厅内几个零散的客人在听曲儿,花姑姑看到欢凉和袭匀前来,引着他们进了密室。 “我刚刚查明今日针对公主的谣言是江向晴散发出来的,而她背后那个人正是江向晚。”进了密室后,花姑姑的脸色立即一沉。 “这一点,公主已经猜出来了。不过,同样,公主也会送一份大礼给江向晚。”欢凉靠近花姑姑交代了几句,花姑姑顿时了然。 看的袭匀一阵挑眉,“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说么,竟然还当着我的面这样。” 欢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是女人的事情,你插什么手。” “好好好,我不插手,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想把这些谣言平复下来,若是谣言越传越广,可是对小师妹没什么好处。” “这件事交给花姑姑便是。”花姑姑沉声道。 “皇上临走之前可有什么交代?”欢凉问道。 “皇上昨日倒是来了凤青轩一次,交代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公主,至于晟世子的事情……”花姑姑说到这里,声音一滞。“皇上说晟世子性子偏执,只怕不会听我们的,他建立静华宫一事先让我们不必插手。” “这安景晟野心大着呢。”袭匀撇撇嘴,从很早以前他就看出来了,这安景晟觊觎着安国君的江山。 花姑姑瞪了袭匀一眼,对欢凉道:“这件事,你今日可有告诉公主?” “没有,但是随着静华宫的逐步壮大,我们瞒不了公主的。” “先瞒一阵子吧,最近公主的烦心事太多,就先不要拿这件事烦她了。”花姑姑叹了口气。 “要我说,这小师妹只要跟那姓北宫的扯上关系,这麻烦事就繁不胜数,这天下男人这么多,为何她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暴君呢?”当初他知道了小师妹身怀有孕,而北宫喆也对她宠到了骨子里,他自然是双手赞成小师妹和他在一起。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北宫喆不记得小师妹了,小师妹再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思,难不成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么? 欢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感情的事情哪能由得了自己。 “早知道就劝小师妹和楚君昱在一起了,多好。”袭匀小声哼道。 “你别忘了,楚君昱也是有皇后的,难不成让公主去给他做小么?” “现在在夏宫还不是一样做小。”袭匀撇撇嘴。 “你——”欢凉一时语噎。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花姑姑抚了抚额。 “你们不在凤青轩,这凤青轩冷冷清清,你们一来,时刻都在斗嘴,我这头都要炸了。” 欢凉立即过去给花姑姑捏了捏肩,一脸讨好,“花姑姑,欢凉错了还不成。” “狗腿。”袭匀不屑。 欢凉不理会他,转眸对花姑姑道:“公主还交代了我一件事情,我差点都给忘了,公主说不久要动身前往南昭,让花姑姑先安排几个人进入南昭。还有,公主特意嘱咐了,不要让秋水去。” 提到秋水,花姑姑眸色一黯,自从秋水再次来到凤青轩之后,整个人比以前变了太多,一直带着面具,就连睡觉都不曾摘下,晚上经常梦魇,每每都是从梦中惊醒,平时再也不和人说话,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静坐,让她看了心疼。这凤青轩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儿,皆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待他们如同亲生,无涯已经去了,而秋水如今又是这样,她不禁叹了口气。 第219章 不会纳妾 “我愿意去。”秋水从众人身后走来,他的舌头被割去一半,这一个月来他一直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努力的学习说话,虽然如今依然说的口齿不清,但是众人勉强可以听懂。 短短几日不见,秋水又清瘦了不少,平时他都是将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今日倒是主动出来走动。 “秋水……”欢凉心疼的看着他,眼眸中迸出点点惊喜,“你可以说话了?” 秋水淡淡点头,继续道:“我去过南昭,没有人比我了解南昭。” “不行,南昭太凶险了,公主既然说了不让你去,你就老实待在凤青轩。”花姑姑一口拒绝。 “花姑姑,你就让我去吧,我不想再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待在凤青轩了。”秋水说话之时,眸中尽是哀凉。 “那也不行,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外面总归是不安全的,尤其是南昭,危险重重,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花姑姑看着秋水,她不能再让秋水出事了。 “花姑姑,让我去吧。”秋水说得诚恳,一脸恳切的看向花姑姑。 他服下冰火草解毒之时,冰火两重天反复折磨着他,简直生不如死,可是他都忍了下来,他如今再不是以前那个秋水了,他一定可以的! 终于还是拗不过他,花姑姑点头道:“我答应你便是,你去了南昭一定要多多注意安全。” “好。”秋水点头,嘴角微勾,噙着淡淡的笑。 花姑姑眼眶一热,不舍得抓住秋水的手,欢凉立即劝道:“花姑姑莫要伤心了,秋水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好,平平安安,平平安安。”花姑姑不住的点头,然后看向欢凉道,“你一会是回宫还是回太师府?” “回太师府。” “我也一起去。”袭匀立即凑了上来。 “你去干什么?”欢凉不悦。 “我去看望外公呀,外公他老人家可喜欢我了呢。” “那是我外公,不是你外公,你不要乱叫好不好!” “师兄师妹,天生一对,你外公不就是我外公么。” “你再敢叫一句试试?”欢凉磨牙,上一次在太师府,他一口一个外公,比她都叫的亲热,真是不要脸! “好了好了,一见面就吵,真是对活宝,花姑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如今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将事情办了,还有这件事黎太师知道了么?” “花姑姑,你说什么呀!”欢凉跺了跺脚,跑了出去,她对袭匀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喜欢和他拌嘴罢了。 “还害羞了。”花姑姑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她自然希望欢凉和袭匀能够亲上加亲,自从大安被灭,这凤青轩也好久没有发生什么喜事了。 经花姑姑这一说,就连秋水嘴角都挂了丝浅笑,看到他们能够幸福,他也觉得开心。 “待我和欢凉大婚时,还得劳烦花姑姑主持大事。”袭匀乐呵呵道。 花姑姑笑着点头,“还不赶紧追,人都跑远了。” 袭匀一路追到了太师府,结果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人——月清绝! 月清绝一袭青衫俊逸翩翩,一身儒雅不输他半分,轻摇羽扇。看到他进来,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朝他送来了两道秋波。 “你,你怎么在这里?”碍于黎正在场,袭匀将忍着没有破口大骂,这个闷骚月趁着他不在,竟然想拉拢外公!实在是太奸诈了! 月清绝颇为得意的挑了挑眉,你能来本公子为何不能来。 “袭匀也来了。”黎正看向袭匀和蔼的笑了笑,“清绝他过来是为欢凉外婆看诊的。” 清绝? 袭匀嘴角一抽,竟然变得如此亲切了? “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这是我从宫里带来的贡茶。”月清绝说着给他倒了一杯。 袭匀十分不情愿的坐了下来,淡淡啜了口茶,的确不错,可是一想到这茶是那个闷骚月泡的,就有些不怎么对味了。 “清绝不仅棋艺卓绝,就连茶艺也是一流,袭匀你今日有口福了。”黎正笑得一脸慈祥,这两个人都是一表人才,到底选哪个做外孙女婿,他一时倒是犹豫不决了。 棋艺?茶艺? 他那日正是用这两手将黎太师哄得十分开心,不想今日全被闷骚月占去了风头! 看着黎太师眼中对月清绝的喜欢,袭匀悲催的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失宠了。 欢凉颇为头大的看着这两个男人在这里争抢外公,她略略皱眉道:“我去看看外婆。” “我也去。”月清绝立即起身道。 “去吧去吧。”黎正笑道。 “我也想去。” 黎正一把拉住了欲起身的袭匀,“袭匀就留下来陪着老夫下下棋吧。” 欢凉没好气的冲着跟上来的男人怒道:“你跟来做什么?” “看看你——外婆。”月清绝摇着羽扇,“外婆的病是长年累月的积压,想要一下子治治愈几乎不可能,若是好好调理,倒是可以多活几年。” 欢凉也懒得跟他纠结称呼的问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踏入外婆的院子。 “小小姐,您终于来了,老夫人一直都在念叨着您呢。”她刚一进门,小丫鬟立即兴奋起来。 “外婆的身体如何了。” “喝了月公子开的药,精神了不少。” 欢凉微微点头,跟着小丫鬟进了内室,一股浓重的药味顿时扑面而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靠在床榻上,看到欢凉进来,双眸顿时沁出欣喜,“欢儿,过来,过来。” “外婆。”欢凉坐到榻前。 老夫人握着欢凉的手,满眼慈爱,“我醒来就听说你进宫了。” “我进宫看了看公主。” 老夫人微微颔首,她虽然居于内室,但是对于羲和公主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不禁叹道:“皇贵妃也是个可怜人。” 欢凉抿了抿嘴角,忙岔开了话题,“我听说月公子给外婆看了诊,这月公子向来有神医之名,他一定会将外婆的病治好的。” “老夫人的病郁结于心,如今心结慢慢解开,待养上一阵,估计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老夫人点头,看向袭月清绝的眸光多了分欣慰。 “我欢儿年纪也不小了,外婆看着这月公子就不错。” 欢凉的双颊顿时一烫,忙解释道:“外婆,我和月公子没什么的,您别误会。” 老夫人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脑子清明,月清绝看向欢凉的眼神,她岂不看不出那是什么意思? 她拍了拍欢凉的手道:“外婆如今时日无多,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看到欢儿风风光光出嫁。” “老夫人,清绝一直都想娶欢凉为妻,待过段时间,就请人来太师府下聘,清绝答应老夫人此生绝不纳妾。”月清绝突然一撩衣袍跪了下来,他说话之时,脸色异常的坚定,双眸透着真挚。 绝不纳妾这四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欢凉的心中,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即使是公主那样玲珑剔透的人儿,都逃脱不了与人分享夫君的命运,更何况她呢,她以前只想着陪伴公主一生,从未想过嫁人。 “我……我不同意。”欢凉咬了咬唇,伸手拉起地上的月清绝,“你这是做什么?” “好了好了,我的欢儿害羞了,那这件事就以后再议。” 经过这一事,欢凉再也坐不住了,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就出了院子,月清绝远远的跟了上来。 “欢凉。” 清朗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欢凉脚步一滞,便再次迈开了步子,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月清绝咬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欢凉的手,“欢凉,你在躲避我。” 欢凉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轻垂着头,等待着他开口。 月清绝不禁叹了口气,她的脾性倒是和未央宫里的那位如出一辙。 “刚才我说的那些,皆是肺腑之言。”月清绝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他紧张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虽然他平常喜欢自诩情圣,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是他发誓这绝对是他第一次拉女子的手,她的手细腻柔软,令他舍不得松开。 “欢凉,看着我的眼睛,我喜欢你,欢凉,从清河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只是他那时他更多的是喜欢调戏她罢了。 他对她起了兴趣,可偏偏她却对他不理不睬,有时他将他逼急了,她直接骂他不要脸,而他却甘之如饴。 欢凉死死地咬着唇,心跳如雷,双颊烫的厉害,这是第一次让她乱了方寸,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她从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般无措的境地。 “嫁给我好么,我不会纳妾,就像我爹对我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220章 胭脂泣泪 他的眸光深邃,黑瞳如潭,一点点让她沉陷其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樱唇,月清绝喉结暗滚,蓦然低头,含住那抹柔软。 “啪——” “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是袭匀的暴怒。 欢凉双颊红了个彻底,看着月清绝白净脸上的鲜红指印,咬了咬唇,一把推开了他,跌跌撞撞的逃开了。 月清绝眉头微蹙,是他吓到她了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袭匀眸色血红,狠狠地握起双拳,身形一闪,冲到月清绝身前,直接向他砸了一拳。 他守了欢凉十几年,都从未动过欢凉一下,今日他看到了什么,是他在亲她! 他怎么能忍? 月清绝擦掉嘴角的血渍,看向袭匀道:“本公子又没做错什么,当初说的是公平竞争,怎么,如今你怕输了?” “怕?”袭匀低低一笑,“我告诉你,欢凉她只能是我的!” 袭匀扔下这一句,朝欢凉的方向追了上去,他的背影分外萧寂。 月清绝的眸光深了几分,他们谁也不知道欢凉心里的想法,袭匀怎么就能肯定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呢? 欢凉的心乱成了一团,刚才被月清绝吻下的那一幕不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情不自禁的覆上了她的唇瓣,似乎上面还残留了他的气息。 她甚至想都没想就直接掴了他一巴掌,公主常说,占女子便宜的登徒子该打,她没有做错! 她甚至忘了跟外公道别,便出了太师府,还是外婆身边的大丫鬟追出来,将做好的点心塞给了她,她这才匆匆一个人赶回了宫中。 江向晴午休之后,便迈着娉婷的步子踏进了未央宫,如今安文夕不仅陷入流言蜚语之中,如今就连皇上也不喜欢她。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她若是不来给安文夕添添堵岂不是可惜?没有比落井下石更令人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她刚进了未央宫,雪竹就上前通报道:“听说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我家娘娘特意前来探望。” 陌姑姑不动声色的皱了眉,而月无双就没有陌姑姑那么好的耐性了。 她直接冲着江向晴冷哼,“江向晴,你少在这里玩那些猫哭耗子的把戏,让人恶心。” “你,月无双你好大的胆子!” 月无双可不管这么多,不耐烦的瞥了江向晴一眼,“未央宫不欢迎你,不送!” “月无双,你算哪颗葱,这未央宫何时轮到你做主了?”江向晴不屑勾唇,对于月无双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她还不放在心上。 安文夕睡眠极浅,听到外面的声音,略略皱眉,“无双,无双……” 月无双听到安文夕的喊声,立即进了内殿,“夕姐姐,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谁在外面?” “是那江向晴,是不是她将夕姐姐吵醒了,我这就将她打发出去。” “不必了,让她进来吧。”安文夕坐起了身子。 “夕姐姐……” “无碍,睡多了头沉,你让她在殿内候着,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安文夕这一换衣服就整整换了半个时辰,江向晴的脸色越来越黑,她面前的茶都添了三次,还不见安文夕出来,她差点将手中的丝帕扯烂。 没想到她还没有见到安文夕的人,就先被她来了个下马威! 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回晴阳殿之时,安文夕这才步履纤纤的走了出来。 “让晴妃久等了。”安文夕淡淡瞥了她一眼,华贵优雅的落了坐。 江向晴恨恨咬牙,外面的传言是她亲自派人做的,明明是那样的不堪,可面前的女人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皇贵妃娘娘这身衣服倒是素净,衬得皇贵妃身姿若柳,想必是选了好久。”江向晴冷哼一声,“不过,我们穿着打扮也是给皇上看的,若是一旦招了皇上厌烦,即便服饰再过华美,皇上也是不会瞧一眼的。” 安文夕不在意江向晴含讥带讽的话,今天这江向晴的来意她很清楚,无非是来刺激她一番罢了。而且,又被她凉了这么久,自然说话更加带刺了。 但是她并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晴妃近日来所为何事?” “臣妾过来就是想看看娘娘,毕竟不是每个女人在遭受了如此流言蜚语还能如此淡定的。” “劳烦晴妃挂念了,既然你也说了那些都是流言蜚语,本宫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皇贵妃娘娘真是好心态,令臣妾自愧不如。”江向晴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来递给安文夕。 “因为娘娘身怀有孕,皇上便将此次立后的事宜交由我来打理,这是臣妾列好的单子,请皇贵妃娘娘过目,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单子并没有接,“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由你打理,便是相信你的能力,你自己做主便好。” 说话间,欢凉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看了江向晴一眼,微微一愣,然后立在了安文夕身后。 江向晴微微皱眉,这未央宫的人都是这般没有规矩,见人也不知道行礼么? “晴妃若是没事可以退下了,本宫有些累了。” 看着安文夕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江向晴心中一噎,这个女人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为何还敢目中无人? “如此,臣妾就不打扰皇贵妃娘娘了。”江向晴浅浅起身,经过安文夕身边的时候,眉眼涌出一抹狠戾。 “安文夕,你也不要太得意,一旦我姐姐入主中宫,你以为这宫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安文夕冷冷道。 “哼,我倒要看看我们谁会笑到最后!” “本宫等着!” “残花败柳!”江向晴恶毒的眸子一点点移到安文夕的小腹之处,双眸盛满了讥讽。 “啊!”下一瞬,江向晴的膝盖蓦地一疼,她的身子顿时一个踉跄,半跪在安文夕脚下。 安文夕起身睥着她,“祸从口出!” “你——”江向晴的膝盖火辣辣的疼,她此时根本无法起身,只得恨恨的咬着牙。 “欢凉,将她扔出去!” 欢凉仍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安文夕略略皱眉,而这会子江向晴已经捂着膝盖狼狈的出了未央宫。 “怎么了?”今日的欢凉太过奇怪,上午从未央宫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现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事,公主。”欢凉此时很想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一想到月清绝那含情的眉眼,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了。而且,公主现在的烦心事太多,她又何必拿这件事烦她。 “这是从太师府带来的点心,是外婆特意交代送给公主的。” “有好吃的,怎么不叫我?”月无双看到欢凉带来的点心,双眼发亮,她脖子里的铜铃随着她的走动响的欢快。 月无双毫不客气的拈了一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然后随手递给安文夕一块。 原来是桂花糕,安文夕看着手中的点心愣神。如今父皇带着母后去了枫月谷,在她离开夏宫之前只怕不能复活母后了。 “我向外婆提起过公主爱吃桂花糕,外婆就特意让浅荷做的。” 安文夕捧着桂花糕送入口中,细腻柔滑,入口即化,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但是却不是她幼时的味道。 “不好!”这桂花糕有毒! 月无双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桂花糕,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她脖子的铜铃发出一声急促的声响。 安文夕顿时心中一惊,手中刚刚咬了两口的桂花糕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欢凉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地不起的月无双,然后又打量了一眼 半晌,安文夕也感到一阵腹痛,忙扶着桌角坐了下来。 “公主,公主……” “快传月公子。”安文夕咬了咬牙,只怕月清绝来晚了,她和无双今日就要命丧黄泉了。 “月清绝,月清绝……”欢凉急得大喊起来,忙冲出了内殿。 “怎么了?”陌姑姑看着行色匆匆的欢凉问道。 “陌姑姑,公主和无双中毒了,你先去看着,我去找月清绝。” 陌姑姑闻言,双眸蓦地一凛,转身进了内室,她扫了眼安文夕和月无双,最后将视线放在了桂花糕上。 “陌姑姑。” 陌姑姑收了眸光,拉住安文夕的手,探了探脉搏,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你先别说话。”她飞快的封住了安文夕的穴道。 这毒蔓延极快,转瞬的功夫已经快要顺着血液蔓延到五脏六腑了。 “陌姑姑,你快看看无双,她比我吃的多。” 陌姑姑扶着月无双靠在一旁,探了她的脉息之后,双眸微敛。 第221章 起了杀意 “这毒已经进入到了她的肺腑,就算是月清绝来了,恐怕也难救。”陌姑姑说着也封了她的穴道。 此时月清绝正伫立在未央宫门口,一时犹豫不决,欢凉现在一定不想见他,可是他还不明白她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 “月清绝……”欢凉匆忙的赶了出来,看到一脸犹豫的月清绝,也没有多想,一把拉住了他,“快跟我来,公主和无双中毒了!” “中毒?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月清绝进了内殿,安文夕和月无双已经被陌姑姑安置在了床榻上。 此时,安文夕已经陷入昏迷,而月无双的脸色青白一片,月清绝的心顿时一沉。 他指尖微颤覆上月无双的脉搏,他脸上的血色顿时全部抽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 这是南昭的胭脂泪,怎么会出现在未央宫? 月清绝立即取出护心丸给月无双服下,然后他又给安文夕把了把脉,索性,她的性命无碍。 “月公子,怎么样?”陌姑姑紧蹙着眉。 “陌姑姑可听过胭脂泪?” “不曾。” “这胭脂泪来自南昭,剧毒无比,但凡中了此毒之人,绝活不过七日,中毒之人眉心会出现一颗胭脂色的泪痣,故而叫做胭脂泪而且随着毒性的蔓延,那泪痣颜色会越来越艳,待胭脂泣泪,便是死亡之际。” 陌姑姑的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此毒可有解?” “有解。” 陌姑姑和欢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但是月清绝下一句话却将她们彻底打入冰窖。 “但是解药来自南昭,由七种药物炼制而成,且每一种都极为难寻,别说只有七日的时间,就是有七个月的时间只怕连其中的一种也难以找到!” “看来眼下只有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药了!”陌姑姑沉声道。 月清绝又给安文夕喂了粒护心丸,“这护心丸可暂时护住她们的心脉,安文夕中毒不深,想必一会就会醒来。” “只是,无双……”只有服了解药才会醒来,月清绝落在月无双脸上的眸光顿时一黯。 “你别担心,她们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找到解药的。”欢凉劝道。 月清绝紧锁着眉,略略点头,然后将眸光掠向一旁的桂花糕,“她们是吃了这个才会中毒?” “是。”欢凉一脸自责,狠狠地攥着衣角,是她害了公主和无双,“这桂花糕是我从太师府带来的,我没有想到这里面怎么会……” “这事不怪你。” “刚才江向晴过来了,是不是与她有关?” 陌姑姑看了眼欢凉道:“不会,那江向晴还没有这个能耐。” “想必这是在宫外之时做的手脚。” “你平时做事也挺稳妥的,怎么会让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下了毒?”陌姑姑皱眉看向欢凉道。 欢凉想起她那会神色慌忙,逃离一般的出了太师府,然后浅荷追出来将点心交给了她,她根本没有多想就赶来了未央宫。 一定是那个时候被人下了毒! 可是她那会因为月清绝的那个吻被扰得的心乱如麻,根本就不曾注意有何异常。 她颇有些尴尬的瞧了眼月清绝,双眸中带了几分嗔怪。 “这么说来,这毒就是出自宫外的人之手了?”她咬唇。 “也不一定。”陌姑姑眸色深深,“也许这就是宫中之人做的,相对于宫内,宫外更容易下手!” “我去找北宫喆,这里就交给陌姑姑了。”月清绝说着看了欢凉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自责。 琼华殿,北宫喆倒是难得没有批奏折,手里握着一本书,遮住了半边脸,看不出他是在看书,还是在闭目养神。 月清绝脚下生风,几步之间便已经走到了北宫喆身边,他一把夺下北宫喆手中的书。 “跟我走!” 北宫喆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月清绝一脸凝重,开口道:“出了何事?” “你的女人和无双都中毒了!” “中毒?是谁?” “安文夕,安文夕不记得了么,就是那唯一一个怀了你的娃的女人!”月清绝急得有些跳脚。 安文夕,提到这个字眼,他的的心蓦地一跳。 随即他不耐的皱了皱眉,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着他眼神的冷漠,月清绝一把拉起他,“就算你不管你的女人,我也绝不能让无双出事。” 在路上,月清绝已经将安文夕和月无双中毒的经过告诉了北宫喆,北宫喆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 “反正,我觉得这就是你的那些女人下的手。”月清绝一口咬定。 “这件事交给朕。” “你有把握么,这可只有七天的时间。” “你不信朕?” “不是不信,是你如今对你的女人不上心,我……” “这件事先封锁消息!” 北宫喆狠戾的双眸扫了眼月清绝,撩开步子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刚进了未央宫,风起帘动,一墙的蔷薇在微风下漾开了美丽的花浪。这个地方,竟然令他莫名的神色一松,这种奇怪的感觉久久的萦绕在他的心中。 进了内殿,他清冷的眉眼越过陌姑姑,停留在安文夕略显苍白的脸庞上。 这个讨厌的女人! 北宫喆此时一点也不想看到这张脸,但是脚下如生了根一般,再也移不开半步。 “你在这里,我去外面看看。”陌姑姑看了北宫喆一眼,出了内殿。 此时,殿内只剩下了北宫喆和安文夕二人,北宫喆看着那张素白的小脸,脚下的步子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她静静地躺在这里的恬静模样比她在他耳边聒噪时好看许多,他的眸光蓦地落到了她紧抿的薄唇上,脑海中蓦地浮现了那日的情景,那柔软的触感,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该死,这个女人竟然强吻他! 北宫喆的手狠狠紧握,他以前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丝毫不知羞耻! 他的双眸瞥到安文夕轻颤的睫毛,立即掠出了寝殿。 安文夕睁开了眼睛,眼底瞥到了一抹匆匆而逝的明黄。 守在外面的欢凉看到北宫喆脚下步子的急切,黛眉轻挽,难道出了什么事么? 她走进寝殿就看到正欲起身的安文夕,惊喜道:“公主,你醒了。” “刚才,谁在这里?” 欢凉犹豫了一下,“是皇上。” 他来了?安文夕眸光淡淡,他现在如此厌烦她,想必是来看无双的吧。 “公主,是欢凉害了你。”欢凉立即跪在了安文夕脚下。 “那毒来自桂花糕,是欢凉大意了,才让别人有机可乘。” “毒?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月清绝说这毒是来自南昭的胭脂泪,若是没有解药,七日之后……” “你先起来。”安文夕拉着欢凉起身。 她微微蹙了眉,怎么这些刁钻的毒皆是来自南昭?南昭向来不和中原有什么交流,而如今她的身边却频频出现南昭奇毒,难道这天下要发生变化了么? “皇上说这件事由他来处理。” 他又要怎样处理?这件事根本没有半点线索,这宫里虽然人人都巴不得她死,可是真正有嫌疑的也就那几个而已。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来,这次会是她么? 若真的是她,这次她绝不会轻饶了她! “扶我起来。” “公主,如今天都要黑了,你要去哪?”欢凉搀起安文夕。 “去找他!” 北宫喆在偏殿看了月无双一眼,便出了未央宫。 他在路上已经将脑海中有嫌疑的几个人慢慢排除,最后锁定了那几个人,他锐利的鹰眸在黑暗中更加凌冽。 他叫来了左言,吩咐了两句,便回了琼华殿。 还未踏入琼华殿,他远远的便看见了一抹纤细的身影,走进了才认出了来人。看见对面的女子娉婷的朝他走来,他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他看也未看她一眼,便大步跨进了琼华殿。 安芊柔被忽略的彻底,脸色顿时一僵,半晌才重新挤出一抹笑意,刚想上前,便被拦在了外面。 安芊柔脸色一冷,“大胆,竟然拦本宫。” 拦她的小太监丝毫不为所动,安芊柔气愤咬牙,冲着身后的两个大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人这才从怀中掏出来一枚令牌。 “这是今晚太后娘娘赏给皇上的美人,你们还不退下!” “皇上今晚没有召幸任何嫔妃。”张海忙捧着拂尘走了过来。 刚才的那位大太监不屑的瞧了张海一眼道:“张海,与太后娘娘作对可是没什么好下场!” 张海身子一颤,可是仍然拦着安芊柔,丝毫不让。 第222章 好,我走 “不识好歹!”那人正欲出手,里面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让她进来!” 安芊柔心中顿时一喜,脸上也浮现了两抹红云。 那位大太监意味深长的对安芊柔道:“今晚柔美人可要好好伺候皇上,明日一早,太后娘娘还等着你敬茶呢。” “是,劳烦公公告诉太后娘娘,嫔妾定然不会让她失望。” 安芊柔带着满脸的欣喜进了内殿,边走边褪去了身上唯一一件避体的披风,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纱衣。 北宫喆眼底的余光扫了眼含羞带怯的安芊柔,眸光轻垂,掩下眼底的极度厌恶。 他记得,这个安芊柔是那个女人的姐姐,果然是姐妹,一样的不知廉耻! “皇上……”安芊柔走到北宫喆身边,垂下了头,不敢去看他。 “过来,给朕宽衣!”北宫喆伸开了双臂。 安芊柔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北宫喆,他竟然没有拒绝! “不是说了要伺候朕么,还愣着做什么?” “是,皇上。”安芊柔羞怯的伸出手覆上北宫喆宽厚的肩膀,缓缓褪去北宫喆身上的龙袍。 “皇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琼华殿门口响起了张海急切地声音。 安文夕只当是北宫喆对他们下了命令要拦着她,也没有在意,直接闯进了内殿。 待看到正为北宫喆宽衣的安芊柔和仅着了一件明黄里衣的北宫喆时,顿时傻在了原地。 “啊,皇上……”安芊柔惊呼着躲在了北宫喆身后,紧紧的抱着北宫喆的双臂,将整个儿身子贴在了他的身上。 北宫喆双拳一握,那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安芊柔立即弹出了几步。 安文夕这才看清了安芊柔身上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服。薄如蝉翼的纱衣几近透明,将她玲珑的身材勾勒的十分完美,一对修长的玉腿全部露在外面,胸前的柔软呼之欲出,这简直比赤裸着身子还具有致命的诱惑。 别说北宫喆一个男人,就是她看了也觉得脸红心跳。 欢凉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忙将头别了过去,低声唾道:“不要脸。”凤青轩还从没有哪个姑娘敢穿的这般暴露。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是三岁小孩也能猜的出来。 安文夕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笑话,他说他会处理这件事,她便信了,所以才急不可待的想将心里的计策说给他听,希望能够帮他早点找到解药。 她不想死,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死,也更不想让无双死。 可是,她错了,现在的他失忆了,根本不会关心她的死活。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在这里和她的亲姐姐欢好! 看到安芊柔眼底的讥讽,安文夕咬紧了下唇,眼底起了杀意。 她蓦地掠到安芊柔身侧,狠狠地甩上去了一巴掌,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也跟着踉跄了两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大殿,安芊柔脸上立即高高的肿了起来。 安文夕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是她冲动了! 可是,她无法不冲动! “皇上……”安芊柔捂着脸,眼泪夺眶而下,可怜楚楚的看向北宫喆。 “你闹够了没有,给朕滚出去!”北宫喆隐忍着怒气厉声道。 “好,我走!”安文夕几乎要将下唇咬破,迎着他冰冷的眉眼一字一句道,然后转身出了琼华殿,脚步决绝而凌乱,她仅剩的自尊不允许她再在这里待上一刻! 他失忆了,她可以理解他对她的冷淡,对她的不耐烦,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心痛。也不代表她可以忍受他和别的女人厮缠在一起,更不能代表她可以忍受他为了护着别的女人而让她滚出去! 看着她决绝的步子和狼狈的身形,北宫喆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涩涩的疼。 那一抹素白踉踉跄跄的掠出了他的视线,而他的心仿佛也被牵动了一般。 安芊柔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心里却涌出巨大的喜悦,双眸泛着淡淡的讥讽,她安文夕也有今天,她一定要将她踩在脚下,一定! 她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梨花带泪的小脸更添了几分楚楚之姿。 “皇上……”她颤着手伸向了北宫喆的腰带,见他没有拒绝,她便大着胆子给他解起腰带。 北宫喆心中莫名的烦闷,看着埋在他的腰间认真解腰带的女人,心中的烦闷更盛,广袖一扫,安芊柔整个人顿时被抛出了几步远。 “啊!”安芊柔怎么也想不到刚才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会突然翻脸。 她不顾身上的疼痛,向北宫喆匍匐了两步。 “皇上……” “张海!”北宫喆扫了眼地上的女人对殿外厉声道。 “奴才在。” “将她带走,就告诉太后,她送来的人笨手笨脚,扫了朕的兴!” “皇上……”安芊柔不甘心的朝北宫喆伸出了手,扫他的兴的人是安文夕不是她安芊柔啊! 为什么每一次她来琼华殿之时,那安文夕都要来破坏呢! 安芊柔被人拖走之时,双眸尽是阴毒! 安文夕出了琼华殿一路疾驰,直到穿过御花园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而鼻头却酸的厉害。 “公主,你别伤心,皇上他失忆了……” 安文夕蓦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欢凉,喃喃道:“你也觉得我这是在无理取闹?” “没有公主,没有……”欢凉看着安文夕凄凉的神色,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欢凉,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安文夕说话之时,浅浅的吸了下鼻子,“若是能够解得了毒,我们去南昭吧。” 她以为自己可以,可是事实上她并没有那么坚强大度,她无法容忍他和别的女人…… 她原本还想看一看他穿上大红喜服的样子,可是现在她却不想了,他不想看见他穿着大红的喜服和别的女人相携而立。明明知道那样痛苦的是自己,为何还有折磨自己呢。 她的九哥哥终究还是娶了别人,安文夕苦涩的笑了笑,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如今这里面的小东西,是唯一令她欣慰的了。 “公主,我们回去吧。”欢凉将安文夕的苦涩全部收入眼底,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好。”安文夕刚刚迈了一步,小腹处传来一阵微痛,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公主……”欢凉顿时大惊失色,立即去扶安文夕。 比她更快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把将安文夕抱住。 “陌姑姑!”欢凉惊道。 “我先带她回去,你去叫月公子来。” 不远处,月清绝看着前方的男人,上前一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你就算不记得她,心中还是会有牵挂的。” 不然的话,他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北宫喆的眸光清冷,看不出半分情绪,扫了月清绝一眼,看也未看前方的那道身影,转身回了琼华殿。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会急冲冲的赶出来,他讨厌这种身体仿佛不受控制的感觉。 北宫喆刚走,月清绝便看到一路小跑而来的欢凉。 “月清绝,快跟我来,公主晕倒了!”欢凉早就将下午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也没有顾忌太多,一把拉住了月清绝的手。 月清绝听着她对他的称呼,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月清绝给安文夕把了把脉,脸色有些凝重,看着欢凉担忧的神色道:“她体内的胭脂泪倒是无碍的,暂时要不了命,她不过是动了胎气罢了,我给她开副药。” 安文夕就连在晕迷中,眉头都是紧锁的,陌姑姑的眸光多了丝怜惜。 “她晚上睡不安稳,每晚都会梦魇,月公子可有什么办法么?” 月清绝摇了摇头,“如今她身怀有孕,我倒是不好用药的,她每晚梦魇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了,又是双身子,本就容易疲惫,偏偏又有这么多的事情扰着她,接下来几日就让她好好在未央宫养身子。” “欢凉,你来跟我去抓药。” “去吧,这里我守着。”陌姑姑看了眼欢凉。 月清绝和欢凉一同去了太医院,一路上他们二人都选择了沉默,月清绝走在前面,欢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太医院,月清绝直接写了方子交给了小医僮去抓药。 看着她清丽的眉眼,月清绝忍不住朝她靠近,虽然和平常一样摇着羽扇,但是若是仔细便能发现,他握着羽扇的手微微有些轻颤。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当时没有多想就……” “没有对不起。”他亲了她,她也打过他了,扯平了不是么。 第223章 命运弄人 她看了眼月清绝,他脸上的指印魏然处理过了,但是离得近了还能看得出来。 月清绝一把拉住了转身欲走的欢凉,沉声道:“你,还没有给我答复。” 感觉抓药的小药僮往这里看来,欢凉一把拂掉了月清绝的手,那小药僮探究的眸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欢凉只觉得一阵尴尬。 “月公子,药都抓好了。” 欢凉赶在月清绝之前接了药,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太医院。 月清绝走在欢凉身后,说道:“几日之后,我陪你们一同去南昭。” 欢凉脚步一顿,转身道:“你得留在这里。” “我已经传书让老头子出谷来夏宫,原本我也是打算去南昭寻药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袭匀去,我自然也要去。” 欢凉咬牙,“我们去南昭是去寻药的,不是让你和袭匀打架的。” “本公子才不屑和他打架。” “反正你也打不过他。” 月清绝快走了两步,拉住欢凉,“我喜欢你的事情,无双早就告诉我爹娘了,这次老头子来一方面也是想来太师府提亲的。” 看着欢凉微变的脸色,月清绝立即道:“你先别生气,只要你不答应,老头子不会去太师府的。” “我不答应。”他的话音刚落,欢凉立即拒绝。 “你当真对我一点也没有感觉?” 感觉,什么样的感觉,她从未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人是怎样的感觉,看着公主和北宫喆爱的死去活来,却是彼此折磨,尽管后来和好了,但现在的公主,依旧不快乐。 她想,喜欢人应该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吧。 若是她也陷入情爱,弄得一身伤痕累累,说不准那时公主还会为了她操劳,更别说她要帮公主分忧解难了。 看着欢凉略带迷茫的眼神,月清绝眼中的希冀一点点淡去,一开始时她会毫不客气的骂他不要脸,后来他开开玩笑,她会羞怯的躲避,他以为她那是对他心动了,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分明是一副不谙情事的模样。 是他操之过急了么? “算了,走吧。”这次倒是月清绝率先走在了前面。 半晌,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声音,“喜欢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太累。” 太累?喜欢一个人不应是很美好的么,怎么会累? 月清绝顿时联想到了北宫喆和安文夕,他们的爱的确够累,也很心酸。 难道是因为这个,这个小丫头才会对男女情事产生抵触? 两个人又很默契的像来的时候一般,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未央宫门口,月清绝深深的看着欢凉道:“那件事你别再多想了,以后我不再逼你。”他说完,顿时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欢凉看着他的背影蓦地一阵怅然,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了上来,说是失落也不算,但是就是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 她深吸了两口气,转身去了小厨房煎药,安文夕所有喝的药,都是来自她和陌姑姑之手,就是这样防范,还是不免让人给钻了空子。 安文夕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等她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铜镜里的她脸色苍白的可怕,而她的眉心处却出现了一点点殷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的手指触到了她的额头,那里的一块皮肉虽然已经长得天衣无缝,但是那块皮肉却终究不是她的。 还记得当时在枫月谷他是怎样的气愤,将胸前最嫩的皮肉生生剜了下来,给她换了皮,即使让她恨着他,他都要霸占着她的记忆。而现在他却不记得她了,真是命运弄人! 安文夕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静静地看着在风中起舞的蔷薇花,又是一年夏天。 算算日子,离她的生辰也不到一个月了,她这就十七了,明明还是那般稚嫩的年纪,可是为何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历尽沧桑。 “公主,回去吧,天要凉了。”欢凉从她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都夏日了,不必再给我披披风了。” 欢凉却握了她的手道:“即便是夏日了,公主这手依旧是冰凉的。” “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一夜之间,几乎连路边卖花的小丫头都知道了即将册立的皇后是个魔鬼!整个朝堂嘘唏一片,不少臣子联名上奏,请求另立新后。” 安文夕微微勾唇,这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半点污点都不能有,那些朝臣怎么会允许一个依靠鲜血而活的阴邪女子成为皇后呢! “至于原本流传的关于公主的流言在一夕之间全部湮灭了。”这个速度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安文夕微微点头,从秋千上起身,“走吧,去看看无双。” 去看月无双就免不了见到月清绝,自昨日的事以来,尽管她和月清绝照旧那般相处,可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怎么来了?”安文夕刚一进门,月清绝便皱了眉头。 安文夕淡淡笑了笑,“我还没有那般不中用。” “如今你这身子说晕就晕,还是仔细些好。”月清绝叹了口气,明明身怀有孕,偏偏这个时候,自己男人还把她忘的干干净净,还有一堆虎视眈眈的女人时刻想着怎样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简直是太受累了。 “无双的情况怎么样了?” “有护心丸吊着一口气呢。” 安文夕发现月无双眉心的泪痣比她的要红上几分,“月公子,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延长些时日。” 月清绝摇了摇头,要是换了别的毒,他兴许还能配些药来延长些时间,可是偏偏这胭脂泪他却是没有一点办法,只要过了七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你别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找到下毒之人。”月清绝声音浅淡,他如今也不敢笃定了,琼华殿里的那一位都整整一天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今天一早,大夏即将册立的新后是魔鬼的消息不知从哪里散播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承安蔓延。不少朝臣联名上奏另立新后一事,北宫喆正忙的焦头烂额,估计也没有功夫去找下毒之人。 他隐隐觉得,现在的北宫喆有些不对劲,对人对事,貌似比以前更冷上几分。 他虽然着急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无双这里离不了他。 “有线索了么?”安文夕沉声问。 “线索,目前还没有,但是如今你还是先担心自个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安文夕挽了眉头,过了今日,就只有六天了。 “欢凉你先送她回房吧,她不宜操劳。” “公主,我们先走吧,一会该用晚膳了。” 回到寝殿,安文夕捧着茶水愣神,半晌抬眸看向欢凉道:“袭匀在宫外可有发现什么?” “没有。”欢凉摇了摇头。 安文夕眉头轻挽,如今在宫外找不到线索,就只能从宫中入手了。 “可在宫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子目那里我也特地查看了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安文夕细细思索了一番,将子目排除,子目到底和她有十年的感情,就是她当日想用麝香给她落胎,但是她还是不会伤害她的性命。 “那个人那里呢?” 欢凉再次摇了摇头,“公主,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她无关呢,毕竟那毒是来自南昭,而不是西楚。” 那个人不笨,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自然不会傻到再用西楚的东西对她动手。 “是不是她,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安文夕眸光微敛,捧着的茶送到嘴边,却发现茶水早已经冷了。 “从清幽宫出去的那个女人如今还在凤青轩吧。” “公主说的是……” 安文夕淡淡点头,“明日你将她带进宫。” “带她?” “是,如今也该将那个人的身份揭穿了!”安文夕杏眸微眯,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身边时时潜伏了一条阴狠的毒蛇! 这一夜,安文夕睡得依旧不安稳,失眠了大半宿,天到蒙蒙亮时,这才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简单的用了早膳,就由欢凉搀着去御花园处散步。 —— 夏日一来,内务府给每个宫里的嫔妃新做了夏装,每个宫里都会遣了人去领取。 玲珑自幼跟着黎诗琪生活在西楚宫中,什么名贵的东西没见过,自然对于这小小美人的衣物是看不上眼的,她淡淡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转身回储秀宫走去。 经过御花园之时,只觉得前方不远处一阵威压逼人,她蓦然抬眸望去,只见皇贵妃一袭月白长裙曳地三尺有余,高高的发髻上面不着朱钗,尽显清华之姿。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是那一双凌冽的双眸却令人无法忽略。 第224章 拿出证据 见惯了皇贵妃一袭红衣如火,妖娆夺目,突然见她如此清淡的装束,只觉得青妍逼人,宛若九天仙女。 “大胆,见了皇贵妃娘娘还不行礼!” 玲珑这才发觉她刚才失态了,仅仅一瞬的功夫,她立即收起眼底的惊色,跪在了地上。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你是哪个宫的?”安文夕清淡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玲珑不卑不亢的起了身,浅浅福身,“回皇贵妃娘娘,奴婢是储秀宫清秋阁的。” 安文夕淡淡点头,扫了眼她捧着的衣物,对她道:“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家娘娘等急了。” 玲珑看着安文夕温温润润的眉眼,心中微微一松。 “奴婢告退。” 她刚走了两步,却感觉脚下被人绊了一脚,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她身边的人影扑去。 不好,那可是皇贵妃! 还没有等玲珑反应过来,欢凉已经扶住了踉跄身形的安文夕。 “娘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欢凉满眼担忧。 安文夕顿时脸色惨白如纸,靠在欢凉怀中晕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欢凉急切地大喊。 跌坐在地上的玲珑看着这一幕,一颗心蓦地沉入谷底,电石火花之间,她突然明白,她好像中了别人下的套了! 她的身形刚动,就传来欢凉夹带着怒气的声音,“你不许走,就是你推得娘娘,若是娘娘和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 “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才有人绊了奴婢一下。”玲珑急忙解释道,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主子招惹祸端。 “带走!”欢凉咬牙。 清秋阁。 黎诗琪转动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反复打量,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冷意森森。 半晌,她的双眸一眯,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又重新将小瓷瓶放到暗格后面。 “玲珑……” “司琪……” 过了许久也不见玲珑回来,不就是取个衣服么,怎么慢慢腾腾的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门口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黎诗琪的心蓦地一滞,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心头。 “主子,不好了,玲珑出事了!”司琪满脸担忧。 然后,她将玲珑在御花园的事情向黎诗琪说了一遍,听到最后,黎诗琪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她双拳紧握,双眸泛出阵阵杀意。 这个安文夕,竟然敢公然挑衅她! “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司琪声音一沉,要是皇贵妃咬着不放的话,那玲珑…… “走,去未央宫!”黎诗琪眸光一沉。 黎诗琪一路慌忙走到了未央宫,一路上她也没有想明白为何安文夕会在这个时候反击。 她还没有进殿就被拦在了外面,陌姑姑一脸冰冷道:“月公子正在给皇贵妃娘娘看诊,黎美人现在还不能进去。” 黎诗琪压下心中的怒气道:“这位姑姑,本宫想问一下,本宫身边那个名叫玲珑的宫女现在身在何处?” “奴婢不知。”陌姑姑清冷的眉眼看也未看黎诗琪一眼。 欢凉这时从内殿走了出来,看着黎诗琪道:“谋害皇嗣,死罪一条,这一点想必黎美人比我更清楚。” “玲珑不会做出谋害皇嗣的事情的。”一直沉默的司琪说道。 欢凉的眸光瞥了眼司琪,又再次落到黎诗琪脸上道:“当时许多在御花园的奴才都看到了是那宫女推得皇贵妃娘娘,就不知道是她胆大妄为还是听命于人了!” 黎诗琪双眸中划过一抹狠戾,今日这安文夕就是非要玲珑的命不可了! 就在这时,月清绝从内殿走了出来,对欢凉道:“人醒了。” 欢凉脸上顿时一喜,忙进了内殿,黎诗琪也咬牙跟上,她倒要看看这安文夕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文夕本就没事,御花园一事不过是在做戏罢了,此时她斜斜靠在床榻上,锐利的双眸锁住来人。 黎诗琪隐忍着向安文夕福身行礼道:“嫔妾给皇贵妃请安。” 安文夕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轻声道:“起来吧。” “敢问皇贵妃娘娘,身体如何?” “万幸,母子无事。” 黎诗琪稍稍松了口气,“皇贵妃,嫔妾今日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也清楚,我那宫女是绝不会伤害皇嗣的。” “哦,是么?”安文夕慵懒的掀起眼皮,“可是本宫这里人证物证俱在。”说着她朝欢凉递了个眼神。 欢凉立即明了,“我这就将证人带上来。” 黎诗琪眸光一沉,似是不耐,咬牙道:“皇贵妃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这明明就是她事先设好的圈套罢了! 安文夕微微勾唇,终于还是沉不住性子了! “本宫还想问问八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胭脂泪,你不会不知道!”安文夕微微指了指眉心中的胭脂泪痣。 黎诗琪这才注意了安文夕眉心的东西,顿时脸色微变。怎么会是胭脂泪,她明明还没有动手,那这是谁做的? 安文夕将黎诗琪的表情尽收眼底,黛眉轻挽,她果然知道胭脂泪的,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皇贵妃娘娘,想必是认错人了,什么八公主,什么胭脂泪,嫔妾不知道。” 还要装蒜么? “欢凉,将她带上来!”安文夕的语气中带了丝不怒自威。 黎诗琪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直觉这个人会是她不想见到的人。 半晌,一个身着鹅黄罗裙的女人缓缓踏入内殿。 “民女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一声清丽的声音传来,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黎诗琪的心中,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那女子。 黎诗雅,她不是死在清幽宫了么!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黎诗雅惊讶的脸颊,转眸看向黎诗雅道:“这个人,你可认识?” 黎诗雅眼中蓄满了恨意,就是她害得自己不仅不能生育,还被打入清幽宫,最后竟然还想着一杯毒酒让她自行了断! 幸好,皇贵妃将她救了出去,一直安排在了凤青轩。 “启禀皇贵妃娘娘,这个人她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黎诗雅咬牙切齿道。 “她可是你的妹妹?” “不,她不是!”黎诗雅双眸尽是恨意,身子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她朝黎诗琪扑去,恨恨的抓住她的衣服,谁知却被她不动声色的给甩开了。 “姐姐?” “别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你不是黎诗琪,你是西楚的八公主!” “你自然不是我姐姐,我姐姐已经死了!”黎诗琪看向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一个和嫔妾去世的姐姐长相一样的人,不过看她疯疯癫癫的,只怕她说的话不足为信。” “我没有疯!”黎诗琪气的脸色发白,刚要再朝黎诗琪扑上去,却被欢凉拦住。 这个黎诗雅怎么回事,来的时候已经交代清楚了,怎么还会发疯? 黎诗琪不屑的笑了笑,“皇贵妃娘娘,这疯子一般都会说自己没疯。” “你——” 安文夕微微摆手,制止了黎诗雅,挑眉道:“八公主,相信这件东西,你应该不会陌生。” 欢凉从一旁取来一个小碟子,待黎诗琪看到上面的东西,脸色大变,眼波流转之间,她已经再次恢复了常色。 “这是什么,嫔妾不认识。” “这是千叶殇!”安文夕凌冽的眸光紧盯着黎诗琪,“当初就是这千叶殇和绿牡丹才产生令人绝育的剧毒,也是这千叶殇使得那小宫女的双手退皮。” 黎诗琪压下心中的惊讶,她一开始以为安文夕那次不过是侥幸才逃过她设下的那个局,没想到安文夕早就将此识破,还一直在等着反手一击,她是不是小瞧她了? “灵丘回宫时的暗杀,手炉上的醉朦胧,放了红花的药膳。” 安文夕声音浅淡,但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了黎诗琪的心中。 黎诗琪狠狠地攥着手中的丝帕,她竟然每一件都知道! 她的眸中浮现一抹惊赞,虽然她不喜欢安文夕,但不可否认,她很聪明,能够成为她的对手! “八公主,还要本宫继续说么?” “皇贵妃果然聪慧,本宫的确是西楚八公主楚涵萱!”她说着微微拂了拂衣摆,端出高贵典雅的公主之仪。 “那就请八公主将胭脂醉的解药交出来,不然你那位宫女可就要永远的留在夏宫了!” 楚涵萱不耐的蹙眉,“有本宫在,谁也动不了她!” “是么,八公主不知道你如今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么?”安文夕睥着她,“仅仅你冒用黎诗琪的身份,就是欺君大罪,更不用说你三番五次残害皇嗣了!” 第225章 线索断了 “呵呵……”楚涵萱蓦地笑了,脸上带着一抹自信,“这些就算皇上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不会将本宫怎么样的,本宫是大楚最尊贵的公主,若是本宫出了事,西楚绝不会放过大夏!” 这个八公主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若是西楚文帝在位的话,也许她说的还是事实,但是如今西楚的皇帝可是楚君昱!而楚君昱似乎和这个八公主的关系并不亲厚,难道他会因为一个公主而和大夏结仇么? “可是八公主,你现在的身份是黎诗琪,在这深宫,随便死个美人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你想做什么?”这时,楚涵萱脸上才出现了一抹惊慌,虽然被她很快的掩去,但是却被安文夕收入眼底。 “本宫最后说一次,交出胭脂泪的解药,本宫便饶了那个宫女。” “这件事不是本宫做的,哪来的解药。”楚涵萱眉间染了丝薄怒,“皇贵妃一口咬定是嫔妾做的,那么证据呢?” “证据?”安文夕似有所思的打量着楚涵萱。 那淡然的眸光看的她一阵心惊肉跳,难道她心中真握着证据不成,她眼底的余光瞥了眼一侧双目含怒看着她的黎诗雅,心中想法更加坚定起来。 这安文夕总能不声不响的给人致命一击,她不得不妨! “皇上驾到!”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北宫喆脸色冰冷,就连双眸都沁着寒霜,踏进殿内,看到床榻上血色全无的小脸,他的眸色又冷了几分,真是一个不让人安生的女人! 这件事他差点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可是这个女人却偏偏横插一手! 看着她那淡然的模样,别人定然以为她手中已经十足的把握这胭脂泪是楚涵萱下的手,可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是在和楚涵萱进行心理战术罢了! 若是他再不出现,他倒要看看她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 “嫔妾给皇上请安。”楚涵萱心中一松,立即福身行礼。 北宫喆淡淡扫了她一眼,径直迈了进去。 楚涵萱紧紧握拳,这个人从来就不正眼看她一眼! “臣妾,给皇上请安。”因为安文夕在床上,她只微微福了福身。 自从那一晚,安文夕已有两日没有见过北宫喆了,而他眉宇间的陌生倒是更甚了几分。一身明黄龙袍,袖口处滚着金边,胸前的五爪金龙更添凌冽之势。 北宫喆环视了眼殿内,才冷声吩咐道:“都起来吧。” 冰冷的声音落在殿内,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冷了几分。靠近北宫喆的地方,更是寒气凛冽。 “请皇上给嫔妾做主,皇贵妃诬陷嫔妾用胭脂泪毒害了她,还扣下了嫔妾的贴身宫女玲珑。”楚涵萱立即福身道。 “诬陷?” “是,皇贵妃一口咬定是本宫下的毒,那就让皇贵妃娘娘拿出证据!”楚涵萱紧咬着下唇,她的手心沁了一层细汗,她想看看这安文夕是如何拿出证据的! 北宫喆冷煞的眸光缓缓对上安文夕清澈的杏眸,缓缓道:“皇贵妃,现在就拿出你的证据吧!” 那一双冰冷的双眸,黑瞳幽深,分明带了丝警告。 这是警告她什么,自作主张安排了今日的事情,还是警告她耍心机? 安文夕的心被揪得生疼,她一瞬不瞬的和北宫喆对视,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皇贵妃,嫔妾等着你的证据呢。”楚涵萱紧逼道。 “好。”安文夕缓缓垂下了眼睑,素手微微一扬,欢凉一咬牙出了内殿。 安文夕话音一落,不止楚涵萱,就连北宫喆眸底都划过了一抹讶色,他根本就没指望她能拿出证据,不过是想看看这个女人惊慌失措狼狈的模样,没想到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 可她,能拿出什么证据? 安文夕锐利的双眸直直逼近楚涵萱的眼中,“八公主,你可想好了,一旦证据拿来了,等待你的可是……” 楚涵萱神情一滞,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若是皇贵妃拿出证据,本宫……” 楚涵萱的话还未说完,欢凉已经和月清绝并肩走了进来,“娘娘,证据到了!” 看着月清绝轻摇羽扇,神情淡然的模样,楚涵萱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难道她手中真的有证据? “皇上,皇贵妃。”月清绝收了羽扇,意有所思的看了眼楚涵萱,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 楚涵萱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明明放在暗格后面的,怎么会? “本公子已经检查过了,这里面的确就是胭脂泪,是从黎美人……不,八公主房内搜查出来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楚涵萱难以置信的冲过去一把将月清绝手中的小瓷瓶夺了过来,拔开瓶塞,待看到里面朱红色的粉末不禁后退了两步。她慌忙将粉末倒入了手掌中,放到鼻翼之下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手中的小瓷瓶倏地滑落下去,转瞬摔得粉粹。 她真的拿到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脸上的慌乱怎么也掩不下去,司琪立即过去扶她,“主子。” 楚涵萱此时在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人告诉她若是在北宫喆立后之日给安文夕下了胭脂泪,不仅可以除去安文夕,还可以破坏立后大典,为何那安文夕现在就已经中了胭脂泪?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当做了一枚棋子,一枚去送死的棋子! 楚涵萱飞快的压下心中的惊骇,抬眸看向北宫喆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件事不是本宫做的。” “在证据面前,你还想抵赖?” 楚涵萱看着北宫喆清冷的眉眼,知道自己有苦难言,她咬牙道:“不管如何,这件事总该跟玲珑没关系,放了她!” “八公主的意思,是承认了么?”安文夕冷冷逼问。 楚涵萱紧紧盯着安文夕,紧咬着下唇,这不是她做的,可是如今证据确凿,她却百口莫辩!她如今也尝到了这种被人陷害而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玲珑呢?” “皇上,那玲珑撞到了皇贵妃,意图谋害皇嗣,皇贵妃娘娘已经将她交给了慎刑司。”欢凉看了楚涵萱朝北宫喆福身道。 “慎刑司!”楚涵萱咬牙切齿道,那慎刑司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玲珑进去了就是不死也得退层皮! “安文夕,你敢!”楚涵萱大怒。 “残害皇嗣,死罪一条!” 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响起,楚涵萱的心顿时跌入谷底,若是刚才和安文夕交易只需要交出胭脂泪的解药,而现在北宫喆来了,玲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么? “主子,不能不管玲珑。”司琪在一旁小声道。 玲珑跟了她十几年,楚涵萱自然知道不能不顾玲珑的生死。 她握了握拳,抬眸和北宫喆对视道:“北宫喆,你若是敢动玲珑,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北宫喆双眸一眯,嘴角噙了淡淡的不屑,“八公主,你这是在威胁朕?” 在他的宫里,威胁他,这个八公主脑子进水了么? “是,本宫威胁的就是你!”楚涵萱死死盯着北宫喆,这个宛如天神般的男人为何总是对她不理不睬,一如西楚提出的和亲,他甚至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就拒绝了。她不顾世人的眼光,顶替黎诗琪入宫半年,结果别说他从未招幸过她,他甚至从未踏进她的宫门! 在西楚,哪个男人不是仰慕她文德八公主的,何时竟让她卑微至此了?她不甘心,她想将这个男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她抬起高傲的头,略含轻蔑道:“若是不想让安文夕死的话,就将玲珑放了!” 北宫喆薄唇轻抿,黑瞳如潭,深不见底,微冷的眸光甚至带了丝可笑。 “你先交出解药!”月清绝直接道。 “交出解药?”楚涵萱笑了起来,“那得看皇上的意思了,本宫不仅要看到玲珑安然无恙,而且,本宫要做皇后,大夏的皇后!” 嗬,好大的口气! 此言一出,不仅月清绝微抿了凤眸,就是欢凉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八公主不会被以前的西楚文帝宠的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噗……”一直被忽略的黎诗雅不禁开口大笑,她笑过之后,这才想起自己的失态,立即垂下了头。 楚涵萱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她提的要求很过分么,若是北宫喆真有那么爱安文夕的话,还会在乎一个后位么?江向晚背后的江家是可以帮助北宫喆稳固大夏江山,可是她楚涵萱身后的可是西楚! 半晌,大殿内想起北宫喆寒凉的声音,“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朕谈条件?” 第226章 救命锦囊 “怎么,听你的口气这是打算不管安文夕的死活?” 北宫喆的眼风朝身侧一扫,青玄立即现身抱拳道:“皇上有何吩咐?” “将她带走!” “北宫喆,你敢!”楚涵萱后退两步,一把从袖中取出一粒蜡丸,狠狠的捏在手中,盯着青玄道,“你若是敢上前一步,本宫这就捏碎它!” 北宫喆双眸一眯,身形一闪,瞬间将楚涵萱手中的蜡丸夺回。 楚涵萱看了眼被北宫喆夺去的蜡丸,不禁握拳,“你——” 北宫喆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青玄,“带走!” 司琪立即拦在了楚涵萱身前,摆开招式,警惕的盯着上前的青玄,不出两招,司琪已经败下阵来,楚涵萱不甘心的掠动身形,迅速加入战斗之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司琪被青玄制服点了穴,而楚涵萱也受了一掌,蹬蹬后退了两步。 “北宫喆,你会后悔的——”楚涵萱不甘心的被青玄拖走! 北宫喆将手中的蜡丸扔给月清绝,然后凉淡的扫了眼安文夕,转身出了未央宫。 一到琼华殿左言立即现身将袖中的小瓷瓶交给他,“主子,这是从黎美人的清秋阁发现的,藏得很隐秘,属下只发现了这个,不曾发现别的。” 北宫喆看了未看,手下朱笔笔尖轻转,“将它去交给月清绝。” 未央宫内,月清绝打量着地上的碎瓷和一小搓朱红色粉末,嘴角微勾。 欢凉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骗过她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几乎都要担心死了,那胭脂泪可不是寻常东西,而那楚涵萱也不是好糊弄的。 “雕虫小技罢了。” 安文夕微微一笑,“若是月公子连这个也办不到,岂不是也太对不起神医之名了。” 只有她知道这一计十分凶险,一旦被楚涵萱识破,只怕依着北宫喆如今的性子,他是不会管她的。 就在这时,左言从殿外进来,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月清绝道:“月公子,这是皇上让左言交给你的。” 月清绝狐疑的接了过来,拔了瓶塞,看到里面的朱红色粉末,立即凑到鼻翼嗅了嗅,不禁低唾道:“北宫喆这小子,果然是只腹黑的狐狸!” “怎么,这里面难道是真的胭脂泪?” 月清绝看了安文夕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那粒蜡丸对安文夕道:“这解药只有一颗,看来她原本只是想让你中毒。” “先拿去给无双吧,她中毒比我深。” 月清绝犹豫了一瞬,点头道:“多谢。” “走,我们也去看看无双。”安文夕对欢凉道。 月清绝将蜡丸里的药取了出来,并没有急着给月无双服下,而是捏做了两半,放在鼻翼轻嗅。 “你能配的出来么?” “可以,因为这药是假的!这颗药里面的药都很普通,根本不是胭脂泪的解药!” “什么?”欢凉惊道,“那楚涵萱竟敢用一粒假的来糊弄我们!” 安文夕黛眉轻挽,想起楚涵萱刚刚的话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件事不是本宫做的。” 好像楚涵萱至始至终也没有承认这件事是她做的,她的神色也不像是在说谎,难道说那楚涵萱也是一个替罪羊,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半晌,安文夕看着月清绝手中的蜡丸轻声道:“也许,她对此并不知情。” “公主,你话里是什么意思?”欢凉不解。 “我说,也许这件事真的不是楚涵萱做的,她不过是被人拉着做了替死鬼!” “这件事若不是她做的,那还能有谁?”欢凉蹙眉。 月清绝也走了过来,“看来,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安文夕看了眼月无双的眉心,那粒绯色泪痣似乎又红了几分,今天过后,就只有五天的时间了。 慎刑司。 青玄直接将楚涵萱和司琪扔到了大牢内,便回了琼华殿。 楚涵萱向来是金枝玉叶,被宠在手心里的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刚进去大牢内,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涵萱不耐的皱了皱眉。 “主子!”缩在角落里的玲珑听到动静,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你们也……” “公主的身份别识破了。”司琪简单道。 楚涵萱看了玲珑一眼,没发现她受伤,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就算是公主的身份别识破了,他们也不能将公主关在这里呀,难道是因为奴婢残害皇嗣一事?奴婢这就去告诉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绝不连累公主!” “回来!”楚涵萱厉声道。 看着楚涵萱凶煞的表情,玲珑杯吓了一跳,怯怯弱弱道:“怎么了,公主?” 楚涵萱微微垂眸,半晌对司琪道:“想办法给靖哥哥传书,他若是知道我被困在大夏,一定会来救我的!” “公主,我们如今身在慎刑司,根本无法向外面传递消息。更何况,如今七王爷被皇上软禁了起来,他就是知道了公主被困在大夏,也无法来救你。” 楚涵萱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难道她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么? 不,绝对不行! 正在她愣神之际,牢门内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楚涵萱顿时眉心一跳。 只见这时,几只硕大的老鼠探出头来,看着她们几人犹如看到了新鲜的食物一般,目露凶光。 “啊!”楚涵萱只觉身体一阵发麻,立即抱着头大叫道。 “有老鼠!” 司琪神色一凛,执起地上的几粒石子砸向那几只巨鼠。 “吱吱……” 那几只巨鼠挣扎了几下顿时没了声响。 “公主,没事了。”司琪淡淡安慰道。 “吵什么吵,这里可是慎刑司,小心吃鞭子!”走过来的狱卒厉声道。 “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玲珑看了眼地上几只巨鼠的尸体,就她自己在这里的时候她几乎都要吓死了!幸好,有司琪。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楚涵萱立即敛了眸色。 只见一位青衫公子缓步朝这边走来,离得近了,楚涵萱才认了出来,来人正是青玄。 楚涵萱警惕的打量着他道:“你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难道是她给的解药解了安文夕中的胭脂泪,他要将她们放出去了么? 可是,看着似乎不像。 青玄的身边跟着一位身形彪壮的大汉,生的虎背熊腰,手中提着长长的鞭子,那鞭尾挂着的血珠似乎还没有凝固。 “你给的药是假的!” “什么?不可能!” “这是月公子说的,不会有假,皇上给你一天的时间交出解药,不然八公主待在这里可要有苦头吃了!” 明明是清润的语气,却一阵寒气凛冽。 青玄身后的大汉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将鞭尾的血珠全部甩到了脱了皮的墙壁上,空气中顿时弥漫了淡淡的血腥。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楚涵萱喃喃。 “八公主好好考虑吧。”青玄扫了她一眼,然后出了慎刑司。 那大汉扯了扯手中的鞭子,厉声道:“老子可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到了慎刑司,都是老子的阶下囚!不过,倒是可惜了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若是打成了一滩烂泥,多不好,所以你还是老实交出上头要的东西!” 楚涵萱看着大汉眯起的眼睛透着的猥琐和他手中的长鞭,心中泛起一阵厌恶,她何时被人这样威胁过。 当即冷冷出声:“给本公主滚!” “哼,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手下的鞭子硬!”那大汉扬起手中的鞭子,在空气中抽了一记空响。 此时,楚涵萱彻底明白她分明是被人利用了! 那个人,根本就是想让她死! 她狠狠的攥着衣袖,半晌想起那人给他的一个锦囊来。 那人说过,若是北宫喆查到她身上,只要将这个锦囊交给安文夕便可。 她立即从袖中翻出那个锦囊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封书信,但却并没有署名。 她拆开来看,却发现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罢了,她反复端详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来这白纸什么不同,难道这张白纸真能救她一命? “公主,这是什么?”玲珑靠近问道。 楚涵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快速的将信收好,重新放回锦囊。 她充满疑惑的眸光扫了眼手中的锦囊,手指渐渐收紧,指尖微微发白。 虽然不知道这纸里面有什么玄机,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暂且一试,她不想不声不响的死在这大牢里! “去将狱卒叫过来!”楚涵萱冷冷吩咐道。 玲珑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照着吩咐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第227章 内藏玄机 “又乱叫什么,仔细你的皮!”这时,朝这边走来一位狱卒,扬着鞭子,骂骂咧咧道。 “给本宫闭嘴!”楚涵萱的语气冰冷如刀,竟让那狱卒微微一滞。 楚涵萱抿了抿唇,不甘心的将一只手腕上的手镯褪了下来。 “公主,这怎么可以!”玲珑瞬间明白了楚涵萱的意思,立即伸手去拦。 虽说公主自小不缺这些东西,可这手镯毕竟是公主用过的东西,怎能给一个卑贱的狱卒呢! 楚涵萱看了玲珑一眼,低垂了眸光,半晌才在嘴角攒出了一丝笑意,而眸光却阴冷又不屑,她将手中的手镯递给狱卒道:“这是本宫从小戴的手镯,识货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价值不菲,本宫想让你帮个忙。” 那狱卒看着楚涵萱手中的手镯眼睛一亮,虽然他不怎么识玉,但是看着那手镯通体晶莹碧透,一看就是上等好玉。 他脸上的凶煞顿时敛去,眼中浮现了贪婪之色,欲伸手去接,而楚涵萱却蓦地收回。 “帮本宫做件事,这手镯就是你的!” “您请说,您请说。”有了喆手镯的诱惑,那人的态度立即变得恭敬了起来,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想办法去未央宫传个话,本宫要见皇贵妃或者是她身边的贴身宫女!” “这个……” “怎么,有问题么?”楚涵萱冷然瞧着狱卒,她的神情高傲,如看蝼蚁。 “皇贵妃是何等人物,岂是我等卑劣之人能够见得到的?” 楚涵萱握着手镯的手微微用力,似乎在极力隐忍,半晌她从头上拔下一支纯金步摇,冷冷道:“这样可以了么?” “可以了可以了,小人记得我好像有一个远方的表哥负责宫里的采买,若是小人让他帮我一个忙,想必他定是肯的。” 看着狱卒那市侩算计的模样,楚涵萱微微皱眉,这样的人,是她最为不屑的! 她伸手递出去了一个手镯道:“待本宫见到了人,就会将这步摇赏你。” 那狱卒面上的笑容一滞,伸手接过了手镯,但是他的眸光却死死咬着那支金步摇不放,但是他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立即恭敬道:“您放心,您的话小人一定带到。”他说着将手镯塞进怀中。 一旁的玲珑瞧着他那鼠目猥琐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阵厌恶,真是可惜了这手镯! “六子,你在这干什么呢!”身后传来传来一声暴喝,顿时吓得那狱卒双腿一软。 玲珑心思一动,立即道:“官爷,给口水喝吧!” “孙头,她们这是要水喝呢。” 刚才那位大汉锐利的眸子扫了一眼,厉声道:“上头吩咐了,这里的犯人关系重大,闲杂人等不许接近。” “是是,小人这就给他们取了水就走。” 孙头微微蹙了眉,这六子向来偷奸耍滑、市侩尖酸,怎么好端端的会如此向牢里头的人大献殷勤,只怕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他亦有所思的扫了眼楚涵萱,想买通狱卒让自己在这里好过一些,这也不算什么,他没有说话,大步走开了。 叫做六子的狱卒取了水,端了过来,然后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见身后没有人才道:“今日已经晚了,小人那表哥也见不到皇贵妃,只怕要等到明日了。” “本宫知晓了,你退下吧。”楚涵萱冷冷道。 六子瞥了眼神色冷然的楚涵萱,双眸微眯,若不是看在那镯子的份上,他才不会伺候这个女人,她还真以为她现在还是娘娘么? 六子走后,楚涵萱一掌将水碗打翻,今日实在是太窝囊了! 从六子之后,再也没有人来了,也没有人给她们送水送饭,陪伴她们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幽冷摇曳的油灯和阴冷潮湿角落里悉悉索索的老鼠。 这牢房又黑又冷,还透着一股子霉味,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楚涵萱看着那潮湿发霉的稻草,掩了掩鼻子,别说让她去睡了,她还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所以她一直站在牢门那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 一夜过后,她的双眼下面出现淡淡的乌青,眼底尽是血丝,脸色也有些苍白,双腿也酸痛不堪,她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一夜未眠,熬得精神都有些不济了。 “公主,你没事吧?”玲珑搀着她道。 “没事,本宫受得住!” 而在未央宫,安文夕这一夜依旧不得安稳,失眠了小半宿,直到凌晨才睡了过去。第二次一早,陌姑姑见她睡得正熟,也没扰她,只是看着她眉心颜色越来越深的泪痣微微蹙眉。 安文夕一觉睡到辰时才缓缓醒来,这一晚是相对于前几晚睡得最好的一晚了,她的双颊也添了几分红润,人也精神不少。 洗漱完毕,陌姑姑就将早膳送来,安文夕用了早膳过后,就去看了看无双,她眉心的泪痣已经快要接近红色了!一天天过去,而如今她却没有半点线索,想起北宫喆,安文夕又叹了口气。 如今,他为国事操劳,根本不会来未央宫,而她因为那晚的事情,心中却总是有丝心结,也不想再去琼华殿。 然而,她确是知道的,曹太后每晚都会往琼华殿送人,她想将那些女人都赶出去,可是她又凭什么呢,这样只会招来他的厌恶罢了。 依着他清冷的性子是断然不会留下她们过夜的,更何况,那还是曹太后送去的人,她这样想着。 “公主。”欢凉见到她在这边,急忙走了过来。 “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欢凉现在都是住在太师府的,通常会在下午的时候过来未央宫,而到日暮时分再回太师府。 “公主,我进宫的时候有人向我传了口信。” “什么口信?” “楚涵萱想见公主,说是有东西要交给公主。” “有东西交给我?”安文夕双眸微缩,如今楚涵萱已经被扔进了慎刑司,下场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有把握保命的东西,只怕她也不会要见她。 安文夕笃定,她要交给她的东西必定不是解药,不然,这楚涵萱要见的就不是她安文夕而是北宫喆了! 如果她真的去慎刑司去见楚涵萱,必然会惊动北宫喆。她隐隐觉得,楚涵萱既然不想让北宫喆知晓此事,必定和她有关! 安文夕抬眸之间,心中的思绪已经千回百转。 她看了眼欢凉道:“这件事我不方便去,你代我跑一趟吧。” 欢凉眸子一亮,勾唇道:“公主,欢凉正有此意呢!” 她担心那楚涵萱再耍什么花招,如今公主有孕在身,而且中了胭脂泪,她肯定是不放心的,而她欢凉则就没什么顾虑的了。 看着欢凉的双眸,安文夕顿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真是个傻丫头,她是笃定那楚涵萱不会出手,才会放心让她去的。 而楚涵萱么,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今再出手,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罢了。 “公主,我去慎刑司还乔装打扮一番么?” “不必,你就拿了我的令牌去便可。” 太过刻意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安文夕的杏眸眯了眯,就不知道这次那楚涵萱会带给她什么线索了,也许还可以顺着这条线索牵出最后的那条大鱼! 因为有了安文夕的手谕,欢凉很轻松就进去了慎刑司。 而此时,她面前的楚涵萱一脸落魄,发髻染了些灰尘而有些凌乱,昨日那盈盈如水般的双眸此时也失了颜色,在她身上尽显狼狈,丝毫找不出一丝昨日的高贵。 楚涵萱看到了欢凉,嘴角牵起一抹讥笑,“皇贵妃这是不敢来么?” “皇贵妃岂是你能随便见的?你若是有什么事,见我也是一样的。” 虽然安文夕没有来,但是欢凉能来,也是一样的,毕竟她是安文夕身边最亲近的人。 “本宫这里有一个锦囊,里面的线索能够让你们找到解药,但是本宫有个条件——放了我们!” 欢凉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难道是在玩什么把戏,若是真能够找到线索,为何她昨日不拿出来呢? 她敛了眸光道:“将你打入慎刑司是皇上的旨意,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皇贵妃也做不了主,你若是想出去,得去找皇上。” 楚涵萱双眸泛出怒意,她若是能见得到北宫喆,还会去找安文夕么? 更何况,那个锦囊是必须要交给安文夕的! “这个本宫不管,反正若是不放了本宫,本宫是绝对不会将锦囊交出去的!”楚涵萱厉声道,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夜,而且滴水未进,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那你就去找皇上吧!”安文夕淡扫了她一眼,抬脚欲走。 从来没见过求人还这么蛮横霸道的,她的心中对楚涵萱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公主罢了! 第228章 她去哪了 安国君子嗣不少,但最后只剩下两个公主,而自家的公主更是从小被安国君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但是却丝毫没有公主脾气,且向来待人亲厚、性格坚韧。而面前这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真是比自家的公主差的太远了! “慢着!”楚涵萱咬牙,然后从袖中取出锦囊来递给欢凉。 “这锦囊里的信息也许能够找到解药,到时你们就会知道本宫是冤枉的!”楚涵萱恨恨道,“本宫就等着北宫喆亲自来将本宫接出去!” 欢凉收了锦囊,抬眸看向楚涵萱,“你多次出手加害我家娘娘,就是没有这胭脂泪一事,皇上也是不会饶了你的,竟然还妄想让皇上来接你?” 这西楚八公主果然是被宠坏了,心机手段是有,可是太过狂傲,只会害了自己! “他敢!本宫可是大楚的公主,他若是敢如此对本宫,西楚绝不会放过他!” 虽然如今三哥是西楚的皇帝,自己与他不甚亲和,但不管怎样,她是西楚的公主,若是被扣在了夏宫的慎刑司,西楚的脸面何在? 欢凉摇了摇头,直接出了慎刑司。 “公主,那信上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那真的能救我们出去么?” “自然,虽然我们看不懂那上面的玄机,可是没准安文夕可以看得懂!” 只要可以出了这慎刑司,她们就可以往西楚传消息,那时她们就一定会有救的! 如今,大夏刚刚立国,而曹太后却把持着朝政,北宫喆手中根本没有多少实权,大夏虽然表面昌盛,其实不过是副空壳子,根本不能和国运强盛的西楚抗衡。 到时候,有了西楚的威压,她就不信那北宫喆敢对她怎么样!就算她做不了皇后,她也一定要把安文夕从皇贵妃的位子上拉下来,取而代之! 也许,安文夕根本就活不到那一天! 想到这里,楚涵萱稍稍顺了口气,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此时算来,她已经几乎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公主,你饿了么?”玲珑小心问道。 “本宫的确有些饿了。”楚涵萱从头上取下翡翠簪递给玲珑,“叫人来送些吃的!” 玲珑看着楚涵萱微乱的发髻,头上斜插着的发簪,眼眶有些微红,真是太委屈公主了。 楚涵萱看了未看那翡翠簪,一个小小的簪子能换一顿饭,也算是值了! 欢凉从慎刑司回到宫里,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微微松了口气。 她回到未央宫将锦囊交给安文夕道:“楚涵萱说这锦囊里的消息可以找到解药。” 安文夕接过锦囊,还没有打开,便被欢凉制止道:“公主,我怕这里面有诈!” 安文夕微微一笑,“能有什么诈,难道还能有毒不成?” 欢凉的确是紧张的,那楚涵萱几次使毒谋害公主,不得不防! 安文夕已经淡笑着将锦囊拆开,看到里面一张空白的信封,心中泛起好奇,究竟是谁要借楚涵萱的手将这个交给她? 她脑子里隐隐觉得这胭脂泪一事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她的手指一顿,取出信封里面的信来。 “怎么会没有字!”欢凉大惊道。 安文夕打量着手中的白纸,脑子里似乎想起来什么,眸光顿时一沉,指尖死死的捏着手中的白纸,难以置信的颤着手,将白纸缓缓平放在桌案上。 欢凉很快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公主,你怎么了?”她看了眼白纸道,“这楚涵萱在耍什么把戏?” 安文夕抿了抿唇,双眸带了丝失望,嘴角噙着苦笑。 “欢凉,去给我端盆水来。” “是,公主。”欢凉一阵疑惑,难不成这白纸里面内藏玄机。 安文夕微握双拳,此时她有些怕了,她希望她是多虑的,希望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公主,水来了。”欢凉用铜盆端来了水。 安文夕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桌案上的白纸缓缓放入水中。只见那纸刚刚触到了水,立即显现出蓝色的字迹来。 胭脂泪,解药,莺莺阁。 安文夕眼底的眸光一点点灰败下去,嘴角的苦笑渐渐扩大,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她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却用这样阴毒的计谋来算计她的性命? “公主,你怎么了,到底是谁?”欢凉急道,再去看时,那纸上已经被有了任何字迹,蓝色的液体很快溶于水中,余下丝丝缕缕的蓝。 “欢凉,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欢凉颇为担忧的看了安文夕一眼,她双眸之中的神色分明透着痛心,她从未在公主眼中看到这种神色,就是当初恨极了北宫喆时也不曾。 安文夕颓唐的坐在了凳子上,攥着衣袖的手指发白。 这白纸上蓝色的字迹是用胆矾写上去的,遇水会出现蓝色,而水渍干了之后便是无色。她也是无意之间才跟晟哥哥提到过此事。 除了晟哥哥,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从他授意子目用麝香落胎再到如今的胭脂泪,他就这么容不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么? 纵然他恨北宫喆,可是这个孩子毕竟有一半是流的她的血,是她身上长出的肉,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就如此舍得么? 记忆中的晟哥哥,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和煦如春风一般,何时竟变成了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 她又想起秋水给她的信上面的内容,眸光微敛,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她太傻,这么多年一直识人不清? 安文夕咬了咬下唇,既然他约自己去莺莺阁去拿解药,那么她就要去问问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再次睁眼,她的双眸已是一片清明。 “欢凉,你进来。” “公主。” “将你身上的衣服脱了!” “什么?” “赶紧脱了,我要出宫,至于原因,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安文夕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递给欢凉,“你扮作我,待在寝殿睡觉,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欢凉是经常出入宫廷的,她出宫自然不会引起怀疑,但是她却不一样,估计她还没有走出宫门就被拦了下来。 接着,安文夕又打散了高髻,重新梳了欢凉的发髻,然后余下的头发编做了小辫。现在没有人皮面具,她就用胭脂水粉稍稍画了下脸,这样一来,也能做个五成像,混出宫也足够了! 果不其然,安文夕借着欢凉的行头很轻松的出了宫,一出宫门,她立即给袭匀传了个消息,让他去莺莺阁和自己汇合。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出了宫,左言就现了身,立即回了琼华殿。 “你可看清了,那个人是她?”北宫喆听到左言的回禀,朱笔微顿,锐利的黑瞳刹那间抬起。 “是,属下是绝不会认错皇贵妃的!” “去未央宫!” 进了未央宫寝殿,北宫喆别有深意的扫了眼桌案上铜盆里已经泡的溃烂白纸以及微微发蓝的水。 然后他这才迈了进去,看着床榻上用锦被蒙的严严实实的人,眸光又沉了几分。 欢凉根本没有想到北宫喆会这么快就会来未央宫,死死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一阵叫苦不迭。 自从他回宫向来不来未央宫,今日怎么会来的这么巧,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将被子掀起来,让朕瞧瞧!”北宫喆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欢凉手中抓着的被子更紧了,死死不肯撒手! 这时,连陌姑姑都奇怪起来,今日安文夕怎么好端端的在这个时候睡起了觉,她的眸光扫了眼四周,却不见欢凉,她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双眸眯了眯。 “掀起来!”北宫喆对左言使了眼色,左言立即将被子掀开。 光线突然照了进来,欢凉立即捂住了脸。 这下,完了! “将手拿开!” 听到北宫喆冰冷的声音,欢凉身子一僵。 “不要让朕再说第二遍!” 拿开就拿开!欢凉蓦地将手拿开,然后坐了起来,迎面对上那一双略带薄怒的眸子。 “她去哪了?” “公主没说。” 北宫喆一步步朝她走近,阴鸷的双眸朝她扫来,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 月清绝见状,立即过来将欢凉护在身后,脸上堆满笑道:“别生气别生气,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北宫喆冷冷拂了衣袖,背过身去,“你若是不想让她死,就告诉朕她去了哪里!” 他的视线却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圆桌上,冰冷的眸光紧紧绞着那只铜盆。 欢凉一阵踌躇之际,却看到北宫喆大步朝那只铜盆而去,欢凉暗叫不好,公主走得急,她直接就躺在了床上,紧接着北宫喆就来了,她根本没有来得及收拾铜盆。 第229章 笨的可以 她虽然着急,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跟了上去。 “这是什么?” “这是……”感觉身遭的空气骤冷,欢凉顿时结巴起来。 “还不说实话!” 他生气了,还是勃然大怒,虽然他在极力隐忍,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 欢凉饶是再镇静,心中都颤了颤,她咬了咬唇道:“莺莺阁。” 她说完,反倒松了口气,她隐隐感觉,北宫喆还是在乎公主的,公主出去的时候,神色焦急,而北宫喆眉宇之间又是沁着忧虑,难道真的出事了? 欢凉话音一落,北宫喆黑瞳缩了缩,欢凉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阵微风,北宫喆衣袂一摆,便跃出了未央宫。 青玄和左言对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月清绝走到欢凉身边,锁了眉头,手中一向摇着的羽扇都停了下来。 他看着青玄和左言的背影,喃喃道:“这下坏了!” 陌姑姑挽着眉,看着欢凉道:“真是糊涂,糊涂!她如今有着身子,还到处乱跑,她疯了你也跟着疯了不成?” 欢凉被陌姑姑一阵训诫,抿了抿唇,“我……” 月清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别担心,有北宫喆在,她不会有事的。” 欢凉微微点了点头,而心中却变得不安起来。 莺莺阁,说得好听是莺莺燕燕之所,其实和凤青轩一样不过是青楼罢了。 安文夕来到莺莺阁,没有急着去赴约,而是先拐去了二楼一间不起眼的雅阁。 推门而入,一位雪袍男子凭窗而坐,墨发如瀑,如深谷幽兰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他听到动静,立即转过身来,面上露出惊喜道:“小师妹,你来了!” 他一开口,周身的气质顿时消失殆尽,此时的袭匀则更像是一个纨绔子一般。 安文夕看了他一眼道:“来得到挺早。” 袭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却难掩眸中的淡淡失望,“欢凉那丫头怎么没来?” “她不能来,她得帮我守在未央宫。” “好吧,今日让我来有什么事情?” “随我去见一个人。” 安文夕和袭匀相继出了房门,她淡扫了眼莺莺阁内,这里的布局和凤青轩有些不一样,雅间香阁并不是连在一起的,香阁旁则是提供表演的圆台。 安文夕杏眸眯了眯,凭着她对晟哥哥的了解,他一定会选在凭窗且隐秘的房间相见。 安文夕和袭匀毫不费力的来到二楼角落里的香阁前,轻轻地扣了门。 “叩叩……叩叩叩……叩叩……” 这是她和晟哥哥约定的信号。 “进来。” 听到这声温润如玉的声音,安文夕心中啪嗒一声,微微攥了攥拳,推门而入。 进门一股清雅的幽香扑面而来,清清淡淡的香气令安文夕一阵安心。 房间内一阵水汽缭绕,茶香淡淡,而房间装饰素雅,摆设简单,与这莺莺阁的香艳奢靡全然不同。 靠窗的男子一身墨色长袍,盘腿坐在软榻上,背影颀长而挺拔,有一种说不出的俊雅。 而他身边的正是他的贴身护卫冷风,这冷风一般都是隐在暗中的,平常并不现身,而今天却立在了晟哥哥的身后,安文夕的心蓦地一揪。 安景晟缓缓转过头来,透过淡淡的水汽朝安文夕看来,嘴角噙着温雅的笑,“夕儿,你来了。” 这样温柔儒雅的晟哥哥,是她从小见惯了的! 但想起他对她所做的事情,安文夕清澈的眼眸渐渐冷了,这样的晟哥哥,却也是一心想要打掉她腹中胎儿的幕后凶手。 看到安文夕微冷的双眸,安景晟眸光一转,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幽光。 袭匀嘴角的笑意渐深,只是这笑一闪即逝,有些意味不明。 “过来坐。”安景晟微笑着冲她招手。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气,莲步轻移,走到安景晟对面坐了下来,她身后的袭匀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直接忽略安景晟略皱的眉头和一旁冷风警告的眼风。 “晟哥哥。” 这一声清冷的有些陌生。 正在给安文夕倒茶的安景晟微微一愣,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安文夕清丽的眉眼,然后倒满了青瓷盏,这才缓缓放下茶壶,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高贵优雅。 “夕儿,这是你喜欢的蒙顶茶。” 安文夕淡淡扫了眼面前正袅袅升腾着水汽的茶水,浅浅道:“夕儿如今有孕在身,这茶,还是不喝的好。” 虽然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淡笑,却安景晟却觉得她好像有些变了,现在的她好像与他有了距离一般,漠然的语气将他拒之千里。 “这可是好茶,小师妹你不喝,师兄帮你解决掉。”袭匀倒是不客气,他向来和安景晟八字不合,相互看不顺眼,这安景晟自然是不会招呼他的。 安景晟淡淡瞥了眼袭匀,倒也没说什么。 “晟哥哥,你在这里等我许久了吧。” “不算太久,不过几天罢了。” “听说那南昭皇帝的身体依旧不见好,晟哥哥和香韵公主不是应该在南昭侍疾么,怎么会突然来了大夏,也没有告知我一声。” 虽然带有几分责怪,但是安文夕声音浅淡,根本听不出半分责怪的样子。 “太子游历归朝,我和香儿便不用再进宫侍疾,我来大夏也是通知了花姑姑的,难道花姑姑没有告诉你么?” 安文夕眸光微转,以往不论是晟哥哥有什么消息,花姑姑总是会通知她的,而这次晟哥哥来大夏,花姑姑为何要瞒着她呢? 只听袭匀道:“花姑姑是体谅你身子有孕,想让你安心养胎,才没有告诉你。” “正是这样。”安景晟说道。 “晟哥哥此次来大夏所为何事?” “夕儿应该明白晟哥哥的意思,如今我们大仇未报,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和北宫喆重归于好,还在皇伯伯尸骨未寒之际怀了他的孩子?” “那晟哥哥就三番五次的要谋害这个孩子么?”安文夕声音切切。 安景晟略略垂眸,再次抬眸,眸中有丝不忍,“夕儿,你忘了,是那北宫喆逼死了你的父皇,灭了大安,你怎么能怀上他的孽种?”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中竟有些痛惜。 “孽种?”安文夕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讥笑,“可这也是我的孩子!” 听到安文夕凌厉的声音,安景晟蓦然抬眸,怔怔的盯着安文夕。 “晟哥哥,当初是你让我去做北宫喆的枕边人,祸了他的国,如今我身怀有孕,不是更好么?” 这句话倒是没错,可是这孩子注定是不能生下来的,她难道不明白么? 安文夕唇边带了丝苦笑,如今的晟哥哥已经被权势迷了心窍! 袭匀此时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却令人一震。 “安景晟,你的心也太狠了,小师妹肚子里的是不是你外甥啊?” 安景晟锐利的眼风扫向他,“可这是北宫喆的孩子!” “不管怎样,我要他!”安文夕决绝道。 安景晟却蓦地一震,看着安文夕坚定的眼神,他心中一惊,“夕儿,你这是爱上北宫喆了?” “没错,我爱他,很爱。” “爱就是爱了,怎么样啊,还犯法不成,你难道还要禁止?” 安景晟眉头微拧,嘴角紧抿着,却没有说什么。 “晟哥哥,我不想再去伤害北宫喆,以后……你若是,想要这大夏的江山,就自己去争取吧。” 安文夕委婉的点出了安景晟的目的,什么报仇复国,这一切都不过是来掩饰他的野心罢了。 “夕儿,你难道是想要与我为敌,为了那北宫喆,当真值得?”安景晟颇为痛心道。 “你这做舅舅的非得杀了孩子他爹,就算是为敌也是你自己选的。”袭匀撇撇嘴。 “你闭嘴!”安景晟厉声道。 “切,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说话不成?”袭匀不屑。 “袭匀,你少说一句。”安文夕在小几下面拉了拉他的衣袖。 安景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从楼上扔下去。 安文夕吸了口气道:“晟哥哥,从小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可以不去追究你让子目用麝香逼我落胎,但是现在你将胭脂泪的解药交给我吧。” 若是他可以拿出解药,她可以原谅他,以后他还是她的晟哥哥。 “想要解药?”安景晟的唇边突然绽开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袭匀看着那抹笑意渐渐扩大,慢慢变得模糊,如同隔了一层薄雾一般,然后整个人朝一旁倒去。 “袭匀!”安文夕立即去扶他。 突然她的脑袋也一阵眩晕,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安景晟,眼中尽是痛意,嘴里喃喃道:“你竟对我下药?” 第230章 讨厌至极 这茶她一点都没有喝,难道这空气里的冷香是迷药? 她从不对晟哥哥设防,没想到他却用这样的方法对她! 安文夕只觉得心中一阵凄凉,在最后一丝意识里,她看着眼前温雅无比的男子只觉得分外陌生。 “夕儿,对不住了。”安景晟走过去一把接住安文夕,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她白净的脸庞,紧抿了嘴角,“夕儿,不要怪晟哥哥。” “世子,这个人呢?” 安景晟凤眸微眯,他本打算只见她一个的,偏偏这个讨厌的袭匀竟然也跟来了! 他冷冷道:“带走!” 北宫喆带着青玄和左言感到莺莺阁时,他看到小几上已经冷却的茶水,眸光渐冷。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冷香,黑瞳顿时收缩。 这香,有问题! 那个女人,真是笨的可以! 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安文夕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明明是那样清晰的眉眼,而现在却模糊了起来。 “皇上,这里有痕迹,他们应该是从这里下去的。”青玄在窗户处观察了一圈道。 北宫喆走近窗户,向外望去,窗下是承安大街,街道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铺,此时大街之上人流熙熙攘攘。 如今,根本无法去追! “左言,你带着羽卫暗中搜查,所有地方都不要放过,记住,一定要悄悄进行,务必瞒住太后!” “是。”左言领命而去。 “青玄,你随朕回宫!”北宫喆端起小几上的茶水,放在鼻翼之下嗅了嗅,脸上刚毅的线条又冷了几分。 北宫喆再次回到未央宫之时,整个未央宫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月清绝的羽扇再也摇不动了,陌姑姑一直挽着黛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看着北宫喆那冷煞的模样,欢凉咬唇道:“公主可能是去寻胭脂泪的解药了!” 北宫喆双眸微眯,他自然知道她这是去寻解药了! “你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带走她!”他看着欢凉冷冷开口道。 欢凉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而她的大脑却飞快的运转着,这个时候谁会劫走公主呢? 公主走得匆忙,又是只身一人,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去见谁,公主是个有分寸的人,断然不会去冒险。那么,公主去见的就是熟人了。 她的脑海中蓦地闪现一个人影来,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才会让公主不设防了! 一个从小一起长大,且又是至亲的兄长,自然不会设防! “安景晟,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北宫喆闻言嘴角的弧度更冷了几分,这个答案,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欢凉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晟世子好像容不得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对于子目以及麝香的事情,欢凉倒是只字未提。 北宫喆闻言身形一滞,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欢凉道:“你觉得他们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欢凉摇头。 凤青轩和潇湘馆都自然是不能说的,那是他们多年经营的。虽然北宫喆知道些什么,但是毕竟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她们的秘密。 “你好好想想,如今可是只有四天的时间了!” 北宫喆扔下这句话,便撩开了步子出了未央宫,随着他的脚步,翻飞的衣摆摇曳出冰冷的弧度。 北宫喆走后,月清绝凑了上来,“小丫头,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么?” 这时,陌姑姑也朝她看来,她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她们也许并不会相信她的话,可是她说的就是事实,她真的不知道晟世子会将公主带去哪里。 凤青轩和潇湘馆,北宫喆都是知道的,按理晟世子是不会去的,可是难保他不会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再好好想想。” “我真的不知道。”欢凉抿了抿唇,眸光越过袭匀看向陌姑姑。 月清绝叹了口气,出了未央宫。 琼华殿。 北宫喆在殿内踱着步子,似乎心中极是烦闷,青玄站得远远地,不敢上前去碍了他的眼。 “张海,上茶!” 张海听到吩咐立即走了进来,北宫喆想起莺莺阁内的蒙顶茶,扫了张海一眼道:“朕要蒙顶茶。” “是。”张海心中一阵纳闷,皇上一向是喝明前龙井的,怎么今日好端端的喝起来蒙顶茶了。 半晌,北宫喆浅浅的抿着茶,指尖摩挲着杯沿,而脑海中却都是安文夕模糊的脸庞。 他掀起眼皮,看向青玄,“静华宫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如今静华宫的势力已经悄无声息的伸入了大夏。” 这静华宫是南昭的邪教组织,为南昭皇室所不容,且多次被南昭皇室绞杀,直到十五年前才渐渐销声匿迹,没想到这两年却突然再次掀起风波。不过,这次静华宫不是祸害南昭,而是将视线放在了中原地区! 北宫喆眸光一沉,“继续盯着,狡兔不过三窟!” “是。”青玄蓦地想起什么,脸上浮起一抹震惊,“皇上不会是怀疑……”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然后他看了眼小盏中的茶水,没有像以前那样淡淡浅啜,而是一饮而尽。 —— 天色渐暗,点点烛光点亮了一室黑暗,昏黄的灯火在墙上拉出一道窈窕的影子。灯光下,女子肤如凝脂,眉目如画,黛眉犹如远山凝成,纤鼻朱唇,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清灵,却又沁出点点妩媚。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她身侧的男子,身形挺拔,俊美非凡,和她宛若一对璧人。 “香儿,慢一些。”安景晟搂着华静香的纤腰,引着她进了内室。 “晟,你将夕儿带来了么?” “带来了,就躺在榻上呢,你来看看。” 此时,灯光下的安文夕,白皙的脸上犹如镀上了一层光晕,平添几分柔和。 待华静香秋水星眸落在安文夕的脸上时,顿时吸了口凉气。 像,实在是太像了! 鼻子、嘴巴,就是那紧闭的眼睛都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当初在凤青轩见她时,她的脸上还戴着凤公子的人皮面具,单是那双眼睛便让她微微惊讶了一把,可是她并没有深究,没想到她的真容竟然完全一样。 没有戴人皮面具也没有换脸,而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安景晟立即问道:“香儿,你怎么了?” 华静香的眸光仍旧落在安文夕脸上,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你见了夕儿,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安景晟好奇道。 华静香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也无妨,便将视线从安文夕脸上移到北宫喆脸上来。 “夕儿的长相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 “长相?是谁?” “你可知我大哥的太子妃?” “倒是听说过,听说在世时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和太子伉俪情深。” 华静香点点头,微微掩下眼睑,掩去眼中复杂的神色。 “但是你可知我大嫂和夕儿的容貌几乎一摸一样!” 安景晟神色一震,“一模一样?” 得到再一次确认之后,他不禁喃喃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在脑中飞快的搜罗起来,似乎当年虞皇后只生下了夕儿这一个女儿,并不是双生子,后来倒是怀了个儿子,不过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香儿,你可知大嫂的芳龄?” 华静香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我那大嫂若是还活着已是双十年华了。” 安景晟微微点头,看来是个巧合罢了。 而他身侧的华静香眸光略过安文夕安静的侧脸,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许多事情我都对不住夕儿,我希望以后,你也不要伤害她。”安景晟眸光微敛。 “虽说她并不是你的亲妹妹,但是毕竟相处了十几年,更胜是亲兄妹。你放心,我会像亲妹妹那般待她,不会伤害她的。”华静香挽着安景晟,柔柔道。 “谢谢你,香儿。”佳人在怀,安景晟不禁拥紧了她。 华静香顺势往安景晟怀中靠去,长长的睫毛下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狠。 这安文夕留着还有用,她现在自然不会伤害! “她睡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醒?” 安景晟的眸光落在了安文夕的小腹之上,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吧。” 他的视线慢慢移到安文夕眉心的那一抹朱红上面,微微蹙眉,他从小就十分疼爱她,实在是不想对她下药的,可是却没有办法,他稍稍叹了口气对华静香道:“香儿,那解药呢?” “在这里呢。”华静香摸过脖子里的一颗镶嵌古老玉石的项链,然后打开机关,从里面取出一粒朱色药丸。 第231章 欺人太甚 安景晟接过了药,然后轻轻捏着安文夕的嘴巴,将药丸塞了进去。 “这药是可以给她,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不能留的,不然生下来也迟早是个祸害。”华静香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而她的眉眼却带着狠戾。 “香儿,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们要的是大夏的江山,那么,这个孩子一定是不能留下来的! “公主、驸马,这是宫主传来的信。” 安景晟接过信对那人道:“你退下吧。” 他匆匆浏览了一遍,然后将信递给华静香道:“你看看。” 华静香看后,脸上浮现一抹惊喜道:“还有三个月,娘亲就能出关了!” 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宫主闭关三年,待她出关之后,功力必会大增!” “一定会的。”华静香勾起一笑笑意。 “香儿,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去歇了吧。”安景晟清淡的双眸内仿佛燃成了一团火焰。 华静香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绯红,低低的靠在安景晟怀中。 “启禀公主、驸马,今日驸马带来的那个人醒了,现在正吵着要见驸马。” 那人话音刚落,安景晟的眉头高高蹙起,他看了眼华静香道:“香儿,你先回房去,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拿着这个,若是那个人不听话,喂他一粒便可。”华静香递来一只青釉小瓷瓶。 安景晟淡淡扫了眼华静香手上的小瓷瓶没有去接,“这个对那个人不管用的,等我回来。”他说完,已经撩开了步子。 这个袭匀,真是个麻烦! 华静香没有急着回房,她慢慢踱着步子重新来到安文夕榻前,幽幽的看着躺着的安文夕,然后坐在榻上,伸出纤纤玉指慢慢攀上安文夕的脸庞,一点点在移动着,尖锐的指甲一一划过安文夕的额头、眼睛、鼻子。 虽然她的指甲并没有在安文夕的皮肤上留下痕迹,但却却令人感觉一阵阴寒。 华静香死死地盯着安文夕的眉眼,原本温柔似水的双眸却好像结了一层寒冰一般,也将她柔美的脸颊冻僵。 这张脸,曾是她一度讨厌至极的! 虽然她知道这是安文夕,并不是那个女人,可是她脸上的厌恶却怎么也隐藏不去。 一旦,这个安文夕的价值利用完了,她一定要毁了这张脸! 华静香缓缓起身,出了房门,然后对门口的守卫道:“好好看着她!” 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安文夕这才睁开了眼睛,刚才脸上那尖锐的触感至今不曾消去。舌尖一卷,将刚才埋在舌头下面的药丸吐了出来,然后仔细放了起来。 这药,留着还有用! 接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脂粉,将眉心处的胭脂泪痣盖了下去。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不过听见晟哥哥和华静香在说话便一直在装睡。 原本房间里的冷香和蒙顶茶二者相结合才会产生更大的作用,只是她没有饮茶,所以那冷香里的迷幻药作用并不大。 安文夕隐在黑暗中的双瞳又黑又亮,锐利的眸光扫向四周,这里竟十分熟悉。 她记起来了,这里是当年晟哥哥买下的宅子,后来就送给了她,前不久,她还将箐姑姑和香茗送来了这里。 她慢慢躺下了身子,想起了刚才晟哥哥和华静香的谈话。什么娘亲、宫主、闭关,她的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她覆上自己的双颊,看来那华静香是认出自己和华宇单的太子妃长相一模一样了。 想到刚才华静香的指甲一点点的划过她的双颊,顿时一股阴寒从她的心里涌了出来,好像那华静香对着这张脸有着极大的恨意一般。那指甲非常尖利,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将她的脸给毁了!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将最近的发生事情一点点的串起来,脑袋里飞快的掠过一抹残影,让她来不及抓住。 “咕噜……”一声清晰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从上午她就一直没有吃饭了,如今又是双身子,不饿才怪。 可是,她现在又不能出去找吃的。安文夕覆上小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宝宝,娘亲对不起你,不能好好照顾你,让你跟着娘亲接连奔波。 另一处,安景晟赶到的时候,袭匀正骂骂咧咧的训斥一个守卫。 “喂,本公子说你呢,木头桩子,本公子饿了,赶紧拿来好酒好菜!” 袭匀愤愤的皱着眉,他都说了半天了,接着门口的侍卫半点表示都没有,面对他的咬牙切齿,愣是连眼皮都不眨一样,真是好素质! 安景晟蹙着眉走近,“你就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好酒好菜,你还以为你是来做客的不成?” 袭匀见安景晟进来,翻了翻白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可是小师妹名下的宅子,我来这里,可不就是客人么?” 安景晟不屑的扫了他一眼,负手进了内室。 袭匀看见他不屑的模样顿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怒道:“安景晟,你今日给本公子下毒一事,本公子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是你自己太蠢着了道,还要怪本世子么?” “你对我下毒也就算了,你竟然还如此对小师妹,你还有点良心么?”袭匀怒道,“她如今还有着身子,你竟对她下毒……” 说道这里,袭匀一顿,然后难以置信的看向安景晟,“那胭脂泪,不会……不会是你下的手吧!” 看着他的震惊,安景晟缓缓点了点头。 “安景晟,你个畜生,我打死你!”袭匀立即提拳砸了上来。 安景晟眸光顿时一眯,立即出手接下袭匀一拳,没想到袭匀不过是虚晃一招,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他脸上砸下一拳。 安景晟顿时被袭匀这一拳打的嘴角出血,他手下的动作也发狠起来,一时和袭匀不相上下。 外面的守卫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即开门进来,见到这幅场景,纷纷提刀上前。 安景晟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右手一扬道:“都退下!” “世子——” “退下!” 袭匀不屑的扫了眼进来的守卫,高傲的扬起了头,睥着安景晟。 安景晟抹掉嘴角的血迹,冷冷看向袭匀。 “安景晟,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袭匀咬牙。 安景晟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没有说话。半晌,他转过身去,缓缓出了房门。在即将离开时,才扔下一句冰冷的话来,“我已经给她服过解药了。” “安景晟,你别走!” 袭匀怒道,就算是他给小师妹解了毒又能如何?有些印在心里的伤,可是一辈子都下不去了! 这会小师妹一定很伤心吧,袭匀想着不耐的拂了拂头发。 小师妹刚刚抚平北宫喆给她心中带来的创伤,如今又是安景晟。被最亲近的人利用、伤害,是最心痛的事情了吧。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袭匀有些烦躁的在房间内徘徊着,肚子更是时不时的抗议,他顿时一阵火大。 “啪——” “哐当——” 室内华贵的瓷瓶碎了一地,精美的桌椅被袭匀一掌劈开,然后他不耐烦的将拦路的椅子一脚踹走。 “来人,给本公子送点吃的!” 不理他?那他就一直砸下去。 终于,房门再次被人打开,安景晟的脸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更加阴鸷。 他身后跟着的守卫看着这一室狼藉,微微皱眉,看向安景晟道:“世子,这……” 安景晟咬牙道:“给他送些吃的来。” “本公子要吃肉,也要喝酒,把好酒好肉都送过来!” “你不要得寸进尺!” 袭匀投去一个讥讽的眼神,“你将我和小师妹带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景晟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难道你又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安景晟压抑着怒气道。 袭匀挑衅的看着他,安景晟握紧了双拳,指节阵阵发白。 “我跟你说,赶紧放了我们,不然的话……” “世子,他要的酒菜来了。” 一阵香味迎面而来,袭匀肚子里的馋虫立即开始兴风作浪。袭匀接过来吃的,怒气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安景晟懒得理他,此时已经走远。 袭匀端着酒菜,这才发现室内的可以放东西的桌椅全被他一掌劈成了渣渣。 犹豫了半晌,他将酒菜放在了床榻前的小几上。 他这个后悔啊,早知道就已经给自己留点后路的! 第232章 喝落胎药 1 刚想执起筷子大快朵颐,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将冒着热气的酒菜包了起来,然后从窗口跃了出去。 袭匀不声不响的溜进了安文夕所在的房间,燃亮室内的蜡烛。 “小师妹,小师妹,快醒醒。”袭匀摇了摇安文夕。 安文夕本就饿得发慌睡不着,等到袭匀摇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做出刚醒的样子打量了眼袭匀,然后又看了看四周。 “这是?” 袭匀叹了口气,“先不说了,你饿了吧,吃饭。”袭匀说着给安文夕递了筷子。 “什么人在里面!” “砰——”外面守着的守卫粗鲁的将门打开,涌了进来。 “看什么看,是本公子!”袭匀怒气冲冲道。 “这……” “这什么这,难道还不让人吃饭不成?”袭匀漫不经心的拈起一粒花生米朝来人砸去,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最后才堪堪躲过。 “出去!” 那人犹豫着立在了远处。 安文夕黛眉轻挽,轻声道:“你放心,外面戒位森严,我们是逃不出去的。” 安文夕的话,才使得那几个守卫稍稍放下心来,他们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小师妹,赶紧吃吧。” 安文夕淡淡勾了勾唇,执起筷子和袭匀一起吃了起来。 “谢谢你,师兄。” “谢什么呀,都是师兄妹啊,赶紧吃吧。” 看着袭匀眼中的关切的眸光,安文夕心中一暖。 —— 慎刑司。 已经被关了将近两天的楚涵萱此时疲倦不堪,人也狼狈至极,双眸熬得红通通的,布满了血丝,挽着的高髻也有些凌乱,一头墨发沾了不少灰尘。 虽然北宫喆并没有下令对她用刑,可是如今她一身的骄傲已经被磨光了! “吃饭了,吃饭了……” 楚涵萱看了未看狱卒端来的饭菜,眸光渐冷,嘴角慢慢勾起讥讽。 就连玲珑和司琪看着那饭菜都忍不住皱着眉掩了鼻子,这两日来,除了第一次那狱卒送来的饭菜正常之外,其余的皆是些馊掉的剩菜剩饭,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爱吃不吃!”那狱卒见她们没有一人去接饭碗,没有好脸色的将手中端着的碗随手往地下一扔。 里面的汤汤水水一股脑的全部洒在了地上,散发着难闻的气息,楚涵萱的眉头皱的更高了。 她将近两天没有吃饭,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有气无力的扶着木栏。可是她的眼神却分外凌厉,令那狱卒脚下发寒。 “瞪什么瞪,当心老子挖了你的眼!”那人说是这么说,可是嚣张的气焰已经弱了下去,在楚涵萱冰冷的光眸光中渐渐走远。 “公主,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玲珑愤愤道。 楚涵萱握着木栏的指节有些发白,她已经将身上的收拾全部拿去给了那个叫做六子的狱卒,让他给北宫喆传话,可是,到现在她依然没有见到北宫喆。 不知道是那六子只拿好处不办事还是北宫喆故意不见她。 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她只知道她就快要被逼疯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楚涵萱顿时一喜,难道北宫喆来了么! 北宫喆此时换下了龙袍,只着了一件月白的长袍,金冠玉带,面若冠玉宛,眉目清冷,若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和这阴暗潮湿的大牢有些格格不入。 牢头殷勤的为他引路,随着他的走动,这阴森的牢房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一般。 楚涵萱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木栏,怔怔的看向北宫喆。 这个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一如在清河之时,只需一眼就闯进了她的心,从此再也无法自拔。 北宫喆扫了眼痴痴盯着他的女人,眸光渐冷。 楚涵萱突然反应了过来,立即拂了拂鬓角的碎发,扯了扯衣摆。 “北宫喆,你这是来放我出去的么?”楚涵萱的声音带了丝惊喜,就连“本宫”的自称都被她省了去。 青玄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楚涵萱,这个女人在这里待了两天是不是傻了,皇上眉宇之间的冰冷她看不出来么? 北宫喆的眸光落在洒了一地的饭菜上,怔怔的看了片刻。 这个女人还真是金枝玉叶,受不得一点苦。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北襄,他不得皇帝宠爱,更是经常被兄弟欺凌。他们常常打他,不给他饭吃,那时有剩菜剩饭就已经不错了,他甚至还与狗争食! 他长长的睫毛轻颤,脑海中蓦地掠过一抹小小的身影,单薄却坚韧,似乎那个小人儿也向来是隐忍不屈的。 只不过,那个身影一闪即逝,快的令他抓不住。 楚涵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双眸顿时有了一抹恼意,抬眸看向北宫喆道:“你将我关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这样侮辱我!” “侮辱?”北宫喆黑瞳微眯,这就算是侮辱了? 楚涵萱微微一滞,厉声道:“难道不是么?” “慎刑司的饭菜都是这样,你若是不吃,那也没有办法。” “你——北宫喆,你放我出去!”楚涵萱咬牙。 “看来八公主的力气还很足。” “我……”楚涵萱咬着下唇,狠狠地瞪着北宫喆。 “告诉朕,那日你给欢凉的是什么?”北宫喆突然冷冷发问。 “没……没什么。” “八公主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么?” “若说我说了,你就能放我出去?”楚涵萱灰败的眸子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那得看八公主的诚意了。” 楚涵萱咬了咬牙道:“我告诉你便是,我给她的是一个锦囊,锦囊里有一封信,可是信封上面不仅没有署名,而且那封信也是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白纸?”北宫喆黑瞳骤缩,想起在未央宫铜盆里看到的那张白纸,为什么她要将那白纸放入到水中呢,而且铜盆里面的水也变成了蓝色! 看着北宫喆幽深的黑瞳,楚涵萱的心中吧嗒一声,飞快的掠过一抹疑惑,难道她说的有什么不妥么? “那锦囊谁给你的?”北宫喆紧逼道。 “这个……” 楚涵萱蓦地想起那个人对她说的话来:若是你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后果自负! 那人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却让人一阵心悸,通体发凉。 “八公主是聪明人,事到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青玄在一旁提醒道。 楚涵萱的心蓦地一惊,那个人根本就是让她做替死鬼罢了,她又何必替她隐瞒。 她握了握拳,像是下了决定一般,咬唇道:“是一个女人,南昭香韵公主!” 北宫喆眸光一紧,果然是她!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朕!” “我也是偶然认识了这香韵公主,后来聊天之时……” “重点!” 楚涵萱一愣,然后开口道:“她给了我胭脂泪,告诉我让我在你和江向晚大婚的时候给安文夕下毒,然后给了我一个锦囊说是一旦被查出来了,就将这个锦囊交给安文夕,一定会安然无恙。” 谁知,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在骗她,她将锦囊给了安文夕,那安文夕可是没有将她从这慎刑司捞出去! “我手中的胭脂泪一直都放在了清秋阁,根本就还没有对安文夕下毒!”楚涵萱望着北宫喆道,“安文夕中的胭脂泪不是我下的!” “你平常都是和香韵公主在哪里见面?” “这个不确定,有时候实在外面的茶楼酒肆,有时候甚至会在宫里。” 北宫喆略略惊讶,这夏宫在暗处埋了不少暗卫,那香韵公主竟然进出如此轻松,真是让人不容小觑! “你可知道香韵公主平时都在哪里落脚?” 楚涵萱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向来神出鬼没。” 北宫喆微微蹙了眉,看来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楚涵萱看着转身欲走的北宫喆,急忙喊道:“北宫喆,你别走,你答应的,要放我出去的!” “哦?朕可是在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你——”楚涵萱顿时气得脸色发白。 “青玄,你差人将她们调去好一点的牢房,至于饭菜,按照在清秋阁的标准。”北宫喆扔下这句话,便带着左言径直出了慎刑司。 “北宫喆,算你狠!”楚涵萱恨恨咬牙。 “公主……”玲珑忙走过去搀她,这已经比现在好多了,来日方长,相信不久她们就可以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 “八公主,请吧。”青玄吩咐孙头打开了牢门。 楚涵萱眸光如同沁了一层寒霜,看也未看青玄一眼,大步迈出了牢门。 第233章 喝落胎药 2 青玄带着楚涵萱去了条件更好的房间,这里不仅没有老鼠,就连被褥都是新的,宫里头还送来了换洗的衣服。更重要的是,每一餐都至少是四菜一汤,生活条件大大改善。 “公主,别生气了,我们一定很快就会出去的!”玲珑安慰道。 青玄淡淡瞥了眼主仆三人,微微摇了摇头,进了这慎刑司还想出去,只怕能让她们住的舒服点已经是皇上最大的让步了! 她三番五次谋害皇贵妃,残害皇嗣,皇上绝不会轻饶! 北宫喆回到了宫中,立在琼华殿门前仰望着满天繁星,微微出了口气。 眼前好像浮起了那个女人模糊的面庞,明明是他讨厌的女人,可是他却时不时的想起她。 不仅挂念着她,还多番奔波,只为了能够早日救出她来。他想,是因为那个女人怀着他的孩子,所以他断然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离琼华殿不远处的长乐宫内,曹暮烟如今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被妊娠反应折磨不堪。 沧月在一旁将剥好的葡萄递给曹暮烟,曹暮烟懒懒的接了过来,放入口中,却嫌弃道:“不酸!” “我来尝尝。”沧月给自己剥了一颗,却被酸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酸着呢,酸着呢。” “哀家说了这不酸!”曹暮烟不悦皱眉。 “好好,这不酸,明日我让人送些更酸的来长乐宫。” “这几日,那边不得安宁呢。”曹暮烟指着未央宫的方向道。 “听说未央宫的那位失踪了,皇帝很是着急呢。”沧月说着又递过去了一粒葡萄。 “着急?”曹暮烟漫不经心道,而她的凤眸蓦地锐利起来。 “着急也是正常,虽说他不记得她了,但是毕竟肚子里头有他的孩子,更何况,皇贵妃失踪可不是件小事。” 曹暮烟微微点头。 “烟儿,你说要不要我去……” “不必,哀家可没有功夫掺和这事。” “可是,听说那安文夕中了胭脂泪呢,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万一……” “这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个贱丫头命硬得很呢!”曹暮烟恨恨道。 “这件事你不必管,有精力不如去琢磨琢磨如何对付那江向晚。哼,等她大婚之日,哀家一定会送她一个必生难忘的婚礼!” 那个丫头竟然想拿她做踏脚石,她必须给她点教训! 曹暮烟凤眸微眯,一道阴狠的眸光掠过眼底,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令人心底发寒。 “我明白的。”沧月再次递过去一粒剥好的葡萄。 曹暮烟并没有接,而是半垂着眸光道:“密探递来消息说是已经发现了安莫霖的行踪。” 沧月闻言,脸色顿时一白,手中拈着的葡萄骨碌碌滚了下去。 曹暮烟并没有发现沧月的异常,眸光又深了几分,幽幽道:“哀家也该去找他了。” 自从那一晚,虽然她每次都在等他,可他再也没有来过。 现在她终于有了他的下落,她自然要跟过去。 就算她当初争不过莫虞,可是如今那莫虞不过是一具尸体,她难道还争不过一个死人么? “烟儿……”沧月神色有些慌乱。 曹暮烟素手一扬道:“你不必多说。” “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没事,待过了这段时间,这孕吐反应就会好多了!”曹暮烟将手放在小腹上之上,眼中掠过一抹厌恶,丝毫寻不见半分慈爱。 沧月心中顿时大惊,她这是要对腹中的孩子下手么? “烟儿,这孩子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大夫说了若是这个孩子再保不住的话,以后你就难以……难以有孕了!” “你怕什么,哀家何时说了不要他?”曹暮烟厉声道,如今看来,这个孩子的确碍事,可是毕竟是她身上的肉,虎毒尚不食子,她自然会生下来的。 沧月稍稍放下心来,问道:“你打算何时动身?” “等皇帝大婚之后,想必那晚儿进了宫会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哀家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曹暮烟巧笑连连,眸光微转,在跳跃的烛光下分外阴冷。 沧月淡淡垂眸,以往他们几乎掘地三尺,就找不到安莫霖的影子,怎么最近这么容易就发现了他的行踪? 还是说,安莫霖是故意暴露踪迹的?想到这里,沧月的眼皮突突直跳。可是,看着面前的女人那一脸笃定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半晌,他对曹暮烟道:“好,到时我陪你去。” 夜色渐浓,灯火摇曳,勾勒出一室寂静。 第二日早晨,安文夕睫毛颤了颤,从睡梦中醒来。 “公主醒了。” 安文夕眸光微转,这才发现香茗正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 “公主,晟世子一早就让我来伺候公主起床。”香茗给安文夕取过衣服来伺候她更衣。 几个月没见,再见安文夕,香茗显得十分兴奋,一直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公主,奴婢怎么觉得您胖了呢。” “胖了?”安文夕一滞,透过铜镜打量起自己来,原本瘦削的脸的确有了些肉。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 安文夕洗漱之后,箐姑姑便端来了早膳,她再见安文夕不由得眼眶发红。自从上次逃出夏宫,她们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见到公主了,如今看到公主安好,心中涌出一阵阵喜悦。 安文夕留下箐姑姑和香茗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又叙了会家常。 正说着话时,香茗一拍脑门,懊恼道:“奴婢忘记了,晟世子吩咐奴婢用过早膳要给公主喝药呢,奴婢这就去将药端来。” “药?什么药?”安文夕微微挑了黛眉。 “晟世子说公主气血不好,就就差人给公主熬了药补身子。”箐姑姑笑道。 安文夕淡淡垂眸,她的身子并不需要大补啊。 思忖之间,香茗已经将药端来,笑盈盈的递给安文夕道:“公主,您趁热喝了吧。” 安文夕的眸光落在正冒着热气的要晚上,杏眸微眯。 “端来吧。” 安文夕接过药碗嗅了嗅,脸色微变,嘴角慢慢噙起一抹苦笑,晟哥哥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她径直将药碗放在了小几上,丝毫没有喝的意思。 箐姑姑疑惑道:“怎么了公主?” “我身体无碍,并不需要大补,这药还是不喝的好。” 虽然安文夕脸上依旧挂着笑,但是箐姑姑只觉得那笑有些冷冽。 “夕儿,你怎么能不吃药呢?”这时,传进来一声清冽的男声来。 安文夕抬眸看去,只见安景晟正抬脚迈进房门,一袭青墨色的长袍将他的俊雅勾勒的淋漓尽致。 而他的身侧,是一袭水绿长裙的华静香,乌黑的墨发挽做了高高的双云髻,上面简单的插了两支华贵非常的玉簪。 她的皮肤白嫩细腻,有一种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纤纤弱柳的身姿,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大大的凤眸如同沁了秋水一般,分外灵秀。 “晟哥哥,香韵公主。” “夕儿,你叫我嫂嫂便好。”华静香嘴角噙着点点笑意。 “我不太习惯,还是称你为香韵公主吧。” 华静香不在意安文夕的冷淡,上前亲热的挽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到了软榻之上。 “随你吧,你叫什么都好。” 她的眸光有意无意的瞥向安文夕的眉心,引得安文夕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我是看着你眉心的胭脂泪痣消去了。” “我也是一大早起来发现眉心的红色不见了,想必是晟哥哥已经给我吃了解药吧。”安文夕扫了眼华静香,心中牵起冷笑,果然是在怀疑她,这个香韵公主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疑! 华静香淡淡点头,柔柔道:“昨晚一回来,就给你解了毒。你放心吧,那胭脂泪虽然是剧毒,但是服了解药之后,没有任何伤害的。” “如此,多谢晟哥哥了。”安文夕语气极淡,嘴角噙着的浅笑似讥似讽,刺伤了安景晟的眼睛。 他的眸光轻垂,避去了安文夕凌厉的目光,半晌他将视线放到药碗上,然后对安文夕道:“夕儿,这药得趁热喝,不然对身体可不好。” 依旧是温柔而带着宠溺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可是安文夕知道,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晟哥哥了。 “晟哥哥,你当真希望我喝了它。”安文夕蓦然抬头。 安景晟双眸微眯,眸光有些复杂,令人看不清情绪。 谁知,安文夕却端着药走到窗边,将碗中的药一点点倒入一盆盆栽之中。 “夕儿——”安景晟蓦然惊呼道。 安文夕将空碗放在小几之上,嘴角微勾,抬眸对安景晟道:“晟哥哥,这药里面有艾叶吧。” 第234章 相互利用 安景晟眸光一沉,没有说话。 “夕儿,你晟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华静香柔柔道,声音软糯,十分好听。 “晟哥哥,我说了,我要这个孩子,我不许别人动他!” 孩子? 箐姑姑闻言立即打量了眼安文夕的小腹,怪不得她觉得公主胖了,原来是有孕了! 难道这孩子是……夏皇的? 安景晟黑瞳微缩,忙上前一步,“夕儿……” “晟哥哥不要多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安文夕脸色微冷,转过了身子。 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和晟哥哥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夕儿,听说月无双也中了胭脂泪,你难道不想要解药了么?”华静香巧笑道。 安文夕蓦地一震,冰冷的眸光看向华静香,只见女子眼中噙着笑意,红唇轻启道:“只要喝了落胎药,我这就遣人去夏宫送药。” 安文夕只觉得眼前女子的柔美的脸颊沁了点点冰霜,阴冷可怖。 她微微握了双拳,厉声道:“都出去,出去!” 她的身子因为怒吼而微微颤抖,狠狠地瞪着安景晟和华静香二人。 安景晟蹙了蹙眉,紧抿了嘴角。 “夕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时间不多了。”华静香再次开口,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挽上了安景晟的胳膊。 “晟,走吧。” 安景晟看了安文夕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和华静香相携着出了房门。 待安景晟和华静香走后,安文夕颓唐的坐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抓住桌角,指尖变得卡白。 “公主……” “公主,你没事吧?” 箐姑姑和香茗立即扶住安文夕。 “我没事。”安文夕无力地摆了摆手。 “公主,你有了身孕?”箐姑姑犹豫道。 安文夕的双手覆上小腹,嘴角不自觉浮上了一抹笑意,淡淡道:“已经三个多月了。” “是皇上的孩子吗?” “是,是九哥哥的。” “公主,你和皇上和好了?”香茗惊道。 安文夕只是淡淡的点了头,对箐姑姑和香茗道:“你们出去吧,我想休息休息。” “公主……”箐姑姑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安文夕一眼。 “小师妹!”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担忧的声音。 “袭匀。”安文夕抬眸看去。 袭匀走了进来,看着箐姑姑和香茗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公子和小师妹说说话。” “坐吧。”安文夕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小师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袭匀坐了下来,“刚才是不是安景晟和那个什么香……香韵公主过来了?” 安文夕点点头。 “他们来做什么?一定没安好心!”袭匀愤愤,待他的眸光落到小几上的空药碗上时,顿时明白了什么,眼神立即变得凌厉。 “他还逼你打胎?” 安文夕没有说话,而嘴角却堆满了苦笑。 袭匀见状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骂道:“这安景晟真不是个玩意!” 安文夕黛眉轻挽,眸光轻垂,“不说这个了,我昨晚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院子看起来和平常的宅院无异,可是在暗中却埋了无数的暗卫,别说从这里逃出去,就连消息都送不出去。” “就剩下三天的时间了,一定要将解药送出去!” “解药?他们给你解药了?” 安文夕摇了摇头,“那香韵公主说,只要我喝了落胎药,就会将解药送回夏宫救无双。” “什么?”袭匀闻言大怒,“竟然这么卑鄙!” 安文夕的眸光变得悠远,“晟哥哥了解我的脾性,知道用什么才能威胁到我,所以他才会让我用这个孩子来换无双的解药。” 半晌,她突然从袖子取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递给袭匀。 袭匀一滞,然后惊道:“这就是那胭脂泪的解药?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昨日他们给我服下的,只是被我藏了起来。” “小师妹,你想让我怎么做?” “将这解药送回夏宫。” “可是,我根本出不去。” “我有办法。”安文夕的眸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四周,然后对袭匀招手道:“附耳过来。” 安文夕贴着袭匀的耳朵说了片刻,袭匀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喜色来,不禁赞道:“还是小师妹聪明!” “你可有把握?” “放心吧,这件事交在师兄身上。” “解药你可要放好了,这一颗价值千金!” 袭匀点了点头,“可是小师妹,你将解药给了无双,你怎么办?” “晟哥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的。” 袭匀蹙眉,“那也未必,如今的安景晟冷血无情,万一……” “你不用管这么多,只需将这解药送回夏宫就好。” “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袭匀走后,安文夕靠在了软榻上,脸色稍显疲惫。 安景晟和华静香出了安文夕的房间便一直没有说话,华静香很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的脚步一顿,抬眸看向安景晟道:“晟,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感觉到了,晟,你不开心。”华静香靠在安景晟怀中,“是不是怪我逼夕儿了。” 安景晟心中一动,轻轻揽住了华静香的纤腰,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发顶,浅浅的嗅着她的发香,温柔道:“傻瓜,怎么会呢,你做的很对,那个孩子不要留的。” 他的眸光却逐渐飘远,虽然他也知道这对夕儿而言很残忍,可是成大事必须不拘小节! “你不怪我就好。”华静香靠在安景晟的胸膛,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胸前游走,顿时挑起了他的欲火。 安景晟眸光一变,立即将华静香打横抱起,飞快的回了房间。 昨夜云雨刚歇,今晨又入巫山,院子里的下人们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一番云雨之后,安景晟拥着华静香温软的身子,抚摸着她光洁的皮肤,突然道:“香儿,换颜丹的解药你配的如何了?” “差不多已经配好了,只差最后一步了,这得需要娘亲来完成。”华静香抬手覆上他的脸庞道,“反正你也已经用这幅容貌二十多年了,不差这几天。” “香儿说的是。” 华静香点头,玉手在他的脸上流连,羞涩道:“不过,香儿很喜欢你这幅容貌。” “难道香儿不想看看我的真容。” “自然是想的,一定比现在更好看。” “若是没有现在好看呢?”安景晟邪邪道。 华静香撅了撅嘴道:“那香儿可就会嫌弃的。” “是么?”安景晟眼中刚刚退却的欲望又重新攀上起来。 华静香立即求饶道:“晟,香儿错了,你饶了香儿吧。” “那就饶你一次。”安景晟在她的花颊之上落下一吻,二人皆浅浅笑了,只是这笑都是不达眼底。 “对了,晟,原本夕儿是对北宫喆恨之入骨的,后面却突然和他重归于好,还要为他生子,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个问题我也思索过,可是夕儿毕竟是爱着北宫喆的,后面和他重归于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想不通,也许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夕儿才会改变了态度。” 安景晟眸光微敛,半晌道:“这件事,交给我去查。” 随即他起身穿上了衣服,然后拿来华静香的衣服递给她。 “我想再睡一会,你先出去吧。” “好。”安景晟在华静香眉心印下一吻,便出了房门。 安景晟一走,华静香脸上原本温柔似水的神色顿时敛尽,眉间之间浮现一抹冷煞,垂眸看了眼身上留下的青紫,不在意的披上衣服。 她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安景晟之间的不过是相互利用,情爱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太过奢侈! 她刚刚穿好了衣服,轻声唤道:“流苏!” 随着她的话音,一抹青色的身影立即出现在房间内,女子单膝跪地道:“启禀公主,您猜的没错,昨日您给安文夕喂下的解药被她藏了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 华静香柔美的凤眸微眯,一抹阴狠从她眼底悄然划过。 安文夕是个狡猾的女人,不得不防! “本宫知道了,你继续盯着那个袭匀,一旦发现有何异动,立即来报!” “是。” “好了,退下吧。” 从早晨还是,每餐之后,安景晟就会吩咐下人送来一碗落胎药,而安文夕亦是每次都会直接倒掉。 虽然她的表面平淡,可是心里却比谁都更加着急。 第235章 偷拿解药 可是却没有半点办法,她在等,等那个人来救她! 袭匀自从从安文夕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就开始闹腾,不是嫌饭菜不好吃,就是嫌伺候的人不周到,最后竟然嫌院子太小,憋屈,说什么也想出去! 每次偷溜出去若是有人拦,他必定将人打的鼻青脸肿。而遇到身手比他厉害的护卫,他就悻悻回房。 而对于袭匀的无理取闹,安景晟采取不管不问的措施。 不出一天,所有的人都离袭匀的院子远远的,以免被波及。 袭匀在将庄院所有的下人闹腾一遍之后,就天天潜伏在主房,每次安景晟和华静香将要亲热之时,他都是准时现身。 然后淡淡抛下一句:你们继续,本公子就是太闷了来欣赏表演。 气的安景晟差点没有将袭匀大卸八块,最后华静香忍无可忍对安景晟道:“晟,这个袭匀真是讨厌,不如我们将他放走吧,反正我们的目的不是他。” 安景晟早就厌烦之际,听到华静香提起便点了点头,当日他就不该招惹这个祸害! 袭匀出了庄院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他立即马不停蹄的朝夏宫奔去,没想到刚走出了不远,后面便出现了尾巴,没想到安景晟竟然派人跟踪他! 袭匀扬起马鞭,狠狠地夹了马腹,飞快的疾驰起来。 令他想不到的是前方早就埋伏了人在等着他,更卑鄙的是有人设置了路障,在他策马疾驰之时,那人一把拉直了麻绳,直接将马掀翻,他立即从马背上滚下,若不是小师妹告诉了他让他提前有了准备,不然他的小命就此玩完! 袭匀被摔得龇牙咧嘴,不由得大骂道:“哪来的龟孙子,快给本公子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从四面八方的草丛里涌出来不计其数的蒙面人来。 他们皆提剑向他砍来,明晃晃的长剑闪花了他的眼睛! 袭匀双眸微眯,这些人分明就是庄院里的暗卫,虽然都蒙着面,但是身上的服饰未变,这瞒不了他! 以一敌百,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过十招,袭匀已经渐渐败下阵来,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 向来好看的眉头紧紧锁起,警惕的盯着身前的暗卫,厉声道:“为何要拦本公子,这可是安景晟亲自放本公子出来的!” “我们公主说了,你偷拿了胭脂泪的解药,让我们务必带你回去!” “解药?本公子没拿!” 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暗卫便出手卷起他腰间的小瓷瓶。 “还说没拿,这是什么?”那人不屑道。 袭匀先是一惊,然后大笑道:“一群蠢货,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以为我会直接摆在外面么?” 袭匀咬了咬牙,不顾身上的伤口,身形一跃而起,转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那人手指发力,顿时将手中的小瓷瓶捏的粉粹,里面突然爬出来一只背部紫红的毒蝎子,惊得那人立即将毒蝎子甩开。 被人戏耍了一番,那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咬牙切齿道:“给我追!” 因为袭匀身上有伤,他没有走多久,就再次被人堵截,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袭匀低声唾骂了一声,转身怒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单挑!” 那人只是不屑的扬起了眉梢,身形未动,手腕一翻,一粒石子便飞出了他的掌心直直砸向袭匀。 这一幕发生在一夕之间,袭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点了穴道,他不禁破口大骂道:“无耻,竟敢暗算本公子!” “搜!” 看着朝他走来的众人,袭匀黑瞳蓦然骤缩,厉声道:“别过来,别过来,本公子告你非礼啊!” “啊!痒死了,别碰本公子!” 袭匀暗暗磨牙,然后专心气沉丹田,运气冲破穴道。 “左护法,拿到了!”一个暗卫从袭匀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立即抛给了为首的那人。 就在这时,袭匀刚刚冲破了穴道,他欲伸手去抢小瓷瓶,左护法已经稳稳地将小瓷瓶握在了手中。 他倒出了里面的药丸,冷冷瞧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将药丸塞了回去。 袭匀微怒,劈手朝左护法砸去,然后反手成勾,探至他的身后,顺着脖颈绕至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小瓷瓶。 袭匀嘴角微勾,竟然想从他的手里抢东西,不自量力! 左护法明显没有想到袭匀的身手如此矫健,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就被袭匀夺去了手中的东西,不禁心中一惊。 他立即抬脚踢去,袭匀侧身避开,谁知更快的是他手中的利剑,闪着寒芒径直劈来,眼看就要将袭匀的右手齐腕划下,袭匀剑眉微蹙,蓦地将手中的小瓷瓶抛至上空,这才堪堪躲过一剑。 再欲伸手去接小瓷瓶时,一把把利箭破空而来,将他一步步逼退。 袭匀咬牙,这是要逼死他的节奏! 他提了一口气一跃而起,脚尖踩着剑锋,再次伸手去抓小瓷瓶。 左护法双眸微眯,抬掌劈向那只小瓷瓶,他是宁愿毁掉也绝不能让袭匀得手! 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却突然炸裂,化作一抔齑粉,袭匀急得跳脚! “你大爷!”他身形一闪,犹如魅影一般迅速掠至那个左护法身前,抬脚踹向他的胸口,连续几脚将他踹飞,却仍不甘心。 他劈手夺下一人手中的长剑,有些杂乱无章的砍向众人,袭匀只知道他要被气疯了! 眼睁睁的看着小师妹好不容易藏下来的解药被毁,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丫的,还我的解药!” 左护法站起身子,捂着胸口狠狠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看着杀红眼的袭匀,厉声道:“将他带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其他的暗卫手下的招式越发的发狠起来,而且采取车轮战术,不出一会功夫,袭匀便体力不支。 他知道今日他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索性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对众人道:“本公子自己回去!” 他要回去向安景晟讨个说法,说好了放他走为何不算话! 左护法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双眸蓦地一缩,厉声道:“带走!” 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赶回了墨松山庄。 墨松,是安文夕亲自取的名字。 而此时,安文夕看着再次送来的落胎药,不由得冷冷一笑,直接端起药碗倒在了盆栽里。 “公主,将药碗交给奴婢吧。”箐姑姑叹了口气,公主如今和世子反目是她们最不想看到的。 “世子太坏了!”香茗愤愤。 “不管怎么说,公主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的外甥啊!” 外甥?安文夕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也许晟哥哥并不这样觉得。 “香茗,你去告诉安景晟,以后不必再往这里送药了,我是不会喝的。” 安文夕刚刚抬脚,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朝身后倒去。 “公主——”吓得箐姑姑立即一把接住了她,和香茗一起将她扶到了床榻上。 “公主这是怎么了?”香茗吓坏了。 “你赶紧去请晟世子来,就说公主晕倒了,快去!” 箐姑姑一脸焦急,公主怎么好端端的会晕倒? 过了片刻,安景晟便急急地从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脸色同样焦急的华静香。 “世子,您来了,公主她突然就晕倒了。”箐姑姑立即迎上去道。 安景晟紧蹙着眉,“怎么会晕倒了,香儿,你来看一下。” 他的眉宇之间尽是担忧,虽然他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对安文夕却是真心疼爱。 华静香坐在榻前,探上安文夕的脉搏,秀气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 “怎么了?” 华静香收了手对安景晟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急火攻心罢了。” “你给她开两副药吧。”安景晟轻声道,他知道这一年来,安文夕受了不少苦,他的心中泛起阵阵心疼。 “公主如今这样都是世子逼的。”香茗忍不住说道,然后说完立即躲在了箐姑姑身后。 箐姑姑顿时一惊,这个丫头怎么如此大胆,不要命了么? “你胡说什么,还不赶紧跪下向世子请罪!”她一把拉出香茗。 安景晟冰冷的眸光扫向香茗,抿了抿薄唇,淡道:“罢了,你起来吧。” 华静香看着安文夕柔柔开口道:“我刚才给夕儿把了脉,觉得十分奇怪,明明前天晚上就已经给她服下了胭脂泪的解药,为何如今她的体内还有胭脂泪?” 安景晟闻言,眸光顿时一沉,紧紧的锁住安文夕的眉心。 华静香走过去,拿出丝帕轻轻擦拭安文夕的眉心,她的眉心处果然出现了一点殷红。 第236章 墨松庄院 “难道她没有服下那粒解药?”华静香故作惊呼道。 安景晟眉头微拧,还没有开口,一个暗卫从外面进来,扫了眼室内,沉声道:“公主,驸马大事不好了!” 安景晟的眸光瞥了眼众人,然后淡道:“回去说!” 就在这时,一身凶煞之气的袭匀从天而降,气势汹汹的提剑向安景晟刺来。 安景晟立即拉着华静香侧身避开,不悦的皱眉道:“你不是走了么,又发什么疯?” 他对这个袭匀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别跟本公子装蒜,是你又让人将本公子带回来的!”袭匀怒道。 随着袭匀一起来的还有左护法,他见状立即拦住袭匀,对安景晟和华静香道:“启禀公主和驸马,这个人偷走了胭脂泪的解药。”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有胭脂泪的解药?” 安景晟没有在意华静香的惊讶,而是上前一步,盯着袭匀道:“那解药呢?” 袭匀冷哼一声,将头扭去一旁。 左护法看着安景晟道:“启禀驸马,属下再夺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将那粒解药毁了。” “毁了?”华静香又惊又怒,下意识的握紧了安景晟的胳膊,对着左护法喃喃道,“你知不知道那一粒解药有多珍贵?” 她的双眸微冷,带着淡淡的怒气,睫毛轻垂,掩去眼底的那一抹悄然而逝的喜色。 毁了也比被袭匀送去夏宫好! “属下该死,请公主责罚。” “罢了,他也是无心之失。” “既然驸马替你求情,那你就去好好思过!” “外面怎么了?”安文夕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一旁的箐姑姑。 箐姑姑又惊又喜,“公主醒了!” 安景晟和袭匀闻言立即去了内室,“夕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文夕只是淡淡扫了安景晟一眼,然后将视线放在袭匀身上,轻声道道:“袭匀,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么?” 袭匀脸色一滞,半晌咬唇道:“此时说来话长,倒是你怎么了,小脸煞白煞白的。” 安文夕闻言,脸色一沉,缓缓垂下眼睑,对安景晟道:“晟哥哥,夕儿累了。” 华静香看着安文夕眼中拼命掩饰的灰败,她在唇角绽开一抹悄无声息的淡笑。 安文夕这点小把戏竟然还敢拿到她的面前,她今日就是给她一个教训! 安景晟的眸光在袭匀和安文夕之间打量了一下,心中早已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安文夕道:“你好好休息,晟哥哥一会再来看你。” 安文夕淡淡点头,算是应了。 安景晟一走,袭匀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小师妹,是师兄太没用了,解药被他们毁掉了。”袭匀懊恼道,“要不是小师妹提醒我提防着被人跟踪,只怕师兄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小师妹明明知道安景晟不可能真的放他走,为何还要让他带了解药赶回夏宫。 安文夕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抿唇道:“我以为不管怎样晟哥哥既然答应放你走,都不会出尔反尔的。”其实,这也是她心中隐隐希冀的,而事实证明,又是她妄想了。 晟哥哥怎么可能让袭匀将消息传回夏宫呢? “安景晟就是个卑鄙小人!”袭匀恨恨道。 “你受伤了,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安文夕说着要起身。 袭匀立即制止她道:“不过是小伤而已,你好好躺着。”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才害你受伤。” 袭匀不在意的瞥了眼身上被鲜血染红的地方,淡道:“皮肉伤,不打紧,安景晟有没有为难你?” 安文夕的嘴角噙了丝苦笑,“不过是每日都送来落胎药罢了。” “唉,如今我再想出去就难了。”袭匀叹了口气。 “袭匀,我让香茗来为你处理下伤口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房处理就好,你休息吧。”袭匀摆了摆手。 安文夕看着袭匀的背影,睫毛轻颤,袖中的手慢慢攥紧了那粒药丸。 希望这样一来,就可以打消那香韵公主的疑虑! 安景晟带着华静香回房后,脸色渐冷,就连峻拔的背影都多了几分冷意。 华静香咬了咬唇,看着他如沁寒霜的脸庞,顿时止住了脚步。 半晌,安景晟回过头来,冷冷的瞧着华静香道:“这件事,你一早都知道?” 故意让他放走袭匀,然后将他要送出去的解药毁掉,彻底断了夕儿的念想! “晟,我……” “你只需说是还是不是。”安景晟突然打断她。 “是。”华静香迎着他寒凉的目光,“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吃下解药。” “今日夕儿晕倒也是你设计的?” “不是,这个我也不清楚,她怎么就晕倒了。也许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再加上心里负担大,倒不是不可能。” “拿来解药。” “解药?”华静香一滞,她当然不能再给他解药。 “我记得你那里还有。” “可是,万一她再偷偷地送回夏宫怎么办?” “不会的,我派人盯紧袭匀就是。” 华静香上前一步,“夕儿那么冰雪聪明,一定会想到别的法子将解药送出去的,这样一来,我们手中可就没有任何筹码了。” 安景晟黑瞳骤缩,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夕儿的,等到最后一日再给她服下解药也不迟。”华静香伸手环住安景晟的后背,将头埋在他的背上,撒娇道,“香儿什么时候骗过你。” 温软的气息令安景晟的呼吸立即变得急促,他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记住你说的话。” “我知道的。”华静香柔柔道,她就知道安景晟逃不出她的温柔乡! 安景晟转过身来,将华静香拥进怀中,爱怜的抚着她的柳腰,而他的眼中却清冷的不见半分迷离。 半晌,他才松开怀中的女人,温柔道:“刚才流云不是说大事不好了么,传进来吧。” 过了片刻,刚才那位暗卫进了房间,立即单膝下跪道:“属下参见公主、驸马。” “起来吧。”安景晟淡淡吩咐道,“刚才你不是说大事不好了么,到底发生了何事?” “启禀公主、驸马,右护法……右护法死了!” “什么?”华静香不敢置信的盯着流云,“右护法武艺高强,还极为擅长巫蛊,怎么会死了?” “太子回朝之后,就开始秘密对静华宫下手,短短几个月内,就已经铲除了我静华宫十几位长老,这里面就有右护法。” “又是华宇单!”华静香咬牙切齿道,原本柔美的小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安景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然后对流云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静华宫行踪向来隐秘,原本太子根本无法窥察,而一个月前,太子却突然大肆绞杀我静华宫人,所以属下怀疑,有内鬼!” 安景晟眸光微凝,厉声道:“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只有属下,其他的人都已经……” 华静香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灰败下去,娘亲即将出关,而如今右护法却死了,她该如何向娘亲交代? “这件事务必保密知道么?” “属下明白。” “静华宫在南昭的势力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我们静华宫好不容易在南昭重新站稳跟脚。” “就听驸马的。”华静香突然出声道。 娘亲早就说了,这次静华宫的目标不是南昭,而是大夏! “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华静香蓦然抬眸道,此时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刚才的惊慌。 “香儿,右护法一事,我们该如何向娘交代?” 华静香眸光划过一抹幽光,她敛眸道:“这件事,我自有办法。” —— 未央宫。 欢凉眼角的余光瞥向那道寒气逼人的身影,不由得阵阵皱眉,公主在的时候也不见他来,反倒是现在公主不在了,这个人却天天都来未央宫。 北宫喆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欢凉道:“想出来了么,她有可能会被带到哪里?” 欢凉抿了抿唇,把脑海中能想到的地方又一一排除,那些地方都是不可能的。 只听得北宫喆又道:“凤青轩、潇湘馆,朕都已经查过了,人不在那里。” 欢凉最佳一抽,他果然知道那是他们的地方。 “狡兔三窟,还有朕不知道的地方么?” “没有了。”欢凉摇了摇头,她真的想不到晟世子会将公主带到哪里去。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抹精光,她喃喃道:“难道是晟世子将公主带回了南昭?” 第237章 不自量力 好像这也不太可能!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哪个地方是她和安景晟共同知道的?” “共同知道?”欢凉黛眉轻挽,半晌她猛地一拍脑门,激动道,“我想起来了!” “有个地方,庄院,对,就是那里!”欢凉语无伦次道。 月清绝摇着的羽扇一顿,“你慢慢说,到底是哪里?” “墨松庄院!” 北宫喆双眸微眯,立即抬脚出了未央宫。 欢凉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明黄,再看时,北宫喆的身形已经掠出了未央宫。 北宫喆回到了琼华殿,换了身衣服,立即吩咐左言将蹄血玉狮子牵来。 “皇上,这只怕是安景晟故此设下的陷阱,您此去必然凶险,不如让属下去将皇贵妃娘娘救出来。” 北宫喆只顾着收拾着手下的东西,头也未抬道:“你去?你能救的出来?” “属下……”青玄顿时一阵语噎。 “可是,再过两日就是您的大婚……” 北宫喆蓦然一滞,“朕会尽量赶回来。” “属下不放心皇上一个人。” “朕先潜入墨松庄院,你和左言带着人埋伏在四周,记住,不要靠的太近,等到朕的命令之后再行动!” “是,属下知晓。” “启禀皇上,晴妃娘娘来了。”张海捧着拂尘前来通报。 “她?” “想必晴妃娘娘是为了大婚立后一事来找皇上的。” “有什么事情,你让她自己做主便是,若是她不能做主的,就去找太后!” “是,奴才明白了。” 张海将北宫喆的意思传达给了江向晴,她一阵咬牙,本想着借着布置大婚一事和皇上接近,没想到却被他一句话给回绝了,她的心里焉能不气? “晴妃娘娘请吧,今日皇上脸色不太好。”就是你能见了皇上,想必也讨不了好。 “本宫知道了,多谢张公公。”江向晴不情愿的朝晴阳殿走去。 不远处的北宫喆一身夜行衣,将健壮的身形全部隐在黑暗中,他凉淡的看了眼江向晴,然后掠出了宫门,跨上蹄血玉狮子朝承安郊野疾驰而去。 第二日,安文夕用完了早膳之后,依旧有人送来了落胎药,不同的是,这一次一起送来的还有另一碗药汁。 箐姑姑立即跟她解释道:“昨日公主突然晕倒,香韵公主给公主把脉说是急火攻心,这是她给公主的开的药。” 安文夕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香茗,你将这药端去给晟哥哥送去,就说放了红花的药可不是治急火攻心的!” 当香茗原封不动的将安文夕的话说给安景晟时,他一向温润的脸色顿时一僵,他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汁对华静香道:“为何要这样做?”清润的声音中夹带着薄怒。 “晟,我这样也是为了帮你不是么?”华静香立即握住安景晟的手解释道。 而这一次的美人计并没有任何作用,安景晟没有像往常一样嗔怪她,也没有将她拥入怀中,而是不着痕迹的松开了她的手,笔挺的后背隐隐有些萧冷。 华静香蓦地一阵心惊,她的眸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幽光,没想到安文夕在安景晟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安景晟轻垂眸光,想必如今在夕儿心中,他这个晟哥哥一定是个卑鄙小人吧。 他知道她身体不好,却不敢去看她,他不忍看她疏离而陌生的眼神。 虽然如今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夕儿和他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她永远都是被他宠在手心里的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这十几年,夕儿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和欢乐。 “晟,成大事者不该这样心软的!”华静香咬唇道。 “这一点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再去伤害夕儿,我已经欠她都多了!” 华静香嘴角的讥意渐渐扩大,不想再去伤害,从他让安文夕去诱惑北宫喆,再到现在逼着安文夕去打胎,哪一点不是伤害? 利用妹妹去争夺皇位,不是伤害么? 安景晟,真是虚伪! 华静香眼中的笑意渐渐发冷,当初就是她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才会选他的不是么? “晟,我知道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了。”华静香挽上了安景晟的胳膊,浅笑娇柔。 “你知道就好。”安景晟拍了拍华静香的手背。 “既然这样,我让人重新再准备一碗药吧,我也不想看到夕儿的身体有什么不好。” 安景晟满意的笑了笑,“香儿,那胭脂泪的解药呢?” “怎么了,你要它做什么?”华静香脸上的笑意一滞,“我们不是说好了最后一日再给她服下么?” 安景晟眉头深深锁着,双眸幽深如潭,看不出他的思绪。 “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好好放着,我感觉这两日可能会不太平。” 华静香摸了摸脖子里的项链,对安景晟嫣然一笑,“解药都在这里呢,你放心吧,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的。” 而那笑,落到安景晟眼中却意味不明。 用过午膳,安文夕躺在软榻上小憩,没过多久,便听见一阵敲门声,她知道这个时辰来找她的除了袭匀,不会再有别人。 她起身收拾了一番,对外面道:“进来吧” 袭匀一进来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原本清俊的脸上却带了几分焦急。 “怎么了?” “小师妹,我昨日偷听到了一个大消息。”袭匀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说话之前先给自己倒一杯茶,想必这事情不是小事了。 “你可知道静华宫?” 安文夕点点头,“知道一些。”但是不多,毕竟静华宫是南昭的邪教组织,且又销声匿迹多年,她不过是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只言片语罢了。 “安景晟和那香韵公主和静华宫有牵连。”然后袭匀又将他昨日听到的事情大致跟安文夕说了一遍。 安文夕顿时将那天听到安景晟和华静香的对话和刚刚袭匀告诉她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心中微沉。 只怕事情不是安景晟和华静香和静华宫有牵连这么简单了。 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那华静香明明是堂堂的南昭公主,为何会叫静华宫的宫主为娘亲呢?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静华宫是邪教组织,向来是和南昭皇室水火不容的! 最令她惊讶的是,短短几月之内,原本销声匿迹多年的静华宫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中原地区席卷而来。 安文夕顿时明白,花姑姑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晟哥哥来大夏的消息,只怕是不想让她知道静华宫的事情吧。 如今的她已经对晟哥哥失望透底,就算是知道了什么只怕也没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安文夕苦涩一笑。 “小师妹,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让你了解一下,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袭匀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如今我自己的事情都忙的焦头烂额,怎么有功夫去管别人。” “那就好,对了,小师妹,我发现今日这墨松庄院戒备森寒,就是只鸟儿也插翅难逃,我觉得以我的武功想要出去不大可能。” “想必他们也怕夏宫里来人吧。” “可是,算上今天就只有两天的时间了,这可怎么办呢?”袭匀不禁焦急的在房内踱着步子。 安文夕微微咬着下唇,那个人真的不会来了么,看来凡事还得靠她自己。 “小师妹,你说北宫喆会不会找来这里?唉,就算是他来了也无济于事,只怕安景晟就等着他来送死!” 送死? 这两个字一下子触动了安文夕的心弦,晟哥哥如此淡定,根本不像是会怕北宫喆会来,必定是准备了后招的,那么,北宫喆若来救她必定凶险! 那她一定要早点将手中的解药送回夏宫,她决不能让北宫喆前来送死! 安文夕杏眸蓦地骤缩,仿佛下定了决定了一般。 “袭匀,我有个主意!”安文夕对袭匀招了招手。 “叩叩……叩叩……” 安文夕心中一惊,和袭匀对视了一眼,然后换上了一副闲淡的表情,轻声道:“进来吧。” “吱呀——” 房门被打开,就看到华静香娉婷走来,她的脸上挂着柔美的浅笑,看了眼安文夕又将视线落在了袭匀脸上,这才缓缓开口道:“夕儿,我来给你送药了。” 而华静香的身后,跟来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婢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上面依旧是放了两个药碗,此时正冒着热气。 “香韵公主拿回去吧,我是不会喝的。” 华静香看着如此冷淡的安文夕,脸上的笑意微凝,“夕儿,还在为早晨的事情生我的气么?我先给你赔个不是,我给你开了两副药方,其中一副里面是放了红花的,可是被你晟哥哥发现了,还说了我一顿呢,我自然就不敢再动手脚,但是早晨这丫头给你煎药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方子,这才让夕儿误会了。” 第238章 不要逼我 呵……安文夕在心中不由得冷笑,明明是这么拙劣的谎话,由华静香说来却毫无做作之感,忍不住令人相信,这华静香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夕儿,现在这碗是我亲手熬得,绝不会再有什么差错,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早点好起来,不如趁热喝了吧。”华静香将其中一碗药汁端了起来对她道。 明明是这样平易近人的口气,但是华静香却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安文夕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接药碗的意思,那嘴角的笑意极为浅淡,根本看不出来她带了丝讥讽。 药碗很烫,华静香的纤纤玉手是何等娇嫩,她一直端着药碗却不见安文夕来接,脸上堆起的笑容一点点流逝,眼中的寒光渐盛。 就连一旁的流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眉头紧锁,这安文夕也太不识抬举了,竟敢在她家公主面前摆架子,欺人太甚! 就在流苏冷着脸将要从华静香手中接过药碗的时候,安文夕不疾不徐接过了药碗放在了小几上。 “多谢香韵公主,只是夕儿现在有孕在身不便吃药,所以就要辜负您的好意了,还请公主莫怪。”安文夕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华静香已经被碗底烫的发红的手指,慢慢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此时华静香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冷眸看向另一碗药汁对安文夕道:“这是落胎药,夕儿若是想要解药,便喝了这碗药吧。” “公主……” “夕儿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仅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华静香冷冷打算安文夕的话,看来刚才她对安文夕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知道,可是我不会喝的。” 华静香双拳紧握,指节有些发白,这个安文夕简直比石头还硬,软硬不吃! 她眼底的眸光瞥向一旁立着的流苏,立即会意,一手端起药碗,一直探向安文夕的下巴,嘴里冷声道:“安姑娘,对不住了!” 呵……这是想要对她用强了! 袭匀立即将药碗一掌打翻,清俊的脸庞泛着寒意,冷冷对流苏道:“不自量力!” 药碗被打翻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碎瓷声,药汁洒的到处都是,就连华静香粉色的裙摆都没能幸免,被溅上了点点药汁。 她脸上的冷意再也控制不住,微眯的双眸泛着寒霜,隐约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杀意。 “公主,奴婢知错!”流苏立即跪倒在地。 “起来吧!”华静香气的咬牙,刚要发作,房门再次被人打开,安景晟脸上带着冷意朝内室走来。 他的眸光看到地上的碎瓷和和流了满地的药汁,眉头微微蹙起,他扫了眼神情淡淡的安文夕,最后将眸光落到了华静香的脸上,袖中的双拳紧紧握起。 “晟,你来了。”华静香原本寒气逼人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大的眸子里沁了点点水光,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拎起裙子朝安景晟走去。 安景晟看着扑在他怀中的女人,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环住了她的柳腰。 华静香仿佛是得到了安慰一般,双眼之中顿时水光盈盈,两行清泪顺着花颊流下。 “晟……” “这是怎么了?”安景晟看向一旁的流苏冷冷道。 流苏咬了咬唇道:“启禀驸马,公主好心来给这安姑娘送药,结果安姑娘不仅不吃,还将它打翻。” “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要强行给小师妹灌落胎药!”袭匀怒道。 安景晟闻言眸光一紧,他还没有开口,怀中的华静香已经抬起了婆娑的泪眼对安景晟道:“晟,是我不好,你罚我吧。” 安景晟抿了抿唇,依旧尽量柔声对她道:“你先回去,这里有我。” 华静香不动声色的勾起一抹笑意,她就知道安景晟即便是再生气,也绝不会在人前不给她脸面的。 “好,你给夕儿解释一下,我没有想逼她的。” “去吧。”安景晟拍了拍她的肩膀。 华静香扫了眼流苏,流苏立即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狼藉,然后随华静香出了房门。 “夕儿……”安景晟慢慢走近安文夕,不禁叹了口气。 “你想解释什么,刚才她逼着小师妹喝落胎药可是我亲眼所见。”袭匀不客气的拿眼斜着他。 安景晟顾自坐在了安文夕的对面,看着她道:“夕儿,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 “不必了晟哥哥。” “夕儿,你我之间至于这么见外么?”安景晟阵阵心痛,“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晟哥哥,你错了,我们从来就不是亲人。” “夕儿……”北宫喆心中一震。 “你不应该姓安,而是姓北宫吧!”安文夕淡淡道。 安景晟满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安文夕,紧紧锁着她平淡的脸色,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救了秋水。” “秋水还活着?” 安文夕淡淡点头,“晟哥哥,夕儿对你太失望了。” “夕儿,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了秋水和无涯的。” “你不杀伯仲,而伯仲却因你而死,有什么区别么?” “安景晟,你看看你走到今日,有多少人付出了鲜血甚至生命,真的值得么?”袭匀道。 “自古都是成王败寇,百年之后,功过自有人说,没有值得不值得。” “你……”袭匀一滞,竟不知说他什么好。 “晟哥哥,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只是现在夕儿还叫你一声晟哥哥,请你不要再逼我了可以么?” 安景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难道你真的想把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兄妹之情全部磨灭么?” “夕儿,晟哥哥不想逼你的,我也很珍惜能有你这个妹妹。你也不要逼我好么?那北宫喆有什么好?” 安文夕垂眸不去看他,半晌,安景晟长长的叹了口气,“夕儿,你若是执意想要留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不逼你,但是你不要再回夏宫了好么?以后,夏宫里的事情都有子目去做,你就待在我身边将孩子生下,我会把他当做亲子抚养,然后我再重新给你寻一个好夫婿……” “够了,晟哥哥,我心意已决,你走吧。” “明日我会将解药拿来。”安景晟回头看了安文夕一眼,微蹙了眉头,撩开步子出了房门。 “啧啧,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袭匀撇嘴。 安文夕以手撑着额头,脸上浮现淡淡的疲惫,看了眼已经冷却的落胎药对袭匀道:“将药倒了吧。” “他们也真是不死心,每餐都会送来,也不嫌浪费。” “我不想让无双出事,但是我也舍不得这个孩子!” 袭匀刚将药碗放下,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立即警惕出声:“谁!” 安文夕顺着袭匀的眸光看去,宽大的帷幔几乎阻隔了所有的视线,微风拂动,帷幔轻摆,根本看不出有人藏在那里。 袭匀身形未动,一步步靠近帷幔,还没有将帷幔拉开,便被人定住了身形。 安文夕眉头一皱,起身厉声道:“谁在那里?” “是你?”前方突然传来袭匀惊讶的声音。 那人这才解开了袭匀的穴道,袭匀立即转身对安文夕道:“小师妹,你看你这是谁!” 北宫喆从袭匀身后走来,尽管他身上穿着一身普通的侍卫衣服,但是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尊却丝毫没有被淹没。 他清冷的眸光直直的看向她,尽管那眼神冰冷的没有半分温度,可是安文夕依旧觉得铺天盖地的温暖朝她袭来。 每次她被困困境,他总能像天神一般突然降临,即便是他现在失忆了,他也没有让她失望。 “你来了。”安文夕不自觉地在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尽管他的眉眼陌生,可是她依旧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 “你,没事吧。”北宫喆淡淡打量了她一眼。 “我没事,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安文夕飞快的扫了眼房门和四周的窗户处。 “说来话长。”北宫喆看了眼她殷红的眉心,淡淡蹙了眉。 “这边来。”安文夕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北宫喆,带着他往内室走去。 “你们慢聊,我在这里守着。”袭匀看了安文夕一眼。 北宫喆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握着,下意识地就反手将那只小手握在手中,软软的触感竟令他爱不释手。 安文夕拉着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杯茶。 那只温软的小手突然离开,北宫喆心中顿时涌出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里的茶比较粗陋,你将就点。” 第239章 痛不欲生 “今晚走。”北宫喆扔出了这句话。 “你带着我,有几分把握?” “五分。” 安文夕微微蹙眉,“这里看似平静,而在暗处却隐藏了无数的暗卫,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能冒险。” “你要相信朕。”北宫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安文夕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递给北宫喆,“这是胭脂泪的解药,你赶紧回去拿给无双,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北宫喆看着那里药丸,顿时明白了什么,半晌将药丸收进了怀中。 “那你呢?” “我没事的,他不会伤害我的。”安文夕抿唇。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北宫喆蹙眉,“你难道想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换解药么?” 安文夕双手放在小腹处,开口道:“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 “跟朕走,解药的事情朕自有办法。” “不,我不能走。”安文夕知道如果带了她一起走的话,他能出去的几率又会小了几分,一旦被发现再想出去就难了,无双现在还等着解药救命呢,她不能冒这个险! 北宫喆皱起的眉头又深了几分,这个女人真是倔得可以! “哐当——”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粗鲁的打开。 安文夕一滞,立即对身侧的北宫喆道:“赶紧走!” 华静香和左护法带着人涌了进来,只看到了一抹青黛的衣摆从窗户处划出了一抹利落的弧度。 “给本宫追!” 北宫喆从窗户处一跃而出,不曾想窗下却围满了暗卫,最前方的安景晟正摇着纸扇含笑的看着他。 “北宫喆,别来无恙。” “呵……你终于敢离开南诏,在我大夏露面了。” 这一句无疑是讽刺他不过是靠着南昭和香韵公主才有的今天,在这男权至上的时代,无疑是赤裸裸的侮辱。 果然,安景晟变了脸色,原本嘴角噙着的笑意顿时一僵。 “北宫喆,废话少说,既然你敢来,我定让你有来无回!” “朕的十万大军就驻扎在离这里五里之处,死的是谁还不知道!” 在他的地盘上还如此大言不惭! 安文夕和袭匀立即追了出来,紧接着是华静香带领着左护法等人前来。 她身形一动,转瞬来到安文夕身侧,将手中的长剑架到了安文夕的脖子上对北宫喆厉声道:“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你还不赶紧乖乖就擒!” 袭匀暗暗一惊,这个女人的速度好快,她明明就在小师妹身边,没想到却被她抢先一步。 “北宫喆,不必管我,记住我跟你说的!”安文夕神情平淡,看不出半分惧色。 安文夕话音刚落,华静香手中的剑锋顿时逼近了一寸,安文夕白嫩的脖子上立即流下了一缕血迹。 北宫喆眸光一紧,微微握了拳,正打算掀翻华静香手中的长剑,只见安文夕反手一拉,直接劈手夺下华静香手中的长剑然后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众人皆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安文夕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而且所有的动作皆发生在一夕之间,速度快至令人咋舌。 “公主——”流苏惊呼道,长剑立即出鞘,指向安文夕。 华静香根本就没有想到安文夕敢从她的手中夺剑,此时脸色有些气的发红,双眸沁了怒意。 “晟哥哥,放他走!”安文夕厉声道。 既然他们早就防备着北宫喆前来,如今又想将他囚在这里,只怕打算谋算什么。 安景晟眸光微敛,紧盯着安文夕和华静香二人。 “如果是他走了,你也难以脱身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华静香冷冷道。 “赶紧走,不要让我失望!”安文夕咬牙对北宫喆道,她说着刀锋逼近,在华静香雪白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华静香感到一阵疼痛,不由得一阵皱眉,这个女人出手狠绝,绝不是在开玩笑! “晟,放他走!” 只要安文夕在她的手里,她就不信北宫喆不会乖乖就范! 安景晟看着一脸请求的华静香,最终还是给北宫喆让出了步子,这个时候他不能让华静香出事! “走吧!” 北宫喆握了握拳,看了眼安文夕,决绝的转过了身去,颀长的后背勾勒出冰冷的线条。 华静香不由得冷嗤,“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你一心想要保护的男人,关键时刻还不是要弃你而去?” 华静香的话音刚落,北宫喆身形一滞,随即他飞快的跃身而去,再没有回头。 安文夕看了眼袭匀道:“你跟他一同去!” “我?”袭匀惊讶道,“我去了你怎么办?” “快去!”安文夕咬牙。 袭匀咬了咬牙,提身追了上去。 看见他们走远,安文夕这才稍稍松懈下来,还没有将剑从华静香脖子上取下,她的身体顿时一软,手中握着的长剑“哐当”掉了下来。 “夕儿,你怎么了?”安景晟立即掠过去接住了倒下的安文夕。 华静香眼中划过一抹阴狠的幽光,看着安景晟眉眼的焦急,不疾不徐道:“这是胭脂泪发作了!” “香儿,解药呢?” 华静香斜斜的看着他,伸手抹过脖子里的鲜血,看着指尖上的一抹殷红,嘴角微勾,看了流苏一眼,向前走去。 流苏看着安景晟咬牙道:“驸马,您让公主失望了。” 安景晟抱起安文夕,看着华静香越走越快的背影,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他抿了抿唇,还是将安文夕抱回了房间。 一直到日暮时分安文夕才悠悠转醒,她最近时常晕倒只怕不是急火攻心而是胭脂泪发作了吧。她看到眉心的那粒泪痣,已经红的夺目。 她今日伤了华静香,只怕她要记恨她了! 入了夜,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了丝丝暑意。 而在这边的主房内,安景晟和华静香双双用完晚膳开始就寝,室内的气氛有些低沉,华静香始终是淡漠的靠在床榻内侧,向来小巧的后背也有些发冷。 安景晟握了握拳,幽深的双瞳泛起一丝冷意,半晌他翻身上榻,一把将华静香揽进怀中,贴在她的耳边道:“香儿,还在生我的气么?” 华静香没有像以前一样,往安景晟怀里钻,而是微抿了嘴角,怔怔的看着他,“安景晟,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香儿,我知道下午的时候是我不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可是我不能对夕儿不管不顾。” “安景晟,我就问你,是安文夕重要还是我重要?”华静香一汪水瞳带着淡淡的委屈,在她的眸底萋萋看不出作假。 安景晟只是紧紧的拥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华静香的眸光一点点垂下去,“安景晟,你对不起我!” “香儿,她是我妹妹,而你是我携手白头的人,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原谅我好么?”他的黑瞳如潭,透着真诚。 华静香不禁在心中冷哼,连谎话都说得如此真诚,这甜言蜜语在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能够扰动少女的春心。 “下次不许再这样!”华静香的语气虽然冷硬,但是却没有了刚才的尖锐。 “好,下次不再这样。”安景晟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顶,带了些怜惜,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隐在暗处,看不出情绪。 华静香这才缓缓攀上了安景晟的后背,安景晟心中一动,一个翻身,将华静香压下身下,双眸染了些欲望。 “香儿,可以么?” 华静香略带羞怯的点了点头,恨不得将头埋进锦被里,不敢去看安景晟的脸色,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娇羞的小女子了。 一番云雨之后,安景晟像是一只吃饱了的兽一般拥着华静香沉沉睡去。 而华静香被连续折腾了将近一宿,已经累得动弹不得,枕着安景晟的胳膊甜甜入睡。 突然,一双锐利的眼睛蓦地睁开,即使在黑暗中,那双眸子也又黑又亮,直摄人心魄。 安景晟缓缓抽出被华静香压在下面的胳膊,然后摸到她脖子里戴的古玉项链,取出里面的药丸。 待他只发现一颗的时候,蓦地一滞,怎么只有一颗? 他飞快的将药丸收进手中,然后取下床榻旁边挂着的衣服套在身上,大步朝外走去。 他前脚刚走,原本熟睡的华静香也睁开了眼睛,只是她的眼底盛满了浓浓的讥讽,半晌她摩挲着脖子的古玉,嘴角的不屑渐渐扩大。 “公主,果然如您所料,驸马一直都在骗您。”流苏缓缓从床榻后面走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卯时了。” 华静香点点头道:“将本宫的衣服取来,好戏要开始了,本宫可不能错过。” 第240章 死亡之兆 流苏将衣服取来,华静香还没有从床上起身便又重重的跌坐了回去,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安景晟这个禽兽,一遍遍的索要,把她折腾的身子骨都散架了,如今腰酸腿疼的,走路都是问题。 流苏看到华静香咬牙切齿的模样,脸上顿时一红,虽然她不是那种豆蔻初开的小姑娘,可是面对这样的情景,还是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华静香只关注着自己身体的不适,根本没有注意到流苏的小心思。 “我事先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有准备好?” “公主放心,那落胎药奴婢熬好了。” “走吧。”华静香点点头,挽着黛眉,忍着双腿的酸胀一步步出了房间。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安景晟拿到了解药,便直接去了安文夕的房间。 安景晟看着安文夕和衣躺在了床榻上,就连被褥也有些凌乱,不禁蹙眉,待他走近却发现安文夕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沁着豆大的汗珠,就连嘴唇都被她咬破了皮,紫褐色的血渍染在了薄唇之上。 “夕儿,夕儿……”他立即一个箭步上前,坐在安文夕的榻前,给她探了探脉搏,顿时心凉如水,她的脉搏竟然微弱的几乎探不出来。 夕儿食入的胭脂泪分量少,虽然不至于像月无双那样昏迷不醒,但是他知道一旦胭脂泪毒发,便会痛不欲生! 没想到这个时候毒发了,竟比他预料的要早了四五个时辰! “夕儿,快醒醒!”安景晟将安文夕扶了起来,盘腿坐在榻上,开始给安文夕输入真气。 过了片刻,安景晟才收了掌小心翼翼的让安文夕靠在榻上的迎枕上。 将手中的药丸塞到安文夕的嘴中,过了半晌,安文夕才悠悠转醒,看到对面一脸焦急的安景晟,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喜,随之而来的冰冷立即将这抹淡淡的喜色冲淡。 “你怎么来了?” 安景晟不在意她的疏离与冷漠,忙问道:“夕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安文夕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好像浑身上下真的不疼了,没有刚才的那种虫蚁噬咬的剧痛了。 “你刚才给我服下的解药?” 安景晟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对面的安文夕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黛眉深深锁起。 “夕儿,你怎么了?”安景晟大惊道,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疼……特别疼……”安文夕脸色立即变得更加煞白,额头上再次起了一层密汗,整个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嘴唇再次被咬破,连话都痛的说不出来。 夕儿本就是一个忍耐力极强的人,一般的伤痛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看她现在痛苦的样子,只怕是痛至骨髓了! 可是明明已经服过解药了,怎么还会这样? “夕儿,别怕,有晟哥哥呢。”安景晟眸光一紧,打算再次出掌给安文夕输入真气。 “你若是不想让她死,就别再给她输入真气。”一声清冷中夹带着妩媚的声音传来,华静香和流苏一起走进了内室,她的脸上带了些怒气,双眸紧紧盯着安景晟。 安景晟看到华静香前来,没有太过惊讶,迎着她染了怒气的眸光开口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有多睡会?” 安景晟文雅清淡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丝宠溺,让华静香的一腔怒气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略显无力。 “我带着落胎药来看看她。” 果然,安景晟顺着华静香的视线看去,流苏手上捧着的药碗此时正冒着热气。 “你想做什么?”安景晟紧锁的眉头又深了几分。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和夕儿做笔交易。” “我……我不做!”安文夕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在她们面前太过狼狈。 “一碗落胎药换一粒解药,一个孩子换一条命,你不亏!”华静香悠悠来到安文夕面前,看着身体而剧痛而微微颤栗的女人,不由得眯了眼睛,这个安文夕,倒是个硬骨头,这胭脂泪的毒性一旦发作,就是她身边数一数二的暗卫也绝对撑不了一刻钟,没想到她却硬是不吭不响。 不过,这胭脂泪一旦毒发,越到后面,这疼痛便会越厉害,她就不信安文夕还能忍受的了! 迎着安景晟错愕的眸光,华静香淡淡道:“你拿走的是假的解药。” 他当真以为她会将真的解药放在项链里么?她还没有这么傻! 华静香敛去双眸中的讥讽,对安文夕道:“一旦毒发,离死可就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了,本宫等着你的决定。” 安文夕狠狠地咬着下唇,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死都不能伤害她的孩子! “夕儿,你这是何苦呢……”安景晟小心的用帕子给安文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眉眼之间的焦急虽然不带半分男女之情但是那呵护备至的样子依旧深深刺伤了华静香的双眼。 即便是做戏,他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人如此关心,就算是妹妹也不行! “想必此时夏宫里的月无双会更加不好受!” 华静香的话音一落,安文夕蓦地抬眸,苍白的唇沁出缕缕血丝。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么?” “我不答应!”安文夕的眸光坚定,不带半点妥协。 “哼,希望再过半个时辰,你的嘴还这么硬!”华静香阴狠的双眸内带了丝不屑。 她有的是时间,就跟她耗到底! 安文夕此时的神智渐渐被巨大的疼痛吞噬,浑身上下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噬咬,又好像被巨石碾过一般,几乎疼痛的失去知觉。 时间逐渐流逝,安文夕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即便是痛至骨髓,她都没有哼过一声,只有额头上滚落的豆大的汗珠暴露了她此时的忍耐。 “夕儿……”安文夕看着安景晟的脸越来越模糊,剧痛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顿时没有了任何意识。 “夕儿……”安景晟咬了咬牙,半晌只见一旁的安文夕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的看了他一眼。 只怕她这个样子,撑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昏迷! 华静香看了流苏一眼,流苏立即会意,端起药碗朝安文夕走去,“安姑娘,药凉了,您考虑好了么?” “够了,华静香,你到底想怎样?”安景晟一下掀翻了流苏手中的药碗。 一声巨大的碎瓷声划破了黎明,在这寂静的室内分外刺耳。 安景晟怒了,是真的怒了,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带着雷霆之怒。 华静香眸光顿时一冷,黛眉紧紧蹙着,“我想怎样?安景晟,你别忘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为了谁的野心?当初你去南昭,是怎么跟我说的?我是相信了你是一个有魄力、果敢的男子汉,才会不顾众人的反对嫁给了你!而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安景晟,你没有良心!” 安景晟紧抿着嘴角,神色微滞。 华静香一步步向他靠近,“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祸害,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所以你不能够手软!” “可是香儿,是你答应我的,最后一日要给夕儿解药的。” “此一时彼一时。” “公主、驸马,不好了,安姑娘她,断气了!” 安文夕早在安景晟和华静香的争吵中晕了过去,此时她双目紧闭,寻不见半点鼻息。 安景晟闻言,眉心一跳,立即去探安文夕的脉搏,顿时脸色一沉,他的指尖颤了颤,将手递到了安文夕的鼻息之下,果然寻不见半点气息。 一旁的华静香脸色顿时变了,安文夕绝不能死,她的命留着还有用! 突然,安文夕的眉心的泪痣如一朵盛开的极为妖艳的彼岸花,一滴血泪缓缓流下。 安景晟立即用帕子将那滴血泪擦拭干净,胭脂泣泪,是死亡之兆! 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不应该是这样的! 华静香见此眸光一沉,立即给安文夕探了探脉搏,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阴鸷的眸光紧紧锁住安景晟,厉声道:“你的解药哪来的?” “从你的项链中取出来的。” “不可能!”华静香柔美的面部有些狰狞,满眼的不可置信。 “早在三天前,我就已经用一粒假的解药将真的解药换了下来。”他刚才偷拿解药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你——”华静香因为生气双肩有些微颤。 “为什么会这样?”安景晟不在乎华静香的气氛,蹙眉道。 华静香讥讽的看着他,“胭脂泣泪,别人皆以为是死亡之兆,而其实并不是,因为解毒之时太过痛苦,和毒发并没有区别,一般人根本不能分清到底是在解毒还是毒发。而且,若是可以熬到胭脂泣泪,一般都没有生命危险了。” 第241章 已经太晚 “那她为什么没有气息。” “因为解毒过程对身体消耗极大,她现在不过是太过虚弱了!”华静香的语气依旧带了讥讽,能够知道这些的只怕整个中原也寻不见一个。可是她华静香却不同,她是从小泡在毒里长大的! 一般人若是中了胭脂泪,等到胭脂泣泪,而中毒之人又没有气息,就被当做了死亡之兆直接准备了后事,所以胭脂泪才被认为是剧毒之物! 安景晟眉眼间沁着的忧虑慢慢化开,他握了握华静香的双手道:“香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华静香冷冷的拂开了他的双手,“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你还跟我说那是最后一次,而现在又将我如此戏耍,安景晟,你到底将我当做了什么?” 安景晟眸光轻垂,这件事的确是他不对,可是夕儿是他的亲人,而华静香……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可是,现在很明显还不是跟她翻脸的时候。 “香儿……”他试图再去抓住华静香的手。 华静香冷冷瞧了他一眼,远远走开。 “安景晟,她虽然服下了解药,并不代表我可以饶了她!接下来,我想要做什么,希望你不要干涉,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说完,决绝的出了房门。 安景晟伸出的手只触到了她翩翩掠过的衣摆。 就连流苏也双眸带怒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随着华静香出了房门。 安景晟咬了咬唇,没有追上去,他有的是法子能够让她不生气,不急在这一时。 “你不该为了我跟她闹得不愉快,毕竟你们是夫妻。”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安景晟顿时一喜。 “夕儿,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不疼了。”安文夕垂下了眼睑,“我累了,晟哥哥可以让我睡一会么?” “你睡吧。”安景晟见她并没有对她冷脸,心中一暖。 他刚刚出了安文夕的房间,便感到一阵威压向他直袭而来,他敏锐的躲过了身子,只见一只羽箭带着破空之力朝他这里射来。 幸好他躲的快,不然不堪设想。 他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北宫喆一袭白袍在微风中猎猎而展,带着倨傲之势,桀骜不驯的威严令人忍不住臣服。 他不甘心的狠狠地瞪着他,他认为他比北宫喆是不差什么的! “朕问你,她呢?” “呵,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安景晟轻蔑道。 “朕为何不敢来,交出解药和朕的女人,否则,这个女人下一瞬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 这时,青玄手中提着一个被封了穴道的女人赫然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看到华静香可怜楚楚的双眸和不甘心的小脸,安景晟眸光一紧。 “北宫喆,放了她,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 “卑鄙么?彼此彼此,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如同沁了万千寒冰一般,他朝青玄递了个眼色,青玄立即会意。 “安世子,若是你不交出皇贵妃娘娘,只怕你的世子妃要被人看光了!”青玄说着伸手去解华静香的衣服。 “不要,晟,救我!”华静香恨得咬牙。 这个北宫喆不仅卑鄙,更是无耻! 原本她还打算是安文夕去威胁他割城赔款,没想到却被他摆了一道! 安景晟狠狠地握着拳,双眸微眯,这北宫喆简直拿他的尊严放在脚下踩! “驸马,救救公主!”流苏不甘心的哀求道。 左护法不耐,立即单膝下跪道:“请驸马赶紧救救公主,不然我等无法交代!” “夕儿已经服下了解药!”安景晟咬牙道,“你先放了香儿!” “朕要见人!” 安景晟幽深的黑瞳写满了愤怒,半晌他转身回房,却见安文夕扶着房门慢慢走来。 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脚步虚浮,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身形摇摇欲坠。 安景晟只见眼前掠过一抹白色身影,再次抬眸,安文夕已经被北宫喆紧紧的抱在了怀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犹如在呵护世间的珍宝一般。 他不是中了忘情蛊,不记得夕儿了么,怎么会这样? “北宫喆,人你也带走了,可以放了香儿了吧!” “青玄,放了她!” “是。”青玄立在房顶之上,随手将身侧的女人丢下,犹如在丢垃圾一般,这么狂傲的样子几乎要把华静香的鼻子气歪。 就在她要落地之际,安景晟身姿一掠,华静香顿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华静香气的脸色铁青,恨恨的瞪着北宫喆厉声道:“你竟然敢侮辱本宫,本宫就让你付出代价!” 北宫喆淡淡扫了她一眼,直接将她气势汹汹的话忽略掉,对青玄道:“撤!” 如此狂妄的态度,令众人一阵瞠目结舌。 这个夏皇,还不是一般的狂! “左护法,给本宫拦住他们!”华静香看着北宫喆倨傲的背影厉声道。 左护法面有难色,犹豫道:“公主,庄院外面全是夏军,我等只怕不是对手。” “香儿,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你听我……” “晟,我冷静不了。”华静香双眸血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活了十八年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明明是她拿捏到了对方的软肋,但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她被人当做猴一样耍,要她怎么甘心! “夏军?”她冷冷一笑,就算北宫喆带来了十万大军又能如何,她手里还有一个筹码。 “北宫喆,你莫不是忘了,那月无双如今还身中胭脂泪,估计如今也已经毒发了吧!” 华静香话音一落,安景晟和众人立即反应过来,那月无双和北宫喆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一定不会不管那月无双的! 谁知,北宫喆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打横抱起了安文夕,衣袂绝绝,翻身跃上马背。 “北宫喆,你不要解药了么?”安景晟讥讽道。 “他那么急,难不成是要赶着去成亲?”华静香冷嗤。 华静香这么一说,众人皆明白了过来,今天可是大夏皇帝迎娶皇后的日子,他若是误了时辰的话,那就是就皇后的不尊重,这可是没有办法向天下人交代的! 安文夕身子微微一震,是了,今日是北宫喆和江向晚大婚的日子,国婚是马虎不得的,的确是该着急的! 她的心头顿时萦绕了淡淡的酸楚,双手紧紧的攥着北宫喆的衣袍,舍不得撒手。 感觉到安文夕浅淡的变化,北宫喆眸光轻垂,看到她长长睫毛掩盖下的那一抹失落,心中蓦地一揪,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般,他不由得渐渐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揽在怀中。 他原本是极讨厌她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看到她纤弱的身姿,心中会涌出一抹巨大的怜惜,还有一种深深地自责。 他抬眸淡淡扫了安景晟和华静香一眼,然后对一旁的青玄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见北宫喆丝毫不为所动,华静香蓦地一滞,看着袭匀嘴角勾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原来她一直都被安文夕这个小贱人蒙在鼓里了,她故意设计了让袭匀送药那一出,就是为了让她放下疑心。只怕,就连她那次晕倒,通过让她把脉,故意让她发现她并没有解了胭脂泪一事,也是她事先设计好的吧! 中原的女子果然善谋,是她大意了! “你当真以为他昨日白跑一趟?好像你现在明白似乎已经太晚了!”袭匀讥讽的勾起嘴角,他说完也调转了马头,欲踏马而走。 现在就连安景晟也变了脸色,怪不得北宫喆昨日走得如此匆忙,根本不像他的风格,他还以为是他中了忘情蛊,没有那么在乎夕儿的原因。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急着去送解药! 安景晟咬了咬牙,刚欲伸手,她身侧的华静香突然一把握住了安景晟的手,递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半晌,华静香突然从腰间取出一节骨笛,慢慢凑近妖冶的红唇。她的双眸微眯,眼底的凶狠毕露,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一旁的流苏见此,嘴角上扬,勾起得意的弧度。 一旦公主吹起了骨笛,迷失了他们的心智,这些人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声奇异的曲调从华静香的唇边逸出,只见她的双眸迷离,如梦如幻,犹如一颗幽深的黑曜石,引人沉醉。 “真是个妖女,别看她的眼睛!”袭匀猛地甩甩脑袋厉声道,他刚才差点被她的眼睛吸进去! 北宫喆眸光微沉,厉声道:“都堵上耳朵!” 第242章 吉时过了 可惜,他的话已经晚了,他身后众人,就连青玄眼中都出现了一抹迷醉,显然他们已经被笛声所惑。 此时的华静香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邪佞,使得众人迷失心智的并不是她的眼睛,而是笛声,她的眼睛所用的不过是短暂的摄魂术,让人只将注意力放在她的眼睛之上,等他们察觉到笛音的时候,已经陷入笛声之中而难以自拔。 那诡异非常的曲调,宛如魔音一般,死死地攫住众人的心魄,让人怎么都逃脱不掉,反而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安文夕死死地咬着唇,使得自己的心智不被蛊惑,血腥的味道狠狠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看了眼身后的北宫喆,虽然他并无异样,可是通过他紧锁的瞳孔可以看出他在强忍! “帮我摘一片叶子可以么?”安文夕浅声道。 此时正沉浸在笛声之中的华静香根本没有注意到北宫喆和安文夕的小动作,随着她的玉指翻动,笛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诡异。 这时,北宫喆带来的羽卫竟然有人不堪折磨拔剑自刎,北宫喆顿时眸光一敛,掷起一粒石子击落了他手中的剑,而他身后的一人突然提起长剑直冲北宫喆刺去。 安景晟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今日他就要生擒北宫喆! 北宫喆右手一紧,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顿时将那人击出了几丈远。 “簌——”一声儿清脆绵长的声音传来,顿时打乱了华静香的笛音。 华静香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到北宫喆怀中的安文夕用手捏着一片树叶放在唇边。 她没有听错,刚才声音就是安文夕用那树叶子吹出来的。 可是明明是一片树叶子罢了,就算是可以吹出声音,怎么能够扰乱她的笛音呢,这是她在南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安文夕不去理会她的惊讶,继续用树叶吹了起来,庄园里顿时响起一阵空灵的声音,令人心中一震。 安文夕唇边溢出的声音清脆而明亮,刚才被骨笛设了心魄的人宛如听到了一声天籁,原本呆滞的眸子渐渐清明。 华静香眯了眯眼睛,她不信仅凭那一片小小的树叶,安文夕可以破了她的摄魂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凝了心神,吹起骨笛。 骨笛声起,刚才那种压抑的感觉再次笼罩在众人心头,袭匀因为安文夕那两声清丽的声音拉回了魂魄,这会立即大力掐了自己一把,痛得他龇牙咧嘴,可是好在他摆脱了那该死的笛。 骨笛之声,死死地绞着众人残存的心智,他们皆拼命的挣扎着,反抗着,甚至不断地拿剑刺伤自己,妄想寻回一抹理智,可是这一切却是徒劳的。 华静香满意的看了眼痛不欲生的众人,眉梢上渐渐染了笑意,安文夕还想跟她斗,真是不自量力! 她眼底的余光瞥到了一旁神色无异的北宫喆,心中阵阵惊骇,他在自己的笛音之下,竟然没有半分迷离,他不是内心极其坚韧之人,就是他的内功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几乎所有的羽卫皆被华静香所控制,甚至不少人把手中的长剑对准了北宫喆。 此时立在华静香身后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信誓旦旦的表情,唯有安景晟淡淡蹙了眉头。 相对于华静香,他更了解夕儿,她是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既然她敢用吹树叶的方法来抑制华静香的笛音,心中必然是笃定的! 安文夕倚在北宫喆怀中,二指捏着树叶,薄唇浅浅吹着,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众人痛苦挣扎的模样,她的一汪秋瞳如潭,透着一股娴静与自信。 安文夕沉稳的可怕,看着离自己不过两寸的剑锋,眼睛也未眨一下,不疾不徐的吹着手中的树叶,那声音不大,却极其赋有穿透力,将众人眼底的迷离一点点逼退。 “哐当——” 随着几声巨大的声响,羽卫手中握着的长剑全部掉落在地,双眸也逐渐清明。 华静香心中一颤,安文夕竟然做到了! 她又气又急,不甘心的瞪着安文夕,渐渐的她发现,她的笛声竟然落于下风,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原本得心应手的摄魂术现在却丝毫施展不出! 看着华静香眼底的愤怒,安文夕知道此时的华静香心中已经乱了,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华静香慢慢逼入死角。 虽然她不了解南昭那些奇怪的秘术,可是她知道不论做什么都要心静,切记不可分心。不然轻则失败,重则必会走火入魔! 而拥着安文夕的北宫喆一把收了手中的长剑,这才注意到安文夕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想必与华静香对抗是极费心神的! 此时的安文夕双眸又黑又亮,透着一股子坚韧,这一点竟然和他如出一辙,她脸上带着极淡的静谧,却掩饰不了她苍白的脸色。 他蓦地抬手,一枚极细的银针带着万钧之势倏地射入了华静香的捧着的骨笛之中。 “嘭——”一声响亮的声音顿时震破了众人的耳膜。 华静香不可置信的看着碎成一抔齑粉的骨笛,这骨笛可是千年寒冰骨所制,怎么可能会被震碎! 北宫喆略带讥讽的瞧了眼难以接受现实的华静香,嘴角冰冷的弧度渐渐扩大。 “慢着——”安景晟握了握华静香的手,对着骑马欲走的北宫喆厉声道。 “北宫喆,你以为这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么?” “啪啪——”安景晟拍了拍手,四周立即出现了一排弓箭手,而他们手中的弓弩已经拉了满弓,箭已在弦,即刻就发! “北宫喆,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不然——” “呵,朕还以为是什么呢,你以为这区区二百弓箭手能够拦得了朕?”北宫喆冷冷打断他的话。 “北宫喆,你不要太放肆了!”今天连连失意的华静香,精神接近崩溃,她从小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挫败过,她咽不下这口气! “放箭——”她咬牙切齿命令道。 “慢!”北宫喆双眸蓦地骤缩。 他紧紧锁着安景晟和华静香道:“放箭之前,你们还是先看一下身后的好!” 安景晟闻言心中莫名的一紧,立即转过身去,他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本他吩咐埋伏起来的二百弓箭手此时却全部将箭头对准了他们。 那冰冷的箭头在晨光下闪着寒光,他不敢想象如果刚才华静香下了命令,现在会是怎样的情景。 “晟,这是怎么回事?”华静香脸上浮现一抹巨大的惊愕,不是原本安排了二百人埋伏在此处,以备不时之需么,怎么现在统统变成了北宫喆的人! “公主,驸马,我们被算计了。”左护法惊呼道。 现在要怎么办?难道让她逃回南昭么,她华静香丢不起这个脸,也没办法向娘亲交代!华静香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袖,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安景晟,却发现他此时正抿着嘴角,俊逸的面庞上有一丝犹豫。 “香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我不要,我要杀了北宫喆他们!”华静香嘶吼道,不杀北宫喆和安文夕难泄她的心头之恨。 “公主,驸马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走吧。”流苏劝道。 “走?”北宫喆讥讽的吐出了一个字。 这是他大夏的地盘,他们还真的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了不成? “朕同意你们走了么?” 安景晟心中一惊,此时被北宫喆咬住,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部署了这么久,将他们逼入绝境,肯定不单单是救安文夕那么简单! “青玄,杀无赦!”北宫喆冰冷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一般,令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抹恐惧。 “属下,遵旨!”青玄抱拳道,刚才他被那南昭的妖女所控,差点犯下了大逆不道之事,此时恨不得将华静香碎尸万段,手中握着的长剑幽幽的泛着寒芒。 “你敢!”华静香咬牙看着渐渐逼近的羽卫和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箭头,含恨的扫了眼北宫喆。 “香儿,过来我身后!”安景晟一把将华静香扯到了身后,警惕的盯着来人。 左护法和其他执事皆将安景晟和华静香护在了里侧,此时他们已经明白大势已去,定要保护好公主。 “杀!”随着青玄一声令下,众羽卫立即提剑迎战。 不过一盏茶功夫,羽卫已经将他们逼至死角,华静香看着节节败退的众人,咬了咬牙,最后从脖子里摸出一个口哨,放在唇边吹了一口,立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声。 不出片刻,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东西,离得近了才开清那是一些身形庞大的鸟! 其中为首的那只巨鸟,展开双翅竟可遮天蔽日,身形极像远古传说中的大鹏鸟! 第243章 没有拜堂 华静香嘴角微勾,不屑的看了眼微微震惊的众人,对安景晟道:“晟,我们走吧!” 仅凭他们,是拦不住她的! 安景晟会意,立即拦住华静香的纤腰跃上了鸟身,那只大鸟极通灵性,待安景晟和华静香坐稳之后才扇动了翅膀。 其他人也如法炮制,一一跃上了鸟背,扬长而去。 驭鸟本就极为罕见,没想到一下子还来了这么多只大鸟,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飞越远。 青玄大怒,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放箭!”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可是那些大鸟仿佛在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轻松的避过密如牛毛的羽箭。 “这些鸟难道成精了不成,这样都可以躲得过去!”袭匀不由得阵阵吃惊。 就在这时,北宫喆一把夺过一人手中的弓弩,将弓弦拉到最大,双箭齐发。离弦之箭,蓄满了力量,一直追着安景晟和华静香所乘的大鹏鸟而去。 因为知道这些大鸟的能力,华静香根本不担心下面的羽箭可以射到他们,所以她并没有丝毫防范。 等到她感觉后脊一寒的时候,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惊恐的看着那支羽箭离她越来越近。 而这时,她身侧的安景晟一把将她推开,随后便传来一声箭矢入体的声音,并伴随着安景晟的闷哼。 华静香的心蓦地一滞,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安景晟竟然会帮她受了这一箭。 他明明知道这只羽箭蓄了力量,弄不好可是会要命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她来不及多想,立即去扶安景晟,没想到却摸到了一片湿滑,她抽出手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华静香黛眉高高蹙起,“晟,你怎么样?” 安景晟眉头紧锁,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看着华静香满脸紧张的神色,他的心中微微一滞。 她竟然在担心自己,安景晟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着华静香的眼睛,然而她双眸内的那一丝担忧做不了假。 “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华静香抿了唇,将他的身子小心放平,查看了下上口,心中微惊,那支羽箭几乎全部没入他的背后,而箭头的方向正是他的心脏之处。 看着越来越多的鲜血流出,华静香心中有些怕了,只有降落到平地上,她才能重新查看一下那只羽箭是否伤到了安景晟的心脏! 她再次吹了口哨,想要催促大鹏鸟加快速度,可是即便她再吹,大鹏鸟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华静香蓦地一惊,她立即看了下大鹏鸟的尾部,那里赫然插着一支羽箭,鲜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的羽毛。 华静香眸中沁出浓浓的阴狠,北宫喆,她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北宫喆将弓弩递给身侧的人,虽然一箭射到了大鹏鸟,一箭射到了安景晟,可是却没有将他们击落,未免有些可惜了,错过了今日这个机会,再想对付他们就难了! 他一低头,却发现怀中的女人早已晕了过去,她此时太过虚弱了! “北宫喆,你不如将小师妹留在这里吧,她现在这个样子可赶不了路,你不是还得赶着去成亲么?” 北宫喆自然是不放心将安文夕放在这里的,万一安景晟和华静香卷土重来,那他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么? 更何况,她要是再不回宫,宫里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了! 北宫喆扫了袭匀一眼,小心的将安文夕揽在了怀中,双腿一夹马腹,带着她出了庄院。 “唉,我说,能不能不把我当空气!”好歹他也是孩子他舅舅好不好?袭匀愤愤,也夹了下马腹,追了上去。 庄院外面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马车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人躺上去十分舒服。 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上了马车,刚想离开,却发现她的手中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看着她惨白的脸颊,他的心中一动,竟坐在了她的身侧。 “慢一点。”他掀开车帘对马车外道。 袭匀追了出来,隔着车帘对北宫喆道:“你难道不打算成亲了,这会吉时都快过了。” 半晌,马车内传来了一阵清冷的声音,“朕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管?” 袭匀顿时语噎,好像是他多管闲事一样,他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一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 他恨恨的磨了磨牙,幽怨的看了眼马车,双腿狠狠地夹了马腹。 由于考虑到安文夕的身体状况,一路上马车行的很慢。北宫喆静静地打量着她的眉眼,黛眉纤纤,尾端偏偏向上勾起,似乎连眉毛都带了几分倔强,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排剪影,他的视线往下是小巧的鼻子,苍白的唇。 她很美,至少在他看来是九州少有的绝色。然而她的美并不是外表的浮华,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美丽,仿佛是致命的诱惑,令人难以移开眼睛。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他不论看多少遍,都依旧不记得她的容颜。 半晌,北宫喆伸出手覆上安文夕的小腹,慢慢的抚摸着,去感受一个小生命。 那里,是他们的孩子,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却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十分温馨,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马车一直行驶了整整三个时辰才驶进了宫城,此时别说是吉时,就连宫宴都散了。 “皇上,到了,是否要从午门进宫?”青玄问道。 “不必,从侧门过。” 午门是正门,今天他不但没有按着吉时和江向晚拜堂,而且到现在才回宫,若是再从午门进宫,那也太过招摇了! 进了宫门,马车一路行至了未央宫,安文夕依旧没有醒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北宫喆伸手一捞,欲将安文夕抱在怀中。 他的手刚触动安文夕的身下,整个人顿时一滞,他一把将安文夕抱了起来。 只见,安文夕躺过的地方有一摊红色干涸的血渍,而安文夕下身的衣物上也沾染了一片血红。 怎么会这样,这一路上并无异常怎么会见红? 他的双手顿时收紧,紧抱着安文夕大步跨进了未央宫。 “怎么了?”袭匀有些纳闷,北宫喆脚下带风,他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已经抱着小师妹进了未央宫。 “快,去叫月清绝!”北宫喆见欢凉迎上来,立即吩咐道。 欢凉在未央宫内忐忑不安了整整一日,看着北宫喆抱着安文夕回来,心中顿时惊喜万分,但看到北宫喆冰冷的脸色和他眉宇之间的忧虑,脚步一滞,然后转身去了月无双所住的偏殿,月清绝此时正在那里。 北宫喆抱着安文夕进了寝殿,将她放在床榻上,脸色沉得可怕。此时,他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他看着她的小腹,有些怕了。 这时,月清绝急冲冲的进了寝殿,扫了眼安文夕,对脸色冰冷的北宫喆道:“又怎么了,胭脂泪解了么?” “解了,但是今日见红了。” “见红?”月清绝说着已经上前给安文夕探脉。 月清绝把了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她的脉象竟然如此之弱,只余一息游丝,他摸了几次才摸到了脉息。 “怎么了?”北宫喆看着他越皱越高的眉头终于忍不住开口。 “胭脂泪解毒之时,需要忍受万蚁蚀心之痛,她本就是有孕之身,承受能力不比常人,而且解毒极耗心神,若是熬不过万蚁蚀心之痛便会……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挺过了解毒过程,身子也会受损极大。” “小师妹今日还破了华静香的摄魂术!”袭匀走过来说道。 “摄魂术?”月清绝惊呼,那也是极费心神的! 北宫喆有些不悦的扫了袭匀一眼,这后宫之中,岂是男子随便进的,而且这里还是她的寝殿,他就如此大喇喇的坐在了她的榻前,难道他以前也都是这样么? 袭匀毫不在意北宫喆冷冰冰的眼神,继续道:“小师妹破了摄魂术之后就昏迷不醒了,她现在怎么样,还有我的小外甥,没事吧?” “如今情况有些糟糕,我尽力而为。”月清绝抿唇。 “什么叫尽力而为,姓月的,你要一定保证小师妹和孩子没事!” 月清绝脸色凝重,没有理他,对北宫喆道:“她现在身子太过虚弱,就算是用药也难以吸收……” “你尽管开药便是,剩下的,朕来想办法。”北宫喆眸光微凝。 “可是,她腹中的孩子……”大人他可以保得住,可是这孩子么,毕竟还没有成型,他不敢保证。 “务必保住!”北宫喆冷冷扔下这句话。 月清绝咬牙,吩咐笔墨伺候,然后去一旁开药,北宫喆小心的将安文夕扶了起来,冷着一张脸将袭匀挤到一边,然后开始给安文夕输入真气,希望可以保住她的心脉。 第244章 风云暗涌 袭匀撇撇嘴,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过了一个时辰,月清绝已经开好了方子,抓了药,然后交给欢凉去煎药。 此时安文夕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而北宫喆更是大汗淋漓,待他收了掌之后,月清绝给安文夕把了脉,感受着她内力流窜的内力,不禁大惊,看着北宫喆道:“你竟然给了她三成内力!” “现在是否可以用药了?” 月清绝点点头,探着安文夕的脉搏明显比刚才有力了,他的双眸中划过一抹疑惑,这北宫喆不是完全不记得安文夕了么,前些日子还对她十分讨厌,怎么现在为了她竟不惜给了她三成的内力? 北宫喆的内力修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一点别人不知道,而他月清绝可是清楚得很,他的三成内力,那是什么概念,也许是许多练武之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比如说,他月清绝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月清绝压下心中的惊骇,咕哝一句:“你倒是舍得。” “皇上,药好了。”这时,欢凉端着药走来。 安文夕服过药后,北宫喆又给她擦洗了身子,重新换了清爽的衣物。 服了药之后,她肚子里的孩子算是基本上可以保住了,至于她的身体恢复的如何,只能等到明日她醒来了才能知晓。 做完这一切已经戌时过半,外面天色也已经暗了,就连张海也已经来未央宫催了三次。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娴静的脸庞,顿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他明明早就可以走的,可是脚下就如同生了根一般,不仅给她喂药,还亲自给她擦身换衣。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过,而且这一切做起来是那样的轻车熟路,仿佛是做惯了一般。 他瞥了眼一脸焦急的张海,这才开口道:“走吧。” “皇上,如今晚宴即将开始,您是直接去九华殿还是去钟粹宫?” 钟粹宫,是中宫之所。 北宫喆抿着唇,对张海道:“你先去钟粹宫知会一声,朕一会过去。” “是。”张海领命抱着拂尘而去。 张海走后,左言便立即现身,跟在北宫喆身后。 “今日大婚,朕不在,宫中是个什么情况?” “太后娘娘故意吩咐轿夫抬着皇后娘娘从侧门入宫。” 北宫喆闻言,眸光微敛,“她也太放肆了!”声音之中隐约带着怒意。 “没有从正门而入,没有拜堂,想必皇后娘娘现在不好过吧。” 北宫喆一滞,最后脸上带了丝凝色,“这路是她自己选的。”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当初是她自己费尽了心机也要得到皇后之位,如今的这一切又能怪得了谁? 左言隐隐听出了北宫喆的不悦,再也不敢就着这话说下去。 “皇上,今晚的晚宴上,太后娘娘有礼物要送给您。” “是么?”北宫喆淡淡道,这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而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讥讽。 左言心中微微一惊,忙道:“皇上若是不喜,属下这就将此事解决。” “朕怎能辜负母后的一片好心呢?” 北宫喆微微握了握拳,看了眼朦胧的月色,长长的舒了口气,曹暮烟把持朝政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你退下吧。”北宫喆说完,撩开了步子,朝钟粹宫走去。 而他身后的左言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钟粹宫,江向晚一身凤冠凤服,在璀璨的灯火下熠熠生辉,华美非凡,而大红的喜帕下,是一张阴鸷至极的脸。此时她的双眸内泛着丝丝阴狠,眸光更如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脚下,双手拼命的地绞着手帕来压抑着愤怒。 今日她将自己盛装打扮一番,然后满怀着欣喜坐上了花轿,只是为了能够让他看到她最美的一面,可是没想到这一切竟是她的妄想。 如今已经将近亥时,可是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过,她原本满心的激动此时已经渐渐冷却,只剩下了浓浓的羞辱与愤怒。 误了吉时,没有拜堂,是算不得真正成婚的! 成亲那日,是所有女子最幸福的一日,而她却只受到了铺天盖地的侮辱。 初登花轿之际,她由喜娘搀着,透过大红的喜帕,偷偷的瞥了眼马上的人,整个人顿时惊住了,那马上的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北宫喆,而是左言。 本来,在九州大陆,一般皇帝娶亲并不会亲自迎娶,但是凡事也有例外,前大夏时,就有几位皇帝亲自去迎娶心爱的女人,场面甚是宏大。她却在心中隐隐地期待着北宫喆会来,结果却看到了左言,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虽然也是绕城一周,给了她无限的荣耀,可是等来到宫门之时,却不是由午门而入,而是将她从神武侧门抬了进去,在九州大陆,从没有迎娶皇后会从侧门抬入一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等她发现,已经进了宫门,就算再怎么发怒,也没有办法了。 就算是喆不想娶她,也绝不会让她遭受天下人的耻笑,那么这么做的就只有曹暮烟了! 想必是她上次没有交出引魂丹,才会招来她的记恨。 “小姐……”雪芙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口误,立即改口道,“皇后娘娘。” 听到雪芙的那声皇后娘娘,江向晚的脸色更冷,以前她觉得皇后娘娘这个称号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而现在对她而言无疑是嘲讽。 这只会提醒她今日遭受到的羞辱! 想到这里,江向晚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狠狠的扔在脚下,这才发现,她的脖子早已被重重的凤冠压得酸痛。 “怎么了,都打听清楚了么?” 雪芙看到江向晚美艳的脸上露出的狰狞表情,不禁吓了一跳,随即她立即捡起地上的喜帕,“皇后娘娘,这不吉利的。”女子怎能自己掀掉盖头呢? 吉利?江向晚冷冷一笑,她如今都已经成了一个笑话,还在乎吉不吉利? 她从雪芙手中夺回喜帕再次扔到地上。 雪芙见她盛怒,也再不敢去捡喜帕,立即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皇后娘娘,今日皇上并不在宫里,一直快到酉时才回宫,而且一回宫便去了未央宫,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雪芙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微不可见,她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江向晚的脸色。 又是安文夕,又是那个贱人! 不是明明都已经不记得她了么,那日她亲眼看到了他的冷漠与厌恶,为什么几日不见,他又被那贱人勾走了魂魄? 江向晚死死地握着拳头,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双眸的阴毒丝毫没有遮掩,在跳跃的烛光下分外骇人。 安文夕,曹暮烟,她一遍遍的念着这两个名字,是她们令她名誉扫地,被天下人耻笑。 她绝不会放过她们,绝不会! 这时,一个小丫鬟忙跑了进来,福身道:“启禀皇后娘娘,张公公让奴婢告诉娘娘一声,皇上这就要过来。” 过来?江向晚一愣,她实在没有想到北宫喆这个时候还会过来。 她脸上的愤怒慢慢消逝,立即整理了一下衣摆,重新做到了床榻上,然后吩咐雪芙道:“赶紧将喜帕捡起来。” “是,皇后娘娘。”雪芙捧起喜帕,却看到喜帕已经被江向晚弄得又脏又皱,她咬了咬唇道,“皇后娘娘,您看这喜帕……” 江向晚眉头微皱,没想到喜帕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北宫喆这就要来了,这可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之际,外面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江向晚咬了咬牙,也不管这么多,直接将喜帕盖在了头上,有些忐忑的握着双手。 她原本想等他来了就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她,可是如今他来了,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向晚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她的紧张如同每一个新婚女子期待着新婚丈夫掀开她头上的喜帕一般。 北宫喆看着笔直的坐在榻上的女子,身形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他在记忆中倒不曾记得有这样的江向晚,这样的她,倒是越来越陌生了。 “晚儿,一会有晚宴,到时朕准备了车辇来接你。” 江向晚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他来掀自己的喜帕,却等来这样一句话,难道他就这么不愿意娶她么? 她咬了咬牙,一把掀开自己的喜帕,站了起来,走到北宫喆跟前道:“难道皇上不带臣妾一起过去么?” “朕现在就走,你先收拾一下,晚一会再过去便可。” 这根本就是没打算承认她!江向晚眼中隐隐的有了些怒意。 “你好好准备一下。”北宫喆说完,抬脚便走。 江向晚握了握拳,跟了上去,“皇上难道不打算给臣妾一个解释么?” 第245章 封云美人 “你想要什么解释?” 江向晚一滞,她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冷漠,好似在说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一般,她不由得后退一步。 “皇上,臣妾……” “记住你的本分。”北宫喆扔下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向晚颓唐的后退了两步,雪芙立即上前搀住了她,“娘娘……” 本分么,江向晚微微垂下了眼睑,没想到她努力了这么多,却只换了这两个字,她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这时,她蓦地想起了另一个男人来,想必如今,那人也会彻底断了念想吧。 “白苏。”江向晚厉声唤道。 “奴婢在。”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殿外走了出来。 白苏,是父亲刚赐给她的一个丫头,有些拳脚功夫。 “惊魂……”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苏立即会意,“皇后娘娘,季公子今日一直待在将军府内。” 到底还是她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江向晚微微摆了摆手,“退下吧。”她的眉眼之间沁出淡淡的颓败。 九华殿。 曹暮烟端坐在御座之上,那座位用纯金打造,上面雕刻了几条栩栩如生的游龙,而且扶手之上镶嵌了不计其数的珠玉,奢华非凡,隐隐有些盖过龙椅之势,而下面的臣子皆视若不见,更有甚者是一幅看戏的样子,他们都想知道这位向来杀伐决断的帝王看到了会是怎样反应? 自古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用龙,而曹暮烟不仅用了,而且还是九条游龙,这一行为无疑是将她的谋逆之心暴露无遗。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前方台阶之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威压,众人皆跪地三呼万岁。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众人,“平身。” 下面的众人看着金阶之上身若芝树的男子,浑身皆是桀骜之势,一身明黄,将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尊彰显的淋漓尽致。如今皇上雄才大略,却一直被曹太后这样拿捏着,未免有些可惜了。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殿内众人,然后将视线落到了曹暮烟脸上,只一瞬便已经移开了眸光,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坐着的御座一般。 此时众人皆微微心惊,如今看来不是皇上易于拿捏,被太后培养成了一枚傀儡,就是说明皇上太过隐忍。 而很显然,他们的这位年轻帝王并不是前者,不少朝臣在心里这样想着。 北宫喆翩然落了坐,他的神色冷淡,而嘴角却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想到母后来得这样早。” “哀家清闲的厉害,可不像皇上一样日日为国事操劳。”曹暮烟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这句话分明是在讽刺他为了安文夕,误了吉时,没有拜堂,错过了大婚。 不过,没有拜堂一事,也仅有少数人知道罢了,在场的朝臣是丝毫不清楚的。 “今日的事,有劳母后费心了。” 底下的朝臣不动声色的瞧着这母慈子孝的场景,可是谁都知道此时已经风云暗涌了! “不妨事。”曹暮烟笑着转了眸光,“既然皇帝来了,也该开宴了。” 曹暮烟话音刚落,底下的江佑城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今日本是皇上和他的晚儿大婚之日,刚才晚儿没有和皇上一起来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那曹太后竟然不等晚儿就要开宴,这不是摆明了要羞辱他江佑城么? 这时,他已经感受到了周围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这简直是耻辱,他此时恨不得拂袖而去。 而一旁的座位上,江向晴嘴角噙了丝玩味的笑意,她才不管她父亲现在是如何生气,她只知道,她姐姐江向晚丢了脸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要知道,从小到大,若想看到被众星捧月的姐姐被人耻笑可是难事。 “母后,晚儿这就到了,等她来了,再开宴也不迟。”北宫喆淡淡开口,在人前,他还是愿意给江向晚这个面子的。 “哼,她倒是架子大,让哀家和皇帝在这里亲自等她。”曹暮烟说话之时,嘴角虽然含笑,但美丽的凤眸已经沁了一层寒霜。 曹暮烟这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听得清楚,江佑城脸色发青,死死地握着袖中的双拳,看到曹暮烟朝这边递来的略带讽刺的眸光,他不由得恨恨咬牙。 曹太后这是在怪他抛弃她而选择了皇上! 其实,他谁也没有选,他只不过是根据眼下的局势,选择了最有利于江家发展的一边罢了。 如果,将来皇上在和曹太后之争中失败了,他也有办法取得曹太后的宠信,在朝中继续立足。说他无耻也好,老奸巨猾也罢,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江家,他决不能让江家在他的手中走向没落。 江家,理应荣华千古,流芳百世的! 江向晚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没错,但是也是他为了家族而悉心栽培的一枚棋子!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一声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刚才江向晚在外面就已经听到了曹暮烟讥讽的话,恨不得进去将她撕碎,她紧握着双拳,强势自己忍耐。 她在外面调整了一下神色,在自己脸上挂上了温婉大方的笑容,这才缓缓踏进九华殿。 底下的众臣见她进来,立即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江向晚看着下面跪倒的众人,心中升起凌然之感,之前受的委屈侮辱顿时稍稍恢复一些。 她带着温和的笑意,对这众人道:“都平身吧。” 众人这才打量起江向晚来,她的头上带着金凤步摇,插着九尾凤钗,简单而大方,华贵而不奢靡,身上的凤服镶嵌着珠玉,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尽显尊贵。 她的脸上带着温良娴舒的浅笑,举手投足之间皆透着雍容华贵,众人不禁纷纷称赞左相养了个好女儿! 江佑城听着这些恭贺,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他的晚儿永远都会给他带来荣耀! “既然来了,就开宴吧。”曹暮烟斜斜的挑了挑眉梢,眸光睥了眼江向晚,妩媚的拂了拂鬓发,妖娆夺目之姿顿时将江向晚的光彩夺去了一半。 江向晚脸色一黯,只得挨着北宫喆坐下。 笙歌起,觥筹交错,晚宴正式开始了! 殿内的朝臣纷纷向北宫喆和江向晚敬酒,相祝百年好合,江向晚听了恭贺之言,心中尽是甜蜜,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一旁的妃嫔们,将她们眼底的嫉恨尽收眼底。 尤其是看到江向晴脸上来不及收去的嫉妒,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管以前怎样,如今她是后宫之主,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喆身边的女人! 曹暮烟在一旁冷眼瞧着眼含得意、面灿桃花的江向晚,不由得冷哼一声,这连堂都没拜,还真拿自己当皇后了? 今日,就是北宫喆身在夏宫,她也会设法阻止拜堂!如今这样,倒是遂了她的意了。 “皇帝,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母后为你准备了一场歌舞,不如一起欣赏一番?” 终于来了! 北宫喆嘴角微勾,放下酒杯道:“就依母后。” 江向晚看着曹暮烟嘴角别有深意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她隐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曹暮烟朝一旁的沧月递了个眼色,沧月顿时明了,对着乐师微微扬手,一阵悦耳的琴声立即飘扬在大殿之内。 琴声起,其他乐器也立即紧随其后,殿内顿时响起了优美的乐声,宛若仙乐一般,绕梁不绝。 这时,踩着乐音而来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皆用水袖半遮了花颜,身形婀娜,衣袂摇曳。 她们脚下的步子看似随意,然而每一步都踩在了乐音上,待她们行至大殿中央,这才缓缓放下了水袖,露出了面容。 众人这才发现这些舞姬姿容绝丽,绝非泛泛之辈,看来今晚曹太后献舞别有用意。有些人开始将视线放在了江向晚的脸上,不管怎么说,曹太后这一招,都是狠狠地下了这位新皇后的面子! 待中间的女子转过身子,朝着北宫喆嫣然一笑,江向晚顿时惊住了,脸上一直噙着的温婉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她手中握着的杯子蓦地滑落。 领舞的人不是那个什么云姬么,她怎么会出现?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用另一只手将杯子接住。 即便酒杯里面的酒水没有撒出,那也是失态了! 众人将江向晚的举动全部收入眼底,心中皆是微微一惊,看来这个新皇后并没有刚才表现得那么雍容大度,这时,北宫喆一个冰冷的眼风扫来,下面的众人立即垂下了头,只当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江向晚看了眼目露挑衅的云姬,隐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拳,今日的场面和那日万寿节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万寿节时,这里坐着的还是安文夕,现在就是她江向晚了! 第246章 羞辱到底 以后,只要有她在,那安文夕再没有资格坐在喆身侧,她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复一些。 江向晚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不过是个舞姬罢了,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她的脸色再次浮现温和的笑意。 看到江向晚极力隐忍的模样,曹暮烟满意的勾了勾唇。 她就不信,过一会这江向晚还能坐得住! 曹暮烟弯弯翘着兰花指,金玉掐丝指套微杨,指尖慢慢的摩挲着酒杯,眼底的笑容有些阴冷。 大殿内,随着清灵的乐音,舞女脚下的舞女越发的妙曼起来,纤腰摆动,纤纤玉臂体态婀娜,随着她们的翩翩起舞,酥胸半露,已是波涛翻滚,不少妃嫔看到了纷纷羞涩不已,都稍稍低下了头去,而且眼中噙着淡淡的不屑。她们皆是行为正派的大家闺秀,自然是不屑如此的。 而且为首的云姬舞步张扬,行为轻佻且奔放,此时她媚眼如丝,大胆的向北宫喆递着秋波。 上次她好不容易得到皇上赏识,结果却被安文夕那个女人给破坏了,而且还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圣宠,虽然皇上将她安置在了储秀宫,但是却从来没有召见过她,她一直在储秀宫过着如同隐形一般的生活。 因为皇上根本没有册封,而她又是舞姬出身,她在储秀宫的身份尴尬无比,因此她还时不时受到别的宫妃的欺凌,就连下人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这半年多来的光景真是好不凄惨。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突然召见她,想要给她一个出头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以前她还不清楚曹太后的能力,可是现在看到太后娘娘的势力之后,她知道,抱上了太后娘娘这棵大树,她以后必会荣华无限了! 如今,她万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地表现了,她才不在乎一旁江向晚眼底隐藏着的要杀人的目光,她本是舞姬,引以为傲的就是这身段,这风情,自然想用这些来迷了皇上的眼,进而得到圣宠。 这么想着,她跳的越发的大胆张扬了,并且时不时向江向晚抛去两道挑衅的目光,太后娘娘说了,只有让皇后不舒坦,她才会有好日子过! 她舞动着手中的水袖,一个旋身,卷起桌岸上的金樽,柔软的腰身轻轻跃起,她便已经举着金樽踏上了金阶。 “皇上,奴婢敬你。” 北宫喆清冷的眸光打量了眼云姬,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这时一旁的曹暮烟蓦然开口,“皇帝,美人美酒,这是她的福分!” 福分?北宫喆嘴角的冷意渐渐湮灭,然后勾起淡笑接过了云姬递来的金樽一饮而尽。 “好酒,赏!” 看到北宫喆饮尽了云姬递来的酒,江向晚的脸色倏变,死死地捏着酒樽,指尖已经发白。 “砰——”一声微响传来,众人一滞,皆朝着声源望去,原本江向晚手中的酒樽已经被她捏碎,酒水洒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溅到了她的身上。 这简直太不知礼了,就算心中再不满,也是不能立即就表现出来的。 北宫喆微微扫了眼江向晚,用仅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对她道:“记住你的身份。” 这无疑是警告了,江向晚蓦然抬头,看到北宫喆脸上并无异常,就连他的眼中也没有半分不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她立即不动声色的将桌上的酒气擦拭干净,脸上再次露出高贵典雅的浅笑,就算是她掩饰的再好,那笑容也有了道裂纹。 而敬完酒的云姬得到了北宫喆的称赞又看到了江向晚失态,心情顿时大好,脸上挂着夺目的笑意,颇为感激的看了眼曹暮烟,然后踏着舞步,扬起了水袖。 看着云姬得意的样子,江向晚心中暗恨,但是在脸面上不仅不能表露分毫,而且还要挂着微笑看着她搔首弄姿引皇上注意,真是气得她胸口发闷。 终于,一曲终了。 云姬收了水袖,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特意献上水袖舞,恭贺皇上和皇后娘娘永结同心。” 随着她的倾身,她胸前的一对清雪仿佛这就要冲破那薄薄的衣料跃出来一般。 江向晚握着手中的帕子不屑的别开了眼睛。 倒是北宫喆脸色如旧,凉淡道:“你有心了,赏,退下吧。” 原本应该退下的云姬不禁没有起身,反而双膝跪地道:“皇上,奴婢不求赏赐,只希望能够侍奉皇上和皇后娘娘。” 这句话说得既大胆又巧妙,既不得罪皇后,又委婉的道出了自己攀附圣心的心思。 这个贱婢不仅在她的大婚宴上如此给她添堵,现在竟然敢借着她去勾引皇上,简直是欺人太甚,江向晚温和的双眸中渐渐沁了一层寒冰。 曹暮烟在一旁静静看戏,她现在只等着江向晚忍不住了发作出来。 敢忤逆她的意思,这就是她需要承认的代价! 北宫喆的眸光微微打量了下跪在地上的云姬,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才幽幽道:“你是万寿节上的那个舞姬。” 见北宫喆想起来,跪在地上的云姬又惊又喜,立即道:“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奴婢,奴婢惶恐。” 这时,一直沉默的曹暮烟开了口,“这说起来还是皇帝记性不好,万寿节之时将她收到了储秀宫,可是从此再也没有过问,倒是可惜了。” 曹暮烟说道这里意犹未尽的瞥了眼北宫喆,北宫喆眼角的寒芒一闪即逝,又重新打量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子。 “倒是朕疏忽了,既然今日有母后给你做主,朕封你为云美人,居清秋阁。” 云姬先是一喜,随即便是一惊,那清秋阁原来的主子可是黎美人,听说是残害皇嗣,被投入了慎刑司,故而那清秋阁,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可是,对于她一介舞姬而言,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这是皇帝的赏识,你还不赶紧谢恩。”曹暮烟的声音微微有些冷了,她原本打算着若是北宫喆被这舞姬迷了心神,然后纳入宫中,更能羞辱江向晚,没想到北宫喆倒是轻松两句话,就直接捅出来了这舞姬是她塞过去的,而不是他主动纳入宫中的。 她狠狠地捏着酒杯,刚要饮酒便被一旁的沧月不动声色的制止了。 云姬闻言,脸上攒着笑容,立即叩谢道:“谢皇上隆恩。” 下面的众人心中顿时一惊掀起了波涛骇浪,这是皇上和皇后大婚的日子,没想到曹太后竟然公然向皇上塞人,而且还是最下贱的舞姬,不禁令人嘘唏不已。 既然皇上都没有任何反对,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开口。 只是没想到的是左相位高权重,却被曹太后如此羞辱,这曹太后也简直太狂妄了。 而北宫喆神情无异,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羞辱一般,对云姬凉凉开口,“退下吧。” 曹暮烟凤眸微眯,看样子他似乎对这下面的云姬并没有兴趣。当年夏瑜君也中了忘情蛊,所以渐渐沉迷酒色而难以自拔,倒是如今的北宫喆有些奇怪,他甚至比以前更冷了几分,几乎对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一种拒之千里的寒冷。 难道他中的不是忘情蛊? 不,当年那个女人亲口告诉她这便是忘情蛊,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而且,北宫喆也确实忘记了安文夕! 可是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淡却是她想不通的,她还想着让他像他老子一样,沉迷酒色,掏空身子,一步步走向死亡呢! 她的指尖一圈圈的摩挲着杯沿,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大殿内跪着的云姬这时缓缓站起身子,高高的扬起了下巴,眼底的余光看向高座之上的女人露出几分讥讽。 然后她扭着柳腰,一步步的踏出大殿。 江向晚心中恨得厉害,如今一个小小的舞姬也敢在她跟前作威作福了么,若是不给她点教训,只怕她都不知道这后宫之中的主人是谁! 江向晚原本温和的双眸内划过一抹黯光,隐在袖中的右手一翻,她的嘴角慢慢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她不是最擅长用放荡的歌舞来勾引皇上么?那么,今日她就要废了她的腿,看她以后还如何跳舞! 下一瞬,原本脚步娉婷的云姬顿时身子一矮,并伴随着一声惨叫,她的手死死地捂着膝盖,可以看到殷红的鲜血透过她的指缝缓缓流出。 “啊,我的腿,我的腿……”云姬痛的直皱眉头,身子一阵阵发抖。 曹暮烟锐利的双眸蓦地看向江向晚,心中冷哼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这时云姬双眸泛着盈盈水光,颇有些胆怯的看着江向晚拼命求饶道:“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江向晚闻言霍然站起,双眸死死地绞着云姬,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何时看到本宫害你了?” 第247章 丢人现眼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江向晚,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曹暮烟冷冷瞧着江向晚道:“皇后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的心胸如此狭隘,连个小小的美人都容不下么?” 江向晚出手狠绝利落,根本没有人看到这是她做的,而众人听到曹暮烟这一番言论,纷纷将目光落到江向晚脸上。 江向晚看着云姬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阵轻快,脸上露出笑意来,“母后,您在说什么呢,臣妾不懂。” “皇后,哀家都已经看到你出手伤了云美人了,你还敢抵赖么?” “不止是太后娘娘,就连咱家也看到了呢。”接着,沧月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回太后娘娘,嫔妾……嫔妾也看到了。” 突然一声娇娇柔柔的声音传来,立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只见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江向晚一眼,一副害怕的样子。 这样的指正,让人无法去质疑。 这时,大殿内的众人看向江向晚的眼神不由得变了,谁都没有想到见江向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而且出手如此狠毒,令人心悸。 看着云姬满脸的痛苦和她膝盖处流血不止的样子,只怕这腿被伤到了骨子里,能保住这条腿已是不容易,以后也许再也无法跳舞了。 仅仅因为别人用舞蹈博得圣宠就如此歹毒的废了那人的腿,心胸如此狭隘,怎能做的了母仪天下的国母? 江佑城也有些愤懑的看着江向晚,她也太不懂事了,竟然和一个舞姬争风吃醋,就算是今晚曹太后用这个卑贱的舞姬去羞辱她,她也没有必要和一个舞姬一般见识,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哪里有一国之后的样子? 如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而江向晚却不这样认为,即使被这样指责,也比被云姬张扬跋扈到挑衅她好得多。 她恨恨的看了曹暮烟一眼,咬着下唇,不发一言,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思索着怎样应对。 “够了,张海,将云美人带下去,让太医瞧瞧。”北宫喆厉声道。 这时,众人都才想起来,跌坐在地上的云姬膝盖上还流着血。 众人虽然可怜云姬无辜,但更多是却是不屑,这个舞姬性子太过张扬,一开始就注定了会走向灭亡! 云姬含恨的看着江向晚,这个女人竟然废了她的腿,这让她以后怎么跳舞?她从会走路开始便开始学舞,除了跳舞之外,她根本就没有别的生存技能,这不是等于要她的命么? 还有曹太后,只怕她一开始就是利用自己去激怒江向晚吧,可怜她们的争斗却拉她来做那个替死鬼! 她双拳紧握,不甘的被张海带了下去。 “皇后还不赶紧坐下,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听到北宫喆的话,江向晚这才坐了下来,眼底的幽光泛着狠戾,不动声色的瞪了眼曹暮烟。 不过,这样狠绝的眼神在曹暮烟这里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自是不惧的。 曹暮烟接过来沧月递来的瓜果,妩媚的凤眸微勾,斜斜的睥了眼江向晚,将眼底的讥讽表现得淋漓尽致。 跟她斗,还嫩点! 经过这个小插曲,晚宴的气氛显然没有刚才欢愉,而北宫喆的心思早就不在宫宴上了,他的脑海中时不时浮现那张苍白的小脸,明明知道她现在不会醒,可是依旧忍不住想着她。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竟然对这样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他不知道他以前喜欢她什么,可是他现在看到她坚韧而清冷的眉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这,是爱么? 不,北宫喆蓦地一惊,这才看到旁边的江向晚正笑盈盈的对他举了酒杯。 这已经是第三次走神了,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 “皇上,怎么了?” 北宫喆没有说话,微微扬了酒杯,看着金樽内清冽的液体,一饮而尽。 “皇帝,只喝酒有什么意思,今日除了刚才的歌舞还有别的节目呢。”曹暮烟悠悠开口。 “哦,母后还准备了别的?” “这可不是母后准备的,是户部尚书李达的么女想要为皇帝和皇后大婚弹奏一曲。” “好,准了。” 这几日,好像沧月经常出现在李府。北宫喆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却令人看不分明那笑究竟是讥是讽。 过了片刻,一位长相柔美,体态丰腴的女子抱着七弦琴缓缓走到大殿中央,盈盈拜倒道:“清儿给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今日清儿弹奏一曲《凤求凰》,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起来吧。” “是,多谢皇上。” 名叫清儿的女子两颊微红,含羞的看了眼北宫喆,双颊的红晕更深了,如同红透的苹果。 只见她眸含秋水,鼻若悬胆,唇若涂脂,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弦,如此美人,实属难得。 若是明眼人,这时都已经瞧了出来,这哪里是恭贺皇上和皇后,分明是借着这个机会,吸引皇上的注意罢了。 一个云姬还不够,如今又来了个李尚书的幺女,今日曹太后这是打算将新皇后羞辱到底了。 可是,这新皇后明显不是善忍之人,只怕闹僵了会不好收场! 江向晚横眉瞧着大殿内那体态丰盈而模样娇媚的女子,她脸上的愤怒怎么也掩饰不了,这明明是她的大婚宴,而曹太后却俨然当成了选秀,这简直是打她的脸! “晚儿,朕的酒空了,给朕添上。”北宫喆淡淡的扫了眼即将爆发的江向晚。 今晚,她已经丢的人够多了! 江向晚这才如梦惊醒,立即给北宫喆添了酒,她是皇后,不是一般的妃嫔,没有必要现在去计较这个,一会想要刁难这个小丫头,方法多的是! 李清素手拨了琴弦,调了下琴音,紧接着,婉约之声从她的指尖流泻而来。 片刻,琴音渐入佳境,众人听来只觉得更加委婉缠绵,声声牵人心弦,令人沉浸在琴声中难以自拔。 就连北宫喆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樽,静静的听着,双眸无意间落到少女拨动琴弦的葱白玉手之上,陷入了沉思。 这一曲《凤求凰》如泣如诉,深深低吟,无疑是极为出众的了,可是他总觉得这琴音少了点什么感觉。 此时的他根本就不记得以前安文夕弹得最好的便是凤求凰,纵容他不记得,可是内心深处却又一种奇妙的感觉左右着他,让他觉得李清所弹的《凤求凰》并没有发挥到极致。 江向晚看着北宫喆一瞬不瞬盯着李清的样子,心中微凉,难道他今日还会将李清收入后宫么?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婉转的琴声顿时戛然而止。 原来是琴弦断了,这可是不吉利的! 这时,曹暮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抬眸看向沧月,眼中尽是不满与质问。 沧月立即摇了摇头,这件事绝对不是他预料之内的,他明明安排的好好的,没想到如今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大约是她见了皇帝太过紧张了吧,到底是个庶出的,登不得台面。”曹暮烟冷冷一哼。 “也是这位李小姐福薄,不能伴在皇上左右了。” 琴弦断了之后,李清指尖蓦地一颤,惶恐的跪在地上,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皇上……小女……小女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北宫喆凉淡的声音响起,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李清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依旧紧张的双肩微微发抖。 在一旁的李达不由得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跪在那里举足无措的幺女,却也无可奈何,就怪她没本事吧,失去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江向晚冷冷的笑了,她还想着要怎么样挑这位李小姐的错,谁知道她却上赶着把错处往她手中递,那她可就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了。 “李小姐莫怕,你年纪这样小,难免出个错,不妨事的。”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琴艺不好就不要来丢人现眼! 李清此时紧张的要命,哪里听得出来江向晚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宽宏大量,不仅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还帮她解围,当即感激涕零福身道:“多谢皇后娘娘。” 曹暮烟脸色发冷,冷冷出声道:“好了,赶紧下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李清闻言,脸色顿时一白,就连脚下也有些虚浮了,跌跌撞撞的出了大殿。 江向晚看着曹暮烟微冷的脸色,心中这才有丝喜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种感觉一定很爽! 由于李清出师不利,还被曹太后责骂了一通,其余的小姐们再没有敢登台献艺的了,晚宴至此,也就要结束了。 曹暮烟别有深意的打量了眼江向晚,便由沧月搀扶着回了长乐宫。 第248章 架子挺大 随后北宫喆和江向晚也一同乘着辇车回了钟粹宫。 江向晚原本就没有奢求北宫喆碰她,谁知道北宫喆将她送到了钟粹宫便嘱咐她早点休息,根本就没有打算留下来! 北宫喆前脚一走,江向晚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厉声道:“白苏,你去跟着皇上,看看他要去哪里!” 白苏一阵抽搐,引得江向晚十分不悦,“怎么,本宫支使不动你?” “不是,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只怕还没有近的皇上的身,就被发现了。” “无碍,你只要远远地瞧上一眼便是。” “是。”白苏咬牙离去。 北宫喆出了钟粹宫,眸光看向不远处的储秀宫,跟在他身后的张海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云美人受了伤,您要去瞧一眼么?” “不必了,她受了伤,自会有太医诊治。” “那皇上要去……未央宫?”张海犹豫道。 “去琼华殿!”北宫喆说完,便撩开了步子。 “是。”张海老实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再言语。 过了半晌,北宫喆停下了脚步,看着未央宫的大门,犹豫了一瞬,还是踏了进去。 不知怎的,竟然走到了这里。 后面的张海微微叹了口气,皇上心中明明就是想来看皇贵妃的,还偏偏说要回琼华殿,真是口是心非啊。 北宫喆进入寝殿,而安文夕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睡颜恬静而美好,脸色也稍稍红润了些。 北宫喆坐在榻前,握了握她的小手,柔软而细腻。半晌,看到她微微弯起的黛眉,情不自禁的为她舒展开眉头,看着她弯弯的黛眉,心里一阵熨帖。 这样的她比对他喋喋不休要安静美好,也比她倔强起来要可爱。 他的指尖一一划过她紧闭的杏眸,小巧的鼻子和嘴唇,他的嘴角慢慢漾开了一抹淡笑。 不知不觉,北宫喆已经在安文夕榻前坐了半个时辰,他心中微微一惊,不知为何,他本来是要回琼华殿,走着走着却走到了未央宫,还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时辰。 他深深地看了安文夕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翻飞的衣摆似乎不带有半分留恋。 张海看到北宫喆出来心中一惊,他以为今晚皇上是要留宿在这里的。 北宫喆回到了琼华殿,左言现身道:“皇上,刚才属下发现您身后有钟粹宫的尾巴,已经被属下解决了。” 北宫喆点点头,“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吧,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慢慢的摩挲着掩在袖中的红豆手链,然后又拿出那个悬着红豆的同心结,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竟然渐渐和那个女人重合在一起,他的脑中顿时一阵清明,这才小心的将同心结重新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几乎整个夏宫都知道了皇上昨晚并没有宿在钟粹宫的消息。 江向晚昨晚几乎一宿没有睡着,今天早上起床后,她的双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眼睛下面一片乌青,雪芙用了厚厚的一层脂粉才勉强遮住。 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容,也难掩她眉间的失意,她冰冷的眸光看向殿外,手中捧着的茶已经冰凉。 雪芙知道自家主子心里不痛快,她不敢去上前搭话。 这时,白苏从殿外走来,看了眼江向晚,然后上前道:“皇后娘娘,众位妃嫔都在殿外等着您呢。” “哼,她们都在等着看笑话吧!”江向晚眸子里沁出浓浓的冷意。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去长乐宫了。”白苏隐约提想道。 “本宫可不怕那老太婆,就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吧,雪芙,再给本宫添一杯茶。” 白苏叹了口气,她在印象中的小姐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入了宫,没想到是如此的执拗和任性。 她捧了茶壶给江向晚添了杯茶,柔声道:“娘娘,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固然可以立威,可是娘娘初入宫中,万事要小心,不能让曹太后挑出错来。” 她说的不错,通过昨日的事情来看,曹暮烟现在是盯上她了,就算没错她都能挑出错来,若是她去请安去晚了,指不定她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了。 江向晚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道:“走吧。” 半晌,似又想起了什么,对苏白道:“你去请皇上,他说何时来了么?” 苏白一滞,咬唇道:“娘娘,奴婢没有见到皇上。” “没有见到,废物!”江向晚厉声道。 昨晚让她去跟踪喆,结果却被人打晕了,现在让她去请喆,竟然见不到,她养着她有何用? “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惩罚。”苏白立即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江向晚厉声道,然后由雪芙搀着,凤仪万千的出了寝殿。 外面的一众妃嫔天还不亮就已经来到了钟粹宫的门口,等着和这江向晚一同去长乐宫请安,可是没想打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她们大多数人的腿都站麻了! 不少妃嫔脸上都露出怨愤之色,譬如彭安容,早就不耐烦了,心中已经将江向晚骂了无数次了。 这江向晚既没拜堂也没洞房,就连入宫,都是从侧门而入,根本不能称作皇后,不过和她们一样罢了,竟然还一大早就先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就算是立规矩还有太后娘娘,怎么也轮不到她江向晚!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旁的江向晴,看着她面上温顺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冷哼,她就不信这江向晴真如她表面上这么平静,只怕她心里也将江向晚给恨惨了! 其实,若是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江向晴的衣袖在轻轻颤动,袖中她的双拳紧握,肢节卡白,她实在是受够她这个姐姐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她虽然是父亲的妾生的女儿,可是姨娘早逝,她自幼养在母亲那里,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待她极好,尤其是母亲,待她甚至比亲生女儿还好,可是她这个姐姐从小都想着将她踩压下去,想要高她一头。凭什么呢,她的相貌、才情并不比她江向晚差! 这时,江向晚缓缓走了出来,锐利的眸光扫了眼众人,看到她们脸上强堆出来的笑容,心中冷哼。 江向晴看到江向晚出来,立即笑着上前去搀扶,“姐姐。” 听见她的称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也没有跟她计较。 然后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便一起去长乐宫吧。” “未央宫里的那位还没来呢,皇后娘娘,还要等么?”彭安容浅声说道。 “听说皇贵妃身子不好,动了胎气,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吧。”江向晴笑盈盈对江向晚道。 “这皇贵妃娘娘的身子就是娇气,动不动就是动了胎气。嫔妾真是羡慕的紧,皇贵妃身怀龙嗣又得圣宠,去不去请安也不过是和皇上一句话的事情。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今日毕竟是向皇后娘娘的第一次问安……”彭安容说到这里,意犹未尽的看了眼江向晚。 果然,江向晚的脸色有些变了,就算是她掩饰的再好,她还是扑捉到了,彭安容满意的勾了勾唇。 只怕不用自己出手,江向晚也不会容得下安文夕,毕竟她肚子的是皇上的头一个孩子,万一是个男孩的话……呵呵,在九州可是有立长这一说的。 江向晴狠狠地瞪了眼彭安容,这个女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姐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走吧。”江向晚经过彭安容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刀一般。 彭安容不屑的垂下了眼睑,然后和众人一起跟在了她的身后。 长乐宫内,曹暮烟在沧月的服侍下不情愿的起了床,一层层的穿上里衣中衣,最后披上华美的凤服,金丝线绣成的五彩凤凰熠熠生辉,裙裾逶迤曳地三尺有余,顿时给人一种贵不可攀之势。 她斜斜的靠在软榻上,等着沧月伺候她洗漱。 “你说,江向晚那丫头今日还有脸来么?” “这是规矩,她自然要来的。”沧月湿了帕子,给曹暮烟净手。 “哼,都这个点了,还没有来,架子倒挺大。” “只怕她会压着点来。” 沧月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进来禀告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众位宫妃来给您请安。” “瞧,这不是来了么。”沧月眼也未抬,然后又拿过一个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的擦着曹暮烟的双手。 “还真被你说着了,这皇后是压着点来的。”曹暮烟冷哼,她拿起她最喜欢的那套掐丝指套戴在手上。 沧月起了身,对那小宫女说:“让皇后先等一等吧,太后娘娘还没有洗漱好。” “是。”那小宫女立即出了寝殿,太后娘娘寝殿里的气氛太渗人了。 于是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曹暮烟缓缓踏入正殿的时候已经辰时过半了,殿内坐着的众位妃嫔面前的茶水都来回添了三次了。 第249章 好大胆子 “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立即福身道:“臣妾、嫔妾参见太后娘娘。” “大家不必拘礼,坐吧。”曹暮烟凉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落座之后,这才看清曹暮烟头戴金凤簪,身穿大红凤服,一阵贵气逼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自信与张扬,生生的将端着雍容华贵之姿的江向晚逼下去一层。 曹暮烟懒懒抬眸,只见她妆容精致,凤眸娇媚,红唇魅惑,隐在大红凤服下的身材玲珑有致,简直比她们在座的年轻妃子还要妩媚勾人。 “哀家最近精神有些不济,天快亮了,这才睡去,故而今日起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江向晚冷冷一笑,明明是她请安来迟,这曹暮烟故意为难! “太后娘娘哪里话,您的身子好,才是我们的福分。”曹暮烟话音一落,彭安容立即笑盈盈道。 “彭姐姐说的是,只要太后娘娘身子好,嫔妾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安芊柔看着曹暮烟柔柔一笑。 江向晚冰冷的眸光在彭安容和安芊柔脸上掠过,这两个小贱人真是上赶着巴结曹暮烟啊! 半晌,她脸上攒出了一抹笑意,然后接过一旁雪芙递来的茶缓步上前,略略福身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曹暮烟掀了掀眼皮,睥了眼端着茶盏的江向晚,丝毫没有接的打算。 这游戏才刚开始呢! 半柱香后,江向晚双腿有些发抖,明显是有些站不稳了,她狠狠的咬着牙,恨不得将小盏里的茶水全部撒到曹暮烟脸上。 曹暮烟冷冷的瞧着她,心中冷哼,就这点忍耐,还想和安文夕争! 她伸手接过茶盏,淡淡道:“起来吧。” 半晌,她的眸光落到茶水上,漫不经心道:“这茶都冷了。” 江向晚缓缓站起身子,不甘心的看着曹暮烟,咬牙道:“臣妾再给母后换一杯。” 接连换了三杯,曹暮烟才淡淡啜了一口。 “虽说昨晚皇帝没有宿在钟粹宫,但是这茶还是要敬的。”曹暮烟慢悠悠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一旁。 江向晚闻言身子一颤,死死地咬着嘴角。 众中妃嫔皆是颇为震惊的看了眼江向晚,她们以为她毕竟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待她是不同的,可是没想到她和她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为了巩固家族地位而进宫的,所以,皇上不会碰她们。 待江向晚再次落了坐,曹暮烟对她浅笑道:“晚上在宫里住的还习惯么?” 虽然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但是江向晚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讥讽。 “回母后的话,晚儿一切都很习惯。” “那就好,不管皇帝待你如何,哀家可是只认你这个皇后的。” 江向晚的脸色微微变了颜色,这曹暮烟这是在嘲笑她没有拜堂一事呢,只怕她身旁的这些女人都在心底偷着乐吧! “多谢母后!”江向晚咬牙,她偏偏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却要在脸上挂着浅笑。 在众人看来,江向晚的脸色僵硬极了,她们不禁在心中偷笑,没想到她高傲的江向晚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这件事相对她们而言实在是意外,之前太后娘娘可是十分喜欢江向晚的,还是太后娘娘亲自指定了江向晚为后,怎么会在昨日的大婚宴上屡次羞辱她呢,就连刚才敬茶,也是有意刁难。 意外之余,更是嘘唏不已,这太后娘娘心思叵测,她喜欢你时,会将她捧上天去,一旦她不喜欢你了,那便是万劫不复。这江向晚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们呢? 曹暮烟的眸光扫了眼众人,开口道:“今日皇贵妃没有来么?” “回太后娘娘,皇贵妃动了胎气,养身子呢。”彭安容口含讥讽。 曹暮烟略略点头,“晚儿,既然进了宫,以后要好好努力为皇上开枝散叶。” “是。”江向晚微微垂眸,做出一副羞怯的样子,心里却泛出冷意。 若是以前,她自然是希望自己为喆生下孩子的,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她现在身怀有孕,根本不需要她有孩子了! “母后,晚儿知道您以前爱吃茶香坊的点心,晚儿曾经跟着茶香坊的师父学过一些时日,今日特地起了大早给母后准备了些小点心,希望母后喜欢。” “哦,是么,让哀家瞧瞧。” 江向晚对身侧的白苏使了个眼色,白苏立即捧着食盒上前,走到曹暮烟跟前,掀开了食盒的盖子,对曹暮烟道:“太后娘娘,请品尝。” 食盒盖子一开,立即传出了一阵腥腻的味道,曹暮烟顿时捂住了嘴巴,不断的摆手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赶紧拿走,拿走!” “呕~” 沧月脸色一变,立即对白苏道:“还不退下!” 江向晚嘴角含笑道:“太后娘娘,您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的么?” 让她江向晚不舒服,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曹暮烟接过沧月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稍稍将胃里的翻涌压了下去。 离得近的妃嫔心里已经掀起了波涛骇浪,那食盒里的点心不过是寻常的糕点罢了,虽然油腻了些,但也不至于呕吐。 难道……她们的眸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了曹暮烟的小腹之上,然后又看了沧月一下,也许宫里那件秘密流传的事情是真的! 这时,沧月狠狠的剜了江向晚一眼,厉声道:“这两日太后娘娘肠胃不好,皇后一大早却拿来如此油腻的东西,也太不懂事了!” “臣妾知错。”江向晚立即福身道。 “起来吧,今日哀家身子不适,都回去吧。”曹暮烟冷冷道。 众人一走,沧月立即捧起痰盂,曹暮烟一阵阵干呕。 半晌,她漱了口,双眸迸出阴狠,江向晚,哀家绝不会放过你! 未央宫。 一直到午后,安文夕才睁开了眼睛,因为安文夕昏迷不醒,欢凉这两日都待在未央宫。 安文夕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幸好陌姑姑是个准备着饭菜,用过膳,身上稍稍恢复了些力气。 “欢凉,无双的毒解了么?” “放心吧,公主,已经解了,不过解毒时十分痛苦,月清绝用绳子捆住了她,以防止她受不住解毒之痛自残。” 安文夕微微点头,那种万蚁噬心之痛她是深有体会的。 “昨日……他……”安文夕张了张口却不知要问什么。 “昨日北宫喆一直守着公主,误了吉时,没有拜堂。就连晚上,北宫喆都没有去钟粹宫,如今江向晚俨然成了宫里最大的把柄了!” “没有拜堂?”安文夕心中大惊。 “是啊,别人都说,没有拜堂,她算不得真正的皇后的。” “只要是入了宗祠,也是一样的,拜堂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公主,说来奇怪,江向晚原来不是和老妖婆是一伙的么,为什么昨日那老妖婆百般刁难她呢。” “昨日,江向晚入宫的时候,老妖婆让人把她从玄武侧门抬了进来,这还不算,晚宴的时候,还当着她的面给北宫喆塞人,就是当初的那个云姬,被北宫喆封了美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欢凉立即捂住了嘴巴。 “云姬?”安文夕眸光微敛,“那江向晚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一个舞姬在她面前如此张扬呢?” “公主,那云姬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被江向晚耍小手段废了腿,只怕以后也难以跳舞了。” 果然如此,江向晚就是江向晚,那个高傲的女子,怎会容得下别的女人挑衅她呢? “公主,欢凉想不明白,为何她和老妖婆反目了?” “之所以反目,只怕是因为曹暮烟想要引魂丹,而引魂丹却还在江向晚手中!” 安文夕悠悠的看了眼远处,“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公主,玉公子已经派人来接公主了。” 安文夕微微点头,她也该离开了。 她本以为北宫喆中了忘情蛊,忘记了她,只会对她冷淡,没想到如今他对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虽然他以前也是如此,可是现在的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煞,明显与以前的清冷不同。 “启禀皇贵妃娘娘,月公子来了。”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道。 安文夕看着眼前皮肤白皙的小太监,微微蹙眉,这是个陌生的脸孔。 “知道了,你退下吧。” 欢凉看出了安文夕的疑惑,浅声道:“北宫喆觉得未央宫太过冷清,就把小德子拨了过来伺候公主。” 欢凉话音一落,月清绝走了进来,看到安文夕靠在软榻上,笑道:“看起来还挺有气色,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你来给公主把把脉。”欢凉说着给月清绝让了地方。 第250章 留不得她 1 月清绝探过脉后,说道:“脉象平稳,胎儿很健康,果然是北宫喆那小子的崽子,命大!” “跟北宫喆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我小师妹厉害!”袭匀不服气道。 月清绝懒得和他争辩,看着他手中端着的药碗道:“赶紧把药给她服下吧。” 安文夕刚刚接过来了药,便看到一道高大峻拔的身影朝她这边走来。 北宫喆的眸光扫过月清绝然后落在了袭匀脸上,微微蹙了眉,连眸光都渐渐冷了几分。 他脸上扬起的冰冷弧度,好像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袭匀明显的感觉到了一阵冷煞之气,他的眸光和北宫喆的视线相撞,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不耐,他顿时愤愤,他容易么,亲自给小师妹熬药,结果还被人这么嫌弃! 他当即坐在安文夕的软榻前,然后从小师妹手中接过药碗道:“小师妹,来,师兄喂你。” 月清绝看着袭匀故意挑衅,不由得嘴角一抽,眼底的余光慢慢朝身侧的北宫喆看去,果然那人脸色很冷,很冷。 北宫喆双眸微眯,恨不得将袭匀一把扔出未央宫去! “清绝,你带欢凉出去。” 袭匀闻言咯噔一下,往后看了眼北宫喆,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药碗,起身道:“欢凉,我跟你出去。” 月清绝无力扶额,扫了眼袭匀道:“赶紧走吧,别耽误人家两口子了。” 北宫喆上前一步,看着正冒着热气的药碗,然后径自端了起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递到了安文夕的唇边。 安文夕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眼眶顿时一涩。 这两日,朝事繁忙,根本抽不开身,而北宫喆其实只是想来看一眼她醒了没有,但是看到她的身前围着别的男人,他心中没有多想便走了进来,如今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文夕如一只猫儿一般,安静的喝着北宫喆喂来的药汁,胃里暖暖的,心中也暖暖的。 如今,他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终于,药碗见了底,北宫喆将药碗放下,抿了抿薄唇道:“好好养身子。” 说完,他蓦然起身,只留下了一道冰冷的后背。 “北宫喆。” 听到安文夕的声音,北宫喆脚步一滞,然后冷冷道:“直呼朕的名讳,可是大不敬。” “那我,能不能叫你九哥哥。” 女子的眼神中有一丝希冀,大大的杏眸如含秋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随你。” 安文夕展颜一笑,眉眼弯弯,苍白的唇边漾起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可爱。 北宫喆心中一动,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 随即,他大步踏出了寝殿。 安文夕靠着软榻上,看着他俊逸挺拔的背影,心中的暖意一点点肆意蔓延,至少他不会像刚刚从洛城回来那样绝然。 一连过去几日,北宫喆再也没有来过未央宫,而是开始留宿在别的女人宫里,只是倒不曾听说他留宿在钟粹宫。 只是,众人都不知道的是,北宫喆每晚从别的宫里出来,总要习惯性的走到未央宫门口,然后再回琼华殿。 而江向晚得知此事之后,顿时将安文夕恨到了骨子里,这几日来,安文夕都在养身子,不曾出过未央宫,更没有向江向晚问过安。 整个夏宫也只有安文夕一个人从未来过钟粹宫,江向晚本来不以为然,但是也禁不住别的女人天天在耳旁念叨。 她越想越是觉得这安文夕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以前她还是女官的时候,安文夕对她不理不睬也就罢了,如今她是这中宫之主,她决不允许有人来挑战她的权威! 她带着雪芙和苏白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了未央宫。 而此时,安文夕正百无聊赖的翻着古书杂记,听到小德子的通报,这才懒懒的支起了身子。 而江向晚踏进殿内,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身姿若柳,浑身娇无力的美人横卧图。 她的脸色顿时一黑,锐利的双眸扫向安文夕,嘴角泛着一丝冰冷的笑。 安文夕立起身子,向江向晚行了一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未央宫有何贵干?” “本宫听闻皇贵妃身子不好,一直等不到你来向本宫请安,本宫只有过来看望皇贵妃了。”说是看望,倒不如说是示威。 江向晚随意的坐在主坐上,看着安文夕毫不客气的说道。 安文夕温温一笑,“皇上念着臣妾身子不好,特许臣妾在未央宫静养,就连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她老人家体恤臣妾,从不让臣妾去长乐宫请安。” 江向晚闻言脸色一变,这安文夕竟然用曹太后来压她,这样一来,倒显得是她不懂规矩了!偏偏她还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让她的满腔怒火一点儿也发不出来! “皇贵妃身子孱弱,可是要好好养身子了,不然将来这小皇子只怕不能健康出世。”江向晚讥讽道。 安文夕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 倒是她身侧欢凉脸色微变,狠狠地瞪着江向晚,她真是太过分了! 江向晚瞥了眼欢凉,冷哼道:“皇贵妃身边的这丫鬟好大的胆子,竟然藐视本宫!” “皇后娘娘,想必你是看错了,欢凉可不是臣妾的丫鬟,她是堂堂太师府的大小姐!”安文夕的声音陡然变高,温和中带了丝凌厉,让人心底一颤。 安文夕说的没错,太师府黎家家中男丁兴旺,而到了欢凉这一辈,只不过有几个庶出的女儿罢了,自然比不得欢凉身份尊贵。 江向晚脸色一滞,随即挂了抹讥讽,“哦,本宫想起来了,这欢凉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呢。” 欢凉闻言,脸色微变,她最讨厌别人将她和曹暮烟联系到一起。 这一次,就连安文夕都微微挽了黛眉,不悦的看向江向晚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安文夕,你——好大的胆子!” 她竟然赶她走! “皇后,这里不是你的钟粹宫!” 这里是她的未央宫,还不是她想随便撒野的地方。 “安文夕,本宫不知道你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凭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到安文夕的小腹上,不屑道,“难道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孽种?” 安文夕脸色渐冷,“臣妾提醒皇后娘娘一句,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要乱说。” “乱讲?你肚子里的明明是慕容清的孽种,你以为本宫不知道,那日你独自去了青华宫,慕容清会放过你?” “够了!” “怎么了,心虚了。”江向晚嘴角的讥意扩大。 “安文夕,既然你怀着慕容清的孽种就不要再留在夏宫,再留在喆身边!”江向晚厉声道。 “而且,喆现在内忧外患,忙得焦头烂额,你除了知道刺杀他,给他添乱你还能做什么?只有我江向晚,才能帮助他巩固他的帝位,只有我!”说到最后,江向晚激动地握着双拳,眼底泛出丝丝血红。 安文夕迎视着一脸不可一世的江向晚道:“首先,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比你清楚,请你不要胡言乱语,否则我敢保证不出三日整个九州都会知道大夏新后中了噬魂魔,只有一半的灵魂,你说到时候这皇后之位你还能不能坐的了?” 江向晚一震,死死地盯着安文夕道:“那些流言是你传出去的?” “是我。”安文夕蓦地勾唇,她嘴角扬起的邪魅弧度直达江向晚心底,令她蓦地一颤。 “至于我和北宫喆么,好像轮不到你来操心吧。”淡淡的语气里尽是不屑,安文夕睥了江向晚一眼,“听闻最近太后娘娘很喜欢皇后娘娘呢,既然这样,皇后娘娘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而是应该去多陪陪太后娘娘!” “安文夕,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别忘了,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江向晚气愤的瞪着安文夕,一时连本宫的自称都忘了。 “皇后娘娘,想必你手里的那个东西对太后娘娘而言更感兴趣吧!” 江向晚闻言蓦地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安文夕,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欢凉,送皇后娘娘出去!” “皇后娘娘请吧。”欢凉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苏看了欢凉一眼,双手微握成拳,然后去搀扶江向晚,“娘娘,咱们回吧。” “安文夕你也不要太得意了,总有一天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江向晚临走之前恨恨道,这个宫里想要安文夕死的人太多了! 刚走两步,前方赫然传来一阵威压,她蓦地抬眸,看到一张冰冷的脸,心中微惊,“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你是皇后,就应该待在钟粹宫。你看你如今跑到别的妃子这里,哪里有一点皇后的样子。” 第251章 留不得她 2 看似关切,其实尽是指责,江向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凄然,立即解释道:“臣妾是来看望皇贵妃的。” “你以后少来她这里,下去吧。”北宫喆说完便撩开了步子,踏进殿内。 江向晚微微一滞,身形有些颓败,他怕她伤害安文夕,在护着她。 可是,他这样防备着她,令她心痛。 她的眸光不经意落到张海捧着的东西上,身子一颤,那荔枝产自南方,她以前有幸尝了几次,味道十分鲜美。只是由于路程遥远,想要运回来,十分不易,通常在路上都已经坏掉了,故而这荔枝更加显得珍稀。 看着张海手上的荔枝模样,叶尖还挂着露珠,宛若刚刚采摘一般。 她的心底掀起一阵疯狂的记恨,为什么他什么事情都想着安文夕,就算是不记得她了,他依旧这么在乎她! “娘娘……”雪芙担忧的看着江向晚。 “走吧!”江向晚眼底闪过一抹狠绝,“晴妃还在钟粹宫等着本宫呢!” 北宫喆来到主殿,看到安文夕脸上并无异常,然后对张海道:“将东西给皇贵妃呈上来。” 张海立即捧着新鲜的荔枝放在了小几上,心中暗想,皇上到底还是心疼皇贵妃的,这荔枝可是快骑从南方运回夏宫送给皇上的,结果皇上只看了一眼,就带来了未央宫,这份恩宠可是宫里头的独一份。 安文夕看了眼荔枝,心中惊讶,这荔枝如此新鲜,也不知道从南方运来的这一路上跑死了几只快马。 “你怎么来了,这些让张海送来就行了。” “朕怕张海办事不利!” 北宫喆话音刚落,张海的脚步立即一滞,不由得一阵擦汗,明明是皇上他自己想来,还将怪他办事不利,唉! “那让小德子去琼华殿取来也是一样的。”安文夕浅笑。 北宫喆脸色一沉,“那小德子是朕拨到未央宫伺候你的,可不是跑腿的。” 安文夕瞪了眼北宫喆,承认是他主动想来这未央宫能死么? 尽管如此,她的心中依旧美滋滋的,他现在竟然可以主动想起她了,是不是她再次走进了他的心里呢? 看着那个女子眉眼间的浅笑,北宫喆坐到她身侧,问道:“这两日,你的身子如何了?” “挺好的,只是还得天天喝苦不拉几的药。”安文夕撇撇嘴。 真是难道见她露出小女儿之姿,北宫喆嘴角带了丝笑意,“什么时候将你这病怏怏的身子养好了,也就不必吃药了。” “药吃多了,对孩子不好,你摸摸他都在抗议了呢。”安文夕一把捉住他的手,慢慢的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手心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北宫喆指尖轻颤,然后任由她拿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 她的肚子很平,根本看不出是三个多月的肚子。 “你太瘦了。”半晌,北宫喆突然扔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十分惊讶。 安文夕微微一愣,然后不待她说话,北宫喆已经抽回了手,宛然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他站立身子对安文夕道:“朕该回去了,以后别的女人来,你只管不见便是。” 嗯?这是在保护她么,她才不怕那些个女人,她们来了,她自有办法将她们气走! “九哥哥。” 这一声清灵的声音如空谷黄鹂,落到北宫喆心中分外熨帖。 “我以后可以去琼华殿么?”末了,安文夕又加了一句,“我不会耽误你批折子的。” 北宫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要你能走到琼华殿,朕不拦你。” 安文夕嘴角一抽,还真拿她当做弱不禁风的女子了。 “那你就是答应我了。”安文夕浅浅的笑意间多了丝得意。 北宫喆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 他的眸光落到了那碟荔枝上道:“别忘记了。” “好,夕儿送九哥哥。” 北宫喆看了眼立在未央宫门口那个一脸浅笑的女子,心中一阵轻快与美好,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甚至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每天都想看到那个女人浅淡的笑脸,以至于他每次来到未央宫门口却都再次返回了琼华殿。明明以前是讨厌她的,而现在却是很想见到她! 钟粹宫。 江向晚赶回去之后,江向晴已经在殿内等着了,看到江向晚进来,她立即迎了出去,“姐姐。” 江向晚听到那声“姐姐”,略略皱了皱眉,淡淡应了一声,“你今日来得倒是挺早。” “索性妹妹没有什么事,就来陪姐姐说说话。”她说着从身后雪竹手中接过来一个精巧的食盒,“里面是妹妹做的点心,特意送来给姐姐尝尝。” 白苏上前接过食盒,不动声色的瞧了眼脸上带着微笑的江向晴,她以前以为这个二小姐是个刁蛮的草包千金,现在她却不这样认为了,能够挑唆皇后去未央宫的女子怎么会是草包? “坐吧。”江向晚淡淡道,然后径自坐下,拂了拂凤袍,一副雍容之态。 “雪芙,给晴妃上茶。” “姐姐不必太麻烦了。”江向晴笑盈盈道。 “姐姐,妹妹刚才来钟粹宫之时,远远地看到皇上了呢,张海手中捧着荔枝,也不知道皇上要送去哪里,那份恩宠不是妹妹所能妄想的。” 江向晴说着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向晚的脸色,她知道皇上是将那荔枝送去了未央宫,她也知道江向晚刚才去了未央宫,一定会撞见那一幕,现在指不定心里怎样生气呢,她偏偏要说出来,让她江向晚不痛快! 白苏瞥了眼江向晴,这个二小姐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江向晚眼底泛着寒霜,这个江向晴的胆子现在可是越来越大了! “你知道本分就好,省的招皇上厌烦。” 江向晴柔柔的应了一声,然后道:“姐姐刚才这是去哪里了?” “本宫去了未央宫,皇贵妃身子不好,本宫是这六宫之主,自然应当前去探望。” “姐姐说的是,我们这些人都需要姐姐照拂才能在这深宫里生存。”突然江向晴话锋一转,“不过,那皇贵妃也太不懂事了,自打姐姐进了宫,她一次都没来过钟粹宫问安,还劳烦姐姐亲自跑去未央宫一趟,实在是不把姐姐放在眼里。” 江向晚嘴角的笑意变冷,似含了一丝讥讽。 “晴妃娘娘,请喝茶。” 江向晴看着升腾着氤氲着水汽的茶水,微微笑了,“姐姐,这是皇上最喜欢喝的明前龙井吧,妹妹那里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不然的话,昨日皇上兴许会留下喝一杯茶呢。” 江向晴闻言蓦地抬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江向晴道:“你说什么,昨晚皇上去了你那里?” 江向晴面上一滞,然后微微垂下了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丝毫不去在意江向晚即将喷火的眼睛。 看着她故意做出的样子,江向晚死死地握着拳头,强忍下一掌将江向晴拍出去的冲动。 她冷声道:“那本宫可要恭喜妹妹了,你能留住皇上,也比那一宫独霸圣宠的好!” 江向晴脸上的笑意有些讪讪,她哪有本事留住皇上,只不过是她想向江向晚炫耀一下罢了,众人皆知,皇上可是从来不来这钟粹宫的。 “妹妹不敢。” “本宫看你敢的狠呐!” 江向晚冰冷的声音令江向晴浑身一颤,不敢去看江向晚的眼睛。 她立即半跪在地上道:“妹妹错了,姐姐饶了妹妹吧。” 江向晴咬着下唇,明明是姐妹,可是自打江向晚进了宫,却总是自称本宫,在她面前一直端着皇后的姿态。她每次喊她姐姐的时候她总是皱眉,好像是她上赶着巴结她一般! “起来吧。”江向晚微微抬了下镶着金玉的指套。 江向晴起了身子,再也不敢落座,战战兢兢的站在殿内。 江向晚看着江向晴的不寒而栗的样子一阵生厌,冷身道:“你下去吧,本宫累了。” “是,臣妾告退。”江向晴柔声道。 待江向晴走后,江向晚将她送来的小食盒一下子掀翻,里面的点心滚落一地,她狠狠的咬着牙,“这个小贱人竟然敢爬到本宫的头上来!” “娘娘,您消消气。”白苏递过去一杯清茶。 “我怎么能消气,这个小贱人也太张扬了。” “可是娘娘,晴妃娘娘毕竟是您的妹妹。”这在宫中,姐妹之间,理应扶持。只是这一句,白苏没有敢说出来。 “江向晴她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姨娘不过是一个爬上我爹床的贱婢罢了!”江向晚恨恨道。 “既然她现在敢让本宫不痛快,那本宫也留不得她了!”江向晚的双眸内迸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杀意。 第252章 要让她死 “娘娘……”白苏一滞,眼前盛怒的女子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计划变了,这一次,本宫一定要让她死!”这一句阴狠至极,连带着整张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附耳过来!” 江向晚在白苏耳边交代了两句,厉声道:“你可明白了?” “可是,万一皇上追查的话……” “手脚干净些,他是不会查到本宫头上的!” “那还有左相呢?” “哼,父亲就算知道了,他也只会认为是那个女人害死了晴儿,而不是本宫,本宫可是一直拿晴儿当做亲妹妹,这一点父亲是知道的。” 就算父亲知道是她做的又能如何,她是江家嫡出的女儿,如今又贵为大夏的皇后,父亲是不会为了一个江向晴为难她的。 而且,江向晴的存在本就是为她铺路的,现在她进宫为后,那江向晴就没有什么作用了,父亲是不会在乎一个小棋子的! 看着江向晚眸内的凶狠,心底一颤,没想到这个大小姐如今如此血腥阴狠。 江向晚看了眼白苏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宫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既然父亲将你给了本宫,以后本宫就是你的主子!” 白苏闻言,脸色一白,蓦地下跪道:“娘娘放心,在奴婢心里永远只有娘娘一个主子,奴婢一定誓死衷心!” “那就好。”江向晚冷冷道。 又过了两日,安文夕现在已经停止了吃药,身体恢复大好,她也已经好几日没有出过未央宫了。 月无双自幼没有受过什么苦,自然比不得安文夕的身子骨,经过万蚁蚀心之痛,一连几日都在卧床。 她这日刚刚下床,就跑到了主殿,一进门就喊道:“夕姐姐。” 安文夕笑道:“无双又恢复风风火火的了。” “夕姐姐,解药的事情,袭匀都告诉我了。”月无双的眼神中带着真诚。 “你没事就好。”安文夕温温一笑。 “夕姐姐,无双这条命是你救来的,无双记住了。” 安文夕嘴角微勾,没有说话,若是这样算的话,月清绝指不定已经救过她多少次了。 “夕姐姐,还有一件事情,老爷子来信上说,让我早日回家。” 安文夕想了想道:“也是,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爹娘一定想你了。” 月无双闻言,整张脸立即苦了下来,“夕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想回去,谷里好无聊,都没有人陪我。为什么我哥就可以想在外面呆多久就呆多久呢?” 安文夕自然懂得月无痕和风飘雪的心情,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呢。 她突然间想到了父皇和母后,自从上次父皇告诉她要去枫月谷之后,便再也没有和她通过信,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到了枫月谷。 她想到这里,对月无双道:“无双,你回谷的时候,帮我给你爹带封信吧。”她将信讲给月无痕,他自然会转交给父皇的。 “好吧。”月无双略略有些失落,她以为夕姐姐会挽留她的。 “不要太失落,以后还有机会来夏宫的。”话说出口之后,安文夕顿时一惊,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重回夏宫,又怎能轻易许诺呢。 “你这丫头,我一猜你就跑来了这里。”月清绝走进来道。 “哥,我不想回谷,不想回谷。”月无双一见月清绝,立即摇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好了,你已经说过八百八十八遍了。”月清绝无力扶额。 “哥……” “别摇了,摇也没用,这件事是老爷子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娘都想你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难道不想娘么?” “我……我没说不想。”月无双小声道。 月清绝看了眼安文夕道:“欢凉今日不在未央宫?” 安文夕点头,幽幽道。“她去了太师府,袭匀也去了。” 月清绝微微蹙了眉,“你觉得我和袭匀谁更有希望?” “这个可不好说,关键是欢凉选谁。” “罢了,我先告辞了。” “哥,你要去太师府?” 被人猜中了心思,月清绝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没你的事,赶紧收拾一下行李。” “切,还不好意思了。”月无双撇撇嘴。 月清绝走后,月无双也紧接着回了房。 安文夕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去了琼华殿。 她到琼华殿时,北宫喆并不在,而是去了南书房召见朝臣,安文夕顾自坐了下来,看到香炉里的檀香快要燃尽,又往里添了一些。 她在殿内走了两圈,然后走到龙榻前,习惯性的摸了摸方枕下面,结果摸出了一个小匣子,她好奇的打开,结果里面全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便签。 她随意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入目的是熟悉的字迹。 夕儿,朕今日到达了上临。 夕儿,朕生擒了慕容清。 …… 安文夕一张张翻看着,眼底有些湿润。 “你在干什么!”突然传来一声怒斥,安文夕蓦地一惊,手中的一张便签立即飘了出去。 北宫喆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将安文夕手中的东西夺了过来,然后捡起地上的那张便签,将它们再次放到那个小匣子里,一副如视珍宝的样子。 北宫喆抬眸冷冷道:“谁让你乱动朕的东西?” “这本来就是你写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看。” 北宫喆抿了抿唇,结果面前的女人大着胆子从他手中取出小匣子,指着其中一张上面的便签道:“你看,上面写着的夕儿,这宫里除了我还能有谁?” 北宫喆顿时一阵语噎,半晌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忘记了,那天我们说好了,我可以来琼华殿的。” 北宫喆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冰冷的眸子一如往常的淡漠,然后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安文夕对于此已经见怪不怪,厚脸皮的跟在他的身后。 北宫喆落了坐,看着龙案上堆得厚厚的奏折,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慢慢来到他的眼角两侧,轻轻地按压太阳穴。 北宫喆缓缓睁开眼睛,身后的女子依旧浅浅的按摩着太阳穴,她的指尖很柔软,很舒服。 半晌,北宫喆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微微用力一拉,将她带到身前,一只手拖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拉着她的皓婉,小心的将她揽入怀中。 安文夕的心顿时砰砰的跳了起来,自从他不记得她之后,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她仍记得上一次她主动献吻,还被他狠狠厌恶,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敢逾越。 看着她眼中划过的一抹惊慌,北宫喆勾起了嘴角,这个大胆妄为的女人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一直缠绕在他的鼻翼。 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晶莹剔透,北宫喆一阵喉结暗滚,不受控制的探头下去,含住了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大殿内很静,静的安文夕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浅浅啄着她的唇瓣的男人,他不喜欢她吻他,怎么他自己却吻上来了? 既然是他是自愿的,那么她也不能吃了亏去! 安文夕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然后生硬的撬开他的唇舌。 北宫喆顿时一滞,却没有将她扔开,而是和她缠绵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突兀的声音顿时惊醒了两人。 张海看着这一幕,顿时傻在原处,半晌才垂头道:“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立即俯下身子将掉落地上的拂尘捡了起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出了琼华殿。 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皇贵妃在琼华殿的时候,打死也不能轻易进来! 安文夕唇瓣有些微肿,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了北宫喆怀里,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出来吧,人早就走了。”头顶上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 安文夕这才慢慢从北宫喆怀中探出头来,双颊又为微红,看了眼冷冰冰的北宫喆,有些不舍的从北宫喆怀中站起身子。 “你批折子,我自己去看书。”安文夕指了指书架。 退到殿外的张海正懊恼不已之时,身侧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怎么了张公公,皇上不在殿内?” 张海看着易寒,一拍脑门,刚才只顾着逃出来都忘记正事了! “易大人,这……”这要让他怎么开口呢,张海一张老脸顿时涨红。 “既然今日皇上不方便,我改日再来便可。”看着张海的神态,易寒已经猜到了几分殿内的情况,虽然事情十分火急,但是他不能再皇上的兴头上败了他的兴。 第253章 晴妃之死 “张海!”突然殿内传来一声凉淡的声音,张海的身子顿时一颤,抱着的拂尘差点再次掉落。 他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易寒道:“易大人稍等片刻,奴才再去看看。”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内殿,却发现北宫喆正在批奏折,而皇贵妃正安静的看书,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让易寒进来吧!”北宫喆头也未抬道。 “是。” 安文夕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眸看向北宫喆,正好和他的视线相遇。 “既然易大人要来,那我就先回宫了。” 北宫喆微微点头,“让张海送你回去。” “不必了。”安文夕浅浅一笑。 安文夕回宫之时,尽量避开那些在凉亭里乘凉的宫妃,可是有些事情却是注定躲不过的。 譬如,她刚走过碧波湖时,一身粉色烟纱长裙的江向晴从一侧袅袅的走了过来,对她行礼道:“臣妾见过皇贵妃。” “起来吧。”安文夕扫了眼江向晴然后从她身旁径直经过。 “皇贵妃娘娘,你刚才是从琼华殿出来的么?” “怎么?”安文夕掀起眼皮。 江向晴掩去眼底的嫉妒,脸上攒出了一抹浅笑,“臣妾当真是羡慕皇贵妃呢。” 安文夕抬脚欲走,江向晴两步跟了上来道:“皇贵妃娘娘轻易不出未央宫,今日既然出来了,那臣妾是否有幸邀得皇贵妃一同泛湖?” “本宫身子不便,失陪了。” 江向晴依旧不死心的跟了上来,拉着安文夕的衣袖,挡住她的去路,“皇贵妃娘娘放心,臣妾会好好照顾娘娘的,定然不会让你肚子里的小皇子出事的。” 安文夕略略有些不耐的皱起了眉头,看着江向晴殷切的眼神,她的目光渐冷,她这分明是在打她腹中胎儿的主意! “放开!”安文夕冷冷的拂开了江向晴,力气之大,竟将江向晴弹出了几步之远。 江向晴羞恼的咬牙道:“你——皇贵妃,不兴你这样欺负人的,你若是不去直接说便是,为何非得这样对臣妾呢?” “本宫早已经说过不去,是晴妃在强人所难。”安文夕最后的耐心也已经消耗殆尽,看也未看她一眼,便抬脚走了出去。 “皇贵妃,等一等,我姐姐在船上等你。”江向晴咬牙道。 “皇后娘娘?”安文夕脚步一滞。 “走吧。”江向晴再次过来拉住安文夕的手腕,突然,江向晴眼底闪过一抹狠戾,重重的推了安文夕一把,江向晚说了只要除掉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让她见到她的姨娘。原来,她的姨娘并没死,只不过是被打发到了边远的庄子上。不管怎样,那个人是她的亲娘,她不能不管她的死活。更何况,她也不想让安文夕怀着龙嗣! 安文夕嘴角微勾,早就想到了江向晴会如此,一掌将江向晴扔出了几丈之远,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 江向晴蹬蹬后退,身子顿时一个趔趄,胸口被安文夕那一掌砸的生疼,这时,一双有力的双手从身后扶起了她,她心中一喜。 然而,那双手突然绕至她的胸前,蓦地发力,给了她致命一击,她只觉得胸肺被震得疼的失去了知觉。 她死死地抓住那人的手,往后扭头,看到江向晚眼底划过的凶狠,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竟然要杀她! “妹妹,别怪姐姐狠心,怪只怪你自己的这张嘴,挑拨离间、颠三倒四,真不让人喜欢!”江向晚恨恨道。 江向晴刚想大喊,眼前却蓦地一黑,她不甘心的朝后面倒去。 “晴儿!”江向晚一脸惊慌,将江向晴抱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探了下她的鼻息,然后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今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江向晴这个人,她的眼前也算是干净了! 安文夕根本没有在意,刚想往前走,却听到江向晚尖利的声音道:“拦住她,她杀了晴妃!” 什么?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转回了身子,她那一掌根本不会伤到她的筋脉,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她的双眸微眯,盯着一脸凄然的江向晚,心中顿时明了,好一个栽赃嫁祸!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皇上!” 安文夕快步走上前道:“皇后娘娘,既然晴妃受了伤,不是应该先去请太医么,请皇上来有什么用?” 她刚想去探江向晴的脉搏,结果却被江向晚一把推走,“你不许碰她!” 安文夕身子一侧,顿时有道明黄的身影一把捞起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江向晚蓦地抬头,她的脸颊之上还挂着泪痕,“喆,晴儿她……” 北宫喆松开了安文夕,然后俯身探了下江向晴的鼻息,脸色顿时一沉,“谁做的?” “喆,你不要责怪皇贵妃,她不是故意的,更何况,也是晴儿不对在先,惹怒了皇贵妃……” “是你?”北宫喆抬眸看向安文夕,双眸微微眯着。 “我没有。” “你撒谎,我亲眼看到的,就连我身旁的白苏也看到了!”江向晚厉声道。 “回皇上,奴婢确实看到了是皇贵妃对晴妃娘娘出的手,紧接着晴妃娘娘就……”苏白福身垂眸道。 “皇上,奴才等人也看到了。”这时,说话的是刚刚来碧波亭送花的奴才。 “皇上,奴婢离得最近,看的最清楚,就是皇贵妃对我家娘娘出的手,请皇上做主,还给娘娘一个公道。”雪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 安文夕讥讽的勾了勾嘴角,她现在还真是百口莫辩。 北宫喆微微蹙了眉,看着不发一言的女人道:“朕信你,只是你也别让朕对你失望才好!” “我没有杀她。” 安文夕的双眸又黑又亮,透着一股子清灵与认真,北宫喆眸光微敛,开口道:“青玄,去找陌姑姑来,给晴妃验身!” 安文夕心中微微一惊,他让陌姑姑来验身,竟然如此相信她! 过了片刻,立即走来几个小太监将江向晴抬去了晴阳殿。 陌姑姑检验了一遍之后,将安文夕叫了进去道:“伸出你的手。” 安文夕按照陌姑姑的吩咐,将手放到江向晴胸前,竟然和她胸口的手掌印完全契合,分毫不差! 她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步,盯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不,不是我,我那一掌连一成的功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说实话,我也不信。”陌姑姑直言,她和安文夕相处了这么久,她的为人如何,她很了解,她没有理由去杀江向晴,即使江向晴平时张扬跋扈了些,但是安文夕向来不将此放在心上。 “陌姑姑,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陌姑姑无奈的摇了摇头,“胸前的伤是致命的。”她说着已经给江向晴拉上了衣服。 “娘娘,你死的好惨!”这时,雪竹立即从外间走了出来扑倒江向晴榻前痛苦失声。 此时,北宫喆和江向晚已经从外间走了进来。 “皇贵妃,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江向晚咄咄逼人道。 “我无话可说,我那一掌的确没有用力。”安文夕说话的时候是看向北宫喆的。 北宫喆脸色依旧冰冷如寒霜,抿了嘴角静静的盯着她。 “没有用力?”江向晚讥讽道,“皇贵妃是习武之人,而晴儿是个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受得了你那一掌?” 陌姑姑看了眼北宫喆道:“我相信她。” “皇上,奴婢有话要说。”雪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匍匐到北宫喆脚下。 “皇上,这几日我家娘娘都在碧波湖上泛舟乘凉,今日看到皇贵妃从琼华殿出来,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家娘娘想着将皇贵妃骗到小舟上,然后将皇贵妃推下水,这样一来,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谁知,皇贵妃直接拒绝了我家娘娘的请求,娘娘一怒之下,就推了皇贵妃一把,紧接着皇贵妃就一掌将我家娘娘抛出了几丈之远,幸得皇后娘娘接住了我家娘娘。”雪竹一边啜泣一边道。 “糊涂,实在是糊涂,晴儿怎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江向晚咬牙,然后看向北宫喆道,“皇上,虽说晴儿做事糊涂,可是……可是罪不至死啊。” “真是混账!”北宫喆冷冷道,“敢动皇嗣下手,死有余辜!” 江向晚闻言,心中一凉,遂哭道:“可怜的晴儿,爹娘若是知道了,定然是伤心死的,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安文夕到了眼生生悲戚的江向晚,真是几日不见应当刮目相看。 许久不见,这江向晚的演戏能力又上飙升了一个层次! 半晌,她幽幽开口道:“臣妾认为,但凡和江向晴接触的人都有嫌疑。” 第254章 入慎刑司 “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会伤害晴儿么?”江向晚恨恨道。 “够了,都不必说了。北宫喆冷冷打断江向晚。 江向晚眼底泛着盈盈水光,扑通跪倒在地上道:“皇上,臣妾知道你想维护皇贵妃,可是晴儿不能惨死呐,臣妾斗胆请求皇上将皇贵妃投入慎刑司。” “江向晚,你放肆!”北宫喆怒喝道。 江向晚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底沁满寒霜的北宫喆,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路,她今日必须要让安文夕死! “皇上,左相大人请求进宫。”张海立即赶进殿内道。 “他也想向朕施压么?” “皇上,你让臣妾去慎刑司吧。”安文夕一字一句道,如今他已经是内忧外患了,现在不宜再和左相有过节。 北宫喆抿着嘴角,始终没有说话。 安文夕上前一步,握着他的手道:“不过是暂时罢了,臣妾自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陌姑姑在一旁提醒道。 北宫喆抿了抿唇道:“青玄,将皇贵妃待下去。” 青玄却迟迟没有行动,终于,安文夕看了眼青玄,温温一笑道:“走吧。” “皇贵妃,这边请。” 安文夕看了北宫喆一眼,随着青玄走了出去。 江向晚眼底划过一抹凶狠,这一次安文夕进了慎刑司,那她就让她有去无回! 突然,一道冰冷如刀的目光倏地朝她砸来,江向晚睫毛蓦地一颤,抬眸时正好遇到北宫喆冷傲如霜的眸光,她顿时一滞。他的眸光太可怕,好像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手笔一般,刚才那陌姑姑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她明明知道他不会发现的,可是为什么对上他的视线时还是会莫名的心慌? 北宫喆淡扫了她一眼,便走出了大殿。 江向晚看了眼陌姑姑,心中狐疑,安文夕身边的这个陌姑姑,好像不是一般的嬷嬷!顿了一瞬,她又重新扑到江向晴身边,失声痛哭起来,声声悲切。 陌姑姑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也出了晴阳殿。 晴阳殿外,江佑城看见安文夕和北宫喆相继出来,立即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道:“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交代,晴儿她才十七岁呀,微臣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安文夕冷眼瞧着,这江佑城一副凄然模样,眼中尽是泪花,倒不像是作假。 江向晚连这一步都计算的不差分毫,倒真是狠心。 “左相先起来吧。” 江佑城跪在地上丝毫未动,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几分狠戾,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一般。 “皇上,一定不要让害了晴儿的那人逍遥法外啊!” 安文夕嘴角微勾,这就是逼着北宫喆处置自己了。 “这件事朕自会给左相一个交代,你先回去吧,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皇上,微臣想去再看小女一眼,请皇上恩准。” “准了。”北宫喆扔下这一句,便撩开了步子。 安文夕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青玄道:“咱们也走吧。” “皇贵妃这是要去哪里?”江佑城有些激动地站起了身子。 “本宫要去慎刑司,怎么,左相大人也要跟去么?” 江佑城一滞,看着面前双眸略带讥讽的女子一眼,忙垂头道:“微臣不敢。” 她是皇上的宠妃,而且身怀龙嗣,即便是她杀了晴儿,他也不能将她怎样,唯一有资格处置她的是皇上! 安文夕眸光微敛,拢了拢衣服,慢慢走远,在明媚的日光里,她身姿飘袂,步步生莲。 慎刑司因常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而且经年累月不知道累积了多少冤魂,阴气过重。 刚刚踏进慎刑司,一股湿潮腐败的味道迎面而来,即使是夏日,也令人感到一阵冷煞之气。 “皇贵妃,这边请。”青玄为安文夕引路道。 “这慎刑司环境差了些,皇贵妃稍稍忍耐些,过两日皇上查明了真相,自然会将您放出去的。” 安文夕微微点头,“我在哪一间?” “皇贵妃,您先等一等,属下将最好的一间收拾出来给您住。” 青玄走后,四周寂静的可怕,偶尔还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一股子霉味缠绕在她的鼻翼。 半晌,里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安文夕慢慢走了过去,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只见那女子一身鹅黄罗裙,樱唇凤目,巴掌大的鹅蛋脸带了丝隐隐的怒意,她的眉宇间隐约可见桀骜不驯的张扬与凌厉,许是她的骄傲几乎快被这慎刑司磨平,双眸有些灰败之色。 透过她斜飞的黛眉,可以遥想她当初的张扬肆意。 这正是露出真容的西楚八公主楚涵萱! 她听到脚步声,蓦地抬眸朝安文夕看去,她的双眸刹那间迸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杀意,接近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愤怒。 “安文夕,是你!”楚涵萱咬牙切齿道。 “黎美人,请你立即腾出这间牢房。”青玄看着楚涵萱面无表情道,他自觉没有做错,皇贵妃是皇上的心头宠,这楚涵萱不过是一介罪人,怎能与之相比。 而且,皇贵妃下到慎刑司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故而,最好的牢房理应让给皇贵妃! “凭什么?”楚涵萱因为愤怒,面目有些狰狞。 凭什么把她的牢房让给安文夕? 她因为胭脂泪一事在这慎刑司待了将近半月,北宫喆将她扔在这里不闻不问而没有处置她,她就猜出来,安文夕一定是解了胭脂泪一毒。所以青玄过来的时候,她天真的以为是北宫喆要将她放出去,毕竟她是西楚的八公主,北宫喆不能拿她怎么样。谁知道,青玄一来就是要将她从这间牢房赶到她原来住的又黑又暗的牢房内,她怎么肯? “黎美人,请你们立即离开,不然休怪青玄不客气。”青玄冷声道。 在这里,北宫喆吩咐众人重新称呼楚涵萱为黎美人,毕竟一个小小的美人和他国的公主是不同的概念。 威胁?她楚涵萱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她双手微握成拳,死死地盯着青玄。 “青玄,算了吧,我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安文夕浅浅出声。 “皇贵妃,别的地方太委屈你了。” “不会,走吧。”安文夕的嘴角攒出了一抹淡笑。 “这样吧,皇贵妃,不如住在对面好了,虽然对面的牢房比不上这一间,但是比其他的好了太多。” 安文夕点点头,青玄吩咐牢头打开对面的牢门,并叮嘱牢头仔细照顾安文夕,然后便回了琼华殿复命。 牢房之内,是一卷草席和一张遍布斑驳痕迹的破木桌,虽然环境粗略,但好歹算是一个容身之所。 安文夕踏了进去,大红的绣鞋立即染了一层灰尘,她提了提衣摆,然后施施然坐在了那卷草席之上。 外面的牢头微微心惊,没想到这个女子倒是不骄不躁,就连踏进牢房之时,连眉头也也未皱一下,竟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娘娘。他只敢远远的瞧上一眼那一抹素白,随着她的走动,衣袂摇曳,袂袂生姿,不像人间女子,宛若画中人一般。 原来这就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听闻还身怀龙嗣,怎么好端端的被关到了慎刑司。不管如何,这等贵人,不是他这粗鄙之人可以近身的。更何况还有青玄青大人的百般叮嘱,他自是不敢怠慢。 对面的楚涵萱看着一脸淡然的安文夕,心中渐渐明了,这安文夕也不过如此,竟然也被北宫喆扔到了这慎刑司。 虽然她猜不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一旦进入慎刑司,可是很难再出去,就比如她,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人问津。 她的嘴角勾起讥讽,看向安文夕道:“没想到皇贵妃也来了慎刑司,真是风水轮流转。” 安文夕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语。 楚涵萱并不在意,继续冷嗤道:“本宫还以为北宫喆有多宠你,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安文夕眸光轻垂,将她嘴角的讥讽收入眼底,依旧不语。 “安文夕,你以为到了这慎刑司还是你的未央宫么,这里可没有人会心疼你、怜惜你!”楚涵萱被她这一副淡漠的模样激怒,再次厉声道。 安文夕抬眸看向她,还是不语。 这让楚涵萱感到一股挫败感,无论她怎么说,安文夕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她好像一拳砸到了棉花上,心中泛起阵阵无力。 “安文夕,你到底想怎样?”楚涵萱怒喝道。 安文夕掏了掏耳朵,抬眸道:“这正是我想问的,八公主想要怎样?” 她在这里,好像没有没有碍到她吧! 第255章 不能白死 “本宫想让你死!”楚涵萱咬牙道,“你还真是命大,明明中了胭脂泪,竟然毫发无损!”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不好意思,这一次又让你失望了。”安文夕笑眯眯道。 “你——”楚涵萱被安文夕差点气的吐血。 真是没意思,这才两句话就被激怒了,看来楚涵萱的锐气也快被这慎刑司磨光了。也是,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都会被逼疯吧。 安文夕转过了身子,任楚涵萱怎样挑衅、发怒都不再理会,静静的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 她在脑海中将今日的事情再次串了起来,明明她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为什么江向晴的胸口却有一个深深的掌印,偏偏那个手掌印和她的手完全契合,让她百口莫辩。 突然,她的脑海中掠过一抹神思,她记起来了,她砸出去那一掌之时,江向晴略略皱眉而已,而当江向晚接住江向晴之后她却大口吐血,想必一定是江向晚接触到江向晴身体之时,动了手脚。可是她又是用什么方法,不仅不留半点痕迹,而且将证据指向她呢? 现在,最让她感到疑惑的莫过于那个巴掌印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吃饭了,吃饭了!” 这时一声粗哑的嗓音打断了安文夕的思绪,只见牢头提来一个食盒,从里面取出几个菜碟,毕恭毕敬的送到安文夕所在的牢房。 “皇贵妃娘娘,吃饭了,这牢里没有什么精致的吃食,您就将就些。” 一阵扑鼻的香味瞬间填满了安文夕的鼻翼。 她看着面前的四菜一汤,嘴角微微上扬,在这慎刑司吃到这样的饭食已经是难得了。不用说,这一切是青玄帮她打点的。 “这已经不错了,多谢了。”安文夕对牢头微微点头。 那牢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立即俯身道:“皇贵妃娘娘,您真是折煞小的了。” 对面的楚涵萱摸了摸肚子,对着牢头斥道:“本宫的呢?” 牢头不耐的瞅了眼楚涵萱,厉声道:“叫什么叫,你的不是在那里么?” 他实在是受够牢里的这个女人了,整天大呼小叫,还动不动发脾气。 皇上将她丢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将她放出去的意思,难道她还认不清现实么?什么公主、美人,在这慎刑司,什么身份都没用! 楚涵萱一看到那清淡的青菜豆腐,不由得脸色一变,她已经吃了十来日的青菜豆腐了,早就吃腻了,如今再看到这些吃食,胃里一阵翻滚,恨不得将昨日的饭菜也吐出来。 “本宫不吃这个,本宫要吃肉!”楚涵萱怒吼道。 牢头不耐烦道:“爱吃不吃。” 楚涵萱闻言,心火更盛,这个狗奴才,真是拜高踩低,刚才对安文夕还点头哈腰,对她就横眉怒目,该死! 她蓦地将地上的碗碟掀翻,并将碟子砸得粉碎。 这份委屈,她不受! “公主……”玲珑惊呼道。 公主这个性子是要吃亏的! 果然,那牢头从安文夕的牢房内走了出来,抄起手中的皮鞭打了一记空响。 “再吵闹仔细你的皮!”牢头怒道,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她砸烂碗碟了。 楚涵萱自是不怕的,每次这牢头都是这样威胁她,倒不曾真的将鞭子落到她身上。 “在牢里这已经是好的了,不吃就饿肚子吧。”牢头说完叫狱卒进来收拾东西,谁知那狱卒刚进去,就被楚涵萱一掌掀了出来。 “你——”牢头顿时怒不可遏,他将地上的狱卒扶了起来,怒视着楚涵萱。 楚涵萱高傲的扬起了头道:“将好吃的都端上来!” 她不想露出狼狈的样子,尤其是在安文夕面前。 “那你就等着吧!”牢头咬牙切齿道,以后她就是想吃这青菜豆腐也没有了! 然后,他扶着狱卒走远,再也没有理会楚涵萱。 就在这一会的功夫里,安文夕已经饱餐一顿,就连汤都喝了干净。 她姿态优雅从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高贵典雅。 半晌,安文夕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淡淡的扫了眼满脸怒气的楚涵萱,微微摇了摇头,到底是这个公主的性子害了她。 楚涵萱死死地盯着安文夕,狠狠地咬着下唇,刚才安文夕那淡淡一瞥,在她看来,分明是挑衅。 可是,这个安文夕软硬不吃,无论她怎么说,她始终不发一言,偏偏她说的口干舌燥,安文夕却神情依旧,她反而气的半死,她如今已经放弃了挑衅安文夕。 晴阳殿内,江向晚趴在江向晴身上哭得悲切,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哭声更甚。 江佑城看到伏在江向晴身上啜泣的江向晚,脚下的步子急切起来。 “晴儿……”他的眼眶一阵湿润,他向来对这个庶出的女儿和晚儿一样看待,如今突然得到噩耗,心中阵阵凄然。 “爹……”江向晚听见江佑城的声音蓦地回头,她的脸上挂着泪珠,眼睛已经哭得红红的了。 江佑城一阵心疼,说道:“皇后娘娘,你不要太伤心了,当心身体。” “爹,晚儿知道,可是晴儿她……她死的凄惨啊,竟然生生被皇贵妃一掌打死。” “娘娘在信上已经说了,微臣知道,这件事皇上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江佑城的眸光落到身子已经僵硬的江向晴身上,心中一涩。 “爹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安文夕血债血偿!”江向晚眼底迸出一抹狠戾。 江佑城心底蓦地一颤,他没有想到他的晚儿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眸光。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皇上盛宠皇贵妃,而且还身怀有孕,只怕是不舍得的。” 毕竟在皇家,以皇嗣为大,一个宫妃是没办法和龙嗣相提并论的。 “哼,他这次不舍得也得舍得!”江向晚冷哼,她的眼底飞快的略过一丝杀意。 江佑城眸光微闪,看了眼江向晴,最后将视线落到江向晚身上,眸光渐凉。 “这件事真是皇贵妃做的?”刚才,他被伤心充斥了头脑,现在渐渐冷静下来,顿时发现了许多可疑之处。 这皇贵妃生怀龙嗣,不是应该盼着将孩子生下了,巩固地位么,怎么会主动惹事? 江向晚闻言一滞,然后一瞬不瞬道:“是,我亲眼看到安文夕一掌将晴儿掀出几丈之远,我立即跑过去接住了晴儿,谁知,晴儿她就这么死在了我的怀里。” 江佑城盯着江向晚,摇了摇头道:“晚儿,这件事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既然被猜了出来,江向晚也不撒谎,坦言道:“没错,这件事是我做的……” “啪——” 江佑城狠狠地打了江向晚一巴掌。 江向晚不敢置信的捂着脸颊,看着江佑城怔怔道:“爹,你竟然……打我?” 在她记忆里,爹爹从小就最疼她,就连她嫡亲的弟弟都比不了,向来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哪里舍得打她? 如今,竟为了一个江向晴打她! 她的眼眶微红,顿时流下两行热泪。 江佑城怒不可遏道:“因为你该打!” 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算计她亲妹妹的性命,让他感到一阵阵心寒。 “她可是你的亲妹妹!”江佑城指着江向晴厉声道。 “她不是,我只有珂儿一个亲弟弟,拿来的妹妹?”江向晚怒道,在她的心里,江向晴不过是她的铺路石,她从来没有拿她当做妹妹! “你,你……没想到我江佑城养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江佑城颤着手指着江向晚,再次扬起了巴掌。 白苏立即挡在了江向晚身前,垂头道:“还请左相三思后行,娘娘不管怎样,始终是大夏的皇后。” 白苏这句话,猛地点醒了江佑城,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他刚才竟然用这只手打了皇后娘娘! 即使晚儿是他的女儿,如今也不是他能打得了的,这可是大不敬! 江向晚咬咬牙,一把扔开白苏道:“若是爹爹想打,就打吧!” 江佑城叹了口气,看着江向晚高高肿起的脸颊,心中一阵懊恼,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晚儿,爹不是有意的,爹也是太生气了。” 江向晚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痕,怔怔的看着江佑城道:“爹,外人只看到了了我入宫为后,晴儿入宫为妃,我们江家俨然是大夏第一家,可是谁能知道我在宫中的艰难?当初,我死了,你们将晴儿送进了宫,这是为了我们江家,我不怪你们。我进宫之后,也想着和晴儿相互扶持,希望可以带给我们江家荣耀。谁知,晴儿嫉妒我为后,而她是妃,竟然和彭安容那些个宫妃一同对付我,我能怎么办?” 第256章 一箭双雕 “当初我进宫之时,被曹太后百般羞辱,没想到晴儿不仅没有安慰我,反而时时拿这件事讥讽我,我又要怎么办?” 江佑城看着楚楚可怜的江向晚,不禁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是晴儿太不懂事了。可是,她毕竟是你妹妹,唉,你到底是太狠心了。” 江向晚知道现在江佑城的态度已经软化,立即挤出了两行泪水道:“晴儿之死,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爹,晚儿错了,你罚我吧。”她说着立即跪到江佑城脚下。 江佑城大惊,立即将江向晚扶了起来,这可万万跪不得。 “快起来,起来。” “爹爹不原谅女儿,女儿就长跪不起。” “赶紧起来,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做?” 江向晚借着江佑城的力道站起了身子,阴狠道:“自然是利用这件事除掉安文夕!” “你知道就好,晴儿可不能白死。” “是,女儿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安文夕这次死定了!” 江佑城微微点了点头,“这件事莫不可强求,扳不倒皇贵妃没关系,千万不要将你自己搭进去。” “爹爹放心,这次定然万无一失,不过女儿需要爹爹的帮助。” “需要我做什么?” 江向晚嘴角勾起一抹心测测的笑容道:“爹爹只需要将这件事闹大就好,最好人尽皆知,然后——向皇上施压!” 如今,朝堂之中分作两派,一派维护曹太后,一派支持北宫喆。而北宫喆若是不想失去这部分人的人心,就必然会处置安文夕! 江佑城闻言,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然后道:“我这就着人去做。” 江向晚抿唇一笑道:“多谢爹爹了。” 江佑城的眸光再次扫了眼江向晴,在心中一阵叹息,这毕竟也是他的女儿啊! “宫里的事情你多多小心。”他嘱咐了一句。 “爹爹放心,晚儿知道该怎么做。对了,万一安文夕要求三堂会审,还请爹爹事先有个准备。”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都有爹的门生,我会先去打点的。” 江向晚闻言微微点头。 江佑城走后,江向晚阴狠的眸光淡淡的落在了江向晴脸上,嘴角扬起一丝不屑,这就是和她作对的下场! 随即,她的眸光一转,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雪竹。 雪竹感到一阵狠戾的目光,身子阵阵发抖,立即将头埋了下去。 “知道该怎么做么?” “奴婢……奴婢知道。” 江向晚看着雪竹颤栗的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冷声道:“知道就好,你爹和你娘还指望着你养老呢!” 雪竹闻言,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皇后娘娘在威胁她! “你是个聪明人,待本宫除了安文夕之后,就把你调去钟粹宫,几年之后,你放出宫,自然会给你配个好人家。” 雪竹忙不住的磕头道:“多谢皇后娘娘。” 她不奢望出宫嫁人,只求能够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起来吧。”江向晚眸光微敛,眼底的杀意一闪即逝,这个雪竹注定是留不得的。 欢凉得知安文夕入慎刑司的事情已经是午后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好端端的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更想不到江向晴会突然死了,而凶手竟然是公主。 她和袭匀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了慎刑司,嗅着空气中的霉味,欢凉不禁掩了鼻子。 这么湿重的霉味,公主怎么受得住,更何况,这对她腹中的孩子是极不好的。 袭匀干脆拿着帕子遮住了鼻子,皱眉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北宫喆竟然把小师妹扔到这种地方,真不是男人!” 前方的牢头听到袭匀直呼皇上的名讳,心中一颤,这人胆子真是大的可以。 他对袭匀和欢凉道:“两位贵人,这边请,皇贵妃娘娘就在里面。” 欢凉来到安文夕所在的牢房前时,安文夕正坐在草席上小憩,她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欢凉和袭匀来这里,并没有多少惊讶。 牢头对安文夕鞠躬点头道:“皇贵妃娘娘,这两个人想要见您,小的就将人带来了。” “有劳了。”安文夕淡淡点头。 欢凉塞给了牢头一锭金子,那牢头又惊又喜,越发的殷勤了起来。 “小的就在外面,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叫小的便是。” 那牢头一走,欢凉立即扑过去,双手扣着木柱道:“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文夕抬眸看去,眸光越过欢凉落到楚涵萱脸上,虽然她因为没有吃饭,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 她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凌厉的眸光砸向楚涵萱,楚涵萱蓦地一滞,立即收去了视线,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明明心里好奇的厉害,却偏偏做出漠不关心的表情。 “这件事有些棘手。”安文夕抿唇道。 “小师妹,难道你真的一掌劈死了江向晴?”袭匀向来心直口快,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遭来了欢凉的怒目,“你傻啊,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杀江向晴。” “如果江向晴要害小师妹……”小师妹一时失手也未必不可能,这句话到了嘴边,袭匀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回去。 “不可能,公主又不是武断的人,我相信公主。” 安文夕赞赏的看了欢凉一眼,这丫头没有白跟着她这么久,倒是了解她的脾性。 “公主,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让我和袭匀有个准备。” 安文夕再次看了眼对面的楚涵萱,楚涵萱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被安文夕逮个正着,一时有些尴尬的和安文夕对视了一眼。 “袭匀。”安文夕轻唤了一声,然后看了眼对面。 袭匀立即明了,执起几粒石子朝对面的楚涵萱主仆三人掷去。 “簌簌簌——”几声,对面的楚涵萱三人还没有来得及躲避,便已经被袭匀点了睡穴齐齐朝身后倒去。 “小师妹,现在可以说了吧,可把我急死了。” “这件事是江向晚的刻意陷害。” 欢凉眸光一沉,惊呼道:“难道是江向晚杀了江向晴,然后……嫁祸公主?” “不是吧,这么狠心,那江向晴是她亲妹妹,她就算是想陷害公主也该换个人选啊。”袭匀大惊道。 安文夕眸光微敛,“江家姐妹看似和睦相亲,其实关系并不好,江向晴是庶出的,从小被嫡母养的刁蛮任性,江向晚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向来瞧不上庶出的江向晴,而江向晴又不甘一直被江向晚压着。” 袭匀缓缓点头道:“这原来又是内宅之争。” 虽然安文夕一直待在未央宫,可是并不代表她不清楚宫里发生的事情,最近江向晴去钟粹宫走得很勤,而且经常拿江向晚入宫的事情嘲笑她,江向晚自然忍不了。 倒是欢凉叹了句,“江向晚的心倒是挺狠的。” “不过,这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袭匀抿唇。 “公主,这件事有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安文夕摇了摇头,“江向晴的伤是陌姑姑亲自验的,她的确只有胸前的那一掌是致命伤。” “那江向晚是怎么做到的,若是她出手杀了江向晴,不可能不会留下痕迹。” 安文夕看了眼袭匀道:“这一点也正是我想不通的。” “公主,北宫喆他也不相信你么?”这才是欢凉所关心的。 安文夕苦笑道:“他相信我又有什么用,这件事需要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否则他又如何去堵住悠悠之口。” 欢凉顿时一阵沉默。 袭匀有些烦躁的在周围踱着步子道:“明明是她出的手,为何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呢?” “我猜想,也许和噬魂魔有关。”安文夕微微垂眸。 这个她也不过是猜想罢了,毕竟她对噬魂魔并不了解。 “可是公主,我们该怎么办呢?”她们如今处于劣势,等于是别人砧板上的肉,正等人宰割! “这件事从江向晚这里不好入手,那我们就换个方向。” “换个方向,怎么换?”袭匀立即问道。 “雪竹。”安文夕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我好像记得那是江向晴身边的贴身宫女。” “一开始我也没有太在意,后来我仔细一想,觉得这个雪竹一定会知道些什么,当时她就在江向晴身边,对于江向晴的突然死亡,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意外,而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是江向晴的贴身宫女,最了解江向晴的一举一动,只怕江向晚这件事的谋划少不了她的帮忙呢! “这个雪竹也许早就被江向晚收买了!”欢凉心中一惊。 第257章 要你的心 安文夕点点头,“我怕江向晚会对她动手。” 这个雪竹知道的太多了,江向晚肯定不会放过她,毕竟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永远让她闭口! 袭匀顿时一滞,看向欢凉道:“那我们赶紧去找这个雪竹,万一去晚了,这个关键的人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不,这个雪竹必须是一具尸体。”安文夕嘴角扬起了一抹冷意。 欢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有让江向晚确信雪竹死了,这样雪竹才会最安全!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袭匀拉住欢凉的手腕,就要往回走。 “这个不急,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做。”安文夕开口道,她对欢凉招了招手。 她在欢凉耳边交代了几句,欢凉立即惊呼道:“公主,你要三堂会审?” “这三堂会审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万一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的话,就必死无疑了!”袭匀顿时脸色一变。 “是啊,公主,想必江向晚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已经事先安排好了,而且那御史大夫还是江佑城的得意门生。” 三堂会审,她们可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安文夕嘴角噙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你就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欢凉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看着安文夕淡然的模样,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好了,你们赶紧去吧。” 安文夕看着欢凉和袭匀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她隐隐的觉得江向晚这次并不是单单利用江向晴置她于死地这么简单。 第二日一早,整个承安传的沸沸扬扬,皇贵妃心思歹毒,竟然一掌打死了左相的幺女晴妃娘娘,令众人嘘唏不已。 而江佑城一大早就联合重臣齐齐跪在了琼华殿门口,请求北宫喆发落安文夕,北宫喆没有理会这样的施压,而江佑城就一直跪着,跪了三个时辰之后,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左相府。 安文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江佑城果然选择了帮助江向晚向北宫喆施压。 而安文夕在慎刑司的处境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对她百般讨好的牢头,此时却换了一副凶煞的面孔。 就连早饭都没有送来,她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不必说,这是江向晚动的手脚。 一直到申时才有狱卒给她扔来了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骨碌碌的滚到了她的脚下。 对面的楚涵萱大致也猜出了安文夕因为何事被关到了慎刑司,如今看到她失意,不由得心情大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文夕,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在等着安文夕发怒,等着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谁知,她想不到的是那个尊贵无比的女人竟然俯下去身子,捡起地上那两个已经沾满了灰尘的馒头,轻轻地放在鼻翼之下嗅了嗅,然后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然后再咬第二口,不过一会的时间,安文夕已经将一个馒头吃了下去。 楚涵萱微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即使如乞丐一般,吃着脏兮兮的馒头,那个女子一身的风华气质也难以掩去分毫。 安文夕不在意楚涵萱的惊讶与大量,她现在饿得厉害,就算她可以忍得,她也不能亏待肚子里的孩子。 这馒头虽然有些霉味,可是比没有好,她看着手中剩余的一个馒头,微微扬起了嘴角,用力将这个脏馒头一点点压碎,然后将馒头屑送到嘴中。 没办法,这个馒头硬的厉害。 现在,不止是楚涵萱,就是她身边的玲珑和司琪都惊讶的厉害,看着安文夕的眼神不自觉地多了丝敬佩,单单是这份从容与忍耐就是大多数人没有的。 司琪更是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是她们公主有这皇贵妃一半的隐忍,想必她们现在也能出去慎刑司了。 楚涵萱看着安文夕手中发霉的馒头,再看看自己面前正冒着热气的馒头,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在安文夕得意之时,不见她骄奢,在她失意之时,亦不见她颓唐,不管是怎样的情境她好像都没有看到过安文夕发怒抱怨过。 楚涵萱怔怔的看着对面的安文夕,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和安文夕的差距了。 “玲珑,本宫饿了,将馒头递给我。” 玲珑心中一阵激动,这还是公主第一次主动要吃饭呢! 这些日子来,公主总是挑剔吃食不好,短短半月,已经消瘦了太多,原本略显紧致的衣服如今已经是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了。 楚涵萱一口口的咬着馒头,从未觉得这样的白馒头也如此香甜,她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眼中光芒。 她也该学会隐忍了! 安文夕看了眼正在吃馒头的楚涵萱,没想到自己的行为还无意间点醒了她。 楚涵萱的确有心计有谋略,只不过脾性骄纵,是个被宠坏的公主,在这一点上限制了她的心界。 又冷又硬的馒头吃到肚子里十分难受,安文夕揉了揉肚子,继续在草席上小憩。 她直觉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她这里不该这样平静。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要先养足了精神,才会有精力去应对。 一直到傍晚,慎刑司内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水滴下来的声音,安静的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吃饭了,吃饭了!”一声粗哑的声音响起,安文夕睁开了眼睛,一份冒着热气的精致的饭食已经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也是四菜一汤,可是竟然比她刚来到这里还要好! 对面的楚涵萱看着安文夕面前精致的吃食,而自己面前的依旧是几个白馒头,这次她倒没有像以前一样发脾气,而是自顾自吃了起来。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用银针探了探面前的四菜一汤,果不其然银针的尾端全部变黑了。 她冷哼一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安文夕话音刚落,对面就走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翠围珠绕的女子来,她一身明艳,使这阴暗的慎刑司都明亮了起来。 她精致的妆容十分耀目,满身的珠翠令人移不开眼睛,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遥不可攀。 安文夕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脸上浅淡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江向晚看向安文夕的眼神有一抹一闪即逝的惊讶,没想到她在这里待了两天竟然还是如此有生气,和她想象中的狼狈全然不同。 很快,她眼底的惊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讥讽与不屑,就算安文夕再怎么淡定,她这次也是必死无疑。 父亲带着重臣已经连续两日跪在琼华殿向喆施压,喆若是想保住江山也必须得放弃安文夕了。就算是留下龙嗣,安文夕一经生产,必定是要被赐死! 安文夕将她的讥讽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道:“不知皇后娘娘突然前来,有何贵干?” “本宫是来告诉你,群臣声讨,皇上必将会赐你一死!” “必将……那就是皇上还没有打算赐死我,难道皇后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哼,安文夕你别得意,这次你死定了!”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她已经将安文夕逼到死角,根本就没打算给她三堂会审的机会,这次她再也无法翻身了! “这件事皇上都还没有下旨,皇后就急不可待的定了我的死罪,难道皇后想越俎代庖不成?” 越俎代庖可是死罪,比打死一个宫妃的罪名重多了! “你——”江向晚双眸露出凶狠,狠狠地盯着安文夕,半晌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她已经见识过安文夕的牙尖嘴利,她犯不着因此生怒。 “安文夕,你想不想要引魂丹?”江向晚嘴角勾笑,突然抛出了这一句。 “你什么意思?”安文夕眸光微敛。 “我知道你要引魂丹,它如今就在我的手上。”江向晚取出一粒晶莹通透的珠子,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殷红的鲜血滴到引魂丹上,须臾之间,那滴血珠已经侵入到了引魂丹之中。 这是真的引魂丹! “你想要什么?”安文夕蹙眉。 江向晚扬起了红唇,对安文夕道:“这引魂丹自然不能白给你,我要你身上的一件东西来换。” 安文夕看着江向晚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我要你的那颗心!”江向晚双眸狠戾,慢慢靠近牢房,一字一句道。 “你妄想!” “安文夕,你掏了我的一颗心,现在是不是也该还回来了?”江向晚伸手一把将牢门上的铜锁扯断,然后推开了牢门。 她看向安文夕的双眸熠熠泛着光芒,只要她能得到安文夕的心脏,她就可以摆脱噬魂魔了,再也不用靠鲜血度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第258章 惨不忍睹 对面的楚涵萱一边吃着馒头,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对面安文夕所在的牢房。 就让安文夕和江向晚斗吧,她正好可以作壁上观! 安文夕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这才想起自从有孕之后,她为了腹中的胎儿,就把七节鞭收了起来。 “苏白,拿刀来!”江向晚黑漆漆的眸子在这阴暗的牢房内有些渗人。 她今日就要将安文夕的心脏剜下来,反正她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这么好的心脏放在她的体内,岂不是暴殄天物。 安文夕已经不露声色的将皮靴里玄冰匕首藏在了袖子里,一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之上,护住腹中的胎儿。 “安文夕,本宫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不然,吃苦头的还是你!” 安文夕杏眸微眯,她又不傻,不反抗难道等着江向晚来挖她的心么? 江向晚看着安文夕一副警惕的样子,不由得冷嗤,“安文夕,你现在根本不是本宫的对手!”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安文夕的眸子又黑又亮,宛如一潭清冷的古井一般,慢慢盈满了寒芒。 江向晚嘴角一勾,身形突然掠至安文夕面前,速度快至令人措手不及,她不屑的看了眼安文夕,然后扬起了手中的匕首,朝安文夕的胸前刺去。 谁知,就在这时,江向晚脖颈处一寒,她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脖子处看去。 只见,安文夕已经将手中的玄铁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这玄铁匕首的能耐她是知道的,那一次她就是被安文夕用它伤了手,结果流血不止不说,还在她手腕上留下了一个丑陋的伤疤,不论她用什么灵丹妙药都消不下去! 没想到安文夕的速度如此之快! 江向晚眸光轻垂,看到一直被安文夕护着的小腹之处,眸光一闪,她掀起掌风,蓦地朝安文夕的小腹之处砸去。 安文夕心中一惊,立即撤去玄铁匕首去护住小腹,结果江向晚不过是虚晃一招,凌厉的掌风突然转了方向,砸到了她的肩头。 安文夕的身子如落叶一般,瞬间被抛出了几步之远,她的肩膀火辣辣的疼,但是她却死死地护着小腹,然后以背抵住墙壁,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个江向晚入魔之后,没想到功力大增! “不自量力!”江向晚低唾一声,再次朝安文夕靠近。 这一次,江向晚着重攻击安文夕的小腹,这里可是她的软肋!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畏手畏脚,这安文夕也不例外。 不过一会的功夫,安文夕已经明显落了下风,嘴角沁出了点点血丝,但是眼中依然坚韧一片,一手握刀,一手护着小腹,和江向晚对持着。 对面的楚涵萱瞧着这一幕,连手中的馒头都忘记吃了。看着安文夕那淡薄的身姿,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琼华殿。 青玄匆匆赶到殿内,单膝跪地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去了慎刑司!” 北宫喆闻言,原本正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眼底的锋芒如冰,他立即从龙椅上起身,朝殿外走去。 “江佑城那个老匹夫还跪在殿外么?” “回皇上,左相已经回府了。” 这个老匹夫竟然联合众臣向他施压,妄想插手他的后宫,真是活腻了! 慎刑司内,不过片刻,安文夕已经不敌江向晚而节节后退。 而江向晚并不打算放过她,手中的匕首一闪,寒芒尽现,直直朝安文夕胸前而来。 安文夕紧紧的盯着那泛着冷光的匕首,计算着可以逃脱的几率。 就这这时,一道灰白的身影突然打掉了江向晚手中的匕首,然后反手一掌将江向晚狠狠地掀开。 “娘娘……”白苏立即跑过去去扶江向晚。 江向晚嘴角逸出一抹血丝,右手捂着胸口死死地盯着来人。 曹暮烟从沧月身后走了出来,看了眼一脸恨色的江向晚,妩媚的勾了勾唇,然后对沧月道:“东西拿到了么?” “拿到了,给你。”沧月说着将手中的引魂丹递给了曹暮烟。 江向晚看着引魂丹之时,立即挣扎起身,“曹暮烟,你将它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曹暮烟嘴角的笑意扩大,唇畔的那抹讥讽也越发的刺眼。 “如今这引魂丹在哀家手中,自然就是哀家的。” “你——”江向晚被曹暮烟一副无赖的态度气的胸口更疼了起来,她咬了咬牙,冲着曹暮烟扑了过去,“你这个老妖婆,还给我!” 曹暮烟听到“老妖婆”三个字,双眸立即凌厉起来,对沧月冷冷道:“拦住她!” 安文夕看着曹暮烟手中的引魂丹,双眸微眯,没想到这引魂丹最终还是落到了曹暮烟手中,可是现在以她的状态,别说曹暮烟,就是江向晚她也抢不过! 江向晚在沧月手底下没有讨得了好处,就连白苏也被沧月掀飞,一直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 曹暮烟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眸光一闪,看着江向晚道:“安文夕你动不得,否则哀家绝不会放过你!” 安文夕闻言,嘴角微勾,她就知道,曹太后原本一直在隔岸观火,让她和江向晚斗得死去活来,而现在江向晚要要她的命,她自然就坐不住了,曹暮烟还打着她腹中孩子的主意,一定不会让她现在就这么死的! 而江向晚听到曹暮烟的警告,眼底浮现一抹惊讶,曹暮烟竟然会护着安文夕,她不是最容不得她的么? 不过一瞬的功夫,江向晚眼底的惊讶已经被阴狠取代,曹暮烟让她不要动安文夕她就不动了么,凭什么?今日,安文夕的心,她要定了! 曹暮烟和沧月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衣袂翻飞,顿时消失在了慎刑司内。 安文夕一滞,曹暮烟怎么突然走了? 江向晚也没有想到曹暮烟和沧月会突然离开,不过这样更好,没有那个老妖婆的阻拦,她更方便动手了! 她的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再次将眸光落到安文夕身上,眼底的凶狠毕露。 安文夕冷冷瞧着一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的江向晚,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匕首,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争一争! 而就在这时,江向晚却诡异一笑,将手中的匕首扔了,身形如魅,迅速朝安文夕扑去,安文夕刚想动手却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僵硬。 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江向晚点穴了! 看着一步步朝她靠近的江向晚暗暗咬牙,她很快的沉下气来,屏住心神专心的解起穴道。 可是,江向晚的点穴手法很奇特,想要冲破穴道,可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江向晚冷嗤一声,“不要白费功夫了,这穴道你是冲不开的。” 虽然噬魂魔使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的确带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可以让她迅如鬼魅,还可以练就玄魔功,瞬间让她功力大增。 “白苏,将刀递给我!” 说话之间,江向晚已经握着匕首狠狠地朝着安文夕的心口处扎了下去。 安文夕黛眉蓦地一皱,强忍着钻心的疼,然后凝神继续解穴道。 江向晚看着强忍痛意的安文夕,嘴角冰冷的笑意扩大,握着匕首狠狠地往下一划,然后用力搅动起来。 片刻,安文夕胸前的素白衣服瞬间被鲜血染红,牢房内顿时弥漫了淡淡的血腥。 安文夕疼的一阵抽搐,额头上冷汗直冒,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睫毛因疼痛而轻轻颤抖。 这时,两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音的潜进了慎刑司,其中一人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双眸顿时眯了起来,眼中盛满了生怒,这就要现身将江向晚拍飞,幸好他身侧的一个人拦住了他道:“主子且慢,有人来了!” 而下面的江向晚已经在安文夕胸前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眼底露出阵阵凶光,伸手探向安文夕胸前的伤口,欲一把掏出安文夕的心脏,说时迟这时快,安文夕此时刚刚冲开了穴道,咬着牙抬手一掌砸向江向晚胸前。 江向晚顿时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安文夕,她怎么可能解的开穴道呢? 安文夕靠着墙角喘着粗气,刚才解穴道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神,而且胸前的伤口疼得厉害,让她几近昏厥。 江向晚已经失手一次,怎么可能失手第二次,她不甘心的再次朝安文夕掠去,这一次,她一定要挖了她的心! “你在干什么?”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牢房内乍起。 江向晚只觉眼前掠过一道明黄的身影,再看时,安文夕已经被北宫喆抱在了怀中。 北宫喆脸色极冷,双眸内如沁寒冰,安文夕胸前的血腥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抱着安文夕的手竟有些发颤,他不敢想象他若是再晚来一步,会是怎样的景象。 第259章 朕的女人 安文夕死死地攥着北宫喆的衣袖,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他身上清凉的味道令她一阵阵安心。 “喆,我……”江向晚顿时傻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即将暴怒的北宫喆,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哐当”落地。 “江向晚,朕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青玄,将皇后带回钟粹宫等候发落!”北宫喆冷冷说完,抱起浑身是血的安文夕匆匆离开了慎刑司。 江向晚不敢置信的跌坐了下去,他说,他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以前他也这么警告过她,可是这一次她觉得他再也不会容忍她了,她在他的眼底只看到了彻骨的冰冷。 “皇后娘娘,请吧。”青玄亦是冷冷瞧了眼江向晚,他实在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用这么残忍的法子谋害皇贵妃。 那皇贵妃如今身怀有孕,身子不便,她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江向晚走了,整个慎刑司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余下了淡淡的血腥充斥在空气之中。 而对面的楚涵萱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没想到江向晚会如此疯狂,更没想到安文夕会如此好运被北宫喆救走。 那个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看到浑身是血的安文夕的时候,脚步都凌乱了起来,她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的狼狈。 他如闪电一般从自己身前经过,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她也渐渐认清了现实,那个男人终究是不属于她的,可是她不明白,她这么优秀,为什么他依然是无动于衷呢? 隐在暗处的那道黑色身影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若是她留在他的身边,他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折磨,他在心中这样想着。 “主子,皇贵妃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 男子微微颔首,身形一闪,二人顿时消失在了慎刑司。 北宫喆抱着安文夕直接回了琼华殿,他先封住了安文夕的穴道,减少血流,然后让左言直接将已经打算歇息的月清绝拎来了琼华殿。 月清绝看着一身是血的安文夕吓了一跳,淡淡扫了眼伤口,连脉也没把,直接道:“这是皮外伤,不过伤在这个位置,我是不方便帮她包扎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帮她看看伤势如何?” “滚!”北宫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大晚上的突然让我来,来了又把我赶走,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大老远跑来琼华殿!”月清绝努努嘴。 “去将伤药拿来。” 月清绝打开药箱,手脚利落的将各种伤药一字摊开,又嘱咐了一遍药性。 北宫喆看了他一眼道:“你去给她配两幅药,还有外用的药,记住要用最好的,务必不留疤!” 月清绝不情愿的哼了一声,这北宫喆太可气了,完全就是把他当做下人使唤,他在心里将北宫喆骂了无数遍,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去配药。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惨白的小脸,心中顿时一涩,轻轻地解开她上身衣服的衣带,有的地方因为鲜血凝固,衣服和皮肉粘在了一起,只要他轻轻地扯一下,安文夕就痛的咬着下唇。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吭过一声,更没有喊过半句疼,北宫喆心中蓦地涌出阵阵心疼,恨不得将榻上的女子拥入怀中,替她受这些疼痛。 他取出剪刀小心翼翼的将粘到皮肉的衣物剪开,一点点的将她胸前的衣物全部褪去。 待看到她胸前还不断冒着鲜血的伤口,他的眸光顿时一沉,双拳下意识地紧握。 从锁骨到肋骨的伤口深可见骨,由于被人刻意搅动匕首的原因,皮肉外翻,血肉翻飞,简直惨不忍睹。 他甚至可以掀开那翻飞的皮肉看到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他拿起伤药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他没有想到江向晚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北宫喆的心不自觉地被揪得生疼,顿时很心疼这个女人,这个倔强的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女人。 安文夕咬着下唇瞧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若是你的心里装了别人,朕就将它挖出来!” 没想到如今还真有这么一天,只是要挖她的心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皇后! 突然胸前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安文夕蓦地咬住下唇,嘴里顿时泛起一阵血腥。 “这药会有些疼,你忍耐一下。”北宫喆说着递来一方手帕,压到了安文夕嘴中。 这药虽然加剧了伤口的疼痛,但是却很有效,不出片刻,已经止住了流血。 北宫喆松了口气,轻声道:“别动,朕给你包扎。” 他难得的语气温和,映在烛光中的倾世容颜竟令安文夕鼻头一酸,有多久,他没有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了! 他的指尖带了丝凉意,落到皮肤之上很舒服,他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安文夕胸前火辣辣的痛意渐渐消退,可是依旧疼得让她直冒冷汗,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为她忙碌的北宫喆,慢慢的扬起了嘴角。 突然,她轻声道:“北宫喆,江向晴不是我杀的,我想申请三堂会审。” 北宫喆一滞,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最后一圈圈的缠上绷带,在她胸前打了个结。 半晌,北宫喆才开口道:“你要知道,三堂会审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我知道。”安文夕吃力的点点头。 “那你还执意如此?” 安文夕再次点点头。 北宫喆眉头微蹙,最终抿唇道:“三堂会审一旦开堂,得到的结果甚至是朕无法左右的……”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死的,更何况,我还相信自己。”安文夕怔怔的盯着北宫喆。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熠熠光芒,令人再也移不开眼睛。 “好。”北宫喆缓缓点头,她双眸流露的自信让他下意识地去相信她。 即便三堂会审的结果对她不利,他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她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他的眸光慢慢落在了她的小腹处,半晌他的视线渐渐攀爬落至她胸前的高耸之上,她的肌肤胜雪,在明亮的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喉结暗自滚动,安文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又羞又恼,随手抓起身侧的锦被盖住自己的身体,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痛得她一阵皱眉。 北宫喆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蓦地一惊,眼中跳跃着的欲望渐渐冷却,“朕去给你取套衣服。” 他转过身去,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以前安文夕经常宿在琼华殿,故而琼华殿就有安文夕的衣物,只不过都是鲜艳夺目的大红色,北宫喆不喜欢这么耀目的颜色,挑了一件颜色稍浅一点的粉色。 安文夕穿好衣服之后,张海就带着吃食进了琼华殿。 安文夕这一日只吃了两个馒头,早就饿坏了,如今看到如此精致的吃食,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北宫喆看到她双眼放光的样子,眸光顿时一沉,他不是交代了青玄要让牢头好好伺候么,怎么她还一副八辈子被吃过饭的样子。 他的眼前顿时闪过了一张狰狞的脸来,又是那个女人! 因为安文夕身子不便,北宫喆给安文夕盛了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这一餐吃了将近一个时辰。 用完膳之后,安文夕困意袭来,便在北宫喆的龙榻上沉沉睡去。 确定安文夕睡熟之后,北宫喆才出了琼华殿,转身去了南书房,他坐在椅子上,淡淡的扫了眼房梁冷冷道:“既然来了,怎么不敢现身?” 北宫喆话音一落,房梁之上顿时落下了一个黑影,他直接坐到了北宫喆的对面。 北宫喆抬眸看向对面的人道:“没想到楚皇在百忙之际还抽开身来我大夏。” 楚君昱的身形落在北宫喆身影投下的暗影里,他半垂眸光,冷冷道:“她在大夏过得并不好。” 北宫喆眸光一紧,紧紧锁住楚君昱道:“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的事情都和我有关!”楚君昱的声音中带了丝恼意,他始终忘不了刚才那一幕。 这个男人霸道的将她带到身边,可是却不能保护好她,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能将她带走呢? “放肆!”北宫喆有些怒意,“那是朕的女人!” “那又如何,你又不记得她了。”楚君昱紧逼道。 “就算朕不记得她,朕依然爱她,她的事情永远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还记得我们在骊山行宫的约定么?”楚君昱嘴角噙起一丝讥讽,“对了,朕忘记了你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北宫喆闻言眸光微敛,他的确不记得和楚君昱有什么约定。也是,但凡和她有关的事情,他都忘记了。 第260章 以下犯上 “朕当时说了,若是她在夏宫过得不好,朕会随时带走她!”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楚君昱,眸子里有些不屑,他凭什么要带走他的妻儿? 他的心中微惊,那个女人究竟和楚君昱有过什么过往,竟然不惜让楚君昱为她千里迢迢而来。 他听到楚君昱口口声声对她的占有,真是十分的不舒服! “这里是朕的夏宫,楚皇只怕没有这个能耐!” “呵,试试不就知道朕有没有这个能耐了么?” “是么?楚皇难道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北宫喆眸光渐冷。 楚君昱闻言顿时一滞,他不是不记得了当初的约定了么? 他初登皇位,根基不稳,而大夏又虎视眈眈,当初北宫喆答应他只要他不去骚扰安文夕,就可保证楚夏永远不动干戈。 但是他也说了,如果她在大夏不快乐,他会随时带走她,不惜让大夏和西楚燃起战火! “既然舍不得你的江山就回你的西楚去!”北宫喆冷嗤。 楚君昱不理会北宫喆的讥讽,突然转了话锋道:“朕此次来大夏,是来给夏皇送件东西的。” “什么东西?” “心脏,一颗适合江向晚的心脏。”他原本想着北宫喆忘记了安文夕,也许会答应用安文夕来换那颗心脏,可是他刚才撞见了那一幕,只怕这北宫喆是不肯的。 果然,北宫喆双眸微眯,盯着楚君昱开口道:“开出你的条件,朕要的是正常的条件!” 楚君昱闻言一滞,心中暗骂一声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北宫喆见他没有开口,嘴角噙起一抹淡笑,“朕这里倒是有件东西可以和楚皇交换那颗心脏!” 他摆了摆手,左言立即带来了一个女子过来。 那女子一看到楚君昱,立即拜倒在他的脚下,眼泪直流。 “三哥哥,救救萱儿,救救萱儿。” 楚君昱看见楚楚可怜的楚涵萱,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然后抬眸看向北宫喆道:“不知夏皇这是什么意思?” “朕只是想看看文德八公主在楚皇心中是否可以比得上一颗心脏了?” 楚涵萱闻言蓦地一滞,攥着楚君昱衣角的双手慢慢收紧,眼睛死死盯着楚君昱。 楚君昱紧抿着嘴角,他此时恨不得将楚涵萱扔出去,明明是她自己惹的事,却跑出来坏了他的计划! “看来八公主在楚皇心中比不上那颗心脏,既然这样,这八公主似乎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北宫喆的声音蓦地变冷。 楚涵萱听得一阵阵心惊,立即抓着楚君昱的衣袖道:“三哥哥,你不能不管萱儿,你别忘了还有七哥哥呢,他若是知道了三哥哥眼睁睁的看着萱儿去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君昱顿时蹙起了眉头,这个女人竟然威胁她,她是不是傻了,楚君靖现在已经被他软禁了起来,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管她? “换不换,就看楚皇了。”北宫喆再次提醒道。 楚君昱看着望着自己满眼不甘的楚涵萱,心中的厌恶更胜,一拂衣袖将她掀翻,厉声道:“看你做的好事!” 楚涵萱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君昱,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三皇子了,而是西楚的皇帝,容不得她造次! 她咬了咬牙,跪在楚君昱脚下道:“三哥哥,萱儿知道错了,您看在父皇的份上救救萱儿吧,如今就只有您能救萱儿了。” 楚君昱看着匍匐在地上求他的楚涵萱,眉头略皱,跪在地上的少女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张扬跋扈的样子。 终于,他对北宫喆开口道:“好,朕答应你用八公主来换那颗心脏!” 而此时,钟粹宫中,江向晚回到宫中,有些失神,一直静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刚才北宫喆那冰冷的神情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每次想到他决绝的眼神,她浑身的血液都渐渐凉了下去。 直到白苏进来禀告,她才缓过神来,厉声道:“怎么样?” “回娘娘,死了。” 江向晚微微点头,“手脚可还干净?” “放心吧娘娘,绝不会有人知晓的。” 江向晚眸光划过一抹阴狠,就算她今晚得不到安文夕的心,她也活不久了! 安文夕一直在琼华殿养了两日,欢凉得知安文夕的消息便赶进了宫中,而袭匀却被北宫喆限制不许进宫,因此没有办法去探望安文夕。 “公主,明日就是三堂会审了,你的身体可以吗?”欢凉担忧道。 安文夕淡淡点头,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去的。 “公主为何不和皇上说一下过几日开审呢?” “因为,明日是十五。”安文夕眸光微敛。 联系到安文夕让她和袭匀做的事情,欢凉立即明了,忙道:“公主是想揭穿她的真面目?” 安文夕淡淡点头。 仅凭江向晚谋害自己,残害皇嗣一事,北宫喆必定不会轻饶了她,可是她却想着彻底击垮江向晚。 欢凉叹了口气,公主这样也太冒险了,她的身体这样怎么能熬得住呢? 这时,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欢凉扭过头就看到了北宫喆正朝这边走来,她对安文夕道:“公主,欢凉先下去了。” 安文夕淡淡点点头。 北宫喆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幽深如潭的黑瞳内有丝疲倦,想必是朝臣又向他施压了。 他从不向她说起朝事,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女子不干政,她自然是知道的。 北宫喆查看了下安文夕的伤口,便拿来了伤药,给她换药。 安文夕也不忸怩,自己慢慢的褪去了上身的衣物,胸前的伤已经愈合,这是伤口看上去依然十分狰狞可怖。 “疼的时候说一声。” 北宫喆清冷的声音传来,安文夕应了一声,只专注的看着他手中的动作,轻柔而细腻。 “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此时北宫喆已经上好了药,拿过绷带一圈圈的缠起来,然后给她穿上衣服。 “其实,这件事朕可以直接让他们闭嘴!”北宫喆的声音中泛着冷意。 “可是我却是想揪出真凶,证明我的清白。”安文夕抿唇,虽然北宫喆他可以为她解决这件事,可是这样一来,民心就失了,她不能让他这么做! “你一定要这样么?” 安文夕蓦地一惊,“你要护着她?” 北宫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安文夕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异样,她的心蓦地一痛,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不会放过江向晚! 北宫喆将她眸中那飞快掠过的狠戾收入眼底,突然上前将她拉进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手臂渐渐收紧。 这个动作他做的娴熟无比。 他们就这样紧紧的相拥,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头顶传来北宫喆冷淡的声音,“你多加小心。” 一阵暖意顿时在安文夕心中蔓延,但是她却感觉北宫喆今日有些奇怪,还没有等她细想,北宫喆已经松开了她,淡道:“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 这一句,明显带了些许疏离。 北宫喆还没有踏出琼华殿,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哭天抢地之声。 北宫喆眸光一紧,脚下生风,立即迈出了琼华殿,安文夕心中咯噔一下,小心起身,来到殿门口。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道:“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半晌传来一声北宫喆极为压抑的声音道:“江佑城,你大胆!” “皇上恕罪,微臣只不过是想为惨死的小女讨回一个公道罢了。”江佑城声声悲切。 “皇帝,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纵使你再喜欢皇贵妃,也不能将她藏在琼华殿。”这时曹暮烟的声音凌厉的陡然响起。 安文夕顿时一惊,曹暮烟竟然要帮着江佑城来对付她? 不过片刻,安文夕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这曹暮烟想必是趁乱让自己假死,然后找个地方等待她生产,最后再好好地折磨她,或者用她来威胁北宫喆和她父皇! 这主意真是打得好! 安文夕眸光微敛,今日看来她不出去也不行了! 就在北宫喆忍耐极限之际,一双柔软的小手突然握上了他的手,他蓦地回头只看到安文夕朝他微微一笑。 他的眉头蹙得更高,她好端端的出来做什么! 安文夕看到江佑城形容憔悴,双眸布满了血丝,额头因为磕头而有些微肿,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儒雅风采。 江佑城一看到安文夕出来,眼神立即如淬了毒一般朝她射来,“皇贵妃,你亲手杀了小女,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第261章 他生气了 安文夕的眸光淡淡的扫了眼他,然后看向他身边的人,有右相易寒、太师黎正,还有其他不少朝臣皆来到了琼华殿。 看来江佑城这是压根不打算给她三堂会审的机会了!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安文夕稍稍福了身子。 曹暮烟斜斜打量了安文夕一眼,这次她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了,所有的证据可都已经被江向晚解决了! 安文夕看着恨不得将她生津剥骨的江佑城道:“左相大人,本宫说了晴妃不是本宫杀的,明日就是三堂会审的时间,难道左相大人连一日也等不了了么?” “明明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指正晴妃娘娘是皇贵妃所杀,根本不需要三堂会审就可以定案了。”江佑城记得晚儿跟自己说的这个安文夕诡计多端,谁知道明日三堂会审会生出怎样的变故,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今天就要逼着皇上处置了她! 一旦定罪,就算是不死,安文夕也难以翻身了! “难道左相大人心中有鬼么?”安文夕的话如同一把利剑插进了江佑城的心口,对面的女子双眸明亮,他竟有些不敢去看那双黑瞳。 “皇贵妃,不得无礼!”曹暮烟冷冷道。 然后,她看向北宫喆道:“皇帝,赶紧下旨吧,皇贵妃杀害晴妃,死罪一条!” “太后娘娘,皇贵妃身怀龙嗣,这只怕不妥吧。”黎正抱拳道,自从那日的事情之后,他便对曹暮烟有了恨意。 “皇上,黎太师此言有理。”易寒紧接着道。在皇贵妃杀了晴妃一事上,他们无法求情,杀人偿命,这是大夏律法。可是,皇贵妃身怀龙嗣,却是不能随便定罪的,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救她一命。 “都说她这肚子的孽种是慕容清的,皇帝可不要被她骗了。”曹暮烟讥讽道。 安文夕不禁在心中冷笑,这曹暮烟如此迫不及待的又给自己扣了一顶欺君之罪,这可比杀了晴妃严重多了。 曹暮烟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惊,以前也有这个传闻,只是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们皆以为是流言罢了,如今这件事又被曹太后公然提了起来,这简直就是羞辱皇上! 只见,北宫喆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看向曹暮烟道:“母后,她肚子的孩子是谁的,朕比谁都清楚,您谨言善行!” 曹暮烟脸色一滞,眉宇间渐渐爬上了一抹怒意。 “皇上,您要为微臣做主啊!”江佑城再次磕头道。 “左相,明日三堂会审再议!”北宫喆已经揽了安文夕准备回去。 “皇帝,今日皇贵妃必死无疑!”曹暮烟厉声道。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从她身后顿时涌出一批黑衣暗卫,挡住了北宫喆和安文夕回琼华殿的路。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曹太后简直是猖狂之际,竟然完全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安文夕感到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她可以感到他的震怒和隐忍,在他快要发作之际,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不要冲动的眼神,然后蓦地转过身来。 北宫喆脸上的怒气微敛,看了不远处的青玄一眼,然后将视线放在了安文夕身上。 安文夕上前一步,看着一脸桀骜的曹暮烟微微笑了,“臣妾想问太后娘娘一下,这大夏是否还姓北宫?” 不待曹暮烟开口,安文夕嘴角微勾,再次道:“这大夏自然是姓北宫,这江山自然也是皇上的江山。所以,不论是谁,但凡挑衅皇权,皆是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这一声如同在人群中投了一记惊雷,众人皆朝安文夕看去,曹太后的谋逆之心,路人皆知,可是却从未有人说出来,这皇贵妃还是第一次,而且,说的还是这么的义正言辞! 只见,皇上身侧那个女子娇小玲珑,身形孱弱,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而她的双眸尽是坚韧,带着不畏,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即将发怒的曹太后。 “安文夕,你可真是大胆的紧呐!”曹暮烟咬牙切齿道。 安文夕瞥了眼盛怒的曹暮烟,然后蓦地拜倒在北宫喆脚边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的众人顿时明了,纷纷跪倒下来,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他们不得不跪拜三呼万岁,不论曹太后怎样权倾朝野,可是如今他们身前的那个身着明皇的男人依旧是大夏的皇上。若是他们此时表现出一点不尊敬,那便是皇贵妃口中的以下犯上! 江佑城一滞,没有多想也随着众人一样将头埋在了地上,就连刚才要声讨安文夕一事都忘记了。 “起来吧。”北宫喆亲自将安文夕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有一抹她看不明白的复杂。 曹暮烟的鼻子差点气歪,她身旁的沧月立即安抚道:“烟儿,别忘记了正事。” “安文夕,你不要妖言惑众,即便你是舌灿莲花,你也不能改变你杀了晴妃的事实!”曹暮烟厌恶的看着安文夕道。 安文夕没有半分惧色,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小物件。 待众人看清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手中的竟然是免死令牌! 曹暮烟震惊的看着那枚金色的免死令牌,怎么会在她的手中,难道是北宫喆给她的?这东西可是被藏在了大夏皇陵之中,而大夏皇陵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毁了,难道当年皇陵被毁根本就是假象? 这么说,守护皇陵的二十万大军皆在北宫喆的手中了,曹暮烟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寒,不过随即她又微微一笑,这二十万大军跟她的暗卫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对于安文夕拿出的免死令牌,北宫喆也是一惊,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将这东西给了她! “左相大人,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江佑城面上一紧,他自然是认得的,若是安文夕用这免死金牌来换她一命的话,自然可以,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么? 他沉声道:“微臣认得,可是……” 他还想继续辩驳,只听得安文夕道:“皇上,臣妾想用这免死令牌换一个三堂会审的机会。” 北宫喆黑瞳微缩,紧盯着安文夕,这个女人真是固执。 既然她已经拿出了免死令牌,他直接可以免了她的死罪,可她偏偏要了一个三堂会审的机会。 其他人皆是一惊,这个皇贵妃好奇怪,好端端的竟然放过了这么一个免去罪责的机会,真是可惜了这块免死令牌了。 而安文夕并不这样认为,就算她用这块免死令牌免去了她的死罪,可是在天下人眼中依然是她杀了晴妃,这个罪名她是要背一辈子的,她不会去做别人的替罪羊。 “朕准了。”北宫喆冷冷道。 他锐利的双眸扫向曹暮烟道:“这件事母后也没有异议吧!” 曹暮烟不甘心的看了眼安文夕手中的免死令牌,冷哼了一声,这么双眼睛瞧着,又有了刚才安文夕的那番话,她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她现在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为什么刚才安文夕要用皇权来压她,她的目的就在这里呢! “都退下吧!”北宫喆看了眼众人厉声道。 然后他揽着安文夕一步步走进了琼华殿。 一回到殿内,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安文夕顿时神色一松,脸上也浮现了苍白之色,她轻轻咬着下唇,此时胸口之处正疼得厉害,想必是她刚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口。 北宫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道:“伤口裂开了么?” 他不由分说已经解开了她胸前的衣物,看到绷带上沁出的点点殷红,眉头微蹙,他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便再次解开绷带给她上药。 他的嘴角一直都紧抿着,冰冷的弧度看得人心中微滞。 等他再次给安文夕上完药之后,淡淡的瞧着安文夕,终于开口道:“你想做什么,可以事先和朕说一声。” 安文夕突然明白,他是指刚才的事情。 “刚才事发突然,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可以,她从来没有打算要用那块免死金牌。 “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北宫喆盯着她的眼睛道。 本来他以为她是想用三堂会审证明清白,可是刚才她用免死令牌换取三堂会审的机会让他发觉她的目的并不仅仅的证明清白。看着她淡然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做了十足的把握。 安文夕知道他这是问她明日三堂会审她的安排,可是她下意识的不想告诉他。 她所有的准备都是针对江向晚的,而他不会猜不出来江向晚就是真凶。即便他现在和江向晚的情分消磨殆尽,并不代表他会杀了她。毕竟,江向晚到底是救过他的命的。 这一点,安文夕很清楚。 北宫喆看着她轻垂的眸光,已经知道她是不信任他的,他眼中的寒冰更盛,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动心的。 第262章 以命相抵 他覆上胸口,那里竟然有些酸涩。 “但愿你明日还能活着回来!”北宫喆冷冷扔下这一句,便出了琼华殿。 安文夕突然意识到,他生气了! 一直到晚上,北宫喆都没有过来,偌大的琼华殿只剩了安文夕一人,不免有些冷清。 入了夜,整个夏宫渐渐安静了下来,而灯光璀璨的钟粹宫内却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白玉地砖上尽是碎片,名贵的花瓶碎了一地,而江向晚显然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她得胸口因为生气而剧烈的起伏着。 一旁的雪芙和白苏谁也不敢上前去劝,此时江向晚正在气头上,她们越劝她只会更加生气,没准她们还会被迁怒,因此都木然的站着,谁也不敢动。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江向晚怒吼着将桌上最后一个花瓶一掌挥了下去。 “啪——” 大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清脆的碎瓷声。 “凭什么?凭什么她每次的运气都是这样的好?” 江向晚双眸内隐隐有些血色,她不甘心的握着拳,肢节变得卡白。她虽然不知道今日为何曹太后会突然帮着她爹向喆施压,可是她更料不到的是安文夕竟然拿出了免死金牌! 今日没有一举将她逼死,真是可惜! 可是她最恨得还是安文夕手中竟然有免死令牌,整个大夏就有三枚,喆却给了她一枚,她不甘,她嫉妒! 为什么喆还是对她这么好,她哪里不如安文夕,她想不明白。 她透过窗子,望着空中的那轮圆月,双眸中的狠戾更盛,半晌,她冷冷道:“今日十几了?” “回娘娘,今日十四了。”雪芙大着胆子道。 “十四了。”江向晚说话时,双眸内涌出一抹嗜血的红。 白苏闻言蓦地一惊,打量了眼浑身戾气的江向晚,当眸光落到她的脸上时,顿时被隐在她皮肤之下的枯藤下了一跳。 白苏知道江向晚这是要魔发了,她立即将雪芙赶了出去,然后自己也飞快的赶去了一件极为隐秘的房间,半晌从那里端出来一碗新鲜的鲜血缓缓步入了主殿。 此时的江向晚双眸如同泣血一般,红得可怕,她皮肤下的枯藤已经开始叫嚣不停,疯狂的乱窜,看起来十分骇人。 白苏立即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再也不敢多看,即便是她已经见识过了几次,仍然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 每到月中这两天,娘娘就变成了魔鬼! 而外头关于她是魔鬼的传言并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此时的江向晚看到白苏,宛然将她当做了一个新鲜的猎物,竟然没有去管那碗中的鲜血,直接朝白苏扑了过去。 白苏再次抬头,便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正贪婪的盯着她白嫩的脖子,准备下口。 顿时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啊!” 白苏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江向晚,心跳的飞快,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娘娘……饶命,饶了……饶了奴婢吧!” “啊——” 白苏的话还没有说完,江向晚已经扑了上来,直接撕掉了白苏脖子里的一块皮肉,她原本白嫩的脖子顿时血淋淋一片。 白苏痛到极致,一只手死死地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撑着地,飞快的站起了身子,跑过去将桌上盛着鲜血的碗递给江向晚,江向晚看着碗中那赤红的鲜血,味蕾大动,立即仰头将碗中的鲜血饮尽,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碗沿上的血渍。 此时白苏只觉得后脊发凉,衣服贴在后背上十分难受,双腿依旧不受控制的发抖,看着江向晚的眼神如同再看妖魔一般,尽是恐惧。 半晌,江向晚放下了碗,双眸内的血腥渐渐隐去,皮肤下面乱窜的枯藤也慢慢消失不见。 “今日这鲜血怎么感觉味道有些奇怪?”她望着空碗喃喃道。 白苏早就吓得神志不清,压根就没有听到江向晚的话。 江向晚看见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在看到她脖子处的血红,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双眸顿时一凛,“今晚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是是,奴婢明白。”白苏立即跪倒在地道。 “好了,你退下吧。”江向晚淡淡扫了她一眼。 白苏如释重负,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出了主殿,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顿时涌出一种劫后重生之感。 伺候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宁愿一辈子待在江家也不想跟着皇后娘娘。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指不定哪一天,她就被皇后娘娘当做猎物给吃了! 微凉的风吹来,她的脖子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伸手一看,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从梦中转醒,看了眼身侧,依旧是空如一人,锦被叠放整齐,压根就没有人动过,看来昨晚北宫喆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安文夕的心中顿时升起一抹失落之感,他是不是对她失望了呢? 没有容她多想,陌姑姑和欢凉已经走了进来。 “公主,你的伤如何了?” “撑过今日应该不是问题。” 陌姑姑瞧了她一眼道:“若是不行,就不要逞强,别到时候没有整死江向晚,你倒先倒下了。” “我明白,今日这个机会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必须得去。”安文夕的双眸内写满了坚定。 陌姑姑叹了口气,已经将洗漱的东西端来过来。 “陌姑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晴妃那里果然是有问题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安文夕点点头,“那就好。” 可是,为什么她有些心神不宁呢?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这时,小德子捧着一套衣裙走了进来。 “起来吧。”安文夕淡淡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 “这是陌姑姑吩咐奴才在未央宫给娘娘取的衣服。”小德子有些怯弱道。 安文夕素手挑起了那件衣服,看着颜色倒是十分素净,她蓦地抬眸之际,突然看到了小德子眼中一闪即逝的恐慌。 她再去看时,小德子已经恢复了常色,恭恭敬敬的将衣服递给了陌姑姑。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公主,怎么了,这小德子有问题吗?” 安文夕摇了摇头,然后将身上的红衣脱下换上陌姑姑手中的素白罗裙。 等她用完早膳,北宫喆派来接她的车辇已经停到了琼华殿门口。 安文夕看了眼陌姑姑,然后和欢凉一起上了车辇,欢凉看着安文夕淡然的模样,不禁放下了心,她是相信自家公主的能力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安文夕紧握着的手心里出了一层密汗,这件事她的确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一三堂会审之时,出了什么意外,都是她不能预料的。尤其是想到刚才小德子的眼神,她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可是,那小德子是北宫喆送到未央宫的,必是信得过的人。 过了一个时辰,车辇缓缓停下,外面的小太监恭敬地说道:“启禀皇贵妃娘娘,到了。” 欢凉扶着安文夕下了车辇,她才看到前方的北宫喆也是刚来不久,还没有踏入衙门,冰冷的眼眸朝她这边扫来。 而他的身后是一脸高傲的江向晚,正趾高气昂的睥着她。 就这这时,另一辆华美非常的辇车缓缓驶来,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伸出了车帘,沧月立即将帘内的曹暮烟扶了出来。 她一袭火红的凤袍,鲜艳夺目,头上的金步摇上面倾泻下来的流苏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摆动,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奢靡。 “儿臣见过母后。”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曹暮烟淡淡道。 这时,左相江佑城、吏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忙出来迎道:“微臣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这四人皆跪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 这吏部尚书左程是江佑城的得意门生,自然会帮着江佑城,而大理寺卿尚崇文是尚凝萱的父亲,他可是认为他女儿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这次只怕是巴不得自己死呢。至于这最后一位御史大夫徐明,倒是为人刚正不阿,只是十足的书生气,有些迂腐。 这局势,怎么看都对她十分不利。 “老妖婆,受死吧!”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众人刚刚回头,入目的便是闪着寒光的利剑直直的朝着他们刺来。 “有刺客,护驾护驾!” 一柄长剑从曹暮烟身后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曹暮烟后脊处。 “烟儿,小心!”沧月双眸微眯,手中的拂尘一扫,顿时打偏了剑锋。 第263章 咬舌自尽 北宫喆身后的青玄和曹暮烟身边的沧月已经迎了上去。 北宫喆身形一闪,直接掠到了安文夕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是个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安文夕看着一个个黑衣蒙面人狠戾的剑法皆对准了曹暮烟,心中一惊,这些人竟然都是冲着曹暮烟去的。 也是,这一年来,曹暮烟霍乱朝纲,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平时她都在夏宫之中,护卫森严,不好下手,而今日她出了宫,的确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喆,救我……”江向晚看着冰冷的长剑下意识的想往北宫喆这边走来,而北宫喆却看也没有看她,将安文夕交给了欢凉,然后一掌掀翻了靠近曹暮烟的人,关切道:“母后没事吧。” 曹暮烟一愣,点头道:“母后没事,还好皇帝来的及时。” “噗——”原本一心应对刺客的沧月后背突然挨了重重一掌,他蓦地回头,刚欲出手,却看到一脸惊慌的江向晚正拼命的摇着头。 “沧总管,你怎么样,本宫不是故意的。” 江向晚这一掌下了狠劲,她明明要对那个刺客出手的,谁知道那人身形一闪,她这一掌便冲着沧月而去,再收掌已经来不及。 沧月只感觉她那一掌几乎要了他的命,好像体内的器官都移了位,此时正火辣辣的疼。 “护驾!”左言带着羽卫过来,那些黑衣人眼看不敌,不甘心的看了眼曹暮烟,随即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撤退。 “追!”北宫喆冷冷道。 “沧月!”曹暮烟注意到了嘴角挂着血迹的沧月立即奔了过去,脸上爬满了担忧。 北宫喆冷冷的看了眼曹暮烟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讽,然后他的眸光微转,落到了安文夕身上,冰冷的眸子中隐隐露出一抹关切。 沧月半跪在地上,整张脸因为疼痛的而皱在了一起,看着曹暮烟,嘴唇微动。 “你先别说话。”曹暮烟立即制止了他。 “皇帝,快让月清绝过来给沧月诊断一下。” 北宫喆扫了青玄一眼,青玄立即明了,转身回了夏宫,然后他上前一步道:“母后,先将沧总管扶进去吧。” 江佑城闻言立即道:“衙门后面有厢房。” 随曹暮烟而来的栗嬷嬷立即过来扶沧月,曹暮烟经过江向晚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公主,你没事吧?”欢凉小声问道。 安文夕摇了摇头,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她,故而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月清绝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的时候,沧月已经晕厥了过去,他把了把脉道:“心肺受损严重,筋脉尽断,就算不死,这一身武功也没有了。” 曹暮烟闻言,阴毒的眸光落在江向晚脸上,恨不得的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江向晚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没想到她这一出手,就要了沧月半条命,这力量何止是强大!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她不过是失手伤到了沧月罢了,更何况沧月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奴才,曹暮烟难道让自己给他偿命不成? 她敛了心神,跪倒在曹暮烟脚下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罪,刚才臣妾也是为了自保,结果不小心伤到了沧总管,请太后娘娘责罚。” 看着她一副淡然的模样,曹暮烟心中的怒火更盛,她抬手将江向晚掀翻。 “你让哀家惩罚你?”曹暮烟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向晚,眼底尽是厌恨,“哀家要让你给沧月抵命!” 如今她在盛怒之下,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江向晚从地上爬起身子,咬牙继续跪了下来。 北宫喆眉头略皱,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将江向晚扶了起来,冷冷看向曹暮烟道:“母后,晚儿到底是一时失手,更何况沧总管还没死。” 江向晚看到北宫喆为她求情,双眸露出一抹惊喜,顺势靠在他的怀中,脸上挂着泪珠,好不可怜。 江佑城看着楚楚的可怜的女儿,立即扑通跪在地上道:“太后娘娘开恩,皇后娘娘她到底是皇后啊。” 哪有皇后给奴才抵命的道理? 曹暮烟闻言更怒,皇后?江向晚在她眼里不过是一条臭虫罢了,半点都比不上沧月! 在她还没有发怒之际,月清绝走过来道:“太后娘娘,我已经护住了沧总管的心脉,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曹暮烟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冷道:“皇帝,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三堂会审一事先搁下吧,哀家这就要带沧月回宫,你派人护送哀家回去!” “儿臣让人送母后回宫可以,只是这三堂会审还是要开堂的。” “你——”曹暮烟阴鸷的双眸落在了北宫喆脸上,眸内尽是不甘。 “太后娘娘,沧总管现在身子不宜移动,只怕太后娘娘现在走不了了。”月清绝淡淡道。 曹暮烟咬了咬牙,看了眼栗嬷嬷道:“你在这里照看着沧总管,哀家去三堂会审!” 安文夕始终静静的站在一旁,曹暮烟经过她时,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经过刺客一事之后,众人一时间心思各异,公堂之上,左程、尚崇文、徐明依次而坐,而左边依次是北宫喆、曹暮烟、江向晚和江佑城监审。 而此时,安文夕和欢凉正立在大堂之中。 北宫喆瞧了她弱柳扶风之姿,对身侧吩咐道:“给皇贵妃添把椅子。” 他的话音一落,曹暮烟脸色微变,“皇帝,皇贵妃是戴罪之身,怎能落座?” “皇贵妃身怀有孕,赐坐是应当的。”北宫喆淡淡道。 江向晚恨恨的看着翩然落座的安文夕,眼底爬上一抹阴狠,很快,她就再也见不到这张讨厌的脸了! 三位主审看着坐在大堂之中的女子,心中微惊,没想到皇上如此在意她,而且如今又是皇上亲自监审,他们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待此案。 “啪——”惊堂木一拍,左程立即问道:“皇贵妃,皇后娘娘称你杀了晴妃娘娘一事,你可认罪?” 安文夕轻轻抚着小腹,抬眸看向左程道:“左大人,你的惊堂木声音太大,吓到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了。” 左程闻言,顿时脸色一白。 没想到刚开始他就被皇贵妃给摆了一道! 这时,徐明开了口道:“皇贵妃娘娘,针对晴妃娘娘被杀一事,你可有说法。” “本宫已经说了,晴妃不是本宫杀的。” “皇贵妃,这件事可是证据确凿。”尚崇文看着安文夕,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渐渐蔓延,今日他就可以为他那可怜的女儿报仇了! “证据?”安文夕勾了嘴角。 “皇贵妃,当日在场的奴才可都看见了你对晴妃出手,还有你身边的嬷嬷亲自给晴妃验得伤,她的确是死于胸前那一掌。”江向晚厉声道,时到今日,这个女人还要赖账么? “是么?”安文夕挑眉看了她一眼。 江向晚不理会她,直接给左程递了个眼神,左程立即开口道:“带人证!” 不过一会,几个小太监就被带了上来,他们哪里见过这架势,立即跪倒在地上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 左程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边的惊堂木,蓦地想起了安文夕刚才的话,遂讪讪的收回了手,捋了捋山羊胡,然后对堂下的小太监道:“本官问你们,那日你们可看到皇贵妃娘娘杀死了晴妃娘娘?” 这几个小太监闻言身子顿时一颤,有些吞吞吐吐道:“回大人,那日……那日奴才的确看到了皇贵妃一掌……打死了晴妃娘娘。”说完还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安文夕。 “皇贵妃,如今有了他们的指证,你可认罪?”左程看着安文夕道。 而这时,安文夕突然起身道:“左大人,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何认罪?现在可否让本宫问两句话?” 左程看了眼北宫喆,见北宫喆没有反对便道:“皇贵妃请问。” 安文夕走了两步,来到那几个小太监身前,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淡淡的盯着他们。 那几个小太监顿时感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威压,立即将头埋得更低了。 “本宫问你们,那日你们可看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安文夕清冷的声音响起。 那几个小太监不敢抬头,垂头道:“奴才……奴才……” “你们大胆说便是,哀家给你们做主。”曹暮烟冷冷扫了安文夕一眼。 “奴才的确看清了事情的经过。” 安文夕嘴角泛着冷笑,“那本宫来问你们,你们可看清了晴妃口吐鲜血?” “看到了。” “那晴妃口吐鲜血之时,是在我出掌之后还是皇后娘娘接到晴妃之后?” 第264章 证据不足 安文夕话音一落,江向晚顿时一滞,忙看向安文夕厉声道:“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晴妃口吐鲜血总是真的。” 那小太监犹豫了一瞬道:“奴才记不太清楚了。” 其他人立即附和道:“当时离得太远,奴才们看得不是太清楚。” 安文夕似讥似讽的勾了勾唇,“你们毕竟离得远,看不清楚也正常,只是本宫记得当时晴妃身边还跟着一位贴身的宫女,唤作雪竹吧,想必她是看得清楚的,今日怎么不见她来指证本宫呢?” 见安文夕提到了雪竹,江向晚唇边的讥意更大,她刚才还真的以为她有什么法子呢,原来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传雪竹!”徐明大声道。 过了片刻,一个小宫女跪倒在大堂内道:“回大人,晴妃娘娘突然遭遇不测,雪竹姐姐伤心过度,也随着晴妃娘娘去了。”她说着眼眶微红。 “去了?她倒是忠心耿耿。”安文夕讥讽道,“只是,也太巧了些,到底她是伤心过度而死,还是被人灭口了呢?” “安文夕,你大胆!”曹暮烟眼底浮现不屑,她明明没有半点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实在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周旋什么。 “皇贵妃,就算少了一个雪竹来指证你,这也是证据确凿。”江向晚嘴角扬起一抹得意。 曹暮烟扬了扬手道:“哀家看,这案子不必审了,到这里就可以结案了!” “慢着!”安文夕厉声打断了曹暮烟的话。 “敢问太后娘娘,晴妃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她呢?” 这……众人蓦地惊醒,仔细一想,这皇贵妃的确没有杀害晴妃的动机! 徐明看了眼大堂之上的女子,她的眉眼之间没有半分惧色,嘴角始终都浅浅的勾着笑意,仿佛有一种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个自信,他突然发觉这样的女子根本是不屑出手杀死晴妃的。 “那是因为晴妃想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动手,所以你就趁机除了她!”江向晚尖锐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哦?”安文夕清冷的眸光直直逼近了江向晚的眼底,那带着嘲弄的眼神刺痛了她的眼睛。 “来人,将人证带来!”江向晚不容她开口便吩咐道。 安文夕一滞,她还有人证? “奴才参见皇上。” 熟悉的声音令安文夕蓦然回头,就看到小德子怯生生的看着她。 竟然是他? 安文夕再次想起今日早晨他去琼华殿送衣服的那一幕,总觉得自己漏过了什么。 “将你知道都说出来!”江向晚冷冷道。 “奴才是在未央宫伺候的,有一日奴才不小心听到皇贵妃和欢凉小姐说……皇上宫里的妃嫔太多,娘娘想要……清宫。” 此言一出,众人具是一惊,皆往安文夕看去,这位皇贵妃的心也太大了! 欢凉双目剜着小德子,厉声道:“你胡说,娘娘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说没说过,只有娘娘心里最清楚,而且娘娘还说第一个目标就是晴妃娘娘,因为晴妃娘娘张扬跋扈,最没脑子,容易下手。娘娘说她现在怀着龙嗣,皇上就算是知道了她杀了晴妃也不会处置她的。”小德子不惧欢凉杀人的目光继续道。 “皇帝,你看看这就是你盛宠的皇贵妃,简直是大逆不道!”曹暮烟高声斥道。 北宫喆只是冷冷的扫了眼小德子,冰冷的声音道:“叛主,可是没有好下场!” 小德子身子顿时一颤,立即磕头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鉴。” “朕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狗奴才是一条养不熟的狼!” 经过北宫喆的话提醒,安文夕神情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走近小德子,看着他白白净净的面庞,嘴角一勾,将手探向他的额头,用力狠狠一扯,顿时一张面皮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以前的小德子规矩的很,又是北宫喆亲自选定的人选,怎么会出来诬陷自己,这只能说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个小德子是假的! “啊!” 果然,被安文夕撕去面皮的小德子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脸,因为面皮粘的严密,而安文夕又用力过大,小德子的脸被扯破了皮,此时脸的四周一片血肉模糊。 安文夕微微咬着下唇,刚才由于她右手用力,只怕是伤口再次裂开了,此时正火辣辣的疼。 北宫喆的眸光落到安文夕紧咬的唇瓣上,黑瞳蓦地骤缩,然后对小德子道:“将手拿下来!” 突然,原本捂着脸的小德子身子朝身后倒去,嘴里流出的鲜血和脸上的鲜血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欢凉探了探鼻翼道:“死了,咬舌自尽。” 短短一息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就连三位主审官都怔怔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德子。 “皇后娘娘,这不是小德子,你从哪里找来的人来诬陷臣妾?”安文夕冷冷道。 地上的人虽然脸上沾满了鲜血,但是依稀辨认出来他的本来面目,这既然不是小德子,那么真正的小德子此时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江向晚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惨白,她随即眸光一闪道:“皇贵妃想必是误会本宫了,本宫也是被这个奴才蒙骗了,是他跑到钟粹宫,自称是未央宫的奴才,口口声声要借机揭穿皇贵妃,让本宫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本宫也想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连本宫都被他给骗了!” 安文夕嘴角的讥讽扩大,这江向晚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 “皇后竟然随便相信一个奴才的疯言疯语来诬陷皇贵妃!” 江向晚眸光一颤,有些不敢去看北宫喆,垂眸道:“臣妾知错。” “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和本案无关,就不必再拿来说了。”曹暮烟神色之间有些不耐烦。 “安文夕,哀家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案就要结了!” “多谢太后娘娘。”安文夕微微福身,然后将视线落到江向晚身上。 “皇后娘娘,你给臣妾看了这么多的证人,现在臣妾也让你见一个证人可好?”安文夕狡黠的笑了笑。 看着她嘴角冰冷的笑意,江向晚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半晌,一位身着浅绿色罗裙的女子缓缓走进大堂,她一直低着头,并看不到容貌。 可是,一旁坐着的江向晚却坐不住了,她的身子蓦地一颤,手心尽是冷汗,阴鸷的眸光死死地绞着一步步走来的女子。 即使看不见脸,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大堂之上? 曹暮烟冷冷的瞥了眼江向晚道:“皇后,你这是怎么了,身子抖得很厉害呢!” “臣妾没事。”江向晚勉强应了一声。 “雪竹,抬起头来。”安文夕浅浅吩咐道。 听到雪竹这个名字,刚才的那个小宫女顿时朝来人看去,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身子蓦地往后一退,双眸尽是惊恐。 “雪竹……雪竹姐姐,你到底是人是鬼!”她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眼难以置信,她明明死了,怎么突然又活了? 雪竹紧紧的锁着她道:“你说,我是人是鬼?” “大胆,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江向晚稍稍恢复了心神,厉声道。 青天白日哪来的鬼,这雪竹分明就没死! 她用眼底的余光扫了眼立在她身侧的白苏,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都解决不了,她要她何用? 而她身后的白苏此时俨然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处的伤口,心跳的厉害,显然是还没有从昨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今日,陡然见到死而复生的雪竹,眼中的恐惧更甚。 “奴婢雪竹给皇上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雪竹说话之时,眸光一直盯着江向晚,双眸带着的恨意,令人心中一颤。 下一瞬,雪竹再次磕头道:“奴婢见过各位大人。” 自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的胆子反而大了。 “起来吧。” “刚才皇后娘娘不是说雪竹已经死了么,怎么又来了个雪竹?”尚崇文意味深长的说道。 徐明听说了尚崇文话里的意思,皱眉道:“难道堂下的雪竹是假的不成?” 刚才有了小德子那个前车之鉴,他不难这样猜想。 看到如今大堂之内毫无半分惧色的雪竹,江向晚又想起了那日她那怯怯弱弱的样子,也犹豫了一瞬,难道安文夕和她一样,也找来了个假的? 这时,白苏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她心中越发的肯定了。 “是真的假的,去验一验不就知道了。”曹暮烟不耐烦的掀了眼皮。 第265章 臣妾不敢 江向晚立即给白苏递了个眼神,白苏立即大着胆子朝雪竹走了过去。 雪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白苏,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心里记着那个叫欢凉的女子教给自己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双眸锁住白苏。 就这这个女人竟然将她生生的掐死,那种惊恐无助的感觉再一次浮上脑海。 她明明已经答应了皇后娘娘,对于晴妃的事情必会守口如瓶,可是她却依然不放过她,甚至还要将她一家人灭口,心思何尝狠毒。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替她们遮掩? 白苏咬着下唇,将手伸到雪竹的脸上,似乎在察看她的脸上似乎有人皮面具类似的东西。 就这这时,雪竹蓦地阴笑了一声,“白苏姐姐,我可是真的雪竹,我的脖子上还有你掐的指印呢!” 白苏吓得手指一颤,身子蹬蹬后退两步。 这绝不是雪竹,平时那个丫头见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怎么会这样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 “怎么了?”江向晚眉头微蹙。 “娘娘,这,这不是雪竹。”白苏立即跪下道。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不是?”安文夕冷冷道,“莫不是做了坏事,心虚?” “再去看!”江向晚对着白苏厉声道。 白苏此时胆子大了一些,再次将手伸到雪竹脸上,摸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她不甘心的用力撕扯起来。 “啊!”雪竹捂着脸参见了一声。 “够了!”安文夕一个刀子眼扫过去,白苏立即双腿一软。 这时,众人看到雪竹的指缝间露出了鲜血,众人心中微惊,难道这又是个冒牌货? 徐明厉声道:“将手拿下来!” 雪竹放下手后,只见她原本光洁的额头被扯破,此时正汩汩的流着血,清秀的小脸染了鲜红的鲜血,分外可怜。 即使额头扯破了,可是那张脸依旧没变。 雪竹扑通跪倒道:“各位大人,奴婢就是雪竹!”她说着扯开自己的半截衣领,露出纤细的脖子,只是原本白皙的脖子上如今却尽是淤青。 “大人,晴妃娘娘的死全部是皇后娘娘做的,她事后威胁奴婢要将此事守口如瓶,奴婢答应了,可是她依旧没有放过奴婢,她让白苏送奴婢上路,奴婢脖子上面的掐痕就是白苏留下的。”雪竹蓦地指向白苏。 “你不要冤枉我!”白苏怒道。 “大胆贱婢,竟敢诬陷皇后娘娘!”左程厉声道。 “大人,奴婢没有,奴婢……” “大胆雪竹,你是我江家出来的奴才,为何要冤枉皇后娘娘,还是皇贵妃给了你好处!”江佑城自从雪竹出来就看出了不对,他决不能让这贱婢把脏水引到皇后身上啊! “让她说下去!”北宫喆厉声道。 “我家晴妃娘娘说,皇后娘娘总喜欢将她踩在脚下,她非常不甘心,好不容易皇后娘娘在入宫一事上被人诟笑,她也就偶尔拿这事来嘲弄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向来心高气傲,自然受不得我家娘娘的取笑,加之皇后娘娘更加恼恨皇贵妃一个人霸占了圣宠,于是就设计借刀杀人,一举除掉我家娘娘和皇贵妃。” “真是一派胡言乱语!”江向晚双眸几欲喷火,怒不可遏的盯着雪竹。 “皇后娘娘,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手里有证据!”雪竹从袖中取出一个泛着盈盈光泽的羊脂白玉手镯。 在场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手镯选自上好的羊脂玉,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宫女能够拥有的。 当雪竹拿出这羊脂白玉手镯时,江向晚顿时眸光一紧,当日她是为了拉拢雪竹这丫头,的确是将自己的羊脂白玉手镯随手赏给了她。 本来也是想着等事情结束之后,将这丫头封了口,再将这手镯收回来,但是那日白苏在她身上没有发现手镯,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谁知道如今这羊脂白玉手镯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皇后娘娘为了让奴婢为她办事就将这手镯赏给了奴婢。” “你胡说,这手镯不是本宫的!” “将手镯呈上来!”徐明开口道。 他接过手镯,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晚”字,心中一惊,然后他指着那个晚字对身侧的其他两人道:“你们来看。” 左程和尚崇文看到“晚”字一时,皆是一惊,半晌,左程对北宫喆道:“启禀皇上,这手镯上刻有……皇后娘娘的闺名。” 此言一落,江向晚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的手镯上面分明没有没有刻字! 北宫喆双眸微敛,沉声道:“拿来朕看看。” 江向晚有些忐忑的看着北宫喆手中的手镯,曹暮烟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皇帝,哀家也瞧瞧。” 曹暮烟接过手镯,瞧了一眼,然后看着有些不安的江向晚,蓦地笑了,她突然觉得这种掌握江向晚命运的感觉十分有趣。 “这上面的确有个晚字呢。” “太后娘娘,臣妾的白玉手镯上面根本就没有刻字。” “哦,那你拿来你的那手镯让哀家瞧瞧。” 江向晚咬了咬唇,她原本就这一个羊脂白玉的手镯,现在去哪里再给她找一个! 曹暮烟见她不说话,继续道:“这上面的晚字倒是像皇后的字迹。”说着将手镯递给了江向晚。 江向晚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她的手镯,只不过这字是新刻上去的,而且最令她震惊的是上面的晚字竟然和她平时写的一模一样! 不用说,这是安文夕刻意刻上去陷害她的! 她很快敛去了脸上的表情,冷哼道:“皇贵妃,你这把戏也太上不得台面了,竟然找了一个和雪竹长相一样的人,又拿了一个羊脂白玉手镯照着本宫的字迹刻了字,你以为这样的把戏就能蒙骗了在场的几位主审官,就你能蒙骗的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吗?” 江向晚说的义正言辞,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样,眼神幽怨的瞪着安文夕。 雪竹刚想开口,安文夕递给她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然后看了眼盛怒的江向晚,淡淡的笑了。 依次看去,她身侧的曹暮烟嘴角微微勾着,上面噙着讥讽的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今日不论凶手是她安文夕还是江向晚,对她都是有益无害。 最后,安文夕将眸光落在了北宫喆脸上,刚好和他冰冷的视线相遇,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如今,安文夕和江向晚各执一词,似乎谁都有道理,三位主审官不免有些头疼。 左程眸光一转,厉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皇贵妃娘娘,你来指证皇后娘娘出手杀害晴妃娘娘只怕证据不足吧!” “不,我倒认为皇贵妃娘娘的人证物证俱全。”徐明沉声道。 徐明话音一落,众人便朝尚崇文看去,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我是支持皇后娘娘的,皇贵妃的证据不足!” 徐明闻言微微皱了眉头,她看向安文夕道:“皇贵妃娘娘,您带来得雪竹既然经过检查并没有戴有人皮面具,微臣相信她是真正的雪竹。” 然后,他又对江向晚道:“皇后娘娘,既然您一口咬定那羊脂白玉手镯不是您的,那就请您出示一下你的羊脂白玉手镯吧,这样也能证明您的清白。” 江向晚恨恨的看了眼徐明,咬牙道:“那手镯本宫没有戴在身上,白苏,你回宫去取,本宫好像放在了梳妆台上的小匣子里了。” “皇后娘娘,您可要记清楚了,这可是关键的证据,一会白苏取不回来,您可别说丢了才好。”安文夕冷冷道。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欢凉道:“你跟着白苏一起去取。” 江向晚刚想说话,曹暮烟已经开口道:“让她跟着去也好,省得有些人从中作祟。” 曹暮烟这句话说的江向晚脸色很不好看,她咬着牙道:“是,就依太后娘娘!” 而白苏却迈不动步子,皇后娘娘的手镯明明就是这一只,她偏偏要让她回宫去取,她要去哪弄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回来? 她想着阵阵心惊,皇后娘娘既然走了这一步,就说明她已经做了将她推了出来做替死鬼的打算。 可是,她心有不甘呐! 她拿眼偷偷地瞧了眼江佑城,看到他眼中的默许,想到了自己全家人都在江府,她犹豫了一瞬,立即跪倒道:“皇后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这又是怎么了?”曹暮烟冷哼一声。 “前些日子,奴婢的娘得了重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奴婢偶然看到了皇后娘娘的羊脂白玉,就……就一时起了贼心,拿着那手镯去换了钱给我娘看病。” 安文夕看着这一幕,悄无声息的笑了,江向晚啊江向晚,她果然比自己更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竟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身边的人推出来送死! 第266章 你去死吧 “你这个贱婢,平日里本宫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么?” “奴婢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来人,将她拉下去杖毙!” 接着白苏被人粗鲁的拖走,安文夕知道,这条线索又断了!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如果仅凭一个小小的雪竹就能揭穿江向晚,也太容易了! “皇贵妃娘娘,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左程问道。 “左大人,本宫想开棺验尸!” “这……”左程面上一惊,和徐明以及尚崇文对视了一眼,然后为难的看向北宫喆。 “这怎么可以?开棺验尸,这是对晴妃的极大不尊重!”北宫喆还没有开口,江向晚立即反对道。 “皇上,这不妥啊,晴妃若是地下有知,也定然不会安心的,还请皇上三思啊!”江佑城也请求道,已逝之人还要被人开棺验尸,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件事,母妃以为如何?” “既然皇贵妃提出来了,便遂了她吧,哀家可不希望冤枉了好人。”曹暮烟意有所指道,她偏偏就想让江向晚不痛快。 “如此,就依皇贵妃。” “皇上,这不可以啊,不可以!”江向晚的脸色顿时变了。 “皇后怕什么,若是开棺验尸不能验出什么,臣妾自当甘愿受罚便是!” “安文夕,这案情明明已经很明了了,根本不需要验尸!”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和皇上已经开口了,你想抗旨么?还是说,你害怕万一会验出什么来?”安文夕唇边漾起了一抹冷笑。 看着江向晚的反应,果然是心中有鬼! “本宫问心无愧,自是不怕的。” 江向晚知道这件事已经不能改变,她只得恨恨的看了眼安文夕,希望不会出什么乱子,可是她的心却隐隐的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安文夕始终自信淡然的神情时,这种不安更加强烈。 过了不久,江向晴的棺材已经被抬了过来,安置在衙门后年的厢房内。 江向晴再不济也是皇帝的女人,故而左程等人是没有资格见到她的遗体的,他们皆守在厢房外面等候。 月清绝被北宫喆叫来验尸,心中一万个不痛快,没想到又让他给人验尸,他明明是神医好么,验尸什么的太委屈他了! 不愿意的除了他还有江向晚,她拦住月清绝,对北宫喆道:“皇上,晴妃她到底是您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来验尸呢?” 月清绝摆了一张臭脸,他还不乐意呢,死人看多了晦气! “皇后,若是你再阻拦,朕会以为你是在故意阻挠办案。” 江向晚一惊,“臣妾不敢!” 开棺之后,一股尸臭传来,曹暮烟和江向晚立即掩住了鼻子,由于是夏日,这尸体即便是存放的再好,几日之后还是有了臭味。 月清绝抑制住胃里的翻滚,皱着眉头掀开江向晴胸前的衣服,她胸前的手掌印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探过脉之后,脸色骤变,再次仔细观察她胸前的掌印。 “怎么了?” “晴妃的内脏竟然被震得粉碎,若非内力深厚之人根本难以做到,所以,我认为这根本不是皇贵妃做的。” “什么,这不可能?当日那个陌姑姑可不是这么说的!”江向晚厉声道。 “晴妃内脏被震碎,仅靠脉象根本不能看出来,而且,刚刚受掌之时,内脏虽然被震碎,但是还连接在一起,后来晴妃经过移动入殓,内脏便变得支离破碎。” “就比如这样。”月清绝随手拿起一只白瓷杯,用力一捏,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一碰,那白瓷杯便瞬间化作了一抔齑粉,洒落在地上。 “道理是一样的。”月清绝淡淡道,而下一瞬,他蓦地将手收紧袖中,紧紧咬牙。 凭手捏碎一只白瓷杯,对于内力不深厚的他来说,真是——疼死他了! 曹暮烟眸光流转,凤眸微挑,“原来是这样,今日哀家倒是长见识了。” 江向晚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怔怔的看着地上化作齑粉的白瓷杯。 月清绝看了她一眼,迅速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慌乱,然后道:“我倒觉得晴妃胸前所受这一掌和沧总管的那一掌如出一辙。” “不,不可能!”江向晚双眸倏地收缩。 曹暮烟红唇微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晴妃是皇后杀害的。” “不是我,我没有杀她,晴妃是皇贵妃杀的,皇上,你不能听取他的一面之词。”江向晚神情有些惊慌。 月清绝从药箱里取出一排银针,然后拿出一枚插入江向晴的额头处,片刻,他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举着一端发黑的银针对北宫喆道:“你看,银针发黑,这是中毒的现象。” 月清绝此言一落,江向晚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没想到她一直藏着的秘密竟还是被识破了! “晴妃面目黑青,显然是中了砒霜,不过是慢性中毒罢了。” 北宫喆黑瞳骤缩,冰冷的眸光看向江向晚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妾不知道。” “朕给你一个机会,是自己说,还是等着朕拿出证据,你才肯认罪?” “皇上。”江向晚泪眼婆娑的看了北宫喆,可怜楚楚道,“臣妾真的不知道。” 北宫喆只瞧了她一眼,便出了房门。 “现在,这案子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曹暮烟妩媚的扬了扬眉,衣袂摇曳,她步履翩翩的走了出去。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冷寂的背影,联想到月清绝刚才所说的晴妃胸前的伤和沧月的伤如出一辙,再想到今天的刺杀,心中渐渐明了。 想必那刺杀是北宫喆故意安排的吧,不仅暗中帮了她一把,而且还正大光明废了沧月的武功,折了曹暮烟的左膀右臂! 怪不得那日他问自己的计划。 这个男人,竟然连江向晚出手袭击沧月都计算的不差分毫,他似乎更加冷血狠戾了! 江向晚含恨的看了眼月清绝,她的心底蓦地涌上一股凄凉,好像事情正在朝不受她控制的方向发展。 重新回到大堂之上,江向晚脸上的慌乱怎么也掩饰不了,她紧紧攥着衣袖,手心中沁出了一层细汗。 “皇后娘娘,现在证据确凿,你有何话说?”徐明发问。 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被审问的轮到她江向晚了! “这不是本宫做的,本宫是冤枉的!” “雪竹,平时晴妃经常去钟粹宫陪皇后聊天解闷,皇后娘娘一般是如何招待晴妃娘娘的?”安文夕问道。 “皇后娘娘见我家娘娘喜欢喝明前龙井,每次娘娘去钟粹宫,皇后娘娘都会吩咐雪芙给娘娘泡杯明前龙井。” “启禀皇上,这是属下刚刚从钟粹宫取来的明前龙井,那个叫雪芙的宫女说,这就是皇后娘娘平时给晴妃娘娘泡茶所用的茶叶。”青玄恭敬地将手中的东西呈了上来。 看到青玄手中的茶叶,江向晚的脸色顿时一片死灰。 “月清绝,你去检查一下那茶叶是否有异。” “取一碗水。”月清绝对青玄吩咐道。 月清绝取出些许茶叶,放入水中,过了片刻,他将一枚银针伸了进去,那枚银针遇水的那端顿时变黑。 月清绝手中的银针比一般试毒的银针更为敏感。 江向晚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死死地盯着尾端发黑的银针,握紧了双拳。 她明明安排的毫无疏漏,为何还会输的一塌糊涂? “皇后,这下你可有话说?” 江向晚立即跪在了北宫喆脚下,攥着他的衣摆道:“皇上,臣妾真的冤枉!” 北宫喆脸色极冷,双眸内沁满寒霜,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还在狡辩! “皇后娘娘,你口口声声说冤枉,到底是哪里冤枉?你若有不明白的,倒不如臣妾来为你解答,你叫来的这些证人,不过是事先安排好的。碧波亭从来不会摆放山石盆景,而他们却是去送花的,这不是很奇怪么?若是臣妾没有猜错的话,是皇后娘娘事先给了他们每人十两银子,要求他们借着送花的名头来指证臣妾杀害了晴妃,是不是呢?”安文夕森寒的眸光在那几个小太监脸上掠过,他们顿时身子发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江向晚都有些震惊,她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就连她给他们每人几两银子都说的分毫不差! 安文夕的视线再次落到江向晚身上,继续道:“故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方才问的那个问题,其实晴妃是在被皇后娘娘接到之后才口吐鲜血的,因为皇后娘娘暗中在晴妃胸前补了一掌,震碎了她的心脉,所以晴妃才会死亡。至于小德子,他是皇上送来未央宫的,一向守规矩,一般只做些杂务,从来不会靠近臣妾的寝殿,更别说会偷听臣妾和欢凉说话!还有雪竹,皇后娘娘用她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可是即便这样,皇后依旧放心不下,就暗中让白苏活生生的掐死她,当白苏确定她断气之时,随便将她的尸体丢到了清幽宫,谁知这雪竹命大,竟逃过一劫。” 第267章 彻底毁了 安文夕每说一句,江向晚浑身的血液便凉了一寸,没想到自己全部的部署她都知道!她以为这次安文夕必死无疑,却不想被蒙在鼓里的一直是自己! “其实,臣妾倒觉得最可怜的便是晴妃了,她虽然不喜欢你,可到底还是尊你为姐姐的,谁知……” “皇后娘娘,晴妃娘娘不过嘲弄了几句,你便在茶叶里下毒谋害她的性命,可见你的心思狭隘,臣妾不过是怀有龙嗣,你出于嫉妒,便要置臣妾于死地,可见你的阴狠毒辣,如今证据确凿,你却百般抵赖。像你这个样子,根本不配成为大夏皇后,不配母仪天下。”安文夕的声音陡然变得狠戾。 “安文夕,你住口,住口!”被人当场说出了心思,一时羞怒难堪,双眸渐渐泛起怒气。 “来人,将皇后带下去,废去皇后之位,幽居钟粹宫!”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江向晚顿时惊慌的去抓北宫喆。 而北宫喆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次道:“将这几个诬陷皇贵妃的奴才拉出去杖毙,至于这雪竹,卖主求荣,虽然诚心悔改,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杖责五十!” 江向晚被人带走,她拼命的朝北宫喆伸手,可惜双手什么也没有抓到。 “皇上,求您饶了皇后娘娘吧,她一定不是有心的。”江佑城撩开袍子跪在了北宫喆脚下。 晴儿已经死了,他决不能再让晚儿有事,不然他们江家就彻底完了! “左相大人,这件事你知情不报,可有欺君之疑。”安文夕轻轻的抛出了这句话,却令江佑城浑身一颤。 这时,曹暮烟嘴角牵起一抹讥讽,厉声道:“蓄谋杀害晴妃,事后嫁祸皇贵妃,残害皇嗣,其罪当诛!” “还不拉下去!” 江向晚死死地盯着曹暮烟和安文夕,双目几欲喷出火来,又是这两个贱人,她一旦被废去皇后之位,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呐! 安文夕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心中冷笑一声,看来这火候还不够! “皇后娘娘,你以后待在钟粹宫可要好好反省。哦不,本宫刚刚叫错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安文夕笑靥如花,嘴角扬起了一抹明亮的讥讽。 江向晚彻底恼怒,恨不得上前去撕了那张脸,凭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想要的,而她努力了这么久才坐上了皇后之位,而今日,这一切却将化为泡影,这怎么可以! 她恨恨的咬着牙,双拳紧握,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的心底觉醒,她暗呼不好,可惜已经晚了,她的身体渐渐不再受她控制。 她只觉得皮肤下面似乎有什么要破肤而出,而她眼前的安文夕那张脸却格外的刺眼,她现在更迫切的渴望鲜血来浇灌!迫切地想要毁掉一切! “安文夕,你去死吧!”她一把甩开拉着她的人,身形一掠,迅速来到安文夕身前,抬手一掌。 就在这时,一道青墨色的身影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闪身到安文夕身侧,替她接下了那一掌。 “砰——”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众人再去看时,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惊魂一脸痛苦的捂着左肩处,他的左臂竟生生的被江向晚的掌风切掉,鲜血顺着他的断臂汩汩而流。 而那条断臂被抛出了几步之远,这一切看起来极为恐怖。 最恐怖的不是惊魂的断臂,而是双眸血红,披头散发,手心里飞出枯藤的江向晚! 枯藤由她的掌心生出,肆无忌惮的向四周蔓延,不断生长的枯藤朝安文夕呼啸而去。 安文夕立即侧身避过,她不曾想江向晚魔发时竟是如此的恐怖! 而余在江向晚体内的枯藤在她的皮肤下面乱窜,原本紧致的皮肤此时被枯藤死死地撑了起来,江向晚的脸犹如敷了一张死皮一般狰狞可怖。 曹暮烟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一幕,妩媚的凤眸眯了眯,想必她魔发之时也是这幅鬼样子,她看了眼嘴角含笑的安文夕,心中冷哼,这江向晚果然不是她的对手! 而座位上的三位主审官直接被吓傻,嗫嚅着嘴唇,想大喊救命,可是嗓子却像被人捏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一眨眼便变成了一个魔鬼,还如此残暴的卸去了季公子的一条胳膊! 这一幕,就连江佑城也看呆了,他没有想到过他的晚儿会是这幅鬼样子,他的两个女儿都毁了啊! 安文夕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惊魂,黛眉轻挽,她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救自己,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如果不是他,自己一定是一尸两命。 “皇贵妃,惊魂这条命是欠你的。”惊魂咬牙道。 安文夕蓦地想起灵丘之时,自己的确是在虎口之下救了惊魂一命,没想到他真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惊魂极力隐忍着断臂之痛,慢慢走近江向晚道:“晚儿,别在执迷不悟了,赶紧醒醒吧!” 此时的江向晚已经完全被心魔迷了心窍,根本认不出惊魂,她只知道他挡住了她的路,恼怒的一拂衣袖,将惊魂抛出了几丈之远,惊魂重重的砸落在地,顿时失去了意识。 江佑城顿时慌了,季老将军可就季凌云这一个嫡子,若是死在了晚儿手里,他定会来找自己拼命,他想到这里,立即跌跌撞撞的朝惊魂走去。 江向晚哪里顾得了这些,她现在只想着要将安文夕的脖子扭断,于是双手一挥,掌心飞出的枯藤再次缠绕起来,争先恐后的朝安文夕飞去。 安文夕刚想躲避,只觉得腰间突然间多了一只大手,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整个人便被人揽住腰肢带到了安全地带。 “都是死的么,赶紧制住她!”北宫喆厉声道。 原本大堂内的衙役早就被狰狞可怖的江向晚吓破了胆,哪里敢动,此时北宫喆冷煞的声音传来顿时将他们惊醒。 他们皆咬了咬牙,准备绕至江向晚身后伺机而动,可是他们还没有靠近江向晚,就被张牙舞爪的枯藤刺破了胸腹,倒在地上流血不止。 一时间,整个大堂上的血腥弥漫,气氛分外渗人。 青玄和左言齐齐出手,和江向晚缠斗起来。 江向晚出手既快又狠,招招阴毒无比,而她的身份毕竟是皇后,左言和青玄只能防御不敢主动出手。 不出片刻,左言和青玄已经多处负伤,江向晚的体力好得惊人,而且她越战越勇,尤其当她闻到鲜血的味道时,仿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她就忍不住继续杀戮。 北宫喆看着越来越疯狂的江向晚,眸光一紧,看了眼安文夕道:“在这呆着别动!” 他刚说完便掠至江向晚身后,飞快的点了她的穴道,江向晚身体一僵,顿时停止了攻击,然而下一瞬,原本定住身形的江向晚突然挥动了枯藤,她的双眸泣血,眼底染上了一层挥之不散的杀戮。 北宫喆一把抓住了将他缠绕的枯藤,刚想运力折断这肆意蔓延的枯藤,没想到心口一疼,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便朝后面到去。 “北宫喆!”安文夕黑瞳蓦地收缩,立即奔了过去。 “皇上!” 众人心中皆是大惊,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伤害皇上,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正守着惊魂的江佑城,看到这一幕,差点吓晕过去,晚儿这是不要命了么,竟然连皇上都敢伤害! 在场的只有月清绝深深地蹙了眉,他知道凭着北宫喆的能力,那江向晚根本伤不了他,而他好端端的竟然晕倒了,难道是忘情蛊的原因? 安文夕还没有来到北宫喆身侧,迎接她的便是丑陋而凶狠的枯藤。 这一幕,几乎把欢凉吓坏了,她大喊道:“公主,小心!” 就在这时,一袭雪袍拦腰抱住了安文夕,一个旋身,才将她放下。 白衣翻飞,墨发流泻,俊儒翩翩不染凡尘,宛若谪仙,众人似乎忘了刚才的慌乱,怔怔的盯着来人。 楚君昱面若冠玉的脸上带着关切,柔声询问安文夕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文夕淡淡看了他一眼,再次扑到北宫喆身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拭去他嘴角的血迹,轻声唤道:“北宫喆,你怎么了?” 楚君昱的眼底划过一抹受伤,幽瞳紧紧锁着安文夕的身影。 众人这才认了出来,这突然到来的翩翩公子正是西楚新帝楚君昱! 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的来到了大夏! 可惜,他们来不及细想,纷纷将目光落在了紧闭双眼的北宫喆脸上,而一旁的江向晚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自己需要鲜血来填补身体的空虚。 此时手中的枯藤因为她的烦躁而更加的焦躁起来,她的双眸仿佛燃起了火,看到了安文夕那截白嫩可人的脖子时,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第268章 见过夫人 楚君昱眉头微蹙,直接掠过去再次将安文夕捞在了怀里,不容她拒绝就直接将她带了出去,欢凉见势不好,直接追了出去,一同追出去的还有青玄和左言。 可惜,等他们追到衙门外面的时候,早就不见了安文夕和欢凉的身影。 这个时候,衙门的大堂内已经乱做了一团。 江向晚依旧不死心的对着北宫喆发动攻击,江佑城为了防止她酿成大错,跪倒北宫喆身边,护住了他的身体,结果差点被江向晚手中的枯藤刺死。 而在这个档子,月清绝立即将北宫喆带去了衙门后面的厢房。左言将惊魂带去了厢房,简单的给他止了血,等着月清绝给他看诊。 就在下一瞬,江向晚突然扑向一旁早就吓傻的的雪竹,扣住她的双肩,毫不犹豫的咬住了她的脖子,如饥似渴的喝着鲜血。 “啊!”雪竹挣扎了一瞬,直接吓晕过去。 过了半晌,江向晚眼底的血红逝去,她掌心的枯藤也渐渐消失,她慢慢放开了雪竹,颓唐的跌坐在了地上,看着满室的血腥顿时呆在了原地。 曹暮烟看到江向晚恢复了神色,厉声道:“大胆江向晚,你不仅断了季凌云左臂,还伤了皇帝和左相,简直是罪大恶极,青玄,还不将她压下去,等候发落!” “不,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江向晚一把推开青玄,然后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鲜红的鲜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定是魔发了,不然她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她猛然想起昨晚喝的鲜血味道有些奇怪,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人血! 还有刚才安文夕说的那几番话,分明是想激怒自己,挑起自己体内的魔性,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蓦地抬眸,环视了眼大堂之内,果然所有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他们现在都害怕她,俨然把她当做了怪物! 这一切都是安文夕那个小贱人设计的! 她阴狠的眸光再次在大堂之内环绕一遍,却依旧没有看到安文夕的影子,当即冷冷出声道:“安文夕呢,那个小贱人去哪了!” 曹暮烟想起刚才那一幕,讥讽道:“她被西楚皇帝带走了,这皇贵妃果然有本事,将一个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什么?被楚君昱带走了! 江向晚双眸一眯,突然想起了被她误伤的北宫喆,忙问道:“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皇帝被你所伤,如今正晕迷不醒!”曹暮烟嘴角绽开了冷艳的笑容。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希望经过江向晚这一搅合,北宫喆再也醒不过来! 江向晚闻言,双眸一点点的灰败下去,她竟然伤了喆? 她立即站了起来,对曹暮烟道:“皇上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还不将她拉下去!”曹暮烟不耐烦的对青玄再次厉声道。 江向晚一把挣脱了青玄,然后奔到曹暮烟身边道:“你告诉我,皇上在哪里?” “混账,左相就是怎么教你的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见曹暮烟盛怒,江佑城不顾身上的疼痛,咬牙对江向晚道:“晚儿,还不赶紧退下!” 江向晚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全然不将他身上的正在流血的伤口放在眼里,她的眉眼之间突然变得狠戾起来,大声道:“我要见皇上,谁也别想拦我!” “放肆!”曹暮烟抬手一掌将她劈晕,然后像丢垃圾一般扔给青玄,厉声道,“带走!” 此时,整个大堂内血腥弥漫,一室凌冽威压令人喘不过气来,三位主审官皆被刚刚的事情震惊,尤其这三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哪里见过如此血腥杀戮的场面,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看着被带走的江向晚,江佑城眼中的失望一点点蔓延,今日过后,晚儿就彻底毁了!而且刚才她一心想的全是北宫喆,她的眼中半点没有他这个父亲,他身上的伤可全部都是她伤的,她竟然连半句问候也没有,真令他心寒。 江佑城心中一阵郁结,一口气提不上来,直直朝身后倒去。 “左相大人!”尚崇文蓦地惊呼道。 “快,叫大夫!”左程立即对衙役吩咐道,然后遣人将江佑城抬进了厢房。 早晨来的时候,个个意气扬扬的进了衙门,而现在却一个个的被抬了出去,原本素静的大堂如今却血流遍地,一室狼藉,剩下的人皆一阵骇然。 曹暮烟冷冷扫了左程等人一眼道:“今日之事,哀家不说,几位也该明白该怎么做吧?”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左程立即附和道。 曹暮烟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她拂了拂衣摆,凤仪万千的踏出了大堂,向后面的厢房走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曹暮烟一走,左程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今日之日,我们定当守口如瓶。” 其他二人皆不住的点头,这是皇室的秘辛,他们自然要将今日看到的一切烂到肚子里。 左程阴狠的双眸扫向大堂内的衙役,脸色一沉道:“这几个人不能留!” 那几个衙役一听,立即跪地求饶道:“大人,小的什么也没有看到,也什么没有听到。” “求大人饶了小的们!” “全部拉下去杖毙!”尚崇文阴鸷的眸光闪了闪,冷冷吩咐道。 这一次,就连徐明都没有反对,半晌他道:“我们去看看皇上吧。” 月清绝给北宫喆把过脉后,眉头微蹙,果然是忘情蛊的原因,只怕北宫喆如今的身体状况,不用多久,他就会忘记一切。 只是北宫喆晕倒的具体的原因他是不能说的,看到众人的关切,他只得道:“皇上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这一阵时间劳累过度罢了。” 左程等人微微有些吃惊,皇上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因为劳累过度而晕倒了呢,难道另有原因,只是这些不是他们能够打听的。 接下来,由青玄守着北宫喆,月清绝过去给惊魂看诊,而惊魂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他将惊魂左臂上的衣袖剪断,露出伤口。 由于惊魂的左臂被江向晚一掌折断,故而伤口极不规则,像是整个儿被撕扯下来一般,血肉翻飞,简直惨不忍睹。 月清绝抿了抿唇,忍住为了胃里的翻滚,利索的止血上药包扎。 等他忙完,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他吩咐左言将惊魂送回了季将军府,然后和北宫喆一起回了夏宫,直到了琼华殿,他才想起安文夕和欢凉被楚君昱掳走的事情。 他立即问青玄道:“她们去了哪儿?” 青玄抿了抿唇道:“青玄无能,没有追到皇贵妃。” 月清绝闻言焦躁的踱着步子,虽然他不担心安文夕和欢凉的性命问题,可是这样一来,安文夕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以后连她的孩子都要受到影响! 最关键的是,楚君昱看上的是安文夕,干嘛连欢凉一起劫走? “罢了罢了,等他醒来再说。”他不耐的挥挥手。 郊外的一辆普通的青油马车上,安文夕有些愤怒的看着将她掳来的楚君昱,抿着唇不说话。 “胭脂,为什么要生气?” “你何必明知故问?”安文夕的声音有些微冷。 “不是胭脂让我来大夏的么?” 安文夕咬了咬唇道:“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他刚登基不久,朝事定然繁忙,哪里会有时间来大夏? 楚君昱浅浅一笑,刚想开口,眼睛看到她胸前沁出的淡淡血迹,黑瞳蓦地一缩,捉住她的手腕道:“你的伤口裂开了?” 见他欲脱掉她身上的外衫,安文夕下意识地往身后一退,“我没事。” 她的伤口早就裂开了,现在还在钝钝的疼,只是伤在如此私密的地方,她怎么能让他看? 见她如此抵触自己,楚君昱讪讪的收回手。 安文夕抿唇道:“玉公子,你让我回去,他晕倒了。” 她想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北宫喆晕倒,八成与忘情蛊有关,就算是你回去了,也无济于事。” “可是,你这样直接将我带走,有没有想过后果,你让我怎么办?别人会怎样说我?” “就是你现在回去,你也说不清了。”楚君昱眼底有一抹一闪而逝的狡黠。 “你——”安文夕一时语结,没想到温文尔雅的楚君昱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胭脂,你既然来了,不如去找华宇单拿解药,这样也许可以为北宫喆争取一线生机。” 安文夕淡淡垂眸,半晌才道:“你说得对。” 夏宫,她现在是回不去了,就算她不在,她也可以想象,那里现在一定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北宫喆再次醒来,是否还会记得自己的零星影子。 第269章 前往西楚 1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我在大夏的山庄。” 安文夕蓦地抬眸,他竟然将她带去他在大夏的秘密基地,他对她竟是如此的信任么? 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惊讶,楚君昱淡淡的笑了,“胭脂,对你,我从来都是放心的。” 他的目光深沉而热切,看的安文夕双颊有些发烫,她微微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我来看看你的伤。”半晌,楚君昱再次道。 “你让欢凉进来!” 楚君昱似乎想到了什么,应道:“好。” 片刻,欢凉进了马车,对安文夕道:“公主,我给你重新包扎你的伤口吧。” 由于安文夕胸前的伤口长时间裂开而没有处理,此时裂开的伤口已经和上面缠着的绷带长到了一起,欢凉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上面的绷带取下来,只是在拆绷带的过程中再次将稍稍愈合的伤口扯开。 “公主,你以后得好好注意了,如今夏日炎热,这伤口不能总是裂开又愈合,时间长了,这一块都要溃烂的。” 安文夕微微笑了笑,欢凉向来比她自己还关心自己,她抬眸道:“欢凉,你给月清绝写封信吧。” 欢凉一滞,“怎么了,公主?” “如今既然我们出来了,再回夏宫已是不易。也许,下次北宫喆醒来又会将我忘记,你知会月清绝一声,告诉他我们去南昭拿解药,让他放心。” “公主,我们现在真的要去南昭吗?”欢凉惊道,她如今怀胎将近四月,月份越来越大,身子就会越来越笨拙,而南昭又十分凶险,她的身体哪能吃得消? 安文夕神情十分坚定,点头道:“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等不及了。” “可是公主,你有想过么,你不惜生命去南昭为他拿解药,而他万一在夏宫和别的女人厮混怎么办?” 安文夕双眸如含秋水,眸子亮晶晶的,带了丝肯定道:“我相信他不会的。” 以前,她也不敢肯定,可是慢慢的她想通了北宫喆骨子里的是清冷、高不可攀的,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让女人近身。即便是中了忘情蛊,他骨子里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是她的男人,她信他! 欢凉撇撇嘴,“公主,你忘了上次在琼华殿,他和安芊柔他们俩……” 安文夕脸色微变,咬唇道:“北宫喆是不会碰她的。” 她只是主动献个吻,就被他深深嫌恶,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觉,那安芊柔竟然主动献媚去勾引北宫喆,想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不过,当时刚好被她看到那一幕,她生气,她羞怒,以至于根本没有去理智的分析这件事。 欢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继续着手下的动作,取出安文夕随身携带的伤药,然后上药包扎。 她听着公主说北宫喆时,蓦地想到了月清绝,那个朗风霁月一般的男子,她的心不自觉的加速跳了起来,她立即咬了咬唇将脑海中月清绝的影子挥散。 这就是爱么,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公主是否也是这样时常会想起北宫喆。 她想问公主,这是不是爱,可惜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她不想让公主知道她对月清绝这种奇怪的感觉,她只想一直都陪在公主身边。 马车缓缓而行,一直到日暮时分,马车行驶到了一处古朴的山庄处才停了下来。 将近一天没吃饭,这会安文夕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车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进来,“胭脂,到了。” 楚君昱刚想把安文夕从马车里扶出来,安文夕却侧了身子,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递来的手,然后,径自下了马车。 楚君昱嘴角绽开一抹苦笑,她现在竟然这么抵触他,是她的心里只有北宫喆,还是因为她在怪他强行将她带来这里? 他今日的确是鲁莽了,没有考虑到她的名声,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夏宫里活受罪! 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浅笑着对安文夕道:“胭脂,这边来。” 安文夕对他微微颔首,和他一起踏进山庄,他们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起来不至于太亲密而又不会失礼。 如今她的心里只有北宫喆,而且她还怀着北宫喆的孩子,故而应当更加注意举止,她不会给楚君昱希望,他也就不会有失望,希望他能明白他们之间的是交易,只是不参杂男女之情的交易罢了。 “胭脂,小心一些,这条小路上有些小石子,别硌到脚。” 安文夕淡淡一笑,“多谢提醒了。” 楚君昱刚踏进山庄不久,杨管家就殷勤的迎了出来道:“奴才见过主子。”他抬眼看到楚君昱身边的安文夕,微微一愣,主子来的时候没说同来的会有个姑娘。 而主子对女人向来冷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难道这是主子的心上人不成? 他犹豫了一瞬道:“奴才见过夫人。” 安文夕一愣,确定这位管家是在叫她,礼貌笑道:“管家,我想你弄错了,我不是你家夫人。” 楚君昱解释道:“这位是安姑娘。” “对不住了,安姑娘。” “无碍。”安文夕说着已经随楚君昱走远。 楚君昱知道安文夕上午对簿公堂而下午又一直在赶路,一定饿坏了,所以早就让杨管家备下了吃食。 到了主院,楚君昱就直接带着安文夕进了房间。大厅内,圆桌上的饭菜正冒着热气,一下子挑起了安文夕的食欲,她揉了揉肚子,发觉自己很饿很饿。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坐下来吃吧。”楚君昱已经将筷子递给了她。 安文夕没有客气,直接接过了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她的吃相一点也不文雅,可以说有些粗鲁,而这一切在楚君昱看来依旧是那么优美,反而觉得这样的安文夕多了分纯真。 这大抵只能用情人眼里出西施来解释了。 西楚盛京。 甘泉宫内,明亮的夜明珠将璀璨的大殿照耀的亮如白昼,白玉地砖泛着盈盈光泽,香炉里的安神香静静的燃烧着,一位身着大红宫装的女子凭窗而立,她望着皇上歇息的皇极殿,眸光轻垂,掩去眼底的思绪。 “娘娘,夜深了,歇下吧。”琳琅立在她身后轻声道。 “本宫还想在这里站一会,你自己先去歇了吧。” 琳琅叹了口气道:“主子不歇息,哪有奴才歇息的道理?” 她顺着月紫琼的视线望去,无奈道:“娘娘,去歇了吧,皇上又不在皇极殿。” 这琳琅是月紫琼从娘家带进宫的丫鬟,而且是她的心腹,故而在她面前比较大胆一些。 “本宫交代你的那件事,你做好了么?” “奴婢已经悄悄地将七王爷放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娘娘您和皇上……” “本宫如今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这是唯一可以让他回来的办法了。” 月紫琼蓦地转身,在明亮的灯光下,她云髻峨峨,黛眉横翠,肌肤若雪晶莹,给人一种柔美之感,只是她绝美的凤目里沁出点点阴狠,生生的破坏了那份柔美。 她也不想这样和他这样针锋相对,只是他们成亲半年之久,他从未宿在甘泉宫,一次也没有,她这个皇后简直如同虚设! 若是他的心中只有江山社稷也罢,她可以忍受他的冷淡。可是他的心里有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是大夏皇帝的宠妃!他竟然为了她三番五次出宫,完全不管不顾西楚的江山社稷,她怎么能忍? 她这次偏偏要将他最大的敌人放出来,若是不给他制造点压力,他只怕会忘记了他是西楚的一国之君,忘记了他身上肩负的家国重担! 月紫琼无声的笑了,一个女人却用皇位来栓住一个男人,她该有多么悲哀! 琳琅蓦然垂下了头,她只觉得皇后娘娘这个做法实在是太疯狂了!那七王爷可是与皇上争夺皇位的人,一直被皇上软禁,如今娘娘私下放了七王爷,万一七王爷再次举兵造反,她不敢去想后果! “消息递出去了么?” “递出去了,想必两日之后皇上就会得到消息。” 月紫琼淡淡点点头道:“琳琅,伺候本宫洗漱歇息吧。” 存安山庄。 楚君昱陪着安文夕用过晚膳之后,就吩咐杨管家带着安文夕和欢凉去了厢房歇息,安文夕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依旧没有半分睡意。 今日在大堂上的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江向晚的下场自不必说,可是北宫喆…… 想到北宫喆,安文夕的心里有些发闷,她隐隐觉得他这次晕倒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半晌,她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随手披了件外衣,来到了窗前。 第270章 前往西楚 2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空中的圆月如一只圆盘挂在天上,洒下了皎洁的月华。 安文夕推开房门,踩着月光来到了院子里,坐在小亭子里的石凳上。 如今江向晚被废去后位,江家必定会怀恨在心,偏偏这个时候,北宫喆身中忘情蛊,一旦曹暮烟发动政变,她怕北宫喆没有还手之力。 还有父皇带着母后去了枫月谷,但引魂丹却落到了曹暮烟手中,只怕要复活母后还要费一番功夫。 这些烦心事一直压着她,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将心中的烦闷释放。 半晌,她缓缓抚上她的小腹,现在最令她欣慰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她能感觉得到他在一天天的成长。 凉风习习,送来一阵婉转的笛声,玉笛声本是悠扬清脆的,而这浅浅的笛声回响在耳旁,安文夕却听出了一丝幽怨来。 这突然的笛声打断了安文夕的思绪,她顺着笛声望去,只见楚君昱立在房顶之上,莹润的月光在他的身上堵上了一层皎洁。 微风轻拂,白衣飘决,不染纤尘,平添几分仙人之姿。 楚君昱一直看向这里,此时和安文夕的目光相接,放下了手中的玉笛,从房顶上跃身下来。 “这么晚了,胭脂怎么没有睡?” “我睡不着,你不是也一样么?”安文夕浅浅一笑,然后站了起来。 楚君昱扫了眼石凳道:“凳子这么凉,你会着凉的。” “无碍。”安文夕看向他手中的玉笛道,“没想到你用笛子吹出了这么忧伤的曲子。” 楚君昱双眸在清冷的月光中显得幽深而迷离,他望着远方道:“与乐器无关,而是和人的心境相关罢了。” 安文夕但笑不语,转眸看向天边的月亮。 月华如银,她纤细的身影和楚君昱的芝兰玉树凝成了一幅美幻的画卷。 “夜深了,回去吧。”半晌,楚君昱打破了这份安静。 “玉公子,你打算何时将千年龙魄给我?” “千年龙魄在西楚,不如你先和我一起去西楚?” 安文夕一滞,她抿唇道:“这样吧,我和欢凉先去南昭,你让人去给我送千年龙魄便可?” “我怎么放心的下让你们两个弱女子去南昭?” “可是,我更不能让你跟我去南昭。”她怎么能让他丢下西楚不管,去陪她拿解药呢? “我们不需要去南昭。” “为什么?”安文夕一惊。 “因为,华宇单这两日就会抵达西楚。” “他要来西楚?”安文夕略略有些惊讶,南昭人很少与中原有所往来,没想到华宇单竟然出了南昭! 楚君昱点点头,“他来西楚寻找千年龙魄。” “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楚君昱再次点头,“南昭凶险,我们以身犯险的话,胜算不大,可是华宇单来西楚的话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安文夕微微垂眸,这样一来,她事先安排秋水等人潜入南昭一事倒有些多余了,她猛地想起静华宫一事,想必她留在南昭的暗桩总有一日会发挥他的作用的。 “这华宇单是偷偷跑来西楚的吧。”安文夕淡道,如今南昭形势变幻莫测,而南昭王如今身体又不好,这华宇单本该留在国内辅助南昭王料理国事,没想到他却跑来了西楚,可见他对那位已故的太子妃感情深厚。 “不错,他在西楚也待不了多长的时间。” “那我们何时动身前往西楚?” 看着她眼底的迫切,楚君昱眸内划过一抹落寞,但凡涉及那个人的事情,她都会不遗余力去做。 “这个先不急,你现在这里好好养身子,等你的伤口大好我们再回西楚也不晚。” “我这伤口已经愈合了,在路上慢慢结痂也是一样的。”安文夕有些急切,她只知道早一日拿到解药,对北宫喆而言就是多一份希望。 “我说了不着急,你这伤若是不好好养的话,必然会留下后遗症,再说了在路上也不方便。” “可是华宇单在西楚待得时间并不长。” “没拿到千年龙魄,他也不会轻易回去的。” “我……” 安文夕还想再说什么,楚君昱已经打断了她道:“胭脂赶紧回去吧,夜深雾重。” 楚君昱想把她留在这里多待几日,就像那时在枫月谷一样,没有北宫喆,只有他们,那样的生活很美好,也很让人怀念。 安文夕看着楚君昱高大的背影,竟然有些萧冷,她抿了抿唇,扯紧了身上的披风,回了房间。 第二日,安文夕让欢凉又重新给月清绝写了封信,告诉了他她们将要去西楚,当这封信到达月清绝手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月清绝紧握着信,久久没有说话,而他则在心中暗骂,这楚君昱简直是太狡猾了,竟然为了让安文夕去西楚,不惜把华宇单都弄到了西楚,算他厉害! 他刚收了信,袭匀就气冲冲的冲了进来。 “北宫喆,北宫喆!” 月清绝眉头下意识的皱起,他如今已经够烦了,没想到又来了个招他眼烦的! “你怎么来了?”月清绝走到琼华殿门口,挡住了袭匀的去路。 “我来问问北宫喆,我小师妹呢,欢凉呢?”袭匀脸上尽是担忧,他昨日被花姑姑招去干了一天的“杂活”,结果错过了三堂会审,今日早上才听说小师妹和欢凉齐齐失踪,而他进宫困难,如今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有机会来到琼华殿! 月清绝的眉头自从袭匀来了就一直没有舒展开,他不耐烦的看了眼月无双道:“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了?” 他的眉宇间带了分不悦,这琼华殿是他瞎吵吵的地儿么? “哥,我也很担心夕姐姐和欢凉,你有她们的下落了么?” “没有,青玄和左言出动羽卫私下找了一天,几乎将承安翻遍,也没有找到她们,也不知道楚君昱把她们藏哪了。” 安文夕的信里只说了她们要去西楚拿解药一事,并没有提及她们现在身在何处。 袭匀和月无双闻言,同时有些沮丧。 “好了好了,别吵到北宫喆了,你们从哪来的,都回哪去吧!”月清绝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本公子不走。”好不容易才来的夏宫,他才不会轻易出去,不然他不知道何时何月他才能再来夏宫。 “我也不走。”月无双努了努嘴,如今未央宫只剩下了陌姑姑一个人,那个陌姑姑凶巴巴的,她才不要回去! “你明日就赶紧给我滚回枫月谷,我到时候让白羽送你。”月清绝看着她道,如今夏宫这边已经乱成了一团糟,他实在没有精力去管无双了,让她回了枫月谷也好。 “我不我不……” “这事没得反对!” 月清绝不客气的拂了拂袖子。 袭匀不以为意的拉着月无双踏进琼华殿,对她道:“无双丫头,你看你哥哥凶巴巴的,还是袭匀哥哥对你好吧。” 月无双垂头想了想,好像也是,于是立即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袭匀的身后。 这还是袭匀第一次来琼华殿,看着殿内的装饰不由得一阵撇嘴,“奢侈,实在是奢侈,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 他说着走到了龙案前,看到那张镶着金玉、雕有五爪金龙的龙椅,一阵心动,但是他屁股还没有落到龙椅上,整个人就被人一脚踹飞。 “那龙椅可不是你能坐得了的!” “我就想坐坐怎么了?反正又没人知道!”袭匀气汹汹的磨牙,月清绝这个小白脸可不是他的对手,他只要敢再踹他,他就敢揍他,保证一会连无双也认不出她哥来! “随你的便!”月清绝不理他,径直进了内殿,去看北宫喆。 月清绝一走,袭匀也失去了兴致,看了未看那龙椅,直接进了内殿。 看着龙榻上脸色苍白的北宫喆,愤愤道:“这北宫喆也太不中用了,被一个江向晚伤成了这样,就连小师妹也被楚君昱抢走了!” “他晕倒是因为忘情蛊的原因。” 袭匀灵机一动道:“你说,小师妹会不会带着欢凉去了南昭找南昭太子拿解药了?” 月清绝立即抬眸,想起了安文夕信上的内容,刚想开口,只听袭匀又道:“我猜没准就是,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去找她们,南昭山高水远的,少了我怎么行,我顺便还可以和欢凉增进感情。”他说完挑眉看向月清绝,眼底尽是挑衅。 月清绝刚才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就让这个讨厌鬼去南昭吧! 他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思绪,却没有看到在一旁“眉来眼去”的月无双、袭匀二人。 “哥,喆哥哥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多大事,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一直没有醒。” 第271章 皇上醒了 “喆哥哥没事就好。”月无双松了口气,“那无双先回去收拾回去的东西了?” “去吧去吧。”月清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一出了琼华殿,月无双立即兴奋起来,拉着袭匀的胳膊道:“袭匀,你真的要带我去南昭找夕姐姐么?” “叫我三声好哥哥就带你去。”袭匀说话之间带了丝痞气,眉眼之间的妖娆也变得柔和。 “袭匀哥哥、袭匀哥哥、袭匀哥哥!” “这还差不多。”袭匀满意的勾了勾唇。 他含笑的眼睛带了丝凌美,狭长的凤目映入月无双眼中带出了一抹惊艳。 “袭匀,其实,你比我哥美,我得承认。” 袭匀比月清绝多了丝柔美,而月清绝则更显俊逸。 袭匀闻言立即心花怒放,拍了拍月无双的肩膀赞道:“小丫头有前途!” “你快告诉我,我们该怎样去南昭?”月无双十分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我回去计划一下路线。” “那我怎么办呢,明天我哥就要把我送回枫月谷了。”月无双蹙眉。 “你过来。”袭匀对月无双招手,然后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月无双眸子一亮,拉着袭匀的胳膊道:“袭匀,还是你有办法,等我哥发觉我不见的时候,我都已经出了承安了!” 袭匀皱眉道:“放手,放手,我胳膊是你挽的么?” 这个丫头简直没有一点男女之防,也不知道月清绝的父母是怎样养出来的这种……奇葩。 嗯,是奇葩! 这个词还是小师妹告诉他的,他只觉得现在用来形容月无双十分贴切。 “切,不挽就不挽,小气鬼!”月无双努努嘴,“别忘了你说的,明天我等你来接我!” “知道了,我也该回去了。” “去吧去吧。”月无双朝他挥了挥手,欢快的蹦蹦跳跳回了未央宫。 袭匀看着月无双头上飞舞的五颜六色的布条,不禁扶额,若不是想着南昭路上凶险,毒虫毒草繁不胜数,他自己应付不来,他才不带无双丫头,整天叽叽喳喳,烦都能烦死了! 到了第二日,袭匀和无双依照计划进行,等白羽发觉月无双不在之时,马车已经驶出了两个城镇,再追也来不及,他索性回了夏宫。 月清绝得知这个消息,瞬间就想起了袭匀,这个贱人袭竟然把无双给拐走了! 那南昭是什么地方,他们两个贸然前去,不是送死么? 他有些烦躁的在大殿外走着,这个袭匀自己去送死,他不拦着,偏偏他要带上无双,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带着无双是打的什么主意!这无双刚刚解了胭脂泪的毒,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他只想着把这个惹事精赶回枫月谷,谁知道现在却出了这么个事情,他该怎么跟老爷子交代,想想他都头疼! 早知道他是打得这样的算盘,他昨日就直接告诉他安文夕去了西楚得了! 他看了眼一脸冰冷弧度的白羽,眉头一挑无赖道:“反正人是你弄丢的,我不管,你要给我把无双找来!” 白羽有些无语的看着月清绝,他只不过是送一送月小姐罢了,谁知道月小姐诡计多端自己逃了,这能怪他么? “看什么看,你赶紧去找,不然等北宫喆醒了,我要让他把你赶出飞羽暗卫!”月清绝气呼呼的皱眉。 这时,青玄朝琼华殿走了过来,见到他抱拳道:“月公子,皇上醒了么?” 月清绝摊了摊手,他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如今北宫喆昏迷了两三日了,若是再不醒来,只怕要瞒不下去了。那些大臣又不是傻子,他们可不认为北宫喆因为劳累过度而昏迷不醒。 青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忧色,“外面的朝臣已经多次询问皇上的病情了,若是皇上再不醒来,只怕流言四起。” “有流言就压下去,我相信你们羽卫有这个能力。” 青玄抿唇,流言是可以压下去,但是他们压不下去乱了的民心。 “月公子,左相被前皇后伤得不轻,这两日来病情愈加严重了,刚才江府来了人想请您入府瞧病,还有惊魂,人虽醒来了,可是断臂处却不断恶化,季府也来了人请您。” 月清绝一听,眉头皱得更高了,有些不耐道:“就一个北宫喆都让本公子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去看别的人,让他们去太医院找人。” 月清绝在心里叹气,他不过是想看个病把个脉,然后顺便谈谈情说说爱,可不想日夜操劳,更不想操心什么家国大事! 青玄语塞,若是太医院的人可以解决的话,他们自然不会来宫里求他月清绝,可是他看见月清绝眼下的乌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月公子为了皇上的病情,几乎两天两日没合过眼了。 “左言呢?”月清绝问道。 “属下在。”左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月清绝身后,差点没将他吓个半死,他还是不习惯左言的神出鬼没! “走吧,进去说。” 这时,张海兴冲冲的从内殿跑了出来,兴奋道:“皇上醒了,醒了!” 月清绝闻言,身形一闪,飞快的来到了北宫喆榻前,看到睁开眼睛的北宫喆,恨不得上抡他一拳,这个死小子,竟然昏睡了将近三天,把什么事情都丢给了他! “月清绝。”北宫喆扫了他一眼清冷道。 月清绝一愣,他明显感觉到了北宫喆的疏离,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疏离。尤其是他的眼底的淡漠,令他心中一刺。 虽然他还记得他,但是他看他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蓦地想起,不久之前,他就是拿这种眼神看的安文夕,也不知道她心中是何感受。 月清绝给北宫喆把了把脉,并无异常,和以前根本没有区别,这才是最困扰他的地方。因为他探不出北宫喆脉象的变化,所以根本就无法得知北宫喆所中的忘情蛊的到底如何了,可惜他多次给老爷子传书让他出谷,老爷子却是不肯,还放了话,想要看诊就让北宫喆去枫月谷找他,可是如今大夏的情况根本不容许北宫喆离开。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朕记得那日是三堂会审。” 月清绝稍稍松了口气,记得就好。 “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朕就记不清了。” “那你是否还记得安文夕?” 安文夕?北宫喆仔细搜寻了一遍脑海,却始终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那皇贵妃呢?” “朕不记得朕的后宫之中何时有了皇贵妃?” 月清绝无力的坐了下来,得,又全给忘记了,这下也不要指望他去和楚君昱抢人了! 北宫喆已经坐起了身子,将那日的事情又想了一遍,江向晚那张狰狞的脸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江向晚如何了?” “自从被废了后位之后,一直在钟粹宫闹腾呢,如今宫里的人都避着那里走。” “朕记得是废了她,可是至于原因却记不清了。”北宫喆感觉有些头疼,抬手按着额头。 “不记得就不记得,你刚醒就别想那么多了。”月清绝心想,这但凡跟安文夕有关的,你都忘了个干净,你会记得是什么原因才怪! “朕突然晕倒,因为忘情蛊?” 月清绝点点头,“你感觉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北宫喆微闭了眼睛,运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感觉身体并无异常,睁开眼睛道:“一切如常。” 只是,他隐隐觉得他脑海中像是缺失了什么一般,但是他想不起来,也难以形容那种感觉,索性就挥散了那抹残思。 这时,张海福身禀告道:“皇上,月公子,晚膳已经备下了,现在要用么?” “摆膳吧。” “记住要些清淡的。”月清绝吩咐道,如今北宫喆刚醒,还是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奴才明白。” 长乐宫。 沧月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一时行动不便,曹暮烟倒是很用心的照顾他。 “来,吃药了。”曹暮烟端来了药碗,在沧月的事上,她向来不假手他人。 “烟儿,我自己来。”沧月苍白的唇边绽开了一抹笑意,她怀着孩子,他舍不得她受累。 虽然如今他被废去了武功,成了一个废人,但是烟儿并没有嫌弃他,也没有废弃他,更是悉心照料,他很感动,丝毫不为没了武功而抱怨。 曹暮烟倒也没有拒绝,直接将药碗递给了他,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欣喜与感动,她眸光轻垂,半晌道:“沧月,哀家已经决定三日后去枫月谷,落旸陪哀家同去。” 沧月闻言,手中端着的药碗突然滑落,他嘴边还没有来得及收去的笑意顿时凝固在了嘴角。 第272章 一只妖孽 半晌,他反应过来,立即拿着手帕擦拭撒在床榻上的药汁,不小心牵到了伤口,他痛的一阵皱眉。 曹暮烟黛眉轻挽,按住了他的手,从他手中夺过了手帕擦拭起来。 沧月眼中有一抹悲伤,他拼命的压抑着心中的酸楚,看着曹暮烟道:“烟儿是不是嫌弃我如今没有了武功,不中用了?” “你给我点时间,我可以恢复的,当初那安文夕不就是被北宫喆废了武功,如今她也恢复了,我想我也可以的,我不怕苦。” 曹暮烟抬起了妩媚的凤眸看向沧月,“沧月,哀家没有嫌弃你,只是哀家已经决定了要动身去枫月谷,你身体不便,好好待在长乐宫养伤,落旸会保护好哀家的。” “烟儿……”沧月的眼底染上了一抹悲凉。 曹暮烟红唇轻扬,“沧月,这夏宫还需要你,北宫喆的忘情蛊开始发作了,也不知他这次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如今安文夕也不知道被楚君昱带去了哪里,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一下了,你身体好了就赶紧做一张安文夕的面皮给安芊柔戴上,哀家想,到时候一定会很有趣,你不觉得么?” “是,既然烟儿计划好了一切,沧月待在长乐宫便是。”沧月垂下了眼睑。 “你好好休息。”曹暮烟交代了一句,便拿了空药碗转身离去。 沧月看着曹暮烟离去的背影,眉眼尽显悲戚,他的烟儿何时才能看到他的存在,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吧。 入了夜,偌大的夏宫一片灯火璀璨,而在钟粹宫却零散的点了几盏红烛,显得有些冷清寂寥。 江向晚光着脚在大殿内乱跑,不停地拍着门,只是希望有人可以放她出去,她想知道喆到底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白玉地板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出盈盈幽光,这钟粹宫本是奢华尊贵的,只是因着主人的颓败,这里也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令人感到一阵凄凉。 月清绝带着青玄来到了这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里明明是钟粹宫,后宫最尊贵的地方,如今一片死气沉沉,竟然比那清幽宫还有骇人几分。 “打开门。” 左言刚把门打开,就见江向晚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莹白的小脚在月光下分外清晰,青玄和左言立即低下了头,就连月清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这毕竟是北宫喆那小子的名义上的媳妇。 “这钟粹宫的下人都去哪了?”月清绝开口道。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日江向晚回宫,在钟粹宫大发了一顿脾气,还动了魔气,可把钟粹宫的下人吓了个半死,自此几乎再也没有人敢出现了江向晚眼前了。 江向晚好不容易出了大殿,长长的透了口气,她本以为来人是北宫喆,待看到月清绝眼底尽是失望,她立即上前问道:“喆……皇上醒了吗?” “这……男女授受不亲,先放手行么?” 江向晚不管不顾,攥着月清绝的衣袖更紧了。 月清绝一阵皱眉,“来人来人!” 半晌,雪竹怯弱的走了过来,她现在已经被江向晚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近她的身,如今听到月清绝的喊声,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赶紧带她去穿衣服,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 “是。”雪芙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江向晚,走到她身边福身道,“娘娘,奴婢带您去换衣服。” “滚开,别碰我!”江向晚一拂衣袖,将雪芙扫出了几步之远。 雪芙重重的跌落在地,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发出痛呼。 月清绝皱眉,然后给左言使了个眼色,左言立即明了,朝江向晚后脑勺上砸了一下,然后接住她倒下来的身子,抱起她走进了寝殿。 雪芙立即跟了上来,给江向晚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月清绝看了眼青玄道:“将那东西拿来。” 他掀开了锦帕,看了眼那颗似乎还在跳动的心脏,然后对众人道:“都下去吧。” 月清绝打开了药箱,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片薄如蝉翼,却十分坚韧。 当他剖开江向晚的胸膛,准备将心脏植入里面之时,却发现了半颗引魂丹! 他没有多想,立即将那半颗引魂丹收了起来,然后植入心脏,缝合伤口,上药包扎。 他已经为江向晚重植了心脏,但是他可不敢保证江向晚一定能醒过来,这得看她的造化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差不多子夜了,月清绝脑子几乎乱成了一堆浆糊,就今天上午小憩了一会,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背着药箱回了自己的寝殿,特地嘱咐众人,不论有事没事都不要叫他,他要好好的睡一觉。 第二日一早,存安山庄内一道白色的身影正迎着熹微的晨光练剑,白衣飘飘,如绝尘白莲,令人移不开眼睛。 安文夕起了大早,和欢凉在院子里散步,这两日来,她胸前的刀伤已经开始结痂了。只是,她依旧放不下在夏宫昏迷的北宫喆,倒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她也催了两次楚君昱,只是他执意等她的伤好一点再动身,她也不好意思再催,于是他们一直在存安山庄待到了现在。 用过早膳之后,楚君昱看了眼安文夕所在的厢房,犹豫了一瞬,刚想前去,远在西楚的夜影却突然来了山庄,脸上尽是忧色,他看到楚君昱,立即单膝跪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私自将七王爷放了出来!” “什么?这个该死的女人!”楚君昱眉头紧蹙,咬牙切齿道。 夜影垂头道:“大抵是皇后娘娘盼着皇上早日回宫吧。” 半晌,楚君昱抬眸看向安文夕所在的厢房道:“暗影,你去通知胭脂姑娘,即刻启程!” 夜影一惊,起身道:“皇上难道还要将大夏的皇贵妃带回宫么?” 楚君昱不悦的皱眉,那一声“大夏的皇贵妃”在他听来无比的刺耳! 他冷冷的扫了夜影一眼,“去让杨管家备车!” 楚君昱说完,竟然直接撩开步子走向了那处厢房。 楚君昱身后的暗影立即跟了上去,这个夜影已经被皇上冷待了这么久,难道还要以下犯上,逆着皇上的心意行事么? 夜影不甘心的握了握拳,皇上若是执意这样,这西楚就要被安文夕这个妖女给毁了!还有那暗影,事事迎合皇上,这根本就是佞臣的做派! 厢房内,欢凉刚刚给安文夕换了药,她看到楚君昱前来,忙道:“玉公子怎么来了?” 楚君昱径自坐在了安文夕的对面道:“胭脂,西楚出了点事情,我要马上赶回去,我们即刻启程,你身子是否方便?” “我可以的,我马上收拾一下。”安文夕看着楚君昱,他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不起半分波澜,看不出丝毫着急的神态。但是,既然是他眼中的急事,那自然不是小事! “好,我在外面等你,马车已经备好了。”楚君昱点头。 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安文夕和欢凉已经收拾妥当。 等她们来到山庄大门处,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等她们了,安文夕对楚君昱不好意思一笑,然后和欢凉上了马车。 她刚刚踏上马车,感到背脊一寒,一道泛着寒光的眼神紧紧锁着她的后背,她蓦地回头,将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的夜影逮了个正着,安文夕心中一颤,没想到他竟然如今厌恨自己,她可是和他没什么交集,难道是因为楚君昱,他才会如此怨恨自己? 安文夕立即收回了目光,撩开车帘,进入了马车。 这次,楚君昱骑了一批毛发乌黑的良驹,倒没有和她同乘一辆马车,如此一来,也少了几分尴尬。 一路上,马车行得并不快,安文夕知道这是楚君昱考虑到了她的身体状况,上午用餐,众人皆是简单的吃了些从山庄内带的干粮,到了晚上赶到城镇,宿在客栈里,然后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两日后,他们已经来到了大夏和西楚的交界处——清河。 这是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尽管那些回忆并不算美好,安文夕依旧觉得心中温暖,上一年在这里的事情如今皆历历在目。 半晚时分,他们赶到了清河城,因为清河地处边界,人龙混杂,而且往来的商旅繁多,他们来的太晚,以至于跑了几家客栈,皆被告知已经客满。 又过了半个时辰,暗影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客栈,那里还空了两间房间,他们立即赶了过去。 这家客栈又小又破,可以说十分简陋,但是他们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安文夕和欢凉自是不挑的,能有个容身之处已经很难得了。 “小二,要两间上房!” “小二,两间上房!” 第273章 欲图不轨 和夜影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个粗犷的声音,安文夕抬眸看去,那是一个身形剽悍的大汉,而他身边的那位蓝衣公子倒是生得十分柔美,他感觉到了安文夕的视线蓦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安文夕看清了他的面容,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张脸竟然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尤其是他眉尾的一点朱砂,生出丝丝魅惑,竟有种癫狂众生的魅力。 这是安文夕第一次看到容貌如此美丽的男子,只怕比向来绝美的袭匀都要胜上三分。 这样的男子只能用美丽来形容,这根本就是一只妖孽,安文夕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字眼。 因为安文夕的脸上带着面纱,那人只是锁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才收回了视线。 楚君昱见此,不动声色的瞧了眼那位蓝衣公子,然后将安文夕掩在了身后。 “两位,不好意思了,本店现在只剩下了一间上房,一间普通房间,你们看……”店小二为难道,他看着那蓝衣公子,惊艳了半晌,久久才移开了视线,然后又看了楚君昱一眼,这两位皆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可不是他一个店小二能得罪的起的。 “我们要两间房!”夜影再次道,语气里分明没有妥协的意味。 “这位公子也太霸道了吧!”那位大汉有些不悦。 “我们要两间房!”夜影再次重申。 “你……”那位大汉刚想反驳,被蓝衣公子伸出的一截纸扇制止。 他看向楚君昱,“这位公子,不如我们一人一间,你觉得如何?” 楚君昱看着蓝衣公子双眸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谁要上房呢?” “既然阁下带着两位姑娘,在下愿意将上房让给阁下。” “多谢。”楚君昱抱拳道。 那位店小二见他们二人协商好,脸上立即堆满了殷勤的笑意道:“两位公子这边请。”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位店小二便匆匆从楼上赶下道:“刚刚有位客人退了房,现在多出了一间上房。” 楚君昱和那位蓝衣公子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蓝衣公子微笑道:“我只要一间上房,剩下的都归阁下,如何?” “好。”楚君昱点头,然后他对安文夕道,“胭脂和欢凉住一间上房吧。” 安文夕也没有推辞,点头答应,心中却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和楚君昱身处一间房间。 “几位贵人这边请,小的带你们上去。” 两间上房挨在一起,都在二楼,而楚君昱所住的普通房间却在一楼的拐角,一直冷着的夜影看到这里脸色明显更冷了,他看向安文夕的眼神明显更加不善起来,而他的眼底似乎隐隐的透着杀气。 到了上房之后,安文夕和欢凉分别洗浴了一番,然后直接在房间了用了膳,也没有下去跟楚君昱一同用膳。 这里的上房还不如马车内舒适,至于普通房间可想而知了。 安文夕躺下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丝毫没有半分困意,而欢凉那里则传来了浅浅的呼吸,欢凉一向入眠很快,只是睡眠很浅,一点声响就能将她吵醒。 安文夕刚刚翻了身子,嘴巴就被人捂住,她顿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房间内根本看不清来人的具体模样,她凭着身形可以判断出捂着她的人是一个男人。 她敲了敲床沿,欢凉立即惊醒,很快就明白了情况,她还没有来的动手,安文夕身侧的男人就压低了声音道:“嘘,别出声!” 虽然声音很低,但是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晚上那个蓝衣公子的声音,他不是在隔壁么,怎么会来到了她的房间? 就在这时,蓝衣公子松开了她,指了指窗外,隐隐可以看出几道人影,并伴有微不可见的脚步声。 紧接着,蓝衣公子不经她同意直接跳进了她的床内,安文夕的眉头深深蹙起,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往里一带,将她拉上榻,然后盖上了被子。 蓝衣公子握着安文夕的手腕微微一滞,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有孕在身,他原本粗鲁的动作立即放柔一些。 这一幕,直接将欢凉吓傻,哪里冒出来的鬼男人,竟然将公主直接拉上了床! 安文夕挣脱了他的桎梏,刚想起身将他一脚踹下床,只听他道:“不想死,就给我安分点!” 这时他的手已经扣上了安文夕的脖子,力道巨大,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一般。 安文夕蓦地卸去他扣着她脖子的力道,然后反手拉住他的手往后一拉,差点将他甩下了床,蓝衣公子分外惊讶,没有再次强硬的对待安文夕,反而柔声道:“姑娘,容在下在次躲避片刻,感激不尽。” 这时,一把尖刀慢慢的将门栓移开,安文夕蹙眉轻声道:“欢凉,先回去!” 欢凉犹豫了一瞬,转身回了床榻。 “吱呀——”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紧接着几个黑衣人来到室内,为首一人双手摊开,掌心燃成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将漆黑的房间照亮了几分,匆匆打量了眼室内,然后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翩然离去,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他们走后,房间内又恢复了无边的黑暗,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安文夕缓缓睁开了半闭的眼睛,刚才那一切她看的分明,来人手心燃火,根本就不是中原人能做得到的,也许是静华宫的人,在她的认知里,静华宫里的人是拥有一些奇异的能力的。 那么,这蓝衣公子又是什么来人,竟然引来这群人的追杀? 就在她思索之际,蓝衣公子已经翻身下来,对安文夕抱拳道:“感谢姑娘出手相救,这是在下的玉佩,日后有缘再见,凭此玉佩,在下可以帮姑娘一个忙。” 安文夕握着手中还带着温度的玉佩,抬眸看去,蓝衣男子已经从窗户处掠身出去。 欢凉立即来到安文夕身前道:“公主,你没事吧?” 安文夕摇了摇头,突然窗户再次被人打开,一道黑影重重的跌了进来,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窗户再次传来蓝衣公子的声音,“姑娘,这人欲图不轨,在下将他捉住,就当在下还姑娘一个人情吧。” “欢凉,掌灯!” 烛光瞬间燃亮了整个房间,安文夕走到窗前,看到了一截细小的竹管,然后伸手取了下来,看到管内还没有来得及吹送的迷香,嘴角勾起冷笑。 对于这种情况她并没有多少意外,这夜影早就十分厌恶她,只是碍于楚君昱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除掉她罢了。 安文夕的眸光落到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身上,冷声道:“抬起头来!” 夜影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扭过去了头。 “若是被玉公子知道你阳奉阴违可没有好下场。” 夜影愤然抬起了头,怒视着安文夕道:“你若是想说便去说吧,就算皇上来了,夜影也不怕。” 前几日,这个妖女每晚都和皇上相邻,他不方便动手,今日还不容易等到了机会,没想到却被一个小白脸给破坏了! 他想安文夕的眼神慢慢浮现了一抹厌恶,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如今怀着大夏皇帝的孩子还来勾引他们皇上,今晚又和小白脸在房间私会,真是下贱! 安文夕看着他眼底的厌恶,神情未变,只是双眸稍显凌厉,锁着他愤怒的双眸道:“我为什么要去告诉玉公子,如果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解决掉,岂不是更省事?” 夜影只觉得脖子里一凉,忙低头看去,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贴在他脖子处的大动脉上。 他蓦地抬头看去,对面女子眼中的狠戾深深倒映在他的双眸中,她所说的绝不是在开玩笑,只要她的手一稍稍一动,他的喉管就会被准确无误的割断! 夜影刚想再次怒骂出声,却发觉肩胛处一麻,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的心蓦地一颤,一阵隐隐的恐惧朝他袭来。 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可怕! 安文夕手中的匕首轻轻地划过夜影的脖子,看似很轻,但是每一下都令他感到一阵痛楚却不会留下痕迹。 夜影眉头也微皱一下,恨恨的盯着安文夕,他可不想白白的死在这个妖女手里。 “欢凉,去请玉公子。”安文夕看着愤怒的夜影对欢凉吩咐道。 “公主,他留着也是个祸害,索性直接砍了得了。”欢凉狠狠的瞪着夜影。 “你先去吧。”安文夕不喜欢在身边留下隐患,可是夜影毕竟是楚君昱身边的亲信,她不能越俎代庖。 而这一幕落在了夜影眼里,只剩下了浓浓的讥讽与不屑,她根本没有资格处置自己! 欢凉刚刚出了房门,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楚君昱,他一向温雅的脸上带了一丝极淡的怒意,他看到欢凉,幽深的双眸更深邃了几分,立即问道:“你们是否见到了夜影?” 第274章 中宫之主 “玉公子,夜影此时正在我们房间内,他打算谋害公主!”欢凉有些怒意,“这件事若是玉公子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欢凉可就不客气,直接砍了那夜影!” 楚君昱闻言眉头更深了几分,道:“走,我们先进去。” 安文夕看到楚君昱前来,上前解开了夜影的穴道,对楚君昱道:“你来了。” “胭脂,对不起。”楚君昱看着安文夕隐在眉眼间的倦意抿唇道。 “主子……” “你闭嘴!”楚君昱有些怒不可遏,白若冠玉的脸上在烛光下泛着怒意。 “主子,夜影自觉没有做错,安文夕就是祸水,一代妖姬,她如今将大夏弄得乌烟瘴气,还要去祸害西楚么?” “你给你的胆子胡言乱语!”楚君昱怒道,抬手掀起掌风落在了夜影头顶。 夜影闭上了眼睛,等待处罚,如今他犯了皇上的忌讳,想必皇上绝不会轻饶。既然他敢做,就已经做好了被皇上处罚的准备。只要能除掉这个妖姬,他不惜押上性命! “夜影,你屡次违背朕的旨意,朕念在主仆多年的份上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朕今日废去你的武功,以后你就待在楚宫吧。” 一直跟在楚君昱身后的暗影闻言,立即变了脸色,跪倒在楚君昱脚下道:“还请皇上开恩。” 一个暗卫,一旦被废去了武功,那就丝毫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这一点他很清楚,皇上这样做,无疑是对夜影最大的惩罚,而这对夜影而言,将会比死还难受! 夜影看着楚君昱道:“属下一心为了皇上,如今被废去武功,属下无话可说。” 楚君昱嘴角牵起讥笑,他这是在暗指他是昏君了? 他抬手拍向夜影的天灵盖,发出一阵强大的气波,紧接着夜影痛苦的咬着牙,半晌蓦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瘫软在地。 楚君昱凤眸微眯,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夜影,抿了唇对暗影道:“将他带下去吧。” 安文夕的眼底映着冰冷,她看也未看夜影,对楚君昱道:“很晚了,玉公子请回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楚君昱上前一步,“胭脂……以后这种情况,不会了。” “多谢。” 想必今日只是个开始而不是个结束,到了西楚,并不见得会有大夏安全。在大夏,想要她死的人不计其数,而西楚,亦然。 安文夕稍稍叹了口气,这些明处的暗处的危险,只能靠她自己去解决! 楚君昱还想说什么,看着她柔弱的背影,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早点休息吧。” 安文夕闻言脚步一顿,回头对他浅浅道:“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隔壁的那个蓝衣公子便不见了踪影,安文夕等人用过了早膳,便继续出发,只是这一次多了一辆马车,一辆她和欢凉乘坐,还有一辆是为夜影准备的。 楚君昱出手极狠,这夜影被废了武功,估计还得要躺上几个月! 他们到了西楚境内,行程就变得顺畅起来。 十五日后,终于抵达了西楚京都——盛京。 西楚虽不比承安的气候湿润,但是依山傍水,天气也没有太过干燥,盛京大街之上,依旧车水如流,十分繁华。 安文夕坐在车内,听着马车外面的喧嚣,感觉楚君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安文夕素手掀起车帘一角,对楚君昱道:“玉公子,找个茶肆停一下。” “好。”楚君昱对她微微一笑。 马车停在了前方不远处的清茶轩,楚君昱和安文夕一同去了二楼雅间,两杯清茶呈了上来,水汽缭绕,安文夕白玉般的花颊隔着淡淡的水烟有几分朦胧之美。 楚君昱端着茶盏轻轻地吹着里面漂浮着的两片茶叶,浅声道:“胭脂想要和我说什么?” “玉公子是否打算将我一同带进楚宫?” 楚君昱没有半分迟疑道:“楚宫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也比较方便。” 安文夕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我是以何处身份进宫呢?” “这个胭脂不必担心,朕会安排妥当的。” 安文夕摇了摇头,“我还是想住在外面,这样吧,我和欢凉找一处客栈住下,你什么时候有华宇单的消息可以让人来通知我。” “胭脂,住在外面不安全。”楚君昱双眸中有丝不容拒绝。 而安文夕却反而认为,楚宫不比外面,若是她进了宫,就等同于承认了她是楚君昱的女人,他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根本不会放过她,尤其是他的皇后! 楚君昱明白安文夕的担忧,半晌还是做出了退让道:“这样吧胭脂,居然斋是我当年的产业,你住到那里,我若是去寻你也比较方便。” “好,就这么说定了。”安文夕双眸中有些笑意。 安文夕出了茶肆直接和楚君昱分道扬镳去了居然斋,而楚君昱则回了楚宫。 甘泉宫。 月紫琼坐在铜镜前,认真的描着妆容,今日可是楚君昱回宫的日子! 她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黛眉横翠,凤眸沁着点点温柔,鼻若悬胆,薄唇不点而朱,晶莹剔透。 她伸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微微垂了眼睑。 她是西楚有名的美人,整个楚宫能美过她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她还是九州皆负有盛名的才女,她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对她无动于衷? 还有那个安文夕,她的确生了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可是不过是空有美貌罢了,除了那张脸,她还有什么?她哪里可以比得上她月紫琼,为什么她却将皇上迷得团团转,她想不明白。 不远处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月紫琼不急不缓的在头上插上最后一支凤簪,透过铜镜隐约可以瞧见来人正是琳琅。 “娘娘,皇上这就要回宫了。” 月紫琼微微点点头,继续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观察哪里的妆容不满意。 “可是……皇上将大夏的那个皇贵妃也一同带来了西楚!”琳琅说完立即垂下了头。 “什么?” 铜镜里原本柔美的脸颊立即生出了几分狰狞,月紫琼狠狠地握紧了双拳。 他竟然带着安文夕回了西楚,难道他不在意世人的议论么?那安文夕可是怀了大夏皇帝的孩子! “皇上将她安置在了居然斋,没有带进宫。”琳琅见她盛怒小声道。 月紫琼阴鸷的眉眼稍稍缓和了一些,幸好她没有进宫,不然休怪她的眼中容不下沙子! “继续派人盯着,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是奴婢明白。” 月紫琼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如今安文夕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呢? “娘娘,还有一件事,八公主想见您。” “回去告诉她,本宫近日没时间见她,让她好好待在公主府调养身子。” 月紫琼眼底浮现一抹不屑,如今楚涵萱从大夏铩羽而归,只怕日后在西楚更没有地位可言了。 自从上次她和楚涵萱联手刺杀暗卫安文夕未果而被皇上狠狠训斥一顿之后,她也很少再和楚涵萱来往。她可不想和楚涵萱这个愚蠢的丫头为伍惹得皇上更加厌烦。 “去将本宫的凤服取来。” 半晌,琳琅伺候月紫琼换上了大红端庄华贵的凤服,扶着她缓缓出了甘泉干,前往皇极殿。 楚君昱出宫一事十分隐秘,很少有人知道,他对外宣称染了风寒,但是不少朝臣猜测皇上去了南部微服私访。 楚君昱来到皇极殿,宫女太监立即一顿忙碌,伺候他沐浴一番,然后换了衣服。 他收拾妥当,看到外间书房的龙案上堆着的奏折,随手翻了两册,全是上奏的七王爷在河洛聚兵意图谋反一事。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殿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楚君昱脸色一沉,厉声道:“让她进来。” 这个女人胆大包天,做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敢来见他! 月紫琼踏进了皇极殿,脸上噙着盈盈笑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而端庄。 “皇上,臣妾……” “看看你做的好事!”楚君昱蓦地转过身来,将手中握着的奏折扔到了月紫琼脸上。 月紫琼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唇畔噙着的笑容顿时湮灭在了嘴角。 她知道他一旦知道她私下放了七王爷会生气发怒,可是她没想到他会直接将奏折甩到她的脸上。 “皇上,臣妾……” “朕看你是忘记了那日朕和你说的话?”楚君昱眉眼冰冷的可怕,和他一向温润邪魅的模样完全不同。 “臣妾记得。”月紫琼咬唇。 那日他厌恶的对她道,西楚的千金多得是,皇后并不是非她不可。 第275章 太不公平 “既然记得,就要安分守己,不然中宫之主的位子可要易主了!” “臣妾本是无争的,也想好好协助皇上打理后宫,可是自从臣妾嫁给皇上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为何皇上不来臣妾的甘泉宫,为什么不碰臣妾?” “因为无爱,所以即便朕可以给你皇后之位,但是也不会让你怀上朕的孩子。” 月紫琼闻言,顿时红了眼眶,“皇上,你可真狠心!” “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皇上,当初你为了登上皇位娶了臣妾,依仗着臣妾的母家荣登大宝,如今就要废弃臣妾了么?”月紫琼花颊上划过两行清泪,神情楚楚。 “你以为朕没有你月家的支持就不会当皇帝么,没有月家,还有张家、赵家,西楚可不缺你们月家一门世家!至于娶你,朕已经向先皇提出了解除婚约,是谁不顾羞耻跑到三皇子府,然后传了流言,逼着朕不得不对你负责?” 月紫琼步步后退,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厌恶。 她该怎么办,她所做的一切全是都是为了抓住他的心呀,却不想将他从她身边越推越远。 的确,她是用了些令人不齿的手段,可是她是因为爱他才这样做的,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看自己两眼? 她仍记得她八岁之时,初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瘦弱的少年,却已经有些一副天人之姿,竟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长得好看,她不知羞的将这件事告诉母亲,求母亲帮她将来谋得一份好姻缘。 当年,他不过是一位不受宠的皇子,生母早逝,而且没有母族,父亲极力反对这件事。因为,她是家族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将来可是要做皇后,母仪天下的。可是她不管这么多,一门心思的认定了他,不去在乎他的身份如何。 终于,十年过后,他娶了她,也登基为皇,可是他的眼里却没有她。这对她而言,是多么的可悲。 月紫琼嘴角攒出了一抹苦笑,心中渐渐浮出一阵心酸。 她明知道她来了皇极殿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她还是来了,她只想看他一眼,也只想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让他看到,尽管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的看她一眼。 “还有,把你的爪牙收干净,不然下次,他们就没命见你了!” 月紫琼闻言,身子一颤,咬了咬牙,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皇上……” “你回去吧,只要你不再触及朕的底线,这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他的底线一个是皇位,一个是安文夕。 “是,臣妾明白了。”月紫琼略略福身,不甘心的握拳。 他说他不爱她,所以不会碰她,更不会让她诞下子嗣,难道她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么,那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月紫琼精致的面容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霾,她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无声地隐忍。 楚君昱看着月紫琼有些落寞的背影,凤眸微眯,他们一开始成亲就是一个错误! 他撩了衣袍,坐在龙椅上翻了翻奏折,然后找来暗影道:“派人暗中盯着楚君靖。” “是。”暗影闻言有些疑惑,为何皇上不直接再将七王爷抓起来呢。 楚君昱看出了他的疑惑道:“皇后将七王爷放了出来,用的是朕的旨意,这怎能朝令夕改呢?” 暗影立即垂下了头,“是,属下遵旨。”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敢假传圣旨,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也怪不得皇上会如此生气。他了解皇上,虽然皇上杀伐决断,可是到底心肠还是软的,不然仅凭此,皇后也难逃死罪! “还有,让人暗中保护胭脂姑娘。” “属下遵旨。” “去吧。”楚君昱合上了折子,从一旁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支梅花琉璃簪,长长的指尖慢慢的摩挲着。 这支簪子虽然看起来十分普通,不甚名贵,可是却是他亲自画出了花样命人打造的。红色的梅花看起来娇艳欲滴,就像一袭红衣的她,坚韧而妖娆夺目。 希望她会喜欢,楚君昱的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他收了手中的梅花琉璃簪,对守在外殿的姜德润道:“最近文德公主有什么动静?” 自从那日他用那颗心脏将楚涵萱换回来之后,就已让人将她秘密送回了西楚。 “最近文德公主府一直有人来甘泉宫找皇后娘娘,但是都被皇后娘娘给回绝了。” 楚君昱微微点头,对姜德润道:“你最近收集一下盛京世家公子的资料。” “皇上这是打算给八公主挑选驸马么?” “文德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至于她的脾性你是清楚的,你这次呈上来的人选可要慎重一番。” “奴才知晓了。” 看来皇上这是打算给八公主找一个平庸的驸马了,只是八公主那心高气傲的人,可不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 但是皇上一旦下了决定就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只怕到时候这文德八公主跟皇上有的闹了。 又过了两日,安文夕和欢凉在居然斋渐渐适应了下来。 居然斋,是一处临街而立的酒楼,在酒楼后面,是一处独立的院子,安文夕和欢凉就住在了院子里,这里的人俨然将她当做了女主人,安文夕一开始还是解释,到后来就随他们去了。 华宇单至今还没有消息,她虽然焦急却丝毫没有办法。 欢凉看出了她的心思,给她端上一杯茶道:“公主,这件事是急不来的,我们还是耐心等上几日吧。” 安文夕接过了茶,浅浅啜了一口道:“这周围的探子如今是否还在?” “自从前日就撤走了,那是西楚皇后的人。” 安文夕微微颔首,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子,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她的小腹处开始显了出来,腰身也圆润了不少,只怕再过几日,她就会大腹便便了。 欢凉立即扶住了她,心中一阵心疼,别的女子怀孕,哪个不是被人宠着、捧着,而她家公主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怀着身孕还要到处奔波。 她也知道北宫喆情况不容乐观,还有一个曹暮烟虎视眈眈,可是,她只是心疼公主。 “公主,欢凉扶你去歇息吧,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再叫你。” 安文夕点头,自从夏天到来,她困觉更厉害了,整天哈欠不断,可是每晚她却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安文夕坐在床榻上,褪去了绣鞋,和衣躺了下来,她将方枕往里一挪,却看到了压在枕头底下的那块泛着碧玉光泽的玉佩。 这块玉佩正是那日那蓝衣公子留下的,那张绝色的容颜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蹦了出来。 难道是他? 那个蓝衣公子的确有着中原人没有的雪白皮肤,还有那张比女人还美丽的脸! 她立即将玉佩仔细收了起来,然后才沉沉睡去。 楚君昱来到居然斋的时候,安文夕还没有睡醒,他没有让欢凉叫醒她,而是自己摆起了棋局。 等安文夕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君昱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了么?”楚君昱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道。 安文夕坐在了他的对面道:“你来这里莫非是华宇单有了消息?” 楚君昱点点头,“三日后他便会抵达盛京,五日后我会安排一次相见。” “当初你告诉我华宇单十分痴情他的太子妃,那你可知道我和那位已故的太子妃长相一模一样?” 楚君昱微微惊讶,“你竟然都知道了。” 当日他没有告诉她,其实并不想让她用真容去见华宇单,万一华宇单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可怎么办? “五日后相见,我打算戴上面纱,如果他发现我的真容的话,就会警觉我接近他的目的了。”她也不想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楚君昱会心一笑,“华宇单喜欢歌舞,届时我会安排在醉红尘相见?” 安文夕微微皱眉,难道他这是让她去跳舞么? “你到时候只需为歌舞伴奏即可,华宇单喜欢歌舞,更喜欢中原的琴曲,我相信以凤轻歌的琴艺一定可以成功打动他!” 楚君昱扫了眼残局,又捏了一粒白子落下,将一盘黑子困成死局,“若是直接用千年龙魄和他交换忘情蛊解药的话,不见得他会同意。那忘情蛊是南昭皇室的秘药,一旦解药流传出来,那么这忘情蛊也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所以,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胭脂。” 这其中的到底安文夕自然明白,所以她必须打动华宇单,或者说能够说动他,让他心甘情愿接受千年龙魄来换解药。 安文夕抿唇,从棋篓里取出一枚黑子,落了下来,将刚才已成死局的黑子救活。 第276章 无能为力 半晌她问道:“你可知道这华宇单的容貌如何?” 楚君昱双眸微缩,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能否给我画一幅华宇单的画像?” 楚君昱身子前倾,锁着安文夕的双眸道:“胭脂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那日在客栈的那位蓝衣公子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安文夕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她仍记得那日来追踪他的人都是奇异之人,若是他的身份是南昭太子话,这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不错,他便是华宇单!”楚君昱眼中隐隐有些惊赞。 “那日之所以没有直接道出他的身份,是因为时机未到。”楚君昱说着又落了一枚白子。 安文夕思索片刻,捏起黑子,直接将白子堵死。 楚君昱不禁失笑,“胭脂还是如此犀利,一招就逼得我走投无路。” “该用午膳了,你是用了膳过来的,还是还没有用膳?” “自然没有用膳,想着向胭脂讨一顿午膳。” 安文夕不禁笑道:“这居然斋都是你的,是我一直在蹭吃蹭喝,怎么是你向我讨一顿午膳呢?” 楚君昱看着安文夕唇畔的浅笑,知道她现在心情不错,于是拿出了一个小锦盒递给安文夕道:“补得生辰礼物?” 安文夕一愣,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的生辰,还会送她礼物! “打开看看。” 安文夕打开锦盒,看到那只梅花琉璃簪,顿时眼前一亮,这支簪子很普通,也不名贵,但是却让人一看就十分喜欢,可见他是用了心思的。 “这个很适合你。”楚君昱见她喜欢,双眸都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安文夕扬起一抹笑意,“既然是生辰礼物,我就收下了。”她说着合上了锦盒。 “别。”楚君昱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制止她道。 待触到那抹柔软,楚君昱指尖一抹,飞快的离开了她的手,从锦盒从将簪子取了出来,然后插到了她的发间。 “既然喜欢,就戴着吧。”他知道她一旦将簪子收了起来,只怕就会永远束之高阁了。 “你戴着,很好看。” 安文夕微微抿唇,又想到了那个爱吃醋的男人,那次他强行从她手腕上摘下了碧玉手镯扔给了楚君昱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 看着楚君昱眼底的希冀,她微微一笑,“好,我戴着就是。” 大不了,等她回夏宫再摘便是。 过了三日,安文夕还没有见到华宇单,便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安文夕盯着面前女扮男装的楚涵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淡笑,“欢凉,给八公主上茶。” 楚涵萱直接将假胡子摘掉,将帽子脱掉,径自坐在了安文夕的对面,脸上堆着笑意,“皇贵妃,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她说着打量了眼安文夕的小腹处,“如今皇贵妃的身子倒显得圆润不少。” “八公主也是。”至少比她在慎刑司好多了,这个公主也真是奇怪,不在西楚做她的公主,偏偏去夏宫冒名做个小小的美人。是因为喜欢北宫喆么,她在她的眼中看不出来有多喜欢,更多的是一种征服欲罢了。 楚涵萱听到安文夕的话,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恨意,但是她掩饰的很好,脸上的笑意未变。 “本宫听闻你随我三皇兄来了西楚,早就想来见你的,可是三皇兄将你藏得太好,我昨儿才知道了你在居然斋。” “八公主找我何事?”她怎么感觉这八公主来意不善? “本宫只是来看看你罢了,本宫承认以前本宫恨你,恨不得你死,可是同时也很敬重你,你很有谋略,能屈能伸,会审时度势,这一点让本宫敬佩。” 安文夕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八公主虽然喜欢是些小手段,可是有勇气承认,倒是令人高看一眼。 “安文夕,其实,我很羡慕你。”楚涵萱说话之时,双眸隐隐露出一抹无奈。 “北宫喆喜欢着你,就连我七皇兄也很喜欢你,他早前就跟我提起过你,如今还有我三皇兄,竟然也会对你痴迷。” 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而我虽然同样贵为公主,却没有遇到一个真心喜欢我的男人,以前的确有许多世家公子曾向父皇提亲,可是我知道他们看中的是父皇对我的宠爱和我的美貌。” “不知八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安文夕不动声色的瞧了眼楚涵萱,看来在慎刑司的经历倒让这位公主学会了隐忍与蛰伏,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她“谈心”。 “你有所不知,三皇兄今日给我指了个驸马,那人肥头猪耳,是个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我怎么能嫁给他呢,这样我这一辈子都要毁了!” 自从楚君昱给她指了婚之后,就派人在公主府外严加看守,是她乔装改扮了一番才成功逃出了公主府。 安文夕半垂了眼睑,这楚涵萱只怕还没有对北宫喆断念吧。 “安文夕,我三皇兄喜欢你,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你帮我劝劝他,让他改变主意好不好?” 安文夕蓦地笑了,“八公主,只怕你是求错了人,西楚皇后才是你应该求的人吧。” 楚涵萱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吧,三皇兄不喜欢月紫琼,她不过是空有皇后之位罢了,比江向晚在大夏的地位还不如,她的话三皇兄是不会听的。” 见安文夕不说话,楚涵萱又道:“其实,你完全可以离开大夏,三皇兄那么喜欢你,若是你留在西楚,他一定会废了月紫琼,让你当皇后的,这一点是北宫喆不可能给你的!” 楚涵萱的话像一根刺一下子扎进了安文夕的心里。的确,北宫喆现在是不会给她皇后之位。 虽然安文夕脸上情绪并无变化,但是猜也能猜的出来她心中不好受,楚涵萱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八公主,恕我无能为力。” “安文夕,三皇兄对你这么好,你为何不留在西楚陪他呢?” 前几日,她派人求见月紫琼,结果却多次被拒绝,如今自己失利了,她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一脚踹开吗,她绝不会放过她! 她恨月紫琼,更恨安文夕,如果她们二人相争,倒是可以省去了她的一番力气,她最喜欢的便是坐山观虎斗了。 “八公主,如果没别的事情,恕不远送!”安文夕的脸色渐冷,直接下了逐客令。 “安文夕,你——”楚涵萱有些恼意,没想到她如此诚心诚意,安文夕直接拒绝了她,她就不相信她对她三皇兄没有别的想法! 她咬了咬牙道:“安文夕,我说的这件事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登上后位的!” “八公主有时间不如去绣嫁衣。” “你——不识好歹!”楚涵萱终于失去了耐性,一拂衣袖走了出去。 欢凉看着楚涵萱匆匆离去的背影,撇撇嘴道:“看来这个八公主是没办法了,才会想到来求公主这样愚蠢的法子。” 安文夕摇了摇头,“她可不傻,她这一招可没存什么好心思。” 欢凉一愣,安文夕继续道:“她这是利用我去对付月紫琼呢。” “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欢凉眉头一皱。 “罢了,不管她,给我找点吃的吧,我又饿了。”安文夕摸了摸微凸的小腹,近来,她总是感觉到饿,好像是吃不够一般。 “我这就去,欢凉看公主胃口好,心里很开心呢。” 皇极殿内,楚君昱凭窗而立,听到来人的禀告,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去了居然斋?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她也看不住么?” 那人立即跪倒下来,“属下失职,还请皇上责罚。” “罢了,加强文德公主府的守卫,你下去吧!” 半晌,楚君昱唤来姜德润,将一纸明黄丢给他道:“去文德公主府颁旨吧。” 这个楚涵萱,他将她从大夏带了回来,留了她一条命,她竟然还敢去骚扰胭脂,那么,她一定会为之付出代价! 两日后的上午,楚君昱来居然斋找安文夕,今日是和华宇单约定相见的日子。 楚君昱陪安文夕用了晚膳,又让她去睡了午觉,养足了精神。 看着安文夕已经显出来的小腹,略显笨重的身子,楚君昱立即上前扶住了她,关切道:“你的身体可以吃得消么?” “我没事,就是最近容易饿,到时候多准备了吃食便是。” “那就好,我希望你的身体健康,也希望让你腹中的孩子健康出生。”楚君昱抿了抿唇。 安文夕心中一暖,笑道:“会的。” 欢凉搀着安文夕上了马车,居然斋里醉红尘距离很近,考虑到安文夕有孕,楚君昱固执的让她坐了马车前去。 第277章 欲迎还拒 楚君昱和安文夕到了醉红尘的时候刚刚酉时,醉红尘的客人稀稀疏疏,俨然还没有到最热闹的时候。 由于楚君昱提前跟醉红尘的老鸨红妈妈打过招呼,所以红妈妈对她十分殷勤,一路笑着引着她去了雅间,安文夕取下了琴,素手先调了几个音。 “叩叩……” 门口处传来一阵敲门声,安文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蓦地抬眸。 “公主,欢凉猜是玉公子,我去开门。” 果不其然,的确是楚君昱,他的手上拿着两个油纸包,一阵诱人的香味顿时传了过来。 “华宇单过来这里,还得一会呢,你先吃点东西。” “怪不得找不到玉公子,原来玉公子去买吃的了。”欢凉说道。 一个皇帝,亲自跑到酒楼打包吃食过来,他也算是头一个了。 安文夕笑道:“多谢你了,其实这里就有点心,你不必那么麻烦的。” 楚君昱从油纸包里取出一只切好的烤全鸡倒在小碟子里道:“这是全聚楼最有名的烤全鸡,肥而不腻,你趁热赶紧吃吧。” 这只烤全鸡金灿灿的,看起来十分诱人。 安文夕摸了摸肚子,的确是饿了,她没有客气,直接接过了筷子。 “别着急,慢慢吃。”楚君昱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笑道。 “这里是梅花糕,香甜可口,入口即化,一会你尝尝。” 安文夕吃饱之后,满足的擦了擦嘴,啜了口清茶,然后继续开始调动琴弦。 终于到了戌时,醉红尘的大厅内灯火璀璨,丝竹声声,这才开始热闹起来。 二楼的雅间内,以为墨发公子斜斜的靠在椅子上,他的皮肤白润几近透明,半睁开凤眸,微微挑眉,眉尾的朱砂痣在明亮的灯火下透着迷离。他一手撑着额头,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美得宛若画中人。 他的眸光落在了大厅圆台上正翩然起舞的女子身上,这些女子虽然腰肢轻软,却及不上南昭女子半分,而她们所跳的舞蹈却如行云流水一般柔美,让他起了三分兴致。 突然,一声婉转的声音响起,那一声声回旋而圆润的琴声犹如砸在了他的心中,一圈圈的漾开了涟漪,瞬间吸引了他的兴趣,他不禁顺着琴音望去。 那是一个令人一眼便能在人群里认出的女子,只一眼,他就感觉到了她上身散发出来的娴静、专注。 她微闭着眼睛,仿佛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了手下撩拨的琴弦之上。 半晌,她像是感觉到了他强烈的目光,蓦地抬眸和他对视,虽然她戴着面纱,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她就是那日在清河的客栈中帮他藏身的女子,没想到这里会遇到她。 她的双眸亮晶晶的,仿佛带有一股子灵气一般,和他心中那个人的眼睛惊人的相似,他只需一眼,便记住了她! 如今的她,一袭红衣,比那日素衣白裙的她多了几分魅惑与妖娆! 安文夕和华宇单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琴弦上。 玉指纤纤拂过琴弦,一阵低沉而缠绵的乐声在她指尖流泻,再看圆台之上,那些翩翩起舞的女子,舞姿更加妙曼了。 华宇单微闭了眼睛,仿佛是要将自己融入乐声之中,右手不自觉地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大厅内寻欢作乐的男人大多是醉红尘的熟客,他们一来就注意到了今日的琴音和以往不同。 以往的琴音大都是些过于柔弱、颓靡的靡靡之音,而今日的琴音古朴大气,婉转而缠绵。就连琴师也换了人,那全心投入在琴弦之上的红衣女子脸上戴着一层面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就连一旁的红妈妈都不禁打量着安文夕,心中一阵惊,一阵叹。 别人或许听不出什么,可是她红妈妈在风月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这样的琴音却逃不出她的耳朵。 她虽然没有听过在九州皆有盛名的凤公子的琴曲,可是今日这女子所弹奏的曲子也不差什么了,大抵也可以称得上惊为天人之曲了。 对此,她喜忧参半,这位红衣女子来历她半点不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她在醉红尘固然能够帮助她们醉红尘赢得客人,可是这样的女子定是非池中之物,这小小的醉红尘是留不住她的,一旦她走了,而这里的客人耳朵又被她养刁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曲终了,那红衣女子收了琴。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下面的人群一阵人声鼎沸,纷纷看向安文夕。 安文夕抱着琴起身道:“胭脂每日只弹一曲,众位若是想听便明日再来吧。” 她穿着的红衣宽大,而她又因为身材太过纤细,丝毫看不出她是身怀有孕的人,别人只当她是年轻的卖艺女子,这下便不依不饶起来。 “本少爷今日就要听!” “来窑子里寻乐,本公子今日还是第一次被拒绝,来人,将人给我拦下!” 红妈妈一听立即急了起来,立即走了出来道:“各位爷请息怒,既然胭脂姑娘说了明日弹曲,众位明日再来便是。” “红妈妈,这小娘子生得真是标致,不如让她跟了本公子,保证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在这里抛头露面了。” 红妈妈闻言,心中大惊,蓦地想起那个贵气逼人的男子一脸的冰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位公子说笑了,这位胭脂姑娘可不是咱们楼里的姑娘。” “这我不管,反正这人本公子要定了。” 红妈妈脸上露出为难来,这是礼部尚书最宠爱的小儿子,她得罪不起,可是那位送这胭脂姑娘过来的贵人她更得罪不起。 她很快就在心中做出了判断,对身后的一位绝色女子使了个眼色,那位女子立即端着酒水扭着水蛇腰向那位公子走去。 “项公子,那个胭脂有什么好,不如让醉荷陪您喝一杯?”她说着往那项公子怀中一靠,向他抛了个媚眼。 那个项公子哪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直接带着人直奔香阁而去,再也不去想着什么胭脂姑娘了。 就在这个空隙,安文夕已经背着琴走远,欢凉紧随其后。 华宇单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安文夕身上,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右手一抬,他右手旁的一位白净的男子立即俯身下来,“殿下。” “去,本宫要见那位胭脂。” “是。”那人看了眼安文夕离去的方向,立即出了雅间,太子殿下喜欢琴艺,也经常召见弹琴艺人,这并不是鲜事了。 安文夕刚刚回到雅间,就有一位青衫公子过来敲门。 “这位公子,请问有事情吗?”欢凉开门问道。 “胭脂姑娘棋艺超凡,我家公子甚为惊赞,不知可否一见?”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胭脂姑娘不见客,若是想听胭脂姑娘弹琴,请明日再来吧。”欢凉微微一笑。 那位犹豫了一瞬,轻声道:“好。” 安文夕这时走了过来,看到那青衫公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勾,这个人不仅没有发怒,而且依旧彬彬有礼,看来修为不错,仅仅是一个侍从就是如此,那么,华宇单这个人更加不简单了。 欢凉关上房门,不解的看向安文夕道:“公主,我们今日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南诏太子么,如今你已经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为什么还要拒绝?” 楚君昱从后面走来道:“胭脂这是想欲迎还拒?” 安文夕看了他一眼道:“算是吧,有些东西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得到,若是你轻易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反而会觉得你有利可图,放心吧,他明天一定还会来的。” “虽然的确如此,但是这每天一来一回,对你而言也太折腾了。”楚君昱双眸中有丝关切。 “我没事,倒是你朝事繁忙,不用每次都来的。” “我没事,朝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繁忙的。”楚君昱笑道,随即想到她以前经常陪着北宫喆处理政事,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让暗影送我们回去便可,你今日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也好,路上小心些。”楚君昱点点头。 另一间雅间里,华宇单单手把玩着酒樽,时不时淡啜一口,引得他眉头略皱,就连眉尾的朱砂痣仿佛都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这酒果然要比他们南昭的酒烈多了! 他看着朗风走进来,华宇单这才悠悠的放下手中的酒樽。 “人没有请到?” 朗风点点头,“刚才那位姑娘说胭脂姑娘不见客,殿下若是想听琴就明日再来。” “有意思。”华宇单唇畔无声的绽开了一抹巧笑。 第278章 像一个人 “殿下明日还要来么?” “当然要来。” “可是,我们离开南昭的时间不能太久。”朗风说着眉宇之间染上了一抹忧色。 “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他又抿了口酒水,然后锁着眉头道,“这酒真是太烈了。” 朗风从他手中夺过杯子,“殿下,这酒喝多了可是要醉人的,还是少喝的好。” “的确如此。”华宇单抬眸看向热闹的大厅,眸光轻垂,“这中原的人果真是比我们南昭会享受。” “殿下若是在中原待久了,就会发觉还是南昭好。” “走吧。”华宇单起身径自出了雅间,双眸扫了欢歌艳舞的大厅,眼中没有半分留恋,反而带上了点点冷漠。 “殿下,这位胭脂倒是奇怪的很。”朗风对华宇单边走边说。 “去查一下,她的来历。” 第二日,安文夕依旧是只弹了一曲便离开了大厅,而华宇单依旧让朗风去请她,结果还是再次被拒绝。第三日,亦是如此。 一连三日,大家已经认识了这位棋艺超群而性格奇怪的胭脂姑娘,只是再也没有人敢出言不敬或者有意轻薄。因为,但凡侮辱过胭脂姑娘或者妄图欺辱胭脂姑娘的人皆神秘失踪,而次日人们便会在街头巷尾看到他的尸体,而且这件事无人敢管,大家纷纷猜测胭脂姑娘的后台不是一般的大,谁还敢得罪? 第四日的晚上,安文夕照旧一曲毕后,直接抱琴离去,刚刚到了雅间,便有人来敲门,欢凉以为还是朗风,不料打开房门后却看到了华宇单,今日他一袭雪袍,再配上他的绝色容颜,当真是飘飘若仙了。 “告诉你家胭脂姑娘,华公子来了。”华宇单身后的朗风对欢凉道。 欢凉的目光只在那张绝色容颜停住了一刻便离开了,脸色并无异常。 “请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胭脂姑娘。”欢凉对他点头道。 “殿下,你在南昭可是将女子迷的神魂颠倒,怎么到了中原,所遇到的女子,好像对你这张脸犹如视若不见一般。” 华宇单嘴角的弧度未变,“一个小丫头都不简单,看来这位胭脂姑娘更为神秘。” 他又想起那晚他拉住她的手腕,不小心探了她的脉一事。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竟然待在风尘之中抚琴,的确十分匪夷所思! “华公子请进。”欢凉去而复返道。 “胭脂姑娘,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易。”华宇单勾着浅笑走进去了房间。 “华公子这不是已经见到了么?”安文夕淡淡的看着他,脸上依旧戴着红色的面纱,看不清真容。 华宇单雪色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莹莹光洁,近看之下,竟比女人的皮肤还要嫩上几分。而他隐在长长睫毛下的瞳孔十分幽深。 “华公子,这是刚泡的茶。”安文夕优雅的为华宇单倒了茶水。 华宇单紧紧的打量着安文夕,他发现她的双眸澄澈,黑瞳熠熠,简直和他心中那个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而在这双秋水剪瞳里他却看不到半分异常,他敢肯定她早就认出了自己,可是她的眼中却是冷漠无比,她看他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垂了眸光,将视线落到茶水上,“原来姑娘的名字叫做胭脂。” “华公子今日前来,不知要找胭脂所为何事?”安文夕看着飘在水上的茶叶沉沉浮浮。 “胭脂姑娘每晚在这里抚琴是在等人吧?” “不错,胭脂在此等一个有缘人。”安文夕说话之时双眸紧盯着华宇单。 “有缘人,不知道在下是否和胭脂姑娘有缘?” 安文夕微微一笑,看了眼小盏里的茶水道:“这是雨前茶,和雪芽不同,华公子不如品尝一下。” 华宇单微微一滞,看来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而自己对她却一无所知,这还是第一次。 他浅浅啜了口茶,赞道:“这茶不错。” 半晌他道:“既然胭脂姑娘知道了在下的身份,想必胭脂姑娘特意设下了这个局,也是为了等在下吧?” “华公子,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而你手里未必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才说在等有缘人?” “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安文夕点点头。 “这么说,只有在下拿出你想要的东西,你才会用手里的东西和我交换?” 安文夕再次点头。 华宇单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颇为好奇的盯着安文夕的脸道:“我看中原的女子并没有像胭脂姑娘一样戴着面纱,在下是否有幸看一下姑娘的真容?” “胭脂并不是这里的风尘女子,抛头露面总归不好,所以才戴了面纱。” “你可知在我们那里,若是有女子刻意不想让人知晓她的真容也会戴着面纱,可是一旦有男子摘了她的面纱,她便要嫁给他的。那么,在你们中原也是这样么?” 安文夕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没有这么一说。” 华宇单身子前倾,慢慢靠近安文夕,眸光紧锁着安文夕的面纱道:“在下还真想知道这面纱之下的是怎样的妙人?” 明明是这样暧昧的话,而他的双眸却不带半分情欲。 安文夕起了身,对华宇单道:“天色已晚,胭脂先告辞了。” 朗风对安文夕的行事越加的摸不着头脑,他隐隐的觉得胭脂姑娘明明就是在等他们殿下,但是她这样淡然的态度又让人不敢确定,这个胭脂姑娘,难道真的是一个琴师么? “殿下,属下要让人跟上么?” “不必,既然她敢来,自然是不怕我们跟踪的。”华宇单淡淡的啜着茶。 “现在本宫好奇的是,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华宇单丝毫未动,依旧啜着茶,“朗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胭脂姑娘像一个人?” 朗风闻言,身子顿时一颤,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胭脂姑娘的眼睛和那个人的很像,只是那个人永远是殿下心中的痛,他怎么敢提? “属下不知。” “朗风,你说谎了,其实胭脂姑娘的眼睛的确很像她。”华宇单的双眸十分迷离,仿佛沁了一层酒气,在他的眼底缓缓流泻出一抹忧伤。 突然,华宇单话锋一转,脸上再次噙起了一抹淡笑,“这中原的茶果然是比雪芽好喝,我们回去之时,要多带一些回去。” “是。”朗风心中大惊,似乎那个人十分喜欢中原茶,他抬眸看去,华宇单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异常。 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真的放下了,朗风不得而知。 又过了几日,安文夕依旧在醉红尘里抚琴弹曲,只是每次琴曲毕后,都会在雅间和华宇单约见。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进了几分,华宇单十分诚心的向安文夕请教琴艺,二人很默契的都没有再提交换东西一事,而华宇单再没有过多的关注安文夕的容貌一事。 “胭脂,这个音我弹得对么?” “不对。”安文夕有些无力扶额,她本以为这华宇单爱好风雅,喜欢歌舞,怎么也是精通乐理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铮——”又一根琴弦断了。 华宇单无奈的收了手,对安文夕笑的无害,“胭脂,这琴弦也太脆弱了些。” 欢凉闻言眉头皱的厉害,走过去将华宇单刚刚扯断琴弦的七弦琴拿到一旁,今晚这已经是第五张了。 “华公子,这琴可不是这么弹的,你不能用挽弓的力气用弹拨琴弦,不然再好的琴,只怕也难以让华公子满意。” “胭脂,我想是我不适合弹琴吧。” 安文夕嘴角一抽,心中暗叹,你也知道你不适合弹琴。她其实还想劝他早些认识到这个问题,但每次看到他执着而认真的眼神,话就说不出口。 这华宇单明明是二十五岁的人了,为什么看起来犹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拥有如此单纯的眼神? 说话间,华宇单的眸光落到了安文夕平常在醉红尘弹奏的那张古琴上。 安文夕立即示意欢凉将琴收起来,对华宇单道:“这张琴不可以,若是你不想明日见不到我,就放了这最后一张琴吧。” 华宇单闻言,不禁大笑,“胭脂这话好像我一定会再次将琴弦拨断一般。” 安文夕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难道不是么的眼神。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只见朗风一脸凝色,他附在华宇单耳旁说了几句,华宇单脸色微变。 “胭脂,只怕今日我不能和你一起学琴了。” “华公子若是有急事不如先走一步。” “不着急,胭脂何时回去?” “现在也要回去了。” 第279章 动了胎气 “那不如我送送胭脂,刚好我们有一小段路程顺路。” “好,如此多谢华公子了。” 紧跟在华宇单身后的朗风微微蹙了眉,殿下根本就不知道胭脂姑娘要去哪里,何谈顺路一说,唯一的解释便是殿下想要保护胭脂姑娘,因为最近殿下和胭脂姑娘来往密切,那群人分明是已经盯上了胭脂姑娘! 出了雅间,顺着二楼拐角的楼梯下了楼,此时,大厅内依旧明亮如昼,歌舞不歇,靡靡之音描绘了一室纸醉金迷。 出了醉红尘,微风袭来,六月的天气里,安文夕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安文夕和欢凉上了马车之时,暗影已经在等着了,他看了一眼跟来的华宇单,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便直接坐了上来,开始赶车。 安文夕上了马车,华宇单原本带着浅浅笑意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沉声对朗风道:“这次来人是谁?” “为首的是左护法。” 华宇单冷哼一声,来了个静长老还不算,如今连左护法也来了么,他那个妹妹还真是对他下了死手! “这件事先不要让胭脂知道。” “是,属下明白。” 华宇单尽量捡一些人多的巷子走,可是他没想到来人会如此胆大,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直接对着破空马车而来,带着惊人之力,速度快得令人反应不暇。 华宇单身形一闪,将那支羽箭一把握在了手中。 果然还是来了! 来人身形速如鬼魅,几步之间,已经来到了华宇单跟前,他们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惊了马,将他们逐渐逼近偏僻的巷道。 此时,赶车的暗影犹如未觉一般,反而将马车赶得越来越快。华宇单暗呼不好,他们对暗影用了幻术! 车内的安文夕隐隐觉得车速有些加快,心中有些不安,蓦地掀起车帘,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暗影竟然赶着车直接撞上了一堵围墙! 一旦撞上,必定人仰马翻,更不消说在车里的她和欢凉了,固然能保住一命,她肚子的孩子也绝对保不住了! “公主,我们走!”欢凉立即握住了安文夕的手,拉着她与跳下马车,而这时,暗影似乎惊觉了一般,立即掉头,而对正要跳车的安文夕和欢凉而言,此行势必会将她们甩下车去,很有可能还会被卷入马蹄之下! 安文夕咬了咬牙,足尖点在车壁之上,借力和欢凉纵身一跃,才免于被卷入马蹄之下。 就在这时,安文夕的小腹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不知是她刚才用力过猛,还是什么原因,安文夕只觉得小腹中如刀绞一般疼痛,她的双腿顿时一软,紧接着握着欢凉的手蓦地一松,她整个人直接往地上落去。 欢凉顿时大惊,“公主——” 她不敢去想,若是她落在地上,会是怎样的下场,欢凉立即反身去拉安文夕。 突然,安文夕跌进了一方温暖的怀抱,陌生的气息令她抬眸看去,只见华宇单紧张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安文夕话音未落,小腹处的绞痛加剧,她的额头上顿时滚落豆大的冷汗,她咬着下唇,双手放在小腹之上。 这时,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刀直朝他们而来,华宇单侧身必过寒芒,而那人手中浮现一团蓝色幽火,直逼华宇单而来。 “砰——”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马车径直撞到了围墙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暗影彻底清醒,看到眼前这一幕,立即发射了求救信号,然后提剑加入了战斗。 驾车的马撞到了围墙上,被撞的血肉模糊,当即倒地不起,而马车却没有多少破坏。 华宇单抱紧了安文夕,提身掠到马车车顶之上,紧随而来的几团蓝色幽火直接将马车点燃,逼得华宇单无落脚之处。 “太子,您还是跟本护法回国吧,这中原不是你来的地方!”为首的那人黑面冷煞,对华宇单冷冷道。 “本宫的行动还轮不到你们静华宫还干涉!”华宇单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素手一扬,血珠甩了出去,顿时将燃起的大火熄灭。 这诡异的一幕令安文夕微微一震,小腹处的疼痛让她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 那些人显然发现了安文夕身体有异,便开始着重攻击她来,左护法的指尖燃着的幽蓝火苗齐刷刷朝安文夕飞来,紧接着而来的是泛着冷光的寒箭,径直射向她的胸膛。 华宇单带着安文夕一个旋身避过,而安文夕脸上戴的面纱一角却被羽箭勾住,带离了她的面颊。 安文夕暗呼不好,果然华宇单看到她的脸后顿时脸色微变,他的眸光深邃而悠远,眼底划过一抹惊色,然后取而代之的挚爱与痛惜,甚至还有一抹幽怨。 他仿佛透过她的脸再看另一个人一般,幽深的双眸里有抹浅浅的温柔,令人容易深陷其中。 “洛儿,洛儿……” 这一声,夹杂了多少痛楚与无奈,同时却饱含着浓浓的思念。 安文夕心想,他大抵也是将那人爱至深处了吧。 左护法看到这一抹,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双手一动,幽蓝的火焰在空中舞动,瞬间将华宇单和安文夕包围。 “小心!”安文夕惊呼道。 华宇单听到安文夕的声音立即清醒过来,再看了眼安文夕的花颊,扬起了手指,血珠飞动,可是还是晚了,两簇火焰蓦地钻进了华宇单的左肩处,华宇单顿时身子一滞,好看的眉微微拧起,眉尾的朱砂痣轻颤。 “殿下!”朗风惊呼着为他拦住了左护法。 “我没事。” 安文夕此时只觉得小腹处的绞痛越来越甚,感觉有股温热从下面流出,她的心顿时有些慌了。 华宇单一低头,看到眉头微皱的安文夕,慢慢收紧了手臂,突然左手触到一片湿滑,拿出来一看,满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眸。 安文夕看到他手上的鲜血,脸色顿时煞白,捂着小腹对华宇单道:“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 “朗风、霁月,拦住他们!”华宇单眸光一紧,立即带着安文夕翩然离去。 此时已经亥时过半,街上的行人减少,许多茶肆酒楼也已经歇业,华宇单抱着安文夕一路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医馆,却已经关了门。 “开门,快开门!”华宇单语气里有丝急迫。 不管华宇单怎么敲门,里面始终没有动静。 “你忍一下。”华宇单垂眸对安文夕道,此时安文夕痛得几近休克,脸色惨白的可怕,他看着这张无比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脸颊,心中却涌出一阵心疼。 当年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袭来,死死地萦绕着他,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他的孩子如今也已经三岁了吧。 华宇单痛苦的想着,他的眸光一沉,再次敲门道:“开门,快开门!” “叫什么叫,今晚已经关门了,想要看病明日再来!”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 华宇单心中顿时生怒,直接抬脚将门踹开,抱着安文夕就往里走去。 “哎,都说了关门了,今晚不看病。”一个小僮子立即拦住了华宇单。 华宇单脸色一沉,手中的短刀出鞘,直接架到了那小僮的脖子上,“要么看病,要么本公子杀了你,选哪个?” 小僮子感觉脖子处一寒,顿时吓破了胆子道:“您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叫我师父。” 华宇单将安文夕放在了床榻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颊,狠狠地握了拳,他知道这不是她,不是洛儿! 洛儿已经死了,就连尸身都没有留给他,她可真是狠心! 过了片刻,一位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立即赶了过来,他看着华宇单那张天人之姿,略略惊讶一瞬,然后坐在了安文夕的榻前,给她把了把脉。 “这位公子不必担心,令夫人只是动了胎气。” 夫人…… 华宇单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只是动了胎气,为何她会这么痛?” “这个,老夫也不得而知,也许是夫人身体有异,所以这一胎怀的十分艰难。这位公子,不知令夫人以前身体是否受损过,或者……是否用过避孕的药物?” 华宇单一滞,这些他哪里会知道,“麻烦大夫先为她开两副安胎药吧。” 那位大夫只是以为他所问的涉及了人家夫妻的私事,他不好回答罢了,于是也没在意。 “公子稍等片刻,老夫这就去开药,你可以用手炉给你夫人暖暖小腹,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疼痛。” “我这就去拿手炉,公子请稍等。”那小僮子说道。 “多谢了。” 半晌,安文夕感觉小腹处传来阵阵暖意,疼痛的感觉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华宇单正坐在她的榻前。 第280章 没有兴趣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没有?” 安文夕点点头,“今天多谢你了。” “这些祸患也是我招来的,还连累了你,你不必谢我。” 安文夕双手慢慢腹上小腹,摸着小腹上的手炉,一阵温暖迅速的在她手掌蔓延。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浮现了一抹焦急,“我的孩子……” “你放心,孩子没事,不过是动了胎气。大夫说你的身子不好,这一胎很艰难,跟你以前身子受损或者服用过避孕的药物有关。” 安文夕闻言,微微抿了唇,双手慢慢收紧,半晌道:“对了,你的伤怎么样?” “你放心,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安文夕闻言稍稍放下了心。 “我倒是好奇,你一个弱女子而且还身怀有孕,为何会在外面奔波,孩子的父亲是谁?” 见安文夕不说话,华宇单以为她有什么难掩的苦衷,笑了笑道:“不管怎样,你以后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就像他一样,喜欢将自己的秘密埋在心底。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安文夕轻声道,发生了今天一事,只怕他在中原也待不久了。 “就在这两日吧,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也许我能帮到你。” 看着他澄澈的双眸,安文夕抿唇道:“我想要忘情蛊的解药。” 华宇单蓦地一震,抬眸看向安文夕,半晌道:“难道孩子的父亲中了忘情蛊?” 如果不是这样,她一个女子何苦带着孩子四处奔波。 “是。” “他现在不记得你了?” “是。”安文夕如实说道,嘴角泛着一抹苦笑。 “既然他都不记得你了,为什么还要拼了命的为他找解药?”华宇单这句话像是问安文夕也像是问他自己一般。 “因为,我记得他,只要我还记得他,我就要让他重新记起我,记起我们的孩子。”安文夕微微一笑。 “你说得对,当年也许是我太偏执了。”华宇单说话时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安文夕只是微微看着他没有说话,想必他和他的太子妃也有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危险来中原寻找千年龙魄。 半晌,华宇单对安文夕道:“忘情蛊的解药比较麻烦,我此次回南昭会尽量帮你拿到。” 他没有想到她想要的竟然是忘情蛊的解药,而忘情蛊的解药只保存在南昭历代皇帝手中,而且配制复杂,是专门为历代圣女而准备的。 南昭的圣女是上天赐予他们南昭的神女,天生拥有非凡的能力,能够预见未来之事,甚至有的圣女还会拥有灵力,故而她们一出生为了为了万民而活。 圣女博爱万民,却独独不能动心,一旦圣女动了心,就会受到严重的处罚,南昭皇帝不禁会撤销她神圣的圣女头衔,给她喂下忘情蛊,忘记那个令她动心的男人,而且还会被终生幽禁! 而这忘情蛊就是因为圣女的存在而存在的,故而解药十分难得。 不过,南昭几千年来倒是真有一位圣女中了忘情蛊而又服过解药的,那就是上一位圣女弋阳,最终她却坠身为魔,建立了魔教静华宫,将南昭皇室视为死敌。四年前他曾和她决一死战,结果他的河洛永远离他而去,而弋阳也身受重伤,闭关了三年多的时间,近日静华宫活动频繁,算算日子,她也快要出关了。那么,他必须在她出关之前赶回南昭! “谢谢你,你想要的千年龙魄我会在你走之前给你。” “这个不着急,等你拿到忘情蛊的解药再给我千年龙魄也不晚。” 安文夕微微一滞,看得出来他很爱那位太子妃,辛苦找寻了四年千年龙魄,为什么现在又不着急了呢? “好。”她微微一笑。 “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么,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全部底细,我也想知道你的,胭脂并不是你的真名。” 安文夕没想到华宇单会如此直接,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磊落与坦荡,安文夕对他浅浅一笑,“我是安文夕。” “安文夕?就是以前安国的羲和公主?”华宇单略略震惊,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个九州皆有盛名的羲和公主。 “你知道我?” “我以前来过中原,听闻过羲和公主人长得美,而且才气好。” 安文夕淡淡笑着,双双慢慢的抚摸着小腹,疼痛越来越淡了。 华宇单看向安文夕的小腹处,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安文夕道:“孩子是大夏皇帝的么?” 安文夕点点头。 “我这次来中原倒是听闻过大夏新皇和前朝公主的爱恨纠葛。” “是不是都将我比作了祸国妖姬,骂我是红颜祸水?”安文夕脸色依旧苍白,而精神却稍稍恢复了一些。 “我听到的只有你们之间的爱情,你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拿到忘情蛊的解药,希望你们可以有个圆满的结局。” 华宇单他和太子妃河洛是不幸的,故而他不想让其他的有情人像他们一样悲剧收场。 “谢谢你。”安文夕抿唇一笑。 过了半晌,医馆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朗风和另一位清秀的少年走了进来,两个人身上都沾了些血渍。 “左护法他们呢?”华宇单开口道。 “被楚皇拦住了,我们这才得以脱身。”那清秀的少年道。 “殿下,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得立即赶回南昭。”朗风眉宇间染上了一抹忧色。 “不差这一时。”华宇单轻道。 霁月走过来道:“殿下,西楚皇帝随后就到,我们现在离开也不妨事。” “华公子,你们赶紧离开吧,公主这里有我。”欢凉上前道。 “华公子,大事为重,来日再见。”安文夕轻声道。 这时,朗风和霁月将目光落到了安文夕的脸色,顿时大惊失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个胭脂姑娘竟然和故去的太子妃长得一模一样! 如今已经被华宇单知了根底,她不介意的被他们二人打量着。 朗风和霁月惊讶了一瞬立即收回了视线,华宇单回头看了安文夕一眼道:“你多保重。” 随即华宇单和朗风、霁月消失在了房间内。 欢凉走过去,坐在安文夕榻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眶有些微红,“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胎动罢了。” “胎动?可是刚才欢凉看着公主十分痛苦。” “这可能是息子魂殇的缘故吧。” “药来了,药来了。”一个小僮端着药碗走来,看到坐在安文夕榻前的欢凉吃了一惊。 “刚才在这里的明明是个公子,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姑娘?”他挠了挠头,对安文夕道,“这位夫人,你家相公呢,不是刚才还在这里么?” 相公?安文夕眉头略皱。 “我想你是误会了,刚才那位公子并不是我相公,只是我的朋友罢了。” 小僮惊讶的打量了眼安文夕,这时欢凉已经从他手中接过了药碗,“交给我吧。” “记得趁热给她喝下。”小僮打着哈欠说道,然后撩开帘子,进入内室。 安文夕喝完药后,虽然嘴里尽是苦涩,但是胃里却暖暖的,暖意向小腹蔓延。 “公主,夜深了,你睡吧,欢凉在这里守着你。” 小腹处的疼痛渐渐消逝,一阵困意阵阵袭来,安文夕不多一会便沉沉睡去。 安文夕睡后不久,楚君昱就带着暗影赶了过来,他看着安文夕恬静的睡颜微微松了口气。 “玉公子,那些静华宫的人都解决了吗?”欢凉问道,她看的清楚,那些人的目标不仅仅是华公子,还有她的公主! “没有,你们一走,他们也都撤离了。” 随即楚君昱的目光再次落到安文夕苍白的脸上问道:“她怎么样?” “大夫说动了胎气,已经喝过药了。” 楚君昱略略点头,吩咐暗影,“找辆马车来。” 然后他坐在榻前,亲自为安文夕把了脉,眉头微微蹙起。 过了不久,暗影重新找了一辆马车,楚君昱将榻上的安文夕抱起,往外面走去。 欢凉立即拦住他道:“你要带公主去哪?” “回宫!” “这怎么可以,你打算让公主以什么身份进宫呢?公主一定不会同意的!” “如今静华宫的人已经盯上了她,外面不再安全,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她,你难道想让她处在危险之中么,现在只有楚宫才是最安全的的地方,静华宫即便再猖狂,也断然不敢进宫的!” 欢凉犹豫了一瞬,问道:“可是,公主醒来要怎么对她说?” 第281章 陪朕走走 “她为了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一定会同意的。还有,她如今身体比平常差了许多,她需要更好的治疗。” 见欢凉一滞,楚君昱又道:“她现在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 “什么?”欢凉顿时大惊。 “事不宜迟,赶紧回楚宫,让太医瞧瞧。” “好。”欢凉终于点头道。 回到楚宫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楚君昱将安文夕安置在了瑶花阁,叫来了太医。 陈太医是从小跟在楚君昱身边伺候的太医,自从楚君昱登了基,便成了太医院的首席太医。 他为安文夕把过了脉道:“通过脉象看,这位姑娘有些宫寒,而且随着月份越大症状越严重,微臣猜测这位姑娘许是长时间饮用息子汤,而身子还没有调理好之际,就怀上了身子。” 欢凉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抬眸道:“公主以前曾经中过息子魂殇。” “息子魂殇?”陈太医脸色一变,再次给安文夕探了探脉。 半晌他道:“息子魂殇极为霸道阴邪,再加之这位姑娘同时饮用了息子汤,所以造成了宫寒,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只有怀孕了这种情况才会加剧,这也是造成她频繁胎动的原因,若是不及时调理的话,这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健康出世。” 欢凉闻言大惊,双眸之中略略浮现一抹担忧,“陈太医,请问有什么办法么?” “宫寒急不得,得需要好好调理,我开个方子,坚持吃上三个月,应该就会没多大问题。” “如此谢谢陈太医了。” “姑娘客气了。”接着陈太医对楚君昱行了一礼道,“微臣告退。” “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先下去歇息吧,我待会往瑶花阁里调些宫女太监来伺候着。” “多谢玉……皇上。”欢凉立即改了口,如今到了楚宫,自然不能像宫外那样随便。 楚君昱从瑶花阁出来便直接去上了早朝,早朝之后,就再次匆匆赶回了瑶花阁, 虽然楚君昱十分低调,但是这个消息立即在整个夏宫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不出一盏茶功夫就被演绎了数个版本。 其中,流传的最广的就是皇上微服私访,从民间带回了一个女子回来,并且安置在了瑶花阁,而这个女子如今还身怀龙嗣,这个女子一旦产下龙嗣,迟早是要封妃的。 瑶花阁虽然比较败落,荒废了多年,但是谁都知道这瑶花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那可是皇上母妃生前的宫殿。 而如今,皇上却把那个女子安置在了那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消息一出,六宫皆为震动,众妃心中不禁都有些不是滋味,其中,最为难受的当属皇后月紫琼了。 自从上一次被楚君昱警告过之后,她虽然不甘,但是却一直没有再出手过,他说了只要她安分守己,皇后之位就是她的。可是,她现在有些不确定了。楚君昱这次竟然直接把人带进了宫中,还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其意昭然若揭。 以前她也以为那安文夕曾是大夏皇帝的宠妃,而且怀着大夏皇帝的孩子,楚君昱就算是再喜欢也只能将这份感情放在心底罢了,而现在,她有些怕了,她现在才发现只要楚君昱喜欢,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仍记得安文夕的母后莫虞当年就是夏瑜君的后妃,大夏灭亡之后,安国君就力排众议立了莫虞为后。 难道楚君昱要效仿安国君么? 他说不会动她的皇后之位,但是没说不会不立安文夕为后,一朝两后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月紫琼越想心中越乱,她急匆匆的走到宫殿门口,又想到了楚君昱冰冷如霜的脸色,她顿时止住了脚步。 “娘娘,喝些酸梅汤吧,解解暑。”琳琅端着酸梅汤走进殿来。 月紫琼再次走了回来,琳琅有些担忧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奴婢看起来您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本宫没事。”月紫琼捧起酸梅汤啜了一口,凉沁沁的感觉立即使她清醒了过来。 幸好她刚才没有冲动的前去瑶花阁,不然只会令他对她更加厌烦,对于安文夕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也许,根本不需要她来动手。 “如今文德公主在做些什么?” 琳琅淡淡一笑,“自然是在赶制嫁衣了,娘娘难道忘记了下个月这八公主就要下嫁靖安侯的小儿子了。” “对,那个纨绔子,本宫想起来了。” “听说八公主十分反对这件事情,又无法见到娘娘,她竟然去求那皇贵妃,看来她也真是有病乱投医。”琳琅掩嘴而笑。 “竟有这种事。” “可不是么,就是因为八公主私下去见皇贵妃一事,皇上才会改了她的婚期,令她一个月内完婚。” 月紫琼微微点头,“本宫听闻七王爷和七王妃并不和睦,这七王爷至今还想着那个安文夕呢。” “的确如此,据说七王爷纳了几房妾室,多多少少都和那位皇贵妃有几分相似。” “代替品始终是代替品,怎能比得上真的呢,若是七王爷知晓了安文夕如今就在楚宫,只怕就会对那些个代替品没有兴趣了。”月紫琼说话之时,嘴角带了丝阴狠。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月紫琼再次啜了口酸梅汤,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瑶花阁。 安文夕一直到辰时才悠悠转醒,她撑着有些沉的脑袋坐了起来。这时立即有人端上来洗漱的水道:“姑娘醒了?” “这是?”安文夕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昨日不是睡在了一个小医馆里么。 她打量了眼四周,立即惊觉,她发现她如今所处的地方像极了宫里的宫殿。 “回姑娘,这里是瑶花阁。” “瑶花阁是哪里?” “姑娘不知道么,这瑶花阁是皇上母妃当年住的地方,姑娘可是很有福气呢,当初皇后娘娘跟皇上说想将这瑶花阁重新修建一番,然后搬来这里住,都被皇上给拒绝了,想必皇上是待您不同的。” 楚君昱竟然将她带进了宫!安文夕眉头略蹙。 “欢凉呢?” “欢凉折腾了一夜,朕先让她去休息了。”这时,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 安文夕抬眸看去,楚君昱身着一身明黄迎着阳光而来,整个人如同渡了一层金光,明亮耀眼。 离得近了,安文夕才发现楚君昱眉宇之间隐藏不了的疲倦。 “奴婢给皇上请安。” “都下去吧,一会将安胎药送来。” “是。” 宫婢退下之后,寝殿内只剩下了楚君昱和安文夕两个人。 “胭脂,我之所以将你带进宫,是想让你安心养胎,陈太医说了由于宫寒,你这一胎十分艰难,需要待在宫里好好调养。” “那么,多谢你了,可是我在宫里多少会有些非议,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安文夕抿唇。 “这个胭脂不必担心,朕会让她们都闭嘴的!” “还有,不如你给我换个宫殿吧,这里毕竟是你母妃的宫殿。”这里毕竟意义不同,她住这里不妥。 “若是换了别的宫殿,那你的身份就只能是我的妃子了。”楚君昱眼底有抹狡黠。 呃…… 安文夕竟然一阵语塞,楚君昱立即宽慰道:“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别的宫妃平时也不会来这里,没有人打扰,正好合你的心意。” 过了片刻,楚君昱又道:“华宇单昨晚连夜离开了西楚,忘情蛊的解药你和他提了么?” “他已经答应了我会尽力帮我拿到解药。” 楚君昱点头,“华宇单为人真诚,行事磊落,尤其是重诚信,既然他答应了,必定会诚心帮忙的,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等着华宇单的消息便可。” “那千年龙魄?” “我会给你,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陪朕一年。” 安文夕抿了抿唇,轻声答应,而楚君昱看着她清淡的眸光,眼中有抹热切的光芒,“若是朕不舍得放手怎么办?” 安文夕顿时一滞,眸光轻垂,避开了他的眸光。 楚君昱有些失意,却呵呵一笑,“胭脂,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不必认真。” 安文夕眸光流转,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她轻声道:“你也折腾许久了,不如早点去休息吧。” “我刚好饿了,在你这里用了膳再去休息也不迟,你不饿么?” 安文夕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其实她一醒来就饿了。 “你先洗漱,我去让人摆膳。” “好。” 两个人用过膳后,宫女便呈上来了一碗安胎药,安文夕微微蹙了眉,她坚持是药三分毒,吃药不利于胎儿,一般不喜欢喝药的。 第282章 宠辱不惊 “这是陈太医特意给你开的安胎药,还可以调理你的身子,不会有事的。” 安文夕有些迟疑的接过药碗,看着她眼中的不情愿,楚君昱开口道:“陈太医说由于宫寒,你腹中的胎儿很难健康降生,所以得吃药调理。” “原来是这样。”安文夕喃喃,她捧着药碗毫不迟疑一饮而尽。 楚君昱嘴角牵着一抹淡笑,他可以看得出,她十分爱这个孩子,因为这是那个人的孩子! 安文夕刚刚放下药碗,突然感到小腹处蓦地一动,她的黛眉轻挽,楚君昱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踢我了!”安文夕隐隐有些兴奋,双手覆上小腹,感受第一次胎动,她的眉梢洋溢着淡淡的母爱。 楚君昱微微抿唇,犹豫道:“我能摸一下么?” “可以啊。”安文夕浅浅一笑。 楚君昱小心翼翼的将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不喜欢他一般,不停地踢打着他的掌心,十分有力。 这种感觉很神奇,楚君昱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一抹笑意,“这个小家伙定是个男孩,这么有劲儿。”楚君昱突然想如果她怀里的是他的孩子,她是他的后妃,该多好。 安文夕也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小家伙比刚才的动静更大了一些,轻轻的抚摸着,一会才没了动静。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你好好休息,朕得空了再来看你。”楚君昱说完撩开了步子,出了瑶花阁,又吩咐了宫女太监要精心伺候。 安文夕就这么在出宫里住了下来,如楚君昱所说,平时没有人回来瑶花阁,她的日子过的十分安逸。 而她的身子骨在陈太医的调理下好了许多,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北宫喆了。 夏宫,琼华殿。 北宫喆如今白天除了上朝就是召见朝臣、批奏折,日子十分清苦,而晚上则在鹿台醉生梦死。 鹿台是北宫喆刚刚建立大夏之时,修建的宫殿,直到日前才刚刚竣工,紧邻夏宫,是一处美轮美奂的避暑山庄。 据说,里面美女如云,有的是下属献上来的,有的是太后随手赏下来的,也有的是北宫喆出征时带回来的。 其中最受北宫喆喜欢是的那位封了云美人的云姬,那火辣的身段和勾人的媚术令北宫喆无法自拔。 不过月余,皇贵妃已经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再也无人提起。 不少谋士断言,大夏新帝贪恋美色,荒淫无度,大夏注定要再次走上灭亡。 当月清绝端着药碗走进琼华殿的时候,北宫喆正摩挲着一串红豆手链出神,待发觉月清绝进来,立即收了手中的手链。 月清绝撇撇嘴,“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是哪个小姑娘送你的定情信物?” 北宫喆没理他,看了眼月清绝手中端来的药碗,眉头略皱。 “别不乐意喝,这是给你补肾的,大补,你晚上那么拼命,不好好补补,你的身子吃不消啊。” 北宫喆没动,眸光冰冷,如沁寒霜。 月清绝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跟你贫了,赶紧吃药。” 北宫喆略略有些不情愿的接过了月清绝手中的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 月清绝有些欲哭无泪,如今北宫喆比以前更冷了,除了每日关注朝事意外,其他的皆不关心,就如傀儡一般,行尸走肉。以前他若是嘴贫,总是遭到他的冷眼和拳头,而现在不管他怎么捉弄他,他都不理会他,这简直要将他折磨死了。 他也好想像袭匀和无双那样一走了之,那也比陪着这块冰块要好! “清绝,陪朕走走吧。” 月清绝蓦地回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这是几日以来,他主动跟自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你说什么?” “陪朕出去走走。” “好好,走,咱这就走么,你想去哪?” 面对月清绝的兴奋,北宫喆依旧无动于衷,抬脚迈出了大殿。 而月清绝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立即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路上锲而不舍的给他介绍着宫里的地方,生怕他不记得一般。 终于,北宫喆脸色越来越沉,低斥道:“闭嘴!” “你说什么,让我闭嘴?好,闭嘴就闭嘴!”月清绝激动道,他宁愿让北宫喆骂他,也不希望看着他如木头人一般,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 刚走了两步,北宫喆突然顿住了脚步,望着未央宫,久久凝眸。 “你肯定不记得这里,不过你若是问我,我心情一好就可以告诉你,这是哪里。”月清绝眉眼飞扬。 北宫喆径直迈开了步子,推开了未央宫沉重的宫门,入目的景象竟有些荒凉。 他走了两步,嗅到淡淡的清香,抬眸看去,攀在墙壁上的蔷薇正在微风中起舞,枝枝蔓蔓不断攀沿,竟将不远处的一处秋千缠绕起来,他走近之后摸着秋千上缠绕的绿藤,惊飞了两只落在秋千上嬉戏的鸟儿。 “你记得这里么?”月清绝看着他一副如同陷入回忆一般的神情,忙问道。 北宫喆微微摇了摇头,轻轻用手推了秋千,因为被藤蔓所缠,这个秋千如今已经荡不起来了。 他蓦然回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女子四十岁上下,却有一头白发,给她添上了几分苍老之色。 那人慢慢朝他走进,他看到那女子眼中似乎噙着点点泪光,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感情一般。 这宫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怪嬷嬷? 北宫喆抬脚欲走,那人却开口叫住了他,“既然来了,就进来喝口茶再走吧。” 月清绝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心中泛出一阵酸楚,扯了扯北宫喆的衣角道:“喝杯茶吧,走了那么久,正好我都有些渴了。” 陌姑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苦涩,引着北宫喆朝主殿走去,她死死地握着拳头,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看的清楚,她的喆儿不记得她了,但这并不重要,可是他现在就如同死人一般,没有半点生气,令她感到害怕,她不想让他再步上他父皇的后尘。 到了主殿,陌姑姑为北宫喆倒了杯茶,如今的未央宫只剩下了陌姑姑一人,安文夕还在时就显得有些冷清,如今只剩下萧寂了。 “这是你爱喝的明前茶。”陌姑姑说话时嘴角带了丝浅笑。 北宫喆淡淡啜了一口,神情冷然,他放下茶盏,打量了眼殿内,一种奇怪的感觉驱使他站起身子,在殿内踱步徘徊。 月清绝扫了眼北宫喆,对着陌姑姑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月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他果真如外面传闻那般……那般沉迷女色么?” 月清绝犹豫着点点头,陌姑姑眼中一点点灰败下去,叹了声,“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陌姑姑你也别太伤心了。”月清绝安抚道,鹿台的秘密他是不能告诉她的。 “月公子,我麻烦你,麻烦你劝劝他,不要让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不要走上他父皇的道路。如今,如今只有你能在他身边说得上话了。” 这一个月来,陌姑姑明显老上几分,原本还美丽的桃花眼周围布满了浅浅的皱纹,月清绝心中有些不忍,沉声道:“陌姑姑你放心,我会的,如今只有等着安文夕拿回解药了。” 月清绝话音刚落,陌姑姑的眉头深深蹙了蹙,“那南昭十分凶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应付得了,更何况还怀着身孕,她也是胡闹,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月清绝微微一滞,看来陌姑姑还以为安文夕去了南昭,索性还是不要告诉她安文夕和楚君昱去了南昭,不然就算是将来北宫喆解了忘情蛊,这陌姑姑也不一定会接受安文夕了。 “这安文夕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陌姑姑放心吧。” 陌姑姑略略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忧虑,这安文夕再怎么能耐,如今也是身怀有孕的弱女子,能保护的了自己就不错了,何谈去拿解药? “陌姑姑的功力恢复的怎么样了?” “如今已经恢复了五成了。” 月清绝眼中浮现一抹惊色,陌姑姑这功力也恢复的太快了! “月公子,我这脸何时能够恢复?”陌姑姑隐在面皮下的脸狰狞可怖,布满伤痕。 她本是不在乎容貌的,可是为了大夏的江山,为了揭穿曹暮烟,她必须要恢复容貌,而且还要赶在北宫喆彻底失忆之前恢复! “陌姑姑,由于你的脸被毁的时间太长,若是恢复不是易事,我给你开的药你先用着,如果效果依旧不明显,我就让我家老爷子重新给你治疗。” “听闻月无痕从不出谷,不如我去枫月谷好了,如此我也可以在枫月谷拖住曹暮烟,给喆儿赢得一些时间,毕竟……毕竟如今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283章 还有脸来 “如此也好,那陌姑姑多加小心。”月清绝嘱咐道。 而北宫喆从主殿一直走到了寝殿,不知为什么他虽然对这里没有印象,但殿内淡淡的清香令他十分流连,就连殿内的摆设都看起来十分舒心,他喜欢这里。 通过寝殿的摆设,可以想象主人在时的情景,简单而充满温暖。 北宫喆脚步一顿,不由得想象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住在这里? 他的宫妃么?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因为忘情蛊的原因忘了许多人和事,他再一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依旧没有半分印象,索性不再去想。 他走了两步,才注意到前方有一方小小的书桌,他刚刚坐了下来发现左手边的画缸里有几幅画卷,他随手抽了一副然后展开,画卷刚刚展到一半,北宫喆蓦地滞住了手中的动作。 画上是一个女子,三千墨发垂至脚踝,她的眸光清灵濯濯而又勾着妩媚,尤其是她额上的那朵曼珠沙华仿佛随着她的舞步在灵动一般,一袭红衣似火,勾勒出玲珑的身材,修长的玉腿婀娜而撩人,细柳蛇腰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双眸。 真是清灵到极致,妖娆到极致。 北宫喆只需要打量一眼,便看出了这幅画出自他之手,他将画全部展开,画上的人呼之欲出,就连神韵都描绘的淋漓尽致,可以看出他当时对这幅画倾注了许多心血。 他轻轻抬手,将手慢慢覆上画上女子的脸上,嘴角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就是这未央宫的主人吧,他竟迫切的想知道他和她有过怎样的过往。 北宫喆将画卷收起,然后放入袖中,起身再次在殿内打量。 而此时,离未央宫不远的钟粹宫内,江向晚跪坐在软垫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等听到一阵脚步声,她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又要用膳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显得有些空洞。 “回娘娘,现在是辰时,离午膳的时间还早。” 江向晚闻言再次闭上了眼睛,嘴里念着经文,开始敲木鱼。 自从月清绝给她重新植入了心脏之后,她整整昏迷了七日,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准备给她准备后事之时,她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接着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这两日才算是可以下床。 现在的江向晚如同受到了什么重创一般,性情大变,再也没有闹过,竟然开始礼佛,每日里除了念佛经外,就是抄写佛经,性子出奇的娴静。 原本惧怕她的雪芙如今都不免有些心疼她了。 “娘娘,左相府递来消息,说是左相大人的身子不行了,他想要见您一面。” 这一次,江向晚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尽是愧色,“那又能如何,皇上将我终生囚禁在此,我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我伤了父亲,再也没有脸面见他了。” “娘娘,夫人说,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雪芙眼眶有些微红。 江向晚咬了咬唇,一下一下敲着木鱼,只是她的心已经乱了,就算再怎么念佛经,也平静不下来了。 “娘娘,皇上一会就朝这边走来了,您去求求他,他一定会答应让您回去的。” 雪芙提到了北宫喆,江向晚的心狠狠扎了一下,钝钝的疼,她知道这心口处的这颗心不是她的,可是为什么还会心疼呢? 终于,江向晚放下了佛珠和木鱼,慢慢起身,她的身子十分孱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娘娘,小心些,奴婢扶着您。”雪芙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咳咳……”江向晚轻咳了两声,任由雪芙扶着,“扶我去换身衣服吧。”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简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铜镜里的那个没有生气的女子当真是她么?她在自己的脸上看到了苍老和颓败,明明她才刚刚十九岁,还是那样年轻的年纪,为何她却有种迫近迟暮的感觉? 她慢慢的理着自己的一头青丝,这时一根白色的头发夹杂在黑发里十分醒目,她惊得将梳子掉落在了地上。 “娘娘,您怎么了?” “雪芙,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娘娘不老,娘娘永远是最美的。” “可是,我已经生了白发,你过来给我拔了它。” 雪芙走上前,将那根白发连根拔掉,然后笑道:“娘娘,现在没有了,您还年轻,快别说丧气话了。” 江向晚微微勾了勾嘴唇,淡淡道:“我们走吧。” 她在钟粹宫的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北宫喆前来,雪芙战战兢兢的立在江向晚身后,心中一阵惴惴然,以往这样的话江向晚必定要发怒的,而今日她却出奇的安静,就连眉宇之间也没有任何不耐,而她越是这样雪芙就越是不安。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抹明黄,雪芙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 江向晚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北宫喆,掩在袖中的双手有些发颤,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臣妾参见皇上。” 北宫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江向晚淡道:“起来吧。”然后抬脚便走。 “皇上,请等一下。” 北宫喆脚步一顿,抬眸再次看向江向晚道:“何事?” 看着他冰冷如霜的眼神,江向晚心中一涩,不过短短月余,他如今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了? “臣妾父亲病重,臣妾可否回去探望?” “好。” “皇上……”江向晚犹豫了一瞬道,“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再沉迷酒色了,这大夏需要你。” 北宫喆眸光一沉,嘴角微抿,没有开口,直接抬脚翩然从她身边经过。 江向晚看着他疏离的背影,心中微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信仰轰然倒塌,如今整个夏宫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 自从她私下去剜安文夕的心,用江向晴来陷害安文夕之后,他就彻底对她失望了,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也被磨灭殆尽了。 此时她心中也是一片沧桑,她终于认识到了这个男人是她抓不住的,即使她耍尽心机,到头来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可是,她却不想让他痴迷酒色,不想看着他一步步堕落下去,更不想看着他一手建立的大夏逐渐灭亡。 明明是六月炎炎夏季,江向晚的心中却卷起了秋风,她触目的一切满是萧瑟。 “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雪芙,去吩咐人备了车马,我这就出宫。” “娘娘,怎么这么急?奴婢瞧着您的气色不好,不如先休息一日?” “不必了,你去吧。”江向晚有些疲倦的拂了拂手。 江向晚回到左相府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虽然府里的人都还像以前那么恭敬,但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的轻慢。 尤其是她嫡亲的大哥对她一直冷冰冰的,一副不欢迎她回来的样子,俨然将她当做了杀父仇人,若是以往江向晚必定大受打击,而现在她的心已经宠辱不惊了,这个家里唯有她的母亲是真心想念她,一直拉着她的手哭个不停。 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左相看到了江向晚回来,眼底竟流露出一抹笑意,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几番感叹命运弄人。 这一晚,江向晚住在了江家,第二日一早本是回宫的日子,而江向晚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让车夫赶着马车去了季将军府的方向。 “娘娘,这是……”雪芙有些不安道,这明明不是回宫的路,偏偏娘娘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我要去看看惊魂。” 雪芙闻言心中立即大惊,即便娘娘现在被废了皇后之位,但是她依旧是皇上的女人,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去看望一个臣子,这是万万不可的,一旦被皇上知道,那娘娘就是罪上加罪了。 “娘娘,这不合礼数。” 江向晚抿唇没有说话,她这几日来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惊魂了,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而她却不小心将他的整个人生都废了,如今断了臂的他,何谈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而她,如今已经是这样的地步了,就算是有罪,又能将她怎么样呢,不过是赐她一死了。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经将生死看透。 见她无动于衷,雪芙更加着急起来,“娘娘,这季将军府去不得,您伤了季公子,季将军可是恨透了您,怎么会让您进府呢?” “我自有办法,你不必说了。” 看着江向晚脸色变冷,雪芙立即悻悻的闭了嘴。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季将军府,而江向晚所说的办法不过是翻墙偷偷溜进去罢了,好久没有活动,她的身子骨都快荒废了,只是翻个墙,她也力不从心了,更别说带上雪芙了。如此,雪芙只能守在季将军府外了。 第284章 酒有问题 江向晚偷偷找寻了许久才找到了惊魂住的院子,只是他的院子里稍显衰颓。 尽管院子被打扫的整洁干净,而且摆放了各样的花草,都不能掩饰主人的寂寥。 惊魂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眸光仿佛凝固了一般,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原本俊秀的面庞如今也刻上了沧桑的痕迹,薄唇周围青渣横生,发丝也有些凌乱,他的右手放在小腹之上,而另一只袖管却是空荡荡的。 江向晚没想到惊魂现在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败,丝毫没有了当年的生机与肆意张扬。 惊魂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厉声道:“给我滚出去,不是说了么,没有本公子的允许都不许进我的房间!” 江向晚一滞,握了握拳慢慢走近,开口道:“你难道想一直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么?” 惊魂一惊,有些木然的转过头来,看着江向晚,终于从眸子里升起一抹愤怒,“你来做什么,给我滚出去,滚!” 江向晚脸色一白,看着惊魂那样愤怒而失意的样子,她终究还是走过去坐在了榻前。 惊魂蓦地拉过被子盖住他的断臂,别过头不去看她。 “凌云,对不起。”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惊魂闭着眼道。 “凌云……” “还有,凌云不是你叫的,如今你的身份尊贵,只需叫我的代号惊魂便可。” 这句话令江向晚心中一涩,原本对她温柔、总是在默默保护她的惊魂如今已经不在了。 蓦地,她的眼角流出了两行热泪,想要去拉他的手,却没有勇气。 一滴泪滴落在惊魂的手背上,凉沁沁的,他微微转过头来,看到正在啜泣的江向晚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的样子便知道她过得并不好,他咬了咬牙,再次别过头去。 她那么算计安文夕,只怕宫里的那位对她彻底失望了吧。依着他的脾气,根本不会将她放出来的,他蓦地想到同样被她伤到而身体每况愈下的左相,心中明了,她是出宫探病的。那么,她一定是偷偷来看他的。 他叹了口气道:“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凌云,当时我体内的噬魂魔发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才误伤了你,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救安文夕呢?” 如今再提到安文夕,她依旧不能释怀。 “上年灵丘狩猎,皇贵妃曾在虎口之下救过我一命,我理应要还她一命。” 突然,惊魂的语气变得凌厉,“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件事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么,你如今还要执迷不悟么,如果不是你心生歹念去陷害安文夕,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惊魂情绪有些激动,身子蓦地从床上坐起,因为躺久了有些不大灵便,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你小心点。”江向晚立即去搀住了他。 这一行为,彻底击垮了惊魂仅有的自尊心,他不想让别人把他当做一个废人一样看待,他冷冷的拂开江向晚,怒道:“我不用你管,走开!” 他的力气之大,直接将江向晚掀出了几步之远,而他因为牵动了断臂额伤口,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江向晚的身子如同秋叶的落叶一般被甩了出去,额头重重的撞在了桌角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额头,江向晚用手捂着伤口,却没有发怒的意思,走到惊魂榻前问道:“你的手臂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惊魂看着鲜血从她的指缝下面流出,心中一涩,他终究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 “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不要紧。” “留下疤就不好了,过来。”惊魂的声音渐渐放柔。 “凌云……”江向晚一阵哽咽,“那件事都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么?” “一句对不起能有什么?即便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云儿的那条胳膊了!”这时,一声略显粗犷的声音传来。 紧随着这声音是一声开门声,江向晚蓦地回头,看到了身材魁梧的季将军立在了门口。 他看向江向晚的眼神尽是愤怒,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季伯伯……” “皇后娘娘,我们府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自便!”季成霄语气不善道。 他现在对江向晚已经恨到了骨子里,她仗着凌云对她的喜欢,肆意伤害他,如今竟然还断了他一臂!凌云还这么年轻,将来定是要封侯拜将的,她将他的一生都毁了! 她竟然还有脸来! 季成霄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即将她扔出去! 听到那句皇后娘娘,江向晚的脸色一白,死死地咬着下唇,看着发怒的季成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微微攥着衣袖,任由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花颊流下。 “爹……”惊魂立即起身,拉了下江向晚,想要将她拉到身后。 季成霄看到这一幕,眼中浮现一抹痛色,“到现在,你还要护着她么?” “唉,她迟早会把你给害死的!”季成霄无奈而又心疼的看了眼惊魂。 “爹,您身体不好,先回去歇着吧。” “她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得下心?” 惊魂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一旁得一个简易的药箱,取出药水纱布给江向晚包扎额头上的上,他只有一只手,做起来有些吃力。 “这种事情还是让下人来做吧,你们男女有别,更何况,你不久就要成亲了,这样不妥!”季成霄冷着一张脸叫来了一个婢女给江向晚包扎伤口。 江向晚闻言一滞,惊讶出声,“你要成亲了,和谁?” 季成霄冷嗤一声,“怎么,你可以入宫为后,凌云就不能成亲了么?” 当初凌云对她心心念念,她却不屑一顾,一心想着要攀附高枝做皇后。如今皇上不要她了,她又想起凌云的好了么? 惊魂微微垂下了眼睛,没有理会江向晚的惊诧。 “告诉你也无妨,是苏校尉的千金,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苏芷苒?”江向晚蓦地开口,看向惊魂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的么,为什么要娶她呢?” “这还不是都怪你,你断了云儿一臂,谁家的女儿会同意嫁到我们季家,只有这苏小姐不离不弃,倒是算得上有情有义……” 这时,一直安静的惊魂突然爆发,怒吼道:“够了,都别说了,出去,都出去!” 这只断臂断了他的自尊,也断了他的人生希望! “凌云……” “走!”惊魂指着房门对江向晚吼道。 “好,我走,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自暴自弃了。” “赶紧走,以后永远不要再踏进将军府一步!”季成霄使了个眼色让下人将江向晚带了出去。 江向晚回头看了眼颓唐的坐在床榻上的惊魂,心中一阵阵酸涩,明明是她犯下的错,而责任却由别人来承担。 日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七月初,正是夏日炎热的时候,楚君昱早就命人将瑶花阁收拾了一番,又在殿内放了冰块,所以安文夕并不觉得太热。 由于安文夕胃不好,楚君昱坚持不让安文夕吃冰镇的瓜果,而是每日都令人将新鲜的瓜果送来瑶花阁,这样的待遇在这楚宫里还是头一份,这一下到弄得安文夕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虽然在瑶花阁足不出户,但是对于外面的流言可是十分清楚,众人只怕都将她当做了楚君昱的新宠了,甚至谣传她怀了大楚的头一个皇子,这有些令安文夕头痛,这楚宫已经不是她待得地方了。 “公主,月清绝来信了。” “都写了些什么?” “陌姑姑去了枫月谷,而袭匀和无双去了南昭?” “他们好端端的为何去了南昭?” “他们以为我们是去了南昭给北宫喆拿解药了,然后他们就去南昭找我们了。” “这下可糟了。”安文夕的脸色一沉,想到那次从华静香嘴里听来的东西,眉宇间浮现一抹不安。 “希望他们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万一他们赶上静华宫宫主出关的话,那就坏了! “公主,你放心吧,如今秋水他们已经在南昭落了脚,就算是袭匀和无双到了南昭,肯定会联系秋水,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安文夕抿了抿唇。 “信上还有别的内容么?” 欢凉自然知道安文夕说的是什么意思,半晌她才道:“没有了,月清绝在信上只提到了这些。” “没有提到北宫喆么?” 见欢凉支支吾吾,安文夕蹙眉道:“将信拿来,我自己看。” “公主,欢凉告诉你便是,月清绝的信上写北宫喆昏迷了两日才醒,只是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冰冷的,忘记了一部分人和事,而且……而且又不记得你了。” 第285章 母体受损 安文夕神色微变,只是她的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落寞,她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公主,你也别太伤心了,等北宫喆解了忘情蛊就好了。”欢凉安慰道,“华公子已经会拿到解药的。” 半晌,安文夕嘴角慢慢攒出了一抹笑意,又继续着手下的动作,这几日来,她闲着没事就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些小衣服,虽然她几乎没有碰过女红,但是经过几天的练习,现在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欢凉给安文夕倒了杯茶,看着她穿针引线,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公主的女红做的越来越好了。” “反正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上一些,等孩子出生了穿。”安文夕眉眼弯弯,眉梢带了丝柔和。 “公主,其实这不需要你自己动手的,玉公子已经送来了两箱子了,男孩女孩的都有,就连四季的衣服都各做了几套,足够孩子穿到三岁了。” “这不一样。”安文夕笑道。 这怎么能一样呢,自己亲手做的,自然更好一些,虽然做工比较粗糙,可是那是满满的母爱。 “怎么又在做这个,也不怕累着身子。”楚君昱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看到他近来,安文夕放下了手中的动作,欢凉以及将安文夕身上的针线收了起来。 “天天闲着,没有事情做,我只有给自己找些事情了。” 楚君昱坐在了安文夕对面,举着酒坛对安文夕道:“胭脂,猜猜这是什么酒?” “猜不到。”安文夕摇了摇头,然后将酒塞拔下,仔细嗅了嗅,眼睛一亮,兴奋道,“这是梅花酒。” 楚君昱笑着点点头,“这是当时我们一起摘得梅花,我是昨日才取出来的,已经在地下埋了八个月了,味道十分香醇。” “将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你如今有孕在身,我只给你尝一口。”楚君昱笑道。 “知道我有孕,还拿来馋我。” “地下还埋了一坛呢,等孩子出生了,当做满月酒。” “好。”安文夕一口答应,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提着酒坛开始倒酒。 “尝尝如何?”楚君昱朝安文夕敬了一杯。 安文夕小小的抿了一口,微微闭了眼睛,睫毛轻颤,一副满足的样子。 梅花酒入口清洌,还带有梅花的清香,让安文夕弯了眉眼。 “好喝。”她慢慢回味道,入口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熨帖,胃里暖暖的。 安文夕又接着抿了两小口,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然后不舍得放下酒杯,再也不喝了。 倒是楚君昱一杯接着一杯,安文夕叫来了欢凉道:“这是玉公子酿的梅花酒,你来尝尝,味道不错。” 欢凉对楚君昱,“今天欢凉有口福了,多谢玉公子了。” 安文夕啜了口茶,慢悠悠的对楚君昱道:“听闻七王爷这两日赶回了盛京。”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七王爷是为了八公主的婚事而来?”安文夕随口问道。 似乎明显不是,只是她比较纳闷的是七王爷明明被楚君昱囚禁了起来,为什么会从河洛聚兵,然后又被召回了盛京呢? “不,他是为了你而来。”楚君昱抿了一口。 安文夕抿了口茶,没有说话,思绪似乎飘远。 “他对你还没有死心!” “玉公子,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安文夕放下了茶盏,脸上带了一抹认真。 楚君昱握着酒樽的手微微一颤,“胭脂,你记得答应我的。” “我没忘,可是如今我不能再待在西楚了。” “胭脂,你安心的待着西楚养胎就好,别的事情不必理会。” 欢凉犹豫了一瞬,放下了手中的酒樽道:“玉公子,虽然你对公主很好,处处为公主着想,可是你的好对公主而言是一种负担,你的好会为公主招来祸患,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你的妃子身上而不是我家公主,我不想让公主卷入你和七王爷的争斗……” “欢凉……”安文夕斥道。 “玉公子,对不起,欢凉说话比较直,如有冒犯,还请玉公子见谅。”欢凉抿了抿唇,她在夏宫待了那么久,对于女人的嫉妒心十分清楚,她害怕楚君昱对公主太好,会让宫里别的女人嫉恨公主。再加上外面的传言公主肚子的孩子是楚君昱的,她相信那些女人一定不会容忍公主的!这不是夏宫,她们对这里的女人一无所知,若是有人心怀不轨,暗中作祟,那她们可是防不胜防! 楚君昱扫了眼欢凉,根本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然后将视线放在安文夕身上,“如今大夏你回不去了,你还想去哪?更何况,你怀着身孕禁不起折腾。” 见安文夕不说话,楚君昱又道:“你在这里住的这些日子不是挺好的么,没有人打扰,环境也十分清净。” “可是……” “胭脂,你还在担心他对么?”看着她轻垂的眸光,楚君昱微叹了口气,“我已经向大夏传书,想必再过不久就可以得到他的消息了。” 安文夕抿了抿唇,就算他打听到了什么,也会像欢凉一样,将坏消息瞒着她。 半晌,她沉声道:“我答应你留在西楚便是。” 楚君昱松了口气,笑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楚君昱走了之后,安文夕啜了口茶水,手掌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她的眸光渐渐变得深远,那个人现在还好么? “公主,欢凉今日太冲动了,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玉公子的,我只是觉得他根本不了解这后宫女人的心思,我怕他对公主太好会给公主招来祸患。” “好了,以后这件事不要在他面前说了,我们自己多加注意就是了。” 突然,安文夕的肚子一阵疼痛,她手中握着的茶盏蓦地掉落在地,她死死地握着小腹,然后将眸光落到楚君昱带来的酒上,咬牙道:“这酒有问题!” “公主,你怎么了?”欢凉吓得立即去扶安文夕。 “来人,快来人!” 过了片刻,欢凉对着跑来殿内的宫女道:“赶紧去请陈太医!” 那小宫女立即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听到欢凉急切地声音,立即怔怔的点了点头,匆忙的跑出了瑶花阁。 楚君昱还没有走远,看到慌慌张张的小宫女,立即问道:“怎么了,这么慌张要去哪里?” “回皇上,胭脂姑娘肚子疼,还有血……” 楚君昱闻言,眸光一紧,立即掠进了内殿,他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欢凉将安文夕扶到了床上,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这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胭脂,胭脂……” 楚君昱看到微微皱着黛眉的安文夕,立即扯过她的手给她把了把脉,他眸光微沉。 他对于岐黄之术,略微精通一些,他立即大喊道:“来人,去将胭脂姑娘平时喝的安胎药熬一碗过来,要快!” “玉公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会不会……” “没事,他没事,你别担心。”楚君昱握住了她的手,他不敢告诉她那脉象越来越弱,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他无法去面对她,她是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楚君昱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手颤的厉害,竟有些握不住安文夕的手。 “陈太医来了,陈太医来了!” 陈太医显然没有想到楚君昱也在这里,刚要行礼,只见楚君昱不耐道:“虚礼免了,你赶紧给她看看。” 陈太医给安文夕把了把脉,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怎么样?” “气息微弱,微臣试试吧,尽量保住孩子。” 安文夕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咬着牙对陈太医道:“陈太医,求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微臣尽量。”陈太医垂头道,他没有十分的把握,自然不敢夸下海口。 “朕要的不是尽量,务必保住这个孩子,否则……” 陈太医闻言身子一颤,立即道:“微臣遵旨。” 陈太医立即从药箱里取出一排银针,楚君昱眉心蓦地一蹙,陈太医顿时解释道:“这位姑娘的情况特殊,本来不建议针灸的,如今情况危急,微臣只有一试了。” “陈太医,那针灸可有什么不好之处?”欢凉担忧道。 “本来针灸可以用来保胎,可是这位姑娘宫寒,如今还在调理之中,如果针灸,先前的调理那么久可就功亏一篑了。” 楚君昱看着脸色苍白的安文夕,按了按眉心,厉声道:“针灸吧,先把血止住!” 若是这血一直流下去,这孩子恐怕也难以保住了! “是,微臣施针,还请皇上回避一下。” 楚君昱看了安文夕一眼,转身去了外殿。 第286章 假安文夕 他有些烦躁的在殿内踱着步子,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有事,否则他无法向她交代! 突然他的眸光落到了刚才他们喝的梅花酒上,双瞳蓦地皱缩,她的吃食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自然没有问题,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坛梅花酒。 他这是昨日才从地下取出来的,就放在了皇极殿,而他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景婕妤就在皇极殿了,想必是她动的手脚! 再联系这两日宫中的流言,楚君昱微微握了握拳。 施针不过一刻钟,安文夕却突然晕了过去,欢凉的心顿时一沉,“公主,公主……陈太医,公主她怎么了?” 在外殿的楚君昱听到欢凉的声音,立即去了内殿,看着已经昏迷的安文夕,脸色一沉。 陈太医颤颤巍巍道:“启禀皇上,这位姑娘只是晕针了,这很正常。” 此言一落,楚君昱和欢凉同时松了口气,只是楚君昱在场,陈太医下针更加小心翼翼了。 过了半个时辰,陈太医施了针,终于是止住了血,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万幸,孩子保住了,只是母体就有些受损了。”陈太医微微摇了摇头。 “母体受损?” “是,但是好好养着,倒也可以恢复,只不过恢复的慢,从现在到生产再不能折腾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太医对欢凉道:“现在立即去熬一碗安胎药,一会拔了针之后给这位姑娘服下。” 刚才楚君昱已经吩咐熬了安胎药,此时便不用费什么功夫了,没多会一个小宫女就将安胎药端了过来。 楚君昱瞧了一眼,从那小宫女手中接过,待陈太医给安文夕一一拔了银针之后,楚君昱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安文夕,将药喂了下去,之后又吩咐欢凉为安文夕擦了擦身子,重新换了衣物。 半晌,楚君昱招了陈太医来到了外殿,他的眸光再次落到梅花酒上,对陈太医道:“她是喝了这酒才有滑胎现象出现的,你看看这酒到底有什么问题?” “微臣可否一试?” 楚君昱微微点头,陈太医抿了一口,对楚君昱拱手道:“皇上,恕微臣无能,微臣品尝不出。” 楚君昱眸光微沉,“也许,那人根本就没有在酒水里下药。” 这一句话,立即提醒了陈太医,他立即检查了一遍酒坛边沿,又看了看酒塞,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皇上,微臣猜测有人将药涂在了酒坛的边沿上了,但是那药容易挥发,这会已经无迹可寻。” 楚君昱闻言脸色平静,只是眸光渐深,他把她接进宫来,只是想着能够更好的照顾她,没想到却是害了她,以前是他太大意了,总以为自己已经将她保护的够好了,而忽略了后宫的那些小把戏。既然那些人敢利用他下手,那么,就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慢着,今日一事,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半句。”楚君昱看了眼提着药箱的陈太医嘱咐道。 “微臣遵旨。” 陈太医前脚一走,楚君昱便出了瑶花阁,这时一个小太监立即前来禀告道:“启禀皇上,七王爷求见皇上。” “他倒是敢来,你让他先去皇极殿前等朕。” “是,奴才遵旨。” 楚君昱看了眼甘泉宫的方向,眸光微缩,然后抬脚朝那里走去。 楚君昱刚刚到了甘泉宫,还没有通报,琳琅就立即兴冲冲的跑进了内殿,对正在练字的月紫琼道:“娘娘,皇上来了!” “什么?”月紫琼闻言,笔尖一顿,墨汁立即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圈墨渍。 月紫琼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笔,拂了拂衣摆,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她都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来过甘泉宫了,嘴角微微勾着笑,她的心中阵阵兴奋。 “皇上您来了,臣妾参见皇上。” 楚君昱淡淡扫了她一眼,径直越过她,坐在了椅子上,随手拿起月紫琼刚刚写的书法,打量了一眼,“最近皇后挺清闲。” “后宫的姐妹不多,而且又极为规律,臣妾打理后宫并不费事,所以闲下来就练习练习书法了。” “但是朕瞧着这书法虽然隽秀,但是却难登大雅,心术不正之人,无论怎么练习,恐怕终究也难有所成。” 月紫琼闻言,一阵心惊肉跳,身子微颤,抬眸看向楚君昱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懂。” “朕记得,皇后身边有一些月家的一流暗卫。” 月紫琼微惊,还是点了点头,每个世家大族都养着死士,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她入宫的时候,父亲挑选了一些暗卫随她一同进宫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若是皇后管不住自己手下的人,那么他们也不必留在宫里了。” “皇上,您究竟在说什么,臣妾真的不懂。” “谣传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子嗣的事情是皇后的手笔吧。” “皇上,臣妾冤枉……” 楚君昱不耐烦的扬了扬手,他最讨厌这个女人虚伪的一套。那景婕妤是个没脑子的,定然想不出那样的办法来害安文夕,不用说,这里面还有她的手笔! 楚君昱的目光中再次落到了刚才的书法上,冷冷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写书法,不如好好在甘泉宫练习,先将后宫交由德妃打理,你什么时候练习好了书法,什么时候再出甘泉宫。” 月紫琼一听立即慌了,皇上本就不喜欢她,如今又收去了宫权,那她在宫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皇上……”她的眼中顿时闪现了泪光,想要上前去扯住楚君昱的衣袖。 而楚君昱没有给她机会,冷冷的拂了衣袖,头也不回的出了甘泉宫,若是这次他手中有证据的话,就不单单是收了她的宫权这么简单了。 月紫琼被楚君昱拂袖狠狠扫开,顿时跌坐在地,琳琅立即过来搀扶她,“娘娘,您没事吧?” 月紫琼眼中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流下,然后慢慢抬眸看向琳琅,声音发颤,“你说皇上是不是打算废后?” “娘娘,怎么会呢,只要月大人一日是丞相,皇上就一日不会对娘娘怎么样的。”琳琅立即劝道。 过了半晌,月紫琼才稍稍收拾了情绪,琳琅说的对,月家是世家大族,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皇上还是十分忌惮月家的! “娘娘,今日皇上突然对娘娘发火,还收了娘娘的……宫权,是不是皇贵妃的孩子已经……” 月紫琼眼里蓦地闪现一抹阴狠,微微握起了双拳,一掌砸在桌案上,“一定是景婕妤那个蠢货露了什么马脚,让皇上怀疑到了本宫这里!” “娘娘莫气,景婕妤本就是个蠢的。” “她蠢也就罢了,还将本宫一起拉下了水!”月紫琼怒气冲冲道。 “娘娘,这件事只怕皇上根本就没有查到什么,要不然……”要不然岂是只收了宫权那么简单。 月紫琼刚才被怒气蒙蔽了头脑,经琳琅一提醒立即明了,“传令下去,让暗处的人最近先不要行动。” “娘娘……” “如今这谣言也传得差不多了,而且刚刚皇上警告了本宫,他最近一定会盯紧了本宫,此时若是再出手的话,只会让皇上抓住本宫的把柄。” “是,娘娘,琳琅知道了。” 月紫琼双眸沁了一层寒霜,恨恨的咬了咬牙,她牺牲了这么多,这次安文夕一定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下地狱才好! 又过了几日,宫里传出了景婕妤被秘密赐死的消息,其他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唯有月紫琼明白皇上这是在警告她! 七王爷进宫面圣,被皇上封了骠骑将军,命他去征讨侵入西楚的邪教静华宫。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静华宫不同于西北的鞑靼,也不同于西南的蛮夷,十分难对付,而且教中的人拥有邪恶的力量,向来令人闻风丧胆! 众人皆以为皇上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七王爷,这是打算让他去送死了! 七月末,西楚文德八公主下嫁靖安侯的小儿子,而在婚礼当日,八公主却不知所踪,这成了西楚皇室的一大耻辱,楚君昱大怒,下旨将文德八公主贬为了庶人! 由于静华宫宫主即将出关,安景晟和华静香开始私下招收教众,迅速扩大了静华宫的势力,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静华宫的教众便分布了整个南昭,而且不断地向中原地区的大夏和西楚蔓延。 一时间,令各国国君头疼不已,尤其是北宫喆,静华宫的势力如潮水一般向大夏卷来,已经迅速在大夏南方地区建立了分教。 太和殿内,站了一殿的臣子,皆垂着脑袋,捧着手中的笏板,不发言语,殿内的气氛安静的可怕,遥望上去,端坐在龙椅上的男子身着明黄,在晨光中散发着耀目的光泽,将君临天下之势彰显的淋漓尽致。 第287章 恩将仇报 1 北宫喆微微掀起眼皮,锐利的黑瞳扫向殿内,凌冽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殿内的臣子皆是一阵手脚发凉,通体生寒。 “对于静华宫一事,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半晌,风明站了出来,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没有异议,微臣请求带兵出征。” 这时,易寒也站了出来道:“静华宫虽然势力发展很快,但是教众神出鬼没,难以讨伐,更何况,承安离不了风家军。” 风明看了眼易寒,再次请求道:“皇上,临近静华宫宫主出关,若是我们不采取措施,只怕静华宫会很快蚕食我大夏疆域。微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恩准。” 半晌,北宫喆沉声道:“准了!” 北宫喆封风明为大将军,率领五万风家军前去云州讨伐静华宫,然后又派了三十羽卫在暗中相随。 下朝之后,北宫喆回了琼华殿,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嘴角附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半晌,他出了琼华殿,朝未央宫走去,如今他已经习惯了每日都要在未央宫坐上一会。 月清绝来琼华殿送药的时候,北宫喆早已经不在了,他在琼华殿踱了一圈,看到龙案前方的墙壁上挂着的画,不由得一阵撇嘴,他真是越来越捉摸不清楚北宫喆了,上次忘记安文夕,将人家避如蛇蝎,这一次倒好,直接将她的画像给挂起来了。 月清绝瞧了眼画像,然后也出了琼华殿。 北宫喆走到碧波湖时,看到碧波亭内有一抹倩影婆娑,一袭红衣翩跹,体态纤盈,她的背影像极了那画中人。 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走到碧波亭下顿时停下了脚步,那位女子听见脚步声,茫然的扭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北宫喆,蓦地惊呼出声,“皇上,您来了?” 那女子的声音中带了丝欣喜,双眸沁出亮晶晶的光芒。 待看到她的面貌,北宫喆心中微惊,她竟然和那画上的女子长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了宫里?”北宫喆他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不是变傻了,他顿时警惕的打量着对面的女子。 “皇上,臣妾是你的妃子啊,自然会在宫里。” 见北宫喆蹙眉,那女子继续道:“自从那日三堂会审之后,臣妾混乱之中便被人劫走,等臣妾醒来便出现在了清幽宫了,臣妾一直想出来,可惜清幽宫守卫森严,臣妾一直被困在那里,直到今日臣妾见守卫松懈了下来,才偷偷出了清幽宫。” 这一点她倒是说的是实话,清幽宫的羽卫刚刚被北宫喆调走,守卫是松了下来。 北宫喆看着对面的女子,问道:“你是安文夕?” “臣妾……”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月清绝惊讶的声音打断,“安文夕,不……皇贵妃,你怎么在宫里?” “月公子。”女子微微颔首。 “你当真是皇贵妃?”月清绝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女子言行举止和安文夕一模一样,不像是作假,不过安文夕现在不正是在西楚么,怎么会出现在了夏宫?前些日子他们还通着信呢,她就算是回来,怎么也没有提前告诉他一声。 “那欢凉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欢凉?”安芊柔微微一滞,这个月清绝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出现,刚才那北宫喆几乎都要相信她了,偏偏他出来捣乱。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么?”月清绝蹙眉,难道她来了西楚,让欢凉去了南昭去找袭匀了? “是,不过她现在在宫外,没有进宫。” 月清绝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回头我给你把把脉。” “如此多谢月公子。”安芊柔微微一笑。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月清绝,抬脚朝未央宫走去,然后回头对安芊柔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来。” 安芊柔闻言,蓦地松了口气,立即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月清绝看着北宫喆去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道:“你一会别忘了回来吃药,本公子可只给你熬一次。” 他的目光落到安芊柔身上,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到底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 北宫喆带着安芊柔回到了未央宫,此时未央宫已经没有任何下人了,显得格外凄凉。 “你以后还是住在未央宫吧,朕重新调来下人伺候你。” “那臣妾多谢皇上了。”安芊柔温柔一笑,然后道,“皇上,你先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安芊柔在未央宫住过一段时间,对于未央宫的一切也不陌生,轻车熟路的拿了茶叶给北宫喆泡了茶。 北宫喆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嘴角微勾。 “皇上,请喝茶。” 北宫喆没有去看那茶,对她招了招手,安芊柔心中一阵狂喜,眼中洋溢了一抹喜色,以前她是安芊柔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更别说主动向她招手让她过来。 看来,即便是毁了原来的脸也算是值得了! 北宫喆握着安芊柔的双手,看着她盈盈的双眸,心中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看着近在咫尺的樱唇,北宫喆喉结微动,蓦地低下了头。 安芊柔心跳的飞快,感受着北宫喆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她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两抹红晕,她没想到北宫喆竟然如此直接。 就在北宫喆的薄唇离安芊柔的樱唇一寸之时,北宫喆蓦地停了下来,双眸的冷意渐盛。 “皇上……”安芊柔惊呼道,他怎么突然停了下来,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么?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北宫喆扫了眼脸上浮现一抹惊诧的安芊柔,淡淡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朕有空再来看你。” 他说完,立即离开了未央宫,他心里也一阵纳闷,自从那日看到那个女子的画卷,惊鸿一瞥,他便为之惊艳,甚至将她的画像挂在了琼华殿。可是,如今见到了,他怎么反而却觉得真人相对画像而言少了几分灵气与灵动。 他微微蹙了眉,然后转身回了琼华殿,等他回了琼华殿的时候,月清绝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等他。 “怎么这么快,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怎么也得亲亲我我,腻歪一会吧。” 北宫喆径直越过了他将墙上挂着的画像取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月清绝立即站了起来,走过去不解道:“怎么收了,在这挂着不挺好的么,我顺便也能观赏观赏。” 他还没有将手伸过去,北宫喆已经躲开,然后封了起来。 “看看都不行,小气。” 北宫喆将画像束之高阁,然后坐在了龙椅上,微微按了按太阳穴。 月清绝心中升起一抹挫败之感,叹了口气,“跟我说句话,能死?” 北宫喆似乎嫌月清绝聒噪,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闭着眼睛道:“朕的药呢,端来吧。” “北宫喆,本公子告诉你,我可不是伺候你的管事嬷嬷,你不乐意听本公子说话,本公子还不乐意守着你这块冰呢,本公子现在就要出宫!” 北宫喆不知道月清绝哪来的怒火,平时不也是这样么,没见过他发过怒,他也没理他,而是喊了张海道:“将朕的药呈上来。” 月清绝彻底绝望了,北宫喆这块冰如今压根就没有任何感情了! 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算了,他现在生气了!不管北宫喆这小子了,他要去找欢凉。 既然欢凉没进宫,左不过是待在了太师府或者凤青轩。 谁知他去了这两个地方,皆被告知欢凉压根没有回来,他这时才稍稍明白过来,欢凉根本就没有回大夏。那么,她是去了南昭还是仍然待在西楚? 这几日,北宫喆去未央宫的次数更勤了,只是每次都在那里坐上一会,或者陪着安芊柔用膳,再也没有任何过分亲密之举。 而此时,月清绝收到了欢凉的来信,心中顿时明了,原来未央宫的那个安文夕根本就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安文夕此时正在西楚盛京呢! 也是他大意,那安文夕如今也有了将近六个月的身孕了吧,怎么可能会舟车劳顿赶来大夏? 他将欢凉送来的信烧掉,然后气冲冲的去找北宫喆,他必须要告诉他那个安文夕是假的! 月清绝越想越可怕,连他都没有识别出来那个冒牌货的易容术,可见对方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他们将这个冒牌货放到北宫喆身边究竟有什么企图?反正不是在打什么好主意就对了! 就在月清绝走在去琼华殿的路上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只觉得鼻翼飘来一阵异香,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的相貌,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在意识模糊之前,他脑海中蹦出最后一个认知,他所中的迷药,正是他亲自研制出来的含香醉! 第288章 恩将仇报 2 “他都昏睡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醒?” 隐约之间,月清绝听到了一声尖细的声音,他脑袋一阵昏昏沉沉的,指尖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醒了么?” 月清绝看到面前沧月那张突然放大的脸,顿时吓了一跳,立即坐起了身子,飞快的打量了眼四周,立即明了他现在身在何处。 这幽深的气氛,昏暗的灯光,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在哪里! 月清绝揉了揉阵阵发痛的脑袋,不悦的看向沧月,“沧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沧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月公子,被自己一手研制出来的迷药迷昏感觉如何?” 看着沧月眉眼之间洋溢的浅笑,月清绝心中的火气渐盛,他想说一句,这种感觉很不好,简直糟透了! “沧总管,好歹上次你的命也是本公子救回来的,你如今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吧。” “月公子,咱家可是一直拿你当救命恩人来看,可惜呀,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意思,你难不成还想灭口?”月清绝警惕的盯着沧月道。 “月公子误会了,咱家自然不会恩将仇报,只不过是想请月公子来长乐宫做客。” 月清绝立即摆了摆手,“做客就免了,这长乐宫阴气重,而我又阴盛阳衰,不适合待在这里,告辞。”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来人,拦住他!”沧月的声音陡然变冷。 “既然要动手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月清绝眸光一沉,伸手探向衣兜。 待他的手在空荡荡的衣兜里翻了一遍之后,忍不住大骂道:“你大爷,你把我的东西弄哪里去了?” 沧月冷冷一笑,“为了让月公子老实配合,咱家自然把那些危险的东西先替月公子收起来了。” “你——”月清绝指着沧月狠狠咬牙。 “月公子,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咱家绝不会亏待你的。”沧月阴测测道。 月清绝握了握拳,怒道:“你个假太监,干嘛非得学太监说话,跟公鸭嗓似得,难听死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月清绝此言一落,沧月脸色骤变,嘴角阴狠的笑意顿时僵住,他眸底泛着幽光看向月清绝,他低贱的身份永远是他身上永远也抹不去的标记,他生平最讨厌的是人家拿他的身份说事! “月公子,咱家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你将咱家逼急了,恩将仇报的事情咱家也是做得出来的。” 月清绝冷嗤一声,没去理他,沧月是不敢动他的,起码曹暮烟现在身处枫月谷,他不会动他! 沧月对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道:“让她过来吧。” 过了半刻,走来一个娉婷的女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成安文夕的安芊柔。 “月公子,别来无恙。”安芊柔微微一笑,扬起了明艳的红唇,安文夕那张有些清冷的脸颊生生被她彰显出几分纤柔来,看起来有些怪异。 月清绝立即将她认了出来,比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道:“你是安芊柔?” 他走进了两步,仔细的打量着安芊柔的脸,嘴里喃喃,“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怎么做的,竟然连本公子都瞒了去?” 安芊柔冷哼一声道:“自然是舍去了原来的那张脸了!” “你是说换脸?”月清绝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缓缓看向沧月,似乎在确认什么。 毕竟这换脸之术几乎都要在九州绝迹了,如今陡然出现在了宫里,怎么会不震惊! 沧月微微扬起了嘴角,“不错,咱家会做这换脸的面皮。” “你跟谁学的?”月清绝随口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咱家是跟静华宫宫主弋阳学的。” “静华宫宫主?原来你们以前就勾结在了一起!”月清绝有些不敢置信,他就说为什么曹暮烟狂傲的不可一世,原来还有个这么大的靠山。 他不禁皱眉,如今北宫喆的情况真是令人担忧! “沧总管,看来他也是刚刚认出了我的身份,我原本还担忧着他会识破我的身份告诉皇上呢?” 安芊柔的声音吸引了月清绝的注意力,他上前一步就对安芊柔伸出了手:“让我瞧瞧,这面皮是怎么做的?” 安芊柔被月清绝的行为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一步,躲在了沧月身后。 月清绝一旦起了兴趣,便要钻研到底,这一会也不像刚才那样不闹了,俨然忘记了现在身处何处,不死心的盯着安芊柔的脸。 沧月冷冷瞧了一眼月清绝,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安芊柔道:“太后娘娘对你给予了厚望,你可不要让她失望,早日怀上龙种是正经。” 安芊柔顿时明白了沧月给她的是什么东西,红着脸将药接了过去,害羞的垂下了头道:“多谢沧总管了。” “安芊柔,你顶着你妹妹的脸,去抢你妹妹的男人,都不知道害臊吗?真不要脸!”月清绝看着她顶着安文夕的脸露出一副娇羞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反感。 “你——”安芊柔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当众骂过不要脸,顿时羞红了双颊,狠狠地瞪着月清绝,半晌才恨恨的吐出来一句话,“本宫的事情不用你管!” 沧月看向安芊柔道:“如今他已是瓮中之鳖,犯不着和他计较,咱家给你的是慢性药,能够使他逐渐对你入迷,北宫喆现在性子冷淡,这药得长期给他服用,才会产生效果。” “我明白了。”安芊柔柔柔一笑。 “你才是鳖,你们全家都是鳖!”月清绝愤愤。 沧月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月清绝,见他还要说些什么,立即斥道:“闭嘴!” 然后他转过来叮嘱安芊柔道:“北宫喆不是好糊弄的,你多加小心!” 月清绝身形一闪,想要抢过安芊柔手中的小纸包,这才发觉身子绵软无力,他所中的含香醉如今还没有解! “月公子,咱家劝你还是少费些力气吧!”沧月有些不屑道。 趁着这个机会,安芊柔早就已经出了长乐宫。 月清绝懊恼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上好的黄花梨竟然被他砸出了裂痕,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就不想知道,刚才咱家给安芊柔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么?”沧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月清绝顿时惊觉,蓦地抬起双眸看向沧月,“那到底是什么?” 沧月阴森的笑了,“自然是要他命的东西!” “你们!一个忘情蛊都够要他的命了,还不够么,真是丧心病狂!” 看着月清绝发怒的样子,沧月嘴角的笑意扩大,“你不觉得忘情蛊更慢一些么,咱家要看着他一点点的走向灭亡!” “砰——”月清绝怒极,一拳砸在了沧月脸上,沧月鼻子里立即流出鲜血来。 这一拳,月清绝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尽管身子绵软无力,但是月清绝还是差点将沧月的鼻梁骨砸断! 沧月抬手擦掉了血迹,厉声道:“好好看着他!” 月清绝愤恨的握拳,如今北宫喆失去了记忆,俨然将安芊柔当做了安文夕,而安芊柔根本不知道沧月给她的药根本就是毒药,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唯一知道一切真相的他却被困在了这里,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北宫喆死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夏葬送在曹暮烟手中? 不,曹暮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静华宫宫主弋阳,难道对大夏有企图的一直是她么? 月清绝越想越乱,他有些烦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结果还没有靠近殿门便被拦了回来。 他烦躁的吼道:“给本公子准备点吃的!” 见那人犹豫,月清绝又吼道:“沧月也没说不给我吃的,他不是说请我来这里做客的么,赶紧给本公子拿吃的!” “月公子,请稍等。”那人恭敬道,然后转身去了沧月的房间。 “沧总管,月公子说想要吃东西。” “吃东西?”沧月眉头略皱,刚才还怒不可遏,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就想吃东西了,难道是想耍什么花招? “不必理会他!” “是,沧总管。” 那位侍卫空手回来之后,月清绝不满的吼道:“本公子的吃的呢?”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月清绝揉了揉肚子,将殿内能吃的一切东西全部扫荡一空,包括所有的点心和水果,他吃饱之后,直接躺在了软榻上小憩。 眼下,他还是要先放松他们的警惕再说。 一个时辰过后,沧月将手中的信小心折好,然后系在了信鸽爪子上,将信鸽放飞。 “沧总管。” “他在做些什么?” “月公子将殿内的点心和水果全吃了,现在正在睡觉。” 沧月点点头,“以后他若是再要吃的,给他便是,但是要提高警惕,防止他逃走。” 第289章 可拉倒吧 “是,沧总管,属下明白。” “你下去吧。”沧月摆摆手,然后掩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自从被江向晚废去一身武功,他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 他望着渐渐消失在天空中的信鸽,眸光深远,也不知道烟儿如今在枫月谷怎么样了。 七月份的枫月谷在郁郁葱葱的树木的环绕下已经有了些凉意,风飘雪悠然自得的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时不时拈了葡萄来吃,好不惬意。 “怎么没了?”她立即睁开了眼睛,这次发觉小几上放着的碟子被月无痕端走了。 “相公,你做什么?” “别吃了,赶紧跟我来,莫虞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风飘雪皱眉,将嘴里的葡萄皮吐了出来。 月无双已经一把拉起了她,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好好,我去,你先放开我,别走那么快!”风飘雪不耐烦的甩开月无痕的手,她一向不喜欢她相公这么紧张莫虞,十分不喜欢。 “你能走快一点么?”月无痕转身看向走得慢慢吞吞的女人。 “人家的脚不舒服,走不快。”风飘雪开始撒娇。 月无痕知道这是风飘雪这个醋坛子又开始犯酸了,无奈的又走了回去道:“阿雪,脚又不舒服了?” 风飘雪认真的点了点头,“昨日我上山采药,不小心扭到了。” 月无痕突然一把抱起了风飘雪,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这下不疼了吧。” “你干什么呀,赶紧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风飘雪双颊浮现一抹少女娇羞。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风飘雪眼尾的余光扫了眼周围正在打扫的童子皆在掩嘴而笑,蓦地将头埋在了月无痕怀中。 “还在吃醋?” “谁说我吃醋了。”风飘雪被点中了心思,撅着嘴道。 “我已经跟你解释多少次了,我爱的是你。如果当初我真的喜欢莫虞的话,早就把她抢回来了,你觉得我会比安莫霖差?” “切,是莫虞不喜欢你好不好,人家喜欢的是安莫霖。”风飘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是心里却沁出了丝丝甜蜜。 月无痕看着怀中的女人一脸幸福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片刻沉声道:“莫虞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去仔细为她检查一下,我不方便。” “好吧,你先将我放下来吧,一会被安莫霖看到了该被笑话了。” 夫妻二人来到木槿苑时,院子里的几株木槿开得正好,却无人欣赏。 月无痕脸色有些沉重,和风飘雪一同来到了房间内,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此时,安莫霖坐在靠窗的榻前正拿着锦帕给莫虞擦手,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萧寂,离得近了可以看见他的鬓角有些华发,他才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显出了几分苍老。 风飘雪至今还记得当年安莫霖年轻之时,身如芝树,如出水清莲,温文尔雅,是一位翩翩公子,不过二十几年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 “你们来了。”安莫霖放下手中的锦帕,转过身来,眉宇之间隐约有抹忧色。 月无痕点头,对风飘雪道:“你来给莫虞检查检查吧。” 安莫霖抿唇道:“多谢你们了。” “客气什么呀,当初我和莫虞还算是闺中姐妹呢。”风飘雪笑道。 月无痕和安莫霖一同去了院子里,如今的安莫霖沉静的可怕,除了每日里和莫霖说话,其余的时间一般都是一个人独自坐着。 此时,他看着院子的木槿花,眸光悠远。 “你倒也是个痴情种子。”月无痕顺着安莫霖的眸光看去,木槿花落,在空中划开了一抹凄美的弧度。 “你不是也一样么?” 月无痕想到了风飘雪,笑了笑,没有言语。 半晌安莫霖再次开口,“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和风飘雪,彼此相守。” “阿虞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他将心思都扑在了朝政上,才让曹暮烟有机会对阿虞下手。 “这不是你的错。” “我一直在想当年若是我没有黄袍加身,而是向你一样寻一处地方,和阿虞厮守一生,结局会不会不同。” “现在还不算晚。”月无痕拍了拍安莫霖的肩膀。 过了半晌,风飘雪走了出来,“我刚才看了下莫虞,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即使有琉璃珠和帝王引护体,她身体内的器官已经出现枯竭的现象,所以我建议重新将她封入冰棺。” 安莫霖闻言,脸色沉了几分,当即道:“既然如此,那就将阿虞封入冰棺吧。” 她的身体耗不起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算将来有了引魂丹也无法救活她了。 月无痕点头,对安莫霖道:“事不宜迟,那你现在就将莫虞带到药房吧。”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小僮急忙跑进了木槿苑,对月无痕道:“谷主,大事不好了,有外人闯进谷内了,弟子拦不住。” “是谁?”月无痕闻言蓦地一惊。 “是一个女人。”那小僮子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道,“是一位特别妖娆的女人,弟子感觉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阴森恐怖。” 他的话音刚落,风飘雪立即出声道:“曹暮烟?” 看到安莫霖陡然变色的眸光,她顿时捂住了嘴巴。月无痕见到她如此,双眸微眯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昨天我上山采药的时候,遇见了她,由于我戴了人皮面具出门,她没有认出我来,还向我打听枫月谷在哪里,让我给她带路,我就把他们都引到了你在谷外设下的阵法里面,没想到……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从阵法里出来了,相公,你的阵法该好好完善一番了。” “那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月无痕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我……我后来回到谷里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月无痕已经懒得说她,然后转眸对安莫霖道:“你留下来照看莫虞,我和阿雪出去会一会她。” “她是冲着我来的。”安莫霖抿唇,将曹暮烟引到枫月谷是他一早的计划,曹暮烟不在夏宫,夕儿的日子也可以更好过一些。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安文夕已经身在西楚了。 “我们当然知道她是冲着你来的,你好好保护莫虞就够了,相公,我们走吧。”风飘雪一把拉着月无痕出了木槿苑。 曹暮烟身边只跟了个落旸,她驻足下来,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敢轻举妄动,眼前花树繁茂,绿树葱荣,可是却暗藏了杀机。 虽然月无痕医书无双,但是他的夫人风飘雪可是擅长用毒,尤其这夫妻二人还极为精通八卦阵法,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命丧于此,曹暮烟丝毫不敢大意。 半晌,在花林尽头,月无痕夫妇相携而来,曹暮烟嘴角扬起一抹冷艳,妩媚的拂了拂鬓角,然后对来人道:“月谷主,你我二十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看着曹暮烟直勾勾的盯着月无痕打量,连半个眼神也没有给她,甚至连招呼也没有和她打,风飘雪立即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老女人这么赤裸裸的勾引她相公,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冷哼一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曹家的二小姐,相比当年,如今倒是有些发福了。”说完,她掩嘴一笑。 曹暮烟的确是有些胖了,毕竟她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已经开始显怀。 可是,她一向是极为爱美之人,如今被人如此嘲笑,心中陡然升起怒火,只是碍于如今身处枫月谷,而没有发火。 倒是她身边的落旸眉头略皱,淡笑着道:“这枫月谷到底是与世隔绝,夫人都不知今夕何夕了,如今这是大夏的太后娘娘。” 风飘雪蓦地笑了,“太后娘娘?你可拉倒吧!” “你——” “好了,你们不请自来,到底有何贵干?”月无痕;冷声道。 曹暮烟勾起红唇道:“哀家来这里寻一个人。” “我枫月谷可没有你要寻的人,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万一不小心被什么毒蛇毒蝎子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没等她说完,风飘雪立即打断了她。 曹暮烟厌恶的扫了眼风飘雪,这个女人当真是讨厌,若不是她是月无痕的夫人,她现在就已经让她永远闭嘴了! “安莫霖,他就在这里,你们可不要糊弄哀家!” “他不在这里。”月无痕淡淡道。 “在不在可不是你说的算的!”曹暮烟冷哼道。 “月谷主,敢不敢让哀家在谷里搜上一搜,他在不在谷里,自然立即见分晓。” 月无痕隐隐有了些怒意,这个女人如今当真是狂妄,竟然都跑到他枫月谷来撒野了! 第290章 弃我而去 他刚想发作,身旁的风飘雪立即拉住了他,笑道:“相公,既然她想搜就让她搜便是,只要她有能耐在枫月谷走上一圈,就让她尽管搜!” 这枫月谷可不是等闲的地方,不比南昭的毒森林好到哪去,若是陌生人到谷中乱闯,则必死无疑!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为何外人无法进入枫月谷的原因。 风飘雪话音一落,曹暮烟的脸色都气绿了,随即双眸闪现一抹狠戾,他们当真以为这样就难住她曹暮烟了么? 风飘雪有些得意洋洋的睥着曹暮烟,谁知下一刻,曹暮烟双袖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袖中逸出,强大的冲击波竟然将离得近的花树连根拔起。 就连对面的风飘雪都没能幸免,差点被掀出几步之远,幸好被月无痕一把拉住,稳住了她的身形。 风飘雪看到不远处被连根拔起的花树狼藉一片,又看到曹暮烟嘴角勾起的讥讽,恨不得上前和她拼命。 “你个老女人,赔老娘的宝贝!”她挣脱月无痕的手,欲冲上去和曹暮烟拼命。 而曹暮烟听到那句老女人,眸光一凛,双手微动,似乎想要出手一般。 月无痕怕风飘雪这莽撞的性子会吃亏,立即将她拦在了身后,抬眸怒视着曹暮烟道:“你若是存心来我枫月谷撒野,休怪老夫不客气。” 曹暮烟嘲弄的勾了勾唇角,“哀家只想和安莫霖见一面,若是月谷主执意阻拦,也休怪哀家无礼了!” 月无痕双眸微眯,袖手一抬,卷起一阵劲风,风中飘来一阵花香,曹暮烟嘴角依旧勾着笑,而她身侧的落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倒了过去。 月无痕微微有些惊讶,刚才那一阵花香中含有多种迷药,她怎么会没事? 曹暮烟蓦地笑了,“这些小把戏对哀家而言不值一提。” 风飘雪气的双眸喷火,摇着月无痕的袖子道:“相公,这个老女人太猖狂了,你赶紧给她点教训,不然她还以为我枫月谷软弱好欺呢!” 曹暮烟双拳握起,不耐烦的拧眉道:“你再叫一声老女人试试?” “本来就是老女人,还不让叫啊,我就叫,老女人!老女人!” 你——“曹暮烟心中愤怒淤积,冲着风飘雪的方向抬掌,刚想发力才发觉身子一阵绵软。 她明明在嘴中含了能解百毒的玉石,怎么还会中毒? 看到她如此,月无痕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没想到绝儿配制的含香醉还挺好用。 曹暮烟不甘心的握紧了双拳,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她了么? 她刚想催动体内的魔性,这时一声磁性的声音传来,“住手!” 曹暮烟蓦然抬眸,不远处的男子玄青色的衣衫在一片东倒西歪的花树中格外身长玉立,他的模样一如当年俊逸,只是两鬓微白,平添了岁月的沧桑。 即便安莫霖如今已显苍老之态,但是他在曹暮烟心中依旧是神圣而俊美无斯的,他是她这一生都放不下的。 曹暮烟看到安莫霖朝这里走来,她的双眸内渐渐沁出了一丝水光。 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之时,他决绝的拥着莫虞从她身边走过,吝啬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舍得给她。当时她不甘心的追上去,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而他的回答却是他讨厌她,讨厌心机深沉的她。 即便他知道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夏宫是多么危险,他仍然没有带走她。 当时,她是恨他的,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心里只有莫虞。可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心中仅存的那点恨意早就没有了,她现在只想见到他,想要和他重归于好! “莫霖……” 看着一脸柔情的曹暮烟,安莫霖眸光清冷,冷冷的瞥着她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中隐隐的含了丝恨意,那是一种彻骨之恨! “莫霖,你还记得我么,我是烟儿。”曹暮烟激动地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安莫霖的衣袖,结果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可是她并不气馁,她婆娑着泪眼,再次开口道,“莫霖,你知道么,这一年多来我都在找你,大安国破,你跳下了城墙,可是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死了。” “曹暮烟,我想我们之间只剩了仇恨。”安莫霖声音有些嘶哑,森冷的盯着对面的曹暮烟。 看着安莫霖随时就要爆发的仇恨,曹暮烟原本的激动的神情蓦地冷却,她微眯了凤眸看向安莫霖道:“你恨我?为了莫虞?” 她握着双拳靠近道:“那也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当年是你抛弃了我,是你!” 安莫霖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压抑着满腔的恨意。 “当年若是你去曹家提亲,我根本就不会进宫,是你移情别恋,抛弃了我!”曹暮烟不甘心的吼道。 风飘雪有些看不下去了,立即说道:“我说,你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当年安大哥和莫虞一直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安大哥何时看上你了?” “不!”曹暮烟眼底有些泪光,眸中略略有些惊恐,似乎被人道出了心中的秘密一般。 “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喜欢我的!” 她蓦地抬眸,死死地盯着安莫霖道:“还记得那时我游湖落水,是你救了我,并且你还亲自送我回府,向母亲说会对我负责的,你难道都忘记了么?” 见安莫霖不理她,她悲戚道:“我今日来,就想要你一个解释,你为什么弃我而去?”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她依旧不能释怀。 “我从未说过,当时你落水却无人相救,而阿虞心善,让我下湖将你救了上来。”安莫霖冷冷道。 曹暮烟愣了,难道当时他是和莫虞一同来游湖的?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骗我!”当年她向母亲问过这件事,母亲说她不自量力,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安莫霖送她回府之时,刚好碰到了大姐,而她大姐也看上了安莫霖,故而她母亲才会将她送进了宫! “阿虞心善救了你,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安莫霖双眸迸出一抹恨意,她当年设计阿虞进夏宫为妃,后来她还给阿虞下了息子魂殇,害的他和阿虞生死两隔十余年! 他狠狠的握着拳,强忍着没有将曹暮烟的头颅拧下! “是她从我身边抢走了你,她该死!但凡一切对不起我的人都该死!”曹暮烟歇斯底里吼道,她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别人对不起她,所以,她那样做没有错! “闭嘴!”安莫霖因为隐忍,双手上青筋毕露,蓦地抬掌将曹暮烟掀飞几步之远。 曹暮烟猝不及防的朝身后倒去,她没有多想立即护住了小腹,待稳住了身形,她含恨的看向安莫霖,凄凉道:“你,要杀我?” 这一幕落在了风飘雪眼中,她惊讶的锁住了曹暮烟微凸的小腹之上。 “死有余辜!”半晌安莫霖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哈……”曹暮烟蓦地笑了,几乎笑出了眼泪。 “我的手中有引魂丹,你确定要杀我?”她的语气尽是狂妄。 安莫霖闻言,双眸一凛,幽深的黑瞳立即锁住了曹暮烟。 “赶紧将我枫月谷的引魂丹交出来!”风飘雪愤愤道,恨不得爆粗口,这个老女人拿着她的东西竟然还如此不可一世! “哼,这引魂丹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东西!”曹暮烟不屑冷哼。 “你的东西?臭不要脸,还我的引魂丹。” 知道曹暮烟中了含香醉,身体绵软,风飘雪顿时大胆的向曹暮烟发动了攻击。 曹暮烟嘴角微勾,然后双袖一甩,风飘雪立即被打了回去。 明明是一阵气流,而风飘雪却觉得被人拿树枝狠狠的抽了两下一般,痛得她一阵龇牙咧嘴,月无痕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在风飘雪耳边轻咳一声,“形象,注意形象!” 此言一落,风飘雪立即惊觉,立即老实的待在了月无痕身侧,只是拿眼睛狠狠的剜着曹暮烟。 安莫霖冷声道:“交出引魂丹,或许我还会留你一命!” “想要引魂丹救莫虞?”曹暮烟冷嗤。 “若是想要引魂丹,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曹暮烟接收到安莫霖清冷的眸光之时,蓦地扬起了红唇道:“你必须跟我走,离开莫虞!” “妄想!”安莫霖手下发力,凝力成气,强大的气流冲向曹暮烟,他的双眸之中已现杀意,这曹暮烟不该拿莫虞来威胁她,触碰了他的底线! 曹暮烟侧身躲避,咬牙道:“如今的大夏皆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那么你为皇我为后,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于世无双的尊贵!” 当初,安莫霖为了做皇帝不是和慕容雪、楚墨轩一同推翻了大夏然后取而代之么,如今她将皇位再次送到了他的手上。江山和美人之间,很容易就能做出选择不是么! 第291章 自废武功 “不知廉耻!”安莫霖手下发狠,出掌疾如厉风,招招致命。 曹暮烟微愣,安莫霖竟然拒绝了! 紧接着她的胸口受了安莫霖一掌,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席卷而来,而安莫霖显然没有打算饶了她的性命,一步步紧逼而来。 曹暮烟咬了咬牙,启动了压在心底的魔性,突然之间,她的双眸变得血红,额头的皮肤之下枯藤乱动,掌心中飞出的枯藤狠狠地朝向安莫霖。 “既然你还是选择莫虞,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她的声音凄惶如同鬼厉,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安莫霖凌厉的掌风不断地将曹暮烟掌心的枯藤齐根齐断,然而下一瞬,那些枯藤再次从她掌心中冒了出来,死死地缠住了安莫霖的脚踝! “你喜欢莫虞,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我要将你带走囚起来,你这一辈子只能爱我!” 一旁的月无痕双眸微眯,看着入魔的曹暮烟,心中微惊,竟然是噬魂魔! “相公,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可怕!”风飘雪不住的往他身后躲,死死地扯着他的衣袖。 “小心!”风飘雪大吼一声。 前方的安莫霖脚踝上已经缠满了枯藤,并且那些枯藤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缠绕起来。 “安大哥,你打她的肚子,她怀孕了!”风飘雪扯着月无痕的袖子大声道,“相公,快去帮帮安大哥,这个曹暮烟比魔鬼还可怕!” 接到月无痕有些鄙视的眼神,风飘雪微微抿唇,不要怪她狠心,她也不想伤害曹暮烟的孩子的,如今这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再说了,一旦曹暮烟去护住她的小腹,那些枯藤也就随之消失了,安莫霖自然就可以得救了。 果然,曹暮烟听到了风飘雪的声音,立即收了枯藤,急急后退了两步,她不想让安莫霖知道她怀了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还是沧月的。 “她果然是在乎这个孩子的。”风飘雪狡黠的笑了笑,然后看向曹暮烟道,“让我猜猜,你肚子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当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的?” 曹暮烟闻言神色一凛,仿佛被人窥探了一切一般,随即她恨恨的扫了眼风飘雪,这个女人,真是太讨厌了! 她隐约看到了安莫霖眼中淡淡的不屑,她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睑。 “还真被我猜中了呢,”风飘雪语气中隐隐有些兴奋。 “你给我闭嘴!” 风飘雪被曹暮烟的厉吼吓了一跳,半晌道:“怀孕还脾气这么大,当心孩子生出来以后,性子也这么冲!” 曹暮烟恨极,她越是不想让安莫霖知道这个孩子的事情,这个风飘雪越是再三提起。 她抿了抿唇,对安莫霖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会打掉这个孩子。” 她的语气里带着决绝,对这个孩子丝毫没有半分留恋。 安莫霖黑瞳骤缩,这个女人真是狠毒的可怕,扼杀掉自己腹中的孩子竟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莫霖,你愿意么?”曹暮烟上前欲拉住安莫霖的衣角。 安莫霖冷冷一拂,似乎在扫开脏东西一般,他的声音带着冰冷,“赶紧交出引魂丹!” “想要引魂丹?”曹暮烟的双眸变得凌厉,不论她怎样的低声下气,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眉眼之间依旧冷若冰霜,眼底是对她的深深地厌恶,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曹暮烟一把从怀中取出引魂丹,握在手心中,打量着安莫霖道:“这就是引魂丹,你若是想要的话,就自废武功,否则我这捏碎它!” 安莫霖盯着曹暮烟手中的引魂丹,眸光微敛,顿了顿道:“我答应你,但是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他说着将右手放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要,安大哥不要!”风飘雪顿时心惊。 曹暮烟被眼前这一幕刺痛了眼睛,他当真就那么爱莫虞么,为了她将一身的武功修为毁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的心中各种滋味陈杂,浓浓的嫉妒包裹着她。没错,她现在羡慕极了莫虞。 曹暮烟蓦地收紧了手中的引魂丹,咬了咬牙道:“还愣着做什么,开始吧!” “慢着!”月无痕抬手阻止了安莫霖。 “曹暮烟诡计多端,只怕有诈,我看她手中的那颗引魂丹分明就是假的。” 月无痕话音一落,安莫霖顿时睁开了眼睛。 “你胡说,这就是真的引魂丹,你若是不信我试给你看!”曹暮烟怒道,她说着咬破自己的手指往引魂丹上面滴了一滴血珠,不消片刻,那粒血珠便融了进去。 “相公,那好像真的是引魂丹!” 月无痕却诡异的勾了勾嘴角,曹暮烟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扩大,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身子立即朝身后倒去。 月无痕袖袍一挥,直接将引魂丹从曹暮烟手中夺回。 “相公,她这是怎么了?” “刚才她放到了那么多的花树,多种花香融合到了一起便是剧毒,若是没有服用我专门配制的解药,必会昏迷,刚才她因为她口中含有解毒玉石,所以没事,但是现在她却咬破了自己的手,一旦有了伤口,自然在劫难逃了。” 风飘雪闻言,立即崇拜的看向月无痕,“相公,你真厉害!” 安莫霖颔首对月无痕道:“这次多谢月兄出手相助。” 倒是风飘雪叹了口气,“安大哥,你为人太过耿直了,这样会吃亏的。”尤其是遇到卑鄙狠毒的曹暮烟,更是会吃亏的。 她想了想,还是她相公卑鄙! “谷主,夫人,这个人怎么办?”青衣小僮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曹暮烟道。 “直接丢出谷,越远越好。”风飘雪磨牙道,她再次打量了一眼地上的曹暮烟,心中腹诽,一大把年纪了,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真是不要脸! 月无痕没有说话,而是抬眸看向了安莫霖,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安莫霖厌恶的瞥了眼曹暮烟,然后道:“就按飘雪说的做吧。” 风飘雪再次叹气,“安大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的心肠太好了,她这么伤害莫虞,不能轻饶,不如一刀砍死得了。” 安莫霖的眸光变得狠戾,“现在还不是杀了她的时候,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她对阿虞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要一点点的向她讨还!”他要让她从天上一下子摔倒尘埃里,夺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看着安莫霖眼底的阴寒,风飘雪打了个冷颤,亏她还以为他心肠太好。 就这这时,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只巨大的鸟,直接朝地面俯冲而来,那只鸟上似乎还坐了一个女子。 那只鸟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离地面一人高的地方停了下来,上面的紫衣女子手中飞出紫绸将地上的曹暮烟卷起带上了鸟背,紧接着大鸟扇动了翅膀,再次疾驰而去。 这所有的动作皆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拦,甚至没有看清那个紫衣女子的面貌。 半晌,安莫霖盯着天空中的黑点道:“那是南昭人!” 虽然没看清那个女子的容貌,可是他却看清了那个女子身上的服饰,那不是中原的衣饰! “就是在南昭,能够驭鸟的人也不多。”月无痕喃喃道。 安莫霖沉声道:“应该是静华宫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不妙了! 怪不得曹暮烟一息之间由一个弱女子变得如此厉害,还修炼了极为阴邪的玄魔功,原来是和静华宫有所勾结! 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有能力对阿虞下手的吧! “据说静华宫宫主即将出关了。”月无痕双眸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悠远。 “没错,这天下又要乱了。”安莫霖轻声道。 “终于要和那个人见面了。”月无痕轻声道。 风飘雪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美丽的凤眸扫向月无痕道:“你说,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月无痕很快的敛去了脸上的神情,慢慢沁出一抹笑意道:“我有什么好瞒你的。” “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没有!” “有!” “没有!” “有!” …… 安莫霖慢慢的走在了月无痕夫妇身后,看着他们争吵不休,嘴角慢慢扬起了一抹笑意,若是他的阿虞还活着,该有多好。 不过,如今阿虞马上就可以复活了! 想到这里,一股难言的兴奋立即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立即快步跟了上去。 而到了木槿苑,月无痕的一句话彻底却浇灭了他所有的欣喜。 月无痕看着手中的引魂丹道:“其实这颗引魂丹只有半颗,另一半不过是用普通的药材配制而成,根本不能够救活莫虞。” 第292章 胎动频繁 安莫霖闻言重重的跌坐下来,嘴角微不可见的笑意凝固。 半晌,他缓缓道:“先将阿虞封入冰棺吧。” 看着安莫霖落寞的模样,月无痕劝道:“别着急,总会有办法找到另半颗引魂丹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另半颗引魂丹此时就在月清绝手中,而月清绝正被困在了长乐宫,每日被人严加防范,根本难以和外界接触。 安莫霖取出帝王引,交给了月无痕道:“阿虞封入冰棺之后,有那颗琉璃珠就够了,你去承安的时候给北宫喆带去吧,希望能够对他有所帮助。” “好。”月无痕伸手接过了帝王引。 “相公,你要去承安?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呢?”风飘雪不依不饶的问道。 月无痕扫了她一眼,无力地抚了抚额,不是他不想告诉她,是因为她真的太聒噪了! “相公,你带我一起去呗。”风飘雪撒娇祈求道。 “你也去?”月无痕皱眉,“你去了谷中的事情怎么办?” “这不是有安大哥么。” “安兄是客人,你好意思让客人帮你看家?再说了,莫虞的情况需要你在身边。” “飘雪,你就当是帮安大哥一个忙,留下来吧。” “那好吧。”风飘雪瞥了瞥嘴,要知道她可是二十年都没有出过枫月谷了,对外面的一切好奇的厉害,早就在枫月谷待不住了。 “那你早点回来,记得多给我带点外面的小玩意儿。” “好。”月无痕深深地看了风飘雪一眼,然后拉着她出了木槿苑。 不知为什么,风飘雪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突然有些不想让月无痕出谷了。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八月初,秋风萧瑟而来带来丝丝凉意。 如今安文夕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身子显得有些笨重,活动也渐渐有些不便,但是为了足月后能够顺利生产,她每日都坚持在院子里散步。 如今胎动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她肚子里的熊孩子能够折腾大半夜,闹腾的安文夕整宿的睡不着觉。 欢凉拿来一件披风给安文夕披上,看着她眼底的乌青道:“公主,那个小子昨晚又闹你了?” 欢凉脸上带着笑意,公主性子好静,而北宫喆看着也不像是爱动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孩子随了谁,天天折腾不休。 因为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太过好动顽皮,欢凉便认为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 安文夕唇畔绽开了一抹浅笑,一下一下的抚着小腹,胎动频繁,刚好说明了孩子很健康,即便是被闹腾的睡不好,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她蓦地想起了她的母后,当初怀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艰辛?只有自己做了母亲,才能体会到母亲的不易,她现在十分理解为什么当年她的母后拼死也要给父皇留下一个男婴了,可惜,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公主,天凉了,我们回屋吧。” “无碍,我想在外面透透气。”安文夕嘴角攒出笑意。 算算日子,她们已经将近一月的时间没有和夏宫那里通过书信了,也不知道那个人如今怎么样了。 “欢凉,最近还是没有收到月公子的信么?” 欢凉摇了摇头,脸上染上了一抹忧色,“自从上次我给月清绝传书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来信。公主,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这也是安文夕一直担心的问题,如今那个人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偏偏在这个时候,月清绝失去了联系,不能不让人担忧。 见安文夕脸色微变,欢凉忙安慰道:“公主,是欢凉说错话了,肯定会没事的,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是信鸽出了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欢凉说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的解释太牵强了,那信鸽是月清绝亲自训练的,从未出过差错,怎么会出问题呢,这一下倒是越解释越糟了,她抿了抿唇,索性不再说了。 安文夕知道欢凉是为了她好,她也不想让欢凉有这么大的压力。 “再等等吧,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安文夕淡淡笑着,然后对欢凉道,“给花姑姑写封信,让她时刻紧盯着夏宫的动静。” “公主,欢凉知道了。” “对了,联系上秋水了么?” “信已经送出去了,至今还没有收到回信。” 安文夕略略点头,这几日就是静华宫宫主出关的日子,希望袭匀和无双顺利找到秋水。 “公主,你先别想这么多了,袭匀和无双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安文夕微微颔首,可是心里却隐隐生出一丝焦虑。 欢凉搀起安文夕道:“公主,在外面坐久了,你的小腿又要肿了,不如回屋让我给你捏捏腿。”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各种妊娠症状也接踵而来,自从到了八月份,安文夕双腿双脚开始水肿。 “好。”安文夕搭上了欢凉的手慢慢走回了室内。 安文夕刚回到了室内坐下,就有一个小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奴婢给谷娘娘请安,这是皇上身边的小喜子送来的冬瓜排骨汤。” “交给我吧。”欢凉走过去将食盒接了回来。 “姑娘,皇上对您可真好,听说您现在开始水肿,特地让御膳房做了冬瓜排骨汤。” 这个小宫女叫紫菱,才十二岁,性子比较活泼,没有什么心机,安文夕倒是挺喜欢她的,她也经常和安文夕说些宫里发生的趣事。 安文夕笑笑不语,这个小丫头一逮着机会就会夸赞楚君昱,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公主,你是现在喝还是一会再喝?”欢凉问道。 “待会吧。” “那奴婢先送到小厨房,一会再做些吃食,一起给姑娘端上来。”紫苏立即接过了食盒然后朝门外走去。 紫菱立即和欢凉一起给安文夕捏小腿,她弯着眉眼对安文夕道:“姑娘,奴婢最近发现皇上每次都是到了瑶花阁殿门口,然后停留半晌再离开,他为什么不进来呢,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呀?” 的确,自从她上一次差点小产之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楚君昱都鲜少来瑶花阁。 原来不是他没有来,而是没有来见她。 安文夕微笑道:“没有。” “奴婢也这样觉得,如果你们吵架了,皇上就不会对您这样好了,我听彩霞姐姐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前一段时间吵架了,结果皇后娘娘被皇上关在了甘泉宫不许出来。” “皇上和皇后吵架?”欢凉微微惊讶。 “对啊,彩霞姐姐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她跟我说因为皇后娘娘这次犯了错误,所以这次中秋节的筹备就由德妃娘娘负责。” 楚君昱禁了月紫琼的足,只怕是因为她上次出手设计自己。 安文夕叹了口气,只要身在宫里,斗争就不会停止。 “娘娘,中秋之时,宫里会有宴会,到时候您去不去呢?”紫菱兴奋道,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可以看得出来皇上是喜欢姑娘的,而现在姑娘又怀了孩子,为什么皇上迟迟没有给姑娘一个身份呢? “公主现在月份越来越大了,需要静养,宴会上人多眼杂,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欢凉立即止住了这个话题,公主的身份在楚宫本来就尴尬无比,那些宴会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的,紫菱这个小丫头也太嘴无遮拦了! 紫菱见欢凉脸色微变,忙小声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无碍。” 半晌,安文夕微微抬眸,轻声道:“一转眼就要中秋了。” 欢凉看着安文夕幽深的眸子,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旧事,忙道:“公主,这瑶花阁院子里有几株桂树,现在桂花开的正好,不如我们明日摘些桂花做桂花糕。” “好啊,好久没有做过了。”安文夕唇畔绽开了一抹浅笑。 安文夕看着紫菱,随口问道:“你们皇上喜欢吃桂花糕么?”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不过只要是您做的,皇上一定会喜欢的。”紫菱笑道。 “那明日我们多做一些,回头给他送去些。”安文夕嘴角勾笑。 “姑娘,明日奴婢帮您摘桂花。” 紫菱话音刚落,安文夕肚子的蓦地挨了一脚,引得她一阵痛呼,“这个小家伙又开始了闹腾了,难道他喜欢桂花糕么?” 言语之间,尽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姑娘,这小皇子这么好动,将来一定会很顽皮。” “紫菱,我肚子里的是小少爷,切记不可乱说。”安文夕声音微微冷了。 紫菱从没有见到安文夕冷过脸,蓦地跪倒在地上道:“奴婢记住了,以后定不会胡乱说话。” 安文夕瞧了她一眼道:“起来吧。” 第293章 不会死心 紫菱这个丫头口无遮拦,若是不敲打敲打,这怕她管不住她的大嘴巴。 甘泉宫。 月紫琼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出过甘泉宫了,如今眼看着中秋临近,她以为皇上会解了她的禁足,让她筹备中秋宴,谁知皇上直接将中秋宴的事情交给了德妃! 这可是她入宫以来的第一个中秋,皇上竟然将筹备中秋宴的权利交给了德妃,那她以后要怎样在后宫立足? 只怕现在宫中上下都在背后笑话她这个皇后! 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小盏,想到刚才德妃离去之时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颊,月紫琼气愤的抬手将那只青瓷小盏狠狠的扫落。 一抬眸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幅字,双眸蓦地升起一抹怒火。 耳边再次响起刚才德妃含讥带讽的说道:“姐姐,这幅字看起来磅礴大气,看来姐姐这些日子倒是在书法上下了功夫。” 这个贱人明明是在讽刺她被皇上禁了足! 想到此,月紫琼一把扯落那副字,然后撕得粉碎,还觉得不解恨一般,又上去踩了两脚。 这一行为看起来幼稚之极,但也反映了月紫琼现在被气到了极致,月紫琼一出生便是月家最尊贵的嫡长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月家对女儿总是过分宠爱,所以造成了月紫琼跋扈的性子,从来都是被人捧着,今日却被德妃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她如何不气? 过了半晌,月紫琼的怒火才稍稍平复,看着一地的狼藉,眉头略皱,“来人。” 片刻,走进了一位柔弱的小宫女,她始终低着头,月紫琼看也未看便厉声道:“将这里收拾一下。” 那位小宫女并没有动,而是缓缓抬起了头,看向月紫琼。 月紫琼当即愣住了,双眸微睁,看着眼前的女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嫂嫂不认识八妹了么?”楚涵萱看着月紫琼一脸吃惊的脸色,讥笑道。 “楚涵萱,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样子,嫂嫂不欢迎我呢?” 月紫琼闻言皱眉,“别叫我嫂嫂,皇上已经将你贬为了庶人,已经和皇室再无干系,本宫也不是你的嫂嫂。” “哼,嫂嫂当真以为你比我高贵么,照这样看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你这皇后之位也做到头了。” “你给我住口!”被人说到最忌讳的东西,月紫琼立即大怒。 楚涵萱嘴角勾出讥讽的弧度的,看来这一个月的禁足,将月紫琼的心性都磨没了。 “嫂嫂难道还没有明白么,你是一宫之主,原本的中秋宴理应由你来筹备,而三皇兄却把这个权利交给了德妃,为什么呢?”楚涵萱盯着月紫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三番两次对安文夕下手,让三皇兄失望了。还有,原本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中秋宴,三皇兄却要大办,你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么?” 月紫琼蓦地一滞,她脸色微变,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着月紫琼神情的变化,楚涵萱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只怕三皇兄打算在中秋宴上公开安文夕,嫂嫂,这下你可有危机了,毕竟前一段时间有人到处造谣,声称安文夕肚子里的孩子是三皇兄的,这下,三皇兄若是打算给安文夕一个身份的话,位分必定不会低……” 楚涵萱这是在嘲笑月紫琼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月紫琼的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恐慌,虽然她掩饰的很好,还是被楚涵萱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一旦危及了她的地位,她不相信她还会无动于衷! “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危言耸听!”月紫琼厉声道。 “嫂嫂不要生气,我不过是看着你被困在甘泉宫,好心把这件事来告诉你一声。” “赶紧给本宫滚开,信不信本宫将你来甘泉宫的事情告诉皇上,到时候等着你的会是什么,想必本宫不说你也清楚!” “呵呵……”楚涵萱蓦地笑了,盯着被气得有些双颊通红的月紫琼道,“嫂嫂你可真天真,你以为你跟三皇兄说我来甘泉宫找你,他会信么?” 楚涵萱看着月紫琼一步步逼近道:“三皇兄只会认为是你从外面把我招进了宫,然后找我密谋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楚宫戒备森严,我若是想要来到甘泉宫可不容易。你说,三皇兄到底会相信谁呢?” 月紫琼黑瞳骤缩,她说的不错,一旦楚涵萱在甘泉宫被发现了,她就会百口莫辩了!楚涵萱横竖已经是庶人了,不会损失什么,而她就不同了,如今她的皇后之位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她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这个楚涵萱分明是算计好了,才敢这么大胆来找她! 楚涵萱得意的笑了笑,“嫂嫂,以后萱儿在宫里就要依傍着你了。” 月紫琼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对楚涵萱道:“说吧,你来找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萱儿自然是想帮嫂嫂除掉你最想除掉的人。”楚涵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月紫琼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狠戾,然后脸上神情不变,看向楚涵萱道:“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 “嫂嫂不够诚实呢,在萱儿面前你就没必要掩饰了,谁都知道,这个宫里最想让安文夕死的人就是你!”楚涵萱直截了当点出了月紫琼的心思,她的语气里带了丝不屑。 月紫琼脸色微变,挑了挑眉,“你为什么会帮本宫?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自然对我有好处,至于是什么好处我没必要告诉你。”楚涵萱高傲的扬了扬唇角。 她不理会月紫琼微微变化的脸色,继续道,“你说若是大夏皇帝北宫喆知道了她的宠妃怀着他的龙种却被困在了西楚,他会怎么做?”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月紫琼顿时眸光微敛,她说得对,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她一直在担心皇上会将安文夕纳入楚宫,才会一直费尽心机的除掉安文夕。 如果安文夕回了夏宫,这个问题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说吧,需要本宫做什么?” 楚涵萱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递给月紫琼,上面的女子白衣摇曳,倾城欲仙,容颜绝美,正是安文夕。 “给我这个做什么?” “嫂嫂去派人给大夏皇帝写一封信,告诉他安文夕在西楚的事情,再附上安文夕的画像,我想他一定会亲自来的。” 月紫琼顿时明了,同时看透了楚涵萱的想法,开口道:“难不成你还想将大夏的皇帝劫下来?” “有何不可?”楚涵萱凤眸濯濯,眉尾勾起一抹自信。 “北宫喆这辈子注定是属于我的,我决不会死心,等我劫走北宫喆,给他喝下忘情水,他一定不会记得安文夕,到时候,他只会爱我!至于安文夕么,就给我做七嫂!” 月紫琼看着眉眼张扬的楚涵萱,嘴角无声地绽开了一抹讥笑,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劫走北宫喆,真是不自量力,就算是有七王爷的帮助,也难以对付那北宫喆! 不过,她才不会想这么多,这件事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论是安文夕被北宫喆带回大夏,还是被七王爷带走,她都不会再留在楚宫,不会留在皇上身边,也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了! “好,这件事本宫答应你。” 楚涵萱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我的好嫂嫂,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可得保护萱儿的安全,否则的话,嫂嫂也不会落到好处。” “你放心吧,有本宫在,你自然不会有事,但是前提是,你必须安分的待在甘泉宫,不要去惹是生非!” “萱儿明白。” “既然明白,那你先下去吧。”月紫琼摆了摆手。 “嫂嫂,萱儿饿了,麻烦你吩咐下人给我做点好吃的吧。”楚涵萱不仅没有退下,还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主坐上。 月紫琼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铁青,咬牙对外吩咐道:“来人,摆膳!” 楚涵萱在甘泉宫好好地饱餐了一顿,这才作罢。 —— 第二日,安文夕果然做了桂花糕,并且给楚君昱送去了一些,楚君昱看着小碟子的桂花糕,忍不住拈了一块,放入了口中,桂花的清香顿时溢满了他的口腔。 这个味道和他幼年时所吃的不同,但是却很好吃。他犹记得幼年之时,每到桂花飘香的季节,母妃都会亲自给他做桂花糕。 一旁的小太监小喜子看见楚君昱吃得开心,忙道:“今日安姑娘做了许多呢,她说了皇上若是喜欢吃,就让奴才再去取。” 楚君昱用巾帕擦了擦手,然后起身,小喜子立即跟了上来,“皇上,这就要去瑶花阁么?” 楚君昱没有回答,只是心情颇好的扬起了嘴角,撩开步子出了皇极殿,小喜子立即垂头跟在了他身后。 突然,楚君昱顿住了脚步,对小喜子吩咐道:“你去御膳房取冬瓜排骨汤,一会直接送到瑶花阁。” 第294章 不打自招 “是,奴才遵旨。”小喜子立即应是,这皇上还是要去瑶花阁呐! 瑶花阁里,安文夕刚好忙碌完毕,正坐在院子里休息,欢凉端来了两碟桂花糕放在了石桌上。 “公主,今年做的比去年要好吃呢,你尝尝。”欢凉兴奋道。 安文夕笑道:“早就尝过了。” “公主,刚才欢凉把做好的桂花糕给这瑶花阁的下人都分了下去,让她们也都尝尝。” 安文夕点点头,“送给玉公子的送到了么?” “送到了,是小喜子亲自来取的。” “难为胭脂还记得我。”楚君昱含笑道。 安文夕蓦地扭头,看到一身玄色衣衫的楚君昱朝这边走来,在明媚的阳光下,楚君昱面若冠玉的脸上多了抹柔光,他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添了几分俊美。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过听胭脂的语气好像不欢迎我一般。” 安文夕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楚君昱扫了眼安文夕凸起的小腹,双眸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月不见,都这么大了。 “走吧,我们进屋。”楚君昱随手端起了一个盛了桂花糕的小碟子。 “好。”安文夕缓缓起身,右手撑着腰身,略显笨重。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来这里了?” 楚君昱拈起一块桂花糕道:“胭脂难得想起来我,既然给我送了桂花糕,我必须亲自过来答谢了。” “我也就会做桂花糕了。” “你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你就好好歇着,想要做桂花糕,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 “好。”安文夕含笑点头。 “我听说,最近胎动频繁,这个小子经常闹腾的你睡不着觉?” “没那么严重,不过这个孩子的确是好动了些。你今日过来,是不是夏宫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曹暮烟去了枫月谷。” “哦?”安文夕闻言略略垂眸,她突然想到她父皇为什么会去枫月谷了,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母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将曹暮烟引到枫月谷吧! “还有北宫喆……”楚君昱犹豫一瞬,“他失忆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 至于其他的,楚君昱只字不提,他不想让她担心。 看着安文夕微敛的眸光,楚君昱忙转了话题道:“你最近开始水肿,我让小喜子给你带了冬瓜排骨汤。” “静华宫呢?”安文夕似乎没有听到楚君昱刚才的话,开口问道,如今北宫喆身体状况不好,而静华宫宫主又刚刚出关,想必他的情况会很糟糕。 “静华宫的势力仍然在不断地潜入中原,也许到时候西楚和大夏会联手对付静华宫。”楚君昱眸光微沉。 既然楚君昱这么说,那么静华宫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中原势必会和静华宫有场恶战! “咳咳……”一声剧烈的咳嗽打破了寂静的清晨。 龙榻上的北宫喆缓缓睁开了眼睛,幽深的黑瞳一如往昔那般锐利,但却染了一丝疲惫。 守在外间的张海听到动静,立即来到北宫喆榻前,“皇上,您又咳了,没事吧?” “没事。”北宫喆说着又咳了两声,他急忙抓住锦帕去擦嘴,没想到月白的锦帕展开之后却是一片血腥,那一抹腥红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张海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被吓得惨白,嗫嚅道:“皇上……奴才这就去叫傅太医。” 原本是由月公子在皇上身边照顾皇上的病情,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月公子却突然不见了踪影,而皇上对此也没有提过,看样子皇上应该是知道月公子的去处的。 可是如今皇上身体越来越差,离不了月公子啊! “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张海被北宫喆狠戾的眼神吓到,立即俯身应是。 过了片刻,张海叫来了傅太医,傅太医给北宫喆把了把脉,却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他忐忑的回话道:“启禀皇上,微臣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皇上身体有何不妥。” 北宫喆没有说话,一时间琼华殿十分安静,气氛有些压抑。 过了片刻,傅太医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看着北宫喆有些消瘦的身形和略略憔悴的面容,犹豫道:“脉象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有些急火攻心罢了,想必是皇上为国事操劳,伤了龙体,微臣先为皇上开两副药调理调理?” “不必了,你下去吧。”北宫喆淡淡开口。 “是。”张海送走了傅太医,心中一阵阵惊讶,明明皇上都吐了血,为什么脉象无异? 北宫喆起床洗出完毕,张海取出了朝服,伺候他更衣,早朝之后,安芊柔已经到了琼华殿了。 如今她是整个夏宫唯一能够接近北宫喆的女人了,也是唯一一个自由出入琼华殿的人! 闻着殿内浅淡的龙涎香,安芊柔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她嫌以前的檀香不好闻,就主动做主换上了龙涎香,北宫喆对此并无异议,现在整个琼华殿上下似乎都遍布了她的影子,她已经彻底将安文夕赶出了他的生活! 安芊柔慢慢的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没想到这脸上这样好使,可是这终究不是她的脸,难道她要顶着安文夕的脸活一辈子不成? 过了半晌,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立即快步迎了上去,“皇上,你回来了。” 看到安芊柔,张海立即请安道:“奴才见过皇贵妃。” 他的眸光在安芊柔的小腹上流连了片刻便匆匆移开了视线,明明三堂会审之时,皇贵妃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到已经只怕已经是六个月了,为什么她的小腹依旧那么平坦,难道孩子小产了? 毕竟有一段时间皇贵妃是不在夏宫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皇贵妃从未开口提起过怀孕一事,下人们哪敢主动去问? 安芊柔淡淡扫了张海一眼,然后走过去挽住了北宫喆的胳膊,“皇上,你一定饿了,臣妾做了金丝燕窝粥。” 北宫喆任由安芊柔搀着坐了下来,看了眼正冒着热气的燕窝粥,顿时嗓子一痒,再次咳嗽起来。 “皇上,您没事吧?”安芊柔立即紧张道,然后拿着帕子为北宫喆擦着嘴角。 北宫喆扫了眼燕窝粥,丝毫没有喝的欲望,而安芊柔不气馁,端起燕窝粥舀了一勺递到了北宫喆的嘴边。 “这燕窝粥有健脾润肺之效,臣妾见皇上最近有些咳嗽,所以才动手给皇上做的。皇上不喜欢吃甜,臣妾特地少放了糖,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安芊柔嘴角勾着笑,平时她耐心的哄着,北宫喆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每次也都会吃上一些。 北宫喆从安芊柔手中接过了燕窝粥,然后喝了一口,手中的动作蓦地一滞,清冷的眸光缓缓落在了燕窝粥上,眸光轻移,最后将视线停在了安芊柔脸上。 “怎么样,喜不喜欢?”安芊柔微微笑着,而心中却忐忑极了。 自从偷偷的给北宫喆下了那个药之后,他对她的确亲近了许多,这使得她对药效深信不疑。可是尽管北宫喆慢慢开始亲近她,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半点逾越,更别说碰她了,她有些等不及了。万一安文夕回来了,她的事情就会被揭穿了,所以她要抓紧时间怀上龙种才能保护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故而,今日做燕窝粥的时候她才悄悄多加了些分量,不过那药是无色无味的,北宫喆是不会识别出来的,可是看到他这样看着她,她心里一阵心虚,竟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北宫喆放下勺子,对安芊柔招了招手,“过来。” 安芊柔忐忑的靠近,只听得耳边响起他冷淡的声音道:“会跳舞么?” 她顿时一阵发愣,怎么好端端的问起了这个,她犹豫着点了点头,“臣妾幼时学过一些。” 北宫喆点头,对张海道:“去将那套衣服取来。” 过了半晌,张海恭敬的呈上来一套红色的舞衣,北宫喆看了眼安芊柔,“去换上吧。” 等安芊柔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大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安芊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双手攥着搭在胳膊上的红绸,北宫喆让她换的衣服哪叫衣服啊,大红的纱衣薄如蝉翼,上身只有一块布料,勉强能够遮住胸口,露出了整个细腰,还有宽大的裤腿,两侧是开线的,随着她的走动,她雪白的腿半遮半掩,虽然极为诱惑,但是到底是太过于暴露了,以至于她走路时非常不自然。 此时安芊柔的心中紧张极了,她完全猜不出北宫喆的想法。他突然让她穿上这样一件极具诱惑的舞衣,难不成是要宠幸她,可是如今正是上午,大夏还没有白日宠幸妃嫔的先例。 如果不是,那他到底是何意? 第295章 巧舌如簧 她抿了抿唇,对北宫喆行礼道:“皇上,臣妾换好舞衣了。” “起来吧。”北宫喆黑瞳幽深如潭,淡淡的瞥了眼安芊柔,然后展开了手中的画卷,凝神盯着上面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 “皇上?”安芊柔有些惊讶,刚好走到北宫喆身边看看他手中的画卷,而他已经将画卷收了起来。 “都会跳些什么舞?” “回皇上,臣妾学舞不精,只会些简单的舞蹈罢了。” 看着她满目的柔情,北宫喆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黯光,他眸光轻敛道:“给朕跳一曲妩媚些的。” 妩媚?安芊柔闻言微微一滞,她的舞衣本就魅惑勾人,如今若是再跳媚舞的话,岂不是更容易引诱他么,想到这里,安芊柔心中涌出一抹娇羞。 难道他以前都是和安文夕这样相处么,怪不得安文夕将他迷得团团转! “是,臣妾遵旨。”安芊柔柔声应了,她偷偷的瞥了眼北宫喆,见他眼底一片清冷并没有半分情欲,她也不着急,缓缓扭动了腰肢。 她的身子本就格外纤柔,跳起舞来,不仅舞步柔美而且媚骨娇人,她有把握让北宫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北宫喆看着殿内起了舞步的女子,黑瞳骤缩,她的身子很软,几乎软成了一滩春水,她的双眸带着妩媚,令人沉醉其中。 但是她的妩媚却太过娇柔,少了一分画中女子的热烈奔放。她的欲语还羞也不及画中人的自信张扬。 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北宫喆薄唇微抿,抬手停止了安芊柔的舞蹈,“你过来。” 安芊柔心中微惊,脸上带了抹笑意,款款走到北宫喆身侧,柔声道:“皇上,是不是臣妾跳得不好看?” 北宫喆没有回答她,而是端来刚才的燕窝粥递给她道:“喝了它!” 如今这燕窝粥已经冷了,安芊柔接了过来,不明白北宫喆这是何意,疑惑的看向北宫喆。 只见北宫喆幽深的双瞳如沁了寒冰的刀子一般牢牢地锁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怎么,不敢喝?” 安芊柔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皇上,这粥已经凉了。” 北宫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探到燕窝粥里面,不消片刻,银针的尾端全部发黑,安芊柔被北宫喆冰冷的眸光一扫,顿时吓得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沧总管给她的毒明明是验不出来的,她哪里知道北宫喆的这枚银针是月清绝给他的,只要毒药分量达到一定的程度,就能验得出来一般银针不能验出来的毒。 若不是这次她由于心急而加大了药量,只怕北宫喆也验不出来! “皇上,臣妾冤枉,这不关臣妾的事。” “朕说是你做得了么?” 北宫喆话音一落,安芊柔顿时愣住了,好一个不打自招!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御膳房的人动了手脚……” 北宫喆冷冷的扫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眼底尽是寒霜,“是自己说还是朕逼你说?” “皇上,臣妾不懂你在说什么?”安芊柔眼底噙着泪花,可怜楚楚的看向北宫喆。 北宫喆一阵皱眉,再次想起画上的女子,他想那个女子那般的张扬明媚,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透着一股镇定自若与宠辱不惊,定然不会像她这般如此狼狈。 “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朕你是谁,受谁的指使给朕下毒?” 安芊柔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他什么时候看出来自己不是真的安文夕的?她自认为自己模仿的很像,她到底是哪里暴露身份的? 她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立即爬到北宫喆的脚边,攥住他的衣袍,啜泣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 北宫喆已经彻底没有了耐性,一撩衣袍将安芊柔甩出几步之远,然后招手叫来了青玄,“将她带下去,丢入慎刑司,用七十二酷刑,直到她说实话为止。” 此时的北宫喆眉眼尽是冰霜,安芊柔顿时如临冰窖,精致的脸上一阵面如死灰。 “是,属下遵旨。”青玄不由分说,就要将安芊柔拖走。 “慢着——”北宫喆蓦地转身,对青玄道,“削去她的脸,这张脸是不属于她的!” “不——皇上,求您饶了臣妾吧,臣妾什么都愿意说。”安芊柔挣脱了青玄的桎梏,拼命的爬到北宫喆的脚下不住的磕头,那慎刑司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一旦去了慎刑司,这辈子就再也出不来了! “皇上,我是安芊柔,原大安的六公主,安文夕的姐姐,我羡慕她能够得到皇上唯一的宠爱,所以才用了她的脸。不过,这一切都是曹太后指使我做的,还有给皇上下的药,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是沧总管让我偷偷的下在皇上的饮食中。” “还有么?” “还有……还有月公子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就被沧总管关在了长乐宫。” 北宫喆拂了拂手,示意青玄将她带下去。 安芊柔顿时慌了,拼命的抓着前方,不甘心的说道:“皇上,臣妾都说了,您饶了臣妾吧。” “柔美人,你已经犯下了欺君之罪!”青玄将安芊柔控制住,不容她反抗。 “可是,我也及时向皇上禀报了一切呀!”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不希望再看到她顶着这张不属于她的脸!”北宫喆淡淡道。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青玄将安芊柔拖走。 “皇上,求求您不要毁了我的脸,求您了。”安芊柔苦苦哀求道,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她为了拥有安文夕的这张脸,已经舍弃了自己原本的脸,若是他再夺去她这张脸,那她就彻底完了! 北宫喆闻言,慢慢走近她,盯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冷冷道:“你不配拥有这张脸,带下去!” 随着琼华殿门的阖上,安芊柔的哭喊声顿时被隔绝在了门外,北宫喆再次展开那幅画卷,看着画中人,眼底不经意间多了一抹柔色。 他抚摸着画上的女子,眉头微蹙,她到底会在哪里? 片刻,一直隐在暗处的左言突然现身,单膝下跪道:“启禀皇上,有皇贵妃的消息了。”他说着掏出一指信笺,递给北宫喆。 北宫喆扫了眼信上的内容,眸光深深,这时,左言又递上了一张画卷,上面的女子一袭素白银纹罗裙,小腹微凸,而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褪去妩媚、坚韧,眉宇之间尽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北宫喆收了画卷,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笺,没想到她竟然被楚君昱带去了西楚! 她怀了他的孩子,还想留在西楚么?北宫喆眼底渐渐泛出一抹怒色。 “那日三堂会审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北宫喆沉声问道,他一直都没有问过此事,因为他太不记得这件事了,而且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安文夕这个人,便无从问起。 “那日三堂会审之后,前皇后欲杀皇贵妃灭口,皇上当时突然昏迷,而就在那时楚皇陡然现身救了皇贵妃,然后将皇贵妃带离了衙门,属下去追时,便不见了踪影。” 北宫喆闻言眸光微沉,看来她十有八九就在西楚了! “皇上,这件事情月公子也是知道的。” 北宫喆抿唇道:“宣易寒去南书房议事!” 半晌,北宫喆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对左言道:“惊魂现在情况如何了?” “自从断臂之后便一蹶不振,皇后……前皇后去看望了两次,皆被赶了出来。” 北宫喆淡淡点了点头,已经撩开了出乐琼华殿,他走到殿门口对张海道:“将琼华殿恢复原样,把那个女人的东西全部丢出去。” 张海微微一滞,立即应是。 易寒到了南书房时,北宫喆已经端坐在龙椅之上了,他立即福身行礼,北宫喆便直接丢给了他一直信笺,他匆匆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道:“皇上打算去西楚?” 北宫喆没有点头,但是他脸上坚毅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意思。 “皇上,不可啊皇上,我们已经部署完毕,计划就在三日后一举清除曹太后的势力,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的话,我们以后势必会受制于人!” 北宫喆微微抿唇,易寒再次道:“皇上,如今静华宫宫主已经出关,正对大夏虎视眈眈,一旦曹太后回宫,他们里应外合,我们根本不能与之对抗。” 半晌,北宫喆的眸光落到易寒脸上道:“朕不能让朕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在西楚!” “可是皇上,这信上的署名是西楚皇后,她自然是向着西楚的,为什么她要告诉您这个消息呢,微臣以为这分明是她和西楚皇帝的计谋,想将皇上骗去西楚,借此要挟我大夏!”易寒眸光微敛,也许,皇贵妃根本不在西楚! 第296章 逞什么能 要知道,月紫琼是西楚皇后。而她是深爱楚皇的,她的行为自然都是为了楚皇,那么这次她传书与皇上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不可否认,易寒所说的也正是北宫喆所想的,毕竟月紫琼传书与他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北宫喆眸光一凛,在心中思索着这件事,片刻决然道:“此事不必再议,将计划推迟,继续在暗中清除曹太后在朝堂之上的势力。” 易寒见北宫喆心意已决,便不再反抗,沉声道:“微臣遵旨。” 北宫喆摆了摆手,“退下吧。” 过了片刻,青玄回来复命,“启禀皇上,属下已经按照皇上所说的毁去了柔美人的脸,如今她受了沉重的打击,精神有些失常。” 北宫喆微微颔首,“你去长乐宫将月清绝带出来。” “是,属下遵旨。” 此时长乐宫内,月清绝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吃着瓜果点心,时不时的瞧两眼蟋蟀罐里的情况。 “打它打它,咬它咬它,快咬,快快快!”看到其中一只蟋蟀占了上风,月清绝立即兴奋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围着蟋蟀罐不停地大喊了起来。 沧月从这里经过看到这一幕,眉头皱的老高,这月清绝平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日子过得无比洒脱,他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愁容,就连他有意无意透露北宫喆最近在咳血,他也仅仅是当时担忧,过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并且,他还积极的在长乐宫内折腾,寻找一切能够带给他乐趣的事情,还把长乐宫的美食尝了一遍,所有的茶喝了一遍。 一开始的时候,他见他如此享受,便会冷言冷语讽刺几句,没想到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沧月活了半辈子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巧舌如簧,什么叫做无赖。 这会子,沧月看到了月清绝,只当是没看见,转身从他身边走过,而月清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月清绝颇为亲热的搂住了沧月的肩膀,笑眯眯道:“沧总管,我怎么看着你一大清早就精神不好,是不是最近肾虚呀?本公子给你开个方子,你去太医院抓药,只需两副,保准沧总管重振雄风!” 沧月脸上一黑,拂掉了月清绝的手道:“多谢月公子好意,咱家身体好得很!” “嘿,沧总管还不好意思了。我懂你,男人嘛,谁愿意在那方面承认自己不行,我也是看在沧总管最近这段时间很照顾我,才会好心帮沧总管开药,你放心,我绝对会帮沧总管保密的!”月清绝一脸保证道。 沧月脸色越来越黑,脚步越来越快,恨不得将月清绝丢出去,而月清绝显然没有放过沧月的意思,快步跟上道:“沧总管考虑考虑呀,本公子保证你吃了本公子的药立即生龙活虎,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还有精力,到时候迷得那些个小姑娘合不拢腿……” 沧月一把甩开月清绝,吩咐下人将殿门关了起来,耳根子一阵清净,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月清绝嘴角的笑意一僵,随即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转身将视线放在了室内看守他的几个人身上,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 室内其他的人顿时齐齐变色,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飞快的说道:“小的们不打扰月公子休息。”他们说完,皆依次出了房门。 月清绝撇了撇嘴,“真没意思。”随即他的眸光再次落到了正在撕咬的蟋蟀上。 “加油,咬它咬它!” 过了片刻,窗户缝处飞来一只体型肥硕的蟋蟀,月清绝立即伸出了手掌,那只蟋蟀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我的小乖乖,你终于回来了!”月清绝扫了眼周围,确定无人监视,然后从它肥硕大的腹下取出一张极小的纸条。 他飞快的将其展开,上面的内容跃然于眼底:今晚子时行动。 月清绝收了纸条,将纸条碾为齑粉,然后一股脑的撒到了蟋蟀罐里,原本正在打架的两只蟋蟀立即争先恐后的将碎纸末全部吃了干净。 月清绝微微勾起了唇角,沧月以为把他身上原本带着的所有东西收起来,他就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了么,那也太小看他月清绝了! 今晚,花姑姑就会救他出去了,想想都兴奋,在这阴森恐怕的鬼地方待了一个月,月清绝觉得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两只蟋蟀吃完之后又继续展开了战斗,月清绝心情颇好的在一旁观战。 “上啊,咬它,黑珍珠加油啊!” 过了半晌,月清绝颓唐的锤着桌案,懊恼的盯着蟋蟀罐子里面一只被撕咬的不能动弹的黑色蟋蟀。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气道:“小黑啊,今日你都输了五把了,就不能给我争口气么?” “唧唧……唧唧……” “你还委屈么?”月清绝愤愤道。 然后他收了蟋蟀,对外面喊道:“本公子饿了,摆膳吧。” 只有吃饱了,晚上才好跑路! 月清绝饱餐了一顿,然后再次将目光放到了蟋蟀罐上,嘴角微勾,蟋蟀无毒,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可是遇到了他么,这寻常的东西也会变得不寻常。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入了夜,整个长乐宫一片沉寂,只有几盏发着幽光的宫灯明明灭灭,给原本就阴森的氛围更添了几分恐怖,月清绝偷偷的从殿内探出头来,学着蟋蟀唧唧叫了两声,过了片刻,前方不远处也相应传来几声蟋蟀的声音,月清绝心中一喜,刚想迎上去,便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强行拖走。 “别出声!” 他正欲反抗,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蓦地回头看到一脸凝重的青玄,便不再反抗。 “跟我来。”青玄不由分说将月清绝拽走,紧接着他们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月清绝心中倏地一颤,紧跟着青玄,没有回头,一直走到了安全地带,才发现守在前方的正是花姑姑。 他的心顿时一惊,既然花姑姑在这里,那刚才跟他对暗号的人是谁? “月公子,这边走。”青玄为他引着路,左言现身断后。 不远处的沧月看着青玄将月清绝带走,狠狠地咬牙,他部署了这么久,原本想着将接应他的人一网打尽,没想到还是让他给逃了! “沧总管,属下直接将他们抓回来吧。” “不必了!”如今已经惊动了青玄和左言,他做再多都无济于事。 “都回去吧。”沧月烦躁的挥了挥手,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身前的人厉声道,“去守在宫门口,一旦发现有人出宫,立即拿下!” 他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如今是不能再对月清绝怎么样,但是他绝不会让来接应他的人就这么轻松回去! 青玄带着花姑姑等人和月清绝一同来到了琼华殿,此时北宫喆正在翻看奏折,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了黑瞳。 月清绝再次踏进琼华殿,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激动的走上前去,就要给北宫喆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被北宫喆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月清绝也不在意,看着北宫喆有些消瘦的面庞道:“北宫喆,你这臭小子真没良心,也不管本公子的死活,亏得本公子天天想日日盼,吃不好睡不好!” “月公子,若不是皇上,只怕你们这会已经全部都落在了沧月手中。” 月清绝哼了一声,径自坐下,谁知青玄又接着道:“月公子,属下看着你最近有些发福呢。” 这么生龙活虎,像是吃不好睡不好么? 月清绝顿时来了脾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发福了?” 随即,他走到花姑姑身边道:“今日多谢花姑姑了,不过我很奇怪我明明给他们都下了毒,他们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下毒还从未失过手呢! “还有我们的计划十分隐秘,为什么会被沧月知道?” 花姑姑沉声道:“只怕沧月早就开始留意月公子的行为了。” 月清绝叹了口气,“好吧,沧月也不算太笨。” 他可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笨的! “既然月公子已经无事,那么我也要告辞了。”花姑姑看了眼月清绝和青玄。 “花姑姑,想必这会沧月已经在宫门口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们了。”青玄开口道。 花姑姑眸光微敛,只见左言朝她走来,“若是花姑姑不介意留宿宫中,就随我来吧。” 她看了眼脸色冷然的北宫喆,见他没有反对,然后对左言道:“多谢左大人了。” 花姑姑一走,月清绝立即走到北宫喆身边道:“那个假安文夕呢?” 北宫喆还没有开口,月清绝又道:“我说你脑子是不是退化了,竟然被那个冒牌货骗了一个月。” 第297章 圣女弋阳 北宫喆没有理会他,淡淡道:“朕明日出发去西楚,你留在夏宫。” “你要去西楚?为什么?”月清绝大惊。 “因为她在西楚。” “她?安文夕么,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北宫喆扫了月清绝一眼,在他脸上并没有看出半分惊讶,他的双眸蓦地骤缩,“她在西楚这件事你早就知道?” “没,没有,怎么可能,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诉你了。” 看着北宫喆越来越冷的眸光,月清绝知道自己骗不了他,立即转了话题道:“我看看你身体如何了!”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抓住了北宫喆的手,探了探脉,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现在是不是经常咳血?” 北宫喆微微点头,月清绝立即对青玄道:“快去将我的药箱取来。” “无碍,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北宫喆拂开了月清绝的手。 月清绝急道:“你清楚什么啊,你这破身体只能再撑个一月就嘎嘣了你知不知道!” 见北宫喆不说话,月清绝继续道:“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去西楚找她,你能活着走到盛京就不错了,还逞什么能?” “朕的儿子决不能在西楚出生!” 北宫喆冰冷的声音顿时砸在了月清绝的心中,他微微一滞,的确,大夏的皇子决不能在西楚出生,不然将来指不定会有多少人拿孩子的身份说事,也许还会有更多他想不到的麻烦。 可是…… “可是,你现在身体情况不允许,而且安文夕她如今月份也大了,不方便赶路。” “你先给朕解毒,开了药朕路上吃,至于她么,朕会为她找一处待产的地方。” 月清绝见北宫喆心意已决,抿了抿唇道:“你的身体这样差,我不跟在身边,万一你还没有赶到盛京就翘了辫子可怎么办,还有安文夕,万一她有个什么情况,你们身边又没个大夫,这又该怎么办?” “你跟着一起去。”北宫喆敛眸道。 月清绝满意的笑了笑:“这就对了。” 青玄取来了药箱,月清绝从里边取出了几个小瓷瓶,然后又取出了一排银针,过了半晌,他不知从哪个小瓷瓶里取出来一粒棕褐色的药碗递给北宫喆。 “这是解毒散,能解百毒,可是不知道对你所中的毒是否有效,你先将它吃了吧,反正没什么坏处。” 北宫喆刚接过了药碗服下,月清绝对他道:“你躺下吧,如今我只能先用银针把你体内的毒逼出来。” “月公子,不知皇上所中的是什么毒?” “这个……说实话,这个毒我也没见过,反正不是中原的毒,我也不敢贸然用药,只能先用银针逼毒了。” “不是中原的毒,那这毒就是来自南昭了。” 月清绝点头,“十有八九就是来自南昭,对了你知道么,曹太后早就和静华宫宫主勾结到了一起。” 看北宫喆神色无异,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月清绝慢慢的将银针全部取出来,然后道:“最近静华宫的势力在中原发展的很快,但是相对于西楚而言,静华宫在大夏的势力范围明显更广一些,你说,静华宫是不是和大夏有仇啊?” 紧接着,一针下去,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过一盏茶功夫,北宫喆后背上已经插满了银针,月清绝刚刚松了口气,他手边的北宫喆却突然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脸色急剧泛出黑紫之色。 月清绝立即大惊,探了北宫喆的脉,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怎么会这样,他飞快的拔去北宫喆背上的银针,然后重新下针。 半个时辰后,月清绝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北宫喆泛紫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月清绝这才放心的擦了把汗,慢慢收了针。 “我暂时先将你体内的毒封在了你的左臂处,至于如何解毒,只有等老爷子来了再说了。” 北宫喆点点头,重新披上了衣服,对月清绝道:“你先回去吧,明日不要误了时辰。” 月清绝回到了他的住处,先给老爷子写了封信,连同那半颗引魂丹一同放入了信封中。过了半晌,他又写了封信给欢凉,将他们要去西楚的消息告诉了她。最后,他又给北宫喆配了些药。 收拾完这一切已经是午夜过半了,第二日一早,他还在睡梦中就被青玄从床上提上了马车,一辆普通的青油马车低调的驶出了承安,月清绝直接在马车上睡了一上午。 云州,是大夏最靠南的一个城池,毗邻南昭,商贾比较活跃,经济较为繁盛。而且风景秀美,景色怡人,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以往的云州城遍处可见大小的商贾出入酒楼茶肆,大街小巷到处是叫卖的人群,就是晚上各大商坊也灯火不歇,热闹非常。 自从静华宫侵占了云州城以后,这种情况再也不复存在。如今的云州城,宛如一座死城,没有半点生机,街上再也没有任何行人。尤其是到了晚上,家家闭户,无人敢擅自外出,而且云州城内经常会出现百姓的尸体,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云州城中心富丽堂皇的行宫内,一片花团锦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奢华无比。 殿内,一位身着南昭服饰的女子长立在窗前,大红的裙摆层层叠叠,窄窄的腰身勾勒出她玲珑的腰肢,繁复的花纹缀满了袖口以及领口,她的脖子上戴着耀眼的银环,上面雕刻着古老的花纹。云州的八月,天气还十分燥热,而这个女子却裹着一件狐裘。 她乌黑的墨发悉数披在耳后,不着任何首饰,仅在额头上戴了一颗紫色的玉石。 等她转过身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女子凤目黛眉,朱唇瑶鼻,皮肤白皙的几近透明,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尤其是一双明亮的眸子,隐约可以看出几分年轻之时的俏皮娇憨。而她眼尾拉出的淡紫色的暗影却平添了一丝凌厉。 一旁跪在她脚下的女子,小腹微凸,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俨然有孕五月有余。 “抬起头来。”红衣女子淡淡开口道。 地上的女子有些忐忑的抬起了头,原本精致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丝的惊恐,连一向妩媚的双眸也有些呆滞。 这个女子正是曹暮烟。 “属下参见宫主。” “起来吧。”女子淡淡道。 “宫主怎么提前半年出关?” “本宫若是晚半年出关,只怕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出生了!”女子的眸光落在了她微凸的小腹之上,红唇蓦地勾起,“看你的样子,如今应该有五个月了吧。” 曹暮烟听到弋阳的话,还没有起身,就再次跪倒下去,“请宫主饶命。” “这孩子是那个小太监的?”弋阳的语气里有丝淡淡的不屑。 曹暮烟低了头,没有敢接话,弋阳轻哼了一声,“你就这点本事,找了个太监?” 这一句话一下子说红了曹暮烟的脸,她紧咬着下唇,不敢去看弋阳嘲讽的眼神。 “起来吧,你我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模样倒是没有多少变化。” “宫主谬赞了,您比属下年轻多了。”曹暮烟的眼底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嫉妒,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保养得够好了,谁知道弋阳看起来更年轻,她的脸上根本没有半分岁月的痕迹。 弋阳莲步轻移,缓缓踏上金阶,拂了拂衣摆,坐在了金座上,睥着立在殿中的曹暮烟勾唇道:“魔生子,你倒是舍得,看来你倒是对那个小太监动了真心。” 魔生子不易,有时候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对于中了噬魂魔的人,是不被允许生子的! 曹暮烟立即惊道:“宫主,属下没有,属下只是想着自己年纪已大,想要在这世上留下一儿半女,也好有个念想。” “念想?”弋阳的语气里带了丝刻薄。 “你是打算让你的儿子将来继承大夏的江山吧!”弋阳以手撑额,看上去极是慵懒,而她的声音却咄咄逼人,一语点破了曹暮烟的心思。 “属下不敢。”曹暮烟立即扑通跪倒。 “你不敢?你若是没有这个打算会怀上沧月的孩子?”弋阳讥讽道。 她太了解曹暮烟了,一向眼高于顶,她自然不会看得上出身低贱的沧月,更何况,她还一直心系安莫霖。 她既然这么做了,一定是别有所图! “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你打算用安文夕的孩子为你的孩子铺就降生的路吧。” 曹暮烟垂着头,紧紧咬着下唇。 弋阳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冷哼,“将刚刚出生婴儿的鲜血放干只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出世,这份心狠手辣,这份自私自利,本宫真是自愧不如。” 弋阳微微闭上了眼睛,她这辈子的确杀了很多人,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但是她却从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如此残忍的夺去幼儿的性命! 第298章 小名乐乐 曹暮烟身子一颤,轻垂的眸光似乎有丝淡淡的讥讽。 弋阳瞧了曹暮烟一眼,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轻启红唇厉声道:“本宫所杀的皆是该杀之人!” 曹暮烟哪里敢接话,惶恐的抬起头对弋阳道:“启禀宫主,属下不敢肖想大夏的江山。” “不敢最好,那大夏是本宫的囊中之物。”弋阳冷道。 曹暮烟抿唇道:“这次还多亏了宫主相救。” “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本宫才懒得管你的死活。本宫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敢违背本宫的命令一意孤行,那就休怪本宫放弃你这颗棋子!” “是,属下再也不敢了。” “那你即刻启程回夏宫吧。” “回夏宫?”曹暮烟微微一滞,她以为她会给她交代新的任务,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让她回夏宫。 弋阳眸光微敛,厉声道:“你留在夏宫的那个冒牌货已经穿帮了,你还不赶紧回去收拾烂摊子!” “是,属下遵旨。” “记住,下次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私自去找安莫霖。” 曹暮烟身子一颤,立即应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弋阳,总会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一如当年那般,弋阳明明是一个娇小的小女孩,她的心中却忍不住泛出一股敬畏。 “紫熏,你去送她。” 曹暮烟眼底的余光扫了眼立在一侧的紫衣女子,飞快的垂下了眼睑,这个紫熏是弋阳身边最得宠的长老,为人孤冷,向来不苟言笑,令人不寒而栗。 紫熏率先步出了大殿,曹暮烟立即紧随其后。 弋阳看着曹暮烟的背影,她的手不自觉地腹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底划过一抹哀伤,如果当年她的孩子活了下来,如今已经都有二十三岁了吧。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弋阳再次抬眸,眼底染了一抹狠戾,那是浓浓的恨意! 她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她的手很小很细腻,柔嫩雪白,看起来和当年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唯一不同的是当年干净的双手如今已经染满了鲜血。 的确,她狠戾残暴,杀人如麻,手段也极其残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可是这么多年来,死在她手下的皆是无恶不作之人或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 她以前曾是南昭天降的圣女,生来就是为了南昭百姓而活,自幼被教导以泽被天下苍生为己任,善良的连只蚂蚁也不舍得伤害。若不是当年的那件事,若不是那个人,她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的魔鬼。 所以,她恨,她恨那个人,是他夺走了她的一切,也恨那些她曾经以命相护的百姓,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却选择了落井下石!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是她最亲的人逼着她打掉了孩子,而且将她赶出宫门,扔入囚车,绕着离城行了三周,无数的百姓皆用石子、臭鸡蛋扔她,说她背叛了南昭,背叛了天下苍生,不配成为圣女。那一年从未下过雪的离城却雪落三尺,而她刚刚小产而又身着单衣整整在外面灌了三日冰雪。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从此落下了病根。 弋阳想到这里,心中隐隐作痛,只觉得一阵手脚冰凉,发狠的裹着身上的狐裘。 在她左手边立着的流景看着她狼狈的蜷缩一团,眼底划过一抹心疼,然后吩咐人在殿内燃起了炭火,过了半晌,弋阳身上才稍稍有了些暖意。 她起身对流景道:“派人通知云衣长老,她那里也该行动了。” “是,奴婢记下了。”流景上前去搀她。 “宫主,奴婢听闻南昭王病情越发严重了,据说熬不过下个春天了。” 弋阳闻言,眸子里泛出一股冰冷,恨恨道:“他死了才好!” 流景心中一阵怅然,主子对那个人是恨到了骨子里,原来本是最亲近的人,没想到如今却是最恨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宫主,您接下来要回南昭么?” “不,本宫要去凉山!” 凉山,流景在心中微微一惊,那不是夏瑜君的陵墓所在地么,看来宫主依旧放不下那个男人,她出关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那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堆枯骨。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下。” 弋阳微微点头,“不必带太多人,本宫只是想去看一眼他。” “是,如今凉山那里天气已经渐渐凉了,宫主畏冷,奴婢多带些保暖的衣物。” “你看着安排吧。”弋阳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再次来到窗口处,大口的喘了口气。 殿内灯光幽暗,压抑的她有些喘不过起来,她年幼之时,最喜欢鲜亮活泼的色彩,而如今她却逼着自己去接受黑暗,去适应黑暗。她固执的认为,像她这样阴暗的魔鬼是不配拥有明媚的春天的! 八月初十,秋风卷起了萧瑟,而楚宫上下却不见半分寂寥,大家为了筹备中秋盛宴皆忙作了一团,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不过这份热闹却没有传染到瑶花阁,安文夕依旧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丝毫不知道楚宫的忙碌。 吃了几日冬瓜排骨汤,安文夕小腿的水肿好了许多。刚起了秋风,安文夕已经着了秋衣,而且欢凉还执意让她披了厚厚的披风。 她在瑶花阁的院子里慢慢的散步,偶尔看到几处落花,几片红叶,她有时经常会捡起来端详片刻。 不知不觉她离开夏宫都已经三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公主,你又在伤春悲秋了。”欢凉朝她走来笑道。 安文夕一滞,一片红叶从她的指尖滑落,她含笑道:“我没有伤春悲秋,只是有点想承安了。” 她是在想承安里的那个人吧。 “公主,紫苏给公主做了条鱼,公主去尝尝吧。” “如今还没有到午膳时间呢。”安文夕任由欢凉扶着,“我现在一天能吃个四五顿,这身子都吃成圆球了。” “怎么会呢,欢凉觉得公主现在正好,以前太瘦了。” 安文夕笑着皱眉,然后抚摸着小腹,“这个小子一听到要吃东西就开始兴奋了。” “许是他也饿了。”欢凉嘴角含着笑意,“公主,这孩子都已经六个多月了,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安文夕微微一滞,的确应该取个名字了,不能老是这个小子、这个小子的叫。 “就叫他乐乐吧,希望他一直能够快快乐乐的。”安文夕眼底攒出浅笑,至于大名还是让那个人来取吧,他是孩子的父亲,这到底是他的义务。 她的眼底竟然泛出了一片湿润,她不敢去想孩子出生时,他是否还活着。 在欢凉抬眸之时,安文夕很快敛去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已经挂了丝笑容。 “乐乐好听,我们就叫他乐乐,乐乐……”欢凉一边唤着这个名字,一边微微笑着。 乐乐,喜欢娘亲给你取得这个名字么,安文夕眸光轻垂,目光缓缓落到自己微凸的小腹上。 这时,安文夕小腹微动,似乎是小家伙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安文夕顿时笑了,“看来他也喜欢这个名字呢。” 欢凉摸着安文夕的小腹,感受着孩子和她的互动,只觉得无比神奇,她开心的喊着他的名字,“乐乐,我是欢凉,你得叫我一声姨姨哦。” 安文夕看见欢凉脸上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孩的天真俏皮,唇边漾开的笑意逐渐扩大。 “公主,我听紫菱说这是玉公子特地从千里之远运来的海鱼,我刚才瞧了一眼,的确是我没有见过的鱼。”说话之间,她们已经进了殿。 海鱼,那可是海中的东西,安文夕眸光微敛,这个时代交通十分不发达,东海和南海离中原何止千里,足有万里之远,以前就是她在承安的时候都几乎没怎么吃过海鱼,更何况西楚地处内地,比承安离海域更远。楚君昱不辞万里运来海鱼,只怕所费的功夫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她的心里一阵惶恐,楚君昱对她太过上心了。 “公主,公主……”欢凉见安文夕有些走神,忙唤道。 安文夕愣了一瞬,从欢凉手中接过银筷,挑了一片鱼肉,肥而不腻,鲜嫩细腻,十分爽口。 正吃着,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安文夕看过去,楚君昱正抬脚踏进殿内,她忙放下了银筷,抬眸望着他。 “这鱼合不合胃口?” “挺好的,只是以后不必费这么多的功夫了。” 他虽然不常来,但是会隔三差五的往这里送东西,就比如今日的海鱼,皆是一些稀世难寻之物,他对她也太过在意了些。 “朕听人说,若是吃海鱼,孩子将来出生了比较聪明。” “玉公子,真的,以后不必如此费事了。”安文夕推辞道。 “只要是为了你和孩子好,这些不妨事的。”楚君昱笑着又往安文夕碗里夹了几筷子鱼肉,并细心的将鱼刺挑了。 第299章 天降神女 安文夕眸光轻垂,抚着小腹道:“只要乐乐能够平安出世就好,其他的我不奢求。” “乐乐?取了名字了?” 安文夕点头,“刚刚取的。” “快快乐乐,这个名字很好。”楚君昱嘴角牵出了一抹笑意,将视线放到她的小腹之上,笑意逐渐扩大,“我也算是看着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倒真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楚君昱话音刚落,气氛顿时将有些沉闷,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凄凉,随即他笑着对安文夕道:“不如我将这孩子认为义子吧?” “义子?”安文夕愣了一下道,“好啊。” 这时,暗影急急赶来,在楚君昱耳旁说了两句,楚君昱看了眼唇角微微含笑的安文夕起身道:“赶紧趁热吃了吧,我有点事情,今日就不陪你用膳了。” “你去忙。”安文夕微笑道。 楚君昱出了瑶花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对身后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今日早晨才刚刚接到消息,想必夏皇已经动身五六日了。” 楚君昱眸光蓦地一凛,“最近盯紧瑶花阁,截断她和大夏的通信!” 一旦她知道了北宫喆前来西楚接她回夏宫,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他好不容易才将她留在了西楚,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给朕备马。”他说完立即撩开步子回了皇极殿。 换了一身便服之后,楚君昱骑着马出了楚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郊野一处俭朴的小院前勒了马。 经过多年的风水日晒,朱漆大门上面的漆红脱落,看起来十分衰败,楚君昱下马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晒满了药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迎面而来。 楚君昱顿时觉得心中一阵轻快,他还没有走进上房,一位白衣女子便已经打开了房门。 “云姨。” “你来了。”云衣将怀中的竹篓放在架子上,然后抬眸看向楚君昱。 “知道云姨回来了,我自然要来看看云姨了。” “进屋坐吧。”云衣给楚君昱泡了杯茶。 楚君昱看了眼四周,虽然整洁干净,但是到底有些过于简朴了,他啜了口茶道:“云姨,这次跟我回宫吧,我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 “臭小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老了?”云衣责怪道。 云衣不过四十岁,而且她本人看起来比年龄更年轻些。 “宫里的日子太束缚了,我还是在这里自在,平时上山采药也比较方便。” 楚君昱叹了口气道:“那就随云姨吧,不过要是缺了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云衣,是南昭静华宫的两大长老之一,早年犯了错误,被静华宫宫主赶出了静华宫,在游历中原的时候,曾救过楚君昱的母妃一命,楚君昱的母妃为了报恩就将她留在了身边。她有一手好医术,楚君昱的医术便是从她这里学来的。 “云姨,此次云州之行,可还顺利?” 云衣微微点头,“宫主的确已经出关,而且她这次的目的是大夏,而不是整个中原。” “只一个大夏?”楚君昱微微一愣,“那为何静华宫的势力也不断地深入西楚?” “因为宫主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断大夏所有的救援,让它孤立无依,然后再慢慢的将其毁灭。” 楚君昱眸光轻垂,“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云衣淡淡一下,“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莫非是静华宫宫主和夏瑜君的风流韵事?” 云衣点头,“算是吧,当年那件事牵扯太多,不提也罢。”她轻轻地啜了口茶,止住了话头。 楚君昱知道他触到了她的往事,便转了话头,“看来这次大夏凶多吉少了。” “就算没有静华宫,大夏只怕也要灭亡了。” 见楚君昱不解,云衣继续道,“大夏皇帝身中忘情蛊的事情你可知道。” 楚君昱点头,“我上次还为此将华宇单引来了西楚,就是想从他手中得到忘情蛊的解药。” 云衣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倒真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别人的事情这么尽心尽力,如果回头人家夫妻和美团聚,只剩下你一个孤家寡人?” 云衣嘴角的笑意微敛,眸光变得悠远,“你以为那忘情蛊的解药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其中南昭皇室如今已经没有忘情蛊的解药了,唯一的药方却在宫主手中。而且,大夏皇帝如今还中了噬心散,估计难以活到过年了。” “噬心散?” “没错,这种毒是宫主配出来的,只有她的手里有解药。” 那么,北宫喆这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丫头注定只能做个寡妇了。”云衣声音很轻,却令楚君昱挽起了好看的眉。 “你还在犹豫什么,喜欢就要懂得争取,免得遗憾终生。”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凝,目光也有些飘渺。 “可是,她的心始终不在我这里。”楚君昱淡淡蹙了眉,她是一个独立而自立的女子,他若是强迫了她,只会适得其反。 “那就努力走进她的心里!”云衣语气里带了丝绝然。 “她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在这乱世之中,她更需要的是一个依靠。人生很长,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云姨,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楚君昱放下了茶盏。 “去吧。”云衣微微笑道。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五日,已经到了中秋之日,楚宫上下布置的焕然一新,如此重视,倒有些比春节还隆重。 西楚中秋之时不像大夏会组织秋猎,而是会举办隆重的宫宴,宴请群臣,饮酒赏月。 而甘泉宫内,俨然弥漫了一股沉重的气息,月紫琼坐在主坐上淡淡的啜着茶,久久没有说话,她对面的楚涵萱则大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嘴角噙着浅笑,眸光有意无意的在月紫琼脸上划过。 “琳琅,添茶。”月紫琼淡淡吩咐道。 “是。”琳琅应了一声,立即捧着茶壶给月紫琼倒了一杯。殿内的气氛诡异,此时她大气也不敢出。 “嫂嫂,三皇兄可是准备了凤冠凤服,准备要册封了那安文夕呢,你现在还有心情喝茶,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呢。”楚涵萱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月紫琼打量了一眼她道:“如今本宫被禁足在了甘泉宫,还能怎么办?” “唉,这下我也帮不了嫂嫂了。”楚涵萱叹了口气。 月紫琼冷冷的扫了眼一副看好戏的楚涵萱,没有说话,又啜了口茶。 “嫂嫂,如今不多了,我该走了,你多保重。”楚涵萱起身对月紫琼微微拱手。 “琳琅,送一送八公主。” 过了半晌,琳琅再次回了甘泉宫,月紫琼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美丽的凤眸沁出了一丝阴狠,抬眸对琳琅道:“办妥了么?” “回娘娘,奴婢已经让人盯上了八公主。” 月紫琼点点头,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一旦安文夕出了宫,她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楚涵萱! 只要她一日是这西楚的皇后,她的权威就不允许挑衅!无疑,楚涵萱的高傲自大,已经挑战了她的底线。 “笔墨伺候。” 一盏茶后,月紫琼微微吹了吹信纸上还未干的墨渍,然后装入信封,交给琳琅道:“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瑶花阁。” 琳琅接了信,然后缓步出了甘泉宫。 用晚膳的时候,紫菱如献宝般的将一封信递到了安文夕的手中道:“姑娘,今日我去御膳房的时候,有个姐姐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安文夕疑惑的接过了信,心中暗自思忖,通过紫菱的手交给她,想必这是出自后宫之人了。 素手轻折,取出了里面的信纸,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安文夕眸光蓦地一凛,攥紧了手中的信纸。 “公主,怎么了?” “跟我来。”安文夕立即起身,快步走向殿外,甚至连披风都没有来得及披上。 欢凉一把抓了披风,立即追了上去,“公主,你身子重,走慢一些。” 出了瑶花阁,外面到处火树银花,十几丈高的灯树上面挂满了明亮的宫灯,整个楚宫一片灯火通明。 璀璨的灯火晃花了安文夕的眼,她才知道她一直都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公主,到底是怎么了?”欢凉追上来给安文夕系上披风,一脸焦急道。 “问一下,哪边是往御花园去的。”安文夕脸上隐隐浮现了一抹急色。 而此时御花园内,天空中的圆月如一轮白玉盘,月光皎洁,月华如银,明亮的宫灯将整个御花园照耀的亮如白昼。 中秋宴已经进行一半,君臣上下融融一片,而就在这时,一个个黑点突然遮住了天空中的月亮,投下来点点黑影。 第300章 人尽皆知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往天空中望去。过了半晌,离得近了,有人立即认了出来,那些黑点原来是一只只鸟儿! “是金燕!”有人惊喜的发生了声音。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敛了眸光,看着空中越来越近的鸟儿,大喊道:“快看,还真是金燕!” “这是大吉之兆啊!” “真是天佑我西楚!” 金燕,是西楚的吉祥鸟,如今正值秋日,金燕早就飞往南方过冬,此时的盛京根本就没有金燕,而现在却突然从月亮里飞出了这么多的金燕,自然会被认为是出现了吉兆! 众人皆立即惊喜的跪拜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众卿平身。” 众位大臣刚刚起身之际,却发现刚才的那群金燕并没有离开,而是再次盘旋在空中,不同的是,这一次金燕之上俨然多了一位红衣女子,红纱遮面,看不清真颜。 在众人凝目之时,那位红衣女子乘着金燕,缓缓降落在楚君昱身边,她微微朝楚军福了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这时,她脚下的金燕顿时环绕在她的身侧,过了半晌金燕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楚君昱将她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一同走上前来。 “此乃月中仙子!”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喟叹。 “天降祥女!” “众位爱卿,此女名为凤倾歌,朕以为这是上天赐予我西楚的神女,朕今日特封其为西宫皇后,掌凤印,赐西宫昭阳殿,希望佑我西楚福泽绵延、万世无疆!” 众人这才发现那位红衣女子身上的衣服正是西楚皇后的冕服,就连她的头上戴的也是西楚皇后的凤冠! 率先反应过来的臣子立即下跪叩首道:“恭喜我皇幸得神女!” “佑我西楚万世无疆!” “佑我西楚万世无疆!” 一时间,整个御花园内人声如雷。 “众卿平身!”楚君昱脸上洋溢着笑意,拉着身旁的女子挨着他坐下。 众人这才发现那个神女的小腹似有突出,有些人不由得在心中浮出了疑惑,难道这个所谓的神女身怀有孕?或者说她是皇上从大夏带来的那个女子?前一段时间就有传言皇上从大夏带来了一个女子如今身怀龙嗣,被皇上安置在了瑶花阁,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进行册封。若是真是如此的话,皇上还为了她特意安排了这晚的这一幕,可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之重! 不过,今晚的金燕,还有那个女子踩在金燕之上从月中而来,都是他们真真切切看到的,这些是做不了假的。故而有些人是相信今晚发生的这一切的,相信那个女子的神女身份! 只有月紫琼的父亲月丞相没有和大多人一样去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他的眸光深沉的可怕,一直没有离开楚君昱身边的按个红衣女子,他所想到的不是这个女子到底是谁,而是皇上对待月家的态度! 如今,皇上却费尽心机的安排了这一出,立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为后,分明是要与月家分庭抗礼! 月家在西楚的势力盘根错节,树大招风,早就让皇上忌惮了,看来今日皇上这番行为就是直接向月家宣战了! 不,不仅是宣战,而是直接让月家的颜面扫地! 不远处的安文夕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双眸微眯,将目光慢慢落在楚君昱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身上,抿了抿薄唇。她红纱遮面,她看不真切,但是仅从眉眼之间,倒是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女子和她有些相似。 她展开了那张被攥的皱巴巴的信纸,眸光停驻在“凤倾歌”三个字上。 楚君昱今日的行为究竟是什么目的?给了她一个光芒正大的名分还是为了对付月家? 半晌,她的眸光缓缓来到楚君昱白若冠玉的脸上,停住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跟来的欢凉此时已经明白了一切,这个玉公子分明是用移花接木的方法给公主正名! 楚君昱眼尾的眸光瞥道不远处的那抹有些略显蹒跚的身影,对众人交代了几句,就拉着那位红衣女子一同追了出来。 等到他追到安文夕身后的时候,只剩下了他一人,安文夕知道是他,没有回头,没有加快脚步,就如往日散步一般,慢慢的走着。 “胭脂。”楚君昱快步走到了安文夕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在怪我么?” 安文夕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向楚君昱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楚君昱蓦地一滞,看着她亮晶晶的黑瞳,他倒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了。 “你册封的是凤倾歌,倾城的倾,不是凤轻歌,更不是我安文夕,我为什么要怪你?”安文夕反问。 楚君昱攫住她的双肩,定定的盯着她的双眸认真道:“那就是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玉公子,你逾越了。”安文夕不动声色的拂开了楚君昱的手。 “胭脂……” “别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你只能是乐乐的义父。”安文夕有些躲避楚君昱神情的眸子,然后匆匆走开。 楚君昱看着她有些凌乱的脚步,凤眸微眯,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接受他的,一定会的! 甘泉宫,月紫琼颓唐的望着窗外的繁华璀璨,双手紧紧的扣着窗棂,修长的指甲齐齐折断,指尖也变得卡白。 刚才御花园的声音响彻整个楚宫,她听得清清楚楚,他终于还是立了她为后,而她这个西楚最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却只能困在甘泉宫内听着众人对他们的称赞。 她猜到了他会立她为后,没想到他却给了她一个神女的身份,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她还是低估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月紫琼想到这次她父亲也在中秋宴的应邀之列,这次她要令父亲失望了! “娘娘,别看了,回去吧。”琳琅心疼的劝道。 “不,我要看!”月紫琼眼眶发红,恨恨的望着远处。 “娘娘……”琳琅心中涌出一抹心疼。 到底是娘娘太过执着了,帝王心和后位二者不可兼得,偏偏娘娘想要将二者全部抓在手中。 “琳琅,那夏皇是不是已经动身来西楚了?” “回娘娘,大夏皇帝的行踪隐秘,奴婢尚不知晓,但是那封信既然已经达到了他的手中,奴婢想他不会无动于衷的。” 月紫琼微微点头,“瑶花阁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尚且不知道,奴婢发现皇上在瑶花阁那边加大了警戒,想必是皇上不想让皇贵妃知道这件事。” “那本宫就让她知道。”月紫琼眸中划过一抹厉色。 “可是今晚奴婢将册封一事透露给皇贵妃知晓,想必皇上已经对我们甘泉宫这边已经起了戒心。”琳琅犹豫道。 “废物,难道除了送信你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见月紫琼暴怒,琳琅立即跪了下来,“娘娘息怒,是琳琅愚笨了。” “该怎么做,不必让本宫教你了吧?” “奴婢明白。”琳琅战战兢兢的起了身。 而安文夕回到瑶花阁便陷入了沉思,连晚膳也没有用,欢凉在一旁看着焦急,忙劝道:“公主,这件事情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还是去用晚膳吧,不然半夜又得饿了。” 如今,楚君昱用一个虚名册封了她,那下一步岂不是要将她困在楚宫?这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声不响就擅自做主封后,明明是该生气的,可是想起那张温润的脸庞,安文夕怎么也生不起来气。 微叹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安文夕蓦地抬眸看向欢凉,“最近还是没有收到夏宫那边来的信?” 欢凉摇了摇头,安文夕微微抿唇,如果不是夏宫那边出了事情的话,那就是所有的信件都被拦截了! 看着安文夕的神情,欢凉立即明了,惊呼道:“公主,难道这都是玉公子……” 在烛光下,安文夕的侧脸有了些冷意,她的双眸涌出一抹决绝,“我们真是在这瑶花阁待的太久了。” “公主,难道你现在想回夏宫?我们不是答应了玉公子要在这里等着华公子的消息么?” “我怕我这时再不离开楚宫,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公主,你现在身体不便……” “我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了,在这里虽然安逸,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清楚外面的事情。如今静华宫宫主出关,这中原势必要乱,我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公主决定了,我定当陪着公主,只是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就今晚吧。”安文夕淡淡道。 “瑶花阁暗处隐藏了一批暗卫,只怕我们一走就会惊动玉公子了。” “吱呀——”一声开门声字啊寂静的瑶花阁显得十分清晰。 第301章 都挺般配 门口立着的是一身明黄的楚君昱,他一向精致的脸上此时有了丝落寞。 “胭脂,为什么要走?” “就算这是楚宫,你怎么能不经允许就推门而入呢?”安文夕顿时有一种隐私被窥探了的感觉。 “我……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你。” “玉公子……” “胭脂。”楚君昱立即打断了她,“一年之约才过了三个月。” “我想我现在没办法继续履行约定了,我要回去,等我解决了这些事情之后,再来履行约定。” 楚君昱垂了眸光,“夜深了,你赶紧休息吧。”他说完,便出了大殿。 “玉公子……”欢凉跟了两步,然后转身看向安文夕,“公主,这下该怎么办?” 玉公子没有说要让她们离开,那就是继续将她们留在这里了,说得不好听些,那就是软禁了。 安文夕看着楚君昱清冷的背影,敛了眸光,“等等吧。” 今晚是走不了了! “最近两日,让紫菱自我身边伺候,你多出去走动走动。” 欢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应道:“公主,我明白了。” “夜深了,歇了吧。”安文夕微微闭上了眼睛,心头涌出一股疲倦。 清河,客栈。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油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过了半晌,里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接着出来一位身形颀长的年轻公子,只是这位公子面貌平平,和刚才那只好看的大手有些不相称。 “主子,今日晚了,我们就先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好。”男子磁性的声音响起,即使他的相貌平淡,而他周身冰冷的气息清贵逼人,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另一名清朗的男子随即跳下了马车,看向刚才的那位男子道:“北宫……不是,大哥,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赶紧进去吧。” 男子微咳了两声,用巾帕拭了拭嘴角,然后抬脚迈进客栈,身后的衣摆在秋风中猎猎摇曳。 紧接着,他后面的白衣男子也跟着踏了进去。 “小二,来两间上房!”白衣男子对店小二吩咐道。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如今只剩了一间上房了。” “一间?也行,你去将本公子的马牵到后院,好生照料。” “好嘞,公子您先请。”店小二殷勤的招呼着他们。 这时大厅内正用膳的人们正在津津乐道着西楚中秋宴上发生的事情。 “那可真是一位神女,听说是从月亮上飞下来的呢!” “看来上天也看不下去静华宫的恶行,特地命神女下凡来保佑我西楚。” “听说神女现身之后,就立即被封了西宫皇后,一国两后的情况还是少有呢。” 正在上楼的月清绝听到这里,不禁侧了头,店小二见他感兴趣,忙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西楚新立了一位神女为后的事情在西楚已经人尽皆知了。” 月清绝略略点头,一边上楼一边听大厅内的议论。 “只可惜我等粗鄙之人进不了宫,不能一睹神女芳容。” “这有什么难的,那神女既然是奉了上天的旨意来拯救天下苍生,自然不会永远待在楚宫,我们总会有机会能够见到的。” “呵……” “你笑什么?” “我笑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神女也是你能见的?” “你——” 另一个人鄙夷的瞧了他一眼,继续道:“神女以纱遮面,我们是见不了她的真容的。” “你这样说好像你见过那神女似的。”开始的那人面露讥诮,但眼底隐隐有些光芒。 另一个人闻言来了兴致,立即对众人说道:“自然,我表哥在御膳房做事,中秋那日,他让我帮忙采买食材,我出宫之时迷了路,路过御花园远远的瞧见了一眼,那位神女是踩着金燕从月亮飞落凡尘,只不过神女用纱绢蒙着面,看不清真容。但是,我倒是听见了皇上说那神女名叫凤倾歌……” “你说什么?”北宫喆脚步一滞,抬眸看去,冰冷的眸光砸在那人身上,刚刚兴致正高的那人蓦地一怵。 这一路上来,月清绝那个话唠经常跟他提起以前他和安文夕的事情,有一次他偶尔提到闻名九州的凤公子凤轻歌就是安文夕! “没……没什么……” “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北宫喆冷冷道。 “我……”那人被北宫喆的戾气所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月清绝立即下楼去拉北宫喆,“北宫……大哥,我们只是住店,赶紧上楼了。” 随即他有对刚才那人道:“各位,对不住了。” “咳咳……”北宫喆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白玉般的脸庞染了丝血红。月清绝叹了口气,不由分说拉着他上楼。 到了房间内,北宫喆拿着帕子掩嘴咳嗽,整个人如喘不过气一般,脸色通红,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心口。过了好大一会,他才止住了咳嗽,大口喘了口气。 月清绝立即递去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拿来,我看看,别藏了。”说着,月清绝对北宫喆伸出了手。 北宫喆没有理他,轻轻啜了口茶,觉得火辣辣的嗓子顿时好了一些。 月清绝撇了他一眼,直接从他的手中将手帕夺了回来,展开之后看到上面鲜红的血迹,眉头微蹙,明明已经封住了他体内的毒,为什么还会咳血。这样下去,就是没有中毒而亡,也会直接咳死! 北宫喆眸光微敛,“朕死不了!” “知道你死不了,祸害遗千年!”月清绝愤愤道。 “那人刚才说楚君昱立了凤轻歌为后?” “没有,你肯定听错了,我都没听到。” “不要骗朕了。”北宫喆淡淡道。 “还收到她的回信?” “没有,许是耽搁了。” 北宫喆抿了抿薄唇,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怀着他的仔做楚君昱的皇后! “立即用膳,今晚连夜启程。” “什么?”月清绝惊呼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就你现在这副德行,我敢说不出两个时辰,你立马翘辫子!” 见他不为所动,月清绝继续道:“反正这绿帽子戴都戴了,也不急这一时。” 接到北宫喆冰凉刺骨的眼神,月清绝满意的勾了勾唇。 “等着,我去给你熬药。” “滚!” “啧啧,真是没良心,本公子好歹在救你的命,你这么赶我合适么?还有,我们只有一间房,一张床,反正我不管,今晚我要睡床,你要么跟我睡一张床,要么你睡地上!” “赶紧滚!”北宫喆冷冷道,差点又再次咳起来。 枫月谷。 就在月无痕打算动身前往承安之时,却突然收到了月清绝寄来的信和另一半引魂丹。 当他看到那半颗引魂丹时,难得夸赞了月清绝一句,“这个臭小子,真是好样的!” 可惜,如今月清绝正在前往西楚的路上,根本不知道从来不曾夸过他的老爷子破天荒的夸赞了他一番。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风飘雪将月无痕的衣物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正打算给他递包袱,却突然看到了他手中的引魂丹,激动地将手中的包袱掉落在地。 “这引魂丹哪来的?” “绝儿送回来的。”月无痕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 “快给我看看。”风飘雪高兴的从月无痕手中夺回了信,然后匆匆浏览了一句,叹了口气,“双儿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回来了,都在外面玩野了!” “那还不是你惯的,从夏初就催她回来这都快催到入冬了,连人影都没见着。” 风飘雪勾了勾嘴角,“双儿也不小了,再过俩月就要及笄了,也该给她寻个婆家了,在外面能多认识一些公子,既然不想回来就多在外面玩几个月好了。” “双儿才十五岁,寻什么婆家?”月无痕立即反驳道。 “这女孩十三四岁都要定亲了,十五岁都算是老姑娘了,我看上次来我们枫月谷的那两位公子都长得不错,都和双儿挺般配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月无痕斥道。 “身份怎么了,那个玉公子不就是西楚的皇上么,没准无双跟了他还能捞个皇后、贵妃当当。” “这天底下还真有你这样当娘的,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 风飘雪撇了撇嘴,“进宫也挺好的啊,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看到月无痕凶巴巴的眼神,立即转了转了话题,“至于那个袭匀……” “他更不行!”月无痕直接打断了她,这袭匀的身份可比楚君昱更加棘手! “好吧,不行就不行。”风飘雪耸耸肩,然后挽着月无痕道,“既然这一半引魂丹也有了,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将你那位青梅竹马复活。” 第302章 终于醒了 “唉,你又来了,莫虞和安莫霖是青梅竹马,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也是青梅竹马,你们仨都是青梅竹马!”风飘雪不依不饶。 月无痕无奈的皱了皱眉,懒得和她争辩,虽然他当年和安莫霖、莫虞同在承安,可是却并没有多少交集。 月无痕和风飘雪刚刚出了门,就有一位青衣小僮过来禀告道:“谷主,夫人,有一位女子求见。” “女子?”风飘雪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一脸狐疑的看向月无痕,然后她又对青衣小僮道:“那位女子有没有说姓甚名谁?” “回夫人,那位女子只说是故人。” “故人?女子?”风飘雪的尾音拉长,最近来他们枫月谷的人好像有些多! 月无痕无辜的看着风飘雪,“夫人,为夫这次可真是冤枉。” “哼,指不定又是你年轻时候的风流债!”风飘雪说完,直接去了上房。 月无痕无奈的跟了上去,最后面的青衣小僮看了眼月无痕的背影,心中小小的同情了他一把,男人三妻四妾是十分常见现象,而他们谷主别说三妻四妾,就是多看两眼别的女子,他家夫人就开始胃里泛酸。 不,他似乎多虑了,在枫月谷除了他家夫人和无双小姐,再也找不到第三个女人! 上房内,一位白衣女子立在室内,她静静地打量着屋内的环境,一桌一椅,一花一瓶,简单而雅致,倒的确符合那个人的风格。 她的脑子里蓦地浮现月清绝那张俊朗的脸,随即又浮现了那一张年轻俊逸的脸。月清绝和他并不是太像,想必是更多的随了他母亲的长相,还有那个无双丫头,也是随了母亲。 听到一阵浅浅的脚步声,凌阡陌慢慢转过身来,来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妆容青妍,而在她的双眸内,隐约还可以看出几分天真。 紧随他而来的是一位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举手投足皆是风度翩翩,俊逸的面容上似乎找不到太多岁月的痕迹,只有眼尾处有些细小的皱纹。 凌阡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他们已经二十二年没有见过了吧! 显然月无痕并没有认出来来人的身份,他的目光在凌阡陌满头的白发上停住了一瞬,便匆匆落在了她的脸上,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他并不认识!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凌阡陌淡道,清冷的声音令月无痕蓦地一滞。 “是你!”他心中浮出一抹巨大的惊喜,忙上前两步,仔细的打量着凌阡陌,没想到她还活着! 凌阡陌嘴角微勾,然后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离得最近的风飘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女子的脸上疤痕纵横,狰狞可怕,有的地方甚至是新长出的粉肉堆在伤疤上面,看起来极其触目惊心!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月无痕顿时眉头紧锁。满头白发,面容被毁,这么多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看样子你的脸被毁了二十多年了,当时你怎么不将它治好?”月无痕疑问道。他只记得当年她还算比较在意这幅容貌,虽然她的医术是他们几人之中最差的,但是治好这张脸倒也不是太难。 “这样安全。” “这是曹暮烟做的?”月无痕一滞,再次开口。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月无痕没有多问,忙招呼她坐下,“飘雪,赶紧上茶。” 风飘雪狐疑的在二人之间打量着,月无痕立即对她道:“这是我大师姐,赶紧去上茶。” “是,师姐请稍等。”风飘雪对凌阡陌微微颔首,然后出了上房,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竟然将她打发走,过分! “大师姐,你既然来了枫月谷是不是代表已经原谅师弟了呢?” “我早就不怪你了,那不是你的错。” 月无痕心中一松,然后道:“既然这样,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没有来找我呢?” 凌阡陌清冷一笑没有说话,月无痕也没有继续再问,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那个女子。 “师姐,请喝茶,这茶是我自己制作的,很清香,师姐尝尝。”风飘雪端了茶过来。 “多谢。” “师姐客气了,以后你就拿枫月谷当做自己的家。”风飘雪说着坐在了月无痕身侧。 “你这脸?”月无痕开口问道。 “我现在想要除去伤疤,恢复原貌,我吃了月公子开的药,倒是长出了些新肉。” “绝儿开的药?他知道你的身份么?” 凌阡陌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我是喆儿的生母。” 月无痕微微颔首,“你既然来了,就先在枫月谷住下吧,你的脸我会想办法的。” “曹暮烟来过这里了么?” “已经来过了,只不过早就被……现在已经走了。”月无痕说话时想到了那个人蓦地顿了一顿。 “被她救走了?”凌阡陌嘴角噙了丝讥讽,“这两个人向来狼狈为奸!” “不说这些了,你累了一路上,先好好歇息一番。”月无痕淡道。 凌阡陌啜了口茶,对风飘雪道:“这茶不错。” “师姐,我已经吩咐下人把西厢房芙蓉苑收拾了一下,师姐就先住在那里吧。” 凌阡陌点点头,放下了茶盏,由着青衣小僮领她过去。 月无痕看着凌阡陌的单薄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可怜人,他蓦地想起刚才月清绝来信上提到北宫喆中了噬心散一事,忙对风飘雪交代道:“刚才信上北宫喆中噬心散一事你可千万别说露嘴了!” “知道了,我嘴巴严着呢。”风飘雪兑了兑月无痕,“你这位师姐看起来很高冷,怪不得北宫喆的性子这么冷淡,原来是随了她啊。” “起来,别把正事给忘了。”月无痕淡淡道。 他们可是要去复活莫虞呢! “那我让人去告诉安大哥一声,让他先去药房。” 当安莫霖知道月清绝送来了半颗引魂丹之时,竟有些不敢相信,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立即赶到了药房,盯着被封在冰棺里的莫虞,眼底有些湿润,他甚至还没有准备好怎样去面对她,思念太久,已经不知道如何说起。 “安大哥。” 听到风飘雪的声音,安莫霖立即敛去了脸上的神色,对他们笑道:“你们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吧,开棺之后,你我合力运气,先使莫虞体内留存一丝气息,然后再植入引魂丹!” 风飘雪点头,“你们运气之时,我将这两个半颗的引魂丹聚成一颗,不过这引魂丹入体之时,需要一滴心头血。” “到时取我的便是。”安莫霖说着冲月无痕微微颔首,两个人默契的开始打开冰棺。 两个时辰后,安莫霖和月无痕同时收了手,莫虞苍白的脸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安莫霖将她抱在怀里,拿着帕子轻轻地在她脸上擦拭着。 “先将她放下吧,我现在先取你的心头血。”月无痕说着递给了安莫霖一根长长的银针,银针很细很长,但却是空心的,能够吸取鲜血。 安莫霖取好了心头血,将满满一注鲜血全部浸入了引魂丹,刚才为莫虞运气,消耗了不少内力,如今又取了心头血,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安大哥,你先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们来就好。”风飘雪劝道。 “我无碍。”安莫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日,他怎么会离开。 “就让他在这吧。”月无痕道,他知道阿雪好意让他避开,免得他看到那血腥的一幕会心疼。 月无痕说着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准确无误的下刀,将引魂丹植入了莫虞的体内,然后将伤口缝合包扎,他和风飘雪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整个过程下来不足半个时辰。 安莫霖看着躺在榻上的莫虞终于松了口气,对忙碌完毕的月无痕夫妻道:“我和阿虞多谢你们了。” “安大哥,太客气了。” “虽然植入了引魂丹,但是莫虞毕竟已经沉睡了这么多年,一时半刻肯定醒不过来,你不必太着急。”月无痕安慰道。 安莫霖握着莫虞的手,依旧是冰凉刺骨,他听了月无痕的话微微点头。 “以后每天坚持让她泡药澡,还要帮她按摩肌肉,希望可以让她恢复的快一些。” “好。”安莫霖应道,“月兄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承安?” “再过两日吧,你就留下来陪莫虞。对了,凌阡陌今日来了枫月谷。” “凌阡陌,当年的贤妃娘娘?”安莫霖的眸光变得深远,“倒真是故人了。” 一连十日,莫虞都丝毫没有任何生机,安莫霖没有放弃,每天坚持让莫虞泡药澡,并且给她做按摩。 第303章 好狠的心 其间,凌阡陌倒是来看过莫虞一两次,都是到木槿苑做了片刻,然后匆匆离开。 不久,月无痕出谷前往承安之时,凌阡陌跟着他一同前去,为此风飘雪还十分不高兴呢。 终于半个多月后的一天,安莫霖发现莫虞原本惨白的脸上有了丝红润,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虽然弱不可闻,但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的阿虞终于要醒来了! 风飘雪为莫虞探了探脉,确定了下莫虞的生命气息,看着兴奋地如一个孩子一般的安莫霖,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莫非阿虞有什么不妥?”安莫霖紧张道。 “没有,只是你知道的莫虞的生命毕竟是靠引魂丹来维持的,就算她能够醒来,她的大部分特征仍然和死人无异,比如没有味觉、感觉不到疼痛、不会流泪、不能生育,最关键的是,这个引魂丹只能够维持她十年的生命。”虽然告诉他这一点很残忍,但是这一点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倒不如让他早点知道真相,好好珍惜彼此相伴的时光。 安莫霖眼中原本生气的喜色一点点灰败下去,半晌他的嘴边攒出了一抹笑意,对风飘雪道:“这已经很好了,别的我不敢奢求。” 他盼了这么多年,无非是想让她能够像以前一样绽开笑颜,陪伴在他的左右,在他劳累时能够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吻一吻他的嘴角,仅此而已。 风飘雪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 一个月后,就在安莫霖再给莫虞擦身子的时候,莫虞的手指微动,过了半晌,她缓缓睁开了沉睡了将近十年的眼睛。 “唔……”她发出了一声微弱的音节,长久没有说话,她的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来。 安莫霖看着莫虞微颤的睫毛,手中的巾帕无声地掉落在了地上,眼中盈满了泪花。 “阿虞……”他一出声却发现他的声音颤的不成样子。 莫虞听见了他的声音,想偏头看过来,却发现身子长久未动,一时竟然有些控制不了身体。 突然,她感觉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了她的脸上,她抬眸看见安莫霖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慢慢的将她拥入怀中。 安莫霖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可是他不敢,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弄疼了她,即便他知道她再也感受不到痛意。 “阿虞,你终于醒了,我等的好辛苦。”安莫霖拥着莫虞轻声道。 半晌,他才松开她,但是始终握着她的手,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沉睡不醒,眼前的这一切就会变成梦境! “你先别说话,你的嗓子太哑了,来喝口水。”安莫霖耐心的给莫虞喂着水,她几乎忘记了怎么吞咽,一杯水他将近喂了半个时辰,而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我……我不是死了么?”莫虞嘶哑道。 “不,你没死,没有死。”安莫霖唇畔绽开一抹幸福的笑容。 莫虞伸出虚弱的手慢慢的覆上安莫霖的脸,指尖划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后触到他两鬓的华发,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她的眼中一片干涸,再也没有半滴泪水。 安莫霖握住她的手,如爱惜世间的珍宝一般,轻轻的拢在手心中。 “莫……莫霖……”这一声嘶哑的声音砸在安莫霖心中,再次引出了他双眸内满沁的泪水。 “阿虞。”他轻轻唤了一声。 “莫霖,你怎么……老了?” “阿虞你已经睡了十年了!” “十年?”莫虞喃喃,干涸的眸子里有些空洞,眸光静静落在安莫霖眼尾的细纹上。 突然,她空洞的眸子蓦地一缩,似是想到了什么,抓住安莫霖的手道:“我们这是在哪,夕儿呢?” 已经过去了十年,夕儿如今都已经十七了吧! “夕儿她在承安,她很好,都已经快要当娘了。” 莫虞闻言,眸色渐柔,安莫霖又道:“这十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以后我再慢慢给你讲,你刚醒不能太累。” “莫霖,我想下来走走。”莫虞发现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好像那里没有知觉一般。 “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下不了床,我们慢慢来,不着急,这几日我给你做了个轮椅,你若是想去外面看看,我就推你出去。” 莫虞点头,安莫霖立即小心的将她抱到一旁的轮椅上,她太轻了,安莫霖的动作极为轻柔,他生怕弄伤了她,接着又拿了厚厚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已经是八月底,秋风也带了凉意,阳光微弱,但是经年没有见过阳光的莫虞还是觉得十分刺眼,安莫霖立即用手为她遮挡阳光。 莫虞嘴角攒出了一抹微弱的笑意,苍白的唇多了丝生气,能够再见到阳光真好! 安莫霖不敢让她在外面多待,只逗留了片刻便匆匆将她抱进了屋里。 —— 皇极殿内,硕大的夜明珠镶在壁顶,散发着明亮的光芒,龙案旁的香炉里静静地燃烧着龙涎香,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人的鼻翼。 楚君昱以手撑额,狭长的凤眸半睁着,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垂下一排暗影,黑瞳幽深,看不出他的思绪。 龙案之上的奏折几乎堆积成山,几乎有近一半都是祈求神女降雨的。如今正是秋种之际,而西楚南部几乎有一半土地都处在干旱之中,百姓们都等着来一场大雨好秋种。 可是,神女的事情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何谈降雨之说? 的确,神女的出现,一则安文夕在西楚就算是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还且还是皇后之位,二则如今静华宫的事情让百姓心中惶恐不安,而神女现身恰恰安抚了民心。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就给月家敲了警钟,月家女入宫为后的局面也该结束了,这西楚没有了他们月家依旧会存在! 这本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但是也有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就比如这求雨一事。不必猜也知道,这一定是月常铭那个老匹夫搞出来的! 这时,一个黑影匆匆进去了皇极殿,这人正是暗影,他来到楚君昱身边道:“启禀皇上,探子来报,已经发现了夏皇的身影,就在清河。” 只怕如果不是北宫喆那日的一句询问,也不会暴露身份。 楚君昱闻言,眸光蓦地一凛,“派人拦住他,不得让他靠近盛京!” “是,属下遵命。” 日子一晃而过,如今已经到了八月末了,安文夕的身体越来越笨重了,楚君昱再也没有来过瑶花阁,但是却在瑶花阁外面增强了防卫,现在就连欢凉也没有办法自由出入,他俨然是想要将她困在这里。 安文夕有些不明白,以前楚君昱待人宽和,绝不会这么囚着她,如今这是这么了? 她现在只能在瑶花阁内养胎,和外界隔绝了一切信息,她想知道大夏如今如何了,那个人又是怎样了。 “公主,你老是担心也不是个办法,如今只能将身体养好,让乐乐平安出世。” “我知道,先用膳吧。”安文夕嘴角微微上扬,将脸上的忧色敛去。 用完午膳,欢凉端来了糕点,安文夕胃口不错,随手拈了一块,刚吃了两口,她却突然一滞。 眸光轻垂,落到雪梅糕上,她咬开的缺口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安文夕没有多想立即取了出来,然后将其展开。 夏皇病重来楚! 安文夕清冷的双眸蓦地一缩,慢慢收进了手中的纸条。 他病了?他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病,难道是因为忘情蛊? 如今他拖着病体赶来了西楚,是来找她么? 安文夕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半晌才突然惊觉,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楚君昱才将她困在瑶花阁,而且阻断她和外界的交流? “公主……”欢凉将纸条上的内容收入眼底,有些担心的看了安文夕一眼。 “欢凉,我们如今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离开西楚!” “好,公主有什么办法么,现在外面几乎都是暗卫,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走出瑶花阁。” 安文夕抿了抿唇,“我有办法,只是要吃些苦头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楚宫上下已经开始有了动静,小太监们在洒扫庭除,御膳房、浣衣局等渐渐忙碌起来。 深秋的早晨,风里带了丝寒意。皇城脚下,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裹紧了身上的单衣,推着一辆装了几只大桶的板车,吃力的前行着。离得老远,便能够闻道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他每日天还不亮就要到楚宫里收夜香,如今刚刚从楚宫出来。 “这日怎么这么重?”他咬着牙往前推着。 半晌,他有些推不动了,便停下了坐在地上歇了歇,大口的喘着气。突然他只觉得肩胛处一麻,便失去了只觉。 第304章 他嫌弃她 1 这时,板车上的一只大桶却有了动静,盖子被打开,露出了两张青妍的脸颊。 “公主,慢一些,小心一点。”欢凉小心翼翼的将安文夕扶了出来。 她没想到公主说的办法竟然是这样逃离夏宫,这的确是吃了些苦头,欢凉在臭烘烘的大桶里熏了一个时辰,此时胃里一阵翻涌,将安文夕搀下了板车,便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安文夕虽然没有像欢凉反应那么大,但却是脸色惨白,眉头微蹙,明显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怎么样?”安文夕轻轻地拍着欢凉的后背。 “我还好,公主,你怎么样?”欢凉干呕了半天,抚了抚胸口。 “我也没事,这里并不安全,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安文夕看了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小伙子,然后迈开了步子。 “好。”欢凉也顾不得浑身的臭味,立即上前搀着安文夕。 二人没有敢进客栈,只是买了辆马车便匆匆离开了盛京皇城,马车行了将近一日,在下午时分,欢凉赶着马车来到了盛京郊野的一处小村子处。 “驭——”欢凉勒住了马车,然后从车上跳了下来对河边正在洗衣服的一位洗衣服的妇人道:“这位大娘,我想问一下从这里走还有多久才能进城?” “这里离阳城还有二十里路呢,你们今晚怕是赶不到了。” “二十里路?”欢凉微微一惊。 那位妇人看了她一眼道:“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不瞒大娘,我和姐姐是外地人。” 在欢凉和妇人说话的时候,安文夕已经从马车上艰难的下来了,欢凉见状立即去扶她,“公……姐姐,你怎么下来了?” 那位妇人看到安文夕大腹便便的样子,微微一愣,忙上前道:“看这姑娘的样子,也有七八个月了吧,怎么还在外奔波呢?” 安文夕点了点头,“如今已经七个月了,我是前些日子回了娘家,如今妹妹正送我回家呢,只是今日赶路晚了。” “走吧,跟大娘回家,大娘家里虽小,但也能够容得下你们。”那位妇人亲热的对二人道。 “如此便多谢大娘了。”安文夕唇畔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和欢凉一路向东走,根本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出了皇城,连走了一日都没有走到下一个城镇。 “我夫家姓郭,你们叫我郭大娘就行了,我也是做娘的人,能够体会怀胎不易,看见你挺着个大肚子赶路就心疼,遭罪啊!”郭大娘将洗好的衣服收进木盆里,然后引着安文夕和欢凉朝她家的方向走去,欢凉见状立即将马车赶了过来。 “你们两个女子在外面多不安全,明日你们要进城不如让我家刚子送你们去。” 没想到这位郭大娘这么好心肠,安文夕感激的对她道:“不用了大娘,我家相公过两日会来接我们的,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你家相公?那你不如先在大娘家里住下,等他来接你也不迟。”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不敢叨扰大娘。” “不叨扰不叨扰,不过是添两双筷子的事情。” 安文夕笑着对郭大娘道了谢,如果她留在了这个小村子里,想必楚君昱一时半会找不到她!与其她去找北宫喆,不如在这里等着他来找她,也免得到时候彼此错过了。 郭大娘的老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善言辞,郭大娘的儿子刚子十分内敛羞涩,看到她和欢凉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倒是郭大娘的小女儿小鱼儿活泼开朗,帮着郭大娘热情的招呼着她们。 安文夕和欢凉用过膳后,又擦了擦身子,除去了一身的臭味,这才去睡。 安文夕看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信鸽,眸光微缩,这才缓缓合上了窗棂。 —— 紫菱一大早端了洗漱水去伺候安文夕起床,才突然发现她不见了,她摸了摸床榻已经没有半分热气,想来她已经离开许久了,就连以前坐在床榻前的小匣子也不见了,那里面是她亲手为未出生的孩子做的衣物。紫菱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转身去欢凉的房间,结果欢凉也不见了! 她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立即跌跌撞撞的向皇极殿奔去。 楚君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蹙起的眉头再也没有展开,一向温润的脸上有了丝冷意,他淡淡扫了眼跪在殿内瑟瑟发抖的紫菱,撩开步子去了瑶花阁。 瑶花阁内一如往常,似乎到处都充斥着她的气息。楚君昱立在院子里停住了脚步,抬眸看向正殿,他多么希望他一踏进殿门,就能看到那张花颊。 可惜,没有,殿内安静的可怕,虽然殿内到处都能看到她留下的影子,但是却没有她。 楚君昱迈步进了内殿,发现小几上一只青瓷盏压着一封信,他取开来看是她的字迹。 我走了,勿寻! 过了一瞬,楚君昱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白,他的眸光在殿内打量了一圈发现除了她自己给孩子做的衣物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带走。 在他的脚边是他送来的两箱子小孩子的衣物,好像自从他送来就一直都被上了锁。 楚君昱眸光微敛,抿了抿薄唇。 胭脂,你好狠的心呐! “暗影!” 听到楚君昱隐隐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暗影身子一怵,现身到他的面前。 “朕让你手下的几十个人守着这瑶花阁,人还是给看丢了,都是饭桶么!”楚君昱因为震怒,脸上染了丝红色。 他实在想不出来,她究竟是怎样在这天罗地网下逃走的? 其实她现在怀胎七月,身子还这么笨重! “回皇上,刚才属下派人去查看了一番,胭脂姑娘应该是利用倒夜香的车逃出去的。”说到最后,暗影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的话音一落,楚君昱的脸色顿时僵了一瞬,过了半晌他才抿了抿唇。 没想到她竟会想到这样的方法,也真是令他吃了一惊! “追,赶紧去追,一定要在北宫喆之前把人找到!” “是。” “慢着,若是找到她,她不愿意回来反抗的话,记住不要伤了她。”楚君昱微微垂下了眼睑。 单单是忘情蛊就可以置北宫喆于死地,更别说还有噬心散,华宇单根本就拿不到解药,北宫喆根本不可能解去这两种毒! 与其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倒不如事后告诉她这件事情的真相,也能让她好受一些。 两日后,渠州。 渠州的下一处便是盛京了,在郊野处一辆青油马车缓缓而行,马车内弥漫着一股凄苦的药味,一位白衣男子端着药碗递给了身边的一位墨衣男子。 “吃药了。” 北宫喆伸手接过了月清绝递来的药,直接一饮而尽,他原本骨节分明的双手此时有些骨瘦嶙峋,精致的脸颊瘦削了几分,而他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空荡。 不过半个月,北宫喆已经快速的消瘦了下去。对此,月清绝却没有半点办法。 突然,赶车的青玄蓦地勒住了缰绳,由于惯性,月清绝一下子甩到了前面的车壁上,差点将他的鼻子撞歪。 “哎呦——”月清绝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哀嚎,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捂着鼻子痛的龇牙咧嘴。 他转眸看向一旁的北宫喆,却发现他的身形岿然不动,真是个妖孽,明明瘦了这么多,却依旧没有倒! “也不知道拉我一把。”月清绝努努嘴。 “别动!”北宫喆冷冷道,然后一把推开了月清绝,而下一瞬一支泛着寒光的羽箭直直的飞进了车内,钉在了马车车壁上。 箭头全部扎进车壁中,因为力气之大,羽箭尾端还微微震动着。 月清绝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若不是刚才北宫喆推他一把,照着这力道,他是必死无疑啊! 他还没有缓过神来,整个人就被北宫喆一把提了出去,他不瞒的抗议道:“北宫喆,下次你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 等他站稳才发现马车四周全部都是黑衣人,他们不仅没有蒙面,而且肩膀上还有日月同辉的图案,这些人竟然是楚君昱的暗卫! 北宫喆眸光微敛,看着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黑衣人,冰冷的眸子里涌出来一丝杀意。 青玄警惕的看了眼来人,他右手微动,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 “夏皇,前方便是盛京了,我皇让我给夏皇带句话,请夏皇立即返回,否则我皇会认为夏皇对西楚欲图不轨!” 简直是太狂妄了! 月清绝眯了眯眼睛,眸光紧锁着为首的那人。 为首的那人见北宫喆没有妥协的意思,眸光一沉,“那夏皇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说着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第305章 他嫌弃她 2 “皇上,您先走,这里交给属下!”白羽带着几十个黑衣人突然从马车后面现身,挡在了北宫喆的面前。 刚才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没想到夏皇暗中还隐藏了这么多人!那么,除了现在现身的这些羽卫,还有别的人么?他眼尾的余光瞥了眼一脸淡然的北宫喆,有些不确定了! 这些羽卫出手狠绝凌厉,他们不敢轻视,立即提剑和和北宫喆带来的羽卫缠斗了起来。 北宫喆淡淡扫了正在激战的人群,然后跃身上了马车,吩咐青玄道:“走吧。” “等等我!”月清绝立即追了上去。 马车一路西行,终于赶在落日之前进了城镇,宿在了一间客栈里。 刚刚到了客栈,月清绝便接到了欢凉送来的信,他看了一遍立即激动地拿去找北宫喆。 他直接推门而入,对北宫喆道:“有她们的下落了!” 月清绝兴奋地扬了扬手中的信,北宫喆匆匆浏览了一眼,然后黑瞳微缩。 “不是要死要活的去见她么,怎么现在知道了她的下落没一点反应?” 北宫喆静静地攥着信纸,微抿了薄唇,在脑海中一点点的描绘着她的容貌。他知道他的记忆消退的很快,故而他带着她的画卷,每日都要看一眼。 月清绝没有在意北宫喆再想什么,他的眼中尽是欣喜,“我终于要见到我家聪明可爱又讨人喜欢的欢凉了!” 半晌,他拍了拍北宫喆的肩膀道:“不会又忘记了吧?不,应该是你一直不记得,既然不记得,干嘛还拼了命的来见人家?” 见北宫喆一直没反应,月清绝只觉得无趣,连个喜悦也不能分享,真是悲哀。他叮嘱了北宫喆要好好吃药便径自回了房间。 他走之后,北宫喆缓缓取出了安文夕的画像,端详了片刻,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 由于长期摩挲,画卷有些泛黄,过了半晌,北宫喆又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好。 再过两天,他就能见到她了! 他也许会不记得她,但是不会不爱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甚至有些说不出来。 —— 南昭国都凤凰城。 凤凰城内,一处宫城,飞檐高耸,仿佛斜斜插入云端,极是宏伟壮观,和远处的南昭皇城遥遥相望。白墙黑瓦,上面装饰着古老的符号,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宫内楼阁鳞次栉比,亭台水榭,长廊曲折而绵延不绝,连接各个宫宇。主殿分为两层,而在二楼之上有一处大大的水阁,池水碧绿清澈,上面飘着浅浅幽莲。 如今已经九月的光阴,而水中的睡莲却开的正好,碧叶田田,在微风中轻拂。 未进主殿,宽大的纱幔飘拂,几乎要垂到水面一般。二楼整个宫殿就仿佛是浮在了水上,悠远而宁静。 弋阳裹着大红的狐裘透过宽大的窗棂眺望着水面,似乎在看中水面一圈圈漾开的涟漪,又似乎在看停驻在莲角上的蝴蝶展翅。 她的眸光悠远而迷离。 她刚刚从凉山看过了夏瑜君回到南昭凤凰城,几年没见,这里的风景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这时,有一只蝴蝶朝她飞来,她伸出手掌,那只蝴蝶竟在她的指尖翩然起舞,弋阳看着美丽的蝴蝶,嘴角荡开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身后的流景看着眼前这一幕,眉梢渐渐舒展,这一幕宛若是回到了二十五年前,那时候眼前的那人还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简单快乐的小女孩,如果当时她没有偷偷溜去中原,想必一切都会不一样! 流景轻轻地垂下眼睑,若是当年她拼死阻拦她去中原该有多好,她在心里一遍遍的悔恨着。 半晌,她敛去了心中的情绪,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弋阳。 弋阳没有接,淡淡扫了眼流景手中的信,登时变了脸色,“这是哪来的?” 她的眸光蓦地一凛,紧紧锁着那封信,就算隔了二十几年她也不会记错,那是那个人御用的信封! 见流景低头不说话,弋阳一拂衣袖,将她手中的信扫开,“以后你若是再敢帮他做事,本宫决不轻饶!” “宫主……” “不必再说,还记得云衣当年是怎样被赶出静华宫的么?”弋阳压抑着怒气道。 流景闻言,顿时脸色一白,咬了咬唇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下去吧。”弋阳的冰冷的声音软了下来,但是她眉眼间的恨意依旧未消。 弋阳看了眼窗外,刚才立在莲角上的那只蝴蝶已经没了踪影,她的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似乎又想起那个人的眉眼,他喜欢对她浅浅勾唇而笑,他喜欢揉着她的头发,捏着她的鼻子叫她跟屁虫。他喜欢…… 弋阳长长的睫毛蓦地一颤,烦躁的将那个人的影子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半晌,她移了步子,眸光静静落在刚才的信封上那个,她的嘴角无声的勾起了一抹弧度,透过重重的帷幔,隐约看见她嘴角的笑意尽是讥讽。 紧接着,弋阳莲步轻移从刚才那封信上径直踏了过去再也没有回头。 紫熏从一旁的侧门而入,来到弋阳身前,拱手道:“禀告宫主,有人在凤凰城内抓到了两个中原人,如今正关在了地牢内。” “哦,中原人?”弋阳慢慢收回了思绪。 “中原人可是轻易来不了凤凰城。”她低声喃喃。 “禀告宫主,其中一人男子相貌精致而柔美,和南昭……南昭皇室中人十分相像,而且和南昭王有几分相似之处,属下猜测他极有可能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当年的那个孩子?算起来他也应该十八了。”弋阳喃喃。 “宫主,还有一个女孩,她说她爹叫做月无痕,您要不要见他们呢?” 弋阳眸光微敛,点了点头,“带过来吧。” “是,属下遵命。” 这时,静华宫内的地牢里,一位身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女子紧紧攥着她身前一位身着月白衣服的男子,两个人皆是灰头灰脸,衣服上也尽是污渍,看起来十分狼狈。 袭匀有些不耐烦的甩开了月无双的手道:“我说你能不能不总是抓着我,如今我都和你一起被关了进来,我还能跑了不成?” “袭匀哥哥,我怕,我还饿。”月无双委屈的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楚楚可怜。 从大夏到南昭这一路上几乎九死一生,远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多了!她不过是一时贪玩想来南昭看看罢了,没想到差点将命丢了!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袭匀将她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如今袭匀是唯一能让她感受到安全感的了! 可是,他嫌弃她,很嫌弃!不过,她不在乎,她就是要粘着他,不惜用任何办法也要粘着他! 一看到月无双委屈的小脸,袭匀心里就来气,他本来想着南昭之行危险重重,毒物多不胜数,无双这丫头自从研习毒术,怎么说也会有点帮助吧。没想到这一路上危险重重是不假,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发现月无双有什么过人之处,别说让她帮忙分辨毒物了,她能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这一路上,哪一次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危险之下救出来! 最关键的是,这个月无双动不动就拉着他,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甚至他上个茅厕她都要跟着,生怕他将她甩下一般,他袭匀是这样的人么? 虽然,他在心里的确恨不得将她扔出去,可是他也不忍心呐,毕竟这丫头也算是他从夏宫里给骗出来的! “怎么又饿了,不是刚吃过么?”袭匀蹙眉。 月无双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小声道:“刚才我没吃饱。” 袭匀毫不犹豫的鄙视了她一眼,“真能吃!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见你瘦多少。” 竟然嫌她能吃! 月无双闻言有些愤愤,“我吃你家馒头了?我吃你家包子了?我吃你家白米饭了?” “嘿,还敢顶嘴,看我不叫人把你带走!” “哼,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死也不放!”月无双说着紧紧的攥着袭匀的衣袍。 袭匀狠狠地甩了甩衣袖,结果月无双整个人如八爪章鱼一般攀在了他的身上。 “赶紧下去,不然我叫非礼了!”袭匀皱眉,他真是受够这个半点也不矜持的月无双了,每次都是软磨硬泡的赖着他! “不放就不放!”月无双紧紧的搂着袭匀的腰,一只手大力的抓着他的腰带。 “非礼啊!救命啊,非礼啦!”月清绝扯开嗓门大喊道。 月无双闻言,立即往袭匀怀里一钻,也喊道:“死流氓非礼我!” “吵死了,有完没完,天天闹也不嫌烦!”看守地牢的人不耐烦的吼道。 袭匀用力的掰开月无双的手,拧起有些秀气的眉道:“月无双你这个疯丫头,给本公子松手,松手!” 第306章 保持距离 “我饿了……”月无双可怜兮兮的看了袭匀。 袭匀无奈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将她从他的身上赶下去,对着来人道:“这位大哥,能不能给点吃的?” “又要?”那个人皱眉。 “你们静华宫富可敌国,不缺这点吃的吧。”袭匀淡淡道,他身后的月无双如捣蒜般点点头。 “一会就要用晚膳了,等等吧。”那人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月无双看着那人的后背狠狠地跺了跺脚,袭匀瞥了她一眼道:“行了,你省点力气吧。” 月无双揉了揉肚子扁扁嘴。 过了半晌,刚才那位牢头又走了过来,月无双顿时大喜,立即从稻草上站起身子,扑到牢门前,略带激动道:“是不是要用晚膳了?” “宫主要见你们两个,你们不必再待在这里了,赶紧走吧!”牢头说着打开了牢门。 “宫主?就是那个可怕的……大魔头!”月无双闻言脸色突变,抱住柱子不撒手。 “我不去,我还不想死,我没什么价值的,你们杀了我也不会有成就感的,饶了我吧。” “你好歹有点骨气成么?”袭匀拂掉上身上的稻草,弹了弹灰尘,姿态优雅的出了牢门,回头看了眼月无双。 “你干嘛去?” “当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你若是想待在这里我不拦你,不过本公子可就没工夫在这里陪着你了。” 月无双一听立即慌了神,立马冲出了牢房一把挽住了袭匀的胳膊,“我要和你一起。” 因为月无双的动作剧烈,牵动了她脚腕处的两个铃铛,袭匀不耐的皱了皱眉,“一起就一起,保持距离!” 他说着甩了甩月无双,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只得随她去。 他们刚刚出了地牢,紫熏先将他们带去洗漱一番,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才带着他们去见弋阳。 绕过水阁之时,月无双不由得被水中的一池睡莲吸引,真是太美了,在落日的余晖下,水面波光粼粼,染上了一层金色,满堂的睡莲正慢慢的拢起花瓣。 她自幼在枫月谷长大,自然对外面一切好奇的厉害,即便是一草一木,她也能从中发现独特的美。 “走快一些。”袭匀鄙夷了她一眼,真是什么都能吸引到她。 和她在一起,就一个字,累! “噢噢,来了。”月无双有些忐忑的跟了上去,紧紧的攥着袭匀的衣袖,手心里紧张的出了一层细汗。 静华宫宫主突然召见他们,难道是要审问么,她和袭匀好像没有做什么坏事,他们可是刚到了凤凰城就被抓了!听说南昭的刑罚都十分吓人,她细皮嫩肉的肯定禁不起他们折腾。 推开殿门,袭匀和月无双一起走了进去。殿内有些幽暗,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给人一种误入女子闺阁的感觉。 “流景,掌灯。”一声清丽的女声响起,随着她的话音一落,殿内燃起了烛灯。 微风轻拂,火烛跳跃,将众人的身影拉长。 月无双既好奇好忐忑的抬眸向前方看去,前方红衣女子披着厚厚的狐裘,衣摆逶迤三尺有余,她微微转过身来,微暗的殿内好像顿时亮堂了起来。 美,她的确很美,美的令人只需一眼便再也不会忘记她的容颜。 月无双微微有些吃惊,外面皆传言静华宫宫主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她在心里想她一定丑陋吓人,没想到竟是这样好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长得这般好看的坏人! 而月无双身侧的袭匀看了眼弋阳,便转了眸光,他见过的美人多了,更何况他自己就是一个美人,自然不会像月无双这般看得目不转睛。更何况这弋阳虽美,但毕竟年纪大了,没有小姑娘的娇嫩。 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的身上他只看到了高贵典雅的气质,而没有看到半分戾气。见识到了曹暮烟那样的女人之后,他直觉的以为她会比曹暮烟还要偏执狠毒。而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弋阳没有在意月无双直勾勾的打量,眸光从月无双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静静的落在了袭匀脸上。 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的模样倒真是和那人有些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令人很容易亲近,袭匀微微一滞,看了眼她的眼睛,很清澈,他脱口而出道:“袭匀。” “你父母呢?” 袭匀眸光敛了敛,“我没有父母。”他有些不明白这宫主叫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没有询问一些机密之事,反而问到了私人的事情。 “哦?”弋阳淡淡的应了一声,“你没有父母,又是谁将你抚养长大的?” 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袭匀再次道:“我师父澄明大师,不过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袭匀感觉到自己的神智很清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但凡弋阳问他的问题,他皆是脱口而出! 弋阳微微点头,看来十有八九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了!她的眸光微敛,看向袭匀的目光有些悠远,那个人当年亲手打胎了她的孩子,为了报复他,她就将他刚出生的儿子用一个女婴偷偷换了下来。 到底是她太过心软,没有将当年的那个孩子杀死。 可是,她的孩子却永远的离开了她!不管怎样,那都是一条生命,他怎么能下的去手? 她想到这里,眼底多了丝恨意,双拳微微握起,再次看向袭匀的眸光有些冷了。 袭匀确定他没有看错,虽然那抹杀意只是一闪即逝,但是却被他准确的捕捉到了。 而这时,弋阳的目光已经落到了月无双身上,她的嘴角微微勾着,“你叫什么?” 月无双在心中一阵嘀咕,怎么这个宫主跟查户籍似的,问得这么详细。 她犹豫了一瞬道:“我叫月无双。” “无双,倒是个好听的名字,本宫听说你爹爹叫月无痕?” 月无双点了点头,好奇道:“你认识我爹么?” 弋阳浅浅笑了,“说来,我和你爹还是同门师兄妹呢。” “你是我爹的师妹?”月无双惊讶道,她的双眸内亮晶晶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我爹提起过你呢。” 片刻,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蓦地笑了,“一定是我爹怕我娘亲吃醋,不敢提。” 她顿时变得大胆起来,似乎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是静华宫的宫主! 弋阳看着笑的活泼的月无双,眼尾也多了抹柔色,“你怎么来了南昭,你爹知道么?” 依着她对她那个师兄的了解,他是绝不会让他的儿女来南昭的! 月无双抿了抿嘴唇道:“我爹不知道我偷偷来了南昭,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所以请你不要告诉我爹。我们这次来南昭其实是……” 她还没有说完,她掩在袖子下的手突然被人捏了一下,她立即改口道:“因为我比较贪玩,经常瞒着我爹偷跑出枫月谷来,这一次我想来南昭来看看,就和袭匀一起来了。” 弋阳点头,“不愧是师兄的女儿,这一路十分凶险,要是别人只怕难以来到凤凰城。” 月无双得意的笑了笑,“我医术很好的,毒术也很好。”说着对袭匀眨了眨眼睛。 袭匀不屑的撇撇嘴,然后鄙夷的别开了脸。 弋阳笑了笑,似乎在月无双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既然来了,就在凤凰城好好玩一玩,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 “好啊。”月无双眼睛弯弯,嘴角上挂着笑意。 “你是我爹的师妹,那无双叫你师叔好了。” 弋阳点头,看向一旁的紫熏,“带他们去吧。” “师叔,我想要和袭匀住一起?”月无双扯着袭匀的袖子不放手。 “不要,我反对,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会坏了你的清白的。”袭匀一把拂开月无双的手。 “我不怕。”月无双祈求的看向弋阳,“师叔,我已经习惯跟他在一起了,要是和他分开了,我晚上会睡不好的。” “好吧,带他们去一个院子。”弋阳对紫熏吩咐道。 月无双闻言,嘴角攒出了一抹笑意,嘴边的梨涡灿烂,“谢谢师叔!”她说完摇着袭匀的袖子一蹦一跳的跟着紫熏出了大殿。 弋阳看着奔奔跳跳的月无双,微微勾起了嘴角,“这无双也就十五岁吧。” 当年,她也是这般美好的年纪,也是这般的腻着那个人,仿佛那一切就宛若发生在昨日一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弋阳却陷入了回忆之中,透过暮色,看以看见她眉宇间的轻快,似乎没压抑了太久,她好久好久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轻松愉快了。 紫熏带着他们来到了天水阁,然后吩咐人送来了晚膳,月无双饱餐一顿,满足的躺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悠闲。 第307章 是她夫君 袭匀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裙摆,“小女孩家家的,好歹注意下形象,我看你现在乐不思蜀,把我们来南昭的目的都忘记了!” “我没忘,我正在思考着如何去找夕姐姐呢。” “哼,她说是你师叔你就信,回头将你转手卖了你都不知道。” 月无双不服气道:“你还说我,她问你的时候,你不也什么都说了么?” 袭匀抿了抿唇,“一顿吃食就将你给收买了!她分明是想将我们困在这里!” “那我们该怎么办?”月无双立即坐了起来。 “等等吧,找个机会出去,联系上秋水再说。” “公主,赶紧躺下,我给你捏捏腿。”欢凉看着安文夕再次水肿起来的小腿蹙了眉。 安文夕和欢凉在这户农家已经住了三日了,刚刚收到了月清绝的来信,明日他们便能来到这里了,她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能落了下来。 “不妨事的,不过是坐久了罢了。”安文夕将手中的针线放下。 欢凉从安文夕膝上拿走刚刚做好的小孩子的棉袄,赞道:“如今公主的女红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就连冬日的衣服也做的很精致了。” 安文夕笑道:“多做做就好了,前些日子只做了些单衣,如今就要入冬了,多做一些防备着总是好的。” “扶我起来吧,出去走走。” 刚刚出了房门,郭大娘看到了她忙道:“记得早点回来,一会就要吃饭了。” 郭大娘知道安文夕每日都要去小河边走一走,只怕是要等着她相公过来接她。 “知道了,郭大娘。”欢凉应道。 安文夕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走着,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河面,嘴角微勾。她的眸光不自觉地飘远,似乎在看向来时的方向,那条乡间小路。 虽然知道他今日不会来,但是还是忍不住来看一眼。 “公主,今日的风大,我们一会就回去吧。” 安文夕点头,“从这里就往回走吧。” 不远处的地方,几只枣红骏马悄无声音的驶进了村子里,为首的那人骑在马上,姿容清俊,风姿翩翩,容貌非凡,一身贵气逼人,必不是寻常人物。 而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娇小玲珑的少女,那少女扮作男子打扮,墨发悉数绑在了脑后,一身劲装干练而潇洒,她的脸上噙着笑意,明媚而张扬。 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男子皆着黑色锦衣,其中一人拿出画像挨家挨户问道:“可见过这个女子?” 对于被问到的人皆是摇头,那人并没有失望,而是继续问道:“最近村子里可有来过外人,可见过一位身怀六甲容貌倾城的女子?” 终于在问道第十几家时,有一个小男孩兴奋道:“我刚才看见两个大姐姐往河边去了,那两个大姐姐长得可好看了!” 跨坐在马背上的楚君靖扬起了好看的唇,然后蓦地一夹马腹,扬长而去额,而剩下的人皆跟了上去。 刚才的那个小男孩好奇的抓着他娘亲的衣袖问道:“娘,他们是谁啊?” “都是些大官。” “那我长大了也要做大官,也要骑马!” 就这这时,郭大娘的儿子刚子走了过来,小男孩立即对他兴奋道:“刚子哥哥,虎子刚才看见大官了,他们还骑着马呢!” 虎子娘看见刚子便道:“刚才来了一批贵人,好像是在打听借宿在你们家的那位安姑娘。” “贵人?许是安姑娘的相公来了。”刚子答道,他仍记得那两位姑娘来到他家之时,身上穿的皆是绫罗,通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发现那两位姑娘修养极好,定然是世族的大家闺秀。 “虎子告诉他们安姑娘在河边。” 刚子点头,“那我去看看,顺便让他们来家里吃个饭再走。” 等到走到河边之时,那里没有半个人影,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匆匆在河边上找寻了一番,只看到了地上躺着一条月白的手帕。 他捡起地上的手帕,扫了一眼,上面绣着一朵粉色的茶花,在帕子的一角绣了一个秀气的“夕”字。 刚子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只怕那贵人根本不是安姑娘的相公! 他攥紧了手中的手帕,然后急忙跑回了家里。 “娘,不好了,安姑娘被人带走了!” 郭大娘心中一惊,“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刚子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郭大娘,“娘,这是安姑娘的东西吧,我去的时候安姑娘和欢凉姑娘已经不在了,我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郭大娘接过了手帕,看了一眼,脸色多了抹忧色,“这可怎么办好?安姑娘身怀有孕,哪能经得起折腾。” “娘,安姐姐的相公明日就要来了!”小鱼儿说道。 “这下坏了,我们该怎么跟人家交代?” 就在这时,家里的木门被人打开,来人一袭月白长袍,面若白玉,润泽温朗,只觉得清贵非常。 郭大叔立即迎了上去道:“这位……这位公子,请问……请问有何贵干?” 月清绝扫了他一眼,问道:“请问是不是有两位姑娘在此处借住?其中一位姑娘身怀六甲?” 郭大娘立即有了过来,“这位贵人,请问你是安姑娘的什么人?” 郭大娘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我是她夫君。” 冷冽的声音砸到众人心中,令人蓦地一颤,皆便门口看去,只见那人一袭墨色长袍勾勒出了颀长的身形,修眉之下狭长的桃花眼此时却微微眯着,双眸锐利而深邃,英挺鼻梁,单薄嘴唇,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一般。 他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不自觉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压,尤其是他的眼神,令人无端端的生出一股畏惧,不敢与之对视。 听到来人自称是安姑娘的相公,郭大娘已经来不及想他为何会早来了一日,只得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这位贵人,刚才安姑娘去河边散步,不曾想被人劫走,这是她掉在河边的帕子。” “劫走?”北宫喆双眸微眯,看着手中的帕子,视线慢慢落到帕子一角那个小小的“夕”字上,眸光顿时变得冷煞。 积威之下,郭大娘只觉得双腿发软,幸好她老伴扶住了她,她低着头道:“对,刚刚劫走的,是我们没有照看好安姑娘。” “刚刚劫走的,你可看清那人的相貌,去哪了?”月清绝问道。 刚子上前说道:“刚才……刚才是我去寻安姑娘的,等我来到河边,安姑娘……就已经不见了。” “走吧,我们赶紧去找!”月清绝看了眼北宫喆。 北宫喆眸光微敛,抬眸看向郭大娘道:“她可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郭大娘一愣,随即点头道:“留下了,留下了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都是安姑娘亲手给未出生的孩子做的小衣服。” “贵人请随我来。”郭大娘引着北宫喆进了门。 北宫喆进了屋门,看见了床头前放着一个木质的小匣子,上面还有一个小孩子的棉袄,目光渐柔。 他伸手拿起那件小小的棉袄,指尖摩挲,很柔软。打开小匣子发现里面全是各种小孩子的衣物,肚兜、鞋袜,他将小棉袄一同放了进去,然后合上了小匣子,将其拿了起来。 他出门时经过郭大娘,轻声道:“多谢了。”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他的钱袋赫然出现在了室内的桌子上。 等到郭大娘转眸看去时,北宫喆已经踏出了房内,她只看到了一抹墨色的衣摆。 她立即跟了出去,这才发现,刚才那墨衣男子和白衣男子皆已经做了马车离去。 过了半晌,刚才的那股凌傲威才渐渐消失,郭大娘喃喃道:“这安姑娘的相公不是普通人呢!” “娘,我在桌子上发现了这个。”小鱼儿兴奋的抱着刚才北宫喆留下的钱袋。 郭大娘微微点头,这是刚才那人留给他们的。 “娘,这里面可都是金子!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 郭大娘和郭大叔立即去看,竟然是满满一袋子的金子!这足够他们一家人一辈子吃穿无忧了! 他们夫妻二人惊讶的久久难以回神,这次真的是遇到贵人了,但愿他能够将安姑娘救回来,早日团圆! 北宫喆和月清绝乘着马车来到安文夕被劫走的那条小河边停了下来,看着河边沿上明显有打斗的痕迹,有几处的枯枝落叶被踩得粉粹,可以想象的出当时凌乱的脚步。 北宫喆看到这里眸光微沉。 “你别担心,她挺着个大肚子肯定不会动武,一定是我家欢凉和人打斗的,唉,我家欢凉细皮嫩肉的,可别伤到了才好。” 突然,月清绝眸光一敛,“我猜一定是楚君昱干的,你不是秘密带了人么,我们直接打到西楚皇宫,把人抢回来!” 第308章 束手就擒 “不,不是他。”北宫喆淡淡道,他知道楚君昱是喜欢十分她的,自然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那是谁?”月清绝蹙眉。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从上方落下来一只巨网,直接朝他和北宫喆盖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北宫喆眸光一凛,掌风横扫,那只巨大的网还没有落到他们身上便被斩断,一截一截的掉落在地。 手掌微翻,卷起地上的一粒土块,飞快的朝一棵树上掷了上去。 片刻,一个劲装打扮的少女径直从树上坠落下来,并发出了重重的一声落地声。紧接着四周涌出了一群黑衣人,将北宫喆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坠落在地的楚涵萱几乎骨头都要摔散架了,但是无奈被点了穴,身子根本动不了,只能在心里痛得直抽气。 明明北宫喆得了重病,为什么警觉性还会这么好,就连她特地准备的金丝网也被他不费任何力气的撕得粉碎!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直接将她从树上砸了下来! 北宫喆扫了眼来来,跟那日的黑衣人并不同! “还不赶紧扶本宫起来!”楚涵萱看着立在她身旁的黑衣人咬牙道。 待她站稳,她转眸看向北宫喆道:“还请你将穴道给我解开。” 北宫喆微动,冰冷的眸锁住她,淡道:“是你劫走了她?” “不是我,是我七哥。” “你七哥?”北宫喆眸光微缩。 楚涵萱微微一滞,她虽然身着男装,但是没有易容,他不会认不出自己,可是他的眼神陌生而冰冷,仿佛这是第一次看见她一般。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想从北宫喆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熟悉。可惜,没有。 她抿了抿唇,扬声道:“你若是想见她,就麻烦你束手就擒,跟我走一趟!” 刚才她和七哥哥一同前来,将安文夕和她身边的欢凉一同劫走,然后她留下潜伏下来,就等着北宫喆来自投罗网,没想到他竟然来的这么快!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束手就擒的应该是你!”月清绝笑道,他眼底的余光看了眼四周。 楚涵萱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涌出了大量的羽卫,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她顿时有些慌了,她本以为北宫喆秘密前来西楚,绝不会带太多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带了这么多武艺高强的羽卫! “不过是些羽卫罢了,不足为惧。这里是我西楚的地方,我七哥马上就会赶回来的,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楚涵萱不甘心的咬牙道。 “真是死鸭子嘴硬!”月清绝扬起了嘴角。 北宫喆似乎没有耐心跟她在这里耗下去,微微扬了扬手,他身后的羽立即拔出了长剑。 “等一下,我是西楚的八公主,你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西楚八公主,不是早就被废为庶人了么?”月清绝对楚涵萱笑道。 楚涵萱脸色僵了僵,咬牙道:“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七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下一瞬,那些羽卫提剑将她所带来的人全部逼到了死角,皆被点穴放到,而她被一个人直接扔到了马车上。 她顿时傻了眼,没想到她带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你们放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点了哑穴,紧接着她看到了月清绝那张放大的脸。 月清绝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太吵了。既然你那个七哥这个疼你,一定不舍得你死!聪明一点,带我们去找楚君靖!” 过了半晌,月清绝一拍脑门道:“忘记了,你现在不能说话,你若是愿意的话就点个头。” 楚涵萱恨恨的翻了个白眼,她本来打算将北宫喆劫回去,谁知道却反被劫持了,真是窝囊到家了! “不说?本公子有法子让你说。”月清绝眨了眨眼睛,直接将楚涵萱扔到了青玄的马背上。 北宫喆刚到了马车上,就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冰俊的脸色顿时涨红,他的双手紧紧攀着车壁。 “怎么样,没事吧?”月清绝立即扶住了他。 北宫喆立即扯出帕子捂住了嘴,紧接着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脸色苍白如纸,带着丝病色,微锁的眉头似乎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唉,刚才你不必出手的,交给羽卫就好了。”月清绝咕哝一句,然后开始翻他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一粒药丸塞到了北宫喆嘴里。 过了半晌,北宫喆才稍稍缓了过来,而他手中攥着的巾帕上血红一片。 —— 北宫喆和月清绝从村子里走了没有多久,楚君昱便带着暗影匆匆赶了过来,问了几家之后,敲响了郭大娘家的大门。 刚刚用过午饭的郭大娘,听到敲门声,她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这又是谁? “娘,是不是安姐姐回来了?”小鱼儿兴奋道。 郭大娘并不这样认为,今日安姑娘的相公已经把她的东西带走了而且还给了他们金钱,自然是不会再来了。 “娘,我去开门。”刚子说道。 房门打开,立在门外的男子身材修长、风姿卓然的男子,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并不比安姑娘的相公弱。 刚子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讷讷道:“公子……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楚君昱负手而立,剑眉深深锁着,对着身侧的暗影使了个眼色,暗影立即取出了画像对刚子道:“见过这个女子么?” “回公子,我见过这位女子,她前几日来到我们村子里,就住在了我家。” “她现在人呢?” 这时,郭大娘和小鱼儿也走了过来,“今日她出去散步的时候被……被人劫走了?” “劫走了?”楚君昱黑瞳蓦地一缩,他派人打听查探了这么久还是来晚了一步么? “今日还有什么人来寻她了么?” 郭大娘立即道:“有,安姑娘的相公也来了,只不过来晚了,他已经去寻找安姑娘了。” “她相公?”楚君昱的脸色顿时寒了几分,看来北宫喆已经来过了! 那么,劫走胭脂的必是楚君靖,他竟然不得应召私自回京,简直是胆大包天! “多谢了。”楚君昱立即翻身上马,夹了马腹,暗影立即紧随而去。 刚子关了大门,小鱼儿立即凑了上来道:“为什么每一个来找安姐姐的男子都生得这么好看?” 郭大娘喃喃道:“这安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啊。” 她的脑海中闪过安文夕那张绝艳的脸颊,心中惊艳,能引得几个如此非凡的男子追逐,那安姑娘绝不是平凡的女子! 而此时,一间客栈里,安文夕费力的坐在凳子上,眸光轻垂,不去看对面清俊的男子。 “夕儿,我终于见到你了。”楚君靖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见安文夕不说话,他以为她是为了他私自将她带来不高兴于是道:“我承认这次是我鲁莽了,但是我若是晚来一步,楚君昱就会将你带进宫了!我知道你是费了不少心机才从楚宫里逃出来的,所以你一定不想回去。” 楚君靖避重就轻,刻意避开北宫喆不谈。 “七王爷,先将欢凉放了。” “那个丫头不老实,你若是想见她我这就命人将她带来。”说话间,楚君靖扬了扬手,立即有人推开了房门,将欢凉带了上来。 只是欢凉被人缚住了双手,嘴巴要被人堵住了,安文夕见此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楚君靖对着来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将欢凉嘴里的东西取了下来,欢凉立即唤了声:“公主!” 安文夕显然并不满意,示意让楚君靖给欢凉松绑,而楚君靖却倏地笑了,“这个丫头身手矫健,放了她我可不放心,万一她偷偷将你救出去,我可就后悔莫及了。” “卑鄙!”欢凉恨恨道。 安文夕抬眸看向楚君靖:“你到底想干什么?” “夕儿,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无奈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生生错过了这么多的时间。” “七王爷,我们之间绝无可能的。”安文夕直接拒绝,他今日的行为已经令她对他产生了反感。 “夕儿,我不会介意你肚子里的孩子,大不了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将孩子送走。”楚君靖脸上带着几分恳诚。 安文夕无声地笑了,嘴角都带了几分讥讽。 “夕儿,你不愿意么,我知道你在大夏是不快乐的,北宫喆只会折磨你。而在西楚,楚君昱也并非你的良人,他后宫佳丽三千,总有一日你人老珠黄,他就会厌弃了你的,那时,你该何去何从?” “夕儿,只有我,我这一辈子无缘皇位了,倒不如做一个懒散闲王。我可以带你去浪迹天涯,去看时间美景。” 第309章 授受不亲 “七王爷,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请不要再跟我说这些话了。” “我不喜欢我的王妃,你若是不喜欢她的话,我可以一纸休书休了她,也可以将其他的女人送走。” “七王爷,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有家室,而我也是有夫君的。”安文夕的声音淡淡,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夫君?北宫喆么?”楚君靖讥讽的笑了,“他就是一个暴君,他不适合做你的夫君,而且他身边有这么多的女人,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夫君呢?” 安文夕敛了眸光,索性不去理他。 “夕儿,可能你现在一时不能接受我、喜欢我,可是日久生情,所有的感情都是靠时间培养出来的,我相信用我的真心一定可以打动你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的好。” 见安文夕不为所动,楚君靖没有气馁,拍了拍手,房门被打开,一行人捧着珍肴鱼贯而入。 “夕儿,你一定饿了,先吃饭吧,这件事你慢慢考虑。” “先给欢凉松了绑。”安文夕定定的看着她,眼底的倔强的眸光不容拒绝。 楚君昱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一粒药丸给欢凉服下,这才吩咐人给她松了绑。 欢凉立即抠着嗓子眼干呕,想要把刚才的那粒药丸吐出来,楚君靖微微扬了嘴角,“不要白费功夫了,那药丸入口即化,不过是先将你的内力封住一段时间。” “你——王八蛋!”欢凉咬牙道。 安文夕抿了抿唇对欢凉道:“坐下,先用膳吧。” 楚君靖微微惊讶,但是很快的敛去了情绪,给安文夕递去了筷子,安文夕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没有拒绝,直接和欢凉一起用膳,将对面的人忽略掉。这一顿是吃得十分安静,用完膳,撤去残羹剩饭,楚君靖对安文夕道:“你好好休息一会,两个时辰后我们便要启程了。” 安文夕抬眸看他,“去哪里?” “我说了要做一个懒散闲王,当然是去我的封地!” 楚君昱明明已经派楚君靖去征讨静华宫了,他分明就是偷偷跑回盛京的,难道他真的敢就这么回封地么,要知道以前他一直都是被楚君昱秘密囚禁在盛京里的。 楚君靖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对她道:“只要我回了封地,楚君昱就奈何不了我!” 楚君靖一走,欢凉立即有些慌了神,“公主,这下该怎么办,北宫喆明日就要来了。” 安文夕眸光轻垂,微微握了握拳,“等吧。” “我怕北宫喆想不到是楚君靖将我们带走了。”欢凉蹙眉。 安文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双手抚着小腹,好像这小家伙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今日他十分安静,一点也不闹。 “我有些困了。” “好,我扶你进去躺一躺吧。”欢凉嘴边终于攒出了一抹浅笑。 此时,另一处客栈里,北宫喆静静的啜着茶,而他身旁的月清绝抱着胳膊打量着对面的僵坐着的楚涵萱。 “赶紧说楚君靖去了哪了,本公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要杀要剐随你便!”楚涵萱翻了个白眼,她对月清绝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是嘴上功夫厉害罢了。 “哼。”月清绝看着她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冷哼一声,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一排明晃晃的银针在她面前摇了摇,“只要本公子下了针,你就会疼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你以为我会怕?”楚涵萱嗤道。 “但愿现在你还能笑得出来!”月清绝话音一落,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那小盒子楚涵萱这才发现里面装的全是密密麻麻的蜘蛛,而这些蜘蛛通体发红,而是身上全部是尖锐的毛,尤其是它们的爪子,十分尖利。 楚涵萱微微变了脸色,这些东西好恶心,好恐怖,月清绝到底想要做什么? 月清绝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用筷子从里面夹出了一个还在张牙舞爪的红蜘蛛来到楚涵萱的面前,冷笑一声,“本公子再给你一个机会,不然的话,本公子就把这只小可爱给你喂下去!” 登时,楚涵萱抿紧了下唇,脸上尽是厌恶,看着那不断对她挥动的爪子的蜘蛛,她的胃里一阵翻滚,身上的汗毛全部站立起来,阵阵毛骨悚然,后背一阵发寒。 “你别过来,我可不怕这些!”楚涵萱嘴硬道。 “是么,这些小可爱吃到你的肚子里,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后在你体内生出好多只小蜘蛛,然后他们一个个就会咬破你的血管,刺透你的皮肤,然后从里面钻出来。没准,它们就会在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钻出来,你说到时候会不会很好玩呢?” 月清绝声音清淡,就像是在讲一件十分有趣的故事一般,脸上云淡风轻,而他这张俊逸无害的脸蛋之下却隐藏着一抹狠毒。 楚涵萱不敢置信的盯着月清绝,没想到这么恶毒的事情竟然是他能做出来的! 月清绝咬了咬牙,微微眯了眸子,夹着那只红蜘蛛不断地朝楚涵萱靠近,就在他捏着她的下巴,即将要将红蜘蛛塞到她嘴里的时候,楚涵萱大喊道:“我说我说!” 她脸色被吓得发白,双眸内隐隐有些泪光,睫毛止不住的轻颤,“我……我七哥带着……带着安文夕去了望月客栈。” “早说不就省事了么。”月清绝说着收起了红蜘蛛,再看北宫喆已经没了踪影,跑得可真快! 然后等他们来到望月客栈之时,楚君靖早就带着安文夕离开了,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不是说在这里么,怎么没有?你竟然说谎,是不是想尝一尝红蜘蛛的味道了?”月清绝眉宇间隐隐有些怒气。 “我没有说谎,他们一定来过这里了,没准是刚走了。”楚涵萱辩解道。 北宫喆来到安文夕所住过的房间,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来到床榻前,眸光淡淡的从被褥、方枕上一一掠过,半晌他掀开方枕,蓦地看到在方枕中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他抓住露出的一角扯了出来,是一条手帕,和那妇人交给他的那一条一模一样,唯有不同的是这一条帕子上有着殷红的血渍。 他开打来看,是几个血字:七王爷封地! 北宫喆的眸光顿时深深地敛了敛,转身大步出了客栈。 月清绝立即对青玄使了个眼色,将楚涵萱带走。 “我都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赶紧放了我!” “放了你?多好的人质,本公子可舍不得,本公子可是要带着你去和你的七哥换人,就不知道你在你那七哥心中有多大的分量了!”月清绝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 北宫喆一路追赶,也没有追上楚君靖,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他们也来到了楚君靖的封地河洛。 而这时,楚君昱几乎已经将盛京掘地三尺也没有见到楚君靖的人影,于是也将目光放到了河洛,河洛处在西楚的东南,地处偏远,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是一处穷山恶水之地,是西楚条件最恶劣的城池。 楚君昱一经登基,就将楚君靖扔到了这里,后来听说他在秘密训练军队。对他还是不放心,就把他囚禁在了盛京。 他没有想到,有一日他也会来到这里。 “皇上,我们先寻一处客栈落脚吧。” 楚君昱微微敛眸淡道:“好!”反正他已经派兵封锁了河洛的各大要道,也不怕楚君靖跑了! 靖王府。 安文夕和欢凉有一处单独的院落,和楚君靖别的女人都隔开了,但是这锦西院离楚君靖的院子最近,他每日都要来好几次。 从胭脂水粉到珠玉首饰,从书法字画到花草古玩,几乎所有女子会喜欢的东西他每日都搜寻了送来了锦西院,喜欢能够博得安文夕一笑。 然而,安文夕此刻最渴望的是自由,是快些回到北宫喆身边,自然对楚君靖送来的东西没什么兴趣。自从知道他现在重病,她几乎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而且还经常梦魇。 从盛京到河洛的途中,楚君靖对安文夕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她却丝毫没有动容,到了河洛,楚君靖几乎将河洛能够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送到了她这里,她却连看也未看,甚至从未对他笑过。如今,他有些等不了了,他要的是一个对他温柔体贴的安文夕,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的安文夕。 那年他来到安国,恰好赶上了羲和公主的及笄宴。那时在云坛之上的那个红衣女子明媚飞扬,绝代风华,一下子牵动了他那一颗未经情事的少年之心,从此他就喜欢上了羲和公主,那个透着灵动娇俏的女子。然而时过境迁,现在她肚子里怀着北宫喆的孩子,他可以不计较这些,但是她不能忽视他! 楚君靖来到锦西院外面,脚步顿了顿,握紧了手中的食盒,大步跨了进去,看见大腹便便的安文夕正用手撑着腰在院子里散步。 第310章 终于来了 “夕儿,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呢?”他说着就要去揽安文夕。 安文夕笨拙的躲开了他道:“你怎么来了。” 楚君靖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道:“我在外面给你买了些好吃的。” “以后请七王爷不必费心思了。”安文夕微微抿唇,语气里带着疏离。 “这些不费什么心思的,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为你做。”楚君昱再次伸出手去扶她。 安文夕后退一步道:“男女授受不亲,七王爷请自重。” 楚君靖眉头略皱,“夕儿,我已经给了你这么久的考虑时间,你难道还要拒绝我么?” “七王爷,我想你理解错了,从一开始我都已经明确的告诉你了,我们不可能。” 楚君靖直直的盯着安文夕的眼睛道:“夕儿,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也是第一个如此冰冷无情的人。你曾在清河救过我的命,我待你是不同的,我可以等你接受我,可是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安文夕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楚君靖是以前是西楚最尊贵的皇子,从小受尽宠爱,从来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旨意,桀骜不拘的性子多了分尊狂,自己的拒绝在他眼里似乎是恃宠而骄! 她轻轻垂了眸光,准备回房,而在这时,楚君靖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狠狠地、不容拒绝的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他的薄唇就这么冲着她的樱唇印了上去。 安文夕眸光蓦地一敛,在他即将吻上之时,抬手给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啪嗒——”楚君靖手中提着的食盒应声而落,里面的盘子、菜碟被摔得粉粹,佳肴扫了一地,不少汤汁见到了楚君靖月白的袍子上。 一声脆响将楚君靖打得有些发愣,半晌他才缓缓覆上有些发红的脸红,双眸透着不可置信,“你,打我?” 安文夕的手仍然有些木然的感觉,这一掌她用的力气太大了,肚子里的乐乐不安的踢着她的小腹,似乎是因为她刚才的动作太大而牵动了小腹,让小家伙不舒服了。 楚君靖蓦地一下子拉住了安文夕的手,喃喃道:“夕儿,你打我?” 安文夕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楚君靖上前一步,欢凉立即护在了安文夕的身前,警惕的盯着楚君靖,生怕他再对安文夕有什么不轨行为。 “夕儿,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包括权利、地位、宠爱。”楚君靖灼灼的看着她,他不相信,他将女人最喜欢的东西都放在了她的面前她还会拒绝。 “我家公主不稀罕这些。”欢凉怒视着楚君靖道。 楚君靖扫了眼欢凉,将目光再次落到安文夕脸上,“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你还是一心想着要去找北宫喆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楚君靖继续上前一步,盯着安文夕,“如果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子,让孩子平安出世,不然,等孩子生下来,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他了!” “你想做什么?”安文夕咬唇。 “我只是想斩断你和北宫喆的孽缘!相信我,我会有无数办法让你这辈子也见不到孩子!”楚君靖一脸笃定道,以往那张英俊的脸上多了丝邪佞。 “你敢!”安文夕毫不畏缩的和楚君靖对视着,双眸中透着狠戾。 她如今已经怀孕七个多月,尤其是五月后开始胎动,她能感受得到乐乐的动静,能体会的到身为一个母亲的幸福与辛酸。感受着乐乐一天天长大,她每天都在心里期盼着他的出世。 如今这个孩子已经成了她生活的动力,谁也别想动她的孩子! 楚君靖看着安文夕双眸中透出来的冰冷的寒光,蓦地一滞,看似柔柔弱弱的安文夕竟然会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半晌,他道:“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好好想清楚。” “公主,你怎么样?”欢凉担心的扶住了安文夕。 安文夕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抚着小腹,似乎在安慰着肚子里的乐乐。 楚君靖出了锦西院,身后的影卫长白立即跟了上来道:“王爷,皇上今日刚刚抵达河洛,夏皇昨日到的。” 楚君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既然他们敢来,本王就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都布置好了么?” “按照王爷的吩咐,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王爷一声令下。” 楚君昱眸光划过一抹恨意,楚君昱一定想不到他手中有父皇留给他的十万大军,再加上他原有的十万人马,最近又招收的十万人马,一共是三十万大军,楚君昱此次前来最多不过带了五万人,根本无法与他对抗! 让他在皇位上做了这么久也该够了,这西楚的江山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什么父皇私下给了他十万大军却不将皇位留给他,明明他是储君,这皇位怎么会落到楚君昱身上? 他一定要将这些属于他的全部从楚君昱手中夺回来,当然也包括安文夕! 他刚刚回到了书房,就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竟然是楚涵萱的亲笔信,他匆匆浏览了一遍,立即将信撕得粉碎。 “卑鄙,竟然用萱儿来威胁本王!” 信上写到如果他不将安文夕和欢凉毫发无损的交出来,他就杀了楚涵萱! 楚君靖狠狠地握着拳,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他从小和楚涵萱的关系亲近是没错,可是如果为了救她,就放了安文夕,甚至会破坏了他的大业真的值得么? 可是,他这个妹妹自小喜欢粘着他,有什么东西都会与他共享,尤其是在他母后去世后,他人生的低谷阶段,是她一直陪着他,给了他温暖。如今让他放弃她的性命,他犹豫了。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长白劝道。 “可是,萱儿是本王唯一的亲人了,本王不能不管她的死活。”楚君靖如同下了决心一般沉声道。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只怕就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他势必会事先防备,到时候我们再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可就难了。” “这件事不必多说,本王给他写封信,一会你亲自去送。”楚君靖说着提起了毛笔。 客栈内,北宫喆握着楚君靖刚刚派人送来的信,幽冷的双眸微缩。 “我就说了,我七哥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楚涵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哼,他舍不舍得你现在还不好说!”月清绝冷道。 听到月清绝的声音,楚涵萱心中一颤。无疑,自从那红蜘蛛一事后,她已经被月清绝吓破了胆子,直到现在看见他那张俊雅的脸庞心中都有些发怵。 三日后,到了北宫喆和楚君靖约定好换人的日子。 九月中旬的天气,秋高气爽,微风中带了丝冷意,安文夕早早的穿上了厚厚的狐裘。 此时她的心中除却兴奋是浓浓的担忧,楚君靖一定是在四周埋伏好的,明显他就没有真的打算换人,只怕他盘算是将北宫喆一网打尽! 她坐在马车上,心中十分忐忑,而欢凉心中的担心不比她少,此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两个人皆怀揣着不同的心事,一时马车上安静的厉害。 时间逐渐流逝,依旧没有北宫喆前来的消息。这时,马车的侧帘突然被人掀开,楚君靖那张桀骜张扬的脸顿时闯了进来。 “恐怕今日北宫喆不敢来了。” “他一定回来的!”安文夕眸光中带着坚定。 “欢凉,扶我下去,我要在下面等他。” “是,公主,你慢一些。”欢凉扶住了安文夕,慢慢的将她搀下了马车。 又过了半晌,在楚君靖几乎耗去所有的耐心之时,前方出现了一普通的辆青油马车,赶车的人正是青玄。 安文夕的嘴角蓦地攒出了一抹浅笑,他终于来了! 将近四个月不见,安文夕只知道思念在肆意生长,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沁出了一层细汗,竟然有些紧张! 前方的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终于青玄勒住了缰绳。一只玉手挑开了车帘,月白的长袍在阳光下如同镀上了一层清辉,瞬时闯进了众人的视线。 欢凉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只觉得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她的目光紧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她经常会想起他那张清俊的脸庞,心中浮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直到现在,她才猛然发觉那种奇怪的感觉是思念! 月清绝的眸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然后静静的停住在欢凉脸上,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真想直接过去然后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 他发现对于这一次他热情的目光,欢凉那个小丫头竟然没有躲避,而是迎着他的眸光与他对视,他在她清澈的眸光中竟然看到了想念! 第311章 势在必得 月清绝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这个小丫头终于弄明白了她对他的感情了么? 而此时,安文夕的眸光紧紧锁着那青黛色的车帘,期待着它再次被人掀起。 马车内的北宫喆压抑着心肺的疼痛,低声咳嗽了两声,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怀中,这才缓缓掀开了车帘。 他冷然的眸光没有迟疑的,霸道的锁住了安文夕,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他看到了她唇畔无声的笑意,那笑透着激动、欣喜与满足。一身素白的衣裙还裹着厚厚的狐裘,在这秋日的季节显得和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眸光依次划过她的墨发、黛眉和那一双透着清灵的眸子,扫过她小巧的鼻子单薄的樱唇,仿佛是要将她的容貌一点点的刻进脑海中一般。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突出的小腹上,那里是他未出生的孩子。 不能伴着孩子一点点长大,是他失职了! 安文夕一瞬不瞬的盯着北宫喆,首先他冰冷霸道的眸光一下子涌进了她的双眸。她以为会在他的双眸内看到陌生,然而这次却没有,他不是中了忘情蛊了么,这次时隔这么久,他应该不记得自己才对! 她没有细想,而是用眸光细细的描摹着他的脸庞,一遍一遍…… 他脸上冰冷的弧度依旧如刀刻一般,彰显着冷毅,而他的双颊明显比她离开时瘦削了好多,一向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却有些下凹,隐约透着病态,而他隐在墨色衣袍下的颀长身形显得十分形销骨立。 几个月不见,他竟然消瘦成了这幅模样,安文夕心疼的攥紧了衣袖。 他们就这样两两地对视着,浓浓的思念在无声中逐渐化开,变得汹涌澎湃。 楚君靖看着安文夕的眸光紧紧盯着北宫喆,脸上浮现一抹不悦。 “七哥哥,救救我!”这时,一声凄厉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楚涵萱被青玄从马车里带了出来,她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样子十分楚楚可怜。 楚君靖看着她那张梨花带泪的小脸,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抬眸看向北宫喆道:“北宫喆,人我已经带来了,你先给萱儿松了绑吧。” “松绑可以,不过本公子想要看看你的诚意!”月清绝挑眉道。 楚君靖神情未动,有些不屑的扫了眼月清绝,月清绝毫不在意他的轻视,右手一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夹出来了一只正在不停地伸展着爪子的红蜘蛛,冲着楚涵萱而去。 “啊!七哥哥,救我!”楚涵萱顿时被吓破了胆子,撕心裂肺的对着对面的楚君靖喊道。 楚君靖的眸光眯了眯,对着长白使了个眼色,长白立即将欢凉推了出去,力道之大,足足将欢凉抛出了几步之远。 “公主——”欢凉立即惊呼一声。 “赶紧走,不必管我。”安文夕厉声道。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蓦然掠了过去,一把将欢凉揽在了怀中,带到了安全地带,月清绝万分珍惜的拥着欢凉,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不舍的撒手。 “小丫头,想死我了。” 欢凉紧紧抓着月清绝的衣物,久久的看着他清晰的眉眼。半晌她蓦地反应过来如今现在何处,脸上浮现一抹绯红,没有多想一把推开了月清绝。 “公主还在那里!” “别担心,一会就救回她。”月清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此时楚涵萱已经被青玄松了绑,正楚楚可怜的看着楚君靖。北宫喆看着立在楚君靖身边的安文夕,眉头微蹙,冷声道:“换人!” 楚君靖嘴角微勾,别有所思的看了眼安文夕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走?” 见安文夕不理他,他冷哼一声,“我倒是忘记了,你们之间还隔着国恨家仇呢!” 北宫喆显然没有这个耐心看着他和安文夕低语,他瞥了眼青玄,青玄手中的长剑顿时出鞘,架在了楚涵萱的脖子上,见楚君靖迟迟没有放人的意思,右手微动,楚涵萱白嫩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啊!”冷不丁的被划破了皮,她立即惊叫出声。 楚君靖看着从楚涵萱脖子上留下的殷红的血迹,黑瞳微眯,厉声道:“换人!” 北宫喆扫了眼楚君靖,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安文夕脸上,他的眸光专注而认真,仿佛只能看到她一个人一般。 看见北宫喆朝她迈动了步子,安文夕微微勾起了嘴角,抬脚向他走去。 她身后的楚君靖眼含讥讽的看着这一幕,眼底的余光看了眼长白,长白立即微不可见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前去接回楚涵萱。 安文夕由于身子不便,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中间不过百米的距离,她却感觉走了好久好久一般。 终于,她看到前方的北宫喆对她伸出了手,而在这时,一只利箭将他们分开。四周顿时涌现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往外看去,弓箭手后面竟然是一批骑兵,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安文夕的心顿时一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一只强健的臂膀将她揽在了怀中。 “你以为你们能逃得出去?”楚君靖张狂的声音充斥着安文夕的耳膜,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安文夕抬眸去看,楚君靖正抓着她的手腕,欲将她一把拉过去。 而下一瞬,在她的耳边响起了北宫喆略带冰冷的声音,“别怕。” 紧接着,北宫喆手中的长剑斩向楚君靖,使他不得已松开了安文夕。 这时,局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不远处的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弩,蓄势待发,而一直跟在北宫喆身后的楚涵萱刚想奔向长白,不料却被一条长鞭缠了出去。 “啊!”她蓦地回头却看到了一张略显冰冷的脸,那是楚君昱! “三……三哥……” 楚君昱淡淡扫了眼楚涵萱,蓦地收紧了手中的长鞭,一下子将她卷到身后,暗影已经封住了她的穴道。 “七哥哥,救我!”楚涵萱知道一旦落到楚君昱手中,她必死无疑! 正在和北宫喆交手的楚君靖看到这一幕,眸光眯了眯,对楚君昱厉声道:“你终于现身了,今日我就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对长白使了个眼色长白立即掠身过去救楚涵萱,然后他阴狠的眸光紧紧锁住了北宫喆和他怀中的安文夕。 今日一战,他筹备了许久,江山和美人,他势在必得! 北宫喆一手揽着安文夕,一手执剑,脸上神情冷肃,双眸冰冷而尊狂,看不出半分俱意。 楚君靖看见北宫喆一副君临天下之势,心中掠过一抹嫉恨,他最讨厌的就是北宫喆这幅狂傲的样子,即便当时他在安国为质,他是西楚最高贵的皇子,他在他的面前依旧感到一股威压,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那时安文夕的目光总是围绕着他,丝毫不曾停驻在自己身上,他不明白这北宫喆有哪里比他好? 他心中的恨意加剧,手中的动作也越加发狠,招招攻向北宫喆的死穴。 北宫喆拢着安文夕,尽量护着她的小腹,在她耳边轻声道:“抱紧我。” 他的剑法奇崛而气势万丈,不消片刻便将楚君靖逼得节节后退,楚君靖恨恨的看着他,眼底尽是不甘,他手中长剑横指,厉声道:“放箭!” 一时间,漫天的羽箭如牛毛一般涌向北宫喆,他双眸凌厉,手中的长剑御起剑气,形成一道屏障,将羽箭全部隔绝在外面。 对面的楚君靖嘴角勾起一抹邪佞,利剑横冲,将那道屏障重重击破,趁着北宫喆不背,抬手在他的后背上送上一掌,身形一闪,掠至北宫喆身前,长臂一伸,一把将安文夕掳走。 “噗呲——” 一声刀剑入体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嘴角勾笑的女子,视线往下,女子纤细的玉手正握着一把玄铁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小腹!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吼道,他这么多天全心全意对她,竟换来了她的致命一击么! 下一刻,楚君靖眸中升起了一抹怒火,安文夕竟然为了北宫喆要杀他! 他楚君昱得不到的,他宁愿毁灭! 他大力的反握住安文夕的手腕,不顾有孕在身的她狠狠一拉,右手蓦地扣上了她纤细的脖子,“你们都去死吧!” 他喜欢安文夕,但是更爱惜自己的性命!他尤其容不下一个女人为了别的男人伤他! 而这时,从四周汹涌而来的羽箭一股脑的冲向了北宫喆,他看了眼逐渐逼近的羽箭,凝眸看向被楚君靖扣住脖子的安文夕,心中蓦地一痛,那痛迅速蔓延了他的全身,令他一阵窒息。他只知道,他决不能让她有事! 他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身形一掠,翩然落至楚君靖身前,抬掌将他掀飞,然后将安文夕拥入怀中,紧紧的将她抱在了怀中,用宽厚的胸膛、雄健的臂膀将她包裹起来,为她挡去所有的羽箭。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一息之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行为。 第312章 死有余辜 “不——” “北宫喆,不要——”看着越来越近的羽箭,安文夕绝望的嘶吼道。 “噗呲——”一支带着万钧之势的羽箭直直的刺入了北宫喆的背后,引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就在这时,一袭绛紫的身影陡然现身,长剑横扫,将北宫喆身后的羽箭全部斩断。 看到楚君昱的现身,安文夕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回原处,而她伸手之处,却触到了一片湿滑,“北宫喆,你怎么样?” 她紧张的去查看北宫喆后背处的伤口,虽然鲜血淋漓染红了他的衣襟,但好在这一箭并不深。 楚君昱看着她一副紧张的神情,心中有些苦涩,他握着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朝着地上的楚君靖而去。 楚君靖迅速从地上起身,堪堪从楚君昱剑锋下躲过,然后提剑冲了上去。 相对于北宫喆,楚君靖更恨的人是楚君昱,在他心中,楚君昱是夺了他皇位的人。皇位和女人,自然是前者更重要! 此时,楚君靖埋伏的人和楚君昱带来的人打成一片,这一场战争不啻于是一场夺位之争! 此时,楚君靖已经无暇顾及北宫喆和安文夕,已经集中心力对付楚君昱,毕竟他今日所布置的这一切全是都是为了要楚君昱的命! 这时,安文夕觉得腰间一紧,她整个人已经被北宫喆抱了起来,紧接着她被北宫喆带去了安全地带。 再次落地,他们已经被羽卫护了起来,欢凉立即担忧的迎了上来,“公主……” “我没事,月公子,赶紧给北宫喆止血。”她急忙从北宫喆怀中挣脱开来,对月清绝道。 谁知,她刚刚离了北宫喆的怀抱就被他再次拥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 “好了,如今谁也抢不走她,过来我给你看看伤。”月清绝对北宫喆道。 北宫喆身形未动,转眸对着身边的羽卫道:“撤!”然后,他揽住安文夕,将她带上了马车。 这本来就是楚君昱和楚君靖的皇位之争,他们没必要跟着掺和! 月清绝和欢凉对视了一眼,随即紧跟着上了马车。 长白注意到北宫喆扬长而去,立即派人去拦,在楚君靖的计划中,当然是顺便再将北宫喆擒下!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北宫喆所带的羽卫皆以一当十,所向披靡,他所派去的人还没有近身,就被剁成了烂泥,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当他带人追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北宫喆不仅仅只带了几十羽卫,还有将近一千禁军! 那禁军可是守护着大夏皇陵的秘密军队,这可是一批死士,怪不得北宫喆明知道他们王爷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还敢过来要人! 长白知道自己带的人不是对手,看着绝尘而去的青油马车和跟在后面的禁军,他调转马头,微微抿唇,咬牙道:“回去!” 可惜,遗憾的是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楚君昱的亲兵,而他们身后夜渐渐传来一阵马蹄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君昱的骑兵,他们现在已经掉进了楚君昱的包围圈! 长白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他们是这种情况,那王爷的情况一定不比他们好到哪去,那楚君昱就是一只潜伏的狼,在你不知不觉中,给你致命一击! 而此时,楚君昱的长剑就架在了楚君靖的脖子上,他看向楚君靖的眼神尽是不屑,就凭他也想来谋算他的江山? 楚君靖不甘心的被楚君昱压在地上,恨恨的看着他,捕捉到他眼底的不屑,他的恨意更甚。 他明明布置的天衣无缝,为什么还是输给了楚君昱? 楚君昱似乎看出了他的不甘,微勾唇角,“知道你为什么输了么?” 迎着他的愤怒,楚君昱开口道:“因为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因为你以前被父皇保护的太好了!” 他从小父被皇宠大,根本没有经历过失败,也不知道在自己弱势之时如何蛰伏,反而是将自己全部的实力全部暴露在对方眼中。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 “虽然你很聪明,但是太过自负,终究难成大器,这就是父皇为什么没有将皇位传于你的原因。” “不,你骗我,明明是你篡改了传位诏书!”楚君靖发狠的嘶吼道。 他一直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清楚父皇为何将皇位传于了楚君昱,毕竟被父皇立伟储君的是他,所以在他心中是一直认为一定是楚君昱在传位诏书上动了手脚!他记得,父皇病重之时,几乎都是楚君昱在他身边侍疾,他有这个能力和时间! “果然父皇的决定是对的!”楚君昱淡淡扫了几乎癫狂的楚君靖一眼,若是将西楚交给他,只怕他会将大楚江山葬送掉! “楚君昱,这西楚的江山本就是我的,是我的!” “压住他!”楚君昱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过了半晌,楚君靖被绑了起来,他不甘心的对着楚君昱吼道:“放开我,楚君昱,赶紧放了我!” “放了你?你犯下的可是谋逆之罪,死有余辜!” “哼,我手里有父皇赐下来的免死金牌,而且父皇临去之前还交给了我十万大军保护我的性命,你奈何不了我!”楚君靖恨恨道。 “对,朕是杀不了你,但是朕可以让你今后的生活绝对会比死了更痛苦!” 楚君靖眼底闪过一抹惧色,然后很快的敛去眸光,厉声道:“你想怎么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君昱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四周已经被降服的叛军道:“但凡放下武器投降者,皆可免于一死,否则——” 就在这时,人群中顿时冲出一个青墨色的身影,提着长矛朝楚君昱刺去,“狗皇帝,放了七王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暗影手中的长剑削去了头颅,他的脑袋骨碌碌的滚到了暗影脚下,被暗影嫌弃的一脚踢远,紧接着他的身子立即朝后面倒去,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刚才还有些不甘心的人此时顿时面如土色,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还在流血的头颅被暗影一脚踢开。 “啪——”有人手中的长矛登时掉落在地,下一瞬,几乎所有的人都将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楚君靖恨得咬牙切齿,他的一切都完了,一切也要结束了! “带走!”楚君昱冷冷吩咐道。 “皇上,她怎么处置?” 楚君昱扫了眼战战兢兢的楚涵萱道:“一同带走!” “三哥哥,你放了我吧,你都已经将我贬做了庶人,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给我一条生路吧!” 楚君昱看着她的眼神冰冷中多了抹讥讽,放她一条生路,让她再去害别人么? “三哥哥……”楚涵萱拼命的喊着,而前方那道绛紫的身影却越走越走,只留下了一个冰冷的后背。 楚君昱眺望着刚才那辆青油马车离开的方向,眸光微眯,他终究还是没有留住她! “皇上,要去追么?” “不必了!” 他刚刚跨在马背上,前方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马上的那人一袭白衣,正朝他而来。 他立即一夹马腹迎了上去,即将和那人相遇之时,他蓦地勒住了缰绳,“云姨,你怎么来了?” “驭——”云衣勒住了缰绳,打量了眼四周,问道,“楚君靖的事情解决了?” 楚君昱点头,“楚君靖不足为惧,云姨不必放在心上,何必亲来赶来河洛一趟?” “我总管有些放心不下你的。对了,那个安文夕呢,找到了么?” 楚君昱闻言嘴角的笑意一僵,“找到了,但是她……已经被北宫喆带走了。” “什么?”云衣的脸色立即一沉。 “怎么了云姨?”怎么她比他的反应还要大。 “没事。”云衣很快的敛去了眼底的情绪道,“你这个傻小子,云姨这个替你惋惜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将她放走了,你说你傻不傻。” “好了云姨,不说这件事了,你一路奔波,一定累坏了,我带你先去歇息一番,我们明日再启程回宫!”楚君昱不动声色的将云衣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云姨的确很关心他,处处为他着想,但是在他得感情上一向不怎么过问,怎么如今如此热忱了呢? “好,走吧。”云衣淡淡一笑,而她的心却揪了起来,宫主交给她的任务失败了,估计她再也不能回到静华宫了! —— 青油篷布马车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北宫喆的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而他的双手被安文夕握在了手中。 月清绝已经从药箱中取出刀片、金疮药、纱布一一排开,准备给北宫喆拔箭。 “青玄,停车!”月清绝挑开车帘吩咐道。这一箭虽然不深,但是却挨着大动脉,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到大动脉,引起血流不止,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第313章 伤口裂开 此时,北宫喆趴在了马车内的软榻上,背上墨色的衣袍已经被月清绝剪开。 鲜红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背后染红一片,月清绝立即拿出帕子将箭头四周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然后拿过薄薄的刀片在火上炙烤了一遍,对北宫喆道:“忍着点疼。” 下一刻,他手中的刀片已经灵活的剖开了箭头附近的皮肉,慢慢深入,一点点的将箭头周围的皮肉割开,防止拔箭的时候箭头的倒钩挂出皮肉。 安文夕紧紧的握着北宫喆的双手,她的眸光随着月清绝手中的刀片而动。 突然她的小腹传来一阵阵刺痛,她微微拧眉,一定是刚才楚君靖将她从北宫喆怀中将她带走之时,动作太大,不小心伤到了肚子。 刚才她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抹疼痛,而现在这疼痛似乎在渐渐加剧。 “公主,你怎么了?”欢凉首先发现了安文夕的不自然,开口问道。 北宫喆的眸光顿时落到了安文夕脸上,似乎在询问,她立即攒出了一抹笑意道:“我没事。” 半个时辰后,月清绝终于将北宫喆背后的羽箭拔出,然后上了药将伤口包扎完毕。 北宫喆将要起身之时,安文夕立即制止了他道:“你先躺着吧。” 他微微抬眸才发现安文夕的脸色有抹不正常的苍白,她的樱唇上似有牙齿咬过的痕迹。而这时,连月清绝也发现了安文夕的不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 “你赶紧给公主把把脉。”欢凉催促道。 探过脉后,月清绝抿唇道:“是动了胎气,你现在小腹疼不疼?” 安文夕微微点了点头,月清绝立即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现在没办法给你服用安胎药,这疼痛你得忍受一下了。” 然后他示意安文夕道:“慢慢躺下来,休息一会就会好多了。还有,如今你的月份大了,以后千万要注意,不然容易早产。” 欢凉扶着安文夕慢慢躺下,北宫喆的手缓缓覆上安文夕的小腹,宽大温暖的大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安文夕顿时觉得痛意轻了几分。 她满足的勾了勾嘴角,终于见到了他! 他们一个趴着,一个躺着,虽然他的眸光清冷,但是安文夕能够感受的到两颗心在不断的靠近。 马车缓缓而行,两个时辰后,赶到了下一处城镇。此时,安文夕小腹处的痛意几乎已经渐渐消失。 月清绝和欢凉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将北宫喆和安文夕小心的搀扶了下来。 自始至终,北宫喆都紧握着安文夕的手,他虽然此时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知道决不能再放开她的手! 她的手温柔细腻,给他一种从所未有的安心和温暖! 下了马车,萧瑟的秋风袭来,带了丝冷意,北宫喆脚步一顿,侧身为安文夕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然后再次抓住她的手,牵着她进了客栈。 这么细心的举动让安文夕有一瞬间的恍然,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的北宫喆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九哥哥。 从踏入客栈,一直到进入房间,她的手就这样一直被北宫喆握着。 再次相逢,安文夕没有去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通过紧握的双手,她能看得出来他对她的依恋。 这一点,倒是她不曾想到的。 “北宫喆,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茶。”安文夕看着北宫喆有些干涩的唇瓣道。 而北宫喆却没有松开她的手,“朕不渴。”然后他示意她坐在他身边。 “怎么了?”安文夕一滞。 北宫喆清冷的眸光凝视着她,半晌才道:“为何要去西楚?” 安文夕看着他带了丝冷意的双眸,微微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南昭太子来了西楚,你去找他拿忘情蛊?”北宫喆再次冷冷发问。 既然他已经都知道了,那么她也就没有说谎的必要了,她点头道:“是。” “朕准许你去了么?” 这么霸道的口吻令安文夕一愣,然而下一瞬北宫喆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他的腿上,直接勾住她的下巴,霸道的吻了上去。 “唔~”安文夕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间僵在了原处。 北宫喆冰凉的薄唇一遍遍的在她的樱唇上辗转流连,一股奇异的感觉迅速从唇角蔓延至他的全身,让他舍不得放开她的唇,这里的味道竟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 安文夕怔怔的睁大着眼睛,一颗心跳得飞快,看着他眼前那张放大的俊颜,只觉有有些不真实。过了半晌,她放下所有的思绪,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这里缠绵的吻中。 只有她知道这个吻中,饱含了多少思念与酸楚。 突然,安文夕的小腹上挨了重重一脚,她顿时蓦地一滞,这时,北宫喆才恋恋不舍得放开了她。 “怎么了?” “乐乐踢我了。” “乐乐?” “就是我们的孩子,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乐乐。”安文夕浅浅笑道,“孩子的大名应当你来取。” 北宫喆的眸光从安文夕的小腹上再次落到了安文夕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道:“没有朕的命令,以后不许私自出宫。” 今日他在那两个男人眼中看到了对她的爱恋,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怀了朕的孩子,就该知道远离别的男人!” 安文夕被他冰冷的责骂骂的一阵惊讶,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在吃醋! “你中的忘情蛊解了么?”她不免有些怀疑了。 “没有。”北宫喆淡淡蹙眉。 既然没有解忘情蛊,他怎么会吃她的醋? 她犹记得他第一次忘记她之时,那一副对她避若蛇蝎的样子。 她哪里知道,北宫喆是不记得她,也不记得他们的过去了,但是他的心里一直都被她占据着。不论忘记了多少次,他都会再次爱上她。 “啊~”小腹上冷不丁的再次挨了一脚,安文夕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又踢你了?” 安文夕点点头,“今天他有些活跃,你来摸一摸。” 她拉着北宫喆的手覆上小腹,感受着那浅浅的胎动。 肚子里的小家伙动静时小时大,像是用脚或者是用他的小拳头轻轻地戳着她的肚皮。北宫喆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小家伙的动静,不舍得将手拿开,连他一向冰冷的眉梢都染了丝柔色。 他一抬眸发现安文夕双眼弯弯,眉间带着一抹幸福的笑意。 “他这么闹腾,会不会很累人?” “还好,我喜欢他这样活蹦乱跳的。”乐乐有力气来折腾她,就说明了孩子很健康。 自从怀孕一来,就奔波不断,药也没怎么断过,她总是担心乐乐会发育不好。 说完,安文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也不知道他这样爱动是随了谁,若是生下来是个男孩,定然是个混世魔王,如果是女孩也是个刁蛮公主。”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安文夕突然发问。 “女孩。”半晌北宫喆吐出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安文夕疑惑道,他不是应该喜欢男孩么。 “朕喜欢小公主。”他略带冷意的眸光就直直的落到了她的花颊上,夹带着一抹深情。 安文夕的脸上不知不觉的有些烫了,迎着他的眸光,握紧了他的双手。 安文夕的眸光掠过北宫喆清冷的眸光,落在了他的后背上,他刚刚换上的白色的衣袍上面沁出了点点血迹。 她顿时惊呼道:“你伤口裂开了?” 一定是刚才他亲吻她之时,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那他还这么云淡风轻的陪着她聊天? “你去叫月清绝来给朕换一下药。” 安文夕点点头,立即起了身子,转了出了房间。 看着安文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北宫喆略略松了口气,原本略带苍白的脸色顿时憋得通红,他压抑着声音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有些慌乱的去摸怀中的帕子,而这时,一滴殷红的鲜血直接从他的鼻子里滴落,落在白色的衣服上,迅速湮开一抹血花,鲜艳夺目。 他愣了一瞬,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巴,一大口鲜血瞬间染红了手帕,透过他的指尖缓缓流下。 北宫喆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竟出现了一抹灰败之色。 他这身子,越来越不行了! 入住客栈之后,月清绝先去了附近的药馆给他的药箱补充了下药物,然后就忙着就北宫喆两口子煎药,待忙完这一切之后他已经累得不想动弹。 “青玄,赶紧去催一下店小二,本公子饿了,很饿很饿!” 这时,欢凉端来一碟糕点对月清绝道:“你若是饿了,先吃一点吧。” 第314章 名字真俗 月清绝闻言顿时激动地看着欢凉,“还是欢凉对我好啊。” “吃吧,我去看看公主。”欢凉将碟子放下。 而月清绝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们现在两口子刚刚团聚,这时正在亲亲我我呢,你过去多不合适。” 和他掌心相处,蓦地划过一抹酥麻,欢凉飞快的收回了手,坐在了月清绝的对面。 手心中的那抹柔软一闪即逝,月清绝有些不舍得攥了攥衣角。 他知道欢凉虽然平时挺活泼开朗,但是对于感情这方面的事情有些羞涩,可是他也不着急,他有耐心慢慢俘获她的芳心! 他拈起一块糕点,语气轻松道:“你在西楚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 “嗯?”欢凉闻言一滞。 “我是说,这糕点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我不饿。”说着欢凉到了杯茶递给月清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顾自啜了一口。 转眸之间,月清绝发现欢凉黑发间夹了一片碎叶,便伸手去拂,没想到他还没有靠近欢凉,他的手就被欢凉一巴掌拍开。 虽然欢凉现在内力被封,但是她的力道却仍然不小,月清绝立即痛的龇牙咧嘴,另一只手拈着的一块芙蓉糕骨碌碌滚去了一边。 自从上次不经意被他偷吻以后,欢凉被一直对这月清绝有所防备,避免他哪天又来占她便宜! 欢凉有些警惕的看着月清绝,“你想做什么?” 月清绝吹着被欢凉拍疼的手楚楚可怜道:“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帮你拂掉这片叶子。”说着,月清绝摘下欢凉发间的那片碎叶。 欢凉看着月清绝手中的碎叶,脸色微变,嘴上依旧道:“谁让你不早说。” 月清绝顿时欲哭不得,“你也没有给我机会啊。” 欢凉活动着有些绵软的右手,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月清绝道:“我的内力被楚君靖用药封住了,你有办法吗?” “他封了你的内力?”月清绝蹙眉,“把手伸出来。” 他给欢凉把了把脉,眸光微敛,“办法倒是有,我只要配出解药便可,但是配药过程极为麻烦,很费心神的。”他冲着欢凉狡黠的笑了笑,“我给你配解药,你能不能给我亲一下。” 欢凉闻言脸色立变,“不要脸!”她说着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谁知月清绝却反握了起来,她咬了咬牙,一把甩开月清绝的手。 “不配拉倒。”欢凉气愤咬牙,这个月清绝风明就是个登徒子,竟想以此来占她的便宜。 月清绝被欢凉的力道震得虎口隐隐作痛,看着欢凉挽起的黛眉,他顾不得疼痛,立即道:“配,这就配,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以后若是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废了你的这双手!” 月清绝如捣蒜般的点点头,“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怎么了?”这时安文夕走了过来,见到欢凉冷着一张脸忙问道。 “公主,我……他……”欢凉抿了抿唇,脸色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绯红。 “没事没事,欢凉内力被封,我们在说给她配解药的问题呢。” 欢凉听到月清绝开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安文夕微微点头,看着欢凉又羞又怒的样子,安文夕心中自己明白了七八分,只怕是月清绝在调戏欢凉呢。 她看的出来欢凉对月清绝是有好感的,只是欢凉尚且不知情事罢了。 “月公子,北宫喆伤口裂开了,让你进去换一下药。” 月清绝闻言眸光敛了敛,看了欢凉一眼,然后转身去了北宫喆的房间。 他刚刚踏入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只见北宫喆正用帕子擦着嘴角,而他手中的帕子血红一片。 今日和楚君靖交手之时,用了内力,不用说,他体内噬心散又加重了,倒是他忽略这件事了! 当他的目光看到北宫喆后背的血红,眸光微敛,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开口道:“你故意让伤口裂开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你所中的噬心散?” “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月清绝叹了口气。 看他的样子,只怕是从马车就一直忍受着了,用伤口裂开的方法将她支走,可见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月清绝眸光微敛,“你等我,我去给你拿药。”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他的房间,然后匆匆捞起药箱又再次回了北宫喆的房间。 月清绝从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给北宫喆喂了下去,这个药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疼痛罢了。 “我还是先给你换药吧,省的你没有被噬心散折磨死反而先流血而亡了。”他说着叹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 “若是不想让她知道,就最好不要和她在一个房间。” 北宫喆听了月清绝的话,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中被鲜血染红的手帕。 过了半晌,月清绝给北宫喆重新包扎了伤口,叮嘱道:“下次你若是再故意让伤口裂开,本公子绝不会再给你上药!” 北宫喆洗去了手上的鲜血然后换了身衣服和月清绝一同出了房间。 他们所住的客栈具有单独的院子,比较方便。北宫喆和月清绝二人来到大厅之时,店小二依旧没有将晚膳送来。 月清绝顿时苦着一张脸,“这么久了,晚膳还没有来,本公子今日真的要饿死了。” 说着他径自坐在了欢凉身边,倒了杯茶水淡淡啜了一口,看着安文夕随口问道:“孩子取名字了么?” “取了小名叫乐乐。” “噗——” 月清绝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忍不住笑道:“你家娃的名字真俗!” “哪里俗了,乐乐多好听呀!”欢凉反驳道。 一直沉默的北宫喆突然开口道:“乐乐挺好。”紧接着他冰冷的眸光淡淡落在了月清绝脸上,似乎他再敢说一遍他立即将他扔出去。 月清绝看着北宫喆冰冷的眸光立即道:“挺好,挺好。” 若是女孩也就罢了,若是个男孩,像北宫喆那样整天顶着一张冷冷的脸,再见乐乐的话,他有些难以想象那副场面。 他们在这家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便继续赶路,若是快马加鞭,从这里到承安不过是十日的路程。由于安文夕现在月份大了,身子不便,他们尽量将速度放至最低。 此时的南昭才刚刚消去夏日的浮热,有了丝凉意。 由于弋阳极度畏冷,怡阳殿内早就燃起了炭火,旁人在殿内只觉得如置身火炉一般,被炙烤的透不过起来,而弋阳似乎没有感觉到半分暖意一般,裹紧了身上的厚厚狐裘。 流景经常在弋阳身边伺候,倒是习惯了这样的温暖,但是也不免阵阵汗流浃背,她看着斜靠在主坐上的弋阳,有些看不懂她的心思。 已经接到了云衣的回信,任务失败,北宫喆将安文夕从盛京接走。 这本是宫主她一心策划的事情,如今失败了,她理应生气才是,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情绪变化,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 “流景,你说本宫这么多年来是不是一直都错了?”弋阳双眸之中有抹迷离。 这次闭关三年,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在想她的这一生,而每每都是河洛那张天真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打断她的思绪。 河洛,是她从西楚河洛城带来的一个弃婴,她便以河洛为她取了名字。那是一个可爱又懂事的小女孩,事事听从她的安排。当年她让她服下换颜丹时她毫不犹豫的做了,她让她去引诱华宇单成为他的太子妃,她也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而最后,当她和华宇单交战时,才发现她已经对华宇单动了真心,她此生最容不得背叛,于是便对她动了杀意,而这个傻丫头既不愿意伤害华宇单也不愿意背叛她,就在华宇单的长剑刺过来之时,她还是选择了替她去死。 她想,她这一生唯独对不起的就是河洛了。 这三年她想了很多,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的仇恨也渐渐淡了,让她有些迷失了她原本的目的,一时间竟不知道应当何去何从了。 “宫主没错,在奴婢心中宫主做的都是对的。” 不论是以前的圣女弋阳还是如今的魔女弋阳,在她心中永远都是神女一般的存在。 弋阳蓦地笑了,喃喃道:“这几日本宫做梦总是梦到河洛,那时她还没有服用换颜丹,还是清秀文静的模样。” 流景顿时不敢接话,自从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宫主将静华宫内关于河洛小姐的东西全部毁掉了,也从没有提起过她,今日还是第一次! “本宫记得她最喜欢的花是曼珠沙华,来年就在宫内种一些吧。”弋阳微微勾唇,“那个丫头一向纯真良善,怎么会喜欢那么妖异的花。” 第315章 滥杀无辜 “是,奴婢记下了。”流景知道,宫主这是觉得有愧于河洛小姐的。 说到底,河洛小姐在宫主心中是不同的。 “去将紫熏叫来。” 过了半晌,紫熏缓缓步入殿内,对弋阳行礼道:“宫主叫属下来所谓何事?” “你立即动身去大夏,一定要将北宫喆和安文夕分开!” “是,属下遵旨。” 流景心中微惊,刚才宫主说了许多那样的话,她以为宫主这时准备放下了,然而她却依旧坚持着原来的计划。 她只觉得如今宫主的心思越来越难猜测了。 弋阳双眸微眯,她恨华少殷,也恨北宫懿,她当时挺着大肚子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让他收留她,而他却冰冷的将她拒之门外。 她喜欢他,同时也恨他! 这时,一个小宫女急忙走进殿内道:“启禀宫主,香韵公主和驸马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华静香还未进来怡阳殿,就有一股暖意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有些透不过起来。而他身旁的安景晟亦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来之前华静香就已经提前告知宫主畏寒,没想到她竟然将殿内烧得这么热! “香儿给娘亲请安。” “晚辈见过娘亲。”安景晟眼底划过一抹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弋阳,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年轻,她的眉眼间却含着温情,不见半分狠戾。 安景晟原本有些激动地心情此时渐渐有些冷却了,他从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曾怀疑他是弋阳和北宫懿的孩子。可是如今看着她对自己一副淡漠的样子,怎么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弋阳的眸光在安景晟脸上一掠而过,安景晟的想法她岂会不知。 当初,她是打算借安景晟的手去夺回大夏,后来她才发现安景晟为人阴狠而多疑,注定是一条养不熟的狼,没准还会被他反咬一口,于是就放弃了这条线。 “都起来吧,你们今日怎么过来了。”她淡淡道。 华静香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娇羞,“娘,香儿成亲了这么久,还没有将人带过来让您瞧瞧呢。” 弋阳打量了眼安景晟道:“香儿可是寻了个好夫君。” 华静香温婉笑了,立即扯了扯安景晟的袖子道:“娘夸你呢,还不赶紧谢谢娘亲。” “多谢娘亲夸赞。”安景晟对着弋阳抱拳福身道,“不瞒娘亲,今日晚辈来是想向娘亲求一样东西。” “说来看看。” 安景晟眸光微敛,脑子渐渐清醒起来,她明明就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东西,而她却故作不知。那么,这就说明,他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难道,他也是像华静香一样被她收养的弃婴么? 他眸光沉了沉道:“晚辈想求换颜丹的解药。” 弋阳的眸光再次落到安景晟脸上,这脸的确和安国君的胞弟睿王有几分相似,他毕竟就是睿王的亲生子,相似是正常的,她又要如何去给他换张脸? “换颜丹的解药香儿不是会配么?” “娘亲,香儿不会最后一步。”华静香有些不好意思道。 “都是你当初贪玩,河洛和你一起学习的,她十三岁便会配了,你如今都十八了还不会么?”弋阳嘴角含笑,而语气里却有些责备。 见弋阳提到河洛,华静香的眸光蓦地一冷,又是河洛,为什么在娘亲眼中,她处处不如河洛? 如今河洛都死了,她还要活在她之下么? “娘亲,香儿没有河洛姐姐天资聪慧,学不会最后一步嘛。”华静香咬了咬牙对弋阳撒娇道。 “自从本宫出关之后,记性差了许多,已经记不太清换颜丹的解药是如何配制的了,过段时间,本宫想起来了自会配了解药交给你。”弋阳淡淡道。 “如此,多年娘亲了。”安景晟谢道。 “娘亲,这几日南昭王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华宇单刚刚离开了南昭,而南昭南方则出现了疟疾,朝堂不稳,是一个绝好的出兵机会,到时我们必会将南昭攻陷的。”华静香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兴奋。 “哦?”弋阳斜斜挑眉。 “娘亲,这不是您所希望看到的么?”华静香道。 “攻陷南昭?”弋阳的眸光敛了敛,“那么,你想做什么?” “娘亲,香儿想跟娘亲要一种药,噬心散。如今华宇单不在南昭王身边,是我和驸马在侍疾,我有足够的机会下手,一旦南昭王毙命,再将华宇单截留在中原,那么南昭便唾手可得。” 弋阳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自从河洛出事后,这个华静香的性子越来越张扬放肆了。 她冷冷的瞧了她一眼,真是好计谋。 流景看了眼眉眼飞扬的华静香,心中叹了口气,静香小姐的性子到底过于狠毒了一些,也难怪宫主向来不喜欢她。 “你想杀了华少殷?”弋阳的声音中有了丝冷意。她是恨华少殷,且恨之入骨,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也更不会允许让别人来杀死他。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她手中! “娘亲不是早就恨不得他死了么?” “大胆,本宫的心思何时由得你猜了?”弋阳冷冷发问。 “娘亲——”华静香蓦地一滞,弋阳虽然不太喜欢她,可是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娘亲,这件事的确是香儿的错,是我们考虑不当了。”安景晟立即拉着华静香跪了下来。 “这件事情本宫自有主张,以后不必再提。” “可是娘亲,那华宇单呢,他可是杀了右护法!” “若不是你擅自行动,右护法怎么会被杀死?”提到这里,弋阳眉间隐隐有些怒气。 “娘亲,香儿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那华宇单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您闭关修炼的地方,便带兵去围剿,若是他打扰了娘亲闭关,后果不堪设想啊!” 弋阳的眸光缓缓的落在华静香脸上,这张绝美的脸下掩藏着一条伸着獠牙的毒蛇! 她选择闭关的地方极其隐蔽,若不是有人故意向华宇单走露了风声,他怎么可能知道? 华静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弋阳的脸色,微微抿了抿唇,她本想借着此事,想把娘亲身边的紫薰长老要走,如今看来,只怕这件事是不成了! “这么说来,本宫顺利出关都是香儿的功劳了。”弋阳语气清淡,看不出半分责怪的意思,但却令华静香心里却一阵阵发颤。 “娘亲……” “罢了,你身边的右护法不在了,就让静水继续留在你身边吧。” 华静香闻言心中大惊,原来娘亲原来的打算是将静水调回来的!虽然没有紫薰长老,有静长老也可以! “对了,本宫听闻上次你们去了大夏,给月无双下了胭脂泪。” 华静香略略一惊,没想到这件事她也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道:“娘亲,香儿本来只是打算给安文夕下毒的,是那月无双贪吃才会中了胭脂泪,这件事和香儿无关的。” “哼,用月无双的性命要挟安文夕,也是凑巧么?” “娘……” “这件事不必再说,记住,以后不许滥杀无辜!”弋阳冷道。 “是,香儿谨遵娘亲教诲。”华静香微微低头,脑子却飞快的转了起来,她听说月无双来了凤凰城,却被娘亲请来宫中做客,如今又是为了她训斥自己,难道这月无双和娘亲有什么关系不成,竟然她如此维护?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弋阳嘱咐道。 “是,香儿知道了。” 看着华静香和华宇单的背影,弋阳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个华静香的野心也来越大,而她身边的安景晟也不是省油的灯! 半晌,她抬眸看向流景道:“今日无双怎么没有过来?” “无双小姐说一直待在静华宫有些闷,想出去走走,就让尹长老带她出去了。”流景回答道。 “那袭匀也去了?” 流景点头,“宫主放心,尹长老知道该怎么做,不会有事的。” 弋阳略略点头,那个袭匀再南昭不过是孤身一人罢了,横竖也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流景,本宫觉得有些冷,再加些炭吧。” 弋阳话音刚落,流景额角一滴豆大的汗珠滴落,她看着弋阳紧裹着的狐裘,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宫主的身子如今再也受不得一点寒气了,这都是当年那件事情留下的病根,真是造孽啊! 凤凰城。 月无双还是第一次来到南昭的集市,她到处感到新奇,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这个。尤其是对南昭女人的服饰感到好奇,若不是尹灵拉着她,故意她都要上去撕扯人家姑娘衣服了。 “尹长老,你们这里女子穿的衣服真好看。”月无双眼中放着精光,然后她又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眼中尽是嫌弃。 第316章 羊水破了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的衣服应经很好看了,没想到出来一看,她身上的衣服顿时黯然失色了! 尹灵看了眼月无双身上的衣服,相对于这里女子的服饰的确是有些素净了,这还是宫主怕她不适应南昭服饰的繁复,特地为她选的简单大方的衣服。 “好看么?”袭匀放眼看去,他实在不觉的往身上佩戴这么多的金银玉石好看,沉甸甸的的,把脖子都要压断了! “好看!”月无双狠狠的点头。 “什么眼光,俗不可耐!”袭匀冷嗤。 “你才俗不可耐,你看你身上穿的,白的跟奔丧似得,多不吉利!” “你懂什么呀,我这是翩翩佳公子!” …… 尹灵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月无双和袭匀二人争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她的警惕有些多虑了。 月无双和袭匀吵了一路,也没有分出谁更胜一筹。 月无双双手中尽是从路边买来的小吃,她一路上吃的津津有味,而袭匀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苦着一张脸。 “尹长老,我想要这个。”月无双指着不远处的花灯说道。 这里的花灯和中原不同,被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而且颜色缤纷,十分招眼。 尹灵刚想打开钱袋,就被袭匀立即制止,袭匀那张精致的脸从盒子里透了过来,对月无双道:“还买?买了你抱着么,难不成你想累死本公子?” 月无双扁了扁嘴,刚想说话,就听袭匀继续道:“你不是要买衣服么,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若是再耽误工夫,我们这就回去了!” 月无双抿了抿唇,恋恋不舍得看了眼花灯,然后道:“那我们赶紧去成衣店吧。” 到了成衣店,月无双立即变得更加兴奋,看着店内颜色缤纷的罗裙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袭匀将怀中大大小小的盒子放下,看了眼对着那些俗不可耐的衣服爱不释手的样子的月无双,微微扶额,真心接受不了她的眼光。 终于,他忍不住道:“赶紧选一件去试一下。” “可是,这件我想要,这一件我也想要,这些我都想要!”月无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尹灵。 尹灵心中浮起一丝无奈,“你先试试吧,若是合适,多买些便是。” “谢谢尹长老。”月无双十分开心的将货架上的衣服一扫而光然后带进了试衣间。 接下来半个时辰,月无双就开始一件一件的试着衣服,尹灵抱拳立在一旁等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一旁的袭匀已经开始不停地打哈欠了。 过了片刻,月无双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堆男装,全部扔给了袭匀,在他耳边轻声道:“反正又不用我们自己花银子,不要白不要是不是。”然后她用眼底的余光看了眼尹灵,一副唯恐被她听到的样子。 尹灵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这个月无双倒真是一个单纯到极致的小女孩,这样一来,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月清绝有些不情愿的进去试衣服,他刚刚进去,里面就传来了一阵阵抱怨,“这衣服怎么穿啊,将本公子的发型都弄乱了!” 而在另一边试衣服的月无双再次换好了衣服,出去在尹灵身前转了个圈道:“尹长老,你看无双这一身好不好看?” 尹灵淡淡点头,月无双立即弯了眉眼,然后飞快的又转身回了试衣间。 而一旁的袭匀早就没有了动静,直接从试衣间遛了出来,然后拉住店小二问道:“请问这里的茅房在哪里?” “我们这里没有,如果你想去就去外面。” 袭匀道了谢,然后一溜烟消失在了成衣店,他行色匆忙,倒真像是倒真像是到处再找茅房。 这时,一个孩童嬉笑着跑了过来,一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快速的将小纸条塞到了他的手中。 袭匀立即将小纸条攥在手心,然后皱眉训道:“小屁孩,不长眼睛啊,没有看到本公子么?” “大哥哥对不起。”那孩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道。 “算了,别耽误本公子的大事!”袭匀抬眸向前方望了望,看到了茅房的方向,立即掠身过去。 然而就在他抬眸的一瞬,恰好落在一旁茶肆二楼的一位锦衣华服男子眼中,他手中原本捧着的茶顿时洒了出来。 男子的双眸紧紧锁住袭匀的背影,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直到袭匀消失不见,他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身旁的随从道:“刚才,本王看到了什么?” “一定不是本王眼花了,一定不是!”他喃喃道。 “王爷,长得一样的人太多了,更何况还能易容,甚至于换脸!” “不,仅仅是那一眼,本王便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一定是他,一定是!” 刚才那个少年的那张脸和他竟有八分相似,也许,那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所以,即便是弄错了,他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你去派人跟上刚才那人,一定将他的底细查清楚!” 男子身边的侍从立即应是,他知道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成了王爷的心病,他一定苦苦寻找了十八年,自然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 成衣店内,尹灵见袭匀长时间不出来,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试衣间的门却看到袭匀刚刚系上腰带,她顿时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袭匀嘴角勾了勾,然后对着外面的尹灵道:“尹长老,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 尹灵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很快恢复了冷色,对着二人道:“你们抓紧时间,我们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可是我还没有试够。”月无双撅了撅嘴道。 “还没有试够?”袭匀穿好了衣服出来对无双道。 看到袭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月无双立即嘿嘿笑道:“够了够了,尹长老,诺,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想要的,可以吗?”她试探性的问了问。 “不可以!” “不可以!” 尹灵和袭匀异口同声回答道,尹灵拒绝是发觉她今天出门带的银子已经全部被月无双这丫头花的差不多了,根本买不了这么多的衣服。 而袭匀看到那一堆衣服头皮发麻,如果他把这些衣服带回静华宫,非得累残废不可。 “死丫头,你败家啊,买这么多?” 最后,尹灵给月无双买了两三套衣服,月无双原本兴奋的心情立即蔫了下来。 回到静华宫之后,袭匀和月无双一同回了天水阁。月无双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袭匀得意道:“今天我表现的如何?” “你还有脸提今天的事情,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呢,让我拿这么多的东西,累死本公子了!” 月无双干笑一声,“我一时没忍住,什么都想买。对了,你和那个秋水取得联系了么?” 袭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小纸条,得意的勾了勾唇,然后脸色一沉道:“小师妹和欢凉根本没有来南昭,而是去了西楚,如今也已经要回大夏了。” “什么,没来南昭?”月无双立即惊得站了起来,他们千辛万苦的来了南昭,结果夕姐姐根本就没有来! “我想回去了,你呢?”袭匀认真的盯着月无双道。 “我也回去,估计等我回去夕姐姐就生小孩子了,我要回去看小孩子。”月无双兴奋道。 “本公子以为你不想回去呢,在这里待的乐不思蜀。” “你才乐不思蜀,我要回去,我爹娘都想我了。”月无双说完立即兴冲冲的去了怡阳殿,可惜弋阳并没有打算放他们离开,而是寻了个借口继续将他们留了下来。 紫阳王府,男子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一地落花,眸光轻垂。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来到内室,抱拳道:“王爷,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的那个少年回了静华宫。” “静华宫?”男子的神色顿时染了丝悲戚,“本王也曾猜测当年之事是她做出来的,真是造孽啊。” “可是王爷,属下查明那少年其实是中原人,这是第一次来南昭,如今正被那人软禁在了静华宫。” “中原人,软禁?”男子顿时有些愣了,难道一直都是他想错了。 看着被秋风卷起的一滴落花,似乎又忆起那个女子的眉眼,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盯着那个少年,有什么动静已经来通知本王。” “是。”那人应声退下。 —— 大夏,济州城。 青油马车缓缓而行,如今已是十月初了,天气逐渐冷了,行路变得逐渐艰难。 从西楚这一路走来,安文夕的身子越来越笨重,一路上行动十分不便,但是能到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北宫喆,她很满足。 但是,随着和北宫喆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担忧也越来越重,她知道北宫喆身体越来越不好,尽管他每次都会小心的避开她,单独的让月清绝为他把脉问诊。 第317章 叫北宫瑾 她不去问,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 她躺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突然手中一暖,北宫喆将手炉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后一把捉住她的脚,放在了手中。 顿时,一股温暖的感觉迅速蔓延了全身。 一入冬,她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 月清绝挑开车帘,看着这一幕,不禁撇嘴道:“旁边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呢,你们好歹注意一下。” 北宫喆淡淡的瞥了月清绝一眼,没有理会,而安文夕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北宫喆的袖子。 “别动。”北宫喆冷声制止道。 “欢凉,过来过来。”月清绝对她招了招手。 欢凉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被人忽略的彻底的月清绝无奈的抿了抿唇,撩开车帘去陪青玄赶车。 而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而赶车的青玄和月清绝半点没有察觉。 过了半晌,那个小小的黑点逐渐变大,青玄顿时惊觉,立即勒住了马车,抬眸看去,逐渐靠近的那个黑点竟然是只大鸟,上面似乎还坐了人! “白羽!”青玄一声令下,白羽带着羽卫现身,立即将马车护了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月清绝眯着眼睛朝天空中看去。 马车内的北宫喆立即给安文夕穿上了鞋,然后撩开车帘,看着俯冲下来的大鸟,微眯了眼睛,竟然是静华宫的人! 紫熏俯视着下面的青油马车,翩然从鸟背上落下,而跟在她身后的众人也依次下了鸟背。 没有任何交流,紫熏落了地,就直接舞动了手中的紫绸,朝护卫着马车的羽卫而去。 绵软的紫绸此时如利刃一般朝着众人袭来,紫绸掠过,顿时燃起了火苗,不少羽卫瞬间成了火人,他们立即扑倒在地不断地打起滚来。 没有了羽卫的保护,紫熏进攻起马车更加方便了一些,就在她再次挥动紫绸时,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直直冲她而来,直接斩断了她手中的紫绸,而下一瞬,那把剑落到了北宫喆手中,他正执剑对着她! 她的双眸之中划过一抹狠戾,袖袍翻动,手中的紫绸飞快的朝四周蔓延不绝。 这紫绸可不是他能斩的断的! 紫熏眸光一闪,右手一挥,手中的丝绸立即袭向马腹,那只马受了惊吓顿时扬起了马蹄,拉着马车横冲直撞的往前驶去。 而刚刚撩开车帘的欢凉由于重心不稳,蓦地朝一旁跌去。 “欢凉!”月清绝立即纵身一跃,将欢凉从半空中接了下来。 “公主——” 北宫喆看着不受控的马车,眸光一紧,黑色的身影顿时掠过过去,而他身后的紫熏顿时紧追不舍,手中的紫绸翻动,渐渐逼向北宫喆。 突然,一截紫绸缠住北宫喆的小腿,他的身形蓦地一滞,紫熏冲着下属使了个眼色,吩咐她先将安文夕带走。 北宫喆双眸隐隐有抹血红,双拳紧握,刚才束缚着的紫绸顿时碎了一地,紫熏顿时大惊,抬手朝着北宫喆重重拍去一掌。 “砰——”北宫喆徒手接下这一掌,四周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得众人身形不稳。 “噗——”紫熏口吐鲜血,蹬蹬后退几步,握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北宫喆,他竟然能够重伤她! “紫长老!”有人惊呼道,立即过来搀扶她。 北宫喆此时也好不哪去,勉强稳住了身形,提了一口气追向马车。 而坐在马车上的安文夕艰难的坐起身子,被颠簸的难以稳住身形,她知道赶车的马已经失控,她若是不能及时从马车上下去,将会必死无疑。 她死死地扶住车壁,慢慢站起身来,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抓着扶手一点点的移开马车。 而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翩然落至马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粗鲁的将她往外拖走。 安文夕死死地抓着扶手不松手,令一只手拼命的摆脱来人的拖拽。 马跑得越来越快,马车也越来越加颠簸,突然,安文夕重心不稳,整个人朝身后倒去,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用臂肘撑地,死死地护住了小腹。 由于跌倒动了胎气,安文夕的肚子剧烈的疼了起来。这时,她感觉下身蓦地一热,她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羊水可能破了! 那道红色的身影看着安文夕下身出现了一抹血色,顿时僵在了原处,她没想过要伤害她的,怎么会这样? “滚开!”一道冰冷的声音阵痛了她的耳膜,她还没有看清来人,就被人一把扔了下去。 当他看到安文夕素白的罗裙上那一抹血色,脸色沉得可怕,他转身大气的勒住缰绳,力气之大几乎快要将马掀翻。 “青玄,赶车,找一处农户,快!”北宫喆进了马车,将安文夕拼命的抱在了怀中。 “北宫喆……我……我可能要生了。”安文夕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她只觉得小腹一抽一抽的疼痛,此时她的脸都白了。 “有我在,不要怕。”北宫喆握紧她的手,让她靠在他的怀中,尽量减少颠簸。 听到北宫喆这句话,安文夕莫名的一阵安心。的确,有他在,她不怕。 青玄迅速掠至马车之上,扬起了马鞭,和他一起的还有月清绝和欢凉。 北宫喆抬眸对着外面道:“加快速度!” “夕儿,坚持住,不要怕,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北宫喆下巴贴着安文夕的额角喃喃,他让安文夕放宽心,而他的一颗心却整个悬了起来,有些怕了。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这种令他感觉随时要失去她的感觉,如一把利剑一般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口,令他心中骤痛。而此时,他的胸腔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几乎就要喷涌而出,他微微抿唇,拼命的压抑着翻滚的血腥。 安文夕微闭着眼睛,根本没有发觉北宫喆的异常。 过了半晌,青玄将马车赶到了最近的一处农户,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染血的罗裙上面的已经渐渐晕开的血迹,双眸微敛,将她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这时,月清绝已经和那户农户主人说明了来意,那户人家立即腾出了一间房间,又帮着去烧了热水,家的女主人约莫三四十岁,听说安文夕要生产,立即去请了稳婆。 安文夕躺在床上,觉得小腹处的抽痛比刚才更甚,她皱着一张脸,几乎说不出话来。 北宫喆一直握着她的手,在一旁陪着,轻轻地拂去她额角的头发,接过欢凉递来的帕子,慢慢的擦去她额头上的密汗。 安文夕虚弱的攒出一抹浅笑来,对北宫喆道:“不要担心,我还好。” 她只是隐隐的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罢了,毕竟刚才受惊伤到肚子才会导致早产,希望孩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北宫喆微微抿唇,他不知道的她现在所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看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嘴角都被她咬出了血丝,他心疼的伸手抚摸着安文夕的嘴角。 这时,房间里的帘子被人掀起,一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这就是请来的稳婆了。 她看了躺在床上的安文夕一眼,眸光一掠来到北宫喆身上,被他冰冷的煞气所摄,她的身子顿时一颤。男人向来不进产房,唯恐不吉利,但她看着北宫喆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也不敢言语,直接去查看安文夕的情况。 半晌她道:“羊水已经破了,好在羊水并没有流出来太多,胎儿如今并没有危险。” “现在先给这位夫人吃些鸡蛋糖水,待会有气力生孩子。” 稳婆话音刚落,安文夕松了口气,幸好孩子没事。 这时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便端来了一碗炖好的鸡蛋羹和一碗鸡汤,而安文夕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硬逼着自己将所有的鸡汤鸡蛋全部吃了下去。 安文夕的小腹处一阵阵有规律的疼痛,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 而她身边的北宫喆脸色越来越差,仿佛下一瞬他就要倒下一般。 “啊!”突然肚子处蓦地一阵抽痛,这痛意比刚才更为猛烈了,她拼命的咬着下唇,将呻吟悉数吞下。 “咬着这个。”稳婆递过来巾帕压在安文夕口中。 “夕儿,放轻松一些。”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微微勾了勾嘴角。 稳婆对安文夕道:“要生了,这位夫人多用些力气,还有,快将热水端来。” “唔~”安文夕死死地咬着巾帕,只觉得巨大的疼痛向她袭来,几乎要将她吞噬一般。幸好刚才吃了东西,不然这一会真的没有力气了。 “夫人,若是疼就叫出声,别忍着。” “夕儿……”北宫喆只觉得握着他的那只小手骤然握紧。 “夫人,别害怕,吸气,呼气,放松,用力!”稳婆急急劝慰道。 第318章 油尽灯枯 安文夕听着稳婆的吩咐吸气、呼气,双手紧握,拼命用力。虽然已经是十月的天气,安文夕此时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如同被泡在水中一般。 欢凉和农户家的女主人一同进进出出,一盆盆热水进来,又将一盆盆血水端出去。欢凉一脸担忧,更多的是畏惧,她从没有想到生孩子会这样的可怕。 “夫人,再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啊——”安文夕实在忍不住痛呼一声,漫天的痛意死死地包裹着她,她这些年来受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伤,也从未觉得向今天这般疼痛。 “夕儿,我在这里,慢慢来。”北宫喆一遍遍道,看到她如此痛苦,他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 欢凉被安文夕的痛呼扯得一阵阵心悸,像是安文夕这样心性坚韧的人都忍不住痛叫出声,那该有多疼? “又不见了。”稳婆惊呼道,“继续用力啊,用力!” 这个孩子好像再同众人捉迷藏一般,有好几次头都已经出来了,待稳婆要伸手去接之时,又不见了踪影。 “乐乐,乐乐……”安文夕在心底拼命的叫着这个孩子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打气,她一定可以的,这几个月她都已经熬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 “夫人,再用力。”稳婆有些急切道。眼看着已经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孩子却迟迟没有生下来,若是羊水流尽,孩子就会有危险的! “唔……啊——”安文夕握着北宫喆的手蓦地收紧,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 “哇哇……”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在这件屋子里响了起来,安文夕整个人顿时没有了任何力气,一股浓浓的疲惫朝她袭来。 “恭喜公子,恭喜夫人,是一位小公子!”稳婆欢喜道。 欢凉已经将马车上提前准备好的襁褓拿来,稳婆立即将小孩子包裹起来,递给北宫喆,“公子,小公子虽然是早产,但是十分健康。” 看着那小小的肉团子,北宫喆竟有些手足无措,僵硬的从稳婆怀里接了过来,这个孩子太小了,甚至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 他的脸上红通通的,皮肤也皱巴巴的,但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却滴溜溜转,十分可爱,这一双眼睛倒是像极了他。 北宫喆心中一动,爱怜的抱着小家伙,半晌缓缓道:“这孩子,就叫他北宫瑾吧。” “瑾?”安文夕微微一滞,这不是当初他封她为淑妃时的封号么。 “瑾,美玉也,很好。”她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让我看看他。” 北宫喆将孩子放在安文夕身边,一向冰冷的眉宇之间洋溢着浅淡的幸福。 安文夕看着那小家伙黑亮的眼睛,心中缓缓升起一抹欣慰,能够看到他平安降生,刚才即便再痛也是值得了。 原本乐乐是早产,她心里还是比较担忧乐乐会发育不好,身子骨不如正常的孩子健康,如今看到不断眨着眼睛、精神满满的乐乐,心中的担忧少了几分。 她只顾着看着眼前的乐乐,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身侧的北宫喆已经起身出了房间。 就在她刚想和他说话之时,门口处传来月清绝的惊呼,她转眸看去,北宫喆那道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倒了下来。 “北宫喆——”她不顾身子的孱弱,艰难的坐起身子,但是现在双腿阵阵发软,身上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她根本难以下床。 “公主别担心,他会没事的,你先好好休息。”欢凉在一旁劝道。 “他这是怎么了?欢凉,你去看一眼,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了。”安文夕催促道。 “公主,有月清绝呢,你就别操心,你现在身子虚弱,好好休息。” “不,我感觉月清绝有事情瞒着我,我要你亲自去看。” 欢凉拗不过她,只得出了屋去,此时北宫喆已经昏迷了过去,脸上惨白,由于刚才紫熏那一掌,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内力,原本身子就破败的不堪一击,刚才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月清绝摇了摇头,“目前,那噬心散的毒已经完全侵入心肺,除非有解药,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欢凉脸色沉了下去,一言不发的看着月清绝,月清绝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你就对她说……就说是今日那女人一掌伤到了肺腑,目前暂时昏迷,没有大碍。” 欢凉点点头,对月清绝淡淡勾唇,“这件事多亏你了。”不然她一定有些手足无措了。 “快去吧。”月清绝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紫熏伤了北宫喆后,身受重伤,几欲昏厥,然而身边的羽卫却越来越多,甚至不远处赶来了一批军队,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宫喆将安文夕带走。无疑,这次任务再次失败了。 她咬了咬牙,吹响口哨,招来大鹏鸟,然后艰难的跃上鸟背,领着众人离去。 可是,她知道失去了这次机会让北宫喆和安文夕回到了夏宫,那她们以后再想分开他们就难了! 他们一连在这家农户里住了十余日,而北宫喆依旧没有醒来,安文夕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她的再三逼问下,欢凉才说出了实情,她再也无法在这里待上一刻,要求立即带着北宫喆回夏宫。 安文夕刚刚生产,还没有出满月,不宜行路颠簸,可是众人拗不过她,只得将马车收拾的舒舒服服的启程回宫。 而济州离承安并不是太远,一众人走得很慢,行了十几日之后,终于回到了夏宫。 这时已经是十一月除了,乐乐刚刚满月,因为北宫喆迟迟未醒,安文夕根本没有心思举办满月宴,只要小家伙健健康康的她就满足了,何必讲究那么多的规矩呢。 而曹暮烟如今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孕了,自从她从云州回来之后,由于她的月份大了,这些日子便一直在长乐宫中静养,好好地安生了一阵子。虽然她一直都不断派人在暗中盯住安文夕,但是每一次得来的消息都是发现不了安文夕的任何踪迹。 她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因为只要安文夕生了孩子,北宫喆一定会将她接回夏宫的,皇子定然不会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只是她并没有这一切来得这么快,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根本不能够再去抛头露面,她忧心忡忡的叫来了彭安容,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嘱咐了她一遍。 这彭安容时继安芊柔之后的又一个依仗着曹太后的人,这些日子,由于江向晚那被废,江向晴死亡,这个宫中便都是以她为大,她过着受众人尊敬的日子,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给她的,这会自然到了她回报太后娘娘的时候了。 可是,让她去做这件事,万一被发现,那可是死路一条! 看着彭安容面上有一瞬的犹豫,曹暮烟冷道:“哀家这么看重你,没想到你倒是个胆小怕事的,哀家真是看错你了。” “太后娘娘,不是臣妾胆小怕事,毕竟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看护森严,臣妾没有机会啊。” 曹暮烟只是冷冷一哼,斜斜的睥着她。 “太后娘娘,小孩子最容易哭闹,只怕臣妾还没有将他抱离未央宫,就被人发现了。” “哼,你真是个蠢的,那不过是个刚满一月的孩子,你还没有办法让他不哭么?” 看着曹暮烟眼底的那一抹狠戾,彭安容顿时心中一惊,难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臣妾……臣妾明白。”彭安容听到曹暮烟冰冷的声音怔怔点头。 “你要记住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是哀家给你的,哀家能给你自然也能夺去。你看看那江向晚便知道与哀家作对从来没有好下场!” 曹暮烟阴寒的声音如同一条泛着寒光的毒蛇紧紧的缠着彭安容,令她不寒而栗,立即应是,直到她出了长乐宫,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见彭安容走了,沧月走进曹暮烟,温柔的抚摸着她凸起的小腹。 “这个彭安容多半是个难以成事的,烟儿为何还要让她去做这件事情。万一事情败露了,岂不是让安文夕多了防备,以后我们再想行事只怕就难了。” 曹暮烟勾起美丽的凤目,淡淡道:“她成与不成和哀家有什么关系,若是她太蠢,被发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你说,北宫喆杀了彭将军他女儿,到时候彭将军还会对北宫喆忠心耿耿么?”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看来,这的确是个好计谋。” “而且,你以为安文夕不知道哀家在打那个孩子的注意么,只怕从她一回来未央宫上上下下就开始防备起哀家了!” “那可怎么办,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这件事等不了了。” 第319章 关系重大 曹暮烟的凤眸中划过一抹阴狠,“如今约莫着北宫喆的身体也已经油尽灯枯了,这大夏的江山该易主了!” 沧月知道曹暮烟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要有所行动了,他心中升起一抹兴奋,随即又担忧道:“那个弋阳可是图谋着这大夏江山的,如果我们擅自行动的话,若是被她知道……” “她不会将我们怎么样的,她以前是圣女,心思良善,即便是后来入魔,但是也改变不了心底的善良,心狠手辣的事情她做不来!更何况她的本意并不在这大夏的江山,而是为了报仇,将对北宫懿的那份恨意转移到北宫喆身上罢了。” 曹暮烟说的不错,弋阳自幼被教导以救助天下苍生为己任,就算是入魔,仍然改变不了隐在内心深处的善意。而曹暮烟却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是一条阴毒的蛇! “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像你这样瞻前顾后,唯唯诺诺能成什么大事,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不必再说。”曹暮烟看着沧月厉声道。 这个沧月自从被废了武功,似乎连胆子也变小了,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够当得了她孩子的父亲呢?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想起安莫霖那张英俊的脸。 “对了,派去枫月谷的探子传消息回来没有,莫虞那个小贱人有没有复活?” “还没有消息。”沧月掩去了眼底的失落,她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安莫霖,那人真的有这么好么? “继续盯着,一旦有任何发现立即告诉哀家!” “是,我知道了。” 半晌,曹暮烟柔柔的抚摸着小腹,凤眸微眯,眼底沁出一抹阴冷,淡淡道:“那个孩子如今也满月了吧,毕竟是皇室里头的第一个孩子,怎么能不办满月宴呢?” 沧月立即会意,“这件事我去安排。” —— 虽然宫里添了小皇子,理应热闹喜庆的,但是由于北宫喆的昏迷宫里并没有多少喜色,这其中最为忧虑的除了安文夕便是凌阡陌了。 这次她从枫月谷回来,一同前来的还有月无痕,她听闻北宫喆昏迷不醒,立即去请求了月无痕来为北宫喆问诊,也顾不得去看一眼亲孙子。 结果,当凌阡陌带着月无痕来到琼华殿之时,月清绝立即惊讶的揉着眼睛,仿佛是看到了幻觉一般。 “你这个臭小子,不认识你爹了么?” “你怎么出谷了,你不是打算这辈子都待在枫月谷么?”月清绝惊讶道,要知道他可是连着写了许多书信催他出谷,结果大半年都过去了,也没见他有动静,怎么这一次竟然主动出谷了? “我还没有问你,无双呢,让你好好看着她,结果人失踪了,你倒瞒着我,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算账!”月无痕说着进了内殿。 月清绝看着月无痕脸上冰冷的弧度,努了努嘴,跟了上去。 月无痕先给北宫喆把了把脉,然后看向月清绝,“索性他所中的噬心散虽然侵入心肺,但是还有一口气吊着命。” 他的话音一落,安文夕和凌阡陌顿时松了口气。 “这噬心散的解药么,我倒是知道药方。” “真的假的,这可是南昭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月清绝惊呼道。 月无痕瞪了月清绝一眼,“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有皮痒了,跟你老子说话什么口气?” “我就是难以置信罢了,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解药药方,难道你和南昭有什么关系不成?”月清绝毫无顾虑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月无痕恨不得抬脚狠狠的踹他一脚,说话还真是不经脑子!他想到弋阳,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转开话题道:“就算我知道药方也无济于事,因为这药方上面的药物全部来自南昭,而是不是寻常之物,我们根本拿不到。”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月清绝撇嘴。 月无痕忍不可忍,抬腿给了月清绝一脚,他一定在枫月谷放肆关了,难道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要给他这个老子留点面子么! “不过,如今对他而言,噬心散不可怕,更棘手的是他体内的忘情蛊,只怕那蛊虫就要成虫了!” “那这该怎么办才好?”凌阡陌忧心忡忡道。 “陌姑姑,你别担心,南昭太子已经答应帮忙找忘情蛊的解药了,再过些日子他就会来大夏了,到时候拿着月谷主的药方向他要一些药物,想必他会帮忙的。” 凌阡陌略略点头,她知道此时安文夕心中的忧虑不比她少,而此时她却来劝慰她,真是难为她了。 她拍了拍安文夕的手道:“一定会有解药的,一定会的,我想去看看乐乐,我们回去吧。” 在这琼华殿看到昏迷不醒的北宫喆,只能让她更加伤心罢了,她不能倒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虽然北宫喆昏迷不醒了,但这大夏的江山她要替他守着! 由于安文夕回宫,未央宫内添了不少人,有从青末山庄调回来的红绫和小顺子小和子,还有从墨松庄院而来的箐姑姑和香茗。这些都是一些信得过之人。 安文夕出了月子,身子稍稍恢复了不少,只是怀孕之时大补身子,这会身材变得丰盈圆润了不少。 她和凌阡陌刚刚回到未央宫,便听到了一阵阵哭声,她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逐渐加快。 “怎么了这是,乐乐怎么了?” 看着一脸焦急的安文夕,箐姑姑抱着乐乐道:“孩子一醒来就哭闹不止,想来是饿了。” “怎么不请个乳娘?”凌阡陌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乐乐眉头略皱,心中阵阵心疼。 “外面的人总归不安全,倒不如我自己来喂。”安文夕说着从箐姑姑怀中接过了乐乐。其实她是有些不能接受让自己的孩子去吃别人的奶水。 凌阡陌略略思虑一下,在如今这个情况下这么做的确是有些不安全的,便点了点头,由她去了。 当年,她生下北宫喆时,也是自己亲自喂得。 “陌姑姑我先去喂喂孩子,你先去歇着吧。”安文夕转身对凌阡陌道。 “也好。”凌阡陌微微点头,她的眉宇之间是怎样也掩饰不了的疲倦。 乐乐到了安文夕怀中便不怎么哭了,安文夕抱着乐乐去了内殿,发现他正在允吸着自己的小手指头,显然是饿坏了。 吃着奶水的乐乐也不老实,一会骨碌碌转着眼珠子,一会伸手抓着她的衣服,一刻也停不下来。 在肚子里时就十分好动,如今这么小也不安生,指不定长大了会顽皮成什么样。看着那双神似北宫喆的桃花眼,安文夕浅浅的笑了,眼底尽是满满的母爱。 “公主,乐乐长得真漂亮。”欢凉在一旁看着乐乐粉嫩的小脸,忍不住想去捏一捏。 “男孩子长那么漂亮作什么?”安文夕的脑海中蓦地出现了华宇单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来,如果长成了那样,只怕真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公主,漂亮好啊,将来乐乐长大了将承安的少女都迷得神魂颠倒的。”欢凉兴奋道。 安文夕微微笑了笑,看着欢凉溺爱般的看着乐乐,她突然开口道:“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 安文夕这句话顿时烧红了欢凉的整张脸,她抿唇道:“公主……你说什么呀。” “我知道你心里是对月清绝有好感的,就是你不愿意去承认。” 这下,欢凉的脸更红了,如一只熟透的苹果一般,她不好意思的看着安文夕道:“公主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如果不是,你的脸能红成这样?” 安文夕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欢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半晌她脸上的绯红褪去,才道:“公主,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她亲眼目睹了公主和北宫喆的的感情一路颠簸流离,对于情事,从心里是抵触的。 而安文夕微微垂了眼睑,“如果喜欢就要抓住机会,不然将来后悔莫及。月清绝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你如今也都十六了,也该嫁人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了公主,我的事情你就别再操心了。” “也对,现在比我更操心的是黎太师,你也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回去看看吧。” “是,我一会就回去。” 乐乐吃饱了以后,有了精神,一会抓抓这个,一会扯扯这个,一会允吸自己的手指头,玩得不亦乐乎。 安文夕见他这么有精神,就抱着他去去陌姑姑那里。 陌姑姑爱怜的接过乐乐,这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陌姑姑的眼睛一时有些湿润。 “这孩子和喆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喆儿也就是这么大的时候才被曹暮烟带走的,当年的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了。 第320章 事情不妙 乐乐看着陌姑姑,竟然咧开了嘴,露出粉嫩嫩的一排牙龈,样子十分可爱。陌姑姑抱着乐乐,竟不舍得松手。 “孩子大名是什么?” “北宫瑾,北宫喆取得。” 陌姑姑眼中氤氲了一层水汽,不住的点头,“北宫瑾,北宫瑾,好名字。” “可惜喆儿如今还没有醒来。” 陌姑姑抱着乐乐轻轻地拍着,一会小家伙就困倦了,安文夕只得将他带回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沧月就从长乐宫带来了曹暮烟的懿旨,要求给乐乐举办满月宴,安文夕接过懿旨,微微抿了抿唇。 “皇贵妃,小皇子毕竟是皇长子,满月宴的事情可不能马虎。”沧月笑眯眯的嘱咐道。 “沧总管说的是,本宫自当会好好准备的。” 沧月看了她一眼,在她脸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情绪变化,淡笑着出了未央宫。 凌阡陌从后方走来,看着沧月的背影眼底隐隐的划过厌恶,“哼,她明知道喆儿这会昏迷不醒,却要求举办满月宴,分明是想看笑话!” 顿了一瞬,凌阡陌道:“不,她不是想看笑话,难道她想在乐乐的满月宴上行动?” 安文夕微微勾唇,“陌姑姑,如今曹暮烟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有八个月了,行动不便,她是不会选择在这会动手的,她想要的是乐乐!” 凌阡陌闻言一震,蓦地想起一阵安文夕曾对她说过的曹暮烟想用龙嗣来摆脱噬魂魔一事,咬牙恨很道:“这个女人,祸害完了我儿子,这次又想要来伤害我的孙子么?”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安文夕坚定道。 凌阡陌点头,“满月宴就定在未央宫,这样一来我们更方便看着乐乐。” 安文夕苦笑一声,“恐怕这件事由不得我,估计那曹暮烟如今已经向朝臣命妇发了请柬,满月宴势必要在九华殿举行。” “罢了,到时候多带去一些人,务必时刻照看着乐乐。” 安文夕点点头,对凌阡陌道:“陌姑姑,你的脸恢复得怎么样了?” 陌姑姑的脸可是关系重大,这是扳倒曹暮烟的重要砝码! “进殿说。”凌阡陌看了眼安文夕转身进了内殿,然后一把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 入目的是一张清冷脱俗的鹅蛋脸,虽然眼角生了丝皱纹,但是丝毫不会影响这张脸的美,反而多出一抹岁月的韵味。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上仍然遍布着淡淡的伤疤,虽然痕迹已经很淡,但是这些伤疤生生的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凌阡陌淡淡笑了,“用了月无痕的药,已经好多了,但着毕竟是早年的伤疤,想要消下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安文夕点点头,“陌姑姑,北宫喆和你有五分相像,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自然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时候。”安文夕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凌阡陌点了点头,这个最有利的时候自然是曹暮烟能力最弱的时候! —— 听雨殿,是向来月清绝来夏宫的住所,这一次月无痕来了,自然是要和他住一处的。然而,月清绝却苦了一张脸。 他微微抬眸去看一脸冰冷的月无痕此时正冷冷的瞧着他,他立即垂下了头,此时他几乎都快跪了半个时辰了,老爷子一点要让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看来是真生气了。 “爹,孩儿错了,昨日孩儿不该顶撞你,不该不给你留面子。” 见月无痕没有反应,月清绝咬了咬牙道:“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孩儿已经知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孩儿吧,在这里跪这么久,腿都要废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倒是知道避重就轻,我为什么要让你罚跪你不明白么,你倒是给我说说双儿去哪了?” “无双贪玩,说是要去游山玩水……” “你还要骗我么,她一个小女孩家家的,去哪里游山玩水,就她那个没脑子的,若是遇到坏人又该怎么办,知不知道世道险恶、人心难测啊!” “爹,您就放心吧,有袭匀陪着呢,能出什么事儿?”月清绝睡着从地上起身,龇牙咧嘴揉了揉膝盖。 “混账,我让你起来了吗?” 月清绝身子一颤,再次跪了下去道:“爹,万一欢凉突然过来了,看到我这幅样子,让我多没面子。” “你若是不跟我说实话,你这辈子也别想娶媳妇了!” “别啊,爹,我说还不行么?”月清绝知道老爷子说一不二,他真的会做出不让欢凉入谷的事情。他犹豫了一瞬,便迅速分出了轻重,若是被老爷子知道无双去了南昭,他顶多是被骂一顿罢了。 “她和袭匀去了……去了南昭,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无双这丫头可是瞒着我偷偷的和袭匀……” “你说什么?她去了南昭!”月无痕的声音陡然提高,直接打断了月清绝的话。 “还和袭匀同去的?”月无痕脸上升起一抹忧色,嘴里喃喃道,“糟了,这下可坏了……” “什么糟了?”月清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月无痕无暇顾及月清绝,立即抬脚去了内殿。月清绝看着月无痕这样急切地脚步,心中一阵好奇,这些年能够牵动老爷子情绪的事情可不多! 他从地上站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膝盖,活动了下已经跪麻了的双腿,小心翼翼的跟去了内殿。 老爷子今日不正常! 他透过门缝看到月无痕急匆匆的提笔写了封信,然后一声哨鸣招来了飞鹰! 飞鹰落在窗棂上,抖擞着翅膀,黑色的眼睛透着桀骜不驯。这只鹰是老爷子驯做信使的,但是几乎从来没有用它来传递消息。 平时他们通常会用信鸽来递送消息,而现在他却看到了老爷子将写好的信卷起来塞进了飞鹰爪子上的竹筒里。看来,这次老爷子传递消息的距离必定很远,不然也不会选择飞鹰了! 那么老爷子这是要向谁传递消息呢,毕竟他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谷了。 突然,月清绝的脑海中蹦出了南昭两个字! 的确,南昭路途遥远,一般的信鸽自然不可能将信物送到,而飞鹰却可以,飞鹰身形,雄健最擅长远距离飞行。 而且,老爷子竟然知道噬心散的药方,真的很匪夷所思,难道老爷子以前是南昭人不成? 月清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毕竟老爷子知晓许多有关于南昭毒药、蛊虫的事情。那他又是因为什么选择了去枫月谷避世呢? “吱呀——” 房门突然被打开,月清绝吓了一跳,立即惊觉,抬眸看向月无痕道:“爹,我可以起来了么?” “你不是已经起来了么?”月无痕瞪他一眼,“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干什么去了,神秘兮兮的,谁知道刚到了门口你就开门了,可把我吓死了。” 正说话间,一个小宫女走进殿内道:“月谷主,月公子,黎小姐来了。” 黎小姐便是欢凉,因为讨厌曹暮烟,欢凉不愿意随着父亲姓曹,而是选择了外祖父的姓氏。 “欢凉来了,快请进来。”月清绝闻言一阵激动,欢凉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来过他这里! 欢凉进了殿,朝月无痕微微颔首道:“欢凉见过月谷主。” “欢凉姑娘不必多礼,你们聊,老夫就先进去了。” “欢凉,快坐,你今日怎么来了。” 看着月清绝殷勤的样子,欢凉抿了抿唇道:“是公主让我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三日后就是乐乐的满月宴,公主怕有人趁机对乐乐下毒,让你多多照顾一些。” “这个自然可以,不过本来不是说不准备举办满月宴的么?” “今日一早,长乐宫下了懿旨,要求给乐乐举办满月宴,不仅要办而且要大办,估计会宴请不少朝臣命妇。到时候人多眼杂,公主担心有人会对乐乐不利。” 月清绝点头,“不说北宫喆那些女人,就是曹太后估计都容忍不了乐乐。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过去的。” “既然如此,多谢你了。” “谢什么呀,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欢凉微微一笑,“也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告辞了。” 见欢凉起身迈开了步子,月清绝伸手去抓欢凉的手,结果还没有碰到她的手,欢凉便已经回过头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月清绝立即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要是再被她逮到他趁机占她的便宜,估计这一次又要挨一巴掌了! 欢凉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再次道:“那我先告辞了。” 第321章 护子心切 “别走,我还有事。” “到底什么事情,你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了?”欢凉皱眉。 月清绝心中默叹一声,这小姑娘还真是情窦未开啊,很明显他是想和她多待一会。他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那个……我想着我这次从西楚回来,好久都没有去过太师府了,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外公和外婆吧。” “你去太师府?”欢凉再次皱眉。 “对啊,我走之前给外婆留下了药,现在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到了府中再给外婆把把脉,开些药,让她老人家的身体越来越硬朗。” 欢凉闻言攒出了一抹笑意,“多谢你了,这样吧,你和我一同去未央宫和公主说一声再去太师府。” “好好。”月清绝立即应是,然后和欢凉一起出了听雨殿。 月无痕看着月清绝一副倒贴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儿子,算是给别人家养的了! 三日后,满月宴。 从前两日起,九华殿就开始布置了,上上下下被装饰的一片喜气洋洋,既不过分奢华,也不会显得太过冷清。 今日一早,安文夕便将乐乐喂饱,然后给他换了新的襁褓。小家伙十分有精神,也不哭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盯着周围的人四处看,十分讨人喜欢。 今日是满月宴,曹暮烟因为有孕的缘故,自然是不会出现的,而北宫喆依然在昏迷之中,但是今日他却是必须要出现的。 左言和北宫喆身形相仿,北宫喆前去西楚期间,皆是他扮作北宫喆,坐镇朝堂。这一次,依然如此。 安文夕抱着乐乐和左言一起出现在了九华殿,今日她挽了高髻,仅着了两只金凤步摇,一身大红宫装,裹着华贵非常的狐裘,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典雅,仪态风华万千,浑身气质宛若一国之后一般雍容华贵。 而他身边的左言一袭黑色锦袍,袖口和胸襟处滚着金边,脸色清冷,气势逼人。 众人立即跪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贺皇上喜得龙子。” “众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左言扮多了北宫喆,不仅连语气也拿捏的极为相似,而且仪态也分毫不差。 他虚扶着安文夕落了坐,而在众人眼中便是他小心翼翼的揽着安文夕入座,恩爱非常。 “开宴吧。”左言坐下后微微扬了扬手。 凌阡陌就立在安文夕身边,安文夕将乐乐交给了她,让她带下去。 自从孩子被带走,安文夕的心就变得空落落的,她知道将孩子交给陌姑姑一定是安全的,可是她总是有些不放心。 酒过三巡之后,宾客们开始说着吉祥话。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九华殿掠过。 内殿,凌阡陌将乐乐放在了摇篮里,慢慢的摇着,箐姑姑立在一旁,看着摇篮里的乐乐,眸光轻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月清绝翘着二郎腿在一旁喝茶,对一旁的欢凉道:“看你紧张的,能有什么事情,这里有这么多的大活人呢。” “还是要谨慎些好。”欢凉看着轻轻摇起的摇篮垂眸道。 殿内,一抹倩丽的身影透着窗棂看着里面的景象,抿唇对身边的人道:“有这么多人看着这个小东西,我哪有机会下手?” “再等等吧,一定会有办法吧。”那人眸子眯了起来。 过了半晌,乐乐有了倦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粉嫩的脸上垂下了一排剪影。 “小皇子真懂事,不哭也不闹。”箐姑姑道。 “只怕一会醒来饿了就要哭了。”这几日的相处,凌阡陌也已经摸清了乐乐的脾性,但凡饿了,或者是尿了,一准会哇哇大哭,尤其是没有人理的话会哭的更凶。这小家伙,傲娇的厉害。 “我先去未央宫熬些米汤,满月宴才开始,娘娘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一会小皇子饿了,可以先喂些米汤。” 凌阡陌点头,“去吧。” 就这箐姑姑出去之时,付美人和王美人娉婷的进了内殿。 “给付美人、王美人请安。” “都快起来吧。”付美人说道,“本宫和王妹妹来看看小皇子。” 凌阡陌有些警惕的打量着二人,“折腾了半日,小皇子已经睡了。” “我们没有恶意的,毕竟这是皇上的头一个孩子,我们就想来看看。”付美人道。 “本宫特别喜欢小孩子,如今看到这么漂亮的小皇子,真想抱一抱。”一脸天真烂漫的王美人看着摇篮里的乐乐竟移不开眼睛。 而这时,原本正熟睡的乐乐突然睁开了眼睛,黑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看了眼四周似乎是没想看到熟悉的面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凌阡陌的脸色微微有些冷了,都是这两个不懂事的美人大声说话将乐乐吵醒了! 付美人和王美人脸色顿时有些变了,皆浮现一抹愧疚来,她们真的不是有意吵醒小皇子的。 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乐乐,凌阡陌将他从摇篮里抱了出来,伸手触到一片温热,顿时明白了什么,对付美人和王美人道:“两位娘娘,不好意思,小皇子尿床了,如此腌臜,只怕污了娘娘的眼。” “没关系的,小孩子难免会尿床。”王美人立即道。 付美人暗中拉了王美人一把,然后对凌阡陌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告辞了,以后去未央宫去看小皇子也是一样的。” 王美人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眼乐乐,然后跟着付美人一同离开了。 就在这时,房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从上面踩过一般,欢凉顿时一惊,抬眸看了眼凌阡陌,她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显然是也发现了屋顶上面有人。 欢凉联想到刚才付美人和王美人的突然到来,心中有些不安,她看了眼凌阡陌道:“陌姑姑,我出去看看。” 凌阡陌点头,“去吧,这里有我,你多加小心。” “怎么了,我怎么没发现异常?”月清绝看着一脸凝重的欢凉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应该没什么事。”凌阡陌淡淡道,然后去安抚哭得正凶的乐乐。 “我去取小皇子的尿布。”红绫说道,由于担心小皇子尿床,她们事先准备好了尿布预备着。 不过片刻,红绫取来尿布递给了凌阡陌,凌阡陌将乐乐放在摇篮里,轻车熟路的解开了他的襁褓,准备给乐乐换上干爽的尿布。 而就在这时,凌阡陌似乎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她下意识的拿起尿布嗅了嗅,而下一瞬她便直接倒了下去。 “陌姑姑……”月清绝惊呼一声,顿时发觉事情有些不妙。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站起了身子,大脑便猛烈的袭来一阵眩晕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你们怎么了——”红绫看到凌阡陌和月清绝相继倒下,惊呼一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封住了穴道。 她惊悚的盯着从天而降的黑衣蒙面人,刚想说话,却发现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黑衣人睥了眼红绫,然后对着身后的女子道:“还不赶紧动手!” 乐乐躺在尿湿的小被子上,因为不舒服,再加上天气冷,他不停地蹬着小腿,扯着嗓子大哭。 这时,彭安容的一颗心跳得飞快,她一把将乐乐的小被子重新给他裹了起来,看着乐乐那张哭红的小脸,心中蓦地一扯,只听得身边的人吩咐道:“还不赶紧动手,你难道还要怜悯他么?” “可是,他在哭,怎么办?”彭安容本就害怕,被乐乐的哭声闹得手忙脚乱,心中悸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想个办法让他不哭!” “想个办法……”彭安容喃喃,她自然知道这个办法是什么。但是对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下手,她真的有些做不到。虽然那天答应了太后,但是说和做完全是两码事。 可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容不得她退缩,彭安容咬了咬牙,双手掐住乐乐的脖子,慢慢用力。 这时,乐乐哭得更凶了! 在一旁的红绫愤恨的盯着彭安容,她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小皇子被她掐死而什么都不能做! 就这这时,一身紧身宫装的女子突然现身,直接一掌将刚才那黑衣人拍飞,并迅速封了他的穴道,然后一把掀开彭安容,查看了下乐乐,发觉他无碍稍稍松了口气。 她抱起乐乐,然后看了眼彭安容道:“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下手,真是丧尽天良!” “是你!”彭安容艰难的从地上起身,愤愤的瞪着子目。 “我没有想到在这宫里倒是隐藏了一个高手!” 子目懒得理她,抱着乐乐转身欲走。 第322章 找你算账 彭安容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一把抓住子目道:“你要将它抱去哪里?”难道是曹太后同时吩咐了她们两个人来做这件事,好像明显不是。 她的力气很大,竟然直接让不防备的子目后退了一步,子目转过身来瞥了彭安容一眼,“这个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冷冰冰的语气砸来,令彭安容一滞,她好像第一次见到子目一般,眼前的这个女人神情冷漠,那里还有以前半分温柔的样子?她突然感觉自己以前一直都被这个女人给蒙骗了,亏得她还将她视为好姐妹! 子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即便这个彭安容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又能如何,晟世子说了只要完成了这最后一个任务,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做事,再也不用待在这夏宫了! 所以,这彭安容怎么想她,怎么看她都无所谓! “你别走!这孩子是我的!”彭安容再次拦住她。 “滚开,不知所谓!”子目一掌将彭安容再次掀开,看着怀中哭声不止的乐乐,眸光微敛。 “哼,想要抛下我,没有那么容易!”彭安容不甘心的再次跟上,她本是将门之女,自然会些手脚功夫,这会她可不想轻易认输,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她带走! 而刚才那位被子目封住穴道的黑衣人此时冲开了穴道,压住胸腔内的气血翻涌,提了口气,迅速加入了战斗。 一时间,三人在内殿争夺起来。 而此时的九华殿依旧丝竹声声,觥筹交错,一片喜色洋洋。 端坐在主坐上的安文夕心中却异常的不安,这种不安犹如猫抓一般令她心中忐忑,她仿佛隐隐听到了乐乐的哭声一般。可是她知道乐乐所在的内殿离这里有点距离,而且隔着道道宫门,是根本听不到那里的动静的。 再说了,乐乐身边有陌姑姑、箐姑姑、红绫、欢凉还有月清绝,即便尿了,饿了,都会立即被发觉,绝不会一直哭声不休。然而,乐乐那种撕心裂肺哭声却一直缠绕着她,令她坐立难安。 终于,安文夕有些坐不住了,和左言说了一声便离了九华殿,去内殿去看乐乐,有些世家小姐和命妇便跟着一同前去,想要一睹皇长子的容貌。 安文夕倒也不介意,左右这些都是女眷,而且又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会出什么乱子。 安文夕还没有靠近内殿,便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还有乐乐的哭声,她的心顿时一沉,立即扬手制止了跟上来的命妇小姐们。迅速掠去了内殿,身形迅如鬼魅,速度快至令人咋舌。 “这个孩子是我的,给我!”彭安容拽住乐乐襁褓的一角死死不放,而子目却紧紧的抱着乐乐不放手。 就在这时,彭安容蓦地用力,将乐乐从彭安容怀中抽了出来,由于力气太大,她的身形不稳,直直后退了几步,身子踉跄着跌坐下来。 而尚在襁褓中的乐乐瞬时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直直朝墙壁上砸去。 若是孩子砸到墙壁上,后果将不堪设想!就在众人以为惨剧即将要发生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在空中翩然掠过,将那红色的襁褓接在了怀中。 安文夕看着怀中哭成泪人的乐乐,听着他嘶哑的哭声,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飞快的检查了一遍乐乐的身体,待看到乐乐粉嫩脖子上的淤青,双眸变得血红,而包着他的小被子也明显已经湿透了,此时沁着冰凉。 她冰冷的眸光扫了眼殿内,看见了晕倒在地的陌姑姑和月清绝,眸光掠过脸上皆是激动而被定住身形的红绫,最后她将眸光静静地落在殿内的三人身上,目光冰冷如刀。 她不敢想若是她再晚来一步,会是怎样,她的双眸中迸出一抹恨意来,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比禽兽还不如,她现在恨不得将她们直接劈了! 她吹了个响哨,叫来青玄,然后冷冷道:“将这三个人拿下!” 那位黑衣蒙面人刚想反抗,就被安文夕从袖筒里掷出来的玄铁匕首生生的穿透了喉咙,那人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鲜血汩汩流了一地。 如今有了乐乐,她本不想再沾染杀戮,可是却偏偏逼她双手染血! 这时,子目、彭安容已经完全呆住了,她们没有想到安文夕就这么简单又粗暴的一刀解决了黑衣人,眼前的少女浑身充满了戾气,令人不寒而栗!她们看到安文夕那蓄满恨意的冷眸,皆被摄住了心神,一时迈不开脚步。 愣了半晌,子目才如梦般惊醒,顿时跪倒在地上,匍匐在安文夕脚下,“公主,是子目的错,求求你原谅属下吧,属下没打算伤害小皇子的。” 安文夕绝美的脸上如图沁了寒冰一般,凉薄的睥睨了眼地上的子目道:“滚!”然后径直迈开了脚步。 子目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安文夕竟然如此厌恶她,厌恶到连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她立即跪行到安文夕脚下,攥住安文夕的衣角,苦苦祈求道:“公主,看在属下伺候您十余年的份上,原谅属下这一次吧,是晟世子说要属下将小皇子带去给他。” 子目看着安文夕那张冰冷至极的脸颊,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恐惧,她跟着她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她有过这样可怕的一面。看到刚才她一刀杀了那人,她这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这次真的对她动了杀意! 安文夕冷冷勾唇,“本宫记得已经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为了安景晟选择背叛我!既然这样,我也容不得你了!” “不,公主,不要,我这就自废武功,但求公主原谅。”子目话音一落,她咬了咬牙,手掌附上她的天灵盖,将一身的内力全部废去。 子目伸手拂去嘴角的血迹,抿唇道:“属下已经自废了武功,公主,这样够了么?” 安文夕冷嗤,“本宫倒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怕死,可是我早已不是你的主子了,你早已经只听命于安景晟了。可是,你这样不惜废去武功也要保全的一条命,你以为他会动容么,要知道没有武功的暗卫就不能称作暗卫。” 安文夕的话冰冷如针,一字一句的砸在子目的心中,是啊,她成了这个鬼样子,失去了任何价值,晟世子一定不会怜悯她的。 “青玄,将她待下去,毕竟主仆一场,让她走的时候少些痛苦。” 子目闻言脸色立即大变,愤愤道:“安文夕,我都已经自废武功了,你竟然还要我的性命,你这个贱人,贱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青玄拉了下去。 彭安容这时吓得脸色苍白,看着黑衣人的死,子目被青玄带下去,她知道这一次她落到了安文夕手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安文夕护子心切,那淬了毒的眸光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阴毒狠戾,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安文夕听着乐乐的哭声,早就心疼不已,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些什么,回头冷冷瞧了眼彭安容道:“将她带去未央宫,严加看管!” “皇贵妃,皇贵妃娘娘……你不能这么对我,是太后……是曹太后让我这么做的,我都是被逼的。”一时间,彭安容顿时明白她就是曹太后推出来送死了! 不然的话,她身边明明有这么多的暗卫,为什么偏偏要让她一介弱女子来做这样的事,风险不是更大么? 如今,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曹太后想让她死!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她一向对曹太后唯命是从,从来不敢忤逆,为什么她会要自己的命呢? 如今她动了小皇子,而安文夕一副护崽的母豹模样,必然容不得她!可是,她不想死,不甘心被人当做棋子一般去送死啊! 她拼命的向前爬着欲伸手去抓住安文夕衣摆,“皇贵妃娘娘……” 安文夕眼底浮现一抹浓烈的杀气,倨傲的看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彭安容如看蝼蚁一般,厉声道:“你给本宫说说,乐乐脖子里的掐痕是谁做的?” 彭安容闻言,身子一怵,死死地咬着下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怎么,不敢说了么?”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将你凌迟都难解本宫心头之恨!”安文夕一步一步的逼近彭安容,一副很不得要将她生津剥骨的样子生生的将彭安容吓倒在地。 “白羽,带她下去!” 安文夕说完径直抱着乐乐去了内室,给乐乐换了尿布,然后将他喂饱,哄着他入睡。 而这一次,乐乐非但没有入睡,反而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哭闹,安文夕亲自抱着乐乐坐着辇车去听雨殿找月无痕。 这时,凌阡陌和月清绝已经相继醒来,听了红绫的讲述,纷纷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赶去了听雨殿。 月无痕给乐乐瞧了瞧,观察了下乐乐的脸色,对安文夕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受凉了,孩子这样小,也不适合用药,好好养上一阵子就好了,至于这淤青也无碍,过几日就自然会消下去了。” 第323章 反将一军 安文夕这时才稍稍放了心,这时,凌阡陌和月清绝相伴赶来,看到安文夕怀中睡熟的乐乐,都不禁松了口气。 月清绝有些歉意的看了眼安文夕,更多是羞愧,他还一向自称神医在世,没想到却被人轻易的一杯茶将他放到,也太丢面子了。 凌阡陌抿了抿唇道:“这次,是我大意了。” “这次不怪你们,谁能想到敌人会使出怎样的法子呢,我们自然防不胜防。” 即便安文夕这样说,凌阡陌依旧难以释怀,清冷的双眸内充斥着淡淡的恨意,就差一点当年的悲剧又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重演了! “乐乐睡着了,月谷主,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皇贵妃慢走。” 凌阡陌和安文夕一走,月无痕淡淡的瞥着月清绝,那眸光令他后脊发寒,一阵不寒而栗。 半晌,月无痕叹了口气,“你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竟然被人用那下三滥的手段给放倒了!” 月清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再精明抵不住别人用卑鄙的手段啊。” “哼,那上一次呢,被自己的东西迷倒?” 月清绝顿时一惊,“这个,你也知道了?” “哼,你什么能瞒得了我,你呀,还是太浮躁了,做事要脚踏实地,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爹,孩儿谨记教诲。”月清绝垂头道,半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惊慌道,“糟了,到现在还不见欢凉的影子,她不知道被人引到哪里去了,我要去找她。” 说完,看了月无痕一眼,边走边说道:“爹,我先过去了。” “浮躁!什么时候能改!”月无痕无奈的摇了摇头。 欢凉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扔到了未央宫的屋顶上,身子一动骨碌碌的从房顶上划了下去,若不是她反应够快,就要直直的栽倒在地上了! 月清绝看着欢凉翩然从屋顶上落下,虽然样子狼狈,但身形却稳如泰山,让他连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不禁抿了抿唇。 “欢凉,你怎么这这里,我都找你好大一会了。” 欢凉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看了眼四周发现这里是未央宫,思索了一阵道:“刚才发现屋顶之上有动静,我追出去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紧接着我的后脑勺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那是调虎离山!”月清绝蹙眉。 欢凉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我怎么出现在了这里,乐乐呢,乐乐没事吧?” 月清绝安抚她道:“放心吧,现在都没事了,我们先进去吧。” 进了内殿,安文夕已经将乐乐交给了箐姑姑,由她亲自看着他入睡,但是她再也离不得乐乐半步了,始终让他在她的视线内。 “公主……”欢凉看到脸色微冷的安文夕道。 “你没事吧?”安文夕关切道,她听闻欢凉失踪,立即让青玄在宫内四下寻找了,可是她哪里想到欢凉就在未央宫的屋顶上。 “我没事。” 安文夕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事,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着刚才和凌阡陌的话题。 当欢凉听到彭安容欲将乐乐掐死带走的时候,欢凉黛眉蓦地蹙了起来,“公主,直接让欢凉将那个彭安容一剑劈死得了,干嘛还要留着她的性命?” 安文夕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如果可以,我第一个想杀了她,可是如今还不能杀她,她留着还有用。” 凌阡陌点头,“的确,她是彭将军唯一的嫡女,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出事。” 安文夕隐下去了眼底的恨意,咬牙道:“陌姑姑说得对,我现在不能杀她,但是,有时候相对于死,活着更痛苦不是么!” 安文夕的嘴角的冷意一点点的向上攀爬,令人心中一颤。 凌阡陌看着面前明眸皓齿的女子,心中一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比她杀伐决断,也比她有胆魄、比她更狠毒! 如果她当年有她的果敢与狠绝,想必曹暮烟就带不走喆儿了,如今必然是另一番景象! “陌姑姑,我想我们是该去看看彭婕妤了!”安文夕轻声道,但那清冷的声音却令人心底一寒。 “公主,这次欢凉一定是照顾好乐乐。”欢凉抿唇道。 安文夕点头,这会曹暮烟失了手,必然不会再打乐乐的主意! 彭安容被安文夕关在了未央宫的柴房里,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待她和陌姑姑走近之时听到了彭安容喊得有些嘶哑的声音。 “让安文夕来见我!” “我要见皇上!” “赶紧放了我!” 彭安容声音有些嘶哑,连“本宫”的称呼都省了,可见她的耐心已经磨光了。 “将门打开。”安文夕淡淡吩咐道。 猛然得见光明,彭安容有些不适应的用袖子遮住眼睛,待看到来人,立即从地上起身,就要扑上来,幸得一旁的守卫拦住了她。 “你要见本宫?”安文夕看着灰头灰脸,有些狼狈的彭安容冷冷勾唇。 “安文夕,你终于来了!”彭安容双眸中有些淡淡的恨意。 “你伤了乐乐,本宫记性不差,自然会来找你算账。” “那都是曹太后吩咐我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去报仇也该去找她,何必为难我?” “你用的哪只手?”安文夕可没有太多的耐心听她在这里狡辩推卸责任! 彭安容蓦地一滞,有些不明白安文夕话里的意思,抬眸看她,“什么哪只手?” 刚才的时候,她被安文夕身上的杀气所摄,被吓破了胆子,才会苦苦求饶,如今她在柴房里待了这么久,已经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她爹是大将军,皇上的江山还得依仗着她爹,即便是皇上,想要杀她也得几分犹豫,更何况是安文夕?想清楚了这一点,她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些。 “本宫问你,你刚才是用的哪只手掐的乐乐?” 安文夕嘴角的冷笑如一把冷剑狠狠的插进了她的心窝,彭安容的身子顿时一颤。 “不说?那就是两只手了。青玄,去将她的手筋挑断!” 彭安容闻言大变,蹬蹬后退两步,惊悚的盯着安文夕道:“你……你怎么敢?我爹是一等大将军,你不能这么对我?别过来,你不能杀我,一旦我出了事,我爹绝不会放过你的!” “哼,你爹,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见到你爹?信不信就是你死了,也不会传出去任何风声!”安文夕冷笑。 彭安容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她死死盯着安文夕唇畔的冷笑,她意识到安文夕这是来真的,她知道安文夕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的确,目前我不能杀你,也不会杀你,但是我绝对可以让你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安文夕冰冷的声音如同莱斯地狱的鬼魅死死地缠绕着彭安容。 “不,不要,我再也不敢了,皇贵妃,求求你……” “青玄,动手!”安文夕对着狼狈不堪冷冷道。当她对着乐乐下手的时候,可曾想到他只是一个刚满一月的孩子? “啊!” 彭安容惨厉的声音刺痛了众人的耳膜,安文夕居高临下的看着彭安容,淡道:“这只是个开始!” 由于被挑断了双手的手筋,彭安容两只手如同残废一般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巨大的疼痛将她淹没,她恨恨的看着安文夕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直接给我一个痛快好了!” “才刚开始就受不住了么?”安文夕脸色的冰冷没有退却,对于彭安容她没有任何同情心,以前在宫里,她没少对她落井下石,如今她又投靠了曹暮烟对乐乐下手,她更不会轻饶! “安文夕,我不会放过你的!”彭安容双手的疼痛令她直直倒吸冷气。 安文夕凉凉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开,紧接着柴门被紧紧关上,日光一点点消失,彭安容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不甘,她悔恨,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喊,她的嗓子也已经沙哑不堪。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关着她?”凌阡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这里虽然守护森严,但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掉以轻心,这里并不安全。” 安文夕说完,凌阡陌顿时明白,曹暮烟想要彭安容的命,然后将罪名安在安文夕身上。 见陌姑姑明白,安文夕继续道:“一旦彭安容死了,曹暮烟立即会将消息放出去,她会说彭安容死在了未央宫,即便彭将军深明大义,选择了北宫喆与守卫大夏江山,可是这心里总会生下嫌隙的。” “你说的不错,你若是杀了他的女儿,他心里不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先将彭安容关在这里几日,消消她的锐气,然后丢给曹暮烟,我想到时候一定会很有趣。” 第324章 突然逼宫 凌阡陌的脸上划过一抹狠戾,冷笑道:“如果彭安容去了长乐宫,只怕曹暮烟恨不得杀了她,可是她非但不能杀了她,还得为她开罪,不然的话,那就是得罪了彭将军。” “依着曹暮烟的个性,可是容不得彭安容的。”安文夕淡淡道。 凌阡陌嘴角扯开了一抹讥笑,“的确是。” 果然,当安文夕将彭安容带去长乐宫指责她谋害小皇子,请求曹太后做主惩罚时,曹暮烟气的脸都绿了,只得生生的忍着怒气道:“皇贵妃,这彭婕妤欲图谋害皇嗣,其心可诛,但是毕竟她没有伤到小皇子,罪不至死。” “是么,臣妾倒是头一次听说残害皇嗣还罪不至死的,难道我大夏的法律都是摆设么?”安文夕冷笑,她就是要逼着曹太后给彭安容定罪。 这几日虽然安文夕没有对彭安容动刑,但是却放话要狠狠折磨她,这彭安容所承担的压力过大,早就被折磨不堪,此时奄奄一息的跪在地上,已然是有气无力。 “安文夕,你大胆,你竟然如此跟哀家说话!”曹暮烟斥道,这个小贱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岂能不知,到底是她考虑不周,被安文夕这个小贱人反将一军! “太后娘娘,皇上子嗣单薄,如今彭婕妤因为嫉妒臣妾,却要将皇上唯一的儿子至于死地,如今皇后被废,臣妾所能依仗的只有太后娘娘了,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曹暮烟挑起妩媚的凤眸,冷哼一声,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敢提皇帝子嗣单薄,若不是她霸着皇帝,何至于此? 如今,竟然还逼着她处置彭安容,真是打得好算盘! “既然你是小皇子的母妃,彭婕妤企图伤害小皇子,那么就由你来处置吧。”曹暮烟不傻,自然不会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 “臣妾不敢,有太后娘娘在臣妾怎敢越俎代庖。更何况,这彭婕妤经常跟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没想到竟然敢做出这个大逆不道的事情,将太后娘娘的脸面都丢尽了!既然如此,太后娘娘还要袒护她,那就请太后娘娘将彭婕妤继续带在身边好好教诲吧。”安文夕字字伶俐,神情不卑不亢。 “安文夕,你敢!”曹暮烟眉头一跳。 “既然太后娘娘答应了,那臣妾多谢太后娘娘了,臣妾告退。”安文夕勾唇福身,然后转身出了长乐宫。 “拦住她!”曹暮烟蓦地大惊,她哪里答应了?这个安文夕也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这时,青玄现身道:“启禀太后娘娘,皇上请皇贵妃去琼华殿一趟,恐怕不能在这里陪您了。” 然后青玄走到安文夕身边道:“皇贵妃娘娘,走吧。” 曹暮烟看着安文夕的背影恨恨咬牙,最后她阴冷的眸光落到了彭安容身上,双眸如淬毒一般死死地盯着她。 这个贱人,既然被抓到了就该以死谢罪,省的给她招惹麻烦! 彭安容被曹暮烟阴毒的眸光看着的身子蓦地一颤,她没想到安文夕会将她扔给曹太后,这曹太后可是阴狠的角色,与其待在长乐宫,她倒是宁愿待在未央宫。 “太……太后娘娘……” 看着彭安容双手无力地垂着,难以支撑着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一副狼狈的样子,曹暮烟厌恶的皱了皱眉,对沧月道:“将她带走,省的在这里碍哀家的眼!” “太后娘娘,臣妾全部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还求您给臣妾一个生机。” 曹暮烟施施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着彭安容道:“你这条命本该死在未央宫的,偏生你不识抬举,既然如此,沧月,带她下去好好教诲!” 曹暮烟不寒而栗的声音让彭安容的心沉入谷底,事到如此,曹太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拼命的嘶吼道:“太后娘娘,求求您饶了臣妾吧,臣妾可以说动父亲站在您这边,太后娘娘……” 曹暮烟不耐烦的扬了扬手,如今的彭安容半分用处也没有了,她留不得她! 安文夕出了长乐宫,发觉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她微微勾唇,“要下雪了。”说着拥紧身上的狐裘,缓缓走进琼华殿。 琼华殿内早就用了红龙,此时炉火正旺,整个殿内暖烘烘的,安文夕缓步来到北宫喆榻前,看着他略略苍白的眉眼,微微抿唇。 他都已经睡了一个半月了,怎么还没有醒。 安文夕握着他的大手,冰凉的感觉沁入手心,这双曾经给以她温暖的大手此时却一片冰凉。 她有摸了摸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虽然一下一下很微弱,但是仍然在跳动。 如今,北宫喆的状态和植物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现在的植物人还有被唤醒的情况,她坚信她也可以唤醒他! 安文夕洗了洗帕子,慢慢的擦拭着北宫喆的脸颊、双手,身体,然后给他换好衣服之后,又耐心的一点点的给他的四肢做按摩。 安文夕做完这一切后,吻了吻北宫喆的薄唇,这恋恋不舍得出了琼华殿。 回到未央宫,乐乐这个混世小魔王刚刚醒来,响亮的啼哭声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清晰。 “娘娘,你可来了,箐姑姑都快没辙了。”香茗急忙迎上来,接过安文夕身上的斗篷。 安文夕回到未央宫,身子顿时一暖,待身子暖和了,才抱过乐乐,去殿内喂他。 凌阡陌看着安文夕的背影喃喃道:“真得请个乳娘了,这么下去,孩子也太受罪了。” 安文夕喂饱乐乐之后,轻轻地拍着他,哄他入睡,欢凉在一旁轻声道:“公主,华公子这两日就要来了。” 安文夕淡淡点头,看着怀中抿着小嘴的乐乐,微微勾唇。 “花姑姑得到的消息是华公子再来大夏之前,先去了趟西楚。” “可能是去找楚君昱拿千年龙魄了,他若是来了,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他。” “放心吧公主,欢凉明白。” 安文夕见乐乐已经睡熟,将乐乐放在摇篮里,这个小家伙,白日只要是吃饱喝足了就会老实的睡觉,倒也不折腾人。只是到了晚上就开始过度兴奋,有时候哼哼唧唧的自己伸着小手玩的不亦乐乎,自从有一次他自己在他的额头上抓出了一道血印,安文夕每晚都看着他,生怕他将自己的脸给抓花了。 “让箐姑姑过来看着乐乐吧。”安文夕和欢凉刚刚出了内殿,就看到月清绝火急火燎的踏进了殿内。 “怎么了这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欢凉问道。 “自然是好事情。”月清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安文夕,“老爷子说这是枫月谷来的信。” “枫月谷,父皇的信?”安文夕心中一动,伸手接过,手指翻动,拆开信封,跃然于眼底的果然是父皇苍劲的字迹。 安文夕浏览一遍,然后慢慢将信收到手中,唇畔绽开一抹笑颜,“父皇说,母后复活了!” “什么,皇后娘娘复活了,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欢凉赞道。 安文夕点点头,“父皇和母后已经从枫月谷启程,想必不日就可以来到承安了。只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母后刚刚醒来,身子太弱,而路途遥远,天气酷寒,母后这一路会遭罪。” “公主,你就别担心这么多了,皇上一定会将皇后娘娘照顾好的。”欢凉一出口才发觉有些歧义,如今安国君早就不是皇上了。 “不必担心,要我猜,我娘一定会跟着来的,依她的性子,才不会自己一个人留在枫月谷。”月清绝道。 “可惜,袭匀和无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秋水传来消息,他们二人被被困在了静华宫。” 月清绝微微蹙眉,想起那日老爷子诡异的行为,最终还是忍住没和她们说,敛眸道:“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先忙着吧,我去瞧瞧北宫喆。” “月公子大老远的来了,坐下来喝杯热茶再走吧。”安文夕说着让欢凉去给月清绝泡茶。 月清绝知道安文夕这是在给他和欢凉制造机会,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坐了下来。 不出三日,长乐宫里就传出了彭安容的死讯,说是彭婕妤欲图谋害小皇子,被抓现行之后禁足在长乐宫,在太后娘娘跟前聆听太后娘娘教诲,谁知却被人暗杀在长乐宫内。这人,自然指的是安文夕。 而早在这件事传出去之时,安文夕早就已经散布了另一种说法,彭安容是因为谋害小皇子,而被曹太后秘密鸠杀!毕竟长乐宫守卫森严,旁人想进去已是不易,更何况在曹太后眼皮子底下杀人呢? 一时间,这两种说法僵持不下,分不清真真假假,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举朝皆知。但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彭安容胆大包天,欲图谋害皇嗣,死有余辜! 没多久,就下起了雪,这是承安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要晚一些。 第325章 同归于尽 1 这场雪沸沸扬扬一直下了四五日,因为大雪的缘故,华宇单在外滞留了一段时间才来到承安。 这时,大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也已经到了十一月末了,天气冷得厉害。 安文夕向来畏冷,虽然马车里已经被收拾的密不透风,手中还捧着手炉,而她身上依旧没有半分暖意。 而欢凉则不然,她看着安文夕冷成这样,为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道:“公主,一会就到了。” 过了半晌,到了凤青轩门口,安文夕和欢凉下了马车,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直接往她的衣服里钻,安文夕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不禁抱紧了手中的手炉。 马车停在隐蔽处,谁都没有发觉,安文夕和欢凉直接进了凤青轩的二楼雅间。 “叩叩叩……” “请进。” 房间内传来一声清润的声音,安文夕已经推开了房门,进了房间骤然一热,安文夕整个人都变得舒缓起来。 室内烧着暖炉,温度很高,到了室内,欢凉就把身上的斗篷解了,安文夕只是抱着手炉坐到了华宇单的对面。 华宇单自小在南昭长大,想必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寒冷的天气,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俨然比她还要畏冷。 在他的面前是一杯青瓷盏,正升腾着热气。 “在这里还习惯么?” 华宇单微微一下,那明媚的笑容仿佛融化了窗外的积雪,“说实话,真不习惯,这天气太冷了。不过,在这里,花妈妈照顾的很周到。” 安文夕微微勾唇,华宇单看着那明艳的容颜,双眸变得温柔,他明知道那不是她的洛儿,可是那一颦一笑却是那么的像。他的眸光微暗,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安文夕道:“听说你喜得小皇子,我给他带了礼物。” “那就谢谢了。”安文夕笑着接过。 “里面的银镯子是我从南昭带来的,寓意平安吉祥,可以驱邪避灾,等孩子大一点再给他戴吧。至于里面的长命锁,是由暖玉而制,可以护着孩子的心脉,这是楚君昱让我带来的。” 安文夕将小匣子递给欢凉,微微抿了抿唇,楚君昱永远都是这么细心体贴,让人想到心里便会暖暖的。 “对了,他还让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和一句话。” “你说。” “他说你还欠他半年的时间,还有那坛梅花酒还没有喝。” 安文夕微微垂眸,那日他是说过等孩子出生了,将那酒当做孩子的满月酒,只可惜没机会了,现在的大夏,离不了她。 华宇单再次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道:“这是千年龙魄,他让我交给你,用它医治北宫喆。” “怎么会?你不是要用千年龙魄来救你的太子妃么,当时我们也协议好了,用千年龙魄换忘情蛊的解药。” “对不起,这次我并没有带来忘情蛊的解药。”华宇单看着安文夕那双清亮的眸子道。 这个结果在安文夕的意料之中,忘情蛊此蛊如此诡谲,那么它的解药哪有这么容易得到。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没有感到太大的失落。 华宇单看着安文夕脸上淡淡的神情,心中划过一抹惊色,这个女子也是一个不喜于形色的人,这一点和他的河洛一点也不一样。 “我没有带来忘情蛊的解药,所以这千年龙魄我也不能要,再说了,如今这千年龙魄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的语气染上了一抹哀凉。 安文夕看着华宇单的带了些凄凉的双眸,安文夕覆上那只小匣子,轻轻打开,里面的千年龙魄如龙鳞一般,闪着光泽,晶莹透亮。 楚君昱的心终究还是软的! “你打算在大夏待多久?” “只要胭脂不赶我走,我是打算在这里多待些时日的。” “这自然可以,华公子想待在这里当然没问题,不过胭脂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说。” “我们凤青轩七弦琴不多,还望华公子手下留情。” “哈哈哈……”听到安文夕这句话,华宇单大声的笑了起来,他爽朗的大笑给那张近乎妖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英气。 “叩叩叩,叩叩叩……”突然响起一阵急切地敲门声,然后不等安文夕吩咐,房门就被人打开,青玄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皇贵妃娘娘,宫中出事了,请您速速回宫。” 安文夕得心蓦地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在她的心中蔓延,她抬眸看了眼华宇单,只听华宇单道:“胭脂姑娘有事情就赶紧回去吧。” 安文夕微微颔首,立即和欢凉出了房门,情急之下连手炉也没有带,华宇单随手捡起安文夕放在一旁的手炉,看着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手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暖沁沁的感觉。 他转眸看向窗外,似乎又要下雪了。 青玄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大致和安文夕说了一下,安文夕就听到了两个字眼:逼宫! 当下,她没有乘坐来时的马车,而是一把抢过了青玄手中的缰绳,直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迅速驾马走远。 欢凉和青玄对视了一眼,也迅速各自骑马紧追而去。 安文夕不敢想宫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偏偏风明不在,在朝中除了北宫喆从皇陵带出来的那三千禁军,季将军手下的兵马,所能依仗的就只有彭将军了。 因为上次彭安容之死,众人都有些摸不清彭将军的心思,他究竟会站在哪边? 安文夕驾着马来到神武门,本以为会被拦下,谁知却一直畅通无阻,她一路前行,整个夏宫都静悄悄的,偌大的夏宫,没有任何军队,没有任何暗卫,没有任何守卫,也不见厮杀与血流成河,这俨然不像是在逼宫。 这种诡异般的气氛压得安文夕的胸口有些发闷。 难道曹暮烟逼宫已经成功了不成? 想到这里,安文夕的心头一跳。 这时,天空中开始飘雪了,一粒粒的雪粒子砸在脸上,然后顺着她的脸颊滑进她的衣领内,只余下一抹冰凉。 安文夕突然勒住了缰绳,望了望未央宫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看琼华殿,握了握拳,朝着琼华殿的方向疾奔而去。 还没有来到琼华殿,安文夕就敏锐的捕捉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远远地她瞧见了地上的那摊血红,还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她的心陡然一沉。 她利索的翻下马背,身形一掠,来到琼华殿前,她才发现白羽执着长剑立在一旁,而他以剑抵地,眼睛睁着,怔怔的一动不动,安文夕慢慢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手指蓦地颤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体,他蓦地朝身后倒去。 安文夕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握了握拳,看着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想必这场激战已经停止多时了。 大雪渐渐沸沸扬扬洒下,跌落在那摊血色的血迹中瞬时消失不见。 冰凉的雪花打在安文夕脸上,又很快钻进她的衣领内,她的双颊冻得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似乎结了一层冰霜,而她此时却感觉不到冷了。 紧接着青玄和欢凉匆匆赶来,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微微一滞,青玄走到白羽跟前,看着他依旧睁着的眼睛,慢慢为他阖上。 他走的时候,明明白羽还好好的,怎么这会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安文夕抬眸看向琼华殿,刚刚迈动脚步,一批黑衣暗卫突然现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皇贵妃,得罪了!”正说着,那些人飞快的持剑朝她袭来,招招阴狠,分明是想要夺取她的性命。看来,曹暮烟已经下了死手! 只是,她不明白,曹暮烟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动了宫变呢,目前围着琼华殿的也就仅仅是曹暮烟手下的暗卫罢了,而曹暮烟手下的猛将穆将军根本不在承安,她显然是准备的不充分! 青玄双眸微眯,一声哨鸣,隐在四周的羽卫突然现身,和曹暮烟的暗卫厮缠起来。 “皇贵妃,您先进去!”青玄道。 安文夕锐利的眸光扫了眼通向琼华殿的道路,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时,有人欲拦住安文夕,却被安文夕手中的七节鞭迅速的缠住了双腿,她蓦地用力,将人抛远,然后和欢凉飞快的掠进了殿内。 刚进殿,安文夕蓦然发现江向晚也在殿内,就连惊魂也在,他虽然断了一条左臂,但是看起来十分精神,仿佛回到了以前一般。 而江向晚淡淡的瞥了眼安文夕,她的眸光只是深了深,仅此而已,在她的眼中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初的憎恨了。 她的变化令安文夕微微有些吃惊,不过现在安文夕已经顾不上她了,她踏进内殿,发现月无痕和月清绝父子皆在北宫喆榻前,然而曹暮烟并不在这里。 第326章 同归于尽 2 那么…… 糟了!曹暮烟此时一定在未央宫! 安文夕的身形一颤,乐乐,曹暮烟一定又在打乐乐的主意! 外面暗卫这么多,若是他们想进来,只怕那些羽卫是守不住的,为何他们还会如此淡然的待在这里? 月无痕看出了安文夕的疑惑淡道:“你放心,老夫在这里设下了阵法,他们是进不来的。” 安文夕松了口气飞快的将小匣子递给月无痕道:“这里面是千年龙魄,能救北宫喆么?” “可以。”月无痕看着安文夕脸上的焦急,没有问这千年龙魄哪来的,直接从她的手上接过千年龙魄。 “月谷主,北宫喆就麻烦你了。”安文夕说着看了眼欢凉,又匆匆离开了琼华殿,走到殿门,发现青玄带着羽卫和那些暗卫仍然在僵持着,他们见她出来,立即迎了上来,分明是不想让她出来。 安文夕飞快的将安文夕的事情联系起来,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处处阻拦,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想将她困在琼华殿! 这个想法让安文夕更加坚定曹暮烟想对乐乐动手,她将这么多暗卫留在琼华殿,她自己却去了未央宫,一个可怕的想法迅速的在安文夕心中蔓延。 是不是一旦她得手了,这里会立即会传出北宫喆的死讯? 想到这里,安文夕一阵心乱如麻,她握紧了手中七节鞭,眯着双眸,盯着来人,双眸之中迸出杀气。 下一瞬,安文夕身子骤然跃起,如一只蓄满力量的母豹一般,甩出凌厉的鞭子直接抽到来人脸上,瞬间扯出一道血痕。 她的鞭法可以说是有些凌乱不堪,可是她出鞭却又快又狠,让人应接不暇,尤其触到她冰冷如霜的眼神令人心底一颤。 安文夕不管来人是否伤到了自己,她每次出招必会袭中目标,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鲜血迸出,温热的液体迅速将地上的积雪融化。不消片刻,安文夕已经迅速的扫清了障碍,一跃跨上了马背,狠狠地夹了马腹。 沸沸扬扬的大雪中,安文夕身上的红衣猎猎而飞,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地的马蹄,欢凉看准机会,利索的上马紧随安文夕而去。 到了未央宫,安文夕这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曹暮烟的暗卫包围,她跨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对她扬着雪亮长刀的暗卫,厉声道:“我看,谁敢拦我!” 凌厉的鞭风卷起冰冷的空气在空中抽了一记空响,长鞭上尚未凝固的血珠随着安文夕的力道缓缓流下,无声地滴落在雪地上。 一身狠戾的安文夕犹如从地狱里来的罗刹,眼神如刀,一阵寒意从众人背脊上一寸寸攀爬。 就这这时,左言突然将未央宫的大门打开,他敛眸对安文夕道:“皇贵妃,您请进!” 银白的寒芒闪过,暗卫手中的长刀逼近,似乎安文夕再上前一步,众人就要发动攻击。 左言看了安文夕一眼,然后对着前方的暗卫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而安文夕俨然没有耐性跟他们在这里耗下去,她一手执鞭,一手执刀,手起刀落,在雪地里溅起一抹妖冶的红。 越杀越勇,安文夕感觉自己浑身热气腾腾,仿佛每个毛孔都充满了杀戮。 她和欢凉无意纠缠,抓住机会便直接掠过宫门。 “关门!”安文夕对左言厉声吩咐道,想必被堵在外面的暗卫此时更想进宫去吧! 安文夕淡淡瞥了眼她身上的狐裘,已经被鲜血润湿,原本油光发亮的皮毛沾了血此时有些狼狈,就连她里面素白的衣衫也被鲜血染红,此时分外鲜艳,也不知道上面的鲜血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她飞快的进了内殿,才发现红绫、香茗、箐姑姑皆里在外殿,看她的眼神满是惊讶,她们没想到她能够进得来吧,毕竟外面全是曹暮烟的人。 “娘娘……主子、夫人和谷主夫人来了,在里面。”箐姑姑愣了一瞬急忙迎上来道。 为了避讳北宫喆,箐姑姑称呼安国君为主子。 安文夕蓦地一滞,她没有想到她父皇来的这么快,而他们刚刚进了宫就被曹暮烟得到了消息! 踏进内殿,一股血腥味道袭来,这股血腥在温暖如春的殿内分外浓郁,触目所及的是一具尸体,仿佛刚死了没有多久,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冷却。 这是刚给乐乐请的奶娘! 在她的身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片,上面似乎沾了血。 安文夕绕外重重苏幔,一股威压之感陡然朝她袭来,同时,曹暮烟尖锐的嗓音刺痛了她的耳膜。 “安莫霖,我再问你一遍换还是不换?” 安文夕抬眸望去,正对着她的方向,曹暮烟手中的长刀此时就架在她母妃的脖子上,母妃那柔美的脖子上面殷红的血迹十分刺目。 曹暮烟双眸蓄满恨意紧紧盯着对面,他父皇手中正抱着乐乐,乐乐并没有哭闹,许是睡着了。 “莫霖,别给她,左右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怕。”莫虞柔声道。 “当真以为我不敢杀她?”曹暮烟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手中的长刀向前逼近一寸,一抹殷红的血悄无声息的流下,浸湿了她的衣领。 安莫霖微微握拳,抱着乐乐一时犹豫不决,陌姑姑一把从安莫霖手中抱过乐乐,厉声道:“谁也别想动乐乐!” “莫霖,孩子是无辜的,别为了我伤了孩子。”莫虞说着咬了咬牙,飞快的握住脖子处的长刀压向她的大动脉。 “不要!” “不要母妃!”安文夕手中的长鞭如灵蛇一般缠住了曹暮烟手中的长刀将其甩向一边。 安莫霖趁着这个当子,飞快的将莫虞揽入怀中,凌厉的掌风向着曹暮烟而去。这个恶毒的女人,他要她死! “烟儿,小心——”沧月立即起身护住了曹暮烟。 这一掌,安莫霖用了全部的内力,沧月当即被震碎了五脏六腑,身子重重的朝地上倒去。 “沧月——”曹暮烟心中大惊,看着沧月嘴角的血迹,她飞快的去抓他的手,结果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朝地上倒去。 她的心突然慌了,她从没有想到有一日沧月会离她而去。 “烟儿,可惜……我不能看到孩子……孩子出生了。”沧月嘴角攒出一抹微弱的笑意,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不,沧月,你别吓我,你会没事的!”曹暮烟不顾笨重的身子慢慢跪倒下来,拼命的摇晃着沧月的身子。 “太后娘娘,沧总管已经去了,您如今还是好好想想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吧。”落旸在一旁提醒道。 “滚开——”曹暮烟一把将他拂开。 安莫霖憎恨的看着地上的女人,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他将莫虞护在身后,然后握起长剑直接朝地上的曹暮烟砍去,巨大的力道透着狠绝。 “砰——” 即便落旸及时阻拦,安莫霖手中的长剑还是划破了曹暮烟的右臂。 曹暮烟吃痛,微微皱眉,从地上起身,妩媚的凤眸里沁满恨意,死死地盯着安莫霖,咬牙切齿道:“安莫霖,你真是好狠的心!” 曹暮烟右臂上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中,很快消失不见。 “安莫霖,既然你这么想我死,那么,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太后娘娘,您不要冲动。”落旸心头一跳,立即拦住了曹暮烟。 曹暮烟冷冷一笑,将目光在殿内众人脸上掠过,双眸渐渐泛出血色,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郁。 这是打算入魔了! 安文夕收紧了手中的七节鞭,紧紧锁着曹暮烟,看来沧月的死对她还是有一定的触动的,就怕她一时激动,真的会偏执的选择与众人同归于尽。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她在乎的人,她决不允许有人出事! “哇哇——” 这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这紧绷的气氛,乐乐醒了! 听到乐乐的哭声,安文夕的心蓦地一揪,而对面的曹暮烟袖袍中突然伸出枯藤,向凌阡陌怀中的乐乐袭去。 “先让这个小畜生下地狱去吧!”这一声如厉鬼一般凄厉。 安文夕眉心一跳,手中的七节鞭飞动,死死地缠住那两截枯藤,让曹暮烟动弹不得,真是丧心病狂,她还是要对乐乐动手! “你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了么,你想让他还没有出生就这么死去么?” 听到安文夕冰冷的声音,曹暮烟一滞,是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即将要出世了!可是他们却在孩子出世之前,杀了孩子的父亲! 就在曹暮烟愣神之时,安莫霖手中的长剑已经利落的斩断了那些枯藤,曹暮烟的身子顿时后退两步。 “太后娘娘,你没事吧?” 第327章 皇上驾到 “将他们给哀家拿下!”曹暮烟回过神来厉声吩咐道。 一时间,内殿里迅速涌出一批暗卫,紧握着长刀朝众人慢慢靠近。 “皇上驾到!”而这时,张海一声尖细的声音突然想起,无疑是在殿内投了一颗惊雷。 除了安文夕脸色平常,其余的人皆吃惊的凝眸望去,尤其是曹暮烟,脸上的吃惊更甚。 北宫喆一袭明黄出现在了殿门口,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没有半分的羸弱,这根本不像是在病榻上躺了将近两月的人! 曹暮烟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北宫喆,身子一颤,难道一直以来北宫喆昏迷不醒都是假象不成?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殿内的人,他的双眸在安文夕的脸上稍稍停住一瞬,随即落到脸色有些惊讶的曹暮烟脸上。 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太后,朕还没死呢,你想做什么?” 他这一次直接将曹暮烟称呼为太后,连最后的虚与蛇尾也做不下去了。 “你……”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发现前朝余孽入宫,意图不轨,特来捉拿,谁知他们竟然还杀害了沧总管!”落旸立即跪倒在地,字字恳切。 前朝余孽,这一句可是不假,要知道他们面前的那是前朝皇帝! “太后身子不便,就该知道要好好待在长乐宫静养,至于前朝余孽,朕怎么没有看到?” 北宫喆的话音一落,落旸的身子一颤,的确,这安国君早就死在了安国国破那一日。即使他没死,对于世人而言他也是死了的。 “他杀了沧月,哀家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他的。” 北宫喆双眸蓦地骤缩,想起来时躺在琼华殿门口的白羽,微微握了双拳,“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太后何故如此紧张,青玄,将太后送去长乐宫!” “你敢动哀家!”曹暮烟一阵咬牙切齿,她承认,当他云淡风轻的说沧月不过是个奴才的时候她心中十分的不舒服,那种鄙夷的口气让她感觉就像是在侮辱她一般。 “看来最近太后的病情严重了,脾气也不好,还不赶紧将她扶下去!” 北宫喆话音一落,青玄立即走到曹暮烟身前到:“太后娘娘,请。” 曹暮烟毫不客气的拂了拂衣袖,扫开青玄的手,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阻拦哀家。” “太后,朕觉得为了你的身体,你一定不会鲁莽行事,而且,彭将军此时就在神武门外。” 这是威胁! 曹暮烟盯着北宫喆半眯的眸子,恨恨咬牙,她此时一旦和他撕破脸,根本没有把握取胜,尤其现在她马上就要生产。若是回到了长乐宫,那就是被幽禁了! 她微微犹豫一瞬,冷哼一声,由着落旸搀着绝然出了未央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沧月的尸体被抬走之后,内殿浓郁的血腥依旧挥之不去。 北宫喆的眸光淡淡落在安文夕身上,开口道:“你没事吧。” 安文夕微微摇了摇头,她所受的伤都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北宫喆敛去刚才的凌冽之后,安文夕发现北宫喆苍白的脸上透着虚弱。 “夕儿……” 这时,一声饱含着思念的轻柔声音从安文夕身后响起,安文夕刚刚回头却发现莫虞的脸上满是泪痕,而她的脖子此时被鲜血染红。 “母……娘亲……”安文夕嘶哑着开了口,这一个称呼,她已经十余年没有喊出口了。 “好孩子,过来让娘看看。”莫虞眼底氤氲着水汽,脸上尽是激动。 “娘……”安文夕扑倒莫虞怀中,想像幼时那般在她怀里撒娇,才发现她现在已经足足比她高了半个个头,身材也比她丰盈一些。 莫虞轻轻地拍着安文夕的后背,她一觉醒来,当年那个还在她怀中撒娇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娘,你能醒来真好。”安文夕鼻头一酸,只觉得脸上一热,才发觉眼中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娘的夕儿长大了,变漂亮了。”莫虞脸上尽是欣慰。 “这是您的外孙子,乐乐。”安文夕从陌姑姑怀中抱过乐乐对莫虞道,然后看了眼北宫喆,脸上浮现了一抹羞涩。 莫虞看了眼北宫喆,微微点头,在来的路上安莫霖将已经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了,虽然他灭了安国,但是她对他却没有什么恨意,这场国殇原本就是安莫霖和他之间的一笔交易。而如今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够对夕儿好,仅此而已。 北宫喆上前对着安莫霖和莫虞微微颔首,他的视线在安文夕怀中的襁褓上停驻了一瞬,然后道:“如今宫内不安全,朕送你们去鹿台。” “去鹿台?”安文夕一滞,她听闻那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那里有各色各样的美女,他经常在那里纸醉金迷,虽然知道他不会像传言中的那般,但是她从心底对那里是抵触的。 “那里很安全,而且鹿台建在温泉之上,冬日温暖如春。”北宫喆的脸色很白,脸上勾着冰冷的弧度,他整个人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阳光般的冰冷苍白。 听北宫喆这样说,凌阡陌最终抿了抿唇,既然外面皆传言那里是他醉生梦死之所,她就去瞧瞧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绝不能让他走上他父皇的老路! 安文夕看了眼众人,似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半晌才对着北宫喆缓缓点头,“好。” 箐姑姑等人立即去收拾行礼,这一次去的匆忙,只简单带了些日常之物。来到未央宫外,北宫喆已经吩咐张海准备了几辆舒适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北宫喆脸上浮现一抹衰颓,他强打起精神拥着安文夕,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幽深的黑瞳缩了缩,伸手欲剥去她身上的衣物。 “你做什么?”安文夕大惊,就算是他长时间没有碰过她,一时压制不了欲望,也不能在马车上,更何况,她还抱着乐乐。 北宫喆的嘴角微勾,“你以为朕想做什么?” “你受伤了,过来朕瞧瞧。” “都已经包扎好上过药了。”因为时间比较紧张,她只是简单的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没想到却被他发现了。 看到安文夕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微微抿唇,“等到了鹿台再让朕看看。” “好。”安文夕低头看着怀中的乐乐,微微逗着他,淡淡应了一声。 “咯咯……”乐乐黑亮的眼睛看着安文夕,每当她将她放在他的小脸上他就会咯咯笑起来。 “瑾儿都这么大了。”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怀中的乐乐道,他记得他刚出生之时,还没有一只猫儿大。 安文夕抬眸看向北宫喆道:“要不要抱抱他?”她的双眸中有些期待。 “好。”北宫喆僵硬着从安文夕怀中接过乐乐,生怕自己让他不舒服,他甚至不敢动,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看着北宫喆笨拙的样子,安文夕心底失笑,没想到倨傲尊狂的北宫喆也有一日会如此举足无措。 看着冲着自己裂开嘴笑的开心的乐乐,北宫喆眉眼含了丝浅淡的笑意,那双大大的桃花眼和他的如出一辙,还有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小嘴巴,像极了夕儿。这是他的骨肉,无形之中他感受到了父亲的责任感。 从小未曾感受过父爱过的他心中有些酸涩,他一定要让他的孩子在父爱的关怀呵护下慢慢长大。 “给我吧。”安文夕从北宫喆怀中接过乐乐,然而乐乐的小手紧紧攥着北宫喆的衣袖咯咯的笑。 那可爱的小模样简直将北宫喆心中的冰雪融化,他用大手握着乐乐的小手,微微扬起了嘴角。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必须解决曹太后、静华宫,早日拿到忘情蛊的解药,他们一家三口才能安心的享受天伦之乐! 安文夕看到北宫喆脸上的疲倦,便让他靠在她的双腿上,一手抱着乐乐,一手轻轻地穿过北宫喆浓密的黑发。 “睡吧,我守着你。”他睡了将近两个月,如今刚刚醒来,就开始奔波,身体哪能吃得消。 听到这句话北宫喆心中一暖,顿时有一种家的感觉,有她在身边,很踏实。 鹿台离夏宫并不远,平时骑马不过是半个时辰,而今日乘坐马车行程慢了些,足足行了一个时辰。 等到青玄挑开车帘告诉安文夕到鹿台之时,安文夕才轻轻地摇了摇北宫喆,“我们到了。” 而北宫喆似乎睡得很沉,半点没有动静,安文夕心中一沉,刚想叫青玄,北宫喆睁开了疲倦的眼睛看向安文夕道:“朕没事,我们下车吧。” 进了鹿台,才发现里面并没有外面描述的那般奢靡,而都是一些简单的景物,但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里和青末山庄很像,布局、装饰都很像。 第328章 这是撒娇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来到了舒宁殿,这舒宁殿是鹿台的主殿,设计巧妙,飞檐斗拱,雕檐画栋,古朴大气。 进了殿,安文夕才发觉这里的布置竟然和未央宫一模一样! 看到安文夕略略惊讶的神情,北宫喆开口道:“这里的主人只有你。” 只有她,难道这鹿台是为她而建? 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传出去那样的流言? “走吧。”北宫喆揽住安文夕的柳腰,带着她朝内殿走去。 殿内早已经生起了火龙,踏进殿内,一阵暖意袭来,驱散了一身的寒气。安文夕将紧紧裹在乐乐襁褓上的绒毯掀开,此时小家伙睡得正熟。进了内殿,安文夕看着身侧那人脸上透出的倦意,开口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会。” 北宫喆淡淡的点了点头,他身上的确没什么力气了。 这会箐姑姑她们已经收拾妥当,安文夕将乐乐交给她们,回了内殿,发觉北宫喆坐在榻前凝神,不由得道:“不是要休息么,怎么还坐在这?” 北宫喆看着她熟练地褪去他的外衫,然后给他脱掉鞋袜,将他赶上了床榻。 “睡吧,晚膳的时候我叫你。”安文夕拉了拉他身上的锦被道。 北宫喆蓦地抓住安文夕的手道:“你去做什么?” 安文夕微微勾了勾嘴角,她怎么没有发现以前北宫喆这么腻着她? “我去看看我爹娘,你好好休息。”安文夕将北宫喆的手放进被子里。 北宫喆看着那抹离开的倩影,心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怅然若失,他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安文夕陪莫虞说了会话,简单的告诉了她一下她和北宫喆之间的感情纠葛,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之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安文夕才从凝云殿返回。 纷纷扬扬的大雪依旧在下,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落雪,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纯白这一种色彩。 安文夕回到舒宁殿时,北宫喆睡得很沉,连她近身也没有发觉,她褪去狐裘大衣,坐在榻前,看着他冷然刚毅的眉眼,唇畔悄然绽开了一抹笑容。 北宫喆密长的睫毛在明亮的夜明珠下垂下一排剪影给那张冰冷的脸添了一抹柔色。 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流连过硬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柔软的触感打开了安文夕的思念。 北宫喆只觉得唇瓣上有一抹温热的触感,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唇瓣袭向他的大脑。 他蓦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小脸,她微微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发觉他已经醒来。 北宫喆心中一动,掠夺她的美好。 “唔~”安文夕睫毛轻颤,立即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北宫喆那双幽深的黑瞳,刚要起身,双手却被人紧紧攥在了手中。 偷亲被发现,还被他吃的死死的,她这人也丢大发了。 过了半晌,北宫喆才松开了她,还意犹未尽的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两口。 北宫喆锐利的双眸染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光,对安文夕道:“你就是这样叫朕起床的?” “我……” “朕喜欢这个方式,别具一格,以后也都这么叫朕起床吧。” 安文夕紧盯着他,明明是那样暧昧的话语,偏偏他的眸内没有半分欲望,还赤果果的将她调戏了一通。 “这么叫你起床,想得美。”安文夕扬了扬嘴角,慢慢向北宫喆倾了身子,食指勾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倏然落下一吻,感受到他的颤栗,安文夕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得看本宫心情。”说完安文夕站起了身子,将北宫喆的衣服递给他道,“一会该用晚膳了,赶紧起床吧。” 北宫喆没有去接安文夕手中的衣服,而是掀开锦被,下了床榻,展开了双臂道:“伺候朕更衣吧。” 见安文夕未动,北宫喆语气中带了抹柔色,“朕没力气,你为朕更衣吧。” 安文夕愣了一瞬,这是撒娇? 她还没见过有人挺着一张冰块脸撒娇的,真是傲娇。来时北宫喆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沉睡了两个月,刚醒来身子自然比较虚,安文夕懒得和他计较,细心地给他穿了衣服。 她的心中升起一抹暖意,虽然他不记得和她以前的事情,但是这样已是很好。 “走吧,我们去用膳。” 长时间没进食过东西,这一餐北宫喆吃的很少,刚刚用过膳,张海就端来了北宫喆的药。北宫喆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交给我吧。”安文夕对张海道。 “不想喝?”安文夕舀了一勺送到了北宫喆嘴边。她知道这一年来北宫喆几乎天天都被泡在了药罐子里,如今他身上原本清凉的冷香也逐渐被药香所替代。 北宫喆从安文夕手中接过药碗,然后一饮而尽,然后抓住她的手道:“太色不早了,我们去歇息吧。”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 安文夕拂掉了他的手道:“你先去,我去看看乐乐。” 乐乐就在舒宁偏殿,她喂饱了乐乐,然后沐浴洗漱了一番这才回到了内殿,此时北宫喆正躺坐在床榻上等她。 北宫喆见到她来,对她招招手,“过来。” “怎么了?” “你不在,朕睡不着。”北宫喆说的自然,一副依赖她的模样。 安文夕叹了口气,翻身上榻,她刚刚扯过锦被,身边的人就将她捞在了怀中,不过半晌,那人的手便不规矩了起来。 “你做什么?” “朕看看你身上的伤。” 安文夕微微一滞,他怎么还惦着这事,“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大碍。” “让朕瞧瞧。”说话间,北宫喆已经剥去了她身上仅有的单衣。看着她身上已经结了一层浅痂的伤疤,黑瞳深了深。 “没事,已经上过药了。”安文夕伸出藕臂环住北宫喆的脖子,“我们睡觉吧。” 北宫喆这才躺了下来,只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将她的伤口裂开,他只是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 二人刚刚睡熟,殿外就传来了香茗的声音,“皇上,娘娘,小皇子哭得厉害……” 安文夕蓦地醒来,披衣下榻,“你先睡,乐乐许是饿了,我去瞧瞧。” 乐乐果然是饿了,安文夕连喂带哄,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爬上了床榻。 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香茗又来叫她,她还没有起身,就被身边的男人按住了身子。 “将他抱过来。”北宫喆对着外面吩咐道。 这么来来去去的,也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过了片刻,乐乐被箐姑姑抱来的时候,正嚎啕大哭,哭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安文夕心疼的哄着。 “是不是饿了?” 安文夕摇摇头,这才刚喂过,不会饿的那么快。平时乐乐晚上都是和她一起睡的,一定是来了这里他半夜醒来找不着她,就开始哭闹了。 “他离不开我。” “这个习惯可不好。”北宫喆淡淡道,难不成以后他们二人睡觉,这个臭小子一哭闹,她就抛下他去哄他?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有些不悦的脸色,蓦地笑了,“难不成你还吃儿子的醋?” “给我吧,你去睡。”北宫喆不由分说将乐乐抱到怀里。 “你行么?”安文夕有些不敢相信,他连抱都不会抱,怎么哄得了乐乐。 北宫喆学着安文夕刚才的样子一下一下的拍着,动作虽然僵硬,但是却十分平稳。 乐乐的哭声渐小,睁得黑亮的眼睛看着北宫喆,时不时还兴奋的抓着小手。 “别让他抓到自己。”安文夕嘱咐道。 北宫喆略略点头,给安文夕盖上被子,“睡吧。” 安文夕头沉的要命,浑身有些酸痛,长久不动,今日猛然动武,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一般,一躺下就再也不想再动一下。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恬静的睡颜,微微勾了嘴角,转眸看向怀中的小人儿,正兴奋的允吸着自己的手指,玩的不亦乐乎。 北宫喆伸手将他的小手指从他的嘴里拿开,结果不过一会的功夫,乐乐又将手指塞到了嘴里,还吐了个泡泡。 北宫喆微微皱了皱眉,从榻前取过帕子给乐乐擦了擦口水,然后将他的小手从他嘴里拿了出来。 谁知,北宫喆刚把乐乐的小手从他的嘴里拿出来,他立即扁了小嘴,放开嗓子大哭。 “乐乐怎么了?”安文夕撑起身子道。 “没事,你不必管。” “都哭成这样子了,能没事么。”安文夕心疼的从北宫喆怀中接了过来,轻声哄着。 真是慈母多败儿! 北宫喆捏了捏眉心,看着安文夕眉眼间的疲倦道:“还是我来吧,再给我最后一个机会。” 第329章 帝王之礼 安文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罢了,你去睡吧,我来看着乐乐。” 北宫喆再次皱眉,“他每晚都这么闹?” “乐乐虽然晚上不爱睡觉,却很少闹人,一般都是自己眨巴眼睛。” “这是什么坏毛病,得尽早给他改过来。”北宫喆嫌弃的瞥了眼襁褓中的乐乐。 他想,如果当初她生下的是女儿,肯定就不会这么闹人了。 北宫喆一直陪着安文夕将乐乐哄睡,才拥着她睡去,娇躯在怀,北宫喆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而怀中的安文夕早已经睡熟。 他转眸看去,正好和乐乐那双黑亮的眸子撞到一起,乐乐脸色微变,即将哇哇大哭,北宫喆蓦地将他的手指塞到了他的嘴里。 乐乐允吸着小手指头,双眸内还氤氲着一层水汽,北宫喆顿时松了口气,刚想再次将安文夕捞至怀中,里边又一次传来乐乐的哭声。 北宫喆看着睡熟的安文夕,舍不得惊醒她,坐起身子,将小家伙抱到怀里来,学着安文夕的样子轻轻摇着。许是他的脸太过冰凉,乐乐双眸盯着他一直哼哼唧唧。北宫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小家伙一定是来讨债的! 北宫喆将近被折腾了半宿没有睡觉,直到乐乐没了精神,沉沉睡去,他才重新将安文夕拥入怀中,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清香。 “嗯?怎么了,你要起床了么?”安文夕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睡眼。 “不起床,我们再睡会。”北宫喆拥了拥安文夕柔软的身子,舍不得松手。平常这个时辰他早就起床了,而今日,身边多了她,他破天荒的赖了次床。 安文夕没有多想,有他在身边她觉得格外安好,靠在他怀中再次睡去。等她醒来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身旁的位子空了下来,就连乐乐也被抱走了,她抚了抚额头,她究竟睡得有多沉,竟然没有半分知觉。 昨日的大雪早已经停了,殿外的积雪早就被人清理干净,香茗进来服侍安文夕起床洗漱。 “娘娘,皇上说晚上还会回来陪你的。” 安文夕淡淡点头,大雪下过之后天气更冷,她这幅身子越来越懒了,几乎无时无刻不抱着手炉。 她这边刚刚用了午膳,安莫霖就和莫虞相携而来。 安文夕立即迎了上来,“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因为大安被灭,安文夕知道再也不能叫父皇母后了。 莫虞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安文夕知道她向来比她还要畏冷,说来,她畏冷的毛病还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她立即将手炉塞过去道:“娘,怎么没有带手炉就过来了?” 安莫霖闻言,眸光黯了黯,夕儿还不知道她再也感知不了寒冷了,而且也没有其他的知觉。 莫虞接过安文夕递来的手炉,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她苍白的唇边绽开了一抹笑意,“昨日匆忙,我都没有机会看看乐乐。” 她的脸色极其苍白,虽然已经醒过来了几月之久,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血色,寻不见部分生机。 只是,她的模样十分年轻,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比她身边的安莫霖看起来年轻了将近二十岁。 “天气这样冷,你怎么还亲自来了,你若是想见乐乐,差个人告诉我一声,我就将乐乐抱过去。” “凝云殿和舒宁殿离得又不远,我倒是没什么事,怎么能折腾孩子呢。”莫虞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一字一句仿佛落在了人的心中,十分熨帖。 “主子、夫人,奴婢泡了杯热茶,驱驱寒吧。”香茗忙道。 安莫霖点点头,拉着莫虞落了坐。 安文夕已经吩咐红绫让箐姑姑抱来乐乐,箐姑姑走来看了眼安莫霖,然后将目光落在了莫虞身上,眼眶一红。 安文夕从箐姑姑怀中接过乐乐,箐姑姑走到莫虞身边,蓦地跪了下来,双眸滚落了两行清泪。 她声音哽咽道:“皇后娘娘……没想到……没想到奴婢还能再见到您。” 箐姑姑是莫虞从家里带进宫的,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直到莫虞难产而死,她便一直留在了安文夕身边。 “箐儿,快起来,快请来。”莫虞心中酸涩难忍,只觉得鼻头酸的厉害,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皇后娘娘能醒来,真好,真好。”箐姑姑不停地擦着眼泪。 “你以后就叫我夫人吧,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替我照顾夕儿。”莫虞握着箐姑姑的手。 “公主聪明懂事,从来不让人操心。”箐姑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 “娘,箐姑姑,都别哭了,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安文夕劝道。 莫虞的视线落到安文夕怀中的乐乐身上,嘴角绽开一抹笑意,“让我抱抱他。” 一旁的安莫霖闻言,立即上前一步接过了乐乐,如今莫虞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怎么能抱孩子呢。 莫虞握着乐乐的小手,看着他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禁喃喃,“长得像我夕儿,但更像他。” 乐乐对着莫虞招了招手,吐着小泡泡,一副开心的样子。 “乐乐看起来很聪明,就是瘦了些。” 安文夕道:“乐乐不是足月而生,生的时候才八个月。” 莫虞没有多想,只是认为是早产而已,继续逗着乐乐,而一旁的安莫霖则微微垂了眸光,至于安文夕早产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缘由,心中不由得一阵愧疚,是他一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阿虞身上,有些忽略她了。 安文夕蓦地笑了,“一开始早产,我也很担心乐乐发育不好,身体弱,但是乐乐聪明活泼,只是身子有些轻罢了。” 莫虞不禁叹道:“那时,你不过是六七岁的丫头,一眨眼都当娘了。” 接下来,她们母女二人又说了会话,时隔十年之久,他们一家人又坐到一起用了午膳。看着安莫霖两鬓的白发,安文夕知道这十年对他来说太久了! —— 长乐宫。 曹暮烟从昨天就一直守在沧月的尸体旁边,不许任何人打扰,也不许任何人靠近,整个长乐宫的气氛比往日更要压抑几分。 沧月的尸体早就冷了,曹暮烟抓着他冷透的双手,双颊竟划过一行清泪。 她没有想过沧月会有死的一日,她以为他会一直陪着她。这个世上唯一不会背叛她、抛弃她的人便是沧月。她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依赖他,他死了她觉得她的生活一下子天翻地覆。 这是爱么,不,不是,她绝不会让自己爱上除了安莫霖以外的男人,哪怕安莫霖一心想要她死,她还是爱他! 可是,她却弄不懂她对沧月的感情。 她覆上凸起的小腹,这里面是他们的孩子啊! 曹暮烟微微握了握拳,沧月的仇她一定要报,还有安莫霖,哪怕是和他同归于尽,她也不会让他和莫虞此生安稳,绝不! 她微微站起身子,双腿一阵发软,她整个人差点跌倒下去。 “来人!” “太后娘娘,您终于想明白了。”落旸急忙赶来。 曹暮烟向来妩媚的双眸凌厉非常,如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令人浑身发颤。 “厚葬沧总管!” “是,沧总管的事情就交给属下来安排。” 曹暮烟阴鸷的双眸扫来,厉声道:“以帝王之礼葬之!” 沧月,出生低贱,一辈子都过着被人鄙夷的日子,如今他死了,她要将他风光大葬,给与他无限的风光荣耀。 落旸再次看了眼曹暮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心底不禁发颤,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沧总管再怎么高贵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竟然要以帝王之礼葬之。 接收到曹暮烟冰冷的眸光,落旸立即点头道:“太后娘娘放心,属下定会让沧总管以帝王之礼葬之,让他风光下葬。” 曹暮烟略略点头,问道:“未央宫那边如今怎么样了?” “回太后娘娘,皇上将……将他们全部带去了鹿台。” “什么?”曹暮烟不可置信的锁着落旸,随即扬起涂满蔻丹的手随手给了落旸一巴掌,怒道,“废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哀家?” 落旸的脸上登时出现了鲜红的五指掌印,他微微握拳,咬牙道:“太后娘娘,是您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属下不敢违背命令。” “混账!你给哀家滚,滚!”曹暮烟气的身子一阵颤抖,由于跪坐了一夜,身子疲软,整个人差点朝后面倒去。 她这时才发现再没有一个人能像沧月那样懂她的心思,那样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根本不必她去操心。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落旸立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曹暮烟。 “滚!”曹暮烟越是想念沧月的好,就越是看落旸不顺眼。 第330章 大逆不道 “属下告退,一会有人会将膳食送来,太后娘娘多少用一些,别伤到了自己的身子,如果沧总管还在的话,一定会心疼的。”落旸抿唇道。 “慢着,给穆云送信,让他加快速度回京!”她以前为了掩人耳目,将穆云派去了边境。 “是,属下遵旨。” 曹暮烟跌坐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沧月久久难以回神。 此时,太和殿内,跪了一地的臣子,皆垂着头看着眼前的地面,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主坐上,一身明黄的北宫喆居高临下睥睨着重臣,紧抿的薄唇如绷紧的弦,他紧蹙的眉头无声地昭示了他现在的愤怒。 终于,他开口道:“众位爱卿,先平身吧。” 殿内一直充斥的低压得到解除,众人微微松了口气。 “对于右相所奏之事,谁还有异议?”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殿内的温度再次骤降。 过了半晌,终于有人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说话的正是尚崇文,北宫喆锐利的眸子眯了眯,落到了他的身上,冷声道:“你说。” “以微臣之间,右相所言并非属实,太后娘娘不过是一介女流,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操持朝政、卖官鬻爵。” “嗯?”北宫喆淡淡的哼了一个音节,开口道,“还有谁?” 众人不敢去看那双锐利阴鸷的双眸,慢慢的移动着脚步,垂着头道:“臣等认为大理寺卿所言有理。” 他们承认,虽然他们不敢去对抗这位天子,但是他们却很清楚如今该站在哪个阵营下! 谁都知道皇帝的命不长,最多有一年可活,甚至有人还说他绝活不过下年春天,他们没有必要因为这个短命的皇帝违背曹太后。 就算是有了小皇子,那不过是一个两个月的婴孩,如何能够对抗的过曹太后? 如今朝堂之上,几乎三分之二的人全部是曹太后的人,皇帝即便是震怒,也不能将他们全部杀尽。 “皇上,臣有话说。”左程上前一步,“皇上,太后娘娘毕竟是您的母后,您怎么能够宁愿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愿相信太后娘娘。我大夏向来崇尚孝道,如此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北宫喆冷嗤。 左程闻言脸色一白,手中被冷汗濡湿,头顶上那道威压的视线令他窒息。 黎正犹豫了一瞬,上前道:“左大人,你指责皇上大逆不道就是忤逆犯上,罪当万死!你难道忘记身为臣子的本分了么?” 黎正字字激切,怒斥着左程,“至于太后娘娘所犯下的罪责证据确凿,以往历朝历代因为后宫干政,而断送了天下江山的例子数不胜数!” 黎正的话音一落,左程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北宫喆从龙椅上站起身子,睥睨着殿内拥护曹暮烟的朝臣,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讥讽,“左相以为呢?” 被点到了名,江佑城才站了出来,朝北宫喆福身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这件事还没有查明真相,尚且不能妄下定论。” 今日的事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皇上在试探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人站在曹太后的阵营下罢了。 经过晚儿的事情他已经看清了曹太后卑鄙而皇帝无情,到底选谁,应当好好思量一番,不然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虽然如今看着皇帝处在劣势,但是他相信这并不是他真正的势力。若论隐忍蛰伏,眼前这个年强的帝王可是个中强手,不到最后一刻,他决不能轻易决定到底应该选择谁。 北宫喆看着殿内恭敬万分的江佑城,心中冷哼,这个老狐狸果然还是打太极,永远都是中庸的态度,殊不知,有时候死的最早的就是墙头草! “既然这就件事情还没有查明真相,就由左相来查吧,右相,你觉得如何?” 易寒心中明白这是皇上不打算放过左相,在逼着他在皇上喝太后之间选择一方,忙上前一步道:“皇上,左相大人公正无私,微臣以为,这件事交给左相大人正合适。” 江佑城握了握拳,撩了衣袍跪下道:“微臣遵旨。” 北宫喆再次打量了眼殿内分成两队的朝臣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之后,易寒被留到了南书房议事,此时北宫喆以手撑着额头,脸色有些凝重。 “皇上,风明驻军云州,已经将云州的静华宫势力赶回了南昭,但是最近静华宫又开始了在别的城池活动频繁,欲图逐步渗入大夏。” 北宫喆抿着薄唇,“云州留兵驻守,让风明直接去冀州捉拿谋反逆贼穆云!” 易寒蓦地抬头,“皇上这是决定了么?” 北宫喆点点头,“下一年势必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看来,皇上是打算在年前将曹太后的势力彻底连根拔起。 “皇上,接下来您打算如何?” “先从文臣开始。”北宫喆做了个杀的手势。 “这些文臣看似清高廉洁,其实一个比一个狡猾,大部分采取的从旁观望的态度,今日朕逼着他们做了决定,可见他们大多数还是选择了曹太后,哼,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朕怎么能指望着他们为大夏做贡献呢?” “但是皇上,如此大动操戈,只会会乱了人心。更何况如今又有静华宫,难免根基不稳。”易寒说出心中的担忧。 “这大夏需要新生的血液了,从下年开始,颁布新科举,大力选拔人才。” 易寒知道皇上这是要彻底整顿超纲了,忙道:“是,那么皇上先从谁开始呢?” 北宫喆双眸眯了眯冷道:“就从今日朝堂之上那几个誓死拥护曹太后的人开始吧,这天越来越冷了,今年的雪也比去年多了些,承安路滑,出门应当心。” 听着北宫喆意味深长的话,易寒蓦地抬眸,看到北宫喆刚毅冰冷的脸庞,心底一颤。 承安路滑,亏得皇上能够想出来这样的损招。 “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先回去吧。” 易寒走后,北宫喆招来张海道:“去找两个家世清白的乳娘送进宫来。” 他一想到昨晚上那个哭闹不止的臭小子,眉心就禁不住跳了两下,男孩子,怎么能够这么腻着人呢? 这么小都是这样,以后长大了还如何得了?北宫喆越想越是下了决心要给他改掉这个坏习惯。 张海领旨而去,恰好遇到迎面而来的左言,左言对北宫喆抱拳道:“启禀皇上,前皇后娘娘让我给皇上传一句话。” “她怎么了?” “她想移居云景寺,常伴青灯古佛,请皇上恩准。” “移居云景寺?”这云景寺地处偏僻,一般进香之人也不会选择那里。 在大夏,被废去庶人的宫人还没有哪一个可以出冷宫的,也就是等于终生幽禁。而如今,江向晚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你回去告诉她,念在多年的情谊上,若是她肯悔改,朕会替她安排好今后的生活。”北宫喆沉声道。 “是。”皇上这么说就是打算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了。 “还有,暗中密切关注着长乐宫。” “属下遵旨,属下得到消息,曹太后打算以帝王之礼下葬沧月。” 北宫喆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淡道:“不必管她。” 随即他出了南书房,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气,深吸了一口气,朝琼华殿的方向走去。如今的夏宫,没有她的存在,如同废宫一般,死气沉沉。 “皇上,南诏太子求见,要见他么?” “他?”终于北宫喆还是点点头,“给朕备马。” —— 鹿台。 冬日的白天总是十分短暂,晌午一过,不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一出了听雨殿,凌冽的寒风便灌了过来。听雨殿是月无痕和月清绝父子在鹿台的住处。她询问了月无痕一番北宫喆的身体情况,得到的结果仍然是不容乐观。 虽然用千年龙魄解了他体内的噬心散,保住了一命,可是他体内的忘情蛊仍然存在,即便月无痕用药抑制了蛊虫的生长,北宫喆暂时不会继续失忆,但是以后究竟会怎样,没有人会知道。 就连月无痕研究了二十年的忘情蛊,依旧研制不出解药,这忘情蛊,的确是棘手,看来只有去找弋阳拿解药了。 “天要黑了。”安文夕望了眼天色低声喃喃道。 “是啊娘娘,天就要黑了,皇上说了今日回来的,怎么还没有来?”香茗咕哝道。 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安文夕心中这样想着。 “娘娘,您若是闷得慌,不如把欢凉姐姐叫来,也能陪您解闷。” 第331章 吃不了你 “不用了。”安文夕微微勾唇,欢凉已经在西楚陪了她将近半年的时间,如今刚刚回来不久,她怎么还能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呢。毕竟黎太师和老夫人年纪大了,更加舍不得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女。 一直等到亥时,北宫喆也没有回来,安文夕喂完乐乐,简单的用了膳,便自己一个人去睡觉。 自己独自一个人睡在宽大的床榻上,安文夕有些不安稳,在她的心里还是在一直期待着北宫喆的突然出现,但是一直等到子时,那个人依旧没有来。 安文夕自己一个人难以入睡,又将乐乐抱了回来,心中才稍稍踏实一些,这一夜,几乎整宿未眠。第二日天亮时,安文夕的眸子熬得血红血红的。 一连三日,北宫喆再也没有出现过鹿台,只是送来了两个乳娘。而乐乐已经习惯了吃安文夕的奶水,而每当那两个乳娘每次喂他时,总是又哭又闹,所以那两个乳娘一时倒成了摆设。 安文夕这几日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欢凉不在她身边,花姑姑打算从凤青轩里挑一个人送到她身边,帮她传递消息,却被她拒绝了。自从出了子目的事情后,她心中始终是有个疙瘩。 如今她觉得自己倒有些像金屋藏娇了,对于外面的事情几乎一概不知,丝毫不知道最近北宫喆都在忙些什么。 但是隐隐的,她觉得这天要变了。 安文夕本想在鹿台四下走走,看一看北宫喆金屋藏娇的地方,可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只得作罢。虽然鹿台依着温泉而建,各殿又生了火龙,殿内的确温暖如春,然而外面依旧寒风呼啸凛冽。 在第四日晚上,安文夕哄睡了乐乐,刚刚有了丝困意,就被人捞进了怀中。 安文夕的脸颊撞到了宽阔而泛着寒意的胸堂上,下意识的撤了撤身子。 只听得头上传来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怎么,不想朕来?”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他在冰雪中奔波了一路,就为了来见她,没想到她如此嫌弃。 “有些冷。”安文夕睁开朦胧的睡眼咕哝一句。 冷?北宫喆的动作一滞,然后重新给安文夕掖了被角,再次将她裹了起来。 安文夕看着身旁的男人,眸光落到他生了些清渣的下巴上,然后掀开被子,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的搂着。 北宫喆缓缓扣上她纤细的肩头,无声的思念紧紧的包裹着二人。 “北宫喆,我想你了。”安文夕抬眸看向他,这一声如撒娇般,十分娇嗔。 “朕知道。”北宫喆对着她的樱唇直接吻了上去。 他的吻温柔而缠绵,安文夕紧紧的贴在他的怀中,他的大手变得不安分起来,等她发觉之时,她身上的衣物了肚兜亵裤。 她粉嫩的双颊在明亮的夜明珠下,染上了一抹绯红。 北宫喆嘶哑着声音道:“夕儿,可以么?” 安文夕羞涩的点点头,不敢对视他那双有些迷离的双眸。 北宫喆得到许可,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吸允。 “哇哇……” 就在这时,一旁的乐乐突然哭了起来。小家伙刚才就已经醒了,见一直没有人理他,他就开始放声大哭。 北宫喆缓缓起身,脸色有些阴郁,伸手将一旁的乐乐抱了过来,挽起眉头,“不是有乳娘了么?” 安文夕披上衣服道:“乐乐不喜欢那两个乳娘,而且,你不在,我想让乐乐在这里陪着我。” 北宫喆抱着乐乐,耐心的哄着,而乐乐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北宫喆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去。 这个臭小子,简直是故意在跟他作对,挑在这个时候坏事! “怎么还哭?” “我想大概是尿了。”安文夕开口道。 果然,当北宫喆取开乐乐的小襁褓时,乐乐小屁股下的尿布上面被浸湿了一小片。 乐乐那双大大的桃花眼中沁满泪水,那一副可怜的小模样看的北宫喆心中蓦地一软,他小心翼翼的将乐乐从尿湿的尿布上挪开。 安文夕取来了新的尿布,重新换好,而乐乐依旧哼哼唧唧不愿意睡觉,安文夕又将他抱在怀中喂奶,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乐乐才停止了哭闹。 看着吃奶的乐乐,北宫喆脸色有些发黑,这个臭小子一出生就跟他抢人,关键是他还抢不过他,但凡他哭闹一声,不管在做什么,她一准的会抛下他! “给我吧。”北宫喆将睡着的乐乐放在了床榻前的摇篮里,然后转身上榻将安文夕压在了身下。 北宫喆直接霸道的堵住了安文夕的樱唇。 “你喂饱了他,如今也该来喂朕了。” 安文夕累得浑身酸软,睡得很沉,一直睡到了辰时才悠悠转醒。 “你醒了?” 听到头顶上传来北宫喆的声音,安文夕蓦地一阵安心。他还在,真好。 几乎每次她睡醒之后,身旁的位置都会空下来,她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然而北宫喆却没有走。 “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希望朕走?” “没有,就是觉得在这个时辰,平时你早就走了。”安文夕靠在北宫喆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心里越发的不舍,慢慢环上了他的腰身。 “今日朕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不忙么?”安文夕狐疑道。 “不忙,要不要再睡会?”北宫喆有些粗糙的大手摩挲着她光洁的后背,有些痒痒的。 安文夕拂开了他的手道:“不睡了,一会乐乐饿了就该找我了。”说着她蓦地坐起身子,看了眼榻前的摇篮,早已经没有了那小小的襁褓。 由于她的动作过大,腰腹处一阵酸麻,秀气的黛眉略略皱了下。 “乐乐呢?” “被乳娘抱走了。” “什么时候?”安文夕的脸噌噌红了起来。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放心,她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安文夕用手戳了戳北宫喆道:“别睡了,都什么时辰了。” 北宫喆反手一拉,再次将安文夕拖进怀中,“那个碍事的臭小子走了,我们再睡会。” 安文夕自然懂得他嘴里的睡是什么意思,连连求饶,而北宫喆却没打算放过她,再次将她压在了身下。 这一次又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北宫喆抱着身子疲软的她拐进内殿后面的温泉浴池。 鹿台中本就多温泉,而舒宁殿里的这口温泉却是最好的,这也是当初北宫喆将主殿建在这里的原因。 壁顶镶着无数夜明珠,白玉地砖在夜明珠下发出柔和的色泽,添了几分暖意。目之所及,是一口天然而成的温泉,正袅袅的冒着热气,温泉四角是四个赤金龙头,此时正吐着热水。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简单大方,却又无处不显示低调的奢华。 “放我下来吧。”安文夕小声对北宫喆道。 安文夕站在地上,双腿一阵发酸,她有些不习惯和他坦然相对,急忙走向浴池边上。 “啊!”双腿蓦地一软,她整个人差点一头栽进温泉里,幸好被身后的人捞进了怀里。 “逞什么能,朕又不是没看过。”北宫喆说着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进入温泉中。 温泉氤氲着热气,蒸的安文夕的脸颊有些绯红,她刻意和北宫喆保持了一些距离,生怕他突然再次燃起欲望。 不料,北宫喆拉住她的手,顿时她整个人都被北宫喆圈在了怀中,耳边响起了他略带磁性的声音,“跑这么远做什么,朕又吃不了你。” “你差点吃的连骨头也不剩!”安文夕撇嘴。 北宫喆见她真累了,不再调戏她,开口道:“别紧张,放松下来,好好泡一泡,可以缓解疲劳。” 安文夕泡在温泉里,温热的水轻抚着肌肤,困意阵阵袭来,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这会精神松懈下来,她靠在北宫喆怀中不知不觉睡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北宫喆已经将她抱了上去。 “饿了么?” 安文夕点点头,“有点。” 二人泡完澡之后,已经午时过半。北宫喆和安文夕穿戴整齐刚刚回了内殿,就看到香茗正伫立在内殿,脸上有抹焦急。 “怎么了?” “娘娘,小皇子饿了,却不肯吃乳娘的奶水,可把箐姑姑急坏了。” 安文夕闻言,眸光一沉,连狐裘也没有来得及披,就往偏殿走去,虽然泡了温泉,她身上依旧没有多大力气,脚步也有些发软。 “朕去抱他。”北宫喆拦住了安文夕,直接撩开步子去了偏殿。 喂饱了乐乐,北宫喆和安文夕这才开始用午膳。 今天天气难得放晴,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用过午膳,北宫喆陪着安文夕在鹿台中散步消食。 平常的时候安文夕用过午膳都会睡上一觉,今日突然被北宫喆拉出来散步,一时有些不适应,裹紧身上的狐裘,一路哈欠不断,慢悠悠的迈着步子。 第332章 生个女儿 北宫喆看着几乎快要裹成圆球慵懒迈步的安文夕,顿时勾起嘴角,又返回去,搂着她的腰肢道:“朕让你散个步,看你不情愿的。” “平时这个时辰我都在睡觉呢。”安文夕撇撇嘴。 “用过膳消消食再睡,不然全长肉了。”北宫喆说着捏了捏安文夕的腰间。 安文夕闻言磨牙道:“你这是嫌我胖?” “胖点好,摸着舒服。”北宫喆再次捏了捏,暧昧的勾了勾唇,却被安文夕不客气的拂开了大手。 “你这次来什么时候走?” “过两日再走,多陪陪你。”北宫喆淡淡道,眉眼清冷,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 安文夕脚步一滞,抬眸看向北宫喆道:“你是不是打算对曹暮烟动手了?” 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什么都瞒不了她。 “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只要在这里陪着乐乐就好。” 安文夕眸光深了深没有说话,只听得北宫喆再次道:“只要你不去给朕招惹别的男人,朕就放心了。” “你见过华宇单了?”安文夕直接反应了过来。 北宫喆点点头,“他这次来大夏不仅仅是来送千年龙魄,更重要的是想和大夏结盟,共同抵抗静华宫。” 这个目的安文夕自然也是猜到了的,问道:“静华宫如今有什么动静?” 既然北宫喆已经决定对曹暮烟动手,那么静华宫一定坐不住。 “你别费心这些事了。”北宫喆没有打算告诉她,他觉得她应该在他的保护下看护着他们的孩子。 “不说拉倒。” 北宫喆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皱眉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来时朕递给你的手炉怎么没拿?” 安文夕努嘴道:“这不都怪你,拉着我出来这么急忘记带了。” 北宫喆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突然道:“你不好奇朕藏在这里的美人?” 安文夕闻言脚步蓦地一滞,半嗔半笑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让你藏到这里。” 北宫喆望着西南的方向道:“那些女人就住在南院里,不过,她们并非朕的女人。”他说着从脖子里取下一枚两寸长的口笛戴到安文夕的脖子里。 “她们是羽卫里的女暗卫,今日,朕将她们交给你,以后,你就是她们的主人。但凡有什么事情,只要吹响它,她们就会立即现身。” 安文夕摸着那小小的口笛,上面还存留着他的体温,微微勾唇,“既然是你送我的,那我就收下了。” “走吧,要不要去看看?” 安文夕立即撇撇嘴,“不要,我才懒得去看,我想回去了。” 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北宫喆淡淡点头,“走吧,回去。” 安文夕依旧像来的时候那样慢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北宫喆看着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慢慢俯下去了身子,对她道:“上来吧。” “嗯?”安文夕一滞,难不成这是要背她? “还愣着做什么,上来。” 安文夕嘴角攒出了一抹笑意,借力攀上了北宫喆宽阔的后背,紧搂着他的脖子。 “真沉。”她自从生产后,身材的确丰盈了一些。 “你说什么?”安文夕努嘴道,他这可不是一次嫌她胖了,她看着自己的皓婉,的确比以前粗了一圈。看来,她真的该减肥了。 “我真的很胖么?”安文夕轻挽黛眉。 见她在意了,北宫喆勾唇道:“朕逗你呢。” “竟然捉弄我,看我不收拾你。”安文夕埋在北宫喆的颈窝里不停地哈气,她知道北宫喆的脖子最怕痒了。 果然,北宫喆立即颤了颤,扭头对她道:“若是不想让朕将你扔下去,就给朕安分点。” “你若是敢将我扔下去,今天晚上你就不用再回舒宁殿了!”安文夕愤愤威胁道,尽管如此,她倒是老实的趴在北宫喆背上,没有再动。 北宫喆走得很慢,感觉背上没有动静,忍不住叫了一声,“夕儿,睡着了?” “没有,我在想如果现在下着雪就好了。” 他在雪地里背着她,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周围的世界是一片粉妆玉砌,一眼望不到尽头,天地间仅有他和她相依的身影,定然十分温馨。 “若是下雪,你肯出来?” 这倒也是,安文夕被戳中了心思不禁失笑。 他们一回了舒宁殿,安文夕就直接钻了被窝,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北宫喆看着她那一副慵懒的模样,轻轻的为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负手去了凌阡陌住的偏殿,一直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才回来。 安文夕这时正抱着乐乐逗他玩,北宫喆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乳娘都到哪里去了?” “在偏殿呢。” 北宫喆直接将乐乐从安文夕怀中抱走,“你也不能时刻抱着他,得让他适应让乳娘带着,难不成我们每晚都陪着这个臭小子折腾。” 听到北宫喆的再次抗议,安文夕不瞒道:“乐乐才这么小,怎么能放心让乳娘带着,哪有你当爹的这么狠心。” 哪家的孩子不是一出生就交给了乳娘来带着,又有哪个像她这般时刻围着这臭小子转的。更何况,这个臭小子晚上精力充肺,偏偏还要霸着她,他怎么能忍。 听着安文夕的嗔怒,北宫喆只觉得胸口发闷,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 “哇哇——”乐乐眨巴着眼睛看着北宫喆,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快将乐乐给我,整天拉着一张冰块脸把乐乐都给吓哭了。”安文夕指责道,然后从北宫喆怀中接过乐乐,将北宫喆挤去了一旁。 紧接着,安文夕背过身去解开胸前的衣服,给乐乐喂奶水。 北宫喆看到这一幕脸色又黑了几分,走到安文夕身前道:“今晚让这个臭小子跟着乳娘。” 安文夕扯过帕子小心翼翼的给乐乐擦了擦泪水,轻轻地哄着,半晌才蓦然抬头看向北宫喆道:“你刚才说什么?” 北宫喆顿时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发黑的脸上多了丝阴郁。 “朕说,该用晚膳了。” 果然,到了晚上,北宫喆将乐乐丢给了乳娘,他直接将安文夕抱上了床榻。 安文夕脸色微沉,看着北宫喆道:“北宫喆,你若是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怎么了?” “你去将乐乐抱回来,他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你是朕的。”北宫喆怔怔的盯着安文夕,盘腿坐在了她的对面。 “夕儿,朕跟你谈谈这件事。” “你说。”安文夕抿着唇,不管他怎么说,他今日不把乐乐抱回来,他休想睡她的床! 看她决绝的模样,北宫喆伸手去揽她入怀,不料,安文夕却拂开了他的手,身子往后一撤,大有和他谈判的架势。 “夕儿,不论是宫里,还是外面,生了孩子,都会交给乳娘带着,尤其乐乐这个臭小子到了晚上就十分兴奋,折腾的你整宿整宿不能入睡。这两个乳娘都是家世清白的,是信得过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北宫喆说的她都知道,可是这个孩子来得不易,又是早产,她总想多爱怜他几分,每次听到他哭,她的心就被揪得生疼生疼的。尤其,曹暮烟虎视眈眈,几次都差点置乐乐于死地,她不放心将乐乐交给任何人,总想让他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每晚被乐乐折腾的睡不着觉,她也觉得踏实安稳。 安文夕轻垂眸光道:“北宫喆你知道么,那一次彭安容和齐紫陌争抢乐乐,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乐乐被她们从半空中抛飞,如果我晚去一步,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北宫喆锁着安文夕带着无助的眸光,他的心如同被人生生划开一般,鲜血淋漓,他伸手去拉安文夕的小手,“是朕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以后不会了。” 安文夕打退他的手愤愤的哼了声。 “是朕错了好不好,朕给你道歉。”北宫喆只是心疼她,没想到这次倒是他考虑不周了。 看着北宫喆冰冷的脸上浮现一抹自责,软声软语的哄她,安文夕态度也软了下来,“我已经习惯了乐乐在我身边,哪怕他就在隔壁,我看不到他也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 北宫喆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拗不过她,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道:“朕去将乐乐抱来。” 乐乐一如往常,晚上自己醒来时常会哭闹,每次都是北宫喆抱着乐乐耐心的将他哄睡,一夜折腾了五六次,也不见他有丝毫不耐。 北宫喆哄睡了乐乐,翻身上了床榻,将安文夕捞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夕儿,我们下次生个小公主吧。” 安文夕睫毛轻颤,睁开眼睛道:“为什么啊?” “若是女孩必然不会像这个臭小子这么闹腾。” 第333章 约定作废 安文夕往他怀中靠了靠,打了个哈欠,咕哝道:“好,就生个女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谁知,身侧的北宫喆却翻身而上,引得安文夕一阵惊呼,顿时睡意全无,怔怔的看着他,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生女儿了。”北宫喆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将撑着他胸膛的手收去。 接下来两日,北宫喆就在鹿台里陪着安文夕和乐乐,这样安逸的日子竟安文夕差点忘记了如今风云即将骤变。 这一日下午,北宫喆收到了夏宫传来的密信,脸色微变,便要匆匆赶回。 安文夕给北宫喆系上披风,却一直抓着带子不舍得松手,她微微抿着嘴角,脸上显得很平静,而她微垂的眸光已经泄露了她的不舍和依恋。 北宫喆握着她的手,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吻了吻她的眉头和薄唇,终于狠下心来放开她,翻身跃上马背道:“夕儿,等朕处理好一切就来鹿台陪着你们母子。” “好,我等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安文夕嘴角攒出一抹浅笑,她尽力弯了弯眉眼,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明亮一些,对着北宫喆挥了挥手。 安文夕目随着北宫喆的背影而去,只看到他身后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而扬,最后,她看着北宫喆的逐渐背影消失不见,她的心顿时变得空落落的。 “夕儿,回去吧,他一定会再来的。” 身后想起莫虞的声音,安文夕蓦然回头,扑倒莫虞怀中,“娘……” 莫虞轻轻的拍着安文夕的后背,这种离别最是断人心肠,她经历过,所以懂得。 “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安文夕点了点头,“娘,你怎么来了,我爹呢?” “你爹……他去了夏宫。” “去夏宫?难道我爹是打算……” 莫虞点点头,“他说不手刃曹暮烟,他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那没有出世的弟弟。” 提到曹暮烟时,莫虞神情清淡,眼中更是没有半分恨意,她不恨曹暮烟,也许以前是恨过,但是经历过死亡之后,她已经看开了这些。与其将剩下的日子去仇恨,不如努力活得更好。 她劝道安莫霖,这些他都明白,却依然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她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 “这个曹暮烟已是将死之人了,爹爹何苦呢?” 看着安文夕蹙起的黛眉,莫虞立即安慰道:“你别担心,他手下握有兵马,到时候还能助北宫喆一臂之力。” 安文夕淡淡点头,“我爹是易容去的?”如今的安莫霖再不是以前的安国君了,他那张脸注定不能在见世了。 莫虞点点头,“是月无痕给他易得容。” 安文夕颤着莫虞朝舒宁殿走去,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道:“看来,承安又要下雪了。” 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多,想必来年定然是个丰收年。 北宫喆赶回夏宫,这时已经有消息传了出来,由于前几日那场大雪,吏部尚书左程骑马回府的路上,摔下马背,当场死亡。几乎同一时间大理寺卿尚崇文在府中被人暗杀,死亡之时,双瞳几欲要突出眼眶,可见死之前所受到的惊吓。 接下来两三天内,不少支持曹太后的朝臣接连遇害,众人都猜到了这是皇上的授意,他们没有办法向曹太后求救,只得祈祷厄运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一时间,整个承安的朝臣人心惶惶。 北宫喆回到夏宫已经是酉时了,他接到青玄的消息弋阳悄无声音的来到了承安,而安景晟紧随而来。似乎,弋阳并不知道安景晟也跟着来到了承安。 真正让他从鹿台赶回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弋阳来了承安,也不是安景晟,而是楚君昱不声不响的来到了承安。 对于这个男人,北宫喆向来都是顾忌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男人时刻盯着他的媳妇儿不放! 琼华殿内,北宫喆端坐在龙椅上,在明亮的夜明珠下,北宫喆面若白玉的脸上泛着冰冷的光芒,锐利的双瞳锁着对面的男人,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了他的不悦。 相对楚君昱而言,他神情淡然,丝毫不介意北宫喆冰冷的眸光,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极淡的浅笑。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见北宫喆丝毫没有开口跟自己说话的打算,楚君昱勾唇道:“看样子,夏皇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托楚皇的福,朕身体已经无恙。青玄,拿地图来。”北宫喆冷冷吩咐道。 紧接着,北宫喆接过青玄递来的地图,在楚君昱面前摊开道:“这是我大夏的江山,楚皇看看是否有入得眼的。” 楚君昱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也未看那幅地图,伸手将其卷上,不料,刚卷到一半,另一半就被北宫喆按住。 “怎么,楚皇这是看不上我大夏了?” “夏皇多虑了,救你是她的选择,我只是按着我和她之间的约定将千年龙魄给了她。”楚君昱淡淡道。 他明知道她拿到了千年龙魄会用来救北宫喆,他还是让华宇单将千年龙魄带给了她。他也知道一旦北宫喆死而复生,她就会离开他,他还是不忍心让她承受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也许,是他心软吧,楚君昱苦涩想着。 “你以为朕还会让她再次待在你身边?别说半年,一日也不可能!”北宫喆隐隐有些怒意,他没次想到她待在西楚的那几个月,他的心都会酸楚难耐。 “既然楚皇不选,那就将大夏边境的清河、成邑、芷江三郡划入西楚。” 清河是西楚大夏的边界处,商贸繁盛,交通便利,是大夏较为繁荣的城池之一,没想到北宫喆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送给了楚君昱。 楚君昱知道他不想让他用千年龙魄这件事和安文夕再有纠缠,也不想承他的情,可他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夏皇客气了,这次朕来承安,不是要向夏皇讨债的,朕这次来是想就静华宫入侵中原一事和夏皇共同商议。” 北宫喆示意青玄将契约拿来,楚君昱想跟他打着太极,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事后再去找夕儿么? “签字吧,以后清河、成邑、芷江就是西楚的领土了!” 见他如此执着,楚君昱眉头略皱,接过青玄递来的朱笔然后在契约上签了字,这时北宫喆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北宫喆,朕不会对她放手的,永远不会!”楚君昱看着北宫喆微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然后将契约递了回去。 楚君昱的话音刚落,北宫喆的目光陡然一沉,双眸内蓄了寒冰,锁着楚君昱道:“她是朕的女人,也是瑾儿的母妃,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再去拿那些所谓的约定妄想将她拐走,她重承诺,可朕不一样,朕为了她不在乎当无耻小人!”北宫喆阴鸷道,在楚君昱眼前举着刚刚签好的契约,在提示着他如今她已经和他的约定作废了! “北宫喆,你又凭什么呢,你明知道你身中忘情蛊,这几乎是不可能解去的,将会等待你的是什么,想必朕不说你也知道,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自私的霸占着她呢?你要知道,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了男人的庇护,她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生存呢?” “凭朕是她的男人,凭朕是瑾儿的父皇!”北宫喆冰冷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殿内的。 若是别人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必然是不屑于顾的。而楚君昱不同,这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令他感觉到了危机感,他想让他知道安文夕只能是他的,任何人也不能觊觎! 霸道的声音充满凌冽之势,张海远远的瞧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立即端了茶水上来道:“皇上请喝茶,楚皇请喝茶。” 北宫喆冷着脸啜着茶,不发一言,而楚君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微微偏过头去,淡淡的抿着青瓷盏中的清茶。 “若是楚皇想要商议共同抵御静华宫一事,请三日后到清风茶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恕不远送。” 北宫喆直接了当下了逐客令,半晌楚君昱叫来暗影,拿来一坛酒递给北宫喆道:“这是答应她的满月酒,还麻烦你转交给她。” 北宫喆微眯的眸子又冷了几分,寒芒渐盛,扬了扬手,示意张海收下。 楚君昱见此,微微拱手,转瞬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北宫喆的眸光静静地落在了那坛酒上,锐利的黑瞳缩了缩,张海以为他不悦,立即道:“皇上不喜欢,奴才这就拿去扔掉,省的碍您的眼。” “不必。”北宫喆冷冷开口,“青玄,明日将这坛酒送到鹿台。” “是。” 青玄也有些捉摸不清北宫喆的心思了,看皇上那冰冷的眼神分明是极不喜欢的,却偏偏忍耐着将这坛酒送给皇贵妃。 第334章 南昭世子 —— 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巷子里,一个扎着五颜六色头绳的小女孩有些烦躁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时而有些憧憬的看着院子外面,双眸亮晶晶的,充满了向往。 突然,双颊上传来一丝凉沁沁的感觉,她蓦然抬眸,看向天空中,立即惊呼道:“下雪了!” 说着她伸手去接,偏偏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只余下了一丝冰冷,她高兴地蹦跳着,似乎再和空中的雪花共舞,刚才烦躁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随着她的步子,古老的铃铛叮铃铃响着,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屋子里的弋阳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院子的月无双,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浅笑,喃喃道:“年轻真好。” “是啊。”她身边的流景也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双小姐很多地方可以看出和宫主很像。她想如果当年宫主选择了月无痕是不是结局也比现在好太多呢? 她微微摇了摇头,眸光再次落到了月无双身上,希望这个无双小姐能够一直单纯快乐下去。 弋阳的眸光随着月无双头上飞扬的发带而动,浅浅笑了,“师兄将她保护的很好。” “宫主,奴婢瞧着无双小姐脖子里的铃铛好像是您当年戴着的那颗呢。” 弋阳闻言,听着不远处的叮叮当当的铃铛声,脸色微微有些变了,这个铃铛是她五岁之时,那个人亲手给她戴上的,后来送给了月无痕,没想到他竟然让无双从小戴着。 流景见弋阳突然变了脸色,立即垂下头道:“奴婢该死,奴婢失言了。” 弋阳眸光微敛,这个流景就是这样,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提到那个人,让她无意想到那个人的好。 “下雪了,叫无双进来吧。”弋阳开口道,脸上神情浅淡,显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致。 她说着涌进了身上厚厚的狐裘,抱着温暖的手炉却感受不到半分热气。 月无双在外面玩了一通,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这时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着裹得厚厚的弋阳,不禁道:“师叔,外面下雪了!你在南昭肯定没有见过下雪,要不要去看看?” “无双小姐,宫主畏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气,宫主的身体受不得。”流景提醒道。 “师叔,我娘说怕冷是因为缺乏锻炼,我小时候也怕冷,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最讨厌天不亮起来练功了,每次都是我爹娘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可恨的是,我娘每次叫醒我,她自己却又回去睡了。” 看着月无双一副爪牙舞爪的样子,弋阳微微笑了,月无双时常会讲起他们一家四口的事情,她听得出来他们过得很幸福,也听得出来,月无痕很爱很宠溺他现在的夫人,想必,月无痕早就放下那段感情了。 “所以呀,师叔一定要加强锻炼,身体才会好,身体好了自然就不怕冷了。” 流景看着月无双一脸兴奋的样子,敛去了眼底的苦涩,无双小姐哪里知道宫主畏冷是因为年轻时身体受了重创,落下了病根,再也好不了了。 弋阳只是淡淡的笑着,却没有说话,月无双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她这么怕冷,为什么不待在南昭呢,千里迢迢的跑来大夏,难道她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她想要大夏的江山? 月无双想着走到弋阳的身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师叔,你不要夺走喆哥哥的江山好不好?” 弋阳微微一滞,她这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师叔,喆哥哥小时候经常被他那些北襄的哥哥欺负,如今好不容易当了皇帝,不再受欺负,你别为难他。” “无双喜欢他?” 月无双想了想点点头,虽然喆哥哥经常冷着一张脸,可是却十分细心,有时候比她亲哥对她都好。 “他跟我哥一样都是我的哥哥。” 看着月无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弋阳淡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无双丫头,还尚不知情事呢。 “无双,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都不明白。”弋阳看着窗外的落雪喃喃道。 “师叔,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啊,总是说我小,不懂这个也不懂这个,其实我都明白,你是个好人,跟外面那些人说的不一样,喆哥哥也是好人呀,既然你们都是好人,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听到月无双的理论,弋阳忍不住笑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我娘啊。” 这已经是弋阳第五六次听月无双这么说了,她想,月无痕的夫人可真是一位奇特的女子。 月无双见自己劝不了她,叹了口气道:“师叔,我哥还有喆哥哥都在夏宫呢,你能不能让我去找他们,那么长时间不见,我都想他们了。” 弋阳想起先前所收到的月无痕的信,想必此次来大夏,会遇到许多熟人了。 “现在下雪了,过两日你再去见他们可好?” 看着外面越下越急的大雪,月无双终于还是点点头,刚才那张小脸上的兴奋也渐渐消失了。 这里能和她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弋阳和流景了,那个冷冰冰的紫熏她可不敢去招惹,如今的她倒是有些想念那个天天和她斗嘴的袭匀了。 她实在不明白师叔为什么要把袭匀留在南昭呢,虽然师叔告诉她是袭匀自己愿意留下的,可是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是师叔不想将他带来。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还有些想念那个欺负她的讨厌鬼了。 “师叔,我有些饿了,就不陪你了。” 弋阳淡淡点头,等月无双离去,才对流景开口道:“得到消息是谁将袭匀劫走了么?” “是紫阳王爷。” “是他?”弋阳美丽的凤眸眯了眯,他可是一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多年不问世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劫走了袭匀。 弋阳眼前掠过紫阳王爷的脸庞,又掠过袭匀那张柔美的面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是,除了紫阳王爷,别的人可没有这样的能力。”流景沉声道。 “这个袭匀在南昭还和什么人接触过?” “上一次紫熏带着他和无双小姐出去,他中途曾和人互换过消息。奴婢曾经派人查探过,那是一个无名组织,可是奇怪的是那个组织居无定所,奴婢竟然查不出他的底细。” 弋阳闻言,眸光微沉,竟然连静华宫都查不出底细,到底是谁的人? —— 凤凰城,紫阳王府。 袭匀已经到这里有些日子了,他记得弋阳去了大夏将无双带走,却将他留在了南昭,一次他在凤凰城内闲逛的时候却突然被劫来了这里。 袭匀一向明媚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忧伤,看着前方的落花,心中的烦闷更盛。这个时候,大夏应该下雪了吧。 他不习惯这里,非常不习惯,他喜欢呼啸的寒风,喜欢纷纷扬扬的大雪。不喜欢这里的烈日和淅淅沥沥的小雨。 “世子,属下找了你好久了,没想到你在这里,王爷叫您过去呢。”无垠道。 “我知道了。”袭匀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尘土掸掉。 袭匀随着无垠走向紫阳王爷的书房,眸光微敛,到了书房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踏了进去。 “烨儿,你来了,快坐。”紫阳王爷华云逸听到脚步声,立即抬眸看向袭匀,温润柔美的脸上沁出浅浅笑容。 袭匀微微皱眉,“你还是叫我袭匀吧。” 他对华云逸有些抵触,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些抵触。那日他被劫来,这个紫阳王爷自称是他的父王,说他是他遗失了十八年的孩子。 他第一次见到紫阳王爷时,有些惊讶,他的确和自己长得很像。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即便他是他父亲又能怎么样,他已经过了十八年的无父无母的生活,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状态,不想要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父亲。 更何况,他是南昭的紫阳王爷,他是他的孩子就意味着他是南昭唯一的世子,这个身份带给他太多的束缚,他不想有这个复杂的身世,他只想做那个青城山上澄明大师的弟子,他只想做那个无拘无束的袭匀。 华云逸的眸光微暗,他知道烨儿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情,可是他后背上的蝴蝶胎记却做不了假,他就是当年被弋阳用一个女婴偷换下来的孩子。 “烨儿……” 看着紫阳王爷有些受伤的眸光,袭匀无奈的捏了捏眉心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袭匀说着坐在了华云逸的对面。 “烨儿,父王今日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袭匀闻言来了精神道:“你是不是打算放我回去了?” 华云逸闻言,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失落,然后叹了口气道:“烨儿,父王今日跟你说的事情是明日父王打算带你进宫去见你的皇伯伯,让你认祖归宗。” 第335章 哀家不认 “原来是这事。”袭匀淡淡应了一声。 华云逸见他没有兴趣,只当是他不耐烦入宗牒那繁琐的程序,于是安慰他道:“你放心,认祖归宗仪式一切从简,最多两个时辰。” 袭匀淡淡点点头,似乎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华云逸犹豫着开了口道:“认祖归宗之后,你能不能去祭拜一下你母亲?” “我母亲?” “对,其实你母亲是你皇伯伯的仁德皇后……” “什么?”袭匀顿时惊得合不拢嘴,他只知道南昭民风开放,可是没想到会开放到这样的程度,紫阳王爷竟然和自己的皇嫂有染,而且还生下了孩子。 而他,就是那个孽种,这是多么的讽刺? 若是以前,袭匀定然对这种皇室秘闻兴致勃勃,可是如今他牵扯其中,他再也八卦不出来了。 这皇室,果然是天下最龌龊的地方! “不是你想的那样……烨儿,你听父皇说……”华云逸急忙给他解释,俊白的脸色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红。 “你说吧。”相对于华云逸,袭匀态度就比较淡然。他无法接受紫阳王爷是他爹,更无法接受仁德皇后是他的生母,然而他们二人对他而言更多是陌生人。这样一想,似乎对于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也没有那么难以入耳。 “我和阿凝青梅竹马,然而当年先皇临终前却下遗诏让她做了大哥的皇后,可是大哥喜欢的另有其人。后来,大哥为了成全我们,就秘密将阿凝送来了紫阳王府,而宫里的那个不过是替身罢了。直到你出生,准备将你抱进宫中立为储君,谁知却被人调了包,送进宫的是一位女婴。你失踪后,你母亲就一病不起,不过半年光景,就离世了。”华云逸说话之时,眼中尽是忧伤。 袭匀心中一惊,这么说差一点他就是南昭的太子了,幸好差了一点。 “这么说来,宫里的那个华静香是一个冒牌货。” 华云逸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既然是冒牌的为何还要将她留在宫里?”袭匀有些不明白,这个南昭皇室似乎比大夏和西楚皇室更加的复杂,既然仁德皇后和紫阳王爷生下的孩子是他,那么,华宇单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华云逸微微叹了口气,这其中的原由他自然是清楚的,只要是那个人想做的事情,他大哥就会一味地纵容。 见紫阳王爷脸上表情复杂,神色忧伤,袭匀知道他可能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最自己说,也没有继续问,转了话题道:“我答应你认祖归宗这件事情,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想回中原,回大夏。”他已经离开了半年之久,也该回去了。 “这件事情……” “怎么,不行么,眼看着就要就要到年岁了,我必须要在年岁之前赶回去。”袭匀说话时双眸变得悠远。 华云逸心中有些酸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可是他却拼命的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年岁之时,你能不能留下陪父王?” 袭匀轻垂眸光,没有开口,他想念欢凉,想念小师妹,想念花姑姑,想念每个在大夏的亲人。对他而言,那些人才是他的亲人。 华云逸叹了口气,“如今静华宫猖獗,父王好不容易才将你救了出来,一旦你离开紫阳王府的话……” 华云逸所说的正是袭匀一直担心的问题,他蹙了蹙眉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回去。”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今静华宫正在对付大夏,你去了很危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应该回去,他们需要我的帮忙。”袭匀抿了抿唇,如今小师妹也该生了吧,大夏动荡不堪,他回去了起码可以帮助小师妹。 “这件事我无法答应你。”华云逸有些抱歉的看了眼袭匀。 “你让我回大夏,我就不跟你进宫,不答应认祖归宗!”袭匀有些急切道。 华云逸双眸内有些坚决,抿唇道:“烨儿,父王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执意不肯认祖归宗,父王会等,一直等你答应。” 面对华云逸的不瘟不火,袭匀眉宇间隐隐有些怒气,烦躁的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没有发火,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 “烨儿……” 看着袭匀的背影,华云逸无奈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这个孩子始终是不肯认他呀! 哪怕他怪他也好,质问他也罢,的确是他对不起他,让他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了苦。这样的话,他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可是,偏偏是他这样一幅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感到无力。 他根本是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一个不喜欢的陌生人,这令他十分心痛。 “王爷,世子他总有一日会理解您的苦心的。”无垠劝道。 “你去看着他,一定不能让他离开王府。” “是,属下遵旨。” 袭匀回到自己的院子,望着大夏的方向,暗下决定,他一定要离开这里,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噩梦罢了,只要回到了大夏,一切又会恢复从前,他还是青城山上的那个袭匀,潇湘馆里的袭匀。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系上秋水,让他帮他脱身。那个紫阳王爷看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是对他却十分苛刻!根本不允许他外出,就连他与秋水的通信也全部截留下来,完全是将他困在这里! 袭匀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思索着该如何给秋水送信。 —— 大夏。 如今已经是腊月初十了,曹暮烟将近临盆,因为快要生产的缘故,她的情绪变得更加烦躁。 这几日,长乐宫已经死了好几个宫人了,今日一个小宫女侍奉曹太后用茶的时候,曹暮烟嫌水温太热,勃然大怒,下令将那个小宫女直接杖毙。 如今长乐宫的宫人人人自危,宫内的气氛比以前更加凝重阴森,但凡曹暮烟不吩咐的时候,宫人全部躲的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碍了曹太后的眼而被治罪。 如今沧总管死了,落旸一跃成了曹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即便如此,曹太后对落旸非打即骂,完全不将他当做人看。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在内殿想起,外面的宫人心脏皆颤了颤。 “落旸,落旸——”曹暮烟尖利的声音在阴森空旷的宫内想起,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幸好曹太后叫的不是他们。 “太后娘娘,怎么了?”落旸身形一闪,立即现身在曹暮烟眼前。 “你是死的么,哀家如今大着个肚子,你难道让哀家端茶倒水么?” 落旸垂下头道:“属下该死,属下这就给太后娘娘重新倒一杯热茶。”他的眸光直接落到了桌上的茶壶上,看也未看地上的碎瓷,直接给曹暮烟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她。 “太后娘娘,不冷不热。” 曹暮烟接过小盏,淡淡抿了一口,然后慵懒的靠在铺着貂皮的软榻上,抬眸看向落旸道:“穆云抵达承安了么?” 不得不说,落旸做事方面没有什么挑剔的,也清楚她的喜好,不像那些笨手笨脚的奴才,净会惹她生气! “回太后娘娘,穆将军昨日刚刚抵达承安。” “去将哀家的貂皮大衣拿来。” “太后娘娘要出宫?” 曹暮烟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哀家身边不要多嘴的奴才!” “是,属下多嘴了。”落旸微微握拳,转身去拿那件华美非常的貂皮大衣,既然曹太后想要出宫,那她再也回不了长乐宫了! 他伺候着曹暮烟穿上了貂皮大衣,看着她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眸光轻垂,穿着这身衣服上路,倒是抬举她了。 曹暮烟微微抚着小腹,眸光中闪过一抹狠戾,今日就是北宫喆的死期,也是那个小杂种的死期! 用龙子之血,给她的孩子铺就降生的路! 她刚刚出了内殿,就有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男子搀住了她,“太后娘娘,奴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的声音十分尖细,是以前跟在沧月身边的小太监。 落旸跟在他们跟后,心中掠过一抹讶色,曹太后究竟想去哪里,竟然计划的如此隐秘,连他也不知道。 他侧了眸子,看向刚走来的幽冥,他脸上神情寡淡,显然也是不知情。这个幽冥性子执拗,经常忤逆曹太后,为曹太后不喜,奈何武功高强,曹太后舍不得杀他,但是却不让他近身伺候。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突然下起了大雪,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色。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添了几分冷寒,那个小太监体贴的给曹暮烟撑起了纸伞。 曹暮烟刚刚踏出殿门,长乐宫的大门就被人猛地撞开,就看到张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左言。 第336章 死到临头 曹暮烟心头浮现一抹不安,这个时候,他们来做什么? 她冲着身后的落旸和幽冥使了个眼色,眼底飞快的掠过杀意,一旦这两个人胆敢阻拦她出宫,立即杀无赦!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张海恭敬道。 “你来做什么?” “奴才奉皇上之命,特地请太后娘娘去太和殿。” 曹暮烟闻言,妩媚的凤眸顿时眯了起来,一种危险的气息令她略略皱眉。如今她肚子这么大,怎么能去外面见人? “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皇帝正在上朝,哀家去不得这太和殿。” 不得干政,她做的还少么? “太后娘娘,只怕这由不得您了!”张海的声音陡然变冷。 曹暮烟蓦地厉声道:“你个狗奴才,你想做什么?来人,快来人!” 曹暮烟身后的幽冥立即拔出了长剑,然而下一瞬却突然被身边的落旸点了穴道,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嘴角泛起冷笑的落旸,原来他是细作! 落旸右手一扬,直接将曹暮烟身边的小太监扔了出去,抽出手中的长剑架到了曹暮烟的脖子上,“太后娘娘,对不住了。” 曹暮烟脸上划过一抹震惊,勾起红唇蓦地笑了,“竟然是你!” 她难以相信落旸竟然会是细作,他可是整整在自己身边待了十几年了,那个时候北宫喆才不过八九岁,没想到他从那会就开始防备着自己了! “是我,太后娘娘。”落旸脸上神情微变,冷声道,“走吧,太后娘娘。” 曹暮烟冷哼一声,抬手轻轻推开泛着寒芒的长剑,讥讽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拿下哀家了么?” 若是她就这么简单就被北宫喆拿住了,那她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来人!” 随着曹暮烟的一声令下,从长乐宫内迅速的涌出一批黑衣暗卫来,紧紧围住落旸和张海等人。 “他想跟哀家斗,还嫩点!” 而落旸却蓦地笑了,开口道:“太后娘娘,你回头看一看。” 曹暮烟微微心惊,蓦然回头,却发现刚才现身的黑衣暗卫全部那件指着她,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美丽的凤目中沁出一抹阴狠,恨恨的看着眼前的落旸厉声道:“是你?” “是我,我不过是动了些小手脚而已!” “太后娘娘,请吧,可别让皇上和各位大人们等急了。”张海提醒道。 曹暮烟狠狠握着双拳,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犹不自觉,她曹暮烟何时这么落魄了? 她现在不能发怒,不能引发魔性,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忍着! 她将双手放在小腹处,挺直脊梁,迈出了步子,今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半晌,她轻轻拂去身上的落雪,对落旸厉声吩咐道:“给哀家撑伞!” 太和殿内,群臣寂寂无声,今日上朝,左相给皇上递了折子,上面写满了曹太后的种种罪责,简直是罄竹难书。 皇上看了之后,顿时勃然大怒,立即让张海去长乐宫去请太后娘娘。 殿内的众人没有一个傻子,他们已经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只是,这大夏的江山到底会落到谁的手上还尚不可知。 “太后娘娘驾到!”听到这声尖细的声音,大殿内的朝臣纷纷退避两步,让出一条道路来。 曹暮烟拂了拂衣摆,雍容万分的走进殿内,身后的凤服逶迤曳地,身上的貂皮大衣贵气逼人,头上戴着的金凤步摇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摆动。顷刻之间,绽放万千风华。 曹暮烟抬起锐利的双眸对上北宫喆冰冷的眼睛道:“皇帝,这大冷的天,你叫哀家来所为何事?” 北宫喆看着立在站内贵不可攀的女人,眸光扫向江佑城道:“左相,将你刚才所说的再跟太后说一遍。” “是,微臣遵旨。”江佑城福身道。 “太后曹氏,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利欲熏心,卖官鬻爵,而且还淫乱后宫,与沧总管有染,怀了沧总管的孩子……” 众人偷偷的朝曹暮烟的小腹看去,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宽松,适当的遮住了突起的腹部,但是仍然不能够完全掩饰。看她的样子,怕是足月要生了! 江佑城说完,曹暮烟倏地笑了,“皇帝,这些哀家可没做过,哀家不认。” 曹暮烟笑着上前,一步步踏上金阶道:“皇帝,你污蔑哀家,可有胆子承担这个后果?” 这是威胁! 看着曹暮烟眼底的阴狠,北宫喆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讥讽,这个女人还真是自负,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威胁他! “张海,宣旨!” 立在北宫喆身侧的张海上前一步,从袖子里取出一截明黄,然后缓缓展开,生生制住了曹暮烟的脚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后曹氏,祸乱朝纲,谋害皇帝,残害皇子,罪大恶极,赐鸩酒一杯,望其自行了断,钦此。” “太后娘娘接旨吧。”张海走到曹暮烟身前道。 “你是什么东西,狗奴才,给哀家滚!”曹暮烟直接从张海手中夺过那一纸明黄,随手扔到了金阶之下,神情狂傲无比。 “嗬——”寂静的大殿内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曹太后如此行为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到眼里! 曹暮烟一步步走到北宫喆面前,神情倨傲道:“皇帝你身中剧毒,根本没有多少日子可活,哀家参与朝政不过是想等你大去之后能到更好的扶持幼主,至于结党营私,哀家没有娘家,没有外戚,哀家这么做,是为了能够给你栽培自己的势力,让你的皇位固若金汤!” 曹暮烟话音一落,无疑是在殿里抛出了一颗惊雷,皇上竟然时日无多了! 北宫喆唇边蓦地展开一抹冷笑,“太后,朕身中剧毒你不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么?” “够了,皇帝,你今日叫哀家来这里是为了指责哀家的么?总归是咱们母子的事情,还不至于闹得满朝皆知吧!” 见北宫喆嘴角的冷笑渐深,曹暮烟再次道:“皇帝,哀家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再将你扶持上皇位,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哀家的么?如此不慈不孝,一心想逼死爱家,真是令哀家心痛!哀家到底是你母后,你非要死死相逼么?” “母后?”北宫喆冷嗤。 他一身明黄,负手而立,彰显别样桀骜不驯,冰冷的神情宛若天人之姿,倨傲的睥着曹暮烟道:“母后这俩字你配么?” “你若是朕的母后,那她是谁?” 北宫喆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掷地有声,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从金銮殿另一侧缓缓走出一位女子。 只见那女子红纱遮面,身上竟然穿着一身大红的太后冕服,姿态从容优雅,举止高贵端庄。只是,那满头的白发十分惹人注目。 殿内立着的朝臣匆匆瞥过一眼皆再次垂下头,支起耳朵听着殿内的动静,在心里喟叹着这一波三折的情景。 “曹暮烟,你可还认得本宫?”一声清冷的女声响起,砸的曹暮烟身子一颤。 曹暮烟一点点收紧了双拳,这个声音隔了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 女子话音一落,便缓缓将脸上的面纱摘去。 曹暮烟手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层细汗,竟然紧张的屏住呼吸,双眸死死的盯着她的动作。 凌阡陌双眸微缩,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那笑如一把利刃一般,狠狠地扎进曹暮烟的心里。 “竟然是你!”曹暮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一旦她不是太后,她刚才说的这一切都站不住脚! “你果然还是没死!” 北宫喆瞧了眼恨得咬牙切齿的曹暮烟,走到凌阡陌身侧,搀扶着她道:“众位爱卿,她才是朕的生母,前大夏的贤妃娘娘,如今她才是大夏唯一的太后!” 他蓦地转眸看向曹暮烟道:“你的孩子如今还在你的肚子里,那是你和沧月的孩子,和朕没有半分关系!” 北宫喆冰冷而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在众人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殿内的朝臣闻声蓦地抬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当今皇上所搀扶的女子相貌和他竟然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眼底的清冷,更是如出一辙。 甚至有些当年的见过凌阡陌的臣子,看着那张脸顿时喃喃:“真的是贤妃娘娘!” 易寒首先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时,众人才如梦清醒般,全部下意识的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北宫喆微微抬手。 幽冷的眸光落在了一旁几欲爆发的曹暮烟身上道:“曹氏冒充太后,罪加一等,来人将她带下去!” “放肆,谁敢动哀家?”曹暮烟凶狠的模样吓退了来人。 第337章 听命皇上 她阴狠的双眸看着凌阡陌道:“你怎么还活着?你早在二十几年前就该死了!” “不亲眼看着你死,本宫怎么能够先死?”凌阡陌冷冷道。 曹暮烟含恨的咬着牙,精美的脸颊变得有些扭曲,恨不得上前去将凌阡陌生生掐死。 “你是那日安文夕从长乐宫救走的那个女人!”她只需一眼,便立即笃定道。 “没错,是我!”凌阡陌点头。 “哈哈哈……”曹暮烟闻言大笑道,“你以为多了个你,哀家就怕了么?” 曹暮烟迈着雍容的步子下了金阶,身后的裙裾拖在台阶之上,只见她一步一风华,神情高贵。 她走到大殿中央,从衣袖中取出一截骨笛,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不过片刻,就有一批黑衣暗卫堵在了太和殿门口。 北宫喆看到这一幕,黑瞳微缩,这些暗卫明明已经被他控制住了,怎么会这样? 突然他的心头飞快的掠过三个字——傀儡术! 一定是那个诡异的骨笛! 他眯着眸子盯着曹暮烟手中的骨笛,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他身侧的凌阡陌则发出了一声惊讶,“竟然又是傀儡术!” 曹暮烟轻轻吹起骨笛,阴寒而毛骨悚然的声音顿时从她的唇畔溢了出来。 立在殿外握着长剑的落旸突然就闯了进来,双目呆滞而猩红。 “去给哀家杀了他们!”曹暮烟厉声吩咐道,紧接着她吹出的笛声更急了。她手下的每一个暗卫都是被她取了心头血的,也就是相当于立了契约,谁也不能背叛她! 一旦笛声响起,即便意志力再坚强,也抵不过心魔的侵蚀。再怎么抵抗,也不过是她手中的杀人工具! 殿内的朝臣全部惊慌了,都害怕落旸手中的长剑不长眼睛伤到自己,这时全部避得远远地。 没有阻挡,落旸毫不费力的掠到金阶之前,刚想提身跃上金阶,却突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易寒一把将落旸拉回殿内,不料却引来了落旸的疯狂攻击,而这时,青玄也加入了战斗。 他看着双目猩红的落旸有些痛心道:“落旸,你醒一醒!” 这时的落旸就如同没有任何思想的杀人工具,麻烦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不停地斩向青玄和易寒。 “狗咬狗,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曹暮烟阴森可怖的声音在殿内久久盘旋。 北宫喆看着殿内张狂得不可一世的曹暮烟,微微抿唇,右手一翻,一道强大的气流朝她袭去,然而隐在气流中的是一枚细不可见的银针,带着万钧之势朝她手中的骨笛而去。 曹暮烟即便是大着肚子,依然毫不费力的躲开,不屑的扬起红唇,“就这点小把戏,可奈何不了哀家!” 而下一瞬,骨笛却突然出现了裂痕,曹暮烟心中的大惊,怎么会这样,刚才北宫喆的那道气流分明没有任何杀伤力,而且根本就没有碰到她! “先毁了她手中的骨笛!”凌阡陌厉声道。 凌阡陌话音一落,羽卫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和刚才出现的傀儡暗卫缠斗起来,而那些傀儡暗卫仿佛是不死之身一般,怎么也杀不死,而他们血红的双眸中只有杀戮! 那些暗卫紧紧围着曹暮烟,羽卫根本近不了身,曹暮烟用笛声控制着暗卫逐渐朝北宫喆和凌阡陌逼近。 这时,左言现身,提剑立在金阶之前,和青玄相对一眼,两人联手封了落旸的穴道。可是,骨笛声起,下一瞬落旸已经冲破了穴道,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突然他的动作一滞,猩红的双眸内闪现一瞬的清明,他祈求的看向青玄和左言道:“快杀了我,杀了我!” 见青玄和左言都犹豫起来,落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趁着神智尚且清明之际,抬剑抹向脖子处。 不料,他手中的长剑却突然被青玄用剑挑开,哐当掉在地上。 “求你们,杀了我!”落旸的话音一落,他眼底的清明瞬间再次被猩红所取代。 眼看着羽卫渐渐不敌傀儡暗卫,曹暮烟眼底划过一抹阴狠,今日,她就要将北宫喆和凌阡陌送上西天。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臣风明护驾来迟!” 风明竟然回来了,他不是在云州抵御静华宫的么,怎么秘密班师回朝? 曹暮烟眼底丝毫没有半分惧色,将骨笛从唇边取下,掏出一枚泛着青铜色的虎符来,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手里竟然握有虎符!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大夏的军队全部要听从她的吩咐了。 只见曹暮烟得意的勾了勾唇,“风明,你可认得这个?” 风明打量了眼曹暮烟手中的虎符道:“认得,这是虎符。” 曹暮烟蓦地勾起妩媚的红唇道:“既然认得,你可听令?” 风明的眸光只淡淡在那虎符上扫了一眼道:“这虎符历来由皇上掌管,有调兵遣将之用。但是,这只局限于在皇上手中,一旦不在皇上手中,它就什么作用也没有了,不过是一枚死物,既然是死物,风明自然没有必要理会,风明以及风家军永远只听命于皇上。” 曹暮烟闻言,脸上浮现一抹浓烈的杀意,脸上的神色一时有些狰狞。 “风将军说的有道理,微臣也永远只听命于皇上。”彭将军从外面赶来跪在地上道。 曹暮烟不甘的看着这一幕,咬牙道:“彭绍泽,你忘了你女儿是怎么死的了么?” “皇上,安容她犯下大罪,那是罪有应得,微臣没有半句怨言,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影响了微臣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彭将军说的字字恳切,北宫喆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两位爱卿平身吧。” 曹暮烟冷哼一声,厉声道:“幽冥,去将穆将军请来!” 他有风明和彭绍泽,她亦有穆云! 只可惜原本让安芊柔给北宫喆下了毒,眼看着他就要一命呜呼,然而他却不知道怎么把毒解了!而且还多出了一个凌阡陌,这几乎把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你是说穆云?”北宫喆冰冷的声音令人心头一悸。 他看了眼风明,风明立即明白,对着殿外厉声道:“带上来!” 下一刻,一个披头散发、破衣烂甲,狼狈非常的男人被押了进来,当他抬起头来时,曹暮烟的脸色顿时一变,竟然是穆云,可是穆云怎么会…… “禀告皇上,穆云勾结静华宫,意图谋反,幸好皇上及时发觉,微臣才能够将他带回承安,而他手下的兵马已经被微臣收到麾下。”风明回禀道。 北宫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将他带下去!” 整个过程,穆云都一言不发,一副极其羞愧、胆颤模样,真如风明所说,他意图谋逆,如今不敢面对皇上! 曹暮烟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阵发冷,明明她昨日还收到了穆云的信,一切布置妥当,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如今只有一个可能,昨日她收到的信根本就是假的。 一定是落旸! 想到这里,曹暮烟突然吹响了骨笛,而呆滞在一旁的落旸飞快的拿剑抹了脖子,速度快至令人无法阻拦。 一抹红色的鲜血从落旸的脖子处飞溅出了一条红色的抛物线,汩汩流出的鲜血顺着剑锋流下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很快汇成了一滩血迹。 “落旸——” 青玄和左言蓦地愣住,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落旸在他们面前自尽而亡! 曹暮烟满意的看了眼落旸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她身形一跃,出了太和殿,立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再次吹起骨笛,那些傀儡暗卫皆按照她的指令动了起来。 这些个暗卫可是不死之身,只要有他们在,他们就妄想能够动的了她曹暮烟! 北宫喆看着地上的那片血腥,眸光深了深,双眸紧紧锁着曹暮烟唇边的骨笛声,微微握了握拳,淡然的看着一步步踏上金阶,对着他持剑而来的傀儡。 “喆儿,你离开,让母后来!”凌阡陌下意识地将北宫喆护在了身后。 而北宫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胳膊道:“母后,这些事情朕可以应付的了,您先躲到安全的地方。”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的北宫喆,凌阡陌突然发觉她的孩子长大了,能够保护她了! 北宫喆眸光微敛,薄唇紧抿,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 他的身形未动,丝毫不在意即将刺到他胸前的长剑,而一旁看着的凌阡陌紧张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大喊道:“喆儿——” 然而她所担心的那血腥的一幕没有发生,北宫喆身前的剑锋在离他胸前一寸的地方陡然停了下来。 曹暮烟手中的骨笛突然炸开,原本晶莹通透的骨笛顿时裂成了碎片。曹暮烟难以置信的盯着手中捧着那些碎片,身形一晃,怎么会这样? 第338章 天生一对 这骨笛怎么会裂碎呢? 她的肚子蓦地传来一阵剧痛,不好!难道她这是要生了? 曹暮烟狠狠地咬着牙,这个孩子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北宫喆,哀家没输,哀家也是不会输的!”曹暮烟含恨的看着北宫喆道。 她来不急多想,将手放到嘴边,吹了一记响笛声,招来一只大鸟,这只鸟像是很早之前就停在了外面等着召唤一般,它的羽毛上落了雪。因为它的抖动,它身上的落雪硕硕的掉落下来。 北宫喆见此眸光一紧,厉声道:“拦住她!” 就在这时,幽冥带着大腹便便的曹暮烟跃上了鸟背。北宫喆身形一掠,迅速追出殿来,抬掌击向鸟背上的人。 巨大的气流险些将幽冥和曹暮烟掀下鸟背,幽冥死死的护着曹暮烟,将北宫喆这一掌全部承受下来。 大鸟越飞越快,越飞越高,转瞬间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刚才被曹暮烟所控制的那些暗卫此时脱离了控制全部昏倒下来,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太和殿内和殿外。 “皇上,这该如何处置?” 北宫喆淡淡扫了一眼,厉声道:“全部扔到刑部大牢!” 凌阡陌这时追了上来,看着曹暮烟坐着大鸟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她一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北宫喆闻言,眸光顿时一凛,神色骤变,整个人顿时掠了出去。 “风明、彭绍泽带兵去鹿台!” “喆儿——”凌阡陌眉心一跳。 能让他这么紧张的也只有安文夕了,难道说曹暮烟没有去找那个女人而是去了鹿台? 看着曹暮烟的样子估计也就这几日就要生产了,难道是…… 一个可怕的想法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曹暮烟还是要对乐乐动手! “快,快给我备马!”凌阡陌厉声吩咐道。 左言将落旸的尸身带走,青玄立即追上了北宫喆。待众人走后,剩下了太和殿内满脸惊骇的重臣,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他们知道了这一皇室秘辛,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 易寒见此扬了扬手道:“今日一事,想必你们都看得清楚,希望这一次你们不要再站错了队伍,大家请回吧。” —— 鹿台。 这几日来,安文夕在鹿台一直过着安文夕而祥和的生活,丝毫不知道此时的夏宫发生了什么。 红绫摇着乐乐的摇篮,哄着他,安文夕则在一旁安静的做着针线,反正她现在也闲着没事,不如再给乐乐做些小肚兜,来年春天正好可以穿。 “娘娘,这坛酒奴婢为您收起来吧。” 安文夕抬眸看向前两日青玄送来的那坛酒,微微叹了口气,楚君昱来了承安,希望他只是为了静华宫一事而来。 这坛酒本是答应当做乐乐的满月酒,只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机会一起喝了。 “先放在那里吧。”安文夕吩咐道。 “娘娘,奴婢去看一下午膳。” 安文夕淡淡点头应了,然后看着手中的小肚兜,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浅笑,她的女红的确是越来越好了,就连她娘亲看到了她绣的东西都大为惊讶。以前她小的时候,娘亲给她请了女红师傅教她,可是她那会喜欢舞刀弄剑,不喜欢绣花,只当是自己不是这块料。 而现在,她静下心来,给乐乐做些小衣服,这女红却是越做越好了。可见,这世上没有做不好的事情,重要的是坚持不懈。 一会功夫,红绫去而复返,兴奋的对安文夕道:“娘娘,欢凉小姐来了。” 安文夕抬眸之时,就看见欢凉进了殿内解去了身上的披风,“公主。” 欢凉看着安文夕眉眼间的笑意与满足,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公主现在过得很开心,真好。 “这天还下着雪呢,你怎么来了?”安文夕说着将手中的针线放下。 “有些事情想来告诉公主一声。” 红绫这时已经给欢凉端了杯热茶,热切道:“欢凉小姐,你刚从外面来,喝杯热茶驱驱寒。” “谢谢红绫。”欢凉感谢的看了眼红绫,当时她还用过她的身份呢。 “欢凉小姐客气了。”红绫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冒着大雪来告诉我?” 欢凉看着安文夕脸上洋溢着的笑意,微微抿唇,看来这件事她还不知道。 “公主可知道现在夏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暮烟逼宫还是北宫喆将曹暮烟赐死?”安文夕神情微变,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去。 任何人都无法知道此时她心里有多紧张,多害怕。 “公主知道?” 安文夕摇了摇头,“我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怎么会知道,但是算算时间,曹暮烟也该生产了,自然他们也该翻脸了。” “我来的时候我外公正去上朝,只怕现在已经出来结果了。”欢凉看着安文夕道,“公主,你别担心,我是担心曹暮烟对你和乐乐……所以才急忙赶过来的。” 安文夕点点头,“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没有龙子之血,曹暮烟一旦生产,便是死路一条。相对于大夏江山,她更爱自己的性命。 所以,她更想要的还是乐乐! “公主,我来的时候,感觉到鹿台四周都秘密隐藏着暗卫,曹暮烟应该不会进来的,你放心。”欢凉安慰道。 “我相信他会安排妥当的。”安文夕摸了摸戴在脖子的口笛。 欢凉自然也是相信北宫喆的能力的,不过这个时候她总是想要陪着公主,心里才会安心些。 “你来的时候还没有用膳吧,正好我要用午膳了,一起吃吧。” 欢凉点点头,“能尝到的箐姑姑手艺,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 “欢凉小姐这是折煞奴婢了。”箐姑姑搀着莫虞从偏殿走来。 “夫人,欢凉给夫人请安了。”欢凉向莫虞福了福身道。 “快起来,你就是欢凉,模样真好看。”莫虞笑道,她没有见过欢凉,只是第一眼看到她觉得眼前一亮,让人心里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夫人谬赞了,您和公主才是美人呢。”欢凉说着上前搀扶莫虞。 “正好欢凉小姐来了,奴婢这就去摆膳。”箐姑姑福身退下。 莫虞和欢凉说了会话,然后看向摇篮里的乐乐道:“今日他睡得时间倒不短,平常这个时间早就醒了。” 安文夕笑笑道:“昨天晚上这个臭小子太能闹腾了,现在吃饱了自然睡得时间长。” “昨晚又是折腾了一宿?”莫虞看到安文夕眼窝下的乌青,心中一阵心疼,“不是有乳娘么,让乳娘带着乐乐好了,这样一直下去,你的身子怎么能吃得消?” “娘,我没事的。” 莫虞再次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放心乳娘,晚上把乐乐交给我带,你好好休息。” “这怎么可以?”安文夕立即拒绝,娘亲好不容易才复活,这十年的沉睡,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掏空了,她怎么舍得再去折腾她? “至于乐乐的问题,我倒是有办法。”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皆抬眸看去,正是一身雪袍的月清绝走了过来。 “月公子的鼻子可真够灵的,欢凉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了。” 月清绝倏地笑了,“自然,有欢凉的地方,就有我月清绝呀。” 这么直白的话,直接羞红了欢凉的双颊,月清绝看着微微抿唇的欢凉,知道她在这方面脸皮薄也不再逗她,“今日我爹娘都不在,也没有人给我做饭吃,我就只好跑来这里蹭饭了,虞伯母,你肯定会收留我的吧。” 看着对莫虞撒娇的月清绝,欢凉心中一阵恶寒,黛眉轻轻蹙了起来,而月清绝这一招对莫虞却十分管用,莫虞对红绫吩咐道:“去月公子添双碗筷。” “月公子,你刚才说的乐乐的事情,有什么办法?”这才是安文夕关心的问题。 “办法就是白天不让他睡,这样一来,他晚上自然就没有精力闹腾了。” “可是,白天不让他睡觉,他又哭又闹……”她怎么忍心。 月清绝叹了口气,“知道慈母多败儿么,你就是太宠爱他了,这样怎么行呢。” “我想着是过段时间,等乐乐大一些,再给他调整过来。” “这个习惯可不是个好习惯,时间越长越难改掉,所以你应该下狠心趁早给他改了。不然他一直有这个习惯,你又不舍得让乳娘带他,难不成以后你跟北宫喆同房,想做点什么的时候,这个臭小子一闹腾起来岂不是碍事?” “咳咳……”仿佛是被人戳中心思一般,安文夕脸上蓦地一红,尴尬的咳了两声,这个月清绝还真是口无遮拦。 第339章 初恋情人 欢凉双颊上刚刚退下来的红晕再次浮了上来,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嫌弃之色。 这个月清绝,真是不嫌丢人!夫人在这里呢,瞎说什么呀,她都替他感到羞愧! 月清绝将欢凉的神情捕捉到了眼中,尴尬的勾了勾嘴角。好吧,他平时跟北宫喆口无遮拦惯了,今天没收住。 “那个……我肚子好像饿了,也不知道箐姑姑何时摆膳,我去看看,你们先说这话,呵呵……” 月清绝一走,欢凉陡然松了口气,继续说起了乐乐的事情。 —— 鹿台脚下,轻轩茶肆。 月无痕坐在二楼,捧着氤氲着热气的热茶,半垂眸光看着窗外飞扬的大雪,仿佛陷入了沉思。 那一年,也是下着大雪,那个雪地的女子兴奋的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起舞,随着她的舞步,想起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清脆极了。 而女子的声音比铃铛还要清脆动听,宛如幽谷黄鹂。 “哇,下雪了!” “师兄,原来这就是雪啊,弋阳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我们那里从来没有雪!” “可是师兄,这雪花怎么会融化掉呀,好可惜啊。” “……” 不自觉地月无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那笑仿佛是发自心底的欢喜。 隐隐的可以发现,月无痕捧着茶盏的手有些轻颤,他在紧张。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月无痕手中捧着的茶水差点洒了出来,双眸紧紧盯着门口。 入目的是一双貂皮小靴,而上是一袭素白的狐裘,厚厚的几乎将整个人全部包裹了起来。 女子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而她额间的紫玉却十分夺目。即便过去了二十多年,他依然不会忘记。 月无痕的眼眶蓦地有些湿润了,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立即起了身子,因为紧张,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毛躁。 “你来了。”月无痕紧张的声音有些哑色。 “师兄,是我。”弋阳从厚厚的袖中伸出玉手覆到而后,想要将脸上的面纱摘下。 月无痕看着弋阳,不禁屏气凝神,从他微握的双拳可以看出他的紧张。 然而,比他更紧张的是隐在帐帘后面的女子,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看着月无痕对面的女子,眼眶微红。 弋阳摘掉了脸上的面纱,月无痕轻叹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妹依然这么年轻。” “师兄也是一样,模样几乎没有变化。”弋阳轻轻笑了。 风飘雪看着弋阳,不禁轻叹一声,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弋阳坐到了月无痕对面,月无痕立即给她添了杯茶水,“还记得么,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明前茶碧螺春。” 弋阳淡淡啜了一口,顿时觉得身上多了丝暖意,“的确比南昭的雪芽好喝,过了这么多年,难为师兄还记得。” 好啊,月无痕竟然背着她出来约见别的女人,风飘雪此时恨得咬碎一嘴银牙。怪不得他这几日来行为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密谋着要过来见初恋情人。幸亏她从枫月谷来了承安,不然只怕她这辈子都要被月无痕蒙在鼓里了! 以前他在睡梦中呓语叫师妹,亏得她以为这是在叫她,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和月无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有如此慌乱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在意,怎么能够让他像一个毛头小子那般紧张无措? 还有那碧螺春,她一直以为是他喜欢的,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喜欢,他才喜欢。 风飘雪突然发觉脸上一凉,她伸手去摸才发现此时她已经满脸泪痕了,她捂着嘴巴,将细碎的哭声全部湮没在嗓子里。 好一个师兄师妹,天生一对! 风飘雪的身子慢慢滑过下来,不敢去看前面的那两个人。 “怎么穿这么厚,不热么?”月无痕问道,他记得以前她也没有这么怕冷。 “不热,我这些年在南昭待着,一时有些不习惯这里的冬天了。”弋阳淡淡笑了,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你,这些年还好么?” “挺好的。”弋阳微微一笑,她的眉眼之间早已经褪去了当年的懵懂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若无的忧色。 “这些年师兄过得也很好吧,无双来了南诏,陪了我几个月,我很喜欢她。” “无双这丫头性子顽劣,给你添麻烦了。”月无痕提起无双时双眸内有抹宠溺。 “怎么会麻烦呢,这么多年不见,师兄倒是跟我客气了。当年我初来中原,到处给师兄添乱,师兄也没有嫌弃我。”弋阳提到当年之事,眉梢处多了抹笑意。 两个人说了些当年的趣事,气氛顿时活跃一些,时不时传来月无痕清朗的大笑和弋阳的浅笑。 可是,月无痕却清楚的发现他和弋阳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隔阂一般。 而这道隔阂,是时间。 “我想嫂子的性格一定十分开朗乐观,不然无双也不会这么活泼了。” “是啊,她性子活泼,可以说是神经大条。”这个词还是她告诉他的。 一提到风飘雪,月无痕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眉眼里尽是幸福。 “弋阳,你这次来承安……” 弋阳闻言眸光微敛,看着窗外的大雪久久没有开口。 “弋阳,你还在执着当年之事么?”当年弋阳将大夏折腾的天翻地覆的时候,他已经带着风飘雪隐居在枫月谷了。但对于当年的事情,他多少有些耳闻。 “师兄,你别来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弋阳抿了抿唇。 随即她又道:“不论师兄站在那一边,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弋阳的亲人。” “我没有打算劝你,只是不忍心让你活得这么累。” “累?” “难道你不累么?这一切都是你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只要你放下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也许吧。”弋阳的眸子变得悠远。 “可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决绝道。 “弋阳,你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师兄还是像以前这样啰嗦。”弋阳蓦地笑了。 “师兄只是不想看着你犯错。” “呵呵,师兄,弋阳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了。” “在师兄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月无痕看着弋阳精致的眉眼道,“这种老成的样子,可不适合你。” “师兄,如果弋阳这么做,你会阻拦吗?” “作为你的师兄,实在不想看着你做错事,如果是当年的话,我一定会阻拦你,而现在,我不会阻拦,有些事情只有你经历了,你才会懂得,别人怎么说都没有用。” “这个倒是。”弋阳勾唇一笑。 月无痕看着双眸沁着沧桑的弋阳握了握拳道:“弋阳,师兄一直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突然……” “师兄,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弋阳脸上的笑容渐淡,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弋阳,我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月无痕的声音中有抹痛惜。 “师兄!” “我知道你不想说,可是师兄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逼死北宫懿,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师兄。” 看着月无痕的执着,弋阳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恨意,厉声道:“我恨他,恨他绝情,恨他残忍!也恨他不爱我?” “绝情?残忍?” “是,从当年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他,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不然他就不会……碰我……”说到这里弋阳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绯红,一闪即逝。 “他碰了你?”月无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弋阳点点头,“当时我不小心着了小人的道,中了情药,是他帮了我,他叫着我的名字,还说很爱我,这一切我永远不会忘记。”弋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这一切。 若说以前只是单纯的喜欢,经过这件事情后,弋阳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可能是爱上他了。 “他当时明明是爱我的,可是事后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却不承认,还让我离他远一点,他不可能爱我。我回到南昭,被祭祀发觉怀孕,这件事很快闹得举国皆知,南昭百姓纷纷要求烧死我,我没有办法,只好逃到了大夏去找北宫懿。再次到达夏宫,我已经身怀五个月的身孕了,我告诉他我肚子里是他的孩子,而他则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模样,冷冷告诉我这不可能,还让人将我送回了南昭,这不是将我往死路上逼么?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绝情的人!”弋阳眼底陡然升起一抹恨色。 她是南昭的圣女,这辈子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一旦失去处女之身,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再也无法成为圣女! 第340章 等你多时 她为了他将一切都舍弃了,可是他呢,却将她赶走,是多么的残忍无情! “当时在哪里?”月无痕急忙问道,在他的认知里,北宫懿将他那个师姐凌阡陌爱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会碰别的女人呢? “什么在哪里?” 帐帘后面的风飘雪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听着外面月无痕和弋阳的谈话,她的双眸内渐渐一片死灰。 而现在,她已经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了,她脑子里都是他们两个举止亲密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他明知道她要祸害大夏的江山,还去支持她,呵……竟然将她宠溺到如此地步! 这个弋阳就是他藏在心底的人,她真是傻,一直被他骗了二十年! 她哭的一阵头晕,不小心碰到到一旁的桌子,她立即痛呼一声,捂着额头皱起了一张脸。 糟糕,不好! 果然,这一声成功的吸引了外面月无痕的注意力,“谁在那里?” 风飘雪顿时一阵心惊,慌张的扫了眼屋内,寻找着藏身的地方。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风飘雪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她刚刚准备藏到柜子里,就听到身后传来月无痕惊讶的声音。 “阿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飘雪咬了咬唇,蓦然转过身来,怒视着月无痕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一步步走进月无痕道:“我在这里打扰你们了是么?这几日来,你总是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计划着要来见你的初恋情人!” “阿雪,不是你想的那样。”月无痕刚想上前拉她,就被她一把拂开。 “对,的确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们的感情比我想象更加亲密!”话一开口,两行热泪就从风飘雪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月无痕看着风飘雪哭得红肿的眼睛,心中一阵心疼,“阿雪……” “月无痕,我风飘雪真是看错你了,你竟然瞒了我二十年,二十年!”风飘雪激动道。 “如果你喜欢她,就去追她,我风飘雪绝对不会缠着你!”她的眼泪流得肆意,怎么也止不住。 月无痕飞快的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中,拿出手帕给她擦着眼泪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爱吃醋,也不怕人家笑话。” 风飘雪侧头,躲避着月无痕的帕子,哼道:“我不在乎人家怎么看我。” “好了好了,我跟你认个错,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真的和弋阳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师兄师妹,叫的那么亲热……” “你还是我的师妹呢!” 风飘雪是他师父从半道上捡回来的一个小丫头,据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自从她入了师门,就一直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师姐凌阡陌,师兄北宫懿就已经出师下山了,就连小师妹弋阳也回了南昭。 “你别碰我……”风飘雪耍着小脾气。 月无痕耐心的哄着她道:“你看看你,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二十年前那个小女孩一样,脸都哭花了,多丑啊。”然后他压低声音道,“弋阳在外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等我们回了鹿台,任你处置!” 见他软言软语的哄着她,风飘雪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咬牙切齿的看着月无痕道:“回去了你给我等着。” “好好好,为夫等着,为夫等着,你现在跟我出去见见弋阳吧,若是叫起来,她是你的师姐。” “可是,我这个样子……”风飘雪只觉得眼睛肿的厉害,有些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月无痕叹了口气道:“这个时候知道怕羞了,没事的,都是自家人怕什么?” 风飘雪有些不情愿的跟着月无痕走出了帐帘,看到坐在对面的女子,不由得看得一阵呆滞。 眼前的女子几乎整个儿裹在了白色的狐裘里,刚才远远的看着,只觉得很美,没想到离得近了,才发觉她的眉眼景致,竟然是如此倾国倾城。 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肤若凝脂,鼻若悬胆,一颦一笑皆是姿容绝丽。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看起来如同少女一般明媚动人。 风飘雪想到了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顿时有一抹自卑浮在心头、。 这样的女子,怪不得让月无痕念念不忘。 “嫂嫂。”弋阳率先给风飘雪打了招呼。 “我已经听无痕说了,按辈分该是我叫你一声师姐呢。”风飘雪勾了勾唇。 “但是如今你已经是师兄的夫人了,自然就是弋阳的嫂嫂。”弋阳笑道,面前的风飘雪称不上顶美,但是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即便已经三四十岁的年纪,她笑起来依旧十分可爱。只是她的双眼红肿,大大的杏眸少了分灵气。 无双的确是很像她。 弋阳从风飘雪的眼中看出来了一抹极淡的羡慕,只是她还不知道月无痕的满眼看的都是她。 是不是这女人一旦爱上男人,就会被遮住了眼睛,看不到男人的心呢? “你这次来大夏,什么时候回去呢,如果不着急不如跟我们去枫月谷吧。你是客人,我们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好啊,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去。” “枫月谷虽然不大,可是有许多有趣的事情,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提到枫月谷风飘雪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 月无痕给风飘雪倒了杯茶,又给弋阳添了一杯。而现在风飘雪的情绪分明已经平静了下来。 “好啊,到时候嫂嫂一定要带着弋阳好好看一看。”弋阳勾唇,这个风飘雪性格真好,刚才还哭得伤心,这一会功夫就将刚才的不快忘记了。 这是她怎么也做不到的。她想,如果她是风飘雪这个性格,那么当年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就在她沉思之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叩叩叩……” “是无双来了。” “无双?”风飘雪惊讶道。 就在这会功夫,月无双已经推开了房门,看着月无痕和风飘雪惊喜道:“爹,娘!” “你个死丫头,还记得爹娘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不知道回来了呢?”风飘雪眼眶再次一红,对月无双骂道。 月无双嘿嘿一笑道:“无双想爹娘了,自然就回来了。”她说着给了月无痕和风飘雪一个熊抱。 “如今你们一家也团聚了,我就先告辞了。”弋阳淡笑道。 “师叔,你要走了吗?”月无双回头看着弋阳道。 弋阳点头。 “这么快就要回南昭么?”月无双有些不舍得看着弋阳。 “不,师叔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等这件事情做完之后,师叔再回南昭。” “那就好,无双想师叔了还去那个小巷子去找师叔。”月无双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却蓦地涌出一阵不安,她隐隐觉得师叔会对喆哥哥不利。 月无痕看着眸光轻垂的弋阳,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今日他说了这么多依旧不能让她改变主意,难道当年的事情又会再次重演么? 如今的弋阳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善良的小女孩了,她想做的事情已经不是他想阻止的了的。 “路上注意安全。”月无痕定定的看着弋阳嘱咐道。 “师姐多多保重。” 月无双将手中的手炉塞给弋阳道:“师叔,你向来怕冷,路上拿着手炉暖手。” “师叔谢谢无双了,告辞。”弋阳接过手炉,和身边的流景一同出了房门。 月无痕看着弋阳的背影,微微沉思,知道身边一声轻咳,他这才回过神来。 “人都走远了,还看!” “阿雪。” 风飘雪磨了磨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偏过头去。 月无双看了看风飘雪和月无痕,顿时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小声的对月无痕说道:“娘亲好像吃醋了,该怎么办呀,爹,我觉得你这次死定了。” “好了,阿雪,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风飘雪继续冷哼,不去理他,然后拉着月无双率先出了房门。 月无痕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怕回去又得费些功夫解释了。 弋阳并没有走,而是从二楼的雅间下来,坐到了一楼的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里,她捧着月无双给她的手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落雪。 不久,窗外的雪地上出现了月无痕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风飘雪气呼呼的走在最前面,月无痕几次上前都被她抛在了身后,时不时还会传来月无双肆无忌惮的大笑。 终于,月无痕跟上了风飘雪,一手揽着她,一手牵着月无双。一家三口,走在雪地上,那是一幅十分和谐而幸福的画面。 如今看来,月无痕是幸福的。 第341章 一定要死 那么,真的是她执念太深了么? “宫主,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个时辰了。”流景在她身边提醒道。 弋阳眸光微敛,看着在飞雪中逐渐消失的月无痕一家,微微抿唇。 师兄,这一次弋阳要对不起你了。 —— 大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了。就在月无痕一家刚刚回到鹿台之后,离鹿台不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大鸟,因为离得远,在地面上所能看到的不过是一个黑点罢了。 肚子处的抽痛越来越强烈,曹暮烟更加肯定她这是要生了! 她死死的攥着衣摆,紧咬着下唇,让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幽冥,幽冥!”她突然高声唤了两声。 过了半晌,才传来幽冥的声音,“太后娘娘,属下在。” 听到幽冥的回答,曹暮烟一阵安心,俯视着下方鹿台的方向,开始降落。 大鸟降落一半,为了防止被发现,幽冥带着曹暮烟径直从鸟背上跃下,待落地之后,幽冥脚步有些不稳,他强忍着背部的剧痛,搀着曹暮烟道:“太后娘娘,这边来。” 曹暮烟咬咬牙,跟着幽冥往前走,她向空中释放了信号弹,动静已经虽然不大,却很快的招来了一批暗人。 “属下叩见太后娘娘。” 曹暮烟看着跪在雪地上的人,嘴角勾了勾,北宫喆可以在她身边藏了个落旸,她就不能在他这里埋下暗桩了么? “起来吧,都布置妥当了么。” “回太后娘娘,属下已经安排妥当,暗一已经带着人将整个鹿台包围了起来,就等着您了。” 曹暮烟略略点头,狠戾道:“带哀家去找那个小杂种!” “是。” 来人迅速的抬出了一抬软轿,搀扶着曹暮烟坐了上去。 因为前两次出手而未得,安文夕势必加强了看护,只怕现在是时刻不离开身。她若是想得到那个小杂种,就必须得解决了安文夕。 曹暮烟想到这里,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阴狠。 他们还未靠近舒宁殿,就迅速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批手持长枪的士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出来吧,曹暮烟,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安莫霖冷冷道。 他告诉莫虞他去了夏宫,然而实际上他和北宫喆商量他留在鹿台,暗中守株待兔。他守了这么久,曹暮烟终于来了! 有人掀开车辇外面的纱幔,曹暮烟不慌不忙的从车辇上踏了下来,迎视着安莫霖,微抬下巴,双眸闪出一抹恨色。 安莫霖双眸微眯,这个女人还真是狂妄! 曹暮烟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忍着小腹的疼痛,轻启红唇道:“安莫霖,别来无恙。” “少废话,受死吧!”安莫霖迸出杀意。 “给哀家拦住他!”曹暮烟身形一闪,她身后的暗卫立即迎了上来。 “暗二,立即让暗一带人进来,今日哀家要血洗鹿台!”曹暮烟说话之时,双眸隐隐泛红,她的眉心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 “是。”暗二一抬头,看了眼身侧,示意他们保护好曹暮烟,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肚子处传来的坠腹感让曹暮烟不得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紧握着双拳,似乎想要将体内翻涌的那巨大的力量压制下去。 安莫霖看着朝舒宁殿而去的曹暮烟,身形一闪,长剑一挥,剑锋横亘在曹暮烟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接近着,长剑蓦地一翻,直接冲着曹暮烟脖子处的大动脉刺去,剑锋卷起一阵雪花,仿佛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道。 曹暮烟身边的暗卫挥出长剑一挡,剑锋顿时一偏,只划过了曹暮烟的胳膊,带出了一串殷红的血珠。 “嘶——”上次的上次还没有全部愈合,这一次又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曹暮烟深深地蹙了眉。 安莫霖再次举剑,而曹暮烟已经被她身边的暗卫护送着远离了此处。他的身边皆是曹暮烟的那位,将他困在这里,举步不前。等他将身边的暗卫解决之后,才发现曹暮烟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握紧了手中长剑朝着曹暮烟离开的方向追去。 舒宁殿内,安文夕听到了外面的刀剑声,将乐乐和莫虞交给了欢凉,嘱咐她一定待在殿内。紧接着,她褪去了身上的笨重的狐裘,将七节鞭缠上纤腰,朝殿外走去。 “夕儿……”莫虞担忧的看了眼安文夕。 “公主,你多加小心。” 安文夕看了眼莫虞和欢凉,抿唇道:“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去!” “公主,你放心,欢凉记着呢,欢凉一定会保护好夫人和乐乐。” 安文夕略略点头,身形一掠,出了内殿,然后摸向脖子里的口笛,放在唇边吹了一声。 不过片刻,就有几个穿着紧身衣裙的女子飞跃而来,待行至她的面前,皆单膝跪地道:“主子有何吩咐?” 既然皇上将她们送给了皇贵妃娘娘,那么她就是她们的主子了。 安文夕凝眸看去,顿时一惊,跪在地上的人,身材玲珑,面容姣好,正是几次纠缠北宫喆的云姬! 此时,她的眼中微微泛着清冷的光芒,没有半分波澜,哪里还有当日那个云姬半分娇媚勾人的样子? “起来吧。” “让所有人都到这里集合,暗中守护着舒宁殿,一旦小皇子出了事情,杀无赦!都听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 “好了,都退下吧。”安文夕摆了摆手,然后出了舒宁殿。 北宫喆送给她的这些暗卫只怕都是专门训练的死士! 她刚刚出了舒宁殿,迎面碰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曹暮烟,她的黛眉紧紧蹙着,在冰冷的大雪中,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密汗。她所经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了星点殷红,在纯白的雪地上十分醒目。 安文夕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曹暮烟只怕是要生了。 看着曹暮烟这样笨重而痛苦的样子,安文夕心中顿时升起了一抹恻隐之心,她是一个做了母亲的人,尤其是生乐乐的时候如此煎熬,她不想看着别的母亲也像她那般折腾受罪。可是一想到曹暮烟这次来这里,是奔着乐乐而来,是为了用乐乐的心血让她的孩子降生的,她心里的那点恻隐之心顿时荡然无存。 “啪——”安文夕蓦地抽出攀在腰间的七节鞭在空气抽了一记空响,生生止住了曹暮烟的脚步。 曹暮烟忍着剧痛,蓦然抬眸,恨恨道:“是你,安文夕!” “是我,曹暮烟。” 想必,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大夏的太后娘娘了! “来人,给哀家杀了她!”曹暮烟的眸子已经泛出血色,她咬着下唇对身侧厉声吩咐道。 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掠至安文夕身前,安文夕手中的七节鞭还没有来得及使出来,比她更快的是一柄泛着寒芒的冷剑直接将那人的头颅斩了下来,殷红的鲜血顿时洒了一地,在雪地上浸出了一抹妖冶的红。 云姬收了长剑,一脚将还在流血的头颅踢开,立在了安文夕身后。 曹暮烟看清了云姬的面目,脸上大惊,“竟然是你!” 她记得当时还是她亲手将这个舞女塞给了北宫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都被北宫喆利用了,她真是恨得牙根疼! 就在这时,安莫霖已经带着人追到了这里,剑锋指向了曹暮烟。 曹暮烟吃力的侧了侧身子,堪堪避过,厉声道:“去,去将那个小杂种给哀家抱来!” 安文夕闻言眸光顿时一沉,对云姬道:“赶紧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舒宁殿半步。” 见云姬未动,安文夕再次吩咐,云姬单膝跪地道:“属下恕难从命,皇上让属下负责皇贵妃娘娘的安危,属下不能让娘娘置身危险之中。” “放肆!”安文夕厉声道,“如今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赶紧回去!” 见安文夕勃然大怒,云姬顿时起身,然后飞快的掠身回了舒宁殿。 曹暮烟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痛,这疼痛几乎要将她压垮,看着来到面前的长剑,她根本没有力气去躲避,她恨恨咬牙,盯着一脸冰冷的安莫霖,倏地握拳,蓦地抬起双手握住了剑锋。 她只觉得双手蓦地一痛,鲜血顿时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而安莫霖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锋利的剑锋擦着她的双手,直直插在了她的胸前。 “安莫霖,你真是残忍!”曹暮烟恨恨吐出这一句。 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变得无比的陌生起来,她这一辈子,唯一动过心的人,也只有他罢了,可惜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 她这一生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能够离他更近一些罢了,没想到最后却换来他的绝情一剑! 第342章 剖腹取子 她恨,她不甘! 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曹暮烟双眸内蓦地涌出一片血红,她的手蓦地一翻,将安莫霖手中的长剑折断,她的身子齐齐后退十余步,顺着她的脚步,带出一片殷红的血迹。 安莫霖再次抬眸看去,只见曹暮烟突然青丝变白发,银发飞扬,几乎要与这漫天冰雪融为一体,原本保养得宜的双颊上的皮肤蓦地开始脱落,生出一脸皱纹,这个场景,恐怖极了! “啊!”曹暮烟痛苦的嘶吼一声,顿时从她的身体内生出无数的枯藤朝着众人飞射而来,不少被枯藤所伤的士兵顿时没了气息,倒地不醒。 曹暮烟脸上的皱皮下面鼓出一个个小包,不过一会功夫,就有枯藤开始破肤而出,张牙舞爪的伸展着,看起来惊悚之极。 她身形一闪,顿时来到安莫霖身前,一掌砸在了他的胸前,竟然直接将他掀飞,她的力气大得骇人! “爹,你没事吧?”安文夕立即将地上的安莫霖扶了起来。 安莫霖吐出了一口鲜血,拉着安文夕后退道:“夕儿,离远一点,曹暮烟的魔性发作了!” “爹,我猜她是要生产了!”安文夕看着曹暮烟那副吓人的模样,眸光一凛。 曹暮烟之所以变成了这幅样子,只怕是由于她腹中的孩子造成的,现在的她宛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魔生子之所以不易,难道是因为生产之时,肚子里的孩子会耗尽母体的生命么? “受死吧!” “全部都要死!都要下地狱!”曹暮烟伸出长着枯藤的手指着众人凄厉吼道。 这一幕就连她带来的暗卫都惊住了,安莫霖拉着安文夕眼疾手快的躲开身子,避过了曹暮烟的攻击。 曹暮烟经过之处,雪地上皆留下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而她的脚下却生出无数的枯藤,朝四面八方蔓延,飞快的窜到众人脚下,顺着小腿迅速的向上攀爬,那粗哑的触感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安莫霖立即挥剑斩断了他和安文夕脚下的枯藤,这在这个时候,曹暮烟突然掠至他们身前,长着枯藤的双手狠狠地掐向安莫霖和安文夕。 突然,一阵凌厉的掌风扫向曹暮烟的面门,直接将她掀飞,长臂一伸,指直接将那抹娇小的身影捞到了怀中。 安文夕只觉得腰间多了一只大手,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北宫喆那张冰冷清俊的脸庞,她的心中顿时涌出一阵安心。 被北宫喆一掌掀飞的曹暮烟顿时跌倒在地,她双手覆着肚子,痛苦的呻吟。 “啊——” 北宫喆看着蹙眉的安文夕道:“她不值得你可怜!” 曹暮烟只觉得肚子抽痛的离开,她腹中的孩子仿佛就要出来一般,她痛苦的在雪地上挣扎着。 幽冥见她如此痛苦,忍着剧痛来到她的身前,“太后娘娘……” 曹暮烟拼命的抓住幽冥,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咬牙道:“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太后娘娘……”幽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时候,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办,而且他因为受了北宫喆一掌,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了,根本不能扶得住曹暮烟。 曹暮烟只得对着安莫霖伸出了手道:“求你,救救……救救……” 安莫霖冷冷的看了眼地上的曹暮烟,微抿唇角,然后决绝的别开了头,这曹暮烟罪该万死,他不会因为她现在的狼狈无助就会心软的! 当时她的阿虞身怀有孕,她都能残忍的下手,今天落到这个下场,一切都是报应,报应! 安文夕看着地上的那滩血迹越来越大,眸光轻垂,而她身旁的北宫喆却微微扬手,隐在四周的弓箭手立即现身,拉了满弓! “北宫喆,不要!”安文夕握着北宫喆的手摇了摇头。 北宫喆不解的看向安文夕,这个时候可不是她乱发慈悲的时候! “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个麻烦。” “可是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安文夕继续道。 曹暮烟固然可恨,可是毕竟她的孩子是无辜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 北宫喆依旧没有点头,同样也没有下令放箭,他淡淡蹙眉,鹰眸锁着在雪地上艰难的曹暮烟。 安莫霖压抑着胸腔内的血脉翻涌,刚刚走到舒宁殿,就连莫虞朝他走了过来。 “莫霖,救救她吧,她现在已经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了。”莫虞对安莫霖说道。 安莫霖不可置信的看着莫虞道:“阿虞,你怎么会为她求情,你忘了是谁将你害成了这个样子,是谁让我们分别十年,又是谁害了我们还未出世的儿子!” “莫霖,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看她现在这么痛苦,好像要死了,你救救她的孩子。” 安莫霖将莫虞揽入怀中,带着她走进舒宁殿。 “莫虞,救救……救救我……”曹暮烟猛然看到莫虞出来,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向她伸出了手。 “莫霖……” 曹暮烟在雪地上爬向莫虞道:“莫虞,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莫虞不忍心的看向安莫霖,双眸之中有丝哀求。 最终,安莫霖还是选择了妥协,“救她的孩子可以,不过她一定是要死的!” 安莫霖立即吩咐士兵将地上的曹暮烟抬入偏殿,曹暮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她想,这是她这辈子最纯粹的笑了。 北宫喆无奈的看了眼安文夕道:“朕终于知道你这抹慈悲心事从哪里来的了。” 安文夕冲他微微一笑,看着不远处的暗卫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乱箭射死!”北宫喆的双眸蓦地沁了寒冰,他一扬手,密密麻麻的羽箭如潮水般涌来,他带着安文夕跃到别处。 他们还没有进殿,弋阳带着流景和紫熏缓缓从天空中降落下来。 紫衣飘飘,红衣袂袂,蓝衣摇曳,三道亮丽的身影给茫茫大雪添了一抹鲜艳色彩。 弋阳一袭火红的衣服外面裹着厚厚的狐裘,长及脚踝的墨发随风而飘,她额间的紫玉宝石灼灼发光,凤目修眉,朱唇瑶鼻,宛如天外仙人一般,绝美的双颊上让人挑不出半分瑕疵。 这是安文夕第一次见弋阳,为什么却觉得她的相貌却有一丝熟悉? 她努力去想,却也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与弋阳容貌相似的人。 纷纷扬扬的大雪打着旋儿飘下,而弋阳身上却没有沾染半分雪花,她的身旁仿佛布下了结界一般,雪花根本落不到她的身上。 北宫喆看着降落的三人,眸光顿时一敛,他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随着弋阳双手微抬,刚才中箭死亡的暗卫再次从地上站了起来,纷纷拔去身上的羽箭,然后提起长剑冲着北宫喆而来。 弋阳身形未动,只是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的双手却不断的挥动,看似很慢,但是却让人眼花缭乱,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难道她就是用这样的手法来控制的这些死人? 安文夕注意到被控制的傀儡双眸不禁没有半分呆滞,而且手中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僵硬,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已经死去的傀儡! 而弋阳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做,就轻轻松松的控制了这些傀儡人,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厉害的傀儡术了! “小心!”北宫喆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一紧,带着她翩然掠过傀儡人的攻击。 偏殿内,曹暮烟的双手紧紧握着,从手心中生出来的枯藤无力的贴在她的手上,因为枯藤破肤的原因,曹暮烟手上的皮肤几乎被整个儿掀了起来,丑陋的堆在外面,犹如死皮一般。 莫虞脸上尽是担忧,想要去握住曹暮烟的手,但是看着那些浮在上面的死皮,却怎么也不敢握上去。 “曹暮烟,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莫虞抿唇道,曹暮烟现在的样子俨然已经油尽灯枯,她怕她根本熬不到孩子出世就死了! “夫人,让奴婢来吧,以前奴婢曾经给人家接生过。” 莫虞回头,看到一位妇人怯生生的立在那里,她看着曹暮烟的神情尽是惊恐。 她记得,这是北宫喆送来的其中一位乳娘。 “好,你来给她接生。” 安莫霖见此,一把将莫虞拉走,“你身子弱,不适合劳累,有她在这里接生,我们去外面等着便是。” “我想在里面陪着她,你在外面等我。”莫虞眼底一片坚韧。 安莫霖叹了口气,“这样的恶人你帮她做什么,值得么?” “莫霖,她怎么不好,如今也是将死之人了,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会随着她的死而结束,既然如此,何必再与她计较呢?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第343章 死路一条 “够了,阿虞,你难道忘记了,当年是她害得你一尸两命!当年你生下的孩子都已经成型了,是个男孩……”说到这里,安莫霖的眼眶湿润起来,当年他亲眼看着妻儿离他而去,那种痛苦至今想起来仍然痛不欲生! “莫霖,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莫虞嘴角牵起一抹苦涩。 安莫霖将莫虞拥入怀中,“虽然过去了,但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你比我的命更重要,她可以伤害我,但是却不能伤害你。” 莫虞拿出帕子擦了擦安莫霖的泪水,笑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哭。” “啊——”内殿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惊得莫虞握着帕子的手蓦地一颤。 “我去看看。”莫虞将手中的帕子往安莫霖手中一塞,然后转身回了内殿。 安莫霖看着莫虞单薄的背影,无奈的攥紧了手帕,他的阿虞太过善良了! 他刚想进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握了握拳,对着不远处的云姬道:“你过来,去里面看着曹暮烟,一旦她要伤害夫人,立即杀了她!”安莫霖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是。”云姬对安莫霖抱拳道。 云姬进去之后,安莫霖有些焦急的在殿内迈着步子,然而每走一步,都会牵动胸口处的伤口,他微微握着拳,时不时的看向殿内。 “啊,救我!”曹暮烟痛的一阵抽搐,伸着双手拼命的抓着,她从来不知道生个孩子竟然这么痛! 莫虞顾不得曹暮烟手上的死皮和枯藤,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放弃。” “再用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乳娘催道。 曹暮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就算她硬撑着也熬不到孩子出世了。 “莫……莫虞,谢谢……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要用力!”莫虞握着曹暮烟的手,却感觉她就像随时要死去一般。 “以前是……是我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是啊,像莫虞这么善良柔弱的女子的确惹人爱怜,而她曹暮烟却是龌龊卑鄙的,故而安莫霖选择了莫虞。 曹暮烟苍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到了生命的最后,她回顾着她的这一生,才发觉是多么的可悲。 “她马上就要断气了,这个孩子生不出来了。”一旁的云姬看着奄奄一息的曹暮烟面无表情道。 “不,不会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再用力。”莫虞看着还弥留着一口气息的曹暮烟,心头涌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夫人,大人没力气了,只怕这个孩子……”乳娘嗫嚅道。 “救……救……”曹暮烟握着莫虞的手逐渐用力。 “怎么办呢?”莫虞将目光投向一旁立着的云姬。 “要想要这个孩子,只有剖腹取子。”云姬淡淡道。 “剖腹取子?”莫虞眸光一凛,看向曹暮烟。 曹暮烟听到这句话,像是下了决定一般,咬牙点头道:“好……就……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对于乳娘而来是万万不敢做的,最后还是云姬一刀划开了曹暮烟的肚皮,取出了里面的婴儿。 “哇哇哇……”殿内顿时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云姬手上沾满了曹暮烟的鲜血,接过乳娘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将手中的孩子包好,递给即将没了气息的曹暮烟道:“是个男孩。” 曹暮烟看着襁褓里那小小的一团血肉,脸上浮现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就……叫他辛月吧。”曹暮烟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唇畔的那抹淡笑顿时凝固在了嘴角。 “曹暮烟?” “她死了。”云姬凉凉道,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哇哇哇……”小孩子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离世一般,一直哭个不停。 乳娘将曹暮烟身边的孩子抱了起来,看向莫虞道:“夫人,这个孩子……” “给我吧。”莫虞说着从她的怀中接了过来,安莫霖正朝这边走来,看到这一幕,立即将孩子从莫虞怀中抢了回来。 “莫霖,这个孩子怎么办?” “送走。”安莫霖淡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始终是个祸害!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将他远远的送走了。而且,这也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了。 莫虞点点头,“那你好好为他找一户人家。” 安莫霖深邃的眸光落到软榻上的曹暮烟身上,只见曹暮烟死后她的尸体很快的腐烂下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恶臭,让人禁不住捂住了鼻子。 不过半晌功夫,曹暮烟的尸体便化成了一滩血水,殿内的臭味也越来越浓。 “阿虞,你先离开这里。”他看了眼云姬道,“送夫人回去。” 莫虞走后,安莫霖看了眼怀中正嚎啕大哭的孩子,握了握拳,叫来了下属,将其送走,然后又吩咐人将曹暮烟化作的那滩血水收拾干净。 —— 舒宁殿内,大雪飞扬,北宫喆身后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招展,他带着安文夕身形一闪,躲避傀儡人的攻击。 就在这时,鹿台内突然涌出来一批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皆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北宫喆见此眸光微敛,这些人是曹暮烟的人,可是早就已经被风明控制,为什么如今却又进入了鹿台? 北宫喆看着不远处的弋阳,心中顿时明了,这也是被控制的傀儡! “放箭!”随着北宫喆一声令下,如潮水般的羽箭铺天盖地而来,然而,那些中箭的傀儡一个个倒下,然后再次一个个重新爬了起来。 那些羽箭离弋阳还有一寸的距离时,全部跌落下地。 北宫喆眸光微凛,右手一张,伸手拿过一把弓弩,怒满了力道拉开满弓,对准了弋阳。 紫熏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不屑,谁知下一瞬,那支羽箭带着万钧之力直冲弋阳眉心而来,速度快至令人反应不及。 “砰——” 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一般,紧接着传来流景的惊呼,这支羽箭竟然破了结界,直逼弋阳眉心。 紫熏也同样发现了这一幕,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扑在弋阳身前,拦住了这一箭。 这一箭射在了紫熏的左肩之上,虽不致命,但是由于带着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她带出了几步之远,直接将她的肩胛射穿! “紫熏——”弋阳心中大惊,立即掠身却搀扶紫熏。 “宫主,我没事……”紫熏强撑着一口力气道。 北宫喆看到这一幕,嘴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道,带着她身形一掠,直接翻上了马背。 胯下的啼血玉狮子极通人性,北宫喆和安文夕刚刚坐了上来,它立即就撒开了蹄子,朝着鹿台外面奔去。 北宫喆紧紧的拥着身前的安文夕,他今日见了这弋阳,发觉她对自己仿佛有着很大的仇恨一般,处处针对。 这里是他为她建的鹿台,他不希望这片土地染了血。 她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他北宫喆,只有他离开了,这里才会安全,乐乐才会安全。 安文夕紧握着北宫喆的手,刚才他那一箭一定是故意的! 上次在济州之时,就是因为那个紫衣女子才造成她早产,北宫喆一定是故意报复,真是个爱记仇的男人。安文夕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浅笑,有他护着她真好。 弋阳看着血流不止的紫熏,紧蹙眉心,刚想伸手覆到紫熏的伤口上为她止血,才发觉她已经不是圣女了,再也不能使用灵力了! 看着弋阳动作一滞,紫熏飞快的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穴道,“宫主,紫熏没事,不要让他们逃了!” 弋阳挥了挥手,顿时有两个容貌靓丽的女子走来,将紫熏搀了起来,抚上一旁的鸟背。 “你受伤了,先回去。” 紫熏有些不敢,但是她知道她若是留下了只会拖累宫主,于是点头道:“是,属下告退。” 北宫喆和安文夕到了鹿台外面,才发现楚君昱和华宇单各自带着人马已经抵达了鹿台。 华宇单首先对北宫喆淡淡点了点头,然后眸光对上安文夕的,报以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楚君昱看到北宫喆身前的安文夕,眼中划过一抹惊喜,而然当他的眸光落到放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上时,眸光蓦地一黯。 他很快的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冲着安文夕微微一笑,那温润如玉的面庞在纷纷大雪中十分俊朗。 而楚君昱身边的女子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素白紧身衣裙,显得十分干练利索。 北宫喆淡淡扫了眼二人,双眸微敛,对着这两个男人,他可没什么好感。一个他的太子妃和他的小夕儿长相一样,这让他十分不爽。然而更不爽的是另一个男人时刻觊觎着他怀中的女人!这时,他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几分力道。 第344章 一曲摄魂 1 “夏皇。” 北宫喆淡淡点头,“楚皇,南昭太子。” 他们刚刚简单的打了招呼,北宫喆就觉得身后的气流微变,他蓦地调转马头,就看到弋阳乘着大鹏而来。 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她所操控的傀儡人! 北宫喆握着安文夕的手蓦地一紧,待发觉她的手冰凉如冰,立即将他身上的狐裘披风取了下来,不由分说给她披上,将她整个包裹了起来。 安文夕黛眉微蹙,将她裹成这样,她还怎么使鞭啊! 弋阳缓缓从鹏鸟上下来,原本正在迈步的傀儡人也随着她的动作立在了原地。 弋阳抬眸看去,前方分别是楚君昱和华宇单所带的人马,一眼看过去,大约加起来有三十万人! 而她的身后是大夏的军队,单单是禁军就有三千,还有黑压压一片的大夏士兵,一眼看不到头,估计能够将整个承安包围起来了,据消息而得那足足有五十万! 弋阳眸光微敛,她从南昭带来的人不过几十罢了,没想到北宫喆如此抬举她,竟然聚集了整整八十万大军! 楚君昱身边的云衣,看着裹在狐裘里面的弋阳,眼角不由得湿润起来,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终于见到她了! 她还是那么年轻美丽,可是她绝美的脸上再也找不出半分当年的神色。 楚君昱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很快敛去了眼中的水光。楚君昱看着她抿唇道,“云姨,你会帮我么?” 云衣看了眼楚君昱,轻斥道:“傻孩子,你在想什么呢?” 看着她清淡的样子,楚君昱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喃喃道:“云姨,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云姨,一直陪伴了他二十多年,他不希望他最亲的人背叛了他! 弋阳的眸光在四周打量了一遭,却始终没有向云衣这里投来任何眼神。 她没有向刚才那样用手势操控那些傀儡人,而是将眸光锁住了北宫喆和他怀中的安文夕。 突然,弋阳微微一伸手,卷起一簇积雪冲着北宫喆而去,速度快如一道闪电,当他反应过来时,揽着安文夕纤腰的手上蓦地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他怀中的安文夕被这巨大的力道差点带下了马背。 北宫喆忍着剧痛,死死地揽着安文夕。 “你的手!”安文夕一阵惊呼,北宫喆的手上面接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寒冰,整个手如同冻僵了一般。她刚握了下他的大手,北宫喆因为疼痛为微微颤抖。 “别动!”北宫喆又换了另一只手将安文夕紧紧的扣在了他的怀中。 “让我看看你的手!”安文夕担忧道。 “朕没事,坐好!”北宫喆微微咬牙,用那只冻僵的手握着缰绳,狠狠的夹了马腹。 安文夕这时才发现,周围已经乱成了一片,到处都是厮杀,一片哀嚎。 雪白的地上洒满了热血,纷纷扬扬的大雪依旧不紧不慢的下着,片片雪花落在殷红的雪地上,转瞬消失不见。 原本一地纯白,转眼之间遍布殷红的血色,这一幕看起来极为恐怖。然而,更恐怖的不是满地满血肆意蔓延,而是原本倒地死亡的人却一个个又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同伴举起了闪着冷光的长剑。 “噗——”鲜红的血液喷洒在雪地上,顿时将厚厚的积雪消融。 这一幕简直是太惊悚了! 怪不得弋阳敢只身前来承安,只要她动用傀儡术就可以将死去的士兵变成一把把杀人的利刃!而且,这些傀儡根本是不死不灭,即便是有八十万大军,这么下去,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北宫喆看着这一幕,眸光微敛,听着渐进的马蹄声,北宫喆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马背上的那道身影十分熟悉。 他紧蹙的眉又深了几分,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 弋阳看着将安文夕紧拥在怀中的北宫喆,双眸微微眯起,刚才那一击,足够冻至骨髓,没想到他宁愿忍着剧痛,也不愿意松开安文夕,这个北宫喆,的确比她想象的更加坚韧! 她的眸光微转,看到前方那道大红的身影,她的手蓦地一颤,凌阡陌终于还是来了! 当年那一幕似乎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北宫懿拥着凌阡陌从她身边走过,走之前还让她离他们远一点,仿佛是她破坏了他们一般。 可是,明明是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让她怀上了孩子呀! 到头来都是她的错么?当然不是! 可是,她当年还一手毁掉了大夏,逼死了北宫懿,逼走了凌阡陌,到头来她依旧没有感到任何满足,反而多了一抹怅然若失的感觉。如今,仿佛又到了这样的时刻,她是像以前那样再次毁掉大夏,将他们的儿子逼死,还是选择放手呢? 弋阳看着来越来越近的凌阡陌,却突然发觉自己一直执着的事情似乎没有了意义可言。 凌阡陌远远的就将眸光锁在了弋阳身上,那抹娇小的女子几乎全部裹在狐裘里,她的容貌没有多大变化,一如当年那般美丽动人。 她的双眸内迸出一抹恨意,就是这个自称南昭进献大夏的女人,一手毁了整个大夏,逼得北宫懿自尽而死!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还是她的同门师妹! 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接连抛出了三枚飞镖,直逼弋阳而去。 弋阳看着越来越近的飞镖,蓦地回神,下意识的一挥手,袖中飞出的红绸顿时将迎面而来的飞镖击落,素手一扬,红绸飞出,立即缠住了凌阡陌胯下的马蹄,直接将飞奔而来的骏马掀翻。 “小心——”北宫喆眸光一紧,顿时掠身而去,将即将落地的凌阡陌带到了安全之处。 北宫喆再次回眸之时,已经有几个身着艳丽的少女对着安文夕出手。 一簇簇冰雪朝着安文夕袭来,安文夕抛出手中的七节鞭,形成一道屏障,那些被鞭风扫到的冰雪全部硕硕的落了下去。 那几个少女不甘心的使出了手中的飞绸,飞绸舞动,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安文夕整个笼罩起来。 安文夕身形一闪,就着力道,从马背上滚过下来,这才堪堪夺过。 北宫喆看到这一幕,心中蓦地一紧,刚想过去,却发现他和安文夕之间竟然整整隔了整个傀儡军团! 就这这时,一道紫色的身影朝着安文夕奔去,北宫喆的脸色顿时一沉,他的双眸紧紧锁着安文夕的方向,身侧突然掀起一道巨大的雪浪,竟然有两人之高,差点将他拍入地下。 “喆儿,小心!”凌阡陌一把将正愣神的北宫喆拉到一旁。 北宫喆对着身边的危机四伏丝毫不敢大意,只是握着手中的长剑挥向身侧的傀儡人,不断地朝着安文夕靠近。 “胭脂,你没事吧?”楚君昱迅速帮安文夕解决了身边的危险,拉着她问道。 “我没事!”安文夕抬眸在人群中寻找着北宫喆,待看到他护着凌阡陌朝这边而来,不免松了口气。 “小心!”飞绸袭来,楚君昱来不及多想直接扑向安文夕,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北宫喆眼中却是十分的刺目,他冰冷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一抹戾色。 弋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离凌阡陌不过十步距离的地方,淡淡的看着脸上尽是怒意的凌阡陌,既没有出手,也没有开口。 饶是一向冷静的凌阡陌此时都已经按捺不住对着弋阳出手,她的身形极快,出手极狠,仿佛是将这滔天的恨意全部宣泄出来一般。 这个女人,当年害了她的丈夫,如今又来祸害她的儿子,她怎么能忍? “弋阳,我凌阡陌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再让你去祸害大夏,去伤害喆儿!” 下一瞬,凌厉的剑锋直接朝弋阳掠去,她的身形疾如厉风,剑气汹涌,猛若惊鸿。而弋阳依旧是浅淡的模样,一招一式都是那般轻巧灵动,两个人周遭转瞬之间便卷起了一道巨大的气浪。 北宫喆紧张的盯着凌阡陌,自从她将她全部的内力输给他之内,她的武功便大不如前了,他怕她不是弋阳的对手。 “噗——” 果然,下一瞬,凌阡陌的身子便如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被抛了出来,她手中的长剑也“啪”一下掉落在地。 “母后!”北宫喆立即上前接住了凌阡陌的身子。 “啊——” 突然传来安文夕的一声惊呼,北宫喆心中顿时一紧,立即转眸看去。 “你没事吧?”安文夕紧张的检查着楚君昱的胸口,楚君昱握住安文夕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随即他抬手逝去了嘴角的血丝。 北宫喆幽深的眸子凌厉了几分,久久的盯着那一对身影,直到胸前挨了一掌。 “喆儿……” “我没事。”北宫喆收回视线,将凌阡陌带到一旁,吩咐青玄左言好好保护好她。 第345章 一曲摄魂 2 “母后,你受了伤,这里还算安全,就在这里待着。” “喆儿,你万事小心。”凌阡陌叮嘱道。 北宫喆直接朝着安文夕的方向而去,他现在恨不得将楚君昱一掌掀飞,然后将安文夕一把拉到怀中! 然而,他越是朝安文夕靠近,安文夕就越是离她越来越远,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弋阳分明就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一牵动内力,他的胸肺便被撕扯的瑟瑟的疼,他微微蹙着眉。 “你不要紧吧?”华宇单一剑砍倒身旁的傀儡人,对北宫喆道。 “没事。” 华宇单到了眼傀儡人道:“这些是弋阳的老把戏了,这些傀儡人看似不死不灭,其实却十分怕火,一旦身上起火,他们就会灰飞烟灭!” “火?” 华宇单点头,他不知道也很正常,这也是他多次和弋阳交手得出来的经验,中原人根本不知道! “点火把!”华宇单厉声吩咐道。 然后他回头对北宫喆道:“这是南昭特有的青油,只有这种青油才能使得傀儡人魂飞魄灭!” 他没有提前告诉北宫喆这件事,因为就算告诉他了,他也没有办法。这青油是南昭特有的,而且十分稀有,不易提炼出来。 随着华宇单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下属一字分开,迅速的从后面涌出一队身形矫健的士兵,他们手中皆拿着火把。 火把上面升着幽蓝的火苗,而不见半分青烟。 然而,一旦那些燃着的火把接触到傀儡人,那原本正穷凶极恶的傀儡人须臾之间便化作了一缕青烟。 弋阳看到这一幕,眸光微敛,随即有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这青油本就稀有,华宇单带来的不过这些罢了,一旦青油燃尽,他们就再也无法奈何这些傀儡人! “簇簇簇——”傀儡人看着燃着的火把和化作青烟的同伴,皆惊恐的后退了两步,卷起地上的积雪砸向燃着的火把,骤冷的冰雪袭来,那幽蓝的火苗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噌噌噌——”不过半盏茶功夫,傀儡人便一个个逐渐消失。 弋阳见此眸光一沉,没想到现在的青油竟然扑不灭! 半晌,她抿着唇将自己的小手指一把折下,手心闪现一抹幽光,再看时,那节小手指已经变成了一节白色的指骨。 “宫主——”流景见此,大呼一声。 “我没事。”弋阳看着越来越少的傀儡人,缓缓将那节指骨放在唇边。下一瞬,一阵摄人心魂的乐声从她唇边溢出。 “不好,是一曲摄魂!”华宇单眉心一簇,那张精致的玉颜上掠过一丝忧色。 弋阳原是圣女,天生具有非凡的灵力,能够点醒人的欲望,将人从执念中唤醒,然而等她坠身成魔之后,便以此来操控人心! 虽然他和弋阳多次交手,但是对于她的摄魂术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弋阳看着和北宫喆以背相抵、并肩作战的华宇单,双眸微眯,当初她之所以让河洛服下换颜丹,换成安文夕的样子,就是想让这两个人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谁知,事情却朝着不受她控制的方向发展,如今他们为了对抗她还站在了同一战线! 她身形一掠,跃上了鹏鸟之上,俯视着下面的厮杀,眉眼寡淡,看着下面那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转瞬消失,只留下了一片血腥的残红,仿佛视若不见,再次将指骨放在唇畔。 她半垂眸光,似乎将自己全部融进了乐声之中。 乐声起,原本握着长剑挥向傀儡人的士兵纷纷举着长剑架到了同伴的脖子上亦或者是自己的脖子上。 “噗——” 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在空中划开一道炫目的弧度,雪地之上仿佛绽开了一朵朵红梅,分外妖艳。 华宇单取出一团类似棉花的东西放入耳朵中,虽然还是能够听到乐音,但是比刚才好多了。 饶是北宫喆这样心智强大,毅力坚韧的人都不免受着乐音蛊惑,他慢慢收紧手中的长剑,然后在自己的小臂上飞快的划了一刀,剑尾带出一串血珠。 陡然的疼痛令北宫喆一阵清醒,他死死咬着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这才渐渐从那摄魂的乐声中缓过神来。 青玄和左言见此,纷纷效仿北宫喆,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大大的血口,突然的疼痛驱散了控制他们的乐音。 有的士兵因为不堪被控制的折磨,竟然生生刺破了耳膜! 北宫喆和华宇单对视了一眼,然后提力分别从不同的两个方向跃动身形,举剑朝弋阳刺去。 原本文弱的流景此时突然抽出了腰间的软绸,狠狠地缠住了北宫喆的剑锋,一个翻身,将华宇单的长剑踢偏。 “磁啦——” 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流景手中的软绸顿时断成了碎片,在她还没有反应之际,凌冽的剑锋便逼到了她的胸前,冰冷的剑气令她蓦地一颤。 弋阳倏然抬眸,素手一扬,大红的绸幔掠过,隔断了北宫喆的视线,流景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顿时被人往后带了几步,避过了凌冽的剑锋。 弋阳抬掌将北宫喆和华宇单掀开,还没有来得及吹奏一曲销魂,她的背后便重重挨了一掌。她只觉得眼前掠过一抹黑衣,便垂直从鸟背上坠落,幸而她反应及时,在落地时匆匆稳住身形。 她只觉得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还没有来得及寻找是谁对她出手,对面的北宫喆和华宇单便挟着凌厉的掌风而来。 “砰——” “噗——” 弋阳来不及多想,立即抬掌接下,巨大的内力震得她心肺生疼,她体内的所有器官都仿佛被移了位一般,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北宫喆和华宇单也同时受到了重创,他们皆没有想到弋阳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如今他们三人形成了鼎力的局面,一旦有人撤掌,必然会遭到反噬!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掌风中迸发出来,直接将他们周围的士兵掀飞,就是靠的近的傀儡人,也被瞬间吞噬灰飞烟灭。 一时间,三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股力量强大的漩涡一般,朝外面散发着排山倒海之势,无人敢靠近半步! “北宫喆。”安文夕刚刚将缠着她的少女手中的飞绸撕碎,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所摄,身子踉跄了两步,看到嘴角隐隐有抹血丝的北宫喆低喃一声。 “胭脂,别动!”楚君昱挥剑斩断对她动手的傀儡人的脑袋。 安文夕眸光一凛,看向楚君昱道:“多谢了。” 被削去脑袋的傀儡人仍然不断的挥着刀剑,朝四周砍来,碗口大的脑袋上犹如一个血窟窿一般汩汩的朝外面涌着鲜血,十分渗人。安文夕握紧七节鞭,将朝着她靠近的傀儡人缠起来,然后一把扔开。 面前的傀儡人越来越多,安文夕看着远处的北宫喆,咬了咬牙,不断地挥鞭,却依然离北宫喆越来越远。 “砰——”安文夕长鞭扫去,将楚君昱身后的傀儡人一股脑抛开,和楚君昱背靠着背,并肩而战。 楚君昱眼底的余光扫了眼安文夕,嘴角微微上扬,能和她一起作战,真好。 可是,他更希望的是她能够做一个躲在他怀中,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子,而不是像一个男人一般,驰骋在沙场之上。 可她就是这个一个女子,坚强独立,倔强的令人心疼。他想,他对她动心可能就是被她身上独特的坚韧所吸引吧。一如初见在奴隶市场之时,明明时那般狼狈,而她的眼底却一片坚毅。尤其是在困境之中,不管遇到什么,从不见她去抱怨什么,永远都能淡然处之。 “噗——”楚君昱只觉得眼前白衣一闪,就听到背后的安文夕一声痛呼,他蓦地回头,却看到安文夕正捂着胸口,嘴角还挂着一抹血丝。 一直暗暗观察着安文夕的北宫喆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紧接着他蓦地后退两步,胸腔内一阵血脉翻涌。 “云姨,是你,为什么?”楚君昱蹙眉紧紧锁着身前的白衣女子。 “昱儿,云姨对不住你了!”云衣说完,突然掠至楚君昱身前,捏住他的下巴,将一粒褐色的药丸扔进了他的嘴中。然后手腕一翻,一掌将他掀飞,随即她咬了咬牙,身形一闪,来到弋阳身边。 “云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楚君昱痛苦的握着拳,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昱儿,是云姨骗了你,你若是恨云姨,杀了云姨便是。”云衣终究还是心有不忍,蓦地转过身去。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云姨是静华宫的云长老云衣,当年她来西楚也许就是故意为之,可是他觉得他们相处了二十多年,他早就将她当做娘亲来看待,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的亲情却抵不过一个弋阳? 第346章 刻骨铭心 楚君昱俯下身子干呕起来,似乎想要将刚才云衣发给他喂下去的那粒药丸吐出来一般。安文夕上前一步,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然后挥着七节鞭打退傀儡人的攻击。 “啊!”楚君昱突然握着拳仰天嘶吼一声,他身上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流,紫衣猎猎而飘,迎风招展,束发的玉冠蓦地碎裂,满头墨发在风中肆意飘扬。 “楚君昱,你没事吧?”安文夕紧张道,却发现楚君昱的双眸内出现了一抹猩红。 谁知,下一刻,楚君昱却一把抱起了安文夕,带着她身形一闪,飞快的掠上了马背。 “楚君昱,你干什么,放开我!”安文夕惊呼道。 楚君昱的力气大的吓人,根本不容许安文夕反抗,紧紧的将她禁锢在身前,猛地夹了马腹,驾马而去。 安文夕渐渐心惊,刚才那个白衣女子到底给他吃了什么鬼东西! “楚君昱,楚君昱——”安文夕试图和楚君昱说话,谁知楚君昱犹如没有听见一般,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握着缰绳,不过片刻,已经远离了刚才的战场。 正在运力对掌的北宫喆看到这一幕,蓦地收了掌,凌冽的掌风反噬过来,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之上,他的心脉顿时受损严重。 “噗——” “喆儿——”凌阡陌惊呼道,刚刚站起身子,却因为身受重伤牵动了伤口,痛得她一阵龇牙咧嘴。 北宫喆淡淡抹去嘴角的血迹,吹了一声响笛,唤来了他的蹄血玉狮子,他还没有来得及翻身上马,就被云衣拦住。 云衣剑术惊人,招招狠戾,气势万千,而又变幻莫测,令人应接不暇。 北宫喆由于重伤,勉强和她打成平手,待他再次望去,刚才楚君昱带走安文夕的方向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噗呲——”仅是这一刻分神,云衣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到北宫喆的小腹,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雪袍。 他一把握住剑锋,蓦地用力,将挂着血珠的长剑一下折断,随即一掌将云衣掀飞。 下一瞬,北宫喆的脚步踉跄了两步,再次翻上马背,他的眼前突然一黑,他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驾——” 凌阡陌看着北宫喆摇摇欲坠的身子,对身侧的左言厉声道:“还不去拦住皇上!” 他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去追楚君昱呢! “滚开!”北宫喆一把甩开左言,夹了马腹,哒哒的马蹄扬起了阵阵落雪。 左言一咬牙,骑马跟了上去。 北宫喆一走,华宇单顿时吃力起来,弋阳手掌微翻,刚想一掌解决了华宇单,谁知她的眼前再次掠过一抹黑色的衣摆。 “是你!”待看清了来人,弋阳眸光蓦地一缩。 “是我,我来送你上西天!”黑衣女子凄厉的声音陡然响起,声音阴寒,似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黑衣女子重重抬起掌风,似乎想要将一切全部的内力都释放出来一般,双眸紧眯,眼底是浓浓的厌恶。 “噗——”弋阳喉间一阵腥甜,涌出一大口鲜血,身子蹬蹬后退两步。 而那位黑衣女子并没有打算放过弋阳,手中突然多出一把泛着幽蓝光芒的冰魄剑,一下子刺穿了弋阳的身体,随手一挥,一道由冰雪结成的结界将她们围了起来。 看着弋阳痛苦的脸色,黑衣女子双眸中的狠戾更盛,骤然加大了手中的力量,一点点的朝弋阳的身体内推动着冰魄剑。 “这把剑还是你送我的呢,被自己的灵剑杀死是什么感觉,嗯?”女子尖利的声音冷冷逼问。 “宫主——”云衣和流景看着插在弋阳身上的冰魄剑,顿时心沉谷底,可是却无法穿过黑子女子设下的结界。 弋阳感觉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用最后的力气,一把握住了冰魄剑,那冰凉刺骨的感觉几乎将她整个儿冻僵。 “凌瑶,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去死吧!”女子眉眼间闪过一抹阴狠,蓦地将手中的冰魄剑全部穿透弋阳的身体。 原本全部插入一样体内的冰魄剑突然化成幽蓝的冰晶嵌入她的体内,转瞬消失不见。 “弋阳——”匆匆赶来的月无痕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很快稳住身形,飞快的朝着弋阳掠去,无奈却被众多的傀儡人挡住去路。 他一直都知道弋阳选在今日迎战大夏,他不好容易才说动了风飘雪让他来看一眼,没想到就看到了弋阳被冰魄剑一剑刺穿! 他仿佛看到那个爱笑的小女孩逐渐从他的眼前消失。 “弋阳!”月无痕握着拳双膝跪地,悲戚喊道,两行热泪顺着他的双颊汩汩流下。 他身后的风飘雪死死的捂着嘴角,将所有的啜泣全部吞入肺腑,他到底还是喜欢着她的,她永远没有办法和她想比! 半晌,她走过去,俯下身子,将月无痕拥在怀中,轻声道:“无痕,她是你隐在心底的感情吧,还是刻骨铭心的!” “阿雪,她会死的!”月无痕无助的靠在风飘雪肩头。 风飘雪陪着月无痕一同流泪,慢慢搂紧了他! “啊!”黑衣女子蓦地被一道强大的力道掀出几丈之远,数十道银色的光影闪过,她的身上顿时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伤口,汩汩流血。 远处突然抛出来一道银色的绸幔,将即将倒下的弋阳整个儿缠了起来,带了上一只金色的巨鹰之上,巨鹰掠过,翅膀扇动,顿时有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锐利的鹰爪张开,如同一个个尖锐的倒钩,飞快的抓起地上的黑衣女子,然后扇动有力的鹰翅,转瞬之间消失在天际。 “那是……那是皇上的猎鹰!”流景惊呼道。 华宇单看着金色巨鹰消失的方向,抿紧了嘴角,那是父皇的猎鹰,上面的那人是父皇的贴身暗卫,父皇竟然再次将弋阳救走了! 他不明白的是父皇眼睁睁的看着静华宫上下在南昭肆意扩展势力,却不闻不问。父皇明明知道华静香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南昭江山却也一味放纵。最令他疑惑的是,父皇更是不允许他去伤害弋阳。每次弋阳受伤,他总是会出手搭救,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父皇明明是南昭国主,为什么却放任静华宫这邪教组织存在,静待着静华宫一点点的侵蚀南昭的江山! “太子殿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朗风问道。 “收兵回国!”华宇单敛了眸光。 “殿下,不要和夏皇说一声么?” “不必!”华宇单话音一落,立即落在了马背上。不知道云衣给楚君昱喂了什么东西,让楚君昱突然发疯,将安文夕带走,如今北宫喆已经动身去追,他现在必须立即回国,等不了北宫喆了! 弋阳走后,流景和云衣相互搀扶着一同跃上了鸟背上,其他的几个少女也陆续飞上鸟背。大鹏展翅,一日千里,须臾之间,已经飞入云霄。 随着弋阳的离开,原来被控制的傀儡人仿佛失去了活力一般,一个个倒了下来,雪地上遍布着尸体,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 凌阡陌打量着遍地尸骸,眸光轻垂,这一场杀戮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的执念! 弋阳,这么多人皆因你而死,这就是你造的杀孽! 凌阡陌恨恨握拳,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牵扯的胸肺瑟瑟的疼。 “太后娘娘,您不要紧吧?”青玄担忧道。 “我没事。”凌阡陌掏出帕子擦去嘴角的血迹。 “风明叩见太后娘娘。” “彭绍泽叩见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收兵回城!”凌阡陌吃力的站起身子,对身边的青玄道,“赶紧派羽卫去寻找皇上!” 北宫喆骑着马一直朝着楚君昱的方向前进,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身体慢慢失去了知觉,好像随时都会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好想倒地睡上一觉。可是,他的夕儿被楚君昱带走了,他不能睡,一旦他睡着了,他就再不能见到他的小夕儿了! 每当想起她怀着乐乐在西楚待了将近半年,他都恨不得将楚君昱生津剥骨! 如今,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这个仅有的意念一直支撑着他,他紧紧的握着缰绳,不停地奔跑,他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听到了前方哒哒的马蹄声,看到了楚君昱的后背。 “驾!”他蓦地用力夹了马腹,却感觉身前一空,他整个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大雪还在纷纷飘洒,一直到了晚上,扬扬大雪才停了下来,此时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 左言和青玄带着人在暮色中不断寻找,直到第二次,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才在雪堆里发现了蹄血玉狮子。 第347章 你是不敢 那匹马极通人性,待它看到青玄时,立即兴奋地打了个响鼻,青玄匆匆赶了过去,才发现北宫喆埋在雪地里,而蹄血玉狮子就卧在一旁,它身上厚厚的鬃毛盖在北宫喆身上。 青玄又惊又喜,立即上前探了探北宫喆的鼻息,他如释重负的勾了勾唇角,然后他又摸了摸北宫喆的额头,才发现烫的吓人,他立即叫人赶来了马车,将北宫喆抬了上去。 北宫喆抬回了鹿台之后,众人看到北宫喆惨白的脸色皆慌了神,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受伤如此之重! 连青玄都捏了把汗,他不敢去想若是他再晚来一步会怎么样? 身受重伤,高烧不退,气息微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一般。然而,他的求生意念却很强,每次月清绝给他把脉时,都能探到他微弱的脉搏。 月清绝给他灌了一大碗姜汤,而北宫喆却一直高烧不退,就连月清绝也束手无策。 现在月无痕正沉浸在弋阳的事情里悲伤不能自拔,风飘雪亦是以泪洗面,月清绝无奈只得反复用巾帕为北宫喆降温,一直折腾了整整一宿,北宫喆的高烧才慢慢退了下去。 月清绝倏地松了口气,幸好退了烧,北宫喆若是再不退烧,只怕人没烧死,脑袋也得烧糊涂了。 只是如今北宫喆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月清绝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给北宫喆灌下了一碗药汁。 左言带着羽卫去寻找安文夕,已经整整一天,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自从北宫喆受伤,安文夕失踪后,鹿台上下的气氛便有些压抑。 月清绝刚刚给北宫喆擦完嘴角,稍稍休息一会,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不大,但是殿内过于安静,这脚步声就显得十分清晰。 “你来了?”月清绝抬眸道。 欢凉点点头,看了眼榻上的北宫喆问道:“他好些了么?” “退烧了,死不了。” 欢凉蓦地叹了口气,“公主也不知道被楚君昱带哪里去了,乐乐从昨晚就开始哭闹不停,也不肯吃乳娘的奶水,到现在嗓子都哭哑了,一屋子人都束手无策。” 月清绝为难道:“这么小的孩子,我也没有办法,先试着给他喂些米汤,还是要让他尽快适应吃乳娘的奶水。” “公主……我想……” “你就好好待在承安吧。”月清绝仿佛是看出了欢凉心里的想法,打断她道。 “左言带着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你知道去哪里找她?” “我想楚君昱一定是要将公主带回西楚的,我想去盛京。” 月清绝看着欢凉道:“你能想到的,左言他们会想到的,你就别操心了,还是留在这里好好照看乐乐吧。乐乐这么小,万事马虎不得。” 欢凉终于还是点点头,“那他醒来怎么说?” 月清绝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茬,自从月无痕用药抑制了北宫喆体内的忘情蛊之后,北宫喆已经不再继续失忆了,等他醒来一定还记得安文夕被楚君昱带走这事。” 他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将他拉了回来,万一醒了再要死要活的去找安文夕,到时候他可拦不住啊! “给他下点药吧,软骨散那种,一旦他没有了力气也就折腾不出什么了。”欢凉淡淡道。 半晌,月清绝才抿唇道:“我……有点于心不忍。” 欢凉冷嗤一声,“你是不敢吧。” 被人一下子点中了心思,月清绝脸色微变,“咳咳……” 欢凉已经打开了月清绝的药箱,找了起来,“哪种是,你不敢我来。” “谁说我不敢!”月清绝有些不服气,从药箱里取出软骨散捏着北宫喆的下巴,一股脑倒了进去,然后又用水送了送。 欢凉看到这里,抿了抿唇,走出了房间,对青玄道:“你回去告诉陌姑姑,药已经给北宫喆服下了,他醒来一定会安分的。” 欢凉的心里渐渐涌出一抹苦涩,安景晟突然自立为王,起兵攻夏,这个节骨眼上,北宫喆是万万不能抛下大夏去寻找公主的。 可是,这样一来,公主又该怎么办呢? 随着曹暮烟的死亡,她在朝堂之上的势力逐渐土崩瓦解,原来支持曹暮烟的臣子都纷纷转了风向。 毕竟大夏建立也不过一年多,曹暮烟把持朝政的时间并不长,且她收拢人心的手段不过是威逼利诱,这些臣子多是狡猾奸诈之辈,最会见风使舵。 这些墙头草根本是国家的蛀虫,是要严厉打击惩治的,而北宫喆如今昏迷不醒,安景晟大军压境,凌阡陌只得将此事搁置。 凌阡陌在鹿台那一战受了伤,只在鹿台匆匆疗了伤,便赶回夏宫主持大局。 对于安景晟自立为王,谋反篡位之事,凌阡陌派风明带着风家军前去征讨。 然而,第二日,安莫霖却从鹿台赶来,请求出战,凌阡陌想着这毕竟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情,于是答应了他。 安景晟这一次从南昭秘密来了承安,一直等着弋阳和北宫喆大战之后,趁着北宫喆尚没有喘息之际,给他致命一击。 据探子来报,北宫喆受伤严重,此时已是奄奄一息,奈何鹿台守卫森严,他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进入鹿台,更别说暗中除掉北宫喆。 他派人在承安上下散发言论,北宫喆因重伤而死,凌太后秘而不发。而他,是弋阳宫主和北宫懿的孩子,原名应是北宫晟。如今,大夏无主,幼主太小,他是最合适的皇帝继任人选! 虽然,这样的言论在大夏掀起了轩然大波,却没有多少人买帐。更有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安景晟的野心勃勃。 安景晟对此并不放在心上,他这一年多来招兵买马,手中握有三十万兵马,加上安文夕招募的十万人就是四十万大军。而大夏在鹿台一战,伤亡虽然不重,却也损失了将近十万人,如今他们势均力敌,他不介意博上一博。 就算是输了,他还可以返回南昭做他的驸马,可是一旦赢了,这大夏就是他的! 旌旗猎猎,迎风招展,安景晟率领大军在承安脚下安营扎寨,由于今日和风明一战中获得大战,这会正士气高涨。 到了傍晚,军中上下欢腾一片,举办了庆功宴,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这时,突然来人来报,“主子,有人求见,送来了这个。” 来人说着将手中的玉佩递上,安景晟将玉佩狠狠的攥入手心,抿唇道:“带他去孤王的营帐。” 这玉佩曾是安国君四十大寿之时他送给他的礼物! 安景晟回到营帐,淡淡啜了口茶,消了消酒气,他把玩着青瓷小盏,久久的看着盏中清茶。他刚刚放下青瓷盏,就见帐帘被人掀开,两个戴着的帷帽的人进了营帐。 如今积雪刚刚消融,天气冷寒。安莫霖摘去帷帽,鼻头被冻的痛红,一旁的花姑姑也紧接着取下了帷帽。 安景晟立即起身道:“伯父,花姑姑,请坐。”他的话音一落,一旁有人立即添了茶。 安莫霖沉着脸色,扫了眼安景晟,坐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本名叫北宫晟?” “伯父,你还活着,真好!”安景晟嘴角攒出一丝笑,他也是这次来承安才知道安莫霖没死,就连莫虞也复活了! 见安莫霖不说话,他又道:“伯父,伯母她现在身体如何?” “她身体很好,不牢你挂念。”安莫霖冷哼道。 “伯父,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冷着脸呢,我所做的也都是为了我们大安呐!”安景晟蹙眉道。 “为了大安?我看是为了你的野心吧!”连姓氏都可以不要,还敢腆着脸跟他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安? “伯父——”安景晟的脸上有抹潮红,不知是被点中心思,一时恼羞,还是刚才饮酒的缘故。 “晟儿,你太令我失望了。”安莫霖眼中闪过一抹悲戚,他一直都以为他是个心地良善的好孩子,谁知道这幅清俊的面容下却藏着那么大的野心! “伯父,晟儿没有做错,这天下本就是我们安家的!晟儿不明白为什么当日伯父不战而降,还诈死骗了众人?难道是因为伯母?” 见安莫霖没有说话,安景晟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伯父,你这么做也真是太令晟儿失望了,也太令大安的百姓失望了,你怎么能为了女人而放弃了大安江山?” “你住口!”安莫霖隐忍着怒意厉声道。莫虞对他而言,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别说江山,就是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交换! “那大安的江山本就是大夏的。” “大夏的?伯父,您就不要为了您的私心找借口了。夏桀残暴而有商,商纣无道,才有武王伐纣,自古以来,朝代更替再正常不过,这江山凭什么就得是他们姓北宫的?”安景晟眼底隐隐有丝不甘。 第348章 给朕解药 “如你所说,朝代更替,大安灭夏,夏又灭安,不过是正常现象,你又是在执着什么呢?” “我……”安景晟被安莫霖说的一阵语塞。 “我只是想把我们安家的江山夺回来!” “够了晟儿,你想要这江山,也不必用弋阳和北宫懿私生子的幌子来蒙骗世人。” “伯父,我没有胡说,这是南昭的香韵公主华静香告诉我的,他说我是弋阳的孩子,从小服下了换颜丹,养在了大安。” “换颜丹?”安莫霖嘴角的笑意有些悲戚,他仔细的盯着安景晟俊美的脸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晟儿,你知道伯父最讨厌你说谎了,这样的借口你就不要再来糊弄我了!当年你娘为了生下你,落下了病根,常年卧床,在你三岁的时候变去世了,你长得和你爹把八成相似,怎么会是北宫懿的孩子?” 安景晟自然知道他没有服用换颜丹,他这么说不过是推卸责任,隐藏他的野心罢了! “晟儿,你爹病重在床,他多想见你一面,而你呢,却身在南昭,密谋着篡位夺权,你怎么能对得起他?” 安景晟垂下了眸光,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思绪。 安莫霖叹了口气,拍了拍安景晟的肩膀,“晟儿,别再执迷不悟了,有时间去祭拜一下你爹吧。” 安景晟真的令他很失望,大安被灭之后,他明知道睿王病重,然而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睿王府看过睿王一眼,直至睿王过世,这一年多来,他也从未去祭拜过一次! “伯父,如今我手中握有四十万大军,就算是和夏军交战,也不见得会输,等我夺回我们大安江山,带着玉玺再去祭拜我爹也不迟。” “晟公子,你手下的四十万人马有十万是公主曾经招募的吧,那十万兵马只听命于公主,你是调遣不动的吧。”一直安静的花姑姑花琼突然开了口。 安景晟不在意道:“那又如何,不算那十万大军,我手下也有三十万人马,应付大夏的四十万也足够了。” 花琼蓦地笑了,“你难道不知道公主早已经将这十万大军交给了北宫喆了么,如今已经被编入了风家军。” 花琼浅淡的语气令安景晟脸色微变,半晌他抿唇道:“风家军也不过如此,今日一战,还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下?” 花琼看了眼没有说话的安莫霖,也默不作声。 安莫霖知道安景晟如今一心想做皇帝,根本就听不进去劝,淡淡啜了口茶,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明日我们战场上见吧。” “伯父要亲自上战场?” 安莫霖点点头,刚刚起身,却猛然发觉不对,蓦地转眸看向安景晟道:“你在茶中做了什么手脚?” 安景晟脸上划过一抹愧色,伸手去扶安莫霖,“伯父,对不住了,晟儿不想和您成为敌人,就请你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安莫霖气的身子有些发抖,这个混小子竟然真的敢对他动手,他真是从小白疼他了! 就在安景晟刚刚碰到安莫霖的手之际,却突然被安莫霖一个反擒,制住了他的双手,封了他的穴道。安景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安莫霖,刚想出声,肩胛处一麻,安莫霖再次点了他的哑穴。 安莫霖敛眸,幸亏他早有防备,从月无痕那里拿了能够防御百毒的血玉压在了嘴里。 “花琼,这里就交给你了。”安莫霖吩咐道。 花琼点头,“主子放心。” 安景晟这下慌了,惊恐的看着安莫霖,似乎在询问他要做什么,安莫霖有些痛心的看了安景晟一眼道:“我带你去见你爹,你这个不孝子!” 他的话音一落,伸手一记砸在安景晟后脑勺上,安景晟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主子万事小心。”花琼嘱咐道。 第二日,就传出安景晟失踪的消息,军中顿时失了阵脚。花琼拿着虎符调遣三军,下令投诚,军中有不少原来大安的士兵,还有不少是安文夕少时在军营中提拔上来的少将,他们都认识花琼,也知道花琼在安景晟心中的地位,都对她下的命令半信半疑。 终于,僵持了一上午之后,不少人都听从了花琼的命令选择投诚夏军,然而大部分人却是依旧主张和大夏开战。 这次这一战,没有主帅,而且军心不稳,刚刚上了战场就铩羽而归。 而安景晟却被安莫霖带着祭拜了他父亲,之后被秘密囚在了一个庄院里。 —— 三日后,月清绝刚刚吃力的给北宫喆灌了药后不久,一直昏迷不醒的北宫喆动了动手指,睁开了眼睛,待看到榻前一脸惊喜的月清绝,蓦地问道:“夕儿呢?” “她……她很好。”月清绝随口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北宫喆刚醒,也不问问自己睡了多久,一张口就是“夕儿呢”! “她在哪里?”北宫喆看到月清绝闪躲的眼神,直觉他骗了他! “你身子还虚弱着呢,别乱动。”月清绝立即制止了正欲起身的北宫喆。 “不要命了么,你这身上大伤小伤有好几处,这疤还没结好呢,你一起身,这伤口又要裂开了。”月清绝尽量转着话题。 “我睡了几日。”北宫喆微微蹙眉。 坏了,要被发现了! “三日。” 北宫喆眉头蹙的更深,仅仅睡了三日,他的身子怎么会这么疲软,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这分明是用了软骨散的缘故! “给朕解药!” 月清绝干笑一声,“什么解药?” “别给朕装蒜,拿来!” “我没装蒜,我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解药?” “月清绝,你这慌撒的真不高明,给朕软骨散的解药!”北宫喆声音冰冷,双眸沁冰。 “我没有。” “那就去给朕配!” “北宫喆,你不要不讲道理,这解药我配不了!” 北宫喆冷冷勾唇,“给朕下了软骨散,怕朕去找她么?” “喆儿,你不要为难月公子,是我让他给你下的软骨散。”凌阡陌刚刚走进内殿,听到了北宫喆和月清绝的争执道。 看到凌阡陌走来,月清绝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现在北宫喆虚弱的像一只病猫,可是常年处在他的积威之下,他怕呀! “月公子,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多谢陌姑姑了。”月清绝立即一溜烟出了大殿。 “母后。”北宫喆淡淡唤了声。 “你身子正虚呢,我让人给你做了些吃的,你待会吃一些。” “母后,她呢?”北宫喆双眸内沁了丝忧戚。 凌阡陌叹了口气,“她应该是被带去了西楚,左言带人去寻,整整三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 北宫喆闻言,脸色微沉,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仿佛是冻了千年的寒冰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喆儿,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大夏。母后知道你现在想去找她,可是你身受重伤,刚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怎么能再去奔波。弋阳走后,安景晟发兵大夏,此时大夏风雨飘摇,离不了你。” 北宫喆紧紧抿了唇,没有说话。 半晌,他缓缓下了床,跪倒在凌阡陌的脚下,沉声道:“母后,身为一国之君,这大夏是孩儿的责任,可是对她而言,孩儿是她的夫君,是乐乐的父亲,孩儿不能对她不管不顾,还请母后谅解,等安景晟的事情一过,孩儿一定去西楚带她回来,哪怕举兵西楚,孩儿也在所不惜!” “喆儿,赶紧起来,地上凉。”凌阡陌立即去扶北宫喆,她的心中一阵酸楚,当年,他父皇也是像他这般痴情,可是有什么用呢,一旦大夏没了,他们的家没了,再重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母后不答应,孩儿就不起来。” “混账!”凌阡陌又急又气。 “大夏的江山是你肩上的责任,你不能去为了儿女私情弃整个国家于不顾!” 北宫喆垂眸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 “就算安景晟的事情过后,你也不能去!朝政荒废多时,百废待兴,大夏需要重建,这个时候,你更不能离开夏宫。” 见北宫喆依旧不肯起身,凌阡陌咬咬牙,也跪了下来,气急道:“你这是想逼死母后么?” “母后,你快起来。” “你不是不起来么,你不起来我也不起来!” 北宫喆眸光敛尽,咬着下唇,将凌阡陌扶了起来,握拳道:“孩儿……孩儿答应你。” 凌阡陌见此,才稍稍缓和了语气道:“只要她能回来,我可以不计较一切,可以接受她。” 安文夕被楚君昱带走,极有可能会失身,失去贞洁的女子向来为众人所不容。凌阡陌抿唇,她知道北宫喆不在乎这些,她也可以不在乎。 第349章 珍惜眼前 可是,他却不能让北宫喆这个时候抛下大夏江山去找她。 她能让步的,仅此而已。 北宫喆微垂眸光,抿唇道:“多谢母后。” “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好好休息。” “母后,如今安景晟一事如何了?” “我派了风明带领风家军迎战,安景晟突然失踪,不少人已经投降,今日一战,风家军大捷。” 北宫喆闻言略略点头,冰冷的眸光深邃如潭。 “我还要赶回夏宫,一会下人送来吃食,你多少用一些。” “孩儿知道了,孩儿明日就会赶回夏宫。”北宫喆敛眸道。 他的确不能将大夏弃之不顾,这大夏是他的责任,他不能让母后去帮他担着这责任。 凌阡陌闻言,欣慰一笑,“你能想明白就好,这夏宫有母后,你不必这么着急赶回去,先好好养身体。” 北宫喆用了些东西,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在他的刀子眼下,月清绝最终妥协,选择了交出了软骨散的解药。 北宫喆去看乐乐的时候,小家伙正哭的撕心裂肺,北宫喆心疼的将他抱在了怀中。因为安文夕不在,乐乐经常饿得嗷嗷叫,却也不肯去吃乳娘的奶水,不过三日功夫,就瘦了一小圈。 原本还肉乎乎的小脸这时也小了些,北宫喆心疼的摸着他的小脸,轻轻的摇着他,而乐乐依旧大哭不止,连嗓子都哭哑了。 这个小家伙都被安文夕给惯坏了,只有她能够哄得了他,如今他一哭闹,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似乎是哭累了一般,乐乐抱着北宫喆的手指哼哼唧唧,一脸委屈的样子揪疼了北宫喆的心。 “他现在还是不肯吃乳娘的奶水么?” 箐姑姑点头,“几乎是不吃的,都快把奴婢愁死了。” “收拾一下,带着乐乐随朕回夏宫。”北宫喆吩咐道。 他的夕儿不在这里,以后乐乐就得跟着他了,他要在夕儿回来之前将乐乐养的白白胖胖。 接着,他招来了青玄,吩咐他带着所有羽卫秘密寻找安文夕,从承安到盛京,一旦发现安文夕的踪迹,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回! 果然,到了第二日,北宫喆就动身去了夏宫。 北宫喆一回到夏宫,就先是让张海给乐乐重新找了一拨乳娘,可惜这小子嘴挑的厉害,谁的奶水也不肯喝。最后,就在北宫喆被逼的没辙的时候,终于传来乐乐终于开始吃奶水的消息。 这一位乳娘姓甄,羽卫呈上来的资料清白,北宫喆便将她留下做了乐乐唯一的乳娘,和箐姑姑等人一同伺候乐乐的日常生活。 三日后,北宫喆不顾身上的伤亲自带兵,御驾亲征,不仅破了先前安景晟放出来的谣言,还将安景晟麾下剩下的兵马赶出了承安,风明带着风家军乘胜追击,一直将他们逼到了大夏最南部的云州。 风明还没有班师回朝,就已经将近年岁。 如今,大夏上下弥漫着一片萧条气息,年岁一过,北宫喆就要大力肃清朝堂,彻底拔除曹暮烟留下的奸佞之辈。这个年岁,整个承安都寂静一片,大有风雨欲来之时,一时间,朝堂上下皆小心翼翼,年岁一切从简,整个承安都装饰了几盏红灯笼,天气格外冷寒,街上行人稀少,完全没有往年的热闹喜庆。 北宫喆回到夏宫之后,便着手清宫一事,他的宫妃原本就不多,再加上尚凝萱、江向晚、彭安容的离世,让这原本就不多的宫妃更少了。 对于清宫一事,凌阡陌到没有太多的异议,以前宫里的宫妃大多是曹暮烟一手安排进宫的,这些人是不能留在夏宫的! 而这些宫妃虽然进宫一年有余,但是却没有一个承过宠,北宫喆特许他们可以出宫重新嫁人,这些宫妃有的甚至从未见过北宫喆,对此欣然接受。也有的妃子被送入了皇家寺院,从此常伴青灯古佛。还有的哭闹不休,不肯出宫,北宫喆给她们一月的考虑时间,要么出宫嫁人,要么相伴青灯古佛。 清宫之后,夏宫便再无一妃一嫔。凌阡陌曾提议等肃清朝堂之后,再次选妃入宫,却都被北宫喆拒绝了。 年岁前最后一次上朝,江佑城提出了告老还乡的请求,被北宫喆准许。江佑城这段时间一直惶恐不安,他知道他曾经一直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的态度惹得皇上厌烦,一旦皇上着手肃清朝堂,只怕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提出告老还乡。 琼华殿。 一道素白的窈窕身影裹在厚厚的狐裘里,由着身旁的小丫鬟扶着缓步朝琼华殿走去。她带着风帽压得很低,让人看不见容貌。 她走到琼华殿时,轻声道:“麻烦张公公替我禀告一声,江向晚求见。” 江向晚进去的时候,北宫喆正抱着乐乐逗着他,时不时还会传出乐乐的笑声。 相对于安文夕而言,北宫喆就是一个标准的严父了,乐乐早些时候看见他冷着一张脸还经常被吓哭,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乐乐现在倒是适应了不少。 江向晚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清瘦的脸颊,她的眸光落在小小的襁褓上,双眸内划过一抹凄凉,然后转眸落在北宫喆脸上,眼中一片清明,这个男人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她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没想到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再过半月就满一百日了。”北宫喆将乐乐递给了箐姑姑。 “喆,我这次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需要什么,朕帮你安排。” 江向晚微微一下,原本清灵的眸子却多出几分沧桑之感,“不必了,凌云都已经安排好了。” 北宫喆略略点头,“你走后,朕便下诏,废后江向晚因悲伤过度离世。” 江向晚仿佛是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多谢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被问到这里,江向晚嘴角攒出一抹浅笑,“我和凌云打算游历九州,去华山看日出日落,去海边听听浪声,如果可以,我们还想去南昭看看。” “惊魂他……” “他对我很好,我也不是因为砍了他的左臂,感觉内疚而和他在一起的。以前是我太过执念,只想着去抓取镜中花、水中月,一直忽略了爱我的人。索性,现在还不晚。” “那就好,朕本打算让惊魂承袭他父亲的护国大将军之位,如此只能作罢了,朕这次给他放次长假。” “谢谢。”江向晚抿唇道,“喆,我能抱你一下么?” 半晌,北宫喆张开了手臂,江向晚会心一笑,靠在北宫喆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气息。 “喆,再见。”江向晚后退两步,朝北宫喆点点头,然后由雪芙扶着退出大殿。 “张海,送她出宫。” 北宫喆看着江向晚的身形消失在琼华殿,双眸幽远深邃,希望她能珍惜眼前。 似乎隐约乐乐的哭声,北宫喆眉头一蹙,立即撩开步子,走进内殿。 乐乐正哭的伤心,箐姑姑看到北宫喆前来,挽着黛眉道:“皇上,小皇子他……” “没事,给朕吧。”北宫喆已经从箐姑姑怀中接过了乐乐,轻轻哄了起来,一会功夫小家伙就止住了哭声。 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小就知道粘人了,以前总是粘着安文夕,她刚离开的那几日,整天整宿的哭闹,如今刚刚适应,又黏上了他。他一旦哭闹,谁哄都不行,必须他亲自来。 安文夕不在,北宫喆不免对乐乐多了几分怜惜。 他抱着他去了琼华殿的书房,龙案上已经积压了不少奏折,临近年岁,宫中的事情更加忙碌了起来。 乐乐毕竟小孩子,精神有限,在北宫喆怀中待了一会,就睡着了,一旁就是他的小摇篮,北宫喆依旧抱着他,没有将他放进去的意思。 北宫喆一手抱着他,一手持着朱笔,批着折子,偶尔蹙着黛眉,久久难以下笔。 殿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北宫喆一抬眸就看见凌阡陌朝这里走来。 “母后,怎么没有通报?” “是我让张海不要惊动你。” 凌阡陌看到北宫喆怀中抱着的乐乐,蹙眉道:“他睡着了,怎么不将他放下?” “这孩子觉浅,一放下就醒了。” 凌阡陌嗔道:“哪有你这样宠溺孩子的,难不成以后他都在你怀里睡,你还怎么上朝批折子?” 凌阡陌说着从北宫喆怀中将乐乐接了过来,谁知刚刚将他放在小摇篮里,小家伙就哭闹了起来。 “母后,我来吧。”北宫喆心疼的看了眼哇哇大哭的乐乐,轻轻地拍着襁褓,哄着他。 凌阡陌蹙眉道:“让乐乐这样待在琼华殿也不是办法,实在是不成体统,不如让他跟着我一起住在永寿宫。” 自从曹暮烟死后,长乐宫就成了废宫,被北宫喆封了起来,凌阡陌封为圣母皇太后之后,就住在了她在前夏朝的宫殿内,如今已经更名为永寿宫了。 第350章 以死相逼 “母后,乐乐他一离了儿臣就哭闹不止。” 凌阡陌叹了口气,“罢了,他还这样小,亲娘又不在,就随你吧,只是母后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一提到安文夕,他们母子都默契的转了话题,凌阡陌吩咐身后的宫女将食盒呈上来。 “你尝尝母后给你炖的赤枣乌鸡汤,你的身体太过亏空,得好好补补。”凌阡陌说着将乐乐抱在了怀中。 “母后,以后你就别做这些了。” 这半月来,凌阡陌每日都会给他送来补汤,他喝的真的有些腻了。 “我又没什么事情,就想着好好给你补补身体。你若是不想喝这些,明日母后在做些别的。” 北宫喆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凌阡陌看了他一眼道:“刚才,我瞧见江向晚朝这边来了。” 北宫喆点头,“她来向我辞行。” 这个江向晚和当年的曹暮烟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样地执拗,一样的狂妄,可是她却比曹暮烟聪慧,能够及时回头。 “只是可惜了季凌云,那孩子正值年少,若是没有那件事情,将来定是可以封侯拜将的。” “没有可惜不可惜的,这人,哪有事事圆满的呢?” “是啊。”凌阡陌叹了口气,看着襁褓中的乐乐,又想到了安文夕,直到现在,青玄和左言还没有传来半分消息。 “喆儿,你以后真的不打算纳妃了么?” 北宫喆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很明显不愿提到此事,凌阡陌再次叹气,“宫里头还剩下两个小小的美人,死活不肯出宫,在宫里头又寻死觅活。” 北宫喆慢慢擦了擦嘴,淡道:“母后,不必理会她们,她们若是再去烦扰母后,母后只管不见便是。” 凌阡陌见北宫喆喝完了补汤,示意小宫女收了食盒,北宫喆将乐乐放下,将凌阡陌送出了琼华殿。 刚刚落了雪,院子里的红梅枝头挂着冰珠,一夜落雪,似乎枝桠上又多了簇簇红梅,火红的梅花映在白雪中,显得分外妖娆。 “这是朕为你种的红梅。”耳边响起清冽的声音,安文夕蓦地收回了视线,不知何时,楚君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一身明黄的楚君昱多了分尊狂,明明还是温润的眉眼,安文夕却觉得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这是朕去年亲手种下的,在朕眼中,你就像傲雪寒梅,这红梅最适合你不过。”楚君昱看着安文夕的眼神有些灼灼。 “再过几日就是年岁了,到时候会有宫宴,你身为皇后,无论如何也要出席的。” 安文夕微垂着眸光,轻挽黛眉,看着地上的埋入积雪的落花,思绪飘远,此时的承安是否也下了雪? “胭脂?”看着安文夕眸光悠远,楚君昱叹了口气。 “外面冷,我们进殿。”楚君昱拉着安文夕往殿内走去。 安文夕猛然回神,不动声色的躲避了楚君昱的手,捧着手炉,静静无声。 进了殿,立即有宫人上了茶,楚君昱啜着茶,顾自说着宫中发生的趣事。安文夕安静的坐在楚君昱身边,神情淡淡,一直微微蹙着眉。 “胭脂,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是哪里不满意么,自从你来了盛京,朕就没见你笑过。”楚君昱捉住安文夕的手,不容她拒绝。 “楚君昱,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安文夕怔怔的盯着他的眼睛。 “胭脂,你在这里难道不好么,为什么一心想着离开?你知不知道朕听到你这样说很心痛?” 安文夕渐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迎着楚君昱带着忧色的目光道:“这里再好也不属于我,这里不是我的家。” “怎么不是呢,你是西楚的神女,是一国之后,这里还有朕,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楚君昱,不是的……”安文夕用力挣脱被楚君昱桎梏的手。 楚君昱勾上安文夕的下巴,捧着她的脸颊,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有些心疼的抚着她的花颊。 “胭脂,以后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可好,嗯?” “不,这里不是,我的家在大夏,那里有我的夫君,有我的孩子,我真的好想乐乐,他才那么小,他离不开我。”安文夕说道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自从她被楚君昱从鹿台带走,就被喂了药,一直昏睡到盛京才悠悠转醒,醒来才发现身体没有半分力气,内力也一点也使不出来。 之后到了楚宫,虽然衣食优渥,却没有自由,她所有的活动仅限在这栖鸾殿,此时的她就像被囚在金丝笼的鸟儿,无助而绝望。 “胭脂,你要明白,那都是你的过去了,而现在,我才是你的夫君,你若是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再生,一个、两个,只要你愿意。把那些过去,都忘了吧。” “不,你不是!我也绝不会忘记过去!”安文夕清冷的眸光逼进了楚君昱的眼底。 楚君昱不甘心的一把将安文夕拉到他的腿上,禁锢着她的双手,握着她的纤腰,沉声道:“你若是执意不肯,朕就帮你忘掉!” 楚君昱说完,一低头,印上了她的红唇,感受到她的颤栗,霸道的撬开她的唇舌,和她纠缠不休。 一旁的宫女看到这一幕,皆不好意思的低头退了下去。 “啪——” 一声突兀的巴掌声在大殿内响起,楚君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颤着手的安文夕,然后似乎恼怒一般,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朝寝殿走去。 “啊!”安文夕粗鲁的被楚君昱扔到了床上,蓦地惊呼一声。 “楚君昱,你干什么,放开我!”安文夕顿时慌了,踉跄着退到床角里,看着一把将龙袍扔下床榻的楚君昱,心颤的厉害。 她认识的楚君昱向来是温润如玉的,而不是现在粗鲁残暴的样子。而且,他是从来不会强迫她的! “胭脂,朕想彻底断了你的念想!”楚君昱说着上了床榻,长臂一挥,将身子微微颤抖的安文夕卷到身下,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间、玉颈里。 “不要!”安文夕拼命的挣扎着,然而她现在没有内力,力气根本无法与楚君昱抗衡。 下一瞬,她只觉得一直大手探到了她的胸前,她心里顿时升起一抹巨大的恐惧。 “不要,你下去,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楚君昱闻言手下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向安文夕,只见她正用簪子抵在脖子里。眼神凄凉而决绝的看着他。 “胭脂……”楚君昱痛心道。 安文夕一手握着簪子,一手蓦地抓紧了胸前的衣服,慢慢起身,冷冷的瞧着楚君昱,她的眼中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楚君昱心底一颤,他从没有见到过安文夕这么冰冷而绝望的眼神。 “你为了给他守节竟然以死相逼?” “楚君昱,不要再逼我了。”安文夕咬唇道。 “胭脂……” “够了,你滚出去!”安文夕别开了头。 “你先将簪子放下来,朕不碰你就是。”楚君昱小心劝道,然后下了榻。 听到这一声温润的话语,安文夕心中一涩,转眸道:“楚君昱,你醒醒吧,这不是你!” “胭脂……” “你走吧。”看到楚君昱刚想上前,安文夕冰冷道。 楚君昱看起来有些着急,“胭脂,今日是朕的错,是朕吓到你了,你好好休息,朕回头再来看你。” 看着楚君昱离开,安文夕莫名的松了口气,这时立即有人进来伺候她更衣。 安文夕往里面偎了偎身子,长长的墨发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儿身子,看起来极是楚楚可怜。 “皇后娘娘,这宫里面敢拒绝皇上的也就您一个了。” “不要叫我皇后娘娘!” “是。”小宫女被安文夕尖利的声音吓到,立即不做声了。 “以后皇上来的时候记得禀报!” “是。”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不叫你们,都不许进来!”安文夕说完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她只觉得眼眶酸涩的厉害,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北宫喆的影子,他微微勾唇而笑的,发怒的,冰冷的,还有对她眉眼情深的样子。 她从鹿台来时,大夏正和弋阳大战,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大夏是胜了还失败了,她待在这里,完全得不到消息,几次她问道到这里,楚君昱对此事绝口不提。她被揪起的心,一直没有落下来。 “哇哇……” 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安文夕蓦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四周,依旧是栖鸾殿的寝殿,她刚才竟然睡了一觉,她自从离开鹿台,每晚睡觉都会从乐乐的哭声中惊醒。 想到乐乐,安文夕鼻头一酸,他还这么小,嘴挑不吃乳娘的奶水,还有晚上不着觉的毛病,她不在了,他可怎么办? 第351章 皇上醉了 她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她在想他有没有长个,晚上哭闹谁在哄他。 突然,安文夕觉得脸上一热,她的双颊上已经满是泪水。 她心里一阵酸涩,抱着锦被嘤嘤啜泣。 又过了两日,楚君昱又来了栖鸾殿,虽然没有了上次的粗鲁,但是在他身上依旧寻不到半分以前的温儒。 他每到晚上就赖在栖鸾殿不走,逼着安文夕和他同榻而眠,最后拗不过安文夕,只得在安文夕榻前支了一张软榻。 安文夕却发现每晚楚君昱睡觉的时候总会噩梦缠身,常常叫着“云姨”,安文夕又想起那日在鹿台前和楚君昱一同前来的白衣女子,想必在楚君昱的心里对这件事情难以忘怀。 每次被噩梦惊醒,楚君昱就如同一个无助而受伤的孩子小兽一般,惊恐的缩着身子。慢慢的,安文夕发觉,这极有可能和那日那个白衣女子给楚君昱服下的药丸有关。可惜,这里没有月清绝,太医院的太医根本瞧不出毛病。 临到年岁,除夕晚上会有宫宴,楚君昱要求安文夕出席,却被安文夕推辞了。 除夕的晚上,楚宫上下热闹一片,举宫灯火通明,到处火树银花。 安文夕立在院子里,看着这楚宫的繁华炫目,眼睛眺望着大夏的方向,今日那里是不是也是这般热闹?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除夕晚上是要守岁的,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也不知道爹娘如今如何了。 “娘娘,外面冷,我们进殿吧。”小宫女给安文夕披了件衣服,然后递来了手炉。 安文夕抱着手炉,没有说话,也没有进殿,她的眸光依旧望着远处的大夏。 她身后的小宫女顺着安文夕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了热闹的灯火,她以为安文夕是没有去宫宴而独自伤感。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娘娘想参加宫宴,为什么还要拒绝皇上呢? 这是她不敢问出来的,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极少说话,也很少让她们近身伺候,性子清冷,脾气不是太好。 过了半晌,安文夕转身进殿,小宫女立即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殿外似乎传来了一阵吵声,安文夕从榻上坐起了身子,就看见楚君昱身边的小太监扶着他朝这边走来。 “朕没醉,你们都下去。” 安文夕蹙了蹙眉,还是下了榻去搀住了楚君昱,顿时她感觉楚君昱仿佛将全部的力量压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 “胭脂……”楚君昱蓦地一把抱住了安文夕,睁开了微醺的双眼。 安文夕一滞,就要挣扎着推开楚君昱,谁知道他醉了酒竟然比平时的力气还大。 “皇后娘娘,皇上就劳烦您照顾了,奴才告退。” “慢着——”楚君昱转眸看去,淡淡吩咐道,“去将醒酒茶拿来。” “是。”小太监领了命立即退出了寝殿。 小太监一走,安文夕觉得腰间似乎又紧了几分,紧蹙了黛眉,推开楚君昱道:“楚君昱,你没醉就不要装了!” “胭脂,朕醉了,这里醉了。”楚君昱睁开迷离的双眼,指着胸口对安文夕道,然后上前想再次将安文夕拥入怀中。 安文夕见楚君昱双眸的确有几分醉意,将他扶到他的软榻前,“你既然醉了,早点休息吧。” “胭脂,不要走,你陪朕一起睡好不好。”楚君昱拉着安文夕的手,几乎是用祈求的声音道。 “楚君昱,我叫人来给你宽衣。”楚君昱的眸光太过灼人,压得安文夕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要,胭脂。”楚君昱大力的握着安文夕的手,不容她拒绝。 就在这时,安文夕身后响起小太监的声音,安文夕陡然松了口气。 “皇上,奴才将醒酒茶端来了。” 楚君昱这才放开了安文夕,端了醒酒茶递给了安文夕,安文夕一滞,对他道:“我又没有醉酒,你自己喝。” “这是你的,朕的在这里。” 安文夕看去,果然楚君昱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只青瓷盏。 “陪朕一起喝。” 安文夕接过了醒酒茶,微微抿唇,刚刚尝了一口,就全部吐了出来。 “咳咳……” “怎么了,不好喝么?”楚君昱脸上挂着一抹纯真的笑意,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扬着脸问她。 安文夕擦了擦嘴,“这是什么?” 这根本不是醒酒汤,醒酒汤不会是这个味道! “这就是醒酒汤啊!”楚君昱接过安文夕手上的茶盏,淡淡啜了一口,也立即吐了出来,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委屈道:“难喝!” 半晌,他盯着那醒酒汤喃喃道:“朕明明已经吩咐他们要做的无色无味了,怎么还是这么难喝?” “什么无色无味?”安文夕紧紧追问道。 “忘情水呀。”楚君昱说着再次尝了一口那所谓的醒酒汤,紧接着再次一口吐了出来。 忘情水! 只听名字她也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鬼东西! 安文夕双眸蓦地一缩,楚君昱竟然真的想用这东西斩断她和北宫喆的一切,将她囚在身边,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楚君昱么? 安文夕气的身子有些发抖,蓦地扬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 “啪——” 一声清脆的碎瓷声将一旁的楚君昱吓了一跳,他怔怔的盯着地上的碎瓷,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慌的缩在了安文夕怀中。 “我怕……” 这样的楚君昱又让安文夕下不去手,她微微握了拳,对外面唤道:“来人,将这里收拾干净!” 安文夕将楚君昱扔到了软榻上,对宫人吩咐道:“皇上醉了,你们伺候皇上洗漱宽衣。” 然后,安文夕径直翻身上了床榻,放了下重重帷幔,隔断了外面的视线,扯过锦被,将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 她想,楚君昱之所以在醉酒的时候逼着她喝忘情水,是不敢在清醒的时候面对她吧。可是,这不像是楚君昱会对她做的事情,他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的夏宫,灯火寂寂,显得十分冷清,只是在宫内挂了些红灯笼,稍微装饰了些,以至于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萧寂。 北宫喆、凌阡陌和安莫霖夫妇,以及月无痕夫妇还有月清绝兄妹同桌而席,吃了顿年夜饭。 虽然看起来和和乐乐,但是始终是少了些什么,就连用膳时,气氛也有些凝重,众人都安静的用着膳,没有人开口说话,一旁的月无双实在使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拽着月清绝早早离了席。 不久,月无痕夫妇也相伴离开,凌阡陌似乎看出了安莫霖有话对北宫喆说,就带着莫虞先回了永寿宫。 转眼之间,殿内就剩下了北宫喆和安莫霖二人。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岁。”终于,还是安莫霖开口打破了沉寂。 “已经过去了大半月,还是……没有夕儿的消息?” 北宫喆抿着唇,无声地回答了安莫霖,半晌,他抬眸对安莫霖道:“楚君昱将夕儿藏得隐秘,不管怎么说,夕儿如今身在楚宫。” “可是,她在楚宫的话,你想带走她谈何容易?” 北宫喆抿着唇不做声,他现在还不能去找她。 “今年风雪过重,漠北天气苦寒,冰冻三尺,牛羊几乎全被冻死,百姓流离,朝廷上是要去安抚的。”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北宫喆,他一直为派谁去抚慰安排受灾的百姓发愁,如今听到这里,不禁蹙了眉头。 “大夏的确离不开你,夕儿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打算等天气暖一些,就带着阿虞去西楚找她。” “不,夕儿的事情是朕的事情,就不劳你们二老操心了,而且娘她身体也不好,怎么能这么折腾呢?” 安莫霖叹了口气,“这件事以后再说,当下的事情是漠北冰雪灾害。” “朕知晓。” 北宫喆和安莫霖继续说了会话,已经到了卯时,外面渐渐传来炮竹声音,安莫霖这才和莫虞回了鹿台。 —— 南昭,凤凰城。 袭匀有些麻木的接受着众人的恭贺、朝拜。 他如今已经慢慢接受了他的身份,听紫阳王爷说,弋阳以为他母亲怀的是南昭王的骨肉,于是他生下来被弋阳用女婴换走,然后交给了月无痕,而月无痕又将他托付给了大安国主安莫霖,之后安莫霖将他交由花姑姑抚养,还将他送去青城山学武。 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这般的曲折。 可是他却宁愿从来都没有来南昭,他还是想做那个无拘无束的袭匀。 今日是元日,南昭皇室举行了宫宴,他昨日被紫阳王爷带进了皇宫,入宗牒,祭拜祖宗,然后南昭王下诏国书公布了他的身份,今日又被带着参加宫宴,去应酬一群不认识的人,他早就已经不耐烦。 第352章 不要这样 华云逸看着袭匀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知道他心里厌烦,于是替他挡去了别人的敬酒。 “烨儿,朕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会?”一道威严而又带着几分温润的声音传来。 “皇伯伯,烨儿无事。”袭匀转眸看向主坐上的那一抹明黄,恭敬回道。 华云逸欣慰的勾了勾唇,还好这个孩子是个识大体的,没有当众发火,驳了皇兄的面子。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靠在华云钰耳边说了几句话,华云钰脸上立即浮现一抹惊喜,就连手中端着的杯中酒都差点洒了出来。 他匆匆放下酒杯,对着众人道:“朕有事先走一步,众卿家继续。” 然后经过华云逸身边时,停下了脚步嘱咐道:“云逸,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皇兄。”华云逸拱了拱手,看着华云钰离去的身影,只觉得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皇兄有如此轻快的脚步了。 他想,刚才那个内侍所说的事情势必是与那人有关的。 “父王,今日,华宇单怎么没有来?”袭匀看着华云钰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华宇单是南昭太子,今日的宫宴理应参加,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实在奇怪。 “这个父王也不知道。” 他也很久都没有看到过华宇单了,好像听人说是太子犯了错,被皇兄罚在西山面壁思过。 灵阳宫。 “咳咳……” 华云钰还未进去就听到了弋阳的咳声,紧接着传来弋阳有些嘶哑的声音道:“他还没有来么?” “阳儿……”华云钰声音有些发颤。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弋阳的身子突然一颤,她狠狠的攥着锦被,才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般颤栗。 她竟然想见到那个人却又害怕见到他。 她一醒来就发现这里十分熟悉,她匆匆打量了一眼,却发现这根本就是她在南昭皇宫里的寝宫! 是了,她在鹿台受了重伤,就是他派人将她救走的,她现在不在皇宫,又会在哪呢? 看着眼前的一桌一椅,弋阳眼眶略略泛红,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二十五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阳儿……”一声清润的声音蓦地将她的思绪打断。 “别过来!”弋阳蓦地一惊。 “阳儿……”华云钰已经走到了榻前,他伸手握住弋阳的双手,却被她一下子抛开。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弋阳抚着胸口,咳了起来。 “放我走!”弋阳别开头不去看他。 “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了,还要往哪走?”华云钰轻轻的抚着弋阳的后背,看到她胸前泛出的点点血迹,轻轻蹙眉。 像是闹别扭一般,弋阳躲开华云钰的手,坚持着下床。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十余日,身子十分虚弱,刚下一床,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好华云钰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带入怀中,重新将她抱上床榻。 “现在还要逞能么?” 呼吸着华云钰身上淡淡的清香,听着他宠溺的语气,弋阳的鼻头蓦地一酸,眼泪顿时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放开我,别碰我。”她哽咽道。 “阳儿,当年是钰哥哥对不起你,你恨了这么多年,报复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愿意原谅钰哥哥么?”华云钰的声音里有一抹无奈。 弋阳闻言,身子颤的厉害,慢慢抬眸看向华云钰,将近二十五年没见,他的容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眼底多了些皱纹,原本满头墨发如今也多了几根白发。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老了。 似乎当年的那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他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太子殿下,而她则是他身后的跟屁虫。 眼泪再次汹涌起来,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 华云钰一如当年那般,从胸前取出一方绢帕,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柔声道:“这么多年不见,还是喜欢哭鼻子。” 这个动作,一同当年,像是做过了无数遍一般,再是熟稔不过。 弋阳咬了咬牙,一把挥掉他手中的帕子,倔强的扭过头去,她只觉得胸前瑟瑟的疼,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身疼。 “你走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弋阳恨恨道。 华云钰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心被揪的生疼,微微叹了口气,“当年的确是钰哥哥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弋阳用袖子擦干眼泪决绝道:“别再假惺惺了,我不再是当年的弋阳,不会被你三言两语蒙骗?” 华云钰心中酸涩,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哭呢?弋阳向来口是心非,从来不敢对面对自己的心。 看着弋阳胸前的血渍逐渐扩大,华云钰眸光微黯,“你别乱动,我走便是。” 华云钰吩咐婢女给弋阳换药,然后不舍得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出了寝殿。 许久,弋阳才转过身来,看着华云钰离开的方向,心里一片空落,这种感觉似乎已经缠绕她许多年了。 不可否认,华云钰在她身边时,她会感到从所未有的安心。 她拒绝了换药,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啜泣起来,她这么多年从未哭过,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却不想今日见了他却一直哭个不停,仿佛是将累积多年的眼泪一股脑的全部流了出来。 过了半晌,弋阳似乎是哭累了一般,渐渐没了声音,华云钰过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弋阳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的这样一幅情景。 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盒,慢慢坐到弋阳榻前,小心的将被子拉下来,看到她胸前的血红眉头蹙了起来。 “皇上,公主她不让奴婢换药……”小宫女战战兢兢道。 “将药给朕,你们先退下吧。” 几个小宫女垂下头,脸上浮现了一抹惊讶,缓步退出了寝殿。 皇上对待公主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对待妹妹,反而像是对待爱人,当她们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时候,皆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即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华云钰解开弋阳胸前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给她换药,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这个倔强的小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是在他身边,就会分外安心,也基本的防备也没有。 口口声声赶他离开,实际上还是那么的依恋他。 华云钰还没有来得及给弋阳穿好胸前的衣服,弋阳蓦地睁开了清明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吓得她惊呼一声,然后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胸前。 她在睡梦中梦到小时候她的钰哥哥哄她入睡,温柔的将她蒙着头的被子扯下来,耐心的跟她说不要蒙着头睡,而她笑嘻嘻的再次将被子拉上去,偏偏和他对着干。 紧接着,有一只带着温热气息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胸前,他的指尖沁着淡淡的凉意,指尖轻捻,她胸前火辣辣的感觉慢慢消了下去。 而下一瞬,那只大手突然离开了她的胸前,她仿佛感到有人再动她胸前的衣服,蓦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对面坐着的华云钰正扯着她胸前的衣物,而她自己的胸前此时不着寸缕,一片光洁。 “你做什么?” “阳儿,钰哥哥给你换药。” “以后不许碰我!” 弋阳死死咬着下唇,她和华云钰之间似乎有什么要冲破禁忌一般,这种有违伦理的感觉令她感到羞耻! “那你得好好听话,让婢女给你换药,不然只好由钰哥哥亲自动手了。” 弋阳依然咬着唇,垂着眼睑不说话。 “来,先吃点东西。”华云钰说着已经端来了一碗清粥,舀了一勺送到了弋阳面前。 “啪——”弋阳看了未看,直接将华云钰手上端着的粥碗打翻。 华云钰看也未看衣摆上的污渍,嘴角含着的笑容未变,看着弋阳道:“真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耍小孩脾气。” 他说着起身又重新盛了一碗道:“这粥还多的是,你打翻一碗,我就重新盛一碗,一直到你肯喝为止。” “端过来,我自己喝。” “这就对了。”华云钰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你出去。”弋阳依旧冷着脸道。 “我喂你喝完就出去。”华云钰再次舀了一勺送到了她的嘴边。 似乎每次他对着弋阳的时候,耐心就会出奇的好。 弋阳垂着头,一勺一勺的喝着粥,心中浮出一抹复杂,她当初拼命想避开的,没想到还是见面了。 突然,弋阳的胸口处疼了起来,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身子蜷缩成一团。 “冷……” 华云钰发现弋阳的眉梢似乎染了寒霜,就连双眸内都仿佛结了一层寒冰,很快,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眉梢向下蔓延。 第353章 圣女秘辛 南昭本就温暖,他知道她向来畏冷,又在她的寝殿内生了火龙,如今殿内宛如炎炎夏日,然而她的身影却依旧渐渐开始结冰。 不好,冰魄毒发作了! “阳儿,钰哥哥在这里。”华云钰将粥碗放下,然后上了床榻,紧紧拥着弋阳,他知道他不能阻止她的身体结冰,只能用体温来温暖她。 “你快下去,不要碰我……”弋阳冻得牙齿打颤,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阳儿,不要任性,你会死的!” “下去——”弋阳咬牙。 她宁愿冻死也不愿他抱着她! 华云钰不顾弋阳的反对,慢慢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弋阳捞在自己怀中。 “求你,不要这样。” 一滴羞辱的泪水从弋阳眼中滚落,转瞬凝成一滴冰珠砸了下来。 他是她的亲哥哥,怎么能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何况,他还是她的仇人,他曾亲手给她灌下了红花,将她腹中的孩子扼杀,决绝而无情! “阳儿,别说话,一会就过去了。”华云钰安慰道,然后握住了她犹如冰块的双手,缓缓朝她输着真气。 冰魄入骨,寒彻骨髓! 每天她都会毒发一次,每次毒发都会痛不欲生,她昏迷的时候,他每天都是这样抱着她,给予她温暖。 弋阳不想让华云钰靠近她,不想让他这样抱着她,可是她发现她的内心深处竟然是贪恋着他的怀抱的。 不,不是这样的,她爱的人是北宫懿。 而华云钰,永远都不会和爱扯上关系的。他只能是她的哥哥,是她的杀子仇人! 可是,她的心里却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死死的缠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弋阳才感觉胸口处的疼痛渐渐消了下去,而她的身上依旧冰冷一片,她忍不住去靠近那处温暖,一想到那人是华云钰,她顿时一惊,立即往后挪了挪身子。 “阳儿,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我现在很好,你可以放开我了。” 华云钰这才下了床榻,重新穿上了衣服,对弋阳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一会太医会过来给你瞧瞧身子。” 华云钰走得匆忙,脚步也有些凌乱,刚刚走到外殿,便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这一幕吓坏了外面守着的内侍,急忙给他递上了手帕。 “皇上……” “朕没事,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瞎说。” “是,奴才知晓了。” 华云钰瞥了眼手帕上的血迹,然后收紧了手中的手帕。 他给弋阳取暖,就等于把冰魄毒引到自己身上来。没想到他现在这么不中用了,连冰魄毒也抵御不了了。 “你们竟然敢拦公主,谁给你们的胆子?”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吵杂声,华云钰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撩开步子出了大殿。 “怎么回事?” “父皇,你果真在这里。”华静香惊喜道。 “怎么了,你怎么来这里,朕不是说了没有朕的允许,不得靠近这里的么?”华云钰声音中含了丝冰冷。 华静香咬咬唇道:“父皇,香儿想着父皇身体不好,今日宫宴又少不了饮酒,就给父皇做了些暖胃的东西,原本打算给父皇送到寝宫,谁知父皇身边的内侍去告诉香儿父皇来了这里,所以香儿才大着胆子……” “罢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这次父皇就不责备你了,你回去吧。” 华云钰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太监立即上前将流苏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 华静香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灵阳宫,只觉告诉她这里边一定住着人,也许那个人就是她的娘亲弋阳。 华云钰一日都要来这灵阳宫跑几趟,可见他是多么的在乎弋阳,而弋阳恨着华云钰,这两个人难道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她可不相信! 西山。 西山和太子东宫是相对的,是惩罚犯错了的皇室子弟的处所。 自从华宇单从大夏回到南昭,就被华云钰关到了这里面壁思过,就连年岁都没有放他出来。 他不明白他错在了哪里,难道为了南昭百姓铲除魔教静华宫也算是做错事么? 他想就算是父皇将他关在这里一辈子,他也坚持认为自己没错! 他一直都认为是父皇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惩罚他,父皇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那个静华宫的宫主弋阳罢了。 他可以看得出来,父皇是喜欢那个弋阳的,可是弋阳以前是圣女,是南昭的圣灵公主,那就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能喜欢她? “哗啦啦……”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铁链滑动的声音,华宇单蓦地抬眸,紧紧的蹙着眉。 父皇将他关了这么久,终于肯来见他了么? 紧接着传来木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他的眸光紧紧盯着房门,终于看见了一片明黄。 “父皇。” “单儿。” 看着华宇单苍白的脸色,华云钰蓦地一阵心疼,这个孩子因为早产,差点夭折,而且身子从小就弱,一直患有不足之症,他对他一直很怜惜。 “单儿,起来吧。” “父皇罚儿臣再次面壁思过,儿臣还没有找出自己的错处,故而不能起身。” 华云钰叹了口气,还真是和她一样的犟牛脾气! “起来吧,父皇不罚你便是。” 华宇单抿了抿唇,这才慢慢从地上起了身子,似乎是长久跪地,华宇单的双腿一时麻木不仁,他身边的朗风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单儿,坐吧。”华云钰说着又向身侧使了眼色,房间内的侍卫全部退了出去。 “父皇,你来这里想对儿臣……” “单儿,父皇也不忍心罚你,只是你这一次的确太令父皇失望了。父皇一次次告诉你不要去与静华宫为敌,也不要去伤害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呢,这一次竟然还跑到中原去和别人联手对付她!” “父皇,儿臣不觉得自己错了,静华宫是魔教,为害百姓,儿臣铲除魔教有什么错?” 华云钰看着华宇单一脸刚毅的神色,不禁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为了当年河洛的事情耿耿于怀吧。 “单儿,弋阳那么做都是为了报复朕,是朕当年对不起她。” “就算当年有什么恩怨,她也不应该把当年之事加注到别人身上!”华宇单说到这里柔美的脸上闪现了一抹怒意。 “单儿!” 华宇单倔强的偏过头去,半晌他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般,“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弋阳?” 被人点破了心思,华云钰没有半分异色,半晌点了点头。 “是啊,朕喜欢她,从小就喜欢。”华云钰声音似乎染了丝沧桑。 华宇单见华云钰如此坦荡,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俊白的脸上多了丝绯红,抿唇道:“可是,可是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亲妹妹?”华云钰嘴角多了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可看出她和朕有半点相似之处?” 华宇单闻言蓦地一滞,难道不是? 他的脑中似乎飞快的划过了什么。 “可是她是圣女!”华宇单抿唇道。 圣女是上天赐予南昭的礼物,而且只会降生在皇室,是南昭的公主,那么,弋阳只能是他的亲妹妹! “她的确是圣女,的确天生就具有灵力,可是她并不是公主。”华云钰淡淡的看着华宇单,双眸悠远,似乎通过他在看另一人。 “南昭的确存在圣女,不过这圣女并不一定会诞生在皇室。相反,南昭皇室绵延千年之久,但是也只是在开国之初有过一位圣女,那就是先祖皇帝的幺女紫灵公主。” 华宇单惊诧道:“难道后来的圣女都不是皇室的公主?” 华云钰点头,“你可知道紫灵公主?” “自然是知道的,她是南昭千百年来最美丽的公主,也是灵气最强大的圣女,是南昭百姓心目中的神女。” “那你可知道这位紫灵公主的母妃?” “对于紫灵公主的母妃儿臣倒是知道一些,据说曾是先祖皇帝发妻昭和皇后身边的侍女,无意间被先祖皇帝看上,就封了个美人,后来有孕生下了紫灵公主,谁知紫灵公主出生之时天降祥瑞,而且天生具有灵力,是南昭圣女。一时间,紫灵公主的母妃母凭女贵,扶摇直上,后来先祖皇帝甚至为了她废了发妻,立她为后,改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说到这里,华宇单似乎明白了什么,蓦地抬眸看向华云钰,只听得华云钰叹了口气,“是啊,这圣女不仅造福南昭百姓,而且关于南昭朝政。” 第354章 他需要你 圣女的母亲,自然是尊贵无双的,必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是南昭公认的! 几百年来,甚至是上千年来,发生了无数次母凭女贵的事情了。 宫里的宫妃不论品阶,但凡能够生下圣女,皆被封为皇后,这是供认不讳的事实。 然而,除了紫灵公主外,南昭皇室再也没有生出过圣女,但是这不代表皇室没有圣女。 为了争宠,为了权利,后宫的女人们都秘密养了一批死士,在暗中寻找圣女的存在,一旦发现圣女降世,立即抱进宫来。 可是,这圣女是上天赐予南昭的神女,这可不是代代都有的,甚至好几代才出一个圣女,再加上并不是每一个圣女都会被皇室的人找到,所以,圣女对南昭皇室而言实在是太稀有了! 这本是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然而却影响了整个朝政的发展。 对这些后宫争宠的手段,甚至有的时候,南昭王是知道的,但是他们都选择了默许。 因为,南昭皇室想要在南昭屹立不倒,太需要一个圣女了! 而弋阳就是他母后当年从巫山抱进宫的圣女,他至今还记得当年他父皇听说他母后生了圣女,就立即封他为太子。 可以说,他的皇位也是弋阳带给他的! “这么说来,弋阳她,她并不是公主。” 华云钰叹了口气,“是啊,不过一开始朕也以为她就是朕的亲妹妹,从小她和朕一起长大,关系最为要好,朕很喜欢她,等朕意识到朕对她的感情不仅仅是兄妹之情时,朕也痛苦纠结过,尽管如此,朕还是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份感情,生怕被她发现,被世人发现。后来,母后临终时告诉了朕弋阳并不是朕的亲妹妹,也告诉了朕圣女的秘密。” “然后呢?”华宇单抿着唇问道。 “知道真相之后,一过了母后的丧事,我就去找弋阳,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可是我又不敢开口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南昭的公主,是我的妹妹,我怕她接受不了真相。后来,她贪玩偷跑去了中原……” 说到这里,华云钰眸子里染上一抹忧伤,“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时为什么没有将真相告诉她,也许她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去中原了,那么,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看着华云钰脸上的悲戚,华宇单敛着眸光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弋阳她坠入魔道,残害百姓,为世不容,父皇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念,就……” “啪——” “住口!” 华云钰一巴掌落在华宇单俊白的面容上,顿时浮现了鲜红的五指手印。 看着指印,华云钰蓦地一阵心疼,他下手太重了。 “单儿,谁都可以说她,但是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娘!” “我娘?”华宇单不可置信的看向华云钰。 终于,华云钰点点头,“你是我和她的孩子。” “不,不是的,父皇你一定在骗我。”华宇单明显难以接受。毕竟他以前一直把弋阳当做敌人,几次带兵去剿灭静华宫,甚至多次和她交手,上一次还将她重伤。 “单儿,父皇没有骗你,这也是父皇为什么不让你为难静华宫,不让你伤害她的原因啊。” “他是你娘,你处心积虑的除掉她,这是大逆不道啊!” “不,我不相信,我也不会接受!”华宇单痛苦的握着拳。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她就是你娘。”华云钰叹了口气,“你之所以从小身子弱,是因为你不是足月而生,你出生之时不过才七个月,父皇不惜动用众多人力寻找灵药才保住了你的生命。” “为了瞒住她,朕还刻意将你的年岁报大,实际上你才刚满二十四岁。” 华宇单垂着眸光,半晌没有说话。 “单儿,父皇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是不想瞒你一辈子,也不想再看着你去做傻事。” “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是她逼死了洛儿!”突然华宇单厉声道,原本清澈的双眸突然染了一抹血红。 “单儿……” 华宇单眸子里涌出一抹痛苦,“父皇,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告诉我。”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弋阳,永远不会。 “单儿,你知不知道她生你的时候,差点把命丢掉,你这样,让父皇很心痛。” “父皇,你让我静静吧。” 看着如此痛苦的华宇单,华云钰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你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华清宫。”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已经是二月,春日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院子里的红梅已经开的娇艳,梅树脚下,已经冒出了几抹新绿。 小宫女看着安文夕一直盯着红梅,忍不住问道:“娘娘这么喜欢,不如奴婢剪几枝插在花瓶里吧。” “不必了。”安文夕淡淡道。 小宫女有些不解,皇后娘娘每日都会看着这红梅出神,看得出来是极为喜欢的,如今天气还是十分寒冷的,为什么不剪下几枝插在花瓶里在室内观赏呢。 然而,安文夕的视线并未落在红梅枝头,而是透过梅枝,看向大夏的方向。 半晌,安文夕收了视线,回了殿内。 她刚刚坐下啜了口茶,就有一个小宫女进来禀告道:“启禀皇后娘娘,甘泉宫的那位皇后娘娘请您去皇极殿一趟……” 因为楚君昱给她捏造的身份是神女,而且立了她为后,故而西楚现在是一皇两后,为了有所区别,宫人经常在前面加上寝宫的名字。 “就说我身子不适。”安文夕淡淡道。 这已经是第几次来人请她去皇极殿了,她也记不得了。 楚君昱病了,却偏偏要她去皇极殿陪他,一开始是皇极殿的小太监来让她过去,不过都被她婉拒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连月紫琼也来请她了! “甘泉宫皇后娘娘驾到!”安文夕正在沉思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安文夕依旧淡淡啜着茶,没有起身,也没有抬眸。 而这一幕落在月紫琼眼中分明是恃宠而骄! 琳琅看着安文夕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禁提高了声音唤了声:“皇后娘娘,您仔细脚下。” 终于,安文夕放下了杯中茶,缓缓抬眸,对上月紫琼略带隐忍的双眸。 “皇后娘娘。”安文夕略略点头。 “你的身份如今也是皇后,行礼就免了,但是本宫好歹是先帝钦定的皇后,又比你先进宫,你按规矩也该叫本宫一声姐姐。”月紫琼在琳琅的服侍下缓缓坐在安文夕对面。 “皇后娘娘,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安文夕坚持唤月紫琼为皇后娘娘,在她心里,她是大夏的皇贵妃,从来就不是西楚的皇后! 月紫琼闻言,脸色微凝,眸光打量了眼安文夕的道:“本宫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染了风寒,怎么就去不得皇极殿?” “我前几日染了风寒,一直未好,生怕将病气过给皇上或者皇后娘娘。” 看着安文夕恬淡的模样,月紫琼不由得握紧双拳,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对于楚君昱的恩宠,安文夕越是平淡置之,越是逃避,她就越发的嫉恨。凭什么她能够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然而,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安文夕对这份恩宠却弃之敝履! “既然你染了风寒就叫太医好好来瞧瞧,尽量调理好身子,皇上病得很严重,他需要你。”月紫琼忍着心中的嫉恨淡笑道。 “皇后娘娘,我想你找错人了,皇上病了就该去请太医,我既不懂医术,也不会伺候人。” “你……”月紫琼咬牙,半晌才道,“虽然你不懂医术,可是这是皇上点名让你去的,本宫想你去了皇上定然会高兴的,这样一来,皇上的病情势必就会减轻的。” “皇后娘娘……”安文夕还想继续拒绝,她不想在与楚君昱有什么瓜葛,如今的楚君昱让她感到不安。 “安文夕,本宫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月紫琼脸上堆砌的笑容敛尽。 她紧紧攥着衣袖,她如今已经这样的低三下四了,已经将楚君昱推到她的怀中了,她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让她求她? 安文夕淡淡瞧着脸上略带怒气的月紫琼,没有半分动容,轻轻吹着茶盏里的茶水,看着几片茶叶浮在水上,漾开了一圈涟漪。 就在月紫琼即将发怒之时,安文夕抬眸看向她,“皇后娘娘,你才是他的皇后,这些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我。” “呵,你以为本宫不想么?”她倒是想去照顾楚君昱,那也得能近得了他的身! “这是你们夫妻的事情,和我无关。” “安文夕,你还真是绝情,真该让他看看你是怎样的冰冷无情,他病情越来越严重,而太医却找不出半分端倪,若是在这么拖下去……” 第355章 你陪着朕 后面的话,她不说众人也都明白。 安文夕放下手中的茶盏,眸光紧锁住月紫琼,开口道:“我以为你是爱他的,原来你爱的是你的后位。” 仿佛是被人点中了心思,月紫琼脸色蓦地一变。 她自从知道楚君昱这辈子都不会爱她,就及时的认清了眼前的路。不再去奢求飘渺的帝王之情,而是选择将后位牢牢抓在手中。 就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月家,她也得抓紧后位! 半晌,她眼尾的余光看了眼身侧的琳琅,琳琅立即会意,缓缓出了大殿。 “安文夕,你很聪明,可是有时候太过聪明却不是什么好事情。”月紫琼的声音渐冷。 “皇后娘娘,我不会去皇极殿的,你走吧。”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月紫琼正说着,琳琅立即端着小食盒再次进了殿内。 “你们都下去吧。”月紫琼冷冷吩咐道。 殿内的宫女犹豫的看了眼安文夕,得到了许可之后皆出了大殿。 “你想做什么?”安文夕眯了眯眸子。 “安文夕,本来我是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你一来就夺取了我所有的东西,我好不甘心呐。现在,我唯一能够拥有的就是这后位了,我绝不允许别人夺走它!” “是你的永远是你的,别人是夺不走的。” “原来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自从你来了楚宫,我不敢这么肯定了。”月紫琼说着,琳琅从食盒里取出来一只玉碗,泛着莹莹光泽。 “只要你喝了它,就会失去一切记忆,而且会听从本宫的命令!”月紫琼扬眉道,只要她控制了安文夕,就不怕楚君昱会废了她。 只要能够保住她中宫之主的位置,她就算是用安文夕来拴住楚君昱也在所不惜! “忘情水?”安文夕敛眸。 “看来你知道这个,那么就乖乖喝了吧,否则,可有得苦头吃了。” 月紫琼话音一落,琳琅立即端着玉碗送到安文夕面前,安文夕看了未看玉碗,盯着月紫琼道:“你有什么权利抹掉我的记忆?” “琳琅,动手吧。” 琳琅本就会拳脚功夫,而且力气很大,她一手捏住安文夕的下巴,一手举着玉碗,就要将玉碗里的东西朝安文夕嘴里灌去。 “哗啦——”一声响亮的碎瓷声在殿内响起,琳琅手中的玉碗顿时碎做了两半。 “啪——”紧接着响起一声清亮的鞭声,并伴着琳琅的惨叫。 安文夕收了七节鞭,利索的攀在腰间,看着地上捂着右手惨叫的琳琅,双眸微眯,是不是她这段时间看起来太过温婉了,连一个小丫鬟也觉得她软弱好欺! “安文夕,你怎么敢——”月紫琼顾不上地上的琳琅,看着玉碗里的液体流了一地,脸色黑了几分,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怪医那里得到的,没想到就这样被安文夕给洒了! “我不想跟你争什么,所以请你也别欺辱到我的头上。还有,我总有一天会回大夏的,我对你并不存在什么威胁。” 琳琅从地上起身,看着手上渗出血丝的鞭痕,咬紧了下唇,恨恨的盯着安文夕。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小宫女步履匆匆赶到殿内道:“皇后娘娘,姜公公来了。” 姜公公姜德润是楚君昱身边的大太监,一直照顾着楚君昱的起居。 “皇后娘娘。” 人未到,声先传。 姜德润进了殿,才发觉月紫琼也在这里,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讶色,然后恭敬行礼道:“没想到甘泉宫皇后娘娘也在,奴才给两位皇后娘娘请安。” 他垂着眸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想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幸好他来的及时,不然的话,只怕要发生大事了! 紧接着,他走到安文夕身旁,恭敬道:“皇后娘娘,奴才奉旨来请您去皇极殿一趟,辇车已经在外面了,希望您不要让奴才为难才好。” “走吧。”安文夕径直从月紫琼身边经过。 姜德润微微一滞,他本以为这一次还会被拒绝,得费上一些功夫呢,谁知道她竟然同意了。 当即,他立即殷勤的为安文夕引着路,“皇后娘娘,您小心脚下。” 月紫琼愤愤的看着这一幕,恨不得咬碎一嘴银牙,看了一眼琳琅,也出了大殿。 皇极殿。 安文夕这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这里和琼华殿是迥然不同的布局,安文夕没有心思打量,跟在姜德润身后朝寝殿走去。 她紧攥着衣袖,不知道一会见到楚君昱说些什么。 刚刚踏进寝殿,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安文夕轻轻蹙了黛眉。 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楚君昱,安文夕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如今竟病的如此之重。才不过半月未见,楚君昱原本清俊的双眸已经微微陷了下去,颧骨突出,脸色呈现蜡黄。 他仿佛是听到了动静,微微转过头来,“胭脂,是你来了么?” “是我。”安文夕抿唇。 “你终于还是来了,朕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绝情的。” 听到楚君昱略带嘶哑的声音,姜德润眼底有些湿润,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皇上就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皇后娘娘,您不知道皇上在梦里都叫着您的名字,做梦都盼着您能来呢。而且,皇上还一直都不肯用药,每次太医开的药都被倒掉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都下去吧。”楚君昱扫了眼姜德润道。 待寝殿里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下,楚君昱慢慢坐起身子,“胭脂,你来,坐这里。” “楚君昱,为什么不吃药?” “胭脂,朕这不是病,吃药也没用的。” 安文夕看了眼眉眼间带着戚色的楚君昱,犹豫道:“你的病应该和那日那白衣女子给你喂下的东西有关。” 果然,安文夕话音刚落,楚君昱眸光黯了黯。 “那应该是是毒吧。” 终于,楚君昱点点头。 “楚君昱,放我走吧,上一次的千年龙魄,我总归是欠你一个人情。那么,这次我去南昭给你拿解药。” “胭脂,朕不要解药,你不要离开朕。”楚君昱闻言,有些激动,蓦地握住了安文夕的双手,紧紧的握着。 “可是,你的身体已经耽误不起了。” “你放心,朕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不离开,朕以后会好好吃药,好好吃饭。” 安文夕微微垂了眸光,看着这样的楚君昱,竟不忍心从他手中抽出双手。 “皇上,皇后娘娘,御膳房送来一碗清粥,现在要不要呈上来?”姜德润进了内殿小心问道。 他知道皇上最听这位皇后娘娘的话,趁着皇后娘娘在,得让皇上吃点东西啊! “呈上来吧。” 姜德润听得安文夕吩咐后,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 安文夕从姜德润手中接过粥碗,搅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楚君昱嘴边,“温度正好,你尝尝。” 楚君昱只是双眸噙着笑意,顺从的喝下安文夕递来的粥。 这一碗粥将近喂了半个时辰,楚君昱喝完粥后,握着安文夕的手不舍得撒开,“胭脂,朕困了,你陪着朕。” 看着楚君昱消瘦的面容,安文夕淡淡勾唇,“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般,温柔而轻浅。 直到楚君昱睡着了,安文夕才小心的从他的手中抽出手来,缓缓出了寝殿,路过殿内的时候,看到一角处的龙案上堆着的奏折,微微抿唇。 听说大夏漠北冰雪灾害十分严重,更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大冰雪,想必他又得为这事而忙碌。也许,此时他正在琼华殿内批折子。想起那道高大的身影,安文夕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姜德润见她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忙解释道:“自从皇上病重,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早朝了,国事都压在了这里。前几日皇上身体稍微好点的时候,每日还会抽出几个时辰批阅奏折,而如今,却是连床也下不了了。” “他会好起来的。” 姜德润闻言,立即俯首道:“奴才借娘娘吉言,只是皇上现在离不开您,奴才恳请皇后娘娘每日都能来看望皇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文夕时常回来看望楚君昱,陪着他喝药用膳,他的病情倒是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只是他也更加的依赖安文夕,除了安文夕,其他妃嫔无一能够近身。 —— 南昭,灵阳宫。 除却华清宫,灵阳宫算是整个皇城内最大的宫殿内,可见南昭皇室对圣女的看重。 此时,三月的灵阳宫内,凤凰木已经结满红花,一簇簇凤凰花火红一片,与绿叶相映成趣。 凤凰城内随处可见凤凰花,可是花开的最早的要数灵阳宫的凤凰木。 第356章 她是你娘 微风轻拂,凤凰花轻轻摇曳,迎在风中犹如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凤凰花鲜艳如火,花开五瓣,几片打着旋儿的落花宛若红蝶轻展蝶翅,落在地上,铺就了火红的长毯。 弋阳坐在轮椅上,看着鲜艳夺目的凤凰花双眸清淡,眸底似乎有丝灰败,仿佛再美的景色也难以进入她的眼帘。 南昭的三月已经是夏日炎炎,暑气扑面而来。而弋阳已经裹着厚厚的狐裘,她的脸色惨白,仿佛长期照不见阳光一般。而她的怀中,依旧抱着手炉,然而手炉的温度再高,也捂不热她那双如冰一般的双手。 “阳儿,你看,凤凰花开了。”华云钰轻轻的推着弋阳。 除了刚开始她还会极力排斥华云钰,如今的她整个人都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没有半点生机,好像什么事情都勾不起她的兴致。 华云钰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弋阳,嘴角含着一抹淡笑,自顾自说着以前的趣事,“我还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凤凰花了,父皇最宠你,寻遍整个南昭,找到这棵开花最早花期最长的凤凰木,每年凤凰花开,你总是喜欢在凤凰木下荡秋千,还喜欢捡了凤凰花收藏起来,谁要都不肯给。” 弋阳听着华云钰说着当年之事,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她在凤凰木下捡凤凰花的那一幕。 那样单纯而快乐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阳儿,你在这里等一等钰哥哥,钰哥哥给你去捡凤凰花。”华云钰说完,走到凤凰木下,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认真的捡着,不多一会就已经捡了一束。 他递到弋阳手中,轻道:“你最喜欢的。” 弋阳接过凤凰花,竟还破天荒的凑到鼻翼下轻轻嗅了嗅,然而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华云钰看到这一幕,几欲热泪盈眶。 映着日光,弋阳抬手轻轻的遮着额头,举目看向花开繁盛的凤凰木。在阳光下,她的手苍白的近乎透明。 华云钰捉住了弋阳的手,发现弋阳的手冰冷彻骨,他不由得收紧手掌,而弋阳的手如万年寒冰,怎么也捂不热。 “阳儿,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钰哥哥说。” 弋阳大大的凤眸仿佛失去了焦距一般,漫无目的的将眸光落在凤凰木上,华云钰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弋阳是不排斥他了,可是却再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也不曾给过他一个眼神。他知道他使用这种方法来曾罚他。 他原本想着等她的身体好一些就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告诉她,斩断她的执念,然而她对他的恨意却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不敢去想他现在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能否接受得了! “坐久了身子都迟钝了,要不要下来走一走?” 华云钰问过,得到的仍然是沉默。 他并不气馁,握着弋阳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腰肢,将她搀扶起来,由于弋阳的不配和,这个动作他做的十分吃力。 过了半晌,华云钰终于将弋阳搀扶了起来,他一手握着弋阳的手,一手揽着她的柳腰,引着她一点点的往前走去。 从背后看去,宛如一对相伴了多年的夫妻相互依偎,静静漫步。 突然,华云钰发现弋阳的眉梢处渐渐浮出淡淡的冰霜,心呼不好,冰魄毒又要发作了! 他握着弋阳的手一紧,立即将她拦腰抱起,急匆匆往前殿走去,随着他的脚步,弋阳手中的凤凰花洒落一地,犹如数只美丽的红蝶迎风而舞。 到了寝殿,华云钰将弋阳小心的放到床榻上,然后快速的除去身上的衣服,将弋阳拥在身前,他的双眸满是担忧,不见半分情欲。 如今的弋阳没有丝毫的反抗,仿佛对此已经麻木,她的睫毛轻颤,虽然身体经常一片冰冷,但是对这寒彻骨髓的冷意仍然难以忍受,她的身体如同坠入冰窖,情不自禁的靠近那处热源。 不多一会,弋阳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整个人几近昏厥,华云钰不忍心让她继续忍受这份煎熬,抬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更紧的抱在怀中。 那日弋阳中了冰魄剑,最终那冰魄剑化在了一样体内,他虽然已经用药减缓了冰魄毒发作的周期,却无法解毒,只能看着她被冰魄毒一次次折磨。 “噗——”华云钰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喷涌出一口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弋阳的身体中的那份冰寒渐渐缓解,知道毒发已过,他这才穿好衣服,从榻上起身,之后他又吩咐宫人将他吐出的血迹收拾干净。 他刚刚出了灵阳宫,华清宫的内侍便走来道:“皇上,太子殿下在华清宫内等您。” “走吧。”华云钰努力压下胸腔内依旧翻涌的血腥。 华清宫内,华宇单立在殿内,身影透着单薄。 他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慢慢转过身子,几步迎了上去,“父皇。” “单儿,你来了。” 华宇单抿着唇点点头。 华云钰坐在了龙椅上,看着立在殿内的华宇单道:“单儿,坐吧,你终于想明白了,总算是没有让父皇失望,她现在就在灵阳宫,只是精神不太好,你过段时间再去看她……” “父皇,儿臣听闻西南有人兴兵作乱,想带兵去征讨。自从上年那里就起了疟疾,虽然父皇曾派大臣前去控制疟病,可是疟疾反复,至今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还有前不久,火山突然喷发,民众死伤无数。而且,地方官吏只知道贪墨敛财,根本不顾百姓死活,民不聊生,儿臣闻言,坐立难安,恳请父皇恩准儿臣前去。” 华云钰闻言,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单儿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弋阳相认。 他用出兵的理由来让他将他放出西山,让他根本不能拒绝! 他刚要开口,内侍走进殿内,开口道:“启禀皇上,香韵公主来了。” “让她进来吧。” “儿臣给父皇请安。”华静香行了礼,然后转眸看向华宇单道,“单哥哥也在呢。” 女子的声音清凌凌的很动听,然而华宇单却没有半分要理她的意思,冷着一张脸,微垂着眸光,他一贯讨厌这个惺惺作态的华静香。 华静香并不在意华宇单冷然的态度,仿佛是习惯了一般,对华云钰浅笑道:“父皇,这是香儿给父皇做的点心。” “香儿有心了,父皇早就跟你说了,这些小事就让下人来做就好了,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香儿总要亲自送来,才能放心。”华静香淡淡勾唇,“父皇和单哥哥还有事相商,香儿就不打扰你们了,儿臣告退。” 看到华云钰拈了块点心品尝,华静香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然后缓步出了华清宫。 华静香还未走远,华宇单就立即沉着脸色,将华云钰手中还未吃完的点心夺了过来。 “单儿,你做什么?” “父皇,你不知道这点心里有什么么,这里面被她下着药呢,你怎么还吃?” 看着华宇单生怒的样子,华云钰叹了口气,“单儿,你何必与她计较,这点心里的东西又不能对朕怎样。” 华静香的毒药全部是从弋阳那来的,他对弋阳研制出来的毒药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会中毒? “父皇,我真的不明白,一个弋阳也就算了,你明明知道华静香不是你的女儿,而且她一心想着要你的命,想着谋图南昭的江山,你为什么还要容忍她呢?” “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从小在朕眼皮子底下长大,她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华宇单握了握拳,“父皇,只因这华静香是她送到你身边的,你就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养大,即便她处心积虑的谋害你你也不计较。是不是只要与她有关,你就无条件的容忍接受?” “单儿!”华云钰的声音陡然升高。 “她是你娘,是你母后,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儿臣只有父皇,没有母后。”华宇单赌气道。 “你这是想气死朕么?”华云钰蓦地起身,刚刚压制下去的血腥再次翻涌起来。 “噗——” “咳咳……” “父皇——”华宇单立即箭步上前,扶住了华云钰。 片刻,华宇单的眸光落在了那些点心之上,声音急切:“父皇,你还说没事,分明就是你吃了这些点心的缘故!” “父皇没事,不打紧。” 华宇单拿出帕子拭去华云钰嘴角的血丝,眉宇尽是担忧,“父皇,我去叫太医来。” “不必了,父皇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一解释,华宇单明显不信,“父皇你这个样子,孩儿怎么能放心带兵去往西南。” “扶我去歇息一会。” 华宇单握住华云钰的手,立即惊道:“父皇,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 第357章 会不快乐 片刻,华宇单似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抬眸,犹豫道:“难道……难道是弋阳?” 见华云钰不说话,华宇单更加肯定,咬牙道:“父皇,你是南昭的一国之君,怎么能够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够了,为了她朕可以舍弃一切,更何况这些,朕以后不希望再听你说她不好的话!” 华宇单抿着唇,将华云钰扶到榻上,“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去叫太医过来。” 他说完然后缓缓退出了华清宫。 华云钰看着华宇单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 夏宫。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日子。 碧波湖上,此时已经是绿意葱荣,湖水悠悠,偶尔几尾红鲤俏皮的探出头来,吐个水泡。 拱桥上,青玄矫健的身形一掠而过,直奔琼华殿。 “属下参见皇上。” 听到青玄的声音,北宫喆朱笔微顿,抬眸看向青玄,双眸幽深如潭。 “这是冷大人给皇上的信笺。”青玄恭敬的呈了上去。 冷云霆是北宫喆肃清朝堂之后,第一个被破格提拔上来的,这次漠北冰雪灾害,就派他去赈灾。 北宫喆指尖翻动,取出了信纸,打量了眼上面的内容,他阴郁了几个月的冰块脸终于有了一丝轻快。 “招易寒进宫!” 半个时辰后,易寒急匆匆赶进了琼华殿。 北宫喆将信上的内容大致和他提了一下,易寒脸上立即绽出笑容,“恭喜皇上,既然冷云霆在漠北安置好了难民,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想必不日就可以回朝了。” 北宫喆淡淡点头,开口道:“朕今日让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易寒微微一滞,看着北宫喆坚毅的双眸,似乎明白了几分,“皇上是想去西楚……” 虽然皇贵妃被楚皇劫走是秘闻,但是作为北宫喆的心腹,易寒是知道这件事的。 “曹氏一党如今已经连根拔起,就连那些细枝末节的势力也差不多全部清除。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是给大夏朝堂上输入新的血液。” “从去年微臣就开始着手科举一事,如今刚刚过了会试,再过一月就是殿试了,只怕皇上走不开吧。” “朕相信爱卿有慧眼识珠的能力,这次殿试就由你来考核。”北宫喆微抿着唇,他已经等了三个月,如今再也等不了了! “可是皇上,微臣……” “等朕回来,准你休假,俸禄双倍。”似乎觉得不够,北宫喆再次补充道,“朕到时候定会给爱卿赐一门好亲事。” 易寒微惊,忙道:“微臣想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如此甚好。” “皇上打算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微臣听闻西楚皇宫陷阱重重,皇上多加小心。” “谁说朕要暗中去将她带回来?” 见易寒微微惊讶,北宫喆迎着他的错愕道:“朕要光明正大的要他交人,并且要让他以后再没胆子打她的主意!” “微臣愚钝,实在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靖州和芷江一衣带水,自从芷江割给西楚之后,这两地的矛盾逐渐加大,前不久因为国界问题,靖州知府和芷江知府发生了冲突,谁知芷江知府竟将靖州知府一剑刺死。” 北宫喆淡淡的叙述着这件事。 “皇上这是打算出兵了?” 北宫喆点头,“当初大夏初立,西楚就随便寻了个由头发兵大夏,朕不过是如法炮制。” “皇上这次打算带风家军前去?” 北宫喆点头,风家军骁勇善战,是最好的选择。 “你好好去准备殿试一事,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北宫喆按了按眉心,对张海道:“摆驾永寿宫。” 这件事,他必须先和母后知会一声,这一次即便是母后再反对,他也要去西楚! 北宫喆刚刚踏进永寿宫,便听到了乐乐咯咯的笑声,眉眼间的冰冷不自觉的淡去了几分。 如今乐乐已经五个月大了,就算了为了乐乐,他也要将夕儿早点带回来。乐乐的成长,需要她这个当娘亲的陪伴。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响起。 凌阡陌忙让箐姑姑将乐乐抱了下去,而小家伙的眼睛水晶晶的看着北宫喆朝这边走来,伸手朝这边抓个不停,嘴里发出“啊”“啊”的音节。 “儿臣给母后请安了。” “喆儿坐吧。” 凌阡陌坐在北宫喆的对面,“你这段时间朝事忙碌,可是极少来这永寿宫。” “不瞒母后,孩儿近日来是想跟母后说一件事。” “有关安文夕吧。” 北宫喆抿唇,“孩儿打算过几日动身去西楚,风明随行。” “既然你来永寿宫来找母后,想必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了,母后也劝不了你。” 北宫喆眸光微敛,“孩儿不在夏宫,乐乐就交给母后了。” 凌阡陌叹了口气,“那你多加小心。” 她知道一旦北宫喆向她提出来要去西楚去将安文夕带回来,势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没有理由再去拒绝,她也不忍心看着乐乐这么小亲娘却不在身边。 “多谢母后。” “喆儿,你体内的忘情蛊还没有解,母后担心你在路上会有什么……不如再去让月无痕瞧瞧,本来我有想过去让月无痕去南昭去找那个人拿解药,可是我又开不了口。” “母后,您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孩儿会去做的。” 凌阡陌微微点点头。 “朕想去看看乐乐。”北宫喆说着撩开了步子,他来到偏殿的时候,乐乐正躺在软榻上,自己蹬着小腿,抓着破浪股玩的不亦乐乎。 北宫喆伸手去拿拨浪鼓,谁知乐乐似是不高兴般的哼了一声,他蹬着腿翻了个身子,看到了北宫喆,有些兴奋的伸手去抓北宫喆的脸。 “咯咯……” 乐乐不断地伸着手,似乎想坐起来,可是无奈他自己仅仅能够翻身。 北宫喆将手伸过去,拉住他的小手,另一只手拖着他的背后,扶着他坐好。 只是乐乐现在还太小,北宫喆不敢让乐乐坐着,只片刻就将他从软榻上抱了起来。 乐乐的脖子里原来挂着的暖玉,已经被北宫喆重新打造了一块换了下来,他不希望看到楚君昱的东西! 乐乐被北宫喆抱在怀中,他胖嘟嘟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北宫喆亲了亲乐乐的小脸,却被他嫌弃的躲开,似乎是被他细小的胡渣扎的不舒服。 小孩子耐性差,只一会就想从北宫喆怀中下来,北宫喆将他放在榻上,他自己便开始翻腾着去抓拨浪鼓,北宫喆坐在榻前,看着伸着小手的乐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他耐心的将乐乐即将收到嘴里的拨浪鼓夺了过来,乐乐不乐意的吭哧了两声,伸手来要。 “啊,啊……”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北宫喆手中的拨浪鼓,那可爱的小模样快要将他的心暖化了。 “不许再吃了听到没有。” 乐乐不管北宫喆,依旧伸着手去够拨浪鼓,最终仍然够不着,他有些着急的瞪着小腿。 北宫喆无奈,将拨浪鼓递给了乐乐,见乐乐又将拨浪鼓往嘴里塞,他用手拨了出来,乐乐仍然不死心的继续往嘴里塞,似乎是和北宫喆杠上了。 “呵……”北宫喆低笑一声,乐乐那一双扑闪扑闪的桃花大眼睛蓄了丝不满,像极了他! 终于,一声响亮的哭声打破了僵局。 “哇哇……”乐乐眼眶一红,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北宫喆轻叹一声,这个倔脾气和她真是如出一辙。 乐乐抽泣起来,也不要拨浪鼓了,委屈极了。 北宫喆将乐乐从软榻上抱起来,慢慢哄起来,像是自言自语道:“再过些日子,就能见到娘亲了,到时候,就有人陪你了。” 在北宫喆的轻摇下,乐乐的哭声渐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北宫喆如今已经很了解乐乐的脾性了。 过了半晌,北宫喆见乐乐渐渐入睡,才将他放了下来,无奈乐乐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死死不撒手,北宫喆叹了口气,直接将上衣褪了下来,然后又重新换了一件。最后亲了亲乐乐肉乎乎的小脸,才出了永寿宫。 两日后,北宫喆带领着风明及风家军秘密前往西楚。 风家军日行五十里,已经到了行军的极限。然而北宫喆带着羽卫和少量的风家军精锐则在暗中骑马先行,一日将近前进一百五十里,昼夜不歇。 等到风家军赶到靖州的时候,北宫喆等人已经快要抵达西楚盛京。 是夜,月色如钩,静谧的月光倾泻下来,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四野十分清晰。 第358章 做个交易 月下的骏马飞速疾驰,颈间雪白的鬃毛因为奔驰而有规律的扬起。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冷峻逼人。 黑色的衣袂翻飞,很快融进幽深的夜色中。 北宫喆目视着前方,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紧握着手下的缰绳,急速前行。 而他身后的众人很明显没有没这般精力,竟然和他落下了一大截。 月清绝只觉得大腿内侧疼得厉害,屁股仿佛被颠成了四瓣,已经痛到麻木,根本再也无法前行一步,他对身侧的青玄吼道:“你快去告诉北宫喆,本公子累得走不动了,必须要休息!” 刚才他还顾忌着身边有欢凉,怕她瞧扁不好意思开口。 然而现在他觉得丢脸没什么,若是再没日没夜的赶下去,搞不好他直接小命玩完。 过了半晌,青玄终于看到了前方那道高大挺俊的身影,心头一喜,忙道:“皇上——” 北宫喆闻言,蓦地拉住了缰绳,青玄立即赶上去道:“启禀皇上,月公子说他想要休息。” 北宫喆闻言双眸眯了眯,眉头已经不悦的皱了起来,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传令下去,停止前行,休息一个时辰。” 过了不久,月清绝等人赶了过来,月清绝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一沾地他立即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突然,他的头顶上方递来了一只水袋,他抬眸看去,果然是欢凉。 欢凉知道北宫喆要来西楚救安文夕,非要一起跟来,结果她一来月清绝也跟了过来。 月清绝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欢凉递来的水袋,他这次来本来是想着照顾欢凉的,可是没想到这一路上都是欢凉在照顾他。 月清绝喝了水,恢复了丝力气,瘸着腿朝北宫喆走去,“我说你再想见她也不能不要命是不是,就算是你不要命,也得顾及一下我们,我们还想要命呢。” “没人让你来。”北宫喆喝了口水。 “你——”这一句直接把月清绝噎了个半死,的确他要来的时候,北宫喆曾坚决反对,是他死皮赖脸求着来的。 月清绝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坐下的那匹是蹄血玉狮子,我们骑得可都是普通的马,这一路上都已经跑死了多少匹马了?就现在本公子的大腿还疼的要废了一般。” 北宫喆闻言,眸光轻垂,他并不比月清绝好到哪去,昼夜不停的赶路,此时他的大腿内侧也在火辣辣的疼,早就已经被磨出了血。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冷寒的双眸下一片乌青,他已经几天几宿没有合过眼了,只能偶尔小憩片刻。 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这些苦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 “还有力气说话,可见是不累的。”北宫喆已经起了身,给他胯下的马饮了水。 月清绝一阵愤愤,冲着北宫喆的背影咬牙切齿。 “很疼吧,这个给你。”欢凉将手中的软垫递给月清绝。 “这……你给了我你用什么?” “我还有,这个是我多拿的一个。” “那你不早说。”月清绝小声嘀咕道,然后伸手去接。 “我以为你一个大男人是没必要用这个的。” 月清绝闻言,俊白的脸色蓦地一红,伸出的手接也不是,收也不是。 他的男人自尊似乎顷刻在欢凉面前消失殆尽,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欢凉嘴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一抹淡笑,然后一把将软榻塞到了月清绝手中。 月清绝缓过神来,对着欢凉的背影道:“本公子纯爷们,用软垫没什么。嗯,没什么。” 听到四周似乎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他立即扫过去了刀子眼,然后镇定自若的走到他的马前,给马饮了水。 “启程,出发!”北宫喆首先跨上了马背。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已经利索的翻身上马,月清绝一边上马一边急道:“不是说好了休息一个时辰么,这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他的话说完,前方的人转瞬消失在了夜色中,月清绝愤愤的握着拳 “走吧,不然一会真的会被抛下的。”欢凉经过月清绝身边然后用力夹了马腹,率先奔了出去。 “欢凉,等等我……” —— 楚宫,栖鸾殿。 楚君昱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他一点点消瘦了下去,但是他的精神却比以前好了太多。 如今的楚君昱几乎一会看不到安文夕就会担心她会消失,一有时间他就会赶到栖鸾殿,哪怕他就是远远的看着她,他的心里也会一阵安心。 “胭脂,你看如何?”楚君昱一脸希冀的看着安文夕。 安文夕的面前是一张布局图,上面描绘的很仔细,连一草一木都画了出来。 见安文夕没有多大反应,楚君昱再次开口道:“这汀兰水榭是楚宫里的避暑胜地,不过已经被废置了多年,朕已经重新修葺了一番,都是照着你的喜好装饰的,你看看哪里觉得不满意就提出来,朕让他们再改。” 安文夕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楚君昱……” “胭脂,朕不喜欢你说出拒绝的话。” 安文夕起了身,眸光似乎有些忧色,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将视线落到那张布局图上。 她发现,时间越长,思念就如同发了酵一般越来越浓,楚君昱说到汀兰水榭,她立即就想到了青末山庄,想到了鹿台,那都是北宫喆为她而建的。 她想北宫喆,想乐乐,想他们每一个人,夏宫才是她的家,就算在这里住再久,这里也不会是她的家! 楚君昱原本脸上的笑意渐淡,“胭脂,你在这里有朕陪着你,有什么不好么?” 他上前一步,盯着安文夕的后背道:“胭脂,你不想做的事情朕不逼你,你喜欢的朕都会为你送来,朕所希望的不过是你可以开开心心的。” 安文夕转过身来,似乎极为痛苦的挽起黛眉,睫毛轻颤,看着楚君昱道:“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楚君昱,放了我,也放过你自己,这样下去,我们都会不快乐。” 楚君昱如玉的面容渐冷,“胭脂,你还在想着他么,那都是你的过去了,他能给你的朕都能给你,而且还会做的更好,正如你所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朕一个机会。”楚君昱握住安文夕的双手。 “不,楚君昱,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勉强的,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胭脂,看着朕。”楚君昱不容安文夕拒绝紧握着她的肩膀。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可能会爱上朕,还是你害怕会爱上朕?” 楚君昱的目光太过灼人,安文夕下意识的避开了眸光。 楚君昱总是对着她说出这样动情的话来,安文夕不免有些难为情,她和楚君昱之间的友谊再也不纯粹。 她心中肯定这都是和那粒药丸有关,不然楚君昱不会将她缠的这么紧。 突然,楚君昱那张清俊的玉颜在她的眼前放大,安文夕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突如其来的吻。 她由于用力过猛,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涩涩生疼。 “啊~”安文夕轻呼一声,轻轻蹙了黛眉。 安文夕的痛呼及时止住了楚君昱的动作,他的双眸蓦地一滞,眼底一阵清明,有些急切的拉住了安文夕。 “胭脂,要不要紧?” 楚君昱一阵懊恼,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情不自禁的去靠近她,但是每每总是伤害到她。 “对不起……” “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安文夕已经决绝的转过了身子。 楚君昱有些颓唐的敛了眸光,抿了抿唇,半晌才道:“胭脂,朕可以等,但是不要让朕等得太久。” “皇上,大事不好了!”一声急切地尖细声音传进了殿内,十分突兀,却也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僵局。 “胭脂,你好好休息吧。” 出了栖鸾殿,楚君昱眯了眸子,看向一旁的暗影道:“出了何事?” “大夏不声不响的在靖州驻兵扎寨,因为靖州和芷江知府一事,已经向我西楚下了战书。” 楚君昱闻言,眸光一紧,脸色渐沉。 “招众臣立即来御书房议事!” 楚君昱看了暗影一眼,撩开步子朝御书房走去。 那个人终于要来了! 不过,就算北宫喆来了,他也不怕,北宫喆还没那个能力能够从楚宫里将她带走! 大夏和西楚之战一触即发,这在楚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然而整个栖鸾殿内却没有听闻半分风声。 一直过了两日,楚君昱都没有再踏进栖鸾殿一步,安文夕感到一阵轻松之余不由得惊奇。 越是这样,安文夕的疑心越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楚君昱抽不开身,而且他还对她封锁了消息,那么这件事极有可能和她有关或者是和大夏有关。 第359章 是他来了 楚君昱虽然不许别人靠近栖鸾殿来打扰她,可是并没有干涉她的自由。 “来人!” “皇后娘娘。”不出片刻,一个小宫女恭敬地进了殿。 “你去将上次皇上赏下来的那套宫装取来。” 那小宫女微微一惊,这皇后娘娘终于肯接受皇上了么,看着她清丽的脸颊,忙垂头应是,然后转身去取衣服。 就在她转身之际,安文夕已经准确无误的一记将她砸晕,然后迅速的脱去了她身上的衣服,换在了自己身上。 安文夕给自己梳了双髻,在脸上涂了些脂粉,稍稍遮掩了下容貌,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上勾,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外面打探一番消息。 安文夕对楚宫并不算熟悉,上一次在楚宫的时候还怀着乐乐,她的行动范围仅仅局限在瑶花阁,这一次她除了在栖鸾殿就是皇极殿,对于宫中其他地方一点也不熟悉。 所幸,她有这楚宫的地图,倒也不至于在宫里乱跑乱撞。 不出半晌,安文夕已经打听清楚,果然是北宫喆来了西楚,此时已经兵临城下! 她知道,他这是来带走她的! 此时,她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似乎半刻也在这里呆不下去。 她离开栖鸾殿已经有了大半个时辰,只怕一会功夫楚君昱就会发现她的离开,她的时间不多了! 安文夕抿了抿唇,去了甘泉宫,对守门的宫人道:“麻烦向皇后娘娘通禀一声,栖鸾殿安文夕求见。” 那小太监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安文夕,然后不屑的对她哼道:“走走走,栖鸾殿的皇后娘娘可是你这下作的小蹄子能冒充……” “这个可以么?”他的话还未说完,安文夕已经取出了凤印,敛眸对他开口。 “这是皇上钦赐的凤印,做不了假,麻烦通禀一声,不然,我只有请皇上过来了。” 那小太监看着安文夕凌然的模样心里一阵胆颤,这身气度可不是一个宫女能有的,可是好好地皇后娘娘为何穿着宫女的衣服,而且身边连个下人也没有,不得不让人怀疑。 就在他犹豫之际,传来一声清丽的女音,“小李子,让她进来。” “是,琳琅姑娘。” “请吧。”琳琅恭敬对安文夕道,上一次被安文夕抽了一鞭,想必是恨极了她,而如今看见她还能到恭恭敬敬,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可见她也是一位能隐忍的主。 踏进了甘泉宫,安文夕发现月紫琼正斜倚在美人榻上,极其慵懒,眼波流转间顾盼倾城。 “皇后娘娘。” 月紫琼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安文夕打量了一遍,不由得用帕子轻掩着妩媚的红唇道:“你今儿个好兴致,竟然打扮成宫女来到本宫的甘泉宫。” 安文夕不理睬月紫琼的奚笑,扬了扬手中的凤印,“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不知道你肯不肯?” “本宫可没有兴趣。” 对于月紫琼不咸不淡的态度,安文夕微微勾唇,径直坐到月紫琼对面道:“这笔交易你不亏,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哦,你说说看,想和本宫做什么交易?” “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我中了西楚的秘药,被封了武功,想要得到解药,这对你而言,很简单。第二,助我离开。” 月紫琼往前倾了身子道:“本宫想知道本宫能够得到什么呢?”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分明是明知故问。 “我拿到解药,这凤印就是你的。”安文夕摇了摇手中的东西。 月紫琼的眸光淡淡落在了安文夕手上的凤印上,双眸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 “还有呢?” “我离开,对你没有半分坏处不是么?” “你说的都对,可是本宫就是不想帮你怎么办?” 安文夕淡淡笑了,“月紫琼,你要知道这宫里能够帮我的不止你一个,还有德妃,淑妃……” 突然,安文夕的眸光一凛,缓缓勾起唇角,“若是我这次出不了楚宫的话,我就安心做我的皇后,反正有我在,你们永远也得不到盛宠不是么?” 安文夕的话音一落,月紫琼的脸色微白,美丽的凤眸里飞快的划过一抹阴狠。 “琳琅,去取解药。” 安文夕满意的勾唇,“要快,我只给你一盏茶的功夫。” 月紫琼微微咬着下唇,厉声道:“琳琅,听到了么?” “是,琳琅遵旨。” 果然,不过片刻,琳琅就取来了解药,安文夕捏着那粒褐色的药碗,半眯了眸子,蓦地笑了,“我相信皇后娘娘是不会骗我的。” “哼,你若是在甘泉宫里出了事,本宫还嫌晦气!”安文夕说的很对,在甘泉宫内,她的确不敢将安文夕怎么样,这宫里面的风吹草动,根本不能瞒得住那位! 安文夕吃了药,然后将手中的凤印随手丢给了月紫琼。 半晌,安文夕只觉得浑身的经络慢慢疏通,每个毛孔都逐渐蓄满了力量。 “多谢。” 紧接着,琳琅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递给安文夕道:“这是甘泉宫的腰牌,拿着它即可出宫。” “琳琅,你去送她出宫。”月紫琼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琳琅。 琳琅会意,立即应道:“是,奴婢遵旨。” 安文夕和琳琅一走,月紫琼;立即叫来了另一位面容清秀的宫女,吩咐道:“立即秘密将安文夕出宫的消息传到各宫,本宫想,这宫里头想让安文夕死的人多了去了,这一次她在劫难逃!” 月紫琼眼底泛出一抹阴狠,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凤印。 随即眸光轻垂,细细打量着安文夕送来的凤印,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弧度。 这凤印只能是她月紫琼的,这皇后之位也只能是她的。 她早就想除去安文夕,无奈楚君昱将她保护的太好,她根本没有机会,可是这一次安文夕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就不要怪她了! 就算她除掉安文夕,楚君昱没有证据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她是先帝立下的皇后,不能说废就废的,更何况,她还有月家这个后盾! 有了月紫琼给的腰牌和琳琅的带路,出宫之路十分顺利。 然而就在刚刚出了楚宫之际,就有一批黑衣人堵了上来,凌厉的长剑直接向她逼来。 安文夕身边的琳琅抽出软剑和来人交给手来,她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安文夕一眼道:“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安文夕微微眯了眸子,已经抽出了盘在腰间的七节鞭,警惕的盯着众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突然,又从另一个方向闪出了一批黑衣人,手中的钢刀泛着寒芒。 这楚宫里想她死的人竟有这么多,月紫琼果真没有让她失望! 安文夕来不及多想,已经抛出了手中的七节鞭,将身前的人掀翻,安文夕感到背脊一寒,蓦地转身,飞快的取出玄铁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在了琳琅的胸前。 琳琅似乎没想到安文夕竟然反应如此敏捷,不可置信的睁大着眼睛。 迎着她的错愕,安文夕嘴角无声的绽开了一抹讥笑,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把戏她见得多了。 凌厉的长鞭扫去,直接卷起琳琅,将她掀飞。 安文夕素手一扬,将匕首上面的血珠甩落。 琳琅倒下去的身子被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架住,那人担忧道:“琳琅姑娘,你怎么样?” 安文夕这一刀下去,并不浅,而且又用的玄铁匕首,她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此时,琳琅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前,恨恨的瞪着安文夕,咬牙切齿道:“给我杀了她!”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原本的黑衣人便齐齐向安文夕攻来,剑气如虹,森寒冰冷。 安文夕眸光一凛,手中的七节鞭宛若灵蛇一般,已经探到黑衣人身前,凌厉的鞭尾带起的鞭风令两人面颊一寒,紧接着灵活的鞭尾已经束住了他执剑的双手。 “啪啪——”长鞭扫过,他们手中的长剑齐齐掉落在地。 刚才另一拨手持钢刀的黑衣人此时已经不见了身影,想必是躲在了暗处,想借着这些人来收拾她,之后好坐享渔翁之利! 就在她闪身之际,身后方突然掠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手矫健,一掌斜劈在安文夕肩头,她的脚步蓦地踉跄了两步,没有回头,直接掷出手中的匕首,深深地插进那人的胸口,听到钢刀入体的声音,安文夕凌空一掠,飞快的从那人胸口拔出匕首,然后贴着另一个人的脖颈划过,扬起一道赤红的弧度。 妖艳的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摆,星星点点,仿佛是点缀了几朵血花。 许久没有动过武,安文夕只觉得一阵热气腾腾,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手脚愈发的灵活起来。 第360章 天降奇女 凌冽的杀意在她的周身弥漫,此时的她犹如从地狱里来的修罗,双眸盛满了杀戮。 安文夕和这些黑衣人打了个平手,琳琅似乎没有想到安文夕竟然这样难对付,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脸色苍白,她不甘心的吩咐道:“你们两个送我回宫,剩下的全部留在这里,娘娘说了,要她的首级!” “是。” 安文夕心中一阵焦急,若是在这么耗下去,只怕很容易被楚君昱发现,而且她的体力也有限,不远处还有许多人此时正在虎视眈眈! 思及此,安文夕手中的七节鞭更加凌厉,招招逼向敌人的死穴,得到片刻的喘息,安文夕提身一跃。 没想到刚掠身不远,前方就有一批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终于肯现身了! 安文夕微微眯着眼睛,感觉后背似乎有森森寒意,眼角的余光瞥去,蓦然发现隐在四周的弓箭手已经拉了满弓,冰冷的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该死,究竟有多少人对她下了杀手! 安文夕咬牙迎了上去,双手并用,一手使鞭,一手握刀,身形如魅,在黑衣人之间飞速穿梭,准确无误的探到他们的死穴,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周围的血腥越来越重,安文夕呼吸着浓郁的血腥,眼中的杀戮更盛,就在这时,羽箭破空的声音传来,安文夕来不及多想,直接抓过身前的黑衣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紧接着,如潮水般的羽箭密密麻麻朝她射来,速度快至她来不及反应! 安文夕足尖轻点,手中寒光一闪,涌上来的黑衣人脖子处已经被她划开了一道血口,转瞬间,被安文夕当做肉盾的那人已经插满了羽箭,如同一个刺猬。 突然,幽光一闪,安文夕面上一寒,前方的羽箭正朝她逼来,快如疾风! 安文夕将手中的那人随手一扔,身形一掠,手中的七节鞭卷起凌冽之势,鞭尾将迎面而来的羽箭全部缠绕起来,之后奋力一甩,如天女散花一般,齐齐朝对面散去,速度快极,力道精准,狠绝无比。 随着她的动作,素白的衣裙在空中摇曳出翩翩弧度,女子眉眼间的清冷刹那间绽放万千风华。 北宫喆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着,那个挥鞭周旋在一群黑衣人之中的女子周身散发着冷煞之气,衣袂翻飞,紧抿的樱唇透着坚韧。他的眸光紧紧锁住那抹娇小的身影,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即便面对危险,她也从不退缩分毫,倔强勇敢,不惧一切! 可是,这种时候,他更希望她躲在自己的怀中,做一个小女子。 安文夕听到马蹄声,蓦地抬眸,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踏马而来的男子。 是他来了! 他此时不是在盛京城下么,怎么会来到楚宫城外? 安文夕睫毛轻颤,看着那张渐进的容颜,缓缓勾起了嘴角,真的是他! 就在安文夕愣神瞬间,身侧的黑衣人对着她举起了明晃晃的钢刀,安文夕却犹如没有察觉一般紧盯着前方的北宫喆。 北宫喆眸光一紧,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掠身来到安文夕身边,随着他的动作,几枚飞镖从他的指尖飞出。那飞镖掠过握着钢刀的手,齐腕切下! 同时,北宫喆长臂一伸,将安文夕揽到怀中,霸道的搂着她的柳腰,足尖一点,带着她跃上马背。 “青玄,左言,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北宫喆吩咐一声,调转了马头。 安文夕鼻头发酸,慢慢覆上他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紧紧的扣了起来。 “北宫喆,我很想你。”安文夕被他的气息环绕,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这一幕,她做了无数次的梦,但每一次都是梦想成空。 “朕也想你,你瘦了。”北宫喆圈紧了安文夕的柳腰,她的腰肢纤细的他一只手都可以圈过。 安文夕紧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再没有比他在身边更安心的了。 “乐乐……还好么?”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乐乐了,她离开的时候,他才那么小。 “很好,都很好。坐稳了!”北宫喆夹了马腹,带着她疾驰而去。 …… 御书房。 殿内跪了几个臣子,他们脸上尽是担忧。 终于,一声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老臣斗胆求情皇上派微臣出城迎战!” 大夏新帝竟然突然带兵驻扎到盛京脚下,发兵西楚,这简直是不把西楚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皇上不仅没有开门迎战,而且还闭城休兵,这不是助长了大夏的嚣张气焰么? 楚君昱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跪在殿内的臣子,半晌才道:“众爱卿先起来吧。” 前几日,密报递进楚宫,风家军驻扎在了靖州,没想到北宫喆竟然在暗中悄无声息的到了盛京! 竟然还声称西楚夺走了大夏的至宝! 他来西楚明明就是为了安文夕! 楚君昱黑瞳微缩,他当初带来了安文夕,自然就料到了今日。 大夏被曹暮烟把持朝政多时,仅仅四个月,北宫喆根本不能让大夏恢复元气。然而他却迫不及待的发兵西楚,但是此时大夏百废待兴,不能无主,北宫喆在西楚必然不能久待。 他不怕跟他耗下去! “皇上,刚才老臣的提议……” “不必管他,任何人不许迎战,北宫喆耗不起!” “皇上……” “朕心意已决,都不必再说。” 楚君昱话音一落,姜德润便急急忙忙进了殿,行到楚君昱身侧,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楚君昱立即脸色大变。 他对着殿下道:“众位爱卿都先回去吧!” 众位大臣走后,楚君昱看到栖鸾殿内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立在殿内,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被楚君昱阴鸷的气势所摄,忙跪倒在地道:“回,回皇上,今日静姑姑去送膳的时候,到处找不到皇后娘娘,她掀开被子却发现小丫头晴文躺在了娘娘的床上。晴文告诉静姑姑今日早上的时候皇后娘娘吩咐她去取皇上赏下来的宫装,谁知她刚刚转身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发现她身上衣服也不见了。之后,静姑姑带着栖鸾殿的众人四周找寻也没有发现皇后娘娘的人影,但是有人发现有一个穿着宫女衣服的女子去了甘泉宫,之后就不见了……” 楚君昱闻言,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抬眸看了姜德润一眼道:“你去甘泉宫一趟,问问那个女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说完径直踏出了御书房,脸上蓄了冷意,眼底仿佛浸了冰霜。 他刚刚出了御书房,暗影便匆匆赶来,“禀告皇上,刚才楚宫外进行了一场激战,是皇后娘娘和一群暗卫,那些人一部分是甘泉宫的,一部分是德妃,还有……”看着楚君昱越来越沉的脸色,及时住了口。 “她呢?”楚君昱突出了这一句。 暗影犹豫了一瞬道:“被夏皇带走了,此时只怕已经出了皇城。” 楚君昱闻言,心口一阵绞痛,他脚下的步子蓦地一滞。 “皇上——”暗影惊呼道。 “去召集所有暗人立即随朕去追,还有,去通知李将军,封锁盛京所有的城门!” “可是皇上,您的身体……” “朕无碍,快去!”楚君昱说完立即去牵了马匆忙出了楚宫。 楚君昱带着人急忙赶到盛京大街西直门时,却被守门的副将告知就在刚刚有一丰神俊朗的男子带着一个女子疾驰出了城门。 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驾!”楚君昱不顾心口处的绞痛,御马前行,身后的暗影等人立即跟了上去。 楚君昱眉心紧蹙,静静盯着前方,他只知道他要将她带回,决不能放她和北宫喆回大夏!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安文夕心中渐渐不安,“北宫喆,他要追来了。” “别怕,朕在。”北宫喆揽着安文夕,双眸微眯,逐渐加快了速度。 楚君昱看着前方黑白交织在一起的翩翩衣袂,大力的握着手中的缰绳。然而那两道身影却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不由得狠狠地扬了马鞭。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大大的“风筝”,正朝着这边而来。突然,风筝上落下一个不明物体,飞快的朝地面落下。 “啊!” “砰——”似乎是一个女子直直的落到了楚君昱的马背上,巨大的力道将他直接带下了马背。 “砰——” 楚君昱和那人齐齐落马,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楚君昱蓦地吐出一口鲜血,胸口处撕裂般的疼。 “皇上——” “哎呦,疼死我了!”那女子揉了揉被摔疼的地方。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死,真是命大!真是多亏了有个肉垫,你没事吧,肉垫?” 第361章 你是朕的 1 “皇上,您没事吧?”暗影立即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从地上扶起了楚君昱。 楚君昱淡扫了眼坐在地上的女子,随即一个箭步上前,准备翻身上马,谁知道眼前突然一黑,径直朝身后倒去。 “皇上!” “没想到我砸的人竟然是皇上!”地上的女子一脸惊讶,准备趁人不备,偷偷溜走,谁知道却被人拦住去路。 “暗影大人,这个人怎么处置?” 暗影回头,眯着眼睛打量了眼倜然从天而降的奇怪女子,厉声道:“带走!” 皇上可是被她砸伤的,她不能走! “我是无辜的,快放了我,放了我!”刚才的暗卫还没有近身,那个女子便开始拳脚相加。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她痛的龇牙咧嘴。 “我可不是故意的,谁让他在我下面,不砸他砸谁?”慕容婉儿揉着受伤的地方道。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人直接封了穴道,一把抛上了马背,“救命啊!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的。” 慕容婉儿一阵叫苦不迭,今日的运气真么就这么背,她好不容易重新做好了风筝,这才是第一次试飞,没想到半空中出了故障,她一紧张竟然从上面掉了下来,还好下面有个肉垫,不然她非得摔成烂泥! 她做木工活已经做了整整十年,他们那里就连最有名的的木匠师傅都没有她做的好,她相信自己的手艺,是绝不会出现误差的,肯定是丁小蛮那家伙偷懒,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将风筝各个部分捆绑结实,害得她差点丢了小命,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今日多亏下面有个肉垫,可是这个肉垫为什么是皇帝呢,从小她爷爷就告诉她离皇室的人远一点,这下好了,她直接将皇帝砸晕了,还被当成谋害皇帝的凶手抓了起来,这下死定了! 不过,这个皇帝也没用啊,她一个小女子稍微砸一下就砸晕了,太废物了吧!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试飞之前一定要看黄历,挑一个好日子啊! 真是失误,失误啊! 由于楚君昱突然晕了过去,一部分人继续去追北宫喆,剩下的人护送楚君昱回宫。 过了半晌,身后的马蹄声渐渐小了下去,安文夕悬起来的心渐渐落了下去。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一直出了皇城,行了半日,终于到了盛京脚下。 欢凉远远的看见北宫喆身亲的安文夕,眼眶一红,起身迎了上去。 “公主——” 临近了,北宫喆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直接将安文夕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欢凉再也忍不住,朝着安文夕奔了上去。 安文夕抱着欢凉,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哭什么?” “公主,欢凉这是高兴。”终于见到了公主,他们日夜赶路,风餐露宿,都是值得的! 安文夕擦去了欢凉脸上的泪水,轻道:“傻丫头,别哭了。” 月清绝走过来道:“楚君昱没有追来?” “暂时没有。” “他迟早会追上来的,我们赶紧走吧。”月清绝催促道。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问道:“夕儿,要不要休息片刻?” 安文夕轻轻摇了摇头,此时她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半点也不觉得累,“我没事,走吧。” 月清绝瞥了瞥嘴,“来的时候,本公子差点累死,也没见你问过一句,啧啧。” 北宫喆懒得理他,抱着安文夕径直上马,然后对着众人吩咐道:“启程。” “皇上和皇贵妃先行一步,微臣等青玄和左言来了之后一同前行。”风明拱手道。 北宫喆淡淡点头,然后策马扬鞭,先行而去。 出了盛京,北宫喆准备买辆马车,他不忍心让安文夕如此奔波,想放缓速度,然而安文夕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乐乐,哪里肯慢慢前行,坚持另骑一马。 终于,在路上行了将近一月赶到了承安,此时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了,空气中都泛着丝丝暑气。 到了承安,安文夕先赶去了鹿台,看望了安莫霖和莫虞,然后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随着北宫喆回了夏宫。 还没有到永寿宫,北宫喆握着安文夕的手,发觉她的手心里沁了一层细汗,忙道:“别紧张,乐乐一切都好。” 踏进永寿宫,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传来,凌阡陌早就得到消息,此时正在殿内等着他们。 安文夕看着坐在主坐上的凌阡陌,不自觉地握紧了北宫喆的手。 凌阡陌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相貌,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透着清冷,身着绛紫宫装,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 北宫喆拉着安文夕跪了下来,“母后,我们回来了。” 安文夕抿了抿唇:“母后,夕儿给你请安了。” “都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凌阡陌眼中似乎有些湿润,然而她双眸却天生透着清冷。 安文夕起身,冲着凌阡陌微微浅笑。 “你一定想乐乐了,快去看看他吧。” 她上一次实在凌阡陌的眼皮子底下被楚君昱带走,她这一次回来凌阡陌丝毫没有提及任何一句她在外面的言论,她知道她是接纳她的,安文夕心中蓦地涌出一阵感动。 “谢谢母后。”安文夕抿了抿唇。 “去吧。”凌阡陌对着安文夕点点头。 进了偏殿,安文夕突然放缓了脚步,她突然有些怕了,她害怕乐乐认生,不接受她。 “别担心。”北宫喆在她耳边轻道。 “咯咯……” 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安文夕再也忍不住,眼底一片湿润,握着北宫喆的手也紧了几分。 殿内,乐乐坐在软榻上,身上穿着小肚兜,外面套着红色的外裳,正和红绫和香茗玩的不亦乐乎。 箐姑姑看到了安文夕,忙激动道:“娘娘,您回来了!”她的眼底顿时湿润起来。 红绫和香茗听到了箐姑姑的声音,立即抬眸,看到北宫喆和安文夕相携而来,激动之余,立即行礼。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皇贵妃。” “乐乐……”安文夕已经来到了乐乐的身边,眼中一片湿热,她伸手将软榻上的乐乐抱了起来。 她走得时候他还在襁褓里,小小的,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抱到手中还有些沉手。 乐乐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安文夕,竟然裂开嘴巴咯咯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刚刚冒出来的小白牙。 见乐乐不认生,安文夕激动极了,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在西楚,她几乎每一晚都做梦乐乐晚上睡不好,不好好吃奶水,一直在哭,嗓子都哑了。 “你们先下去吧。”北宫喆走到安文夕身侧,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然后取出帕子拭去了她的泪水。 “这不是见到了么。”乐乐伸手抓住了北宫喆手中的帕子,死死地抓着不撒手,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让他松手一般。 北宫喆慢慢勾起了唇角,这个臭小子抓东西的毛病还没改。 “乐乐,还认不认得娘亲,想不想娘亲?”安文夕亲了亲乐乐的小脸颊。 “他怎么能听得懂?” 安文夕不管乐乐是否能听懂,一边亲吻着乐乐的小脸,一边说道:“娘亲每天都在想你,我们乐乐都长这么大了。” “啊,啊……”乐乐抓着帕子就想往嘴里送。 “傻孩子,这个是不能吃的。”安文夕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温柔的拿去乐乐手中的帕子。 “啊,啊!”乐乐不依不饶的伸着手。 “乐乐是不是饿了?”安文夕轻挽黛眉,然后她抱着乐乐坐了下来,缓缓解开了胸前的衣服。 见北宫喆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正经一些,别看不该看的地方。” “朕怎么不正经了,这殿内就我们一家三口,难不成朕不看自己的媳妇儿,去看这个臭小子?再说了,你身上哪一处是朕没看过的?” 安文夕不搭理北宫喆,给乐乐喂着奶水,由于她长时间没有哺乳的缘故,奶水没有刚生产的时候充足,乐乐吃了两口,便嫌弃的偏过去了头。 安文夕见此鼻头一酸,“乐乐不喜欢?” “乐乐现在有一位姓甄的乳娘。” “我还记得那时乐乐除了我的奶水,不吃任何人的奶水,如今却不肯吃我的了么?”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眼中再次湿润起来,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坐在她的身侧劝道:“这臭小子不肯吃,晚上留给朕。” 安文夕闻言脸上蓦地一红,嗔道:“不正经,下流胚!” “给朕吧,他现在这么大了,手沉。” 安文夕将乐乐递给北宫喆,然后拢好胸前的衣服,再次将乐乐抱在怀中。 “又没人跟你抢这臭小子。” 第362章 你是朕的 2 “我不累。”安文夕轻轻地捏着乐乐肉乎乎的小脸。 北宫喆看着趴在安文夕怀中乐乐,心中一阵犯酸,也没见过她这么喜欢抱着他。念着她半年不见儿子,他将心头的醋意压下。 “一会该用膳了,先将他放下吧。” 安文夕这才不舍的亲了亲乐乐的小脸,叫来了箐姑姑。 当日,安文夕直接被北宫喆留在了琼华殿,安文夕没有多少异议,乐乐自然是随着安文夕一起入住琼华殿。 原本北宫喆吩咐张海,打理了下偏殿给乐乐住,谁知安文夕死活不依,非得将乐乐的小床移到了北宫喆的寝宫。 结果,北宫喆洗漱完毕就看到安文夕正和乐乐玩的开心,看到他走过来,扫了眼道:“洗好了,那里有帕子,自己擦擦头发。” 然后又转过头去逗乐乐,两个人似乎在玩捉迷藏,每次安文夕将脸前的帕子拿开,乐乐都会乐的咯咯大笑。 北宫喆走过去将安文夕手中的手帕拿开,双臂圈住她的腰肢,将她一把带进怀里。 “你给朕擦擦头发。” “你自己有手有脚,自己擦。”安文夕拨开北宫喆的手,还没有从北宫喆怀中起身就被北宫喆带到了身下。 “北宫喆,你干什么?” “朕想你。”北宫喆在安文夕唇上轻轻地点了点。 一阵酥麻从安文夕唇上蓦地传开,她急忙抓过帕子道:“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不,朕现在找到比擦头发更有趣的事情了。” “你……头发还湿着呢,一会再……”说到最后,安文夕的声音蓦地悄不可闻。 看着安文夕眼底的羞涩,北宫喆这才将满意的将她从榻上捞起。 “擦头发。”北宫喆淡道,说着随手抓起一个玩具递给了乐乐。 谁知,下一瞬,乐乐就将北宫喆递来的拨浪鼓扔了出去,伸着小手指着安文夕“啊”个不停。 安文夕轻轻地擦拭着北宫喆浓密的墨发,她的动作很轻柔,犹如羽毛一下下的挠在心坎里,十分舒服。 他再次将拨浪鼓递给了乐乐,谁知乐乐直接伸手将拨浪鼓推开,固执的指着安文夕。 “这个臭小子。” “箐姑姑说这个拨浪鼓他早就不玩了。” “朕走的时候他还喜欢的不得了了。” 北宫喆话音刚落,安文夕眸子微黯,他们身为父母,却错过了小家伙一点点的成长变化,实在是亏欠乐乐太多了。 安文夕手中的动作一顿,北宫喆捉住啊她的手道:“乐乐现在这么活泼聪明,别想那么多没用的。” 安文夕叹了口气,给北宫喆擦着头发道:“我只是想着我离开了这么久,乐乐都长这么大了,心里觉得对不起他。” “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傻瓜。”北宫喆宠溺的语气令安文夕心中一暖。 “啊,啊……”乐乐不死心的往前挪动着身子。 原本坐着的小身子渐渐趴在了榻上,朝着安文夕的方向吃力的爬了起来。 安文夕见此将手中的毛巾扔给了北宫喆,“你自己先擦着。”然后将乐乐抱了起来。 乐乐趴在安文夕怀中,小小的脑袋在她怀中拱了拱,他似乎特别喜欢安文夕身上的味道,总是喜欢往她怀里钻。 “估计他这是饿了。”北宫喆道。 果然,乐乐的小脑袋就开始在安文夕胸口处磨蹭,安文夕忙解开衣服,然而乐乐像上午的时候一样刚吃了两口,就怎么也不吃了,有些不老实的在安文夕怀中乱拱。 北宫喆这会已经擦好了头发,将一头墨发随意的束在了头顶,将乐乐接了过来。 “朕先将他抱去偏殿,等着朕。” 过了不久,安文夕见北宫喆独自回来,不禁问道:“乐乐这会呢?” “别担心了,已经吃饱睡下了。” “那我去看一眼。” 北宫喆握住安文夕的手道:“现在那臭小子早就没有夜里磨人的坏毛病了。”他将安文夕再次带上床榻,重重压了下来。 “现在,你是朕的。” “北宫喆……” 北宫喆直接封住安文夕的红唇,将她没有说出的话直接堵在了肚子里。 将近半年,都没有碰过她,天知道他忍得多么辛苦。 缠绵间,安文夕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北宫喆褪了干净,他覆上安文夕的腰身,在她耳边喃喃道:“瘦了。” 去年冬天她刚生了乐乐,身子十分丰腴,抱在怀中软软的,如今不过半年光景,她就瘦的形销骨立。可见,她在西楚过得很不好。 北宫喆手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起来,当他的大手覆上她的胸前,他再次开口道:“这里,小了。”说着还捏了捏。 “北宫喆,拿开你的爪子!” “朕偏不。”北宫喆细密的吻紧随而来,安文夕身体内燃起最原始的欲望,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脖子。 “我喜欢你这么主动,小妖精。”北宫喆吻着安文夕的樱唇,手下的动作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令她沉浸在他的深情里。 紧接着,北宫喆大掌一挥,帷幔缓缓垂下,遮住了一室旖旎。 半夜,安文夕似乎听到了乐乐的哭声,蓦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将抱着她的北宫喆惊醒。 “夕儿,怎么了?” “好像是乐乐在哭,我去看看,你先睡。” 北宫喆捉住安文夕的手安慰道:“一定是你听错了,朕怎么没听到。” “一定有的。”安文夕急道。 “现在乐乐晚上睡得很好。” 这一点安文夕早就从箐姑姑那里得知了,可是似乎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一般,乐乐不在身边她就会感到不安。 “在西楚的习惯,几乎每晚我都能听到乐乐的哭声,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而现在,他离我不远,我总归要看一眼才能安心。” “好吧,朕陪你去。”北宫喆起了身,取过安文夕的衣服给她穿上,然后自己穿好衣服,揽住安文夕的纤腰道,“走吧。” 安文夕刚刚迈动了步子,双腿一软,身子一个趔趄。 北宫喆一把捞住了她,“当心点。” “还不是你。”安文夕没好气的瞪了北宫喆一眼。 “朕下次轻一点。”北宫喆柔声道。 “没有下次!”安文夕咬牙恨很道。 进了偏殿,安文夕看到红绫正在给乐乐盖上他刚刚踢开的小被子。她发现了北宫喆和安文夕,忙要行礼道:“皇上,皇贵妃……” “不必行礼,本宫就是想来看看乐乐。” “娘娘,小皇子睡得很安稳。” 乐乐睡得很老实,时不时还会抿抿小嘴。 安文夕立在榻前,看着熟睡的乐乐,不由得握紧了北宫喆的手。 “这下可以安心了?” 安文夕点点头,仰起脸看着北宫喆,“走吧,我们回去吧。” 然而,过了不久,安文夕再次不放心的来看了一次,刚刚回到寝殿,北宫喆便直接将安文夕抱上了床榻。 “一夜跑出去这么多次,看来你还有多余的精力。” 安文夕闻言立即往身后退了退,“没……” 北宫喆不容她拒绝,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现在该好好的补偿朕了。” 第二日一早,北宫喆睁开了眼睛,看着窝在他臂弯里的小女人微微勾了勾唇。 安文夕整个蜷缩在他的怀里,就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他小心翼翼的从手臂从安文夕身下抽走,尽管动作已经放到最轻,还是将安文夕惊醒。 安文夕正看朦胧的睡眼,习惯般往北宫喆身边靠了靠,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看着她一副慵懒的小模样,北宫喆强忍着没有再次将她压下身下。 “朕去早朝,时间还早,你多睡一会。” 北宫喆下了朝,便匆匆赶回了琼华殿,没想到安文夕依旧在睡,可见是昨晚累坏她了。 他在她眉心轻轻印下一吻,安文夕只觉得眉心一凉,睁眼看到北宫喆惊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左右没什么大事,朕回来陪你。”今日的早朝的时间确比往日足足少了一半。 “你这个昏君啊。” “昏君也是你害的,将朕勾到你的温柔乡里。”北宫喆说着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不出片刻,安文夕立即连连求饶,如今的北宫喆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细细想来,他那会冰块脸的时候也挺可爱的,起码不会时刻想着扑倒她。 “还睡么,朕不妨陪你一起?” 安文夕立即摇头,忙坐起身来,用被子盖在身前。 北宫喆低笑一声,“朕昨晚就看过了。” 安文夕不理会他去过衣服开始穿衣。 北宫喆坐在榻前悠悠道:“一会该用午膳了,今日母后可等不到你的请安茶了。” 第363章 彼此依偎 安文夕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以前她是从来不用去给曹暮烟请安了,所以就没有这个习惯,而今刚刚回了宫,竟然把请安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 “朕骗你呢,母后一早就派人来禀,让你好好休息几日,请安的事情不着急。”北宫喆说着捏了捏安文夕的鼻子。 安文夕反手一拉,将猝不及防的北宫喆一把拉上床榻,“竟然骗我!”她说着将手探到北宫喆的腰间,挠起痒来。 “好了好了,朕错了。” 安文夕这才作罢,只是刚才刚刚穿好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外衫斜挂在肩头,春光半露,欲遮还羞。 看着北宫喆的眼神炙热起来,安文夕立即将身上的衣服穿好,飞快的下了榻。 “先去洗漱,朕吩咐他们一会摆膳。” 北宫喆陪着安文夕用了午膳,便去了南书房,一直到用晚膳才回了琼华殿。 安文夕知道大夏朝堂之上刚刚大换血,事情多而繁琐,也没在意。 这样一连过了两日,北宫喆不在的时候就陪着乐乐玩耍,或者给乐乐做做小衣服,看看书,偶尔带着乐乐去永寿宫陪着凌阡陌说说话。 这一日,安文夕正靠在窗前看书,香茗进来禀告道:“娘娘,欢凉小姐和无双小姐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声音道:“夕姐姐!” 安文夕放下手中的书,刚刚起身,月无双就走进了内殿,上来给了安文夕一个熊抱。 “夕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算起来,他们几乎一年没见,上年冬天她刚从南昭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见面,她就被带去了西楚。 “无双,你都把我勒断气儿了。” 月无双闻言,这才松了手,呵呵笑道:“我这是太想夕姐姐了。” 这一次来,月无双的打扮倒是清丽了不少,及腰墨发虽然还是被编做了小辫,但是原来头上飞舞的万国旗却不见了,个子也高了些,原本稚气未脱的小脸如今也出落得更加美丽了。 “让我猜猜,你是偷偷从枫月谷跑出来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夕姐姐,不要告诉我哥。”他们在夏宫过了年岁之后,爹爹就带着她和娘亲回了枫月谷,她在谷中憋了将近半年,简直要无聊死了。 “我可瞒不住他。”安文夕摊了摊手。 “没关系,他就是知道了也拿我没辙,他可以不回谷,我也不回去。” 安文夕浅浅笑了,这个无双,过了一年,还是那么的孩子气。 月无双一转身,挽住了欢凉的胳膊撒娇道:“欢凉姐姐,好嫂嫂,我哥最听你的了,你帮帮我,以后无双跟你混!” 一声嫂子将欢凉叫的双颊有些发烫,她立即嗔道:“你个小丫头,可不要乱叫。” “欢凉姐姐,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迟早都是我的嫂子呀。” “好了好了,你再乱叫,回头我可不管你。”欢凉嗔道。 “都坐吧。”安文夕笑着道,香茗已经上了茶。 月无双刚刚啜了口茶,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夕姐姐,欢凉姐姐,袭匀哥哥有跟你们联系过么,无双都想他了呢,也不知道他在南昭好不好。” 欢凉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开口道:“公主,昨日我突然收到了袭匀的来信,今日进宫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 “真的!”月无双一阵激动。 “袭匀他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袭匀说他这就要回来了。” “真的么,真是太好了!”月无双一激动起来,她脖子里的铃铛叮叮当当想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安文夕笑道:“以前你们在一起总是斗嘴,没想到还斗出感情了。” 说到这里,月无双哼了两声,“袭匀就是嘴巴毒了一些,其他的还挺好的,上一次我们去南昭的时候还多亏了他照顾我。” 接着月无双啜了两口茶,就开始坐不住了,便让香茗带着她去偏殿看乐乐。 月无双一走,欢凉的神情顿时有些凝重。 “他在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欢凉直接将信递给了安文夕道:“公主,你看看就知道了。” 安文夕拆开信封,匆匆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微微抿了抿唇。 半晌,她将信阖上道:“原来他是南昭世子华宇烨。” “我也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明明他从小养在花姑姑身边,后来又和我一起去了青城山。” 安文夕眺望着窗外,淡道:“欢凉,你有没有发现袭匀的确和我们有些不同。” “他长得很白,皮肤甚至比女子的还要细腻,还有他过分秀美的容貌。” 欢凉点头,“公主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华宇单的容貌就十分绝美倾城。” “等他来了再说吧。”安文夕将信收好。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乐乐。” 偏殿内,月无双逗得乐乐咯咯大笑,月无双本就大大咧咧,十分招人喜欢,而且又特别擅长扮鬼脸。 乐乐对人并不认生,很快就喜欢上了月无双。 “夕姐姐,我走的时候,这小家伙还跟个团子这么大,没想到这会都长这么大了。”月无双说着轻轻捏了捏乐乐的脸颊。 “乐乐,叫姨姨,叫姨姨。” “啊,啊……”乐乐一看到安文夕,便伸着手来抓。 安文夕将乐乐抱在了怀中道:“他才这么小,还不会叫人呢。” 月无双失望道:“怪不得我教了他半天,他也还是只会‘啊啊’。” “欢凉!”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声音。 月无双立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顿时大惊,“是我哥!完了,完了,夕姐姐,这里有后门么?” “怕什么,欢凉不是在这里的么,你哥还能吃了你不成。” “忘记了,我哥给我的心里阴影太大了。” 由于月无双匆忙的脚步,她脖子的铃铛剧烈的响了起来,引得乐乐一直盯着月无双看。 月清绝走进偏殿,看到月无双,原来脸上的兴奋立即冷却下来。 “无双,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欢凉姐姐,救我!”月无双整个躲在了欢凉身后,抱着她的胳膊不放。 欢凉看着走进的月清绝,不禁皱眉,“真是走哪跟哪,你也不嫌烦。” “怎么会嫌烦呢。”月清绝走到欢凉身后,将月无双径直提了出来。 “哥。”月无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月清绝。 “又偷跑出来?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不也不让人省心么,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成家,娘亲都天天念叨着这事了。”月无双小声道。 “这不早晚的事么?”月清绝看了眼欢凉,然后对月无双怒道,“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明日就赶紧给我回谷!” “欢凉姐姐,好嫂嫂,快劝劝我哥。” 月清绝也抬眸看向欢凉,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欢凉抿了抿唇,瞪了眼月无双,“你们两兄妹的事情,非得将我扯进去。” “好了好了,无双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最终,还是安文夕给欢凉解了围。 “谢谢夕姐姐。”月无双感激道。 “欢凉,我发现承安最近新开了家兵器铺子,我带你去看看?”自从月清绝知道欢凉不爱脂粉不爱绫罗,却偏偏喜欢收集兵器之后,总是找机会大献殷勤。 “我才刚刚进宫,你若是想去就自个儿去吧。” “听说里面的兵器师傅刚刚打造了一柄可以伸缩的长剑,平时也就只有匕首这么大小,一旦按下机关,便能伸出四尺有余,设计的十分巧妙,你不想去看看?” 看着欢凉略略有些心动,月清绝便开始滔滔不绝。 “欢凉,既然喜欢,不妨去看看。”安文夕开口道,既然欢凉也是喜欢月清绝的,她不妨给她们多一些机会。 “哥,欢凉姐姐,我也想去。” “无双,你们都走了,谁来陪我和乐乐呢?” 月无双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道:“那好吧,我留下陪夕姐姐。” 月清绝顿时感激的看了眼安文夕,然后拉着欢凉出了偏殿。 今日如往常一样,知道用晚膳的时候,北宫喆才回了琼华殿。 他刚刚进殿,安文夕立即迎了上去,“这两日热了起来,你倒是越来越忙了。” 北宫喆在安文夕唇上啄了下,“你不好奇朕在忙什么?” “左右时朝堂上的事情。” 北宫喆微微勾了勾唇,拉着安文夕坐下用膳。 “乐乐呢,今日怎么没见你抱进殿?”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乐乐早就吃饱睡下了。” 第364章 朕说不许 北宫喆嘴角的笑意渐大,“他今晚不在,挺好。” 安文夕给北宫喆布着菜,嗔道:“天天吃儿子的醋,你倒是能耐。” “他在这里,你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什么时候能看到朕?” “吃个醋还没完没了了,早知道你对他这么大意见,我就不生了。” “朕一直想要的是一个小公主。”北宫喆的语气里对着乐乐有着淡淡的嫌弃。 安文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一顿晚膳就在讨论吃醋中结束。 用过晚膳,安文夕泡了个澡,刚刚出来,就看到北宫喆斜靠在床榻上看书。 “过来。” 北宫喆对着安文夕招了招手,然后将她揽在怀中,慢慢的给她擦着墨发,就像那日她给他擦那般。 安文夕枕在北宫喆大腿上,感受着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头皮痒痒的,很舒服。 她微微闭上眼睛,想到她和北宫喆的爱恨纠葛,那一幕幕如历在目却又像是恍如隔世一般,如今,他们能够彼此依偎,真好。 安文夕闭着眼睛道:“北宫喆,你可知道袭匀的真实身份?” “南昭紫阳王爷的世子。” “你何时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诉我?”安文夕蓦地起身。 北宫喆握着她的湿法,勾住了她的下巴,靠近道:“朕发现对于别的男人你怎么就这么上心?” “袭匀又不是别人!”安文夕撇嘴。 “来,乖乖躺下,头发还没干呢。”北宫喆小心放下安文夕的身子。 然后道:“朕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不久。” 安文夕似乎颇为感慨道:“听我爹说,袭匀是月无痕交给他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五岁,长得比小女孩还好看,没想到他竟然是南昭的世子。” “好了,头发干了,别想这么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北宫喆收了帕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安文夕没有束发,任由长至脚踝的墨发披在耳后,在明亮的夜明珠下,如同墨色的绸缎一般,柔顺潋滟,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自然明白北宫喆的意思,下意识地往身后退了退,谁知刚刚坐下,突然被什么东西咯到了,她微微皱眉,将身下的东西捞了出来。 “这是……” “打开看看。”北宫喆嘴角含了丝浅笑。 安文夕不知道北宫喆到底买的什么关子,缓缓打开了锦盒,待看到里面的凤印之时,蓦地一滞。 蓝田玉雕就的凤印此时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不含任何杂质。 “怎么,傻了?” “你这些天都是在忙这个?” “立后是迟早的事情。”北宫喆说着揽住了安文夕的腰肢。 北宫喆提到立后,安文夕蓦然想到了曾经的江向晚,那个跋扈而又固执的女子。 “听闻江向晚病逝宫中,我却是不信的,她现在在哪?” “和惊魂游历江湖去了。” “这是她的?”安文夕阖上了锦盒,丢给北宫喆。 北宫喆笑,“好端端的竟吃起了醋,江向晚进宫之时,这后宫里是曹暮烟的天下,她都没能够从正门而入,又怎么会有凤印呢。” 安文夕闻言不语,靠在北宫喆怀中,半晌才道:“立后的事情不必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朕巴不得立即昭告天下你是朕的皇后,别人妄想觊觎!”说道最后,北宫喆的声音冷涩了几分。 安文夕知道,北宫喆嘴里的别人是指楚君昱。 虽然知道楚君昱极有可能是因为中了毒才会性情大变,可是一想到他在楚宫所强迫她的事情,她就再也无法向以前那样将他当做可以把酒言欢的知己好友,那份纯真的友谊似乎被破坏了。 北宫喆垂眸看着靠在他怀中的小人,眸光落在她微抿的樱唇上,微微勾了勾嘴角。 “朕以前曾向你许诺,要千金为聘,倒是如今你都为朕生下了瑾儿,朕都没有实现诺言。” 安文夕顿时一惊,蓦然抬眸道:“你恢复记忆了?” 北宫喆摇了摇头,眸光微黯,“朕只是翻到了以前的手札,看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安文夕闻言多少有些失望,“我忘了你体内的忘情蛊还没有解。” 提到忘情蛊,安文夕脸上的浅笑慢慢敛去,虽然他体内的忘情蛊暂时被月无痕用药压制住了,可是谁不不保证那忘情蛊虫何时突然复苏,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威胁着他们。 北宫喆再次将安文夕带到怀中,“朕这还没死呢,哭丧个脸。” 安文夕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不嫌晦气呀。” 她感觉放在她腰间的大手慢慢收紧,只听得北宫喆在她耳边轻道:“夕儿,朕想将你风光娶进夏宫,以皇后之礼娶进夏宫。” “那日,朕没有和江向晚拜堂,也从没有碰过她。” 安文夕心中一暖,鼻头微酸,伸过纤纤玉臂缠住北宫喆的腰身,紧贴在他的胸膛,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安顿好朝堂再说,我可不想让你为我误了国家大事。” “什么事情有这件事重要?”北宫喆在安文夕耳边呵气如兰,原本放在她纤腰上的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谁知安文夕这一次不但没有打退他的手,而是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缓缓压倒下身下,在他的薄唇上流连着,浅浅道:“我可不想别人说我是祸国妖姬,扰了君心。” 北宫喆原本清冷的双眸内顿时燃起了火焰,看着伏在他胸膛上的女子,呼吸立即变得急促起来。 她可是极少主动的! “夕儿……”北宫喆浅浅低喃,快速的除去了她身上的衣物。 等到安文夕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颈间之时,北宫喆再也忍耐不住,立即将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然后开始攻城略地。 “你个惹火的小妖精,已经扰了君心,你说,朕该怎么惩罚你,嗯?” “北宫喆……等一下,刚才的事情你还没有答应我呢……”安文夕被北宫喆吻得逐渐透不过气来。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扫兴么?” “唔~”紧接着,北宫喆缠绵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北宫喆……” “既然如此,朕先立瑾儿为太子。”北宫喆一边吻着她,一边道。 一旦立为太子,她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北宫喆突然含住她的耳垂,安文夕嘤咛一声,顿时抱住了北宫喆滚烫的腰身。 “夕儿,给朕生个小公主吧?”北宫喆的眼神迷离而温柔。 “好。”安文夕说完,主动吻了上去。 帷幔轻摇,掩了一室温情。 第二日早朝,北宫喆立即下了诏书,封长子北宫瑾为太子,满周岁之后入住东宫。 对于立太子一事,众人是猜到了的,毕竟小皇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而且生母皇贵妃又极得圣宠,故而被立为太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这么早就下了诏书,毕竟从没有哪个皇帝在孩子不满周岁的时候就早早立了太子。 自从铲除了曹氏一党,北宫喆彻底掌握了大夏的江山,君临天下。 对于这位冰冷而狠戾的帝王,众位臣子从心底生畏,自然无人敢对于立太子一事提出异议。 如今,大夏前朝慢慢涌入新的血液,科举制度选出来了新的人才,不少人在朝中崭露头角,成为新起之秀。 朝堂渐渐安稳下来之后,不少臣子便开始向北宫喆上奏选秀女一事,结果都被直接拒绝了,看到北宫喆那冰冷如刀的眼神,他们无人再敢开口。 北宫喆淡淡的扫了眼殿内恭敬而畏惧的众臣,清冷的声音响起。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人用眼尾的余光互相打量了眼,却没有人出列,终于,北宫喆起了身道:“退朝!” 众人皆跪倒下去,三呼万岁。 张海回头看去,北宫喆的身形已经走远,他立即捧着拂尘跟上,似乎自从皇贵妃回了宫,皇上每次退朝后都健步如飞。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到了六月,正是夏日炎热的时候。安文夕时常将乐乐抱出琼华殿,在碧波湖边上的凉亭里乘凉。 虽然暑气难消,但是碧波湖却碧水悠悠、千荷田田,送来丝丝凉意。 北宫喆每次下了朝就直接奔着碧波亭而来,安文夕送上一碗冰镇的酸梅汤,顿时消了他心头的浮热。 乐乐看到北宫喆来了,便手脚并用,向他身上爬去。 北宫喆笑起来,“瑾儿是不是想父皇了?”说着,将他抱到了怀中。 谁知,小家伙在他的怀中十分的不安分,伸着小手去扒北宫喆手中的玉碗。 “啊……” 第365章 别拒绝朕 北宫喆将玉碗递给安文夕,“这个臭小子。” “北宫喆,明日袭匀就要到了,他不方便进宫,我想带着乐乐回鹿台暂住几日。” 北宫喆闻言,双眸微眯,“回鹿台?” 袭匀进宫不便,难道就可以自由出入鹿台了? 安文夕点点头,“袭匀早就盼着做舅舅,他一定很想看看乐乐。” 想到那时和袭匀分别的时候,她还怀着乐乐,没想到一转眼,乐乐都七个月大了。 北宫喆往前探了探身子,勾起唇角,“如果,朕说不许呢?” “你……”安文夕咬牙,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气了,这醋吃的真是够离谱。 “我要是走,你可拦不住我!” 当初在青末山庄的时候,他留下那么多的羽卫看守,不是照样让她给逃了么! “胆子倒是肥了,嗯?”北宫喆勾住安文夕的下巴,身子前倾,在即将快要触到她的樱唇时,及时停了下来。 “啊啊……”不明白父皇母后在做什么的乐乐伸着小手去抓安文夕的脸,安文夕顿时反应了过来,抬手拍掉北宫喆的手。 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调戏了! 安文夕的脸颊微微发热,匆匆扫了眼周围,红绫和香茗此时已经低下了头。 而乐乐依旧兴奋的伸着小手,安文夕抿了抿唇,狠狠地瞪了眼北宫喆,这个死男人调戏她都不知道看看场合么,更何况,他的怀里还抱着乐乐! “呵……”北宫喆看着安文夕嗔怒的脸色,低低的笑了。 “走吧。”北宫喆拉起安文夕的手,抱着乐乐朝琼华殿走去。 细碎的阳光散落在二人肩头,从背后看去,北宫喆拥着安文夕的纤腰,一家三口,美好又温馨! 袭匀再次回到大夏,心中一阵感慨,阔别一年不见,他重回承安竟有些近乡情更怯。 他先去了凤青轩去看望了花姑姑,然后和欢凉一同去鹿台看了看安莫霖和莫虞,最后去了夏宫。 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进了夏宫,他还没有见到安文夕,就先被等在琼华殿的月无双吓了一跳。 “月无双,你个死丫头,赶紧给本公子松手松手!” 月无双扬起兴奋的小脸,“袭匀哥哥,无双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无双?” 袭匀无语的磨了磨牙,“本公子想你才怪,你个粗鲁的臭丫头!” 月无双可不管袭匀的不悦,抱着他不松手。 “我说月清绝,你能不能好好管管你妹妹,知不知道男女有别?”袭匀说着看向欢凉,却发现欢凉此时正盯着月清绝,他的眸光黯了黯,自己在南昭这一年,也许欢凉已经喜欢上了月清绝,他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抿了抿唇,将月无双从身上扯了下来。 “袭匀,你来了。” 袭匀抬眸看去,面容清冷的北宫喆正揽着安文夕出了琼华殿。 今日袭匀一袭浅蓝色流云锦袍,越发衬得他肤如凝脂,面似桃花,尤其是那双绝美的凤眸,潋滟着柔美光泽。 “小师妹,妹夫。”袭匀冲着安文夕微微点头,嘴角含了丝笑意,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说不尽的优雅,看见他在南昭这一年,将身上的痞气改了不少。 然而,袭匀的一声妹夫让北宫喆的脸色黑了黑。 “烨世子。” 袭匀闻言,脸色微变,对北宫喆道:“我是袭匀,你叫我袭匀便好。” “袭匀哥哥,你在南昭那会不是特别想看夕姐姐的小孩子么,我带你去。”说着,她眨着清灵灵的眼睛拉住袭匀便朝偏殿走去。 袭匀皱起眉头,反手抓住月无双的手,将她拽了回来,“我这次来了夏宫,怎么也得去给太后请个安。” 安文夕点点头,她知道袭匀这次来大夏并不是以袭匀的身份来的,而是南昭世子! 他去给凌阡陌请个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样啊,那我在偏殿等你好了。”月无双松开了袭匀。 凌阡陌为人清冷,当初在未央宫的时候,月无双对冷冰冰的的陌姑姑就有些怯意,自从凌阡陌做了太后娘娘,浑身更是散发着高不可攀之势,月无双就更加不敢靠近凌阡陌了。 虽然袭匀来的低调,但是凌阡陌和北宫喆依旧用接待世子之礼相待。 袭匀见过凌阡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琼华殿偏殿,看到笑呵呵的乐乐,心都化了。 他立即上前将乐乐抱在了怀中,乐乐虽然人小,却半点也不认生,任由袭匀抱着,竟然还差点去啃袭匀的脸颊。 “乐乐,会不会叫舅舅?”袭匀逗着他。 乐乐扑闪着如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袭匀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时不时还伸手去抓。 下一瞬,袭匀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精致的佩剑,在乐乐面前摇了摇。 “叫声舅舅,就给你。” 谁知,安文夕刚走进偏殿,就看到这一幕,立即道:“袭匀,乐乐这么小,你怎么能给他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小师妹,这柄佩剑是拔不开的,看你紧张的。” 安文夕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似乎刚才自己的确是有些过于紧张了,她笑了笑,对袭匀道:“箐姑姑做了些酸梅汤,你去解解暑。” 袭匀这才放下乐乐,“乐乐模样可爱,真讨人喜欢,想必将来长大了,就会将承安的女子迷的神魂颠倒。” 乐乐听到袭匀的声音,抬起头,举着手中的小佩剑,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简直将人的心都萌化了。 袭匀喝着酸梅汤,翘着二郎腿,又恢复了他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道:“以后咱们乐乐可别像北宫喆那样整天拉着一张冰块脸,多不讨喜。” 袭匀只觉得身遭的空气蓦地遇冷,一种不好的预料在他的心头升起,他慢慢扭过头去,就看到北宫喆正立在他的身后。 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而北宫喆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了安文夕身后,将乐乐抱在了怀中,然后唤来乐乐的乳娘甄氏,将乐乐交给了她带下去睡午觉。 “该用午膳了,别让母后等着,失了规矩。”北宫喆说着揽着安文夕将她带出了偏殿。 袭匀啜了口酸梅汤,看着北宫喆的背影撇撇嘴,真是个小气的男人,他不就是说了句他的坏话么,竟然就这么下了逐客令! 入夜,天幕中群星璀璨,圆月如盘,月华如水般倾泻。 微风送来丝凉意,拂去白日的浮热。 琼华殿内,灯火通明,硕大的夜明珠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洗漱完毕,北宫喆就迫不及待的将安文夕压在了床上。 “造人,生女儿!” 安文夕觉得北宫喆这是想女儿想疯了,每天晚上都会扑倒她努力造人。 “别,今日不行……”她忙往床里侧靠了靠身子,躲避了北宫喆的攻城略地。 “夕儿,别拒绝朕。”北宫喆眸光带着迷离,再次反身将安文夕压在了身下,急不可待的探入她的衣襟。 突然,北宫喆脸色一滞,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安文夕却突然笑了起来,“我的小日子来了,都说了不要了。” 北宫喆侧身躺下,将大手放在安文夕平坦的小腹上摩挲着。 半晌,他弯起双臂,将她圈在怀中,在她的樱唇上印上一吻,“这次没有怀上,一定是朕不够努力。” 安文夕闻言,顿时在他的胸膛上轻垂一下。 她每晚都被他折腾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他还不够努力么? “北宫喆,若是下一次生的还是儿子怎么办?”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儿?” “朕说是就是。” 安文夕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还以为有什么生女儿的偏方呢。 “睡吧。”北宫喆嗅着安文夕的发香,将她拥在怀中,满足的勾起了嘴角。 可是,他身上的忘情蛊一日不解,终究是心头大患。 —— 南昭。 如今弋阳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冰魄毒入骨,无法解毒,只能忍受毒发。恐怕,这冰魄毒要跟随着她一辈子了。 南昭的夏日天气十分炎热,然而弋阳却依旧裹着狐裘,她坐在轮椅上在灵阳宫的院子里晒着太阳,她身后的流景慢慢的推着她。 弋阳经常一个人枯坐着,华云钰就把流景找来陪她解闷。 看着铺了一地的凤凰花,弋阳身形未动,对流景道:“扶我起来,我想走一走。” 弋阳搭在流景的手,缓缓走到凤凰木下,捡起几片地上的凤凰花,嘴角似乎绽开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公主,奴婢刚刚做了些凤凰饼,你要不要尝尝?”流景试探着问道。 第366章 她不见了 凤凰饼,多年没有吃到了,突然被提前,竟然十分想念,弋阳点点头。 流景一阵激动,忙道:“公主,等一等奴婢,奴婢这就去端来。”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那凤凰饼是皇上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公主跟皇上相处的时间久了,也就喜欢上吃了。她以为但凡涉及了皇上的东西,公主就会十分排斥,没想到这次她竟然答应了! 她看的出来,公主对皇上还是有感情的,恨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她常常在心底期望着公主和皇上能够重归于好。 弋阳吃着凤凰饼,眼底似乎泛起了一层水汽,这是熟悉的味道,这也是他的味道。 “公主,多年不做,奴婢的手艺生疏了。” “很好吃。” 华云钰走到灵阳宫前,所看到的就是弋阳坐在凤凰木下,双手捧着凤凰饼,小口小口的吃着,不由得热泪盈眶。 他的阳儿终于开始原谅他了么?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通报?” 华云钰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他只想远远的看着她,他怕他的出现会打破这份美好。 弋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流景见她心情渐好,试探道:“公主,不如奴婢将这凤凰饼送到华清宫两个?” 她的话音刚落,弋阳手中的凤凰饼便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听到华清宫,弋阳的脸色微微变了。 流景立即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多嘴了。” 弋阳眉眼淡淡,只是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恬静,“起来吧,让云衣和紫熏好好安排,本宫想早日回静华宫。” “公主……” “这里不好么,这里是你的家呀,更何况,如果离开皇上,你一旦毒发……” 弋阳盯着流景冷道:“这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我早就没有家了。” 这一句,尽是凄凉。 “还有,就算没有他,本宫也不会死!”不过是冰魄毒,这种冰冻入骨的滋味,她二十五年前就深深的体会过了! “可是,公主,那冰魄毒……” “够了流景,就算是有一日本宫因为冰魄毒而死,也是本宫命中注定!” 流景看着刚才还有些动容的弋阳此时一副将那人恨之入骨的模样,急得喃喃道:“可是,皇上为了公主,差点就没命了……” 弋阳闻言,身子颤了颤,流景说的她自然知道。 每一次她毒发之时,华云钰抱着她取暖,其实不过是将冰魄毒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要离开。 如今,她已经和他没关系了,她不想接受他的好,不然的话,这就会让她念着他的好,而减少对他的恨。 明明是那样深的恨意,她真的怕自己不恨他了。 弋阳抿了抿唇,决绝的转身回了殿内。 流景看着弋阳纤弱的背影和逶迤拖地的裙摆,无奈的叹了口气。 身边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流景猛然抬起头去,“皇上?” 华云钰俯下身子将刚才弋阳丢下的凤凰饼捡了起来,轻轻地拂去上面的灰土。 “慢慢来吧,总有一日她会原谅朕的。” 流景想起弋阳刚刚吩咐的事情,黛眉微蹙,公主既然决心要离开,这是任何人都拦不住的。 “这凤凰饼朕也多年没有吃过了,还是这个的味道。”华云钰看着在风中摇曳的凤凰花,缓缓道。 准确的说,自从发生当年那件事情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凤凰饼了。 “皇上喜欢,奴婢不如多做一些?”流景激动道。 “不必了,已经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只会徒增伤悲罢了,收起来吧。”华云钰放下了手中的凤凰饼。 “是。”流景立即将凤凰饼端走。 弋阳透过窗子看到凤凰木下的华云钰,紧紧的抿着唇。 这些天来,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小时候对她百般宠溺的他,当年决绝逼着她喝下红花的他,还有如今这般对她无微不至的他。 她真的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然她真的会疯的! 入了夜,白日浮热未消,晚上更加闷热起来。 灵阳宫内依旧升着火龙,殿内的温度几乎要把人蒸熟,这样的灵阳宫下人们是待不住的,就连流景也只是睡在弋阳隔间。 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遛进灵阳宫,她的身形如魅,穿梭在灵阳宫内,如入无人之境。 她刚刚踏进灵阳宫,黛眉蓦地拧了起来,这么闷热的殿内,简直要把人闷死,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待得住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弋阳如今竟然如此怕冷! 她掠过殿内,奔着弋阳的寝殿而去,似乎越是靠近寝殿,温度也就越高,如今她的后背上一阵大汗涔涔,就连呼吸都觉得不顺起来。 轻轻拨开珠帘,闪身来到弋阳榻前,她刚刚伸手探向床幔,而她的脖子上蓦地一凉。 她警觉地停住了手下的动作,心头一凛,抬手缓缓推开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剑,转过身来。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机警。” 弋阳收了剑,冷冷道:“在你手上吃了两次亏,本宫自然要学会机警了。” 凌瑶只觉得闷热难耐,直接道:“上次,你应该感谢我不是么,是我给了你一个和他相见的机会。” “住口!”弋阳微微愠怒。 “本宫很想知道,你被他关了起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哼,那也能困得住我凌瑶?”凌瑶不屑的哼了声,“不过是小小的金蝉脱壳之计罢了。” “你还敢来这里,不怕再次被他抓起来么?” “公主是不会将我交出去的,不是么?” 她说的不错,弋阳绝不会因为她和华云钰有所交集。 “说吧,你今日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我来带你走,我猜,你应该很想离开这里吧。”凌瑶一抬手,殿内燃成红烛,在烛光下,她的侧脸皎洁,皮肤似雪,明媚恍若二八少女一般。 弋阳冷笑着道:“是你将我送到他身边的,如今你又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助我离开,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现在反悔了,不想让你在他身边了。” 弋阳看着面前肆意又张扬的女子,一时有些恍然,似乎记忆中的凌瑶一直是柔柔顺顺的样子,从来不曾这般嚣张。 “凌瑶,你还没有权利干涉本宫的自由!” 本宫?凌瑶在心底冷哼一声,她还真以为她是南昭金枝玉叶的公主么,她不过是和她一样的贱民,就是因为天生具有灵力,才被抱到了皇室,成了公主,还被尊为圣女! 凭什么,她就要这样的好命,而她同样具有灵力却要给她为奴为仆?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走了?”凌瑶冷冷一笑。 她浅笑着上前,盯着弋阳径直的花颊,勾唇道:“莫不是你舍不得他了?” “闭嘴!” “怎么,你还怕我说么,你明明知道他对你绝非兄妹之情那么简单,却偏偏不肯去承认。如今,你流连在灵阳宫,再次面对他的好,难道你也对他动了心么?” “够了!”弋阳身子微微发颤,这是她一直不愿去面对的东西,她亦不想他让人知道这样不堪的事情。 “我偏要说,什么北宫懿,什么月无痕,你爱的人明明就是你的亲哥哥华云钰!”凌瑶说到最后,声音尽是讥讽。 “哥哥爱着妹妹,妹妹也爱上了哥哥,多么可笑,多么荒谬,你们这是乱伦!”凌瑶说着激动起来,她的眼底似乎划过一抹嫉恨。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弋阳的声音陡然升高。 她拼命想要藏在心底的东西,如今却被她硬生生的扯到了她的眼前,让她不得不去面对。 凌瑶看着神情微变的弋阳,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她再了解她不过,她由于从小接受了至真至纯的教导,这样乱伦的事情几乎可以将她逼死在自己心中的羞耻中! “不是?”她紧紧锁着弋阳的眼睛,嘴角的讥讽越来越大,“弋阳,别再骗你自己了,你真的爱北宫懿么?你不爱他,你只不过是想用他来欺骗自己对华云钰的感情。” “不,我爱他,我们之间还有过孩子。” 凌瑶毫不掩饰的嘲弄的看向她道:“弋阳,你醒醒吧,北宫懿爱的是凌阡陌,怎么可能会碰你?” 这一句话如同将弋阳打入了深渊,将她心底仅存信念的无情的击垮。 难道是她弄错了么,她明明记得当年那个人就是北宫懿啊,就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她才将心放在了北宫懿身上,弋阳的眸子里蓦地闪过一抹慌乱。 “而你,为你掩盖你对亲哥哥的爱恋,固执的将感情加注在北宫懿身上,不仅逼得他自刎而亡,而且还因此导致大夏亡国,百姓流离,战士卧尸疆场,无数无辜之人因为你的自私而丧命!” 第367章 生死未明 凌瑶的眸光如同阴冷的毒蛇一般死死的缠住弋阳,“你算是什么圣女,你根本是妖女,祸害苍生的妖女!” 凌瑶的话,每一个字都宛如钢刀一般扎在她的心上,她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她说的不错,她的确滥杀了很多人,不配身为圣女。 弋阳握了握拳,对凌瑶厉声道:“本宫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滚出去!” 凌瑶一把拉住弋阳的手道:“跟我走!” “走开!”弋阳一把拂开了凌瑶的手,看似柔柔弱弱的弋阳,力气竟然大的惊人,直接将凌瑶甩出了几步之远。 “还真是不舍得他了。”凌瑶讥讽。 “我和他之间如何,你没有资格知道!” “像你这样不懂爱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爱!” 弋阳看着凌瑶一副嫉恨的模样,眯了眯眸子道:“你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从很小就喜欢他。”凌瑶蓦地笑了,“我可比你强多了,喜欢就是喜欢,我凌瑶敢大胆的承认,你敢么?” “他知道?” 凌瑶点点头,盯着弋阳不甘道:“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他从来就看不到我的好。我明明不比你差,你拥有灵力,我也有,为什么他却不喜欢我呢?” 突然,凌瑶眸光一凛,突然伸手,她的掌心蓦地浮现一束蓝色幽光,她迅速的抬手在弋阳眼前掠过,下一瞬,弋阳顿时失去了知觉,直直倒了下来。 凌瑶接住弋阳的身子,嘴角微勾,“不论以前恩怨如何,如今都要有个了结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她立即抱着弋阳出了灵阳宫。 第二日,流景匆匆忙忙赶到了华清宫,不待宫人传禀,就急切的闯了进去。 此时,一位侍卫正跪在地上,似乎在向华云钰禀告着密事,流景顾不得许多,直接道:“皇上,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什么?”华云钰闻言,立即从龙椅上起身。 “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昨晚,今日一早,奴婢去伺候公主更衣的时候发现公主不见了。” 华云钰脸色微沉,他亲自在灵阳宫设下了结界,一般人根本无法擅自进出。 “是不是阳儿她……” 流景摇了摇头,“公主是打算着离开,但是她根本没有行动啊!” 华云钰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就在这时,一个大太监急急走进殿内,跪倒在地,惊恐道:“皇上,凌祭祀她,她不见了……” “什么?”华云钰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看来,弋阳是被凌瑶带走的了! 他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还是要执意如此么? 那大太监已经吓得身子发抖,皇上再三交代他们要严加看管,最后他们还是将人看丢了! “你先下去吧。”华云钰沉着脸摆了摆手。 “皇上,这下该怎么办,奴婢觉得凌瑶对公主一直有敌意,上次她还用冰魄剑……这该如何是好?”流景急道。 “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朕自有办法。”华云钰微微抿唇,心头的不安越来越盛,凌瑶会将阳儿带去哪里? 巨鹿山火山喷发,冰魄剑,华云钰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蓦地一凛,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 上一次凌瑶不惜被他捉住也要将冰魄剑嵌入阳儿体内,看来从那时她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一切,只不过他没想到她竟然用这样阴狠的法子要至阳儿于死地! “是。”流景小心的看了眼华云钰的脸色。 “你先回去吧,有了消息,朕再让人去通知你。” “是,奴婢告退。”流景缓缓退出了大殿,可是她的心却揪了起来,不是她不相信皇上,而是凌瑶为人狠辣,她怕公主在她的手中会吃苦头。 流景一走,华云钰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盯着跪在殿内的人道:“单儿到底怎么了,还不快跟朕说实话!” “皇上,是太子殿下吩咐我们……” 华云钰脸色铁青,“不听话的奴才,朕要你们何用,未明,将他拉出去砍了!” “皇上息怒,太子殿下带兵入山,结果火山再次喷发,死伤无数,而太子殿下至今生死未明。”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三日前。” “是不是朕不招你们回来,你们打算将这件事一直瞒着朕了?” “奴才不敢。” “滚下去!”华云钰一阵怒不可遏,拂了拂衣袖,巨大的气流直接将地上的那人掀出了几丈之远。 “未明,准备一下,朕要去西南巨鹿山。” “皇上,不可,如今香韵公主去了中原,一旦她救回驸马,只怕会在朝中掀起动乱。” 华云钰脸色微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罢了,不足为惧。” 华静香从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她有几斤几两他自然清楚,只是一旦那野心勃勃的安景晟来了南昭,如果他不在凤凰城,只怕他会趁虚而入。 “好了,朕意已决,去安排吧。”华云钰眉心紧蹙着,如今单儿在巨鹿山生死未卜,而凌瑶又将阳儿带走,他有必要去巨鹿山走一趟了! 他决不能让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一幕发生! “景春。” “奴才在。” “去通知紫阳王府一趟,让他立即进宫来见朕。” 看来,他只能现将朝堂托付给他这个皇弟一阵子了。 —— 巨鹿山。 火山喷发之后,火山灰弥漫,方圆百里之内烟雾缭绕,一片狼藉。 “咳咳……”淹没在灰尘里尸体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气息,紧接着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扬起了一阵尘烟。 那人从尘土中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景象,脸色一阵惊恐。 “殿下,殿下……” 他的声音急切,他开始不断的从灰尘中翻出一具具尸体,然后一遍遍的找寻。 慢慢的,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几乎找遍了四周,也没有发现殿下的影子,他绝望的看了眼火山的方向,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难道…… “朗风,我在这里……” 听到这一声微弱的声音,朗风几乎喜极而泣,立即走过去搀扶他。 华宇单挣扎着从灰尘中起身,原本的织锦雪袍此时已经看不出颜色,甚至身下的衣摆还被烧焦。 精致绝美的脸上满是灰尘,如瀑墨发此时正乱糟糟的披在耳后。 “朗风,天黑了么?”华宇单慢慢起身。 朗风闻言,整个人蓦地一颤,不可置信的盯着华宇单的双眸,昔日绝美的凤眸微微睁着,却没有半分神采。 他的眼底突然一阵湿润,缓缓才道:“殿下,天黑了,你身上有伤,跟属下来。” 三日后,华宇单坐在靠窗的屋子里,感觉到外面火辣辣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而他的双目却再也看不到半分光线。 经过三日,他似乎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现实,只不过,还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华云钰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不禁眼眶湿润,再也迈不动步子。在来的时候,他已经听朗风说过一遍华宇单的情况了,没想到这时见到了他,还是难以接受。 华宇单次从看不见了,听力变得出奇的好,他扭过头来,唤道:“朗风,怎么了?” “单儿……” 华宇单闻声,立即摸索着起身,“父皇,你怎么来了?” 华云钰两步上前,扶住了华宇单的手道:“单儿,怎么会这样?” “父皇,你别伤心,儿臣不要紧的。” 华云钰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若是华宇单一时接受不了,颓废失意,亦或者自寻短见,他来的时候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可是他看到的偏偏却是华宇单反过来安慰他的这一幕,他的心中蓦地涌出一抹心疼,单儿的心里该有多苦? “单儿放心,父皇一定让人医好你的眼睛。” “父皇,巨鹿山此时如何了,受灾的百姓可否得到了安置?” 华云钰叹了口气,“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父皇已经派人去解决这些事情,你现在好好养伤。” 华宇单点了点头,“父皇,送我回宫吧,我想回去了。” “好好,父皇这就带你一起回宫。” 华云钰此次来到巨鹿山,并没有发现凌瑶和弋阳的影子,暗卫四下搜寻,也没有寻到半分消息。 巨野山本是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山,然而从去岁开始,却突然变成了一座活火山,而且时常火山喷发。 这两次这座火山只是小小的喷发一次,就造成了无数的伤亡,他不敢想象若是火山强烈喷发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第368章 不幸身亡 炽热的岩浆飞速的朝四周蔓延、铺天盖地的火山灰席卷千里,只怕要将整个南昭给毁掉了! 而且,他一直都在怀疑这次的火山喷发跟消失的神兽有关。 不管怎样,想要保住南昭,就必须解决火山一事! 此时,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一位女子一身黑衣立在院中,远处一只苍鹰缓缓朝她飞来,最后落到她的肩膀上,她从鹰爪上竹筒中取出信来,然后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嘴角蓦地勾起。 华宇单瞎了,很好,很好! 凌瑶转过身来,听到室内传来压抑着的痛呼之声,眼神变得凌厉。 “祭司大人大人,圣女她看上去很痛苦。”一个小丫鬟说道。 “啪——” 凌瑶轻轻扬手,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响起,对面的小丫鬟白净的脸颊上顿时多了鲜红的五指掌印。 “祭司大人。”小丫鬟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她怯生生的看着凌瑶。 凌瑶居高临下的睥着她,“本座不是说了么,她早就不是圣女了,但凡让本座再听到一次你尊称她为圣女,决不轻饶!” “祭司大人,您何必和一个小丫头生怒呢,仔细自个儿身子。” 这时,一位稍微年长的女子走了过来。 “轻曼,她现在如何了?” “冰魄毒发,自然是寒彻骨髓,生不如死。” 凌瑶闻言嘴角扬起一道冰冷的弧度,她要的就是要让弋阳求她! 如今,没有了华云钰帮她引渡分担冰魄毒,她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敛去眼底的狠戾,凌瑶慢慢走近内室,此时的弋阳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珠,就连墨发上都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弋阳,冰彻入骨的滋味不好受吧。” 弋阳死死地咬着下唇,仿佛整个人都置身冰窖一般,没有了他在他身边帮她取暖,她才知道冰魄毒发之时,竟然这般寒冷。 偏偏这冷一点点的加剧,一点点的渗入骨髓,慢慢的折磨着她,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瑶一挥手,原本裹在弋阳身上的锦被立即被撤了出去,随着凌瑶的拂袖,一阵阵凉风袭来,就如同腊月冰霜一般慢慢侵入她的骨髓。 她真的好狠! 弋阳的下唇被她咬破,转瞬之间结成冰珠,凝在她的嘴角。 “弋阳,只要你求我,我就可以帮你驱寒。”凌瑶探身上前,睥着弋阳道。 她最讨厌的就是弋阳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她的体内和她一样流着卑贱的血,凭什么可以高贵无双,她偏偏要将她这份高傲的自尊生生的扯到脚下,狠狠践踏! 凌瑶对弋阳的嫉恨已经足足有三十年了,如今已经近乎魔怔,心理扭曲。 弋阳依旧咬着下唇,仿佛寒冰将她的嘴唇也冻住了一般,没有开口,亦没有看她。 她这样一幅坚韧不屈的模样落到凌瑶眼中分明是挑衅与鄙夷,她恨恨的看了眼弋阳道:“本座有的是时间与你耗下去!” 说完,她蓦地拂了拂袖子,带起一阵凉寒的气流。 “轻曼,打开窗子。” “祭司大人,好像要下雨了。” 凌瑶意味深长的笑了,“本座自然知道要下雨了,马上就要起风了,赶紧打开窗子!” “是。”轻曼顿时明白了凌瑶的意图,闷热的天气里拂过习习凉风,对于他们正常人来说是心旷神怡,可是对于正在遭受冰魄毒的弋阳来说,那简直是雪上加霜! 别说凉风,就是室内空气轻微的流动,对于弋阳而言,都是凛冽寒风! 凌瑶,向来深谙阴毒之道,最是擅长这些阴损的折磨人的手段。 “给本座上壶茶,要上好的雪芽。”凌瑶满意的看着弋阳发梢一点点结成寒冰,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嘴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然后,直到凌瑶面前的一壶茶见了底,弋阳依旧蜷缩在床榻上,半分没有示弱的意思,凌瑶怒极,直接将桌上的茶壶整个人扫了下去。 “啪啪——” 一声强烈的碎瓷声在室内响起,饶是经常跟在凌瑶身边伺候的轻慢都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弋阳,你知道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凌瑶上前逼近弋阳道。 “本宫……倒是很想问问你……你想做什么?”弋阳冻得牙齿打颤。 她都这么折磨她了,还要怎样? “本座想要看着你向我求饶,看着你匍匐在我的脚下!” “凌瑶,你非得要这样顽固么?”弋阳不懂,为何她对她会有如此深的怨恨。 就算是华云钰喜欢她,那又如何,他们是亲兄妹,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她若是喜欢他,尽管去找他好了,为何要一味的怨恨她? “我顽固?”凌瑶蓦地笑了,“我不过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罢了。” “你想要的?”弋阳抬眸。 “我想要的很多,但凡你拥有的东西我都想要!”凌瑶恨恨道。 “你如今已经是祭司了,还不够么?” 原本,她才是祭司,只是因为她贪玩去了中原,祭司无主,凌瑶就暂时代替她成为祭司,后来,她被除去圣女之位,凌瑶也正是代替她成为了祭司,一直到现在。 “当然不够,我还想要圣女之位,还想要你哥哥华云钰!” “圣女之位?只怕不行吧,只有皇室的血统而且天生具有灵力才能成为圣女。”弋阳说话时,身子冻得打颤。 “哼,皇室血统?”凌瑶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双眸如刀,缓缓落在了弋阳身上。 她果然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皇室血统,她不过是一介贱民罢了! 她真想告诉她真相,让她早一点认清自己卑贱的身份! 可是,她了解弋阳,身份对她而言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她和华云钰之间不伦不类的爱情,这个才会一点点的将她逼疯! “听说,我将你带出宫之后,华云钰几乎出动了所有暗人都在找你,没想到他对你竟然用情之深。” 提到华云钰的名字,弋阳身子轻轻颤抖,几乎每日她都会恶言讽刺,一次又一次揭开她隐在她心底的东西,让她活在羞耻之中。 她咬牙,“你这次又要说什么?” “你说,若是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兄妹之间的苟且之事会怎样,世人又该如何看待你们?” 感觉到弋阳的身子轻轻发颤,凌瑶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只有她提到华云钰时,她才会表现出畏惧来,她很乐意看到她这样恐惧的模样。 弋阳只觉得一股冰寒顺着她的背脊往上攀爬,她紧锁着凌瑶,看着她唇畔的讥意,厉声道:“你真是疯了!” “弋阳,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难道还没有想到当年和你行苟且之事的人是谁么?” “别说了!”弋阳精神临近崩溃。 “我偏偏要说,当年,那件事之后,你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只不过后来被他亲手打掉了,只怕他也害怕你会生出一个怪物出来吧!” “别说了!”弋阳紧紧闭着眼睛,似乎难以回首那不堪的往事一般。 就在这时,一只疾如旋风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紧接着一粒药丸从她的喉咙里滑了进去。 “咳咳……” 凌瑶嘴角微微扬起,弋阳警惕性很强,只怕若不是提出了这件事,她还不能这么顺利就将药给她服下! “你给我吃的什么?” “自然是让你以后乖乖听话的毒药!” “你——”弋阳咬着牙,开始运功,想要把刚才咽下的药丸逼出来。 “别费功夫了,你逼不出来的!” 弋阳闭上了眼睛,盘起了双腿,不顾体内的寒入骨髓,开始运气。 “傀儡蛊已经和你体内的冰魄毒融为一体,你觉得你能逼出来么,不自量力!”凌瑶冷嗤。 “而且,这傀儡蛊能够减轻冰魄毒,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的确如她所言,她身体内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冰寒刺骨了,就连发梢上的寒霜也渐渐消融,只是她的身子已经冰冻麻木。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弋阳冷问。 “弋阳,你最喜欢操控别人,如今终于轮到你被人操控了,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好?你放心,我只不过是想和你玩一场游戏罢了。” 弋阳越发觉得凌瑶唇边的笑意森寒阴冷。 她微微握拳,袖中蓦地飞出红绸,缠向凌瑶,谁知凌瑶轻易避开,她的指尖闪过一抹幽光,弋阳手中的红绸顿时碎成碎片,纷纷落到了地上。 凌瑶不屑,“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弋阳么,这种把戏可奈何不了我!你若是老实听话的话,我兴许不会为难你,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第369章 平安玉扣 说完,她冷冷拂袖,将弋阳掀翻在床榻上,然后她的双手挥过,在房间内布下了结界。 “好好看着她!” “是。”轻曼立即垂首道。 —— 大夏。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送来了丝丝凉意,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香。 雨水顺着琼华殿的屋檐滴落,落在青石板上,发生悦耳的声音。 殿内,安文夕缓缓为北宫喆系上了披风的带子,不舍得抱住了他的腰身,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 她不舍得他离开。 北宫喆扣住安文夕纤细的肩膀,拥着她的腰肢,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夕儿,朕该走了。” 安文夕这才从北宫喆怀中起身,握着他的手道:“路上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自从昨日她爹送来安景晟被华静香救走的消息,北宫喆当即决定动身前往南昭,安景晟一旦回了南昭,就是一个强大的威胁,必须要将他带回来。 而且,他身上的忘情蛊几乎要压制不住了,也必须尽快拿到解药。 北宫喆吻了吻安文夕的额头,“等着朕,朕定会赶在乐乐生辰之前赶回来。”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了好了,别腻歪了,本公子都要看不下去了,这一去又不是生死离别,别那么煽情行不行!”月清绝催促道。 去南昭寻找忘情蛊解药,月清绝自然是要去的。 北宫喆冷冷扫了眼月清绝,然后撩开步子出了琼华殿。 安文夕追着北宫喆的脚步上前两步,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琼华殿,心里突然像是空了一块。 自从北宫喆去了南昭,安文夕的生活变得百无聊赖,每日去永寿宫去陪凌阡陌说说话,给乐乐做些小衣服,看看书,偶尔会带着乐乐去鹿台小住几日。 她又重新搬回了未央宫,每天晚上她自己独自睡在那张大床上,都会想念在琼华殿时,北宫喆将她拥在怀中入睡。 如今,北宫喆不在她的身边,她又将乐乐抱了回来,有乐乐在她身边,多少有些安心。 每隔十日,她都会收到北宫喆的来信,每次信上都是“安好,勿念。”四个大字。 但是看到他雄健的字迹,安文夕每次都感到阵阵心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瑟的秋风席卷夏宫之时,碧波湖上碧水泛着圈圈涟漪,湖中千荷田田已经泛起了枯黄,朵朵浅荷也已经凋零。 安文夕立在碧波亭内,想起夏日她和北宫喆在亭内乘凉的情景,一幕幕恍若昨日。 “娘娘,该回了。”香茗在一旁提醒道。 见安文夕身形未动,香茗以为安文夕没有听到,再次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今日让娘娘去永寿宫用膳,一会就要误了时辰了。” “走吧。”安文夕收回了眸光。 在永寿宫用了膳,宫人立即捧出了清茗消食。 凌阡陌握着小盏,垂眸道:“依旧没有喆儿的消息么?” 安文夕摇了摇头,她的心里也十分焦急,到现在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收到北宫喆的来信了。 “许是有事情耽搁了,母后不要担心。” 凌阡陌当下手中的小盏道:“这两日我这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一般。” “怎么会有事情……” 安文夕的话还没有说完,欢凉急切的声音就传进了殿内。 “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欢凉有急事求见。” 安文夕一滞,黛眉轻轻蹙起,欢凉怎么没有知会她一声就突然进了宫,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思忖之间,凌阡陌已经吩咐宫人将欢凉请了进来。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来人还有袭匀,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浮在安文夕的心头。 “欢凉给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请安。” “袭匀给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请安。” “怎么了,你们突然进宫所为何事?”凌阡陌开口道。 “大事不好了,皇上他……”欢凉抿了抿唇,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他怎么了?”凌阡陌的心蓦地一跳,不受控制的提了起来。 看着欢凉难以开口,袭匀咬了咬牙道:“今日我得到消息,北宫喆在南昭不幸……身亡。” “啪——”安文夕心中的青瓷盏突然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粹。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她喃喃道。 “到底怎么回事?”凌阡陌开口道。 “我在南昭这一年,紫阳王爷倒是给了我不少暗卫,最擅长搜集消息,这件事是他们给我传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凌阡陌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眼底一点点灰败下去,不由得握紧了身侧的扶手。 “既然这消息是你的暗卫传来的,那么如今朝中必然还不知晓。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封锁住这个消息。”安文夕压抑着心中的悲切,很快做出了分析。 如今,朝堂刚刚稳定下来,不能再让大夏掀起动荡了。 凌阡陌敛去眼中的水汽,抿唇道:“你说的对,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母后,我想去南昭。”安文夕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敛眸道。 “不行!”凌阡陌一口回绝。 “我派人去南昭去寻找喆儿,你留在宫里,乐乐还小,来不开亲娘。” 说着,凌阡陌眼底有些湿润,她是害怕,害怕她也一去便杳无音信。 如今喆儿……乐乐还这么小,不能再没有娘了! 提到乐乐,安文夕的身子颤了颤,她不想离开乐乐,可是她也不想失去北宫喆。 终于,她咬了咬牙,再次道:“母后,就让我去吧,不管北宫喆是生是死,我都要将他带回来。至于乐乐,就要麻烦母后了。” 对于安文夕的执拗,凌阡陌是了解的,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答应你就是,一定要平安回来。” 安文夕点点头。 似乎是猜到了安文夕的决定一般,欢凉忙道:“公主,我和袭匀随你一起去南昭。” 袭匀得到的消息是北宫喆身死,而月清绝生死不明,既然他们是在一起的,那么他的情况必然不会好到哪去,自从她听到这个消息,心就开始揪了起来,涌起一阵莫名的惊慌,她好害怕月清绝会出事。她想,她根本无法接受那个清朗卓绝的男子就这么离开她。 “好,你们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是。”欢凉拉着袭匀退下。 安文夕刚刚回到未央宫,月无双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立即缠着她要一同前往南昭。 安文夕蹙了蹙眉心道:“无双,这一次去南昭事情重大,不是去玩,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夕姐姐,求求你让我一起去吧。”说着,月无双轻轻的抽噎起来。 “喆哥哥他……我想我哥是不是也……夕姐姐,我好害怕,我想我哥,你让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添乱的。” 月无双的哽咽差点引出了安文夕眼底氤氲的水汽,她朝月无双递过去手帕道:“别哭了,擦擦吧。” “夕姐姐,你带我去吧,求你了,如果我爹娘若是知道我哥他……他们一定会崩溃的。” 终于,安文夕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月无双,点了点头。 然而,他们第二次还没有动身,承安上下便传出北宫喆突然驾崩的消息,让他们措手不及。 安文夕感到一阵阵心惊,难道这消息是安景晟留下承安的人传出来的? 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查探这件事,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朝堂,稳住大夏。 “娘娘,易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安文夕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微臣参见皇贵妃。” “易大人请起。” “多谢娘娘,对于今日早上的消息,娘娘请节哀。” 安文夕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仿佛蒙上了一成灰败。 “不知易大人见本宫所为何事?” “娘娘,如今当务之急,只有让太子殿下早日登基,稳固朝堂。” “可是太子年纪太小了,不过是个奶娃娃,如何能够担得起一国之君?” “即便太子年幼,那也必须要登基为皇。”易寒沉声道。 这一点,安文夕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国家大事不是儿戏,乐乐年纪太小,根本不能上朝,更无法处理朝事。而且,一旦乐乐登基为皇,那就意味着北宫喆死了,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娘娘,您必须下决定。” “你去见过太后了?” 易寒点点头,“太后娘娘倒是不反对太子殿下登基。” 第370章 她是我娘 “你再给本宫点时间,明日给你答复。” 终于,即使安文夕不愿,三日后乐乐还是登基为皇。 由于时间匆忙,内务府匆匆赶制出了新皇的龙袍。 乐乐登基之时,由安文夕抱着一步步登着金阶,她看着乐乐身上穿着的龙袍,眼底一阵湿润。 她的身边是穿着一袭大红凤服的凌阡陌,上面滚着金边,暗金线绣出前后两只雍容华贵的凤凰,清贵非常,她的脸颊上带着清冷的神情,周身散发着高不可攀之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阡陌微微抬手,“众卿平身。” “谢太皇太后。” 众人看着神情皆清冷逼人的安文夕和凌阡陌,心中皆升起了一抹敬畏,尽管是两个女人,可她们身上摄人的威压令人透不过气来。 安文夕盯着金阶下恭敬的臣子,心中一片苍凉。 乐乐仿佛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两只大眼睛一直盯着她,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她胸前的衣服,一直到礼毕,也不曾哭闹。 乐乐登基之后,安文夕便和欢凉等人去了南昭。 凌阡陌怜惜乐乐幼小,不忍心让他上朝,也唯恐乐乐上朝之时突发状态,丢了皇家颜面,便免去了早朝,封易寒和黎正为摄政大臣,相互协助,共同处理政事。 因为有袭匀的带领以及紫阳王爷的帮助,安文夕此次南昭之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等他们到了南昭,已经是九月除了,大夏已经到了深秋落霜的季节了,而南昭却依旧是夏日炎炎。 安文夕刚刚到了南昭就联系到了秋水,然而秋水却告诉他,北宫喆一行人的确葬身火海,甚至还亲自带着她去了巨鹿山。 安文夕举目望去,高耸插入云端的巨鹿山,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这里的温度很高,几乎将人的皮肤灼伤。 半晌,她俯下身子,看着脚下的火山灰,慢慢探手下去,一点点的翻起来,似乎要将这里全部翻开一般。 “公主——”欢凉大惊一声,立即阻止了她。 当她亲眼看着北宫喆葬身的地方,她想她的心可能死了。 “公主,你这是何苦?”欢凉眸中涌出来一抹痛苦,泪水顺着她的花颊汩汩流下。 如今她看到月清绝死亡的地方,她才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滋味,她此时能够明白安文夕的心境。 因为,此时悲伤与绝望也深深的绞着她的神经。 欢凉将安文夕抱住,把她的双手从火山灰里捞了出来,上面布满了水泡。 她的眼睛更加汹涌起来,“公主,不要这样好么,欢凉求你。” 安文夕双眸空洞,死死的盯着脚下的火山灰。他死了,而且还是被火山岩浆烧成了灰烬,尸骨无存! 安文夕拂开欢凉,继续在火山灰里不断的摸索,终于,她的双手触到一块烫手的东西,她立即小心翼翼的拂开灰尘,映入眼帘的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是他的平安扣。”安文夕记得这是她亲手为他带上的平安扣,希望可以保他平安,可是如今平安扣依旧在,而他呢?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从火山灰里面捡出来的平安扣,如视珍宝,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花颊无声的滑落,而她的双手已经被炙热的火山灰烫的不成样子,而她恍若浑然未觉一般。 月无双看着安文夕捧着平安扣泪流满面的样子,鼻头发酸,眼眶涩涩的疼,她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任由眼泪肆意汹涌。 安文夕她绝望的嘶吼一声,“不!” 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这一路上她一直坚信北宫喆没死,如今看到这块平安扣,她心中一直坚持着的信念轰然倒塌。 安文夕整个人如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直直的朝身后跌去。 “公主——” “夕姐姐!” “小师妹。”袭匀立即伸手接住了安文夕。 “世子,这里十分危险,这火山随时都有再度喷发的可能,我们必须立即离开。”无垠禀告道。 “备车,回凤凰城!” 回到凤凰城之后,安文夕就如同傀儡一般,麻木的活着,不过半月光景,整个人已经迅速的瘦了下去。 每天,她都会捧着手中的平安扣一直发呆,不管谁跟他说话,她都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每次袭匀看到她这个样子,都无奈的叹了口气,掩去眼底的伤悲。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道:“小师妹,华宇单听闻你来了南昭,给你下了副帖子,你要不要去?” 看到安文夕一动不动的样子,袭匀只得再次拿着大红烫金的帖子在安文夕面前扬了扬。 “华宇单?”安文夕缓缓回过神来,伸手去接那帖子。 袭匀看到安文夕缠着绷带的双手,眸光一黯,那日若不是欢凉及时拉住了她,只怕她这双手都要废了! 安文夕收起手中的平安扣,看着那大红的帖子,半晌才道:“我去。” 袭匀闻言心中微微激动,他一开始还以为她会直接拒绝,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去外面走走也好,她每日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的确让人看了难受。 “好,我去安排一下,明日进宫。” 安文夕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眼睛却微微闭上了,慢慢靠在了一旁。 袭匀再次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去了欢凉的房间。 他犹豫着敲了敲门,进门之后,他听到一阵浅浅的啜泣,是月无双在哭。 因为北宫喆和月清绝的死,这几日来,院子里仿佛一片死气沉沉,安文夕的绝望,欢凉的悲伤以及月无双的崩溃。 “你来了?”欢凉正在给月无双擦着眼泪,抬眸看了眼袭匀。 袭匀略略点头,抿唇道:“事已至此,你们都别伤心了。” 对于至亲至爱的人离开自己这种悲痛他能体会,当初师父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伤悲。 “坐吧。”欢凉招呼他道。 袭匀抬眸看到欢凉眼中有些灰败,被她隐在眼底是一片凄凉的哀伤,他想,欢凉真的已经对月清绝动了情。 “明日小师妹去宫里见华宇单,你要不要一起去?” “公主答应了?” 袭匀点点头,欢凉抿唇道:“既然如此,我和公主一起去。” “是不是我哥哥没死,是不是他在宫里?”月无双擦着红肿的眼睛道。 袭匀有些心疼的看了眼月无双,再看了眼一眼倦容的欢凉,对月无双道:“走,袭匀哥哥带你去散散心。” 说着,他一把拉走了月无双。 看着哭的声音嘶哑的月无双,袭匀有些手足无措,也许是他平时习惯了骂她,现在却反倒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了。 月无双紧紧攥着袭匀的手,抽噎道:“袭匀哥哥,你说我哥是不是没死,他是不是贪玩去了哪里,被我们找不到?” 袭匀张了张口,却发现在即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轻轻的擦拭着月无双的眼角,轻声道:“不要哭了,再哭眼睛都给哭瞎了。” “你哥一定没事,我们早晚会找到他的,不哭了听话。” “袭匀哥哥,你没骗我?如果我哥他回不来了,怎么办?”话一出口,月无双眼角又滚落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如果……如果我骗了你,就把我赔给你做哥哥好不好?”袭匀将哭得几乎昏厥的月无双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面对这样的月无双,他实在是没辙了。 月无双抽泣着趴在袭匀怀中,鼻涕眼泪沾了他一身。 第二日一早,安文夕稍稍梳装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紫阳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入宫城,南昭的皇宫格局和中原不太一样,相对于夏宫的恢弘大气和楚宫的庄重典雅,南昭皇室更显的小巧玲珑,独具南昭风情。 东宫中,华宇单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感受到外面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身上升起一阵温暖。 即使他现在眼睛看不到,他也要感到到外面的阳光,不然他的世界真的是永远处在黑暗之中了。 “太子殿下,胭脂姑娘来了。”朗风在一旁提醒道。 华宇单略略点头道:“将本宫扶到轮椅之上。” 自从眼睛看不到了,他的行动便受到了约束,出行都要靠着轮椅,虽然这样的生活很窝囊,这样的自己如同残废一般,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 华宇单刚刚坐到轮椅之上,殿外便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微微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安文夕被宫人引着踏进了东宫,待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华宇单不由得一滞,她的眸光静静落在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上,蓦地收回了视线。 第371章 烫伤毁容 华宇单的眼睛看不见了么? “是胭脂来了么?”华宇单轻声问道,然而他的双眸依旧没有半分神采。 “是我。”安文夕点头。 “朗风说外面天气很好,你推我出去走走吧,一直在殿内待着,我都要发霉了。” “好。”安文夕抿了抿唇,没想到华宇单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看了眼身侧的袭匀,似乎有些明白华宇单请她来的意图了。 袭匀对朗风使了个眼神,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她整日萎靡不振的样子,想让她早点从伤悲中缓过神来。 朗风对着安文夕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缓缓退到一旁。 安文夕推着华宇单出了大殿,袭匀和欢凉跟在身后,每到一处,袭匀都会一一介绍一番。 安文夕和华宇单却一路沉默,终于,华宇单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胭脂觉得南昭如何?” “这里很美。” 的确是这样,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精美的,而且到处可见高大美丽的凤凰木,花随风动,美不胜收。 华宇单睫毛轻颤,似是叹了口气,“是啊,这里很美,可是我却再也看不到了。” 安文夕的眸光下意识的落到华宇单的双眸上,安慰道:“南昭素有鬼医之都之称,这里有这么多的神医圣手,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 华宇单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言语,仿佛一幅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刚刚走到一处玲珑剔透的楼阁殿宇前,袭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有位宫人看着华宇单和安文夕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半晌才行礼道:“奴才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请安,给世子殿下请安。” 他以前是南昭王身边的贴身内侍,后来被南昭王派到这里看守宫殿,他见过以前的太子妃,故而才会将安文夕错认。 安文夕笑了笑,淡道:“对不起,你认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太子妃。” 只见那人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安姑娘是从大夏来的贵客,你认错人了。”袭匀提醒道。 “是,奴才该死,请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见谅。”那人立即低下了头。 “你下去吧。”华宇单淡淡吩咐道,然后他对袭匀道,“阿烨,现在到哪儿了?” “到了灵阳宫。”袭匀仔细的打量着华宇单的脸色。 华宇单脸上没有半分波澜,浅浅道:“没想到突然就到了这里,宫内有一棵凤凰木,若是胭脂想去看看,我们不妨进去坐坐。” “好。”安文夕淡淡点头。 袭匀见华宇单神色无常,双眸内闪过一抹失望,通过紫阳王爷的只言片语,袭匀猜测华宇单极有可能是弋阳和南昭王的孩子,可是如今看他的反应,难道是他猜错了,还是华宇单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世? “世子殿下请。” 经过刚才那位宫人的提醒,袭匀这才发现自己愣神之间,他们已经进了灵阳宫,立即迈步跟上。 “刚才那件事你别在意,是我大意了,应该让你戴上面纱的。” “无碍。”安文夕轻轻摇了摇头,“应该是我吓到他们了吧。” 安文夕将华宇单推到凤凰木下,踩在地方的凤凰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恕我好奇,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太子妃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华宇单嘴角含着淡笑,似乎又想到了那个温婉的女子,缓缓开口,“那是因为她服下了换颜丹。” “真有这种东西?” 华宇单点头,“她本来就是那人送到我身边的卧底,之所以换成你的样子,我想是那人想利用你们一样的容貌让我和北宫喆反目、互相厮杀。谁知世事难料,我和洛儿却互生情意,她不愿意伤害我,将这一切偷偷的告诉了我,然而那人发现之后,一怒之下要将我和洛儿赶尽杀绝。” 华宇单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眼角竟有些湿润。 他的声音十分悠远,宛若从天边飘过来一般。 “后来,洛儿为了救她竟然死在了我的剑下!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我手中的长剑贯穿胸肺,然后倒在血泊里。”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千年龙魄来复活她么?” “我寻找千年龙魄的确是为了复活她的,可是她好狠心,她竟然连尸身也不留给我!虽然我把她的尸身保存在千年寒棺里,但是一年之后她的尸身却化作了一滩血水。” 安文夕不知道应该怎样劝他,只得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最心爱的女子死在自己的剑下是多么的痛苦?她想,华宇单所经历的伤痛并不比她少。 她没有想到华宇单会主动跟她将这些,毕竟这是被他藏在心底的痛,只要一想到那个女子,他都是痛彻心扉的吧,更何况跟她讲述这些的往事。 “胭脂,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是静华宫宫主弋阳吧。” 华宇单淡淡点头,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苍凉道:“她是我娘。” 安文夕蓦地一惊,手下推着华宇单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华宇单感受到了她的震惊,再次苦涩道:“她是我娘,一个处心积虑除去我的娘亲。” 安文夕已经完全愣住,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劝慰他。 她的脑子突然一阵清明,那弋阳不是南昭的公主么,怎么会是华宇单的娘亲? 华宇单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淡道:“她不是我父皇的亲妹妹,但是估计这真相没有人会相信吧。” 安文夕环顾一周道:“这灵阳宫是当年她曾经居住的宫殿吧。” 华宇单点头,“就连这凤凰木都是她最喜欢的,父皇以前从来不许别人靠近这里,就连我也不行。” “大约你父皇也是爱她的吧。” 华宇单突然道:“胭脂,帮我捡一朵凤凰花吧。” 当安文夕将一朵凤凰花递到华宇单手中时,他仔细的摩挲着花瓣,嘴角慢慢上翘。 这是弋阳最喜欢的花,也是洛儿最喜欢的花。 “凤凰花很美。” 华宇单点头,“是啊,很美。” 安文夕突然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如今华宇单的眼睛看不见了,她这样说不是故意刺激他么? 而华宇单却淡淡笑了,“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能够摸的到,能够感受的到。” 安文夕轻轻的推着华宇单,只听得他道:“胭脂,你看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够好好地活着,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呢?你比我幸运,你和他还有孩子,你还有希望。” 安文夕闻言,紧抿着唇,眸光轻垂,淡淡落在地上的凤凰花上。 “华宇单,今日谢谢你。” 她没有想到今日华宇单让她进宫,竟然会为了劝慰她的。 “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罢了。”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气,华宇单说得对,她的确不能再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中了,乐乐还需要她,大夏也需要她。 “对了,有空教我弹琴吧,我虽然看不见,可是还有双手。” “好。”安文夕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看不见,不知道又要扯坏你多少琴弦了。” 安文夕笑了,“没关系,到时候我多备几张琴便是。” 一旁的袭匀看着一直含着浅笑的华宇单,心中一时五味陈杂,经历了这么多,他依旧能够绽开最纯粹的笑容,他的确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回大夏么?” 安文夕摇了摇头,“我想去找他,在我心里还是一直不相信他会这么死了的,如果我走遍南昭,还是找不到他的话,那么,我也该死心了。” “到时,我陪你去吧。” “你?” “胭脂可不要嫌弃我拖累你。” “不会,我怕会耽误你。” “如今,我都成了这幅样子,还能做什么?没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只要你不嫌弃我便好。” “好,我动身的时候再通知你。” 三日后,安文夕从凤凰城出发,一路向南,华宇单一路相陪。 —— 巨鹿山脚下,一间客栈内,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躺在床上,他的双手上缠着绷带,而他的脸上却多出呈现红褐色的伤疤,分明是烫伤后的症状。 在他的身边是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此时他正在为榻上的男子探着脉,脸上神情严峻。 “月公子,皇上到底如何了,为什么昏迷了这么久还没有醒?”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问道。 “按说早该醒了,为何沉沉不肯醒来呢?”月清绝叹了口气。 当时,他们初到巨鹿山时,正好赶到火山喷发,虽然离得极远,但是炽热的岩浆呼啸而来,将四周的空气也炙烤的滚烫。 第372章 相思入骨 当时,北宫喆猛然发觉异样,直接将不知所措的他甩了出去,而他自己却错过了最佳的逃离时间,被滚烫的热气灼伤了面颊和双手。 直到现在,他已经昏迷将近两个月了,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将本公子的药箱递过来。”月清绝吩咐道。 他从药箱里取出绷带和药水,准备给北宫喆换药。 经过两个月的恢复,他被烫伤的双手已经结痂,只是却留下了丑陋的伤疤,伤痕周围的皮肤皱到一起,如同丑陋的蜈蚣趴在他的手背上。 月清绝给北宫喆的双手上了药后,先用药水一点点的将北宫喆脸上的所涂的药擦掉,然后重新取了药涂到他的脸上。 一开始他被救下来的时候,几乎整张脸都被烫伤,简直面目全非,如今养了两个月,脸上的伤逐渐结痂。 只是伤的如此严重,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恢复原貌,他想起北宫喆原来那张清冷而英俊的脸庞,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道他醒来之后能不能接受毁容的打击。 他手下的动作很轻,一点点的将伤药涂倒伤疤上,就在他涂抹他鼻梁两侧的伤疤时,北宫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月清绝顿时一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北宫喆?” 然而北宫喆依旧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月清绝肯定刚才他没有看错,北宫喆的确有了动静,他此时恨不得将北宫喆直接拖下床。 “北宫喆,你要是醒了就赶紧给本公子睁开眼睛!”月清绝等了半天也不见北宫喆有任何动静,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将刚才的药水绷带重新放回了药箱。 而下一瞬,青玄激动道:“月公子,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月公子蓦地一滞,立即转过身来,正好对上北宫喆幽深如潭的双眸。 他几乎喜极而泣,“北宫喆,你终于醒了,本公子知道你这妖孽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睡了多久?”北宫喆声音嘶哑,眉头微蹙,只觉得脑袋生疼。 “将近两个月。”青玄答道。 “你睡了这么久,久到本公子差点给你准备后事了!”月清绝没好气道。 当时,北宫喆被救回来的时候,没有气息,连脉搏压根探不到,真的和死人无异,就连他都怕了。 北宫喆微微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听到月清绝说话一般。 月清绝懒得和他计较,立即去吩咐店小二去准备吃食了。 月清绝走后,北宫喆对青玄道:“朕脸上怎么了?” 北宫喆只觉得鼻翼充斥着淡淡的药香,感到脸上一阵清凉,厚厚的一层,仿佛被覆了一层东西一般。 “这……”青玄蓦地一滞,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将铜镜拿来,朕自己看。” 北宫喆想起那日发生的那一幕,他失去意识之前感到了脸上一阵剧痛,他知道他的脸被热气伤到了,只是不知道伤到了什么程度。 “皇上,这屋子里没有铜镜。”青玄老实答道。 月清绝为了防止北宫喆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被毁掉的容貌,早就将屋子里的铜镜收走了。 “那就去给朕找一面镜子来!”北宫喆声音中透着凌冽,青玄犹豫了一瞬,抱拳应是。 不出一刻,青玄就从隔壁取来了一面铜镜,北宫喆的双手缠着绷带,有些吃力的拿着铜镜。 他的手有些微颤,此时他竟然有些害怕。他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是他担心他的小夕儿会接受不了。 终于,他拿着镜子放在自己面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他的额头、鼻翼、下巴以及双颊上都是被烫伤的伤疤,皮肉几乎皱到了一起,十分丑陋,可是这到底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半晌,他放下了铜镜,淡道:“给朕准备一个面具吧。” “是。”青玄微微抿唇,原本的冷峻的面容如今却成了这样狰狞丑陋的模样,任谁都难以接受吧。 “左言,有弋阳和安景晟的消息了么?” “回皇上,还没有,这两个人就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 北宫喆闻言微微蹙眉,虽然他是去年才开始在南昭埋下了暗桩,可是这些暗线最擅长搜集消息,没想到他们寻找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没有半分消息。 “不过,倒是大夏那边传来了消息。” 北宫喆微微抬眉,左言抿唇道:“安景晟在大夏散下消息,说皇上……已死,如今太子已经登基,皇贵妃和南昭的烨世子来了南昭。” 北宫喆闻言微微拧眉,半晌才道:“她来了南昭,你们可有她的消息?” “半个多月前,皇贵妃来到了巨野山,只是属下赶到的时候,皇贵妃等人已经离开了。” 她来巨鹿山找他,势必非常伤心吧。 “她现在身在何处?” “应该是凤凰城。” “派人去大夏报个平安。”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北宫喆再次将视线落到铜镜里的自己,想起脑海中那张倾城容颜,眸光轻轻颤了颤。 “吱呀——”月清绝走进房间,看到北宫喆双眸紧紧盯着铜镜,不由得暗呼不好,他明明已经交代过千万不要让他照镜子的,到底是谁还给他找了镜子? 他走过去放下手中的粥碗,立即将北宫喆手中的铜镜收了起来,“别看了,你的脸会好起来的,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么?” “朕怕吓到她。”北宫喆微微敛了眸光,淡淡道。 “安文夕么,她没有这么娇气,还能被你吓到不成?”月清绝将铜镜收好。 然后他将面前的粥碗往北宫喆面前一推,“来,喝粥!” 见北宫喆久久未动,月清绝突然想到北宫喆的双手缠着绷带,不方便握勺,他舀了口粥,送到北宫喆嘴边道:“来,张嘴,本公子亲自喂你。” “放下,朕自己来。”北宫喆淡道。 “切,本公子还不乐意喂呢,你若是不想饿死就好好喝粥!” 南昭并不大,只有大夏两个郡的大小,安文夕和华宇单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南昭找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发现北宫喆的影子,也许他真的死在了巨鹿山,安文夕强迫着自己去接受现实,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被绝望代替。 “胭脂,不论怎样,你都要振作起来。”华宇单安慰道。 安文夕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嘴角慢慢上扬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明白,接下来我们再去巨鹿山看看他吧,再去那里看一眼,我就离开南昭回大夏。” 如今已经将近十一月,她最终还是错过了乐乐一岁的生辰,他百日宴的时候她不在,如今她也没有亲眼看着他抓周,她欠这个孩子是在太多了! “好,就依你所言。” 马车缓缓而行,朝着巨鹿山的方向而去。 到了巨鹿山,安文夕不顾劝阻,每日都要到那日她来的地方走一圈,明明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心底还是会渴望会有奇迹的发生,祈求着北宫喆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一日,安文夕用过膳便向平日常去的地方走去。 欢凉有些不放心道:“公主,你今日别去了,最近这里不安全,听说有妖怪会挖人心肝。” “青天白日,哪里会有什么妖怪。”安文夕说着出了门。 这里的确传言有妖怪出没,而且那妖怪喜食人的心肝,所以最近这里人心惶惶,胆小的人都不敢轻易外出。 “公主……” “欢凉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妨跟着一起去。”耳边传来华宇单清润的声音。 欢凉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此时的火山灰已经冷却,安文夕踩在上面,举目看了眼远处的巨鹿山,然后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枚平安扣。 在阳光下,温润的羊脂白玉发出莹白光泽。 安文夕摩挲着手中的平安扣,不舍的收紧了双手。 再见了,北宫喆! 以后,就让这枚平安扣在这里陪着你吧。 半晌,她慢慢俯下身子,一点点拂开火山灰,想要将手中的平安扣埋进去。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掠过一道颀长的人影,直接将她一把捞在了怀中,转瞬消失不见。 “公主——”欢凉一直远远的跟在安文夕身后,对于突然出现将安文夕劫走的黑衣人,立即措手不及。 “欢凉,是我!” 这时她的身后蓦地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欢凉的脚步立即顿在远处,不敢向后转身。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在梦中都是这个声音。 可是,他不是死了么? 月清绝看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心头涌出一抹心疼,她瘦了,是因为他么,她是为他伤心么? 他走到欢凉身前,看到那张日夜思念的青颜,眼底尽是温柔,他走上前去,霸道的将欢凉拥入怀中,紧紧的揽住她的腰肢。 第373章 不要惹火 被他紧紧拥着,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欢凉这才缓过神来。 “月清绝,是你么?” 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月清绝拥得更紧,在她耳边轻道:“是我,傻丫头。” 两行清泪顺着欢凉的花颊无声流下,他们找了这么久,几乎翻遍了南昭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他们的踪影,没想到等她彻底绝望的时候,他却出现了。 “你混蛋!”欢凉的泪水彻底模糊了双眼,不停的拍打着月清绝的胸膛。 “你明明还活着,却让我担心了这么久!” 看着欢凉彻底泪崩,月清绝心疼起来,立即给她擦拭眼泪,“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担心了,乖,别哭了。” 没想到他越擦,欢凉哭的越凶,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伤心与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欢凉伏在月清绝肩头不停地啜泣着,心中明明是开心的,然而她却越哭越凶。 在月清绝出事后,她像安文夕一般,也尝到了思念的滋味,痛苦的滋味,她想,她应该知道了什么是牵肠挂肚,懂得了什么叫做爱。 月清绝哄了好久,欢凉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月清绝便向她讲起了出事那日的遭遇。 最后,欢凉带着月清绝来到了他们现在的住处,当袭匀看到他们二人携手而来,脸上飞快的浮现一抹震惊,随后眼底处是一抹落寞。 欢凉果然是喜欢他的。 月无双得知月清绝来了,急急忙忙从屋内奔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月清绝打量了半晌,才扑倒了他的怀中,大哭起来。 “哥,无双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伤心了好久。” 月清绝揉了揉月无双的头发道:“不哭了,再哭就丑了。” “呜呜……”月无双胡乱的擦着手,紧紧的抓着月清绝的衣袖,生怕她一松手,月清绝就会不见了。 “哥,喆哥哥他也活着吗?” “活着呢,他那样的祸害怎么能死?” “活着,真好。”前方传来一声苍凉的声音。 华宇单闻言,嘴上微微上扬,带了丝浅浅笑意。 寒暄一阵后,袭匀对月清绝开口道,“对了,月清绝你向来医术高明,你给太子看看眼睛吧。” 月清绝这才将视线放在袭匀身上,上前道:“这一路上多谢你照顾欢凉和无双。” “这都是我分内的事,还用你谢。” 月清绝不在意袭匀的语气不善,来到华宇单跟前,“让本公子看看你的眼睛。” “好。”华宇单淡淡应了一声。 半晌,月清绝收了手,摇了摇头,“完全失明,只怕……” “没事,反正如今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华宇单淡淡一笑。 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自从他的眼睛失明以后,父皇已经给他找了无数的神医来看眼睛,但是他们得出的结果却是一样的,他的眼睛这辈子也不能恢复了。 所谓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大概就是如此吧。 众人看着这样的华宇单不由得一阵心疼,上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接下来,他们便赶往客栈,去和北宫喆汇合。 —— “你是谁?”安文夕突然被人挟持,抬眸看到那人脸上带着冰冷的青铜面具,顿时一阵心惊。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警惕的眼神,心中微涩,揽着她腰肢的大手更紧了几分。 安文夕趴在他的胸前,嗅到一阵熟悉的梨花清香,心中蓦地一惊,几乎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人的脸颊,似乎想透过那青铜面具看到他的面容。 那人带着她直接从窗户处掠进房间,安文夕这才发觉自己被他带进了一间客栈。 到了房间内,北宫喆才松开了安文夕,看着她打量的眼神,他抿紧了薄唇,情不自禁的覆到了脸上的青铜面具上。 他想,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吓到她。 安文夕看着那人颀长的身形,眼底不由的氤氲了一层水汽,这个人的身形和他简直太像了! 还有这人身上的清香,那是他的味道,她不会认错。 这是他么? 安文夕忍不住上前一步。 可是,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认自己呢,为何脸上还带着奇怪的面具,这是害怕被人认出来么? 终于,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北宫喆……” 她的声音颤的厉害,也嘶哑的不像样子,饱含了浓浓的思念与期待。 她的话音刚落,清瘦的花颊上已经模糊了泪水。 随着她的轻唤,北宫喆的身形蓦地一僵,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到脸上满是泪水的安文夕,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北宫喆发觉她比从西楚回来的时候更瘦了,他的心中一阵心疼,想必她为了他的事情寝食难安吧! “夕儿,是我。”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安文夕仿佛是在做梦一般,感到十分不真实。 “北宫喆,真的是你么?”安文夕慢慢攀上了北宫喆的腰身,紧紧的收紧手臂。 相思蚀入骨,情已入骨深。 “是我,夕儿。”北宫喆在她耳畔低声道。 如今,他多想吻一吻她的额头,她的樱唇,让她感到到他的真实存在,可是他不能,他的脸上如今还带着青铜面具。 似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一般,安文夕紧紧的攥住北宫喆的大手,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她的唇边才扬起了一抹浅笑。 他真的还活着! 接下来,北宫喆向安文夕讲述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刻意隐去了将他的脸被滚烫的热气灼伤一事。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脸上的青铜面具,眼中再一次湿润,虽然他刻意隐去了他脸上青铜面具一事,但是她也能猜得到。 一定是他的脸受了伤他才戴的面具,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她伤心罢了。 几次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开口,她颤着指尖覆到那青铜面具之上,泪水顿时再次模糊了双眼。 北宫喆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北宫喆,这是我在那里捡到的你的平安扣,我再给你戴上吧。”安文夕唇畔绽出了一抹浅笑。 北宫喆的眸光突然落到安文夕双手上的伤疤上,顿时一沉,握着她的手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早就好了。”安文夕不在意道。 北宫喆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就为了这个把双手烫伤了?” “我只是不相信你死了,不甘心的在火山灰里乱翻,没想到发现了这个。” 北宫喆再次将她拥进怀中,“真是个傻瓜!” “来,我给你戴上,以后可不要弄丢了。” 安文夕的眸光落到了北宫喆满是伤疤的大手上,鼻头再次一酸,想必他脸上的伤也不轻吧! 终于,安文夕鼓起勇气道:“北宫喆,把面具摘了吧,我想看看你。” 北宫喆闻言,身子一滞,半晌淡淡道:“别看了,会吓到你的。” “我不怕……” “走吧,我带你下去吃点东西,一会月清绝就回来了。”北宫喆已经握住了安文夕的手朝屋外走去。 他们刚刚要开门出去,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果然是月清绝带着欢凉来了客栈。 月无双看到平安的北宫喆,又是大哭了一阵,直到双眼红肿的只剩下了两条缝时才稍稍止住了哭声。 这时,朗风推着华宇单进了房间,北宫喆没想到如今华宇单已经双目失明,他的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讶。 “华宇单。”北宫喆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华宇单听到北宫喆的声音,微微一笑,“北宫喆,听到你平安的消息,我也很开心,祝福你们,我现在就告辞了。” “你要走么?”安文夕惊道。 华宇单点头,“既然你找到了他,我也该回凤凰城了。” “留下来一起用了午膳再走吧。” “不必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凤凰城了,我再好好招待你们。” “好。”安文夕点头。 “慢走。”北宫喆下意识的握紧了安文夕的手。 到了傍晚时分,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给巨鹿山送来了一阵久违的清凉。 用完晚膳,安文夕早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等着北宫喆,刚刚洗漱完毕的北宫喆仅着一件单衣,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然而,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青铜面具,安文夕见此,心中一涩。 “北宫喆。”她轻声唤了声。 北宫喆刚刚坐到床榻上,安文夕便整个人窝在了他的怀中,紧紧的挽着他的手臂。 “朕又跑不了。” 北宫喆将墨发竖了起来,翻身上榻。 大手一捞,直接将安文夕圈在了怀中,紧紧的拥着她,“睡吧。” 安文夕枕着北宫喆的手臂,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 第374章 无处可逃 半晌,安文夕的小手轻轻的在他的胸前撩拨着,北宫喆双眸顿时染上了一层迷离。 软香在怀,他好不容易压制了心中的欲望,然而安文夕轻轻地撩拨瞬间让他所有的克制全部土崩瓦解。 北宫喆喉结暗滚,他一把捉住了那张勾人的小手,声音暗哑道:“别惹火!” 谁知,安文夕低喃道:“北宫喆,我想你了。” 这一声似娇似嗔,让北宫喆所有的意识顿时迷离,他立即翻身将安文夕压在了身下。 “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北宫喆,把你的面具摘了吧。”安文夕小心翼翼的祈求道。 然而,这一句犹如一盆冰水,顿时熄灭了北宫喆眼底的欲望。 怪不得她会主动来勾引他。 北宫喆看了眼满含期待的安文夕,抿了抿唇翻身躺在她身侧,淡道:“睡吧。” “北宫喆……” “夕儿,听话,好好睡觉。”他说着,将安文夕紧紧锁在怀中。 安文夕似乎是委屈的咬了咬牙,抬手覆到北宫喆的青铜面具上,浅声道:“北宫喆,我不害怕,让我看看,好么?” “夕儿……” 北宫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文夕捂住了嘴巴,她挣脱了他的桎梏,爬到他的胸膛上,在他的脖子里落下一记细密的吻。 “喆,别拒绝我,好么?” “真是个妖精!”北宫喆低吼一声,这样魅惑的她,让他如何拒绝?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覆到他的青铜面具上,轻声道:“很丑。” “我不怕。” “好。”北宫喆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她的手穿过墨发,摸到系着面具的带子,轻轻拉下。 “拿下来吧。” 安文夕抿了抿唇,缓缓从北宫喆脸上取下青铜面具,待看到那几乎遍布整张脸的烫伤皱皮,眸光轻轻颤了颤。 “这么丑,吓到你了吧。”北宫喆眸光轻垂。 “没有,一点都不丑。”安文夕微微笑着,眼底却湿润了。她的指尖轻轻扫过北宫喆脸上的伤疤,生怕触疼了他一般。 北宫喆闻言,嘴角慢慢弯起一道弧度,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依旧那么的耀目。 “疼不疼?” 安文夕伏在北宫喆胸膛上,轻轻的吻了吻北宫喆额头上的伤疤,依次流连到他的薄唇上。 这些伤,一点都不可怕,她只是心疼他所受的伤! 北宫喆低喃一声,和她缠绵起来。 “夕儿,朕想要你!”北宫喆猛地翻身将安文夕压在了身下,吻去眼角的泪水。 须臾之间,二人身上的衣服早就滑下了床榻,安文夕如白瓷一般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盈盈光泽,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 北宫喆伏在她的耳畔,低喃道:“夕儿,可以么?” 安文夕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双臂攀着北宫喆精瘦的腰身,浅浅点头,嘴唇里溢出一声娇呼,“好。” 得到她的许可,北宫喆再也忍不住,逐渐开始攻城略地。 床幔轻摇,掩了一室旖旎。 第二日,安文夕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北宫喆的臂弯里,心头蓦地涌出一阵安心。 昨天那一切都不是梦,他就在她的身边,真好! 安文夕朝着北宫喆的胸膛靠了靠,感受到怀中小人儿的动静,北宫喆收紧了手臂,轻声道:“醒了?” 安文夕点点头,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依旧窝在北宫喆怀中。 北宫喆的大手放在安文夕的纤腰上,感受到那只大手越来越不规矩,安文夕一把推开了北宫喆,嗔道:“不正经,我要起床了!” 北宫喆长臂一伸,将安文夕再次圈到了怀中,“再睡会。” 安文夕看了眼桌上的沙漏,嗔道:“都辰时了,还不起床,你不怕一会月清绝来敲你的门?” 北宫喆倒是没再折腾她,取过了她的衣服一一为她穿上。 刚下了床榻,安文夕发觉浑身酸胀不堪,没好气的瞪了眼正在起身的罪魁祸首。 “你先洗漱,朕让店小二将饭送过来。”北宫喆说着再次带上了青铜面具,出了房门。 安文夕点点头,洗漱完毕,还不见北宫喆回来,心中放心不下,忙出了房门。 结果,刚走了不愿,她被身后的人不小心撞到,身子一个趔趄。 “怎么出来了?” “我来看看你。” “朕又丢不了。”北宫喆上前揽住了她的纤腰。 “赶紧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一个粗哑的声音刺痛了安文夕的耳膜。 另一个妇人啜泣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有我们的祖宗,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走,我要回家!” 前面的那一个汉子急道:“你不走,要等着要妖怪来吃你么!” “这是怎么回事?”安文夕看着眼前这一幕蹙了眉。 北宫喆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淡道:“这一带晚上有妖怪出没,专门吃人心肝,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他说着,已经揽着安文夕进了房间。 对于有妖怪的事情安文夕是知道的,她抿唇道:“人们口中的妖怪有什么特征?”她自然是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怪的。 “听说是一个女人,但是没有人见到过她的真面目,因为但凡见到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女人,难道是她!” “夕儿也猜到了么?” 安文夕点点头,“我只是有些不确定。” 她突然抬眸对北宫喆道:“不如,我们晚上去守株待兔,我们不是刚好也在找她么?” “朕也这么想,你晚上老实待在客栈,朕去察看虚实。”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太危险了,夕儿,听话。” “不,失去你的那种痛苦,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经历。”安文夕决绝道。 北宫喆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安文夕拥在怀中,抿唇道:“好,朕答应你一起去,不过你得答应朕老实待在朕的身后,绝不能逞强。” 安文夕皱眉,“我是不知分寸的人么?” 入夜,清幽的月光洒下,周遭的景物都渡上了柔和的月华,四周一片幽静,只有低低的虫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安文夕和北宫喆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啊!”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北宫喆眸光一凛,握紧了安文夕的手,轻声道:“走!” “凌瑶,你杀了我吧!”一声悲凉的女声传了出来。 弋阳白衣墨发,脸上露着绝望。 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污了她的一袭白衣。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右手上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此时在她的手心中似乎还在跳动。 她的脚下,是一具男人的尸体,因为死前太过惊悚,他的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还是你那颗慈悲心又发作了,受不了内心的谴责了?” 弋阳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原本绝丽的面容有些苍白,灵动的双眸也一片死气沉沉。 看着弋阳一副绝望的神情,凌瑶无声的扯出一抹讥笑。 “当年在你的手上死去的人何其之多,你可有眨过眼睛,反倒是现在区区几条人命就受不了了,弋阳,你可真是虚伪!” 凌瑶看着弋阳手中还跳动着的心脏,嘴角绽开一抹狠戾的笑,“你看,它还在跳动,你刚刚就是这样活生生的将它从那人的身体里掏出来的!” 弋阳闻言,她握着那颗心脏的手顿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紧紧咬着下唇。突然,她蓦地收紧了右手,扬起一道触目的鲜红,仿佛是使出了极大的力气一般,身子正微微发颤。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扔掉收掉手中的心脏,就被凌瑶及时制止。 凌瑶看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弋阳,从袖中摸出一只泛着森森寒光的骨笛,她爱不释手的摸着,嘴角勾起一抹阴狠。 “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乐器了,你总能这笛子吹出动听的曲子,当然,你还会用它来控制人!” “我这个骨笛是由肋骨所制,小巧玲珑,我可不会从哪些俗不可耐的小曲儿,我只会用它来操控人!”凌瑶走进弋阳,然后缓缓将骨笛放在唇边。 笛音起,一阵冰凉森寒的笛音顿时缠住了弋阳的耳膜,让她无处可逃。 尽管离得远,安文夕也被那阴寒的声音所摄,心里一阵发寒,涌上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时,有两只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安文夕扭头去看北宫喆,他的双眸微眯,紧紧盯着前方。 “这就是南昭的祭司?”安文夕指着凌瑶道。 北宫喆略略点头,“是她。” 第375章 走不了了 “没想到她们之间竟然有这么深的积怨。”安文夕喃喃,能够想到用这样阴毒的法子折磨人,这凌瑶也是个狠角色! 就在她思忖之间,前方已经发生了惊变,她刚刚抬眸就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只见弋阳将原本捧在手中的心脏一口一口吃掉,她脸上的表情带着挣扎,痛苦不堪。 她的嘴角猩红一片,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花颊汩汩流下。 凌瑶扬起一抹明丽的笑容,她唇边流泻的笛音更加急促了起来,而弋阳的动作更加迅速,几口就将那颗心脏全部咽下。唇齿之间透着血腥。 安文夕眼睁睁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忍不住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握紧了北宫喆的手。 “我们回去吧。”北宫喆立即用力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事,我无碍。” “听话,走!”北宫喆抓紧了安文夕的手,紧接着长臂圈住她的腰。 “我想再看看……” “什么人!”正专心吹着骨笛的凌瑶似乎发觉了这里的动静,蓦地转过身来,却只看到地上多了几片落叶,却不见任何人影。 她的双眸迸出一阵杀意,眸子微眯,飞快的扫了眼四周,没有发现异样,再次转过身子。 “呕!”没有了笛音的控制,弋阳已经脱离了凌瑶的控制,此时正不停地往外吐着刚才被她吃下去心脏。此时,她的脸上尽是泪水。 “都吃了这么多次了,你还是不能习惯,看来要多吃一点才好。” 弋阳双肩微微颤抖,俯下身子不停地吐着,仿佛是要将整个胃都吐出来一般。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圣女,你分明是一个魔鬼!”凌瑶狠戾道。 半晌,弋阳才长长的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她紧盯着凌瑶道:“够了么?” 她不仅逼着她做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而且每次还要发狠的羞辱她,并且以此为乐,她真是个疯子! “当然不够,这才是个开始,怎么能够了?” 弋阳眸光微敛,盯着凌瑶,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一抹杀意,等她再次抬眸时,蓦地折断拇指,然后飞快的冲着凌瑶而来,速度快到令她来不及反应。 她不仅天生具有灵力,而且她的体制特殊,通常断掉的指节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会完好如初,对她而言,她的十指,是最锋利的武器! “噗——”凌瑶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的看着那节拇指化作一枚利剑直直插进她的心口,然后融进她的心脏。 她刚刚动了动身子,就发现心脏被扯得瑟瑟生疼。 她咬了咬牙,抬手一掌砸在弋阳胸口,弋阳的身子立即被狠狠的抛了出去,然而她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浅笑。 “这个,已经和你的心脏融为一体,你也是取不出来的。” “该死!”凌瑶大怒,直接抓起地上的弋阳,向着幽深的夜色中隐去。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回到客栈,看着她微微走神,以为她还陷在刚才那一幕中,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吓到了?” 安文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弋阳也是个可怜人。” 她顿了顿又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那个女人十分警觉,这次被她发现,只怕下一次再想守到她就难了。” 安文夕点点头,“我想,最近妖怪吃人一说被传得越来越广,只怕如今已经传到了凤凰城,那南昭王应该可以猜得出是谁人所为。更何况,他那么在意弋阳,更加不会不管,我们只需要等着便是。” 北宫喆点了下安文夕的鼻头,赞道:“越来越聪明了。” “对了,华宇单是……南昭王和弋阳的孩子你知道么?” 北宫喆淡淡点头,安文夕一阵惊讶,“这是南昭皇室最机密的事情了,你竟然知道?” “不只有你在南昭埋了暗桩。” 安文夕很快敛了心中的惊讶,狐疑的扫了眼北宫喆,他的探子可以打探到这种皇室秘辛,真是好本事! “朕去见过南昭王了。”北宫喆老实答道,他到了南昭,就首先去了见了南昭王。 “你们……说了什么?” 南昭王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透露给了他! “你觉得在床上跟朕讨论这个问题合适么?”北宫喆的大手渐渐来到安文夕腰间的腰带上。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床榻上,安文夕立即按住了腰间的腰带,身子往后一缩。 “到底是什么事情,别给我转移话题。”安文夕敛了敛眸光。 “家国大事,你要听么?” 北宫喆长臂一伸,直接将安文夕禁锢在怀中,指尖翻动,安文夕的腰带已经被他挑开,下一瞬,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剥离。 “我跟你说正事呢?”安文夕将他的手打开。 “你不觉得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给乐乐添个妹妹么?”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安文夕身上的衣服又一件被北宫喆褪去,只剩下了大红的肚兜。 北宫喆看着她如玉的肌肤,直接吻了下去,不容她拒绝。 他的眸中划过一抹黯色,南昭王说南昭如今已经没有忘情蛊本的解药了,就连药方也早就被毁掉了,这要他怎么对她说? 过了两日,在附近果然没有在发现被掏去心脏的尸体了,可是众人心中越来越惶恐,巨鹿山一带百姓越来越少,大都逃去了别处。 就连他们所住的客栈也越来越冷清,店小二已经下了清客令,再过十日,这客栈就要封了,客栈掌柜要去凤凰城投奔亲戚。 一处清冷的院子里,弋阳刚刚冰魄毒发,此时被冻得浑身麻木,整个人有力无气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眼中露出了渴望。 在这里,凌瑶从来不许她去外面晒太阳,也不给她任何保暖的衣物,任由她被寒冷折磨。 然而每每入了夜,就会控制着她去杀人,去挖心掏取肝脏,而且还逼着她一点点吃掉,这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她想,她一定要早日离开这里! “吱呀——” 房门被打开,弋阳微微垂了眸光。 自从凌瑶被她所伤之后在,这几日更加疯狂的折磨她。 她想不明白,这凌瑶是当年父皇和母后好不容易才从民间找到的拥有灵力的女子,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而且从前的她那么善良,为什么现在这么嗜血残暴? 弋阳感到头顶上方的视线一寒,蓦地抬眸,一道阴寒的目光直直的逼进了她的眼底。 随即,凌瑶的嘴角扬起了一道耀目的笑容,无声地走进了她。 只是,这笑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弋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垂下了眸光。 不管她有什么样折磨人的法子,尽管来好了,她不怕! 凌瑶扬了扬手中的信道:“这是从凤凰城来的信呢。” 弋阳闻言,身形未动,仿佛没有听到凌瑶的话一般。 凌瑶嘴角勾了勾,然后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扔到了弋阳的面前。 弋阳微垂的眸光扫到上面,待看到那隽秀的自己,脸色微微一变,立即捡起了身前的信,匆匆浏览了一遍,顿时握紧了双拳。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夺走你拥有的一切!” “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要什么?” 凌瑶锁着弋阳猩红的眸子,眸光微敛,她还有华云钰,还有一个儿子,这些她都不会放过! “你养的好女儿,如今已经投靠了我,你一定很难受吧。”凌瑶说着嘴角带了抹狠戾,“当年你让北宫懿众叛亲离,今日我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提到华静香,弋阳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华云钰从小就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而她却一心想着要他的命,要南昭的江山!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竟然还和凌瑶联手,她可真是养了条白眼狼啊! “她要的是南昭的江山,我要的是你们的命,我们刚好一拍即合。” 弋阳看着她,狠狠道:“你们伤不了他的!” “是么,这么笃定?” 凌瑶勾起弋阳的下巴,讥讽道:“那么,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我是如何将你们推下地狱的!” 说完,她颇为嫌弃的收了手,“你也不要有逃跑的心思,因为你是逃不掉的不是么!” 凌瑶说完,转身出了房间,看着外面的阳光,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弋阳双手慢慢收紧了身下的床单,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希望他没事。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心中对他的恨也渐渐淡了,如今她只希望,他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 凤凰城,华清宫。 第376章 怎么舍得 1 华云钰一向温润的脸上浮着难有的怒意,殿内一片狼藉,大理石地砖上倒是是碎瓷,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父皇,香儿知错了,您再给香儿一个机会吧。”华静香被两个有力的侍卫掼住,她的脸上满是泪水,衣服楚楚可怜的样子。 华云钰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华静香,眸光一凛,“这些年来,我不杀你皆是因为她,如今你竟然敢对她动手,我还有什么理由留着你?” “父皇,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娘亲的事情……”华静香辩解道。 “没做?这是什么,你以为朕是傻子么?”华云钰说着将手中的信扔到了华静香面前。 他没有想到凌瑶竟然用那样残忍至极的法子对待弋阳,简直是丧心病狂! 以前是他太过仁慈了,他就该在二十五年前将那个女人杀死的!如今看来,他当年留下了一个祸害! 看到那封信,华静香脸色微变,那是她给凌瑶的信,没想到却被他劫了下来! “父皇,您听香儿解释,我知道凌瑶将娘亲带走了,所以就假装和她合作,希望找到她藏匿娘亲的地方,然后想办法将娘亲救下来。” 这个华静香还真是巧舌如簧,黑的也能被她说成白的! “那我问你,太子呢,他在哪里?” 前一阵子,华宇单陪着安文夕去了巨鹿山,随后他给他递了密信说要回宫,可是等他派去的人去接他时,他却失踪了! “单哥哥在哪里,香儿怎么知道么?” “既然你不说,朕也没必要在这里听你废话了,未明,将她带下去!” “不要啊,父皇,香儿真的不知道啊。”华静香心中开始慌了,她明明和安景晟商议好的,一旦她出了事,他就立即逼宫救她,可是她都已经拖延了这么久,为什么他来没有来? 难道,他准备放弃她了? 真是个绝情的男人! 华静香咬了咬牙,“父皇,我知道单哥哥在哪里,他被驸马劫走了!” 安景晟,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华静香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阴狠。 华云钰微微扬了扬手,示意未明放开她。 “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华云钰震怒,华静香的身子一阵发颤,“父……父皇,这也是安景晟告诉我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放了香儿吧。” 华云钰听了华静香的狡辩,又急又气,“他现在双眼都看不到,你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华静香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啜泣着,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南昭的公主,未明,先将她带下去。” 华静香闻言,顿时慌了,挣脱了未明的手,哭喊着上前,“父皇,不要啊,父皇,您不能这样对香儿,没有了您,香儿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华云钰已经不耐的挥了挥手,任由着华静香被未明带下去。 以前,华静香给他下毒,他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她不该动了她,他都不舍得伤害她一下,她却联合了凌瑶折磨她,简直该死!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弋阳从民间带回来的孩子,如今真正的紫阳世子华宇烨回来了,那么她已经再没有资格做南昭的公主了! 华云钰吩咐了景春将狼藉的大殿收拾干净,又叫来了紫阳王爷密谈了许久。 第二日一早,他就暗中带着人马朝着巨鹿山进发! 如今的巨鹿山已经荒无人烟,越靠近那火山,温度越高,入目的景象也就越加的荒凉,原本山清水秀的巨鹿山下,此时寸草不生,铺满了火山灰。 他派出去的暗卫四处打探,依旧没有半分弋阳和华宇单的消息,他不免越发的担忧起来。 就这这时,他却突然收到了凌瑶的来信,约他于三日后在秋声亭一见。 这个凌瑶神出鬼没,借助灵力隐了行迹,躲避了他的搜寻。 他握着手中的信,望着远处的巨鹿山,双眸变得深邃。 “哄——”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脚下的土地也紧跟着颤了颤,华云钰眸光微敛,“未明去看看出了何事?” 过了不久,未明匆匆赶了回来,神色凝重,“皇上,前方十里处出现了较大的裂缝,所以才会产生了刚才的震动。” “看来又要火山喷发了。”华云钰喃喃。 “皇上,为了您的安危,请您赶快撤离。” “不,你去安排一下,朕三日后要去秋声亭。” 未明看着华云钰眼底的坚决,抱拳应道:“属下遵旨。” 而此时,在巨鹿山下的客栈里,由于刚才的一阵剧烈的地震,发生了一场动乱。 外面一片吵杂,客栈里的客人都忙着收拾行李,匆匆赶路,就连客栈掌柜和店小二都慌张的收拾好了东西,挨个往外赶人! “啪啪啪——”店小二大力的拍着门,不经同意就直接撞开了房门。 “赶紧走吧,一会火山喷火,岩浆流下来,你们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出去!”北宫喆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原本行色匆匆的店小二身子一颤,只觉得一阵冰寒之气迎面而来,抬眸看去,那人脸上的青铜面具泛着寒光,令人从心底生惧。 “好心当成驴肝肺,掌柜的一会就要封店了,你们好自为之!”店小二说完立即关好了房门。 安文夕已经将随身的衣物收拾完毕,对着身侧的男人道:“我们何时走?” 这巨鹿山是待不下去了,他们还没有等来弋阳就等来了这场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急,再等一会。”北宫喆微微抿唇。 “有华云钰的消息了?” 北宫喆点头,“他已经到了巨鹿山,只是他也不能找到凌瑶的行踪。” “要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等着火山喷发?” “三日后,他们约在秋声亭相见。” “相见?还是做一个了结?”安文夕微微蹙眉,她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兴趣,她只想找到弋阳拿到忘情蛊的解药。 北宫喆眸光悠远,弋阳祸害了大夏两朝,他答应南昭王不杀弋阳,可是他也别让他失望才好! 安文夕放下手中的行李,看着北宫喆眸光深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待看到巨鹿山顶突然浮现一只巨大的头颅,蓦地一滞。 她立即去摇北宫喆的胳膊,“你看,那里,好像有什么在动。”说着伸手指了指巨鹿山顶。 “哪有?你不要疑神疑鬼。”北宫喆凝了视线,那巨鹿山顶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异样。 “我明明就是看见了,还在动,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巨兽一般……”安文夕不甘心的盯着哪一处喃喃道。 “叩叩叩……” “北宫喆是我!”这时,外面传来了月清绝焦急的声音。 “进来。” 月清绝背着药箱,手中还拎了行李,催促道:“我听掌柜的说这里明日就会沉到地下去了,我们赶紧走吧。” 他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喆哥哥,夕姐姐,你们不要犹豫了,大家都走了。” 安文夕看了眼北宫喆,等着他开口。 北宫喆打量了眼月清绝兄妹以及欢凉,对门外道:“青玄,马车准备的怎么样了?” 青玄立即进了房间答道:“回皇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今日加快速度的话,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花都。” 花都紧挨着巨鹿山,这之间不到百里的距离。 北宫喆略略点头,取过了行李,握紧了安文夕的手,“走吧。” 安文夕再次望了眼窗外的巨鹿山顶,依旧没有任何异常,难道刚才是她眼花了么? 她挽上北宫喆,和月清绝他们一起离开了客栈。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刚上了马车,前方就传来了一阵惊惶声。 “求你,不要吃我,不要!” “放了我的孩子,他还小……” “啊——” 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令人闻言一阵阵心悸,即便坐在马车里面,安文夕依旧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那是以前的圣女,我见过她!” 这时,有一声苍老的声音突然闯入安文夕的耳膜,她不由得一惊,难道弋阳又出来吃人心肝了么?可是现在还是白天,凌瑶怎么将她放了出来? 还是说凌瑶和华云钰约定的三日之期根本就是个幌子,今日才是她的目的! 安文夕眸光微敛,双眸带了丝寒意,只怕今日走不了了呢! “驭——”青玄突然停下了马车。 “皇上,前方被拦住了去路,属下这就调转方向。”他隔着窗帘禀告道。 “只怕,晚了!”北宫喆声音微沉。 下一瞬,他们所乘的马车顿时四分五裂,崩裂开来。就在这时,安文夕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北宫喆抱到了怀中。 第377章 怎么舍得 2 他们身后月清绝所乘的马车也没能逃此厄运。 月清绝不满的愤愤道:“上来就拆人家马车,实在是太粗暴了!” 欢凉带着月无双偏偏落下马车,看到月清绝还在马车上,眸光微敛,直接抛出绸带缠到月清绝腰上,蓦然发力,将月清绝整个人都捞了回来。 “还在上面,想死么?” 月无双一脸嫌弃,“你看,都是喆哥哥救夕姐姐,你还让欢凉姐姐救,丢不丢人?” 月清绝揽住了欢凉的腰肢,对月无双说:“小孩子懂什么,赶紧躲起来,别一会被妖怪抓走了!” 月无双抬眸看向前方那个朝着他们逼近的白衣女子,脸色顿时大变,她急道:“那不是妖怪,那是师叔!” “什么师叔,你看她手上那是什么!”月清绝一把将月无双护到了身后。 “啊!”月无双看到弋阳受伤血淋淋的一片,顿时吓得一声尖叫。 “欢凉,你带无双快走!”月清绝急忙吩咐道。 欢凉淡淡扫了他一眼,蹙眉道:“还是你带无双躲起来,你在这里只会添乱!”欢凉说着摸向腰间的长剑。 月清绝脸色一僵,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旁的安文夕道:“欢凉,你带月清绝和无双离开,要快!” 欢凉扫了眼护在北宫喆和安文夕身边的羽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啊!” 有一个人被弋阳活生生的挖去了心脏,鲜血刹那奔涌,流了一地。 “救我——”他身边的同伴双软吓得发软,根本再也无法迈动一步。 “这是什么圣女,她分明就是魔鬼,是妖怪!”一个老婆婆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孙子抱在怀中,恨恨道。 弋阳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不断地朝着有人的地方前进,她一边走一边将她手中的心肝送到嘴巴,一口一口吃下去。 离得近了,安文夕可以看出弋阳挣扎的表情,以及她眼底的痛不欲生。 “哄——”远处的巨鹿山再次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近着脚下的土地跟着颤动,不多一会,就在她的脚下突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不少根本来不及躲避的百姓都掉了下去。 北宫喆及时抱着安文夕离开了危险之地。 “北宫喆,你救救他们!”安文夕搂紧了北宫喆道。 北宫喆朝青玄递了个眼神,一直守护在他们身边的羽卫立即开始行动,去解救苦苦挣扎着的百姓。 “啊!”弋阳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嘶吼,手中还没有吃完的心脏顿时滚到了地上,猩红的鲜血漫染了她身上的白衣纱裙。 “阳儿……” 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悲凉的声音,安文夕顺着声音看去,一袭月白长袍的华云钰迎风而立,而他的脸上却透着痛苦。 “你别过来!”弋阳恢复了一丝神智,看着双手鲜血的自己,身子颤抖的厉害,她步子踉跄着后退。 “阳儿,是我没有看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他察觉出不对,就立即赶来了这里,没想到凌瑶竟然安得这样阴诈的心思,估计等到三日后再去秋声亭,他所见到的就是弋阳的尸身了! “不,我求你,不要过来!”弋阳死死的握着拳,不停地后退着。 华云钰看着浑身是血的弋阳,心在滴血,听说和亲眼所闻根本是两回事,他无法想象她是怎样熬过来的,亲手挖掉别人的心脏,再一点点吃掉,这对她实在是太残忍了,她骨子里是十分善良的,凌瑶怎么能这样逼她! 然而就在他刚刚触到弋阳满是鲜血的双手时,原本正痛苦不堪的弋阳双眸突然染了抹血色,对着华云钰的胸口赫然出掌! “噗——” 殷红的鲜血在空中划开一抹凄厉的弧度,华云钰顿时后退两步,心疼道:“阳儿……” 弋阳看着自己的双手,拼命的摇头,“不是我,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都知道,我不怪你,过来。”华云钰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再次朝弋阳靠近。 “别过来,我会杀了你的,你快走!”弋阳死死的咬着牙,然而她得双手成爪,看着华云钰再次出手。 “磁——”弋阳的双手在华云钰胸前抓出了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生生扯下来大块血肉。 “你走!”弋阳看着华云钰被鲜血染红的雪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终于,她流下两行清泪,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你杀了我吧,别让我再去杀人了。” “阳儿,我怎么舍得杀你。”华云钰趁机抓住了弋阳的双手。 突然,弋阳一把推开华云钰,她的指尖飞出一团红色幽光,将华云钰的身子整个儿圈了起来,那红色越来越浓,直到将华云钰全部笼罩起来弋阳才收了收手。 华云钰顿时大惊:“阳儿,不要!” 安文夕惊奇的看着这一幕,靠在北宫喆耳边道:“这就是圣女的灵力么?” 北宫喆淡淡摇了摇头,“这分明是魔气!” 早就华云钰过来之时,北宫喆就将她带到了安全地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下面的情势变化。 不消片刻,萦绕着华云钰身体周围的红色幽光渐渐淡去,然而华云钰却仿佛被困住了一般,怎么也不能在靠近弋阳半步。 “这是困身咒,只要不解除,他永远就被困在他站在的那处地方,除非施咒的人死亡!”北宫喆紧盯着前方,靠在安文夕耳旁给她解释道。 “原谅南昭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情。” “哈哈哈哈……”一声森寒而空旷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天空。 “华云钰,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这是凌瑶的声音,安文夕记得。 可是她扫了眼四周,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凌瑶,你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你何必去为难她?”华云钰咬牙切齿道。 “啧啧,真是兄妹情深呢!” 这时,空中飞来一只鹏鸟,凌瑶立在鹏鸟之上,手中把玩的是一只晶莹阴寒的骨笛,她的唇角勾着冷笑,漫不经心的俯视着下面的情况。 她故意给了华云钰一个假消息,就要争取时间赢得先机,不然他来的时候又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呢? “你不是觉得她什么都好么,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这就是你心中善良美丽的弋阳!”凌瑶嘴角含起一抹讥意,垂眸看着手中的骨笛,然后缓缓送到唇边。 弋阳看着这一幕,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随着凌瑶的笛声起,弋阳再次恢复了傀儡人的状态,她的双眸血红,眼中只有杀戮! 她的身形极快,在众人还没有反应之际,她飞快的来到刚才那位老婆婆的身前,直接将她怀中的小孙子抢了过来。 “不要!” “哇哇……奶奶,我怕……” 然而下一瞬,弋阳的眼前染上了一抹血红,片刻她随手扔下那小小的身子,对着那老婆婆再次出手,从她的胸膛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弋阳继续前进着,她的脚下,是那一对祖孙的尸体,还有那殷红的鲜血。 “阳儿,不要这样,阳儿……”华云钰无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安文夕微微抿着唇,前方的血腥越来越重,弋阳但凡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殷红一片。 “这就是傀儡术!” 她的心里一阵不寒而栗,原来当初她就是这样被曹暮烟操控的! “若是朕猜的不错,下一个就是华宇单了!” 安文夕心中一惊,“她是想让他们母子相互残杀?” 这个凌瑶,比起曹暮烟,真是更加嗜血狠毒! 前方的杀戮越来越盛,那些无辜的百姓在弋阳手中,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活生生的被弋阳掏去心肝。 “未明,立即护送无辜百姓离开!”华云钰沉声吩咐道。 片刻之后,弋阳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影,她变得烦躁起来,捧起双手中的心脏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她的脸上满是血渍。 “阳儿……”华云钰看着如同傀儡一般的弋阳,满目心痛。 就在这时,一位清丽的女子带上来两个被缚住双手的人,其中一人果然是华宇单,然而另一个人却是袭匀! 安文夕蓦地挽起了黛眉,身形欲动,却被身侧的北宫喆一把拉住双手。 “不要命了么?” “她竟然将劫去了袭匀!” 那日,袭匀和华宇单一同回了凤凰城,没想到全被凌瑶劫了去! “单儿,烨儿!”华云钰惊呼,他转眸看向凌瑶,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位清丽的女子代凌瑶答道:“祭司大人说了,有些东西她没有,别人也没资格拥有!” 华宇单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听力却很好,对四周的环境也就更为警觉。 第378章 恢复记忆 他对着身侧的袭匀道:“阿烨,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好像听到了父皇的声音。” 袭匀看着一步步朝着他们靠近的弋阳,微微抿唇,“弋阳要来取我们的性命!” 华宇单闻言,睫毛轻颤,突然他感到面前一寒,他的身子就被袭匀带了出去。 弋阳出手,招招狠戾,直逼华宇单和袭匀的死穴。 然而,华云钰带来的侍卫全部被那名清丽的女子控制,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弋阳对着华宇单和袭匀出手。 “阳儿,赶紧醒醒!”华云钰看着这一幕,眼底一点点灰败下去。 “小心!”袭匀挡在了华宇单身前,替她受了一掌,顿时感觉心口火辣辣的疼。 然而,弋阳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身形一掠,对着袭匀张开了五指,探向他的胸膛。 就在这时,一道墨色的身影飞快的从弋阳手下将袭匀带走,然后给他解开了绑住双手的绳索。 鹏鸟上的凌瑶看见北宫喆,眸光一凛,泛着寒芒,她本来没打算对北宫喆等人出手,可是如今他的出现却破坏了她的计划,她怎么能放过他? 她蓦地收了唇边的骨笛,双袖一扫,安文夕顿时被她缠住腰肢,带上了鸟背。 “夕儿!”北宫喆蓦地大惊。 安文夕刚才只关注着弋阳那边的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来临。 凌瑶一把掐住了安文夕的玉颈,对着北宫喆恨声道:“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代价!” “啊!”然而下一瞬,她的小腹上却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她根本没想到安文夕敢对她出手,更没有想到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鲜红的鲜血立即染红了她的裙摆,小腹处传来的刺痛令凌瑶紧皱了眉。 然而,就在这个空档,安文夕已经脱离了她的钳制,只见她蓦地抽出了插在她小腹上的匕首,转瞬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凌瑶痛的一阵抽气,咬了咬牙,蓦地挥手,安文夕只觉得握着匕首的手腕一麻,手中的匕首顿时坠落下去。 “你去死吧!”凌瑶重重的将安文夕拍下鸟背。 鹏鸟离地十丈有余,安文夕落下去,必死无疑。 北宫喆眸光微敛,身形顿时一闪,将坠落下来的安文夕揽在了怀中。 他的眉宇间尽是担忧,“没事吧?” 安文夕嘴角轻勾,“有事的是她!” 他们刚刚落地,身前就卷起了一阵凌厉的疾风,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弋阳正对着他们张开了不断滴血的双手,一袭白衣鲜血尽染,浑身煞气,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北宫喆揽着安文夕蓦地后退,谁知弋阳却突然掀起了双手,一阵巨大的厉风直接将北宫喆和安文夕卷走,转瞬消失不见! 北宫喆和安文夕如同坠入了漩涡一般,猛烈的风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妖风阵阵,呼啸着令人胆颤的惊悚声音。 “不好,是七杀阵!”安文夕惊呼。 “别怕!”北宫喆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大手。 光线越来越弱,黑暗无声袭来,四周漆黑一片,他们仿佛是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萦绕在耳边的凄厉之声更尖利了,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若是心志不够坚强的人,只怕还没有落地就先被这阵妖风给折磨疯掉! 越往下越冷,没过多久,安文夕就被彻骨的凉意冻得浑身发抖,然北宫喆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他的袍子整个人将她裹了起来。 靠着他的温热胸膛,安文夕体内顿时升起了一阵暖意,她不禁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们不知道下落了多久,终于眼前一亮,入目的便是一片苍茫,他们这是入阵了么? “砰——”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北宫喆飞快的扣住了安文夕的肩膀,将她紧紧拥在身体上方,以后背接地,发出一声重重的撞击声。 “北宫喆,你怎么样?” 过了半晌,北宫喆才从地上坐起了身子,“朕死不了,先扶朕起来。” 他们置身于冰雪的世界,到处是一片晶莹剔透、粉妆玉砌,然而这里也冷得彻骨。 此时,她和北宫喆皆是一身单衣,根本无法抵御严寒,突然安文夕的身上多了件墨色长袍,她顿时惊道:“你给了我,想要被冻死么?” 更何况,一件单薄的袍子也根本不足以御寒。 北宫喆此时仅着了件白色单衣,不容安文夕拒绝,直接将他的墨色长袍裹在了安文夕身上,将她包的严严实实的。 看着他的固执,安文夕也不再和他争执,转眸道:“这里是七杀阵,我们当初就是在七杀阵里相遇的,你一定不记得了。” 北宫喆扫了眼周围的冰雪,仔细的搜寻了下脑海,的确没有半分印象。 安文夕也不气馁,握紧了他的手,“你不记得不重要,只要我还记得就好,我相信这一次你一定还会将我带出去的。” “对朕这么有信心?” 安文夕微微抿唇,“就算出不去,被困死里面,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幸福的,只是我舍不得乐乐,所以,我们一定要出去!” “对,为了乐乐,也为了乐乐以后的弟弟妹妹,我们必定要出去。” 安文夕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不正经的事情!” 北宫喆微微勾唇,“朕想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了,夕儿知道?” “你——”安文夕又羞又怒,蓦地跺了跺脚。 “咔咔——”一声细小的声音响起,安文夕顿时一惊,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冰块全部裂开。 “扑通——”安文夕和北宫喆齐齐坠入冰河。 冰凉彻骨的冰水仿佛侵入骨髓,冻得他们一阵牙齿打颤。 冰水看似不动,实际上却流得极快,带着他们不断地下沉,越往下,胸腔的水压越大,窒息之感阵阵袭来。 北宫喆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的安文夕,将她一把捞入怀中,找到那片柔软,立即贴上了去,朝她口中渡了口气。 唇齿相接之间,北宫喆脑袋中顿时一片空白,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涌现出来。 这稀薄的气息,这冰彻骨髓的寒冰水,一点点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来了!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在七杀阵中,由于他的突然坠落砸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恨恨的将他一脚踹了出去。 因为冰面有薄有厚,他再次落地,砸破了冰面,造成了整个冰面的坍塌,两个人全部沉到了冰水之中。 尽管他们不断地往上游去,但是还是逐渐下沉。 就在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朝着更深的地方沉去之时,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大手,紧接着,两片带着凉意的樱唇贴上了他的薄唇,为他渡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然后,一阵巨大的水流朝他们冲了过来,他想也未想,就将那只小手紧紧的扣在了手中。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侧的她却陷入了昏迷,高烧不退,他就这样背着她一直寻找,终于找到了阵眼,出了七杀阵! 后来发生的一幕幕展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没有想到,这一走来,他们两个人竟然走得如此波折,他不由得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唇齿相依,肌肤相触,他们给彼此渡着气息,相互取暖,一点点的朝着上方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文夕感觉整个人都被冰冷麻木的时候,他们突然游出了水面。 她立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入目的景色和刚才的冰雪世界完全不同,这里绿树成荫,柳绿花红,一片生机勃勃之景,仿佛桃花源处。他们不知道在那冰水里漂游了多久,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里。 只是,这里和刚才那里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冷的令人发颤。安文夕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幻境罢了! 北宫喆将安文夕从水中抱到岸上,另个人的衣服都被冰水浸湿,此时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冰寒彻骨! “来,坐下,朕先给你将衣服烘干。”北宫喆拉着安文夕盘腿而坐。 随着北宫喆的运气,安文夕身上升腾了一阵热气,冒着袅袅白烟。 这样的温暖,令安文夕不由得舒了眉头。 不消片刻,安文夕身上湿哒哒的一副已经被烘干,北宫喆再次运气,烘干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走吧,我们去找找阵眼在哪里。”安文夕握紧了北宫喆的双手。 “朕知道在哪里。”北宫喆将脑海中的事情慢慢回忆了一遍。 “你知道?”安文夕惊道。 北宫喆略略点头,“朕以前就破过七杀阵,不是么?” 安文夕一阵惊讶,不可置信道:“难道说,你恢复了记忆?”她的声音中透着欣喜。 第379章 他是孽种 看着北宫喆点头,安文夕难掩心中的兴奋,“你是如何恢复记忆的?” 过了这么久,用了这么多药,都不能恢复,难道就在刚才的冰水里他恢复了记忆? 北宫喆慢慢靠近安文夕,冰凉的唇贴上她的,霸道的撬开她的唇舌,半晌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她的樱唇。 “你干什么?”安文夕抿了抿嘴角,感受着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口腔内。 “朕给你演示一遍,朕是如何恢复记忆的。”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眼底的狡黠,微微敛眸,难道就在刚才的冰水中,他给她渡气之时恢复的记忆? “没想起来?那朕再给你演示一次,直到你想起来为止。”北宫喆慢慢探到安文夕身边。 “走,赶紧去找阵眼,离开这个鬼地方,冻死了!”安文夕一把拉住了北宫喆的手,躲开了他的薄唇。 北宫喆和安文夕的消失,令袭匀措手不及,他心中一动,从袖中飞中数枚透骨钉,然而还没有触到凌瑶的身体,就被她全部扫落在地。 “真是找死!”凌瑶的指尖飞出一抹幽蓝色的光芒,顿时缠住了袭匀,将他狠狠地抛出几丈之远。 袭匀重重的跌落在地,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了架,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结果还没有站起身子,就再次被凌瑶甩了出去。 袭匀咬了咬牙,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这个凌瑶这是打算弄死他啊! “本座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本座就让你生不如死!”凌瑶阴狠的声音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死死地缠着他。 “阿烨!”前方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 华宇单看不见四周的情形如何,但是单凭听觉他也能感受得到袭匀此时身陷危境。 “我没事。”袭匀咬牙。 华宇单顺着声音朝袭匀而来,然而他刚刚迈出了两步,只觉得背部一寒,一只尖利的大手顿时扣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后背狠狠地抓开了一道血痕。 他下意识的出掌,然而想到伤他的人是弋阳,是他亲娘,父皇说他弑母是大逆不道! 他蓦地手掌,紧紧握拳,他不能! 弋阳的速度极快,就在华宇单收掌之时,飞快的掠至他的身前,一只染着鲜血的手探到了他的胸口,他只觉得心口一痛,蓦地后退了身子,躲避了她的攻击。 “阳儿,不要,不要伤了单儿!”华云钰不断地用内力攻击着弋阳布下的结界,但都无济于事。 转瞬之间,华宇单胸前血红一片,这鲜血无疑更加刺激了弋阳的杀戮,她眼底的血腥似乎更盛了。 就在她的双手即将穿透华宇单的胸膛之时,空中顿时掠过一袭紫衣拦住了弋阳的攻击,然后反手扣住了她的双手。 “宫主,你醒一醒啊!”紫熏痛心道。 趁着这个机会,云衣迅速的将华宇单从弋阳手下拉开,而一袭青衣的静水提身一跃,冲上鸟背和凌瑶交起手来。 “都来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凌瑶看了眼下方那清丽的女子一眼道:“轻曼,拦住她们!” 轻曼顿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冲着扶着弋阳的紫熏而去,紫绸飘飘,长剑闪着寒芒,两个人一时不分上下。 弋阳眼中的血腥渐淡,而手下的动作却没有迟疑,朝着华宇单又逼近了一分。 “宫主,不要,你会后悔的!”云衣立即护在华宇单身前。 云衣凄厉的声音令弋阳一滞,没有了骨笛的控制,她渐渐恢复神识,怔怔的看了眼云衣,待她的目光看到华宇单胸前的血腥,眸光颤了颤,看着染血的双手,双眸内划过一抹痛色。 流景颤抖着上前搀住了一身是血的弋阳,心痛道:“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你!” “流景,我是不是又杀人了?”弋阳颤着声音道。 “公主,你现在没事了么?”流景还是习惯唤弋阳公主,在她心里,弋阳永远只有一个身份,南昭圣女圣灵公主! “啊!”这时,一声尖利的声音蓦地响起,惊了众人。 “静水!”静水被凌瑶一掌击下,云衣立即掠身上前接住了她。 凌瑶不屑的扫了眼坠落下去的静水,随即将眸光落到身子发颤的弋阳身上,再次将骨笛送上的红唇。 诡异的笛音起,弋阳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祈求的看了眼流景,“快,杀了我!” “公主……” 突然,弋阳眸光一变,将搀着她的流景大力的甩开,直直的奔着华宇单冲去。 “公主,不要!那太子殿下是你的亲生子!”流景情急之下大吼道。 弋阳闻言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的华宇单,发现他的身子也在轻轻发颤。然而,耳边的笛音一声急过一声,弋阳心中仅存的那点意识也消失不见,双眸中只剩下杀戮。 “小心!”袭匀不知道从何处突然现身,将华宇单带离了弋阳的双手之下。 凌瑶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嘴角的讥意扩大,曾几何时,这些人对她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又怎么会想到有一日会落到她的手中,被她如此玩弄? 就在这时,她的头顶上方突然落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她还未反应之际就有一条鞭子缠住了她的腰肢,紧接着,一枚利器飞入笛中,她唇边的笛子顿时在她双手化成了碎片。 北宫喆和安文夕找到阵眼之后,出了七杀阵,谁知道刚刚出阵,就发现他们身处十丈远的高空,而在他们脚下的正是这场杀戮的始作俑者——凌瑶! 安文夕右手发力,蓦地甩动了手中的长鞭,凌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掀翻下去。 “啊!”一声凄厉的声音刺破了众人的耳膜。 凌瑶很快稳重了身形,立即吹了声响笛,原本停在空中的鹏鸟立即飞了下来,接住了下落的凌瑶。 北宫喆带着安文夕缓缓落地,墨白两道身影翩翩而至。 凌瑶恨恨的看着他们,厉声道:“当初,千方百计算计你们的人是她,没想到你们现在却要反过来帮她,真是可悲。” 安文夕闻言蓦地反应过来,刚才的七杀阵和当年的他们相遇之时的七杀阵惊奇的相似。 原来,他们的相遇,本就是别人的精心安排。 北宫喆扫了眼弋阳,眸光深深,带着安文夕落到安全的地方,静静地观望着如今的局势。 “流景,你刚才,说什么?” “公主,奴婢说,太子殿下就是您当年的那个孩子。”流景说着红了眼眶。 真是命运弄人,如果早点知道这个真相,公主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样痛苦了。 “你骗我!”弋阳蓦地吼道。 “骗你?”身后蓦地想起了凌瑶的声音,她的嘴角含着讥笑,对着弋阳道,“你若是不信,就去问问你的好哥哥。” 弋阳跌跌撞撞朝华云钰走去,挥袖解了他的困身咒。 咬着牙道:“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弋阳红了双眼,当年她的孩子不是被他亲手打下来了么? 华云钰欲上前拉住弋阳,却被她狠狠地拂开,“阳儿,她说的没错,单儿的确是你和我的孩子。” “我和你?”弋阳闻言蹬蹬后退两步,“不,你骗我的,就算他是我的孩子,也是我和北宫懿的。” 怎么可能,如果说华宇单是他们之间的孩子,那他们岂不是……乱伦么,呵……这孩子,也是孽种! “阳儿,这是真的。” “不,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是孽种啊!”弋阳痛苦的摇着头。 华宇单听着弋阳口中的“孽种”,绝美的凤目微微颤了颤,双拳渐渐握紧,他的胸前正汩汩流血,然而这伤口再痛,都比不上他中的痛。 如果,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真相该多好! “呵呵呵……是啊,亲兄妹生的孩子可不就是孽种么?”上方传来了凌瑶的嗤笑。 “你住口!”华云钰震怒,上前拉住弋阳。 “阳儿,你不要听她瞎说,单儿不是孽种,我们……我们其实不是亲兄妹,你是当年母后从巫山抱来的孩子。” 弋阳闻言,蓦地抬起了双眸,往日灵动的双眸失去了所有光彩,染了丝凝色。 “我不相信!” 弋阳紧盯着华云钰,“我是父皇母后最宠爱的,怎么是从巫山抱回来的,怎么会?” “那是因为你天生具有超凡的灵力,因为南昭需要一个圣女,所以你成为了圣灵公主!”华云钰还是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了她。 “不——”弋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样的真相她怎么接受,眼前再次浮现父皇、母后的脸庞,他们对她几乎都宠到了骨子里,竟然原因仅仅是她天生拥有灵力,而不是她是他们骨肉的原因。 “公主……”流景担忧的看着她,她知道这个真相对她而言有些难以接受,毕竟都过去了四十年了! 第380章 自剜双目 “流景,他在骗我对不对?”弋阳拼命的咬着头。 “公主……”流景垂下了头,对华云钰选择的话选择了默认。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弋阳逼近华云钰。 华云钰痛苦的抿着唇,“我怕你不能接受你的真实身份……” “既然这样,你该瞒我一辈子的。” “我不想再瞒你,是想让你知道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死,让你放下心中的执念。” “你告诉我,当年那个人是你么?”弋阳咬唇。 华云钰点点头,“是我,一直都是我。”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弋阳的声音带了些轻颤。 “我怕你一直把我当做哥哥,接受不了……” “当年打胎那件事也是你安排好的?”弋阳眼角划过一滴清泪,身子颤的厉害。 “是,我喂你喝下的不是红花,而是催产药,原本我打算将你藏在安全的地方当你生下孩子,可是却被人走漏了风声,圣女生子一事,我无法跟百姓交代,只有让你提前生下孩子。可是,后来母后却知道了这件事,也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情,她说她会想办法护你周全,谁知她却在我的茶水中给我下了药,暗中把刚刚生产过的你交了出去……” 华云钰的话刚说完,弋阳已经泪流满面。 一旦有了污点的圣女,皇室不会留,弋阳是知道这一点的。 原来当年的真相竟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来,是她一直错怪了他。 “阳儿,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你被除去圣女之名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大雪,我们南昭可是从未落过雪。我也知道,自从那一次之后,你的身子就落下了病根,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华云钰走过去直接将弋阳揽在了怀中。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弋阳嘤嘤而泣,伏在华云钰肩头。 “阳儿,是我不对,我们实在是错过太多了。”华云钰扣紧了弋阳纤细的肩头。 过了半晌,弋阳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华云钰拉着她走向一旁的华宇单道:“阳儿,这是我们的单儿。” 弋阳缓缓将眸光落到了华宇单身上,虽然他们以前曾多次交手,而弋阳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一点点的打量着他绝美的面庞。 “真是好感人呢!”凌瑶的声音冷不丁的插了进来,她缓缓从鹏鸟之上落了下来。 “一家团聚,可真是令人羡慕!” 她刚刚落了地,云衣和紫熏立即拦住了她,阻止她靠近。 华云钰看了未看凌瑶,对华宇单道:“单儿,跪下,来见过你娘。”流景立即上前去搀扶华宇单。 而华宇单依旧紧紧抿唇,身形未动。 “单儿!” 华宇单依旧微动,他在心中实在是过不了那道坎,娘亲这个词,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陌生。他宁愿他的生母那怕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宫人也不愿意是弋阳。 他可以接受她是他的娘亲,可是却无法叫出口。 “呵呵……我好像记得弋阳和太子殿下可是死敌呢,而且弋阳当年还逼死了太子妃,如今又差点亲手掏了他的心,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母亲吧。”凌瑶讥讽道。 “给朕住口!”华云钰对着云衣和紫熏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对着凌瑶出手。 凌瑶不费吹灰之力将二人困住,不屑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出手!” 凌瑶身形一掠,再次跃上鸟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弋阳。 弋阳听了凌瑶刚才的话,心头仿佛扎了一根刺,看着华宇单胸前的血红,弋阳身子微微颤了颤,看着染满鲜血的双手,咬紧了下唇。 刚才她都做了什么?差点亲手将她的孩子杀死! “单……单儿,我……我是你娘。”她的声音颤的不成样子,慢慢走上前去。 华宇单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靠近,下意识的后退,“我不需要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娘。” 弋阳闻言,身子一滞,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在罗裙上拼命的擦拭着双手的血迹。 “单儿,不得无礼!”华云钰斥道。 华宇单抿了抿唇,“她逼死了洛儿,我无法原谅她。” “孽障,你给我跪下!” 华宇单的眸光浮现一抹痛色,“父皇,在你心里,除了她再没有别的了吧。” 这一句,极其凄凉。 凌瑶静静地俯视着下面的这一幕,嘴角不动声色的勾起了一抹讥笑,相互残杀才有意思,母子反目对弋阳而言,才是最致命的打击不是么? 只可惜,刚才被北宫喆和安文夕捣乱,毁了她的骨笛,要不然等弋阳亲手杀了华宇单之后再揭晓真相,那就更加有意思了! 弋阳还在拼命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终于将那鲜红擦干净时,她兴奋地举起双手,对华宇单道:“单儿,你看,我的手干净了,没有鲜血了。” 待她的视线落到华宇单无光的双眸上,神色一涩。下一瞬,就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际,弋阳突然双手成勾,探到自己的双目之前。 “阳儿,不要!”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华云钰立即去阻止。 可惜,已经晚了。 弋阳已经生生的将自己的双眼挖了下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眼眶缓缓流了下来。 “阳儿,不要啊!”华云钰凄厉道。 而弋阳已经将挖下来的双眸递给了流景,“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就把我的双眼给他吧。” 华宇单闻言一震,睫毛轻轻颤了颤,紧紧握着拳。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就连鹏鸟之上的凌瑶都没有想到弋阳竟然会挖下自己的双目! “这大抵就是母爱吧。”安文夕对着北宫喆喃喃道。 “她这是抱了求死的心。”北宫喆淡道。 安文夕心中一惊,若是她死了,那忘情蛊的解药岂不是没有下落了! “哄——”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这时,他们脚下的土地蓦地一阵震动,安文夕的身子一矮,顿时被北宫喆捞在了怀中。 “不好,火山要喷发了!” 只见不远处的巨鹿山山顶升起了一阵浓烟,山顶上的积雪逐渐开始消融,山顶之上隐隐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山口。 “赶紧离开这里!”华云钰一把将弋阳揽在怀中,对着众人吩咐道。 “轻曼,拦住他们!”凌瑶厉声吩咐道。 她扫了眼慌忙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狠戾,“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一个都跑不掉!” 她这是打算和众人同归于尽了! “快看,是神兽!”云衣惊呼道。 “吼!”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充斥着众人的耳膜,这声磅礴的声音简直要将天地撕碎一般。 “一旦神兽出山南昭就完了!”华云钰蹙眉。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北宫喆抬眸看着巨鹿山顶的那只巨大的神兽,眸光微敛,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走,朕带你离开!” “不,忘情蛊的解药还在弋阳那里,我们不能走!”安文夕反手握住了北宫喆的大手。 北宫喆直接将安文夕带入怀中,“朕先送你离开,忘情蛊的事情朕来想办法。” 安文夕抿了抿唇,挣脱北宫喆的钳制,身形一闪,向着弋阳而去。 “等一等,弋阳,你还欠了我们忘情蛊的解药!” 华云钰闻言看向北宫喆,“忘情蛊已经没有解药了,你没有告诉她?” “什么?”安文夕的脚步顿时滞在了原地。 没有解药? 他们辛苦寻找了那么久竟然没有解药,北宫喆为此还差点送了命,最终却得到了这个答案! 安文夕不禁抿紧了唇角,原本清明的双眸顿时眸光森寒如冰。 “夕儿,我们走!”北宫喆来到安文夕身侧。 “慢着,我这里有解药。”被华云钰揽在怀中的弋阳突然开口道。 华云钰立即制止,“你哪里有解药,阳儿,我不允许你再做傻事!” 弋阳不顾华云钰的阻拦,开始运力,逼出自己的内丹,在她再次伸出手时,她的掌心赫然多了一颗圆润的珠子,泛着莹白光泽。 “这是圣女的内丹,可解百毒,你拿去吧。” 华云钰立即将弋阳的内丹握到手中,“我说了不许!” 安文夕眸光一凛,身形顿时掠了出去,紧紧扣住弋阳纤细的脖子对华云钰道:“将内丹给我,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她的双眸泛着狠戾,右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毕露。 “给她,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们,就当了了这恩怨吧。”弋阳淡道,她的声音里有丝悲凉。 安文夕见华云钰迟疑,右手微微用力,随着安文夕力气的加大,弋阳的脸开始泛白。 第381章 以身赴死 “给!”华云钰将手中的内丹交给了安文夕,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弋阳失去了内丹,脸色一点点开始灰败下去,无力地靠在了华云钰肩头。 安文夕收了内丹,一把松开了弋阳,对北宫喆道:“我们走!” “只怕走不了了!”北宫喆看着前方喷涌而来的火光,下意识的握紧了安文夕的双手,眸光一紧。 “糟了,火山喷发了!”云衣抿唇。 “哈哈哈哈……” “你们都得死!”凌瑶癫狂道。 这呼啸而来的岩浆不消片刻就会将这里彻底吞没,别说整个巨鹿山,只怕就连都城凤凰城都会受到波及,整个南昭便会万劫不复! “吼!”神兽嘶吼着,一点点的爬出火山口,沐浴在炽热的岩浆里。 “我有办法。”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 这个办法,华云钰自然清楚的很,他死死的握着弋阳的手,生怕他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我是圣女,本是极阴之体,而且体内又融有冰魄剑,我可以熄灭这场火山。” 弋阳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钰哥哥,松开我吧。” “阳儿,你累了,别再说话了。” 弋阳牵起了一抹虚弱的笑意,“钰哥哥,其实阳儿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只是一直以为你是我的亲哥哥,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也以为这就是兄妹之情……” “阳儿,不要再说了,钰哥哥带你回宫。”两行清泪顺着华云钰的双颊流下。 “钰哥哥,阳儿这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了,杀了太多的人了,现在阳儿知道错了,你就让我去吧。”弋阳吃力的挣脱了华云钰的双手。 “阳儿,不要……” “钰哥哥,圣女就是为了救助天下苍生而存在的不是么,阳儿还想做一个让你骄傲的圣女。” “单儿……” 由于眼睛看不见,弋阳摸索着道:“单儿,娘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洛儿,娘亲不奢求你的原谅,最后我想摸一摸你的脸。” 华宇单紧紧抿着唇,原本清澈的双眸氤氲了一层水汽,感受着脸庞上细腻的触感,握了握拳,终究还是没有去握住那双手。 弋阳不舍得摸了摸,然后咬了咬牙道:“紫熏,你送我上去吧。” “是。”紫熏搀住了弋阳。 “哄——”又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他们脚下的土地一阵摇晃,似乎整个土地都要坍塌一般。 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热,浓烟滚滚,远远地可以看到那炽热的岩浆奔涌而来,不消片刻,这里就会被岩浆彻底吞噬。 终于,华云钰选择了妥协,而他放在弋阳腰间的手依旧没有松,沉声道:“阳儿,我送你上去。” 弋阳抿了抿唇,点点头,“好。” 华云钰揽着弋阳的纤腰,跃身而起,他看了眼下方的华宇单叮嘱道:“单儿,以后南昭就靠你了。” 华宇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两部上前,“父皇,不要!” 他急切地唤着袭匀,“阿烨,去拦住父皇,拦住他!” 袭匀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晚了!” 凌瑶立即乘着鹏鸟去拦,她决不能让弋阳破坏了她的计划,她要的是同归于尽,是所有人的死亡! “拦住她!”紫熏见此立即提身而起,袖中的紫绸随着她的身形而出。 云衣和静水相互对视一眼,也提剑跟了上去,而一旁的未明也和轻曼打斗了起来。 弋阳被华云钰紧紧拥在怀中,她知道了他和她一起赴死的打算,拼命的挣脱着他的桎梏。 “钰哥哥,你快下去,我不让你送我上去了。” “你是圣女,可以为天下苍生而死,朕是南昭之主,朕也有为民而死的责任!” 弋阳急道:“你不一样,这南昭还需要你。” “阳儿,放心吧,将来单儿一定可以做个好君王,他会比我更出色。” 华宇单说着放在弋阳腰间的手紧了几分,“阳儿,能和你死在一起,钰哥哥很知足。” 泪水和血水一起顺着弋阳的花颊流下,划开一抹凄美的弧度,她下意识的紧靠在华宇单怀中。 越靠近火山口,温度越高,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们整个儿吞噬。 “怕么?” 弋阳摇了摇头,“我早该死了的。” 这一刻,她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华云钰最后再吻了吻弋阳的额头,然后带着她加快速度,冲着那处火光飞身而去,速度疾如旋风,快如光影。 “不——”凌瑶分神看着这一幕,发生凄厉的声音,五官变得狰狞。 “啊!”下一刻,她痛苦的捂住胸口,只觉得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疼的厉害。 她蓦地想起那日弋阳将她的拇指插进了她的心口,与她的心脏融为了一体,那么如今弋阳死了,是不是她也得死? 突然,她从鹏鸟背上跌落下去,身子刚刚落到半空,就从心口处开始裂开,一点点的化作了碎片,随风消失不见。 “祭司大人!”轻曼惊呼道,立即伸手去抓,却只接到了凌瑶的飘落的衣裙。 下一瞬,轻曼直接将手中的长剑送到了脖子里,殷红的血液顺着剑锋喷涌而出,划开了妖冶的弧度,在地上绽开了赤红的血花。 众人惊悚的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时,四周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凉爽的微风袭来,令人心中一阵熨帖。 “火山灭了。”云衣蹙眉道。 “公主……”流景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蓦地跪在地上,朝着巨鹿山的方向不停地跪拜。 火山灭了,这是不是意味了那两个人此时已经…… 华宇单双手握拳,半晌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眼底一片湿润。 不消片刻,不断喷发着炽热岩浆的火山口顿时冰封,那只蠢蠢欲动的神兽也被冰封在巨鹿山中。 紧接着,呼啸而来的岩浆一点点的开始结冰,转瞬之间变成了万丈寒冰。 原本震动的大地渐渐平息下来,就连远处浓浓的烟雾也在逐渐消散。 这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众人久久凝视着被冰封的巨鹿山。 突然,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砸的生疼,安文夕抬眸看向上空,喃喃道:“下雨了。” “我们该走了。”北宫喆揽着安文夕道。 安文夕的眸光淡淡的扫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华宇单,眸光微敛。 不管是华云钰,还是弋阳,最可怜的人莫过于华宇单吧,现实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走吧。”她微微抿唇,对北宫喆沉声道。 雨越下越大,北宫喆和安文夕相携的身影朦朦胧胧,慢慢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太子殿下,该走了。”流景提醒道。 华宇单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流下,而他依旧跪在地上,紧握着拳,仿佛没有听到流景的话一般。 华宇单不动,其余的人皆陪他立在雨中,任由大雨倾盆而下。 一阵冷风袭来,袭匀蓦地打了个寒颤,天幕渐暗,他犹豫着对华宇单道:“太子,我们该走了。” 云衣轻声道:“殿下,若是再不走,只怕要走不了了,估计今晚巨鹿山一带会有落雪。” 终于,华宇单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苍白的唇动了动,“阿烨,扶我起来。” 由于跪的时间太长,陡然起身,华宇单的身子有些趔趄,他握着袭匀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衣衫尽湿,刺骨的寒意紧紧包裹着他,华宇单双手冰凉,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是落雪,这里的百姓只怕又要遭殃了,阿烨,去将朗风、霁月找来,让他们去安置这里的百姓。” 袭匀看着身形单薄的华宇单鼻头一酸,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想这些事情! “阿烨,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这件事我会做好的,你放心吧。” 华宇单微微点头,由着袭匀搀着往前走去。 袭匀、云衣等人立即跟了上去,以后她们的主人就只有华宇单了! 果然,巨鹿山这一夜落了雪,所有的鲜血肮脏全部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原本荒凉的巨鹿山变得粉妆玉裹,美不胜收。 这是南昭有史以来第二次落雪! 从此,巨鹿山改称为圣女峰,对于那个美如画中人的女子人们不知道是爱还是应该恨。 是她亲手屠杀了众多无辜百姓,也是她不惜以身赴死,灭了火山,拯救了整个南昭。 —— 凤凰城。 得知华云钰和华宇单都去了巨鹿山,安景晟先去天牢里将华静香救了出来,然后二人重新集结了人马,朝着皇城进发! 这是逼宫! 凌瑶曾告诉她,巨鹿山火山喷发,她们所有人都会被岩浆吞噬。她要的是南昭的江山,而凌瑶要的是华云钰、弋阳以及华宇单的命,她们正好一拍即合,这就是她当初选择和她合作的原因! 第382章 登基为皇 华静香坚信华云钰、华宇单再也不会回来,就连那个半路冒出来的紫阳世子也得死。更何况,紫阳王爷寄情山水,根本不懂用兵之道,她压根不将他放在眼中。 这南昭的江山必须是她的! 三千铁蹄直接逼近皇城,然而却出奇的顺利,根本无人阻拦,不知道紫阳王爷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计谋,还是设计故意为之。 就连她带着人马闯进华清宫都十分顺利的诡异,越是这么容易,华静香心中就越是不安,她身边的安景晟亦是同样忐忑,鹰眸警惕的盯着四周。 华静香理了理心中的焦躁,对着安景晟道:“没有阻拦更好,我们现在就去父皇的寝殿找传国玉玺吧。” 一旦拿到传国玉玺,颁下诏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一点任谁也改变不了! “你们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华静香心中紧绷的弦蓦地一滞。 她转过身来,看着紫阳王爷不屑道:“如今宫中已经处在我的掌控之中,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本王说话!”温润的声音带了丝愠怒。 “呵,资格?”华静香笑了,“凭我马上就是这南昭的主人!” “真是不自量力,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受死吧!”华云逸身形一撤,他身后隐着的大内侍卫立即现身上前,他们手中拉了满弓的凛凛羽箭令人心中生寒。 华静香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这些大内侍卫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怎么可以跟她带来的正规军相比? 而她身旁的安景晟眸光微凛,紧紧盯着四周的弓箭手,心中微沉。 单单弓箭手都这么多人,更何况暗中还隐着更多的宫廷御林军,这明明就是一个陷阱,紫阳王爷是想将他们困死宫中吧! 偏偏这个愚蠢的女人不仅丝毫没有察觉,而且还狂妄自大! “放箭!”华云逸盯着安景晟和华静香二人,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羽箭如潮水一般朝他们涌去。 “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到我了?”华静香讥讽道。 她身前的士兵手持着盾牌,将华静香二人紧紧护在里面。 然而下一瞬,令华静香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锋利的箭头竟然穿透盾牌朝她直射而来,她一时竟然忘记了躲避。 “没事吧!”安景晟立即挥剑斩断了飞速而来的羽箭,将她拉到了身侧。 华云逸看着华静香吃惊的表情,眸光微凛,刚才的这些箭头全部是玄铁打造,区区盾牌,根本挡不住! “啊!” “噗!” 羽箭穿透盾牌,直接刺入士兵的身体,扬起一抹耀眼的红色。 不消片刻,这里仿佛变成了屠宰场,血色成殇,惨叫不绝于耳。 华静香看着身旁不断倒下去的士兵,不禁拧了眉头,厉声道:“给我杀!” 她亲自提了长剑冲上前去,想要一剑斩下华云逸的脑袋,然而她却陷入了御林军的包围之中。 “该死!”安景晟低低咒骂一声,立即提身去救华静香。 原本立在上方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华云逸突然从身旁的人手中夺过弓弩,泛着寒芒的箭头对准了包围中的华静香。 “嗖!”羽箭离弦,势如破空,穿破空气发出呼啸之声。 “啊!”华静香只觉得面前一寒,迎面而来的羽箭直逼她的心口,速度疾如旋风,令她直接愣在原地。 那紫阳王爷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么,怎么会有如此好的箭术! “小心!”一道巨大的力道将她直接甩开。 “不要!”随着华静香的惊呼声,是箭头入体的声音,下一瞬,安景晟的胸前顿时被鲜血染红。 “晟,你要不要紧,让我看看。”华静香看着安景晟胸前不断涌出来的血红,顿时吓得手忙脚乱,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赶紧走!”安景晟咬牙道。 “晟,让我看看……”眼前的血腥刺激着华静香的眼球。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 华静香眼尾的眸光扫了眼周围,心中微沉,搀着安景晟慢慢朝身后隐去。 “一个都不许放过!”华云逸厉声吩咐道。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隐在暗处的御林军全部涌了出来,华清宫前顿时化作了修罗战场,一片哀嚎不断。 紧接着,华云逸身形一闪,飞快的掠到华静香身前,眸光微凛。 这个华静香,始终是个祸害,是留不得的! 他皇兄不忍心,可是不代表他会心软! 抬起一掌,正欲砸到华静香的天灵盖时,安景晟拼命全身的力气抬掌接下,身子顿时被甩出几丈之远。 “晟——”华静香立即掠过去抱住了安景晟倒下来的身子。 安景晟吃力的挣扎着起身,却发觉身体内的内力正一点点流逝,他的眸光一震,眯着双眼看向华云逸。 “心机沉沉,为虎作伥,今日本王就先废了你的武功!” “你——”华静香指着华云逸,气的身子发抖。 她恨恨的咬着牙,这个紫阳王爷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没想到他竟然藏得这么深! 安景晟闻言一阵急火攻心,吐了一大口鲜血之后,遂不省人事。 “晟,你不要吓我呀,你醒一醒,醒一醒……”华静香彻底慌了,抱着安景晟的身子嚎啕大哭,看到安景晟昏迷,她的心整个儿都扯了起来。 她从来都知道他们之间即使是夫妻,可是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是刚才那两次他却舍身相救。若不是他,只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了! 她没想到在她的心里已经这么放不下他了,她不敢想象,他出了事情她会怎样。 她的心顿时乱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决不能让他有事! “流云,立即带驸马离开!” 然而,流云还没有来得及现身,冷风便直接将安景晟从华静香怀中抱走,然后带着他身形一掠,转瞬消失在了华清宫前。 华静香看着安景晟消失的方向,她的眼底划过一抹阴狠,厉声道:“给我杀!血洗华清宫!” 她带来的兵士虽然英勇,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半个时辰,华清宫前血流成河,浮尸遍地。 华云逸一袭白衣在风中摇曳,他的双眸一片清冷,沉声道:“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刀光剑影,寒气凛冽,冰冷的剑锋逼近华静香的眼底,令她心底一颤,没想到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她带来的人已经全部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噗——”就连她的右肩上也重重挨了一掌,看着华云逸眼底的坚韧,她微微心惊,这个老东西今日是想要她的命了! 突然,闪来一道黑色的身影挡住了华云逸的攻击,一把抱起受伤的华静香,“公主,属下带您离开!” “左护法!”华静香挽着黛眉,“给我杀了他!” 如此溃败,华静香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就是和华云逸同归于尽也好过全军覆没! 自从她背叛了弋阳,她身边的静水长老就弃她而去,甚至还曾想着要她的命,却都被左护法拦住了。 “公主,如今大势已去,属下带你离开!” “不——” 华静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护法点了穴道,直接打横带走。 华云逸看着左护法疾如旋风的身形,双眸微眯,看着华清宫前剩下赴死抵抗的士兵,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森冷。 安景晟重伤,华静香被人救走,这一场逼宫仿佛是一场闹剧一般,最后草草收场。 三日后,华云钰和弋阳身死的消息传到凤凰城,举国皆殇,满城素缟。 半月后,华宇单回到凤凰城,月清绝已经给他换上了弋阳的眼睛,再有几日就可以拆了绷带了。 这一次从巨鹿山回来,华宇单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般,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经常自己独自坐着,不喜别人靠近。 终于,等到了拆绷带的这一日,袭匀带着月清绝进了宫,在东宫却没有发现华宇单的身影。 袭匀立即遣人去找,却在灵阳宫内发现了华宇单,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听到脚步声,对身侧的朗风道:“谁来了?” “太子殿下,是烨世子带着月公子来了。” “太子,我带月清绝来给你拆绷带。”袭匀道。 没想到他来了灵阳宫,在他的心里,大抵还是有弋阳这个母亲的吧。 朗风将华宇单退出了灵阳宫,他紧紧抿唇,半晌才道:“将这灵阳宫封了吧,自此南昭再无圣女。” 依靠圣女来维系江山社稷,到底是不牢固的。 月清绝给华宇单拆了绷带之后,他有些不适应久违的光线,睫毛轻颤,双眸微为眯了眯。 第383章 大结局上 再次睁眼之时,他的眸光哀凉,仿佛是化不开的悲怆。 “再看看这世界,总归是好的。”月清绝道。 “是啊,习惯了黑暗的日子,如今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华宇单嘴角带了丝浅笑。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那个女子的脸颊,如今原本属于她的眼睛现在却给他带来了光明。 不管他再怎么躲避,她仍然是他的母亲,这一点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十日后,华宇单登基为皇。 北宫喆和安文夕也一同回了凤凰城,二人相携而立,看着一步步登上金阶的那道明黄身影,单薄而萧条。 “这样的华宇单让人心疼。”安文夕抿唇。 “生在皇家,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 “北宫喆,我想回家了,回我们的家。”安文夕往北宫喆怀中靠了靠。 北宫喆揽紧了她,“走之前我们去和华宇单道个别。” 安文夕点头,伸手覆上北宫喆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具,微微叹了口气,“何时才能取下它?” 前些日子,月清绝以弋阳的内丹为药引,给北宫喆调配了忘情蛊的解药,这内丹不仅可以解去忘情蛊,还加速了北宫喆脸上烫伤的恢复。只是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若是恢复以前的容貌,还得一段时间。 “怎么,夕儿嫌弃朕了?”北宫喆捉住了安文夕的小手。 安文夕淡淡点头,“这面具太丑了。”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朕觉得夕儿最近胆子肥了。” “我的胆子一直……” 她的话还未说完,北宫喆已经拿去了面具,薄唇覆上她的樱唇,将她还未说完的话直接堵在了肚子里。 天地浩大,只愿和你彼此相拥。 和华宇单道了别后,三日后启程出发。再回到承安之时,已经是两个月后,尽管一路上快马加鞭,无奈凤凰城离承安路途遥远,仍然没有来得及赶上年岁。 书信早先送回了夏宫,凌阡陌知道他们回来,便带领着众臣前来迎接。 此时北宫喆脸上的烫伤已经好了大半,上面虽然还有些淡淡的伤痕,可是若是不仔细看根本难以看得出来。 他揽着安文夕的纤腰,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带了丝极浅的笑意。 北宫喆和安文夕身着同色月白的长袍,安文夕脖子里还围着一圈白色狐皮围领,二人翩然而至,宛若神仙眷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北宫喆轻轻抬手,带着凌厉尊狂之势,君临天下! “母后。”北宫喆和安文夕同声道。 凌阡陌眼底有些湿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日,承安落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北宫喆揽着安文夕一直从午门走到琼华殿。 雪花落在肩头,染白了墨发,仿佛他们一路从青丝到白头。 刚刚踏进琼华殿,安文夕听到了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她的心中顿时软了一块,她不禁喃喃出声,“乐乐……” 细细算来,她似乎又有将近半年没有见到乐乐了。 北宫喆和安文夕刚刚进了殿,张海、箐姑姑等人已经等在殿内了。 “奴婢恭迎皇上、皇贵妃娘娘回宫。” “奴才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请安了。” “都起来吧。”北宫喆说着已经揽着安文夕进了内殿。 甄氏微微福身行礼,她的身旁是一个穿戴整齐的奶娃娃,乌黑的眼睛睁好奇的盯着来人。 “乐乐……”安文夕眼眶一热,俯下身子将乐乐抱在怀中,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已经长这么高了。 “太子殿下,这是你的父皇母后。”甄氏柔声提醒道。 乐乐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子,大大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到走来的箐姑姑,立即激动起来。 小手指着道:“嬷嬷,嬷嬷……” 听到乐乐口中清晰的声音,安文夕心中一震,乐乐都已经会叫人了,她到底是错过他的成长太多了! “乐乐,我是娘亲,娘亲。” 乐乐重新将视线放在安文夕身上,“姨姨……” “不是姨姨,是娘亲。” “姨姨……”乐乐固执的喊道。 “瑾儿,来让父皇抱抱。”北宫喆将乐乐从安文夕怀中抱走。 似乎这个小家伙特别喜欢安文夕身上的味道,有些不乐意的趴在北宫喆怀中,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始终放在了安文夕身上。 “姨姨……” “瑾儿,叫父皇。” 乐乐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了看北宫喆,随即别过脸去,伸手去要安文夕。 “姨姨。” 箐姑姑对安文夕道:“娘娘,太子殿下学说话的时候您和皇上都不在身边,所以如今小太子只会说奶奶、嬷嬷、婆婆、姨姨之类的词。” 安文夕闻言,鼻头发酸,伸手将乐乐接了回来,亲了亲他的小脸。 “乐乐,娘亲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好了,瑾儿如还在学说话,慢慢来。”北宫喆揽着安文夕劝慰道。 由于北宫喆和安文夕回宫,安莫霖和莫虞难得的在夏宫住了几日,共享天伦。 再有几日就是元宵节了,宫城内外,一片金碧辉煌,夏宫里也逐渐热闹起来,华灯高悬,金玉辉耀。宫人忙忙碌碌,将整个夏宫布置的十分喜庆。爆竹声不绝于耳,这夏宫可是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对于这样的热闹,安文夕虽然十分向往,可是宫宴结束之后,安文夕又困又累,就忍不住往被窝里去。 然而,她刚刚窝进床榻,就被北宫喆挖了出来,“陪朕出去散散步吧。” “天气太冷了,不去。”安文夕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直接拒绝。 前几日一直在下雪,此时天气干冷干冷的,对于一向畏冷的安文夕而言,大晚上外出散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突然,上方直接压下来一道黑影,北宫喆已经将安文夕禁锢在了身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刚好,朕也想就寝,伺候朕宽衣吧。” “下去!”安文夕明白北宫喆话里的意思,奋力从北宫喆身下挣扎着起身。 “怎么了?” “不是要散步么,还不走?”安文夕取过一旁的狐裘大一披上。 “走。”北宫喆优雅的走过去揽住了安文夕,眸光不经意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出了未央宫,一阵阴冷的寒风袭来,安文夕身子蓦地一颤,只觉得她身侧的人将她拥得更紧了。 “穿的跟个粽子似得,怎么还这么怕冷?”北宫喆抓起她冰凉的手放入心中暖着,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明知道我怕冷,还非得拉着我来,火树银花、明月映雪,景色虽美,可是也抵不住天气严寒。”安文夕不瞒道。 “呵呵……”北宫喆低低笑了,一直拉着她的手,慢慢朝碧波湖走去。 刚刚到了碧波湖,安文夕的目光顿时被湖中的莲花灯所吸引。 “好美啊。”她情不自禁道。 每个莲花灯都发出朦朦胧胧的幽光,星星点点的烛光将整个碧波湖点缀的十分璀璨,在寒风中,烛光摇曳,洒落满湖微光,与空中的月光遥遥辉映。 离得近了,安文夕才发现那一盏盏莲花灯竟然拼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字。 “夕儿,喜欢么?” 安文夕用力的点点头,眸光闪烁着感动。 这些前年的时候他亲手为她做的莲花灯,可惜她却想方设法逃离了他的身边,他一气之下让张海全部扔掉。然而后来,他却舍不得,又重新捡了回来,还将坏掉的莲花灯重做,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喆,我也爱你,很爱!”安文夕一字一句道,然后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夕儿,嫁给朕好么?” “我不是已经是你的妃子了么?”安文夕嗔道。 “朕的意思是明媒正娶,以皇后之礼迎娶你!” 北宫喆的目光灼灼,令安文夕心中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好。”安文夕点点头。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亮晶晶的眸子,微微点头,贴上那片柔软,深深地吻了下去,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拥紧了她。 他的吻深沉而霸道,安文夕被他吻得几近窒息,嘤咛一声,彻底点燃了他身体中的欲火。 北宫喆直接将安文夕打横抱在了怀中,直奔未央宫而去。 安莫霖揽着莫虞缓缓走进碧波湖,看着湖中闪烁着的烛光,眸光变得柔和。 莫虞轻轻靠在安莫霖怀中,轻声道:“莫霖,能看到夕儿幸福,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满足了。” “是啊,夕儿现在过得很好,而你也在我身边,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第384章 大结局下 提到这里,莫虞抿了抿唇道:“晟儿那孩子如今如何了?” 安莫霖闻言,脸色蓦地一沉,“至今昏迷不醒,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就在前几日,冷风带着一身是伤的安景晟来找他求救,虽然他已经对安景晟失望透顶,可是他毕竟是他们安家最后的血脉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第二日,北宫喆就把大婚之事提上了日程,就连凌阡陌都开始为他们的大婚挑选黄道吉日。 由于北宫喆迫不及待要大婚立后,就将大婚之日定在了三月二十。 而月清绝和欢凉的亲事也定了下来,月清绝更是着急着将欢凉娶过去,于是就死赖着要和北宫喆同一日成亲。 为了成亲,月清绝更是持重金在承安购置了一处府邸,早早的开始布置。 刚刚过了元宵节,月无痕和风飘雪就急急忙忙从枫月谷赶到了承安。 安文夕和北宫喆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对于成亲一事,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可是这份紧张远比不上即将成为新嫁娘的欢凉。 欢凉从小跟在安文夕身边习武,自然不会女红,更何况,黎老夫人早早的就吩咐家里的绣娘为她准备好了喜服。而安文夕的喜服由内务府准备,故而两个人倒是十分清闲。 成亲之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这可把月清绝给急坏了。 北宫喆这小子是皇帝,为他独尊,不论是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谁敢拦着他不让他见安文夕? 然而他就不一样了,他每次到了太师府就被黎太师用不吉利的理由挡了下来。 于是他就进宫让安文夕帮忙把欢凉宣入宫中,他想这样一来在,黎太师就没办法阻止了。 可是,即便欢凉进了宫,她也会想办法避开他,根本让他无可奈何。 好在时间一转而过,终于到了大婚的日子。 三月二十,天还未亮,整个承安就开始热闹起来,绚丽的礼花一直从夏宫绽放到鹿台,点亮了天空。 安莫霖和莫虞一直生活在鹿台,对于安文夕而言,从鹿台出嫁,再合适不过。 天还未亮,安文夕就被花姑姑叫醒,伺候她沐浴更衣。 大婚喜服虽然是耀目的大红,却滚了金边,且前后都用金丝线绣了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不仅仅是喜服,还是凤服! “夫人,您来了。”花姑姑对莫虞行了一礼道。 莫虞微微点头,从花姑姑手中接过来梳子,慢慢的为安文夕梳着墨发。 “夕儿,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娘能亲眼看着你出嫁,心里就无憾了。” “娘……”安文夕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红,转身抱住了莫虞,如所有即将出嫁的女子一般,心中满是不舍。 “傻孩子,妆都哭花了。”安文夕再也不是小时候了,如今极少撒娇,莫虞被她渐渐抱着,眼眶也红了起来,她轻轻的拍着安文夕的后背。 “公主,快别哭了,不然一会就误了时辰了。”花姑姑笑着道,她的眼中也微微闪现了泪花。 不知不觉,她的公主已经长大嫁人了。 安文夕重重点头,这才收住了泪水,花姑姑立即又重新给安文夕补了补妆。 莫虞给安文夕梳好了头发,将自己头上的一支玉簪插在安文夕的发间,透过铜镜,看着安文夕,不自觉弯了嘴角,“娘的夕儿真美。” 安文夕伸手摸了摸发间的那支玉簪,对莫虞道:“这簪子不是娘的贴身之物么,怎么给了我?” 莫虞笑了,“当初娘刚入夏宫的时候,你外婆也是这般亲手给我戴的发簪,从你小时,娘亲就想着将来你成亲的时候要亲手给你戴上这支发簪,如今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 “将凤冠拿来。”莫虞对花姑姑吩咐道。 凤冠上面镶着夺目的金玉,流光溢彩,金灿灿的凤冠在明亮的夜明珠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戴上凤冠,安文夕明显感觉头上重了几分,沉甸甸的压得脖子发酸。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熟悉而又陌生,她已经习惯了清丽的妆容,突然这么隆重的打扮起来,竟有些不习惯了。 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吉时到!” 安文夕知道北宫喆到了,她该上花轿了。 这时花姑姑取过大红的盖头交给了莫虞,莫虞看着安文夕绝丽的容颜,慢慢的为她盖上大红的盖头。 花姑姑和香茗一起搀着安文夕出了舒宁殿,莫虞不舍得看着安文夕的身影,安莫霖走过来,揽着莫虞安慰道:“别伤心了,夕儿出嫁了,这是喜事。” 莫虞重重的点点头,她都知道,可是就是舍不得,天下的母亲哪有舍得女儿的? 北宫喆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形颀长而峻拔,他看着安文夕一身红嫁衣从舒宁殿出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笑。 他的小夕儿,终于要嫁给他了! 他撩开步子,上前直接将安文夕打横抱起,然后抱着她慢慢朝花轿走去。 安文夕一阵惊呼,小声道:“北宫喆,你干什么,快将我放下,这成何体统?” “朕抱你上轿,谁敢说个不字?”霸道的口气令安文夕的心砰砰直跳。 管他什么规矩,在他这里统统作废,这是他的女人,他要给她无上的荣宠! 众人皆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皇上竟然亲自抱着新后上轿,这是打算将新后宠上天的节奏啊! 北宫喆要告诉世人的是,他不仅要立安文夕为后,还要将她明媒正娶。她不仅仅是他的皇后,更是他的妻! 六宫空虚,独尊一后! 但凡他有,但凡她要! 北宫喆将安文夕抱上了花轿,在她耳边轻声道:“里面有米粥还有些吃食,你先垫垫肚子。” 安文夕蓦地一惊,心中满满的暖意,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细,大婚当日,事情十分繁琐,他还操心着她是否饿着肚子。 感受到她的震惊,北宫喆再次轻声道:“傻瓜,多吃点,不然一会可没力气和朕拜堂。” 安文夕点点头,眼眶一阵阵发涩,在他眼中,可以将规矩抛诸脑后,可是他绝不会委屈了她。 北宫喆亲手放下轿帘,然后翻身上马。 周围的礼乐声渐起,迎亲队伍如一条长龙一般,从夏宫一直排到鹿台,奢华万分。 迎亲队伍一直围着皇城转了三圈才缓缓从午门而入,驶进夏宫。 安文夕乘着花轿一直到了九华殿前才停了下来,北宫喆掀开轿帘,将安文夕直接从轿中抱了下来,然后抱着她跨过了火盆。 一直到了九华殿,北宫喆才将安文夕放了下来,箐姑姑立即将红绸交给了北宫喆和安文夕。 “吉时到,拜天地!”张海尖细的嗓音响起,他的脸上挂着一抹藏不住的喜色。 凌阡陌坐在主坐上,看着堂下的一对新人,一向清冷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喜色。 她看着他们的孩子成亲生子,君临天下,对那个人也算是有个圆满的交代了。 想起那个人,凌阡陌的眼底微微有些湿润,她看着一身红衣的北宫喆,似乎又想到当年那个人一身喜服的模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安文夕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再次被北宫喆抱在怀中。 “放我下来,母后还在呢。”安文夕小声道。 “朕送你回宫。” 从九华殿一直到未央宫,北宫喆一直紧紧的抱着安文夕。 未央宫上下被布置的一片喜气洋洋,到处充斥着喜色。 北宫喆将安文夕放在榻上,拉着她的手吻了吻,“等着朕,朕一会回来。” “你少喝些酒。”安文夕叮嘱道。 “放心,朕晚上还有正事要做,自然不会喝得烂醉。” 安文夕闻言,脸色一红,幸好她现在盖着盖头,他看不到她的脸色。 “朕一会吩咐宫人给你送些吃食,先垫垫肚子。” 北宫喆一走,殿内顿时冷清了下来,安文夕心中被甜蜜包裹,她双手覆上千子百孙被,慢慢的摩挲着。 她终于嫁给了她的九哥哥,这不是梦,却比梦还要美好! 过了一会,果然有个叫做晴翠的小宫女过来给她送来了些吃食。 安文夕刚刚吃饱肚子不久,殿内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的心中微微一惊。 北宫喆离开才不过半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先下去吧。”北宫喆进了寝殿对晴翠挥了挥手。 安文夕端坐在榻前,后背坐得笔直,似乎还有些拘谨。 北宫喆从桌上拿过金秤杆,缓缓挑下了安文夕头上的盖头。 黛眉横翠,杏眸如含秋水,顾盼之间,风华万千,朱唇瑶鼻,肌肤莹白若雪。美的如幻如画,宛若画中人。 “夕儿,你好美。”北宫喆一阵喉结暗滚,双眸染了分迷离。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你这么美,朕哪里还有心思在外面逗留?”北宫喆勾着安文夕的下巴,迷离的眸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忍不住去采撷。 随即,北宫喆拿起一旁的酒樽,倒满了澄澈的酒水,递给安文夕道:“夕儿,你我还没有喝合卺酒。” 安文夕接过酒樽,和北宫喆交杯而饮。 饮了酒之后的安文夕,脸色染了丝绯红,面若桃花,却比桃花还要娇嫩。 北宫喆看着娇媚万分的安文夕,心中一动,直接将安文夕手中的酒樽接过扔到一旁,对着那处娇嫩的红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别……” 安文夕吃力的将他推开,“脖子疼。” 北宫喆这才想起来安文夕头上还带着重重的凤冠,他小心翼翼的将凤冠从安文夕头上取了下来,然后迫不及待的褪去了二人身上的喜服。 大手摩挲着身下的娇躯,撩拨着她所有的意识,带着她一同向那极乐之地沉沦。 品尝这那片樱唇,北宫喆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安文夕被北宫喆吻得一阵缺氧,嘴里弥散着淡淡的酒味。突然,她感到一阵干呕,立即一把将北宫喆推开,趴在床沿上不停的呕吐着。 而一旁的某人看着这一幕却黑了黑脸色。 终于,等安文夕擦了擦嘴,重新躺好的时候,北宫喆霸道的将她禁锢在怀中,更深的吻了下去。 不过片刻,安文夕再次推开北宫喆,干呕了起来。 如此反复几次,北宫喆原本染了丝绯色的脸庞顿时发黑,他看着窝在他怀中,一脸无辜的小女人咬牙切齿道:“安文夕,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每次他亲她,她都要干呕想吐,这是什么意思,嫌弃他么? 安文夕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我不舒服。” 虽然不见得他会信,可是她真的不舒服。 北宫喆眸光敛了敛,“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我不知道……” 北宫喆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干呕的?” 他的声音中透着喜色,难道说她这是有孕了? “就从刚刚……”安文夕的声音细弱蚊蝇。 北宫喆脸色一僵,“你的月信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安文夕点点头,“好像是,我也不太记得了。”她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大婚之事,把她的小日子也给忘记了。 “你这个女人!”北宫喆咬牙。 “但是我的小子日也时常会推迟……” 北宫喆眸光微凛,对着外面道:“宣太医!” “喆,等明天吧。”安文夕忙制止道。 “朕等不及了,如果是有孕了,朕今日就是双喜临门……”他的大手抚摸着安文夕平坦的小腹,咬牙切齿道,“如果是没有怀上,朕今晚就要要你!” 他说着,在安文夕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尽是威胁。 过了半晌,傅太医才战战巍巍的赶来了未央宫。 “微臣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傅太医垂着头请安道,他不明白大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候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宣了他来。 “你过来给皇后把把脉。” 傅太医隔着床幔给安文夕探了探脉,半晌都没有开口。 终于,北宫喆忍不住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宫喆冰冷的声音传来,傅太医身子一颤,忙跪倒在地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这是喜脉,皇后娘娘有孕了!” “真的么?”安文夕惊喜道,双手慢慢覆上小腹,不知不觉那里已经又有了一个小生命。 “回皇后娘娘,已经一个多月了。” “赏一百金,下去吧。”北宫喆冰冷的声音中透着喜色。 傅太医走后,北宫喆重新翻身上榻,将安文夕拥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角。 “谢谢你,夕儿,给你送来了小公主。” “万一再是个小皇子呢?”安文夕试探道。 “朕说是小公主就是小公主!” “霸道!”安文夕嗔道。 软香在怀,北宫喆刚刚熄灭的欲望再次燃起,他一遍遍的吻着安文夕的耳垂,惹得安文夕一阵娇嗔。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北宫喆,你给我规矩点,还想不想要小公主了!” 北宫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体内的欲望,喑哑着声音道:“为了朕的小公主,睡吧。”说着他拥紧了怀中的安文夕,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这样简单的相拥而眠,就是最大的幸福! 第385章 番外:龙凤胎 春来秋去,又是一年,到了年岁,安文夕已经将近足月,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行动十分不便。 这个年岁,不仅月无痕夫妇和月清绝夫妇住在承安,就连袭匀和月无双都从南昭赶了回来。 今年三月,北宫喆和月清绝大婚的时候,月无双随着月无痕夫妇来了成安,谁知婚礼结束却不见了她的踪影,留书一封就去了南昭。 然而这次来的时候,她提前递来了消息,她竟然偷偷将自己嫁掉了! 她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袭匀。 依着袭匀的性子,实在想象不出他竟然会娶了月无双,毕竟这两个人的性格都不成熟,在一起过日子还不得鸡飞狗跳? 正月初五,北宫喆在宫中设宴,除了宴请群臣,还有家宴,来的人都是亲近之人,譬如安莫霖夫妇以及月无痕一大家子。 宫宴早早的散了,北宫喆陪着安文夕去参加家宴。 刚刚进入永寿宫,就听到月无痕在大声的训斥着月无双。 “你这个死丫头,胆子倒是大,不声不响的将自己嫁了,你可有考虑过我和你娘的感受?”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安文夕的意料,没想到月无痕竟然在永寿宫训斥月无双,只怕月无双这个丫头一直都在躲着月无痕和月清绝,不敢露面吧。 这一见,月无痕自然忍不住要发火。 “爹,你别骂无双了,要骂就骂我吧。”袭匀将月无双护在身后。 “爹,骂也骂了,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您消消火。” 月清绝赞赏的看了眼袭匀,如今袭匀娶了无双,再没有了对欢凉的心思,他现在可是对这个妹夫满意的紧呐! 风飘风本来就对俊美无斯的袭匀很满意,如今看着月无双被月无痕骂的一副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已。 “无痕,女儿是我的,不许你再说了!”说着她用祈求的眼光看向凌阡陌道,“师姐,你帮我说两句话。” 凌阡陌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心头融了暖意。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身边的小家伙率先开口道:“皇奶奶,月爷爷生气变丑了。” 乐乐看着月无痕,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下子将众人逗乐了,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轻快起来。 凌阡陌眉梢染了丝笑意,“好了,俩孩子都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别得理不饶人。” 月无痕火气渐消,逗着乐乐道:“你说月爷爷哪里丑了?” 乐乐黑亮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月爷爷一笑就不丑了。” “这个鬼灵精。”月无痕顿时笑了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这小嘴比大人还会说,简直成精了。 月清绝一下子来了兴致,“乐乐,你说是我长得好看还是你父皇长得好看?” “父皇。”奶声奶气的声音直接回答道。 “那是你外公好看还是你父皇好看?” 乐乐水灵灵的大眼睛落在安莫霖身上,然后犹豫了一瞬,才说道:“父皇好看。” “乐乐,是舅舅好看,还是你父皇好看?”袭匀也忍不住道。 “父皇!”小家伙还是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中略带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别趁着朕不在,给瑾儿灌迷魂汤。” 月清绝撇了撇嘴,“这小家伙贼精贼精的,谁能给他灌得了迷魂汤?” 北宫喆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轻笑,仿佛再说,也不看看谁的儿子。 “父皇,母后!”乐乐忙上前奶声奶气的唤了声。 北宫喆将地上的小人捞进怀中,然后揽着安文夕一起入了座。 由于安文夕就在这两日临盆,北宫喆丝毫不敢大意,走到哪都是小心翼翼的护到哪。 就连乐乐这小家伙也知道安文夕的肚子里住着小妹妹,从来不敢让安文夕抱抱,生怕碰到了小妹妹。 安文夕入了座,莫虞就不停的给她布菜,安文夕忍不住道:“娘,够了,您自己吃,不用管我。” “外婆,我要。”乐乐伸着小手冲着莫虞道。 那一副可爱的小模样简直把莫虞的心都给融化了。 “给你,乐乐多吃饭,才能长得高。” 这一顿团圆饭,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北宫喆知道安文夕现在身体笨重,不能坐久,刚刚用了一会膳,北宫喆就对安文夕道:“如果累了,我们先回去。” 安文夕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汤,肚子突然一阵抽痛,她的脸色一变,手中握着的勺子也蓦地掉了下来。 “喆,我肚子疼!” 看着安文夕挽起黛眉,莫虞忙道,“夕儿这是要生了!” 要生了! 顿时在殿内砸了一记惊雷。 “我抱你回宫!”北宫喆立即要将安文夕打横抱起。 “未央宫离这里有些距离,就在永寿宫生产吧!”凌阡陌忙道,然后吩咐宫人去将偏殿收拾一番。 “母后,这于理不合。”安文夕咬唇道。 “你都痛成了这个样子,还管那么多的规矩作甚!”北宫喆说完就抱着安文夕朝偏殿走去。 张海立即小跑着去未央宫,把稳婆叫来了永寿宫。 永寿宫上下的宫人全部忙碌起来,热水烧了一盆又一盆。 永寿宫到处都升着火龙,偏殿不过一刻就被收拾干净,这里虽然比不上早就准备好的未央宫产房,但是已经很好了。 “啊……”虽然极力压抑,肚子处的抽痛还是令安文夕痛呼出声。 莫虞和凌阡陌都紧张的立在偏殿外,乐乐窝在安莫霖怀中,望着偏殿道:“父皇说疼了吹吹就好了,乐乐要给母后吹吹,母后就不会疼了。” “母后要给你生弟弟了。”安莫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是妹妹,父皇说母后一定会生妹妹。” 月清绝将乐乐抱过来道:“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 “为什么想要妹妹?” “父皇说如果是弟弟,会来抢我的母后的。” 月清绝嘴角一抽,难道妹妹就不给他抢母后了,北宫喆这小子可真行,还有他这么坑儿子的。 “欢凉姨姨,抱。”乐乐对着欢凉伸出了小手。 月清绝脸色一黑,“你这臭小子就这么嫌弃你月叔叔?” 乐乐搂着欢凉的脖子,奶声奶气道:“月叔叔身上臭臭的。” 月清绝脸色一僵,他整天泡在药草中,身中带有淡淡的药味,小孩子自然不喜欢。 欢凉被乐乐这句话逗得眉眼含笑,略略嫌弃的看了眼月清绝。 月清绝看了眼欢凉看着乐乐的眼神,分明是十分喜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合房之后,都不许他留里边。 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他们自己是生一个不就好了? 他们成亲将近一年,欢凉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娘风飘雪曾偷偷的给她瞧过,说是没有问题。从那之后,他娘每次都用打量的眼神瞧着他,仿佛在思索问题是否出在了他这里。每当想起那眼神他心中就一阵发慌,他真是有苦难言! “啊!” 这时,偏殿突然传来一声安文夕凄厉的痛苦,欢凉身子一颤,脸上浮现一抹忧色,不禁喃喃道:“公主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月清绝忙安慰道。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只怕欢凉是害怕生孩子吧。 他想起来了,当初安文夕生乐乐的时候,欢凉吓得整个脸色都白了,想必是对生孩子这件事产生了心里阴影。 他暗暗下了决心要给她克服这个心理障碍,早日也给他生出个小包子来。 凌阡陌对着众人道:“天色晚了,你们先回去吧,夕儿生产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也好,既然如此,师姐,我们先告辞了。”月无痕说道。 凌阡陌点点头,又吩咐甄氏带乐乐去歇息,月无痕一家走了之后,只剩下了她和安莫霖夫妇。 “莫虞身子不好,你们也先回去歇息吧。” 莫虞听着安文夕阵阵痛呼,心都揪了起来,哪里放心的下。 “就是回去了我也坐不住,不如在这里等着。” 凌阡陌知道莫虞是爱女心切,叹了口气道:“晚上夜里冷,我们去大殿等着吧。” “好。”莫虞终于点了点头。 偏殿内,安文夕床榻上痛苦的挽着黛眉,而他身侧的北宫喆紧紧握着她的双手。 “夕儿……” 即便是已经看到她生产过一次了,可是这一次他看着她紧锁的眉,依旧着急的不知所措。 “北宫喆,你出去……” “朕不走,朕在这里陪着你。” “你走,我不想让你看……”肚子处传来的抽痛令安文夕已经痛到麻木,她紧紧咬着下唇道。 “夕儿,别说话了。”北宫喆拿过巾帕擦着安文夕额头上的汗珠。 不论安文夕怎样用力,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不肯出来,就连稳婆都急的出了一身汗。 “皇后娘娘,用力呀……” 时间一点流逝,安文夕的疼痛也逐渐加剧,腹部的抽痛令安文夕一阵阵如坠云雾一般,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色。 “哇哇……”一直折腾了将近一宿,终于在黎明时分,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哭声。 安文夕只觉得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长长的舒了口气。 “夕儿,你辛苦了。”北宫喆爱怜的吻了吻安文夕的指尖。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皇子。” “小皇子?”北宫喆眸光微眯。 第386章 番外:有女万事足 安文夕闻言,虚弱的动了动嘴唇,“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北宫喆接过刚刚包上襁褓的小家伙。 安文夕微微笑了笑,然而小腹处再次传来一阵抽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一般。 “啊……” “皇后娘娘,里面还有一个,您再用力。” 还有一个? 安文夕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再次咬唇,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的往外推。 终于一刻钟后,产房内再次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这一声比刚才那个小家伙还要响亮。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这一次是个小公主。” “小公主?”北宫喆的声音中明显带了丝喜色。 “给朕。” 稳婆立即给小公主包上了襁褓,递给了北宫喆。 他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心中顿时软了一块,这就是他的小公主! 北宫喆怀中抱着两个小家伙,对安文夕道:“夕儿,你看,两个小家伙都很健康,很漂亮。” 安文夕看着两个小家伙脸上皱巴巴的皮肤,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这下你总算是可以满意了。” 北宫喆将孩子交给稳婆,亲了亲安文夕苍白的唇,“辛苦你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生孩子实在是太受罪了,他是在是不忍心让她再受这份罪了。 安文夕握着北宫喆的手道:“我累了,想睡一会。” “睡吧,朕守着你。”北宫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等到安文夕入睡后,北宫喆又小心翼翼的给安文夕擦了擦身子,然后为她掖好了被角,在她榻前守着她。 就在凌阡陌等不及要去偏殿的时候,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进殿禀告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生了,是龙凤胎。” “龙凤胎?” “是,一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 “快带哀家去瞧瞧。”凌阡陌激动道。 就连一旁的安莫霖和莫虞闻言都起了身。 待他们看到睡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不由得弯了双眼。 “这两个小家伙,真可爱。”莫虞情不自禁道。 凌阡陌点点头,“折腾了一宿,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安莫霖和莫虞不舍得看了眼小家伙,这才出了偏殿。 乐乐一大早就闹着来永寿宫来看妹妹,待看到两个小家伙时,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有两个妹妹?” 箐姑姑纠正道:“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要妹妹,不要弟弟。” 箐姑姑笑了,指着其中一个小奶娃道:“殿下,这个是妹妹。” 乐乐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她太丑了,不是妹妹,妹妹一定让父皇藏起来了。” 这时,北宫喆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着香甜的小女儿,嘴角上扬,“瑾儿,这个就是你妹妹。” “父皇骗人,妹妹这么丑,我不要妹妹。” 北宫喆失笑,“你个臭小子,你生下来的时候比她还丑呢。” “哇哇……”被人吵醒的小家伙大哭起来。 有了照看乐乐的经验,北宫喆立即将襁褓中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对香茗道:“将乳娘叫来。” 有乐乐的时候,安文夕一开始坚持喂母乳,结果这个乐乐这个臭小子只吃她的奶水,根本不吃乳娘的奶水,不仅让这个小家伙独占安文夕,而且他想亲热亲热都不被允许。 他有了上次的经验,早早的背着安文夕为小家伙找好了乳娘,让他们一开始就吃乳娘的奶水,以后他们这些小家伙,谁也别想跟他抢人! 谁知,北宫喆刚刚将小女儿抱在怀中,另一个小家伙也哭了起来,他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乐乐看着哭得满脸泪水的妹妹,更加嫌弃,“乐乐再也不要妹妹了。”说完让箐姑姑带着去找安文夕。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安文夕已经出了月子,两个小家伙也已经满月了。 如今的两个小家伙已经长得粉粉嫩嫩的,十分招人喜欢,原本十分嫌弃妹妹的乐乐每天都要吵着见妹妹。 喜得龙凤胎,龙心大悦,大赦天下,承安上下亦是一片欢腾。 夏宫举行宫宴,三日不歇。 晚宴时,欢凉看着安文夕怀中的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眼中尽是艳慕。月清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揽住她道:“既然那么喜欢,我们回去也去生一个?” 欢凉立即收回了视线,懒得搭理月清绝,对乐乐道:“乐乐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乐乐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呀?” “妹妹好看。” “呵呵……”欢凉忍不住笑了,看着乐乐的眸光不觉间多了几分柔和。 不是她不想要孩子,只是她心里有道迈不过的坎儿,生孩子简直想在在鬼门关转悠,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欢凉姨姨,你家怎么没有小妹妹?” “马上就有了,小妹妹在姨姨的肚子里。”月清绝答道。 安文夕闻言看了过来,盯着欢凉平坦的小腹惊喜道:“欢凉你……” “公主,你不要听他瞎说,没影的事情。” 欢凉立即一个刀子眼投去月清绝那里,眼底尽是威胁。 月清绝立即干笑道:“现在还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怀中的小家伙,漫不经心的朝月清绝撇来一眼,嘴角微勾,满是挑衅。 月清绝立即狠狠的回瞪了过去,有闺女了不起?他也能生! 北宫喆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酒樽,嘴角的笑容渐大,然后从安文夕怀中将小公主抱了过来。 他像模像样的轻轻的拍着小家伙的后背,脸上的是藏不住的笑容。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不由得笑了,如今他每天都笑眯眯的将小公主抱在怀中,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而这一幕落到月清绝眼中分明是赤果果的挑衅,他愤愤的饮尽杯中酒,他一定要生娃,今晚就回去生,就冲着北宫喆嘴角的那抹挑衅,他也得生个闺女出来! 而一旁的袭匀和月无双都不明白月清绝这是在较什么劲,他们一直都觉得小孩子又哭又闹,跟在身边太麻烦了,他们还想着趁着没孩子的时间多逍遥快活几年呢。 晚宴散了之后,乐乐被乳娘带走,北宫喆将两个小家伙又分别乳娘,便将安文夕拖进了未央宫。 自从她怀孕,再加上坐月子,他几乎整整一年都没有碰过她了。 就算他能忍,他家老二都忍不了了! 安文夕看着北宫喆那副如毛头小子一般猴急的模样,不禁失笑,“等我先去沐浴。” 北宫喆压下欲望,喑哑着声音道:“朕也去。” “别闹。”安文夕知道北宫喆话里的意思,立即拒绝,她才不要和他鸳鸯浴。 “我们各自洗各自的。”北宫喆声音中多了的一抹狡黠。 各自洗各自的?若是信他才怪! 安文夕瞪了他一眼道:“两个孩子都满月了,你名字你没有起呢,趁我沐浴的空当好好想一想。” 她说完,取过浴袍去了浴池。 过了半晌,安文夕擦着头发走了过来,看见北宫喆伏案落笔,她不由得上前道:“你在做什么?” “不是让朕给小家伙取名字么?” “这一会就想好了?”安文夕惊讶道。 北宫喆点头,其实,他在心中早就给两个小家伙取好了名字。 他放下毛笔,将面前摊着的宣纸推到安文夕身前,宣纸上面墨迹未干。 安文夕不禁念出了声:“北宫璟,北宫璇玑。” “怎么?” 安文夕点点头,“很好,都好听。” “小名呢?” “小名?”北宫喆一手抵着下巴,思忖半晌道:“璇玑小名就叫珂珂,至于璟儿……就叫二小子。” “你——”安文夕一阵气结,这人有了闺女就不要儿子了啊! 北宫喆将眸光落在安文夕身上,不由得变得炙热起来。 此时,安文夕身上仅着了一件宽大的浴袍,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里面的春光半遮半掩,对于馋了一年的北宫喆而言,那就是致命的诱惑。 他搂着安文夕的纤腰,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强忍着没有直接将她压在床榻上的冲动,在她娇嫩的樱唇上啄了一口道:“朕去沐浴,先去床榻上等着朕,小妖精。” “璟儿的小名你还没有取呢?” “你来取吧,要不然就叫老二、二小子。”北宫喆在安文夕腰上抓了一把,然后转身去了浴池。 “滚,死流氓!”安文夕气呼呼的磨了磨牙。 此时还睡得香甜的北宫璟还不知道他从此就多了个特别的小名——二小子。 等他长大意识到这个小名,再埋怨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皇时,已经于事无补了,因为那时都已经被叫习惯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北宫喆沐浴完毕,就迫不及待的将安文夕压在了身下,吻着她的樱唇低低道:“夕儿,别拒绝朕,朕都一年没有开荤了。” 安文夕恨不得一脚将身上的人踹开,无奈她的力气根本不能和他抗衡,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好好给璟儿取个小名,别想碰……”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北宫喆封住了樱唇,他的大手一把将她身上的浴袍扔下了床榻,然后欺身而上,在她莹白的雪肌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不多一会,床幔里面便传出了酥人的呻吟声。 第387章 番外:你不是有孕了吧 从晚宴回来,月清绝洗漱完毕之后就早早的上了床榻,将自己剥的不着寸缕,像极了等待着宠幸的妃子。 欢凉刚刚洗漱回来,月清绝迫不及待的朝她抛了个媚眼道:“娘子,你终于来了,为夫等你好久了。” 这酥软的声音惊得欢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由得挽起了黛眉。 “月清绝,你好好说话。” 月清绝这才收起那酥人的语气,豪放的掀开被子,一把将欢凉带上床榻。 “来吧,宝贝,咱生个闺女。” “滚!” “砰——” 随着欢凉的一声低骂,月清绝应声而落,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娘子……”月清绝揉着摔疼的地方痛得龇牙咧嘴。 欢凉不客气的裹好被子,淡淡瞥了眼月清绝,“你若是再这么发神经就永远不要来我的房间!” “娘子,为夫错了还不行。”月清绝小心翼翼的摸上床,慢慢的掀开被子,整个儿滑了进去。 结果,他刚想撩拨一下身侧的娇躯,就再次被欢凉一脚踹了下去。 “你做什么?”欢凉睥着地上的月清绝。 “为夫只想抱抱你。” “那你的手放哪了?”欢凉挑眉。 “嘿嘿,娘子,为夫一不小心摸错地方了,你再给为夫一次机会……”月清绝忍着身上的疼痛再次嬉皮笑脸道。 “你——”欢凉气结。 对于月清绝的无赖,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然,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也不能算是问题。 月清绝飞快的掀开被子,一把抱住欢凉的腰肢,紧紧的,不容她决绝,也不容她再次将他甩下床去。 “娘子,为夫觉得你的功夫最近又好了不少。”月清绝道,他只不过是碰了她一下,就被她一脚踹了下去,那速度实在令他措手不及! “天天拿你练手,能不好么?” 月清绝紧拥着欢凉,刚过了一会,就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她耳边呵气如兰。 “娘子……” “睡吧。”欢凉淡淡的扔下这两个字,翻身背对着月清绝沉沉睡去。 月清绝闻着欢凉身上的清香,呼吸越来越沉重,他是一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且如今又软香在怀,他实在是忍不了啊! 他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想到若是强迫她,挨打的几率不得不叹了口气。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这么怕媳妇了。 不过,他是绝不会承认这一点,也绝不会承认是他的武功不如欢凉,他之所以对欢凉这么百依百顺,完全是因为他爱她、他疼她、他宠她! 月清绝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欲望,拥着欢凉沉沉睡去。 半夜,月清绝睡熟之时,欢凉翻了个身,看着眼前温润的容颜,嘴角微勾,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第二日晚上,月清绝不得不改变了战略,早早的上了床榻,盖着被子和欢凉聊天。 “北宫喆那小子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而且自从安文夕生了闺女之后,我觉得他得意的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 “是啊,公主如今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欢凉眼前浮现那三个小家伙粉嫩的模样,笑道,“而且,他们一个比一个可爱。” “你也喜欢小孩子?” 欢凉嘴角含笑,“那是公主的孩子,而且又生得那般漂亮,我自然喜欢。” “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我们自己生一个?”月清绝眼底有抹狡黠。 欢凉顿时明白他怎么好端端的说起那三个小家伙来了,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打量的眼神看的月清绝一阵心慌。 “欢凉……” 欢凉淡淡扫了眼月清绝,一掌扫灭蜡烛,扯过被子道:“睡觉!” “是。”月清绝无奈的躺了下来。 接连两次失手,不得不让月清绝决定采取强硬的手段来征服欢凉这只小野猫。 这一晚,欢凉刚刚洗漱完毕,还没有翻身上榻就直接被月清绝拖上了床榻。 她立即惊呼道:“月清绝,你又发什么疯?” “欢凉,你看咱们成亲都一年了,也该生个孩子了。”月清绝一边说一边将欢凉的双手控制住。 “你每日除了这件事就不会想点别的事情了么?” “欢凉,你看,爹娘着急抱孙子,就连外公也着急抱重孙子,我们就实现他们这个愿望吧。” “你先放开我……” “放开了你,我就死定了。”月清绝说着飞快的将欢凉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然后又急忙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看着欢凉冰冷的眼神,月清绝吻了吻她的眉心道:“乖,为夫会温柔的。” 他打也打不过,跟她说也说不通,欢凉根本是软硬不吃。 若是还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霸王硬上弓啊。 “月清绝,快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欢凉咬牙。 门外的风飘雪偷偷的靠在窗子处,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没想到里面竟然这么激烈。 这样说来,欢凉没道理不怀孕啊? 风飘雪微微蹙眉,成亲一年,安文夕一生生俩,而欢凉的肚子半点没有反应,她着急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月无痕的声音,吓得风飘雪差点叫出声来。 “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风飘雪拍拍胸口道。 “你这做婆婆的在这里偷听儿子和儿媳房事合适么?”月无痕悠悠道。 “我这不是急着抱孙子么?”风飘雪急道。 月无痕淡淡瞥她一眼,“急着抱孙子你就在这里偷听?这件事只怕你帮不上什么忙吧。” 风飘雪脸色蓦地一红,还没有来得及辩解,就听到室内传来一声令人脸红的声音。 “月清绝,不要……” 月无痕脸色有些尴尬,拉着风飘雪就走,“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就寝了。” “我再听一会。”风飘雪甩开月无痕的手道。 公公婆婆偷听儿子儿媳行房,这若是传出去,他的老脸都丢干净了! “走。”月无痕不由分说拉着风飘雪就走。 “我不……”风飘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月无痕一把拽走,谁知走得时候她的脚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花盆,发出一声巨响,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谁在外面!”欢凉被这一声巨响惊得身子一颤。 就连她身体上方的月清绝都停止了动作,下一瞬,月清绝一把捞起床榻前的衣服,急忙套在身上。 他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外面抬脚欲走的月无痕和风飘雪,惊诧道:“爹、娘,你们怎么会外面?” “我们在赏月,嗯,在赏月。”风飘雪忙不择言道。 月清绝眉头微蹙,今晚乌云密布、不见半分月光,他娘亲就是说谎都不会找一个正常人会说的理由么? 刚刚他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结果被那一声巨响吓得差点就软了! 月无痕只觉得脸都丢尽了,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一把将还要解释的风飘雪拖走。 这件事竟然还被月清绝发现了,以后那欢凉要怎样看待他们二老? 月清绝见他们走远,重新进了房间,正犹豫着要怎么跟欢凉解释这件尴尬的事情,谁知他才进去,就发现欢凉已经挣脱了束缚,重新穿好了衣服,正眯着眼中瞧着他。 月清绝看着那染了丝寒霜的双目,心中微惊。 他立即攒出笑意来,“娘子,不用你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完直接躺了下来,然后将刚才缚着欢凉的绳子绑住自己的双腿,然后又去绑自己的双臂。 “来,帮我一下,还差一只手臂。” 看着他一副求饶的模样,欢凉心中的怒气渐消,玉手一挥,月清绝双腿上缚着的绳索顿时断成几截。 “欢凉,你……” 欢凉蓦地俯身压在月清绝身上,一口含住他的唇瓣。 月清绝吃惊的看着欢凉,简直像是做梦一般,她竟然主动吻了他! “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孩子,我也想,可是我心底有些害怕,不过我现在要试着克服这个恐惧。” “真的么?”月清绝惊喜道。 欢凉点点头,她的确不能再选择躲避了,就如月清绝所说,爹娘还有她的外公外婆都在等着抱孙子。 阎罗地狱她都不怕,生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欢凉不断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咱们先生个闺女,然后再生个小子,然后……反正就要生好多个……”月清绝激动万分,亲了亲欢凉的唇角。 欢凉抛却羞涩,热切的迎合着他。 月清绝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欲望,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却突然发觉他的有一条手臂还被绳索缚着,立即急道:“我的手,先把我的手解开。” 这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欢凉一把扯断月清绝手臂上的绳索,更深的和他融为一体。 从这一夜以后,欢凉逐渐开始大胆起来,也不再拒绝月清绝的求欢,这几日来月清绝精神焕发,每日哼着小曲儿,甚至一天要给欢凉探几次脉才肯罢休。 终于,两个月后,他们一家正在用膳的时候,欢凉受不了油腻,忍不住吐了起来。 月无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惊讶道:“嫂嫂,你不是有孕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他们皆将目光落在了欢凉平坦的小腹上。 第388章 番外:咱们私奔吧 面对众人的打量,欢凉立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 月清绝立即放下竹筷,拉过欢凉的小手,激动道:“来,让我瞧瞧。” 欢凉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们回去再把脉也不迟。” “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月清绝捉住了她的手,探了探脉,眉梢间的喜悦再也藏不住。 “的确是喜脉,已经一个月了!” “真的,太好了!”风飘雪激动道,“我要做奶奶了!” 月无双显然比她还要激动,“我要做姑姑了,哈哈!” 就连她身侧的袭匀都带了笑意,看着一脸幸福的欢凉,还有他身边欢呼雀跃的疯丫头,袭匀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 月清绝生怕月无双碰到欢凉,将月无双拽到一旁,然后殷勤的给欢凉布菜。 “你现在吃不了油腻,就先吃一些清淡的。” 欢凉看到月清绝夹来的菜,胃里再次翻涌起来,月清绝看着她实在没什么胃口,立即哄道:“不想吃就不吃了,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再让人做。” 看着月清绝对欢凉百依百顺的样子,月无双酸酸道:“我哥都把嫂嫂宠到骨子里去了。” 她说完看向袭匀,眨巴了下眼睛。 风飘雪看了眼月无双道:“你啥时候也有身孕了,烨儿也能将你宠到骨子里去。” “切~”欢凉没好气的撇撇嘴,袭匀只知道欺负她好不好,何时宠过她? “双儿还小,不急着要孩子。”月无痕看了眼风飘雪道。 月无双立即激动道:“爹,还是你最疼我了。” “都十七了,不小了,别人家的闺女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喊娘了。” “娘,我和无双暂时都没有要孩子的打算,这件事先不必着急。”袭匀劝道。 “可是我替你们着急啊。”风飘雪叹了口气。 月清绝看着风飘雪开始唠叨,于是搀着欢凉道:“如今你有了身子,不能劳累,我们先回房吧。” “那爹娘我们先回去了。”欢凉对月无痕和风飘雪道。 “去吧去吧,注意身子。”风飘雪叮嘱道。 一回房,月清绝就迫不及待的先给太师府递去了欢凉有孕的消息,然后十分得意的让人去给北宫喆递了消息。 他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啊! 待那封信送到未央宫的时候,北宫喆正抱着珂珂,淡淡瞥了眼信上的内容,继续逗着小丫头。 “月清绝信上说了什么事情?”安文夕好奇道。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朕挑衅呢?”北宫喆漫不经心。 “挑衅?”安文夕说着打开了信,浏览一遍,惊道,“欢凉有身孕了!” 北宫喆看着怀中眉眼像极了安文夕的小丫头道:“那他也得先生个女儿出来再跟朕叫板。” 安文夕一阵失笑,“你们还较真上了。” “朕才懒得和他较真,朕都已经有小公主了,还怕他挑衅不成?”北宫喆说着在安文夕花颊上啄了一口。 “将来珂儿都被你宠成刁蛮公主了。” “不会的,珂儿随你。”北宫喆浅笑。 安文夕看着那酷似她的小家伙,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 自从欢凉有了身孕以后,月家人的重心顿时放在了她的身上,也无暇顾及月无双了。而月无双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就开始待不住了,天天怂恿着袭匀带她出去转转。 这一日刚刚用完了早膳,月无双就跟着月无痕来到了药方,开始软磨硬泡。 “爹,无双想跟你商量一个事情。” 月无痕头也未抬,直接道:“你来的时候答应你娘在这里住半年,如今你若是想反悔就去找你娘说去吧。” “爹啊,娘亲现在一门心思全在嫂嫂身上,根本不理睬我啊。”月无双撇嘴。 月无痕瞪了他一眼,“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定个性?” 月无双摇着月无痕的袖子撒娇道:“爹,你最疼无双了,你就答应我吧。” “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就算是再来几日也无济于事。” 月无双叹了口气,咬了咬牙回了房间。 袭匀正翘着二郎腿在喝茶,看到月无双垂头丧气的回来,放下了心中的青瓷盏,眯了眯凤眸道:“怎么,又铩羽而归?” “我爹他就是油盐不进!” “谁让你当初答应在这里住半年?”袭匀淡淡道。 月无双闻言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缓兵之计么?” 她当初带袭匀回来,突然告诉他们她偷偷把自己嫁掉了,他们肯定会骂她。所以她为了稳住她娘亲就咬牙答应了她要在承安待半年。 袭匀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丢给她,“你看看?” “南昭来的信?”月无双接过道。 月无双浏览了一般,黛眉紧紧蹙了起来,“父王又催了?” “你说呢,我们来了好几个月了,他老人家能不着急么?” “比起回南昭,我宁愿待在这里。”月无双努努嘴。 起码在这里,她爹不催着她要孩子呀。然而,在南昭的时候,他父王几乎天天催。 如今华宇单成了南昭王,但是却忘不了以前的太子妃,执意不肯再娶,六宫空悬,整个皇宫没有一个妃嫔。 华宇单身边没有女人,就没办法延续香火,于是他父王就将目光放在了他俩的身上,希望他们早日生下南昭的继承人。 每次想到这事,月无双就忍不住头疼。 “那你也不能不回南昭。” “我知道。”月无双再次叹了口气,“你父王希望我们留在南昭,而我爹娘还希望我们能够留在他们身边呢。” 月无双再次感叹,当初脑门一热就糊里糊涂的嫁了,现在才发觉远嫁的不好之处! “那怎么办?” 月无双眸光一闪,看着袭匀道:“不如,我们私奔吧!” 袭匀没好气的揉了揉月无双的脑袋,“我说你是不是傻,咱们已经成亲了,哪来的私奔!” “既然我们既不想在承安这里,也不想回南昭,不如去浪迹江湖,可不就是私奔么?” “浪迹江湖?”袭匀眸光微敛,半晌才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月无双闻言立即激动起来,眼中闪亮晶亮的光芒,看向袭匀道:“你也觉得不错吧。” 袭匀点点头,自从他在南昭认祖归宗,从此就被紫阳世子的身份束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逍遥自在。 一想到回到南昭,他父王逼着他生子,他就头大。 更何况,华宇单如今正值年轻,根本用不着继承人,再说了万一哪天他若是遇到心动的姑娘呢。 他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在外面游荡两年,到时候若是华宇单仍然孑然一身,他就安分的和无双在南昭生子。 “可是,我们若是就这么走得话,爹娘……” “爹娘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嫂嫂身上,哪里顾得了我们。”月无双说着就开始留书。 终于,袭匀还是同意了月无双的提议,两个人匆匆收拾好了东西,留书一封,趁着夜色消失在宅院里。 第二日一早,青衣小僮就急急忙忙敲开了月无痕的房门。 “谷主、夫人,大事不好了!小姐和姑爷失踪了!” “小的在他们房中发现了一封书信。”小僮说着将书信递给了月无痕。 月无痕看了信上的内容,微微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对还没有起床的风飘雪道:“双儿和烨儿留书出走了。” “走就走吧,又不是第一次了。”风飘雪翻了个身继续睡,半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呼道,“你刚才说什么,他们留书出走了!” 月无痕的点头,说着将书信递了过去。 风飘雪看完信,紧紧攥着信纸,终于眼眶有些发红,“这个小没良心的,我真是白养她这么多年了。” “我听说南昭紫阳王爷已经催过多次了,烨儿知道我们舍不得他们也没有和我们提过此事,这一次他们许是回南昭了。”月无痕立即安慰道。 风飘雪闻言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她在这里找一个女婿,就在眼前,省的来回不便。” 袭匀和月无双出了承安没多久,就直接被紫阳王爷派来的人截住,不由分说直接将他们带去了南昭,这一次,袭匀和月无双心中那个愤愤啊! 再次回到紫阳王府,月无双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袭匀看着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得轻声劝道:“别难过了,我跟父王说说我们在这里待上几个月,就放我们离开。” “哼,父王不会讲信用的。”月无双噘嘴。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禀告道:“启禀世子,世子妃,皇上有请。” 皇上?华宇单找他们做什么?月无双挑起来黛眉。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袭匀和月无双立即收拾了一番,准备进宫,谁知一同被招进宫的还有紫阳王爷。 入宫后,华宇单看了眼华云逸,又看了眼袭匀和一脸天真烂漫的月无双,嘴角微勾。 “王叔,请坐,阿烨、无双,你们也坐。” 如今的华宇单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比之前的萧索多了几分生机。 “今日朕让你们来是想说一说子嗣的事情,朕知道王叔为了我皇家子嗣费了不少心思,朕暂时没有纳妃的打算,而阿烨也没有生子的打算,朕觉得这件事情急不来。” 第389章 番外 乐乐的嘴可真甜 紫阳王爷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单儿,你如今都已经二十五了。” “王叔,你老就别操心这事了,烨儿和无双既然不想生子想出去游荡,不如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只怕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月无双闻言一阵激动,碍着紫阳王爷在场,只能将这份激动忍着,小手不动声色的探过去抓住袭匀的手小心的摇着。 看着袭匀和月无双期待的眼神,终于还是紫阳王爷做出了让步,同意了华宇单的说法。 一回到紫阳王府,月无双就兴奋起来,和袭匀一起开始收拾行李。于是刚刚在王府住了一个月,袭匀和月无双便双双携手去游走江湖。 紫阳王爷看着空旷的王府,不由得紧锁眉头,烨儿心里终究还是和他有隔阂呐! 袭匀和月无双先去了大夏然后又去了西楚,结果听闻楚君昱重新立后的消息后,一阵阵惊讶。 月无双本以为楚君昱这辈子就只会爱她的夕姐姐呢,没想到他竟然会爱上别人。 他们在西楚待了不过三个月,就收到了承安来的消息,欢凉生了个女儿,月清绝发书,让他们赶回去吃满月酒。 袭匀和月无双接到消息的时候,立即飞速赶回承安,终于在满月酒前夕赶了回去。 第二日,满月酒,一早月清绝就派人去夏宫里去请北宫喆,现在他的心情简直是美得不能再美了。 这一年来,北宫喆那小子没少炫耀他的璇玑公主,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有了个闺女! 北宫喆和安文夕来的时候,月清绝正抱着小丫头笑得牙不见眼,兴奋的对月清绝走了过来。 “北宫喆,你看,这是我闺女!”声音之中满满的自豪感。 北宫喆淡淡勾笑,将怀中的乐乐放下,对着安文夕怀中的小公主伸出了手,“珂儿,来父皇这里。” 小公主如今说话还不利索,声音中带了些奶声奶气。 “父皇,抱抱……” 北宫喆将小丫头抱在怀中,柔声道:“珂儿,再叫一声父皇。” “父皇,父皇……” 北宫喆满意的瞥了眼月清绝,嘴角的笑意扩大。 安文夕顿时明白北宫喆为何非要将珂儿这小丫头带过来了,合着完全是来和月清绝拼闺女的! 她无力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倒是越活越幼稚了。 乐乐迈着小短腿,对月清绝道:“月叔叔,我要看看你家的小妹妹。” 月清绝刚才被北宫喆的挑衅气的半死,不再理睬北宫喆,抱着他家宝贝闺女让乐乐看。 “乐乐,你说是你妹妹好看,还是叔叔家的小妹妹好看?” 乐乐犹豫了一瞬道:“珂珂好看。” 月清绝闻言,佯装生气道:“为什么,你看叔叔家的小妹妹粉粉嫩嫩的多可爱呀。” “珂珂长得像母后,月叔叔家的小妹妹长得像月叔叔。” 乐乐说完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这么简单的问题,月叔叔还想还难住他? 被乐乐这么一说,安文夕也发现了,月清绝怀中的小丫头和他长得像极了,果然是亲生父女啊! 乐乐这样的回答,顿时让月清绝哭闹不得,“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皇上,公主。”欢凉朝这边走来。 安文夕打量了眼欢凉,点点头,“比以前胖了。” 一提到这事,欢凉不由得皱了眉,看着一旁抱着女儿乐呵呵的月清绝道:“还不都是他,非逼着我吃这个吃哪个,结果身上长了一圈肉。” 安文夕笑道:“他这是为你好,你怀孕可不是要多补补身子。” “欢凉姨姨,你家小妹妹真好看,要是长得像你就更好看了。”乐乐睁着黑亮的眼睛道。 欢凉顿时笑了,“乐乐的嘴可真甜。” 安文夕也跟着笑了起来,乐乐从小就十分活泼聪明,性格的确比他那个冰块脸的爹好多了。 “孩子取名字了么?”安文夕问道。 “取了,叫月云曦。”欢凉说话间眉眼尽是藏不住的喜色。 安文夕点头赞道:“名字很好听,很温柔。” 刚走了两步,看到袭匀和月无双二人,安文夕不由得道:“这两个贪玩的也回来了。” “曦儿出生,他们做姑姑、姑丈的怎么能不回来。” 安文夕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真是欢喜冤家。” “谁说不是呢,都到了做爹娘的年纪了,这两个人没一个定性的,都是一门心思往外跑。” “他们过得快乐就好。”安文夕喃喃。 如今这一切仿佛如做梦一般,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真的很好。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小曦儿的哭声,欢凉立即挽起了黛眉,“公主你先坐,我去看看。” “去吧。”安文夕点头,她的话音刚落,乐乐就如八爪章鱼一般爬到了安文夕的身上。 “母后,我饿了。” 安文夕一把抱起了他,“我们去吃饭。” 由于乐乐小时候,安文夕总是不在身边,没能陪着他,故而后来总是觉得愧疚与他,于是现在喜欢宠着他,想要补偿以前的空缺。 北宫喆和安文夕入座的时候,月无双正向众人滔滔不觉得讲着楚君昱大婚立后的盛况。 “我听说西楚的新后是一代鸿儒慕容卓的亲孙女!” 慕容卓是儒学大家,为人清贵,刚正不阿,从来不肯入朝为官,前夏之时,北宫懿曾经多次去拜访,请求他入仕,结果都被他婉拒了。 后来,前夏被灭,慕容卓也不知所踪,据说是周游去了海外。 而且他一向教导后辈要专心研习学问,不许入朝为官,更不许和皇家有牵连,没想到他的孙女如今竟成了西楚的皇后! 月无双见到他们过来,这才收住了话头,安文夕闻言淡淡的笑了笑,楚君昱与她而言,如今仅仅是朋友罢了,如今他能过得好就好。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清淡的眉眼,不自觉握紧了安文夕的双手。 慕容卓他是知道的,也曾想去拜访,可是如今他的孙女成了西楚皇后,只怕他更加请不动他了。 不过,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小事,楚君昱如今有了心爱的皇后,想必再不会去纠缠他的小夕儿了,这样是最好! 满月酒之后,不过三日,袭匀和月无双再次双双失踪,风飘雪无奈的拿着月无双留下的书信不停地叹息。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 未央宫。 安文夕洗漱完毕,北宫喆正斜靠在床榻上看书,看到安文夕走过来,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捞到怀中。 很娴熟的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将她的墨发一点点抿干。 看着安文夕望着壁顶发呆,不禁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慕容婉儿成了西楚皇后,就算慕容卓不会在西楚入朝为官,也更加不会选择在大夏入仕。” “呵,原来是在想这个。”北宫喆嗅着安文夕的轻笑一声,然后将安文夕压倒在身下。 “这件事就交给朕来操心。”说着他在安文夕的眉头轻轻印下一吻。 “别……”安文夕躲开北宫喆的亲吻,“我还有事问你呢。” 北宫喆清澈的双眸明显染了些欲望,喑哑道:“何事?”他捉着安文夕的玉手轻轻的吻着。 “那个,我听闻惊魂要回来了?” 北宫喆点头,唇角勾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安文夕得意的扬了扬眉,北宫喆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江向晚如今已经是季家人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嗯?” 他再次将安文夕压在身下,“有时间去想别人的事情,不如想想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吧。” “啊~”安文夕一声惊呼,就被北宫喆以吻封唇。 紧接着,她只觉得身上一凉,衣服就被北宫喆一把扔了下去。 没想到他现在脱衣服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等一下……”安文夕推了推北宫喆。 北宫喆迷离着双眸,看向身下的娇媚的女子,微微蹙眉,“怎么了,朕可记得你的小日子还没来呢。” “我问过太医这几日是受孕期,你忍忍吧。”安文夕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北宫喆看着她浅笑的花颊,有些抓狂,再次欺身而上。 床幔轻摇,阻隔了那醉人的声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皇上,娘娘,二殿下不肯入睡,非吵闹着要娘娘……” 安文夕闻言,立即抓过被北宫喆扔下去的衣服,正欲披到身上,就被身旁那个饥渴的人扑倒。 “哪有你这般惯着孩子的?” “我去看看,不然璟儿又得哭闹一宿。”安文夕推开北宫喆。 “不能惯着他养成这样的臭毛病。”北宫喆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安文夕一阵失笑,坐起身子,慢慢穿好衣服,“璟儿还小呢,到底是不是你儿子,这么狠心?” 北宫喆眼中的欲望还未退却,颇有些无奈的重新躺了回去。 “去吧,朕等你回来。” “你先睡吧,璟儿这孩子不好哄。” 北宫喆闻言脸色黑了黑,磨了磨牙,心中暗忖,还是他的小公主乖啊! 既喜欢粘着他,又不喜欢和他抢人,多好! 第390章 番外 此生有你就好 漓江,渔村。 漓江水悠悠流长,环绕着整个小渔村,渔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给自足而又和乐的生活。 漓江对他们而言,是生命的源泉,而涛涛的江水声对他们来说则是世间最动听的乐声。 青砖黑瓦,坡屋面、马头墙,飞檐画栋雕花窗,门前碧波水轻扬。 在这里住了将近半年,江向晚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村民,她都十分熟悉。在这里,她觉得生活简单而安逸,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患得患失。 “晚姑娘,季大哥还没回来呀?”一声憨厚的声音传来。 江向晚笑了笑,“还没有,我去寻寻他。” “晚姑娘多多小心,天晚了路不好走。” “知道了,虎子,你娘刚才还寻你呢,赶紧回去吧。”江向晚浅笑道。 天色越来越暗,江向晚不由得担心起来,凌云他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难道今日外出打渔不顺利么? 江向晚想着,心突然揪了起来。 三年前,她和季凌云从承安出发,开始携手游荡江湖,他们一路漂泊,一路观山赏水。 直到半年前来到了漓江,她见这里的风景秀丽,就留在了这里,和季凌云过起了打渔为生的生活。虽然辛苦,但也却悠然自得。 “晚姑娘,天要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 “多谢杨老伯提醒,我去寻一寻我相公。” “你说凌云啊,我来的时候还见他了,想必一会就回来了,你不要担心啊。” “好,谢谢杨老伯。” 江向晚热情的和路上遇到的人打着招呼,而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厉害了。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浪涛声越来越大,似乎要涨潮了。 到了江边,渔家大部分已经收了渔船回家了,江面波涛滚滚,掀起一阵汹涌的水浪。 终于,她看到了季凌云的那艘渔船,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凌云!”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滔滔江水声,她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凌云——” 这一声,仍然没有回答,江向晚纵身一跃,跳上渔船,结果船上根本没有季凌云的身影。 “凌云,季凌云!” 就这这时,天空中劈下了一道惊雷,惊得江向晚那身子一闪,紧接着是一道闪电,江向晚的心顿时悬在了嗓子眼。 这要下雨了! 一旦下雨,江水必会上涨,到时候只怕情况会更糟! 江向晚看着汹涌的江水,一时犹豫不决,漓江深不见底而且绵延不绝,她就是下去寻他,也宛如大海捞针! “凌云……”江向晚轻挽着黛眉,喃喃道。 就在这时,原本泛着浪花的江水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正朝着渔船的方向移动。 江向晚顿时激动起来,冲着季凌云招收道:“凌云,这里!” 季凌云吃力的上了船,顾不得身上的一身江水,立即划着船,“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不然一会下雨了就糟了。” 由于季凌云只有右臂,所以划起船来就略显吃力。 江向晚立即帮着季凌云一起划船,他们刚刚上了岸,瓢泼大雨便倾盆而至,季凌云拿出蓑衣给江向晚遮挡着,而他整个身子都淹没在大雨中。 终于,他们到了住处,季凌云一头一脸的雨水,就连江向晚都湿了半边身子。 江向晚立即取过巾帕给季凌云擦了擦脸,又擦了擦墨发,之后,倒了两杯热水。 “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我都担心死了,今日天气不好,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江向晚轻声斥责道,然后给他取了件干净的衣物。 季凌云喝了杯热水,身上多了丝暖意,没有着急换衣,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粒硕大的珍珠,摊开手送到了江向晚面前。 此时那颗珍珠在烛光下泛着莹白的光芒,十分璀璨。 江向晚顿时语塞,怔怔的看着他掌心的珍珠。 “你今日是为了去寻它?” 季凌云点点头,“漓江盛产珍珠,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都没有给你打捞过珍珠。” “你是不是傻子,你不知道潜下去多危险么?” “你喜欢就好。”季凌云嘴角微勾。 在这里,条件艰苦,经济闭塞,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胭脂脂粉之物,他生怕委屈了她。 江向晚接过季凌云手中那颗硕大的珍珠,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一抹幸福悄然在她的心中升起。 这样被人记在心中,捧在手心中的感觉真好。 看着江向晚浅笑,季凌云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好了,别傻站了,赶紧去换衣服,都湿透了。” “好。”季凌云这才取了衣服去换。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江向晚已经正忙着做饭了,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微微抿了抿唇。 她是世家千金,大家闺秀,自小锦衣玉食,何时亲自动手做过饭菜,跟他在一起的确是让她受委屈了。 他走过去,握住江向晚的双手,“你去歇着,我来吧。” “这就快好了,你去坐着别动。” 季凌云收了手,看着江向晚,心头涌上一抹甜蜜,这就是家的感觉。 两个人用过晚膳,便早早的上了床榻,季凌云将那颗硕大的珍珠传了红丝线给江向晚戴在了脖子里。 “很美。” 江向晚嘴角噙着浅笑,靠在季凌云的胸膛。 “凌云,你本是要封侯拜将的,却选择跟我一起来游荡江湖,后悔么?” 季凌云用仅有的一条右臂揽着江向晚,轻声道:“你抛却金枝玉叶的身份跟着我风餐露宿,可有后悔?” 江向晚却噙起一丝苦笑,“我早就不是金枝玉叶了,以前的江向晚已经死了不是么。” 她爹带着一家人告老还乡,而且以前的大夏皇后已经死在了宫中,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介庶民罢了。 “对不起,我提到你的伤心事了。”季凌云抿了抿唇。 “我早也不介怀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 “我也从未后悔,此生有你就好。”季凌云勾起嘴角,半晌他犹豫道,“晚儿,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是承安传来消息了吧。” 季凌云点点头,“这两日我一直都没想到该如何跟你开口,我爹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准确的说,自从他一意孤行带着江向晚离开承安之时,他爹就被他气的一病不起,如今病情加重,若是他再不回去的话,只怕连他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他知道他爹一直都对江向晚有看法,更何况江向晚以前还曾做过皇后,他爹心中过不了这个坎,根本不让她进门。 如今,他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不能再做一个不孝子,只得向江向晚开口。 江向晚抿了抿唇,“我们回去吧,到时候我在外面寻一处住处便可。” “这怎么可以,你如今已经是我季家人,而且是我季凌云唯一的妻,我怎么可以让你住在外面,这于理不合,太委屈你了。” “这点委屈我还是受得的,没关系,你安心去尽孝便可。” “相信我,我去说服我爹,一定会给你一个身份。”季凌云说着揽紧了江向晚。 江向晚眸光轻垂,止住了话头,“我们何时动身?” “等这场雨停了吧。” 江向晚点点头,“不早了,睡吧。”然后吹灭了蜡烛。 “不要,不要来找我——” 半夜时分,江向晚突然大叫着从季凌云怀中惊坐起来,出了一身冷汗,手脚一阵阵发凉。 “怎么了,晚儿,又做噩梦了?”季凌云点燃蜡烛问道。 江向晚点点头,双眸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凌云,我又梦见她了,她来找我索命,她浑身是血好可怕——” 季凌云揽着江向晚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道:“别怕,有我在呢。” 这三年来,她总是会时常做恶梦,每一次都是浑身是血的江向晴来找她索命。当年是她杀了江向晴,如今她一直被噩梦折磨着,真是报应! 江向晚嘴角那抹苦涩的笑意加深,靠在季凌云怀中却再也不敢入睡了,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日,雨停了,太阳早早的爬了出来,又是一个好天气,就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江向晚已经将行李收拾完毕,看着生活过一年的地方,满是不舍,突然离别,心中一阵酸涩,不是滋味。 “走吧,晚儿。”季凌云接过江向晚手中的包袱。 江向晚点点头,“我们去和大家道个别。” “季大哥,晚姑娘,你们路上小心啊。” “晚姑娘,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大娘心中舍不得你啊。” 江向晚看着和他们挥手送别的众人,眼眶泛红,抑制住心中的不舍,攒出一抹笑意,“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们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大家多多保重。” 季凌云揽住江向晚,对着众人点点头,这是一个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地方,他不舍,却没有办法继续留下来。 江向晚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将要回到承安,回到那个充满回忆和心酸的地方,顿时生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现在,她将要面对的可能会是重重困难。但是,有季凌云陪着她,她相信未来一定回是美好的。 对着送行的众人再次挥了挥手。 别了,漓江。 第391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1 自从慕容婉儿从天而降将楚君昱砸晕之后,她就被暗影带到了楚宫里。 原本以为她会被投入慎刑司关押,并且施以重刑,来追究她谋害皇帝的事情,谁知她却被带到了楚宫。 虽然他们将她直接扔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类似冷宫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这个地方离皇帝的皇极殿这么近,她就是想偷偷逃跑都不行,四周遍处都是暗卫的眼线。 她刚刚靠近殿门,就有一个黑衣暗卫现身拦住了她,“姑娘,皇上还没有醒过来,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慕容婉儿耸了耸肩,再次叹气。 她在心里不禁撇嘴,这个皇帝还真是怂包,她就这么一砸,他就昏迷不醒了,如今都半个月了,也不见醒来,万一他一不小心嘎嘣了,她这条小命势必是要赔进去了。 再次感叹,爷爷说的对啊,跟皇室的人扯上关系就是麻烦! 慕容婉儿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看着天际,不禁喃喃:“该死的丁小蛮啊,你都不知道来救我么,再在这里待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她前几日就已经偷偷的给丁小蛮递了消息,让他来救她出宫,可是直到今日都没有半点动静。 真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皇宫有如何,凭借他的武功在皇宫里随便劫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慕容婉儿更加焦躁起来,“丁小蛮啊丁小蛮,我以前真是白疼你了啊!” 又过了两日,慕容婉儿一直被关在连玥苑,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几乎都快憋死了。 最关键是,她做的风筝差一点点就试飞成功了,她现在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真是心急啊! 就在慕容婉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无语望天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盼了许久的丁小蛮。 “小姐,我来了!” 慕容婉儿激动起来,立即从地上起身,“丁小蛮,你个小没良心的,总算是来了!” 丁小蛮落在慕容婉儿身侧,忙道:“小姐,你怎么把自己玩进皇宫里了?难道你忘记了慕容家的家训了么,务必不和皇室有所纠缠!” 慕容婉儿闻言顿时来了脾气,“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事,还不是你做事不认真,做风筝的时候让你绑结实一点,谁知你马马虎虎,害得我在空中的时候直接掉了下来,还好巧不巧的砸到了皇帝,结果把皇帝砸晕了,我被关在这里,你说这件事是不是都怪你啊!” “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笨!”丁小蛮毫不犹豫的鄙夷道。 “你——”慕容婉儿咬牙,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道,“等我回去再跟你吵,当务之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慕容婉儿说着拍了拍丁小蛮的肩膀,“蹲下!” 然后她毫不客气的爬上丁小蛮的后背,搂住他的脖子道:“趁着那皇帝还没醒,咱们赶紧跑,不然一旦他醒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皇帝已经醒了你不知道?” “他醒了?”慕容婉儿闻言神情一滞,那皇帝醒了不是应该找她算账么,怎么还没有动静? 不管怎么说,立即逃跑总是没错的。 她蓦地拍了下丁小蛮,“既然那皇帝醒了,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是,小姐,你搂紧了!”丁小蛮纵身一跃,带着慕容婉儿上了房顶,刚想闪身而走,却被突然出现的暗影拦截。 “拿下!”暗影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 “哎,你要干嘛,赶紧走啊,难道你想认怂啊?” “小姐,周围都是暗卫,且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我打不过。”丁小蛮坦言。 慕容婉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瞪了眼丁小蛮,他做事何时才能靠谱啊? 既然知道来了没把握带走她还敢来,这下好了,他们两个都被困在了这里,谁还会来救他们? 暗影冷冷的扫了眼他们,哼道:“看来还是有组织的,果然是想要谋害皇上,将他们投去慎刑司,等候发落!” 听到慎刑司三个字,慕容婉儿立即打了个机灵,那可是吃人不出骨头的地方,她一旦进去那鬼地方就算不死,也得退层皮! “我要见皇上,这件事真的只是个误会,我要向皇上解释。” “皇上哪能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带走!” “我真的没有想要谋害皇上!” “小姐,你就别费功夫了,解释不通的,谁让你砸的人是皇上。” 慕容婉儿一阵叹息,“丁小蛮啊丁小蛮,你说你的武功已经是我们慕容家数一数二的了,为什么还干不过他们?” 他没来时,她还能住在连玥苑,结果他一来,直接被关到慎刑司! “小姐,如果是普通的暗卫自然没问题,可他们不是普通的暗卫,他们是皇帝的影卫啊!” 慕容婉儿抿了抿唇,眸光微敛,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在两个黑衣暗卫即将架住她的时候,她蓦地挣脱,干笑一声道:“我们先谈一谈,你看,我俩如今已经都在你们的控制之中了,即使在连玥苑我们也逃不走啊,何必下到慎刑司是不是?” “带走!”暗影没工夫听他啰嗦,直接将他们二人带走。 “我记住你们了!”慕容婉儿恨恨磨了磨牙,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 皇极殿。 楚君昱大病初醒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刚刚早朝之后,他看起来十分憔悴,立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汀兰水榭紧抿了嘴角。 只怕,这次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禀告皇上,您让属下查探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 “哦?”楚君昱敛了思绪,转过身来。 “那日砸到皇上的女子名叫慕容婉儿,极有可能是一代鸿儒慕容卓的嫡亲孙女。” 楚君昱闻言,双眸蓦地眯了眯。 儒学慕容家!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暗影!” “属下在。” “将那个女子给朕带过来。” 暗影犹豫了一瞬道:“皇上,今日,她的同伴想要救她出去,被属下捉住,一起被属带去了慎刑司。” 楚君昱眸光微敛,“她还有个同伙?罢了,你去将她带过来。 “是。” 楚君昱的眸光穿过窗子飘远,慕容卓最忌惮和皇室打交道,可这次却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的! 慕容婉儿到了慎刑司,便开始劈头盖脸的骂丁小蛮,直到骂累了才翘着二郎腿坐在了草垛上。 丁小蛮看着慕容婉儿大大咧咧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小姐,若是被老太爷看到你如今这么豪放,一定会罚你跪祠堂的。” 慕容婉儿直接抓起地上断了一截的凳子腿作势砸向丁小蛮,横眉道:“要你管!” 半晌,她似乎听到什么悉悉索索的动静,极力将手中的木棍砸了过去。丁小蛮离得近了,看到地上那一滩血迹和倒在血迹中的死耗子,不禁摇了摇头。 “小姐,死了。” 慕容婉儿不在意的扬了扬嘴角。 “小姐,你这样粗鲁,将来可没有男人敢要你。老太爷知道了,一定会罚你跪祠堂的。” “只有你不说,老太爷不会知道的,你要是再敢给我啰嗦,信不信我将你踢出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慕容婉儿立即端坐起来。 看见来人,凤眸微微眯了眯,把玩着胸前的一绺头发。 “慕容小姐,皇上要见你,请跟我走吧。” 慕容小姐? 慕容婉儿听到暗影这一声称呼,不由得警惕起来,难道这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现在,我却不想去了。”慕容婉儿嘴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想把她扔到慎刑司,他想把她带走就带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她慕容婉儿可是一个有脾气的姑娘! “慕容小姐,这可由不得你,带走!”暗影对着身后使了眼色,立即有两个黑衣暗卫上前。 丁小蛮见状,立即将慕容婉儿护在了身后。 暗影扬了扬手,那两个人立即率先将丁小蛮控制住了,“麻烦慕容小姐随属下走一趟吧。” 这分明是赤果果的威胁! 卑鄙! 慕容婉儿双眸中闪过一抹怒色,随即咬牙道:“我跟你去便是,放了他!” “小姐,我陪你去。” 暗影看了眼丁小蛮,面无表情道:“皇上只请了慕容小姐一人。” 丁小蛮抿了抿嘴角,“小姐,你自己多加保重。” “放心,你等我回来。” 慕容婉儿随着暗影到了皇极殿,眼底的余光瞥见了殿内的装饰,不由得暗呼奢华呀! 随即,她立即收了眸光,目不斜视的跟在暗影身后,直到眼帘中映入了一抹明黄。 “皇上,属下将慕容小姐带来了。”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的声音温润如一汪清泉流进了心中,让人感到一阵熨帖。 “民女参见皇上。”慕容婉儿微微福身。 “慕容小姐,请坐。”楚君昱看了眼立在殿内的女子。 乌黑的墨发如缎,柔顺的垂在她的身后,灵动的凤眸带了丝可爱,面若桃花,朱唇瑶鼻,倒是个清秀的女子。 “民女不敢,民女站着就好。” 她的声音清脆如鹂,却带了丝桀骜。 楚君昱直接坐在了龙椅上,看着慕容婉儿道:“你可知朕让你来所为何事?” 第392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2 慕容婉儿闻言不由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怎么知道他叫她来做什么。这做皇帝的就是有毛病,让人猜这个猜那个。 她此时真想大吼一声,“你猜本姑娘猜不猜?” 慕容婉儿微微一笑,淡道:“回皇上,民女不知。” “那日,是你将朕砸晕的?” 果然还是要秋后算账啊! 慕容婉儿磨了磨牙,面上浅笑,“皇上,对于那件事民女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想砸到你的。” 楚君昱锐利的眸光扫向慕容婉儿,眸光微敛,这个口口声声说着抱歉的女子,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半分歉意。 看着她淡然自若的样子,楚君昱在心中更加肯定她就是慕容卓的孙女! “不论你是无意的还是成心的,亦或者说是有目的的,但凡伤了朕就是死罪。” 楚君昱清淡的声音泛着丝丝冷意,令慕容婉儿身子一颤。 他在威胁她! 慕容婉儿眸光轻垂,没有开口,等着楚君昱的后话。 “你可知罪?”楚君昱紧紧锁着殿内的女子,眸光渐深。 “民女知罪,但是民女以为罪不至死。” “哦?”楚君昱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为自己辩解。 “民女虽然砸到了皇上,但是如今皇上已经没事么不是么。而且民女听闻皇上勤政爱民,心胸宽广,定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跟民女计较的。” 楚君昱闻言,双眸眯了眯,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女子,被她这么一说,他倒是没有理由再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慕容婉儿偷偷的瞥了眼楚君昱,见他神情微变,得寸进尺道:“民女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知皇上何时才能放民女回去?” “回去?”楚君昱蓦地笑了,“你砸了朕,朕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若是这么轻易放你回去,岂不是让皇室尊严扫地,也让那些胆大妄为的人因为朕的宽和而有恃无恐?” 慕容婉儿看着对面的楚君昱,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好一只狡猾的狐狸! “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民女呢?” “不如朕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慕容婉儿闻言警惕渐起,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件事到底是你不对,朕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但是必须让你父亲来向朕赔礼道歉。” 他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只是试探? 一旦她父亲来了,那她的身份不就揭开了么?那么,也势必会暴露她爷爷的身份和她慕容家的隐居之处! “皇上,实不相瞒,民女的父亲随着祖父去周游列国去了,民女一会半会联系不上父亲。更何况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若是想要处罚就处罚民女便是。” 越是遮掩,真相就越是不言而喻,看来她真的是慕容卓的孙女了! “既然如此,朕只有先将你留在宫里了,朕相信只要你在楚宫,你父亲早晚都会来的不是么?” 看着楚君昱嘴角的浅笑,慕容婉儿隐忍着咬了咬牙。 半晌,才磨牙道:“皇上,这宫里不养闲人吧,除了你的妃嫔就是宫女,也没有我待得地儿啊!” “妃子,宫女,你选一个。” “宫、女!”慕容婉儿咬牙。 “你还住在连玥苑便可,至于你要做什么,姜德润会给你安排。” “是,既然如此,请皇上把我的侍卫放出来吧。” 楚君昱微微颔首,算是应允,看着对面女子隐忍的模样,补充道:“别想着逃跑,这楚宫是逃不出去的。” “民女明白,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民女先行告退。”慕容婉儿握拳。 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 楚君昱看着慕容婉儿的背影,招来了暗影道:“去放出去风声,慕容婉儿入了楚宫!” 这一句话并没有指明慕容婉儿在楚宫的身份,只怕别人想的都是慕容婉儿做了皇妃。 一旦慕容家的人听到了这件事,他不信慕容卓还能坐得住! 接下来的日子,慕容婉儿便和丁小蛮住在了连玥苑,她待了两天就开始手痒,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开始鼓捣她的木匠活。 整个连玥苑的桌椅屏风等物,都被她重新拆卸组装。 接下来,她慢慢将视线放在了连玥苑之外的地方,但凡她做的不是太过分,楚君昱对此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去折腾。 直到一日,慕容婉儿将小宫女胧月的梳妆盒全部拆开,胧月这才告诉她这是皇后娘娘的东西,并不是她的。 她本来也没有太在意,想着她既然能够拆开,自然就能够组装完毕。 谁知,她还没有还得及重装,就被人带去了甘泉宫。 她顿时发觉,她被人下套了! “跪下!见了娘娘不知道行礼么?”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她身侧想起,让她一个机灵。 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也弯不下去膝盖,她慕容婉儿跪爹跪娘跪祖父跪祠堂,可从未跪过别的人! 就是她平常见了楚君昱,也不过是稍微福了福身,意思一下罢了,没想到今日她竟然被逼着下跪! “贱婢,没有听到咱家的话么,跪下!” 那个太监对着她的膝盖踢了下去,她的小腿一软,顿时跪了下去,然而即将跪地的时候她忍着疼痛,猛地站直身子。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慈心。” 月紫琼这才睥睨了一眼,看着面前女子清丽的容颜,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破坏了本宫的梳妆盒,见了本宫还不下跪,你可知罪?” 她的声音清清凌凌的,夹带着寒霜,令人不寒而栗。 “皇后娘娘,冤枉啊。”慕容婉儿看着华贵逼人的月紫琼没有半分要下跪的意思。 “奴婢之所以拆了皇后娘娘的梳妆盒可全都是为了娘娘啊。” 月紫琼闻言不由得笑了,“呵呵……为了本宫?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么?” 防止再次被那阉人踹上一脚,慕容婉儿忍着疼痛上前一步,“娘娘,实不相瞒,奴婢觉得皇后娘娘的那梳妆盒根本配不上娘娘的的气质和身份。” “你放肆!” “皇后娘娘请息怒,奴婢觉得那样的梳妆盒一般的妃子用的话倒也无妨,可您不同,您是皇后娘娘啊,您用那个梳妆盒实在有失身份。所以奴婢擅自做主将那梳妆盒拆了想给您做一个更好的。” “原来是这样,你可真是有心了。”月紫琼皮笑肉不笑道。 “皇后娘娘谬赞了,等奴婢做好呈给娘娘的时候,娘娘再夸赞奴婢也不迟。” 月紫琼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慕容婉儿,心中微微惊讶,这个女子竟然生了一张利嘴,她真是小瞧了她! 她美丽的凤眸微眯,不过是一个贱民罢了,皇上怎么好端端的会对她产生了兴趣?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和那个女人像么? 不,她们根本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安文夕是冷清孤傲的,而眼前的女子明显更为圆滑世故。 可是,这样市侩无赖的女子怎么就得到了他的另眼相待? 月紫琼心中百转千回,末了脸上堆砌一丝笑意,“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可心的妙人,甚得本宫心意,本宫想让你在甘泉宫伺候,你可愿意?” 慕容婉儿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这个女人还真把她当做了小宫女,想把她弄进甘泉宫玩死她! 啊呸! 伺候? 她慕容婉儿这辈子还没有伺候过人! “怎么,你不愿意么?” 月紫琼身边的大宫女道:“娘娘,婉儿姑娘不会这么不识抬举的。” 奶奶的,慕容婉儿忍不住想要骂人,她们这一唱一和的这是想要逼死她的节奏啊! “皇后娘娘……”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一道清润的声音传了进来,“皇后。” 甘泉宫的小太监立即通报道:“皇上驾到!” 月紫琼看着楚君昱,立即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楚君昱走过去径直坐下,看也未看慕容婉儿。 “皇上今日怎么得闲来了臣妾这里?” “朕听闻皇后将朕身边的贴身宫女叫了来,便来瞧瞧,朕以为皇后好像无权管束朕身边的人吧。” 楚君昱话音刚落,不禁月紫琼,就连慕容婉儿也十分惊讶,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贴身宫女,她明明是在暖房中打杂的。 月紫琼努力维持着浅笑,“皇上,您误会臣妾了,这丫头弄坏了臣妾的梳妆盒,说是重新给臣妾做一个。” “原来是这样,那就用她的月例银子给皇后重新买一个梳妆盒。”楚君昱淡道。 慕容婉儿心中一惊,用她的月例给皇后买个梳妆盒,那她得做多少月的工才能凑够那么一大笔银子,难不成他想把她留在宫里一辈子? “不用了皇上,不过是一个梳妆盒罢了。”此时月紫琼脸上的笑意已经牵强的不能再牵强。 “皇后仁德,但是既然是她弄坏的,她必须赔偿。” 慕容婉儿闻言差点没有呕出一口血来,皇后都已经不计较了,他较什么真啊! “是,臣妾遵旨。” “既然事情解决了,朕就告辞了。”楚君昱说完毫不留恋的迈出了步子。 “臣妾恭送皇上。”月紫琼的眸光如同沁了寒光一般落在了慕容婉儿身上。 慕容婉儿一个寒战,只听得前方传来楚君昱的声音,“怎么,还不走?” 第393章 番外 君昱VS慕容婉儿3 “是是,奴婢这就来。”慕容婉儿立即跟了上去。 一出了甘泉宫,慕容婉儿立即对楚君昱抱怨道:“谁让你来了,你没看到你带我走的时候,你皇后那个嫉恨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我一般。我只是一个小宫女,怎么有能力和皇后抗衡啊。只怕,以后我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楚君昱顿住了脚步,“怎么,朕来救你还是多管闲事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嘿嘿。”慕容婉儿呵呵一笑。 “更何况,刚才那种情况你确定你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楚君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如果不是他来了,只怕她就被月紫琼直接扣在了甘泉宫! “皇上英明,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宫女,不惜从皇极殿走到甘泉宫,我心中感激涕零,一定结草衔环报大皇上的大恩大泽。” “结草衔环倒是不必,你在皇极殿做好本分的事情便可。” “皇极殿?还真让我去给你做贴身宫女啊!” 楚君昱睥了她一眼道:“不然你打算何时赔给皇后一个梳妆盒?” “我可以给她做一个更好看的,保证比任何一家卖的都好看!”慕容婉儿信誓旦旦。 楚君昱眸光微敛,打量着面前一脸笃定的女子,心中闪过一抹诧异,这慕容卓的孙女怎么如此偏爱木匠活? 慕容婉儿看着楚君昱走远,立即认命的跟了上去,他“皇上,我说你把我关这么久了,何时才能放我走啊!” “等你父亲来了。” “那要是我父亲永远不来,你就一辈子把我困在宫中?”慕容婉儿咬牙。 就算他把她困在宫中,家里的老太爷听闻这件事,极有可能无动于衷,那她还得在这楚宫里待多久? 就算他的目的是找她家的老太爷,可是也不用将她留在宫中,难不成…… 慕容婉儿想到这里心中大惊,她怎么说也算生得娉婷动人,皇上看上她似乎也是正常之事。 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棘手了! 楚君昱闻言,转过身来,看了眼慕容婉儿,抿唇道:“他会来的。” 慕容婉儿看过去的时候,楚君昱的双眸深邃,却不见半分情思。 他的眼中根本没有她! 慕容婉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皇上,我是家里不受宠的女儿,父亲他也许不会为了我……” “咳咳……”她的话还未说完,楚君昱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慕容婉儿立即从袖中取出帕子递给楚君昱,“不用谢。” 楚君昱看着那一双荑葇,顿了一瞬才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慕容婉儿透过绢帕,似乎看到了隐隐的血丝,再看到楚君昱一向苍白的脸色,不禁脱口而出:“皇上你这是有病,得治啊!” 楚君昱直接将带血的帕子塞进了怀中,撩开步子将慕容婉儿抛在了身后。 “哎,皇上等等我啊!” 路过汀兰水榭的时候,楚君昱情不自禁的放缓了步子,眸光落到水中的那一方小岛之上,不禁染了一丝哀伤。 慕容婉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道:“皇上,我建议一句,你这个汀兰水榭有的地方设计的不合理,也不美观,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修葺。” 而楚君昱的脸色却渐渐冷了,他的眼底慢慢浮现一抹寒冰,看到慕容婉儿的眼神也变得寒凉,“你如今既然在宫里,就要做个聪明人,不该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然总有一日没有人会救的了你!” 那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到慕容婉儿心中,令她心中发颤。 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平和的人,所以在他面前才会如此大胆和畅所欲言,没有到他也会有发脾气的一日,还是这么的可怕! 她挽起纤细的黛眉,看着一脸冷煞的楚君昱,咬牙:他这是在发什么疯? 楚君昱淡淡扫了眼慕容婉儿,直接甩下她撩开步子朝皇极殿走去。 慕容婉儿心中十分不爽,自从被困在楚宫,任何人都莫名其妙的给她脸色看,起码有个理由好么? 刚才不还好好地么,怎么突然他就变了脸色? 慕容婉儿叹了口气,懒得去想,直接奔着她的连玥苑而去。 楚君昱回到皇极殿,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额头上似乎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皇上,您的脸色不太好,让太医来瞧一瞧吧。”姜德润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朕无碍。”楚君昱淡道,然后从怀中取出那带了些血丝的手帕,瞧了一眼,随手扔在了一旁。 半晌,他取过宣纸铺在龙案上,再次忆起脑海中的那张绝丽容颜,嘴角不自觉地温柔的勾了起来。 墨发朱唇,抬笔勾勒,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便跃然于纸上,一身红衣猎猎招展。 落了笔,楚君昱眉头不由得皱起,看着画中人,似乎觉得没有画出神韵,然后重新铺开一张展开的宣纸,再次提笔。 一连三次,楚君昱都对自己所画的女子不太满意,心中隐隐有些烦躁。 明明她才离开不久,为什么他却画不出她的神韵与灵动? 楚君昱微微叹了口气,将三幅画卷收了起来,放在龙案一角。 “留影,大夏情形如何了?” 留影自然知道楚君昱想问的究竟是什么,忙道:“南昭传来了消息,夏皇不幸身亡,皇贵妃只身去了南昭。” 楚君昱紧抿了嘴角,眸光一沉,“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最近,属下不敢有所隐瞒。” 紧接着,暗影从殿外走了进来,“启禀皇上,慕容家那里依旧没有动静。” 楚君昱变得深邃,冷冷一哼,“慕容家倒是沉得住气。” “继续放出消息,朕有的是时间跟他耗下去。” 慕容卓不会对慕容婉儿进宫一事坐视不管的! “可是,那慕容小姐?” “这宫里还不至于养不起她和她的护卫,只要她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不必管她。” “是,属下告退。” 慕容婉儿回到连玥苑,想起刚才楚君昱那张冷冰冰的脸,不禁磨了磨牙。 “真是伴君如伴虎!” 丁小蛮颇为赞同点头,“你才知道。” “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我们又出不了宫,唉……”慕容婉儿叹气。 “总会有办法的,或许我们可以利用风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容婉儿打算,“风筝也不行啊,试飞都没有成功呢,如何逃跑?” 说话间,她的脑袋里突然迸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来,“既然天灯能够飞上天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也做一个可以载人的天灯呢?” 她只要想起楚君昱看着她坐着天灯飞出楚宫的场景就觉得解气! “小姐,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那天灯怎么能载人?” “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觉得我这次一定会成功的,你会支持我么?”慕容婉儿声音中尽是喜色。 丁小蛮看着慕容婉儿衣服兴奋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都失败都少次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气馁? 他弱弱道:“我能说不支持么?” “不能!”慕容婉儿斩钉截铁道。 “那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慕容婉儿想了想道:“你去在这楚宫里找一找哪里人迹罕至,哪里的风向适合天灯起飞。” “冷宫。”丁小蛮毫不犹豫道。 “你好好去找一找!”慕容婉儿吼道。 “是是,小姐。” 慕容婉儿在楚宫里,可谓是逆风逆水,一直麻烦不断,第二日一早她刚刚洗漱完毕,就有一个小宫女跑来找她。 “婉儿姐姐,大事不好了!” 这小宫女名叫明月,是和她一起在暖房当差的。 刚刚起床,她有些懒洋洋道:“出了何事?” “张婕妤一直养的那株玉翎管死了!” “死就死了呗。” 明月看到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得替她心急,“婉儿姐姐,榣珊宫的红袖姐姐说昨日她看到是你给玉翎管浇得水!” 听到这里,慕容婉儿若是再不明白就笨到家了,合着这又来个找茬的! 看到慕容婉儿明白了她的意思,明月道:“婉儿姐姐,估计榣珊宫的人一会就来了,我先提前告诉你一声。” “谢谢你了,明月,你赶紧回去吧,别一会也被连累了。” “婉儿姐姐,你多多小心。”明月说完,急急忙忙出了连玥苑。 慕容婉儿眸子微微眯了眯,昨天是皇后,今天又来了个张婕妤! 还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捏呀! 丁小蛮洗漱完毕,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啧啧,小姐,你现在只是一个宫女就有那么多的人容下不去你了,若是你成了宫妃,岂不是就成了整个楚宫所有女人的公敌啊!” “你笨啊,就因为我是宫女,所以所有的人都能拿捏我!” “听小姐的口气,好像想要做宫妃……” 慕容婉儿立即一个刀子眼甩了过去,“赶紧给我闭嘴,一会姜总管过来的时候,你就说我去了榣珊宫。” 那楚君昱明显就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好么,她慕容婉儿就是嫁人也不能嫁个短命鬼啊! “明白小姐,不过在这个空档,你可别被张婕妤欺负了。” 慕容婉儿干笑一声:“想要欺负我慕容婉儿的人还没出生呢!” 第394章 番外 君昱VS慕容婉儿4 果然,过了片刻,就有一个大宫女朝连玥苑走来,丁小蛮朝她努努嘴,“来了。” “婉儿姑娘,我家娘娘请你去榣珊宫一趟。” “不知婕妤娘娘让奴婢过去有什么事情呢?” “婉儿姑娘,你去了就知道了,随我走吧。”那大宫女说完,率先迈出了连玥苑。 慕容婉儿给了丁小蛮一个放心的眼神,急忙跟了上去。 到了榣珊宫,立即就有宫女按着她下跪,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怎么就连招数都和昨日一样。 慕容婉儿上前一步,微微福身,“奴婢给婕妤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叫奴婢来所为何事?” “本宫听红袖说昨日是你给本宫的玉翎管浇得水?”张婕妤窝在软靠里如一只慵懒的猫儿,看着慕容婉儿斜斜的挑了挑眉,语气轻软。 “回娘娘,是奴婢。” “你可知你给玉翎管浇过水之后,它就死了。” “奴婢不知。” “你个该死的小蹄子,你知不知道那是娘娘精心栽培好几个月的,本想着过两日献给皇上,结果就被你给糟蹋了!”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 慕容婉儿顺着声音看去,说话之人正是红袖。 她不禁微微扬了嘴角,“奴婢不知道那是娘娘精心栽培的,也不太了解那玉翎管的习性。可是,昨日奴婢给玉翎管浇水时红袖姐姐是看在眼里的,她是娘娘身边之人,自然是对玉翎管的习性极为了解的,她看到我给玉翎管浇水时,还吩咐奴婢多浇一些。” “你——”红袖没有先到她竟然敢倒打一耙。 昨日她的确看到她给玉翎管浇水,她故意没有提醒她玉翎管不能浇太多水,可是并没有让她多浇水,她分明就是诬赖! 慕容婉儿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张婕妤,“娘娘,这件事奴婢绝不是故意的。” 只听得张婕妤冷嗤一声,“慕容婉儿,你是在暖房当差的,养的是花,难道还不清楚玉翎管的习性么?” 她的声音中染了丝冷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言软语。 “回娘娘,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刚刚才到暖房当差的,这一点皇上很清楚。” “好一个不知,大胆贱婢,给本宫拿下!” 张婕妤尖利的声音刚落,就有两个身材粗壮的嬷嬷过来扣住了慕容婉儿的双臂。 “你弄死了本宫的花,就把你这双手赔给本宫吧。” 张婕妤说着对着身侧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太监捧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出来。 慕容婉儿脸色微变,心中将张婕妤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看似娇娇柔柔的美人竟然是个狠角色,一上来就要她一双手! 真是比皇后还要狠! “婕妤娘娘,只怕你不能这样做,奴婢一会还得去皇极殿当差呢。” 皇极殿? 张婕妤听到这个字眼,原本盈盈水眸顿时眯了起来,“他竟然让你去皇极殿当差?” 她走进慕容婉儿,勾起下巴仔细打量,“看这模样也不像是个狐媚子,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 慕容婉儿闻言,不禁嘴角一抽,什么叫做“看这模样也不像是个狐媚子”,就是说她长得丑呗! 张婕妤的眸光落在了慕容婉儿的双眸上,眸光清澈而灵动,的确挺勾人。 她顿时冷冷道:“本宫也不喜欢她的眼睛,你也一并取了吧。” 紧接着,她松开了慕容婉儿,立即接过红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转过了身去,“你们做得干净些,本宫信佛,别让这些腌臜东西污了本宫的眼睛。” 啊呸,信佛? 像她这边心思歹毒的女子哪一路的佛祖也不会保佑她的!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太监和那把森寒的匕首,慕容婉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可是她的身子被两个嬷嬷押着,动不得分毫。 她不提皇极殿还好,提了皇极殿死得更快! 慕容婉儿深吸了一口气,蓦地干笑一声,“婕妤娘娘,有话好好说,您不要动手……” 张婕妤根本没有理睬慕容婉儿,只是催促那太监道:“还不赶紧动手!” 就在这时,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且慢,婕妤娘娘。” 慕容婉儿一向听不惯的公鸭嗓此时成了最动听的声音,她立即打招呼道:“姜总管,你终于来了。” 姜德润淡淡扫了眼慕容婉儿,向张婕妤行了一礼道:“咱家奉皇上的旨意来带走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她弄死本宫的……” 姜德润扫了下手中捧着的拂尘,立即有两个小太监抱来了两盆玉翎管,颜色比昨日的那玉翎管还要鲜艳明媚。 张婕妤未说完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处,脸上表情也变得僵硬。 “婕妤娘娘,这下可以了么?” “呵呵……臣妾多谢皇上了。”张婕妤咬着牙道。 “既然如此,婕妤娘娘,咱家就先告辞了。” “姜总管慢走。” 慕容婉儿此时已经顾不得张婕妤想要杀人的目光,立即跟着姜德润出了榣珊宫,心情爽翻了! “谢谢姜总管,刚才多亏了你。” “慕容小姐,咱家担不起你的道谢,这些咱家不过是按着皇上的吩咐做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慕容婉儿笑道。 姜德润看了眼慕容婉儿身上的红衣,犹豫了一瞬,提醒道:“慕容小姐,你要不换一件衣服?” “怎么了,我这件衣服不好看么?”慕容婉儿愣道。 “没有,慕容小姐随咱家走吧。” 对于姜德润的奇怪行为,慕容婉儿没有放在心上,到了皇极殿之后,慕容婉儿发现楚君昱并不在,想来他这会应该还在早朝。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开始在皇极殿内收拾起来。 皇极殿极大,仅仅是擦个地就把慕容婉儿累个半死,她垂着酸痛不堪的身子去接着收拾楚君昱批阅奏折的龙案。 她一遍整理一遍愤愤,本以为在皇极殿当差试衣间极为清闲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比她在暖房还要累,早知道还是在暖房当差好了。 想起现在还极有可能在睡觉的丁小蛮,慕容婉儿抹了一把辛酸泪,心中更加悲愤。 就在她去收拾纸篓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她昨日递给楚君昱的手帕,不禁咬牙,他竟然随便将她的手帕扔掉了,也太霸道了! “哗啦——” 她突然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她立即蹲下身子去捡。 匆忙间,她看到几幅美人墨画,不由得细细欣赏起来。 画中的女子眉目如画,面若桃花,肤若凝脂,一颦一笑皆是倾城色,就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不免心旌摇曳,更比说男子了! 慕容婉儿心中思忖,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这个女子。 难道这是楚君昱的梦中人么? “看够了么?” 一声清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慕容婉儿双手一哆嗦,手中的捧着的画再次掉落下去,却被人伸手接住。 “皇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看看这皇极殿被我收拾的如何?” “谁许你私自动朕的东西?” 清冷的声音逼来,慕容婉儿一滞,忙道:“皇上,我这是在帮你收拾东西啊。” “朕的东西不许乱动知道了么?”楚君昱说着将画收了起来。 “是,奴婢明白了。”慕容婉儿连连应是。 楚君昱的眸光静静的落在了慕容婉儿的身上,一袭红衣,惊艳脱俗,很美。 刚才他进殿那一瞬看到这抹红衣还以为是她回来了,此时看到慕容婉儿穿着这红衣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突然,他的目光变得凌厉,“以后,不许穿红色的衣服。” “为什么?本姑娘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你是皇帝又如何,本姑娘又不是你的妃子,你管得着么?”慕容婉儿不服,这个皇帝的毛病还真多,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如今连她穿什么都要管! 楚君昱闻言蓦地抬眸,紧紧盯着眸中泛着怒意的慕容婉儿,“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朕有权利命令你!” 慕容婉儿气愤道:“难道就是因为画上的那人穿的是红衣,你就不许别人穿红衣么?” 楚君昱闻言,慢慢靠近慕容婉儿,居高临下的睥着她。 慕容婉儿此时才发觉她和楚君昱势力悬殊的不止一点半点,他将她整个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浑身的冷煞朝她袭来。 “那个……以后我不穿红色还不行么?”慕容婉儿没骨气的扁扁嘴,一个皇帝整天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很好玩么? “以后不许动那几幅画。” “是,皇上。” 楚君昱顿时改变了主意,将原本打算束之高阁的画卷打开挂在案前,久久凝望着,双眸沁着苍凉。 慕容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喃喃道:“画的虽好,但是却少了分灵气。” “是啊,画本就是死物,即便画得再怎么像,也始终画不出那份灵动来。”楚君昱的声音带着凄凉。 半晌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身坐在龙椅上开始批折子。 他瞥了眼愣在那里的慕容婉儿道:“过来,给朕研磨!” “是。” 慕容婉儿想起今天早晨的事情,犹豫了一瞬道:“皇上,今天早晨多谢你了。” 楚君昱头也未抬道:“那两盆玉翎管的银子记在你的账上。” 第395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5 慕容婉儿磨牙,她就知道是这样! “唉,就靠着我那点月例银子,我何时才能还得起?”慕容婉儿叹了口气。 “知道还不起,那你以后就别惹事!” 慕容婉儿一听火大,“是我惹事么,明明是事情上赶着来找我好么?” 她盯着他打量的眸光道:“这宫里的女人个个看我不顺眼,时刻想着给我使绊子,我不过是一个小宫女罢了,我招谁惹谁了。” 楚君昱听着慕容婉儿的抱怨放下了朱笔,抬眸看她,“这么说来,是你委屈了?” “可不是么,你啥时候放我走啊,再在这里待下去,我迟早会被你那些女人玩死的!”慕容婉儿撇嘴。 “等你还了皇后的梳妆盒和两盆玉翎管之后再说吧。” 慕容婉儿咬牙,他就是抓住这一点咬住她不放了是吧! 她蓦地从脖子里拽下一枚精巧的玉佩,直接丢给楚君昱道:“这个可以了吧!” 那是一块莹润的羊脂白玉,十分小巧,楚君昱接过稍稍摩挲着,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他的指尖摸到一处凸凹,垂眸看去是一个小小的婉字。 “这枚玉佩虽然华贵,但是仅仅够赔那两盆玉翎管罢了。” 言下之意,她若是想赔皇后的梳妆盒还远远不够! 慕容婉儿气的翻了个白眼,直接伸手去抢楚君昱手中的玉佩,“还给我,我现在不换了!” 他以为她傻么,这玉佩价值千金,别说两盆玉翎管和一个梳妆盒,就连十盆玉翎管和梳妆盒也足够了! “已经晚了!”楚君昱已经将手中的玉佩收进怀中。 “你,无赖!”慕容婉儿挽了黛眉。 这可是她从小戴着的玉佩啊,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被他坑走了,她不甘心啊! “还愣着做什么,给朕研磨。” 研磨,研磨,此时慕容婉儿恨不得直接端起砚台砸到楚君昱的脑袋上! 楚君昱重新提起朱笔,批阅奏折,时不时捏捏眉心,看起来精神极为疲惫。 慕容婉儿撇着嘴,不停地在心中骂着楚君昱! 什么狗屁皇帝,简直是市井无赖,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啪!”突然,楚君昱将手中的奏折砸在了案上,将正在走神的慕容婉儿吓了个半死,手一哆嗦,正研着的磨洒出了几滴。 “皇上,我不是故意的。”慕容婉儿立即手疾眼快的那帕子来擦。 楚君昱脸色有些冷意,双眸紧紧锁着被他抛出去的奏折,慕容婉儿立即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递了上去。 “放那吧。”楚君昱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脸疲倦。 “皇上,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兴许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慕容婉儿面上真挚,心中却在窃喜,赶紧把你的烦心事说出来,让本姑娘高兴高兴。 楚君昱缓缓睁开眼睛,眸子眯了眯,视线落在了慕容婉儿身上,慕容婉儿好歹是慕容卓的孙女,跟在他身边也算是耳濡目染,她的想法应有慕容卓之风。 他扫了眼那折子,不禁再次蹙了蹙眉头道:“离城郡一些流民揭竿而起,妄想着改朝换代!”楚君昱的声音中泛着冷意。 慕容婉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虽然只是淡淡一瞥,却将奏折上面的内容全部浏览了一遍,谁让她有一目十行的本事? 她不禁叹了口气,“苛政猛于虎,不过是官逼民反罢了。” “你这是在指责朕的暴政了?” “没,我没有这个意思,皇上自然是仁德之君,只是底下的人阳奉阴违。” “那么,这件事依你之见呢?” “皇上,我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不懂国家大事……”慕容婉儿忙低下了头。 “无妨,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既然如此,那好吧。”慕容婉儿抿唇道,“皇上已经登基两年之久,根基刚稳。如今西楚没有战事,且连续几年风调雨顺,本应是四海升平、八方宁靖之景,不该有揭竿起义之事,然而在这太平盛世之时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想必政令苛刻。皇上应该知道,老百姓但凡能够温饱,是不会造反的。造反,不过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罢了。” “继续说下去。”楚君昱看着她,发现她说话之时眼睛晶亮晶亮的,风华灼灼,令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我认为应当轻徭薄赋、惩治贪官污吏,废除以前传下来的酷吏制度,推行仁爱,减小官吏和百姓的矛盾。劝课农桑,鼓励生产。我想一旦百姓生计得到了解决,他们为什么还要造反呢?” 楚君昱微微点头,露出赞赏的笑容,她说的和他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 民众造反固然可以派兵镇压,可是这样一来却是彻底失了民心。 慕容婉儿笑了笑,“这些不过是我心中所想的,至于怎样解决这件事,还需皇上自己斟酌,所以你不必在意我说的。” “你说的有道理。” “呵呵,能帮到皇上就再好不过了。”慕容婉儿眸光一闪,“既然我给皇上出了主意,皇上可否将我的玉佩还给我?” 楚君昱掀起眼皮看她,“那玉佩是你抵债的。” 慕容婉儿不甘心的瞪着他,愤愤的研磨,差点将手中上好的绩溪墨给捏碎了。 从此之后,慕容婉儿只穿红色的衣服,天天一身红衣在楚君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看着他看向她不悦的眼神,心中爽翻。 自从她在皇极殿当差之后,后宫中的女人倒是安生了一阵,没有人再找她的麻烦,不知道这是不是楚君昱对他的后宫进行了一番敲打。 慕容婉儿不关心过程如何,只知道没有人找茬的日子倒是挺悠闲的。 除了每日在皇极殿当差,就回她的连玥苑鼓捣她的载人天灯,虽然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可是她却愈战愈勇,更加有兴趣了。 这样的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已经到了寒冬腊月,算算时间,慕容婉儿已经在楚宫里待了将近半年了,而楚君昱依旧没有半分放她离开的意思。 在宫中憋了这么久,别说慕容婉儿,就连丁小蛮都待够了。 “小姐,我们何时才能出宫,难不成这年岁也要在宫里过?” 慕容婉儿看着窗外的落雪,以手托腮,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想也出宫啊,若是我们不能在年岁之前赶回家就死定了。” 她虽然喜欢常年不着家,但是每年年岁是必须要赶回去的,不然家里的老太爷恐怕要将家里的所有人都派出来找她了! 她这楚宫里待了这么久,家里的老太爷不会听不到风声,她约莫着这就这几日就会有人来寻她了,她一定要赶在家里来人之前出宫,不然她就等着回家跪祠堂吧! “小姐,你赶紧想想办法出宫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带着我们离开。”慕容婉儿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巨大的天灯。 丁小蛮一脸的怀疑,“它能行么?” “喂,你要相信我好么?” 丁小蛮抿了抿唇,“小姐,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丁小蛮怕死,更害怕摔死。” 不是每一次都有皇帝在下面给她垫背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慕容婉儿火大,“反正我是走定了,既然你那么贪生怕死那你就自个儿留在这里吧!” 丁小蛮犹豫了半晌才道:“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我还要陪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呢。” “切。”慕容婉儿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满眼鄙夷。 “现在我们也走不了啊。”丁小蛮望着窗外纷纷扬扬飘洒的大雪道。 “那就等这场雪停了,对了,以前我让你找的适合放天灯的地方你找的怎么样了?”慕容婉儿一边说一边仔细的检查着做好的天灯,以防止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 “小姐,我发现有一处地方很奇怪,那里明明没有任何人居住,却每次打扫的纤尘不染,而且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什么地方?” “栖鸾殿。” “栖鸾殿?”慕容婉儿黛眉微凝,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蓦地,她一拍丁小蛮的肩膀道:“我想起来了,栖鸾殿是那个什么神女皇后的寝宫,好像今年春日的时候那个皇后还在栖鸾殿居住,然后后来……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这宫中上下好像很避讳这个神女皇后。” 她向来不关心八卦之事,所以对这个神秘的神女皇后也一无所知。 慕容婉儿蹙着眉,似乎在沉思一般,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记得第一次她去皇极殿当差的时候,无意看到了那副红衣女子的画卷,结果被楚君昱冷冷训斥了一番,而且他还不许她穿红色的衣服,好像整个楚宫,就连皇后都从未穿过红衣。 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那画中的女子就是那个神女皇后,是被楚君昱一直藏在心底的人! 她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宫中上下无人敢穿红衣,只是因为红衣是那个女子的专属。为什么栖鸾殿无人敢靠近,那是因为那是那个女子的寝宫。为什么宫中无人敢提神女皇后,是怕触到楚君昱的逆鳞!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楚君昱爱着那个女子,即便她现在不在了,他仍然视她如若珍宝。 第396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6 再次忆起楚君昱每次看着那画中的女子黯然神伤的模样,慕容婉儿突然发觉心中突然涌出一抹酸涩。 难道她喜欢楚君昱? 意识到这个想法,慕容婉儿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玩笑,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讨人厌的病秧子皇帝! 楚君昱,是皇帝,单单这一条,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这抹酸涩又是因为什么呢? 慕容婉儿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抬眸看向丁小蛮道:“我觉得这栖鸾殿是一个好地方,你觉得呢?” “小姐,你不是疯了吧!”丁小蛮惊讶道,“那栖鸾殿是什么地方,那是神女皇后的寝宫,闲杂人等不允许靠近,万一我们被那皇帝发现,岂不是要死翘翘了!” “你笨啊,既然不许闲杂人等靠近,那么谁会发现我们在那里?”慕容婉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丁小蛮。 丁小蛮呵呵一笑,“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慕容婉儿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就这么定了,你这两日先去踩点,雪一停我们就行动。” “小姐,你用词不当,好像我们要去做贼似得。” 慕容婉儿看着辛苦做成的天灯,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心情要多顺畅就有多顺畅,懒得去搭理丁小蛮。 就在这时,连玥苑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慕容小姐。” “是姜总管,他怎么来了?” 丁小蛮靠在软榻上慵懒道:“肯定是那皇帝又来找你啊。” 慕容婉儿急忙迎了出去,“姜总管,这大冷的天,还下着雪,您老怎么亲自来了?” “慕容小姐,皇上刚刚醒来,说是想要喝你亲手做的莲子羹。” 最近一段时间,楚君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且经常会昏迷,慕容婉儿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他昏迷她就可以直接从皇极殿回到连玥苑。 慕容婉儿在皇极殿当差的时候,有时候会给楚君昱准备早膳,其中,楚君昱最喜欢的就是她最拿手的莲子羹。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楚君昱每次昏迷醒来,都要喝她做的莲子羹。 “姜总管先行一步,我这就去皇极殿。” “那慕容小姐可要快一点,皇上急着找你呢。” 慕容婉儿立即应是,“我换一身衣服就走。” 她走到内室,将身上的红衣换了下来,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然后取过白色的围领系在了脖子里。 看着她刚换下的红衣,眉头微蹙,她决定以后再也不穿红色的衣服了! 慕容婉儿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出了连玥苑,朝皇极殿走去。 她直接拐进了皇极殿的小厨房做了碗莲子羹,然后端着玉碗迈进殿内,刚刚进殿就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药味,慕容婉儿不禁皱了眉头,她最不喜欢药味了! “婉儿姐姐,你可来了,皇上从刚才就念叨着你呢。”宫女浅月立即迎了上来。 慕容婉儿冲她微微一笑,那楚君昱念叨着是她手中的这碗莲子羹吧! 如今的楚君昱已经瘦的形销骨立,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看到慢慢走近的慕容婉儿微微一滞。 她今日怎么舍得换下了红衣? 这样的一袭素色罗裙的她,倒显得有几分清秀脱俗。 “怎么这样慢?” 慕容婉儿将手中的玉碗放下,撇嘴道:“你以为做一碗莲子羹不需要时间啊?” 她说着又不客气道:“药呢,吃过药了么?” 楚君昱点点头,“端来吧,我突然就想起这个味道了。” 慕容婉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当皇帝就是任性,想吃什么只需要一声吩咐,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做! “你自己能端得了碗么,实在不行我喂你。” 楚君昱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浅笑,“朕还没有那么没用。”说着他接过慕容婉儿递来的莲子羹。 看着他吃的香甜,慕容婉儿犹豫道:“现在这里没有我什么事了吧,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楚君昱直接打断了她。 “去将要批的折子取来。” “你现在身子虚着呢,不急着操劳国事。” 楚君昱将玉碗放下,擦了擦嘴角,看着慕容婉儿道:“那你就在这里守着朕入睡吧。” “入睡?”慕容婉儿惊讶道,岂不是他一直不睡,那她就一直不能离开? “怎么?” 慕容婉儿小声道:“皇上,这殿内的药味太重,熏得我有些头痛。” 楚君昱闻言,脸色黑了黑,她竟然敢嫌弃! “等朕醒来,你才能离开!”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慕容婉儿不瞒的瞪着楚君昱,恨不得直接将他从床榻上拖下去。 万恶的皇帝! 过了半晌,楚君昱的呼吸逐渐均匀,慕容婉儿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在了榻前。 看着脸色苍白的楚君昱,不由得在想,他这病是不是因为神乐皇后而得的心病? 一直到将要日暮的时候,楚君昱才悠悠转醒,看着趴着睡在榻前的女子,慢慢坐起身子,取过他的衣服给她披在了身上。 “丁小蛮,让我再睡一会。”慕容婉儿被这细微的动作惊醒,含糊不清道。 说着,她伸了个懒腰,刚想换个姿势继续睡,却发现前方的男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不禁吓了一跳,“皇上!” “睡醒了?” 慕容婉儿忙点头,本来是要守着他睡觉的,不想她却越来越瞌睡,后来就直接趴在榻前睡了。 “既然醒了,就伺候朕更衣吧。” 慕容婉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在地上发现了楚君昱的外衫,难道刚才他在给她披衣服? 他会这么好心,他会这么体贴? 不信! 慕容婉儿没有多想,直接将地上的外衫捡了起来,开始伺候楚君昱穿衣。 楚君昱日渐消瘦,原本合体的衣服现在却显得肥大。 “皇上,还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没有,我就该回去了。” 楚君昱走了两步,淡道:“你回去吧。” 慕容婉儿刚走了两步,却被楚君昱叫住,“你以后就穿清淡的颜色吧。” 这样的她,看起来更显灵动。 慕容婉儿如今知道了神女皇后一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喜欢别人穿了他心爱之人喜欢的颜色吧。 她磨了磨牙道:“知道了。” 她答应的如此利索,连楚君昱都感到了一阵惊诧。 出了皇极殿,慕容婉儿才发现大雪已经停了,但是经过一天的落雪,地上的积雪已经积到小腿处,她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慕容小姐,小心路滑。” “多谢姜总管提醒。” 过了两日,这场大雪慢慢消融,慕容婉儿的心情也一点点的明媚起来。 等到路面上的积雪全部消融,慕容婉儿和丁小蛮开始预谋着晚上的行动——逃离出宫! 傍晚,她从皇极殿回到连玥苑之后,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和丁小蛮最后一次检查所做的天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慕容婉儿急急忙忙催促丁小蛮将天灯从连玥苑移到栖鸾殿。 “赶紧快一点,不然会被人发现的。” 丁小蛮喘了口气,“小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做的这天灯有多沉你不知道么?” “丁小蛮,你这是认怂了么?你是个男人呀,拿出男人的魄力来!”慕容婉儿小声道。 “小姐,我认怂,你过来搭把手,帮我一下。” “我还得把风呢,你再使点劲,马上就到了。” 等到丁小蛮将巨大的天灯搬到栖鸾殿时,只觉得去了半条命,几乎累瘫。 慕容婉儿看到他这幅样子,不禁叹了口气,“这次换你来把风,我来点火。”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做的一切,已经被黑暗中一双锐利的鹰眸全部收入眼底。 等到慕容婉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点着火之后,她立即迫不及待的跳了进去,“丁小蛮快来,我们要起飞了!” 她的声音中透着欣喜。 丁小蛮爬进去之后,他们所坐的天灯果然在缓缓上升,慕容婉儿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不断地拍着丁小蛮道:“看见没,我成功了!这次我真的能飞了!” “看到了,看到了小姐。”丁小蛮心中隐隐有抹担忧,这一次她竟然成功了,简直不可思议。 等到楚君昱赶来的时候,所看到就是慕容婉儿和丁小蛮坐着特大号的天灯徐徐上升。 他的脸色蓦地一沉,“为什么没有拦住他们!” 暗影不禁缩了缩脑袋,“属下……属下想着这件事要先禀告皇上。” “废物!”楚君昱看到上升的天灯不禁握了握双拳。 这时,慕容婉儿听到了楚君昱隐忍怒意的声音,忙朝下面看去,并对他挥手道:“讨厌的臭皇帝,再也不见了!” 她说着朝着楚君昱不断做鬼脸。 “哈哈哈,楚君昱这会要被气炸了吧,太解气了!”慕容婉儿大笑道。 她再次朝下探头道:“楚君昱,你有本事来抓我呀,抓我呀,抓不着,抓不着,气死你!” 楚君昱听到慕容婉儿的戏谑,脸色越来越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冷煞。 天灯越升越高,丁小蛮却没有半分喜色,反而越来越担忧,“小姐,一会我们怎么降落?” “降落?” 听到慕容婉儿惊讶的声音,丁小蛮感觉浑身的血液一点点抽离,“你不会压根没有想着如何降落吧?” “这个?”慕容婉儿的脸色微微变了。 第397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7 “我当然想到如何降落了,只是可以降落的东西你有没有装到天灯上?” 丁小蛮闻言立即摇了摇头,“小姐,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一次所有东西都是你负责的。” 慕容婉儿眉头一皱,“这下完了!” “不是吧,难道我们要一直在天上飘着?” “当然不会,等下面的柴禾烧完,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丁小蛮顿时想哭了,“小姐,我还小,我还不想摔死!” “别吵,让我想想办法。”慕容婉儿打断了丁小蛮。 楚君昱看着上面的天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微微抿唇,提身一跃,顿时驾着轻功腾空而起。 慕容婉儿正在凝思,蓦地看到楚君昱那张铁青的脸,顿时下了一大跳,“你,你——” 楚君昱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从天灯上带了下去。 丁小蛮见此,更想哭了,“还有我呢,小姐,救救我,救救我……” “啊!”慕容婉儿看着脚下,不由得吓得抱紧了楚君昱。 直到落了地,她才发觉刚才她的腿都快吓软了! 紧紧的攥着楚君昱胸前的衣服,一时忘了松手。 “把你的手拿开!” 冰冷的声音顿时令慕容婉儿回神,下意识的蹬蹬后退了两步。 “小姐,救我啊!”丁小蛮还在不死心的唤道。 慕容婉儿磨牙,对着他吼道:“你不是会轻功么,自己下来!” “可是我恐高啊,这太高了!” 楚君昱朝着暗影使了个眼色,暗影立即提身跃去半空。 趁着这个当子,慕容婉儿脚底抹油,刚想开溜,就被楚君昱提溜了过来。 只听传来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慕容婉儿,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朕一个解释么?” 慕容婉儿咬了咬牙,蓦地一跺脚道:“如你所见,我就是想利用天灯逃跑,只不过出了点小问题罢了,不然这会我早离开了!” “朕是说谁许你来的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么?” 楚君昱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慕容婉儿顿时明白,握了握拳,“就是因为这里是禁地,没有人来,所以才方便我逃跑啊!” “跟朕回去!”楚君昱似乎气极,大力的抓着慕容婉儿的手腕往回走去。 慕容婉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楚君昱的手,“放开我,我要离开!” “休想!”楚君昱已经不由分说将慕容婉儿拽走。 跟着暗影下来的丁小蛮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小姐,这次被逮个正着,你就自求多福吧。 楚君昱一直拉着慕容婉儿进了连玥苑,才一把扔开她,“慕容婉儿,朕的逆鳞,你碰不得,朕这次不予以追究,但是不要再有下次!” “你给我滚开,本姑娘才不稀罕碰你的逆鳞!” 楚君昱看着张牙舞爪的慕容婉儿,嘴角的弧度更冷了几分,吩咐宫人老实看着她,然后撩开步子出了连玥苑。 慕容婉儿看着楚君昱冷然的背影,不禁骂道:“臭皇帝,死皇帝,讨厌鬼!” 姜德润叹了口气,走过来安慰道:“慕容小姐,你就别骂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我才不怕!” “慕容小姐,皇上还在气头上,你就安生些吧,以往那些偷偷溜进栖鸾殿的宫人可都被皇上赶出了宫。” 姜德润见她生气的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又道:“咱家好心提醒慕容小姐一句,那栖鸾殿、瑶花阁还有汀兰水榭都是皇上的逆鳞,慕容小姐最好还是不要碰。” “汀兰水榭?” 怪不得那日明明他们正好好说这话,结果她一提到汀兰水榭他就变了脸色。 “我想问一句,那汀兰水榭是不是也与那神女皇后有关?” 姜德润犹豫着点了点头,最后再次叹气,“慕容小姐还是别问了,咱家不知道。” 看着姜德润的神色,慕容婉儿越来越觉得那汀兰水榭也是神女皇后的专属。 “慕容小姐,你好生歇着吧,咱家先告辞了。” 丁小蛮朝这边走来,看着一脸怒气的慕容婉儿道:“小姐,你就别再折腾了,夜深了,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哼!”慕容婉儿气呼呼的一拂袖子,进了内室。 楚君昱一路急走到皇极殿,发觉心中有些烦躁,一定是他平常太过放纵她了,她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到他的逆鳞! 那些地方都是他和胭脂的回忆,别人没有资格窥探。 可是,他如今也已经严厉的警告过她了,为什么心中的烦躁更盛了几分?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他说不清,也有些想不通。 到底是慕容婉儿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了,想方设法想要逃跑,而且竟然还敢骂他,想到这里,楚君昱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皇上。”浅月看着一脸怒气的楚君昱不禁吓了一跳,她还从没有见过皇上如此动怒过。 “都退了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一直到年岁,慕容家的人都没有露过面,这也太沉得住气了! 慕容婉儿也十分惊讶,但仍旧在皇极殿当差,只是从那晚之后,楚君昱再也没有给她过好脸色,一直冷着一张脸。 她也不惧,楚君昱拉着脸,她就比楚君昱拉的脸还要长,谁怕谁? 楚君昱恼了她,她还受够了这个讨厌人的死皇帝呢! 这一日,慕容婉儿刚刚将皇极殿收拾完毕,靠在一旁打盹,这时,姜德润引着一白衣女子翩然而至。 那白衣女子带着高高的斗笠,绢纱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容貌,单凭身形,看起来十分妙曼。 而姜润德则是十分恭敬地引着她进了殿内,这顿时吸引了慕容婉儿的注意力,能让姜总管如此恭敬的人是谁? 难道是神女皇后?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慕容婉儿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结果不料前方传来楚君昱那特有的冰冷声音,“都下去吧。” 突然,一双锐利的鹰眸直直逼近了她的眼底,“出去!” 慕容婉儿心中一滞,狠狠地回瞪了一眼楚君昱,出去就出去! 然而,她心中却越来越肯定刚刚进去的女子是神女皇后。不然,还会有别的人让楚君昱如此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可是,那神女皇后不是死了么?在她的认知里,那神女皇后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她仔细一想,这宫里好像并没有人说神女皇后死了,难道说她没有死? 慕容婉儿摇了摇头,发觉自己想得太多了,管那神女皇后是死是活,跟她有关系么? 既然没有关系,干嘛费心神去想这么多呢? 她随即笑了笑,随着浅月一起出了皇极殿。 姜德润带着白衣女子进了内殿之后,便急忙退了出来,并且小心翼翼的掩上了宫门,守在外面。 楚君昱看着来人,锐利的鹰眸微微眯了起来,一向温润的眸子里竟然沁满了寒霜。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白衣女子看着他眼底的陌生,心中微微酸涩,到底是她对不起他。 她摘去斗笠,除去脸上的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 “昱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有奢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女子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半分的愧疚。 “云衣,朕只能叫你云衣了吧。”楚君昱蓦然抬眸,紧锁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不错,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云衣。 自从她给他喂下去那粒药丸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是他的云姨了! 这样陌生的语气令云衣心中一梗,她微微抿唇,丝毫没有为那日的行为辩解。 她是弋阳的云衣长老,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她已经让她失望了一次,就绝不会有第二次。 即便她和楚君昱相伴了二十多年,情同母子,可是为了弋阳,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楚君昱,这是她身为一个长老无法选择的!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釉瓷瓶递给楚君昱道:“这是解药。” 楚君昱黑瞳幽深如潭,似乎极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最终他大力的拂了衣袖,将云衣手中的青釉瓷瓶扫落。 殿内顿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碎瓷声,吓得守在殿内的姜润德一个机灵。 “拿走,朕不需要你的东西!” “太医说你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不用解药你会死。” “朕宁愿死!”楚君昱锁着云衣,黑瞳蓦地骤缩。 云衣抿了抿唇道:“以前是打算让你用这个药拴住安文夕的,可是你最终还是没能拴住她。” 看着楚君昱紧握的双拳,云衣再次道:“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让你死的,你应该明白。” 楚君昱冷笑,“你的确是没打算让我死,你只是想利用我来讨好那个人!” 他的声音中透着悲凉,他想问一问为什么二十几年的亲情却抵不过一个弋阳? “呵呵……”云衣苦涩的笑了笑,“如今已经全部结束了,北宫喆和安文夕已经回了大夏,你应该收到消息了,而弋阳……” 终于,她叹了口气,再次从怀中取出一个相同的青釉瓷瓶放在桌上,“服了解药,好好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吧,别再执念了。” “执念?你别忘了朕的执念是谁给朕下的!” 当初她想利用他控制安文夕,她帮着他把安文夕困在西楚。如今现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后,一句简单的执念就打发他了么? 第398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8 “你走!走!”楚君昱对着云衣吼道。 “好,我走,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云衣取过绢纱和斗笠重新戴好,深深地看了眼楚君昱,转身离去。 楚君昱踉踉跄跄的跌坐在龙椅上,看着云衣毫不迟疑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姜德润见云衣出来,立即恭敬地迎了上去,将她送走。 慕容婉儿有些好奇的看了眼云衣,刚才他们究竟说什么了,楚君昱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还摔了东西。 平时他对他发火也不过是用刀子眼剜她罢了。 就在她走神之际,听到楚君昱暴怒的声音传来:“慕容婉儿,给朕进来!” 一旁的浅月立即用自求多福的眼神看向她。 慕容婉儿深吸了一口气,朝内殿走去,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慢慢溜了进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还没有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 “将这里收拾干净!” “是。”慕容婉儿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小心将碎瓷捡了起来包到一起。 就在她收拾完毕,刚要出去的时候,楚君昱冷着脸道:“将这个也一并带出去扔掉!” “是。”慕容婉儿立即将桌上的青釉瓷瓶拿走。 “皇上,不要啊,这可是解药。”这时,姜德润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 “朕不需要解药,扔掉!” 楚君昱狠戾的声音惊得慕容婉儿浑身一颤,姜德润将慕容婉儿拉向一旁,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慕容婉儿立即明了,“是,我这就去扔掉。”说完立即头也不回的出了内殿。 她把玩着手中的青釉瓷瓶,并拔掉了塞子,查看了一番。 难道说楚君昱那病秧子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一想到她手中这瓶东西能救楚君昱的病,慕容婉儿立即不敢大意,急忙收好。 不出片刻,姜德润就赶了出来,将解药要了去。 果然,自从楚君昱服了解药之后,身子逐渐好了起来,原本温润的面庞更显俊逸,形容枯槁的身体也开始恢复。 慕容婉儿看着越来越峻拔的楚君昱,也觉得赏心悦目,现在的他总比以前那个病秧子养眼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婉儿绝对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样在皇极殿当差,将偌大的皇极殿收拾了一遍,等着楚君昱下朝。 当楚君昱推开皇极殿的大门时,她顿时惊住了,因为楚君昱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这个人,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小妹,离家这么久不记得我了么?” “哥,你……你怎么来了?” 男子皱眉,“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希望我来,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不错,都乐不思蜀的不愿意回家了?” “没,怎么会呢,婉儿想回家,想爹想娘想爷爷,还想哥哥。”慕容婉儿立即奔过来扑到慕容泽怀中撒娇。 他原本以为慕容婉儿已经成了楚君昱的妃子,舍不得回家了,如今看到她只是个小宫女,顿时放下了心。 楚君昱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难道他们慕容家就没有教导她男女之防么,这么大了还到哥哥怀里撒娇。 慕容泽转眸看向楚君昱,“皇上,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小妹,小妹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慕容婉儿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向慕容泽,难道她哥是来带她走的? 果然是亲哥啊! 楚君昱看着她这么兴奋的样子不由得脸色黑了黑,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还表现的这么明显。 “麻烦确实添了不少,不过朕已经习惯了。” 慕容婉儿脸色顿时变了,对着楚君昱哼道:“我哪里给你添麻烦了,明明天天把皇极殿里里面面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人撑腰,她的腰杆就是硬! 慕容泽微微笑道:“对于小妹的顽皮无礼,我代她向皇上道歉。只是她这一次出来时间不短了,家里人十分想念,都念着让她回去。” 慕容婉儿笑眯眯的看着楚君昱,她哥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看他还要怎么死皮赖脸将她留在楚宫。 楚君昱却微微笑了,“慕容婉儿拆了皇后的梳妆盒,浇死了张婕妤的花,打碎了德妃的花瓶……她说她想留下来当宫女用月例来赔偿这些。” 慕容婉儿一听气急,明明是他让她做宫女来抵债,怎么就变成了她主动要求的了? 这个人也太不要脸了! 慕容泽听着慕容婉儿的“罪行”,不禁嘴角一抽,他这个小妹果然不适合生活在后宫,她若是成了后妃,还不得将这楚宫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哥,你身上带银子了么?”慕容婉儿摇着慕容泽的袖子道。 慕容泽一滞,“我出门着急,也没带多少银子。” 他小妹不会寻思着让他来替她还债吧,什么梳妆盒、花瓶,他带的这点银子根本不够还债好么! 慕容婉儿磨牙,“反正我要离开,这银子先欠着,我早晚会还你的。” 这时,慕容泽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楚君昱道:“这是祖父给皇上的一封信,他老人家还嘱咐我一定要将小妹带回家。至于小妹欠皇上的银子,我慕容家一定会还上。” 连慕容卓都搬了出来,他似乎真的没有理由再拴着她不放了。 他一开始也是想用慕容婉儿将慕容卓引出来,如今他明明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为什么却不想放她离开了呢? 楚君昱浅浅一笑,接过了慕容泽递来的信道:“好。” “小妹,走吧。” “慢着。”慕容婉儿走近楚君昱。 “以后估计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请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吧。” “送予别人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么?” “你——那明明……” “明明是你送给朕的。”楚君昱打断了她的话道。 慕容婉儿咬牙,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争论下去了,她想到不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如此无耻的人,那玉佩明明是他抢走的好不好! “算了,给你就给你了,今天本姑娘就要出宫了,心情好得不得了,不跟你计较!” “玉佩?可是你从小戴着的那块?”慕容泽双眸微微眯了起来,打量着慕容婉儿。 难道他的小妹果然和这皇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竟然连贴身的玉佩都给了他。 看着慕容泽打量的眼神,慕容婉儿知道他误会了,立即拉着他往外走,“哥,我们赶紧叫上丁小蛮回家吧!” “慢着,你将你的贴身之物送给了朕当作信物,朕自然要回礼。”楚君昱说着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直接给慕容婉儿系到了腰上。 “不许取下来!更不许扔掉!”楚君昱赶在慕容婉儿动手之前厉声吩咐道。 慕容婉儿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慕容泽朝殿外走去,他不让她扔掉她就不扔了么,等他看不见的时候,她就要立马扔掉! 她才不要这讨厌鬼的东西! 楚君昱看着慕容婉儿急切的脚步,心中顿时一涩,她竟这么讨厌他么,讨厌到迫不及待的在他的眼前消失? 看着她离开,他的心中却涌出一抹怅然若失的感觉,莫名的烦躁缠绕着他,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信笺。 慕容卓肯见他,这很好! 出了大殿,慕容婉儿迫不及待的给慕容泽解释那块玉佩的原由,慕容泽听完之后,依旧似笑非笑的盯着慕容婉儿瞧。 慕容婉儿不死心的道:“听明白了吧,都是那个死皇帝不要脸,抢了我的东西还诬赖我!” “为兄听的很明白,你不用再解释了,走吧。”说完,他似有所思的扫了眼慕容婉儿腰间那块玉佩。 他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只怕他这小妹已经对那皇帝动心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反正他们就要离开了,只怕以后也再无交集,这样最好,可以将她萌动的春心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皇宫如一座金丝笼,是不适合他这个喜欢自由的妹妹的! 慕容婉儿总觉得他不信,想再解释一遍,看着他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只得作罢。 回了连玥苑,她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她最初入宫的罗裙,看着楚君昱给她的那块玉佩,一把抓起想要扔到窗外,可是即将扔出去的刹那,她却后悔了。 算了,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既然他拿着自己的,她应该拿着他的才是,这样才最公平! 她想着将玉佩塞进了包袱里。 “小姐,我们要走了么,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丁小蛮见她走出来立即激动道。 “当然要走了,笨蛋,赶紧跟上!” 走到连玥苑门口,慕容婉儿发觉有些不舍,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年。 她还记得她曾经在连玥苑的雕花扶手上刻下的字,还记得她没日没夜的在偏殿内做天灯的日子。 从最初的抗拒到后来的习惯,她实在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原来,在一个地方住太久,真的会留恋! 她深深地看了眼连玥苑,抿了抿嘴角。 别了,连玥苑。 别了,楚宫。 别了,讨厌鬼! “走吧,小姐,别不舍了,我们不属于这里。”丁小蛮劝道,虽然他心里也有些不舍。 “谁说我舍不得,我巴不得早点离开呢!”慕容婉儿说完毫不留恋的迈开了步子。 口是心非! 丁小蛮在她身后直撇嘴。 第399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9 “慕容婉儿,过来给朕研磨!” “皇上,慕容小姐已经走了。” “慕容婉儿,去给朕做碗莲子羹。” “皇上,慕容小姐已经走了。”姜德润再次提醒道。 楚君昱这才反应了过来,喃喃道:“是啊,她已经走了,朕都糊涂了,总觉得她还在这里。” 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伺候,她猛然走了,他顿时有些不适应了。 慕容婉儿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皇极殿也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再也没有人敢在殿内大声的和他争辩,拿刀子剜他。 这里,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可是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自从云衣告诉她安文夕和北宫喆回了西楚,后来又传出安文夕有孕的消息,他总算是对她死心了,紧接着他将楚宫里关于她一切的记忆全部毁掉,就连他所画的那几幅画像也被他烧掉。 自此,楚宫里真的再无安文夕,再无神女皇后! 姜润德仔细的观察着楚君昱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奴才去让御膳房给您做一碗莲子羹吧。” “不必了。”楚君昱拂了拂手,御膳房做出来的莲子羹根本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你下去吧。”楚君昱放下手中的朱笔,捏了捏眉心。 他微微闭上眼睛,而他的眼前却突然浮现慕容婉儿的花颊来,生气的、任性的、可爱的,还有无理取闹的,每一张花颊都是那样的生动。 不知不觉,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心中一动,摊开宣纸,重新执笔,将脑海中那一张张花颊全部画了下来。 一连画了几张,楚君昱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笔,看着画上的女子,楚君昱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这样的撅着嘴的慕容婉儿犹为可爱。 画中的女子灵动俏皮,仿佛呼之欲出。 墨汁干了,楚君昱才收了起来。 “暗影,安排一下,朕过两日出宫去见慕容卓。” “是,皇上。” 对于此行,楚君昱心中却是没报太大的希望,毕竟慕容卓一向厌恶官场,更何况如今年事已高,估计更加不可能入朝为官了,他想的是把慕容家的小辈召入朝中! —— 慕容婉儿回到慕容家之后,就被老太爷罚去跪祠堂,而且还不给饭吃,这一次谁劝都没用。 她也没有像以前那般撒娇,她知道这一次她招惹了皇室,而且还在皇宫待了这么久,引来了楚君昱,爷爷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当然,对于丁小蛮的下场比她还惨,不禁挨了板子,还得陪着她一起跪祠堂。 对此,她心中稍微有些愧疚。 “小姐,我这次真的要死了。”丁小蛮和慕容婉儿并排而跪,屁股上依旧火辣辣的疼,而肚子也咕噜噜的叫。 “你别跪了,赶紧去趴着,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替你跪!” “有小姐这句话,丁小蛮就算挨了板子也值了。” 慕容婉儿冲他翻了个白眼,“傻子!” 就在这时,祠堂响起了轻微的动静,慕容婉儿立即竖起了耳朵。 “婉儿,是我!”来人小声道。 “娘,你怎么来了?”慕容婉儿惊讶道。 那妇人看着跪着的慕容婉儿眼眶微红,“娘心疼你啊!” “小姐,夫人来给你送点吃的。”小丫鬟翠喜道。 丁小蛮闻言立即激动起来,“夫人,还是你好。” 慕容婉儿急了,“娘,这怎么可以,万一被爷爷知道了……” 她可就死定了! “不会的,娘做事你放心,老爷子肯定不会知道的!” “小姐,你放心吧,翠竺在外面守着呢,你们赶紧吃点东西吧。” 那妇人立即打开了食盒,“都饿了一天了,这身子怎么能受的了,来,赶紧趁热吃点。” 扑鼻的香味差点将丁小蛮的口水都引出来了,他不顾屁股上的疼痛,忙移了身子,对慕容婉儿道:“小姐,这都是你最喜欢的。” 慕容婉儿咽了口口水,忍着不去看食盒里诱人的饭菜,咬牙道:“你自己吃吧,既然爷爷罚我不许吃饭,我就不能吃。” “小姐……” “你这个倔脾气,娘都给你送来了,你多少吃一点。” “说不吃就不吃。”慕容婉儿将脖子一梗。 那妇人急道:“你不吃,枉我操心了大半宿,又偷偷摸摸的来给你送吃的。”然后她转过头去,“小蛮,她不吃,你吃,这个死丫头!” 丁小蛮闻言立即狼吞虎咽起来,就在这个当子,祠堂外面传来一声威严的咳嗽声,吓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 “老太爷来了!” 妇人闻言脸色一变,而她身边的翠喜已经眼疾手快的将食盒收拾起来,然后藏在身后。 慕容婉儿不禁抿了抿唇,递给那妇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大半夜不睡觉,都跑来祠堂做什么?” “爹,我不放心婉儿,想来……” “雪清,你是来给她送饭的吧。” 这一声苍老的声音颇显威严,慕容卓虽然已是花甲之年,但精神精神矍铄,身体硬朗, “翠喜,还不赶紧将你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老太爷,奴婢……” “拿出来!” “是。”翠喜立即取出了食盒,忙跪了下来。 蒋雪清忙道:“爹,这件事都是媳妇的错,更何况婉儿她压根就没有吃啊。” 丁小蛮不禁如捣蒜般的点头道:“老太爷,小姐没有吃,都是小的吃的,您要罚就罚小的,别罚小姐。” 慕容卓将视线落到慕容婉儿身上,沉声道:“婉儿,你可知错?” “婉儿知错,婉儿不该去招惹皇家的人。”慕容婉儿垂首道。 “知道错就好,祖父也是为了你好。”慕容卓叹了口气。 “是,婉儿明白。” “起来吧,你也跪了一天了。” 蒋雪清立即激动道:“婉儿,你爷爷饶过你了,还不快谢恩。” 慕容婉儿朝着慕容卓叩头道:“婉儿谢谢爷爷,保证今后再也不去招惹皇家的人。” 慕容卓点头,转眸看向蒋雪清道:“雪清,你跟老夫出来一趟。” “是。”蒋雪清走之前看了眼慕容婉儿。 到了祠堂外面,慕容卓开口道:“雪清,婉儿如今也十五了吧。” 蒋雪清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是,爹,您的意思……” “婉儿如今也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你如何明儿商量一下,早日给婉儿寻个合适的人家,我的心思也能了了。” 蒋雪清不由得急道:“爹,婉儿她还小,不用这么着急吧,更何况,泽儿都还没有定亲呢。” 天底下哪有亲娘舍得女儿出嫁的,她自然是想将婉儿多留两年。 慕容卓淡淡蹙眉,“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们两口子商量着办吧。” “是。”蒋雪清只得答应。 慕容婉儿跪了一天,膝盖早就肿的不像样子,根本无法走路,蒋雪清只得让翠喜和翠竺将她搀回房间。 一直养了将近半月,慕容婉儿这才好了些,又生龙活虎了,只是她发现她的木匠工具全部收了起来。 她爹已经严令禁止她再接触木匠活了。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这一次她彻底没了自由,就连如厕都有人跟着,生怕她再次逃走! “婉儿,你来看看这位公子如何?” 又来了! 慕容婉儿不禁头大,自从这次回家,她娘竟然开始隔三差五的拿着年轻公子的画像来让她瞧。 “娘,我还小,不急着考虑这事啊!” “婉儿,你的婚事是你祖父提起来的,娘亲也没有办法。”蒋雪清叹了口气。 接着,她摊开手中的画像道:“娘亲费了好些功夫,才选出来了这些年轻才俊,你好歹看一眼,有没有中意的?” “这位张公子,一表人才,且脾性好,我看着这孩子踏实。” “还有这位李公子,是一位孝子……” 慕容婉儿无奈道:“娘啊,我都不喜欢,以后您别再拿给我看成么?” 丁小蛮仔细的研究着那画像,一一浏览了一遍道:“这些公子看起来的确不错,可是都比不上那楚君昱……”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丁小蛮立即捂住了嘴巴。 慕容婉儿猛地一个刀子眼扫了过去,满眼威胁。 丁小蛮立即对蒋雪清道:“夫人,这位公子固然好,只怕没有能够受得了小姐的。” 他的话音刚落,蒋雪清也不禁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她的这个女儿从小皮得不得了,仅仅喜好做木匠这一样估计就没有男人能够接受。 “丁小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受不了我,我怎么了?”慕容婉儿一边揪着丁小蛮的耳朵,一边吼道。 “夫人,救我呀夫人。” “婉儿,赶紧松手,看看你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成何体统?”蒋雪清声音严厉了起来。 看到慕容婉儿这刁蛮的样子,蒋雪清不由得种种叹了口气,这样的慕容婉儿她的确不放心将她嫁掉。 “看来得找一个能够治得了你的才行。”她叹了口气,将画像全部收了起来。 丁小蛮眼珠微转,治得了小姐? 只怕天底下只有那一个人才能治得了她! 但是看着慕容婉儿狠戾的眼神,他到底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婉儿,不如你告诉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娘亲也好有个标准。”蒋雪清试探道。 “娘……” “好了好了,我不问便是。” 第400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10 慕容婉儿百无聊赖的托着花颊看向窗外的景色,手中无聊的摩挲着那块碧绿玉佩。 从初夏到初冬,她娘亲已经给她物色了不下三十个良家公子了,她烦不胜烦,早已经习以为常。 反正她就是不答应,任何人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在空暇的时候,她却总是想起来那个人,想起那段在楚宫的时光。 尽管当时总是想尽办法逃离出那座牢笼,现在想来那段时光倒是挺快乐的。 “小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听到丁小蛮的声音,慕容婉儿心中一惊,立即将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 “小姐,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都看见了,那是楚君昱给你的玉佩。” 慕容婉儿大大方方的将玉佩拿出来,放到丁小蛮面前道:“看到又怎样?” 丁小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再胡说,信不信我揍你?”慕容婉儿横眉。 “小姐,难不成还真被我猜对了?” “滚!”慕容婉儿直接给了丁小蛮一个暴栗,然后飞快的将玉佩收了起来。 丁小蛮捂着脑袋道:“小姐,我发现还真是只有楚君昱能够治得了你。” 看着慕容婉又要动手,丁小蛮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儒雅的声音,“婉儿,在么?” “在啊,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慕容婉儿有气无力道。 慕容泽从外面走来,看到慕容婉儿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怎么,你这只小野猫如今被磨去野性了么?” “娘亲一天一趟过来说亲,要是你,你也得被磨得没有了脾气。”慕容婉儿没好气道。 慕容泽笑道:“我听爹娘说过年之前务必要将你的亲事定下来。” “什么,这么快?” 确定慕容泽没有开玩笑,慕容婉儿挽起黛眉,抓狂道:“为什么啊,明明你还没有议亲,干嘛这么早就把我嫁出去?” “这是老太爷决定的,谁都没有办法。”慕容泽摊了摊手。 “哥,哥哥,好哥哥……”慕容婉儿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狗腿的贴了上去,摇着慕容泽的袖子撒娇。 “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哥,你最疼我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婉儿,你的确不小了,也该说亲了。” 慕容婉儿扁扁嘴道:“我不要,哪有妹妹比哥哥先说亲的道理。” “婉儿,你知道,就连爹娘都不敢违背爷爷的意思……”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婉儿打断,“哥,你这次要是不帮我,就别怪我把你和颜家小姐的事情告诉爹娘。” 慕容泽的脸色僵了一瞬,看着噘嘴的慕容婉儿不禁皱了皱眉,“真是拿你没办法。” 慕容婉儿立即高兴起来,摇着慕容泽的袖子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我计划一下,什么时候动身。” “你这次务必成功,不然若是被老太爷抓住,谁都帮不了你了。” 慕容婉儿如捣蒜般点头,“哥,你放心,我哪一次离家出走不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就算我被爷爷抓住,也绝不会连累哥哥的。”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慕容泽叮嘱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去找楚君昱,更不能再去楚宫。” “不找,不找,这次我去大夏行了吧。”慕容婉儿笑道。 只要能离开家,去哪里都行,再在家里待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要被逼疯了! 慕容泽点了点头,他也不愿意看着她天天这么无精打采的。 “马上就要到年岁了,上一年你就不在家,今年又……”他说着叹了口气。 慕容婉儿心中一涩,“哥,我也想在家陪着爹娘。可是,唉,等过一阵爷爷不提这事了,我就再回来。” 慕容泽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你先计划着吧,我回去了。” “好,谢谢哥哥。” 慕容泽一走,慕容婉儿开始收拾行李,就连一旁的丁小蛮也兴奋起来,“小姐,算起来咱们都好久没有出去了。” “是啊。” 在楚宫待了将近一年,回家又待了将近一年,的确很久都没有出去了。 “我从早就想去大夏了,听说大夏帝后的爱情故事很感人。” “那这次我们就在大夏好好玩一玩,对了上次的天灯差一点就成功了,我下次一定好好做个天灯,一定要飞上天!”慕容婉儿信誓旦旦道。 “小姐,你怎么还心心念念这事啊。” 他可是再也不敢坐天灯了! “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慕容婉儿眼神坚定。 有了慕容泽的帮助,慕容婉儿这一次离开十分顺利,等到慕容卓发现慕容婉儿不见了的时候,慕容婉儿和丁小蛮已经去往大夏的路上了。 等到年岁之时,慕容婉儿和丁小蛮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承安,承安大街高悬着大红的灯笼,热闹非凡,充满了年岁的喜庆。 慕容婉儿和丁小蛮在小巷子里住下后,她便开始专心的研究她的天灯。 一个月后,她的天灯也差不多完工了。 这一日,丁小蛮从外面急匆匆赶来道:“小姐,今日是大夏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满月宴,你要不要去看看,外面可热闹了!” 他们刚来到承安的时候,就听闻了大夏皇后产下了一对龙凤胎。 慕容婉儿放下手中的东西,“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对于大夏这位皇后,慕容婉儿早有耳闻,据说以前是安国的公主,不仅生得国色倾城,而且有勇有谋。和大夏新帝的爱情之路曲折坎坷,最终修得圆满结局,成就一段佳话。 她从早就想见一见这位大夏皇后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我见你一门心思都在天灯上,以为你对别的事情都没有兴趣呢。” “等我,我去换身衣服!”慕容婉儿说着走进了内室。 不过片刻,慕容婉儿换了一身藕荷色的罗裙,又梳了发髻,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 丁小蛮一时有些认不出来,不禁赞道:“小姐,你今天真漂亮!不过,我们不过是去看热闹,你穿这么漂亮做什么?” “哼,要你管!”慕容婉儿已经出了门。 丁小蛮立即跟了上去,心中撇撇嘴,打扮的再好,一开口还不是暴露无遗? 在小皇子和小公主满月宴上,大夏新皇和大夏新后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去云坛祭祖。 全城几乎倾城而动,只为了一睹帝后风华。 慕容婉儿拉着丁小蛮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云坛走去。 “小姐,慢一点,我都要被挤死了!”丁小蛮跟在后面抱怨道。 慕容婉儿会回头道:“丁小蛮,你该减肥了知道么!” 等他们赶到天坛的时候,帝后二人正在上香。男子一身明黄,身形高大挺拔,而他身侧的女子一袭耀目的红衣,裙裾逶迤三尺有余,华贵逼人。 身姿娉婷而端庄,举手投足尽是优雅。 单看一个背影,便可窥探其风华之姿。 若是看到她的真容,又该是怎样的倾城之貌? 就在慕容婉儿愣神之际,前方的帝后二人已经转过了身子,待慕容婉儿的眸光从冷煞的夏皇脸上转向他身边的女子花颊上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竟然是她! “怎么会是她呢?”慕容婉儿喃喃。 “小姐,你怎么了?”丁小蛮不解,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立在云坛之上的女子笑靥如花,和男子并肩而立,美得惊心动魄。 虽然她比那画中人丰腴了些,可是她不会认错,她就是楚君昱所画的画中人! 为什么她是大夏新后?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 原来楚君昱一直喜欢的人就是大夏新后! 这就是为什么西楚皇宫里再无神女皇后,因为她现在身在大夏,而且还是大夏新帝的心头宠。 怪不得楚君昱每次看着她的画像,黯然神伤。怪不得楚宫无人敢提神女皇后。 不是因为神女皇后不在了,而是神女皇后本就不该出现在楚宫里的。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神女皇后身份特殊罢了! “小姐,你看大夏新帝和他的皇后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慕容婉儿微微上扬了嘴角。 的确,这样一对天人之姿,令人移不开眼睛。 慕容婉儿抬眸看去,男子已经搂住了女子的柳腰,似乎怕她劳累一般,将她整个儿都捞在怀中。上了香不过片刻,就拥着她上了车辇。 这样的温柔体贴的动作,像是做了千万遍那般熟稔。那男子将女子紧紧揽在怀中,似乎要将那女子宠护到骨子里一般。 “这样的爱情真是让人羡慕啊。”丁小蛮感慨道。 慕容婉儿突然觉得她真的老大不小,是该考虑考虑嫁人了。 “看都看完了,走吧。”她拍了拍丁小蛮的肩膀道。 就在她转身之际,蓦地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人正是许久都不见的楚君昱! 他不是应该在西楚么,怎么会在这里? 有时候就是神奇,于千万人之中,偏偏一眼就看到了对方。 不知是缘分还是冤孽。 “小姐,是他!”直到耳边传来了丁小蛮惊讶的声音,慕容婉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这时才注意到楚君昱双眸中也有一抹惊讶,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第401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11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转身,飞快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活了将近十六年,慕容婉儿第一次做了逃兵! 他一定是来见那人的! 即便那人如今做了他人的皇后,他依旧忘不了她,还不远千里前来承安。 慕容婉儿发觉自己心中又一次浮现一抹酸涩,这种感觉有点难受。 她转身太快,以至于没有扑捉到楚君昱看见她的时候眼底的那抹喜色。 “该死的女人!”楚君昱眼底的喜色顿时被怒气代替。 自从上次见了慕容卓被拒之后,楚君昱开始留意慕容泽,他发现慕容泽来了大夏之后便直接从西楚追了过来。 自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想再看一眼那人。 如今,看到她幸福,他也就释然了、放下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慕容婉儿,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一见到他竟然直接转身离去。 当真这么讨厌他? 今日的她一身藕荷色的长裙,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淡雅,竟有些令人移不开眼睛。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楚君昱眼底的眸光瞥道慕容婉儿有些慌张的脚步,立即顺着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慕容婉儿不敢回头,一直盲目的往前走,她身后的丁小蛮不解道:“小姐,你跑什么呀,难不成楚君昱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你强行带走?” “谁知道他不会?” “上一次,他将我们留在楚宫不是为了钓到老太爷么,如今他都见过了老太爷,没理由会再将你扣下了。” 慕容婉儿感觉到了刚才楚君昱瞧她如瞧猎物一般的眼神,直觉告诉她,这一次楚君昱见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楚君昱虽然见过了老太爷,可是却被老太爷回绝了。 她懒得跟丁小蛮皆是,顾自往前走。 “小姐,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吧。”慕容婉儿头也不回道。 一回到他们所住的小巷子,慕容婉儿立即开始收拾东西,看着刚刚做好的天灯,咬了咬牙。 真是可惜了,她觉得她这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赶紧走,不然他一会就会找来的!” 丁小蛮用眼底的余光斜了斜身后道:“恐怕他已经找来了。” 慕容婉儿一滞,蓦地抬眸,直直对上楚君昱隐隐带了丝怒气的凤眸。 她感觉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她抿了抿唇道:“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我的地方,你给我出去!” “几日不见,牙尖嘴利了。” “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慕容婉儿看向他,不惧。 楚君昱上前,居高临下的睥着她道:“朕问你,刚才你见了朕为何要走?” “我和你不熟,不想和你打招呼。” “胆子还真是肥了。” 慕容婉儿瞪向他,“我的胆子向来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君昱的眸光落到慕容婉儿提着的包袱上,冷嗤一声,“见了朕又想逃走?” “不用你管!”慕容婉儿一把抱住包袱。 “朕想请慕容小姐去做客,不知慕容小姐可愿意?” 慕容婉儿看着楚君昱脸上突然浮现的笑意,不禁磨牙道:“不愿意。” 果然还是要把她带走! “这可由不得你。”楚君昱嘴角的笑意渐敛,然后飞快的在慕容婉儿肩胛处点了一下,然后将她拦腰抱起。 慕容婉儿直觉肩胛处一麻,身体便不再受控制。 “楚君昱,你放开我!” 暗影刚要对丁小蛮出手,丁小蛮立即后退了两步道:“不用点我的穴道,我跟你们走。” 慕容婉儿听到丁小蛮这一句,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他是保护她的侍卫好么? 她都已经被人劫走了,他却乖乖投降! “丁小蛮,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小姐,我有骨气没用啊,我完全不是对手呀!”丁小蛮跟在身后小声道。 看着楚君昱将慕容婉儿直接抱走,他不禁叹了一声:“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敢!” 慕容婉儿听到丁小蛮这一句,再抬眸看到得逞的楚君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她慕容婉儿竟然两次都栽倒了这个讨厌鬼手中! “楚君昱,你真的好讨厌好讨厌!” “是么,朕却不这样觉得。”楚君昱将慕容婉儿抱进马车,然后在她面前扬了扬手中的玉佩。 “不是说要扔了么,怎么还贴身带着,口是心非。”楚君昱狡黠的笑了笑。 当他在慕容婉儿的包袱里摸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心中竟然是喜悦的。 慕容婉儿伸手去夺,“我为什么要扔掉,你拿走了我的,我也得拿着你的才公平!” 楚君昱笑道:“的确是。” “那你还不给我!” 楚君昱再次给慕容婉儿系到腰间,“以后不许摘掉听见没有?” “哼,看本姑娘心情!” 楚君昱看到她噘嘴的模样,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半晌,他道:“你为何来了大夏?” “要你管!”慕容婉儿没好气道。 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他道:“你这次来大夏是为了大夏的皇后吧!” 楚君昱闻言眸光微微一滞,“你都知道了。” “刚知道。”慕容婉儿的语气里有意思不易察觉的酸涩。 “朕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她而来,而是为了你哥慕容泽而来。” “什么,我哥?他也在大夏?” 见楚君昱点头,慕容婉儿不由得沉思,她哥来了大夏,是来找她回家,还是因为他帮助她逃家也被老太爷赶了出来? 半晌,慕容婉儿蓦地抬眸,对上楚君昱含笑的双眸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爷爷我爹爹我哥哥都不会入朝为官的,更不会和你们皇家扯上关系!” 楚君昱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蓦地笑了,“朕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对皇家如此抵触?” “因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套我的话,门都没有,哼。” “呵呵……” “你就是再把我劫入宫又能如何,我爷爷是不会答应你的。”慕容婉儿磨牙。 “是么,你说一旦你成了朕的妃子,他还会无动于衷么?”楚君昱嘴角绽开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慕容婉儿闻言,脸色蓦地一变,一瞬不瞬的盯着楚君昱道:“你敢!” “朕没有什么不敢的,朕把你纳进宫,他不认也不行。”楚君昱眼底的狡黠逐渐扩大,慢慢靠近了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看着楚君昱的俊颜越来越近,只觉得心跳的厉害,竟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慌乱之中一把推开他道:“你休想,我不答应!” “由不得你。” “你——”慕容婉儿顿时气结,这个死皇帝每次都这么霸道。 “我不要进宫,不要做皇妃,你都有那么多女人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放了我吧。”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楚君昱双眸微微眯了眯。 慕容婉儿其他的无耻气的几乎吐血,“更何况,你还喜欢大夏的皇后,不如你去将她劫进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君昱打断,“朕现在只想要你。” 这么赤果果的话,顿时染红了慕容婉儿的花颊,她抿了抿唇,飞快的将头扭向一旁,掀开了车帘。 他的戏谑让她再一次落荒而逃。 楚君昱看着这样手足无措的慕容婉儿无声地笑了,如今他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他觉得有她在身边,即便每日和他拌嘴,也挺有乐趣。 再次回到楚宫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这一次慕容婉儿身边所有的木匠工具都被楚君昱收了起来。 并且,楚君昱还严厉警告过她,别再妄想可以再次借助什么天灯逃跑,他在楚宫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依旧在皇极殿当差,伺候楚君昱的日常。 只是这几日,楚君昱比较忙碌,经常到了日暮才回到皇极殿。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几日,终于有一日楚君昱竟然给她下了一道封妃圣旨,差点将她吓死。 姜德润来到连玥苑,手中展开明黄的圣旨,含笑看向她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卓之嫡孙慕容婉儿贤良淑德,温良恭俭,深得朕心,特封为贤妃,赐清心宫,钦此。” 慕容婉儿听到这圣旨,不禁咬牙,该死的楚君昱还真的封她为妃了! “贤妃娘娘,接旨吧。”姜德润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慕容婉儿。 “我不要,我不要做娘娘啊……” “慕容小姐,皇上说了,抗旨不尊可是要杀头的。” 姜德润看着慕容婉儿直接拒绝的模样,有些不解,哪个女子得到皇上青睐,会像她这般痛不欲生的? 更何况,这一册封就直接是贤妃,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啊! “小姐,你做娘娘了!”直到现在,丁小蛮才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完了,若是被老太爷知道了这件事,你就死定了,小姐!” “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 “慕容小姐,赶紧接旨吧。” 慕容婉儿咬了咬牙,对姜德润道:“姜总管,你回去告诉他,这贤妃我不做!” “不做?那你想做什么,皇贵妃,还是——皇后?”一道清润的声音蓦地传来。 慕容婉儿抬眸,对上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我不做娘娘,我还做小宫女就好。” “这么说,你只想做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 “滚!”慕容婉儿咬牙切齿。 第402章 番外 楚君昱VS慕容婉儿12 尽管慕容婉儿极力反对,三日后,仍然举行了册封大礼。 紧接着,慕容婉儿的身份浮出水面。 谁都没有想到在皇极殿当差的那个小丫头竟然是慕容卓的嫡孙女! 再看一袭宫装的慕容婉儿,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风范,哪里还有半分野蛮丫头的样子。 慕容婉儿脸上挂着端庄而美丽的浅笑,莲步轻移,朝着前方那个身着明黄的男人走去。 而她掩在宽大袖摆下的双手紧紧握起,看着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楚君昱,恨不得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大喊一声:“本姑娘不做这贤妃!” 楚君昱见她走近,一把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同往前走,在她耳边轻道:“这样才听话。” 慕容婉儿狠狠地捏着他的手心,一瞬不瞬的瞪着他。 “你若是敢撂挑子不干,相信不出一日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了慕容婉儿是朕的贤妃娘娘,那么,慕容老先生不日就可以得到消息。” “卑鄙,威胁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楚君昱淡淡笑了,这个傻丫头还不知道一旦入了宗祠,这辈子就是他皇家的人了。 他们之间的斗嘴落到别人的眼中却是那样的亲昵,那样的刺眼。 因为,楚君昱从来不曾这样对哪个女子如此亲昵,除了安文夕,这慕容婉儿还是第二个! 月紫琼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袖中五指慢慢紧握,差点将华美的苏绸手帕撕碎。 她原以为楚君昱这辈子只会喜欢安文夕了,而安文夕如今是大夏皇后,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谁知走了个安文夕,又来了个慕容婉儿! 自从慕容婉儿进宫后,她的心就开始不安,没想到她的担忧真的变成了现实。 看着那一对璧人,月紫琼为自己感到一阵阵悲哀。 她是西楚的皇后,可是她这个皇后早已经名存实亡了! 楚君昱牵着慕容婉儿一步步踏上金阶,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爱情悄然而至,不早不晚。 一年后。 慕容婉儿被封为贤妃之后,慕容卓不久就听到了消息,一气之下引发了旧疾,卧病一月才稍稍好转,差点将慕容婉儿在族谱上除名。 然而,紧接着便传出了另一件令他糟心的事情,慕容泽竟然接受了楚君昱的邀请入朝为官,这还不算,他还要向北平王的孙女颜小姐提亲。 慕容卓大怒之下,差点一命呜呼,养病半年,身体虽然恢复,但是精神却大不如前了,对于慕容泽和慕容婉儿的事情也懒得去管,自己依旧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在这一年中,西楚的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原本荣极一时的月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台。 先是月皇后因为嫉妒害死多位宫妃被废为庶人,打入了冷宫。再接着,月丞相勾结番邦意图造反的事情被捅了出来,全家三百多口全部流放。 树倒猢狲散,月家一倒,原本依附着月家的势力极力转了风向,重新站了队伍。 三月初,楚皇重新立后,新后正是慕容婉儿。 自此,楚宫之中再无月皇后,也无人记得神女皇后,仅有一位慕容皇后! 慕容婉儿做了皇后之后,楚君昱并没有过分约束她,她依旧可以像以前那样做木匠活。 楚宫上下但凡有她看不顺眼的东西,她总是要亲自动手改造一番。 尤其是皇极殿内,从龙榻到屏风,从香炉到书架,到处都是她的手笔。 就连那汀兰水榭都被她彻底改造了一遍,四处留下了她的影子,简直恨不得在汀兰水榭的大门上雕刻上慕容婉儿专属几个大字。 她甚至还屈尊为小宫女雕玩偶,做木梳,十分平易近人,在楚宫内深得人心。 唯一一件令她不满意的事情就要数天灯了,这一年来,她做了好几个天灯,可是却始终都没能够成功的飞上天空。 每日她除了去皇极殿陪着楚君昱处理政事,给他做碗莲子羹之外,就在她的清心宫里埋头做天灯。 慕容婉儿拿着锯子和凿子,从天灯里面钻了出来道:“丁小蛮,我这里已经完工了,你那里如何了?” “早就好了,就差你那里了。” 两个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声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慕容婉儿伸伸懒腰,丝毫没有行礼的打算,淡淡瞥了眼楚君昱,“你怎么了来了?” 她说着又扭头看向刚刚完工的天灯,做最后一遍的检查。 楚君昱嫌弃的看着她,“你看看你弄得一头一脸的木屑,哪有母仪天下的样子。” 他说着上前仔细拂去慕容婉儿头上的木屑,眼底尽是宠溺。 “我是你钦定的皇后,我没有母仪天下的样子,你就没有皇帝的样子。”慕容婉儿哼道。 “别弄你那破玩意了,过来,朕给你看些东西。”楚君昱说着拉着慕容婉儿进了殿。 “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才不是破玩意。” 到了殿内,楚君昱将秀女的花名册取了出来,递给慕容婉儿道:“你看,朕登基已经三年多了,却没有子嗣,就连那些臣子都开始为朕操心了。” 早就听说大臣提议选秀,慕容婉儿的心思一直放在了天灯上,倒是没有注意这些。 她接过那些花名册,不禁赞道:“啧啧,个个年轻貌美,就连我这个女人都有些心动了。” “这么说来,你希望朕给你纳些姐妹进宫?” 慕容婉儿瞪他一眼,“宫里已经有这么多人了,还要选秀女,你也不怕铁杵磨成针。” 楚君昱一滞,“这话是谁教你的?” 慕容婉儿干笑一声,忙转开话题,“后宫的女人这么多,也没见你宠幸过谁,为什么呀?” 楚君昱的眸光渐渐冷了,“不是朕喜欢的人,朕为什么要碰?这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和前朝联系密切,朕碰不得。” 慕容婉儿闻言,挽起黛眉,“这么说来,你碰我是因为我的家世背景最简单?” “不然呢?”楚君昱故意道。 “楚君昱,你给我滚!”慕容婉儿咬牙,然后抛下楚君昱,急急地出了殿门。 “丁小蛮,点火,我要出宫,我要离宫出走!” “小姐,你又怎么了?”整天一惊一乍的,他的小心脏受不了啊。 慕容婉儿磨牙,“我们走!” 楚君昱慢悠悠的从殿内出来,看到她的架势,不由得失笑,她还真是惦记着她的天灯啊! “这个太危险了,不许坐。” “要你管?” “你是朕的皇后,除了朕,谁还能管你。”楚君昱走到慕容婉儿身边,揽住她的柳腰道,“你若是想飞上天,朕带你飞!” 楚君昱话音刚落,就揽着慕容婉儿提身而起。 慕容婉儿根本没有丝毫准备,等她发觉的时候已经身在半空,她立即吓得抱紧了楚君昱的脖子,“楚君昱,我恨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就飞了。” “你不是最喜欢飞的么?” 越来越高,地上的丁小蛮定人越来越小,慕容婉儿有些怕了,听着耳边的清风,紧紧搂着楚君昱,“我不要飞了,快带我下去,要飞你自己飞。” 丁小蛮举目望着天际,看着二人衣袂飘绝的身姿,不禁微微勾了嘴角。 楚君昱真是将小姐宠到了骨子里! 现在的小姐,是幸福的。 “不要了不要了,我要下去,楚君昱,带我下去吧。”慕容婉儿心头的恐惧越来越盛。 楚君昱不由得失笑,就她这个胆子,也敢坐她那不靠谱的天灯飞上天。 他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带着她缓缓下降,直到脚踩到了地,慕容婉儿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发誓,以后楚君昱再敢不经她的允许将她带上空中,她一准不让他再踏进清心宫一步。 慕容婉儿刚刚伸直腰身,就感到小腹处传来一阵抽痛,她不禁挽起黛眉,“哎呦,我肚子疼。” “怎么了?”楚君昱担忧道。 “没事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慕容婉儿连连摆手,而她越来越白的脸色将楚君昱吓了一跳,他急忙宣了太医。 过了片刻,陈太医提前药箱急急忙忙来到了清心宫。 这时,慕容婉儿脸色苍白,额头上沁着细汗,楚君昱也不由得焦急起来,吃坏肚子她怎么会如此痛苦? 他不停的用巾帕给她擦着细汗,紧紧握着她的手。 陈太医把过脉之后道:“皇后娘娘这是动了胎气,不碍事的,微臣给娘娘开两幅安胎药。” “动了胎气?”慕容婉儿惊道。 “是,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楚君昱又惊又喜,看着同样惊讶的慕容婉儿,不由得叹气,这个糊涂虫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一定是刚才他带着她飞上天空才动了胎气,他一时有些懊恼。 “我要做娘了?”慕容婉儿不可置信道,随后无力地闭上眼睛,“唉,我还没打算要孩子呢。” 这个孩子来的太早了! 楚君昱无奈的看着踏上的慕容婉儿,忙道:“如今,你有了身孕,朕也不必选秀了。” 慕容婉儿心中一阵悲叹,她如今有了身孕,只怕以后楚君昱再也不会让她接触她的天灯了。 八月后,慕容婉儿产下一名男婴,名为楚亦轩。 西楚篇完. 第403章 番外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从凤凰城到承安,从南昭到大夏,华静香走遍了整个南昭,走过了大夏的山山水水,却始终没有那个人的半点消息,仿佛从南昭逼宫之后,他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也曾去凤青轩寻过,只是花姑姑告诉她,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安景晟了。 就连在承安郊野的墨松庄院她都已经住了半年之久,都没有再见那个人出现过。 “娘亲,你说只要我们在这里等,爹爹就会来找我们的,为什么爹爹还不来,晴儿想爹爹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趴在窗子上奶声奶气的说道。 华静香走了过去,抚摸着女儿的包子头,满眼温柔,“晴儿乖,爹爹回来的。” 南昭逼宫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尽管左护法曾劝她打掉孩子,可是她舍不得,坚持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 “娘亲骗人,爹爹一定是不要我们了。”小丫头说着眼中氤氲了一层水汽。 她虽然没见过爹爹,但是别的孩子都有爹爹疼爱,所以她十分渴望爹爹。 “怎么会呢,爹爹怎么会舍得不要晴儿呢,爹爹只是有事耽搁了。”华静香柔声安慰道。 晴儿已经三岁多了,却从没有见过他,她实在不忍心让她从小就没有爹爹的呵护。 自从他消失后,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成了她生命的全部,就算失去了在南昭的一切,只要有他就好。 为了她心中的信念,她一直找了他三年,却从不肯放弃。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信鸽从落到了窗子上,扑楞着翅膀,华静香从竹筒中取出纸条,扫了一眼,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娘亲,是爹爹的信吗?”安芷晴伸手小胖手去够纸条。 “晴儿,娘亲带你去找爹爹。” 华静香带着安芷晴从墨松庄院前往睿王的陵墓处。 她早该想到这个地方的! 安景晟从南昭回来之后,身受重伤,在床榻上躺了半年之后,才勉强可以下床走动,可是他却再也没有武功了,如今的他,和废人没有区别。 他也曾想过去南昭去找华静香,可是想到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他不禁退缩了。 他们在一起,本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没有感情的付出,如今他们已经彻底失败,而且他还成了这幅鬼样子,该如何去见她呢。 没有他,或许她会过的更好。 他这辈子杀戮太多,做了许多错事,也对不起许多人。可是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父王,为了他的野心,他将他父王完全抛却脑后,就连他死之时,他都没有去看一眼。 如今的这座墓,还是夕儿立的。 他伤好之后,就在他父王的陵墓前建了一座草庐,在不远处开辟了一处荒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在石桌上和自己下棋、品茶。 他如今只想守着他父王的陵墓,在他的墓前忏悔。 这一日,他如平常一样,坐在石桌前,自顾自下棋。 就听见前方一声温柔的女声,“还记得南昭的雪芽么?” 闻声,他指尖执着的黑子顿时掉落在地,伸出的手一时僵在了半空。 “爹爹!”一声清脆的童声一下子将愣住的他惊住了。 安景晟回过头去,看到华静香立在不远处,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而她的身边,是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 那孩子长得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可是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是他的孩子。 因为,那眼睛,那嘴巴像极了他! 难道当年她竟有了身孕? 成王败寇,华宇单登基之后,就算没有追杀她,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没想到她竟然还生下了他的孩子,那么,这些年她一定过得十分艰辛。 “晟,我终于找到你了……”华静香眼眶微微湿润,然后对着安芷晴道,“晴儿,快去,那就是你爹爹。” 安芷晴十分兴奋,迈着小短腿朝安景晟跑去,然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爹爹,晴儿终于见到你了。” 安景晟将安芷晴抱了起来,看着她粉嫩的小脸,抬眸看去前方的嘤嘤而泣的华静香,他的鼻头一酸。 他走进华静香,嘶哑着声音道:“你来了?” 华静香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拼命的点着头。 安景晟从怀中取出帕子,轻轻的给她擦着眼泪。 华静香接过帕子,握住他的手,哽咽道:“这些年,你为何不去南昭找我?” 安景晟苦涩的笑了笑,“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的,如今的我,无权无势、甚至还没有武功,已经一无所有,何必再去找你。” 华静香却哭得更汹涌了,“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们的晴儿。” “娘亲,找到爹爹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呢?”安芷晴用小手给华静香擦着眼泪。 “娘亲没有不高兴,娘亲只是太激动了。”华静香握住安芷晴的小手。 “爹爹,你以后不能不要我和娘亲。” 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安景晟心中酸的厉害,将安芷晴紧紧抱在了怀中。 安景晟犹豫道:“如今这样的我,我怕你受累。” 华静香定定的看着安景晟道:“晟,也许在你的印象中,我只是个娇弱的公主,吃不得苦。可是你错了,这三年为了找你,我带着晴儿东奔西走,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什么样的苦我都不怕。可是,如今你这样说我真的心痛,你这样还有什么男人的担当……”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安景晟一把拥到怀中,“香儿,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若是还愿意跟着我,我就不会丢开你们娘俩。” 华静香咬紧了下唇,任由花颊上的泪水缓缓流下。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并非善类,我们刚好可以凑合着过不是么?” 安景晟闻言,缓缓道:“为了晴儿,我以后做一个好人。” “是。”华静香握紧了安景晟的手,十指相扣,两心相交。 日暮下,一家三口相拥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十分温馨。 终于,安景晟对华静香道:“香儿,你还没有见过我爹吧。” 他已经拉着华静香的手朝着睿王墓走去,率先跪下道:“爹,孩儿不孝,如今带着香儿来见您。” 华静香和安景晟并肩而跪,磕头行了大礼道:“媳妇拜见爹。” 然后她又对安芷晴道:“晴儿,快给爷爷磕头。” “爷爷呢?”安芷晴看了眼四周,也没有发现爷爷在哪里。 华静香忙道:“晴儿乖,爷爷睡着了。” 安芷晴十分听话,乖乖的在睿王墓前磕了三下。 自此,安景晟一家三口在这茅屋里住了下来,虽然日子清苦,但比以前谋权的日子过得轻快多了。 过了几日,安景晟收到了安莫霖递来的信笺,他犹豫着对华静香道:“香儿,伯父知道我们一家团聚的消息,让我们去鹿台,他说想看看晴儿。” “如今,伯父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好,那我们就带着晴儿去见他。” —— 夏宫,五月初,微风中已经带了丝浮热,北宫喆下朝后,直接去了未央宫,安文夕早就给他准备好了酸梅汤解暑。 “父皇,父皇!”小公主十分眼尖,看到北宫喆朝这边走来,立即迈着小短腿迎了上去。 北宫喆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亲道:“珂儿,今日有没有想父皇。” “想了,珂儿天天都想父皇。”小丫头在北宫喆脸上啃了几口,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一旁的北宫璟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阵犯酸,他父皇只宠珂儿,她母后只爱他哥哥乐乐,他们都不喜欢他。 他小小的身子背过北宫喆,顾自去玩。 北宫喆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道:“璟儿,见了父皇不知道行礼么?” 北宫喆有些不乐意的喊了声:“儿臣给父皇请安。” “这个小家伙。” 安文夕不禁笑了,“前几日我还听母后说二小子跟她撒娇告状说我们都只喜欢乐乐和珂儿,不喜欢他。” “过来。”北宫喆冲着北宫璟招了招手。 然后,他将小家伙抱进怀中道:“谁说父皇母后不喜欢你了?” 北宫喆努着嘴道:“父皇从来都只抱妹妹,不抱我。” 看着他委屈的小模样,北宫喆笑了,“男子汉大丈夫还要在父皇怀里撒娇么?” “哼,我不要做男子汉大丈夫。”北宫璟倔强的将头扭去一旁。 “璟哥哥,你别生气了,我把父皇让给你好不好?”珂儿奶声奶气道。 北宫璟闻言,更不高兴,“父皇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用你让。” “璟儿,不许凶妹妹。”北宫喆的声音冷了几分。 北宫璟闻言一滞,眼中氤氲了些水汽,“父皇偏心!” 安文夕立即将北宫璟从北宫喆怀中抱了过来,嗔道:“依我看,你就是偏心,怪不得璟儿心里不平衡了。” 北宫璟立即搂住安文夕,蹭在她怀中撒娇道:“母后,父皇不喜欢璟儿,璟儿不要他了。” “好了好了,母后最喜欢我们璟儿了,我们不要他。” 北宫喆不禁气结,这个二小子看着闷头闷脑的样子,其实才是三兄妹里面最会观人心思的,只要扮个可怜撒个娇,就能把他母后和夕儿哄得围着他转。 第404章 番外 一家团聚 正说话间,乐乐下了学堂也赶到了未央宫。 “父皇,母后。”乐乐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乐乐自从三岁之后,就被北宫喆丢给了黎太师,开始接受启蒙教育,读书认字。 三岁,本就是个奶娃娃,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整日面对严厉古板的黎太师,原本调皮的性格也被磨去了不少,多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稳。 看着他小小年纪,却做事一板一眼的样子,安文夕不禁一阵心疼。 “乐乐,来母后这里。”安文夕冲他招招手,然后将北宫璟放下,亲自端了碗酸梅汤递给乐乐。 “天气炎热,解解暑。” “谢谢母后。” 北宫璟瞧着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哥哥一来,母后又不要我了。” 安文夕一阵失笑,“傻小子,母后什么时候不要你了,哥哥上学堂很辛苦,你作为弟弟,应该关心他才对,怎么能吃哥哥的醋呢。” “我知道了,母后。”北宫璟拿起桌上的瓜果递给乐乐道:“哥哥,吃西瓜。” 乐乐瞥了眼北宫璟,这个熊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他抢母后! 安文夕看着有爱的两兄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北宫喆道:“对了,我爹递来了消息,说是晟哥哥一家团聚,让我们去鹿台一趟。” “一家团聚?” “是啊,华静香带着女儿从南昭找到了大夏,我也没有想到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安文夕叹了口气。 然后,她转眸看向北宫喆道:“你会去吗?” 毕竟安景晟谋取过他的江山,她怕他心中有隔阂。 “你去朕就去。”北宫喆淡淡笑了笑,然后叫了乐乐,去考他的学问去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声通报声:“月夫人来了。” 安文夕缓缓抬眸,“欢凉今日怎么来了。” 就从欢凉和月清绝成亲后,他们就在承安住了下来,她给了欢凉自由出入宫廷的令牌,因着她出宫不便,所以欢凉偶尔会进宫陪她解解闷。 可是这马上就要用午膳了,欢凉怎么这个时辰进了宫? 就在安文夕思索的时候,欢凉已经抱着小云曦进了殿。 “公主……” 欢凉显然没想到北宫喆也在,立即福了福身,“欢凉见过皇上。” “起来吧。”北宫喆见欢凉神色有些不对,招呼着乐乐和北宫璟去了内殿。 “父皇,云曦妹妹来了,我要在这里陪母后。” 北宫喆闻言哭笑不得,这个小家伙从小就喜欢和妹妹玩,长大了只怕是个风流的主。 “过来,璟儿。”安文夕已经将北宫璟抱上了软榻。 “我也要和云曦妹妹玩。”珂儿说着蹬着小短腿爬上了软榻。 安文夕看着欢凉眼眶微红,不由得道:“坐吧,怎么了这是?” “公主,月清绝他……” “是不是月清绝欺负你了?” 这一点她倒是不信的,欢凉的武功远在月清绝之上,按说应该是她完虐月清绝才对。 “娘娘,爹爹欺负娘亲。”小云曦奶声奶气道。 珂儿闻言,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道:“既然月叔叔欺负欢凉姨姨,那就是我父皇娶了欢凉姨姨吧,我父皇从来不欺负母后。” “哈哈……”安文夕听了忍不住笑了。 “北宫璇玑,你再乱说看月叔叔不打你屁股。”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吓得珂儿一跳,立即顺着声音望去。 “你,你怎么来了?”欢凉冷下脸道。 “欢凉,你看多大点事,你还闹到这里来。” 欢凉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这么说来,还是我无理取闹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跟我回家,我们慢慢说。” “我不回去,我和云曦先在公主这里住几日,你自个儿回去吧。” 安文夕看着欢凉紧咬着下唇的样子,知道她是动了真怒,抬眸看向月清绝道:“究竟是什么事,让欢凉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没什么事,就是曦儿她总喜欢进我的药房,喜欢跟着我配药。” “她才多大,你就让她去药房胡乱折腾,更过分的是,你还教她配药!上一次,曦儿就因为误食你配出来的药,差点把命送掉你不记得了么?” “上一次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反正我不管,曦儿这么小,不能让她接触那么危险的东西。” “欢凉,你听我说,曦儿在这方面有天赋,比我小时候强太多了,我们不能把孩子的天赋活活扼杀掉。” 原来又是这个事情,他们夫妻之间因为这个事情不止一次争吵了。 安文夕的眸光落在小云曦身上,她才发现小家伙跟没事人一样正和珂儿玩的开心。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安文夕劝道。 “云曦,你过来。”安文夕将月云曦抱了过来,问道,“你跟娘娘说,你喜不喜欢去药房啊?” 月云曦双眸晶亮,欢喜道:“喜欢,那里好玩。” 小家伙说着小心的看了欢凉一眼,似乎极为害怕一般。 安文夕转眸对欢凉道:“既然她这么喜欢,你就不要干涉了。” “可是,公主,她才两岁,那些药房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 “有月清绝看着,你怕什么?” “上一次就是有他看着才出的事。”欢凉咬牙。 月清绝叹了口气,“上一次是娘带着曦儿在药房玩,若不是我及时发现的话……” 安文夕了然,风飘雪行事向来不靠谱,这一点大家的心知肚明的。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明日要和北宫喆去鹿台。” 欢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公主。” 然后,对月云曦道:“曦儿,走了,我们回家。” “既然来了,用了膳再走也不迟。” “好,公主。”欢凉抿了抿唇,却依旧没有要搭理月清绝的打算。 第二日,北宫喆和安文夕便带着三个小家伙一同去了鹿台。 因为莫虞身子不好,安莫霖便陪着她一直住在了鹿台,每年到了冬日,安文夕总会带着孩子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有时候,甚至连凌阡陌也直接搬到鹿台来住。 三个孩子和莫虞的关系最好,莫虞也最宠他们。 故而,刚刚到了鹿台,北宫璟和珂儿就急急忙忙奔向莫虞的宫殿。 “外婆,我们来看你了。” “你们慢一点。”乐乐在身后叮嘱道。 安文夕看到乐乐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禁笑了。 等他们进殿后,才发现安景晟和华静香都在,正陪着安莫霖夫妇说话,而安芷晴看到有生人在,有些怯生生的拉着华静香的袖子。 “晟哥哥,嫂嫂。” “夕儿。” 安景晟对着北宫喆和安文夕微微点头。 这些年来,安景晟坚持自己一个人住在睿王墓前,很少来这边来,故而这些小辈压根不认识他。 安文夕忙给孩子介绍,“这是你们的舅舅、舅母。” 珂儿仰起头看向安文夕道:“不是有袭匀舅舅了么,怎么又有个舅舅。” “袭匀舅舅是袭匀舅舅,晟舅舅是晟舅舅,知道了么?” “知道了,可是珂儿想袭匀舅舅了。”珂儿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安文夕。 “等他有空了就会来看你的。” 提到袭匀,安文夕不由得皱眉,自从前段时间无双生了孩子之后,那孩子就被定为南昭继承人,他们夫妻俩专心抚养孩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到处游山玩水,肆意妄为了。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没有来过承安了。 华静香拉着安芷晴的小手道:“晴儿,这是你姑姑和姑丈。” “姑姑、姑丈。”平时温顺的小姑娘此时有些腼腆,始终抓着华静香的衣服不肯撒手。 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而几个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莫虞看着几个嘻嘻的孩子,嘴角含着浅笑,“这样一家人在一起才最好。” “是啊娘,以后我们都陪着你。”安文夕笑道。 安莫霖坐在莫虞身旁,他的嘴角虽然挂着笑,但是他的眼底却有一抹不易观察的忧色。 他的视线始终淡淡落在莫虞身上,眸光也变得温柔。 能够陪着所爱的人一起白头,大抵是最幸福的事情吧。 安文夕看着相携而坐的爹娘,以及远处嬉戏的孩子,握紧了北宫喆的手,心头涌上一抹温柔。 她的视线浅淡,刚好遇到华静香扫来的视线,她不禁微微一笑。 此时的华静香坐在安景晟身边,小鸟依人一般,眉眼间尽是温柔,再没有当初那癫狂的模样。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华静香,安文夕已经不想去深究。 但愿她是真心想要陪着晟哥哥身边。 如果他们踏实过日子,以往的那一切她都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晟哥哥是她的亲人,她很珍惜这份亲情。 北宫喆自然知道安文夕此时的想法,他唯一希望的是希望她快乐,他看向安景晟和华静香二人眸光深邃,不管这两个人是真心放下心中的欲望,还是假意,他都不怕。 但是他们若是用亲情伤害了她,他绝不会轻饶! 北宫喆在这里陪着他们用了膳之后,便匆匆赶回了夏宫,而安文夕则带着三个孩子在鹿台住了一段时间。 安景晟和华静香一家三口也在鹿台住了一段日子,便又回了睿王墓前的茅草房。 虽然清贫,只要一家人其乐融融,就好。 第405章 番外 死生契阔 全文完 五年后,夏宫。 北宫瑾已经十岁,每日跟着北宫喆开始学着处理政事,性子也越发的老成起来。 就连北宫璟和北宫璇玑也已经八岁了,有专门的老师教授课程。 孩子慢慢大了,各自住在各自的宫殿,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缠着安文夕了,安文夕倒是省心不少。 对于这一点,北宫喆倒是十分高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二人世界,再也不用担心被熊孩子打扰。 每每入了夜,北宫喆就迫不及待的将安文夕抱上床榻,抵死缠绵。 而这一日,安文夕还在泡澡,就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蓦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北宫喆嘴角绽开得逞的笑意。 她不禁嗔道:“不是让你在榻上等我么?” “朕想和你洗鸳鸯浴。” 安文夕忙推开了他,“我已经泡好了,你若是想洗,就自个儿洗吧。” 北宫喆准确无误的攫住了安文夕的皓婉,“你陪着朕。” 看着北宫喆眼底的狡黠,安文夕心中升起一阵不安,可是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手。 只得假装生气道:“北宫喆,你若是在这样,以后别想进未央宫。” 北宫喆长臂一伸,将安文夕圈到怀中,贴着她的耳窝道:“夕儿,朕记得这么多年,还从未和你在水中做过吧?” 北宫喆的话音刚落,安文夕花颊上登时烧红,挣脱开北宫喆的桎梏,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老不知羞。” “三十而立,正是如虎如狼的年纪。”北宫喆朝着安文夕一步步逼近。 一时间二人在温泉中你追我赶,终于北宫喆把安文夕逼在了角落里,邪恶的勾了勾唇,“夕儿,别拒绝朕好么?” 最近北宫喆似乎十分热衷这事,每次都把她折腾的下不来床。 安文夕看着双眸有些深邃迷离的北宫喆,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忙道:“我们去床榻……” 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细不可闻。 “朕却想要在这里和你共赴云雨。”北宫喆说着贴近安文夕,含住她的耳垂。 安文夕感受到他火热的胸膛和满腔的欲望,耳垂处传来的酥麻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他总能一下子就捉住她的敏感点。 北宫喆在她耳边呵气如兰,“呵……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你禽兽!”安文夕咬牙。 回应她的是北宫喆缠绵不绝的热吻,点燃了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使她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缠绵。 就在二人缠绵之时,一声尖利的声音扰乱了这一室旖旎。 “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进来通报的小太监虽然没有直接进入内殿,但是透过那影影绰绰的纱幔看到那一对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也知道他们这时正在做什么,于是当即止住了脚步。 小太监这一声将安文夕吓了一跳,她立即将身体埋入水中,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匆匆藏在了北宫喆身后。 北宫喆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刚才被打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他扫了眼外面,沉声道:“何事?”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鹿台……鹿台那边出事了!” 那小太监被北宫喆散发的戾气所摄,说话之时也变得磕磕绊绊,“夫人她……她大去了。” 他口中的夫人指的便是莫虞。 果然,安文夕闻言,脸色顿变,猛地从水中站起身子,惊起一层水花。 北宫喆眼疾手快,攫来一旁的衣服将安文夕整个包了起来,随即他也匆匆穿上了衣服。 安文夕眼眶微红,似乎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一般,喃喃道:“怎么会呢,前几日我在鹿台的时候,娘亲还一切都好,怎么这才几日功夫她就……” 安文夕一直都不知道即使莫虞复活了,而她体内的引魂丹也只能支撑她十年罢了。 如今,她已经是大限已到。 “夕儿……”北宫喆将安文夕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然后抱着她走向寝殿。 “北宫喆,我要去鹿台,我要去鹿台!”安文夕声音哽咽。 “好,换了衣服,朕就带你去。” 等北宫喆和安文夕赶到鹿台的时候,安莫霖正紧紧抱着莫虞。 莫虞微闭着眼睛,如平常一样,嘴角还挂着浅笑,她靠在安莫霖怀中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娘——”安文夕的泪水顿时滚了下来,立即扑了上去。 安莫霖紧紧握着莫虞的手,仿佛没有察觉到安文夕的到来一般,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安文夕这时才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眸,看向安莫霖,颤着声音唤道:“爹……” 回答她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伸手去抓安莫霖的手,就在她快要接触到安莫霖和莫虞紧握的大手时,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她的手颤抖的厉害。 终于,她似是下了决心一把,覆上安莫霖和莫虞的双手,这才发现那紧握的双手早已凉透。 安文夕忍不住失声痛哭道:“爹、娘——” 北宫喆看着安文夕痛彻心扉的样子,心中一阵心疼,走过去将她揽入了怀中。 安文夕趴在北宫喆的怀中嘤嘤啜泣,失去双亲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一次。 那种痛苦,她至今还记得。 她知道这一次她爹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夕儿……”北宫喆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不久,青玄在殿内发现了一封信,立即递给了北宫喆。 安文夕啜泣着打开信封,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眼泪忍不住再次流了下来。 夕儿: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追随你娘而去,如今看到你幸福美满,我已经没有遗憾。 当年,你娘体内植入引魂丹固然可以复活,但也只能换得十年生命,如今期限已至。 我不忍心让你娘独自离去,便服下了毒药,不要埋怨爹爹无情,爹爹只愿和你娘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 看到这里,安文夕的眼泪再次汹涌起来。 北宫喆给她擦着泪水道:“将他们合葬了吧。” 安文夕拼命点点头。 “外公、外婆——” 殿外传来了几声青稚的嗓音,安文夕蓦地回头,就看到凌阡陌和三个孩子一同进了殿。 “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凌阡陌看了眼相拥在一起的安莫霖和莫虞,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得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他们三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也得到了消息,非要和我一同过来。”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夜,安文夕哭得双眼红肿。 三个孩子已经扑到了跟前,尤其是乐乐,平时和外婆的感情最好,看着闭着眼睛的莫虞,他紧紧的抿着嘴角,把眼底的泪水一次又一次逼了回去,却死死的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 而北宫璟和珂儿早就哭得满脸泪水,不停地叫着外公外婆。 就连一旁的凌阡陌眼底都有些湿润,她不免有些羡慕莫虞,有安莫霖的生死相伴,这样的爱情,太过刻骨铭心。 而她和那个人终究是阴阳两隔。 安文夕慢慢收住了泪水,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外殿。 安莫霖和莫虞的葬礼很简单,就连棺椁都很简朴,入葬之时他们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安文夕一身白衣白裙,发间带了朵素白的绢花,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许多。 她跪在安莫霖和莫霖的陵墓前,重重了叩头。 她的身后是北宫瑾、北宫璟和北宫璇玑三个孩子,他们皆是一身素镐,眼眶微红。 以后的鹿台,再没有他们二人的身影了。 花姑姑上了香,然后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道:“主子,属下送您一程。” 紧接着,安景晟和华静香夫妇也依次上了香。 就连远在南昭的袭匀和月无双这一次也赶了过来,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这样突然。 风飘雪倚在月无痕怀中,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初给莫虞植入引魂丹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只怕,当时安莫霖就决定和莫虞一同大去了吧。 这安莫霖,的确是一个痴情人。 马车轻摇,缓缓驶入宫城,安文夕掀着车帘,看着安莫霖和莫虞的坟墓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缓缓放下车帘。 “夕儿。”北宫喆揽住安文夕肩头,将她带入怀中。 安文夕下意识的握紧了北宫喆的大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她再次忆起当年发生的种种,已经恍若隔世一般。 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剩下北宫喆和三个孩子了。 北宫喆吻了吻她的眉心道:“百年之后,朕要和你合葬一处,生同衾死同穴。” 安文夕闻言,睫毛轻颤,微微闭上了眼睛,缓缓攀上北宫喆的胸膛。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墨色的琉璃瓦熠熠闪光,马车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来越长,一点点没入那重重叠叠的宫墙,只在宫墙上余下零星的影子。 马车缓缓而行,驶过那一段斑驳的岁月,驶入那一座厚重的宫墙,逐渐消失在红墙绿瓦之间。 番外大结局。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