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行军》 第一章 序曲 杨洋渐渐从迷梦中醒来。 头脑在混沌中逐渐复苏，自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唤回了几近混蒙的意识，仿佛被吞噬的错觉缓慢遍布于全身，犹如侵蚀般的异样感加速着苏醒。 ——似乎……正被一点一点的吃掉。 恐惧感越发强烈，但是眼皮却似乎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到无法睁开。 ——犹如密集的蚁群爬满身体，无数细小而又尖锐的牙齿分割着肉体。 求生的欲望于绝境中迸发，纵使全身仿佛被钉住般无法动弹，但是本能仍然在奋力的挣扎。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最终奋力的睁开了双眼。 映入瞳孔中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 ——这是……哪里？ 出现在杨洋的眼前，是一片庞大的战场。 玄色的旌旗随风飘摇，它的下方是由无数尸骸填满的大地——其中有覆盖着甲胄的人类，有细长耳朵的精灵，有胡子拉碴的矮人，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名状，长相怪异的各类畸形生命。 但此刻，他们尽皆都不分种族，不分贵贱，不分性别，不分敌我，全部都尽数堆垒于此。 此即为炼狱。 某人心中如是想到。 一眼望去，广袤的原野上再无任何生者，唯有黑色的乌鸦和结群的野狗聚集于此，它们在高唱着，歌颂着，并且满怀欢喜的享受着这场天赐盛宴。 而在不远处，则座立着一座洁白的高塔，在正午的阳光下，塔尖光辉灿烂，仿若这地狱中唯一的圣洁—— 只可惜的是，在如今那如玉的塔身上却已然挂满了各式的头颅，所有半腐烂的面孔都呈现出一样的狰狞与痛苦，呼啸而过的风吹过其间的空洞，就会发出一阵又一阵仿若哀嚎惨叫一般的声响。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着这幅恐怖的景色，杨洋感觉胃中一片翻涌，似乎是想要吐，但却始终吐不出来。 然而，就在他于痛苦中挣扎的时候，在心头却猛然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等等，我认得这幅景象。 如此想着的某人再也顾不上干呕，就见他抬起头，提起仅存的力气环顾四周—— 依旧是一片堪称炼狱的荒野，但是不知为何，心中的熟悉感却越发的强烈。 ——不对，我绝对经历过这里，只是……在哪呢？ 杨洋费力榨着混沌不明的头脑，一幅幅景色在他的眼前划过，最后定格在一个曾经为之疯狂，沉迷多年的的名字上。 “这里是….混沌？”如此呢喃着，某人仰着身子，眼中尽是茫然之色。“只是…怎么会…” 虽然已经辨识出眼前的场景，杨洋非但没有解开疑惑，反而更加迷茫了起来。 ——是的，他确实经历过这个场景，但那却是在一个名为‘混沌’的游戏中所体验到的，可如今他眼中所见的，确是完完全全，不掺任何虚假的‘真实’。 虚拟现实的技术终究有其极限，就算场景再怎么逼真都会有一定的不实之感，身临其境只是个假说，无论触觉听觉味觉等等的一切都会让人无比清醒的分别出现实和虚幻。 ——所以说，他无比确认，自己现在就是在一个真实的世界当中。 身体仍然传达着细小而又明确的痛楚，肌肤仍然能感受到微风吹过的感觉，毛发在寒冷中微微颤栗，甚至只要深深吸一口气，便能立刻品尝到空气中那腐朽而又恶臭的血腥气息。 “可是……”某人茫然的抬头望天，看向那一片鲜红的云彩。“我不是刚刚还在工作吗，怎么一转眼就……” 在昏迷以前，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正坐在办公桌前，干着日复一日，重复且无趣的工作，但是在突然间，自己却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已是看见这种景象。 “我这是….穿越了？”看过不少小说的某人第一时间猜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可是我也没遭枪击也没被雷劈，怎么可能……” 纷乱的片断在眼前不断浮现，却始终无法找出根本的原因，大量的失血使得头脑越发浑噩，如果不是微风吹拂着身体带来的实感，杨洋甚至都会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与周围的那些尸体一同陷入长眠。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这是第三次质问了，然而却无人解答，在这片死寂的土地间，就唯有风声呼啸。 “请注意，负能量已经完全浸染身体，半魔化进程58%，预计在58个小时后彻底失去控制，重复，请注意，负能量……” 然而就在杨洋一脸茫然的时候，自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充满机械质感的声音。 已经逐渐迷失的意识在这个声音下猛地惊醒。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怪异瞬间袭来。 他认识…不，应该说是无比熟悉这个声音，因为自他的新手年代开始，一直成长到高达150级的‘高手’，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无论是胜利或者死亡，这个声音都一直伴随在他的左右。 在创建人物开始，就一直相随，从未离开。 “呼出系统。”费力的支起重伤的身体，杨洋强忍住心中的违和感，用颤抖般的语气轻轻说道。 ——紧接着，一阵仿若幻影一般虚无不实，淡绿色的半透明文字，就于他的眼前倏忽浮现。 杨洋 种族：人类（半魔化中） 职业：无 力量：3.1，敏捷：4，体力：3.6，智力：3.1，精神：2.4 生命值：3/30（重伤，无残疾） 初始天赋：未确定。 职业特长：未就职。 保有技能：均才（人类种族特殊能力），低等军用武器使用（1级） 专业：初阶采矿（1级）初阶锻造（1级） “这是……”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属性，杨洋用一种荒诞的心情喃喃确认到。“标准的新手模板？” 不，如果真要说来的话，这个属性比新手还要更差——虽然随机的属性偏向平均，但是俩废柴专业却挤占了半数专业槽，唯一的好消息是随机到了均才这个相当稀有的能力，可惜这东西所提供的天赋加成在如今这种情况却没有任何卵用…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半魔化….. 杨洋用一种荒诞至极的心情，皱着眉头想到——在之前的游戏里，他已经多少年没接触过这玩意了？ 七年，八年，还是十年？ 这个状态是属于长时间待在沉沦之地中受到侵蚀，或者是直接被堕落者之血所感染带来的负面状态，主要效果也只有两点，一是只要一旦中招直接就会带来三到三十个负向等级——这对于已经被洗白了的杨洋来说可以完全忽略，二就是在半魔化进程达到百分之一百的时候，人物会立即失去控制，归属于邪魔阵营中，最后…. 个体死亡。 这也是对于杨洋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虽然在游戏中挂掉一次一般也就掉个两三级加上丢几件装备，最惨不过是被扒光重生，但是在这个几近现实的世界中，某人可保不准死亡后是看到轮回殿中那个**姐姐，还是两眼一闭一黑从此就在不醒来…… 所以在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觉得凡事还是保险一点为好。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先回复行动能力，起码把那个重伤状态先去掉。”杨洋伸手摸了摸行囊——结果发现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真特么…算了，幸好我还记得这个场景。” 自言自语的杨洋抬起头，举目四望——不过几分钟，这位就眼尖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个被巨斧劈成两半的，各种红的白的滑的硬的流了一地的某个大圣堂牧师。 稍微缓过了一些的某人奋力提起身体——下一刻，瞬间爆发出的剧痛让他一个趔趄，差点又再度摔倒在地，不过他强咬住牙，马上又迈出一步。 纵使此处并非在游戏中，但有着多年与邪魔奋战经验的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中，只要他一倒下，那么最终所能迎来的就只有最为悲惨的结局——堕落者的大军还在这个沦陷区中肆意纵横，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两个脑抽迷路的会回到这个战场，届时身为唯一活物的杨洋下场不言而喻。 ——那唯有死亡…不，应该说是更加痛苦的永恒折磨。 那些自混沌中诞生的生物向来都是以折磨活物为快乐，以欣赏哀嚎和惨叫为愉悦，对它们来讲，美食和美色都只是下品，只有苦难和绝望才是最好的食粮。 而那些残破的尸骸则是赤裸裸的铁证。 残壁与尸体的距离并不算远，就算再怎么算，也最多不过是百余米的路程，但就这么点的间隔，杨洋却停停走走的蹒跚了整整十多分钟，这才勉强挪到了那个尸体旁。 等到了地方后，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急忙伸出手，在哪满是血污和内脏的残骸间掏了掏——而他也很快无比惊喜….或者说是惊愕的发现，就算干着如此催人作呕的事情，自己居然连任何恐惧亦或恶心之感都没有，从始到终，他平静的……就仿佛真的只是在捡游戏中的尸体一般—— 怀着这样一种荒诞怪异的心情，杨洋从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肠肚之间，很快的找到了一个盛有金黄色液体的小瓶。 圣灵之髓液，大圣堂牧师必备的常规施法材料，与拉风名字不同的是价钱便宜入手简单，味道甜美使用方便，唯一的缺点是本体不太稳定，只要离开拥有者一分钟就会瞬间自爆。 ——据闻当年坑死了无数不明真相的可怜盗贼…. 该死的，我在想什么！ 用力捏了下腿，将逸散的思维重新集中，想起这玩意的危险性，杨洋急忙拧开盖子，在这爆炸时限到来之前，闭上眼睛一股脑将其中的液体全部倒进了喉咙。 黄金般粘稠的液体滑入口中，舌苔上霎时间传来仿若蜂蜜般的甘甜….. 然而还未等某人回味这熟悉的感觉，一股犹若阳光般温暖的气息便自他的身体中而生，不过几个转眼，就迅速流淌到四肢百骸，不曾间断的疼痛在这道气息的浸染下不断消退，恍惚间，甚至觉得身上细小的伤痕也于斑驳的光辉的逐渐愈合…… 然而，那个重伤状态仍未消失。 甚至可以说，只是主要的几个伤口也只是止了血而已。 当然，这也是在某人的意料当中——就算名字取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可说到底这东西也不过是最低级的施法材料而已，就算蕴含的光明能量确实可以抑制伤口，但是没有牧师的引导，其中力量能发挥出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至于那个半魔化状态？ ——别说这种末流材料了，在这个邪魔刚刚入侵的年代，就算把地区大主教找来，也只能望着这个负面效果干瞪眼，束手无策。 “不过……好在有暴力的破解方法。”活动了下四肢，感觉勉强恢复的行动能力，杨洋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但问题是…..要怎么到那地方啊。” 纵使已经时隔多年，但是他仍然记得当时从这里逃出时的艰险与苦难——因为一个突发事件，邪魔连续在这个已经征服的区域实行了多次的大扫荡，当初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总共有足足上百人，但是最终能活着逃出来的，却只有包括他在内的小猫两三只。 甚至就连在那由一名牧首所带领，全数由神职者和高阶圣骑士组成的大队都在一波又一波的追杀中消耗殆尽，最终只能于一场灿烂的‘烟火’中宣告全军覆没。 而此时连职业都没有，一切都处于新手状态的某人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会比那些人强到哪去。 “所以说到头想要活下来还是得先就职吗…“杨洋随便看了看身处的战场，旋即放弃了再搜索搜索的打算——邪魔的劫掠仿若蝗虫过境，连一点一毫的好东西都不会留下，故而他只是将牧师腰间挂着的包裹摘了下来。”幸好我刚巧知道在这沦陷区里那里有就职地点…..嘿，该说不幸中的万幸吗…在这地方我倒是不用担心让人给捷足先登…..“ 苦笑着的某人随手从身旁尸骸中抽出一柄能勉强看的过去的长枪，然后自嘲般摇了摇头，迈步向前方走去。 第二章 起始（一） 踏着蜿蜒的小路一直向前。 四周所见的，只有仿若无尽般的残骸。 鲜血在路途上肆意流淌，残肢遍布于房屋的砖墙，各式内脏零落的洒遍于四周，稍不注意，脚下便瞬间能体会到恶心的黏滑和破碎之感。 ——要知道，在游戏里可见不到这种景象。 虽然分级制度早已在全世界内广泛执行，但是无论是那个国家都不可能容许这种超大范围覆盖式网络游戏出现过多的血腥和暴力，一些难以打码的东西直接被和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称作萌化度的东西——只要把那玩意开到最高，那么就算在这种地方，眼中所见的也只能有一地的面粉袋子和死掉的天线宝宝…… 可是…..这里并非是游戏。 无论是从味道，视觉上的刺激，还有身体间的感受来讲，杨洋都能贴身感觉到这里的血腥和残忍之意。 然而在他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恐惧。 准确点来说，甚至连恶心之感都没有。 内心一片平静，就算望着如此扭曲的景色，某人却感觉自己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一般，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 这并非是精神有问题，杨洋在长达二十余年的岁月当中，已经无数次的确定自己只是个寻常小市民而已——如果按照他原来的本性，在乍一见到这种猎奇景色的情况下，就算不大吐特吐，起码腿软到走不动到是一定的，绝无法做到这种像是司空见惯的态度。 “所以说…果然是半魔化的原因吗？”察觉到异样感的某人看了看手部——上面已经隐约浮现出黑色的鳞片。“游戏中只是掉落等级的异常状态，到这里却成为了歪曲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感染吗，要是有什么能够…..” 紧皱着眉头的某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见他从身上摸索了半天，然后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个铁牌，用拇指轻轻抹去上面的血污。 ‘亚历山大·杨·文森特，暗鸦骑士团一级士官，以此证明……..’ 后面的字由于划痕太多，已经不可辨认，但是杨洋却像是早已知晓一般，轻声念道。 “以此证明此人已将生命献于永夜，愿在终结之时，能够见证黎明的到来…..只是…..”杨洋按着这个在身上找到的唯一信物，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的迷茫起来。“这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的？” 暗鸦骑士团这个东西他倒是知道，但那是在邪魔大范围入侵之前才存在的组织，并且在邪魔入侵的不久之后就因为一场背叛而全军覆灭了，那怕是在游戏中，也只有主线曾经寥寥提过几笔—— 如果更准确点说的话，这东西就纯粹为了丰富内容而填充进来的背景，在游戏中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就算是刚才那段誓词，也只是他意外在某个隐藏任务中得知的。 可就在刚才，某人就已经完完全全的确认过，自己此刻所身处的地方绝对是布罗萨克镇，隶属于紫荆公国的最北方，所有拉尼亚玩家的初始诞生处，也是邪魔先锋们最先攻占的地方，让整个王国开始沉沦的最初一点。 “可在这个时间段里，暗鸦其实团应该覆灭的连渣都不剩一点了啊，而且….”杨洋将铁牌揣回上身的口袋当中——他穿越前无穿着的那套工作服早已经不见踪影，现在套在身上的只是一件破破烂烂，看不出原型的军装而已。“如果说这就是‘我’身份的话也很奇怪——就算在这个世界里，因为一些原因暗鸦骑士团没有覆灭，可是堂堂一级士官又怎么可能是个连职都没转的平民…..” 然而就在某人越发迷茫的时候，在他的耳边突然不丁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嚎叫声。 抬头望去，这位才发现在自己出神的时候，这条不算长的路途已经走到尽头，坍塌的土墙放眼可见，在分叉的十字路口旁竖立着一口半坍塌的枯井，一个铜质的公鸡道标就在其上随风旋转——而某人也知道，既然见到这个标示，也就代表着自己的目的地已经不远。 这种情况理应庆幸，但是杨洋却看着不远处的东西，却瞬间汗毛倒竖起来。 原因也很简单——在那个铜鸡下面，一只野兽正趴在铜鸡的下面，俯首枕腿，似是小憩。 如果从外观看去，这头野兽大概拥有着狼的模样，只不过曾经灰色的毛皮已然片片腐烂，而从下面还能看到鲜血淋漓的血肉，它那一双通红的眼睛正冒着如血般的光辉，死意弥漫的瞳孔间正弥漫着一种不详的色彩，暴张的惨白犬齿突破了嘴角，一眼望去，自那尖锐的骨质上甚至还能看到未曾吞食干净的肉屑。 看似无比恐怖，然而在新手时期无数次跟其打过交道的某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浊海狼，虽然在众多被污染生物中属于微不足道的一个，但是因为其为数众多繁殖能力极强的特性，仍然让其成为了玩家初期主力的对手。 当然，对于杨洋来讲，就算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一级的杂鱼，但是他自觉如果自己拼着再负伤一次的话，也能勉强杀死一个——原因无他，只因为在游戏间太阳历323到324的这一年中，他基本上就是一直和这玩意为伴，双方也经历了非常亲密的血与骨，灵与肉，杀与被杀的交流，所以他也知晓对方一切的弱点。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现在却完全就不敢动手，甚至说在发现对方的同时，就小心翼翼的低伏于地，屏气凝神，谨慎的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啧，这可真是…..”某人轻轻握住从尸海中顺来的长枪，十分苦恼的低语道。“麻烦啊……” 虽然只是最为低等的杂鱼，但是身为被邪魔所污染的生命，浊海狼还是有一些独特属性的。 一是集群——只要看到了一只，那么在其周围方圆数百米到数公里内，则至少藏有一个巢穴，以及少则几只多则上百只的同种生物。 二是不灭恶意，拥有这一特性的生物在死亡时，会将怨念附着在杀死自己的生命身上，而那个被附身的倒霉家伙将在长达两个小时内变成一座明灯，无时无刻都将暴漏在死者同伙的眼前——甚至这个效果就算半神都不能豁免。 前者杨洋倒是不算太担心，毕竟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快速杀死对方，它的同伴就算得到警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而等到它们集结赶到的时候自己也早就拍拍屁股跑路了。 但重点还是第二个特性…虽然在穿越到这个地方之前，浊海狼这种低级怪物对于杨洋属于一指头就可以干掉的小东西——纵使他早已经离开这个游戏许久，但是在那高达150级的等级差距面前，杀死这玩意真不比捏死一只苍蝇困难多少。 只可惜的是，现如今他也仅是个被洗白的重伤号，纵然能利用长足的经验极为勉强的杀死一只，但是一旦面对三只以上他就得立马想办法跑路，而这个数量一旦达到十只以上…… 那么他该考虑的就不是什么就职啊，净化半魔啊，如何脱离这个世界啦这类的‘小事’了，而是该仔仔细细的想一想自己的临终遗言究竟该怎么写了…. 至于先行绕过去嘛….倒也是可行——与足够恶心的特性相反，浊海狼的战斗力和警惕性倒都算不上多高，尽管它依旧保有着野兽的直觉，然而身为狼类的敏锐嗅觉在感染的那一刻起就消失殆尽——至于它眼中冒着的红光也只是一种装饰而已，还远没达到进化出热能视觉或者生命追踪之类的玩意。 但是对于杨洋来讲，那头该死的畜生旁边，却有一个他势在必得的玩意。 ——通往就职地的钥匙就藏在那个不起眼的铜鸡之内。 要是放弃的话，某人不觉得以自己这等级还有伤势能在未就职的前提下能够成功获得解除半魔化的物品，不，应该这么说——他连平平安安活着走到那地方都很悬…… “所以说只有上了吗？”无奈的低言一声，某人握紧手中标注为垃圾等级的长枪，感觉手心逐渐渗出一片冷汗。 如此的忐忑不安，如此的犹豫不决…… 这并非是懦弱，如果这是在游戏里，他早就冲上去了——对于玩家来讲有便宜可占命算什么？大伙一向是拿绳命当消耗品来用的，那句老话说得好，只要利润足够大不了20分钟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在此处，无论是周围的景色还是身体的触觉，乃至那自苏醒以来从来不曾间断的痛楚，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这绝非是游戏，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现实。 命可只有一条，没了的话就真没了啊… 时间就这么在踌躇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犹豫良久后，某人还是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猛然抬起头。 该死的，拼了！ 半魔化的侵蚀可不等人，与其在到达时限后窝窝囊囊的死去，还不如现在拼死一搏—— 手中握紧武器，杨洋从地上爬起，望着那只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正警惕四处张望的怪物，低下头，俯下身，绷紧肌肉。 在这一瞬，杨洋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红遍世界的游戏当中，重新做回了那名虽然在众多玩家中不算多高端，但起码也耗费心血，精心培养多年的角色。 力量逐渐达到了极点，细小的伤口在积蓄之下片片开始崩裂。 紧接着，抬头，握抢，暴起冲锋—— 转眼间，数十米的距离转瞬而过。 长枪与身侧划过一道宛若半月般的弧线，锈迹斑斑的枪尖带着一抹晦暗的闪光，朝着对方头颅直劈而下！ 而在此刻，眼前的野兽却好似如若未觉一般，才刚刚抬起那张近半腐烂的脑袋—— 枪刃撕开皮毛，刺入血肉，最后直贯…… 瞬间感受到武器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铛！”在下一秒，耳边才传来金铁交鸣的声音。 “切，果然因为重伤状态，反应差了一些吗。”看着架在自己枪尖上的利爪，再看看对方已经被划开了一半，越发狰狞的狼脸，杨洋不甘的冷哼一声，脚尖一用力，瞬息抽身而退。 并非是他不想乘胜追击，而是……力有不逮。 ——在力量的极端差距之下，仅仅因为刚才的那下撞击，杨洋半边身子就已经不断传来麻痹一般的酸痛感，手握长枪的那只手臂轻微颤抖，而在那柄质量本身就不咋地的武器上，甚至出现了片片细微的裂痕。 说到底，浊海狼就算再怎么低等，换算成级数的话至少也有着3级的能力，力量和敏捷上更是有着野兽种群的加成，如果选择硬碰硬，那么只有白板属性的杨洋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全靠着圣灵之髓液压制的重伤状态。 “只是谁说非得和你硬肛呢….”勉强止住肌肉的颤动，杨洋一边尝试着重新握紧长枪，一边咧开嘴，小声的低语着。“老子那150级的经验可不是吃干饭的啊….“ 在身前几米的距离之外，受感染的怪物上身低伏，染满血污的狼脸紧盯着杨洋，虽然因为骤然受创，它还不太敢冒进，但是那双深红的眼中却透漏出一种非常拟人的恨意以及…….迷惑？ ——所以说半魔化的状态总归是有点好处了，已经被彻底污染的杨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堕落的气息，在这种低等怪物的眼中，眼前这个突然攻击自己的家伙并不是什么活着的生灵，而似乎只是个精神有问题同类。 但是这种错觉终究持续不了多久，很快的，野兽就认出了眼前的‘同族’本体究竟是什么东西，长满层层叠叠尖牙的大嘴随即张开，从腐烂的喉咙中，传来一声满是疯狂与嗜血的嘶吼。 杨洋从那种姿态中瞬间了解，眼前的怪物即将发动攻击—— “呵，来的好啊！”感受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杨洋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在一种莫名感觉下逐渐沸腾。“老子刚好顺便送你归西！” 野兽四肢用力，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跨越了数米的距离，刹时飞扑而至！ 在杨洋的眼前，锋锐的利爪闪烁着摄目的寒光，甚至在他的鼻尖中，已然能闻到那来自肮脏巨口中的，灼热且恶臭的气息—— 死亡近在眼前？ 不，是机会终于到来！ 杨洋手持即将解体的长枪，不闪不避，狞笑着，大步向前撞去！ 短短几秒后，两者再度相交，而金铁之声也再次交鸣！ 在下一秒，其中一者就犹若迎面被巨力所撞到一般，倏然地被狠狠击飞出去。 令人意外，不…..应该说是在意料之中的，被撞飞的并非是重伤弱势的杨洋，而是无论等级还是力量都高出一截的…浊海狼。 “看来在属性无法达到的情况下，强行使用高等技能还是对自己身体伤害太大了些吗。”刚刚击飞对手的杨洋低哼一声，费力的拖起一只手——从远处望去，他握有武器的那条胳膊赫然正向着一个不正常的方向歪曲。“嘶，疼死了……操他妈，这果然是现实啊……” 骨骼破碎，肌肉撕开的巨大痛楚时时刻刻刺激着神经，要是不久前，杨洋恐怕早就在这种超出常人的剧痛下涕泪横流的昏迷过去了——只是在如今，他却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着清醒。 大概是感觉早已在持续不断的微弱疼痛下麻痹了吧，再加上半魔化的影响，这才让几小时前还是个平凡市民的某人仍然奇迹般继续站立于此。 在他的不远处，被击飞的浊海狼仍旧不断的想要重新站立，可却每每都在起身的那一刻起，便轰然倒下。 “不用挣扎了，脊柱近乎被打断，就算以你们的再生能力也活不了多久的。”杨洋咬着牙关，强忍住触动伤口时传来的剧痛，弯腰拾起已经断成两截的武器，然后低声念叨着。 垂死的野兽眼中尽是疑惑不解，不过杨洋可没有那个体力和心情好心到为它做出解释——何况就算说了对方也听不懂。 艾伦塔尔枪术，传承于狂狼一族的秘藏枪法，招式虽然奔放但是极善于借力打力，细节上和现实世界中的太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杨洋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完成了一个足以称得上是漫长的任务链，才幸运的得到了这一门传承。 而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也正是利用其中的招式，在枪锋与狼爪的短暂相交时，霎时间逆转枪杆，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再抽出一记重击，利用怪物本身的力道，直接击飞了对方，顺便打断了相对脆弱的脊梁。 只可惜的是，所谓的四两拨千斤终归还是得架立在有四两的前提上，而只有一级的杨洋…..恐怕连零点一两都没有，再加上是在压根没有习得技能的前提下使出技巧，废了一条手臂也不足为奇了。 “还好我记得就职地点里有个治愈选项，要不然这可真就成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啊…”大概是已经渐渐习惯，杨洋现在反而不觉得手臂是那么疼了。“那么接下来需要解决的是——“ 抬起头，望向仍在不断挣扎，垂死喘息的野兽。 大概是被在临死前终于获得了一丝清明，杨洋居然从那双本该空无一物的眼睛间看到了一丝对于生命的流连和不舍。 蹒跚的向前挪到几步，盯着那双充满祈求之意的瞳孔看了几秒，某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用仍然完好的手臂高高举起残枪，然后……用力扎下。 “您击杀了浊海狼（普通），获得3点经验，现在经验值3/38” 鲜血顷刻喷涌而出，伴随着系统的提示，杨洋恍惚间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极为冰冷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悄然附着在自己的身上。 不灭恶意，那是混沌生物最后的挣扎，就算死去也要拉你一同进入深渊—— “饶它一命确实能免于受到这个效果，但是恐怕这家伙剧烈的心灵波动只会吸引更多的敌人，所以说现在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吗……”杨洋瞟了一眼面板上深红的异常状态，无奈的低叹一声。“不过等他们赶过来至少需要十五六分钟，再算上追赶我的时间，应该…还能勉强来得及进入就职地点。” 跨过还在细微抽动的尸体——杨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对方，这种低级野兽类怪物可不会爆出金钱和装备之类的东西，唯一值钱点的就只有其身上本身的素材，可某人如今也没那工具和功夫去剥取。 费力的走到那个信标之前，杨洋将仅存的那只手探入公鸡的背面，按照记忆中的方式依次拧开了几处难以察觉的细小机关，然后再将那个褪色的鸡冠用力向下一掰，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咔嚓声，鸡腹处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暗箱。 ——在其中，一张陈旧的黄色符纸，以及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剑正静静的躺在那里，上面还覆盖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昭示着其它们在这个狭小空间中所经历过的漫长时光。 “果然，首位触发任务的奖励还在。”看到渴望多时的东西近在身前，杨洋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种释然的笑容。 可就在他伸手欲取的时候，在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 “那个…那位好…好人大哥，不好意思，请，请问能救下我吗？” 第二章 起始（二） 听着这个弱气的声音，已经半残的杨洋抬头望天，思考了几秒，然后恍然大悟。“看来是因为剧痛导致我出现错觉了，恩，还是先去把职就了吧….“ “等等！我不是错觉，求求您救救我吧，呜呜，我的腿被卡主了动不了…..我不想被吃了….呜呜呜！” 细弱蚊蝇的声音变得瞬间清晰，杨洋甚至能从其中都能听到一丝哭腔。 “该死的，这不是错觉啊！”某人用力扶住额头，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怎么偏在这时候...” ——要知道，现在狼群将至，以他的身躯别说面对一群了，哪怕只要再来一只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等会！也不一定…… 手心用力攥在刚刚拿到的符纸，虽然明知时间已经不多，但是杨洋还是陷入了短暂的纠结。 所以….救还是不救？ 不救的话很简单，自己权当没听到一走了之，反正这人自己也不认识——况且自已还自顾不暇呢，可如果要救……倒也是能，可那就得把刚获得的道具给消耗了——而这本来是打算留到解除半魔化那时才使用的…. 要不….就这么算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帮帮我吧！叔叔跑了，婆婆已经死了，阿姨也被吃了，就连小白也走丢了……所有人都不见了，呜呜呜，我不想被杀啊，求求你救救我吧！”似乎也感受到了杨洋的犹豫，那个哭声骤然大了起来。 本来已经迈开脚，打算转身离开的杨洋骤然一停。 听着对方的哭诉，他似乎又看到了一路走来时所见到的尸体。 有男人，有女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懵懵懂懂的孩童，有刚刚及笄的少女，也有硕壮健朗的青年。 还有那濒死前紧紧抱着孩子的妇女，就算被啃噬殆尽也未曾逃跑的丈夫与父亲……. 但是他们都已经尽皆倒在了路边，肢体残破，唯有眼中充斥着恐惧与绝望。 半魔化所抹去的只有情感，可人性却依旧留存。 “艹，不就是一个深蓝级的消耗品吗。”在一种突然涌出的冲动驱使下，杨洋再次用力攥了攥符纸，像是要加定信心一样，对自己低声喝道。“老子…..还不放在眼里！” 杨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所有的不舍都已经尽数抹去。“喂，那个谁，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我的脚被卡在…卡在石头中间了…呜呜呜，现在拿不出来，那只怪物又在外面守着，我根本就不敢动….” “别废话！”杨洋迅速的在内心中计算着分秒，感受时间越发的紧迫。“告诉我你在那里，然后怎么弄你出来！” 敌人大概还有12分钟到达战场—— “我，我就在你旁边的井底下，只用把我脚下的石头挪开就，就可以…“ 一眼就看到井口，杨洋大步过去朝下往了一眼，发现虽然见不到人影，但是由于堵塞多年，井底离地面只有不到四米多高。 虽然不算多低，不过勉强在这具身体的承受范围之内。 解下旁边拴在石头上的粗麻绳，试了试结实程度，将上面早已烂掉的水桶一扔，然后在腰间紧紧绕了几圈，再单手系上。 时间只剩十一分钟—— 虽然大概是半魔化的原因，疼痛已经恍然不觉，可身体却因为过度失血而产生了严重的眩晕感。 杨洋看了一眼能够看到惨白骨茬的右臂，一咬牙，单手支住井沿，翻身而入！ 撞击感在几秒后自双脚间顷刻传来，先是一阵早已习惯的疼痛，然后便是不断刺激神经的麻痹感。 但某人立刻强忍住不适感，迅速在身旁扫了一圈，借着倒映进来的阳光，直接就看到了那个求救声的来源。 ——从体型来看，大概是名十二三岁的女性，脸上被泥土和泪水所糊满，导致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长相，身穿一条朴素的亚麻花裙，正伏身趴在井底边的一个洞穴里。 而在看到杨洋的瞬间，女性那双都快要哭肿的眼中骤然散发出一种明亮的色彩。“太谢谢您了！太谢谢了！呜呜呜，爸爸，妈妈，我终于能活下来了…” 没有理会喜极而泣的女性，杨洋皱着眉头，弯下腰钻进洞中。 时间还有八分钟—— 整个洞穴并不大，一人身处其中都略显狭窄，现在呆进两人则更显拥挤，不过杨洋也没那个功夫和心情去在意，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冒着蓝色荧光的石头——这东西名为照明石，价值低廉获取方便，基本上都是人人都带的必须品——不用说也和那柄断枪一样，都是从战场间的尸体上随手顺来的。 黑暗瞬间被驱散，杨洋也看清楚了女性具体的情况。 双腿被两块坠落的石头埋上，虽然没砸到，但是两块石头形成的夹角正好死死卡住了少女的身体。 也不怪乎这位得呼救了——在这种情况下连翻身都困难，更别说挪开石头脱身了。 “你怎么搞成这样的？”杨洋单手握住石块，试了试重量，感觉以现在的自己还算能搬动，于是单手一挺，奋力的使起劲来。 “呜…本来我是按照阿姨的话老实在这里藏着的，谁想到不久前突然来了一次地震，当时我正害怕的趴在地下，结果就被砸了个正着，呜呜呜….” “我倒是觉得你挺幸运的，毕竟这两块石头只要偏一点点，你这脚就别想要了。”听着仍然断断续的抽泣，杨洋撇撇嘴，然后一用力，终于将那两块不算多沉的岩石用力推开。 或许是因为过大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头脑中霎时传来了一阵更加强烈的眩晕感。 某人双腿摇晃几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歪——不过就在他即将倒下时，自骨髓当中，一种冰冷而又莫名的刺激突然传来，又让他重新站稳脚步。 ……虽然只是瞬间，某人唯独在此刻觉得染上半魔化不是什么坏事——要不是感染带来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强化，恐怕早在对抗浊海狼时，他早就相当凄惨的挂在这了。 “请问….您…您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声弱弱的话语。 “不，没什么。”扶住额头，让混沌的思绪重新趋于稳定，杨洋低声反问道。“现在的问题是你还能动吗？” 时间仅剩六分钟—— “好像…好像没问题。”从里到外都显示出一种弱气气质的少女握着身旁的一块突起，努力几次，然后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 “那就好，要不然我就只能把你扔这了。”没有管听到这句话后瘪起嘴，似乎就要再度开始哭泣的对方，杨洋指了指身上捆着的麻绳。“你顺着这根绳子爬上去，然后将我用力往外拽。” “可是….” “没有可是！“某人看着有些犹豫的少女，用力皱起眉毛，然后低声呵斥道。“不管你行不行，都得这么办！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时间仅剩五分钟！ “好，好吧…我试试…“似乎是被杨洋突然严厉的语气吓住了，少女猛地抖了几下，然后抹了一把眼睛，走到井边，拽了拽绳子，向上攀登。 出乎意料的敏捷…… 看着犹如受过训练，快速向上爬行的少女，杨洋自刚才以来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点。 时间……只有最后的四分钟。 片刻后，察觉腰间的绳子骤然紧绷，杨洋低下头，感受了下身上似乎要将灵魂和肉体一同冻僵一般，已经越发浓厚的寒意，然后猛然抬起头，用仅存的一只手拉住麻绳，脚登住粗糙的井壁，紧接着闷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竭尽所能的向井口爬行！ 三分钟… 两分钟… 一分钟… 直到心中倒数只剩最后几十秒的时候，他终于握住了冰冷的井沿。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身受重伤的某人已经是费劲最后一丝体力，甚至浑身上下都已被涌出的汗水所浸湿。 最后….十秒！ 咬紧牙关，通过榨压肌肉的方式，杨洋费力翻过井沿，接着便扑通一声摔在地下，再无任何行动的能力。 撕心裂肺的喘了几粗气，某人再度抬起脑袋时，突然惊喜的发现—— 眼前非常准时的，在突然之间，涌现出了一双又一双，散发着不详光彩的通红双眼。 数量大概是….数以百计….. ……当年项羽在乌江旁让人包饺子就是这种感觉吧？ 望着逐渐逼近的狼群，杨洋苦笑着的想着。 当然，他跟西楚霸王没得比，那数以百计的浊海狼也和七十万汉军没什么可比性——可他就是感觉现在身处的场景是如此的相似…… 一样的绝望，一样的疲惫不堪，身旁同样还有个女性为伴——虽然这位同样比虞姬也差远了。 不过所幸老子还有这个…… 从怀中掏出同样被汗水所湿透的符纸，杨洋突然又感到了一阵极度的不舍。 ——人就是这样的贱皮子，纵然知道必然失去，也会照样期望着奇迹的降临。 况且这件深蓝级的东西虽然在游戏后期不算多么稀有，但是在邪神刚刚入侵的这个时候，却尤其弥足珍贵。 “算了，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说都得用了，还不如像个男人版干脆点。”自我安慰般的自语一句，杨洋转过头。“喂，那个小姑娘，你能扶我一把吗？这姿势有点不太好使用——” …..却发现那名少女在望见狼群的那一刻，就已然双手抱头，浑身战栗，泣不成声，做出了一个典型的抱头蹲防姿势。 …….我怎么会有如此坑爹的队友…… 无可奈何的望了少女一眼，在数百头浊海狼围观下，同样有些发毛的杨洋——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的——费力摆正姿势，然后抽出符纸，低声念诵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终于确认没有埋伏的狼群已经开始奔驰—— 犹如骤起的狂风一般，数百头怪物组成了黑色河流，百米不到的距离霎时而过，腐臭的狼群转眼便奔腾而至！ 尘土飞扬，利爪隐现，吼声垂涎，则人欲噬！ 仿佛只是一瞬之间，为首的巨狼已临近杨洋不足一米，狼爪扎向杨洋的心脏，染满血污的利齿直扑向脆弱的喉咙！ ——但是咒言已经完成。 就在这生死一瞬，杨洋终于飞速念出了启动符纸的最后几句， “众邪远之，神灵卫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 转眼之间，一切都趋于静止—— 利爪停留于半空中，狼躯依旧保持着半扑击的姿势，巨齿已经触及杨洋脆弱的脖颈，却始终迟迟无法咬下。 ——不止是这一头，在这片荒地中奔腾的上百头浊海狼都停留在刚才的一瞬间，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就恍若….. “这是时间停止？” 对着这副仿若奇迹一般的景象，身旁的正在蹲防的小姑娘终于抬起脑袋，不可置信的低语道。 “怎么可能，想要干涉时间的话，那至少都得是紫色传奇以上的装备才能达到，这只不过是一种停滞的法术而已，而且只能对低级生物生效。”杨洋瞥了一眼小心翼翼抬着头的少女，翻了个白眼，然后略显心痛的看向手中已然失去光泽的符纸——上面正浮现出一串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文字。 青玄咒 深蓝/精制 消耗品 使用次数0/2 效果：使周围三百米内的所有敌对生物（等级低于10）进入停滞状态，持续30分钟，在持续时间内做出的任何恶意行为都会提前打破停滞。 “….算了，反正以后也有机会能够补充。”惋惜的叹息一声，杨洋将已经失去作用的东西重新揣进怀中。“那边那个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我？啊，我我叫沫儿…..” “沫儿？真奇怪的名字啊，嘛，你能扶我到一个地方吗？我现在….”感受一阵又一阵脱力的感觉，杨洋斟酌着措辞。“有点…走不动道。” 第三章 起始（三） 踏过宛若定格相片一般的狼群，顺着久未修缮，满是坑洞和尘泥的道路拐过去，杨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无名的小山丘。 当然，说是无名也不太正确，虽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从未给这个不起眼的地方起过名字，但是由于此处是某个职业唯一就职地点的原因，所以玩家群们为了准确辨认，还是给这里挂上了个称号。 外国的玩家习惯称其为索塔尼亚——按照游戏中的语言，这意味圣者埋骨之地，不过国内的玩家们有个更熟悉的称呼—— 那就是南二岗子墓葬群…… 虽然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玩意取得这名字，不过由于其恶搞性和易记性，还是广泛在在中国玩家中流传开来。 “这还真是熟悉的景色啊。”望着光秃秃一片，毫无遮掩也毫无美感的山体，搀着沫儿的杨洋第一次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我真正接触这个游戏的地方，我初识朋友的地方，也同样是我…….” 接下来的声音忽然变得渐渐微弱，最后已然细不可闻。 “您在说什么？杨…大人？”名为沫儿的少女费力说着某人的名字，脸上略显疑惑不解。“什么游戏？还有…..” “不，没什么。”杨洋摇了摇头，让回忆的神色从脸上隐去。“只是一些无聊的念想而已，别在意——话说回来，你脸上的伤口怎么样，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再处理一下去的。” “我？啊，啊，我我我没关系的！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少女听到这句话，先是惊讶不解的歪了下头，然后急忙夸张的晃起了脑袋。 ——在来的路上时，杨洋才发现对方脸上有一条颇长的伤口——大概是在枯井地下时被石块所划的，为避免感染，所以他在路上抽出了短暂的时间，让少女简单的清洁了一下。 而满面的泥土洗净之后，在下方露出的素颜纵使说不上多美丽，但也足以称得上是清秀，尤其是她嘴边还有着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柔美之感。 只可惜的是，一道细长的伤痕自眉弓处划下，一直延伸到嘴角，仍未愈合的伤口透出粉红的血肉，虽不至于毁容，可也让她的面庞上平白显现出一种凄厉。 “……既然你说没事，那就继续吧。”杨洋又盯了几秒少女脸上的伤，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现在你看到那块青石没有？对，就是那块，很显眼的，然后你需要在底下下找一个印记，形状嘛….大概和我手中这东西的形状相同。” 杨洋拿出与符纸一同得来的玉制小剑，在少女的眼前晃了晃。 “好..不，是的！“沫儿先是低低应了一声，接着突然又又一种很是担忧的语气，小声问道。”可是您这伤….还有那群怪物…..“ “这你不用担心，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嘴角扯出一个安慰性的笑容，托半魔化的体质之福，杨洋自感现在非但未失去基本的行动能力，反而连大量失血的眩晕感都已经渐渐消失。 这并非是好事，体质的越发坚韧证明着他被侵蚀的程度就越深，虽然面板上的数值还没有变化，但是杨洋知道如今自己的力量现在至少都已经超过了7——要不然也不能仅用一下就把那头浊海狼给抽飞那么远。 “——至于狼群，那你更不用担心了，他们至少还有二十多分钟才能恢复行动能力，那时候我就算用爬都爬进去了。” “啊，是的，可是…不好意思，最后请问一下，您到底究竟要去那？这里…“ “别管那么多，你只用赶紧去。”不耐的摇摇手，杨洋低声说道。“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听到这句代表着无可违逆的话语，少女慌慌张张的回答了一声，向着青石奔去——然而仅仅不到两分钟过后，她却又用同样慌张的姿势跑了回来。 “这么快？出什么事了？是忘记那个印记的形状了吗？我说你啊….”杨洋摇摇头，低叹一声，不过看着气喘吁吁的沫儿，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算了，要不我再你给仔细看看吧，这回千万记得…..” “不，不是的，我，我已经找到了！”因为太过焦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半躬着身子，费力说道。“小剑图案，就下石头的右下侧，痕迹很淡，被一些苔藓盖着，虽然没法细看，但是凭形状应该没错…..大大概吧？” 等会，这怎么可能！ 听着沫儿的回答，杨洋陡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并不是说少女说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正确！ 他所不敢相信的只是她的速度。 太快…不，应该说快的都已经超乎常人想象了。 大小不过两三厘米的剑形刻印，却要在整整六米余长，坑坑洼洼的石头上找出，虽然有提前知晓是在底部的因素，但这也绝对不是常人该有的能力。 某人犹记得当年因为自己的不明就里，再加上那个天杀的印记会随着时间而不断移动，所以光在这块就浪费整整俩小时的时间—— “您….怎么了？难，难道说我找错了？对，对不起，我马上…..“沫儿低着头，小心用眼角观察着杨洋，见他保持着一脸讶然的表情，自己先慌了起来。 “错？啊，你没错，只是有点….让我没想到而已。”望向犹如小兽一般，稍有不对就立马变得惊慌失措的少女，杨洋连忙拍拍脸，让自己恢复成原先的样子。“现在你只用把我扶过去就可以，剩下的事我来办。” 青石所处的地方并不算远，少女来回跑一趟所花费的时间也不过一分多钟——她找印记只居然只花了几十秒！不过可惜由于搀着杨洋，所以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到达地方。 触摸到青石后，某人为了保险起见，又亲自在底下摸了摸，终于确认果然如少女所说，剑形印记正刻在哪里，并且大概是由于还没被大群玩家所接触过，现在以至于还显得十分之浅，稍有不觉就可能忽略过去。 这精准的寻找和速度….再加上刚才在井里那干净利落的动作…..这个小姑娘的能力….有些超乎意料啊。 某人无言的想着——不过虽然心里想着关于‘同伴’的事情，但是他手上却也没耽误，就见这位拿着玉制小剑，半趴在地上，对准那个印记，轻轻往上一按。 同时，早已铭记于心的咒言从喉咙中缓缓吐出。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耀眼的光滑从青石上迸发而出，转眼之间，便吞没了所有的视野。 第四章 起始（四） ——再度睁开双目时，眼中所见，是由一座高大的阁楼。 阁楼无门亦无窗，墙壁犹如白玉般光滑皎洁，青石铺就的地板上一尘不染，楼顶镶嵌的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滑，将此地渲染上一种朦胧的色彩。 在阁楼的四周，则树立着一个又一个书架，上面稀稀落落的摆着一些其貌不扬的东西。 在其中既有和杨洋手中一样的小剑，也有略显陈旧的书卷，有仿若砖石般的大印，同样也有着小到微不可觉的佛珠。 但是更多的则是光靠言语很难形容，虽然做工粗糙，可奇奇怪怪形状皆不相同的各种诡异玩意。 某人还从其中看到了一个明显是由人工所仿造的头骨——上面还挂着未曾撕下的大减价标签… “这是…哪里？”一同进来的沫儿突然像只受惊的考拉一般，一边哆嗦着，一边畏首畏尾的躲藏在杨洋身后。“我感觉….好恐怖，杨，杨大人，我们出去好不好…” “当年远征此位面，总共二百三十四个仙侠之人的埋骨之所，为了考究进入的继承者，其中还有设有大型幻境，所有的景象会根据观察者的认知而改变——不过你究竟看到什么了？居然吓成这样？” “深，深到令人恶心的黑暗….一层薄薄却若隐若现的浓雾….还有，还有无数凌乱拼接到一起的肢体…..” “抗拒反应？呵，看来你终究与仙家无缘啊。”犹如早已知晓这种情况一般，杨洋若有所思的膘了一眼颤栗不已的少女——不过他在想了想后，还是把一同传送过来的小剑塞到对方的手里。“现在呢？你还能看到那些景色了吗？” “现在，现在看不到了…但周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您以外见不到任何东西…” “那就好。”杨洋安慰性的拍了拍沫儿的肩膀，然后转头又望向那一片书架——在不知何时起，上面陈列的物品已经变得有些透明，就像是正逐渐出此界消失一般。 “我去，忘了这里还限定时间了！”突然想起这个场景属性的某人顾不得再安抚少女，直接大步的向着那个早已选定好的东西奔去。 ——然而衣角处却突然被一股突然而来的力道所扯住。 回头望去，发现少女正泫然欲泣的扯着他的衣角，死活都不肯放手。 杨洋刚想说什么，但是他却突然看到那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疤，以及一脸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的恐惧与害怕之意。 这是何等的相似…… 突然想到什么的杨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训斥的声音，最终他也只是轻轻把少女的手拉开，然后单手抚上对方的头顶。 “听着，我知道你在这一段时间肯定承受了很多的痛苦与折磨——这从你所见的幻境就能看出来，但是别担心。”杨洋看着似曾相识的女孩，尽所能温柔的说着。“相信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抛弃你，而且我也可以向你保证，虽然我不能做出牺牲自己去救你的事情，但是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绝对会带你走出这个鬼地方。” 在犹豫了一下后，他又继续说道。“向卡沙起誓。” 听到这句话，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少女才骤然放松，紧接着，她就像是脱力一般，摇摇晃晃的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杨洋沉默无言的看了几秒近乎瘫成一团的沫儿——在对方的眼里，还满是被抛弃的小动物一般的可怜之意——然后微不可觉的叹息一声，再度转身向着目标走去。 那是一颗十分不起眼的小珠子，就立在最左侧柜子的正中央，既无亮丽的光华也无剔透的表面，整个东西就如同路边摊一块钱一个的劣质装饰品一般，处处都透漏着一种卢瑟之感。 但是看着这个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普通过头的小东西，杨洋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久违了，师傅。” 手指触及，紧接着，天旋地转。 回顾四周，无论是精美的阁楼还是陈列的书柜，都已经统统不见踪影，就连身旁的沫儿都已然消失无踪。 此刻身处的，是一个山洞。 洞口早已经被一块巨石所堵住，但是洞中却明亮如白昼——鲛人油所点燃的灯火千年不灭，在洞壁上镶嵌着的数十个照明物品同样也让这里时刻都保持着明亮——那可不是杨洋顺来的廉价照明石，而是一颗颗价值连城的，如斗般巨大的明珠。 但是这些都没有吸引杨洋的注意力。 在进入以后，他所望的就只有一个方向。 ——在洞的最深处，一具骸骨正平躺在哪里。 准确点说，应该说非常‘搞笑’的平躺在哪里。 说起来虽然可能有些奇怪和不敬，但是那局骸骨的姿势却的的确确的给人一种怪诞之意，纵使他的样子总体看起来并不怎么奇怪，头骨上的表情也一点也不滑稽，但是就给人一种感觉，仿佛这个家伙….. ——并不是在这里死去，而只是舒适的躺在地上，优哉游哉的，漫不经心的看着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戏。 “我说你啊。”虽然明知对方早就逝去多年，但是杨洋还是笑着打着招呼。“时隔多年，你老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啊。“ ——在这个南二岗子…..圣人埋骨之地中，虽然就职的就只有一个职业，但是根据所选的传承不同，每个人都会开启一条独立的任务线，奖励说不上有多好，不过却有着足够饱满和波澜壮阔剧情，追随着传承的足迹，让就职者彻底明晓自己‘师傅’的一生。 而在这个游戏中沉迷多年杨洋自然也早就把自己的那条任务线给完成了，所以纵使从未相见，但他也无比熟悉躺在这里的家伙。 “我问你，你从何处而来？” 就在杨洋回忆以前的时候，空无一者的山洞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平淡，无奇，就仿若一个泱泱人海中的路人甲，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深刻的印象。 尽管配合此地的景象略显惊悚，但杨洋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还是立刻低头回答。 “从此山之外而来。” ——在他未穿越之前也曾经走过一次这个流程，这个场景中所有的台词都已经定好，任何的更改都会导致任务失败，只不过上一回是由系统提示他复述，而这回是全靠记忆在对着台词。 “往何而去？” “您的去处而去。” “为何至此？” “为了继承传承。” “那么….” 话语陷入了停顿。 杨洋知道，这是最后一次问答，骸骨残存下的意志接下来将短暂介绍下他的一生，然后问自己是否愿意继承他之名，而自己也只用回答是就可以。 ——说到底这也只是个一阶职业的就职地点，就算不同于大路货色增添了点解密过程，但终归也不会弄出个什么十二试炼之类的去难为人。 “既然这样，那么我…..” 来了！ “我再问你，你为何要…选择我的传承？” ……什么？ 等会！ 等等等等会！ 他说什么？ 这不对！ 绝对不对！ 听着完全陌生的提问，杨洋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大锤给轰的一声撞了下一般，瞬间全懵了。 按照他的记忆，这个骸骨从来就没有说过这句话，无论是他还是其余选择这个传承的人，都绝对绝对没有接受过这个疑问！ 甚至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面对这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某人瞪大了双眼，却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知道一旦问答出错就会被直接弹出场景，得等到三天之后才能进入——可到那时候自己绝对早就死翘翘，甚至连骨头都得被浊海狼叼去磨牙了！ “我问你，你为何要选择我的传承？” 话音再次响起，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某人总觉得这回比第一次更加不耐了一些。 但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所以…只能沉默。 “我问你，你为何要选择我的传承！” 第三次，已经是如雷般的怒吼。 “这是…..为了继承。” 然而就在杨洋冒着冷汗，不知怎样是好的时候，另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几秒后，他才愕然发现，这个声音并不是出自别处，而正是从自己的嘴中流出。 ——不知何时，自己的嘴，自己的面孔，乃至于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我为了继承你的意志而前进，这并非是背负，而只是为了走完你未曾走完的路。” 宛如被另一个意志所接管身体，完全失去对于身体操纵能力的杨洋垂下双手，无比恭敬的回答道。 ——等会！这不是我要说的啊！ 一阵沉默。 “既然如此，那你就走下去吧。”平凡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此时在其中已充满了疲惫。“这是赠与，也是逃离，只是希望…..” “你不要再重复我，以及我们的过错。” “恭喜您，您已经成功就职职业——修士，现在等级为1” 第五章 起始（五） 在此时，像是被鬼上身的杨洋才取回了自身的控制。 在下一秒，某人连忙慌慌张张的上下检查身体，但是忙活半天之后，这位却发现各个部位完全没有什么异常，或者说根本就是一切无碍。 甚至就连系统面板上也没出现什么多余的问题。 就仿若…..刚才的问答就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我艹，这是怎么回事？”面对这种情况，杨洋完全陷入了一种不知所谓的状态。 ——惊悚的感觉早已因魔化而压抑，所以现在某人只有一种大惑不解的感觉。 “是被千年老怪附体了？还是我穿越夺舍的原主人？“面对着姿势夸张的骸骨，杨洋使劲挠着头发，冥思苦想了半天——可是最终还是因为毫无头绪，无奈放弃。 “艹，算了，不想了，现在生死攸关的是这半魔化，被上身附体还是精神分裂什么的这些小事可以等以后再说….”决定暂时不追究的杨洋相当豁达——或者说是相当光棍的拍拍灰尘，站起身——以现在的状况就算不豁达也没辙，然后随手点开了系统。 紧接着，一行鲜红的文字翩翩跃然于视网膜之上。 “检测到职业系统，是否开始代入？” 已经有过一次的经历的杨洋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确定。” “职业带入开始……..” “数据匹配中……” “初始能力开始重构…..” “进行身体解析…..” “请注意！检测到玩家状态为残疾/重伤，无法带入职业，是否以失去一项就职奖励的代价，治愈身体？“ “话说我能选择不是吗….”翻个白眼，身不由己的杨洋只得无奈的点下选项。“嘛，反正在这个世界我肯定是第一个接触这里的，首位触发任务奖励也能和损失相抵，倒也不是那么心疼——” 话语还未说完，一抹耀眼的光辉就在一瞬间自身体中向外绽放。 犹如传说中生命之神的恩赐，金黄色的光辉先是在空中四散为无数的光点，然后又汇聚为一条又一条细长的脉流，宛若光之绦带一般，在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缠绕流淌，在光所经之处，一切伤痕都飞速愈合，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开始，只是众多的细小伤口在新生的肉芽和肌肤中重新弥合，然后是内脏与骨骼的复位与修复，最后是那条露出惨白骨骼与鲜红肌肉，已经快要扭曲成一个麻花似的手臂——就连这种在常人眼里必然截肢的伤势也好似奇迹一样，于光中渐渐还原，最后变得与原先时一般无二。 “只是…..果然半魔化没法消除啊。”用力握了握复原的右手，杨洋看着面板上的重伤与致残效果依次隐退，唯独半魔化和不灭恶意像是牛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的黏在上面，只得苦笑连连。“我就知道这玩意没法解决….也是，第三纪才有完整有效治愈流程的东西，一个初始职业的就职奖励处理不了也很正常。” 没有太多失望之色的某人再次轻点屏幕，然后系统那机械一般的声音便于耳边继续响起。 “身体已修复完成，就职继续。“ “您获得了特殊副业：炼丹术，炼器术。“ “根据所选传承，您获得了职业初始能力：上清星枢阴阳符术（残本/1级），初阶炼体（1级），初阶武器精通（1级），法器使用（1级）。“ “请问是否开启初始天赋？“ 粗略的看完前面那些大路货色的技能后，然而对着最后突然冒出的问题，某人却忽然犹豫不定了起来。 ——按照混沌这游戏运营商的说法，在就职之时，每人都能获取一次初始的天赋，而这也将是首个将自己与他人区别出来的契机——根据身体的扫描与初始经历的判定，智脑将在数百万的选择中精心找出一条最适合的分配给玩家。 简单点说就是量身定做。 只不过…..问题还是这个半魔化。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智脑，但是既然是量身定做，那就肯定会考虑到当前的状态与种族——可是重点就在于，一旦染上半魔化之后，人物可是会是直接默认为堕落者一族的…. 然后再看看堕落者都有什么天赋吧，血契，不灭恶意，死亡疯狂，深渊恐惧，尸食教典仪——都是条件苛刻副作用强大的玩意——可随到这些还不是最悲剧的，最悲剧是随到一个相当常见，十个堕落者中大概有七个会拥有的天赋… 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用全部生命值换取一次等量的负能量伤害——通常的说法就是….. 自爆。 “我可不是第三帝国战团的那些疯子，可以闲着没事拿生命当消耗品。”一点都不想化身恐怖分子的杨洋皱着眉头，显得十分迟疑。“可是一旦随到血腥狂暴，杀戮盛宴这种强力天赋…..” 不过在犹豫再三后，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在穿越之前多年黑手的教训之下，某人觉得自己还是别亲自尝试尝试自己的人品为好。 “我有种预感，此刻只要我感点下去，那么十有八九是自爆…”对于自己人品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某人把手向下挪了挪，然后点到另一个选项上。“ “玩家暂时放弃开启初始天赋。 现在选取职业特性。 数据匹配中…. 由于修士职业的特殊性，职业特性将改换为‘心法’，法门将在传承中选取。 选取中… 可传承的心法确定为一个，请问是否匹配？ 玩家选择是。 已确定玩家的心法为——《大梦经文》“ …….这又是什么玩意！！？ 再次听到一个陌生名词的某人再度变得一脸茫然。 这不怪他，任谁经历这种出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都会不由得呆滞几秒——何况还是第二次。 本来按他的记忆，这人的传承确实只有一个，但绝对不是这个连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而应该是一本名为冥都七法，相当不错的炼体秘术。 可是这个大梦经文又是什么劳什子玩意？ 莫名其妙的杨洋点开特性——介绍处一片空白——不过这无关紧要，他直接将视线移到能力那一栏。 “入梦法：使你可以创造基础梦境。” “你特么….这是坑爹呢！” 见到这简直就是不知所以的东西，就算现在有半魔化压制情绪，杨洋还是忍不住愤怒的大叫起来。 ——别说具体效果了，连特么个基本的数值都没有，就光秃秃一行‘可以创造基础梦境’，这什么意思？是让我找个枕头睡一觉？ “冷静，先冷静下来…..”某人连续深呼吸几口气——这位总算想起来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混沌里模棱两可的东西多的是，这个什么大梦心经说不定有什么隐藏特效呢，现在应该干的是….“ 杨洋将目光转向白骨的身侧。 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在杨洋就职后，不知什么时候，平白无故的浮现出了几个物品。 那是一个布袋，一小摞黄色的符纸，一把古旧蒙尘的小剑，还有一把龙纹樱枪。 杨洋知道，这就是他所获得的就职奖励—— 也是在这个绝地中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第六章 起始（六） 看着眼前的东西，杨洋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恩，这应该不是错觉.. “除了必出的俩和以及被吞的那一个，居然还能随到个列表中的好东西，难道说这么多年我终于转运了？“ 被叫了多年黑手，以至于每逢开尸体必被赶到五十米开外的某人在此时心情十分复杂。 “可惜没有机会了，要不然一定的让那帮孙子看看，咱也是能摸出好装备的。”短暂的感慨与惋惜之后，杨洋绕过骸骨，弯腰拾起奖励的物品。 一个优良品质但是其中空无一物的的储物袋，还有几个标着大字的未鉴定….. 不过这无伤大雅，等到几个小时候后，随着上面前任主人的印记消失，具体的属性就会立即显示出来——况且某人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在论坛上得知了这些玩意的长相，来历，以及精准到小数点的数值了… “接下来是….”杨洋沉吟一下，回忆了几秒曾经做过的流程——然后他从石洞间找出了一个小掸子，轻轻拂去尸骨上的灰尘。 然后拱手，弯腰，行了一个简单的作揖礼。 这也是在这数百传承中，唯一一个不需要跪拜也不需要叩首，只聊表敬意便可以继承的法门。 就像是这具骸骨的名字一样，赵闲云，本为闲云野鹤，又何须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礼数？ 几秒后，随着杨洋的起身，霎时间石室与骸骨尽皆模糊，几秒后，它们就好似流淌的水波一般，微微荡漾，然后转眼便消失无踪。 再抬首时，就已回到了方才的阁楼当中。 而系统最后的提示，也在此时姗姗来迟。 “恭喜玩家，您已完成了所有的就职流程，由于本职业的特殊性，你将自动接受任务链‘追寻与继承’ 初始任务已确定，请想办法脱离此地，并且获得遗失在这个国度的经书《它化大衍秘术》“ “看来这个倒是没有变。”终于见到一个熟悉东西的杨洋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将提起了心放了下来。 ——如果这里再冒出个不认识的任务，这位就的怀疑自己穿越到的地方到底是不是那个熟悉的混沌了。 “那个…..杨，杨洋大人，您回来了？“ 身后一个弱气兼惊喜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我去，差点把这位给忘了…. “恩，我回来了，沫儿。”身体复原加上终于手红了一回——当然后者占得比例比较大——所以此时的杨洋心情相当不错。“还有不用叫我大人了，我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你就叫我杨先生好了。 望着挠着下巴的某人，沫儿的眼神突然间明亮了起来。 “大，大人，您的手好了？” 话语间尽是丝毫不掺杂质的惊讶与欢喜。 “都说不用叫大人了…..”某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演示一般，上下左右活动了下不久之前的残臂。”虽然废了不少周折，不过总算是能活动自如了，可惜的是没法恢复你的脸，毕竟那里面…..“ 话语声一顿。 杨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晃了晃手，然后用一种貌似相当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只有未就职的人才能进去，你说是不是？沫儿，不，应该是….“ 话语渐渐低沉，最后变得满含笑意。 “潜行者…..小姐？” 突然间，一阵诡异且冰冷的沉默袭来。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片刻后，才有一阵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 “不用再掩饰什么了，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恶意。”杨洋用摆摆手，对着那名欲盖弥彰，但是一脸瞎子都能看出慌张的少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劝慰道。“毕竟就算最笨的贼也多多少少会掩饰下自己的行为，可你之前那些大大咧咧的举动…..再加上不时透露出马脚，很容易就会让人发现你的破绽。” ——当然，话虽这样讲，不过杨洋在进入山洞之前依旧只是怀疑，毕竟以灵活著称的职业多了去了，而且万一人家像是常坤一样天生神…不是，是敏捷观察锐利怎么办？ 但多亏了转职之后所提供的灵觉——这是只属于修士职业的隐藏能力，杨洋才从那名貌似….事实也应该是无害的少女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气息。 那气息晦暗不明，犹如阴影中的夜枭一样，充满着狡猾与潜伏的恶意。 刺杀与阴谋之神卡罗斯塔，游戏中会信奉这一神祗的只有一类人，那就是暗影中的暗杀大师，潜行者——当然游戏中的玩家习惯称其为盗贼，而且在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前面还会加上该死的与天杀的这类前缀… “您..您..我..我…不，不是的，请您相信我！！”虽然某人沉默了下去，但是眼前的少女还在试图辩解，甚至因为过度焦急，她的眼中已是泪水涟涟。 但是杨洋却没有什么安慰之意。 “我说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在井中时的那情况也做不了假，再说了，以我现在这一穷二白的样子，也没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对着激动的少女摆摆手指，杨洋稍稍停顿，仔细考虑了下接下来的言语，然后才说道。”况且我也根本不打算去追究你为什么隐瞒——因为这毫无意义，所以你现在只用回答我是或者不是，相信我，这直接关系到你我是否能够平安逃出这里。“ “呜…但是….” “是，或者不是。” “我，是，是的….” 仿若小狗般呜咽的声音。 “那盗贼...我是说潜行者的基本技能你都会把？“ “是，是的…” “很好。”得到肯定回答的杨洋十分满足的笑了笑，接着这才安慰性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看来咱们也不用出去从那几百头浊海狼的圈子中突围了。” 仰起脖子，某人望向那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深吸一口气，然后竭尽全力，朝着那空无一者的地方大喊道。“守墓人，我要进行天之道的试炼。“ 几秒后，一个雄厚到恍若地震般的声音自四面八方猛然响起。 “初生的继承者啊，你的力量仍有不足，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 “不用等了，我确定现在就要进行。”在一片被回声震下来的灰尘之中，杨洋微微眯起眼睛，“并且因为实力的极端不对等，我申请带一个同伴一起进行试炼。” “这样的话….好吧，申请通过，准备好面对你的命运吧，小家伙。” 淡蓝色的光门自身前展开，向其中望去，一条蜿蜒的台阶自虚空中盘旋而上，最后止于无尽的黑暗。 ——向上行走，直通地狱。 用力摇了摇脑袋，将这个令人汗毛倒竖的错觉甩出脑海，杨洋握住已经僵硬住的沫儿，大步踏入。 在他俩人的身影全部隐去之后，光门骤然关闭——在片刻的时间后，阁楼，书架，物品，墙壁，所有的一切都消弭于无形，最后只剩下…. 一个庞大而又空旷的洞穴，以及在其中散乱堆积的，层层叠叠，数之不尽的苍白人骨… 一只巨眼在半空中张开，扫了几下，伴随着一声悠远的叹息，又迅速闭上。 第七章 前进的方向（一） 牵着少女的手，行走在仿若无穷无尽的阶梯，感受着同行者因为恐惧而变得越发僵硬的身体，杨洋极为无奈的在心中低叹一声。 我又何尝想这样啊…. 做出这个选择实属灵光一现的想法，但是说实在的，这同样也是一个被迫无奈的举动。 外面可是有着整整数百头的浊海狼在守株待….杨洋，被彻底戏耍了一番的它们此时心中必定是饱含怒火——可想而知，只要他俩人在外面一露面就会受到何等‘热情’的招待——所以纵使此时伤势尽复，可某人仍然绝对没有出门和那群家伙硬碰硬的这种脑抽想法。 虽然他确实也知道有几个能够一定程度上规避不灭恶意的方式，而在这片山丘附近也恰好有实行这些方法的材料，可成功率毕竟不是百分之一百，更何况如今他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基于常人的良心——绝对不是圣母之类的东西，他还做不出许下承诺转眼又把人家给抛弃这种禽兽事情。 所以在得知少女的职业后，他又萌生了另一个念头。 天之道，在完成追寻与继承任务链第五个任务时，系统会指引略有小成的玩家回到当初就职之地，以接受试炼的方式继承更深一层的能力。 不过按照游戏里的话来讲，这至少是人物达到40级之后，刚刚接触金之阶，初识己之道之后的事情了。 而对于方才1级，就职不超过十分钟的杨洋…通过试炼的几率并不比战赢外面上百头狼的几率高多少。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玩家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混沌运行了十余年中，某个玩家大概是实在闲到了蛋疼的程度，再加上那段时间刚巧有些脑抽（据说是失恋），于是将全身心投入到了当时这些早已无人问津的小副本中——而且最后居然还真给让他琢磨出些东西了。 杨洋当初也是当笑话一样预览了遍那个帖子，然后随意的将其记在了心里，谁想到这时候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这个不是bug的bug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总而言之就是利用试炼中一个特定的缺点，再加上因为弥补因素带进来的同伴，通过一系列的操作以达到快速通关的目的。 纵使因为运用了取巧的方式所以并不算是真正通过试炼，也获得不了完整的奖励，不过杨洋看重的也不是这些，而是在通关之后，守墓人会直接将玩家传送到布罗萨克镇旁边的公墓之中——而那里离某人解除半魔化的地方只有不到十几公里的距离。 ——漫长的阶梯仿佛永无止尽一般，一层又一层，自门处伊始，似乎又自无限处而终结。 眼前的这条道路仿佛根本无法走到尽头，据一些小道消息流传，这条旋梯本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而这些谣言还绘声绘色的讲着，在哪石阶的终处有一扇比山岳更高的黑色巨门，只要踏入便会看见另一个苍穹。 那也是这些修士原本所在的世界。 当年好像也曾有毅力帝宣誓就算爬也要爬到终点，只不过到了最后也没有达成——据闻那个可怜的家伙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六个月，最终却还是因为补给耗尽，饥渴而死在途中。 当然，杨洋倒也不需要走那么远，按照任务的流程，他只用到达试炼开启的地方就可以——而正当他把需要注意的事项给沫儿交代到差不多的时候，一个由石块胡乱堆砌，像是路标似的东西也映入眼前。 “…..我说的东西你都记住了吗？”回首望向少女，某人有些不太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这回可真的是事关咱俩的性命，有一点差错就全都得完蛋，你可千万要记好了。” “是的…杨大人，虽然总是被人称作笨，但是我记忆力还算是挺好的。”似乎是因为已经有些习惯，说话终于不再磕巴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呵，那就好。”在心中又回顾了一遍计划，确认没有遗漏的杨洋将手抚上石标。 于是……砖石和周围的景色在这一瞬间顷刻破碎，然后又在下一秒霎时重组。 ------------------------------------------------------------------- 转眼间，两人身处的已是一座棋盘。 一个以楚河汉界为分割，足足有五，六个足球场大小的棋盘。 而在此时，上方却空无一物，没有旗手也没有棋子，唯有杨洋和沫儿两人孤零零的站立于此地。 但某人知道，这只是还未开始而已。 环首望了一遍空荡荡的场地，杨洋摊开手掌，在上方躺着的，是由那块巨石所化成的几颗小小棋子。 “一马，一兵，还有一车？”杨洋扒拉了一下，略显失望的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中规中矩啊，没有随到最好倒是也没有随到最坏…” “算鸟，就这样吧。“见事已至此的某人只得晃晃脑袋，干脆利落的转过身。”沫儿你记住，我马上就要开启试炼，届时这整张棋盘都会化作一个巨大的机关，你需要避开各种天然的陷阱，一路潜行到总控制室，然后…..“ 在这里，某人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然后找出那个黑色的齿轮，解开上面的锁，最后将其…..砸的粉碎？” 依旧是弱气到不敢确定的声音。 “宾果~现在我的命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给我好好干，要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哦，小姑娘~“ “那个…我，我已经16了，不是小…” 没有理会少女的小声辩解，杨洋大笑着将棋子用力一抛，掷向悬有万千繁星的上空。 “游戏开始。” 伴随着这一个动作，整张棋盘就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一般，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现在沫儿，跑起来！”感受着四周的剧烈地震，终于有些找回熟悉感觉的某人手持长枪，高声招呼少女—— 接着就见他伏身，低头，向前冲锋而去！ 在他的前方，一座巨大的营寨，顷刻间拔地而起！ 而数以十计的木人身披身披青铜甲胄，正从其中蜂拥而出—— “试炼总共有三十五轮，从最低级的炮灰开始到最终的最终的菁英首领阶，我大概能坚持到……第十轮左右。”面对即将相撞的敌人，杨洋在脑中飞快计算着自己的极限。“可惜了，要是能撞到最好的一王双车双马双炮多好，那样我啥也不干闭着眼睛都能通关….” 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某人再也无暇哀叹自己的运气，相互冲刺的双方霎时撞到一起，十余名的木人瞬间淹没了杨洋那单薄的身影。 然后…碎片飞溅！ 红缨闪动，在双方交集的刹那，自斜角抽出的一枪直接拍飞了一个木卒的头颅，紧接着杨洋侧身一扭，闪过一柄袭来的刀锋，同时长枪瞬息间一点一动，借势一转，直接利用抢柄的动能，像是劈柴一样，再度砸碎了另一个敌人的肩膀。 ——对付这种低阶机械类敌人，除非能找到弱点所在，否则能够直接粉碎身体的钝击永远的比单纯的刺伤有效。 况且…手中的武器还有着额外的加成。 盘龙枪，虽然只是个优秀品质的绿色物品，可是由于其拥有者非常少见的坚固特性——浑身犹如精钢所铸，在不增加重量的前提下让它极难被损坏——使得这柄枪在游戏初期一度被炒到天价。 当时只是名穷鬼的杨洋自然也属于那种可望不可即，只能在论坛上干过眼瘾的那一群人。 “谁想到在这鬼地方居然能一级就拿到了…”杨洋自嘲般的喃喃自语着，手上却丝毫没有耽误，抢锋一挑，在贯穿一个木人的同时，将其向外用力一摔，顿时制造出了一片的滚地葫芦。 说到底，这帮家伙也只是群最低级的杂鱼，纵使手中有兵器——虽然已经锈迹斑斑，身上也有甲胄——压根就没剩几片，但是实力充其量也就和新手村的小白….不，应该是凶暴化小白兔相当。 所以不到四分钟的时间，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地的七零八落的木头，而杨洋只是杵着枪立于原地，一把抹去了脸上的一道血痕——这也是十余名木兵对他造成的唯一伤口。 可这只是开始。 “每一波的时间是八分钟，如果没杀完下一波也会照常出现…”微微喘着粗气，虽然造就了一地残骸，但是杨洋还是对自己的成绩十分不满。“对付一拨杂鱼就花了这么半天…..看来第五波就得动用棋子了，只希望沫儿那块能一切顺利吧…” 休息的时间极为短暂，似乎只是转眼之间，下一波的士卒已经从营门中奔出。 这回是土身，青铜甲。 杨洋花了五分钟。 下一回是铜身，铁甲。 他花了六分半。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过，然而待到第五波时，从营门中出现的却再也不是兵偶，而是一个又一个，身披铁甲手持刚刃，除了眼神略显呆滞，行走似乎有些僵硬以外，其余与常人一般无二的士卒。 虽然和长相犹如人类，但杨洋知道，这些依旧是由机关所操纵的机械。 而这回只有八个。 但是威胁性….却比之前所有加起来更大。 提起已经变得有些沉重的盘龙枪，某人再无多余的力气与时间思考，长枪顺着过往的经验，朝着对方腰间用力一扫—— “铛！“的一声脆响。 杨洋一愣——这是自试炼开始以来，他的攻击第一次被挡下。 虽然他立即反应过来，瞬时变扫为刺，枪尖顷刻贯穿了对方的喉咙，可这已经是一个极为不详的征兆。 “随着拟人化的提升同样也拥有了智力吗….该死的，游戏里可没这种效果啊。”杨洋抱怨般的啐了一口，然后脚尖向地上用力一踏，身体向后急速飞退，同时也避开了数把联合劈来的钢刀。“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看来这些家伙在长得像人的同时，好像也拥有了人类的弱点…” 望向被贯穿喉咙的士卒徒然的向前行走了几步，然后就如同坚持不住一般摔倒在地，挣扎几下后便不再动弹，杨洋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但是…..形势依旧艰难。 在击杀一者后，剩下的兵卒就像是得到教训一般，迅速聚集到了一起，非但不再胡乱的一拥而上，反而以一种咄咄逼人之势渐渐逼近。 恍惚间，已如行进的军阵。 ——当然，纵使就算这样，杨洋也能凭借着过往的经验也勉强能通过，但是耗费的时间.....必然得达到十分钟开外。 然后随着下一波的到来，再一联合前面的残余，他至此将再无通过的机会。 “看来….确实没办法了。”杨洋无可奈可的低语道，然后右手稍微一晃，刚才被他扔向天空的石子就顿时出现于手间。“ 就见他十分随意的从其中挑出一个，然后轻轻捏碎。 “召唤马，指令：突进，杀戮。” 第八章 前进的方向（二） 霎时间，一骑从后方直跃而出。 不，说是跃不太准确，更确切的说，是翱翔而出。 那匹全身覆甲的白马四蹄生风，犹如带着滚滚烟尘，就那么踏着毫无立足点的虚空，向前奔驰而去。 仔细看去，骑士的面孔也同样被一个密不透风的头盔给尽数遮掩，只能见到他身披战甲，手持一柄平凡的点钢枪，唯有胯下的战马通体洁白，长鬃似雪，不似凡物。 “我记得…..马为记忆中英魂的映射…只不过这骑白马的是谁？赵云，薛仁贵，还是罗成？但总归不是唐僧吧….”低声说着连自己也觉得没多大意思的调侃话语，杨洋感觉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复。 但是再顾不上休息，他勉强驱动起仍未恢复彻底的身体，再度奋起冲入敌群。 ——没有帅将的加成，召唤出的棋子只会持续非常短暂的时间，某人必须的在这点功夫内配合棋子杀光所有敌人，要不然就再度沦入独自奋战的地步。 兵俑们结成的阵势在转眼间被骑士的来回几个冲锋给冲的七零八落，在那柄洁白如玉的长期下甚至都没有一合之敌，而再待到杨洋加入后，剩余的几名更是溃不成军，顷刻间便死了个彻底。 再加上刚才喘息的功夫，加起来差不多刚巧七分钟左右。 “居然还给我剩下了点休息的时间嘿。”毫无风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杨洋一把扯下已经快要变成抹布的上衣，用力擦了擦脸上横流的汗水。“喂，那谁，你叫什么？刚才没来得及问，说实话我挺好奇的….” 然而却无人回答，骑士高大的身形于风中逐渐散去，最后化为了黄沙一捧。 “…..不就是问个名字嘛，至于走的这么快吗…”回首无言的杨洋苦笑一声，喘息了会，然后便将长枪作为支点，用力坐起了身子。 ——第六波已至！ 这回出现的再也不是单纯的人偶，而是混编了三头由钢铁所制，面容狰狞的高大恶犬。 也是在这一拨开始，试炼的难度骤热攀升！ 看着逼近而来，虽然只有四人三狗，却犹如军队一般散发着肃杀与压抑之气的敌人，杨洋的脸上此时却反而没有了什么愁苦之色。 他只是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低叹一口气，然后轻声自语道。“果然还是这个流程，看来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传承以外，什么都没有变..” 呼出系统，绿色的文字与线条映于眼前，杨洋不出所料的看到因为刚才的几次作战，属于经验的那一个长条已然充满，甚至还略有盈余。 “升级，选定职业为修士。” 随着命令的下达，杨洋瞬间感觉到一阵仿若新生般的力量充盈于全身，在眼中映射的属性上，所有的数值都长了一点——因为修士属于全能类型的职业，属性向来都是平均分配——但这并不是杨洋所在意的。 他所注意的是，随着升级的提示，上清星枢阴阳符术，这个由职业带来的技能的第一张符箓终于解锁。 ——引雷符，接天雷而入世的基础符咒，虽然说低级到不能再低级，但是已足够应付现在的情况。 看着迅速接近的敌人，杨洋从腰间储物袋中迅速抽出那一摞空白黄符，用力咬开手指——以他的等级还没达到引气成符的境界，而且手中又没有朱砂，所以他只能以血做笔——按照熟悉到已经近乎刻入身体中的记忆，飞快在上面绘出了一道符文。 鲜红的文迹于纸上飞速构成，白光一闪，一道标准的灵符就已经完成。 心中默念咒语，杨洋手立马一挥，向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猛然扔出符纸——就见那张轻飘飘的黄符随风而动，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了一捧灰烬。 紧接着…一道手臂之粗的紫色雷电从虚空中冒出，霎时间，伴随着滚滚雷音，直接将最近的一个钢犬劈成了焦炭！ 傀儡的军团的进击之势顿时一滞——就算人偶们完全没有恐惧之感，可还是因为这个一直未出现过的攻击，瞬间陷入到了略显不知所措的状态。 以他们那些有限的智商，就算只是为了寻找应对之法也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就像是古董windows运行复杂软件必有的延迟一样。 “不愧为夔牛皮所做的符纸，高我七八级的怪居然还能一记秒杀….”某人低声说着感慨的话语，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他又绘制出了两张符咒，紧接着又完全没有任何保留之意，毫不犹豫将其尽数扔出。。 两道灼眼的雷光再次闪烁劈下，待到余辉散尽，地上便只剩下两团漆黑的犬形残骸。 没有时间去看什么战果，在敌人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时候，杨洋已然将枪尖直刺而出，冰冷的钢铁直没入一个人偶的头颅，在用力一绞之后，其间精密的零件瞬间化成了一团乱泥，而那只与真人一般无二的傀儡抽搐几下，便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只剩两只！ 看着终于反应过来，合围而至的敌人，杨洋脚尖轻点，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就见他将手伸入储物袋，似乎习惯性的又想抽出一张符纸，但是再略微停顿了一下后，却又以更快的速度将手抽了出来。 ——现在他可不是那个150级，已入半仙的角色，可以把引雷符当雪花撒，以他如今的灵力来讲，最多再使用一张就得枯竭。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啊，现在使用确实太浪费了点。“杨洋嘟囔着，放弃了再用一张干脆利落清掉场的打算。 但就在这么几秒犹豫的时间里，俩名傀儡的围杀之势已经近在眼前！ 而以某人现在的敏捷，面对着这种情势，却似乎根本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个刀锋临头的时候，他却做出一个很奇怪的动作。 就见这位眼神飞快的扫了几下，然后认准一个方向，撂平长枪，紧接着身体便猛地向那边一靠！ 紧接着，两道雪亮的刀锋瞬息划过！ 然而……却尽数落了空——杨洋刚才那看似随意的一靠直接将身体缩进了其中一名傀儡的怀里，那两柄长刀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劈下，却全都以毫厘之距与他的要害擦身而过。 “低端傀儡的主要缺憾之一——无论做的再怎么精巧，因为材质原因，手臂都无法大幅度内翻。”某人抹去脸上的一片鲜血——纵使避开了被开瓢的结果，但是锋利的钢铁仍然在脸上留下了一条不深的口子——可他却毫不在意的狞笑着，将放平的钢枪用力扫出，在半魔化暴增的力量影响之下，当即又将另一个傀儡拦腰截断！ 而此时，被他靠入怀中的那名傀儡才堪堪反应过来！ 然而，却已经晚矣！ 某人从袖中滑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匕首，在对方才刚刚举刀，还未劈下之时，瞬息插入了那颗作为核心的心脏！ 从战场上拾来的劣质匕首霎时粉碎，但是傀儡镶嵌在胸口处提供能源的灵石却也一并裂开！ “老子当年干兼职的时候可是做了不下上万个低级傀儡，说句不要脸点的话，老子比你们自己都了解你们！”狞笑着一把将失去动力的敌人推开，杨洋还未来得及自满一下，就听到耳边传来的系统提示。 “请注意，第七波试炼已经开始。” “艹…..” 第九章 前进的方向（三） 这回出现的敌人是四只狗，五名兵卒。 虽然只是数量增加，并未出现新种类的敌人——而杨洋也知道，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第十波，打过登场的小boss后，才会再一次大幅度提升难度。 “但是就算只有这种程度，以我现在的情况没法过去啊…”看了一眼标注在等级栏，那个硕大而又可怜巴巴的‘2’，杨洋只得耸了耸肩，自暴自弃的又掏出了一枚棋子。 “召唤卒，指令：歼灭。” 与先前马的拉风出场不同，卒现身的异常朴实无华—— 地上尘烟卷起，深黄色的地面向上堆隆，泥土构成身体，石块化为兵器，只是转眼之间，棋盘上就多出三十余个面孔模糊，形状粗糙的士兵。 ——而这些家伙的长相也与第一波那几个送头的杂鱼一般无二。 “果然选定的是最低级的模板…“虽然早已预料到，但是杨洋还是惋惜的叹息一声，然后伸出手，向前一指。”不过好歹都是精良等级，就算杂鱼多了也能砸死人…..给我上，用数量堆死他们！“ 看着兵士们机械般的冲上去，直至与敌人混战成一团，某人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从腰间解下水囊，争分夺秒的猛然灌了几口。 冰冷的液体从喉管中滑下，湿润的感觉迅速滋养着疲惫而又饥渴的身躯，杨洋瞬间感到似乎活力又充斥着身体——但这这是错觉，在短暂的舒适感之后，更深的疲倦又随之而来。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用力拍了拍脸颊，然后将囊中的清水尽数倒在头顶——寒冷的感觉使得杨洋浑身一激灵，似乎要沉沉睡去的头脑霎时再度清醒。 拿起长枪，将沉重的身体自地面奋力抬起，某人甩甩头，然后伴随着四散在天空的水珠，再度向前大步踏去！ 虽然时间只过了短短十余秒，但是场上召唤出的兵卒赫然已经死去了大半，而对方却才倒下了一只狗和一个人偶。 近乎10比1的对换率….. “这也太过于杂鱼了吧….。”长枪滑动，以面前棋子作为挡板，枪头精密的刺进正举刀横砍的人偶下颚，然后手臂一用力，对方的头首便在顷刻间分离。 紧接着，就见某人腿向前一踢，毫不留情的将刚刚掩护完自己，并因此惨遭腰斩的友军一脚踹开，然后向前冲锋而去——只是在转眼之间，他便借着棋子高大的阴影又再次收掉三名人偶的人头。 “现在还剩…”某人抬首环顾四周，发觉仅剩的七名棋子正散散落落的将三只犬形傀儡围在中间，加上自己正好成一个合围之势。 形势貌似一片大好。 然而…他现在却只想骂娘。 “等会，这尼玛这实力也太水了点吧？怎么转眼之前就死的只剩这么几个了？就算杀猪也没有这么快杀干净的吧？“嘴中痛骂着坑爹的友军，杨洋浑然忘了刚才自己是怎么卖队友的。“这可…” 然而就在他刚想抱怨几句的时候，异变却突起！ 被步步紧逼，已经快要无处可退的三只钢犬在在靠在一块的瞬间，却是突然停顿了下来，紧接着就在连杨洋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肢猛地向后一蹬，转眼就犹如炮弹般弹射而出！ 视网膜中只留下三条转瞬即逝的残影，再望去时，面前的一个棋子已经被活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兽影俄顷聚集，又立马散开，某人只见到其中一双通红的眼睛对向自己——在这一瞬间，于多年经验的驱使下，他猛然将手臂一抬，长枪霎时犹如疾风一般向前抽出！ 一股仿若被公牛直撞的巨力瞬间从握抢处传来！ 在这猛烈的冲撞之下，杨洋向后蹬蹬连退数步——待到终于勉强停下时，一只手臂已经是鲜血淋漓！ 但是..对方也不好过。 钢犬的两条前肢被从关节处硬生生抽断，一个极深的裂痕出现在它的腹部，从空隙中望去，甚至能见到一片已经半损毁的齿轮和零件。 在交手的那一刻，杨洋赫然是决然的用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艾伦塔尔枪术！ “多亏就职和升级提供的属性，虽然微不足道，但至少不至于立马费了一条手…”忍着肌肉撕裂的痛楚，杨洋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换过长枪。”更万幸的是老子当年是点出泰坦之握耍双枪的…..“ 用力一捅结果了苟延残喘的傀儡，但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棋子已经再损三名！ 六对二，被屠杀的反而是人数占优的哪一方！ 虽然刚才利用引雷符看似轻松愉快的干死几个钢犬，但是某人却十分明白，能够达成这种战果完全是靠浪费挥霍一般使用夔牛皮符纸的功劳——要知道在前世可没人脑抽到用这种珍稀材料绘制低级符箓！ 而作为难度提升的代表，钢犬傀儡的实力绝对是毋庸置疑，如果用外面的浊海狼作为比对，这一只起码可以轻轻松松的虐杀三名对手，而自身仅仅只是受点小伤。 扯出一根布条，草草的包扎一下崩裂的手臂，杨洋认准一个敌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如同疾风般冲刺而去！ 目标是…对方由宝石所造成的双眼！ 正在肆虐的狂兽似乎也有所警觉，在杨洋动身的那一刹那，两只钢犬就停滞了对棋子的屠杀，转身直接向杨洋迎来！ 刚才面对一只就得用上自损的枪术，如今面对整整两名的夹击…. 似乎再无幸理？ “老子特么还有肉盾啊！”心念一动，残存的棋子立刻奋不顾身的飞扑于身前——正因为毫无灵智，所以才不惧死亡——下一秒，足以压碎巨石的铁齿便霎时咬上了泥土的身体，稍微一合，挡在身前的棋子就立刻多出了两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但是就棋子在倒下前的一瞬间，数只手臂已经紧紧的抱拢两只钢犬的身体，虽然在下一秒就被尽数挣开，可在一旁的杨洋又怎肯放弃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长枪向前一探，其中一名钢犬才刚刚挣脱束缚，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报复，就在突然间呆立在原地，不再动弹。 ——一个散发着冰冷光辉的枪头正从它的右眼中刺进，自后脑骨处突出。 就算它是完全有机械所驱动的傀儡，但是在这种直指核心的伤害下，也只能不甘倒下。 “还有…一只！”又一名棋子被活生生的扯碎，但是杨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自身旁飞过去的残肢，在此刻，他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 而最后一只钢犬也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将头颅转向杨洋，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拟人的狞笑，然后霎时弹射而出！ 两个身影瞬时交错，然后又像是定格一般，猛然停止。 长枪固然自狂兽的腹部穿透而过，但那只足以开碑裂石的巨爪却也朝着杨洋的迅速挥下！ 然而，钢铁铸成的爪子离某人脑袋仅仅十余厘米的地方，就无奈停止。 只因为….最后一名幸存的棋子正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杨洋的面前。 虽然泥土做的身体毫无疑问的被拍成了马赛克，但是力道已尽的巨爪终究是无法再伤害到后面的杨洋。 “……” 无言的将两具残骸从身前推开——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两者就重新化作的尘土，混合到一块，再不分彼此。 同时，系统的提示也如期而至。 “请注意，第七波…..”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警告，警告，由于检测到控制核心被侵入，试炼改变。” “第十波试炼即将提前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 第十章 前进的方向（四） “这么快？” 这是心头浮现的第一个满怀欣喜的想法。 “系统我草你大爷！” 这是听到第二句话，杨洋那瞬间一落千丈，直至谷底的心情。 ——按照本来的流程，接下来的两拨只是数量徒增的人偶和钢犬而已，虽然可以称得上是烦人，但是在这么宽敞的场地中短时间内却很难造成致命威胁——所以以某人的计划，他本应该先是利用宽广的地域还有对方那低于三十的智商先玩上一会捉迷藏，然后待到下一波出现时，召唤出车一发清场，这样二十分钟轻松拖过，而在这时候，沫儿怎么着都解决掉那个核心了。 可是这个乱入登场的boss却打乱了他一切的准备。 “今天发生的意外已经够多了…该死的，这该不会不是混沌，而是另一个披着差不多皮的其他游戏吧？”胡思乱想着各种猜测，但是在几秒后，某人还是闭眼，深呼吸，迅速平复下纷乱的心情。 ——不管这到底是哪里，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命保住再说！ 杨洋掏出最后一只棋子，然后毅然决然的将其用力捏碎！ 在以往的游戏中，这毫无疑问是作死行为——棋子的实力是随着波数的增加所提升，除非抽到拥有常驻光环的将和帅，否则任谁都是在最后几波里才会动用这几个宝贵的战力。 像是杨洋这种十波之前就将棋子全用了的….倒也不能说没有，可是那些人要不就是等级颇高用脚都能通关，根本看不上这点额外提供的福利，要不就是脑子略有贵恙，结果统统惨死于最后几个大boss的面前。 ——可是杨洋需要的并不是通关，而只是争取时间，在沫儿破坏核心之前，努力活下去！ “指令：蓄力，待命。” 手中棋子破碎化为粉尘，接着一个光点自天空中骤然浮现，高悬于星与月之间，灼目而耀眼的光辉肆意抛洒，让周围万千的星辰尽数黯淡。 而就在同时，不远处的营门也再次打开。 这回并没有任何杂兵的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漆黑浓厚，仿若墨汁一般的黑雾。 ——几秒后一个覆有黑钢铠甲的脚先行于从其中迈出，然后是一柄巨大的偃月刀，接着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高大身躯，而最后于门中浓雾间出现的，则是一个全封闭式的牛角战盔——而在其中黑暗翻涌，仿若五官与面孔皆不存在，似乎那里只是一团由怨念和恶意所凝结的粘稠液体。 “这位…不灭战魂？”杨洋迅速认出了面前的怪物。“该说运气不错….吧？嘛，总算不是堡垒和猎杀者，要不我可哭都没地哭去…” 某人想了几秒，决定自己还是庆幸为好——再说就算不情愿也没辙，怪物已经出厂，人家也不可能给你包退货… 杨洋又在心中迅速回想了一下boss的资料。 ——来自冥府之海的半亡灵半机械，实力大概处于‘铁，铜，银，金‘凡人四境中的银之阶，特点是皮薄攻高速度快，有着经典款的敏捷类敌人的属性，还会一两手无关痛痒的黑暗咒术，并且懂得如何唤起亡者——总体来讲属于相当棘手的敌人。 但是他的难度在试炼的众多首领中只属于中游，原因也很简单——大概是进行亡灵转换时弄坏了脑袋，所以这个boss有着好几个非常明显的缺陷——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它的智商偏低… “这样看来的话…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飞快的重新拟定了一个计划，某人无奈的在心中想道。“不过现在就得拿性命去拼了，沫儿大小姐，你可千万快一点啊。“ 就在杨洋默默祈祷的时候，不灭战魂的身体?终于从浓雾中全部脱出——然而出乎某人意料的是，它却没着急直接进攻，而且先呆立在原地了几秒，似乎是有些适应不了骤然转换的景色——不过就在很快的，那副完全由重恺覆盖的身形便是一顿，在忽然间于场上彻底消失。 而看到这情形的杨洋也随之当机立断的向下一蹲！ 一柄漆黑并且染满血污的偃月刀带着刺耳的风声，瞬息自他头顶斩过！ “开场的踏影斩也没什么变化，从这点看来这似乎确实是是我熟悉的那个游戏…“差点被劈成两个半人的某人砸吧砸吧嘴，居然还有闲心去想完全不相关的事情——并不是他突然脑缺，而是在看到十分熟悉的招式后这位就确定——起码现在boss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个boss。 而据他所了解，按照家伙的习惯，在使完那所谓的开场三板斧之前是绝对不会变招的。 一直如此，从无例外。 就像是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一样….. 杨洋身体一侧，再度闪开一刀迅如雷霆的下劈，同时手微微一荡，长枪下意识的趁这个空档扎出—— “当”的一声脆响。 就见枪头与铠甲相撞的地方只浮现出了一道浅浅的白印，甚至连稍大点的凹痕都没有。 按照游戏里的术语来讲，就是压根没破防….. 不过某人眼中也未浮现多少失望之色——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他只是迅速收回枪锋，然后紧贴着不灭亡魂的身体，身体向后一转。 下一刻，由铠甲中冷不丁迸发出的数道刀芒再度落空。 “三招完事了？那接下来的是…”杨洋飞快而又慎密的回忆着敌人的行动方式，猜测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技能——毕竟以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只要失足一步，那就见必然是万劫不复。 要知道，虽然以他现在的等级和装备确实是不破防，可是放到对面身上那可就恰恰反过来了——以这种等级差来讲，不灭战魂的攻击只要擦到一下，那么自己多半会被瞬间秒杀…. 然而就算如此，某人却仍然强忍住跳开拉远距离的冲动，反而犹若在刀锋上跳舞一般，在近身范围内险之又险的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横切，重劈，拍砸…..偃月刀每一次的挥舞都似是要将他斩杀于此地，但是出奇的是，每一次他都极为勉强的在千钧一发之时避过。 并不是他突然冲动想要玩什么心跳游戏，而是某人知道，只要离开这位超过一定程度，不灭亡魂就会被瞬间激怒，然后开始大面积的唤起死灵。 凭着往昔的经验，这种近身格斗还能勉强应付，可一旦再加上数十个精良级别的尸傀….那他就只有被乱刀砍死的份了。 完全放弃了攻击的长枪向下一别，附有坚硬属性的枪杆正好卡在不灭亡魂铠甲的缝隙之间，接着杨洋瞬间转身，手肘用尽全力向后一顶，借用对方本身的惯性，让挥动的大刀略微偏了偏。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本来能拍碎杨洋脑袋的刀背从他脸侧擦肤划过，仅仅带下了一片微不足道的寒毛。 慢慢的，出招势大力沉的不灭亡魂突然有些费解的发现，明明自己的实力能够轻松捏死面前的这只小老鼠，明明对方也很难躲闪和格挡，可是却每每在关键时刻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碰撞或是敲打，使得对方每回都看似‘碰巧’幸免于难。 以它那不高的智商很难理解这种情况…. 是运气？ 很可惜，杨洋这个被叫了多年黑手的家伙可从来都不相信这东西。 只有他自己清楚，次次都能虎口逃生的原因并不在于那虚无缥缈的运道，而是和艾伦塔尔枪术一样，是由上一世所掌握的另一个技能。 名字不可考，由一流浪佣兵所授，完全放弃长兵器的优势转而进行近身缠斗，再伺机用暗藏的短兵给出致命一击，虽然实用性实在不高，但威力还算是将就——当初杨洋也是抱着玩玩的想法练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放到如今这种情况居然出奇的有效…. “要是有把匕首或者短剑就好了…”再次闪开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因为缺少一个配件，所以很难施展开来的某人十分惋惜的想道。 从战场上拾来的破败匕首早在刚才就彻底毁坏，而最近能取得的一个优秀级短兵又远在数十公里之外的酒光镇——况且就算有，属性不足的他也没法使用。 于是某人就只能胆战心惊的和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己的boss玩猥琐….哦不，是打‘战略游击’。 然后…….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消磨下去。 虽然某人由衷的很想就这么一直耗到试炼结束——和每一波的怪物不同，boss是不限时的——但是很可惜的是，那位已经越发恼火的不灭亡魂可不这么想。 再一次被一点一拨打歪了沉重的偃月刀后，跳了半天贴面舞，这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完成拍死苍蝇这一简单任务的boss终于被激怒了。 虽然机械从来都不知道愤怒为何物，但是属于亡灵的那一部分却仍然保留有这一基本的情感，再加上那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在缠斗中持续高涨的烦躁终于积累到一个顶点，最后盛然爆发。 按照游戏中的术语简单点说….就是boss进入第二阶段了。 下一刻，一阵黑色的气浪骤然爆发，猛烈的冲击直接将杨洋吹飞到了数十米开外，站立在原地的不灭亡魂抬起头，从那满是粘稠雾气的头盔中骤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 下一瞬间，由深邃之地而至，满是腐朽与怨恨味道的亡灵们开始逐一苏醒。 第十一章 前进的方向（五） 无数苍白的手臂自土地间缓缓伸出，原本为荒原的棋盘渐渐溃烂为污秽的沼泽，死去多时的白骨从泥潭间爬起，天空中飘荡着的幽魂一同高唱——为生者送上痛苦的死亡！ 被扭曲的纹路覆盖全身，好似铠甲上长满了血管的不灭亡魂正立在沼泽正中央，从那空荡头盔的里面，则新出现了两道深红的光芒——从远处看去，就仿佛两只人的眼睛一样。 杨洋自那光芒中读到了很多东西，有对于生者的憎恨，有对为何出现于此地的迷茫，当然，其中更多的则是传达着——你丫的死定了这一含义。 “虽然没掉血，但是因为怒气值增满了而强制进入下一阶段了吗...这情况可真是难得一见啊。”因为属于过场效果，所以虽然被拍飞老远，却只是灰头土脸的杨洋从地上爬起，然后哭笑不得的嘟囔道。“搞什么啊…我又没搞你老妈又没爆你菊花，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只可惜远隔数十米远的不灭亡魂根本不可能听到杨洋的抱怨——而且就算听到了多半也是让攻击来的更猛烈一些，绝不可能说一句‘哎呀辛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就此放他一马。 故而如今某人只得榨压着大脑，从那已经有些淡薄的记忆中苦苦寻找着求生的对策。 “这一阶段我记得是….利用无数唤来的亡者攻击场地中所有人，虽然一个个实力和虫豸差不多，boss也不会行动和攻击，可所有亡灵每接触一次都会带来一个负能量伤害，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多，直至将试练者彻底淹没。“某人紧皱眉头，用力按住脑袋。”而通过方案….该死的，当初我打的又不是这家伙，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我想想啊…“ 杨洋突然猛地一拍手，突然间恍然大悟的叫到。 “我去，我想起来了！是打掉他百分之二十五的血，或者…..” 激动的喊声被一柄横飞过来的骨刃所打断。 下意识的抬起抢，将那柄大概是由大腿骨所磨成，飞的歪歪扭扭的回力标格到一遍， 抬眼一扫，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场上已经爬出一群白骨堆砌成的士兵，而最近的一个已经蹒跚的走到了离他不到三米的距离。 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眉头，杨洋将长枪一扫，直接将那个破破烂烂的骨架还原成零件，然后顺势枪锋一转一抬，又随意的挑飞了一个碎了半边的头骨。 整个过程确实很轻松惬意，可是一看场上已经密密麻麻爬起一片的骷髅兵——而后续的还在源源不断的补充，便能深刻理解到‘蚁多咬死象‘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第一点现在是别想了，那么只有选择另一种方式….”甩动长枪，将一大片脆弱的骨头棒子送回老家，但马上又有更多的骸骨涌至，填补上了那片短暂的空白。“找出拥有灵核的亡者，然后干掉它吗….” 在这无穷无尽的亡灵海中找出一个特定存在确实不是人干事——除了那些专修大范围攻击法术的爆破神教以外，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更方便的打掉木桩boss的四分之一血。 只可惜的是，某人的攻击压根就不破防….. 所以他也只能被逼无奈的选择另一条路——不幸中的万幸是，就在刚才，他终于想起了这个不灭亡魂的完整流程。 “天空中飘荡的亡魂，舞动深绿色的裙摆，朱红色甜美双唇，这是死者最后的深吻…”应付着如同浪潮般扑来的骷髅，杨洋迅速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刻在沼泽中唯一墓碑上的诗，不灭亡魂死去的爱人，对应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有了！” 比起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骨头，空中暂时当做摆设的幽魂就零星很多，杨洋很幸运的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然而他很快的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幸——那位在整个骷髅海的最后排，离不灭中央的不灭亡魂都颇远，已经快要顶到营门了…. “我可以报警吗。”看着实际距离其实并不算多长，但是现在却如在天外的目标，某人咬咬牙，最后却只吐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过好像这世界没110….那现在还能怎么办？杀吧！” 长枪如风暴般舞起，成片成片的劣质骷髅兵在这种毫无空隙的扫击之下回归诞生的土地，半魔化提供的额外加成支撑着这些大开大合的动作，也同样让杨洋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体力耗尽的问题。 只是面对如此庞大的数量，纵使再怎么疯狂的挥动武器，也总会出现空隙。 几只枯黄的骨手趁着杨洋长枪稍稍落下，正在回气的时候，冷不丁的从身侧冒出，然后又死死的抠在腰间—— 虽然杨洋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挥枪将那几个骨头扫掉，但是数骨阴寒至极的气息已经从接触部位涌入，一种宛若钻骨噬心，无法形容的剧痛随之而来！ 然而….他却完全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 ——只要一直向前，这些行动迟缓反应笨拙的骷髅们就很难围拢起来，那样自己所需要面对的就只有面前与侧面的敌人，可只要稍微停下，哪怕只有几秒，亡灵的大海就很容易凭借数量的优势包围起来，届时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更何况地面上还有四处游荡的亵渎者之手，它们看似漫无目的，但是一旦抓到什么就会死死的握住，哪怕是割断都不会放开。 冲锋，接着冲锋。 哪怕是被砍到，被刺穿，被抓裂，都绝不停止自己的脚步。 时间就在这机械般的杀戮中一点一滴的过去。 只是….即使做到如此地步，离那个绿裙红唇的亡灵却依旧遥不可及。 杨洋简单的用目光一测，发觉纵使一路杀来，和目标也只拉近了一半不到的距离。 “这样即使勉强到了地方，咱的血就算没流干也得被积累的负能量压垮啊…”麻木的挥动长枪，感觉半边身体已经失去知觉，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似乎事事不顺的杨洋只能苦笑着要了摇头，然后低声说道。“算了，车，开始轰击吧。” ——接着，一道光芒划破苍穹。 ------------------------------------------------------------- 自试炼开始以来，杨洋已经将全部三个棋子尽数用完。 马是召唤骑兵，作为最锋利的矛头撕裂敌人。 卒是唤起肉盾，可攻可守可炮灰。 而车则拥有着最强大的爆发能力，与别的棋子不同，车不会有限定时间，而是自使用以后便会开始蓄力，然后再于一次的爆发中性释放出来。 在所有棋子中，炮是持续的轰击，而车才是最强的矛。 ——仿若传说中审判索多玛和蛾摩拉的劫火，一道明亮到极致的光柱自天空而来，划过沼泽中的浓雾，降临于地面上。 下一瞬，再无声息。 没有爆炸也没有轰鸣，犹如一场默剧一般，光辉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四散开来——但是寂静声并不代表着没有威力，无论是遍地的骨骼还是天空中漂浮的幽魂，无论是苍白的亡者之手还是沼泽中早已枯死的树木，都在接触这个光之波涛的那一刻，就极速的碳化，分解，最后于这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正的爆发只有瞬间，光芒转眼散去，杨洋放下遮住双目的手，再望去时，发现场上只剩下一片空白。 与他个人之力创造出转瞬即逝的空档不同，这是一片真正的空白——在车的轰击范围间，没有任何东西的存在，骨骼化尘，幽魂破灭，就连沼泽中污秽的池水都被完完全全的蒸发干净。 甚至好似无穷无尽的亡者浪潮都出现了短暂的空档。 “真是…..强大啊….”杨洋有些惊讶——不同于虚拟，这场景只有发生在现实之中才显得格外震撼。“可惜的是这玩意对boss只有十分之一的伤害，没有将帅又只能使用一次，要不咱光凭这个就一路轰过去了，还考虑什么bug过关….” 迅速将惊讶的心情收起，某人抬起头望了望，发现大概是因为在射程之外，那个身着绿裙的幽魂除了身上破了几个空洞之外，居然并没受到太大的伤害。 “切，好运的家伙。”杨洋咂了咂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提起武器，重新向前冲去。 ——车造成的空白迅速被填补，某人已然见到更多的白骨正从地面上翻涌而出，亡者的海洋即将再次开始奔腾。 时间争分夺秒，现在就连每一次的眨眼都等于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长枪连点，数名阻拦的骸骨于身前四分五裂，右足重踢，直接将脚下的一个亡者之手踹成两截！ 距离不足三分之一！ 随着距离的逼近，涌现的白骨们像是终于开了窍一般，放弃了无意义的拥挤靠近，像是真正的军队一眼，踏着紧密而又严谨的步伐，急速向着杨洋围杀而至！ ——脚步未曾停留，心中既无犹豫也无恐惧，只有向着目标不断冲锋，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一往无前！ 空中的幽魂也开始行动，没有实质的身体拥抱着杨洋，纯粹的负能量透体而过，半魔化的身躯可以抵消一定的伤害，但是剧烈的痛感却如实的传达在脑中。 依旧继续向前！ 亡者可以愤怒，但绝不会恐惧，无数的骨骼舍身往死的堆积到杨洋身前，密集的阵型让长枪的挥舞越发晦涩，每一次的刺击都更加艰难，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让数百副骨架重归于尘土，但是一眼望去，敌人仍然无穷无尽。 至此，离目标已经不足十余米，似乎触手可及。 只是…..轰击所造成的空白已经被尽数填补，通往目标的路上已站满的层层叠叠的骷髅，就算杨洋再怎么奋力挥枪也绝不可能突破这种封锁。 已是绝地？ “不，老子还有这个！”伸手探入储物袋，待到再拿出时，杨洋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张灰扑扑的，丝毫不起眼的符纸。“多亏忍住了没用…..现在，来体会下老子的怒火吧，小婊砸！“ 甩出符咒，因为太过于用力，脸上甚至都有一丝狰狞。 紫色的雷火从虚空中蜿蜒探出，然后对准目标，直劈而下！ 然后…在霎时间，灰飞烟灭！ 甚至简单到甚至连杨洋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在破邪的雷霆之下，实力远不及钢犬的幽魂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迅速消散，而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场上数之不尽的亡者以及宽广的沼泽地。 于是在转眼间，他就又回到了棋盘之上。 第十二章 前进的方向（六） 棋盘上，一人一甲相互对持。 人已经筋疲力尽，遍体鳞伤，浑身上下被负能量所侵染，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此身将死的气息。 铠甲的身上血管则越发明亮，手间偃月刀上显现着更为沉重而又凶厉的味道，在那头盔中的红光中，怨毒与憎恨之色几如实质。 任谁都能看出两者的差距，掩藏在铠甲中的亡魂似乎随时都可以轻松惬意的虐杀掉对方，之所以现在不动，也只是因为展开结界的负面效果仍未退去。 但是站在它不远处的杨洋绝对相信，只要自己稍微一动弹，对方绝对会强行压下反噬，如同嗅到血腥的恶狼一般，猛然扑上，将自己撕成血淋淋的碎片。 “这可真是预料失误啊….”杨洋用仿若从牙缝间挤出的声音自语道。“这试炼难度增长的实在太诡异了，谁特么能想到在区区一个亡者之潮里就差点折戟沉沙….” 将手伸进腰间的储物袋，杨洋脸上露出极为艰难的纠结之色。 “本身底牌就不多，刚才为了救人还用了一个，如果再在这浪费一个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可就难办了啊….” 时间在犹豫中渐渐流过，伴随着微微的颤动，铠甲也逐渐重新开始行动能力，就在眼见敌人马上就要恢复，杨洋也下定决心，决定不管将来如何先管当下——只是正当他打算掏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地面突然微微一震。 过了几秒后，仿若天塌地陷般的剧烈地震猛然传来！ “这是！“本来决定破釜沉舟的某人眼睛突然一亮。”核心被侵入，正在遭受破坏的警告？卧槽，沫儿小妞，你这回可立大功了——“ 可是就因为杨洋因为等待多时的契机而喜形于色的时候，他眼角突然瞥到了一道为不可查的黑芒。 什么也来不及想，身体在思维之前先行做出了行动，在看到那道黑色刀光的瞬间，他就猛然的向旁边地上一扑！ 一道剧烈的狂风倏然划过，在这道刀芒之下，震颤不已的地面竟是直接被撕开了一道长达数米，深不见底的裂痕！ 一击之威，强悍如斯！ “系统你大爷！这特么还是初级试炼的boss吗！！！！”看了一眼就开在旁边，近乎将棋盘劈成两半的裂纹，就算如今有半魔化撑着，杨洋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第三阶段我记得只是狂暴化啊，可这攻击力….都快要踏入金之阶了有没有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不想在此领便当下场的某人还是只能飞速逃开，继续自己东躲西藏的大业——甚至他连继续近身施展那种无名枪法的意思都没有——先不提实力大增的不灭亡魂还会不会再受到钢枪的钳制，光凭对方这种恐怖到家的攻击力，恐怕还没等他欺身而入就得活活被罡风拍成一团肉泥！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下一沫儿就能….”在这种连行动都显得十分困难的境地中，唯一支持杨洋行动的就只有脚下颤动幅度越发剧烈的大地——这代表着核心被破坏的程度越加的庞大。 可是…他自己知道，如果情况再这么持续下去，他最多再撑上一分钟。 ——在此之后，如果不想死，就只能动用那柄剑了…. 然而与四处逃窜的某人相反，浑身黑雾越发浓厚的不灭亡魂仅仅是站在原地，并未行动也并未释放什么法术，它只是单纯而又随意的挥动着那柄被黑雾吞噬殆尽的偃月刀，仅凭看着带出的片片锋芒就几近将杨洋逼入绝境。 场上狂风席卷的越发猛烈，那锋锐的刀芒杨洋只要沾到一点就势必沦入到惨死当场的地步——好几次某人都想直接掏出深藏已久的武器，让这场生死间的‘舞蹈’就此了结，但每次都在‘再坚持一下，说不定马上就能结束’这种想法中，他又再次拿出了已经深入储物袋中的手。 不过…就算再怎么榨压身体，现在也有些觉得再也坚持不住了。 刀锋上跳舞考验的并不只是身体，还有紧绷的精神——而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从未休息过的他，意识已经快要临近崩溃的边沿。 狂风吹席的力度越来越强，别说躲避，在这种风暴中，连行走都变成一种困难。 “就要到此为止了吗…..”杨洋下意识的再一次将手深入腰间，在疲惫和负能量的侵蚀之下，思维突然一阵模糊——虽然他马上一个激灵，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但是意外却已经发生—— 在他的眼前，已然是空无一物。 刚才还在挥刀的铠甲突然消失，那么它如今所在的地方只能是….. 糟了！踏影斩！ 心中猛然惊醒的某人身体极为狼狈的向下一趴，勉强闪过头顶挥过的刀锋，然后就见他就地一滚，躲开第二板斧的下劈——但是此刻这位全身却已经都趴在地上，却再也无法避让即将爆发出的数道刀芒！ 然而…..眼见得某人就要被格杀当场之时，不知为何，不灭亡魂的挥刀之势头却忽然一止——某人眼尖的看到，不知何时起，几个与周遭雾气截然不同的黑色条纹正缠在铠甲上，将对方的攻势稍微一阻。 虽然那不知何处而来的细小束缚马上就被挣断，但也多少给杨洋一点喘息之机。 某人趁机一跃而起，向后飞退几步，同时将手伸向怀中—— “艹，让接下来的计划见鬼去吧，老子再不用就嗝屁朝——” 咒骂的声音与掏包裹的动作突然停顿。 …..并不是杨洋躲避不及终于惨死于刀下，而是….. 挣脱了束缚，正要再度挥刀的不灭亡魂像是被凝滞了一般，突然站在那里，不再动弹。 然后，在某人的眼前，头盔中的那双红光像是不甘的闪烁几下，就遽然熄灭。 那柄厚重的偃月刀停留在杨洋头顶，却再也无力挥下。 紧接着，那副在刚才还坚不可摧的铠甲片片剥离，宛若风中之雪一般，在飞舞间逐层碎裂，化为了漫天的飞尘。 在不灭亡魂之后，是耸立的营地，粗糙的黄沙，厚实的土壤…..最后，整个棋盘都开始层层崩塌，消逝于无底的虚空之间。 最后，只有杨洋一个人孤零零的漂浮在漫天的星辰中。 而此刻，系统的提示终于姗姗来迟。 “恭喜您，已经通过试……“ “警告！警告！由于出现未知错误，试炼被强行终止，请问是否在中断点继续开始？” ——开始你妹啊！再来一次老子特么就死定了啊好不好！ “玩家选择否” “冲突判定中….” “判定玩家依旧为通过试炼，但是由于不完整性，所以奖励将大幅度缩水，请问是否接受？” “玩家选择是，将于十秒内传送出试炼场地。” “10，9，8…3，2，1。” “请注意，传送开始。” 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待到再睁开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清秀，只可惜被一条伤痕贯穿面容的脸庞。 在此时，那张脸拥有者——也就是沫儿，正用一种见到久违主人的金毛般，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半倚在石标上的杨洋。 某人看着这景象，疲惫不堪的伸出手，在那一袭金发上用力揉了揉。 “我回来了，沫儿。” 第十三章 前进的方向（七） 扶着少女的身子，杨洋让自己用力站起。 虽然伤口在脱离试炼的那一瞬间就尽数复原，但是深深刻在身体中的疲倦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 “杨洋大人，您…没事吧？” 耳边传来关切意味的话语。 某人摆摆手，示意沫儿并不用太过于担心，然后身体一用力，强行挺直了身子——但是接下来那上岗就是一阵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 少女急忙过来想要扶住杨洋，不过却马上就被轻轻推开。 “别在意，现在不比受重伤那会，我还挺得住。”对一脸慌张，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少女表示自己并没什么问题，杨洋深吸一口气，这回终于稳稳的站起。 “守墓人，我要接受奖励。” 虚空中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半响，在无尽的阶梯之外，才有一个饱经沧桑的声音响起。 “过来…我想见见你。” “依旧是完全不在记忆中的回答啊，所以说这又是一个意外吗….”再次听到陌生的回答，杨洋的表现却已经是习以为常——在这种三番五次的变化之下，任谁都只能习惯。“喂，你让我过去就过去？谁知道有没有风险？要不然你过来我这边？” 无人回答，在这宛若无穷无尽的旋梯间，唯有风声呼啸。 “好吧，好吧，谁叫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看来我不听你话是没法从这鬼地方出去了。”等了半天，发觉对方根本没有再回应的意思，杨洋只得挥挥手，让一脸紧张的沫儿去向一旁，然后对着虚空中大声吼道。“喂，我听你的，不过你总得告诉我怎么到你那去吧？” 再一次的沉默，但是仅过了几秒，杨洋眼前的景色骤然变换。 那是一个相当熟悉的石窟——事实上，杨洋在不久之前，才刚刚从这里离开。 “那啥。”看着面前那个十分奇葩的…..东西，杨洋眼中出现一丝讶然，不过马上又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这位….大爷。”他仔细斟酌着措辞。“我是应该叫你赵闲云呢….还是守墓人呢？” 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像是十分悠闲的一副白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只是在入口的同时，棕色的茶水就随着骨架流了一地。“叫哪个都可以，我既有赵闲云的意志，也有守墓人的思维，不过我更想听你叫一句师傅——我说你小子都行了拜师礼了，叫我一声有那么难吗？？“ “这事咱能等一会再说嘛？”杨洋看着那副摇头晃脑，似是细细品尝茶叶滋味的骨头架子，略显无言。“先告诉我一下吧，你把我叫到这来究竟有什么事？很不巧我有点赶时间，麻烦长话短说。” “别着急，别着急，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都像你这么急躁吗？要知道人生苦短，又不是性命攸关的事你那么….咦？”名叫赵闲云的白骨放下杯子，抬起头，不过在望向杨洋时却突然发出一个十分惊奇的升调。“这是天魔染化？呵，怪不得你说赶时间呢。” “天魔染化？哦对了，你们是这么称呼半魔化的，等会！你这意思是…….你有办法？！” 满怀惊喜和期待的声音。 “恩——我没办法。”白骨两手一摊，干脆利落的打破了某人的幻想。“虽然在以前这对我确实不算什么事，一道上清净灵法咒就能解决，但是如今我却只是一个仅剩的残影，本源已丧法力尽失，就算你再怎么拿期待的眼神看我也没法帮你解决，不过…..” 赵闲云再度非常恶劣的拉了一个长音。 “你要是肯在这呆上十年八年的的，待到为师我从外面的法身中抽取点力量，说不定也能帮你化掉这层染化。” 十年八年的….到时候你爷爷我的肉都烂光了，一身白骨正好和你做个伴是不！ “那你丫的——”被憋得差点一口气喘不出，直接背过去的杨洋使劲按着胸口。“那么，你老的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咦？为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喂喂！你要干什么！有话好说别动手！好吧，好吧…”在杨洋抄起长枪之前，赵闲云总归是将对话拉回正题。“特地招呼你过来主要是为了给你这个….“ 骨头架子拍了拍爪子。 然后…..顷刻间，如海一般的书就从天而降。 各类骨棒石块竹简玉简书卷纸本足足落了两三分钟才停止下来，而在此时，这间不大的石洞已经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所填满。 唯有赵闲云身处的地方形成了一圈不大的空白。 坐在唯一的的空地中央，赵闲云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用一只爪子敲了敲面前的小山。“喂，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吱一声——“ “吱….”从一堆杂物间蓦然伸出只手——接着某人费了老半天功夫，才把自己扒拉出来。“吱你个头啊！混蛋，你这是谋杀啊！老子差点被砸死！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嘛，先别着急发火….”赵闲云手指微微震颤，画了一个不标准的圆，从书山中含忿刺出的一枪就像是突然碰到什么阻碍一般，于空气中忽然一偏，落入了空处。”年轻人要有点耐心，就算修体也要是修心的，再说了，你也不想问问我弄出这么一出来是为了干什么吗？“ “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你当成猴子一样耍着玩呢。”抽身收枪，某人却只是深吸两口气，并未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三十六至法中的方寸乾坤随手就来….说实话，以你这种实力想玩咱咱也确实没什么办法，所以咱只能姑且一问，你丫到底想要干什么？“ “耍着玩？啊，误会，误会，你要知道赵闲云这表象就是这性格，而且数千年没见人了，我也确实太无聊了一些…“看着快要抓狂的某人，骨头架子轻咳几声，虽然从那骷髅头上见不到什么表情，但是从声音间确实听到了些许尴尬。”说正事，说正事….小子，如你所见，这些东西….“ 骨头架子伸出手，环绕四周。 “全都是给你的。” 第十四章 归来 “给我的？混蛋我又不是收破烂的，我要这些有什么用？”杨洋啐了一口，然后伏身拾起脚旁的一个竹简，漫不经心的随手翻了翻。“这是…云枢洞玄真解？” 手不由得一抖，竹简啪叽一声落在地下。 “我说你看归看，没事你摔什么啊。”白骨似乎挺心疼的勾了勾手指，掉落于地的竹简就飘到了它的手中，接着他不知从那块抽出一张破布，用力擦拭起来。 没理会..甚至说是完全没有注意对方的举动，杨洋呆滞了几秒，然后疯了一般趴在地上翻找了起来。 “上清金丹化显要诀，自在超脱天魔大法，光照如来普世心经，九霄飞仙剑诀义枢…..居然还全是完整无缺的藏本！“一个一个看过去，杨洋突然抬起身，满眼通红望向赵闲云，极为不可置信的问道。”等等，刚才你说些都是给我的…..这些全都是？“ 骨头架子手捧竹简，喝着茶水，一反刚才的姿态，突然间用十分矜持的模样点了点头。 发了！ 这是某人第一个想法。 我艹老子发大发了！ 这是第某人二个的想法。 ——要知道，因为不属于这世界的原生职业，修士想要习得技能，就只能靠修行各种功法——然而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弄的，除了职业中必定会经历的三次试炼会给几件以外，其余的就只能靠自己想尽办法满世界的去找流落在外的各种残本缺本残缺本…. 在游戏刚开不久的第一纪和第二纪时，那些珍稀一点的功法甚至一度都被炒到了天价——尤其是所有功法还有着第一人拿的才是正本，接下来的人获取的全都是删减版这一天杀设定，弄得获得拥有完整传承的玩家犹如沧海一粟般，简直就是屈指可数。 直到后来第三纪时混沌的运营部门再也受不了千夫所指的抖m快感，增加了传功这一设定，这才使得这种情况稍稍有所缓解，可是一些珍贵的法门因为数量稀少的原因，价格依旧居高不下。 可是就在刚才那匆匆一翻，杨洋便从那个书堆中看到了至少五六本上乘法门，甚至还有一个就算倒他穿越前那时候也属于可见不可求的绝顶功法！ “你说这都是给我的？”某人咽了口吐沫，再一次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些全是？” “不，应该说这些只是一部分而已。”赵闲云用相当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书库的容量太大，如果全都拿出来的话我怕这破窝会直接被压塌….“ 终于，我终于有个穿越者的样子了…. 一种痛哭流涕的感觉瞬间涌上某人心头。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的杨洋此刻只想内牛满面——尼玛混沌入侵算什么？邪神降临算什么？地上铺的这些功法自己只要找几个顶级不冲突的修了，然后再出门把级数给他连上来，再找上一些上乘法术和装备，这世上还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那个…..”看着喜形于色，就差手舞足蹈的某人，骨头架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破坏你的心情实在有些不好，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两点——一是这些东西都有封印在上头，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解封不了，二是就算解封了，这些功法….大部分你也无法学习。” 晴天霹雳！ “你刚才说什么？”杨洋愣了几秒，然后佯装不知的掏了掏耳朵，侧过头问道。“抱歉我没听清，能麻烦你再重复一下吗？” “我是说这些功法你基本都修炼不了，恩，准确点说是所有的根本心法你都无法修炼。”面对还在妄图逃避现实的某人，赵闲云话语声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蛋定。 “…….”用沉默而又可怜的眼神盯了骨头架子半天，终于发现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后，杨洋捂着额头，向后扑通一倒。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啊？” “别管我，我想静静。”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差啊。”瞅了一眼满脸生无可恋，已经心如死灰的某人，赵闲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挠了挠下巴。“根本心法你没法练你也可以转修神通嘛，瞧瞧这本通幽摄魂符书就不错，看你天赋异禀骨骼精奇….” “别糊弄我，高级法术都得需要配套的心法才能学习，而且你这里通用的法门压根就没有几本——我算是明白了，你哗啦啦给我这么一堆看似挺厉害的东西，其实就是为了玩我呢。”拍开对方隔空递来，马上就要按到脸上的玉简，杨洋认命般叹口气，自暴自弃的一咕噜爬起了身。“话说骨头…不是，是赵闲云，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下，为什么我没法修炼功法？” “我说你啊，叫声师傅有那么难吗….”骨头架子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然后才跟杨洋继续解释道。“原因很简单——你已经修炼有一个根本功法了。“ “我就知道是这个什么劳什子大梦经文——可是我记得绝大数的功法都能与别的同修，就算修不了也能用冥河之水洗掉——” “停停停，小子，我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这么多的，也不清楚你说的那个冥河之水是什么玩意。”赵闲云摆了摆手指，止住了杨洋的辩解。“但是这个功法不同，这是有我统合了所有死者的学识和意志，再参考这个世界间的法术与能力，花费了无数时光才研究出来的，无法抹去也无法兼容，就算你死去，只要真灵没被打散，下一世它还会跟随着你。” “简单点说…..这就是个加强版的牛皮膏药？”杨洋翻了个白眼。“既然这东西如此粘人，那么它效果也肯定挺强吧？” “比起中低级功法确实要好上不少，但是和无上根本大法比起来…不，甚至说高级功法都要差上不少…不过你先听我说！”骨头架子向下一压，隔空又按下一脸狰狞，想要咬上来的某人。“但是相信我，它的泛用性与合身性肯定是最高的，对你现在的情况也是最有益的——刚才你差点被那个幽灵宰了的时候它不就是救了你一回？” 杨洋立刻想到了在试炼最后关头，突然缠绕在对方铠甲上的那几个像是阴影般的黑色条纹。 “你是说…..”听着白骨的解释，某人这才收回了一张牙口——当然，也是因为他根本就咬不到。“刚才的那个就是这个什么…大梦心经的体现？” “只是部分。”就像是早想好措辞一般，赵闲云在杨洋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立刻接道。“随着你梦境体现的越深，它带给你的能力则越强….” 石窟中忽然传来一阵颤动。 “时间……不多了吗？”白骨抬头望了一眼洞顶，从那声调中见不到什么起伏之色。“徒儿，看来分别之刻已到，为师就不多送了。” “等会！”突然想到什么的杨洋急忙大声喊道。“请问下我到底是怎么达到这个世界的？怎么和游戏里如此相似却还有这么多不同？还有…你究竟是谁？” “你如何来的…我有一些头绪，却不能告诉你，只有靠你自己去追寻，而游戏什么的….抱歉我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至于我是谁嘛…..”与方才的感觉完全不同，在临别之时，白骨此刻的语调中渐渐透漏出一种漠视一切的冷漠。“我是守墓人，是长眠于这里数千亡魂的集合体，外面的法身守护于此地，而意志的职责是等候着传承的延续…” 声音渐渐单薄，最后消弭于无形。 “最后告诫你一句，小心古神，那是灭亡了我们的罪魁祸首，在你进入此地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盯上了你——” -------------------------------------------------------------------- 从石窟中出来后，杨洋仍然有些恍惚。 古神？那是什么？ 据他所知，这些修士是来自一个高等世界，本来想在此世开阔扎根，却不知为何与伊塔姆神系产生了冲突，最终拼了个两败俱伤——修士们纵然全灭，伊塔姆诸神却也大伤元气，最终被兽人神明们后来居上，取而代之。 但是无论是游戏中的任何一段记录，都从未提及过“古神”这一名词。 就算曾经或者逝去的神明，也只是冠以往昔之神的称号。 可古神到底是…. “大…大人，您不要紧吧？”袖口被拽了拽，让杨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恩，哦，啊，我没事，别在意。”摇摇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然后某人从一脸担心的少女手中扯出衣袖，随手点开了系统。 “职业特质：大梦经文已经得到解析。” “第一层梦境‘影之国’开启。” “请选择你的奖…….” 突然间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传来。 “由于来自守墓人的干涉，随机的一项奖励改为自选。” “请选择你的奖励。” 还有这等好事？ 看着在眼前骤然浮现出的一大片形形色色的虚影，杨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在理解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后，他马上就义无反顾且无比坚定的点向其中的一个。 “奖励已经领取。” “该试炼已经全部完成。” “请问是否进行传送？” 听着提示，某人握紧刚刚落入手中的奖品，然后使劲握了一下手中的钥匙——守墓人所给予的所有书籍，还有一些基础的施法材料尽在其中，接着就见他深吸一口气，接着仿若用尽全力一般，将其重重吐出。 “玩家选择是，已确定传送。” 转眼间，眼前已是另一个世界。 看着熟悉的景色，杨洋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话语轻启。 “狗日的布罗萨克，好久不见。” 第十五章 给予他人的手（一） 杨洋在林地间的小溪中汲了一壶水，看了看那仿若脓血般浑浊的颜色，撇了撇嘴，又重新将其倒了回去。 “那个….杨，杨大人……”一旁的沫儿仍然有些不习惯叫这个名字。“您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检验一下此处的污染程度。”将在短短时间内便已经腐蚀掉大半的水壶随手扔到一边，杨洋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浊海大军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带来一定的污染，这是他们的特征，也是他们的本能，根本就无法掩盖，所以在一般情况时，通过对于周围环境的检测，就可以大概知道他们的数量。” “那…..”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迷茫的神情。“根据您的探查….他们很多吗？” “嗯…应该说只是一般程度吧。”杨洋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水壶——里面灌满了洁净的清水——自己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接着将其扔给一旁的少女。“大军毫无疑问早已开拔到前线，不过由于此处是交通重镇，所以还是有不少的敌人留存，其中甚至……” 回忆起曾经的记忆，某人突然紧紧皱起了眉头。“一名血领主的驻扎。” “那是什么？”沫儿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嘴唇，却不着急去痛饮，反而紧紧攥住了扔来的水壶。“很，很可怕吗？” “可怕说不上，虽然名字挺招摇，可说到底血领主只是浊海中的一个中层军官而已。”杨洋瞥了一眼少女，然后回答道。“只不过这一位和那些大路货色有些不同——还有你也不用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那玩意，浊海范围内确实很难找到水和食物，但我还是知道几个补给地点，里面的物资完全够你和我走出去的。” “是，是吗？”听到某人这话，沫儿轻轻举起水壶，在犹豫了几秒后，这才像是饮用着什么无比珍贵的美酒一般，小心翼翼的小口喝着其中还足足有大半的清水。 “…….”看着像小动物一般的少女，杨洋无言的叹息一声，然后收回目光，转头望向远处破败的城墙。 在他的眼中，夕阳正收拢回最后一抹色彩，在黄昏的光辉照耀之下，城墙上通红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落日的余晖，哪里是早已风干的血迹。 但杨洋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所注意的是在其后面，一个仿若要突破天际一般，高耸入云的十字架。 那是坐立于整个城市中心，曾经属于光辉与律法之神哈罗曼的大教堂，也是现在为邪魔军团的军官驻地，黯魂卡西斯的居住之所。 同样的，那里也是杨洋清除身上半魔化效果，逃出这个死地的最终目标。 “只是…..怎么过去呢。”回想起刚才恶臭而又深红的河水，杨洋支着下巴仔细想到。“虽然从污染程度上来看，敌人的数量实在称不上多，但是咱这等级…..再加上城里面还有那个后来被称作深黯行者的家伙在…..” 想想上一世中与对方寥寥无几的交手经历，再想想这家伙的棘手程度，某人只得十分无奈的放弃了正面突破的打算。 “可无论如何，都得抓紧时间啊。”杨洋轻叹一声。向下拉了拉残破的衣袖，遮住已经越发与人类相去甚远的手部。“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而就在他越发苦恼的时候，一只纤细的小手却拽住了他的衣摆，然后轻轻拽了拽。 “沫儿，有什么事吗？”某人轻轻按下那只手臂，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如果水不够喝的话没关系，在这不远处还有个物资储存仓库，只要…….” 安抚的话语骤然而断，某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抬起眼，望向不远处的树丛。 ——在那里，即无虫鸣也无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安静的就仿若已经与将来的夜色融为一体。 然而对于这一个毫无异样的地方，某人却伸出一只手，护住身后早已有所察觉的沫儿，然后一点一点的，谨慎的向后退去。 直至两人都已经完全隐于阴影之后，在杨洋刚才所注目的地方，才忽有一阵喧哗之音忽然传来。 一个人影猛地从那个树丛中钻出，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旁边的荆棘划的鲜血淋漓，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惊慌无比的向后望了一眼，然后便更加奋力的跑了起来。 只可惜的是，大概在这一路上这位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所以在行进间脚步显得十分踉跄，就算他再怎么拼尽全力的迈动双腿，最终还是被身后的敌人所追上。 ——不，比起‘敌人’这两个字，称其为‘怪物’更加贴切一些。 裸露在外而又鲜血淋漓的肌肉构成了它的整体，破碎的肌肤仿若劣质的装饰品一般，一块又一块，丑陋而又毫不相容的拼接到了一起，在他双肩上所顶着的也不是人类的头颅，而是一个由腐烂的山羊和铜质面具所融合起来的一个玩意。 “血肉侍从……”躲在一片阴影中的杨洋轻轻呢喃出怪物的名字，然后捂住想要尖叫的沫儿的嘴部，又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几步。 虽然仍保持人类的情感，但并不代表着某人就是那种善心乱发的圣母，救了沫儿只是一时恻隐，可现在…... 虽然面前的怪物——也就是这个名叫血肉侍从的家伙只是浊海里杂鱼中的杂鱼，炮灰中的炮灰，杨洋随手就可以解决，但此处毕竟是邪魔占领区，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也绝不会冒着被邪魔大部队发现的风险，胡乱出手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而就在某人冷眼旁观之时，那名长相怪异的怪物也追上了面前的人类——而在简单的制服掉对方后，它似乎也不着急下杀手，而是怪笑着伸出巨爪，稍微一探，便将仓皇逃跑的人类倒抓在手里。 紧接着，怪物将脸凑到浑身伤痕累累，但依旧不住惨嚎挣扎的男人面前，轻轻嗅了嗅，然后突然间咧开嘴，露出一片层层叠叠，尖锐而又密集的细牙。 紧紧捏着…..用力一咬。 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甚至已不似人声的惨嚎。 隐于暗处的杨洋只是面色如常的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在半魔化的影响下，这种残忍的景象已不会让他有丝毫的内心波动——不过在想了想后，他还是伸出手，遮住了因为恐惧而不断颤动沫儿的双眼。 “真是……有够恶心的啊。”看着血肉侍从故意以一种不会致命的方式，小口小口品味着男人的身体，某人仅是发出了一声冷漠的叹息。“算了，我这人也不爱看这种东西，还是…..” 然而就在杨洋摇着头，打算规避一下的时候，一抹黑色的肩标却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只黑色，只有半边羽翼的黑鸦，正扑向坠落的太阳。 “等等，暗鸦….骑士团？” 第十六章 伸出的手（二） ——只是….怎么会在这里？ 杨洋一脸茫然的想着。 要知道，这里可是邪魔的沦陷区，一切生灵的禁绝之地，纵使在这个世界线中，暗鸦骑士团还未曾覆灭，也绝不可能有什么人员出现在此处。 除非……. 突然想到什么的杨洋猛然抬起头，用炽热的目光直视着那个正在被啃食的牺牲者，紧紧握住了了长枪。 察觉到异动的少女抬起头，疑惑的望向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的某人。 ——怎么了？ 虽然并并未言语，但是那双晶莹的眼睛中确实透漏出这样一个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是计划应该稍微改变一下了。”杨洋摸了摸沫儿的头，然后握紧枪，微微俯下身。 下一秒，他便暴起而出！ 一道如同黯影般的划破深邃的夜色，在血肉侍从完全反应不及之时，瞬息间绕开了他正吞食的牺牲者，在霎时之间，直刺入那裸露着肌肉与脂肪的脖颈当中！ 血花四溅，一声惨叫也划破天际！ 但下一刻，一击得手的杨洋却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放松，就见他反手直接抽出了武器，趁着怪物仍然僵直的这短暂时间，身形微动，只是在眨眼之间便绕到了它的身后，紧接着就见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枪柄重重甩出！ “咔嚓！” 仿若骨骼断裂般的闷响！ 然而就算这样，怪物却仍然未死！ 直至此刻，连续受到两次致命伤害的血肉侍从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就见它用无比刺耳的声音尖叫着，用力将手中的牺牲者甩到地上，同时艰难的转过已经接近折断的脖颈，妄图抓住袭击自己的杨洋。 ——只是，已经与他们交手过无数次的某人却再也不会给它任何反击的机会。 就在对方才堪堪转过身，即将挥下巨大爪子的那一刻，一抹寒光骤然浮现，自第一击刺出的那个小孔作为起点，迅速的在他脖颈处饶了一圈。 怪物的身体骤然僵住，她所有动作也一同趋于停滞，直至几秒后，那个望之恐怖的身体才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轰然倒下。 丑陋的山羊头从尸体上滑下，咕噜咕噜的滚落在杨洋脚边，不过他只是随意的斜了一眼，然后抬起脚，重重的踩了下去。 ——血肉骤然四溅，然而一抹暗影突然于虚空中浮现，将所有的污秽与腐蚀隔绝在外。 犹如没有看到那些骤然出现，又悄然消失的暗色一般，杨洋迈着略显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那名逃跑者的面前，然后深深喘了一口气，缓缓蹲了下去。 “喂，这位….朋友。”某人低声问道。“还活着否？活着的麻烦吱一声。” ——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我说，别装死了。”某人翻了个白眼，用枪尾捅了捅那具‘尸体’。“我们没有任何的恶意，就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然而浑身血污，残破不堪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杨洋见此也未再说什么，他只是转过长枪，将闪烁着寒光的枪头对准对方的喉咙。 “我只给你三秒时间，如果你再不回答的话，我就真当你是一具尸体刺下去了。” “3。” 对方的依旧没有动弹。 “2。” 胸膛没有起伏，气息也一同停止，就仿若真的死去了一般。 “1。” 倒计时结束，某人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枪锋一动，居然真的就这么向下捅去！ “等一下！”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忽然传来。 就见地上那具‘尸体’在杨洋刺下去的一瞬间，便以与自身伤势毫不相称的敏捷速度向后窜去—— “哟，看你生龙活虎的，别说逃跑了，恐怕干掉这个家伙都轻而易举吧？”杨洋嗤笑一声，拔出了深深扎入草地的长枪。“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丫的是故意把这个家伙往我们这引吧？” “额…….怎么可能，我汉斯是这样的人嘛？”逃亡者有些尴尬的咧开了嘴，然后拍了拍身子，似乎是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马上他就一个趔趄，又重重的摔回到地上。 “实在不好意思…..”虽然趴在泥土之中，但是这个自称为汉斯的男人还是努力的抬起头，对杨洋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深黄色的龋牙。“在下好像有点行动不便，请问能是否帮助一下吗？我亲爱的….同僚？” “什么同僚？别乱攀亲戚，我可根本不认识你。”杨洋拖着武器，来到窜出老远的男子身旁，也未伸手，只是继续冷淡的说道。“就连救下你也只是为了了解此地的情况而已，只要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我说不定就会大慈大悲的给你来一个彻底的安息。” “别这么说嘛，胸迪~”男子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刚才被怪物追赶啃食时的慌乱与恐惧。“你的气味我在好几里外就闻到了，要不然也不能特意把那家伙引到这种荒郊野岭中来——对了，你瞧我都忘了介绍自己了，咱是暗鸦骑士团中三等士兵汉斯，不知胸迪你是那个分队的啊~” 杨洋并未着急回答，他低下头，稍微沉思了一会，然后才从怀中掏出那个早已残破不堪的徽章。“我是亚历山大?杨?文森特，暗鸦骑士团一级士官，你感应到的应该是这个徽章的气息吧？” “一级….士官？！！”并未理会杨洋的回答，趴在地上的男子反而像是极度不可置信一般，抬起头，用一种看母猪在天上飞的目光看着他。“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虽然你的身手不错，但是以你的实力顶天就是个骑士侍从，连普通士兵都算不上——” “你说的确实没错。”杨洋很干脆的肯定了对方的话语——他也没指望自己只有二级的水准能够瞒过别人——不过就在那个奸诈油滑的家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之时，他却轻轻的挽起袖子，将深藏的手臂放到了对方面前。 ——那原本是一只普普通通，属于正常人类的手臂，但在如今其上却已是一层又一层长满了坚硬的鳞片，那深黑色的鳞甲倒映着初升的月色，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寒光。 “如你所见。”将手臂重新收回袖中，直视着那双充满愕然之色的双眼，杨洋缓缓说道。“我早已被浊海所污染，如今和倒在那边的尸体一样，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第十七章 伸出的手（三） “你的意思是说，你因为受这种污染的影响，所以实力下降到和平民差不多，并且还损失了大半的记忆？” 名为汉斯的男子半靠在一颗枯树上，谨慎而又小心翼翼的的和杨洋两人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 “是的。”杨洋坐在离男子不远的地方，沫儿则像是一名随从般在他身旁侍立。 “呵，真是有趣的解释。”汉斯嗤笑一声，但在下一刻，那原本油腔滑调的神色骤然间冷了下来。“只是……证据呢？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解释，你又如何让我相信？” “证据？呵，这玩意我一点都没有。”杨洋同样十分冷淡的回应。“至于如何让你相信….我现在随时都能要你命这点算不算？” “要我命？”犹如听到什么无比可笑的事情一般，汉斯不顾自己身上恐怖的伤痕，突然间捂着肚子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暗鸦骑士团中所有的人都不会在意自己的生命，因为——” “我们已将生命奉献给永夜，用一切作为代价，只为在溘然长眠之前，见证拂晓的到来。”在对方说完之前，杨洋便轻声接到。“这是暗鸦骑士团入团中的宣誓词，也是团中每个人的信念所在，所以我也知道，你绝对不会惧怕这种威胁和死亡。” 听到这段熟悉的话语，汉斯猛然眯起眼睛，就见他稍微注视了杨洋一会，然后才回答道。“虽然不算什么秘密，不过看看来我倒是还能和你聊一聊——更何况…..” 重伤的男人垂下头，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阴影当中。“暗鸦骑士团也已经不存在了。” “…….”杨洋沉默无言，他仅是紧盯着对方的双眼，等待着接下来的言语。 “你或许不知道，就在前三个月前，因为后方的背叛，整个骑士团都在北方的战役中灰飞烟灭，团长不知所踪，十二位骑士长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汉斯低着头，用平缓的声音轻轻说道。“我们这些后勤人员虽然因为留守后方而幸存了下来，却仍然被王国当成累赘，在被打散之后，就十分随意的扔到了这个前线，最终在一场溃败中…..彻底成为了历史。” “两个问题，一，你如何活下来，二，有怎么被区区一只血肉侍从给追杀到这种程度的？”杨洋十分不礼貌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虽然失去了不少记忆，也未曾亲身经历，但是我知道一月前那场大溃败的残酷——以你三等士兵的水准不可能在那个战场中活下来——但是你却又不至于连一个最低等的侍从都打不过。” “很简单，因为我和我的战友在那场溃逃中就被俘虏了。”或许是从杨洋的话语间看出了什么熟悉东西，汉斯的话语略微轻松了下来。“我们都是后勤人员，而且被俘期间又受到了…..十分残酷的折磨，所以实力下降的厉害，这次越狱已经费尽全力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这个家伙了…” 说道这里，男人突然摇摇头，苦笑了起来。“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就算我还有一些余力，能够勉强拼死那个怪物，最终的结局恐怕也是跑不了多远，就被邪魔们的大部队所追上，然后重复一遍刚才的情景，最后凄惨的死去吧——所以无论你的身份是谁，目的如何，单论救命之恩来讲，还是多谢了。” “到现在才想起说谢谢吗？算了，我就先坦然接受了。”虽然只是靠着自己零星记忆在与对方对答，但是杨洋脸上却见不到任何违和之色——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一种十分平稳的语调。“刚才我听到了你说你的战友，我想问一下，和你一同被俘的那些人也都是骑士团里的？” “没错，或者说…….”背靠着枯树，汉斯像是已然看开一样抬起头。“我们就是暗鸦骑士团最后的余存了。” ——就是这个！ 听到这一句话，杨洋心中骤然涌出一阵激动——但马上就被半魔化的思绪给压制了下去，就见他依旧用平淡如常的语气说道。“那么他们人呢？还活着吗？” “我也不太…..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汉斯突然猛地抬起头，用警觉的目光看向杨洋。 “这还用问吗？我要干的事情很简单。”仿佛没有看到那种质疑的眼光，某人只是拄着长枪，从坐着的青石上缓缓站起。“当然是为了救他们。” “救他们？你在开什么玩笑？”重伤的男人望着杨洋，就像望着一只自不量力，扑向火焰的飞蛾一般。“就算我当你在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可以你这种实力又怎么可能在重重看守中救出那些人？别说营救了，恐怕你连走到哪里都成问题——” “汉斯，我想我可以这么称呼你。”杨洋又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言语。“你又为什么要逃出来？这周围都已经成为了浊海的沦陷地，你应该知道，自己就算从牢笼中逃出来也活不了多久——但是你又为什么要逃跑？” 听到这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汉斯先是一愣，然后才长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当然是为了能够有尊严的死去，就算最后的结果都是被追上，虐杀掉，也总比像只懦夫一样待在牢房里，等待被献祭…..或者是纯粹被当做食物要强。” “那我也是同样的道理。”杨洋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你说的，我这次不是要去救他们的命，而是要给他们尊严——与暗鸦骑士团这个名号相配的，属于战士的尊严。” “真是一个有趣的理由，对于一个初次谋面的人你也真是情深义重了…..可是还是刚才我所说的——我又该如何去信你？”汉斯仍然眯着眼，低笑着质问着。“就凭你那一个徽章，一张嘴，还有对骑士团了解的一些信息？” “你别无选择。”杨洋走到对方面前，同时抽出了一张符纸。“别着急反驳，这并非是像刚才那种试探性的威胁，而是在此刻，你要是想活下去，想救出那些战友的话，就唯有相信我。” 轻轻咬开食指，杨洋用鲜血在夔牛皮上迅速的绘出了一个符文。 “当然，作为诚意，我还是会先行让你看到一些东西的，比如说帮你们逃出这个死地，又比如说…暂时性的治好你。” 杨洋将符纸向前甩出，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伴随着一捧火光，符纸迅速的在半空中燃为灰烬。 倚靠在枯树上的汉斯突然感到脸上有一丝湿润的感觉，他抬头向上望去，紧接着，便看到—— 一阵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细雨，正于半空中飘扬而降。 第十八章 伸出的手（四） 在浊海所覆盖的土地中，七大元素都会被扭曲，生灵和植物同样也会受到污染，甚至就连寻常的自然景象都会遭到改写，然后变异到一定的程度。 就连雨也一样。 在平常时无比寻常的雨滴，在这里会异变为带有强烈负能量的血水，除了那些被污染的生物能够豁免这种伤害以外，所有的生灵都会在这血雨中痛苦的挣扎，最后被腐蚀为一滩无法辨识的残骸。 但是汉斯在此刻却见到了什么？ 清澈微冷的水滴正从天而降，透明的液体中倒映着此间景色，细雨蒙蒙，在这场雨水的冲刷下，甚至就连那污秽不堪的空气都开始透露出一种草木的清香。 依靠在树边的中年男人愣愣的望着这场雨雾，然后微微抬起的自己的手—— 在上面，那些狭长的血痕正逐渐愈合，切开的肌肉和血管缓慢聚拢，最后被新生的肌肤尽数掩盖。 虽然内里的创伤仍然严重，但是起码从外观和行动能力上来看，他已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这是…..什么？”汉斯看着自己的手臂，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神术？不，不对，没有圣光的气息，这感觉…..像是德鲁伊的自然法术，可是——” “济命甘霖咒，下品三十六路外门符咒之一。”对着疑惑不解的中年男人，杨洋只是弹落手中已化作灰烬的符纸，然后说道。“虽然只是低级中的低级，但毕竟经过了夔牛皮的加成，就算无法完完全全的治愈你，可让你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已是足以。” “济…命甘…霖咒？”汉斯磕磕巴巴的重复着对他极为艰难的汉语，非但没有解惑，眼中的迷茫之色反而越发的明显。“这….是什么东西？” “不理解没关系，你也大可理解为这是魔法，巫术，或者是来自邪魔的赐福——都没关系。”杨洋说道。“反正归根结底，我的诚意，以及我预付的报酬都已经表示出来了。” “但是！” “先生，我想你还未曾理解。”杨洋抬了抬眼，突然十分不礼貌的打断了对方的言语。“时间紧迫，你在这每浪费一分钟，你的战友就会遭到更多的折磨，而且这也并非是对等的交易，我只是告诉你，我可以救你们，所以说…….” “你只有两个选择，接受——获得哪怕只有一点的生机，拒绝——在这里，还有你那些战友们，毫无意义的死去。” “…….” 倚靠在树上的中年男人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向杨洋。 “是的，我也明白了，我确实是根本没有选择，但我还想问一句…..” “你——是我们的人吗？” “当然…..”杨洋咧开嘴，露出一口因为半魔化而越发尖锐的牙齿。“并非邪魔，亦非人类，我和你一样，是暗鸦的士兵，也是踏足于此世的….. “独行死者。” ------------------------------------------------------------------- 夜风吹拂着森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天空的血月将光辉洒落地面，让一切都透漏出一种诡秘而又邪祟的气息。 身旁的少女虽然已经沉沉睡去，但脸上仍然不时显露出一种不安和恐惧的神色，杨洋像是安抚一样。轻抚着对方的秀发，半眯着眼睛，沉默而不语。 “怎么？睡不着？”粗犷的声音忽在一旁传来，几秒后，一具高大硕壮的身体坐到了杨洋的另一边边。 “不是睡不着，只是不需要而已。”杨洋并未回头。“大多数邪魔都是从不睡觉的，睡眠对他们与其说是必需品，不如说像是按摩泡澡一样的放松行为——而这一点对于已经进入半魔化的我也是同理。” “是吗？看来你对这帮家伙们了解的真多啊。”已经变回原先状态的汉斯说道。“说实话，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呢。” “不是越发好奇，而是越发怀疑吧。”杨洋总算是回过头，十分漫不经心的斜了对方一眼。 “确实，但就像是你说的，就算是怀疑我也没辙。”中年男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杨洋的话语。“毕竟我现在正处于浊海的腹地当中，唯一可以求救的远征军也已经彻底覆灭，如今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这一个不知来历，不晓种族，不明目的‘同僚’了。” “这可真是让我感到荣幸啊。”杨洋嗤笑一声。“不过说实在的，你也不用对我那么戒备，毕竟我也需要通过你们走出这个绝地，不管那是合作……还是利用。” “呵。”名为汉斯的男人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就当如此吧，不过话说回来——” 中年人抬抬头，示意那个正依偎在某人腿上的小女孩。“那个是你什么人？友人，妹妹，还是说…..女人？” “这个啊……”杨洋貌似十分仔细的考虑了几秒，然后才答道。“你可以理解为路边捡来的宠物。” “……宠物？”男人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惊愕的呆滞了几秒，不过他很快就放弃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嘛，不过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打算怎么救我们？” “……..同僚，我姑且这么叫你，不知道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出乎汉斯意料的，杨洋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抛出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反问。 “他…..们？” “是浊海。”某人看了一眼满面不解的男子，自顾自的解释道。“他们从下层界而来，自无尽虚空而至，所过之处只有沉沦和焦土，他们目的中从没有征服或者奴役，也绝非为了金钱和资源，甚至连灵魂他们都很少收集——按常理来说这可是邪魔们最爱的东西——所以说这就很奇怪了……他们为何要进行这一次毫无利益的入侵？” ——身旁的中年人依旧一脸迷茫。 “很简单，他们所需求的在虐杀和毁灭中得到了，因为那就是人类最为原本的情绪。” “恐惧，以及绝望。” “也是执掌这次进攻的主谋，四大邪神最爱的祭品。” “所以我会以此着手，然后想办法….拯救你们，同样也是拯救我们。” 第十九章 伸出的手（五） 浓稠且鲜红的月光从天空中撒下。 此处……大概是布罗萨克镇外的一个附属村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也没有什么独特的特产，村庄并不大，唯一的作用不过是定期向镇里提供新鲜的蔬菜和瓜果。 仅此而已。 但如今，此处却已成为了邪魔驻扎在镇外的零星据点之一。 同样的，这里也被渲染上了和邪魔们一模一样的色彩。 金黄色，本应丰收的麦田已被腐蚀殆尽，土壤在极端的酸蚀环境下再也无法成长任何作物——但就算这样，邪魔们也非常‘妥当’的利用起了这片土地。 妖艳而又怪异的植物遍布于溃烂的大地，密密麻麻的根须扎根在此，而深埋入土壤的也并非是寻常的堆肥，而是一只只向天伸出，青黑色的手臂。 ——他们正拿活生生的人类当做肥料。 血肉成为了植物的供给，根茎刺入了未死的身躯，灵魂困在由躯壳所化作的牢笼，源源不断的痛苦正从其中奔涌而出，化作比任何甘泉更加甜美的养分。 一个长相怪异的恶魔正在这片植被间巡视，他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那些堪比刀锋的枝叶，同时如同最娴熟的农夫一般，从植物的缝隙间摘取着一颗有一颗犹如樱桃般小巧的果实。 然而在突然之间，自他身后的阴影中忽地浮现出一抹寒光，仿佛细微的落叶一般，无声且轻巧的向下一划。 恶魔高大的身形顿时一僵，他抬起那颗丑陋的头颅，似乎是想要发出惊恐的呐喊—— 但是下一瞬，另一柄从他胸口间透入的短匕就将他一切的声音压下，同时也抹去了他最后一点生机。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伴随着平淡的言语，一个容貌平凡的身影自空气中踏出。“这些低等邪魔们的生命都极度顽强，单纯割破喉咙的伤势对他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想要一击必杀的话，只有完完全全的破坏掉他们的核心或者身体。” “抱歉，这是我的失误，但主要还是我有些不太习惯你这个…..法术？”皱着眉头的汉斯接着从虚空中浮现，同时拔出了自己的短刀。“这究竟是什么？法师的隐身术，还是术士的遁入虚空？” “那个都不是。”杨洋从身上揭下一道闪烁着微光的符箓——那张用尽法力的符纸在被剥离的瞬间就随风而散。“幻光遁形符，同样也是下品符咒之一，如果准确点说的话……应该和盗贼的暗影帷幕更为相似，但是效果却要差上很多，只能蒙蔽下这种没什么智商的恶魔。” “幻….光…….什么？”汉斯费事的说着对他极为绕口的中文，脸上疑惑之色越发浓厚。“先不管这名字，我记得暗鸦骑士团中绝对没有这种闻所未闻的法术传承…..不，应该说就我所知整个王国中都没有这种东西，你究竟是从哪学来的？” “——这有关系吗？”杨洋随口应道，同时将手中的恶魔尸体向外一抛，扔进了密集的植物之中，就见那些锐利的根须缓缓蠕动，不一会就将那具尸骸埋入了地底。 同时也完成了毁尸灭迹的一切程序。 “……确实是没关系。”看着重归于寂静的诡秘植物，汉斯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出逃时太过于匆忙，我居然还从不知道，那群混账居然还干起了农夫的活了。” 中年男人轻轻摸了下那如刀锋般的枝叶，又望了望那从地底整齐伸出的手臂，虽然话语仍然冷静，但眼中的阴怒却越发深沉。 “纵使是邪魔也是需要饮食的。”虽然同样看着那片由尸骸所化作的农田，只不过由于半魔化的原因，杨洋却并未显露出什么悲哀的清晰。“低级恶魔靠着进食血肉就可以维持自身的存在，但是高级恶魔——尤其是那些军官级别的，他们不屑于像野狗一样囫囵进食，所以发明出了更精致的食物。” 杨洋揪下了几颗通红的果实，毫不介意的扔进了自己嘴里。“这个凝血果就是他们最爱的食品之一，对于恶魔来讲只是美味，但是对于人类来讲确实是一种不错的疗伤药品，怎么，你要不尝几个？” 中年男人看着某人递过来的那些颜色鲜红，隐约透出哀嚎人影的果子，皱了皱眉，然后轻轻将推开。 “不了，还是算了，我有些….不习惯。” “是吗，那真可惜。”杨洋也毫不介意，他只是随意吃掉最后几颗果实，然后含糊的说道。“就是不知道…..” “——以你的身体能撑多久呢？” “你在说…….啊，我知道了。”汉斯开始还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微微愣了一会，不过很快就见他苦笑着摇摇头，用宛若叹息一般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看出来了…..不过请放心，起码在救出人之前，我还是能坚持下去的。” “是吗，这样就好。”杨洋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从空间袋中换出长枪，率先向前走去。“那就继续前进吧，虽然邪魔们对这种农田的守备并不算多严密，但是数量依旧众多，所以我觉得你我最好还是保证好自己最佳的状态。” “当然，我早就已经已经做好准备了。”中年男人握紧短刀，紧随在某人的身后。“不过你就把你那只…额，宠物就这么仍在哪里了？我看那个小姑娘当时可是要哭出来了啊，你就不觉得担心吗？” “担心？为什么要担心？”杨洋俯在植被的阴影中，头也不回的答道。“如果我能活着回来，那么自然也能实现我的承诺，带着她一同活着走出去，如果我死了……” 某人挑了挑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那也算不错，起码我留给她的那几颗草药也能让她避免被邪魔残虐致死的结局。” “你还真是冷酷呢…..”汉斯盯着眼前略显瘦弱的背影，犹自的叹息一声。“就是不知道这是你本身的性格，还是半魔化的影响？” “两者….大概都有吧。”某人身体稍微停顿了一下。“虽然半魔的影响时时刻刻侵蚀着意识，但是本身的性格中应该也隐藏着这种因素，要不然…….” 杨洋眼前浮现出某个已然模糊的身影。 “……也不能干出那种事情来。” 第二十章 伸出的手（六） 几十分钟后。 ——杨洋突然间觉得，自己带队友打本是不是个错误。 在此刻，长枪舞动。 周围的魔童们纷纷涌来，但在这密不透风的枪势下，又如同秋收的麦田一般，一排又一排的倒下去。 一只稍微强壮一些的血肉侍从隐藏在怪物的潮流中，瞅准了一个空隙，在突然间猛然越出，就见它带着一种狰狞的笑容，手中又黑又长的巨棒用力向面前那名人类砸去——但是在下一秒，一支猛然抽来的枪杆就将他重新拍飞出去，顺道将他的头颅抽成了一坨十分后现代的马赛克。 “我说，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完啊！”与杨洋背倚着背的汉斯用短刀挑开了一只巨爪，一边像是抱怨般，对着某人大声喊道。“你分明跟我说守卫在这里的恶魔都是一群咸鱼的！” “我是是大多数。”杨洋翻着白眼的纠正了对方的错误。“况且他们确实也是咸鱼级别——没看就连这群家伙给的经验都和咸鱼一个样吗？” 杨洋看了看眼前飘过‘经验+0.1’的一行文字，不屑的撇了撇嘴。 “经验?那是什么玩意！？”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和你解释。”某人再度翻了个白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奋力将面前的怪物挑飞开来。“还有你丫的也别抱怨了，要不是你踩中陷阱从隐身中被打出来，咱们至于沦落到被群殴的境地吗！！” “你特么也没跟我提过这鬼地方居然满地夹子啊！”汉斯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要知道老子出逃时这地方还干干净净，除了一堆尸体以外什么都没有！” “特么人家在是你逃跑后加上的不行吗——”杨洋用力一刺，在用长枪穿透一个放血魔肌腱的同时，身体并时向前一进一靠，将一个高大的魔鬼撞得连连吐血向后退去。 下一刻，刀光一闪，一颗狰狞的头颅向上飞起。 “那到底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结束！”抽回鲜血淋漓的短刀，汉斯费力的喘着粗气——在此刻，他的脸色已经浮现出一种病态般的苍白。“你应该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你也别着急！”某人高声吼道。“马上就要结束了，再给老子我挺一下！” 在此刻，在两人无差别的杀戮下，怪物的海洋正逐渐衰落下去，虽然数目依旧众多，但是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标记为鱼腩的炮灰而已。 更何况……. 某人直直的挥下枪，光凭枪杆便将一个怪物轻松抽成了两片——然而更多的力量还从体内不断涌来，身体不知疲惫，精神依旧亢奋，内心之中就仿佛被开了一座火山一般，灼热的气息在其中不断孕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杨洋知道，这绝不是错觉。 半魔化的侵蚀越发强烈，与力量的增长一同而来的，除了精神上的异常冷酷以外，还有一种企图毁灭一切，撕碎一切，吞噬一切的疯狂之感。 只不过直到现在，某人都将其很好的隐藏在平凡的外表之下。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挥动着武器，与身后的队友互相吼着，骂着，唯有在扯开肉体，穿透血肉之时，才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狰狞之色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仅剩的怪物也逐渐稀疏，此时甚至就连某人的经验池也长了一大截，如果按修士的初阶经验来讲，足够他升上一级有余。 但某人依旧按耐住直接按下去升级键的欲望，仅凭半魔化暴增的能力，在与周围的敌人周旋战斗着。 “这些家伙们已经后继无力了！”一旁的中年男子突然间喊到。“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趁这个空隙冲进去救人啊！” “稍安….勿躁。”杨洋一把抹去脸上的血迹，喘了两口气后，低沉着回到。“时机仍然未到。” “那你告诉我那该死的时机什么时候才到！”汉斯转过身，朝着杨洋大声吼道——在他的脸上，焦躁与晦暗之色越发的明显。“我的战友正在地窟里受苦，现在是我唯一拯救他们的机会，但是你——” “我说了，稍安….勿躁！”杨洋斜瞪了中年男人一样，已经漆黑到看不见眼白的瞳孔将对方所有的言语堵了回去。“前菜刚刚结束，如今才是….” “正戏的…..开始！”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灰暗的刀芒骤然在虚空中闪出，霎时间向着杨洋两人拦腰而至！ “就等你呢！”面对这猝不及防的一击，某人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长枪一横，就地挡在了那道刀光之前！ 下一刻，便是仿若战车直撞而来的巨力！ 青钢所铸成的枪柄瞬间向下弯去，原本应该坚不可摧的武器渐渐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嘎之声，而与此同时，杨洋那并不算瘦弱的躯体也像是被炮弹击中一般，直接向后飞去！ 尘烟四溅！ 而直至此刻，一旁的汉斯才堪堪反应过来——但他却未向杨洋做出任何救援举动，甚至说连看上某人一眼的空闲都没有，反而反手横刀，瞬间向着那道刀芒闪出的地方扑去！ 可惜的是，虽然他这一系列动作足以称得上是电光火石，但是在短刀落处，却除了空气以外什么都没有。 “咳咳咳，别找了…..”在一阵尘烟中，杨洋拖着枪慢慢走了出来。“这家伙早就利用传送术离开原地了，配合一开始使用的高等隐身术，光凭你就算把整个地面翻过来也找不到他。” “高等隐身术？你的意思是说....那家伙是一个大法师级别的恶魔？”看着从烟尘中缓步走出，除了虎口微微开裂似乎便没什么大碍的杨洋，汉斯皱着眉头说道——在此刻，他脸上再也没有任何的焦急与愤怒之意。“刚才我确实按你说的去做了，可你的身体……没事吧？刚才那一下的威力可不小，我原本以为你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呢。” “托早有准备的福，错开了威力最大的那一瞬间，再加上用整整三张夔牛皮写下的符文做缓冲，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扛下来了。”杨洋一般活动着筋骨，一边说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我都差点被打成全垒打了，你居然连看都没看咱一眼，亏我还对你有救命之恩呢，这可真是令人伤心啊。” “我只是听从你的命令，并且做出最优的选择而已。”听着某人那一点伤心之色都没有的音调，汉斯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一些。“先别扯开话题，对方要真是个能使用高等隐身术的大法师的话，咱们这回可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放心啦。”杨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只是个天赋能力而已，他要是真能随意使用这种五环以上的法术，早就一个大火球过来拍死咱俩了，何必耍这种伎俩——如今这迟迟不现身也是因为发出那一击后，自身魔力已然见底，所以才不敢随意出现在你我面前而已。” 说道这里，某人顿了顿，然后转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空地笑着说道。 “你说是不是，欺诈魔先……不，应该说小姐？” 第二十一章 伸出的手（七） ——并没有任何人回答。 周围万籁无声，无论是飞鸟还是昆虫都早已在重重酸雨中被腐蚀殆尽，如今在杨洋两人的身旁，就只有邪魔的血液在静静流淌。 “还在装死吗？”轻轻按下朝着所说方向暴起欲出的汉斯，某人仍用哪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别再藏下去了，我既然指出来了就不介意先攻过去——现在之所以不动手，只是怕触发意外术让你溜了而已。” ——那片空地里依旧毫无动静。 “还不出来吗？那我可开始倒数了。” “3。” “2。” “1——” “咯咯咯……”随着杨洋最后一个数字的落下，在黑夜的阴影之中，忽有一个曼妙的身影渐渐出现。“真没想到人家这点伎俩全都被看出来了呢~不过话说这位小哥，你是怎么找到我来的？一般来讲，以您这蝼蚁般的实力，别说识破我的隐身了，就连察觉到都很不可能呢~” “当然是你们恶魔的臭味啊。”直视着那个拥有深紫色皮肤，三点处仅有巴掌大布片所遮掩，面容柔媚而又姣好的女性，杨洋咧开嘴，讥讽的回道。“那种仿佛从深渊中传出来的，催人作呕的气味，就算在几百米外，我都能嗅的一清二楚。” “真失礼呢~人家可是每天都有好好的清洁身体，怎么可能有体味呢~”欺诈魔捂着嘴，娇笑着说道，毫不在意自己的春光外泄。“算了，先干正事吧~就不知道小哥你们两个……” “——准备好悲惨无比的死去了吗？” 轻飘飘的声音还未落下，那个纤细的身影就在霎时间再度消失！ 于此同时，杨洋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当机立断的的将枪向上一抬—— 枪锋划过，同时一抹深红色的血花同时在虚空中绽放而出！ “对了，汉斯，我记得还没跟你说过这家伙的应对方式吧？”倒映漫天飞散的鲜血，杨洋居然还有闲心和身旁的人聊天。“欺诈魔这东西虽然勉强算是二级恶魔，但是本身的实力就和弱鸡差不多，就算最差的骑士团团员都可以轻松应对，需要堤防的就只有她的花言巧语还有……” 某人身形一进，长枪骤然横扫而出——一个透明的身影在空气中闪了闪，然后带着一声惊怒至极的尖叫，向后方飞快退去。 而直至此时，杨洋下一句话语才缓缓传出。 “……像是盗贼一样，习惯性的背刺，或者干脆是正面偷袭加肾击二连……” “你究竟是谁！”在某人身前数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纤细的身影再度显现而出——只是比起一开始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对方此刻却狼狈的许多—— 一个深深的血洞洞穿了她的肩膀，而在胸腹处还有一道细长的伤痕，看样子只要再深上个两三毫米，对她来讲就必然是个开膛破肚的后果。 “对我们习性这么了解…..还能看破我的隐身……你绝对不可能是虫豸一般的人类！”娇媚的恶魔捂着自己腹部，毫不在意胸前春光大泄。“你到底是谁？？塔伦魔族，还是拜亚基虫族！” “哼，这大小至少是d……”杨洋用略微咸湿的目光上下扫了扫，然后摊开手，用十分诚恳且无奈的语气说道。“小姐，我想你误会了什么，虽然你说那两者都是你们不共盖天的死敌，也都同样有伪装成人类的能力，但是很不幸的，我并不属于以上两者之一，就是个单纯的普通人而已。” “那你为什么能识破我的——” “我说过了，仅仅只是嗅到了那令人作呕的恶魔臭味而已。” 说着能气死人的话，某人的表情万分无辜。 “你这个混蛋！”女性恶魔银牙一咬，再不管腹部的伤口，抬起手上一柄漆黑的匕首，居然就这么直直的向着杨洋冲了过来！ “恶魔大百科第二点，虽然绝大多数的低等恶魔都是无脑且莽撞的，随便两句嘲讽都能激怒它们，但是……”杨洋没管朝向自己胸口刺来的刀光，反而一转身，向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长枪再度猛然抽出。“二级以上的恶魔绝不在此列，尤其是欺诈魔，它们擅长利用一切空隙偷袭，所以不要相信它们一切的话语与表情——哪怕它表现的再怎么胸大无脑。” 话音才刚刚落下，长枪便像是突然撞上了什么一般猛地停止，下一刻，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之音从虚空中倏忽传来！ 而那个袭来的恶魔身影，却在接触到杨洋的那一瞬间，仿若水中的泡沫一般，在风中骤然散去，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点，与潜行偷袭背刺相对应的，幻形术配合高等隐形术是欺诈魔最喜欢的进攻方式。”握紧僵持住的长枪，杨洋自另一只手中划出一柄匕首，瞬时间向前直刺而出。“虽然实力弱小，但是他们就像是丛林中最为恶心的毒蛇，狡诈而阴险，总在你视角不可及的地方，伺机给出致命一击——” 锋锐的刀刃刺入肉体，温暖的血液喷涌而出，恶魔女性的惨嚎声响彻耳际，可杨洋却没有一丝怜悯，他只是将匕首一转一搅，然后用力一脚，将那个已经显出身形的曼妙躯体用力踹飞出去。 “你到底是谁！！！”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止的欺诈魔呕着鲜血，激怒切不可置信的喊到——直至此刻，在她的眼神中才真正显露出恐惧之色来——刚才那一刀近乎搅碎了她腹腔内的半数脏腑，就算邪魔之躯再怎么顽强，在此刻也近乎陷入了重伤状态。 “种族为人类，确确实实的人类。”杨洋甩去匕首上粘连的血液，一步一步的向着对方走去。“我都告诉过你一次了，你怎么还要问第二遍呢~” 看着那个渐渐逼近的身影，邪魔眼中的惊恐之色越发浓厚，就见她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只手在虚空中飞速划着，似乎是要再度施展什么咒法。 但是在几秒后，她所有的动作都于顷刻间戛然而止。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未曾出手也未曾发话的汉斯在不知何时起，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背后，一柄短刀轻轻的架在她的脖颈上，似乎只要她一动，那柄染满污浊的刀锋就会毫不犹豫割开她的动脉。 “我从来这里之前就跟汉斯说过，在和你交上手之后，除非我陷入苦战，否则他绝对别出手。”杨洋拖着枪，走到了那个僵硬住的躯体旁边。“为的就是避免触发意外术，让你逃之夭夭——现在你身上所有的伤势都是你主动攻击所造成的，只要我们把握好力道，不一次性造成太大伤害的话，你是想逃都逃不了吧？” 杨洋稍微顿了顿，然后才带着一种讥讽般的笑容，继续说道。 “或者说，你也可以赌一赌，在汉斯割开你喉咙后，你是否还能利用触发的传送活下来？” 对着杨洋跃跃欲试的问题，女性恶魔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短剑，举起双手，干净利落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投降。” 第二十二章 伸出的手（八） “是吗？那么看来我们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像是就连这句话都早有预料一般，杨洋半蹲在女性身前，盯着她鲜红的眼眸，缓缓说道。“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这可能会关系到你的性命，所以你最好仔细斟酌后再开口。” 对着杨洋的质问，恶魔女性仅仅只拨开了如同火焰般的长发，露出了一个娇媚的笑颜。 “别那么严肃嘛，帅哥~你瞧现在的景色是多么美丽，布满了月色，肉块，还有遍地的内脏，难道你就不想找点乐子吗~” “我说过了……”杨洋冷着脸，看了几秒那张美艳绝伦的容颜，突然间笑了起来——就见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了那个洁白细腻的脖颈。 紧接着，用力攥紧。 “同一句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我问，你答——收起你那套魅惑的把戏吧，要不然我生怕…..”某人冷笑望着欺诈魔因为缺氧而渐渐发青的脸，眼瞳中黑色渐渐扩散。“….我会忍不住把你这张面皮彻底撕开，看看这隐藏在这张面具下的，究竟是一堆多么丑陋的肉块。” 手掌瞬间松开，任凭女性那美丽的娇躯摔落在地。 ——而在同一时间，一张符纸的灰烬也随风飘散。 “咳咳咳咳咳咳…….”单手支撑在地面上，我见犹怜的欺诈魔发出了一连串的轻咳——在此刻，她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倾国倾城的笑容，只有满面的惊骇之色。“我的……意外术消失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是我问你问题，而不是让你来问我。”杨洋甩去手上残留的灰烬，本来残余不多的灵力也随着这一张归元术顷刻见底。“现在让我们回归正题吧——第一个问题，在这片战区之中，所有邪魔们的直属首领是谁？” “…..是血屠者的首领，黯魂卡西斯。”在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美丽的邪魔在沉默了几秒后，就当机立断的低下头，以一种十分服从的姿态向着杨洋恭恭敬敬回答道。“他就驻守在镇上的大教堂之中。” 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样——某人脑海中瞬间萌生了这个想法——但他很快就将所有的思绪压了下去，继续泰然自若的问道。“那么镇内的总兵力呢？现在有多少？” “大人……这些部队调动真不是我一个二级恶魔能知道的啊……”欺诈魔面露难色，不过在汉斯闪亮的刀锋下，她还是苦着脸，喃喃的说道。“但是我记得最近卡西斯好像是接到了上级的什么命令，把大部分的部队都派去了后方扫荡，貌似在找什么东西…….吧？” 这回就连声音中都透出一种浓浓的不自信之感。 “没关系，让我继续下一个问题。”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女性的回答，杨洋仍旧自顾自的问道。“你们的主力部队推进到什么位置了？上位恶魔修斯拜，上位恶魔格拉托亚，上位亡灵骸德又是否仍旧驻留在前线？” 听到这几个名字，欺诈魔极为愕然的抬起螓首，不过很快在某人逼问的目光中重新垂下了眼睛。“主力部队已经在塔拉登陆，三位将军…….此刻应该在前线指挥，只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实在不太清楚…..” “足够了。”杨洋抬抬手，示意恶魔不用再说下去。“看来一切都没有变化，塔拉离这里差不多四百多公里远，中间又隔着索伦尔大运河，就算这里出什么事，浊海的大部队也远远来不及支援过来。” 说道这里，杨洋抬起头，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汉斯。“现在我的话问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个铁塔般的汉子没有回答，他仅是抬起头，用已经充满血丝的眼睛，沉默而又坚决的望着杨洋。 “看来是没有了。”某人耸耸肩，然后俯下身，笑着对那个青丝覆面，我见犹怜的欺诈魔说道。“我们的问答已经结束了，现在小姐，身为一个皿煮人士，我最后问你一下——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等等，你们…..你们是想要找黯魂卡西斯的麻烦吧？”欺诈魔扬起洁白的脖颈，凄凄楚楚的望向杨洋——然而在这生死存亡之刻，在她眼睛中却并没有什么怨毒或者说是乞求的意味。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来郊游的吗？”看着那双如同红玉般的眼眸，杨洋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怎么？小姐你还想发表一点意见？” “意见不敢说，但是想必我肯定会对您有一些帮助。”美丽的恶魔突然伏下身子，以一种无比谦卑的姿态说道。“我….不，奴婢熟悉布罗萨克镇的每一条街道，对于其中驻军的布置也了解不少，更重要的是，在面对黯魂卡西斯的时候，奴婢肯定会发挥不小的作用——奴婢曾经做过他几个月的侍妾，所以也知道他很多的弱点……” “嗯….你怎么看？”杨洋并未直接回答，他仅是抬起头，咨询着汉斯的意见。“你看，这位小姐都说道这份上了，要不然就这么饶了她？” ——依旧是沉默的回答。 “你这意思是交给我全权处理呗？”杨洋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将头俯到欺诈魔的脖颈旁，深深的嗅了下发丝间魅惑的香气。“不得不说，你的条件还是挺有诱惑力的，所以……..” 一个轻微，甚至可以说是细不可闻的碎裂声突然响起。 “不好意思，我拒绝。” 直至此刻，美丽的欺诈魔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瞪大了双眼望向杨洋，哆嗦着嘴，似乎终于是想起了求饶之语，但随着捏住她脖子的手腕用力一扭，那具美好的身体便像是失去一切力气一般，软软倒了下去。 一直到死去，她都犹不敢相信，杨洋居然就这么决绝的杀了她，甚至到最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真是可惜。”直至此刻，汉斯那粗哑了不少的声音才堪堪传来。 “怎么，难道你还想留她一命？”杨洋掏出一块破布，擦拭着刚刚捏碎恶魔喉骨的手。“也对，这可是个美女啊，不管她那些条件是真是假，如果留她一命的话，在接下来旅途中可以排解不少寂寞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惜的只是她死的太快了而已。”汉斯踹了一脚恶魔的尸体，冷哼一声。“我们刚被俘获的时候整整有二十四人，押解途中死了三个，到这后还有二十一个人幸存，但是在她接手了这个牢房之后，我们这些人在短短三天内就只剩下八个了，所有的人都是被活生生折磨致死的…….” 听着汉斯言语中隐隐约约透出来的，仿若能渗入骨髓的森森恨意，杨洋沉默了几秒，然后才缓缓说道。“逝者已去，生者却仍要艰难的前进，所以赶紧走吧，不管那些战友死的多么悲壮，起码幸存下来的这几个，我会按照承诺，尽力的将他们带出去。” 第二十三章 伸出的手（九） 顺着曲折的通道向下前行，身旁只有昏暗的烛光在轻微摇曳。 大约是年久失修的原因，通往地牢的台阶已经坑坑洼洼，自石壁上渗出的水迹流过其间，滑腻的苔藓在上面肆意成长，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足滚落下去。 “真亏那帮恶魔能在这种鬼地方呆下去啊。”杨洋听着身旁虫群爬过，悉悉索索的声音，一边对着汉斯说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了，你和你的兄弟究竟在这里关多久了，他们还能保持多少战斗力？” ——无人回答，在杨洋身旁，就只有烛火在劈啪作响。 许久未得到回应的某人转过头，却只见到一张苍白到犹如死人般的面容，以及一双呆滞，在其中看不到任何神采的双眼。 “快要到时间了吗…..”某人低叹一声，也未再搭什么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与之并排走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不知过了多久，杨洋突然感觉脚下有些异样。 原本脚踏实物的感觉瞬间消失，自鞋底传来的感觉依旧滑腻，不过却失去了质感，反而变得仿若液体般粘稠不定。 低头看去，一抹刺目的红瞬间映入眼帘。 “看来....是到地方了。”杨洋皱皱眉头，然后随意的蹭掉脚底的血迹。 曲折的阶梯到此而终结，随着这一滩血液的出现，整个地牢被分成了两个区域。 ——那即是人间与地狱的区别。 呈液态的鲜血在石缝间的凹槽潺潺流淌，地面上所有的砖石都被人为撬开，又重新排列成法阵的形状，晦暗不明的符号遍布于牢房的四周，在每一个符文的中央，都有着一个血液淋漓，却仍旧像是活着一般的内脏在不断抖动。 邪魔的恶趣味在这间牢房中得到了最大的体现，每一样家具都是由人的某一部分所构成，造型精美的酒杯是惨白的颅骨，雕工精湛的桌椅是人类的身躯与四肢，就连照明的灯光都是由人油所熬制——不知那名欺诈魔在其中混杂了什么东西，在燃烧的过程之中，摇曳的火苗中还在不断散发着一种腥甜而又诡秘的香气。 “用这个遮一下脸吧。”杨洋从怀里一块纱布，用早已准备好的清水浸湿之后，便将其递给了汉斯。“混合在油脂中的是鬼面草种子，那东西燃烧时会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味，邪魔视之为心旷神怡的香气，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却有着强烈的制幻性。” 然而中年男子像是个泥塑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团湿布，并未接过，也没什么回答。 “我知道在杀死那个家伙后，你现在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但是起码你也得亲自看一眼你的兄弟们吧？”杨洋没有在意汉斯的态度，又朝对方递了递。“所以说赶紧的吧，要知道时间宝贵，可是丝毫都耽误不起。” 在短暂的沉默后，汉子这才麻木的从杨洋手中接过湿布，将其捂在自己的口鼻上，半晌之后，才自其中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那你呢？”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半魔化已经改变了我的体质，这些香气非但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还格外的提神醒脑。”杨洋摆摆手，然后率先迈出了脚。“我记得你说的牢房位置…..是在这里吧？” 黑铁所铸的大门已经有些锈蚀，杨洋看了看上面挂着的黄铜大锁，考虑了几秒，决定还是用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枪柄用力抽了下去，伴随着哐当一声重响，大门应声而开。 而与此同时，在门内也传来一阵十分微弱的呻吟。 “洛…..塔尔，是你吗？”直至此刻，才终于恢复些人气的中年男人探过头，焦急的门内望去。“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是…..汉斯老大吗？”伴随着一阵咳嗦，刚才那个声音十分勉强的应答道。“你怎么回来了，难道又被他们抓住了吗？” “不不不，他是来救你的。”杨洋代汉斯答道，然后随手弹出了一团火焰，让这间狭小的牢房瞬间明亮了起来。 同样的，也映照出了那些俘虏的模样。 “看样子……虽然经过拷打，但为了保证祭品的完整性，那帮邪魔倒是没造成什么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势。”杨洋上下扫量了那帮面黄肌瘦，遍体鳞伤的俘虏几眼，然后说道。“不过这数目可和你说的有些不符啊，一，二，三…..怎么才五个人？” “阿布尔和艾伦他们俩呢？”脸色十分不好看汉斯同样扫视了一圈，然后对着一开始出声的那人费力问道。“到哪去了？” “他们俩…….”被称作洛塔尔的年轻人又咳嗦了几声，哆嗦着嘴唇说道。“阿布尔前天被拉出去献祭了，现在估计也就只剩下一个脏器，至于艾伦…….” 那洛塔尔张形容枯槁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不知该说是悲哀还是自嘲的神色。“老大，在进来时你应该看到一个新桌子吧？那就是以他为材料所做成的…….” 一阵沉默。 听到那句话后，汉斯并未再说什么，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虽然从那张已如僵尸般的面容间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某人却敏锐的看到，在那紧紧抿住的嘴角间，已经能看到一丝不断渗出的血迹。 ——那既为愤怒到至极的体现。 “……如你所见，这就是暗鸦骑士团最后的残留了。”几秒后，汉斯又再度睁开眼睛——在此刻，那里就只有一片漠然。“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将他们托付给你了，只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将他们…..活着带出去。”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这些家伙虽然受了不少折磨，但身体都还算健壮，稍稍修养，再配合济命甘霖咒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战斗能力。”杨洋看了一圈被拷住的俘虏们，又转头对汉斯说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应该是把‘我们’带出去——你把自己给忘了。” “你这是嘲讽吗？我的‘朋友’。”汉斯挑起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讲，这已经变成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望。“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我已经快要死了。” “你又说错了，不是快要，是马上。”杨洋抬起眉头，对着宛若交代遗言的汉子，却仍用那种聊天般平常的语气说道。“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是你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碎成渣子了，能行走都纯属奇迹，更别说还能生龙活虎的动刀子…….应该是靠什么法术勉强粘连着吧？” “是‘顽强’，我当初就职时所觉醒的天赋。”听着杨洋的判断，汉斯脸上的苦涩之意越发沉重，不过他还是相当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伤势。“可惜的是如今也已经到极限了，最多不过十余分钟，随着能力的消退，我也将在这里痛苦的死去…不过…” 犹如心愿已了一般，汉斯抬起头，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下那几名听到这个消息后，或震惊，或悲哀，甚至已经涕泪涟涟的幸存者。“能够看着他们从这里走出去，看他们有活着回到家乡的希望，我这名长官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就算很快便会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了。” “——实在抱歉，稍微打断下这场感人的场景还有你自个的抒情。”在这一片悲痛气氛中，一脸无谓的某人显得格外醒目。“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可不是就为了接收几个弱鸡杂鱼痨病鬼的，所以说呢，这个提议恕我概不接受。” 某人抬起头，用斩钉截铁的声音，为自己的话语下达断言。 “故而，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第二十四章 伸出的手（十） “你在说什么呢。”汉斯抬起头，用一种已经放弃所有希望，仿若赴死般的目光望向杨洋。“你自己都说了，我的脏腑已经全部破碎，这种伤势无论任何方法都无可挽回，哪怕大圣堂的那几位大主教在此刻亲身而至，我的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没错，这些我都承认，但是我什么时候说……”杨洋凝视着对方的双眸，突然间笑了笑，然后像是讥讽一般，故意拉了个长调。“我要救活你了？” “那你说什么废话！”没等汉斯回答，洛塔尔——也是刚才最为悲痛的那个青年用力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对着杨洋愤声喊到。“不管你和老大有什么仇有什么怨，现在他都已经快死了，你还非得嘲讽他吗？” “我说，年轻人，安静一些。”杨洋翻了个白眼，然后无奈的摆摆手。“别忘了，你们还得靠着我救出去呢，现在对我尊敬点对你们的今后有好处的。” “谁要你救了！我宁可死这也不用你这混蛋——” “洛塔尔，闭嘴！”汉斯对着士兵呵斥了一声，接着转过头，用无比平静的声音说道。“虽然在这段相处的时间中多有冒犯，但我觉得先生您也不是那种为这点事情记仇之人，所以直说吧——请问您有什么目的？”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杨洋打了个响指，然后笑着回答。“我确实是无法救你，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我无法让你的生命延续下去……” “延续…..下去？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等等，你是说…….”似乎是从杨洋那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东西，汉斯眼突然间双目猛睁，骤然抬起头。“不，不可能，自从大团长死后，团里就再也没有人——” “团里没有人不代表我不能做到。”杨洋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但是时间不多，我也没法详细跟你解释，现在你就回答我一句——你是否相信我？” “…….” “……如果有机会的话，谁会选择死亡？”在缄默了几秒后，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的汉斯深吸一口气，然后正目望向杨洋。“更何况我还想看着这帮孩子活着走出去——说吧，你需要我干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就好办了~”听到这句话语，某人抚掌大笑。“我所需要你干的事情只有一件——现在，你跟我说，你要将暗鸦骑士团全部的权利和责任移交给我，并且在此以言为契，见证新团长的诞生。” “…….就这么简单？” 汉斯一脸的难以相信。 “就这么简单。” 某人笑着确认到。 “……好吧，不过我先跟你说话，我只是个三等士兵，可是绝对没有任何权利作出这种宣言的。”汉斯耸耸肩，然后不抱什么希望跟着杨洋复述着他的言语。“我，汉斯·康德，暗鸦骑士团三等士兵，现在将暗鸦骑士团所有的权利和责任移交给一级士官亚历山大·杨·文森特，并且在此以言为契，见证新团长的诞生。” 说罢，汉斯抬起头，望向某人。“这样就可以了？” “嗯，没错，这样就可以了。”杨洋微笑着的听完汉斯的话语，然后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微不可闻的重复了一遍。“没错，这样就达成我的目的了。” 然后，一个久违的声音忽地在他的耳边响起。 “检测到军团系统。” “军团系统代入中…..” “检测到暗鸦骑士团在编士兵‘汉斯·康德’希望进行有关于骑士团的权利和职责转让。” “汉斯·康德为暗鸦骑士团最后的在编管理人员，符合转让条件。” “玩家身份确定中…..” “确定玩家为暗鸦骑士团一级士官，符合转让条件。” “请问玩家是否接受‘暗鸦骑士团团长’这一职务？” 看着浮在眼前的两个选项，杨洋先是沉默了数秒，然后才抬起头，轻轻点向那个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光屏。 “玩家选择确定。” “军团框架代入中……” “玩家数据模板代入中……” “军团在编人员代入中…….” “代入完成。” “恭喜玩家‘杨洋’成为暗鸦骑士团的大团长，现团内在编士兵数：6人。” “玩家自动接受军团任务：复仇的起始。”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复仇虽不是正义，但它也是穷途末路之人最后的选择，杀掉当初出卖骑士团的一名主谋者，以此来开启军团系统的下一阶段。 “现在进行特征代入，请稍等。” 在此刻，于旁观的汉斯一行人眼中，杨洋身上忽有一抹微弱的银光亮起——在一开始的时候，那道光辉晦暗无光，颜色黯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却显得越发明亮，最后甚至让人不由得转开眼睛，不敢睹视。 “等等！这是……不，不可能……对，没错，这是不可能的…..”在一片侧开的目光中，唯有汉斯直视着那一道光辉，在此刻，这个一直不怎么相信的汉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不断的喃喃自语着—— 甚至在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时候，眼角已经隐约有一种湿润的光泽浮现。 “……”没有理会旁人的情绪，杨洋仅是抿着双唇，看着光屏上那鲜红的进度条逐渐增长，最终达到了100％。 “特征代入完成，玩家职业为：修士，军团系统将随之进行变动。” “军团第一层能力开启。” “由于玩家职业原因，第一层能力‘不死军团’将会有少许改变。” “不死军团：对于暗鸦骑士团的士兵来讲，死亡并不代表着终结，它只是另一场荣耀之战的开始。” “效果：所有暗鸦骑士团中等级低于15的士兵，在死去之时都将以尸兵的身份复生（在效果改变之前为骷髅士卒）。” “不死特效跟那些残篇中记载的一样，可是这尸兵……是因为职业而产生系统变动？我记得游戏里没这效果啊…..”看着渐渐淡去的文字，杨洋先是疑惑的皱起双眉——不过他很快的就摇摇头，将这不合时宜的疑惑甩出脑海。“算了，反正这段时间意外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大体效果没变就好。” 如此嘀咕着的某人将头转向汉斯，却突然发现，对方在不知何时起，已经用无比恭敬的姿态单膝跪伏余地。 “你这是——哦，我明白了。”杨洋挠挠头，恍然大悟的一合掌，然后就见他轻咳几声，用十分严肃的声音对着汉斯说道。“既然你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么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选择相信我，让自己的生命和责任一同延续下去？” “当然。”汉斯抬起头，在双瞳中如今只剩下坚定。“不，应该说是遵命，团长阁下！” 中年汉子倒转短匕，将刀锋对准喉咙，然后毫不犹豫的向下刺去。 霎时间，血液飞溅！ 第二十五章 给予一个男人的救赎 身旁传来一片惊叫与阻拦之声。 大约是以为杨洋对汉斯做了什么手脚，周围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尤其以那名洛塔尔为首，纷纷怒号着向着杨洋冲来，沉重的铁链发出哐哐的声响，用力之大，甚至在都在他们身上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然而某人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此刻自他眼前，就连时间仿佛都经放缓，从汉斯喉中喷涌而出的血液，周围妄图将自己撕碎的士兵，乃至于不断飘摇的烛火，在这一刻起，都仿若慢放的胶带一般，缓缓移动，最后趋于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或许已经很长，静止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火光，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散——然而从始到终，它都依旧坚定的燃烧着，并且像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活物一般，带着柔和的光辉，向下一点一点的缓缓坠去。 很快的，它与汉斯那颓然倒地的尸身融为了一体。 ——霎时间，无数黑色的文字于那具尸体上骤然浮现，随着火光的没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汉斯身体上的伤痕迅速愈合，而在看不到的地方，破碎的内脏则再度重组，腐朽的血脉重新贯通，甚至连破喉的短剑都被重生肌肉的所挤出，直至在那具健壮的身体上再也见不到任何伤痕。 下一刻，那个中年男人睁开了双眼。 ——时间也在那一秒，再度开始流动。 至此，洛塔尔那双虬筋毕露的手已经离杨洋的脸庞近在咫尺。 某人继续将其无视之，他只是张开双臂，大笑着对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说道。“欢迎回来，我的朋友，从地狱中归来的感觉怎么样？” “地狱？开什么玩笑，我去的…..肯是天堂好不！”一声粗犷的声音忽然传来。“还有你们这些王八蛋，都他妈的给老子都住手！” “老，老…老大？”洛塔尔伸着肮脏不堪的爪子，身体骤然僵直，就见他缓缓的转过去，仍见泪痕的眼中浮现出间杂着惊喜和不可置信的光芒。“您，您还活着？！！！” “我确实已经死了，但谁也没说死人就不能爬起来？”似乎有些不适应重生的身躯，汉斯单手撑着地，却未站起。“更何况还有你们这群不省心的小崽子在，我哪能这么放心的走？” “对，对不….不是…老大，您，您活下来就好…..”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洛塔尔看到汉斯的状态，急忙奔上前，想要扶汉斯起来。 ——但是却马上被粗鲁的推开。 “你们…给我站好了！”汉斯喘息着说道，然后奋力的让仍然僵硬的身体从地上站起。“别他妈东倒西歪的，老子看着碍眼！” 看着残余的几名士兵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站好军姿，汉斯这才满意的吐出一口气，接着转身面向杨洋，双腿猛然并拢，右手握拳，横在胸口之上，对着杨洋高声喊道。 “暗鸦骑士团，第十三大队，第二后勤小队队长，三等士兵汉斯·康德向您报告！本小队原在编十七人，现在编六人…..”宛若回首曾经的某个片段一般，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汉斯的身体却仍然因为极端的激动而微微颤抖。“请您下达指示，团长阁下！” “很好。”杨洋同样站直身子，一反刚才神色，以一种十分肃穆的表情回答道。“我的命令只有一个，把这鬼地方摧毁，然后给我……活下去。” ------------------------------------------------------------------- 直愣愣的看着已经逐渐坍塌的地牢，汉斯沉默而不语。 “怎么，还在为那些没救出的同伴而伤心？”杨洋甩出一道震土符，将最后一丝缝隙掩埋。“还是说对于无能的自己而悔恨？” “两者都有，不过对我来讲它俩都无关紧要，不如说….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汉斯低叹一口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本来只是想能够有点尊严的死去，没想到还能把他们救出来，甚至就自己都能活下来，我…..还什么不知足的呢？” “虽然回答很不错，但我仍需要提醒你一句，你其实并不能算活着。”杨洋指了指汉斯裸露在外的肌肤——虽然已经随着时间消退了不少，但是上面还是能隐约见到一些玄奥的文字在缓缓流转。“纵使肢体脏腑都已经修复，可你的心脏也不再跳动，血液也变得冰冷，生体大部分的技能都已经流失，现在只是这些符文在支撑着你的行动。” “但是起码我的意志仍然存在。”汉斯握紧短刀，向前用力一挥——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一截粗大的枯枝应声而断。“同样的，我仍然能够战斗，甚至还能够如常人一般进食，喝水，乃至感受着这迎面而来的微风……” 说到这里，汉斯转过头，用漆黑的眼眸凝视着杨洋。“我都已经做好成为一具骷髅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你的苏生方式和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不知能告诉我其中奥妙吗，现团长大人？” “我倒是很想回答你啦...可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杨洋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同样不明所以。“这种军团内的机密也不是我区区一个一等士官所能了解的，要不然..你就顺其自然吧？反正现在也没看到什么副作用。” “也是。”汉斯干净利落的点了点头，居然就这么无条件接受了杨洋的解释。“那请问你现在有什么目标吗？或者说——需要我去干什么？” 看着那双坚毅的面孔，杨洋歪歪头，然后突然问了一句。“等一下，我记得在不久之前你还对我十分警惕呢，难道仅仅是继承了一个团长之位，你就这么相信我，乃至于将自己，战友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在我这一个陌生人的手上？” “只是将‘我’的性命交在你的手上而已，别人不在此列。”汉斯仰起头，望向星空，在他的言语间渐渐被怀念所填满。“而且….你所继承的不止是这一个位置而已，我曾经有幸见证过上一任大团长的继任，所以我也同样知道，这绝对不单单是权利的交接，而是意志还有责任的延续，而你……” 汉斯再次面向杨洋，用十分认真的语调说道。“既然能够继承这个位置，那么毫无疑问，暗鸦已经选择了您，您也永远是暗鸦骑士团的团长，所以我也将为您奋战到最后一刻，哪怕是彻底泯灭也在所不惜。” “……”对着汉斯慷慨激昂的言语，杨洋挠了挠头，有些不知如何应答——这也很正常，在他的记忆中，所谓的军团系统只不过是让系统走个流程而已，而暗鸦骑士团这东西也仅仅是个历史中所残留的碎片，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也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如此的坚定不移，哪怕已经近乎全军覆灭，也要捍卫着这个存在。 不过就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报告长官，我们抓到一个可疑的家伙，请问一下….” 士兵的话语刚说到一半，就被个哭声所打断。 “呜呜….杨，杨先生，救救我——” …….沫儿，怎么又是你啊…….. 第二十六章 谋划 “敌人在北方。”杨洋轻点着石头上的简易地图，如是说道。 在他身旁，干枯的柳枝四处飘扬，漫长夜晚带来的凛风仿佛能够将寒冷吹入骨髓之中，但是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聚集在此地的一行人却没有谁抱怨过一句。 “如何确定？我可不信那混蛋恶魔的口供。”虽然对杨洋的态度已经十分尊敬，但是在事关自己几个属下安全的情况下，汉斯仍然毫不退让的问道。“如果邪魔的大部队仍然在布罗萨克中怎么办？要是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这点人连填他们的牙缝都不够.” “我测试过城镇周围的水质。”没有在意对方的冒犯，杨洋仍然平静自如的说道。“那里的河流被污染程度很浅，如果有大部队驻扎在哪里的话，绝不可能只造成这点影响。” “那支援呢？”然而汉斯依旧寸步不让。“就算那座城中只有一些杂鱼镇守，但是这里可是邪魔占领区，只要出一点事情，散布在荒野中的部队就会蜂拥而至，到时候你又怎么从城里逃出去？” “这点你不用担心，按照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计划…….”杨洋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只要完成最后一步，那这些所有的敌人就都不用去担心了。” “…….”稍微沉默了几秒，汉斯才紧皱着眉头答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仍然不同意您的计划，团长阁下你的半魔化解除确实迫在眉睫，但是走这条路线的风险仍然太大，不如按我说的，从特奇维克山脉绕行，到达黯水城后再由那里的大主教……..” “没用的。”杨洋轻声止住了对方的话语。“汉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没错，黯水城中也有那和个东西一模一样的物品，你豁出一条命也的确能帮我偷出来，但是你想没想过…….” 杨洋伸出手，指了周围一圈的人士。 “凭着这些老弱病残，你又该如何翻越过山脉?那里可是同样被邪魔所污染了，而在山中我又找不到任何的补给品——还是难道你觉得在高山间被困死饿死能够比光荣的战死还要强？” “那也比无意义的去送死要好！” “可是——” “那个….不好意思。”就在杨洋和汗死争辩不休之时，一个听得满头雾水的士兵突然探过脑袋，插言来。“老，老大，我记得团长可以让人化作亡灵吧？那样直接将我们几个转换成亡灵，然后只携带团长和那位小姐的补给品不就好了？团….团长阁下，你也可以放心，刚才我们几个已经私下商量过了，这条命本身就是捡回来了，就算是变成不死者也不会在意…….” “凯拉，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汉斯提升念着士兵的名字，语气平静无波，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喷薄欲出的怒火。“在提建议之前，应该先说‘报告’两字吧？而且在军情会议之时，所有的意见都应该现行汇报给最高长官——也就是团长阁下，你他妈是不是——” “行了行了，汉斯，这只是个新兵，什么都不懂，只要解释下就好了。”杨洋伸出手，将暴怒的汉斯一把按下，然后才转过头，对着那个名为凯拉的士兵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确实能够将你们全数转换成亡灵，然而暗鸦骑士团中的不死者和寻常亡灵有着根本上的不同，虽然不需要黑暗法术来驱动，却仍然需要定时摄入能量来维持形体——通常会使用魔晶，在特殊情况下也有食用邪魔血肉的。。” “可惜的是…..”某人指了指地图。“在这里，也就是特奇维克山脉确实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邪魔大军在通过此处时就已经将一切生灵赶尽杀绝，在如今这里甚至连浊海狼都见不到一只。” “那样我们也可以通过猎杀邪魔斥候来保证自己的食物来源。”被强行压下咆哮的汉斯阴着一张脸，虽然语气松动了不少，却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纵使大军已经开走，邪魔仍然会在占领区中留下不少探子，他们的尸体可以成为我们的食粮，只要坚持一下的话，怎么都能挺过去——” “汉斯，你先听我说。“杨洋紧皱着眉头，双手向下压了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肯定会同意你的计划…..不，应该说按照正常情况来讲，我早就先你一步提出这个计划了，可是……”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中年汉子，杨洋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决定向其多多少少透漏些情报。“可是现在，你从特奇维克山脉中却绝对找不出哪怕一名邪魔——因为那里已经被一个更强大的生物所占领了。” “什么生物？” “黑龙。”杨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言语。“一头完完全全，已经进入半神的太古黑龙。” 仿佛从杨洋嘴中吐出的并非是言语，而是什么咒语一般，周围的气氛猛然一窒，直至许久之后，汉斯才缓缓的开口问道。“证据呢？” “没有。”杨洋摊开手，十分干脆的回答道。“我自一开始就说了，我无法向你证明任何东西，你自己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但我可以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是我冒犯了，团长阁下。”汉斯直视着杨洋的双眼，在对持了一会后，才叹息着退下。“可还是那个问题，纵使城中只有一堆杂鱼，但他们的数量仍然是我们的数百…不，应该说上千倍——其中按你说的，其中甚至有一名白银上位，已经快要到黄金阶的邪魔军官，您又如何凭这点人冲进城中，然后再在重重包围之前夺得那个东西？” “等等。”对着这番疑问，杨洋突然咬着重音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夺得’了？” “可是你不是说——” “我确实需要那个东西，但并不是要将其拿在手中。”杨洋伸出食指，指向地图中央的一点。“我只需要你们干一件事，守好这里，在重重的杂鱼中保住大门，然后给我坚持住……” “三十分钟。”杨洋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环视周围，将那些或疑惑，或迷茫，或反对的表情收入眼中。“只需要三十分钟，我自然会解决掉一切，而我也同样希望你们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因为这是我们的….” “唯一生机。” 第二十七章 在地底（一） 踏过了无生机的丛林，越过肮脏腐朽的沼泽地，历经数个小时的跋涉，终又见得阳光。 “这就是目的地吗？”汉斯砍断拦在面前的枯枝败叶，然后率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样子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啊，你确定这里能直接通往城内？”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绝对能。”某人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荒芜景色，然后笃定的说道。“那个….是叫凯拉吧？你先去侦查一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邪魔的探子。” “是的，长官！” 立在杨洋左侧的士兵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接着转过身，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之中。 看着那个至少有10点敏捷以上的矫健身影，杨洋很是满足的点了点头——在一夜的修养，尤其是受到某人不计成本，不眠不休所施展的济命甘霖咒下，这些士兵总算是基本上恢复了原本的战斗能力。 “虽然夔牛皮消耗过半，但起码也多了几个炮灰….啊不对，是生力军…..”杨洋搓着下巴想到——哪怕是连续两天未曾睡眠，这位在此刻仍然显得精神奕奕。 毫无疑问，这也是半魔化的影响之一。 如果不是时间后只有死路一条，某人真考虑是不是该想办法将这个人状态永驻到自己身上了——不考虑一系列负面效果的话，这简直就是作弊级别的buff属性啊有没有！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随着一阵哗哗的声响，狼狈了不少的凯拉从不远处的草丛间钻了出来。 “报告长官。”没有顾及身上沾满的泥土，年轻的士兵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杨洋面前，站定身子，肃然回答道。“根据我的探查，这周围并没有邪魔的探子，同样也没有它们常驻的痕迹。” “很好，归队吧。” 杨洋挥挥手，先让让士兵回归到警戒的队伍中去，然后转身对汉斯说道。“你不是想看通道在那吗？跟着我，我让你看看它的存在。” 中年汉子并未回答，他仅是沉默数秒后，便恭谨的弯下腰，然后用非常诚恳的语调说道。“团长阁下，一直以来多有冒犯，但是希望您能够谅解，毕竟我得对这几个小子的生命负责….” “这点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过来看看。”杨洋同样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不快，就见他先是轻咳几声，然后才回答道。“你只需要跟紧我就行，反正那地方——” 似乎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某人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腿，接着转过身，快走几步，从林地间的阴影中揪出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哦不对，是一只瑟瑟发抖的沫儿。 “我刚想起来，解开机关时最好有盗贼的配合。”杨洋提着怕生的少女一路前行，无视了那细若蚊呐的抗议，很快就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我记得是启动咒言是——”将蜷缩成团的沫儿放到汉斯脚边，杨洋蹲了下来，仔细摸索起枯黄的草地。“天火溶于黄金…..大地在此沉浸……暗影….暗影化进此间….” 某人自在泥土中找出隐藏的突起，然后按照顺序将其一一按下，同时努力榨压着过于遥远的记忆，十分勉强的念出启动咒语。 “…..老鼠索索行走，昆虫汇成小河，揭开沉默的棺椁，让飞蝶装满果壳……好了！” 随着杨洋的一声断言，大地在突然间猛地一颤——就在汉斯警觉的站起，士兵和沫儿茫然四顾之时，颤抖的幅度却忽然越来越猛烈，仅仅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已经变成了土壤和岩石的翻滚—— 然而就在震动达到了巅峰，似乎脚下的土地都随时有可能上下倒转之时，剧烈的地震却像是被骤乎熄灭的火焰一般，在谁也没预料到的时刻，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拼尽全力才没有摔倒的汉斯勉强站稳，但是双眼却是直愣愣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块土地。“….见鬼的东西？” “说鬼东西真是失礼呢。”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在一片滚地葫芦之间，仍然稳稳站住的某人拍了拍溅在衣服上的泥土。“这可是布罗萨克镇长连续挪用多年公款，耗费庞然巨资特地做出的逃生通道，其中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还有金钱不计其数，你做出这种评价对得起花费在上面的海量金币吗？” 杨洋摘下数根糊在头发上的杂草，然后率先走向汉斯目光所注视的地方——在那里，泥土和草地都已经尽数消失，此时所能看见的，就只有一个庞大的正方形深坑，还有其中偶然出现，又快速隐去的法术光芒。 “沫儿，你过来。”在向下望了望后，杨洋直接转过头，挥手招呼着少女。“这有点小事需要麻烦你。” 才刚刚从泥土中爬起，现在还仍然有些晕头转向的少女抬起小脑袋，用略显迷茫的目光望了望，眼神逐渐对准杨洋，接着便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 “杨，杨先生，您…..您找我有事？”先是十分胆怯的忘了一眼跟过来的汉斯，沫儿小声说道，同时她还不忘拽着杨洋的袖子，努力向着那不甚宽广的后背藏了藏。 “确实有事，这里有个法术封锁，如果光凭我话的解除起来挺费时间的，所以就得麻烦你一下子了。”杨洋看着仿若小动物般的少女，笑了笑，却未再说什么，只是用袖子胡乱抹去对方脸上的泥土。 “法术封锁？” 沫儿从杨洋的袖子钻出小脑袋，带着一点恐惧的向着坑中望去。 “没错，你是否能破解？” “应该…能吧？”在观察了一会后，少女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然后没等杨洋提醒，便一溜烟的跳入了坑洞。“不过我先试一下好…..” “很不错的孩子。”见到沫儿消失在洞口，汉斯才对杨洋说道。“说实话吧，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杨洋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了只是善心大发，从路上捡到的一个小家伙而已。” “嘿，善心吗…..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汉斯明显不相信这个回答，不过他还是自己岔开了话题。“刚才我听你说，这里是那名镇长私自修建的逃生通道？” “没错，你也应该知道，在浊海入侵之前这个镇子就是公国的边境，与已经沦陷的梅兰戴尔王国相连——而两家的关系又是出奇的恶劣，所以说….”杨洋挑挑眉头，示意那个漆黑的坑洞。 “那名不想着保家卫国，只想着苟且偷生的镇长为了保险起见，花费巨资修建了这条应急的逃生通道，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带上全家老小和全部家当好顺顺当当的溜之大吉。” “哼，一头肥硕的蛀虫啊，那么他人呢？”汉斯像是略显鄙夷的摇了摇头，接着猜继续问道。“也活着逃出来了吗？” “…..死了。”像是说着什么司空见惯的事情一般，杨洋此时无论是面容还是话语都十分的平静。“那身肥油被恶魔们拿去点灯了，至于人皮他们也没浪费，如果你从正门进去的话，就能看到由他皮囊所做成的巨大灯笼…..” 正当某人淡然诉说的时候，从他们脚边的坑洞之间，突然传来了一个仿若气泡破裂般的响声。 而在下一秒，沫儿那独有的，软绵绵的声音也自其中传来。“杨….大人，咳咳咳….好像，好像成了！” 第二十八章 在地底（二） “这么快？也对，试炼棋盘那个锁你都能解开，更别说这个了。”杨洋探头望去，发现在坑中那些流光溢彩的线条都已经消失，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俭朴无华的法阵正静静屹立在坑底。 “这是…..”汉斯先是远远的看了几眼那个法阵，突然皱起了眉头，干脆一个翻身，跳入坑中仔细观察了起来。“微型化的传送阵？” “呦，想不到你还挺清楚呢。”紧随着汉斯跳进坑中，杨洋十分意外的说道。“这种高端技术按理说很是鲜为人知的，我还以为自己还得浪费一番口舌向你解释呢。” “虽然我只是个干后勤的，但好歹也上过不少战场，也见过几次这东西。”汉斯摩擦着法阵周围的泥土，感受着能量的流动。“看来那名镇长真心是贪了不少啊，居然能建的起这玩意——这是通向哪里的？” “布罗萨克镇的下水道。”某人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符文，确定法阵运行正常之后，这才伸出脚，想要踏入其中。 ——但是他马上就被一只粗壮的臂膀所拦住。 “虽然你说没问题，但是我觉得还是先让别人探探路为好。”挡住杨洋的汉斯一字一顿的说道。“团长阁下你先在此稍微等待一下，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放心啦，我向你保证，起码在刚进去的时候绝对不会遇到什么风险…….”某人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还想说什么，但是在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中年男子的双眼。 ——唯独此事没得商量。 从那坚定的眼神中透漏出这样的一个意思。 “好吧，您先请…..”某人无奈的摊开手，身体向后退去。 “……”看着杨洋已经完全推开，汉斯这才向着他点头行礼，接着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迈入阵中。 一阵淡蓝色的光辉闪过，那个高大硕壮的身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某人支着下巴，等了足足四五分钟的时间，传送阵才再度亮起，然后汉斯从其中缓缓走出。 “怎么样，像我说的一样吧？对面没任何风险。”某人抬起手，向着汉斯打着招呼。 “确实如你所说，在法阵的那面畅通无碍。”犹如没有听到某人言语中的调笑，汉斯仍然刻板的说道。“但就算早知这样，我也一定会做出与刚才同样的决定——希望团长阁下你同样也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暗鸦骑士团的团长，凡事一定要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优先。” “行了行了，知道了。”某人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然后拉着沫儿，向前走去。“我会记住你这些叮嘱的——只要我这回能够活下来。” “——————”身后的中年汉子貌似十分诚恳的回了一句什么，但由于传送法阵的波动，却只让其变成了一段含糊不清的呢喃。 -------------------------------------------------------------------- 待到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已经处于一个潮湿而昏暗的场所之中。 青石组成的墙壁和道路不断向外蔓延，直至没入深沉的黑暗之中，浑浊的废水向着相反的方向缓缓流淌，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同时，还隐约能见到各种污物在其间上下起伏。 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环境之中，就只有几支火把在摇曳着，提供着微弱的光明——在这个排污用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提供常驻照明设施，所以毫无疑问，这几支火把是由汉斯所点燃。 至于从那获得的原料？那同样很简单。 因为在这狭小的通道之间，已经被数之不尽的尸骸所填满。 “先，先生，这是什么？”大概第一次见到这种残酷景色的沫儿颤抖着，努力躲在杨洋的身后。“ “这些是….布罗萨克曾经的居民。”杨洋安抚般抚摸着沫儿的头发，感受着那恐惧的抖动渐渐平静下来，然后才放眼望去。 在那层层叠叠，已经快要将通道堵住的尸体之间，有着手持武器的士兵，身披长袍的法师，还有少量装备各异的雇佣兵，可更多的还是那些或年长或幼小，或硕壮或病弱，形形色色，但都面露惊恐之色，死不瞑目的平民。， “这些是….那些邪魔们所丢弃下来的吗？”总算是镇静下来的沫儿伸出小脑袋看了看，然后马上又恐惧的缩了回去。“他们将大家的尸体都集中扔到了这里，就像是…..就像是在村子里所做的那样？” “只有少部分是，这里更多的是在逃跑中被杀死的。”杨洋蹲下身，看着脚边一具小女孩的尸体——从外表来看，‘她’的年龄大概只有六七岁，身上穿着一套被浆洗到发白的洋装，死因是胸口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但就算如此，她那瘦小的右手正向前直直的伸出，大约只是想要捡起不远处不小心掉落的一个小熊娃娃—— “虽然那名镇长足以称得上是贪婪怕死，不过在最后时刻，他还总算做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选择。”望着惨死的小女孩，杨洋脸上却看不到什么表情。“在邪魔入侵之时，他就组织起镇上的妇女和老幼，告诉了他们这条紧急逃生地点，然后带着大部分的士兵和男人顶了上去——只可惜的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那些民兵和平民所组成的防线一触即溃，而这些逃难的人群也被咬住，接着….” 某人抬起头，环顾着堆垒在身体四周，犹如一座座土丘一般，数之不尽的尸骸。“所有的人，无论是护送的士兵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都被示威般杀死在法阵之前，直至最后，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启动法阵，逃离出这个炼狱。” “——所以我们才要为他们报仇，并且连着他们的份，活着走出去。”就在杨洋无言叹息之时，一个雄厚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某人回过头去，才发现汉斯已带着所有的士兵从法阵中走出。 “是啊，毕竟只有活下去才有意义。”杨洋双手支住腿，一用力，便想站起——不过就在此时，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向旁边挪了两步，拿起了那只毛茸茸的小熊娃娃，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然后轻轻将其放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怀中。 最后，仿若为了让对方安眠一般，他合上那双未曾瞑目的双眼。 “那么…..走吧。”某人彻底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后，率先向着黑暗的通道间走过去。“我将带你们报仇，然后….活下去。”46 第二十九章 在地底（三） 走在泥泞的下水道之间，气氛寂静而又诡秘。 一行人不知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时间在这种幽闭的环境中早已失去了意义，耳中所听到的，眼中所能看见的，就只有嘀嗒嘀嗒的水流声，还有仿若永无终止的黑暗甬道。 “咳咳咳咳。”大约为了打破这种凝重的氛围一般，汉斯轻咳了几声，然后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团长阁下，我一直很好奇来着，听你的口音很是奇怪，你到底是那的人啊？” “我说，你不会挑起话题就别勉强自己了，这样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而已。”听着那个明显是勉强憋出来的问题，杨洋撇了撇嘴，不过依旧回答道。“在下是标准的布罗萨克生人，在极东之地生活过一段时间，大概口音也是在那里有所变化，不过自成年礼之后就搬回来了。” “那样的话，请容我再斗胆的问一句，您的术法是从哪学来的？又怎么会对浊海本身知之甚详？”似乎压根就没有在乎某人的答案，汉斯仍然若无其事的继续追问道。“你所施展的法术在这么多年间我从未见过，也从不知道居然有人对这些下层界的居民了解这么多….” “你.....看来这是还没有放弃试探我啊。”某人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不过说起来很奇怪啊，你明明对我这团长的身份无比尊敬，怎么还会这样不停的怀疑着我呢…..” “因为最起码我得对暗鸦骑士团这个名字负责。”似乎是听出了杨洋言语中那隐隐约约的不满，汉斯深深弯下腰。“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莫不敢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用一切来报答，但是对我来讲，骑士团的名誉高于一切，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谅解。” 听着那铮铮有声的言语，杨洋脸上的无奈之色越发浓重。“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法术是在极东之地所学来，至于为什么多浊海了解这么多…..” 杨洋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 “因为远在他们入侵这个世界之前，我就与他们奋战了许多年——列支森克堡，这个地方就算在极东之地也属于边境中的边境，但同样也是我所成长的地方，那里与深渊裂口直接相连，每年都有无数的邪魔自其中涌出，妄图将其变成入侵的桥头堡….” 某人娓娓说着，根据他在游戏中多年的经历，一个简短而又真实的故事在他口中渐渐成型。 “所以在这么多年的战斗下，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他们不少的习性，比如锁链魔十分怕火，放血者的智商颇低，艾力克邪虫只有基本的本能，无法听懂任何复杂的命令……嗯？沫儿，你怎么了？” 就在某人慎密编织着自己的来历之时，一只小手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个…杨先生。”少女胆怯的缩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感觉到一阵危险，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冲着咱们过来…..” “危险？”没等杨洋回答，汉斯就警惕的抬起手，周围的军士转眼间将某人和沫儿团团围住，保护在人群的中央。 直至确定杨洋两人已经收到妥善保护，汉斯这才用目光环视着周围—— 但是那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汉斯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再次利用战士的感知探查起四周——结果依旧没有变化，在下水道这深沉的黑暗中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活物存在。 “这位…..沫儿小姐。”出于谨慎和爱护，这名中年汉子并未说出什么责备的语句。“你确定你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不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错觉吗？” “我….我….”少女躲在杨洋身后，很不自信的小声说道。“我确实感受到了…..就在黑暗中，马上就要过来了….” “可是——” “行了，汉斯，这回是你错了。”杨洋拍了拍沫儿的脑袋，然后推开了前方的一名士兵，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沿。“副本，马上就要开始了。” “副本？”对着这个头一次听说的词语，中年汉子一脸的莫名其妙。“那是什么东西？” 然而这一回某人却并未回答，他只是抽出武器，将枪头对准前方的甬道。 大约十余秒后，在那一片模糊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而又刺耳的嘶吼！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听到那不似人声的叫喊，脸色终于骤变的汉斯指挥着列好阵型，然后拔出短刀，自己也向前走了两步，和杨洋并排站到一起。。 “我说了，是副本。”某人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进入布罗萨克镇有两种方式，从正门突入需要面对成百上千的邪魔围堵，从下水道走就需要面对这个——独立于空间之外，根据人数而决定难度的副本…..来了！”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吼声，一个漆黑的东西猛地从黑暗中扑出，猛地向着最前方的杨洋横冲而来！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某人的长枪并时横扫而出，锋锐的枪头划出一道弧线，同时带出的还有一捧滚热而腥臭的鲜血！ 在飞溅的血光之中，未知的生物惨叫着向后退去，而直至此刻，于火光的照耀下，众人才堪堪看清楚了对方的真实相貌。 “这是……”汉斯表情很不好看的举起短刀——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老鼠？” 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毛茸茸，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浑身上下肮脏不堪，不断吱吱叫着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常见下水道居民。 只不过问题是，这位居民朋友的身材有些超出规格之外了….. 如果刨去尾巴的话，这只‘老鼠’已经近乎有一只狼犬大小，沾满污物的皮毛上满是腐烂的伤口，长长的门牙犹如短匕般锋锐，而那双绿色小眼睛中蕴含着的也不是寻常野兽的情感，而是更深一些，几近人类一般的憎恨和狡诈。 “这是瘟疫鼠，是邪神纳垢的试验品之一，通常以腐物为食，不过有对于凑上来的活物它也来者不拒。”直至此刻，杨洋这才对着一行人解释道。“注意点，它身上一般都会附有毒素魔法和海量的细菌，虽然威力都不强，但也尽量别用身体与它直接接触，而它的弱点则是——” 话语声霎时而断，就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之时，某人身形骤然冲出，霎时间，那柄长枪便仿若游龙般刺出，一点冰冷的寒芒直取对方的额头！46 第三十章 在地底（四） 甚至就连那只瘟疫鼠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击。 那只巨大的老鼠原本还在角落间舔舐着伤口，在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中满是拟人化的憎恨，直至长枪临近的那一刻，它才堪堪反应过来——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那短小的四肢倏忽而动，就见那个肥胖的身躯以一种截然相反的速度猛地向旁边蹿去，只是在眨眼之间，留在原地的就是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幻影！ 如此急速！ 然而那柄长枪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枪势蓦地一变，锋锐的枪尖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如影随形的咬住的对方的身体，最后猛地刺了进去！ 位置依旧是额头，坚硬的颅骨在半魔化的巨力下一触即碎，枪头直没入脑，但就算如此，某人却仍嫌不够，就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抖手，让长枪在对方脑宫中用力一搅—— 下一刻，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霎时传来。 被彻底贯穿在半空中的瘟疫鼠抽搐着，就见它胡乱挥舞着四肢，在枪头处不断痛苦的挣扎着，可哪怕已经收到如此伤势，这只濒死的老鼠却仍然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张着满是森森利齿的大嘴，仿若犹斗的困兽一般，努力探着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妄图从某人身上狠狠的撕下一块血肉。 杨洋平举着长枪，看着因为瘟疫鼠垂死挣扎而四溅出的恶臭体液，皱了皱眉头，但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动作，一抹暗影由虚空中而生，化作一抹墙壁，将那些污秽全都隔绝在外。 “大梦心经中的影之界吗…..”对这个不知根本的东西轻叹一声，某人一抬枪，将仍在垂死挣扎的瘟疫鼠甩飞出去。 那只巨大的耗子重重的摔在一片泥泞之间——然而就算这样，它居然仍旧未死，哪怕大脑已被搅烂，这只怪兽仍然挣扎着站起身子，看那模样，似乎仍要向着杨洋这个始作俑者扑来。 不过就在它摇摇晃晃挺起腿，还未站直身子之时，一把钢刀就从它的背后霎时穿过，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直至将它的身体彻底的钉死在地上。 “这就是你说的副本？”汉斯拔出短刀，将那个仍旧抽动不停的尸体踢到一旁。 “对，但只是个开头而已。”某人轻声回答道——在他的脸上并未显出什么放松之色，这位仅是将长枪继续对准黑洞洞的道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接下来的正戏还在后头…….都准备好了！” 伴随着某人的言语，在面前的甬道之中，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其中传来，短短的几秒钟后，一片灰色的浪潮便自其中奔涌而出！ 那赫然是无数只行进的老鼠！ 虽然每一只的体型都相较刚刚击杀的那只小上很多，但光凭这恐怖的数量，就足以让人汗毛倒竖，乃至于头皮发麻！ “注意了！现在开始跟紧我的脚步，这些混蛋的数量无穷无尽，想要活命只有在他们淹没咱们之前杀出包围圈！”杨洋大声喊道。“落单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给我跑起来！” 话音才方方落下，某人的身形就猛然向前一跃，率先影响了那片老鼠的海洋！ 灰色的浪潮转眼间淹没了那个瘦小的身形，但在下一刻，火光就骤然亮起，一朵烈焰之莲刹那间于鼠群之中倏然绽放！ “不过一帮耗子而已，给老子我滚开！”甩掉符纸的灰烬，杨洋向前刺出盘龙枪，将扑过来的一只巨鼠串成一串，接着单手用力，猛地向下一砸，让那个仍然挣扎个不停的家伙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肉泥。 然而…这毫无意义。 在这种怪物的浪潮中，任何精密的技巧都变得毫无无意，无论是上下左右，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的就只有畸形的恶兽，乃至于不管向那个方向挥枪，都可以击中数只，甚至数十只敌人。 在这种数量的绝对差距之下，个体的存在仿若变得极端渺小，哪怕拥有再强大的意志，只要一看到周围那仿若无穷无尽一般的灰色浪潮，都会不由得倍生绝望之感。 就算是暗鸦骑士团中的士兵…..也是一样。 在不曾间断的厮杀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然而杨洋一行却不过前进了数百米的距离，在数目的绝对差距下，行进变得极为缓慢，无论杀死多少只老鼠，下一秒都会有更多的扑上来，在此刻甚至已经有一些士兵面露慌张之色，其中又以一名年轻人最甚——如果不是汉斯就站在旁边，再加上前后左右全是怪物的身影，恐怕这名不断颤抖着的家伙早就已经转身逃跑了。 “卡罗尔，你怎么了？”将这些士兵一手带起来的汉斯率先发现了不对，他转过脑袋，目光中渐渐显露出严厉的责备之色。“你丫的…..难道你忘了团里的教条了吗？用不用我帮你——” “算了算了，别太生气，这也是人之常情。”退回到队伍中短暂休整的杨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再一次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这个副本本身就有着迷惑人心的法术，再加上周围这环境，涉世不深的话很容易就会产生恐惧之感…..” “但那也不能成为他临阵退缩的理由！”汉斯再度用力瞪了那个名叫卡罗尔的小伙一眼，然后才低着头，对杨洋说道。“团长阁下，如你所见，这帮废物有点坚持不住了，请问下这里什么时候会到头？” “大约……”某人抬头望去。“还有一半的路程，不过中间这块是最危险的…….跟紧了！” 感觉稍微缓过些气力的杨洋抬起武器，再度从阵势中冲出——在踏出的那一瞬间，恶臭的味道霎时涌入口鼻，大约同样也是知晓某人是这个团体中的关键人物，鼠群猛然一窒，接着便以更加汹涌的势头汹涌扑来！ “来的好！”杨洋看着面前层层叠叠，无数张滴着腥臭唾液的大嘴，咆哮着着挥舞起长枪——在半魔化的加成之下，这些勉强称得上是魔物的耗子们只要擦到一点，就立刻免不了一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看好了，那个小子！”在随手用枪柄便将一只耗子抽成两半之后，杨洋并未回头，他只是背对着那名仍旧有些胆怯之意的青年，高声说道。“恐惧很正常，害怕也情有可原，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你需要干的却绝不是逃避，而是应该迎面之上，用刀锋，用拳头，哪怕是用牙齿也要把对方打到惧怕到你为止——比如说这样！” 某大笑着从腰间抽出三张符纸，向前挥出，火焰无风自起，转眼间深黄的符纸便只剩灰烬。 接下来，滚滚雷声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骤然响起。46 第三十一章 在地底（五） ——以杨洋现在的等级和实力来讲，他所能够使用的，终归也就是几个收录在上清星枢阴阳符术中的下品五行符而已。 无论是棋盘中对付钢犬的雷符，亦或者刚才在鼠群中爆散的炙莲符，都是属于那种只有新手时期才会使用，只要等级一上来，就会立刻弃之如弊的符法。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东西的能力仅限于此。 要知道，就算水平再怎么中庸，杨洋说到底怎么着还是个总等级高达150级的玩家，按照游戏里的术语来讲，他已是那种超脱天之境，几近半神的存在，哪怕是手中的符法再怎么低级，凭着境界的优势，他都可以触及其中的根本法理，再发挥出莫大威能来。 哪怕因为现在的实力限制，这些技巧他发挥不出万中之一，可是仅凭这些微末之技，对付这些家伙来讲…..也已然是绰绰有余了。 雷声滚滚而起，引雷符接引而来的电光在鼠群中乍现，然而紫色的雷霆却未像之前那样直接爆散，而是骤然收缩，凝结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紧接着就见点点火光骤乎于其身旁燃起，由静至动，仿若无数飘零的深红花瓣一般，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甬道间轻轻摇曳，继而随风而落。 虽然这副景象足以称得上是美丽，可那些鼠群却像是见到什么莫大恐怖的东西一般，属于兽类的直觉霎时间压过了魔化的身体，就见它们瞬间惊恐的尖叫着，一层压着一层，妄图逃离那些星火之旁。 可惜的是，就在这帮家伙逃跑只是，它们的脚下泥土突然一阵颤动，道路间的岩石向上挪移，仅仅只是眨眼之中，便有数道土墙横在它们的逃跑路线上。 虽然这些仓促造出的石壁并不高，也不甚坚硬，可是却足够短暂拦住它们的脚步——然后….. 便是末日的来临。 雷球在凝缩到极致之后，在倏忽之间猛地爆发，而那些点点漂浮的星火也于此同时连为一片，在电光的照耀之下，化作一个灼热的火圈，飞快向外蔓延。 没有尖叫也无惨嚎，所有的老鼠都在触及这道雷火之壁的瞬间，便迅速燃起，碳化，最后化为了点点粉尘。 在短短几秒之内，仿若无可披靡的鼠群便在这三道符箓下被消灭了近三分之一，就连剩下的也惊恐的叫着，不断向后蹿动，妄图逃离这个炼狱。 “看来咱果然是宝刀未老啊，居然在这个等级就能用三张低等五行符模拟出赤精应元曜雷咒——虽然只是假冒伪劣缩水阉割般就是了…..”某人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招呼着身后已然目瞪口呆的众人。“还愣着干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赶紧跑，非得等他们缓过劲后再包围上来吗——我特么可再也用不出第二轮这招了！” “听到团长的话了吗？”汉斯率先反应了过来，就见他一挥手，然后一马当先的向前冲去。“都特么给老子我跟紧了！” --------------------------------------------------------------------------- 大约是被吓破了胆，亦或是见到杨洋这个‘罪魁祸首’也在队中，残存的瘟疫鼠们非但没有攻击，反而纷纷向着周围退开——一直到好半天后，它们才在几个首领的组织下重整阵势，向着杨洋一行追击而来。 但此刻，这种零零散散的追杀已经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而逃跑的一行人也无心做过多的纠缠，他们只是杀散了数波正面撞上来的鼠群，很快的，便一路来到了下水道的尽头。 ——然而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等在那里的，却是一条由三面墙壁所围起，既无出路也无退路的…..死胡同。 可看着这副完全是死地的景色，汉斯却未说什么，他只是探查了下四周，确定没有鼠群的威胁后，摆手让筋疲力尽的士兵们去休息，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杨洋的身旁。 “领导，请容许我这么称呼你。”中年汉子从腰间取下水壶，先是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接着才对杨洋说道。“我一直……..” 话刚刚说到一半，这名粗犷而又不失狡猾的男人却顿了顿，像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一般，却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怎么，你是不是对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有什么疑问？还是说…”杨洋依靠在一块相较干净些的石头上，面容轻松的接下了对方会的话语。“你仍在怀疑着我？” “…..刚才有过。”汉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回答道。“但是看到你的言谈举止，尤其是那一手法术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说道这里，中年汉子用力抹去嘴上的水渍，然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向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庞。“说实话，我也想开了，以你的这种实力，我们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图谋的，更何况这些性命本身就也是你救的，所以也理所应当的该偿还给你——” “你瞧，你又陷入另一个极端了。”杨洋伸出食指摇了摇，打断了对方的倾诉。“我救你们的酬劳已经拿到了——暗鸦骑士团团长的身份足以抵消救命之恩，而现在你们和我只是….一种共生关系，你们帮我解除半魔化，而我则负责尽力将你们活着带出去。” “可是…..” “你先听我说完，我不否认，我的确是有着利用你们的心思，可是同样的，正因为你们仍对我仍有价值，所以我才不会随意的放弃你们。” 某人支着枪，站了起来——已被侵蚀过半的身体早就不知疲惫为何物。“现在做好准备吧，再说了，你不也疑惑我为什么把你们带到这个死胡同之中吗。” “不，唯独这点我毫无疑问。” 说着出人意料的话语，汉斯带着淡淡的苦笑，与杨洋一同站起。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无论何时，你都不会把自己陷入绝地。” “嗯，很好的理由。”某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周围正在休息的士兵们大声喊到。“小的们，时间不等人，现在给我站起来，做好战斗准备！” 看着纷纷起身，但都是一脸茫然的团员，杨洋并未解释什么，而是转过身，往身后空无一物的石壁上用力一插—— 几秒后，甬道骤然崩塌。46 第三十二章 在地底（六） 烟尘渐渐散去，看着从其中显露出真容的那个生物，汉斯紧皱起眉头。 “这是只…..青蛙？” ——那是一只整体呈青色的生物，布满疙瘩的皮肤上沾满了泥土，淡黑的斑点和条纹随机的遍布于身上，两只强而有力的后退折叠弯曲，而同样硕壮，但相略微短小的前肢上并没有利爪，取而代之的则是两张明显划水用的脚蹼，一对金色的眼睛约有篮球大小，从横裂大嘴中伸出的舌头还时不时的舔舐一下，让其时刻保持着湿润与晶莹。 而此刻，大约是刚被从沉睡中吵醒，还未怎么清醒的缘故，这只巨大的生物只是蹲坐在一片断壁残恒之间，半眯着眼睛，并未对身前的这些‘蝼蚁’做出什么动作。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这家伙哪是一只青蛙？分明就是头蛤蟆好不！”甩着枪上的泥土，某人鄙视的回答道。 “好吧，是蛤蟆…..”已经渐渐熟悉杨洋个性的汉斯无言的叹息了一声。“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打算怎么对付它？” “官方的解释是这家伙乃是一次试验中突变生物，但由于不受控制，用途狭隘，所以被邪魔们扔到这里当看守门户的家伙，平常就以下水道中的老鼠为食——不过这些都只是废话而已。”某人耸耸肩，漫不经心的抬起了武器。“真正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个副本，就必然需要一个守关boss，而我等需要做的也很明了——” 某人深吸一口气，身形在转眼间便化做了一道漆黑的残影！ “仅仅只是杀了它而已！” 长枪化作一抹流光，在那庞大的身躯上霎时划过，如牛皮般坚韧的皮肤在枪头间纷纷割开，淡黄色的脂肪与肌肉切成两半，恶臭而灼热的鲜血自其中喷涌而出！ 于此同时，甬道之间也瞬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叫！ 青色的巨兽于剧痛中猛然清醒，它用力睁开那双金黄色的眼眸，在极端震怒中环顾四周—— 然后，他便发现了那几只虫豸。 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被痛苦冲昏头脑的巨兽直接就将面前的几人当成了伤害它的罪魁祸首，就见它一挺身子，张开了那张黑洞洞的大嘴，眨眼之间一条沾满粘液的舌头便猝然从其中弹出，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向站在最前方的汉斯！ 霎时间，甬道再一次的地动山摇。 “团长，你在开打之前能够先打一声招呼吗！”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避开了那条舌头的中年男人回头望了一眼，见到刚才自己所站的地方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后，脸色十分难看的高声喊道。“你刚才差点害死人啊！” “你这不还没死呢嘛~”某人手持长枪，顺着巨兽身上的坑洞和瘤块向上飞跃。“而且你当初不也卖过咱吗，这就算是扯平了！” 带着一连串的大笑，杨洋几个纵身，便来到了蛤蟆的头顶，在对方刚刚察觉到异样，还未做出什么举动之时，钢枪便已经带着一抹暗影，用力向下刺入！ 目标赫然是蟾蜍暴露在外的那双金色巨眼！ 但在下一刻，却是“叮”的一声，宛若钢铁相撞般的脆响。 ——自枪柄处，一股巨力猛然传来，在那一瞬间，杨洋感觉自己刺入的并不是柔软的眼球，而是一个坚硬无比的铁块！ “这是……”某人放眼望去，才发现自己刺中的究竟是何物。“眼睑？” 在他枪下，一层晶莹剔透的晶体正覆盖于蛤蟆那巨大的眼球，纵然某人的一记强力突刺，也仅仅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 “难度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提升了吗…..原先在游戏里可没这个鬼东西！”某人啐了一口，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抽身而退。“幸好经历了这么多，老子对此也早有准备！” 就在几秒后，一个黏滑的舌头遽然从杨洋刚才所在的地方扫过，破空声尖锐而又刺耳，单从这声音中就能知道，如果与之接触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曾经与之战斗过，并且吃了大亏的某人早已知晓，蛤蟆的舌头是特么的能往后拐的！ 舌头甩了个空的蛤蟆愣了几秒，然后猛地一抖身子，那浑身上下的疙瘩肿块突然像是波浪一般浮动，从其中不断有毒汁喷溅而出，仅仅几下，就将杨洋给硬生生的逼退了下去。 “看来团长你也不太好过啊。”就在某人刚刚站稳之时，自他的耳边便传来中年男子那独特的粗哑声音。“怎么，看你原先的样子还是十拿九稳的，怎么这才过了一会就束手无策了？” “我说汉斯，男人太斤斤计较可是容易不举的，尤其是对于你这年纪来讲！”杨洋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了其中已如刀锋般的森森利齿。“虽然这家伙的实力有点……超出计划之外，但是咱也不是吃干饭的！” 杨洋打了个响指，早在飞跃时就已经贴在巨兽身上的符纸便依次起爆，只是在转眼之间，熊熊燃烧的烈焰就吞噬了那个青色的躯体—— 但是……却没有多少效果。 只是在下一瞬间，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呱’，那个巨大的蛤蟆就从滚滚浓烟中冲出，大约是已经被彻底激怒，只见它将遍布着不少焦痕的强壮后腿向下一蹬，那个巨大的身体以绝对违反重力要素的姿势瞬间飞跃到半空，以一招泰山压顶之势，向着两人直压而来！ 而此刻，无论是杨洋还是汉斯，却都已是避之不及！ 下一瞬，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整座地道都随之颤动，无数砖石向下崩塌，滚滚浓烟笼罩了一切，同时也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 “老大，团长，你们没事吧！”几分钟后，在一片烟尘之中，洛塔尔那焦急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鬼叫什么，老子还没死呢！”随着士兵的呼唤，一个硕壮的身影自黑暗缓缓中走出。“刚才那一瞬间我让那个混蛋拽着领子扔出去了——团长阁下呢，你们谁见到——” 话语骤然停顿，汉斯僵硬的转过头去，就只见到，一道明亮而纯净的辉光自甬道中亮起，然后…. 骤然斩下！21046 第三十三章 在地底（七） 那是一名骑士。 白马玄甲，手持一柄其貌不扬的枣木长枪，体型说不上健壮，但也绝对不能称其瘦弱，一个全覆盖式的头盔遮住了他所有的面容，喂有从面甲中露出的两只眼睛清澈皎洁，如火一般明亮。 但就是这一名普普通通的骑兵，却造成了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未曾达到的战果——在他的面前，那只青色的巨兽正在地上不断的惨嚎翻滚，挣扎不休，那具庞大的身子每一次的挪动都会制造出一片废墟，并且在那具躯体上划出更多的伤痕，可是那只蟾蜍却已然是完全无法顾及，只因为……. 它的一只前脚已经齐根而断，滚烫的血液正犹如喷泉一般，不断的从其中喷涌而出，甚至在狭小的小水道之间化作了一场深红色的蒙蒙细雨。 “这是……”在过度的愕异之下，汉斯的言语都变得有些磕巴。“那…位？”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带着一如既往的声音，杨洋从滚滚烟尘中走出。 “你不知道？那他为什么——”汉斯习惯性的扭头问到，但在转过头的一瞬间，他就被某人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什么？” “你说这个？”杨洋举起手中犹如象棋棋盘一样的东西，朝着汉斯挥了挥。“这是我从一场试炼中赢来的东西，虽然到现在才解除封印，但在整个世界之中，它都可以算得上是弥足珍贵的宝物。” 森罗棋盘 —/— 奇物 效果：消耗使用者的灵力（消耗量为使用者自身总灵力的10％到50％，当使用者灵力低于10％时则该物品无法使用。），召唤出x名试炼棋局中的单位入场，召唤生物的实力，数量，和种类都会随着消耗的灵力所变化，通过此奇物召唤出的单位不会自然消失，但是如果不解除召唤的话，使用者所消耗的灵力也同样永远无法恢复。 《一棋一局一世界，一花一酒一梦中。》 面对着大惑不解的汉斯，刚刚耗费一半灵力的杨洋并未解释什么，他仅是收起棋盘，摇摇头，再度望向前方的战场。 身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汉斯可能对森罗棋盘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但是作为一介穿越者的某人却很清楚，这个东西在原先的游戏世界中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机遇，是财富，是实力的象征，同样也是他曾经可望却永远不可及的东西。 作为试炼棋局中最高难度的唯一奖励品，这玩意一经现世就飙升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高价，在几经争抢之后，它最终落入到了一个身家丰厚的散人玩家手中，而那位在入手了棋盘之后，便立刻放弃原本的顶阶功法，改修专门提升灵力上限的天罗神经，在彻底大成后，于混沌战场中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抗住数个大公会的攻势，最终登顶于这个游戏的顶级玩家，而这件东西也因此被评为足以破坏平衡的bug级道具之一。 “只不过谁想到在这个世界里，我居然能够入手这个东西了啊…..”想起自己费尽心思，历经千辛万苦却始终拿不到一件装备的过去，再看看手中曾经万人争抢的棋盘，一种荒诞至极的情绪油然而生——但是杨洋马上就晃了晃脑袋，将这不合时宜的感慨抛出脑海。“不过，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这个！” 某人手持长枪，向前冲去——在那里，一骑仍在与巨兽生死相搏，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之间，一点枪芒犹如星辰般，在巨兽的身旁闪烁不定，却每每都必然刺在对方攻其必救之处。 没有多么华丽的技巧，也没什么法术闪烁的光彩，但就是以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术，不知姓名的骑士就仅凭一人一马之力，活生生压制住了身形大于自己几十倍的庞然巨兽！ “嘿，兄弟。”在冲入战团之前，某人甚至还有空闲和那名耗费自己近半灵力招出来的骑士打了个招呼。“算上在棋局中的那一回，话说咱这是第二次照面了吧，能告诉下你的名字呗~” 然而身为‘马’的骑士依旧无言，他仅是手持枣木枪，宛若沉默的洌风一般，仅凭自己的意志呼啸纵横，虽然再无刚登场时那宛若彗星一般的突击，但在每每行进之间，仍能带出无数条细长的血线。 “…..真是无趣的家伙啊。”杨洋大失所望的撇撇嘴，将目光转回面前的怪物——该说这只青色的蛤蟆终是无愧于他守关boss的身份，纵使在骑士狂风骤雨般的猛攻之下，它却仍能蜷缩起身子，让坚硬的外皮抵挡住大多数的伤害，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只被截断的前爪也开始渐渐愈合，在上面已然能见到结痂的硬皮和初生的肉芽。 “所以说我讨厌体力型boss，一个个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还贼特么耗时间…..”某人不满的嘀咕着，然后骤然抬起头。“喂，汉斯，还有那个….谁，你俩帮我打开一个空挡，我试试能不能给它一下狠的！” “是，团长阁下！” “………” 一个雄厚的声音和一个沉默的回眸成为了双方的回答，但在下一刻，两个身影却并时冲出，短刀与樱枪同时刺向蛤蟆那相对脆弱的腹部！ “呱！”的一声怒吼，巨兽伸出那只未曾受伤的前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向着前方横扫而来——在力量的悬殊对比之下，汉斯与骑士不得不抽身而退，但是在他们身后，一个身影却猛然越出，一点寒芒再度刺向巨兽的眼球！ 下一刻，钢铁交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但这回面对眼睑的阻拦，某人却没像刚才那样抽身而退，而是强忍住反震而来的巨力，用迸裂的虎口抬起抢，又一次重重击下！ 而这一回，已然有碎裂之音传来！ 但在某人继续抬起枪，即将挥出第三击之刻，因为剧痛而越发暴怒的蛤蟆倏然从大嘴中弹出舌头，带着腥臭的唾液，向着他飞卷而来—— 是继续，还是像刚才一样后退？ 杨洋仅仅考虑了几秒，就毅然做出了决定。 ——被那玩意拍一下自己最多也就是个脏腑受创，可这等好机会错过可就再不会来了！ 就见他抬起手，然后——用力刺出！ 暗影缭绕于枪头，坚固的眼睑在重击下片片碎裂，鲜血犹若激流般喷涌而出，那只庞然巨兽身形骤然一顿，然后便发出了一声宛如痛彻骨髓一般的惨嚎，那只黏滑的舌头在这一瞬间又快了几分，霎时间带着阵阵破空之声，势要将某人绞成肉泥！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道明亮而纯净的辉光却再度于这通道间亮起，某人仓促间回过头去，就只见到在那道光芒之下，暗鸦军团的士兵正纷纷奋不顾身的扑来。 在下一秒，血溅满天！46 第三十四章 出路 巨兽在喘息着。 相较于刚出场时的声势浩大，它此时的样子显得格外悲惨——一足一舌都被从中截断，浑身上下也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腹部在刚才那道辉光下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其中甚至还能见到蠕动的内脏——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伤痕，对它造成最大伤害的是位于那孔洞中央，近乎洞穿了它整个眼球的一柄长剑。 杨洋和那个无名骑士用的都是长枪，汉斯惯用的是一柄短刀，暗鸦军团的士兵又没这个敏捷跳上蛤蟆那高高的头部……. 所以说，能造成这个伤害的就只有一人而已。 “沫儿，我居然从不知道……”站在垂死巨兽的不远处，杨洋斜了一眼身旁虽然做出致命一击，但还是受到莫大惊吓的少女。“你还精通于补刀啊。” “杨，杨大人…”少女颤抖着身子，小声的说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你做的很好，应该说有些好过头了。”安抚式的拍了拍沫儿的头，杨洋打了个手势，然后带头慢慢朝着巨兽围拢了过去。 正所谓困兽犹斗，纵然从外表上来看，这只怪物已经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但谁也不能确定这只蛤蟆祖上有没有赛亚人血统，在濒死之际突然来个小宇宙式爆发，咔嚓给他来上一口——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到时候某人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是似乎是副本的难度提升也已是到极限，又或者是在刚才的挣扎中血早已流干，青色的巨兽只是艰难的喘着粗气，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杨洋一行，却始终未再动弹一下。 “………”无言的与那只独眼对视了几秒，杨洋摇摇头，右手抬起武器，长枪直径自那个伤口处刺入，轻而易举的搅碎了对方的脑宫。 于此同时，系统的提升声也在耳边响起。 “你对精英级生物‘男爵奥利弗’造成了83点伤害。” “男爵奥利弗已经死亡。” “你获得了143点经验（团队合作分成）。” “储备经验池中的经验已近乎盈满，请问是否进行升级？” 杨洋伸出手指，在两个选项中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了否定的一项。 “现在…..还不到时候。”某人喃喃自语着，伸出手，向着那具尸体探去。 那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在他手穿过了一瞬间骤然虚化，仿若探入了空气中一般，某人摸索着，然后碰到了一个东西。 “这是……”感受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形状，杨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马….马萨卡…..” 带着不可置信的心情，他将手缓缓向外抽出——而一柄蜿蜒碧绿，犹若弯月般的短匕也随着这个动作，渐渐现于众人眼前。 青玉匕 武器/单手 深蓝/精制 12-16伤害 极快速武器 效果1：用该武器每次造成的同时，都将给敌人附带一个2-2的毒素效果，该效果最多累加5次。 效果2：由于材质特殊，所以该武器极易损毁，并且十分难以修理和修复。 《大约是某个受害者的遗物，被这只蛤蟆当成午餐给吃下去了……我猜……》 由于这只boss的等级原因，所以某人也没报什么希望能够弄出什么好东西，谁却能想到这随手一摸，居然真让他给摸出来个小极品来！ 要知道，这把青玉匕和他手中的盘龙枪一样，都是属于低等级时可遇不可求的强力装备——如果单论珍惜度，这把匕首还要更甚于拥有坚固特性的盘龙枪——要知道，根据一些蛋疼人士的统计，这只蛤蟆爆出这把武器的几率只有百分之0.03！ 甚至比一些传奇装备的爆率还要低！ “难道最近一段时间我终于苦尽甘来，转运了？”某人满怀期望的嘀咕着，又将爪子伸到boss的虚影之中——不过在摸出剩下几样东西后，他的笑容却骤然僵直，紧接着便立刻垮了下来。 青蛙掉落剩余装备中的第一个还好说，那是一个淡绿色的内核，可以当做制作材料来使用，主要还是第二件…… 那是一件掉率同样奇低，但却是个就算扔给收破烂都没人要的装备——这件名为毒化者的披风可以对攻击者反弹2-2的自然伤害，但是穿戴者必须承受每秒5点的反伤，并且一旦装备上就别想轻易的脱下来…… 当初这玩意还有个独特的名号，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自杀者神器’。 “啧，看来运气爆棚果然只有一次吗，不过这柄匕首倒是瞌睡时送来了枕头。”某人摇头叹息一声，将几件战利品揣回怀中，然后转身望去。 在他的眼前，所有的士兵已经站成一排，等待着他的命令。 “现在…通道已经打开。”环顾一圈，杨洋深吸一口气，抬起抢，指向怪物一开始越出的地方——在那里，砖墙已然破碎，甬道半塌，就连道路都已经掩盖于砖石之中，但仍有一个不大的法阵在闪烁着莹莹微光。 “如你们所见，这个传送阵之后，便是我们，不，准确点应该说，是我自己的目的地——布罗萨克镇。”某人平静的说道。“在此，我先给各位提醒一下，在进入到其中之后，你们所要面对的便不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怪物，而是真真正正，并且与我们数量悬殊的数千邪魔。” 看着面前静静聆听的众人，杨洋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至于废话我也不想多说，如果有人想要退出的话，现在可以站出去。” 一片沉默。 “我先说一下，如果此时退出的话，没人会嘲笑你们，毕竟这本身就是一道九死一生的旅途，而在退出之后，你们也同样不用担心食物与水，我会将沿途的补给点都给你们标记出来，虽然数量稀少，但是节省点用的话，起码也能保证两三个人安安稳稳的走出这个区域…..” 然而却依旧是无人回答。 “而你们也不用担心嘲笑，因为接下来的任务需要用尽全部身心去执行，哪怕一点犹豫都可能导致功败垂成，所以说——” “所以说团长，你不用费事了。”在突然间，一个轻佻的声音打断了杨洋的言语，某人抬眼看去，才发现一直与他不怎么对付的洛塔尔正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对于您说的这几点，汉斯老大早在进入到下水道之前就已经嘱咐过我们——不过说实话，和他那过早到来的更年期一样，这位说的大多都是废话…..” “等会，小王八蛋，你在说谁呢？” 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嘛，老大，你别着急嘛，我这不只是在形容吗，只是形容而已…..”面对汉斯的森然威胁，洛塔尔夸张的摆着双手，然而在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任何紧张之色。“我们在被您救出来之后，就早已经下好决心了，要问为什么的话…..” 年轻的士兵抬起头，在那张绒毛未褪的脸上，此刻正充斥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平静，并且….无所畏惧。 “因为我们是暗鸦军团的士兵，虽然只是后勤人员，但是我们仍然有着暗鸦军团基本的素质——那就是对于牺牲的视死如归。” “所以我们自然也会对这个任务….甘之若饴。” 听到这句话，杨洋缓缓转着头，扫视着那一张张青涩的脸庞，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暗鸦军团的士兵们，包括汉斯和那名曾经露出过畏惧之色的士兵都已经站得笔直，所有的人都尽皆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 “那好吧。”某人毫无留恋的转过头，一马当先的向着法阵走去。“现在跟我出发，目标……” “布罗萨克镇！”2746 第三十五章 黎明之前（一） 雅各尼巡视在小巷之中。 巷子中阴暗无光，污水横流，年久失修的石路走上去咔嚓作响，此处即无血液的芳香也无美妙的残肢，在这种偏僻到无人问津的角落中，就只有老鼠经过时偶尔发出的沙沙响声。 不过对这种无趣到家的工作，雅各尼同样是没有什么抱怨之意就是了——对于他这种低级恶魔来讲，生活只有两种选择，除了上战场当炮灰以外，所能干的事就只有站岗巡逻这种杂活了——所以虽然无聊是无聊，但他仍然还算是安于这份工作，最起码的，这种活没有什么生命上的危险。 泥泞的道路即将到达尽头，再过一个转角，雅各尼就可以完成今天的任务，回去向自己的长官复命，然后再找个地方好好的吃上一顿——属于特供品的凝血果肯定轮不到他来享受，但是一些鲜滑细腻的内脏…..不，说不定还会好运的分上一两块属于少女的肢体…… 就在雅各尼想着那些的‘美食’，即将迈入拐角之际，一双瘦弱的手忽地从暗影中伸出，如迅雷般按住了他的头部，然后在惊恐的叫声发出之前，就猛地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雅各尼的身子就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软软倒了下去，接着被迅速的拖入了暗影之中。 “这是第几个了？”在黑暗中，隐约有一个声音传来。 “谁知道？反正这帮邪魔如同小强一样，密密麻麻，杀不胜杀。” 又一个声音回答道，就拐角处的黯影倏地向内收缩，一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自其中缓步走出。 在环顾了周围一圈之后，他深吸了口充斥着陈腐味道的空气，紧接着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平凡而又苍白的面容。 ——那同样是属于‘杨洋’的，现暗鸦骑士团团长的脸。 “看来这一片的巡逻兵已经被杀干净了。”见到周围无碍，杨洋招招手，让剩余的人员从隐蔽处中走出。“西蒙，现在我们处于什么地方，离中心教堂还有多长的距离？” “团长阁下。”被叫到名字的士兵从队列中走出，他先是向杨洋行了个军礼之后，然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指着。“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到达了贫民区的外围，而光辉与律法之神哈罗曼的大教堂则处于商业区的正中心，如果单纯论直线距离的话…..应该还不到一公里。” “也就是说快点的话，最多不过5分钟的路途吗。”杨洋低头确认着路线，脸色虽说不上多么难看，不过怎么也称不上是轻松。 就算是历经多年，他仍然记得上一世中，自己为了冲进那所教堂中究竟历经了多少的艰难险阻——整编的圣骑士大队光在路上就死了一半，十四名高阶牧师全部战殁，就连从上层界中特招来了一名力天使都在无穷无尽的敌人中杀至筋疲力尽，最后被淹没在漆黑的魔潮当中。 当然，那回面对的是整个战区浊海的围剿，守护在教堂中的也不是区区一个黯魂卡西斯，可杨洋一行人的实力也远不能和当初相比——他们中等级最高的为汉斯，具体级数为10级…… 具体点说的话就是，哪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都不够一名将军级的邪魔填牙缝的….. “我记得……商业区和贫民区不同，作为邪魔大本营的存在，那里到处都是魔法警报。”杨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然后点着中心说道。“尤其是神殿附近，全部配备有死眼草的种苗，以我的符法水准来讲，根本没法瞒过它们的侦查。” “那该怎么办？”汉斯仔细看着杨洋标出的区域。“要不我去触发警报把他们引出来，然后你们趁机潜入进去？” “风险太大，而且也不需要。”杨洋直接否定了汉斯的意见。“我本来也没指望能够毫发无伤的到达那里，再说了，现在邪魔大部队全部都奋战在第一线，留守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些杂鱼而已。” “可是凭这数量，就算是杂鱼也够淹没咱们了…..”汉斯摇摇头，但并未像以往那样进行反驳。“那么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杀进去。”杨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最短的直线距离，邪魔想要聚集起全城的兵力，至少得需要一个小时，而咱们计划最长的时限……则是四十分钟。” “选择风险最大的路线吗…..好吧。”汉斯长舒一口气，但接着他便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向某人。“那么请下达命令吧，团长阁下。” “很好，骑士和我作为前锋，并且一同进入到教堂中直面黯魂卡西斯。”杨洋先是抬头望向无言的骑兵，见到他用双鲜红的眼眸示意了解之后，然后才对待命的暗鸦士兵说道。“凯拉，洛塔尔，你们两个护住我的左右，卡罗尔，西蒙，阿奇伯德，你们三个实力较弱，去给我稳住后方，汉斯你则是居中策应，而在我和骑士进入教堂之后，所有人死守住大门，直到…..我们的胜利归来。” “那个……先，先生……”就在杨洋分配任务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沫儿？” 杨洋有些奇怪的回过头，望向那张瘦弱的面容。 “我，我，我……”在习惯性的磕巴几句之后，沫儿却突然径直望向杨洋。“我希望也能参与到计划当中，你刚才看见了，我同样是有战斗能力的，也同样能够帮上您——” 看着那虽然仍旧恐惧，却充满固执之意的面容，杨洋愣了愣，然后便突然间笑了起来，就见他伸出手，抚上那个小脑袋瓜，像是往常那样揉乱了细腻的长发。 “我知道你的决心了，但是小家伙，我也同样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并不是因为怜悯才不让你参战。”杨洋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能够与对方齐平。“相信我，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毫不犹豫的让你顶上去，只是接下来的战斗实在太过于关键，任何一点退缩和胆怯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的崩溃——先别着急反驳，我知道你有那个勇气，可在绝大多数时候，勇气并不能代表着一切，所以我会让你留守在这里，稳住我们的退路，并且在我们得胜归来之时，做好盛大的迎接，你明白了吗？” “……好，好吧。”见到少女有些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之后，杨洋笑了笑，又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紧接着便站起身，向着巷子之外走去。 “现在，各位跟我走吧，我将实现对你们的承诺…..” 月光撒下，视野骤然间开阔，某人抬起眼，却正好看到一只恶魔惊愕的面容。 “实现对你们许下的诺言，带着你们…..活着走出去！” 长枪倏忽探出，枪头自下颚处捅入，直接刺穿了那个丑陋无比的头颅！ 霎时间，刺耳的警报声，于全城中响起！196 第三十六章 黎明之前（二） 身前，是数之不尽的敌人。 内心之中略有波动，但所产生的并非是棋盘之中那种只身独影的孤独感，也同样不是身处于老鼠浪潮之时，那种仿若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没的惧怕与恐慌。 虽然眼中被重重魔潮所填满，虽然此刻正有无数畸形的怪物在警报下向着自己涌来，然而胸膛中却没有任何害怕之意——甚至刚到这个世界时的不安，半魔化临近时的焦躁，以及面对敌我实力悬殊时的绝望……都在冲出巷子时的那一刻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此刻，自身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一片坦然。 不同于半魔化的情绪压制，这种情绪更偏向于熟识，就好似….记忆的闸门顷刻间打开，整个战场都在刹那间同化，此时的杨洋仿佛穿越回了过去，重回到了那个与整个浊海大军奋战的战场之中。 既然那种绝地都进入过，奋战过，最后终归是走出过，那么现在这种‘小场景’，又谈何让人畏惧？ ——所以，都给我滚开吧！ 长枪舞动，层层叠叠的暗影笼罩于其上，在夜色的遮掩之中，武器仿若失去了形制，唯能见得一道黑痕划过半空，然后便是血花四处飞溅，碎肢横空！ 汹涌的魔潮中短暂出现了一个空白，但某人也因为这一次的爆发而被盯上——就见一名饮血者蛮横的推开了身旁的杂鱼，迈着大步前来，几个眨眼的功夫中，那柄锯齿状的长刀当空斩下，眼见得就要劈开杨洋的头颅！ 然而某人只是抽身后退一步，用刚刚刺穿一颗心脏的长枪向前一格——于是钢铁瞬间交鸣，猝然传来的巨力让交手的双方各退一步，但下一刻，杨洋却强提一口气，身形骤然前冲，转眼间便欺入了对方的怀中。 一点淡淡的碧光在手中亮起，玉质的刀刃向前一划，轻而易举的切开了对方的腹部，就宛如是切豆腐般的简单——而在下一瞬，那柄短匕就对准割开的伤口，用力向其中一捅！ 就听一声怒号倏然响起，暴怒的放血者在剧痛中双手握紧长刀，狠狠的向下劈去——但此时某人却早已抽身而退，而且在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在对方脏腑处狠狠的一绞！ 鲜血瞬间盈满了喉咙，重伤的怪物还想要追击，可惜的是，此时匕首上附着的毒素已经在他的血管间飞速蔓延，那个庞大的身躯只是勉强向前走了两步，接着便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的倒了下去。 赤红色的躯体摔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某人重重的喘息几下，但还未起身，数个恶魔就踏着放血者的尸身，再度向他逼近！ 然而就在这时，一柄长枪刹那闪过，继而数个头颅横空飞起！ “谢了！”感觉力量重新充斥于身体，杨洋用手支着抬起手，对着黑甲的骑士喊到。“多亏你帮把手，那个……那个谁来着？” ——对方依旧没有言语，从阵中冲出的骑士只是沉默的挥舞着武器，用机械般精准的枪法收割着生命。 “真是的，你起码也告诉下我你的名字啊…..”已然习惯对方态度的杨洋只得无奈的耸耸肩。“要不然这样下达命令都不好下……” “——无名。”就在某人不抱任何期望的碎碎念叨之时，一个沙哑刻板，从中听不出任何情感的声音忽然传来。 “……啥？” “您可以称我为无名。”骑士低着头，话语声正是从那具面甲中传出。“上一世的姓名早已随着死亡而逝去，您要是想要个称呼的话，就叫我无名好了。” “好吧，无名……”杨洋放眼望去，目测着与目的地的距离。“虽然这名字有些烂俗，但我仍然认为不错——现在给我跟紧了！” 数张灵符灵符于袖中飘出，在茫茫浊海之间，炸出了一条通途，越过数百张狰狞丑陋的面孔，神殿那扇银白色的巨门已然在望！ 长枪横扫而出，邪魔们如同浪潮般涌来，又如同潮水般倒下，半魔化提供的力量让杨洋可以轻而易举的碾压这些杂鱼，浸染已久的身体又使得体力源源不绝，使他可以近乎永不疲劳的奋战在这个战场上。 虽然知道这等同于饮鸩止渴，但起码在现在，某人确实甘之若饴。 不到十人的部队在浊海艰难前行，怪物的尸体在身后逐渐堆积，随着教堂的越来越近，他们所面临阻力也随之越发的强烈。 “团长阁下。”趁着杨洋挥枪的间隙，一旁的汉斯突然出声说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杨洋一抖武器，甩落上面悬挂着的尸体。“是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吗，还是单纯觉得这帮家伙数量太多？” “不，我只是觉得……”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十分不安的说道。“警报明明响了这么半天，敌人的首领却仍未出现，而且阻拦的这些邪魔们的实力……实在是太过于薄弱了一些，不说当初战场上的正规军，这帮家伙甚至连预备役都不如……” “前者你不用担心，黯魂卡西斯那家伙的研究正在关键时刻，除非打到他面前去，否则你就算把这城拆了他都不会搭理你一下。”某人头也不回的应道。“至于后者确实有点问题，不是因为这些家伙的实力太弱，而是数量按照预计的要少上很多……小心！” 声音才堪堪落下，某人就突然间喝到，紧接着他便毫不犹豫的直接抽身而退——而在下一秒，自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吧，一根深紫色的触手骤然间破土而出！ “这是….萨伦塔巨怪？！！”差点被串成人形肉串的杨洋脸色十分难看。“行了，现在恶魔数量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我宁愿不知道这个答案呢…..” 某人倏地回过头，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喊到。“各位，速度再快点，咱们的时间可是有些吃紧了！” “怎么，计划有变？”汉斯扭头问道，而在此时他才发现那根正漫天乱晃的玩意。“我艹，这又是什么？？” “一种生活在第七层深渊的怪物，食量巨大，并且荤素不忌，浊海将领们通常拿下级恶魔做这玩意的饲料。”杨洋挥抢斩开面前的触手，在切口处并无任何血液流出，只有一层透明的粘液覆盖其上。“一般来讲他们都把这东西当成攻城武器的，我本以为随着浊海的进攻，这些家伙都已经送到前线去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留着一个！” “那该怎么办？”汉斯看着周围逐渐破土而出的触手，皱了皱眉头，指挥着阵势再向回收缩。“听你的意思它好像很难缠，团长你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有，而且非常简单。”杨洋看着不远处的殿门，缓缓的弯下身子，做出了一个准备冲锋的姿势。“那就是在它彻底苏醒之前，把黯魂卡西斯给干掉！” 紧绷的肌肉骤然放开，杨洋的身形一阵恍惚，再望时，却已是在十余米开外！ 暗影自虚空中游走，在灵力的全力催发下，这个由大梦经文所创造出的东西几若化作实质，黑暗的帷幕笼罩于四周，扑来的怪物往往还未近到身旁，就已然被锋锐的枪尖夺去了生命。 “还有……十米！”杨洋低声念着与目的地的距离，身体再度向前突进，影之界无风自动，层层叠叠的黯影缠绕在枪上，转眼间便刺穿了数名邪魔的喉咙！ “五米！” 用尽几近枯涸的灵力划出最后几道符箓，火焰在空气中暴起，灼热的红光一闪而过，只留下数堆随风而散的灰烬！ “一米！” 白色的大门触手可及，但在突然之间，一名放血者从侧面冲出，那柄锯齿状的长刀当空而至，虽并未斩出，却恰巧挡在了某人的必经之地！ 在此刻，他已经是无路可退！ 可就在这时，一抹银色的光辉却从身后再度撞出，猝然而至的巨力猛地将放血者撞了个趔趄，然而还未等它挺起身子，紧随而来短刀便从它的下颚处刺入，直接插入了那具丑陋的头颅之中！ “怎么样，这回总算是一击毙命了吧，这也算是不愧您的教诲了。”甩开那具仍在抽搐的尸骸，用力过猛的汉斯重重喘息着，缓缓让开了身子。“那么领导，按照计划，您先请。” “不，你还差得远呢。”斜了一眼浑身浴血的中年男人，杨洋再不管身后扑来的众多邪魔，用力的推开了那扇华丽的纯白大门。 紧接着，一切便重归于寂静。170 第三十七章 黎明之前（三） 门内门外，仿若两个世界。 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万物就回归于寂静，无论是刀剑相撞时的交鸣，还是邪魔们嘈杂的嘶吼，都尽皆在耳旁悄然远去，就仿佛那扇洁白的殿门阻隔了一切声音，也同样的，让这所神殿独立于整座城池之外。 明亮的灯火于眼前一盏一盏的亮起，脚下踏足的青石大道洁净而又平整，无数精致的壁画和雕像排列于两旁，随着光亮的方向一路向内蔓延，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在进入到这所神殿中后，杨洋反而不像是刚才那样分秒必争，他只是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沿着道路缓缓的走着。 急促的气息渐渐平稳，灵力也在心法的自然运作下逐渐恢复，魔化的身体补充着力量，万事俱备，唯有心灵上的疲惫，在这一时半会间却无法消除。 “真是……美丽啊。” 在这一片安静的氛围之中，身旁的骑士突然出声说道。 “什么？” 闭目前行的杨洋突然睁开眼睛，有些奇怪的望向身旁的同行者。 大概是这个召唤出的生物太过于沉默寡言，所以对于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搭话行为，某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外。 “我是说，这里实在是太过于美丽了。”名为无名的骑士跟随者杨洋的脚步，低声的回答着——由于相较碍事，早在门外时他就已经将自己的坐骑遣散。“在上一世中，我只在很少的几个地方见过如此精美绝伦的殿堂，只可惜的是，在我们那个年代美丽必然无法长久，所以那些地方很快纷纷毁于战火……” “毕竟这个世界中神权与王权并行，光辉与律法之神又是属于有数的高位神明之一，将自己供奉香膏与油脂之所修建的华丽点很是正常。”杨洋眯起眼睛看向那些巧夺天工的装饰，如今已被漆黑涂满的眼瞳中看不出任何的色彩。“可惜的是，在邪魔入侵之时，这些神明中却压根没有几个出来庇护自己的子民，明明接受了如此多的供奉，接受了如此多的敬仰，在这种战争中，他们却一直在坐壁旁观，反而那些隶属于他们的神职者倒是颇有几分骨气，只可惜…….” 像是回忆道了什么，某人摇摇头，再不言语。 于是气氛又一次沉寂了下来，在这条道路中，就只剩下双方踏足在青石之上时，发出的阵阵闷响。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不知过了多久，道路终至尽头，雕像与壁画的排列在这一点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又一扇洁白，但是更加华美的石门。 此行所要面对的最终boss，也是黯魂卡西斯的居所，就在这扇石门之后。 门并不大，似乎一推即开，但是就算如此，某人的手却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很多次，始终敢握住那双白玉似的门把。 “怎么，害怕了？”就在此时，无名的骑士却突然发声，话语如同讽刺，然而在那不明性别的沙哑声音中，却听不到任何讥讽之意。 “是啊。”十分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懦弱，某人再次放下手，摇头苦笑了起来。“就算半魔化再怎么压制情感，一些基础的本能仍会留存，说实在的，我一生中很少做这种重要的抉择，而这回是第二次。” “——所以说，对我来讲相较于恐惧，犹豫不定和紧张的感情占比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我现在所需要负责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命，外面那些士兵，汉斯，还有那个小姑娘，他们都信任和性命托付给我，就算其中间杂着再多的利用，可是…….” “可是你现在有路可退吗？”骑士用一如既往的冷漠声音打断了杨洋的话语。“如果你现在回身逃出去，你有把握将他们或者带出这个地方吗？” “……..” 一阵沉默。 “你说得对，话说回来，我差点都忘了，我才刚用这种话教训过别人。”某人自嘲的笑了笑，手再度握上的门把。“既然无路可退，那么唯有奋勇向前，这样还说不定能见到一线生机….” 手臂间轻轻一用力，门渐渐向内展开，一阵透彻明亮的光辉自其中透入，转眼间，便充斥于整个眼帘。 辉煌的光芒从屋顶洒下。 亮度快速的变化使得人不由得眯住双眼，在片刻的适应后，再度睁开时，周围却已是另一个世界。 宽广的大厅中丝毫感觉不到狭小，高超的空间法术使得体积不再成为障碍，房门之外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回廊，但房门之内却已成为了光辉的圣殿。 三十二根立柱均匀的分布于殿堂的周围，由白玉所做的每根柱体上都镂刻有一名圣者的面容——他们是哈罗曼坚定的盟友，也是律法侧最主要的神明。 昂贵的法琅石构成了椭圆形的屋顶，上面由高超的工匠刻出了无数绮丽的徽章，足以闪瞎人氪金狗眼的圣光经由纹路的曲折后，便从其中仿佛不要钱的散射而出，最终构成了这一幅堂皇的景象。 以血战作为主题彩绘遍布于周围的墙壁，在其中，圣者与异族们互相杀戮，天使与怪物们相互征伐，鎏金的利刃插入了敌人的身体，迷梦草所绘制的血液从伤口中流淌而下，滑过了屋梁，滑过了壁柱，最后终于与猩红的玛塔毛地毯彼此相连，融为一体。 一切都显得如此的金碧辉煌——当然这也是光辉与律法之神他的信徒们最喜欢的主题。 ——事实上某人也一直觉得，这家伙去当金钱与财富之神说不定会更加合适一些。 但在如今，这座光辉灿烂的大厅却显得格外空旷，那些原本摆满殿堂的华丽装饰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本应座无虚席的长椅也似乎都被邪魔们尽皆撤下，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祭台被放置于正中的尽头，也就是光辉与律法之神的神像之下。 此刻，正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背身双手，站于那个祭台之后，仰首眺望。 “从此处看去，这里格外的壮观，不是吗？”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杨洋的到来，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的转过身——并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一个轻柔的声音便响彻于整座圣堂。“神明高悬于天际之外，见证着人世间的苦难与悲哀，而凡人们则贡献着自己的财产与信仰，为自己的奢望来寻求一个寄托…….” 高大的身影单手抚胸，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 “那么欢迎你来到这里，我的…..同类。”46. 第三十八章 黎明之前（四） 从外观来看，黯魂卡西斯实在不像是一个邪魔。 一席漆黑的长发简单的披在身后，俊美甚至有些阴柔的面孔略显苍白，高大挺拔的身躯隐于宽大的披风之后，得体的西装上纹着华丽的金边……. 总而言之，无论从哪里看去，这都是一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人类。 但是曾经与之交手数次的某人却很清楚，在那玉树临风的外表之下，隐藏的究竟是怎样一颗扭曲的内心。 “同类？你是在说谁呢？”杨洋咧嘴笑着，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利齿从他的嘴角间透出。“你不是在这个圣堂中呆太久了，连脑浆都被正能量给净化干净了吧？这里只有一人一骑，并且毫无疑问，都是来杀你的。” “不不不，你说错了，既然能来到此处，恰恰就证明你正是我的同类。”卡西斯带着夸张的笑容，缓缓自圣坛间走下。“相遇本来就是一场必然，而且朋友啊，你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如此畸形，如此怪异，如果此刻在他们看来，你不比我更加像是一个恶魔吗？” “确实，可是我怎么记得，这些拜你们所赐呢？”看着慢慢走近的男人，杨洋狞笑着握紧长枪——在圣光的照耀下，他那长满鳞片的双手正逐渐散发出青烟。“包括这种灼烧一般的痛苦，可都是因你们而得来的啊。” “那可真是抱歉，不过嘛，我也能体谅你的怨气。”卡西斯轻柔的说着，那态度平和的就像是对待一名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但是比起你所说的痛苦，我更愿意称其为‘恩赐’。” “恩赐？”杨洋不屑的嗤笑一声。“你对外面那些人不人，鬼不鬼，被腐蚀了个彻底的行尸走肉们也这么说？” “那只是失败者而已。”卡西斯轻描淡写般回答道，就好像是那些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你不同，能够走到这里证明你有着与众不同的实力，而被侵袭如此之深，却仍未失去自我意志，也证明了你不是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说道这里，俊美的男人猛然张开双臂，露出一种狂热的表情，对着杨洋无比热情的说道。“所以说欢迎你来到这里，我的同类！在这一路上，你已经证明了自己，而在此，我也代表殿下——” “呸。”对着男人殷勤的宣扬，某人则是朝着地面重重的啐了一口，以此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我不管你在发什么疯，很不好意思我还赶时间，所以你那些身为boss开场白的废话能不能赶紧略过，让咱俩痛痛快快的开打？” “看来……你对我们仍有误会。”卡西斯低头扫视了一眼不远处地板的污渍，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我知道，这一路上的见闻让你有些误解，但是请相信我，加入军团后，你就能见到这一切的真实——和你这些年来所接触的骗局不同，那是真真正正，彻底的真实。” “系统提示：黯魂卡西斯邀请你加入浊海阵营，请注意，该阵营……” 连看都没看一眼系统的提示，杨洋直接点选了否定的那一项。 ——就算形势再怎么艰难，就算半魔化的威胁再怎么紧迫，他都远还没堕落到和禽兽为伍的程度。 “是吗，真是可惜。”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卡西斯像是十分失望般的叹口气，然后将双手收回。“我本以为你与他人与众不同，有着一般猴子不具备的智慧和实力，现在看来，你和那些蠢货并无两样…..” 英俊的男子耸了耸肩，然后猛地掀开了披风。 “好吧，谈判破裂了，但总归而言你们俩的身体还算不错，正好…..拿来当试验品！” 一抹闪光跨越数十米的距离，瞬间来到了眼前！ 太快了！ 身体在意识之前作出了反应，早已紧绷的长枪霎时向旁边抽出，就只听‘当’的一声重响，那颗宛若星辰一般的光芒被用力弹开，然而某人也在随之而来巨力之下，连续后退了数步！ “呦，看来你还是有两手能耐的嘛，希望你能坚持的久一些，让我多得到一些乐趣。”伴随着讥讽的言语，那个身着黑色正装的身影在几步外显露而出，就见他温和的笑着，轻轻一甩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柄样式华丽，但并无多少实战用处的装饰佩剑。 “你还是这么看不起人啊。”杨洋深吸一口气，稳住发麻的右手。“起码就令人生厌这一项，你一点都没有变过。” “还是？没有变过？呵，我记得我从没有见过你吧？”卡西斯歪歪头，很是不解的说道。“可听你的话却好像却对我很熟悉，这是为什么呢？” “嗯….这倒是说来话长了。”某人嘲弄般挑起嘴角，微微俯下身子。“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当然，是在干掉你之后！” 肌肉猛然发力，杨洋的身体骤然冲出，长枪直刺向对方的咽喉！ “——多么骄傲自大，多么蛮横轻狂！”卡西斯无奈的摇摇头，在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在原地间再度消失！ 刹那间，枪与剑再度相交，然而这一回卡西斯并未后退，而是以绝对违反惯性的方式，在突然间抽回了剑，紧接着便是再度一斩！ 在这一瞬间，空气中就仿若出现的两把武器一般！ 此时的杨洋力已用尽，只得向后退去，然而那柄普普通通的装饰剑却宛若附骨之疽一般，马上就紧随其后，再度咬了上来！ 然而就在剑刃即将触及到某人的身体之时，一个身影忽地从旁边撞出，那柄朴实无华的枣木枪先是轻轻一抽，拍歪了那不依不饶的长剑，紧接便是向上一挑，用冰冷的枪尖让那名邪魅的青年不得不向再度后退去。 “情况很不利。”刚帮了杨洋一手的骑士缓缓说道。“这家伙的实力远超你我，尤其是刚才那一手，已经近乎达到了以武入道的水准…..” “那是这家伙的独门剑法闪断。”紧盯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杨洋悄无声息的收回了已然滑出袖口的短匕。“对于他的实力我早已知晓，并且也做出了的准备，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 “就是如何坚持下去而已！”. 第三十九章 黎明之前（五） 枪剑在交错。 三个身影在神像中不断的相撞，武器挥动间所卷起的尘土漫天飞扬，混合着从穹顶间撒下的圣光，让整座圣堂都笼罩于一种朦胧的尘雾之中。 在此刻，场面上被压制住的赫然是人数占优的杨洋二人。 华而不实的装饰剑在卡西斯手中却成了无可披靡的凶器，剑锋宛若月华，光辉灿烂中带着致命的杀机，尤其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急速，一剑叠着一剑，明明是快到了极点，却居然还同时兼具着一种横冲直撞的巨力。 “怎么了？你刚才的豪言壮语呢？”在挥剑的间隙中，卡西斯居然还在大肆嘲笑。“居然还说想要杀了我……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和一条被追着打的狗又有什么区别？” “我还说我是你爹地呢，你特么也当真了？”杨洋长枪向前划过，勉强荡开了那柄已几若流光的装饰剑。“况且就算你当真了老子也不会认的——咱子孙中可没有你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后代！” “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有心思说大话？我是越来越想这个只会喷粪的舌头割下去了…..”卡西斯十分无奈的摇着头。“要不这样，我这回也发发慈悲，你只用让身旁那人把你的手脚四肢剁下去，然后再把耳朵眼睛舌头挖出来，我就勉勉强强原谅冒犯我这件事情了，怎么样，你看如何？” 杨洋仅是用直刺向对方咽喉的长枪以做回答。 “不领情吗？真是的，难得我大发善心一次….”阴柔的青年仅仅是微微偏了偏脑袋，就闪过了那一点致命的寒光。“说实话，我也快要感觉到无聊了，你们要不能再帮我找出更多的乐子，我可是要……” “结束这一切了！” 卡西斯脚尖轻微一点，身形猛然向前冲出，那柄装饰剑上闪烁起银光，就恍若一轮弯月骤现，整座圣殿都在这一刹那间暗下—— 下一秒，数根廊柱被齐根切开。 坚固的石体缓缓划下，伴随着崩塌的烟尘，原本装饰精美的柱子逐渐变为一堆无人认得的废墟，但就算如此，在被斩开的地方切口处依旧平滑如镜，在众多纷乱的碎块中显得格外注目。 如此剑技！ 退出四五米开外的杨洋望着不远处的垃圾堆，脸色微沉——刚才如果不是他闪的快，恐怕此刻早就和那几根柱子一同的一分为二了——要知道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能够比那些花岗岩坚固上多少！ 但是就算才刚刚险死还生，杨洋的脸上仍未见到任何惊慌之色，就像是刚才发生的所有都在意料之中一般，这位仅是弓着身子，再度摆出一个最基本的进攻姿势。 无需交流，不远处的无名也在同一时刻举枪俯身，沉默，而又无比坚定的面对那个似乎绝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真是不自量力的蝼蚁啊。”卡西斯耸耸肩。“都见到如此的实力差距了，居然仍不肯放弃，真不知道说你们是狂妄自大好呢，还是盲目无知好呢….” 这名阴柔的青年散垮垮的举起剑，如同万般无奈的轻叹一声。“算了，不管什么，你们还是给我统统去死好了。” 剑光闪烁，然后与同样暴起而出的两人相互交接！ 但在这一回，倏一交手，卡西斯便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枪仍然是那柄枪，并未突然蹦出什么法术，也从未闪烁出什么灵光，对方的枪势在他的眼中也是一如既往的迟缓，可是不知为何，卡西斯就是在心中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种别扭之感。 ——在感知之中，那名全身覆甲的骑士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所问题还是出现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身上吗…. 卡西斯十分不舒服的想着，虽然现在依旧是他轻而易举的压制着两人，但是那种别扭之感却越发的强烈——不，也不应该说是别扭，如果准确点形容的话，应该是……熟悉？ 等等，熟悉？ 如同狂风骤雨般的剑势猛然一顿。 荒谬的感觉自心中油然而生，卡西斯不可置信的看着袭来的长枪，却连基本的闪避动作都未曾做出。 “你在……开什么玩笑？！”阴柔的青年瞪大了双眼，高声叫道。“告诉我，你是在那学来这套武技，学来这套…闪断的！” “既然是你的独家剑法，当然就是从你这学来的啊！”被质问着的某人大笑着，将长枪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那英俊的头颅。“老子在游戏生涯中总共和你交手过十七次，被你杀了十六次，只有一次成功逆袭，将你打的重伤逃遁，而战利品自然就是这一套剑术——怎么样，虽然因为等级和武器原因，现在只是照猫画虎，可就样子而言，我这改编的还算是不错吧？” 然而在枪头即将刺中对方身体的那一刻，空气却突然间凝结，一个透明的屏障在卡西斯身旁顷刻形成，将一切的攻击阻拦在外。 “游戏？交手？重伤逃遁？你他妈在说什么玩意？”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尖，卡西斯那张一直风度翩翩的脸终于变得有些狰狞。“我现在只是在问你，你是在那学来的！” “为都说了是你爆出来的，你怎么就不信呢…..”杨洋咋着嘴说道，长枪向回一收，再下一刻，便是以违反惯性一般的，迅雷不及掩耳的连续刺击而出！ 恍惚间，有数十朵梨花在虚空中骤然绽放！ 而在此刻，卡西斯也终于能够确定，虽然所用武器不同，但对方所使用的绝对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锻炼出来的，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闪断’！ “杂种！同样的话我不想问第三遍！”卡西斯怒吼着将长剑一扫，在屏障碎裂的那一瞬间将两人逼退。“要不你自己告诉我，要不我就杀了你，从你的灵魂那里拷问而出！” “同样的答案我也不想说第三遍。”看着对方因为焦躁而逐渐赤红的双目，杨洋低笑一声，趁着对方前门大开的那一瞬间，身形骤然一倒，转眼间便欺入了对方的怀中。“况且，以这场战斗来讲，谁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你这个——”猛然惊觉的卡西斯一转长剑，便要向杨洋刺去——但是一柄长枪却横空而出，木质的枪柄与杨洋手中的盘龙枪正好形成一个夹角，将那柄装饰剑死死的别在其中。 一抹碧光闪过，在卡西斯挣扎而出之前，从杨洋袖内落出的匕首便于霎时猛地向前一划! 几滴鲜血飞溅而出——然而在下一刻，神殿中的空气却骤然收缩，然后顷刻爆发！ 第四十章 黎明之前（六） 宛如殉爆的炸弹一般，灼热的空气与冲击波瞬间席卷了大厅，青石所做成的地板被片片掀开，高大的廊柱也纷纷折毁，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空间法术仍然在发挥着作用，恐怕光凭这一击的威能，便足以彻底毁灭掉整座圣殿。 而处于爆炸中心的杨洋两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嘶…..这特么哪是白银水准的力量啊……单论威力来讲，这一下恐怕都达到了凡人的顶点，莅临黄金的程度了…..”被掀飞到数十米开外的杨洋勉强咧开嘴，似乎想要苦笑一声，但是在下一秒，那个笑容却骤然扭曲，他脸色一变，猛地呕出一滩鲜血。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其间甚至还夹杂着不少残破不堪的内脏碎片。 “该说不愧是后世中著名的邪魔将领吗，在这个时间点上居然还有着如此实力……”毫不在意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杨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记得这家伙是以‘快剑，控气，不死性’这三点而闻名的，这才轮到第二个就这样难缠……真还特么是麻烦啊……” ——事实上，虽然在此之前放出不少的豪言壮语，但那绝大多数都是为了鼓励自己的安慰剂，正因为在上一世中，与对方有过多次的交手，杨洋才知道这名绰号为黯魂卡西斯的家伙有多么难缠——整整十六次以多打少的围剿都被这位以一人一剑活生生的杀散，最后还是三大玩家工会精锐尽出，外加律法神殿整整十二名高阶审判官的参与，这才在一场埋伏中勉强将对方击败——然而也仅仅只是让他重伤逃逸而已。 数千名玩家甚至连稍稍阻拦下对方的脚步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卡西斯仅凭剩余的一手一腿杀出重围，然后又在无比嚣张的笑声中张狂离去——如果不是从这家伙断手中搜出的空间戒指能够勉强弥补损失，在如此羞辱之下，恐怕三大公会的会长都得当场抹脖子自杀谢罪了。 当然，现在的卡西斯还未经过冥府十二狱的洗练，职位也只是个留守后方的小小士官，但对杨洋来讲，这个有着近四十个完整等级，爆发之下甚至可以达到黄金上位的家伙仍然是个难以逾越的强敌。 “你的情况很不妙。”不知何起，同样被击飞的无名已然来到杨洋身旁——只是他的铠甲也已经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见不到一块好肉，如果单看样子的话，这位甚至比杨洋更惨。“以我的经验来看，刚才你虽然勉强避开了冲击，但是脏腑仍然受到了不轻的影响，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很难撑过三十分钟…….” “那些都无所谓了，再说了，咱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杨洋轻轻推开对方伸出的手，仅凭自己的力量终于站定。“而且这种高阶魔法级别的异能他绝不可能连续使用，在短时间内咱们是不用担心他的控气能力了——这样的话我第一个目的就已经达成——倒是你，现在还有战斗能力吗？” “我只是个人偶而已，只要核心不毁就能一直奋战下去。”盔甲碎了大半，身上遍布着夸张伤痕的骑士如此说着，纵使依旧看不到那隐藏在面甲后的表情，但那柄稳稳握住手中的长枪却足以说明一切。 “很好。”杨洋强提一口气，压下胸腹间不断传达而来的剧烈阵痛。“那么就——” “你们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明明都差点被活生生炸死，居然还能像是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说着话……”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杨洋的话语，某人抬头望去，才发现卡西斯正缓缓从那个炸出的大坑中走出。“再加上对我犯下的如此忤逆大罪…..我现在正在考虑，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原来的想法，以单纯的折磨为目的，用地狱中最痛苦，最残忍的刑罚来好好的‘款待’下你俩呢？” “啊，很抱歉，大概是刚才被冲击波炸飞时撞到脑袋了，我现在的记忆回路有些不太清楚——所以说我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在何时犯下了你说的‘大罪’呢？”某人摊开双手，继续着自己的嘲讽大业。“我只记得从始到终，我们都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下某个杂种而已。” “呵，是吗？希望到用刑的时候，你还有着如此伶牙俐齿吧…..”卡西斯轻轻抹去脸颊上的血液——在那里，有一条细长的伤口从上划下——而这也是杨洋两人费劲千辛万苦，所造成的唯一伤痕。“不过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长剑斩出，大气化作最为锋锐的刀刃，半透明的轨迹自虚空中划过，已然破碎不堪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壕沟！ 在狂风临近身体之前，杨洋二人便飞快的让开，然而这并不代表着结束——因为此刻他们所面对的不再是一剑一人，而是闪断全力施展之下，足以烁金毁骨的森然狂风！ 而这也是名为黯魂卡西斯的邪魔将领，在邪魅外表之下的真正实力！ 风暴所凝结的剑刃一道接着一道，仿若永无止尽一般，在这种沾个边就必然变成两个半人的情况下，杨洋和无名就只能凭借着自身敏捷勉强闪避——可这就像是个恶性循环，越是闪避则体力削减的越快，意识也会随着体力的流逝而越发的疲惫，在这种仿若刀尖般起舞的环境中，只要精神上的一个涣散，等待着杨洋的，就只有猝然而至的毁灭。 然而只可惜的是，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某人在剑刃风暴间全力支撑着的时候，自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荧幕，上面人名林列，正是他从汉斯哪里继承而来的军团系统。 就在此刻，在那表格中零散的几个名字间，其中一个却徒然暗了下去，虽然很快便再度亮起，但是相较之前却是黯淡了许多。 或许换个人过来会感觉到莫名其妙，只不过身为一个前世的资深玩家，杨洋却很清楚的知道，这证明着在外围拦截邪魔的士兵中已经有人因为坚持不住而倒下，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不死军团的发动重新站起。 而这也同样可以说明，外面形式已经艰难到无法再顾及士兵本身的意志，只能以这种死而复生的方式尽力维持下去而已！ “看来那边已经坚持不住了。”杨洋短暂的闭上了眼睛，待到重新睁开之后，那个碧绿色的荧幕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名，现在已经没时间慢慢消耗他的体力了，准备实行好下一段计划！” ——回答他的，是一个遂然亮起，宛若流星一般的枪锋。. 第四十一章 黎明之前（七） 骑士自侧翼极速前行—— 钢铁的长靴踏在土地之间，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在呼啸的狂风之中，无名的身影宛若点点缥缈的星火，就算在风势之下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泯灭，却依旧毅然决然的向前竭力冲锋。 “雕虫小技！”看着跨越重重风暴向着自己直扑而来的敌人，卡西斯怒吼一声，长剑瞬时向前斩去——周围的狂风于剑刃上汇集，仅仅只是在眨眼之间，庞大的风压就带着一种无可披靡的巨力，向着骑士猛然压来！ 长枪与利剑刹那交接，一声轰然巨响于半空中响起，霎时间，双方所踏足的地面向下深陷了数十厘米——但卡西斯仅仅是脸色白了白，向后蹬蹬退了数步，可无名却凄惨了很多——在交手的那一瞬间，他身上残余的甲胄就片片崩飞，整整半边身子都向一旁塌去，而紧握着长枪的那只手臂更是歪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眼见就是彻底废了！ 然而就算承受了如此伤痛，骑士却始终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他仅是将长枪换到另一只手中，然后顿了顿，猛然一用力，将废掉的那只手臂硬生生的撕下！ 殷红的鲜血自断臂间喷涌而出，不过在身为‘棋子’的特性下，那个望之可怖的伤口很快就覆盖上一层结晶，在一阵毛骨悚然的蠕动之后，便将那些裂开的血管再度堵住。 “蟑螂一样的杂种…..”看着坚韧决绝至此的骑士，就连见多识广的卡西斯的脸色都变了一变——不过他很快就举起剑，似乎是想要再一次挥出风刃。“如此令人如此作呕…..但是没关系，我现在就处理掉你——” 然而话语突然中断，而装饰剑在半空中霍然而止——当然，并不是卡西斯突发怜悯之心，而是在这一刻，又一个身影突破了层层风暴，那柄被暗影染得漆黑的钢枪已经向着他的喉咙笔直袭来！ “——一群该死的蝼蚁！”卡西斯收剑一格，轻而易举的拍开了那柄长枪，但当他再度挥剑，想要就地格杀眼前两个杂种之时，他却却突然发现—— 自己竟是短时间内难以致对方于死地。 就像是杨洋说的，那种爆发一样的大招在短时间能不可能再用第二次，而狂怒挥出的风阵看似华丽，但是只要无法击中就只是空耗体力而已——再者，这里毕竟是圣殿，是光辉与律法之神曾经的祷告之所，虽然已被邪魔所玷污，但那无所不在的圣光仍然时时刻刻压制着卡西斯的身体，让他始终束手束脚，发挥不出完整的实力来。 所以面对此时的杨洋二人，他就只能用闪断还有聚集起来的风暴，一点一点的消磨下去。 当然，如果场面一直像这么持续，最终胜利的仍会是卡西斯，但这种消耗战终归是……令人十分不爽。 ——他卡西斯好歹也是邪魔的中层士官之一，面对两个蝼蚁一样的人类，还得靠消耗来取胜，先不说传出去究竟会不会成为笑柄，光他自尊心这点就根本过不去！ 所以说，他很自然的……急燥起来了。 而杨洋所苦苦等待着的，就是这一个机会！ 盘龙枪向上一挑，在对方的快剑和飓风之中制造出了一个短暂的空隙——下一秒，还未等杨洋下令，心意相通的骑士便直冲而上，那只仅剩的右手紧握住武器，朝着对方头颅猛地一砸！ “真是….蝼蚁！！！”这已经是卡西斯第二次说出这句话，而这回任谁都能听出在其中满溢欲出的怨毒与盛怒。“只是稍微让你们一下，居然就这么给我得寸进尺了起来！” 随着暴怒的言语，空气瞬间在面前聚集，卡西斯榨压着身体中的魔力，让那回旋的风暴化作了最为锋利的刀刃，就只闻狂风呼啸，只要乍一接触，就必然是个凌迟致死的下场！ 然而……首当其冲的骑士却是不闪不避！ 风暴切割着身躯，血花与破碎的肉沫四处飞溅，可无名却仿佛不知痛觉为何物一般，在撕碎自己的旋风之中，长枪依旧困难而又坚定的向下压去！ “咔嚓”一声脆响。 虽然骑士的意志仍然刚毅，然而那柄只是普通级别的枣木枪却再也承受不住连绵不绝战斗，在临近卡西斯头颅的那一刻，终于在层层的风暴之中，应声而断。 功亏一篑？ ——不对，还有老子在啊！ 同样承受着风暴摧残的杨洋紧咬住牙关，无视伤痕累累的身躯，猛然向前踏出一步，长枪紧随着破碎的木屑，然后重重砸下！ 飓风与枪刃相互僵持，在这种庞然的巨力之下，就连拥有者坚固特性的盘龙枪都逐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最为坚韧的枪头处渐渐出现裂纹，而枪身也在一点一点像后弯去，眼见得马上就要步入枣木枪的后尘。 可就在这一刻，那柄隐藏多时的碧绿短匕却突然自袖中划出，然后猛然向前一捅——杨洋竟是再不管盘龙枪的存灭，全力施为之下，就只为了给卡西斯来上一记足以铭记一生的狠手！ “你做梦！”同样察觉到某人意图的青年怒吼一声，再不管血肉模糊的骑士，长剑一挥，阵阵狂风席卷，便要将因为进攻而空门大开的杨洋斩杀于此！ ——但是，却挥不动。 卡西斯愕然看去，才发现那名本以为必死的骑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正死死的抱住了自己握剑的那只手——虽然对方面具下的红光渐渐黯去，可直至熄灭之前，他都在始终以讥笑的方式始终透漏出一个意思。 ——终于…..得手了！ 下一刻，便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卡西斯看着深入腹部的匕首，用力甩开已成尸体的无名，然后将长剑用力向地面一刺—— 顿时间，所有的风暴都同时凝结成一点，然后便是猛烈的爆发！ 但是在那滚滚烟尘之中，依旧有一阵大功告成的长笑声不断传来—— “卡西斯，准备迎接好….你的死期吧！” 第四十二章 黎明之前（八） “要死的是你！”卡西斯拔出腹部的匕首，仅仅只是一握，就将其化作了漫天的玉屑。“区区一个蝼蚁，别给我……太过分了！” 伤口处不断传来的阵痛让理智逐渐蒸发，在极端的愤怒之下，卡西斯竟是再也顾不得连续施法所带来的反噬，风暴在他手中再次汇集，漆黑长袍在席卷的飓风中卷起，只是转眼之间，一个堪比刚才空气炸弹的五环法术在他手中顷刻成型！ ——只要挨中就再无幸理！ 在看到对方举动的瞬间，多年的经验就给出了杨洋答案——可是这位却依旧保持着狂热的表情，不闪不避的向着青年突去！ 而在这段短短的距离里，他只做了三件事情。 一是毫不犹豫的扔掉弯弯扭扭，布满裂痕，只能送归废品站的盘龙枪。 二是掏出仅剩的几张夔牛皮符纸，用鲜血绘出炙莲符，然后尽数向前甩出。 三是趁着卡西斯被火焰所阻拦视线的那一瞬间，打开系统自带的选项，然后在修士那一栏中，飞速连点数次！ 在棋盘中奋战，在邪魔群中杀戮，包括不久之前所经历的那个副本，所有积攒下的经验都在此刻流向自身，某人身上光幕连闪，在系统带来的力量下，原本因为伤势而越发微弱的气息骤然充盈，甚至可以说比刚进来之时更加强大！ 只是在眨眼的功夫内，他便是升八级！ “这是…..”感受着意识圈中实力瞬间暴涨的某人，卡西斯双目圆睁，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你是什么人…..不，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当然是主角啊！”杨洋仅用六个字便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手一翻，森罗棋盘就浮现于他的掌间。 ——按照混沌本身的设定，升级虽然无法恢复生命值，但是每一次的提升都会恢复百分之十的自身职业资源，八级就是百分之八十，而骑士又刚刚死去，所占用的份额自然也重新回归，所以起码在灵力这一点上，某人已经与全盛时期无疑！ 感受着身体中盈满的力量，杨洋张狂的笑了笑，接着捻起盘上的一颗棋子，向前用力掷出。 棋子在半空中便化作了数十名由泥土所组成的人偶，而随着杨洋的一声令下，这些绝对忠诚的肉盾就猛然扑向正在施法中的卡西斯！ “区区一群泥塑木偶，你认为能挡住我吗！！”青年怒吼着挥下长剑，数名士卒应声而断，但是其余的人偶却依旧悍不畏死的向前涌来，他们用武器，用手脚，甚至单纯用牙齿撕咬着，这些无魂的傀儡们不求杀伤，就算在下一刻就将粉身碎骨，也只为了在一瞬间能够稍微阻拦下对方！ 而在这短暂的空隙之间，杨洋已经做出了下一步的动作——他反手收起棋盘，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怀中郑重其事的掏出了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东西。 ——那是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剑，虽然外观朴实无华，却是杨洋自从那只转职处得来后就一直未曾动用的物品，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件能够称得上是杀手锏的珍藏！ 亦为修行者近乎全部覆灭的那场战争中，一名绝代剑仙所留下的最后遗藏！ 山河剑（毁坏，无法修复。） 传古/黑色 唯一消耗品 使用要求10级 效果：消耗自身所有的灵力以激活剑上的烙印，在短时间内重现此剑主人的威能。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看着杨洋的举动，卡西斯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就见他猛地一挥剑，身旁的风势越发猛烈，原本还能勉强纠缠的棋子在全力激发的闪断下瞬间死去了一片——然而就算如此，某人依旧却连看都没看哪里一眼，他只是以一种郑重到虔诚的方式举起小剑，缓缓闭上双眼，然后在自己手掌心用力一划—— 转眼间，伴随着飞溅出的血光，一柄三尺青锋乍现于世。 而此时，卡西斯才堪堪清完周围的人偶！ “你休想！”在自身历经百战的直觉警醒之下，青年毫不犹豫捏碎了即将成型的法术，只见他将身形化作一抹流光，只是在几个呼吸之间，裹挟着风暴的长剑就已经向着杨洋的脑袋劈来！ 但是…..却已经是来之不及！ 就在卡西斯身形骤动的那一刹那，手持青锋的某人便猛然张开了双眼。 ——在那混沌般的眼眸之中，无光也无影，只有一道旋涡隐隐旋转，双瞳已是晶莹剔透，乍看下就宛若琉璃一般，但自其中透漏出的却是一种漠然一切的感情。 不是…..本人？ 青年的头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荒谬的想法，但他马上就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望向那张平凡至极，同样也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容。 或许有蹊跷，但是….一剑斩了便是！ 那柄华丽的装饰剑向下压去，虽然还未直接砍中，但是缭绕于周围的风刃却已经触及身体，在烈烈狂风之中，杨洋暴露在外的额头转眼间便已是皮开肉绽！ 然而，某人却只是抬起头，任凭血液遍布脸面，唯有那一双瞳孔不闪不避，直视着劈来的长剑。 “…..也是用剑的吗….只可惜，不过是班门弄斧。” ——是在说我？ 一种荒谬的感觉再卡西斯心中油然而生，但很快，便化作了阵阵不可抑止的怒火。 “不过….不过是一介蝼蚁而已！！” 装饰剑在愤怒的驱使下又快了几分，可是某人面对着这柄及颅长剑，却只是像十分失望般摇摇头，然后将手中的三尺青锋十分随意的向前一挥。 霎时间，剑气流转。 在这一刻，卡西斯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肉体骤然分成了两半，所有的意识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剑术，武技，魔法，他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平凡无奇的剑刃下挣扎哀嚎，最终都被轻而易举的磨平。 手握着长剑，却不知如何挥动，魔力依旧充盈着身体，但自身却想不起任何一个能够施展其的咒文。 这是……什么？ 在一片昏蒙的意识中，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不甘的咒骂，嘶喊。 “……”看着面前骤然停止，犹如雕塑般屹立的敌人，杨洋眼中混沌之色渐渐褪去，在黑白重新充斥于双目之时，他突然捂着嘴，几秒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虽然只是斩出了一剑，在以他这种等级和实力来讲，这种神打般的使用方式仍然是太过于勉强。 而随着剑仙意识的消散，三尺青锋也在他的手中逐渐崩解，只是在其在彻底化尘的那一刻，金碧辉煌的圣堂也随之突然的猛地一颤，继而…. 便开始剧烈崩塌。 第四十三章 光啊，照临四方！ 那看似随意挥出的一剑，抹去的并非只有卡西斯的意志，在剑意所波及的所有地方，法术，力量，甚至无处不在的圣光都被尽皆斩去，而维持着整座圣堂的空间法阵自然也无法幸免。 所以在被摧毁掉这最后一根支住后，本身就已经饱经摧残的大殿便缓慢，却又完全无法阻止的逐渐开始崩塌。 只是在众多凌乱落下的碎石之间，还有一个人影，以一种十分缓慢的姿态，一步一挪的向前走去。 这种慢悠悠的行走方式并非是装x，而是确实….无可奈何。 ——那一剑看似很华丽，但杨洋可是对其知根知底，如果但论杀伤力来讲，挥出的这一道剑气其实并不算多么厉害，满打满算，最多能够打掉黯魂卡西斯三分之一的血就算是不错了。 毕竟在这柄山河剑中所蕴藏的只是一缕剑仙遗念，威力甚至不及全盛之时的千分之一，杨洋把它当做压箱底的法宝，更多的也是看中其在禁锢和斩破万法上的特殊效果。 所以他此刻之所以用这种慢条斯理的方式行走，也仅仅只是为了避免触发卡西斯的气机，以免这个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敌人突然提前恢复，然后跳出来给自己来一下狠的而已。 一路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度过，直至来到圣堂尽头，青年一开始所处的祭坛之时，某人这才像是放松一般，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便松弛了下来。 而在此时，终于找回意识的卡西斯才微微张开口，话语声轻启。 “你…..居然不趁这个时机逃跑吗？” 听着那个突然间变得平淡如水，在其中找不到任何焦躁和怒火之意的声音，某人似乎十分惊讶的微微挑了挑眉毛。“我为什么要逃？现在形势可是逆转过来了哦，只等大爷我稍微休息一会，然后再给你来上一剑，接着出去一下一个，把这个城池轻松惬意的全部杀光…..” “你说谎。”完全无视掉某人的信口胡诌，半跪在地上的青年只是用一种十分耐心的语气缓缓说道。“刚才…..那绝不是你，否则我连一剑都支撑不下来，而现在你也绝不可能再挥出第二剑，要不然以你的性情，恐怕早就赶尽杀绝了，根本不会让我留下任何的喘息之机……” 说道这里，卡西斯抬起头，此刻他的神情平静而淡然，刚才那种暴怒的模样已在他脸上一扫而空。“所以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啧，这么快就恢复冷静了吗。”某人先是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他很快就耸耸肩，用十分无谓的声音回答道。“嘛，反正都到现在了，就算让你看着也无妨。” 杨洋伸出手，在祭台上轻轻拍了拍，也不见他有何多余的动作，石制的台面就自中心开裂，然后向着两边分开。 紧接着，一个散发着淡淡荧光，不过拳头大小的光球就自其中摇摇晃晃的缓缓浮起。 “你……就是为了这个？”看着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玩意，卡西斯却像是早已知晓其存在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费劲千辛万苦，甚至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于险地，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直至于险地？不不不不不，不如说恰恰相反，这东西正是拯救我性命的关键。”杨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入球内。“我也知道你自占领这里之后，就对这个东西研究了很久，对它的信息也肯定知道不少，但是我想要告诉你——你所获得的一切资料都是错误的。” 一个温暖的圆珠落入掌中，杨洋对其轻点几下，然后便直接将光球推开。“你或许以为这是光辉与律法之神的一丝神性留痕，能够从其中获得莫大的力量——当然，这么想也没错，不过这东西其实还有一个用处……” 随着杨洋的言语，一道光圈自球中倏然扩散，几秒后，便化作了一条透明，并且不断随着光球缭绕的环带。 “什么用处？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使用它！！？”听到这句话后，原本面色平稳的卡西斯突然仰起脖子，眼中猛地迸发出惊喜之色。“等下，听我说，或许你和我不用拼个你死我活——听着，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只要你告诉我这玩意的使用方法，我就帮你解除半魔化，并且将你们全数安全的送往占领区之外，当然，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向卡沙…不，可以向三位邪神起誓，只要……” “——当然，为了实现另一个用处，这东西得激活一段时间。”压根就没有理会卡西斯的劝诱，杨洋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而在此之前，你不介意听我讲个故事吧？” “故….事？”被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弄得迷茫了几秒，不过卡西斯马上就以更加兴奋和焦急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们邪魔们的信用很差，但是这回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我获得了其中的力量，我就可以毫无阻碍的登上将军之位，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和你签订灵魂契约都可以！” “嗯……那是很久以前了。”宛如淳淳劝诱的青年不存在一般，杨洋继续说道。“那时我和现在一样是个新手，虽然有着十多个等级，但和世界上的几十亿玩家比起来，却连个屁都算不上，一天到晚除了杀浊海狼以外就是被浊海狼杀，不过到也说得上是自得其乐——反正和我一样的玩家到处都是，而这种日子也一直持续到我接受到一个区域任务为止。” “你在说什么——” “当时说实话我挺兴奋的，对于我这种平民玩家来讲，这种突发性区域任务给的奖励足以称得上是一笔不菲的财产，而随行的整编圣骑士大队和格里高利圣歌队又让我觉得，这只是一场轻松惬意，仿若郊游般的旅行。” 在某人单方面诉说的声音中，缭绕的环带上忽有一个符文亮起。 “而前半段路程也是亦如同想象般的那样，沿途所有的怪物都被npc们随手解决，我只用在后面安心分经验就好，那时候我甚至在想，这任务纯属就是送福利，根本就没什么难度——直到那一天，因为消息泄露，我们受到邪魔大军的围攻为止。” 环带旋转的速度开始加快，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中，又有数个符文在其上点亮。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浊海大军，也同样是第一次知道，真正的恶魔与我所杀的那些浊海狼们根本不同。”不知何时起，青年已经停下了自己的劝导——于是在一片崩塌之声中，某人的声音却显得越发清晰。“无穷无尽的怪物冲击着我们的阵势，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作为炮灰的低等恶魔，以那些高阶骑士的能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碾压——但是…..他们可以杀的了一个，杀得了一百个，甚至杀得了一千个——可敌人的数目呢？” 随着诉说的继续，某人的声音中不由得带出一种悲怆。 “——那是数以十万计哪，在这种天壤之别的对比下，个人的实力变得毫无意义，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层层叠叠的怪物，每当杀死一个之后，后面就会有更多的敌人填充上来…….” “所以…..在战死了一半人员后，作为领队的牧首只得下达命令，全力向这所圣堂突围——而这其中的过程我也不愿多说，你只需要知道，在到达这里之后，原本数百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了几十人而已。” 光带的旋转已经看不清轨迹，只有在偶尔的闪光之中，才能堪堪窥见其中亮起的符文。 “而作为队伍中实力最弱的那一个，我是被人给硬生生抬进来的。”杨洋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搀扶的姿势。“就算到了现在，我仍然能记得扶着我一步一步挪进来的骑士——他的名字叫斯卡利姆，出身于农家，梦想是在三十岁之前升职为正式圣堂骑士，然后娶邻家开染坊的诺爱尔为妻。” “当然，最终他也没达成这个梦想，事实上在一切结束之后，从那里走出来的，就只有我们几个玩家而已。”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只是将他们当成一组数据，可直到将斯卡利姆的骨灰送到那个一脸悲戚的小姑娘手中之时，我才在突然间发现，他们并不只是一些npc而已，而是确确实实，和我们一般无二的存在。” “只可惜，他们为了保护我们，全都死了。” “扶我进来的斯卡利姆被一剑穿喉，总是爱笑的利文戴尔被撕成了两半，斤斤计较的阿杰尔在魔火中活生生烧成了焦炭，嗜赌如命的弗雷德里克上半身被彻底粉碎，而长相英俊帅气的尼拉特……我们收殓尸体之时就只能找到他的头颅……” “可是那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说实话，现在也是一样。” 杨洋看着被点亮了大半，如今已然变得有些刺眼的光球，虽然言语仍然可以称得上是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饱含的愤懑。 “我的属下还在外面决死奋战，我承诺带她走出这里的人依旧生死不知，可是我还得在这里跟你磨磨唧唧，讲着这个狗屁故事——”杨洋的声音骤然停顿，直至几秒后，他才缓缓说道。“但是你…..就不想听听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没有人回答，在此时，不远处的卡西斯已经驱离了伤口中的剑气，那个纤细的身体正逐渐站起。 “那时不比现在，我们所需要面对的不是区区你一个黯魂卡西斯，而是整个战区中，邪魔们最高的三名指挥官。”感受着周围重新躁动的空气，杨洋却仍然没有任何动作——以他现在这种灵力见底，武器尽毁的情况，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这位依旧只是在镇定自若的诉说着。“不过多亏了骑士们决死争取的时间，在战殁了最后一人之后，垂死的牧首终于启动了这个圣堂中最后的机关。” ——卡西斯举起装饰剑，开始向前冲锋。 “这是整个战区中最后的保险，也是为了对付你们邪魔，所保留的最终手段。” 狂风呼啸，终于理解到现在情况的卡西斯干净利落的放弃了一切劝导或者活捉的希望，在此刻，自他眼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有誓要将某人斩杀当场的决意! “我呢，当时因为半魔化的感染，就在牧首旁边奄奄一息的躺着，所以也见证了所有的事情——说来也巧，那时的场景正好与现在一模一样。” 数十米的距离短暂即过，而在此刻，光球上的符文也终于尽数亮起！ “所以说——如今也不过是重演而已。”望着即将穿透自己喉咙的剑尖，某人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将手搭上那个旋转的光球。“现在，就像我所说的那样，匍匐于地，然后满怀惊恐的迎接自己的死期吧，黯魂….卡西斯！” “organ kasa linhana!” 刹那间，明亮而又纯净的光辉，笼罩了所有的视野。 第四十四章 余音 天空尽皆是白色的。 柔和，而又毫不刺眼的白色。 当然，这么形容可能有点夸张，但是起码在现在，在汉斯的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一切都染为了纯白——就仿若上层界第三十六层，隶属于女神索菲娜的银海一般，无论看向哪里，都只能见到一片明亮的洁白。 ——以及就在他们身边，无数挣扎哀嚎，在这片纯白世界中净化燃烧，最后化为漫天飞灰的邪魔们。 局势变化的太快，以至于这个历经数十个战场的中年男子此刻有些呆滞。 前一刻，他还如同潮水般的敌人中苦苦挣扎，而在下一秒，所有的敌人却都在他的眼前瞬间灰飞烟灭——甚至就连那漫天挥舞的触手都已经燃烧殆尽，只有地面上那些深深的孔洞能够证明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老大…..我们这是……活下来了？”在汉斯身后，遍体鳞伤的洛塔尔蹒跚的向前迈了几步，看着眼前足以称得上是壮观的景象，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是的，你…..说的没错。”听到自己属下的声音，已然有些痴住的汉斯从纯白的世界中收回目光，然后一瘸一拐的转过身子。“而且….我们也不光活是下来了。” 如此说着的中年男人轻轻推开周围的士兵，缓缓来到了那扇死守着的门前，然后抬头望去。 在此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门，越过了曾经度过的记忆，直达到时光长河中的某个碎片—— 接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以至于伤痕累累的身躯再也坚持不住——很快的，他便弯下腰，用力咳嗦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仿若五脏六腑都将从喉管中跳出—— 周围的士兵急忙上前去搀扶，却都尽数被中年男子所拒绝。 “咳咳咳咳咳咳……不要紧，我只是….太过于高兴了一些。”汉斯扶住身旁的柱子，缓缓的站起——因为剧烈的咳嗦而导致他脸上涕泪横流，让这名中年男子看起来无比的狼狈，但是在那点点污秽之间，众人所能见到的的，却只有一个欢欣无比的笑颜。 “所以说，欢呼吧，为了活下来，也为了一样我们遗失已久的东西。”汉斯从周围拔起一柄长矛，接着将其高高举起。“这是团长阁下带给我们的东西，同样是……” “暗鸦军团的胜利！” ----------------------------------------------------------------------------- 相较于欢呼中的士兵，身在爆炸中心的某人就显得…….十分悲剧了。 虽然身为人类，但是半魔化的躯体同样被律法之神的神力判定为敌人，所以光辉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同样也活生生的燃烧了起来——白色的烈焰灼烧身体，布满黑鳞的肌肤在火光中片片化为灰烬，神圣的力量驱逐着一切邪恶，随着负面状态的逐渐消退，远超人类极限的痛处也在时刻撕咬着灵魂—— 但杨洋还是忍下来了。 而且不光忍了下来，他还借着手中的光球，看到了神殿外欢呼雀跃的士兵，泪流满面的汉斯，灰灰去也的邪魔部队，以及…..一些更远的东西。 在仿若上帝一般的视野中，不光是区区一个布罗萨克镇，东起特奇维克山脉，西至黑暗森林边界，无论是山丘，湖水，城镇，还是丘陵，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于一片白色之中——无数的邪魔在其中化作飞灰，无数被感染的生物在极端痛苦中挣扎着死去…… 只是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数以十万计的邪恶生命就在光辉中消失殆尽。 实际上，哈罗曼的神力只是一个引子，它真正的作用是引爆与之相连的无数地脉，让这一片广阔的区域彻底化作充斥着正能量的神国。 虽然作为代价，在今后的数百年间，这里将不再适合任何活物的生存，但起码在现在，它短暂的延迟了邪魔们的进军——同样的，也救了杨洋一行人一命。 光辉在眼前渐渐散尽，正如同那逐渐淡去的半魔化状态一般，杨洋张开手掌，让光球残渣从手中落尽，接着他身体就猛的一个趔趄，险些就这么摔倒在地。 “嘶….虽然是第二遍了，可我怎么觉得比第一次疼上百倍呢……”看着因为被圣光所灼烧，自己那无限接近于零的生命槽，杨洋苦笑着扶住祭台，一步一挪的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传来。 “原来如此，你的真正目的是这个吗？看来…我终归是小看你们了。” “这是…….不会吧？”杨洋身体骤然一顿，紧接着就见他慢慢抬起头，用一种十分不可置信的眼光向前望去。“邪魔三大将军都只能在这自爆中重伤逃逸，你区区一个黯魂卡西斯不可能…….刚才绝对是我的幻听……我艹你居然还真活下来了！” 某人愕然的大叫道——不过看到对方的具体情况后，他的声音却突然一窒，直至几秒过后，这位这才耸耸肩，用猛地放松下来的声音说道，“嘛，反正也没关系，毕竟你老….都成这模样了。” 在他眼前，那名英俊的青年已经再也见不到曾经的模样——在他的身体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焦痕，两只眼睛都已经在高温下彻底爆裂蒸发，四肢所处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大约是在冲击刚刚发生时就化为了灰烬。 但就算如此，卡西斯仍然活着，并且还能平静如斯的对着杨洋说着话。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随意就能碾死的蝼蚁来着，没想到居然是一头狰狞咆哮着的魔兽……”卡西斯转过头，将空洞洞的眼孔对向杨洋。“这回确实是我轻敌了呢。” “是啊，多亏你这傲慢自大的性格，要不然这计划也不能实行的这么顺利。”杨洋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不过在路过丢开盘龙枪的地方的时候，他还是顺手将那个已成废铁的武器弯腰拾起。“但是我也很意外呢，虽早知你生命力顽强，可没想到你居然在那种神力冲击下还能活下来——这可已经不是蟑螂命能够形容的了啊….。” “这还得多亏我这不灭天赋，受伤越重防御越高，刚才那种爆发又不是一次性的，所以总算在挂掉之前防御力达到了顶峰，这才勉强算是活了下来。”卡西斯背靠着一根坍塌的柱子，貌似笑着般的说道。“怎么？这打乱你的计划了？” “嗯~说实话，虽然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但却并不算什么大事。”终于来到卡西斯身前的某人摇摇手指，然后低声说道。“毕竟…..只要再补一刀就好了。” 长枪忽然猛地抬起，接着毫不犹豫的向前桶去！ 第四十五章 结束的方式 自手中传来的反震力道让杨洋胳膊霎时一麻，长枪险些就脱手而去。 “这特么….”某人用另一只手按住右腕，这才勉强重新握紧武器。“什么鬼玩意？” 自枪尖传来的触感并非是人类的血肉之躯，而是仿若钢铁….不，应该说是犹如精金般坚硬的物体，明明从外观来看，对方的喉咙已经近乎碳化，可杨洋手中的长枪却偏偏刺不进一丝一毫。 “怎么，很苦恼是吗？”就算已经沦落到这种程度，就算面对着试图要自己命的枪尖，可是卡西斯却仍然歪头着。“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干掉我了，可你却拿我毫无办法…..想必让你一定很是愤怒吧？” “啧，你这家伙还真是本性难移啊，局势才刚好一点就又嘲讽上了。”又尝试一次后，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破防的杨洋干脆将长枪一扔，在卡西斯的对面坐了下来。“说实话吧，你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不灭特性我也知道，就算是血量越低防御越高，可也绝不可能达到如此变态的地步。”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比别人特殊一点而已。”卡西斯将眼眶对准杨洋，虽然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可某人却仍然感到一种‘被注视着’的毛骨悚然之感。“就像是现在这种情况，除非你能用远超我的实力以一击必杀掉我，否则的话….我就是绝对不死的。” “天赋变异吗……”作为一个资深玩家的某人瞬间便知晓了对方的意思。“怪不得以前怎么搞都搞不死你呢，原来还有着这种稀有玩意，真是好运气的家伙哇。”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不是就这么可以认定….”卡西斯背靠在柱子上，似是嘲笑一般的说道。“你已经黔驴技穷了？” “确实没错，别说以现在这种油尽灯枯的程度，哪怕是全盛时的我都拿你没辙。”杨洋摊开手，将对方的嘲讽全盘接下。“就是不知道你老对这种状况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如果说是建议的话……倒是真有一个。”卡西斯咧开嘴，露出残缺不齐的牙齿。“你和我就此握手言和，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样？” 某人并不言语，只是拿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嘛，我也清楚，都到这种程度了，让你放手确实不太可能，但是啊，你也得知道…..”卡西斯面对着杨洋，侃侃而谈。“在我天赋消退之前，你根本就杀不了我，就算你有耐心，肯一直在此守着，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支援会什么时候过来？ 杨洋闭嘴不言，仿若默认了一般。 “残余的神力很快就会消退，纵使地脉仍会不断辐射着正能量，但却已犹如无根之木一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或许是看到存活的希望越来越大，又或许是见到杨洋那妥协一般的态度，卡西斯的语气开始变得越发兴奋了起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将军们肯定会派人过来查看一番，而为了保险起见，带队的至少也是个上位邪魔——以你们这种残兵败将肯定是无法抗衡，你刚才的手段又绝无可能再现，所以说干脆点，你直接放弃杀掉我吧，只要你们现在开跑，就时间上来讲肯定是来得及……” “确实是个好建议。”杨洋像是颇为认同般的点点头，不过很快的，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选择另一个提案。” 这回没等卡西斯说话，某人便直接说道。“那就是赌一赌。” “赌？” 对方明显十分愕异。 “没错，就是赌，输了的话放你一马也无妨，至于赢了的话….”杨洋耸耸肩，然后调出系统，信手在上面一点。“那就只好请你把命交出来了。” 绿色的荧光逐渐亮起，继而充斥于整个视野。 “玩家确定选择启初始天赋。” “系统检查玩家状态中……” “检查完毕。” “开始进行天赋的随机和筛选。” 随着按下曾经在就职地点放弃过的那个选项，周围的空间瞬间一暗，紧接着一个像是轮盘似的东西浮现于半空，其外圈被线条分近百个狭小的格子，每个都画有一副不同的图案，而一个指针从中心延伸而出，此刻正指向轮盘上方唯一的空白。 “果然是这玩意，一切都没有变化啊。”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东西，杨洋像是十分怀念一般笑了笑，然后缓缓伸出手去，将那个轮盘用力一转。 随着轴承的飞速转动，格子间的图案也渐渐模糊，甚至马上就要化成了一条连接的长线——不过很快的，所有的图案便慢慢了下来，最后仅仅变成单纯以惯性慢慢前进。 冥界行者，死狂，三分归元，气息绵长…….一个个曾经有所耳闻亦或者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在面前闪过，但是杨洋却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他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轮盘，直至其渐渐的趋于停止。 已经变得极为缓慢的指针越过了几个大路货的选项，又滑过了一个标注为稀有的蓝色天赋，最终在摇晃几下之后，停留于一个平凡无奇的格子之中。 但是看着那个仅为优秀级的天赋，某人却像是看到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一般，嘴角慢慢划出一个弧度，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在久别重逢的大笑声中，某人用力的按下了屏幕上的确定键。 霎时间，一股热流注入体内，同时系统那平仄无调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天赋的筛选已经结束。” “玩家的初始天赋为‘军神百兵’。” “天赋被动效果：使玩家可以熟练使用任何武器。” “天赋主动效果：每天有一次机会，玩家可以自由创造一把品质不高于优秀级（绿色）的武器，通过该天赋创造出的武器不可交易且无法分解，并且将在每天凌晨24点，或者离开玩家30米距离后消失。” “（注意：武器和武器的附带属性都不得超过玩家等级，并且玩家创造武器时必须知晓其特点和获取方式，不可无中生有。）” “人类特殊保有技能‘均才’发动。” “玩家获得初始天赋时，将消耗掉‘均才’以为天赋增加一项额外能力。” “均才提供特殊效果：每天创造武器的上限从1提升为2。” “初始天赋获得完毕。” 所有的文字都在眼前淡去，坍塌的圣堂重新越入眼帘，而视觉恢复后，某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个一脸惑然不解的黯魂卡西斯。 ——虽然干了这么多事，但在别人的眼中，杨洋就只是像个白痴一样在手舞足蹈了半天之后，便宛如沉疴多年的精神病突然发作一般，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大笑了起来。 不过万幸的是，现在唯一的观众——也就是黯魂卡西斯的双眼已瞎，如今他只不过是靠着战士的直觉勉强确定杨洋的位置而已，所以某人也不用担心他会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当然，就算是他真这么看，以某人城墙般的脸皮也不会太过于在乎就是了。 “看来你这是同意我的建议了？”似乎是从笑音中误解了什么，在杨洋大笑歇止的时候，卡西斯这才说道。“看来你这人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总归还是个聪明人……” “等等，stop，让我稍微打断一下。”某人先是很是奇怪的歪了歪头，然后伸出手掌，做出了一个暂停的姿势。“聪明人这点我是不否认啦，不过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同意你的建议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是，没错，我确实说过放你一马也无妨，但那是赌输了的情况下。”杨洋摊开手，笑着说道。“只不过很不幸的，现在我赌赢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仍未理解到某人意思的卡西斯抬起头，在那张焦黑的脸上尽是莫名其妙的神色。“你到底赌了什么？” “只是赌一下这一次的人生是否还会重复上一回的轨迹而已。”杨洋回答道。“不过现在看来，就算到了这个见鬼的世界中，我所经历的依旧没什么变化。” “你一直在说什么都鬼东西？”听着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言语，终于失去耐心的青年猛地皱起了眉头。“况且你就是想要动手，你又打算怎么杀掉我？难道真在这里跟我慢慢耗下去，直到我天赋效果消失?” “当然不可能这么麻烦。”虽然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但某人还是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就算邪魔们不会过来调查，我也没那种劳什子时间浪费在你这，所以说呢……” 某人收回手指，然后摊开掌心。 在其上，无数银色的线条于正其中汇集。 感受着早已铭刻到骨子中的熟悉景象，杨洋闭上眼睛，回想着曾经在游戏中所经历的一切—— 银色的线条开始迅速舞动，编织，那无数条细线很快便化作了一个精致而小巧的模具，能量飞速自其中汇集，以杨洋记忆中的画面作为根本，天赋筛选出的介质很快便于虚空中骤现，然后便是融合，凝结，塑造，定型….. 最后在杨洋睁开眼睛之时，一个被光晕所包裹着的东西就从空中坠下，直接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这个….就是你的底牌!!!？”用直觉感受着某人手中那个弱小到几近可以忽略掉的东西，卡西斯愣了愣，然后便像是受到侮辱一般喊到。“你就是打算用这个来杀我？别开玩笑了！这种破烂玩意连我根毫毛都伤不到——” “如果从常理来讲，确实如你说的一样，”杨洋挥舞了几下天赋创造出的东西，感受着那轻飘飘又无处着力的感觉。“但是俗话说的好，凡是都有例外嘛。” 凯尼拉的祖传宝刀 武器/单手 绿色/优秀 1-1伤害 极快速武器 效果：在击中敌人时会附带10-10点伤害。 （该效果无视一切防御力和抗性，同时每隔24小时才能生效一次。） 《祖传三代，历经上百年光阴，踏过无数战火，依旧光洁如新的……一把玩具小刀》 看着手中的这件木头制品，杨洋像是十分怀念一般眯起了眼睛——这把玩具刀是一个漫长任务线的附赠奖励品之一，虽然属性极其逗逼，但却是那条任务线中唯一一件承载着祖孙三代记忆的珍惜物品，所以入手的大多数玩家——包括杨洋在内——通常都是把它作为收藏，谁也不会闲到蛋疼将其作为武器来使用。 只不过在此刻，它对杨洋来讲，用处却超出了一切的神器。 “那么我再说一遍吧。”握住刀的木柄，杨洋莞尔笑道。“准备好迎接你的死期了吗，黯魂卡西斯？” 粗糙的玩具刀在半空中舞了个刀花，接着便猛然向下落去。 第四十六章 破晓 ——就仿若切豆腐一般的简单。 坚不可摧，甚至能够崩裂钢铁的身体在这柄玩具刀之下却显得是如此脆弱不堪，木头的刀刃轻而易举破开了肌肤，撕裂了肉体，捅穿了血管，最后深深刺进了跳动的心脏之中。 仅存的生命飞速流逝，但黯魂卡西斯却仍然不敢置信一般，他先是用无比荒谬的面容‘看’了一眼胸口上的匕首，然后便抬起头，呕着血，像是想要做最后的顽抗——但在他才刚刚挺起腰之时，这位似乎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身体突然一顿，然后竟是疯狂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你费劲心思到最后也没逃脱的了命运，看来我说的到底还是没错，我说的到底没错！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我的…..同类！！！！” 笑声骤然终结，在几秒后，那个已然残破不堪的身躯便像是失去一切力气一般，重重的跌落于尘埃之中。 于是，一切终结。 “同类？呸，老子永远不会沦落到和你们一样的程度……”看着对方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杨洋垂下眉头笑了笑，几秒后，那个同样遍体鳞伤的身体向前一倾，就这么随着卡西斯一同的摔落在地。 下一刻，粗重，仿若濒死一般的喘息声不断在他口中呼出，神力净除半魔化时所带来的创伤，勉强行动带来的负担，再加上动用天赋时所消耗的力量，所有的因素加起来，终于变压垮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有那么一瞬间，杨洋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就会这么彻底崩塌，然后随着卡西斯一同掩埋于逐渐毁灭的圣堂之下。 不过…..最终他还是挺了过来。 时间逐渐流淌而过，不堪重负的喘息声也渐渐淡去，慢慢的，生命的活力重新支配起身体，虽然只恢复了一点点，但某人总算是从死亡的边缘中挣扎着爬了回来。 然而刚缓过来一些的这位却顾不得休息，他只是咬紧牙关，奋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要知道，圣堂毁坏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谁也无法预测这里究竟何时会彻底的变为废墟，所以在被活埋掉之前，某人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干—— 那就是游戏中必不可少，群众们喜闻乐见的摸尸体时间。 “废了老子这么大力气，流了老子这么多的血，终于能够见到点好处了啊。”杨洋像只毛毛虫般一点一点的挪行到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旁，同时小声的嘀咕道。“虽然这个时间卡西斯八成没有空间袋那种高级品，但本体爆的总比剧情奖励给的好吧…….只是别特么给我爆出这把破剑就行。” 按照常理来讲，一般剧情boss身上的武器肯定是最好的装备，但卡西斯是个例外——这家伙手中的装饰剑真的就只是一柄普通装饰剑，没有任何附带属性，就连锋锐度都是最低，除了华丽点以外就纯粹就是个破烂，只是卡西斯习惯性的经常拿来装x而已。 虽然对自己的rp始终不抱什么信心，但某人还是念道着求神祈佛的言语，然后伸手向卡西斯探去—— 第一次摸到的，是普普通通的一本书。 “…..是闪断的技能书啊。”看着那个必然在掉落列表中的物品，某人不出所料的轻叹一声，然后将其揣到了怀里，接着第二次的伸出手。 而这回在掌心中传来的，是一个仿若丝绸般光滑的触感。 “这是……”杨洋收回手，看着掌中那纹有金线的漆黑布料，歪歪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家伙的披风？” 冥河之怀抱 背部/披风 黑色/传古 3-3防御 效果1：此披风是由深渊潜者最为精华的腹部皮毛所制，又经邪魔大师之手加工，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上都堪称雍容华贵之典范，所以别人在看到这件披风之时，都势必会对拥有者的品味和财力的评价上升数个档次。 效果2：当正面穿戴时，该披风会附带一个范围为100码的攻击光环（1级，增加所有友军4％的伤害），当反面穿戴时，将失去光环特效并且弱化效果1的作用，但是增加一个主动使用的暗影遁形效果。 “这东西的价值….有点不好说啊。”杨洋捻着布料的一角，眉头微微皱起。“效果一基本是废的，效果二又不兼容，一个是团队作用的光环，一个又是只能受利于自己的影法师技能…..” 不过在犹豫了一会后——主要是周围的崩塌声很快就提醒他时间紧迫，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所以某人直接便将披风往身上一套，然后翻检起下一件东西来。 而这回是一个戒指。 相较于卡西斯身上穿着的各种华丽装备，这个银制的戒指就显得十分平凡无奇了，在上面没有多么精致的雕文，也没有昂贵华丽的卓宝，观其整体，就只有在顶处刻有一个复杂但却毫无艺术感的图案。 然而相比那个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披风，某人却偏偏认得这个其貌不扬的东西——这玩意是属于一些叛逃到邪魔阵营贵族的独有物品，在上面一般都会有个或长或短的任务线，奖励也有着天壤之别，有些人会从其中得到一大笔财宝或者干脆继承这个贵族的爵位，有些则是忙活了半天之后一无所获—— 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一个则是费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完成了任务，却发现那个贵族的银行保险柜中只有俩张早已作废的地契，并且自己还被告知需要为这名叛逃到邪魔的人员缴纳罚款，保管费，滞纳金等等各类费用加起来总共三十来万帝国金币……. 当时这名玩家的表情被人截下来发到了论坛上，通篇没有一个字的描述，只有一个显眼而又简洁的标题——《悲剧》 当天，该帖子回复数目破万….. 所以看着这样东西，自然而然的，某人脸上的纠结之色越发明显…. “我怎么感觉今天我手气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呢…..”杨洋一边小声嘀咕道，一边将手再度伸出。 然而，却是摸了个空。 杨洋奇怪的抬头看去，却只见到了卡西斯的尸体正如同下陷的沙丘一般，正一点一点的散去，残存的身躯逐渐化为了黄沙，并慢慢与周围的泥土融为一体。 “我曹，这就没啦！”看着逐渐变为砂砾的尸骸，某人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叫到。“这好歹也是个未来的大boss啊，虽然现在实力弱鸡了点，可总不能就给这几件破玩意吧，你他妈——” 一个自身前坠落的巨大石块打断了他的怒号。 看着眼前将卡西斯彻底埋葬的巨型花岗岩，再感受着周围震动越发强烈的空间，某人噎了半天，还是决定转身就走，最终也没说出那一句国骂来。 ------------------------------------------------------------------------------ 对着那一扇高大的石门，汉斯已经凝视良久。 欢欣的气氛随着时间而消退，在如今，所有的士兵都自发的停止了庆祝的行为，他们所有人都在笔直的站着，和那名中年男人一同注视着那扇石门。 虽无人言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一个人，一个将他们从死地中救出，又给了他们一个近乎不能达成的承诺，却又终于将其完成的男人。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九月的寒风已可以称得上是冷冽，可从始到终都没有任何一个抱怨，他们只是用一种尊敬乃至于狂热的目光紧盯着石门，然后沉默，而又坚定的等待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汉斯的身体猛然挺直，而在同一时间，那扇高大的石门也缓缓推开。 阳光自缝隙间透入，柔和的光辉驱散了黑暗，露出一张苍白，又带着淡淡疲惫的脸庞来。 在见到那张面孔的瞬间，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并齐双腿，握紧拳头，将一支手臂靠拢在胸口。 “欢迎您的凯旋，团长阁下！” 那声音整齐而又明亮，就仿若在过往的某一个时间段当中，他们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一般。 “啊……”被巨大声音吓了一跳，不过某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就见他环顾一圈——在一片高地不齐的人头当中，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脑袋——然后他长吸一口气，犹若终于放下了什么担子般，带着一脸释然的微笑，又将其缓缓吐出。“我……回来了。” “带着你们的胜利和荣誉。” “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尾声 那是一个被黑暗所笼罩的大厅。 虽有烛火，却没有一盏被人点燃，虽有窗棂，但却尽数被厚厚的黑布所遮掩。 就仿若此间主人极端厌恶着光明一般，在这个大厅中没有一丝光亮的存在，无论从那个方向看去，就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此间才有丁点光明所透入，但随着门的关上，那点微不足道的辉光就马上被暗色所吞噬。 而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忽地在大厅深处响起。 “阿方索，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我非常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我在冥思的时候。”那声音用机械刻板，以至于完全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而你现在胆敢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你的记性又变差了，需要我帮你修理修理？” “得了吧，你的怪癖足有数千条，谁有空一一记去。”从门外进来的男人用满不在乎的回道。“我这回找你有正事，当然，是彻彻底底的正事。” ——然而下一刻，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尖锐而又刺耳的破空声。 大厅间的黑暗笼罩了一切，以至于看不到其中的任何景象，所以只听见其中传来了几次急促的交手声，然后一切便都尽数沉寂了下去。 许久之后，第一次发言的声音才又一次响起——只不过在那一板一眼的语调之间，终于能够听出一丝羞恼。“阿方索，你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啊。” “咳咳咳咳咳…..你也是同理。”被称为阿方索的男子先是一连串剧烈的剧烈咳嗽，然后才回答道。“怎么每次不打一场就不能好好说话呢？我这把老骨头可比不了你，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那是你每次来都会犯贱。”终于有些人气的声音说道。“行了，别拿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来浪费我时间了，赶紧说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吧。” “我被暴打一顿居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阿方索像是十分委屈般嘀咕几声，然后才说道。“好吧，要说的事情总共有三件，先从最不重要的说起吧——布罗萨克镇被攻陷了，有人引爆了那里的神力结晶，大半个战区都化作了银海一般的存在，我们前线部队损失惨重。” “只不过是一堆炮灰而已。”黑暗中的声音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我记得血魔一族好像派遣了他们的一个年轻人在那里镀金吧？名字叫…..卡什么来着？我倒是曾经和他见过一面，小家伙虽然有些傲慢，但还算有点潜力，他怎么样了？” “没有消息。”阿方索回答道。“因为整个区域都被正能量所浸染，所以我们的通讯手段受到了很大干扰，不过从对方能突入神殿并且引爆结晶这点来看，估计是…..凶多吉少。” “是吗？真可惜。”说着一点都没有可惜之意的言语，黑暗中的声音继续问道。“那下一件事呢？” “前线的探子发现了一个意外惊喜，三颗遗落的宝石其中之一就在我们的桥头堡附近，只是在即将获得时出了点意外，让人给劫胡了…..” “那种小事不重要，交给情报部队就可以。”似乎是越发的不耐烦，黑暗中开始频繁传来敲击桌子的声音。“行了，别浪费我的时间了，赶紧说完最后一件事，然后你速度给我滚出去。” “最后一件是….”没有在乎对方的侮辱，阿方索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庄重其事的说道。“我们侦测到了那些家伙的反应，从能量波动上来看，他们应该是找到了‘路途’的继承者….” ——大厅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刺耳的撕裂声，那些厚重的窗帘在突然间被尽数掀开，明亮的月光从窗户间散落，照耀出此间两者的身影。 其中一者高大威猛，此刻正背靠着门框，认真的凝视着前方。 而另一者则身处于大厅尽头的王座上，披着宽大到遮蔽了一切体征的黑袍，此时正支撑着扶手，慢慢的站起。 “既然如此，那就派出前线所有能够动用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的搜寻他，找到他，然后….” “从根源上，彻彻底底的抹杀掉他。” 第一章 ‘正义\’ 艾伦在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 周围的难民已经汇成一条长龙，但却从没有人朝他看过一眼。 胃部不断传来痉挛一般的剧痛，数日未进食过物体的身体传来最为根本的抗议，但艾伦却完全无瑕去顾及，他仅是抿着同样因缺水而干枯开裂的嘴唇，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哥哥，我好饿。”怀中传来一声微弱的低语，艾伦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的妹妹正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呜….罗拉想吃东西….罗拉感觉好饿……呜呜呜……好饿…..” 看着那张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小脸，艾伦犹豫了几秒，才从自己的腰袋中拿出了一小块面包——那原本是他预定今天晚上的口粮——然后轻轻递给了自己的妹妹。 小女孩在接过食物后微微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大口吞咽了起来，那速度之快，就仿若那又酸又硬的黑面包是什么美味佳肴一般，而艾伦看着狼吞虎咽的妹妹，怜惜的抚顺了对方前额上的头发，接着抬起头，再度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在他的眼前，黑石城的城门已经放眼可见，只要进入到城中，那么无论是自己还是妹妹，都可以够活下来。 是的，虽然仍会有无数苦难等待着自己，但总归还是能够活下来—— “——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城?!”看着高大的士兵，艾伦再也不顾上自己和对方的体格差距，朝着对方愤怒的大声喊到。“刚才那个男人明明就进去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行？！！” “因为你们没有通行证，也同样交不出保证金。”守门士兵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为防止邪魔的探子混入城内，子爵大人下令所有入城者都必须有地方长官开具的通行证明，或者干脆在我们这里缴纳一个金币的保证金，以证明你确实是个纯粹的人类。” “地区长官早在邪魔入侵之时就已经战死了，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得救之地明明近在眼前，自己却无路可入，这种急躁的感觉让男孩话语间越发的愤怒。 “嘿嘿，那我可管不着。”士兵摊开手，嗤笑着说道。“如果没有通行证，你也可以缴纳保证金嘛，毕竟这两种东西在子爵大人眼中都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果你两个都拿不出来的话…..你就老老实实滚远点吧，如果这样你还听不明白，我就明确点跟你说吧——下一个人已经等半天了，别妨碍老子办事！” “你们，你们这分明是在借机敛财！”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艾伦高声叫道。“你们这是贪污，我要上你们长官那里告你们去！” “长官？告我？”宛若听到了什么令人捧腹不禁的笑话一般，士兵咧开布满焦黄牙齿的嘴，大声乐了起来。“这可是子爵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你难道还想状告一个贵族？就凭你这身份低等的贱民？” 说道这里，士兵话声一顿，那张狂的笑声转眼间便变得凶狠起来。“老子同一句话不想说第二遍，现在马上给我滚一边去！” “可是——” “啪！”的一声脆响，体型瘦弱的少年应声倒地。 “所以说你们这帮贱民啊..”士兵掰着刚才将少年扇倒在地的右手，狞笑着走进。“总是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有时候我真挺奇怪的，你们究竟有没有耳朵这种器官，总得老子……嗯？这是什么东西？” 士兵扒拉开艾伦的身体，露出一直蜷缩在其中的小女孩。 “想不到你还藏着好东西呢，嗯…..瘦是瘦点，但看模样还不错，卖给吊死巷那帮家伙应该多少还能赚几个钱。”士兵用看货品一样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正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行了，你也不用纠结保证金的问题了，把这个丫头片子给我，那钱老子就替你交了！” “等等！我们不进城了，放开我妹妹！”瘦弱的少年挣扎着从泥土间爬起，焦急扑向硕壮的士兵。“她才九岁，你个禽兽，放开她！” “给老子我滚开！”士兵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少年，十分恼怒的皱了皱眉头，然后飞起一脚，将那个竹竿一样的身影踹飞出去。“他妈的不过是一个贱民穷鬼而已，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信不信老子就算在这里打死你，也不会有一个人说——” 看着少年的身体再次摔落在尘埃之中，士兵转身继续向着小女孩走去，只是就在他即将抓到对方之时，这位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手臂突然间被紧紧的箍住了。 而始作俑者，只是一只洁白，仿若无骨的小手。 于此同时，一个弱气到极点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响起。 “先，先生，那个….那个….这样是不好的，还请你…请你住手…..” “你他妈又是谁？”士兵先是抽了抽手，发觉根本抽不动，接着他回顾一圈，这才从视觉的死角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居然敢管老子的闲事，是不是不想活了？用不用老子…….咦，这不也是个好货色吗？” 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后，士兵突然不怒反喜的笑道，就见他伸出另一只手，企图摸上那张脸庞。“长得还挺清秀的嘛，而且年龄也大上不少，价钱也能高上很多，就是这道疤丑了点……” 然而在下一秒，他的手臂却又是再一次的被攥住。 “汉斯，我原本以为这种智商低劣的反派只存在于中二动漫和毒草小说中，没想到现实间居然真的存在啊。”随着出声的那人将手掌缓缓向下压去，士兵的手臂也逐渐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还有沫儿，我跟你说过了，闲事少管，要不自身也容易惹上麻烦，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对，对，对不起！”被斥责着的少女急忙松开手，慌慌张张的叫到。“我看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所以……” “算了，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在纠结也没啥用。”出声的那人转回头，看着冷汗直冒的士兵，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啊，这位长官，我为我家孩子的无礼表示真挚的歉意，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这一回…..” 在说着道歉之言的同时，某人的手却仍在一点一点的用着力，由于歪曲幅度实在过大，受制者的身体上甚至隐约间都传来了骨骼错位的轻响。 “啊啊啊啊！你，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士兵强忍住剧痛，颤抖着高声叫道。“你知不知道对我出手会有什么后果？安德烈子爵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啊啊啊！” “哦对了，你瞧，由于太过于仓促，我都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没有在乎士兵的言语，某人仅是一边用着力，一边带着满脸灿烂的笑容，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在下名为杨洋，正是为了拜访你们的子爵而来。” 第二章 城墙之中（一） 随着某人手掌缓慢而又坚定的向下掰去，士兵的惨叫声也越发的尖锐，只是眼见得那只臂膀即将永远离开身体之时，某个低沉的声音却制止了杨洋的动作。 “团…不，是杨大人，还请您稍稍息怒。”一个中年男子将手轻轻搭到了某人肩上。。“对方虽然只是个无名小卒，但毕竟是有着编制的正规军，如果在这里杀掉他的话…..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嘛嘛，汉斯，别那么认真，我只是在和这位长官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杨洋一脸阳光灿烂的回答道，虽然话语间尽是满不在乎，不过他还是按照对方所说的松开了手。“而且这位不也是没介意吗？你说是不是啊，长官阁下？” 面对着低头问候的某人，摔倒在地的士兵只是不断嘶着冷气，同时嘴中还在喃喃咒骂着。“你们这群该死的王八蛋，天杀的贱民，敢对我动手，子爵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啧，真是白痴到极点的家伙啊，这种情况下明明低头认怂才是最好的选择。”某人像是十分失望的摇摇头。“真不知道以你这种可悲的智商究竟是怎么活到成年的？要不然怎么说呢，优生学的普及势在必行，白痴就应该——” “住手！你们这群该死的暴民！” 然而就在杨洋低笑着，想要再度伸出手之时，一声怒喝忽然传来。 某人抬闻声抬起头，才突然发现，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后，驻守在城门处的守备部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在此刻，数十名身披甲胄的军士正乱糟糟的挤在一块，那些明晃晃的长矛和弓箭对准了自己一行，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周围的所有人——不管是杨洋还是无辜的民众——都尽数钉成四处漏水的筛子。 “好吧，好吧，我住手，不过你们也别那么紧张嘛。”面对着无序，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混乱的部队，杨洋的举措只是微笑着缓缓的举起了双手。“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何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呢？” “这么大的阵仗？你这可是袭击军队人员！”一个大约是小队长的人物看了一眼痛苦蜷缩于地的士兵，脸上的愤怒之色越发浓厚。“别说现在这种非常时刻了，就算是平常时候，仅凭你这种举动我就可以当场格杀掉你们这群贱民！” “贱民？等等，你说谁呢？”杨洋先是不解的歪了歪脑袋，然后恍然大悟的一合掌。“啊，我想你们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在行使着我正当的权利而已。” “正当….权利？！！”似乎也被杨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词搞蒙了，在呆滞了数秒之后，那个领头的才怒火冲天的吼道。“你他妈那在说什么鬼东西？！！” “我是说——我并非是什么贱民。”在一片刀枪剑戟之间，杨洋却依旧镇定自若的笑道。“重新介绍一下，在下名为亚历山大·杨·文森特，是隶属于北方领主斯卡利文大公下的一名爵士，刚才由于这名士兵冒犯到了我，所以说我只是在行使着自己身为一名贵族的正当惩罚权利而已。” ——在重重围困之下，某人面不改色的说着彻彻底底的谎言。 “贵族？”围攻的士兵先是面面相窥了一会，然后那名小队长才重新站了出来，就见他一边满脸怀疑的上下扫视着杨洋那身破破烂烂的军装，一边用满是怀疑的声音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乖乖束手就擒的话，光以袭击士兵这个罪名你还可能留下一命，可是冒充贵族可就彻彻底底的死刑！” “证据？我当然有，不过就算是我拿出来….”看着对方那明晃晃‘你是个骗子’的目光，杨洋像是十分无奈般叹了口气。“你们又认得吗？” “…….”听到这句话，那名小队长瞬间变得哑口无言，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转手就派出了一名传令兵向着城门内跑去——而在七八分钟的时间后，一名文职打扮的人员随在士兵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跑来。 “请，请问一下，刚才自称贵族的是那位？”大概由于猝不及防的被打扰到，又或许是跑的实在太过于匆忙，所以那名文职人员的声音听起来略显嘶哑。 “是我~”在众多刀枪剑戟中，某人十分随意的挥了挥手。 “是这位…….大人啊。”看着杨洋的衣装，文职人员先是和那名小队长一样满面怀疑扫视着，不过他的目光在经过那件反穿的披风之时却，却突然顿了顿，然后声音便立马变得恭敬了起来。“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对于您的冒犯我们感到十分抱歉，不过您也知道，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所以请问一下，您是否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回答他的是一个随手扔过来的小巧物品。 “这是我的玺戒，我的姓名是亚历山大·杨·文森特，在三个月前化名为卡蒙西亚，经由柯米亚栈道进入布罗萨克镇内，只不过因为突然遇到了魔潮，所以与自己大部分的随从失散了。”就仿若诉说的是自己真正身份一般，在此刻杨洋没有一丝停顿的说道。“我的魔法辨识名为neo keo druanha…….” “请稍稍等等等一下！”听着着一连串不知所云的词汇，那名文职人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重大机密一般，慌不择忙制止到。“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你看是不是换一种方式，比如说….” “？”被打断话语的杨洋再度不解的歪了歪头，不过在对方的暗示之下，他还是从身上摸索了半天——然后还是在汉斯递过来的纸笔中将所有单词抄下，最后将其扔了过去。 “请麻烦您稍微等待一下。”大约三十来岁，还带着一副眼镜的人员先是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继而从怀中掏出了个圆盘样式的装置，在轻敲几下后，一片犹如流水般的文字变从其中缓缓升起。 接着就见他将那个戒指和纸条尽皆放到圆盘中间，几秒后，那些文字就开始闪烁起红色的光芒，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平稳而又不曾间断的绿光。 看着那似乎是代表着通过的标示，文职人员才像是终于放下心一般长舒一口气。“出入信息和魔法名确认无误，玺戒虽然是匿名登记，但毫无疑问也是真品——那么欢迎您来到黑石城，亚历山大·杨·文森特大人。” “那么可真是多谢了。”杨洋接过递还回来的东西，然后便要从士兵们让开的包围圈中走出——不过在他刚迈出脚的时候，这位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一般，就见他先是向后退了几步，接着将腿轻轻抬起一半，然后…就这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踩了下去。 ——伴随着骨骼折断的脆响，一个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荒野。 第三章 城墙之中（二） 走在坎坷不平的大街上，入眼处，只有遍地的饿殍。 倒毙在路边的尸体随处可见，城中虽有神职者组成的防疫队对尸体进行处理，但架不住每天都有更多的人因饥饿或者疫病而死去——那些死者中好点的还能有一席竹帘卷裹尸身，而在城中无亲无友，又花光了身上财产的家伙，就只能这么赤裸裸的暴尸大街之上，任凭那些流窜的乌鸦和野狗啄食着自己的身体。 死人如此，那些活着的也好不到哪去，在缴纳了高额的入城费后，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心中所想的避难所，而是稍微披上了一层皮，但却又更加残酷的地狱。 作为周围十余个乡镇的中枢，黑石城其实还存储着不少粮秣，如果几个紧急仓库打开的话，虽然没法喂饱整个战区的饥民，但节省点，起码供应城内城外这一亩三分地还是不成什么问题——然而只可惜的是，由于无良商人恶意抬高粮价，再加上与之沆瀣一气的贵族与官员们迟迟不肯开仓救济，导致在这短短两个月内，这里就已经沦为了一个炼狱—— 粮价层层上涨，如今已经到达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居民们卖光了全部的家产，却往往只能换来一袋掺着沙子和麸皮的面粉，而那些外地来的逃难者更是只能看着那高高挂起的价格牌，在饥饿和绝望中一点一点的挣扎死去。 就在杨洋他们看着周围的景象，无言的向前走着之时，一个衣着破烂，瘦的几若骷髅的男人突然从路旁冲过来，这个似乎饿到极点的难民看也不看暗鸦士兵们拔出的武器，直接冲到了沫儿的旁边，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大人，大人！求求您行行好吧！我已经七八天没吃了东西了，求求您多少给点吃的，求求您了！！” “啊！这位….先生…您..您先…..”不善面对这种事情的少女惊慌失措的说道。“您…您先放开手….吃，吃的是吗？我，我这里——” “行了，沫儿。”杨洋轻轻按住少女已经伸向腰包的手。“你要在这里施舍出一块面包，保证不到半个小时半个城的人都会来咱们这里找食吃，所以这里交给我处理吧。” 说罢，某人蹲下身去，直视着那名男人的双眼。“听着，我知道你是看我们身强体壮，所以觉得我们肯定有余粮能够施舍给你——但是很不幸，我们也才刚从沦陷区中走出来，身上的物资也不多，如果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或者是女人或许能分你一些，但是嘛….” 说道这里，杨洋抽了抽鼻子，然后咧嘴笑了起来。“和这副饥民样恰恰相反，你在不久之前才刚刚饱食一顿吧？至于食材嘛…虽然我没亲自吃过，不过根据你身上的血腥气来看，恐怕……” “你，你再说什么！”听到这句话，男子却像是听到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般，突然间惊恐的大喊出声，接着就见他猛地松开沫儿的腿，然后带着一脸看到怪物的神情，连滚带爬的向着一旁跑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条肮脏的小巷之中。 “抱，抱歉，杨先生，我又又犯错了….”直至此刻，刚刚反应过来的沫儿才拽住杨洋的衣角，像只鸵鸟一样，埋着头抱歉道。 “嘛嘛，没关系啦。”杨洋将手搭到少女的头上，满不在乎的笑道。“正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人生在世谁能不犯点错？只要及时改正就好了~” “你实在是太过于宠溺他了，阁下。”一个坚硬刻板的声音突然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而且同样的问题，我也希望你也能好好反思一下。” “我？我又有什么问题？”杨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旁边的汉斯。 “在城门处您实在太过于招摇了。”汉斯虽然保持着恭敬礼貌的姿态，但是言语却足以称得上是毫不留情。“刚到这里就显得这么张扬，而且还因为一时愤怒而得罪了此地的掌权者，哪怕您是个贵族也免不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下。”像是早已听腻了这种劝告一般，杨洋一脸无奈的抬头望天，不过在关键处他还是出言说道。“那个身份你最好别太指望，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假冒的。” “…….”汉斯像是被噎住般沉默了几秒，然后才缓缓说道。“可那名文职官员却说没有问题。” “确实是没有问题啊。”杨洋理所当然的答道。“出入境信息完全符合，所有记录都确认无误，魔法名和玺戒也都是货真价实的真货，只有….” 某人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假的。” “…..为什么？” “因为正牌货都已经死了，所以我才能顺理成章的顶上去。”杨洋很是平常的说道。“玺戒是我从黯魂卡西那里弄来的，这家伙在堕落之前应该是不大不小的个人类贵族，所以他那个匿名戒指我就顺手拿来用了，至于身份嘛….卡利文大公手下确实有个年轻的爵士，近两个月他也同样借道布罗萨克镇进入到了无尽荒野，只不过在浊海刚起之时就挂掉了，而我又恰好知道他的魔法名，再加上这种小城中的认证装置都是那种超老旧的型号，根本就没有人脸识别那种高级功能…..所以嘛…..就不用我说了吧？”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每到这时候我还是很奇怪。”看着一脸‘你懂得’的某人，汉斯长叹一口气。“你究竟是从那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那当然秘密啦~” 杨洋一如既往的露出一个十分欠揍的笑容。 “好吧，那么说下一件事。”像是早已习惯一般，中年人摇摇头，然后继续说道。“跟在后面的那两个你打算怎么办？” “哪两个？” “就是你在城门处救下来的那两个家伙，别告诉我你没发现——这两位在进城时就远远缀在后面了，难不成你真打算救人救到底，就这么养下他们了？” “嗯~这个建议倒是值得考虑，不过也得看这两个小家伙自己的表现。”某人偏了偏头，然后笑着将话题一笔带过。“先不说这些了，走这么长时间我也有些累了，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吃口东西去？” 第四章 城墙之中（三） “嗨，汉斯，你看这家侏儒与他的右脚怎么样？什么，不满意？那这家呢，烧烤牛头人？还不满意？那这家新鲜内脏供应总成了吧…….” ——汉斯用十分无奈的目光看了一眼正随意乱指的某人，长叹一口气，在百业凋敝的商业街上回顾一圈，然后直接代替自己的团长下达了决定。 “就这家吧。” “猪和哨声旅店？这名字也太....平凡了点吧？我说你的品位还依旧是这么俗套啊。”杨洋像是十分不满的咂了咂，但还是跟着中年男子的脚步走了进去。“算了，我也不奢求你们这帮凡夫俗子能够看懂我的美学——这就是曲高和寡的寂寞…..” 踏过潮湿腐朽，上面已长满苔藓和真菌的门框，杨洋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昏暗的厅堂。 虽已是正午时间，但这家小店依旧是门可罗雀，寥寥无几的客人坐在同样破烂的木桌之旁，大概还在兼职服务员的掌柜正无所事事的趴在酒柜上假寐，直到杨洋一行进入时的脚步声才将他给惊醒。 “啊….是谁啊，这点过来叨扰老子——”仍然有些没睡醒的掌柜先是打了个哈欠，不过在看到杨洋他们的人数后，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的笑容。“对对对不….不对，实在不好意思，小的有点睡迷糊了，几位客人这边请！” 在掌柜殷勤的服侍下，杨洋和汉斯找了一个相较完整点的桌子坐了，不过他身旁的某个中年人在接过价格单，随意扫了一眼后，当场就十分不淡定的喷了出来。 “一盘烤肉十个崔蒂尼银币？一杯麦酒五十个铜子？老板你别以为我是外地人就打算忽悠我——我三个月前刚从这个城市里出来——那时候一盘肉才不过二十个铜币，一杯麦酒随便扔个铜子就能灌上一大杯，你就算宰人也不能把价格提上五十倍啊！” “行了行了，汉斯，你也不嫌脏。”按住勃然大怒的中年人，杨洋从胸口掏出手巾，努力擦拭着喷溅到自己脸上的口水。“还有老板你也别害怕，这家伙就这种性格——你就按这个价格，我们每人都要一盘肉一杯酒，然后还有什么填肚子的东西也上一些。” 见到如蒙大赦的老板慌不择忙的逃进后厨，杨洋这才转过头，用一种十分淡定的语气对着中年人说道。“你也别太计较，按我记忆中的价格，这老板已经足够公道了——不如说在城内这种情况下，他能拿出肉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记忆中的价格？”汉斯皱了皱眉头，不过在已经被锻炼出的强韧神经下，他很快就放弃纠结这个必然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这么高的涨幅还属于‘公道’……难道城内局势已经艰难到这种程度了？” “比你想象的更加艰难。”杨洋向后靠在椅背上。“外面你所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说实在的，在我们子爵大人的‘英明’统治之下，这所城市已经快要沦为地狱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若是按照杨洋上一世的经历，他却知道这所城市还能安稳存在上很长一段时间——由于神力核心的引爆，导致整个区域的堕落者都被一扫而空，而邪魔大军又不愿付出太大代价强渡过这片正能量地带，所以黑石城就这么苟延残喘的一直维持到明年春天，直至魔姬莫嘉娜上任邪魔前线总指挥，这才被一举攻下。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杨洋这才将这里作为第一个过渡站——起码在邪魔总攻之前，这里相较而言都可以称得上是比较安全，更何况….他自己也有一些‘小小的’目的需要在这个城池中实现。 当然，这就不便去跟他人说道了。 在短暂的对话之后，汉斯便没再在问过什么，某人也像是转性一般，同样的安静了下来，时间就这么缓缓的过去，直至十来分钟后，掌柜上菜的声音才打断了双方的沉默。 杨洋瞥了一眼，然后他就发觉，这里的食物的的确确很对得起它的价码——盘子上的肉如同煤炭一般漆黑无比，未曾去干净的外皮上还粘连着不少坚硬的鬃毛，或许是烤的时候火候实在过大，所以虽然肉块的外层已经焦黑，但内里仍然处于一种半生不熟的状态，刀稍微一切，甚至能见到粉红的血水从其中涌出。 主食如此，其余的更不用多说，麦酒酸涩的过了头，面包硬的可以当做凶器，凡人的牙齿根本啃不动如此奇物，只能泡在淡而无味的汤中才能勉强下咽…… 但无论是杨洋，汉斯，还是周围的士兵，乃至于仍然算是个半大孩子的沫儿都未曾发出一声抱怨，所有人都在安静且快速的吃着，就仿若面前的并不是一堆难以入口的垃圾，而是什么山珍海味和美味佳肴一般。 ——相比于沦陷区中获得的咸肉和压缩军粮，这些东西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难得的美食。 而就在某人享受着和平的用餐时间之时，忽然有一名在门外警戒的士兵走了进来，伏低了身子，在他的耳边密语几句。 “嗯？居然有此事？”囫囵吞者肉块的某人抬起头，十分惊讶的挑了挑眉头。“那让他过来吧，既然是客人，让人家等太久可不好——” 然后就在杨洋话音落下的同时，在他的身旁却忽然传来一个奸猾似鬼的声音。 “.......这就不用麻烦了~别劳烦这位大兵兄弟再跑一次了，小的已经过来了。” “！！！！”突然发现桌边多出一个身影的汉斯脸色骤然一变，就见他飞速摸上了腰间悬挂着的短刀——只不过在下一秒，他的手便被杨洋轻轻按住。 “别那么大惊小怪，汉斯。”某人将出鞘的武器轻轻压了回去，然后转过头，对着那名不速之客笑着说道。“我觉得这位并没有什么恶意，要不这么一名至少有着中级潜行的盗贼也不是咱们能够轻易发现的，你说是吗？这位先生？” “承蒙大人夸赞了，这些只是一些微末小技而已。”在桌边，一名相貌平凡，身材矮小的老头正搓着手，像是十分不好意的讪笑道。“虽然我莫卡尔对于隐藏身形这方面还多少有些功底，但在别的地方——例如打架动手就不行了，尤其是与各种这种久经战阵的战士相比…” “那么这名莫卡尔先生。”杨洋看着恭维着的老头，像是饶有兴趣的笑着说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呢？” “小的只是特地来拜访一下爵士老爷，并且….”矮小的老头更加恭敬的低下头。“作为这个城市中盗贼工会中微不足道的一员，给老爷您，还有旁边这位小小姐递上一封帖子而已。” 第五章 城墙之中（四） “帖子？” 杨洋奇怪的挑挑眉毛。 “是的，其中给您的是一份请帖。”自称为莫卡尔的男子宛如谀媚般笑着。“大人你在城门时的仗义出手我们会长已经听说了，他对您的英姿十分的仰慕，所以特地差遣小的来和您来见上一面，顺便邀请您参加一场小小的盛会…..” “什么盛会？”听到这个词，杨洋向前微微探出头。“能给详细解释一下吗？” “当然，就算您不问小的也会给您详细解释的。”莫卡尔搓搓手，然后讨好的说道。“您是知道的，最近由于那些怪物的突然进攻，导致整个黑石城以南全部沦陷，那惨的….啧啧啧，说是血染万里也不为过，而这次同样使得很多身家悠久，传承数十代的贵族老爷家破人亡，再加上…..” 如同怕被旁人听到一般，瘦小男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众所周知的，我们的子爵大人又是个视财如命的主，在他的哄抬之下，城中的粮价节节攀升，很多人为了吃口东西，不得不变卖祖传——或者是别人的祖传的家产，这就导致许多的宝物都流入了市场当中，而我们会长不忍让这些东西在那些凡夫俗子的手中蒙尘，所以大多都将其收集了起来，打算干上一场小小的拍卖会……” “所以说就来特地来找我们这些肥羊吗？” 某人突然笑着插嘴道。 “肥羊？不不不不，哪能呢。”莫卡尔像是十分慌张的摇着手，不过他的眉眼间依旧是笑眯眯的。“我们会长只是觉得宝物应该是有能者居之，所以才特地邀请各位大人去参观下——您瞧，这可都是那些…….不幸遇难着传承数百年的东西，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两件让大人您看着顺眼的呢？” “顺眼的啊…..”某人将身子靠回椅背上，然后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确实，如果如果我记忆没错的话，那些死难贵族的遗物中的确有些我看着‘顺眼’的…..” “请问下，您在说什么？” 由于杨洋的声音实在太过微小，导致莫卡尔一时没有听清。 “不，没什么。”被打断思绪的某人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瘦小男子说道。“请告诉你们的会长，他的邀请我接受了，届时一定会前去赴约。” “这可真是万分荣幸，到时我们就恭候老爷您的大驾了。”莫卡尔将一封盖有深红封漆的信件从桌子上推了过来。“具体的时间和地址都写在这张请函里面，最后由于这场拍卖会属于半保密的那种形式，所以还请大人您轻易不要向外人透露这其中的信息。” “这我自然知道。”杨洋随手将信封收到怀里，然后看了一眼依旧在椅子上屹然不动的莫卡尔。“那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老爷您的事情都已经完了….”听着某人传达着送客意味的言语，莫卡尔依旧是笑眯眯的说道。“接下来我只是需要对这名小小姐说上几句话而已。” “我…..我？”沫儿缩着脑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请问找，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同样代表着我们会长向你转达一下问候，并且以私人的身份，向你说上几句话而已。” 瘦小的男子眯起眼睛——在这一瞬间，某人觉得在面前坐着的不再是一名卑躬屈节的奴仆，而是一条阴冷狡诈，随时都有可能则人欲噬的毒蛇。 ——霎时间数个抽剑声传来，这回没等杨洋制止，包括汉斯在内，周围所有的士兵都将武器紧握在手中。 然而好似周围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如若无物一般，瘦小的男子依旧自然而然的说道。“同为卡罗斯塔殿下的信徒，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虽然不清楚你为何流落在外，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盗贼工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所敞开——” “朋友，你这有点不守规矩吧？”一旁的杨洋突然伸出手，拦在了正满脸迷茫的沫儿面前。“居然当着别人的面挖角，难道你觉得我们几个都是纯粹的瞎子吗？” “这…..当然不敢。”莫卡尔低下头去，身上的气势在瞬间一扫而空——只是转眼，他就再度又变回了卑贱的奴仆。“对大人您的冒犯还请见谅，不过工会里的规矩不能改，所以说……” 瘦小的男子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还请这位小小姐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时间不早了，由于还有很多份请帖需要送达，就请容许在下现行告退了。” 杨洋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走出门外，最终消失于巷子间的阴影中，这才挥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兵放下武器，重新回到各自的岗位之上。 “那个是什么人？”汉斯将短刀收回鞘中，皱着眉头问道。“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我面对他时，我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仿佛自己性命正被人攥在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轻而易举的抹去….” “不用在意，盗贼工会的人都那样。”杨洋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说道。“尤其是其中的高层，最喜欢扮作人畜无害的样子，然后伺机给出致命一击——顺道跟你说下，刚才这位就是本地盗贼工会的会长本人。” “什——”汉斯传来半句惊呼，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强行压下声音，一脸严肃的在杨洋面前低声说道。“等等！团长你听我说！按照约定成俗的惯例，一个城市的首席职业会长等同于低于城市管理者一级的贵族，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基本就是个男爵，甚至私底下权利还要更大！而如此身份的人却卑躬屈膝的拜访你一个假冒爵士，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行了行了，你也别那么激动。”杨洋挥挥手，制止了汉斯的言语，然后满不在乎的在盘子上插了一块肉。“说不定真像他说的，只是仰慕我的风采呢？” “…….”对面的中年男子声音一窒，然后用看傻x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况且呢，就算真有什么阴谋咱也没辙。”完全无视掉对方的目光，杨洋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先不说我需要的那几个东西会不会出现，光为了咱们钱包也得去那个拍卖场一趟——虽然我从沦陷区搜罗来的财产虽然不少，但按照城中的物价来讲，咱们可支撑不了多久。” “那你打算怎本办？”汉斯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闷声说道。“咱们身上可身无长物，就算想卖也没东西卖，难不能你要将这个小姑娘系上几个蝴蝶结，然后打包送给那个会长？” “咦！！！！？？” ——一声惊叫。 “嘛，这自然不可能。”杨洋拍了拍无辜躺枪的沫儿，然后带着一脸自信的笑容说道。“这就是发挥我职业优势的时候了，山人自有妙计，你就看着好了。” 第六章 城墙之中（五） 在向一脸惊慌失措的掌柜付过钱之后，杨洋便直接拉着汉斯和沫儿向外走去。 只不过在刚刚踏出门口之时，他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所拦下。 “先，先生，请稍微等一下！”艾伦牵着妹妹的手，犹豫了数次之后，才鼓起勇气，向着某人搭话道。 “嗯？”杨洋装模作样的环顾了一圈，接着这才像是突然发现紧抓着门框的那两个小家伙一般，笑着低下头去。“啊，原来是你两位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们….”艾伦支吾了半天，却像是不好意思般，始终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不过就在杨洋猜测着对方的目的——比如说乞求一点食物，或者干脆是寻求他们的庇护之时，少年却突然说出一句他始料不及的话来。“我们….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所以在走之前，希望对您道一声谢——” “道谢？”某人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哦，你说门口那件事啊，那都是小事，你用不着专门谢我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们不是想方设法进入这所城中的嘛，怎么这才半天不到，就要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们……”少年迟疑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我们原本以为在黑石城中能找到一份工作，就算世道不好，工资可能会低一些，但起码能够养活我和我的妹妹，但是看现在这种情况…..” 少年脸上露出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年龄，已经近乎无奈到放弃的神色。“别说工作了，如果在这城里待下去，恐怕不出三四天我和妹妹就会成为他人的口粮，所以我想找本城的长官要一张通行证，然后去乡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活路来….” “是吗？”某人继续保持着那个白白增加颈椎负担的姿势。“见面既是有缘，不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唔….罗拉要吃肉…….” ——一个弱弱的声音忽地传来。 “不，不用了！”艾伦急忙将闻到肉味而窜出来的妹妹拉回怀中，然后慌不择忙的对着杨洋说道。“我们已经打听过了，出城比入城花的钱要少得多，以我们剩下的财产还能负担的起，所以这一次过来就只是单纯的道谢而已！” 看着那个慌慌张张的少年，虽然对方说的话足以称得上是情真意切，可某人却仍然从那双眼眸中读出了一个意思。 ——你们……实在太危险了。 “是吗？”某人咔吧一声掰正自己的头，也未揭破对方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招招手，让身旁的士兵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少年。“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这里是打包出的一点食物，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你们两个小孩子支撑上七八天了。” “不，不用了，我们还有一些存粮——” “小子，这不是给你的，而是给你旁边的那个小姑娘的。”某人笑眯眯的弯下腰，与艾伦的眼睛四目相对。“而且你也别再推辞了——不如说你最好趁着现在没人注意到这里赶紧把东西收下，要不万一让人发现你们得到了这么一大份馈赠……不用我说你们也懂得后果是什么吧？”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在短暂的思考后，少年当机立断的将包裹揣到怀中，接着就见他拉着妹妹，一同向着杨洋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便急匆匆的向外跑去。 “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怕成这样吗….”某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突然发现一只小手正使劲拽着他的衣角，这位回头看去，才发现沫儿已经十分不满的撅起了嘴角。 “明明人家出手帮忙就是犯错，就要挨训，可为什么杨大人给别人食物就没人说……呜…..这不公平…..” “这不同的。”杨洋习惯性的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却未解释什么。“况且.....我也很欣赏这种聪明人。” --------------------------------------------------------------------------- 随着向内城区的行进，道路也随之越发的整洁。 遍地的饿殍和无处不在的乞丐不知何时起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宽广的人行道和鳞次栉比的房屋，脚下的石板路平整而又舒适，而身旁绿化带中的树木还在随风轻轻招摇……. 虽然战争带来的萧条仍不可避免，但单从这副景象来看，任谁也无法想象出，这个城市的外围已然沦陷为彻彻底底的地狱。 “团长阁下，您究竟要干什么？”无暇顾及周围的风景，在又经过一个戒备森严的岗哨之后，汉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都说了嘛，在这所城市里要叫我大人，或者是杨先生。”杨洋悠闲的漫步着，就仿若他真只是到此处闲逛一般。 “好吧，杨大人…..”对于某人这种态度，汉斯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然后改口重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嗯~这个问题问的好，具体来讲….应该是故地重游，所以特来怀念一番？”杨洋支着下巴笑着说道，不过在中年人罕见发飙之前，他还是正正经经的回答道。“但那些都是次要的啦~我主要的目的是找一些材料。” “材料？” “是的，材料。”某人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尽在掌控的笑容。“能够变成那种亮晶晶，金闪闪，可爱而又迷人，使得万人倾倒的东西….的材料。” 说罢，杨洋便再不管越发迷茫的汉斯，率先向前走去——在弯弯绕绕又逛了许久之后，这位才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挑准了一家商铺，在嘱咐了随行人员几句话后，便信步走进其中。 “卡斯卡西卡拉卡草药特卖？这什么鬼名字？”汉斯望了一眼破旧的可以当成古董的招牌，越发疑惑的开始重新猜测起杨洋的目的——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浪费时间的行为——精神病人的思维不是他等凡人可以可以揣摩的——所以他只是耸耸肩，跟着杨洋走进了这家店铺之中。 于是乎下一秒，这位就彻底的后悔了起来。 第七章 城墙之中（六） 在踏入门内的瞬间，一股刺激到极点的味道便瞬间涌入鼻腔。 ——那就仿若是胡椒，百荆草，臭云术，外加哥布林三个月没换过的袜子混合到了一起，只需要一点就会立刻让人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炼金术师的毒气工坊吗？！！”涕泪横流的汉斯紧紧捂住口鼻，闷声吼道。“该死的，这味道….阿嚏，阿嚏！！” “虽然不是，但也相差不多——我说你怎么跟进来了？”杨洋转过头，这才发现狼狈不堪的某个中年男子。“我不是说让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吗？” “阿嚏，阿嚏！！您好歹是个团….不对，是贵族老爷，有点身为贵族阶级自觉好不！！”汉斯不断打着喷嚏。“在进入一个陌生地方的时候，起码也得有一两个护卫同行…要不然….阿嚏！阿嚏！” “……我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豆芽菜，至于吗。”看着已经略微出现窒息症状，却仍然逞强跟在他身边的男人，杨洋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然后捻起一张符纸，手一抖，一道光圈便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霎时间，所有刺激性的味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变得洁净而又清新，那感觉….就仿若此身置于的不再是一个狭**仄的空间，而是一座广袤无比的森林中一般。 ——绿意无处不在。 身处于这种环境之中，汉斯身上的刺激性症状很快消退，然而还未等他说话，一个稚嫩幼小，仿若孩童般的声音就忽地传来。 “真是一手了不起的法术啊。”伴随着赞美的拍手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林列的柜台中走出。“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在这种边陲小城之中已经很少能够见到这种水平的法师了啊。” “孩子？不对……是半身人？”看着那个走出来的人，刚刚缓过劲的汉斯突然皱起眉头，就见他不着痕迹的向前迈了一步，将杨洋挡在身后。“艾伯伦的异族怎么会在这里？” “嘿，咱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呢。”半身人迈着小短腿来到杨洋面前，然后单手扶额，右腿微屈——这是半身人种族独有的致敬礼节。“这位先生，请问小的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的吗？” “服务呢，倒也说不上。”杨洋轻轻推开汉斯，然后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呈同一水平线上。“我大概需要几样素材，就是不知道....店长你手里是否有些存货？” “您叫我西卡就好，半身人的姓名实在太过于冗长，实在不值得您劳烦去记。”半身人十分平和的说道。 “好吧，西卡店长。”杨洋顺势称呼道。“我需要鬼面草一颗，阴影兰三株，血泪果…….” 某人飞快的报着清单，半身人店长也同样垂着手认真听着，直至某人吐完最后一个字后，这位才张开口，像是有些苦恼的说道。“额，大人您要求的这些素材实确实有些偏门，再加上价值实在…..并不算多高，所以说….” 看着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店长，某人一反常态，很是体谅的说道。“没关系，如果凑不齐的话我再去别人家看看。” “这个…..凑到是能凑齐。”又考虑了几秒后，半身人店长才抬头答道。“不过其中几样得临时去别的店面调，所以可能需要客人们稍微等上一段时间…..” “没关系。”某人挥了挥手。“你尽管去调，我们自己随意在店里看看就好。” 看着对方走入店后的阴影当中，汉斯这才压着声音在杨洋身旁说道。“您好像…..认识这家店长？” “是啊，以前打过几次交道，这家伙算是半身人中少见的正直商人，在这座城中的人脉也很广。”杨洋像是闲逛一般，在杂乱的货架间慢悠悠的走着。“所以我才知道那些材料只有这家店才能配齐。” 但我看这家店长并不认识你——这句话汉斯到最后都没说出口，他只是压下心底的疑惑，跟随者杨洋的脚步，直至某人停留在一个满是灰尘的货架之前。 “看来….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变化呢。”某人突然露出了一个缅怀的笑容，将手缓缓举起，然后搭在了架子中的一样物品上。“真是令人怀念呢，虽然已经经过多年，但是我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场景——” “这位客人，您要的东西别的店里还有一些存货，所以马上就能调配过来。”某人话才说道半截，就被人给突然打断。“还有大人，您看上这样东西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杨洋向着不知从那窜出来的半身人店长点点头，接着又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到面前的东西之上——而直至此时，汉斯才看清那个玩意的具体面貌。 那是一个造型古朴，约有一掌大小的青铜小鼎，两只模样奇怪的天马被十分巧妙的做成了鼎足，而在鼎身上则绘有无数精妙的符文，粗看下犹如法阵般环绕其上，可是一旦仔细望去，就能立刻发现其中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显现，再加上东西的面貌实在太过于古旧，所以被店主人十分所以的扔在这个角落之中，时至今天，上面已是布满了蛛网灰尘。 但就是这么一个可以直接送往废品回收站的东西，杨洋却像是视若珍宝一般，就见他扫去了上面的尘埃，然后轻轻抚摸着那些久远深邃的古朴符文。 “好叫客人得知，这是我以前从一个古董商人手里收来的，据他说是某个上古时期某个王朝的遗物，其间蕴含有莫大的威能——当然，这些屁话我是一概不信的，只不过看这东西确实有些收藏价值，这才从他手中收过来，并且一直放置至今。”西卡用商家独有的那种油滑语气说道。“客人您要喜欢的话尽管拿去，至于价格嘛….” “多少？” 某人头也不回的问道。 “这个好说，客人您只用付咱当初的收购价，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小小保管费就行了…” 半身人笑吟吟的说道，就见他举起手，对着杨洋比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 “刚才那些材料就算添头了，客人你想要的话，就只用给我….800金币就可以了。” ——如果按平均粮价来算，节约点的话，这些钱甚至能够让杨洋他们安稳在城中度过一年之久。 “汉斯，付账。” 对这个天文数字，没有一丝犹豫，杨洋当机立断的对着汉斯说道。 而在此刻，那个连一盘烤肉都要计较半天的中年男人也同样没有任何反对，他仅是深深的凝视了某人一眼，然后就解开腰间的一个袋子，向着店长扔去。“这里面有五百枚金币，加上一些琐碎的玉石珠宝，总体价值加起来，应该绰绰有余了。” 第八章 城墙之中（七） 在半身人店长的欢送声走出门外，杨洋这才偏过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男人。 “怎么了？”某人笑着说道。“是为突然花了这么多钱而心疼了？说起来，我还以为你肯定得反对的，为此我也做好了浪费一番口舌的准备…..” “我为什么要反对？” 汉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以为…….” “团长阁下，我希望你能明白。”没有再给杨洋说话的机会，中年男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你的副手，队伍的准备，后勤的维持，还有对于您错误的纠正，这些都是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但唯有一点不归我管——那就是对您抉择的干涉。” “哪怕我一下子花掉了整个骑士团大半的财产？” “哪怕是您一下子花掉了整个骑士团大半的财产。”中年男子用无比确凿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十分认真的说道。“在那场爆炸之后，我就决定无条件相信您的任何决定，只要您说对的，那就是对的，那怕您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我也绝对会支持，并且用生命去贯彻。” 看着一脸坚定的男人，杨洋沉默了数秒，不过就在他方才张开口，刚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张符纸忽然自他的怀中浮起，在瞬息间化作了一捧爆燃的火光，然后向着远方飞驰而去。 “算了，先不说这些事情了。”宛若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杨洋笑着对着汉斯指了指火光去往的方向。“现在有一场好戏正在上演，怎么，和我一起看看去？” -------------------------------------------------- 傍晚的阳光艰难穿过了层层血云的遮掩，洒在参差不齐的地面上，短暂而珍贵的照亮了这所多灾多难的城市。 如果按照往常的光景，这一会正是休息的大好时光，忙活了一天的小贩或许会趁这时间打个小盹，刚刚下班的工人们会聚集在酒馆之中点上一杯最廉价的麦酒，不谙世事的孩童们则会呼朋引伴，带着儿童那特有的尖叫在各个巷口中窜来窜去，而他们的父母就坐在自家的门槛上，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子女与他人嬉戏打闹…….. 可在如今，这所有温馨的光景都已成为了过往，浊海的到来毁灭了一切，贵族们的倒行逆施又让这所城市加速这向着深渊中划去—— 能够乞食的地方跪满了乞丐，能够住人的地方则摆满了尸骸，至于这少有人经过的巷口巷外则是彻底的空荡了下来，除了一些野猫野狗还有毛茸茸的下水道居民以外，这里就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人类的踪迹。 ——当然，就算如此，仍会有一些例外存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地响起，正懒洋洋晒太阳的几只野猫突然弓起了身子，就见它们竖起了毛茸茸耳朵，旋转几圈，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到了巷子间的阴影中。 几秒后，数个‘巨大’的身影便飞奔过刚才它们所在的地方。 ——我一定是让厄运之神妮雅附体了。 正在狼狈逃窜的艾伦如是想到。 身后的追兵步步紧逼，自己带个小拖油瓶却是越跑越慢，营养不良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肺部时刻传来着烙铁灼烧的剧痛感…… ——却仍然不敢停下。 虽然已经近乎被逼如绝境，但起码逃跑还有着一线生机，如果一旦倒下，艾伦不敢想象自己和自己的妹妹究竟会有什么下场….. ——如果….如果当初恳求那个和善的贵族一下，让自己加入….不，哪怕只是跟随他们过上几天，现在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种程度….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艾伦用力摇摇头，像是生怕怀中的小女孩滑出去一般，他榨压出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抬了抬，再次抱紧了自己的妹妹——但也正因为这一个错神，他才没看到脚下的一个陷没的小坑，一下子踩了上去—— 身体上的失衡感瞬间传来，不过在摔倒的那一刹那，艾伦还是强撑着，让自己向旁边侧了侧—— 下一刻，少年猛然撞击到地面，剧烈的痛楚自半侧的身体处传来，然而他只是咬咬牙，咽下喉咙中的惨叫，强撑着从地上爬起，就想要再度逃跑。 但是下一刻，一只重重落下的皮靴却打破了他一切的奢望。 “跑啊，小崽子，继续跑啊！”一个饱含着嘲讽的声音自少年头顶处传来。“刚才不是跑的挺快嘛？怎么不跑了呢？” “放开…..我！”艾伦痛苦的嘶喊着，可他无论怎么使劲，却始终无法从皮靴中抽出那只被碾进泥土中的右手。 “放开你？好啊！”那个声音的主人慢慢蹲下，紧接着，艾伦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猛地一拽。 ——入眼的，是一张胡子拉碴，而又十分熟悉的丑脸。 纵然剧痛已经让意识有些模糊，但艾伦仍然一眼认出，这位正是阔别长达半日之久，属于城门外那名士兵的面容。 “放开你倒是不成什么问题，只是你的告诉我…..”士兵狞笑着将少年的脸拉进。“你们呢，打算怎么赔偿我这条胳膊？” 士兵用力拽着艾伦的头发，强行让他面向自己的右手——那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截衣袖在随风飘动。 “那….那不是我干的….” “是，老子是知道不是你干的。”士兵咧开嘴，露出那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但是正主老子却不能…当然，也不敢去算账，所以说没办法，只能将怒火发泄在你身上了。” 士兵用那只仅存的手拍了拍少年的脸庞，然后在猝不及防之下，用力一巴掌扇了下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情因你而起，所以你总得给我负起责任来。”看着在地上挣扎惨叫的少年，士兵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用力碾了碾鞋子。“当初老子被踩碎这只胳膊时可是痛的狠呢，所以说…..” “老子现在正想，要不要让你，还有你那个视若珍宝的妹妹一同享受下这种感觉？” 第九章 主角总在最关键时闪亮登场 “你放开我！”听到士兵的话语，少年榨压出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我妹妹才这么小，你不能——” “嗯？我不能什么？”士兵挪开脚，然后拽着艾伦的脖子，将那个形销骨立的小小身躯举起。“小子，我现在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道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的，弱小者只能备受欺凌，比如现在，老子想怎么玩你俩就怎么玩你俩，那怕现在就弄死你，也不会有一个人来管——懂得了吗？” 士兵看着那个因为缺氧而渐渐变得青紫的脸庞，露出了一个暴戾恣睢的笑容，然后随手一甩，就像是对待一件垃圾般，将艾伦随意的扔到了一旁。 “不过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着急的杀了你——咱俩还有着大把时间相处，而这时间长的…..足够让我在你身上一点一点的发泄掉所有的怒气。”士兵看也不看跌落尘埃中的少年一眼，就见他一把掀开盖在小女孩身上的破布，捏着下巴，强行抬起那张因为恐惧而越发苍白的容颜。 “咻~”士兵吹了个口哨。“在城门时还没察觉，现在这仔细一看，这还是个挺上品的尤物呢？” “哥…哥…救救…..”毕竟年龄仍然算得上幼小，在这种情况下，女孩就只懂得泪眼涟涟的抽泣着。“呜呜呜…哥哥…救救罗拉……” “你哥？救你？别开玩笑了。”士兵嗤笑一声。“他现在救自己还来不及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那些高高上上的贵族们中有的是特殊爱好者，等老子把你们打断四肢后往那一卖——嘿，你俩还能正好当一对‘姐妹’花呢。” 军士一把捞起了地上哭泣不止的小女孩，高大硕壮的身体遮掩住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棕熊抱着只小白兔一般。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让那帮贵族老爷们**也太浪费了。”士兵伸出肥硕的舌头，用力舔舐了几下那张泪如雨下的俏脸。“不如….先让老子我来了乐呵乐呵，就当弄断老子一只手的赔偿了。” 大约是从话语中找到了什么兴致，就见那名断手的士兵淫笑数声，接着放下小女孩，迫不及待的开始脱起裤子来。“老子的东西比常人稍微大那么一点，所以你可能感觉有些疼——但是你放心，老子肯定会温柔的，以尽量不弄死你的力道好好去弄的……啊！！！！！！！” 士兵裤子才刚刚脱到一半之时，却突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下，他双目圆瞪的低头望去，才发现一柄大约是从垃圾堆中找来，锈迹斑斑的铁钎子正从他腰部直穿而入，鲜血自其中泊泊流出，迅速染红了肮脏的衣物。 “你个….小兔崽子！”凶手呼之欲出，受创的士兵猛地转过身子，犹如暴怒的野兽一般，双目赤红的看向不远处那个握着粗劣武器，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不已少年。“我本想留你一条狗命的，但现在老子改变主意了——老子现在就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士兵用单手抽出长剑，面目狰狞的向着艾伦走去——在此刻，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士兵身材虎背熊腰，虽然暂时受创，但却完全不足以致命，而少年则形如枯槁，此刻身体摇摇晃晃，连站立都十分费力。 但就算如此，少年却仍旧固执的站着，他手中举着锈迹斑斑的铁钎，直面着步步紧逼的士兵。 “真他妈的疼啊….老子在这一天里可是因你倒霉两次了。”捂着腹部被贯通的伤口，士兵用仿若要生吞活剥一般的恶毒眼神扫视了少年一眼。“你这家伙就是老子的丧门星——所以说赶紧去死吧，小兔崽子！” 长剑高高举起，寒光闪烁，继而用力劈下！ 以那力道而言，可想而知，只要挨中，那名少年就必无幸免！ ——但是….却劈不下去。 “好啦，到此为止。” 随着一阵轻佻的拍手声，下一秒，无一物的巷子中，一个瘦高的身形渐渐浮现。 “虽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如果按照小说来讲，你和我才分开不到六个章节，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好久不见~”在士兵面前，杨洋用两根手指头轻而易举的捏着锋锐的剑刃，笑吟吟的说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你是！！！”士兵愣了数秒，然后才认出了某人的身份。“那个踩断我手的王八蛋！”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士兵再也不管双方的身份差距，就见他双手用力，手臂间青筋暴起，作势就要将眼前的那个罪魁祸首劈成两半—— 然而.....长剑依旧纹丝不动。 就仿若阻拦在剑刃之前的并非是两根普普通通的手指头，而是一堵厚厚的城墙一般，哪怕是士兵再怎么用力，甚至都已经大汗淋漓，却始终都无法让自己的武器向前挪动一丝一毫。 “别白费力气了，你和我至少有着十点力量以上的差距，这种鸿沟不是区区你一个杂鱼能逾越的。”杨洋屈指一弹，那柄钢剑便猛然颤动了起来，而那个粗壮的汉斯也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击一般，带着惊愕的表情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几步，接着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而这时某人才转过身去，面向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虽然按照常规的戏码，警察总是在事后才姗姗来迟，但正义使者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赶到——怎么样，我来的还算及时吧？小家伙？” “您…您…大人您怎么会……” “我说，您是在旁边看了半天戏，自觉差不多了才跳出来装下英雄吧？”带着一种万分无奈的叹息，汉斯灰头土脸领着一票人从巷子的另一边中走出，他先是看了一眼周遭的情况，然后认命般摇摇头，将一个小小的包裹扔给杨洋。“呐，这是你要的，这俩小家伙大概逃得太过于匆忙，把这玩意扔旁边的土沟里了，废了我老半天功夫才找到。” “这，这是……” 一旁的少年目瞪口呆的表情望着某人手中的东西。 “好啦好啦，辛苦了你汉斯，回去时我会记得给你改善下伙食的。”没有理会艾伦的反应，杨洋只是笑容满面的翻开了手中的物体——那是在分别之时，他所赠送给少年的食物包裹——然后随意翻了翻，从个十分不起眼的内衬中找出了张符纸。“你也别抱怨了，这种追踪符制作起来挺麻烦的，所以说能回收的还是尽量回收好。” 小心翼翼的将符纸揣回怀中，杨洋这才重新面向少年。“你现在还挺迷茫的吧？没关系，我现在就给你解释——” “先生。”在途突然间，艾伦强行止住不断颤抖的身子，就见他抬起头，虽然眼中惊恐之色仍未散去，但还强撑着轻声打断了杨洋的话语。“这是……一场考试吧？” ——霎时间，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直至数分钟过后，汉斯的大笑声才打断了双方的沉默。“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大团长阁下，你谋划的那么半天，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吧？” “额……确实没想到。”杨洋先是苦笑的这摇摇头，不过他的话语声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这也不错，起码能证明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如此说着的某人摊开双手，像是一名相熟的长辈一般，平和的向着少年解释道。“如你所说，这确实是一场考试，但也希望你别太误会，并不是我们多么看中你，而是这场测试仅仅是一个巧合。” ……..什么意思？ 少年并未直接回应，不过从他的双眼中确实透露出这么一个问题。 “巧合的意思就是…..我们从未刻意安排。”杨洋依旧平稳如常的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所做的唯一手脚就是在这个包裹中加了个追踪符，并且将其的触发效果设定为离开你们三米，或者受到什么剧烈冲击时自动向我触发警报而已，在其余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说如果你们安安稳稳的离开城外，我最多只会派人将这张符箓回收，而绝不会去打扰到你们——只不过嘛，现在出了点意外。” 杨洋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那名仍然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士兵。“当然，按照阴谋论来讲，你或许会以为这家伙是我特地派过来考研你的——不过说实在的，我现在很忙，真的很忙，远没闲到这种蛋疼的程度，他的出现的确只是一种巧合，仅是证明你和我们确实有缘，值得让我稍微费那么些时间，对你说上这番话而已。” “可是…..” 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杨洋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当然，你说的也没错，这也确实是一场考试，如果你没能坚持到我们过来，或者没刺出那一下的话，我或许只会把这个家伙打发走，然后看在还算是顺眼的面子上，给你们一笔钱，然后让你们自行逃命去而已，但是嘛….现在的情况不同，如你所见，我们暂时很缺人手，而我个人呢，又很欣赏你的勇气和智商，所以现在我正式问你一句——而且也只会问这一句——你打不打算加入我们，加入…..这个暗鸦骑士团？” “…….”沉思了良久之后，艾伦突然抬头问道。“我有否定的权利吗？” 某人笑而不语。 “好吧…..”少年像是认命般低下头，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就变得无比坚定。“那么就请你多多关照了，大团长阁下。” “你不用跟汉斯那个榆木脑袋学，在这个城市里你就叫我杨先生或者是杨大人就好。”杨洋挥挥手，示意两名士兵抱起早已脱力的少年，以及那边抽抽噎噎，到现在仍然搞不清状况的小女孩。“团里的规矩一会汉斯会教你，至于现在嘛，你们要做的是跟我们找个旅店，好好的洗个热水澡，然后彻彻底底休息一下，正好我现在也有点累了…….嗯？沫儿，你又要干什么？” 顺着缩着脑袋的少女望去，某人这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你瞧我这记性啊，差点又把这名兢兢业业的群众演员给忘了。” 杨洋走了两步，让自己正对上一双充斥着憎恨恐惧之意的眼睛。“作为一名自费演员您真是辛苦了，毕竟禽兽能演到你这种程度也是一种境界，只是嘛….我们的手头也不宽裕，可能付不起您的出场费，所以说让我想想啊，该怎么补偿您好呢……” 思考了不到十秒的时间，杨洋就猛地一合掌，接着用假到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和善态度对着士兵说道。“这样吧，按照群众演员的惯例，我还是给你发一份便当，让你光荣退场好了~” “呜呜呜呜….”虽然对于杨洋的言语，士兵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某人那笑容满面的脸庞中看出什么危险的东西——只可惜的是，在全身气血都被打乱了情况下，别说逃走，他甚至就连一句求饶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所以说在如今，士兵就只能用一种惊恐间杂着乞求的目光看着某人从身上摸索出了个棋盘，然后十分随意的从其中捻起个棋子，向前一扔。 “不过嘛，我这人也不是那种不给人任何活路的家伙，所以说只要你能像那边的少年一样，逃脱这次追杀，我就饶你一命。”杨洋对着对士兵说道，接着就见他轻笑着拍了拍手。 “钢犬，吃了他。” 第十章 制丹 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渐渐离身旁远去，不多时，杨洋一行便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小饭馆当中。 只是当再度见到他们的时候，老板的表情却是十分难以形容，那感觉就像是欲迎还羞的小姐一般，充满了抗拒和纠结之色——不过看在杨洋付出的大把金币和随行人员明晃晃的刀剑——主要是后者的面子之下，这个畏首畏尾的小商人最终还是十分勉强的让一行人在这里住下。 当然，就像是那劣质的食物一般，这个酒馆中的住所也并不算太好，被褥肮脏不堪，房间中难以透见光亮，阴湿的感觉总在身旁缭绕不去，在墙角处甚至还能见到丛生的蘑菇和青苔…… 不过杨洋依旧没说什么，他仅是让汉斯领着那两个小家伙先行去休息，又在房间中补上几个警戒和隔音的法阵之后，这才一屁股坐到潮湿的床单上，顺手从空间袋中掏出了那个刚获得的青铜小鼎来。 ——岁月已经在这个东西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疏忽的保养又让其显得破败不堪，但某人依旧十分珍惜的抚摸着遍布伤痕的鼎身，眼中渐渐露出怀念之色—— 自上一世中，他也是在那家店中与之相遇，不过和这回财大气粗的直接卖下不同，在那个谁都不富裕的游戏初期，他可是整整给西卡那个奸商做了三个月的白工，这才终于获得了这件物品。 只是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一如既往的认为——这个买卖，很值。 手轻轻的在鼎盖上一拍，灵力自然而然的向其中透入，仿佛只是瞬间，所有的符文都尽皆亮起，继而在灼灼光芒之中猛然炸裂—— 转眼间，残破的小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之中，两人才能环抱，古朴典雅的厚重巨鼎。 而此时，这件东西的真正属性才显现于某人的眼前。 权司戊日 副职用具 黑色/传古 效果1：炼丹术成功率提升20％，成丹时品质提升几率提升20％。 效果2：通过消耗灵力，该物品可以模拟出三炁地火的效果。 《勾陈之象，实名麒麟，位居中央，权司戊日。》 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巨鼎，某人长舒一口气，然后就见他驾轻就熟的捏出一个法诀，将一道红光打在鼎身之上。 随着光芒的透入，身为鼎足的两只独角天马渐渐脱离，青铜的碎片在它们的身上一层一层的剥离，逐渐的露出下面漆黑如墨的躯体。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天马彻底摆脱了铜锈的桎梏，就见它们两者开始绕着鼎身不断奔驰，深红色的火焰自它们足下自然而生，霎时间便熊熊燃起。 “幸好这玩意模拟出的地火可以当做丹火的代替品，要不然以我这等级就算备齐了材料也没法开炉炼丹…..”见到青铜巨鼎在火焰中慢慢变得深红，杨洋像是十分庆幸般喃喃自语着。“又幸好这些材料在这个世上没有多少知道其真正用途，要不然…..我也压根就买不起。” 如此念叨着的某人从身上掏出了一堆杂乱的物品，在其中有模样普通的树根，也有色彩斑斓的菌类，但更多的则是种类繁多，模样各异的草药——这些正是买鼎时的附赠添头——接着就见他轻舒一口气，然后皱起眉头，按照记忆中的顺序，十分谨慎的将这些材料尽数投入鼎中。 在最后一颗惨叫着的果实落入鼎内之后，鼎盖猛然合上，紧接着火光瞬间升腾，将整座青铜巨鼎笼罩在熊熊烈焰之中。 见景如此，杨洋脸上并未浮现出什么放松之色来，他仅是盘膝坐下，双手掐出另一个法诀，慎之又慎的操纵起火焰的温度起来——这世界上可没有游戏中的辅助程序和消磨时间的打地鼠小游戏，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他就只能保持着这种时刻精神紧绷的姿态，直至丹成那一刻的到来—— ------------------------------------- 等到第二天，汉斯下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头发乱的如杂草，面容白的如粉墙，双目无神到已经根本看不见眼白的脸庞。 “何方妖孽！啊，是团长阁下您啊。”吓了一跳的中年男子作势要抽出武器——不过他很快就辨认出眼前男子的真实身份。“您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是…..快要*******一样？啊，请恕我失礼，虽然昨天带回来的那两只长得确实不错，但您也不应该为此纵欲过度…..” “去去去去去，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呢？”杨洋有气无力的瘫在桌子上，旁边是满脸不知所措的沫儿。“别乱诋毁我的名誉好不，我可不是那种萝莉正太控，不如说16岁以下的都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咱喜欢的只有圆润的**和屁股……” “那个…..我，我也16岁了……” “那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弄得像是被十来个大汉挨个轮过了一样。”汉子一屁股将小声说着什么的沫儿杠到一边，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杨洋的身旁。“要知道你可是我们的团长，是这个队伍的最高领袖，所以说哪怕内在性格再怎么恶劣，起码外观面貌上也得在人前也得做出一个表率不是？” “我也想当个正面教材啊，只是——”某人重重的打个哈欠，接着晃了晃身子，又重新瘫倒在桌子上。“只是谁想到炼制过程这么耗费精力，只是区区一个基础丹药而已，居然也能耗费我整整一晚的时间……” “炼制丹药？”虽然已经习惯某人那经常冒出来的奇怪话语，不过对于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汉斯还是不解的皱了皱眉头。“是炼金术吗？你昨天买那个奇怪的小鼎和偏门的药材也是为了这个东……”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下楼声突然传来。 被打断话语的汉斯循声望去，才发现一个身穿洁白纱裙的小小身影正蹬蹬的从楼梯上急速跑下来。 “这是——”中年男子看清楚那个身影之后，眉头便皱得更加紧凑了一些。“昨天就回来的那个少年？怎么穿的是女装？我说小家伙，你小小年纪就有着如此兴趣…..” “罗拉，慢一点！”一声间杂着无奈和溺爱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很快的，另一个同样身着白色衣装的男孩就奔下楼，迅速的将那个小小身影给逮住。“实在抱歉，长官，还有杨先生，我妹妹这段时间被压抑太久了，现在骤一放松下来，就变得有些太过于欢脱了…..” 看着那个虽然穿着不同服装，但是却仿佛从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般，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面容，汉斯的脑子明显有些转不过弯来。“艾伦？” 第十一章 玩具....徒弟入手 “至于那么惊讶吗，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看不出来？”昏昏欲睡的杨洋支起脑袋，向着一惊一乍的中年男人投去个鄙视的眼神。“他俩明显是一对双胞胎，没看见兄妹俩都长得一模一样吗。” “我特么哪里知道！”在某人赤裸裸的目光下，汉斯习惯性爆了一句粗口。“那个妹妹一直缩在他哥哥的怀里，再加上这俩家伙在被你捡回来之前全都脏的跟逃荒的难民一样，我哪里认得清他们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是像，而是他俩本来就是逃荒的难民——还有大清早的你也别太动肝火，对身体不好。”杨洋再度深深的打了个哈欠，这才将目光转向侍立在身旁的两个小孩子。“至于你们嘛…都说了别那么拘谨，放松点就好，对了，你俩还没吃早饭吧？我让厨房再给你们做点？” “不劳先生麻烦了。”按住一听到吃就想要跳起的妹妹，艾伦却是十分恭敬的低下头。“承蒙先生救命之恩已经无以为报，我们兄妹二人实在是承担无法接受先生更多的恩情……” “行了行了，别说这种客套话了，我头疼。”本身就已经困的厉害的杨洋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他连忙挥挥手，制止了少年接下来的话语。“话说回来，看你的样子……你受过一段时间教育？” “我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场主，但是我们的母亲却曾经是西蒙男爵的侍女。”听到杨洋的言语，艾伦十分迅速的改变了自己的说法方式。“拖这层关系之福，我们曾经作为男爵孩子的陪读，在海德芬的学院中读过几年书.” “海德芬？那个连接天空之城吗….看来那位男爵也是个有钱人啊。”杨洋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他们现在的情况呢？是不是…..啊，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 杨洋很快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如果那名男爵和他的儿子还活着的话，艾伦兄妹二人怎么都沦落不到这个境地—— 不过相比于某人，一旁的少年却显得十分坦然。“奈乐阁下——也就是男爵阁下之子，现在应该依旧在海德芬的高等魔法学院中求读，所以说应该无碍，至于男爵阁下本人….在浊海爆发的初期他就已经携家带口的逃跑了，我听被抛下的仆人们的意思，他们应该是打算从特奇维克山脉绕行，然后去往黯水城中避难。” “特奇维克山脉啊。”杨洋想起汉斯曾经同样的建议，然后又想了想那只等级高达120级的太古黑龙…..接着便摇摇头，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些了，小子，对于今后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吗？” “额，这当然是紧随杨先生您的身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啊，谢谢。”追加的食物很快就上来，杨洋随意从一脸小心翼翼的老板手中接过盘子，看着对方像逃一样跑进厨房中之后，这才回过头继续说道。“你已经加入暗鸦骑士团这点毋庸置疑，我这里的军团名单上都显示出你的名字了，所以我只是问你将来打算在团中干些什么。” “请问一下，干什么是….”少年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团中不会养闲人。”杨洋插了一块烤肉塞进了嘴里，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在暗鸦骑士团中，任何人都得需要靠工作来养活自己，哪怕是我身旁这个看起来百无一用的小姑娘——” 某人指了指身旁的沫儿，在对方的微弱抗议中继续说道。“哪怕是她也有着卖萌和盗贼的兼职工作，所以说想要在我手下生活的话，你们必须为自己找上一个位置。” “那么。”少年沉思了数秒，然后才毕恭毕敬的继续问道。“请问一下，有什么工作有我能够胜任的呢？” “如你所见，虽然身为骑士团，但因为除了一些变故，我们人很少，所以没有什么专门的后勤岗位。”杨洋回答道。“故而，你现在能够选择的路只有两种。” 说着，杨洋抬了抬头，示意旁边那个坐的横刀立马的中年人。“第一，是在汉斯手下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然后去慢慢实现你说的话，为我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至于第二个吗嘛，相较轻松，但同样也具备一定的危险性。”杨洋不断向着自己嘴里塞着食物，盘子中的肉块在叉子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但这丝毫没有耽误他说话的速度。“就是跟着我，做我的试验品。” ——霎时间，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当然，你也大可放心。”似乎是根本没看见艾伦那惊恐的眼神，杨洋吞下最后一块烤肉，然后从胸口处扯出一块手巾，毫无贵族风度的胡乱擦着嘴。“我并不是那种精神失常的科学怪人，没事就拿活人解剖或者干脆就是炸掉自家的屋顶，我所需要你干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件事而已。” 某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古旧的薄薄书册，将其随意的扔到了沾满油污的桌子上。 “练好这个，然后用其中所获得的力量来为我效力。” “这是….什么？”艾伦一脸凝重的看着那本书册，却完全认不得封面上所书写的文字——事实上不光是他，那怕现在把整个紫荆公国的学着全部聚集起来，也休想辨认出书中那怕一段话来—— 因为这本书来自于一个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灭绝的一个文明，一个属于….. 修仙者的文明。 自从在从守墓人那里接过传承的书库之后，杨洋也着实失落过一阵——对于任何人来讲，那种坐守宝山而不得入的感觉怎么着都说不上好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接手了暗鸦骑士团之后，某人却逐渐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既然那些高阶功法我修炼不了，那我难道还不能让别人修炼了？ 而救下艾伦两人他也同样是有着这点考虑——不像是汉斯他们那帮已经定了型的成年人，这种十三四岁的少年能够更好的接受这些仙家功法的洗练，再加上聪慧的头脑与刚毅的性格…..可以说这座城中没有比他更好的小白鼠了。 至于艾伦不接受某人的计划而选择了第一个选项嘛……..反正相处的时间还很长，某人可以有大把的功夫慢慢进行‘调教’——虽然方式不同，可最终的结果却注定是一样的。 不过幸运的是，对方也没有让杨洋多费些力气的意思，艾伦在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之后，接着就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着某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选择当您的试验品，杨先生。” “很好，不过你又说错了一点。”听到这句回答后，某人抚掌而笑。“今后你不应该再叫我杨先生，而是应该叫我….” “master。” 第十二章 工作（一） 时间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了三日。 在这期间，既没有亲切的警察叔叔上门找杨洋谈话，满大街上也没有贴满他们的通缉告示，那名士兵的死亡就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一般，既没有人去在意，更无人去追究。 就像是在湖水中投入颗小石子一般，除了圈不值一提的涟漪以外，便再无任何的踪迹。 所以说杨洋在这几日便彻底的闲了下来，让他有足够的闲情雅致教导自己新入手的玩具，或者说…..干脆就是误人子弟。 “先生。”艾伦递过书卷——在叫了几天master以后，他就被玩腻了的某人重新更正回称呼——然后指着上面一行字，十分认真的问道。“请问一下，这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某人从面前的食物中抬起头，然后一本正经的接过古书，故作模样的研究了半天——最后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貌似也看不懂……. 不过虽然以前学的那些东西早就还给体育老师了，但为人师表做人领导，起码不懂装懂的能力是一定要有的，故而在装了会样子后，杨洋就直接倒扣过书本，用一种煞有介事的语气对着艾伦说道。“这句话呢….其实非常好理解，就是啊…..从前有个叫道可道的家伙，他做人非常上道，然后又有一个叫名可名的帅哥，他在他那个国家中非常有名——这样你明白了吗？” “……..”少年用一种看似纯洁而又无瑕，其实其中暗含着深深鄙视的目光看着杨洋。 “…..嘛，虽然我确实在胡编乱造，但这一段确实是可以略过的东西。”在那种目光之下，就算以某人的脸皮都有些承受不住，就见他的视线开始游移。“这句话我记得是引自金刚经..啊不对，是道德经中的一句话，总体而言就是告诉你一些人生的哲理，免得你误入歧途，比如说…..” 杨洋踅摸了一会，最后盯准了面前的一盘烤肉。“就比如这盘肉吧，你告诉我它为什么这么的咸？” “额….因为厨子今天放多了盐？” “这确实是事实啦，不过你应该这么说。”杨洋轻咳两声，接着正色妆容的说道。“因为这头猪生前饱含泪水，所以这块肉…..才这么的咸。” “…….” 这回不光艾伦了，就连坐在他身边吃早餐的妹妹都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向杨洋。 在两道大杀伤性目光之下，某人很快就有点承受不住，不过就在他的威严即将像某个吸血鬼大小姐扫地之时，幸好有一个执勤的士兵——杨洋依稀记得他叫凯拉——十分及时的出现，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你是说，那家伙终于来了？”在听完士兵的报告之后，某人庆幸的舒了口气，然后挥挥手，打发艾伦兄妹回到自己的房间。“说实话我最近都快要闲到长毛了，这家伙要再不过来我就得亲自动身去找他了——总而言之你先请他进来吧。”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疲惫至极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某人的眼帘。 “好久不见，那个….”杨洋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笑着张开双臂——然而却不知为何，这位的动作却突然僵硬的下来，就连脸上的笑容的随之一同凝滞。 嗯，简单点说，就是忘词了。 “埃蒙，大人你叫我埃蒙就好了。”带着金丝眼镜的访客——也就是杨洋一行在门口时遇到的那个文职人员——十分机敏的察觉到某人的尴尬，并且相当善解人意的给出了台阶。 “额，原来是埃蒙阁下啊。”杨洋停顿了几秒，接着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笑着说道。“几天不见阁下憔悴了许多啊，怎么，要不先在我们这吃一顿便饭？” “阁下这个称呼不敢当，这几日只是事物太多，所以有些劳累而已。”文职人员礼貌的垂下头，不过在扫过桌上摆放着的烤肉之时，他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不过话说回来，您身为一个贵族，这几日就是吃的这些东西？” “没办法，逃难的时候丢掉了大部分的财产，而我又和别人不同，需要养活这么一大帮子人，只能节省点度日了。”像是没注意到对方的神情，杨洋只是端着酒杯继续说道。“不过虽然外观不太好看，但这家店老板手艺还算是….蛮不错的，你来点尝一尝？” “不了，我在刚才就已经吃过了。”埃蒙再度看了一眼桌上那堆黑乎乎的‘不明物质’，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摘掉礼帽，坐到了杨洋的对面。“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通知下大人，由于最近局势紧张，所以城主下达命令，现在所有的贵族都必须到城主府处进行身份报备，并且由于公国的战时紧急征调法，根据大人的身份，或许还会有一些任务会分配到您的身上，所以还请提前做好准备。” “报备我倒是从前几天那些到处乱贴的通告中知道了，不过任务…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杨洋挠了挠头，很是疑惑的问道。 “就是说一些小小工作，不过也请您请放心，现在情势还不算太过危急，所以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各位大人去干和平民一样粗活。”像是早已听惯了这样的问题一般，埃蒙迅速的回答道。“通常来讲都是需要各位大人去政府部门补一些空缺，比如说精通商业者会安排到财政部门，熟于人事的则会去往到政务部门，而武勋贵族则大多数会到城防部门任职，不过也有例外——一些少数人士会派遣到周围村镇进行巡视，只是无论怎么说，这些工作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性，同样的也不会太过于劳累和复杂。” “等会，你的意思是所有的贵族都必须去任职吗？”对着沉稳诉说的文职人员，杨洋突然十分认真的问道。 “理论上是所有人，不过总有一些例外的。”埃蒙迟疑了几秒，然后才继续说道。“城主大人有权签下特赦令，而据我所知这段时间确实也发出去不少张，只是那些人的身份嘛….” 看着似乎有些羞于开口的文职人员，杨洋露出一个‘我懂了’的眼神，然后像是毫不在意的继续问道。“我知道了，只不过这个身份报备需要我什么时候过去？” “越快越好。”看到杨洋不再追问，埃蒙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鉴于好工作都是先来先得这一惯例，所以我推荐大人您还是今天就动身。” 第十三章 工作（二） 走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杨洋用手挠了挠下巴，头一次感觉这座城市中的天气还算不错。 ……只可惜的是，走在他身旁的汉斯心情就显然不像这么美好，这个硕壮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如水，就像九月份北京的雾霾一般，在其中充斥着对于现实的无奈以及对被不可抗拒因素所强x的愤慨。 “我说~汉斯，别老板着个脸嘛，来来来，给我乐一个~”与中年人截然相反，某人正没心没肺的笑着。“怎么？不笑？那大爷我给你乐一个？” “我说，团长阁下。”直接无视掉了那嬉皮笑脸的话语，汉斯用十分不友善的目光斜了杨洋一眼。“我提醒过您多少回了，出门一·定·要·带·保·镖！你怎么这回还偷偷溜出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城里究竟乱到什么程度了吗！！！！” “行了行了，汉斯，话说的太多可是会被人称作老妈子的哦~”面对已经开始吼出咆哮体的中年汉子，杨洋的对应就只能是侧过头，45°角吹着口哨，然后顾左右而言他。 ——事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本来也是打算按照汉斯所说的来的，但是一看到对方摆出的那阵势——所有士兵围成外圈以作围墙，刚入伙的两个小家伙摆在中间权当肉盾，汉斯和沫儿贴身保护，而他则穿着刚采购来的厚厚重甲位居中央….就立马放弃了与之同行的想法—— 开玩笑，在光天化日之下摆出这种斯巴达方阵可是会被群众围观的，他杨某人脸皮虽厚，但起码还是有基本的羞耻之心，所以趁汉斯转身安排人员之时，这位拍拍屁股，就直接干脆利落的开溜了…… 只不过因为某个该被中出的叛徒….哦不，是沫儿的告密下，某人才跑出不到一英里就被对方所追上——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在他一番扯皮和胡搅蛮缠之下（主要是后者的功劳），汉斯也终于同意放弃了那个夸张的阵势，改成只由自己一人随之同行。 只是与之相对应的后果就是，这个中年人的怨气已经快要突破天际了…. “团长阁下，我依旧希望你认清一点，你现在关系着整个骑士团的未来，在沦陷区时还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暂时安全了，还请你多注意下自身的…..” “安全？你在开什么玩笑？汉斯，你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中，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处可以称得上是‘安全’的。”犹若听到什么十分荒谬的东西一般，杨洋咧开嘴嗤笑一声，但他最终也未作出什么解释，这位只是扭过头，将注意力转向周围的摊贩。“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拜那个访客所赐，我也有点没吃饱，要不先买点东西对付下？我看这个毛茸茸的烤下水道居民就挺不错…” “这样的话您就应该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对于某人的岔开话题，汉斯依旧板着张脸不为所动。“你也知道，最近城里十分的不太平…..” “你这完全是多操心啦。”杨洋面对汉斯的提醒嗤之以鼻。“我这人又不是某韩姓老魔，怎么可能走哪都有危险发生——” 话还未说完，一股猛烈的撞击感就忽然从身侧传来。 同时，仿若骨骼破碎般的剧痛也猛然传入脑海。 没有约定成俗的惊叫，也没有惯例的回首和言语，仿若早已商量好一般，只是在霎时间，原本正在闲聊的两人身形瞬间倒转，一柄短刀和一把匕首并时出现，顷刻向着撞击感传来的猛然划去—— 但那里却已经是空无一物。 “……不是小偷和扒手，力道虽大，但并不是以取我性命这一目的而来。”任凭汉斯挡在自己的身前，手持匕首的某人按住刚才被撞到的地方——顿时，一股仿若灼烧脑髓的剧痛便从那里传来，但他的脸色却已经没有任何变化，这位只是摸索着，仔仔细细的确认着伤势。“幸好经历过那一次的变化后，我身体结实了许多，否则以常人来讲，这一下的撞击肯定免不了一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在如此平淡的对自己，以及戒备着的同伴解释完之后，某人便放下手，眯起眼睛望向前方不远处。 “所以说这应该只是一个提醒以及教训而已，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明明你我根本素不相识，为什么一照面就要下如此狠手？这位……小姐？” “狠手？很抱歉，我不太明白呢，刚才我和我的护卫只是很正常的在街上走着，谁想到有两堵墙挡到了路上，所以在一个不小心之下，‘轻轻’的撞上去了而已。” 大约十余米开外，一名被某人称之为小姐的存在捂着嘴，如此冷笑着说道。 ——从外观来看，‘她’的年龄大概二十三岁左右，身穿一条简约而又不失优雅的白色长裙，淡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眼睛澄澈清雅，青春的气息加上得体的淡妆，将她衬托的犹如花儿一样。 但在如今，这名少女却在身旁一个高大身影的陪伴下，用着一种仿若看着仇人的目光，愤愤的望着杨洋，那眉眼间的怒火如果提炼出来，足以烧死一头龙。 然而就算沐浴在如此目光之下，某人却无论如何都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样一个无比显眼的姑娘。 “挡住你路了？我说，小姐，你还说你不是找茬？”杨洋环顾了周围一圈那些年久失修，但依旧足以让两辆马车通过的街道——不过在过了两秒后，这位却在突然之间笑了起来。“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是在针对我，但我又完完全全不存在关于你的记忆，这大概跟我前些时候的失忆有关，所以嘛，我就斗胆的问了…..” 感受着伤处传来的剧痛，转瞬间，某人的笑容冷了下来。 “这些小姐，请问下我是在某个时间段对你是始乱终弃了呢，还是干脆就是那次光顾你后忘了付嫖费了呢？” “……”听到那足以称得上是恶毒的话语，少女先像是未曾理解一般，突然愣了愣，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她银牙一咬，眼中的怒火便彻底开始燃烧了起来。“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教训下他！” “这真是无妄之灾啊。”对着缓缓走来的高大人影，杨洋抬起能力幻化出的匕首，身体微微下伏。“还有汉斯，别用这种‘你又捅了什么篓子’的眼神看我，刚才那些纯粹都是胡扯，我现在也挺莫名其妙，不过吗….” 某人恶意的挑了挑嘴角。 “既然被人侮辱了就得还回去，我可不会因为对方主子是个美女就要手下留情，作为刚才的代价，先打断他两只手，准备上了！”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之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却突然从身旁传来。 “请稍微等一下！” 第十四章 工作（三） 随着这一声嘶声力竭的大喊，双方一同抬头望去。 “呦，瞧瞧，这不是埃蒙嘛。”看着奔来的人影，某人居然还有闲情去打招呼。“一日….不对，是半天不见如隔三秋啊，怎么啦，一副惨相，好像有几十个基佬在身后追你似的。” “呼，呼….不是….不是因为这里发生了意外，所以…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赶来吗….”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埃蒙支着双腿，仿若下一秒就会升天一般，撕心裂肺的喘着粗气。“文，文森特阁下，才一会不见，你怎么就招惹上别人了？” “……什么叫我招惹上别人了？”某人皱着眉头，十分不满的说道。“汉斯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这么认为？我像是那种到处惹事的人吗——我说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吧，就算是，但我跟你说，这回我可是彻彻底底的受害者！” “受害者？”终于缓过来的埃蒙继续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杨洋几眼，见到那万分无辜的神情实在不像是作伪，这才转过头望向冲突的另一方。“这位是…..啊，原来是卡捷琳娜小姐，怪不得…” 仿佛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就明白了事情的一切，就见埃蒙轻咳几声，然后恭恭敬敬的对着那个少女行了个礼。“实在抱歉，刚才没看到小姐您在此，真是万分失礼——不过出于职责，属下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您为何出现在此，又因为什么与这位亚历山大·杨·文森特爵士产生了冲突呢？” “我是奉命前往城主府领取任务，至于冲突…..的确是我先行挑衅在先，不过事情的原委你还不清楚吗？”面对着文职人员的问题，在沉默数秒后，出乎意料的，那位小姑娘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我明白了。”在听到少女干净利落，毫不掩饰的回答，埃蒙只得苦笑连连——接着就见他转过头，一脸认真的队杨洋说道。“虽然有些抱歉，不过文森特阁下，请问你是否能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权当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的薄面？好吧，确实有这个东西。”某人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然后才皱着眉头回答道。“不过你起码得告诉我事情的原委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的盯上，这回或许只是一回挑衅，但谁知道下一次捅来的会不会就是一把刀子？” “我想这位小姐可以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回。”埃蒙像是为了征求意见一般，向着那位少女走去，但是在经过杨洋之时，他还是借着汉斯高大身影的掩饰，他嘴唇微动，像是对着某人细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话——“您说是吗，安娜·卡捷琳娜·瓦尔丁小姐？” “是谁容许你叫我全名的？”少女冷冷的说道。“不过你倒是说的也对，报复行动最多只有一回，再这么纠缠下去父亲大人恐怕也不会容许，所以说….” 一道冷若寒风的目光越过了埃蒙和汉斯的身体，直刺向一脸无辜的杨洋。“看来我就只能饶过这个杀人犯了。” 说完这句，少女便再不管一脸尴尬的埃蒙，径自向着前方走去——甚至在经过杨洋身旁的时候，她都没有再看一眼，只有旁边那名高大的侍卫还像是挑衅一般，讥笑着丢下了一句话。 “真好呢，你们还能捡回一条命。” “是啊，多亏了有人插手，要不然你就要与你的两条胳膊说一声永别了….”连想都没想，某人直接习惯性的反呛回去——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忽然愣了下，然后紧皱着双眉，十分疑惑的望着那个离开的身影。 身旁仍在警戒状态的汉斯很快便发现不对。“怎么了？是不是那两个家伙有什么问题？” “不，没什么，只是….”杨洋挠了挠下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只是突然有一种熟悉感……” “熟悉感？….难道是你真对那个小姑娘始乱终弃了？” 中年人的眼神变得焕然大悟，然后渐渐的趋向于鄙夷。 “怎么可能，我这人可是很正派的。”杨洋嗤之以鼻的说道。“只是总有种熟悉的味道，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得…..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名为埃蒙的文职人员抹着头上的汗水，满脸庆幸的向着他们的走来。 “真是不容易啊，幸好那名小姐算是个比较明事理的贵族，要不然这事情真不好处理。” “我可看不出她哪里明事理了。”某人摇摇头，最终放弃追究那之前莫名的熟悉感。“对了，刚才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跟最近的一起失踪案有关，所以还请您稍微忍耐一下？’” “啊，那只是口误，口误而已，还请你不要介意。”面对用一种不怀好意目光看过来的某人，文职人员急忙摆着手，表示自己的无辜。“那只是为了制止大人的怒气，避免您们双发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已——毕竟这片区域属于我的管辖地，万一发生了两个贵族的流血冲突，在下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听到这个解释，某人十分嗤之以鼻。 “真是够烂的借口啊…算了，那你总得告诉下我事情的原委吧。” “这是我应该的。”埃蒙环顾一圈，见到围观的人都在赶来卫兵的呵斥下尽数散去，这才对着杨洋低声说道。“想必您还记得那个被您教训过的卫兵吧？前几天他失踪了——当然，所有人都不会认为这件事和您有什么关系，这种行迹恶劣无亲无故的家伙更不会有人去追究和在意——不过那位小姐可能是听从了什么流言，或者对您有什么误会，故而单方面的认为这件事和您或者有些牵连，所以….” “等会，她是司法的还是警务的？”某人皱着眉，突然出声道。“就算想要找我茬也应该先给我下达缉捕令吧？怎么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这两者她自然都不是，但是她的父亲，瓦尔丁爵士是掌管本城所有防务的。”埃蒙继续小声回答道。“而负责城门出入的卫兵….自然也是他的属下之列——尽管只是名义上。” “哦~我知道了，那名残渣的性命确实没人在意，但是因为一点小误会，所以这位小姐可能误解我对他们的权威进行挑衅了吧？”杨洋像是十分无奈般，捂着额头叹息一声，向前歪了歪——就在这一瞬间，自他的袖中已然飞速的滑出了一个小包裹，并且不着痕迹的揣到了文职人员的口袋中——然后在短短的一秒后，这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站直了身子。“这可真是完完全全的无妄之灾啊，不过你也知道，像是我这种正直善良的好市民，又怎么可能犯下杀人那种大罪呢？所以过一阵子我一定得亲自上门向那名瓦尔丁爵士澄清一下，不过我现在很担心的是，那名卡捷琳娜小姐是否是真的不打算追究？还有咱也很怕那件失踪案再与我扯上什么关联…..” “这点您大可放心。”轻轻捏了捏口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埃蒙的笑容变得十分灿烂。“那名瓦尔丁阁下是少有的正派人士，他的女儿虽然冲动，但也算得上是一诺千金，绝不会继续纠缠下去，至于那名失踪者的事情嘛….” 停顿了数秒后，这位文职人员的语气变得越发和善了起来。“属下不才，正巧也负责一些这一方面工作，而小的又知道，您肯定是无辜的，所以在今天开始，这件事就再也不会有人去追究，同样的，也绝不会再有任何人会将其提起。” 第十五章 工作（四） “我说老哥，就帮个忙呗，你看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容易，这有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一个小小的口袋滑入对方怀中。 “我能体谅，我也知道，但是呐…我们这也是有规定的，实在没办法再帮你们什么了，要不然….你们再找找别人看看？” 毫不犹豫的收下贿赂后，面前男子露出了个标准营业式笑容。 “可是能找到的我们都找过了啊…..要不您只要稍微提醒一下，子爵阁下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向其他人透漏半点消息….” 又一个口袋递了过去，对方依旧面不改色的接过，但是那张营业用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啊….实在是不好说，老爷走之前没说任何东西，我们这些做仆人的又哪敢去问呢？哎呀，你也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也不能瞎编一个糊弄你不是？” 面对眼前那个油盐不进，明显是在糊弄冤大头的官员，杨洋咧了咧嘴，硬生生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然后将第三个口袋揣回怀中，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而迎接他的，则是一张充斥着幸灾乐祸之意的大脸。 “如何？我就说行不通吧？这帮混蛋早就被我们的城主大人给惯坏了，深谙收钱不办事之道，你花钱找他们了解消息，还不如把金币往水里一扔——这样起码还能听个响。” “我本来也没指望从他们手里弄到什么情报。”在离开那个官员视野的瞬间，杨洋的表情就从那被坑了的愤怒霎时变回略带些阴冷的平和。“花这些钱我只是为了和这些底层官员打个照面，稍微混下脸熟而已，而且要说收获的话…..也不是没有，起码咱知道了整个城市的基层都已经真真正正的腐化到了骨子里，居然敢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这样肆无忌惮的收取贿赂。” 某人回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着那些高大巍峨的堂柱以及光滑整洁的地板，嘴角的冷笑越发明显。 “算上刚才那一个，咱们整整拜访了十余名办事人员，连一个拒绝的都没有，甚至在这政府大厅中都敢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更可笑的是，光辉与律法之神的神像就挂在他们头上，却没有任何人哪怕稍微顾忌一点…..” “怎么，看你感觉很失望？”汉斯斜了一眼某人。“而且这种愤世嫉俗苏的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啊。” “失望？怎么可能，他们越腐败则对我们越有利。”杨洋长舒一口气，然后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感慨而已——好了，这块的事已经基本办完了，咱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我倒觉得接下来你肯定是做无用功….”汉斯耸耸肩，不过还是紧跟上杨洋的步伐。“要不咱们再找哪个…..金丝眼镜再问问吧，虽然同样是收钱，但我感觉他起码还算是个干实事的人….” “那家伙？确实，他是个干实事的，可是在这种环境中能干实事的却偏偏都很聪明，所以那家伙一早就找借口溜了。”杨洋撇了撇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该转的部门都已经转完了，接下来只用去报个备，然后安心在家等分配就好…….嗯？” 如此解释的某人在突然之间，像是全身发寒一般，猛地打了个哆嗦，就见他面色惊愕的迅速向周围扫了一圈，在修士的灵觉感应下，很快便找到了来源所在。 “我说怎么突然着身子冷的要命呢呢，原来是遇到冤家了啊。”某人搓着胳膊，转过身子——在他面前不远处，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正背对着他，用一种平常又不失威严的表情与刚才那名官员说着什么。“话说她怎么跟过来了？难道说是看我长得这么帅，突然喜欢上我，特地跟踪过来了吧？” “….我说老大您是不是经常把脸皮遗落在家里，或者干脆是忘了它本身应有的作用？”汉斯长叹一口气——任谁都能听出那其中已经近乎到放弃的无奈之感。“您忘了这位安娜小姐刚才说的了吗？她也是和您一样来进行报备并且领取任务的，所以在这里遇到很正常。” “是吗？这太可惜了，要说这位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我还以为能与她发展一下…..某种超越友情的关系呢。”杨洋搓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后翘但前面不太凸的身影。 似乎是从自己领导脸上看出了一些不太能能言表的东西，汉斯再次长叹一口气，然后将手用力按到了某人的肩膀上。“团长阁下，不是我说您，您现在笑的就跟一只发情的大猩猩差不多——还有我建议您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最好别在这里动手——这地方再怎么说也是城里的行政中心，您要是率先发难的话可是会受到城中所有贵族一致攻击的，而且她身旁的那个护卫我也认识，在这个城里算是个蛮厉害的流浪剑士，甚至在皇家侍卫选拔中也夺得过不错的名次，光凭咱们两人恐怕讨不到什么好……” “好了好了，你怎么形容呢，我这人喜欢那种凹凸有致的身材，这种勉强有点料的小姑娘向来不在我的好球范围之内。”听着汉斯惯例的唠叨，杨洋浑不在意的挥着手，转身离开——只不过在听到对方最后那几句话时，他刚迈出的脚却在突然间猛地顿住。“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这里不是挑事的地方，您最好别太冲动…..” “不对。”对着有些摸不到头脑的中年人，杨洋突然低声呵道。“我是说你最后那几句，那小姑娘旁边的那护卫你认得？从那认识的？他叫什么名字？！！” “我….曾经还在军团时见过他两面，偶然见到他出过一次手….”听着某人略显急切的问话，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汉斯仍旧严肃认真的回答道。“我只记得他的名字叫路德维希，外号苍鹰，至于其余的就不太了解了…..” “足够了。”杨洋直接制止了汉斯的介绍，就见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笑容。“名叫路德维希，曾经在皇家侍卫选拔站中获得过名次，又是这个城市中知名的剑士，这些就足以对的上了——我说怎么老觉得熟悉呢，原来是你这个混蛋啊…..” “等等，团长，你要干什么!” “汉斯，你别跟过来，无论发生什么你也别动手——我只是去算一个陈年旧账而已。”杨洋推开汉斯制止的手，然后大步向着不远处的两人走去。“虽然是…..上辈子的而已。” 第十六章 工作（五） 正在与事务人员交涉的安娜忽然感到背部一阵发寒。 那感觉….就仿佛数十只令人作呕的昆虫一齐爬上了身后，并且还在悉悉索索到处乱窜，恶心的直令人汗毛倒竖，鸡皮顿起。 在如此毛骨悚然的感觉之下，安娜大小姐再也不顾得和办事人员继续啰嗦，直接转身望向背后——结果不出所料的，她马上就看到了一张令其咬牙切齿的大脸。 嗯，如果轮厌恶程度来讲，大概比某种潮湿阴暗处的常住居民，有着油光锃亮外壳和两根长长触须的爬行类昆虫更强一些。 “呦，大小姐，好久不见啊~”浑不知自个已经超越小强的某人伸出手，用一张阳光灿烂的脸朝着少女打着招呼呼。“真是巧啊，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你啊~” “……是啊，真是巧啊。”以宛如十月寒风般的目光扫视了杨洋几眼，安娜这才用牙缝间挤出的声音回答道。“就是不知道你这名杀人凶手来到这里干什么？是急不可耐的想要投案自首了吗？” “哎呀，大小姐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某人抬头45°角望天，吹着根本不响的口哨，装聋作哑的说道。“我只是像您一样，收到了征召令，所以特地来办下手续，好以自己的拳拳之心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哼。”安娜大小姐用一声冷哼打断了某人的满嘴跑火车——在此刻，她已经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总而言之能请你离我远一点吗？不好意思，我实在不想和一个杀人犯靠的这么近。” “大小姐，我都说了那件事和我没啥关系啦~”犹若没听出少女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杨洋继续舔着脸往前凑。“更何况那名‘失踪人员’也不是什么好货吧？光以我们听到的来说，他的罪名已经足够判十次死刑而不止了，大小姐您家好歹也是个风评不错的贵族，何苦为这么一个人渣牵扯到如此之深呢？” 面对某人低声说出的，仿若是退让一般的话语，少女的回应却只是冷笑一声，然后脸上的冰霜之色越发的明显。 “不管他犯下了什么罪，自然会有法庭来审判他的罪过，而这永远都不会成为你草菅人命的借口。”用嗤笑般的语调说着，安娜直接收起办事人员递过来的证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我们瓦尔丁家族不像你们这种自甘堕落者，起码还留有贵族应有的尊严，既然说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便绝不会再多纠缠下去，路德维希，我们走。” “别这么说嘛，作为一个初至此地的可怜人，我还想与您和您的家族多多交流下感情呢~”犹如阿谀奉承般，杨洋一反初遇时的凶狠，反而献媚似得，还妄图跟上少女的脚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说不定咱俩还能发展一下超越友谊之外的感情呢~”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狗。”听到这句话，安娜脚步顿了顿，但她仍没有理会对方的纠缠，只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额…..刚才也有人这么说我，不过他的形容词是大猩猩。”恬不知耻某人此刻已经彻底化身为一块牛皮糖。“嘿，美女，别着急走啊，能赏光一起去吃个饭吗？我只要有一家店，烤肉做的…….十分令人印象深刻，我敢保证你吃过一次就会喜欢上它的……” “路德维希，送客！”对于不依不饶的某人，少女已经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她只是低声命令一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躯就拦在了某人面前。 “很不好意思，我家大小姐暂时没有与你详谈的打算。”身高几近两米的剑客拦在杨洋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更何况你这条命也是在刚才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如果在这平白浪费掉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听着那隐含在言语的威胁，杨洋只是摊开手，用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回答道。 “别这样嘛，我只是想和你家的小姐多联系一下感情，当然，你要是想要掺一脚的话也没关系，我这人不介意3那啥的——而且呀，我这里也有一句话想要捎给你呢~” 如若阳光般的笑容渐渐冷去，某人再张开口时，言语已是如同深渊般冰冷。 “不知胸迪你是否还记得曾经被你屠杀殆尽的阿尔泰格商团？他们中所有的亡魂让我代你问好。” 短暂的沉默。 霎时间，一道匹练划过半空。 “该说真不愧是城中的第一杀手吗，这灭起口来不是一般的果断啊。”在对方发难之前，就早已经抽身而退的某人晃了晃脑袋，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被切开一条口子的上衣。“不过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间和场合，贸然动手的话可是会给你主子惹下大麻烦哦。” “再大的麻烦也比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一句话。”高大的男子将剑搭在身前，此刻他脸上已再无其他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如毒蛇般扁平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某人的身体。“我记得...这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了，你是从那得知这个事情的？公国的稽查？那些讨厌的贵族？还是…..你自己干脆是那场事件的幸存者？” “这重要吗？”宛若没有见到对方虎视眈眈的样子，杨洋将目光从衣服上收回，然后继续笑着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明明白白的表明了我是知情者，所以你的选择也只有俩——一个是杀了我一了百了，一个是擒下我仔细逼供——怎么，用不用我帮你选一个？” “…..不用了，我选择杀了你，然后再杀光与你有过接触的所有人。”盯了几秒举止十分反常的某人，高大的男子最终选择缓缓的举起了剑。“或许有阴谋，但是没有关系，这个乱世足以成为一切的借口——” “路德维希，你在干什么！”直至此刻才反应过来的安娜大小姐连忙制止着自己的随从。“这里是政法大厅，哈德曼的庇护之所，你知不知道在这里动手是什么后——”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与我何干？”完全无视掉自己主子的命令，路德维希只是紧盯着杨洋，眼中的神色越发狂热。“我现在只想处理掉一件小事而已。” 霎时间，那个高大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再望时，却已是近在杨洋的眼前！ 第十七章 工作（六） 一者手持巨剑，一往无前。 一者手无寸铁，束手待毙？ ——才怪！ 只见点点光辉迅速在手中聚集，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就已然凝结为一体，在路德维希冲到眼前的那一瞬间，杨洋手中已多了把朴实无华的钢剑。 接下来，陡然挥出！ 那景色仿若流星划过—— 几秒后，路德维希抹了一把侧脸，感受着手掌中温热湿润的感觉，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去。 在那里，某人手握的剑锋之上，一股蜿蜒的血液正缓缓流淌，然后重重滴下。 “你….究竟是谁？”没有管脸上那道细长的伤痕，高大的护卫只是死死的望着某人。“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啊，别在意，这只是从某个傲慢自大混蛋那里弄来的剑技而已。”轻轻一抖，甩落剑锋上的点点血迹，某人依旧嬉皮笑脸的说道。“不过我也是刚入手没多久，不太熟练，如果献丑还请麻烦……” “多多见谅了！” 剑光再度斩出，但这回早有准备的路德维希直接用巨剑一档，宽阔的剑身仿若盾牌般拦在身前——而在‘当当’几声脆响之后，他更是把握住一个空隙，将手中的剑用力向前一挥！ ——宛若无形的巨兽碾压而过一般，地面瞬间下陷，层层裂纹自大理石上崩生，在眨眼之间便已延伸至门外！ 如此威力！ “果然以力压人这点仍然没变吗….不过但论威力来讲，你仍旧没够格啊！”虽然在对方出剑之时就已经偏开身体，但依旧被气浪波及到的杨洋连续几个翻滚才平稳着地，只是在抹去嘴角渗出的鲜血之后，他的脸上却依旧是满面笑容。“虽然招式相近，但比起卡西斯那个变态，你可是差远了！”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是一记迎面而来的斩击！ 用右手撑起身体，手中的剑锋向上一挑——自兵器交接处传来的巨力让某人瞬间向下一沉——不过在下一刻，数团火焰就在两者之间猛然爆散！ 同一时间，某人早握在手中的数张符纸也一同化为灰烬—— “火球术？不对，怎么可能没有一丝魔法波动！”被炸了个灰头土脸的路德维希急忙向后退去，然而就在那滚滚烟尘之中，却忽有一点星芒顿生，继而瞬息刺来！ “混蛋！”仓促不及的路德维希只得一退再退，然而那柄普普通通的钢剑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断压迫着他的行动空间，一剑接着一剑，连绵不绝，仿若无以止尽一般！ 这就是黯魂卡西斯曾经引以为豪的成名绝技‘闪断’——一招快过一招，视常理的收力动作有若无物，直用暴风雨一般的攻击将人活生生逼入绝境的至高剑技！ 而且和杨洋上一世获得的那种伪劣货色不同，这回可是正本——从本体那里爆出的，完完全全，如假包换的正本！ 虽然只是朴实无华的刺击，但在近乎百分之一百的速度加成之下，剑锋已彻底连成了一片，在点点星芒之间，就只能见到血花片片绽放！ 但路德维希仍旧咬牙坚持着。 纵使身上遍体鳞伤，他却依旧矗立于原地，甚至在这狂风暴雨的攻势之间，他还能勉强举起长剑，然后用力的将剑锋插向地面—— 倏然间，一股气浪自路德维希为中心，向着周围猛然喷涌！ 剑士职介通用能力，斗气爆发！ 某人连绵不绝的剑势猛然一窒，再熟悉不过这个技能的他干净利落的放弃了攻势，几个兔起鹞落之间，便闪出了技能范围之外。 只是今天倒了血霉的大厅地面再次饱受摧残，在气浪所波及范围之内，地砖和泥土成块掀起，各类装饰品尽皆化为了凌乱残破的碎片，而在漫天飞舞的残骸之间，宛若受创野兽般的路德维希正直直向着杨洋大步奔来！ 巨剑凌空斩落，带起的风压宣泄而下，虽一时未至，但灼热煊赫的杀意已经浸透身体，恍惚间，杨洋裸露在外的身体已经裂开无数条细长的裂纹—— 然而面对这含愤而来，倾注着路德维希全身力道的冲击，某人的应对方式却是不退——反近！ 在这种纯粹以力压人的攻击下，闪断的速度变得毫无意义，至少八点力量的属性差距又让某人难以硬拼——然而他的本职也不是剑士啊！ 自路德维希迈出第一步之前，一颗棋子已经向上掷出，而在剑锋临近杨洋身体的这一霎那，则那颗棋子正巧砰然落地。 而在这同一时间，马上就要将对方切成两个半人的路德维希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就仿佛有什么极端的危险向他靠近一般——只不过在即将得手的诱惑之下，他却犹豫了一秒，没有当机立断的转身后退—— 而这短短的一瞬间迟疑，也使得他失去了最后一丝胜机！ 一股巨力忽地从身后猝然而至，高大的侍卫只觉得自己在瞬间离开了地面，身体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向上飞起，在剧痛淹没思维之前，已然在半空中，并且翻滚了数圈的路德维希只来得及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里怎么会有马！！！ 看着惨遭七十码的侍卫重重的跌落在尘埃之中，某人这才像是终于放松下来一般，笑着拍了拍身旁凭空出现的骑士。 “你这一下真有些秋名山车神的风范啊，话说自卡西斯那回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吧？你过得咋样？” “……..”浑身覆甲的骑士一如既往没有回答，他仅是用透着红光的头盔斜了某人一眼，接着就重新将目光集中到被撞飞了的某个家伙身上。 “好吧，好吧，正事要紧。”大致理解到骑士意思的某人耸耸肩，然后提剑走向仍在挣扎着想要站起的路德维希。“闲话的稍后再叙，现在先让我解决下我们的朋友。” “如此剑技…还有这这样的召唤物…你究竟是谁？”不断呕着血的路德维希还妄图举起手中的巨剑，只可惜被活生生撞碎的数十根骨骼让他的努力全成了徒劳之举。“等下!你知道对我动手是什么后果吗？我身后的人可是——” “都到这种程度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吗？我是谁不重要，你身后之人是谁也与我无关。”杨洋像是闲聊一般抬起长剑——一层暗色自剑尖而起，然后飞速的镀满剑身。“虽然我知道你仍旧满头雾水，但说实话，我真的只是为了讨债而来——至于债务是什么嘛….嗯….就像刚才说了，暂且拿你两条胳膊来偿还吧。” 剑光斩下，鲜血如同喷泉般向上溅起！ 第十八章 工作（七） 肢体断裂的剧痛顷刻袭入脑髓，过强的冲击让意识也一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看着向上飞起的右臂，仅仅是在瞬间，路德维希的双眼就染为通红。 但就算是这样，这个男人却仍然要紧了牙关，未发出一声惨叫。 “这果然….是个套吗？”感受着残肢处传来的痛处，路德维希喘息着说道。“你刚才做的一切…果然是为了引我上钩，然后引诱我先对你出手吗！！！” “宾果，恭喜你，全答对了——但是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承认的。”像是个标准反派一般，杨洋打了个响指，然后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对着男人说道。“这里可是整个城中的行政中心，不引诱你率先出手我又怎么打残你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了，在警卫赶过来之前，我还足够再卸你一条胳膊…..”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失去一切反抗能力的路德维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某人再次举起长剑。“你现在废了我就等于打了哪位大人的颜面！别说你才是个小小的爵士，就算你是实权贵族，子爵阁下一样——” “都说了，这些不重要，还有同一个威胁也不用再拿出来第二遍。”杨洋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同时举起剑比划几下，似乎是找那个地方比较好下手。“我说了，我只是收债的——仅此而已。” 剑光再次斩下，但在下一瞬间，却是异常突兀的猛地停止。 “我说啊，剧情正到高潮时刻，你能不能别突然蹦出来打断啊。”杨洋保持着挥剑的姿势，皱着眉头看向横在自己眼前的那一位。“你这样让我这种反派很难做啊——我说能不能让开一下，安娜大小姐？” “……”挡在杨洋剑锋的少女并没有言语，她看着那离自己不到几厘米的利刃，纵然浑身上下因为恐惧而颤抖，却仍然张开双臂，护卫着自己身后的随从。 “嘶…这就难办了啊….”杨洋苦恼的看着少女，比划了半天武器，但仍然很有理智的没有下手——在这里自卫反击是一回事，可是要蓄意伤害一名贵族——尤其还是一名实权贵族，那可是会遭到全国通缉的。“我说小姐，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随从你至于吗？况且我跟你说，别看这家伙对你言听计从，其实他非但不是来护卫你的，反而是被人派来——” “被人派来监视我的是吗？这点不用你提醒，我早就已经知道。”安娜倔强的望着某人的剑尖，仍旧不肯挪动一步。“但起码现在他是我的仆从，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没确定这人的罪行，我们瓦尔丁家族就永远得为自己的属下负责！” “是吗？”杨洋又看了几眼那充斥着坚定之意的少女，在思考了几秒后，便干净利落的扔开了剑。“真是标准的迂腐贵族啊，说实在的，我最讨厌和你们这种家伙打交道，因为你们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个个都又臭又硬……” 侧了侧耳朵，听着逐渐临近的嘈杂之音，某人只得摇头苦笑着说道。“不过机会转瞬即逝，现在我就算想动手都动不了了，所以看大小姐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他一回好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周围忽然响起一片‘举起手’，‘放下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之类的呵斥之音——正如同所有影片中姗姗来迟的警察一般，在一切都已经落下尘埃的此刻，隶属于城主府的卫队也终于赶到——对着那帮因为身份差距而战战兢兢的卫兵，杨洋所做的只是深吸一口气，干净利落的解散了召唤生物，接着转过身，无比迅速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别开枪，我是无辜的！” 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某人如是大喊道。 ----------------------------------------------------------------------------- 从漆黑无光的审讯所中出来，看着天空中高悬的两轮弯月，某人一时只觉得恍若隔世。 “我说，团长阁下，你总算出来了。”倚靠在墙边，明显是等了很久的汉斯打断了杨洋的感慨，然后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觉得审讯所里的那帮家伙肯定不会给你备什么食物，所以就先拿这个填下肚子吧。” “唔…多谢了，我这正饿得要命呢。”结果汉斯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两片黑面包加一堆不知名馅料构成的三明治——当然，某人一丁点也不想知道这东西的原料是什么——然后三口两口的吞了下去。“唔唔唔…..这帮家货真不自都怎么人心执法，审了三司个小使连盒饭都不准悲一个……” “老大，吃饭的时候就别说话了，你这东西鬼才能听得懂。”汉斯看着狼吞虎咽的杨洋，又随手递过去一个水袋。 “咕噜咕噜咕噜…嗝——”就着水勉强将食物吞进去后，某人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满足的拍了拍肚子。“你是不知道我在里面受了多大罪吗，那帮贵族审讯官虽然不会用刑，但特么一个个好像都深谙精神摧残之道，一个鸡毛蒜皮的问题翻来覆去能问你一百遍，中间还不容许你休息，连上个厕所都不让…..” “那最终的结果呢？”接过杨洋扔回的水壶，汉斯面色平常的说道。“看样子…您这是被无罪释放了？” “怎么可能？”某人翻着白眼回答道。“虽然我是完完全全的自卫反击，但毕竟自己没受伤反而砍了人家一条胳膊，所以那帮家伙再询问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破绽后，就给了我一个保留观察的处分——话说这出来时的保释费还是我自己交的。”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汉斯点点头，接着就见他像是不经意的向前走了两步，在将自己的脸完全掩盖在墙壁间的阴影中后，这才对着杨洋低语道。“那么….您的目的是——” “呵，不问‘为什么’而是先问‘目的’吗？看来你也进步不少了呢。”杨洋笑了笑，同样是微不可觉的动了动嘴唇。“的确，就像你想象的那样，无论是挑衅还是出手都是个诱饵，讨债更是一句屁话，我的目的只有一…不，应该说两个。” “那就是站在路德维希身后，他真正的两位雇主——尊敬的安德烈子爵，还有那名神出鬼没的盗贼工会会长而已。” 第十九章 工作（八） “安德烈子爵……和那名会长？”走在昏暗的小道中，汉斯疑惑的问道。“路德维希和那两位又有什么关系？” “你居然不知道？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以你的当初的职位确实接触不到这个消息。”杨洋手握着一张谧光符，在照亮前路的同时，也兼顾着掩盖住了自己两人的声音。“虽然在低层未曾流传开来，但这个城市中的上位人物中有不少都知道——那个路德维希其实是为城主工作的。” “——什么？” “别露出那么惊愕的表情，这对贵族来说很正常，那个家伙虽然在表面上看来只是一个没有归属的流浪剑士，但实际上他早在多年以前就投入到了城主麾下了。”某人面朝前方的走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个代表着震惊的升调。“而他的职责就是为安德烈子爵做一些本人无法亲自出面的工作——其中有一些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但也有一些是根本见不得光的，比如我刚才所用来引诱他出手的阿尔泰格商团也是属于其中之一。” “可是……” “但说了这么多，实际上，这位路德维希还有另一个身份。”依旧没有给汉斯在此提出疑问的机会，杨洋继续平稳的解释道。“而这个身份甚至连身为雇主多年的安德烈子爵都不甚明了，那就是——这个先生根本是个二五仔….不，更准确点说的话，这位应该从一开始就不为他所工作。” “等会，我有点乱….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他真正的雇主是那名盗贼工会的会长？”终于找到开口机会的汉斯停顿了几秒，在整理下语言之后，接着将那个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吐出。 “没错，而且按照我所了解的，这位路德维希早在十一年前就为这个会长工作了。”杨洋微不可觉的点点头。“无论是参加骑士选拔也好，投入到子爵麾下也好，甚至那些所做的黑活也好，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是受那名会长指示才做出来的——我们的安德烈子爵甚至毫不知情，所以以此来看，称那名会长为幕后黑手也毫不为过。” “但是…..这又与引诱出那两位又什么关系？这家伙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仆人，那两位难道还会为此亲自出面？”在沉思一会了后，汉斯突然挑了挑眉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般问道。“而且老大，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见他们？刚才打听消息也是，耗费了那么多金钱，就为了打听一个那位子爵到底在不在…” “第一个回答——这家伙不仅仅是那两人手中十分重要的棋子，由于事关一些秘密，无论是谁都不舍得抛了他，所以只要他俩确实在本城中的话，我一动手就必然会引起那两人的干涉。”轻声打断了属下的疑问，杨洋依旧平静自如的说道。“第二个回答——我根本不是执着的想要见他们——更准确点说是我特么连他们的影子都不想见到——算上刚才那件事情，我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确认他们不在这座城中而已。” 在顿了顿后，某人才继续说道。“因为我接下来所做的一个计划，都错开这两个人才能够执行。” “…..原来如此…既是试探，也是一场赌博吗。”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汉斯连问都没有问杨洋所提及的计划，在沉默数秒后，他只是如是说道。“那么万一赌错了，这俩人确实都在城中你又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认栽跑路，然后去下个城中再找机会了。”对着这个疑问，杨洋轻描淡写的耸耸肩——然后再次制止了自己属下的言语。“好了汉斯，我知道你接下来要问什么，所以你在开口前先看看这个。” “这是….”接过某人塞过来的一卷东西，汉斯展开一看，头上的问号反而更加多了起来。“什么东西？” “城市里的部分下水道地图，包括几条少有人知晓的逃生暗道。”对着那画满条线和圆点的布料，杨洋努了努嘴。“沫儿哪里我也留了一份，并且告诉她如果发现不对直接按照这份地图所标注的地方跑——那家酒馆后面就是下水道入口，他们几个人只要往里面一钻，就算整个城市里的卫兵全堆进去了都拿他们没辙。” “等会，团长你先解释下这东西你是从哪弄到的？”汉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确认是真货以后，他的话语中便逐渐显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味道。“从原先我就觉得你很奇怪了，总是能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报，但是这玩意按理说应该是本城最高的机密吧？除了城主就只有负责设计的建筑总工有——难道说你把他给劫了？” “劫了？你开玩笑吧，每个城市都是皇家直接派人督建的，我就算再有能耐也没法跑到皇家总署劫人去。”杨洋从汉斯手中扯过地图，胡乱揉了几把就揣回到了自己的怀中。“这是我以前做任务时从论坛….啊不对，是从一个不能言喻的地方弄到的，由于时间间隔太过于长远，我花了整整三个晚上，这才十分勉强的将其从记忆中将其复原——这其中的过程足以称得上是禅精竭虑，所以你给我好好尊重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最不尊重劳动成果的是你自己吧…..”汉斯看着某人粗暴的举动，略显无言。“好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两个家伙是真的不在。”在沉稳了一会之后，杨洋才回答道。“这样一对比，我从那些事务员口中打听到的东西就派上用场了——按照这帮家伙所说，他俩是一起走的，并且形色匆忙，应该是急事，再从城中的人事安排来看，起码在十天半个月内他俩都很难赶回来，所以咱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 “等？” “对，就是等，如果那位安娜大小姐的父亲稍微有些理智的话，他们就绝不会为路德维希这么一个二五仔向我这么一个贵族复仇的，尤其是在我展示了自己实力的情况下。”杨洋款款说道。“而在城主回来之前，那帮审讯官又没什么权利为一个贵族定罪，所以说咱们只需要等。” “一直等到….一个契机的到来为止。” 第二十章 不好的预感 日子就这么平淡而稳定的过了三天，直至一阵匆匆而来的马蹄声，这才打破了这场难得平静。 ——手握着一卷羊皮纸，看着宛若被恶狗撕咬般匆匆而来，又仿若被恶鬼追赶一般更加匆匆而去的信使，杨洋一脸的无奈。 “我说，我长得有那么凶恶吗？”遥望着那个一骑绝尘的身影，某人转头对身旁的汉斯说道。 “凶恶什么的我倒是不知道，反正团长你那脸长得就跟鞋拔子似的，怎么着都吓不到人。”汉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不过在某人恼羞成怒之前，他很快便接上了一句。“但你无事生非的名字恐怕已经传遍全城了，在这种‘盛名’之下，普通人见到你这种反应很正常。” “鞋拔子脸这句话我一会再找你算账，只是说凶名的话….我也不至于吧？”某人隐蔽的向着旁边的镜子瞟了一眼，接着才轻咳一声，装作无事的对汉斯说道。“我不过就是做掉….咳…打伤一名小兵和一个侍卫而已，至于把我传的跟个什么恶魔似的吗。” “小事？这就是现在这种混乱的世道。”汉斯对杨洋的辩解嗤之以鼻。“如果搁着以前，你这种罪行就算不被剥夺贵族身份，起码倾家荡产的罚金加上几年了劳役是免不了的，就算是如今，也只不过是没人追究而已。” “嘛嘛，这样就行了，汉斯啊，你知道吗，我们家乡有句沁人肺腑的警世恒言。”杨洋搭着汉斯的肩，在他脑袋边低声说道。“犯罪这东西啊，只要没人追究，他就不算是犯罪——你明白了吗？” “我特么什么都没明白。”中年男子一把拍下某人的手。“现在饶了你不代表以后也没人管这件事，老大你还是尽量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吧——刚才那名信使给你塞过来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总不是逮捕令。”杨洋耸耸肩，接着摊开了手中的卷轴。“我看看啊…..尊敬的亚历山大·杨·文森特阁下，对您的职位安排已经确定，请在三日内前往波尔森村庄，解决那里提出的援助请求……” “……”听着杨洋的复述，汉斯对着周围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一名士兵出列，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毫不顾忌的展开到满是油污的桌子上。 “波尔森村庄的地点是…….这里。”在迅速的扫视了一遍后，名为西蒙的士兵指出了一点。“东接黑暗森林，北面则是卡松尼堡垒，黑暗森林是属于生灵勿进的绝地，而卡松尼堡垒也曾是邪魔主要占领地点之一，据可靠消息，就算在团长阁下那道圣光炸弹扫荡过之后，这一带仍然残留不少邪魔出没。” “啧，看来老大你那嚣张的举动终究还是惹出事来了啊。”汉斯看着已经快到地图边缘，甚至再偏一片就能跑出地图之外的那处地点，喟然长叹。“没办法合理的找你茬，就在暗中开始下手了吗…呵，真是符合那帮官僚的举动呢。” “相较其他贵族的安排，这任务确实有够危险的。”杨洋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就像是漠不关心一般转回了视线。“不过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这些都是今后的事情，现在咱们需要考虑的是…..” 面对一片疑惑的眼神，某人从空间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紧接着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 “这个！” --------------------------------------------------------------------------------- 艾伦揉着仍有些迷蒙的眼睛，从楼上走下。 自从在杨洋手中得到那本功法，每天晚上在哄完妹妹睡觉之后，他都必然学习到半夜两三点，而在白天中，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所有空闲的时间都被他拿来钻研那本书中的内容，可以说起码在学习这点之上，艾伦已经完全达到了古人所说的刺股悬梁，废寝忘食的程度。 然而就算如此，汉斯所负责的体能训练，乃至于平常所分配下的执勤任务，他同样也是完成的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缺点与差错。 然而在如此巨大的劳动量下，所耗费的必然是远超常人的体力与心理，疲惫和睡眠不足已是家常便饭，有好几次他甚至因为精神恍惚，好悬差点晕倒在训练之中。 但就算如此，艾伦仍然坚持了下来。 ——以一种媲美衡水一中的毅力，以力压富士康员工的坚强，他统统都将这一切的担坚持了下来。 甚至可以说，他还有些甘之若饴。 比起时刻生活在危险之中的精神压力，比起被饥饿和干渴逐渐压垮的身体，这些所有的困难统统不过是转眼即过的障碍而已。 ——只有历经绝望，才会知晓痛苦的真正含义。 所以艾伦无比珍视着这里的一切，因为在这个骑士团中，有足以温饱的食粮，有可以大口畅饮的清水，自己的妹妹也可以得到一个可以安眠的地方，不必像以前那样，只要稍微有一点的动静，就必须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到处的躲藏….. 同样的，艾伦也感激….不，应该说仿若最为虔诚的信徒一般，敬仰着给予他这一切的某人。 困倦感在行走中渐渐消退，所修行功法在身体中缓慢的开始运行，一股清凉之意逐渐渗透于脑海，在跨下最后一届台阶之时，自艾伦那双如湖水般湛蓝的双眼中，已是看不见任何的疲惫之意。 “早上好，团长阁下，请问一下，今天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少年像往常一样对着某人打着招呼，不过话才说道一半之时，他的声音却骤然低了下去。 在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往常一样风景——此刻，地上处处遍布着呕吐的痕迹，一同训练的士兵则七扭八歪的躺了一屋子，沫儿如同受到了莫大惊吓般在墙角抱头蹲伏，而身为副团长的某位中年男子则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样，脸色铁青的跨坐在椅子上，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艾伦却警觉的看到他的手脚在不断微微颤抖…… 如今在这所大厅中，唯一端正坐着，并且面色如常的，就只有一者而已—— “那个….请问一下，团长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艾伦心有余悸的看着一屋子的‘尸体’，向着身前看似唯一能沟通的某人问道。“是不是有敌人……” “……别在意，这些家伙只是因为过强的精神冲击而失去了意识而已。”杨洋缓缓的张开口——但此刻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喑哑干涩，就仿若一把锈蚀的锉刀一般。“话说艾伦，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你有没有为骑士团献身的觉悟？” “当然….”艾伦看着犹若虚弱无比的杨洋，犹犹豫豫的张开了口。“但是请问大人，您需要我干什…..” “小子，别害怕，我要你干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杨洋长舒一口气，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样东西——同样也是造成如此惨状的罪魁祸首——一把扔到了艾伦的怀中。“就是…..” “女装！” 第二十一章 此处应有Yoooo~ 让我们将时间转回到十分钟之前。 汉斯看着被桌子上那一席洁白的纱裙，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之多，接着才抬起头，用一种‘这人终于疯了吗’的眼神望向杨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真不是突然脑抽或者精神病突发，还有洛塔尔你也别着急去找jiyuan的联系方式，咱虽然单身多年但也没憋到那种程度。”杨洋翻着白眼制止了手下对自己的‘关切’。“咱这回可是说的可是正经事——话说汉斯，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个盗贼会长送来的邀请函吗？” “记得，怎么….”中年男子放下手中准备捆人的麻绳，突然醒悟到。“那个的时间到了？” “没错，时间是今晚，地点在城外的一座别墅，整场拍卖会都掩盖在一场贵族舞会之下。”杨洋斜了一眼汉斯手中的绳子，紧接着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其余的准备我都已经做好了，具体计划我一会向你们详细解释，只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嘛…..就出在这一层用来伪装的贵族舞会上了。” 杨洋身子前屈，将手按在那一袭素白的纱裙之上，突然间愤怒的吼了起来。“这帮混蛋居然要求带女伴！没女伴就不得入场！这特么简直就是对于单身狗赤果果的歧视啊！” “.....我还以为什么呢。”听到某人发自肺腑的怒吼后，汉斯那紧绷的肌肉瞬间便松弛了下来。“不就是一个女伴吗，你带那个沫儿小姐一起去不久好了。” ——一声小小的惊喜欢呼倏地传来。 “虽然我不是loli控，但按照通常情况来讲，确实也只能带她了。”杨洋将那个不知从那钻出的小脑袋按了下去，接着说道。“只可惜的是，这回的拍卖会是由盗贼工会所举办——虽然那名会长不在，但是其余人士可一样都是卡罗斯塔的信徒，带她去我怕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说…..这回pass.” “故而。”杨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需要一个女伴，一个熟悉，并且有一定自卫能力的女伴。” ——一片沉默。 话已至此，在座的众人也大概猜到了某人是什么意思，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应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一旦开口，在这前方等待着的….恐怕就是地狱。 是的，真真正正的地狱。 但很可惜的是，就算他们再怎么逃避，仍有一个恶魔般的男人不肯放过他们。 “怎么？一下子全都不说话了？”杨洋环顾一圈，然后嘿嘿冷笑道。“想必各位都心知肚明，所以我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现在肯定得挑出一个牺牲品的，你们谁先上？” 霎时间，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于整座大厅，所有的人纷纷环首四顾，用自己所能做出最有威慑力的目光，瞪向每一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看什么看！赶紧过去啊！对，没错，团长说的就是你！” 经过数秒——但在所有人心中十分漫长的争锋之后，这场无言的战斗终于被一个咳嗽声所终止。 “洛塔尔。”汉斯捂着头，像是宣告死刑一般，不忍直视的偏过脑袋。“你先上去试试。” “什——么！”被点到名的某个士兵拉了个长音，紧接着就见他猛扑上去，以一种杀猪般的势头惨叫道。“老大您不能这样啊！我为团里立过功，我为团里流过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一只塞过来的臭袜子堵住了一切的声音。 幸免于难的其余士兵一边叹着气，一边带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庆幸，死死的箍住洛塔尔的手，在对方拼了老命的奋力挣扎中，毫不留情的将其拖入到了一个小隔间之内。 ——接下来便是一阵叮铃桄榔的乱响，还有着拳头碰撞肉体的声音，以及渐渐已不似人声的哀嚎。 十几分钟后，隔间的门被一把拉开。 ——而短暂的延迟后，在一瞬间，大厅中轰然响起了成片大笑的声音。 “怎么样，你们满意了吧！！！”穿着一身根本不合身的裙子，脸上画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粉装，洛塔尔带着一脸被**般的表情，自暴自弃的对着人群大喊道。 “噗嗤…..我是说咳咳咳咳…..满意了，满意了，还有洛塔尔，你已经很努力了。”看着那个除搞笑以外没任何女性气质的受害者，杨洋强憋住笑，一字一顿的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接下来是….西蒙，你上。” 旁边笑的最猖狂的一个士兵突然顿住，就见他像是只被扼住喉咙的公鸡一般，在顷刻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等等，团长阁下，这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这么大三五粗的肯定不适合穿女装，阿奇伯德….对了，阿奇伯德长得那么瘦小，他肯定比我适合——” 名为西蒙的士兵刚想为自己找上一个替罪羊之时，他的嘴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捂上——这位用尽最后力气转头望去，却只见到一个被各式化妆品弄到乱七八糟，然而仍然凶狠到极点的大脸。 ——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在那双怒火的双眼中，如今只传达着这么一个含义。 ……… ……. …. .. 在最后一名士兵抱着必死之心从隔间中走出之后，已然笑到肚子疼，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某人强撑起身子，然后回首四周。 ——嗯，毫不意外的全军覆灭了。 “看来没有一个合适的啊。”汉斯打量了几眼最后出来的那名士兵，十分无奈的叹息一声，紧接着便把住桌沿，以此为支点站起了身。“这样的话….就只能实行最后的方案了。” “最后的方案？那是什么？”杨洋靠在椅背上，费力的喘着气——要知道笑的太厉害也是很伤身体的。“算了算了，我也不开玩笑了，实在不行我去外面雇个站街女好了，反正….” “那样不安全，谁知道盗贼工会的人会不会混迹其中，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捅您一刀子。”宛如背负着什么重担一般，汉斯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移着。“这将会是一个残酷的命运，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在犹豫了一下后，那个中年人猛地抓住被放回到桌子上的白纱裙，然后坚定的迈入了昏暗的隔间。 接着，在短短的几分钟后，木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而此刻呈现在杨洋他们眼前的…..是一名肌肉虬结的壮汉。 硕壮魁梧的身躯蕴含着力量，饱经战火的伤痕昭显着无畏，但是……却穿着裙子。 方正严肃的脸上刻画着坚韧，铜铃般的双目中只有着无悔，但是……却画着口红。 铜铸铁打的双腿踏足于地面，被汗水涂满的肉体油光锃亮，但是……却套着白丝。 就算到了这时，北风仍在咆哮。 但是……这特么就是个穿着女装的变态肌肉大汉的啊啊啊啊啊！！！ 呕—— 毫无疑问，刚才还在大笑不止的杨洋吐了。 顺便说一句，在看到镜中的自己后，汉斯也吐了。 ………. “现在你就是整个团中最后的希望了。”解释完尸横遍野的原因后，在如今，杨洋正用力握住艾伦的双肩。“如果你不来，汉斯真有可能穿着这一身陪我过去，所以说…..拜托了！” ——在最后，话尾已带出了一丝哭音。 第二十二章 拍卖场（一） “大，大人，我，我真的没问题吗？” 坐在颠簸的马车之中，少女局促不安的握紧了裙摆。 从近处看去，身处于对面的‘她’有着一张楚楚可人的容颜，一席淡金色的长发滑过脸侧，就那么十分随意的铺洒在肩头，湖蓝色的双眼宛若宝石一般晶莹透彻，而那薄薄的双唇则好似带着朝露的玫瑰花一般，娇艳欲滴。 无论从那里看去，除了胸口处略显遗憾以外，这都是一个水准之上的美人。 “安了，你大可放心，谁都看不出破绽的。”已然有些被晃花了眼的某人用力仰着脖子，同时心中默念清心经，以此来净化来自路西法的诅咒。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举止反常的某人，少女——也就是艾伦显得越发不安。“我是说像我这种入团不久，自身又没什么实力的小孩子，陪大人您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真的可以吗？” “原来你是说这一点啊。”正数着车顶木头条纹的杨洋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回答道。“确实，你的实力低微，能力差劲，团里别说我和汉斯了，随便出来一个士兵都能轻松的捏死你，但是啊….” 说到这里，某人终于将头低了下来，直视着那名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更加嗫喏的小家伙。“合不合适女装这问题先不提，你自己一直没注意到，你其实有着他们都不具备的才能——聪明以及努力，当初我也是赏识你这两点才把你招进团中的。” “但是…..” “没有但是，孩子。”杨洋弯下腰，让自己与那双蓝色的眼睛平齐。“你也不必那么恐慌，一个人的价值是由他自身而决定，外人的评价永远都只是暂时的，如今在我眼中你和其余的士兵并无什么不同，如果想要提高自己的话，就去尽量表现出更好的成绩来——比如说….优异的完成这次的任务。” “….是的。”艾伦低下头，小声回答道，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杨洋已然发觉他的双手不再紧绷。“还有谢谢，团长阁下。” “不用谢，毕竟你也是我团中的一员，在缺少政委的情况下，一些心理辅导也是我该做的。”杨洋挥挥手。“更何况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沫儿没法跟过来，你妹妹又太小了，其余人士又没一个符合的，所以说你要不来的话，就只有汉斯……” 想到那个堪称魔域的景象，某人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不过就在他即将掀开禁忌的心理创伤之时，马车却突然一顿，在几秒钟后，一阵平稳的敲击声便自车门处传来。 “大人，地方到了。” “好了，我知道了。”对着门外之人回了一句，杨洋先是看了一眼某位靓丽的‘少女’，闭上眼睛，宛若为自己下定决心般，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猛地睁开双眼，向前伸出手去。“这位小姐，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幸邀请你同行？” “…..”愣了数秒，接着对面的艾伦突然认真的望向杨洋——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完成了身份的转变。“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 挽着‘少女’的胳膊，杨洋向着面前那所昏暗无光的宅邸中走去。 由于邪魔入侵时的杀戮，再加上变异生物的肆虐，所以除了少部分拒堡而守的顽固派以外，城外的贵族大多数人都拿上了自己全部财产，携家带口的前往黑石城避难——由于逃得时候比较匆忙，又带走了所有的护卫和仆人，所以他们的土地和房屋也自然是被抛弃了下来，经过几个月的风吹雨打，如今已经逐渐显露出荒芜之象。 而杨洋两人此刻走向的正是一所这样的房屋——放眼望去，窗棂半数都已然破碎，地面上布满滑腻的青苔，无人打理的花园中杂草丛生，在那青石的墙壁上，甚至都已经爬满的形形色色的藤蔓….. 如果从远方看去的话，毫无疑问，大多数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所早已废弃的建筑，它所唯一适合的活动只有喜闻乐见的杀人埋尸或者权当做鬼屋来探险。 只是在此刻，在这所废弃建筑的大门之前，却有一个衣着得体，仅带着一副骷髅面具的男子，正昂首挺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欢迎您的到来，先生，还有这位小姐。”在杨洋两人走到面前之后，那名仿若雕像般的男子才弯下腰，低声说道。 ——那声音刻板机械，就仿若一个年久失修的钟表一般，其中还带着怪异到极致的扭曲之感。 “我们是来参加…..那位先生的晚宴的。”将有些僵住了的艾伦往身后推了推，杨洋十分礼貌的将那张信件递了过去。“这是我的邀请函，旁边的人是我的女伴，你可以去确认一下。” “……那失礼了。”在接过请函的那一瞬间，男人突然顿了顿，紧接着那张薄薄的信封就被一捧绿色的火焰所包围，转眼间便化作了随风即逝的灰烬。“东西无误，你的身份也符合，所以说请进吧，这位大人，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谢了~”杨洋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不过在迈入房门之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连退了数步，将一个小小的盒子塞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中。 “请问…” “啊，我刚想起来。”听到对方那个仍然平仄无起的声音，杨洋挠挠头，然后说道。“我有个小小的东西想放到这场‘晚宴’当中，嗯…这算是凑个热闹吧，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太贵重，不过也算是蛮稀有的，说明和使用方法也在盒子里，就麻烦你帮忙转交一下吧。” “……好的。”像是思考般静止了一会，对方才继续用生硬的声音回答道。“我很快就会交付到上级手中，大人您请放心。” “那就好。”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杨洋笑了笑，紧接着就拉住艾伦的胳膊，率先迈进了那个其貌不扬的房门之中。 ——转眼间，明亮的光辉充斥于视野。 第二十三章 拍卖场（二） 通彻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大厅。 数十盏水晶吊灯高悬于洁白的穹顶，将明亮的光辉铺满整座厅堂，带着骷髅面具的仆人举着冰镇美酒川流不息，铺着白绸的长桌整齐排放，上面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肥美的小羊羔，禽肉所做成的馅饼，散发着热气，还流淌着肉汁的牛排，银盘当中精致甜美的糕点，以及这个时节中十分难得一见的各式热带水果…… 与外面那古旧破败的外表…..不，应该说与整个被浊海所侵袭的战区相比，这里都仿若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温暖，食物充足，没有任何忧苦的世界。 “真是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内啊。”杨洋宛若讥讽般小声说道，然后轻轻拍了拍略显呆滞的艾伦。“别愣着了，小家伙，要记得你现在可是一名正正经经的贵族。” “是，是的！”艾伦猛然惊醒，不过对着这副从未见过的景色，他眼睛中仍有一些慌乱。“可是大….先生，接下来我们需要干什么？”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吗？”杨洋在侍者的托盘中拿过一支鸡尾酒，同时不忘对方点头致意一下。“咱们需要干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吃啊！” “什么？”面对这个诡异到家的回答，艾伦歪着头，仍有些不懂，但某人已经用自身做出了表率——就见他走到一只热气腾腾的烤鸡面前，嘴一张一合，转眼半只后腿就消失在了他的喉咙深处。 “说实话，啃了那么多天黑面包我也快忍到极限了。”囫囵吞掉嘴中的肉块后，杨洋这才含糊不清的接着说道。“虽说这么讲有点小家子气，但这可是难得一次吃白食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不用自己花钱，所以不吃白不吃啊~” “——真不愧是从北方来的乡巴佬呢，是这辈子没见过吃的吗？居然露出如此丑态。”就在杨洋讲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个至理名言之时，在他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北方来的乡巴佬这句话先不论，说实话，我也挺奇怪的。”听到那个声音，杨洋叹息一声转过身，接着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突然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只手绢，以极符合贵族风度的方式擦了擦嘴角。“怎么我在那都能见到你呢，安娜大小姐？” “这话我应该我说，着世界还真是小呢，居然到哪都能见到你这么一个丧门星。”面前那名女性恶狠狠的瞪着杨洋，凤眼之中是喷薄欲出的怒火。 “小姐，说实话我其实不想招惹你的，以往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命运的恶作剧，咱也是无可奈何。”宛若面对着胡闹的小辈一般，杨洋只能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说道。“话说你怎么就一个人？路德维希呢，他没做你的男伴跟过来？” “你认为被砍了一只手的人还能生龙活虎的做护卫吗？”安抚直接变成了挑衅，安娜用更加愤怒的目光瞪了杨洋一眼。“他暂时还在家修养，至于必须带舞伴的规矩…..这只是拍卖方为了弄得真实些特地装的样子而已，你别告诉我你居然当真了！” “额。”杨洋一时哑口无言——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当真了——然而随着这一句话作为开始，被封禁的记忆逐渐涌上脑海——女装，白丝，大腿，肌肉块…… “！！！”在恐惧感即将吞噬身心的时候，某人终于及时止住了无可名状的记忆，就见他用力按住太阳穴，面目难看的对着面前的女性说道。“那你呢？大小姐，你打算怎么办？是在这里向我复仇吗？” “你，你要干什么？”被杨洋表情骇住的安娜向后退了几步。“你，你难道要在这里动手！！！” “动手，不不不不不，别误会，我还没利令智昏到那种程度。”总算将某个肌肉大汉驱逐出脑海，脸色渐渐恢复平常的杨洋挥挥手，然后对着少女说道。“主要还是看大小姐你的意愿，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和那名路德维希只是私怨，以个人来讲，我并不想招惹一名实权贵族——不过要是真会发展成仇敌关系的话，我也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威胁？对瓦尔丁家族的威胁？”没在意现在悬殊的实力对比，安娜大小姐只是一步不退的望着杨洋。 “不，这只是劝告而已，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甚至可以将其理解为服输的台阶。”对着如捍卫什么一般，丝毫不让的小姐，杨洋更加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想从你那里得到一个态度，无论是真是假，起码让我确定下来，至少现在你不会给我添麻烦。” “…….”再又瞪了一会后，少女才像是放下敌意的小兽一样，慢慢的松懈了下来。“这点你可以放心，路德维希……确实不是我们的人，所以我们也不会因为他与你为敌，在上次的事情之后，父亲大人也叮嘱过我，让我别再找你们麻烦，甚至短时间里还要与你们打好关系……..但是！” 安娜突然挺直身子，用坚定而无所畏惧的目光望向杨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们了，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起码在现在，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啊，你还记挂着那件事啊…..说实话，在那种情况下，我只是以暴制恶而已。”宛如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杨洋眯起了眼睛——只不过在此刻，他声音中已经不知不觉的带出了一丝讥讽。“我也老老实实承认了——但是啊，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太幼稚……在这个邪魔入侵，万物凋零的世道里，只有我们的这种行为….才能够称得上是正义。” “正义？开什么玩笑，你们只是自私自利而已。”用同样藐视的目光望着某人，话不投机的安娜端起一杯酒，直接转身离开。“顺便说一句，早在你到来之前，那个士兵的恶行我就收集全了，本来等待着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但你胡乱的插手却让这一切都变成了愚蠢的私人恩怨——你或许以为这是正当的惩罚，但我一直坚信，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话，这世上很快就将不再有秩序的存在。” “呵——” 某人回答的只有一声嗤笑。 第二十四章 拍卖会（三） 与安娜大小姐不欢而散之后，杨洋依旧自顾自的该吃吃该喝喝，而且大约是为了弥补穿越以来一直近似猪饲料的吃食，这位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席卷着餐厅——然而就算这样，从头到尾他都保持着非常标准的贵族风度，没有哪怕一丁点失礼的行为。 不过就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围观着某人的进食行为之时，整座大厅突然一颤，然后便猛烈的晃动了起来。 “大，大人。”一旁的艾伦有些不安的拉住了他衣角。“这，这是....地.....地震了？” “咔嚓咔嚓咕噜…什么？”杨洋随手拿起一块肋排扔进嘴里，随着一阵嘎吱嘎吱之声，肉块连带着骨头就被他给一齐吞了下去。“哦，你说这个啊，别担心，这只是拍卖会即将开始了而已。” “拍卖会？”艾伦愣了愣。“那不是在这里开——!” 少年的言语才说了一半，就被周遭一连串的惊叫所吞没。 ——霎时间，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恍若过山车般眩晕感侵袭脑海，胃部不断的抽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呕吐出来—— 不过很快的，一阵清凉之意就从头顶处涌入，并转眼便贯穿了全身，仿佛被驱离一般，所有的不适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此，艾伦才张开了紧紧闭住的双眼。 而此刻，映入他瞳孔中的，是一个阴暗湿冷的空间。 如同地下监牢一般，此处通体由砖石所构成，摇曳的灯火照亮于整个空间，潮湿的感觉挥之不去，如果仔细听去，甚至还能听到水滴落下时的声音。 “别担心，这不是袭击。”熄灭了手中的清心咒，杨洋轻轻拍了拍艾伦的后背。“也不用那么紧张，这里不是陷阱，如果准确点说的话，应该是刚才那个大厅的地下。” “地…下？” “没错，大约是为了营造紧张的氛围，盗贼工会选择直接将所有人传送到拍卖场地。”看着不断发出或惊叹或讶异的人群，杨洋撇了撇嘴。“但可惜大约是经费原因，又或者是在外面那层伪上装花了太多钱，这帮家伙构造的传送法阵非但是个一次性消耗品，而且只能将人群传出几十米的范围——所以为了糊弄这些土包子，他们干脆将拍卖地点放到了这个地下室，反正离开时都是走他们的密道，只要口风紧点足够糊弄过去了。” “我明白了…”艾伦仍有些茫然的点点头。“不过大人，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呢？” 因为老子上辈子表现的比周围这些土包子更不堪——当然，这点就不足外人道了——所以某人只是干咳几声，然后故作神秘的说道道。“这是秘密，咳咳，没错，秘密，等你达到为师这种境界就能了解到了。” “可是….” 艾伦仍想再问，不过某人却已经十分生硬的将话题岔开。“看样子这混乱还得持续一阵，咱要不先去把座位占上？” -------------------------------------------------------- 相比于简陋寒酸的外观，拍卖场其他硬件到还显得比较舒适，所有座位都是由牛犊皮所制，呈环形包围了中心看台，而每一个椅子旁边还有个茶几，上面摆着几瓶冰镇过的酒水饮料，还有着数盘缤纷而又精致的小食。 然而虽然美食近在眼前，可杨洋却像是视而不见一般，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不，应该这么说，此刻他就如同一座经年的雕像一般，十分生硬的坐在那里，连动弹都不动弹一下。 而原因嘛…也很简单。 ——此刻某位少女正坐在他旁边，怨气几若实质，已快要突破天际了。 “那啥…..”虽然才刚刚一拍而散，但为了缓解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某人还是厚着脸搭话道。“还真是巧呢。” “……”安娜大小姐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虽然错貌似真不在我，虽然最开始也是人家先挑衅的，不过我怎么这么觉得这么理亏呢？ 如此疑问着的某人不解的挠着下巴，最终还是将其归咎为自己的怜香惜玉之情——前世看过的某本爽文中说的好啊，男人嘛，总该是给美女些特权的。 于是在心中念叨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杨洋，一边端起酒杯，一边转过头，妄图向着另一旁的人搭上话。 结果他只见到了一张局促不安的脸庞，粉嫩的嘴唇，水盈盈的蓝色眼睛，以及吹弹可破的肌肤…. “嘭！”的一声闷响。 “？？！！” 对着两侧投来的惊愕目光，杨洋只是缓缓放下刚刚锤向自己脸部的拳头，然后十分淡定的拿起酒杯猛灌了几口，以酒精来净化来自路西法的诅咒。 “看来我最近确实是憋的太狠了，应该找个时间瞒着汉斯他们出去好好乐呵一下的….” 会场中灯光骤然亮起，霎时间的光亮转换不但照亮了场地，同时也打断了杨洋的喃喃自语。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随着灯光的聚集，一个身穿燕尾服，带着只有上半部分骷髅面具的人走上了中央的拍卖场地。“很高兴各位能够光顾本次黑石城地下拍卖会，本人是这次主持拍卖会的拍卖师，名字是——啊，这个是禁止事项，很抱歉不能说。” 台上传来一阵轻笑。 “不过虽然无法提及，但总归还是得有个外号的，如果各位不嫌麻烦的话，请叫我9542便好。”如此说着，站在台上的人十分优雅的行了个礼。“虽然还有不少话想对各位说，不过想必大家在经过这场十分无聊的宴会后，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在下还是觉得尽快进入正题为好。” 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手杖，名为9542的拍卖师向着地上敲了敲。 ——就仿若鬼魅一般，在传送时就已经消失的侍者又在身旁重新出现，然后向着所有卖家递上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现在各位手中的是此次拍卖会的拍品——由于风险原因，让各位现在才拿到十分抱歉。”9542再度顿了顿拐杖，那群侍者就像是他们突迥的出现一般，在一阵黑雾之中，转眼间又再度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我很荣幸的在此宣布，黑石城第五次地下拍卖会现在开始！” 第二十五章 拍卖会（四） 杨洋从来都不喜欢拍卖会。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每次拍卖会他都是只能在远远旁观的那个。 这就好比玩游戏，花钱氪金不难受，难受的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物没钱去氪，同理，参加不了拍卖会不难受，难受的是参加了之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买走…… 那感觉就仿佛是暗恋多年的青梅竹马突然被横空出世的路人甲给抱走了一般，在内心之中充斥着对现实的无奈和身临ntr的快感… 等等，不对！ 杨洋再度敲了敲头，让逸散的思维重新集中。 旁边的伪娘投来了一个关切的眼神，但已是惊弓之鸟的杨洋却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就见这位干咳两声，将看过的册子折了折，十分随意放到了桌子上。 而与此同时，第一件拍卖品也已经上场。 不过嘛.....说是卖品恐怕有些不合适，因为此刻站在台上的‘货物’有着柔软细腻的肌肤，以及修长并且明显没做过什么重活的双手，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周围，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宛若小白兔般的弱气气质。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标准的人类。 “现在登场的是我们第一件拍卖品，一个有着….咳咳咳咳。”9542一拽手中连着项圈的铁链，让身后的货物能够展示在更多人的面前。“有些些许‘贵族’血统的‘贱民’，现作价100枚尼斯坦金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20枚金币，请各位起拍。” 在贵族和平民两个字上，仿若为了提醒一般，他特地用了重音。 短暂的沉默后，紧接着便是一阵兴奋的喧哗。 “禽兽……”在一片报价之音中间，某人很明显的听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 转过头去，才发现某位大小姐正咬牙切齿的望着看台，就仿若看着一个不共盖天的仇人一般，由于太过用力，那双纤细的拳头甚至都已经攥的发白。 “怎么？你好像对此很有意见？”在看了看价格后，杨洋很光棍的将手中号码牌扔到一旁，然后用调笑般的语气对身旁的少女说道。“我记得公国虽然明令禁止人口买卖，但是对于贱民或者奴隶阶级基本保着放任自流的态度吧，对着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至于这么生气嘛。” “就算是贱民和奴隶也不是任人买卖的货物！”在极端愤怒之下，安娜大小姐很快忘记了与某人的那些嫌隙。“更何况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明显是贵族，在魔潮中幸免于难的贵族！” 少女用力拍着桌子，只不过由于她的力气太小，再加上有周围混乱的声音所掩盖，故而还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在那种灾难中幸存了下来，可转头却被同族所出卖，而在座的这么多人，非但没有一个为她所伸张正义，反而见到腐肉的秃鹫般一拥而上，这简直就是——” “行了行了，你也别那么激动。”对着面红气喘的安娜大小姐，杨洋一边拍着对方的后背，一边悄无声息的将那些马上就要被震落的酒食收到自己这一边。“更何况呢，就算你再怎么愤慨，你又….” “有能力去救她吗？” 愤怒的声音宛若被噎住一般，猛地一顿。 “我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瓦尔丁家是个十分廉洁的贵族。”杨洋仍带着淡淡的笑容，继续说道。“但在这个鬼世道当中，廉洁必然是有与贫穷相互对应的，现在城外的封地基本已成为一片废墟，靠着城中基业坐吃山空的你们….又有多少钱来买这么一个小姑娘呢？” “我们….不，是我确实拿不出多少钱来。”对着那个仅仅是在诉说一样的语气，安娜大小姐唯一能做出的对应就只有死咬住牙关。“但这并不的代表着我会放弃救她的努力！” 少女很快就将语言付之于行动，但随着价格的节节攀升，她手中的竞价牌也举的越来越慢，最后已如同被现实**了多年的老咸鱼一般，在不甘和悲愤中缓缓的落下。 “560枚金币！恭喜这位先生，赢得了这件拍品！”在确定无人跟价之后，拍卖师兴奋的落下木槌，浑然不顾身旁‘商品’那越发悲哀和恐惧的眼神。“请将先生将钱交付给我们的工作人员，稍后在拍卖会结束后，我们会和先生进行货物的交接，现在让我们欢迎下一件拍卖品的入场——” 接下来，衣衫褴褛的女孩很快便被硬生生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魁梧的身躯。 “无光森林的的林地护卫者？没想到这里的盗贼工会还真有点本事啊，居然能弄到这种货色。”见到那些身高进三米，浑身上下被树皮所覆盖的生物，某人惊叹道。“这些家伙可比刚才那小姑娘值钱多了啊，套上项圈就能当保安，种到土里就能当盆景，靠光合作用便能生存，就连伙食费都省了，真乃.....嗯，你干嘛？” “不好意思…..”安娜大小姐一反常态的，低着头，用一种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请问….是否…..能不能….” “你说什么？”由于对方声音实在太过于微弱，某人一时也未听清。 “我是说——”迟疑数秒后，似乎终于鼓起勇气的安娜大小姐涨红了脸，对着杨洋大声说道。“请问一下，您是否还有余钱，能不能借我一些？” “借钱？啊，原来你还是想救那名小姑娘啊。”杨洋先是不解的歪歪头，然后马上就恍然大悟。“刚才她不是被拍走了吗？你现在借钱又有什么用？” “那名买家…..我刚巧认识，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混蛋，只要您现在借我一些，我出去后再找父亲凑上一点，应该能将那个孩子给赎回来….”虽然少女始终都在低着头，以至于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从那已经彻底被红色涂满的脖颈当中，就能看出她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多么羞耻。“当然，这不是白借你的，如果您肯借出这一笔钱的话，我以我的名字发誓，瓦尔丁家族和您的恩怨一笔勾销，并且这笔钱我很快就能连本带利的还给您….” “说的很好，也多亏你能舍下尊严来找我借钱。”看着浑身颤抖的安娜大小姐，某人只是长叹一口气。“但是如果…我说不借呢？” 第二十六章 拍卖会（五） “那我也……无可奈何。”安娜大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完全出乎某人意料的，没有展露任何愤怒的情绪。“毕竟我与你有仇，刚才又说了那些话，您不借是很正常的事情…..” “幼稚，并且太过于天真。”像是十分失望般摇摇头，杨洋对着少女认真的说道。“如果花些金币就能了结和你们这段仇怨的话，我很乐意付出这些钱，我之所以拒绝你也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现在接下有我所需要的卖品，我必须全力备战，二是你的思考方式实在太过于简单了，能救一个算一个？呵….说实话，在这个世道中，善良的品质难得可贵，这也是我选择和你和平对话而不是讥讽的原因，但很可惜…..” 剩下的话杨洋并未说出，但从那意犹未尽的言语中，少女已经能够听出其中的拒绝之意。 “这位…女士。”似乎是安娜失望的表情太过于溢于言表，又似乎是对这场拍卖会中的某些东西身受同感，所以虽然没有经过杨洋的同意，艾伦仍然忍不住插话道。“你大概是一名比较知名的贵族吧？为什么不向周围那些人借钱呢？比起杨…大人来讲，你应该和他们更熟悉一些吧？” “他们？”听到这句话，安娜脸上的苦涩越发明显。“瓦尔丁家族从来不是和他们一路，所以也从未被他们接受到那个圈子当中，如果不是父亲大人身担护卫官之职，我恐怕连这张请函都不会得到….” 说完这句话，安娜便摇摇头，在不言语。 而既然尴尬氛围已经缓解，某人也自然不会闲到上去搭话，周围转眼间便陷入了安静，于是就只有拍卖师的嘶喊，还有人群的竞价声不断传来。 “910….940….1000！这位先生出价1000枚金币，还有人打算出价吗？3，2，1，恭喜这位先生！”似乎同样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名为9542的拍卖师声音中也渐渐带出一丝狂热。“现在请您先交一下钱，这把神兵利器很快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神兵利器？ 看着拍卖师手中那个连优秀级别都算不上的武器，再看看不远处那个喜形于色，就差手舞足蹈的某名男子，杨洋翻了白眼，倒是很明智的没有说话。 “很好，让我们继续下一件拍品！”目送那个冤大头欢天喜地的远去之后——这种死物倒不需要等结束后再进行交割——9542先是费力的喘了口气，接着才继续说道。“这件拍品是在座的各位客人中一位临时要求添加的，其实按照老规矩来讲，这种未经过鉴定的东西我们是拒绝的，但是不过由于这东西在现在环境下的特殊性，我们还是特别让其进场了。” 望着周围一片迷惑的目光，拍卖师并未在说什么，他只是掏出了一歌东西，然后放到了面前的看台上。 ——那是一个晶莹透明的水晶小瓶，在光线的照耀下，整个瓶身都在散发着一种氤氲朦胧的光泽，繁复而又不失美感的花纹遍布于其上，无数的线条构成了一个精妙的法阵，在法术所产生的特殊亮光之中，隐约间能见到数个如同珍珠般圆润的球体。 “我知道大家很疑惑这是什么——说实话，在亲身体验之前，我与各位有着同样的感受。”9542笑着说道。“不过在一场小小的实验之后，我很快就被这东西的魅力所折服，而想必各位接下来也会与我一样。” 话说到此，9542轻轻的拍了拍手，他身旁不远处的地砖忽然掀开，在一阵轻微的颤动之后，一个身材硕壮，但是双目却空洞无神的大汉便自那黑洞洞的圆孔中缓缓升起。 而那名拍卖师先是略带歉意的向着周围致意一圈，然后便拧开了水晶瓶的开口，从中倒出了一粒圆丸，就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医生对待手术患者，男人对待初恋情人一般的谨慎态度，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 从那个圆丸上刮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 ——一片肃静…… “实在抱歉，由于这东西实在太过于贵重，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取样。”顶着一堆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名为9572的拍卖师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过也请各位别着急，你们很快就能看到这东西的功效了。” 如此说着的拍卖师走到那名呆滞大汉的身前，忽然从长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然后…. 用尽全力的向前一捅！ 鲜血瞬间从腹部的伤口处涌出，但那名大汉依旧一动不动，就仿若被刺伤的只是另一个人一般，他只是呆滞的站在那里，眼神中既看不到痛楚，也见不到任何人类应有的神色。 “如大家所见，我这一刀不但割开了他的动脉，也同样刺伤了他的肾脏。”仍旧笑眯眯的拍卖师掏出了张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匕首——某人很敏锐的察觉到，就算现在血已经流满地面，这位的身上却没溅到哪怕一点的痕迹。“如果没人施救的话，他大概会在五分钟内因为大量失血而陷入昏迷，然后在十分钟内悲惨的死去。” “你！！！！”然就在这句话刚刚落下之时，看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9572疑惑的转头望去，却只看到了一个样貌平凡的男人站在那里，如同十分抱歉一般，正低下头向着自己微笑。 “安静，别搞事。”用右手隐秘的镇压住安娜大小姐，杨洋不顾对方死命的挣扎，面色如常的坐回到位置上。“我知道你想干嘛，但那些无聊的正义感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你要想让那个男人活下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别动，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家伙最后肯定一切无碍的。” 感受着身旁反抗力道的渐渐削弱，杨洋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自己坐在旁边怕受到牵连，他才懒得管这种闲事——反正不管惹出了什么乱子，到最后这位大小姐的父亲肯定会来给她来擦屁股就是了。 所以说官二代就是好啊…… 再次无言的叹息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回到场地中——才这会的时间里，那名叫做9572的拍卖师已经介绍完那名男子的伤势，此刻正捧着切下来的那一小片丹丸走向对方。 “不过虽然受了如此之重的伤，但并不代表着没有任何的治疗方法。”拍卖师按住男子的嘴巴轻轻一压，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下巴就彻底脱臼。“如果有一名中位牧师全力施展治疗术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救得回来，而一些炼金术士所制作的精品治疗药水也勉强够用，不过现在我们今天要用的是这个东西——” 9572将手中的薄片探入男子的口中，接着手一抬，又将对方的下颌骨恢复到了原状。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就让我们见证这场神迹的到来吧！” 第二十七章 拍卖会（六） 白色的薄片被塞入口中，在人最基本的吞咽反射之下，只见男子的喉骨上下一动，那个‘药物’就彻底了进入到了胃里。 ——几秒后，就如那名拍卖师所言，奇迹开始发生。 先是黑暗中浮现出了乳白色的光，继而伤痕开始蠕动，在肌肉的挤压下，血液很快停止涌出，割裂的腹部开始重新生长，破损的内部得到重生，皮肤相互联结，融合，最后化为一体。 甚至连丝毫的疤痕都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是一阵鼎沸的喧哗。 “先生们，女士们，请安静一下。”见到群情激昂的买家席，9572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大家也看到这东西的功效了，至于其余地方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有一瓶这样的东西，在危机时刻可就代表着多了数条性命——而且各位要知道，这只是一小片的功效而已。” 9572敲了敲手中的木槌，然后大声喊到。“来自东方的神秘丹药一瓶，起拍价1000枚金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00枚！” “1100！” “1200！” “1300！” “1500！…..” “大人….”在嘈杂的报价声中，一旁的艾伦突然凑过来问道。“这个东西….好像就是你送出的那件吧？” “嗯，没错，怎么了？” 某人随意的应答着。 “我是说…..”艾伦皱起眉头，似乎不知怎么开口。“这个东西效果有那么强吗？如果落到敌人手里会不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后果…..” “嗯，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杨洋微不可觉的瞄了身旁一眼——发现安娜大小姐正趴在桌子上抽泣，心情低落的一怕糊涂——这才继续对着艾伦小声说道。“那些愈灵丹说破天就和一瓶低级治疗药水差不多，绝无可能造成这种效果，之所以出现了这种场景，只是盗贼工会弄出了一些小把戏而已。” “把戏？” “对，就是把戏，受于实力原因，你大概不太清楚，但在我看来，那个名为9572的拍卖师可是一名耍刀的好手。”杨洋继续解释道。“刚才他捅的一刀看似恐怖，其实在插入身体的那一刻就已经非常巧妙的绕开了内脏，就连动脉也仅仅是割破了个口子，虽然出血量很大，不过远远达不到致命的程度，所以那一小片丹药才能产生这种效果。” 说道这里，某人话锋倏地一转。“但是呢，这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拍卖品的价格越高咱赚的也越多，就算事主发现不对想找人算账也找不到咱们的头上——从始到终忽悠人的只有这个拍卖师，咱可没掺和进一点。” “我明白了…..”艾伦点点头，不过得到答案的他扔然眼皮一跳一跳的看着某人。“但是…既然说不掺和，您这又是干嘛呢？” “我？我这是合理竞价哦。”放下手中趁乱举起的牌子，杨洋满足的听着价格又往上攀了一些。“反正又没规定买家不能参与进拍卖——对了，艾伦我刚想起来一件事，需要告诉你一下。” “…..什么？”大约是从某人声音中听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女装少年突然间感觉自身背后的汗毛全部竖起。 “也没什么啦，就是对于刚才你插话那事需要做点惩罚啦~”杨洋的话语间都带出了一丝欢乐的味道。“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错，不过作为提醒还是需要做一些小小的惩罚啦~比如说你在汉斯他面前穿一个星期女装——” “3500枚金币！恭喜这位！”就在艾伦浑身微微颤抖之时，救世主终于从天而降。“麻烦这位客人交下钱……..好的，让我们继续下一件拍品！” ——一旁的少年也在同一时间发现，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某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坐直，此刻正以一种十分端正的态度，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 “接下来这件拍卖品是一件材料。”一样盖着白布的东西被送往台上，拍卖师稍微停顿了一会，在故意买了个关子之后，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各位千万别因为这仅仅是一件材料就小看它，因为这件东西在整个西部…不，应该说在整个公国中都极为稀少——” 白色的布料被一把掀开。“它的名字就叫…乌鲁魔铁！” 然而虽然拍卖师的声音慷慨激昂，可是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因为相比于之前那些能够直接看出用处的东西，这种单纯的材料价值就十分的模糊了，况且整个黑石城都是处于边境中的边境，甚至在整个城所统治范围中，包括贵族在内连去过王城的都没几个，又有几人会用到……不，应该说几人回认识这种魔法材料？ 但是某人却认识。 如果更准确点说的话….是非常的熟悉。 乌鲁魔铁，在魔法侧一般用来做法术导体以及大型攻城器械的核心，著名的乌尔班大炮就是由其所构成，为雷神所持有的姆乔尔尼尔也曾将其作为基石所锻造。 不过在仙侠侧这里，这玩意有着另一个名字——星辰钢，传说由九天之外恒星中所形成，泛用性极高，就算在游戏后期这都是最顶尖的锻造材料之一。 杨洋也只是依稀记得在黑石城的地下拍卖会中流出过一块——只不过由于时间过于久远，再加上上辈子根本没有接触这玩意的机会，所以他将最关键的具体场次给忘了。 这次参加也只是一次不抱希望的尝试而已，谁想到一发中标，居然让他给赌中了。 “这位先生出价1200枚金币，请问还有吗？每次加价只用100枚就可以，如果没人要的话…..啊，这位先生出价1300枚！” 大概在座的有眼无珠者甚多，所以哪怕底下的9572号拍卖师喊破了嗓子，从始到终报价的也只不过两三个人而已——而且这几位多半还是看在魔法材料这几个字的面子上，打算买回家去收藏兼炫耀的。 “1300，1300枚，还有人……” 看着已经有些放弃的拍卖师，杨洋长舒一口气，将所有的兴奋压下心底——就见他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缓缓的举起了牌子。 “我出——” “我出1400枚金币。”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突然横插而来。 第二十八章 正事 那个王八犊子坏我好事？ 被横插一脚，勃然大怒的杨洋闻声看去，就只见到一个浑身笼罩在雾气中，模糊不清的黑影。 “用魔法掩盖了行迹吗…鬼鬼祟祟必有妖孽。”杨洋唾了一口，然后重新举起了牌子。“我出1500枚。” “1600。” 没有任何犹豫，那个黑影瞬间跟上。 “1700。” 报价者依旧淡定。 “1800。” 跟价者迅如疾风。 “1900。” “2000。” “2100。” “2200。” “23…..”价格才刚刚出口，杨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却突然一沉，歪过头，上下的扫视了那个黑影几眼，接着才缓缓报出了一个更高的数字。“我出价…..3000！” 听到这个价格，那个黑影稍微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犹豫是不是继续跟下去，不过很快的，他便再次举起了牌子。 “3100！” “我……”杨洋缓缓拿起竞价牌，看着对面黑影中透出的目光越来越明亮，但在举到最高之时，这位却突然满怀恶意的笑了笑，然后重重撂下。“不跟了！” “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愕的叫声，但某人却不管不顾，直接一屁股坐回到了位置上。 “3100.....这位朋友报价3100，还有跟的吗？”面对这种情况，就连久经考验的拍卖师都愣了愣，不过很快的，他脸上便露出一种了然的笑容，接着敲了敲锤子。“恭喜这位朋友拿下了这件拍品，现在麻烦请你付下钱。” 看着不远处那个在9572催逼之下，像是十分窘迫般的黑影，杨洋脸上嘲讽的笑容越发浓厚——但自其中却没有任何失望之色，与宝物失之交臂的这位甚至还有闲心拿起旁边的瓶子，为自己倒上一杯深红的葡萄酒。 “大人，这样真没关系吗？看您似乎是很看重哪个东西…”一旁的艾伦似乎很是担心的说道。“根据我的计算，算上刚才所得，咱们应该还能拿出1000到1200枚左右的金币….” “我是想要，但这并不代表着我能接受被别人当做冤大头，况且….等等！”说道这里，杨洋突然猛地惊觉。“不对啊，艾伦，我记得我没跟你提过团里的财政状况，你怎么知道还有多少钱可以动用？” “属下…属下曾经看过汉斯先生算过几次账。”被杨洋的声音吓了一跳，艾伦唯唯诺诺的说道。“所以在算了算后，属下大概…大概知道了团里的财产….” “对于数字的天赋吗？呵，我小学体育老师一定会很喜欢你。”凝视了艾伦几眼，杨洋这才将手放到了他的头上。“但是小子，你的阅历还是太少了点，有才能是好事，但要分时机展露出来，一个团里的金钱问题无论在何时合适永远都是重中之重，通常来讲只有核心人员才能沾手——不过咱这个团挺小，而且我又不是曹操那种防范心极重的人，所以为了不浪费你这天赋，也同时作为锻炼，回去后你跟着汉斯学上一个月记账吧——当然，别忘了女装。” 随着杨洋言语的加深，艾伦脸上的害怕之色也越发明显，不过在听到最后一句之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哭笑不得起来。 “大人，女装这点能不能去掉……” “否决，怎么只能让我一个受到精神污染。”凭着要死也得拉着垫背的想法，某人毫不犹豫的打回了艾伦的请求。“再说了，你女装的不挺好嘛，人那，要对自己有点自信.....嗯，什么？那面好了？” 在艾伦的小声提醒之下，杨洋才发现那面的交易已经临近结束——那个黑影中的家伙在万分纠结之下，还是勉勉强强把钱付了——只不过大概是现金没有带够，所以其中貌似还有着很多以物代价的东西，所以在确认出全部的价值之前，他恐怕是拿不到那件星辰钢了。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刚才稍稍耽误了一点时间。”在拿到黑影付出的东西之后，9572这才拍拍手，唤回了所有人的注意。“虽然有些突然，但是我这里有一件很不幸的事情需要告诉大家——刚才这是最后一件卖品了，由于保密需要，剩下的艺术品和珠宝的拍卖我们将放到三天之后举行，不过大家也别太失望，正所谓期待越大，喜悦越强嘛，届时我们所有工作人员依旧会保着最高的期盼之情，欢迎各位的在此光临。” 手杖轻击地面，一个约有两米多宽的洞口自9572号拍卖师的脚下展开。 “现在请各位从我们的撤离通道中依次出场，卖出拍品的顾客则请在出口处与我们的专员进行金钱交接，至于那几名拍下活物商品的顾客也请留下交货地址，我们在对货物进行最后确认后，会亲自送往您们的府上….” “大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对着仍然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的某人，艾伦样装作整理衣服，同时小声问道。“那名买下乌鲁魔铁的家伙似乎很快就要离场，需要我通知下汉斯阁下，在中途进行拦截吗？” “拦截？不不不，不需要那么麻烦。”杨洋淡定的抿着酒水。“你只需要等待，然后准备看一场好戏就行了。” 艾伦似乎还想问一些什么，不过看着某人的表情，又将所有疑问吞回到了肚子，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 人潮很快就从出口间退去，甚至连那名叫做9572的拍卖师都不知在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到最后，整个场地间就仅剩下几个人而已。 “嗯…..拍卖会结束了？”直至此刻，旁边那个一直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才抬起身来，从那哭肿了的双眼中来看，这位才刚刚睡醒。“我刚才……咦，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 ——我说大小姐，你虽然有些笨，但一直表现出的可都是强气形象的，现在这么掉节操真的好吗？ “……..”用十分怜悯的目光瞥了面色潮红，似乎仍然有些迷糊的少女一眼，然后在对方因此炸毛之前，某人拍了拍衣服，紧接着站起身。“艾伦，准备好，咱们该干正事了。” “等等等等，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我，我才不是哭累了睡过去，我只是——” ——一阵忽如其来的爆炸声，掩去了少女一切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真正的工作（一） 安“这是什么？！！敌人入侵，还是邪魔又打来了？” 明显没经过战阵的安娜大小姐开始慌慌张张的环首四顾。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是只受惊的兔子。”看着从洞顶索索落下的烟尘，杨洋用力按住了身旁的少女。“不要来杯葡萄酒试试？这玩意对镇定心神很有好处的。” “都到这时候你还有心神喝酒？”感受着震动越发强烈的地面，安娜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杨洋。“我本以为你一直都是装疯卖傻，没想到你真的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再说了，你难道还要让你旁边的小姑娘和你一起死？别废话，赶紧跟我走，我记得这里有一条紧急用的逃生通道…..” 少女用力拽着杨洋的胳膊，却发现对方恍若脚底生根一般，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始终是纹丝不动。 “你到底在干嘛？我知道你和我素有不和，但这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被拉了个趔趄的安娜转过头，十分气急的喊道。 “所以说啊….你还是太天真。”望着那张不似作伪的急切面容，杨洋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摇摇头，接着轻轻拿下了对方的手。“人走光了我还待在这里，包括现在这种反应都可以说明很多东西，难道小姐你就没有任何怀疑吗？” “怀疑？你在说什…..等等，你的意思是——” 就在安娜大小姐渐渐露出明了之色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老大，外围所有暗哨都已经清光，沫儿小姐他们制作的爆炸也吸引住了绝大多数安保人员。”伴随着这个声音，就在少女眼前，空无一物的洞窟中渐渐开始有身影浮现。 一名….两名….很快的，一群身着军服的男人就彻底将这里包围。 “很好，阿奇伯德你先出去，和沫儿继续吸引敌人的注意。”无视掉因为骤变而呆滞住的安娜大小姐，对着揭下幻光遁形符的手下们，杨洋自顾自的吩咐道。“西蒙，你去堵住这里的客用出口——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别人可以不管，不过如果见到一个全身被黑雾笼罩的男子一定要拿下，这家伙…..实力应该不强，但是有一件遮掩身形的魔法物品，你需要注意点。” “喂…..” “洛塔尔，我交给你的东西还有剩吧？嗯，你将剩余的全埋在这里，对，现在就干，速度尽量快点。” “哎……” “凯拉，卡罗尔，你俩检查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监视用的魔法物品，如果有的话直接破坏掉，别留下任何能暴露咱们踪迹的东西。” “你……” “艾伦…算了，今天你也忙乎挺多了，就先在那休息会吧，如果看谁需要帮助的话，你上去搭把手也成。” “我说…..” “汉斯你跟着我，注意记下咱行进的距离，接下来会有大用…” “混蛋，我跟你说话呢！”被无视了半天的安娜大小姐愤怒的拽向杨洋的领子——不过由于身高原因，她却只拉住了某人胸带。“这些都是你干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消停不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好啦好啦，我知道，知道。”像是哄小孩子般拍下安娜大小姐的手，某人接着说道。“所有人按照我吩咐的干，等洛塔尔埋完咱们就出发….” “听·我·说！”安娜用尽全身力气，这才让某人的面容转向自己这边。“好吧，我清楚你不在乎城里的缉捕，但是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是谁下面的产业？！！以那个老家伙的实力，只要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们一个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再度拉下少女的手，杨洋这回的语气总算是认真了点。“所以啦，我才在他，还有他同谋不在的时候干这事——顺便我记得咱们在几天前不还是仇敌吗，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我，我只是不想你在被法律审判之前就让人杀掉而已！”听到这句话，安娜先是愣了愣，似乎也同样对于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解——不过她很快就涨红了脸叫到。“还有这不是关心，只是提醒，提醒而已！” “等会，我说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向傲娇角色转变了啊….”面对神情激动的少女，杨洋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他在看到数个空荡荡的酒瓶之后——大概是少女在心情低落时灌下去的——这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喝醉了后性格大变了吗…” “老大，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想问了。”犹如才刚刚发现了安娜大小姐的存在一般，汉斯突然插嘴到。“这个家伙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您的计划里没有她的存在吧？” “……我说是巧合，你信吗？”杨洋单手扶额，叹息道。“在客人散场时，我为了不引起注意就没叫醒她，没想到现在倒成为一个麻烦了。” “你说谁是麻烦——呜呜呜呜呜！！！” 一把捂住安娜大小姐的嘴，杨洋耸耸肩，继续说道。“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嘛，就是这样，要不你给点意见？” “我唯一的意见.....就是处理掉她。”如杨洋所想的那样，汉斯的回答异常冷漠。“别说她和咱们有过节，哪怕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士，在看过这些情况下也留不下她。” “别这么说嘛。”杨洋用两只胳膊箍住少女，以此压制住对方越发强力的反抗。“经过这三个小时的相处，我觉得这娃除了傻点以外，其余的地方还是不错的，再说了，我这人可是很怜香惜玉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杀掉这么一个小姑娘？” “怜香惜玉？我觉得您这句话应该对死在郊外的那只欺诈魔说去。”汉斯翻了个白眼。“那您说怎么办？难道说放了她？” “放嘛…是不可能放的，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放了她基本也就等于害了她。”感受着自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感——安娜大小姐在发现以自己力气无法逃脱之后，已经开始用银牙狠狠撕咬了——杨洋依旧神色自若的回答道。“不过我这里有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你说…咱们培养个共犯怎么样？” 第三十章 真正的工作（二） 想——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卡列娜大小姐，某人一脸失望的啧啧有声。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的贞烈，都到这种程度都不肯和我们同流合….不对，是共谋大事….”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杨洋摇摇头，但眼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敬佩之意来。 毕竟难啃的骨头很多，但这种像是茅坑中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已经不多见了…. 好言劝诱，无效。 以利诱之，无效。 人身威胁，无效。 作势撕票，回答的只有一口吐沫。 在抹去脸上的口水之后，杨洋愤怒的找出一只昨天没洗的臭袜子——不过这位在想了想后，又换成了一条勉强干净的手帕——主要是怕对方羞愧下自尽——然后一把塞进了大小姐的嘴里。 “看来您的计划又失败了呢。”汉斯一脸正经的说道，只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言语中的幸灾乐祸。“那现在该怎么办？像是刚才说的那样，干脆撕票得了？” “呜呜呜呜呜！！！” 少女的挣扎越发猛烈。 “都说了干掉她有害无利了….”望着一天到晚只想着撕票的男人，杨洋无力的捂住额头。“算了，随便找个人扛着吧，反正这位大小姐也没什么战斗力。” “报告团长。”就在某人已经打算放弃之时，浑身上下沾满泥土的洛塔尔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东西都已经埋下，所有监视法阵和物品也已经排除，请下达指示！” “干的好，归队吧。”杨洋挥挥手，然后左右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自己一把扛起了那个包袱。 肌肤水嫩，身体柔软，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清香，就是坚硬的肋骨咯的人有些生疼…… 该死的，这特么也是个半大的萝莉啊！ 被对方蓬松裙子骗到的某人哀叹一声，瞬间便索然无味了起来——就见他随意的把那个五花大绑的大小姐往肩上一扔，然后宛如一个真正的山贼头头一般，对着身后大吼道。 “小的们，跟我抢花姑娘….不对，是劫富济贫去！” -------------------------------------- 安娜大小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一个充斥着变态，壮汉，还有精神病的漆黑噩梦。 本来嘛，这对她来讲只是一次不怎么情愿的旅程——盗贼工会出于迎面给她父亲发来了这个请帖，他父亲也回于情面也必须来参加——就算不亲身而至，起码也得排个直系亲属来意思下。 于是身为唯一法定继承人的安娜大小姐就无辜中枪了…. 当然，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讲，只要她那无聊的正义感不发作，这场行程也不会出事——起码.......不会出现什么大事。 虽说是不容于法律的地下拍卖会，但在这么长时间里，盗贼工总归还是总结出了一个较为规范的流程，而且说实话安保做的也不算太差，再加上某个老人的名字带来的威慑，以及打一枪必然换一个地方的谨慎，使得这种拍卖会相较于正规会场都要安全许多。 只可惜，这回遇到了某人….. 顺道一提，安娜大小姐已经开始反省，自己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看看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这个时节命犯杨洋…. 被当做扫把星的某个人现在仍然毫无自觉，在这种深入敌阵的情况下，这位居然还有心情哼着歌，就像是郊游一般，摇头晃脑表现的异常欢乐。 安娜侧耳听去，却只听到了一阵十分怪异的曲调。 “伸手摸妹屁股边~好似扬扬大白绵~伸手摸姐大腿边~好似云彩柔又暄~” 然后这位大小姐扭的就更厉害了。 “我说，安静点。”感受肩膀上激烈则挣扎，杨洋下意识的往屁股上一拍——浑然不知这已是严重的性骚扰行为——接着转头对汉斯说道。“咱们现在走多远了？” “大概是…..”浑身肌肉的壮汉皱着眉头，仔细计算着距离。“七百到八百米左右？” 听着那个连汉斯自己都不太确定的回答，旁边的艾伦犹豫了一会，接着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说道。“大人，从走进这个秘密通道开始，咱们大概已经走了一公里左右了。” “你不用这么胆战心惊的，刚才那番话只是长辈善意的提醒，实际上我们这团里没以下犯上这一说的。”杨洋伸出手，像是激励一般拍了拍艾伦的脑袋。“那你是通过什么得出的这一数字？” “步伐，大人。”听到杨洋的话语，才总算是放松下来的艾伦小声说道。“正常人每次行走的距离都是相近的，在听到您对汉斯先生的吩咐之后，我一直记着自己的步数，到现在为止….差不多刚好是一公里左右。” “叫什么先生，叫副团长！”一旁的中年人不轻不重的在艾伦脑袋上敲了一下，然而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十分隐蔽的向杨洋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嗯…那我就相信你一回了。”对着汉斯微微点点头，杨洋这才说道。“那么准备计划的实施吧。” “等等等等，大人，您不再确认一下吗？万一，万一我出了什么失误——” “放心，我这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再说了，惩罚也不是没有，你要出什么失误的话，这辈子都别别想离开身上这件衣服了。”说着玩笑一般的话语，杨洋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随手一抖，黄纸便无风自燃，继而很快化为了灰烬。 ——几秒后，一阵雷鸣般的声音响起，然后像是地震一般，整个通道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嘶….这可真是厉害啊。”在强烈的震颤中，汉斯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团长大人，您要是多做点的话咱八成能直接把那个老家伙的家给端了，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呜呜呜呜呜呜……等，等一下！这，这是你干的？！！你知不知道！！！！呜呜呜呜呜….” “别太迷信，汉斯，这东西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厉害而已。”将安娜大小姐吐出的手帕重新塞了回去，杨洋才回答起汉斯的疑问。“这些雷震子都有着时间限制，每天能做的数量又是固定的，再加上大厅那里的承重系统都快要被白蚁蛀光了，才能一次性造成这种效果，而且…..” 杨洋十分耐心的给汉斯解答着问题，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却渐渐微弱，最后在突然间轧然而止。 “稍等一下，情况有点不对。”杨洋抬起一只手，制止了队伍的前进。“这种感觉是….”某人抽动着鼻子，缓缓皱起眉头。“….血腥味？” 第三十一章 真正的工作（三） “是盗贼工会的人？”听到某人的言语，汉斯抄起短刀，谨慎的向前望去。 “不，不对，这附近没有阴谋之神的味道。”将困成粽子的安娜大小姐抛到艾伦怀中，杨洋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但不管它是什么，还是先做全准备好，全员戒备！” 在下达完指令后，杨洋率先向前走去——通道之间漆黑无光，无论从那看去都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但随着脚步的前行，那血腥味也随之越发浓重，到最后，甚至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浓浓的腥臭之味所包围，只要稍微一呼吸，就会体会到催人欲吐的感觉。 “老大，需不需要让人先去探查一下？”在还剩最后一个转弯之时，脸色越发难看的汉斯突然按住了杨洋肩膀。“我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妙。” “没关系，应该不是邪魔。”拿下那只青筋暴突的粗大手掌，杨洋继续稳步向前。“那面传来的活物气息也就几个，其余的…都只是尸体而已。” 踏过阴暗的转角，首先所看到的…. 是一片地狱。 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破碎的肢体像是最纯粹的垃圾一般，被十分随意的抛洒在各个角落，惨白的骨骼满目皆是，饱受摧残的它们已看不到原先的形状，肉块与深红的液体遍布整个空间，但唯独见不到任何内脏的踪迹。 “这是发生了什么？”汉斯紧随其后的走了过来。“怎么…..” “嘘——”杨洋轻声打断了对方的疑问，他未曾转过头，只不过伸出了一只手指指了指前方。 在那里，有几个浑身是血的小东西，在破碎的尸体间不断耸动。 “那是…..”仔细盯了一会后，汉斯才勉强辨认出不远处的玩意。“侏儒？” “不，虽然长得比较像，但那些家伙是林精。”对着汉斯的猜测，某人直接否认道。 “等会，林精？怎么可能！！”某个中年男人传来一声低呼。“老大你别忽悠我，我可是见过林精的，那些小东西一个个胆子比老鼠强不了多少，怎么可能——” “确实是林精，只不过是被污染的。”杨洋笃定的说道，只不过接下来他的声音又变成饱含疑惑的声调。“只不过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先不管那些究竟是什么，看起来这帮家伙没法沟通。”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疑惑，汉斯只是握紧短刀，静候着某人的吩咐。“现在准备突进吗，老大？” “不需要，这帮家伙逃跑速度很快，人多的话很容易出现一两个漏网之鱼。”杨洋从储物袋中拿出卡西斯贡献出的那件披风，直接盖在自己的身上。“你带着人堵住两边的出口就行了——对了，叫艾伦带着那个小姑娘离远点，别让他们看到这副景色了。” 话音才刚刚落下，杨洋的身形就渐渐消失，最终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透明。 不同于幻光遁形符造成的简陋隐身效果，这件名为冥河之拥抱的披风是彻彻底底掩去装备者的踪迹——不只是身体，气味，温度，还有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被遮盖在暗影之下—— 就仿佛自身与空间切离，世界上将不会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脚步声同样也被掩盖，某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而随着距离的临近，对方的样子也越发清晰——从近处看，这些满是血污的家伙身高大概还不到40厘米，浑身上下都被一堆黑色的苔藓所覆盖，脑袋呈三角形，五官近似人类，但有数根枝桠从他们的脸颊两侧蜿蜒生出，上面还有一些枯黄的树叶。 粗略来来看，这些小东西没有任何威胁性——当然，这是得刨除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长满尖锐细牙的嘴啃食着尸体，琥珀样的眼睛中流露出的只有饥饿，之前失踪的那些脏腑也终于显露出踪迹——它们都被胡乱的堆放在一起，样子支离破碎，上面还带有无数细小的齿痕。 显然，在此之前，它们一直都在享受着如此美妙的‘盛宴’。 距离已经接近到最佳，对于这些只有基本进食欲望的东西，某人也没有什么打招呼的打算—— 故而，在下一刻，烈焰猛然爆发。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席卷了那些恶心的食物，高温灼烧起怪物的身体——那层滑腻的苔藓迅速干枯，那层木质的躯体也在火光中逐渐的发黑，然后碳化。 林精低劣的智商完全理解不到如今发生了什么情况，在骤然受袭的情况下，他们就只顾得慌张的四处奔跑，火焰在纷乱的脚步声中四处扩散，直至好一会之后，才有一个大上数圈，貌似是头领的家伙站出来，妄图重整秩序。 但就在他叫出第一声的那一瞬间，一柄静候多时的长刀就从它身后瞬息刺出，紧接着轻轻一挥，就斩下了那颗滑稽的头颅。 直接出手的杨洋也因此显露出了身形，就见他随手一脚，直接踹飞了那个无头尸体，然后忘了一圈，嘴一咧，露出了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下一刻，他的身形倏然消失，再望时，已经到了另一个林精的面前。 紧接着，长刀劈下—— ---------------------------------------------------------------------------- 加上潜行过去的时间，杨洋只不过用了四分钟。 本质仍是林精的怪物在首领死后便四散而逃，那些细小的身体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那怕在某人全力施为的闪断之下，都有四五个幸运的家伙逃出了门口，向着漆黑的甬道中奔去。 不过很快的，伴随着数声尖锐而急促的惨叫，那些逃跑的脚步声就尽皆沉寂了下来。 几分钟后，汉斯拎着一具残破的尸体，从门口的阴影中走入。 “确实如您所说，这些家伙十分的精于逃跑。”汉斯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受不了屋子中弥漫的焦臭味。“就算事先做好了做好了准备都被这几个整的手忙脚乱，那些白痴好像把我以前教给他们的全都忘了，等这回回去后一定得狠狠的操练他们一番….” “那些先不说。”甩出团漆黑的暗影，弄灭最后一处蔓延的火苗——在这种地下发生火灾可跑都没处跑去——杨洋这才回过头，对汉斯说道。“你们那块出现漏网之鱼了吗？” “虽然不成器，但总归还是我带出来的兵。”汉斯将手中只剩下半边的尸体向前一甩。“所有的东西都处理掉了，不过老大，这究竟是那来的？”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要是说猜测嘛…我倒是有一个。”一脚踹飞落到身边的那个东西，杨洋摊开手，皱起眉毛，露出个如同十分苦恼的表情。“西凡纳斯，橡树之父的信徒，他们好像不知道怎么跑这里来了。” 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工作（四） 西凡纳斯，曾经的自然之神，在过往的上千年里他一直都是森林的守护者，所有的德鲁伊和林中生物都是他的信徒，只要有绿色的地方就有着他的神名，他的威名曾遍布寰宇，他的神殿曾立于万国，在那人类尚未崛起，众生仍然昏蒙的时代里，哪怕在众多的神明当中，这位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式了。 随着人类的崛起，以及魔法和技术的发展，森林和绿地的范围渐渐缩减，自然的势力逐渐萎缩，而顽固不化的性格又让他不肯改变教义，于是自然而然的，西凡纳斯一点一点失去了自己的领地，他的信徒也逐渐减少——然而就在这个日子越过越紧吧的时候，曾经身为属下的林地三女神又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隙，非常欢乐的给他来了一套背刺ex….. 嗯，就像是经常被自己人背刺的某纸片人go一样.... 话归正题，繁花终末的叛乱——凡人是这么称呼那场事件的——在那之后，橡树之父的自然神职被夺走，神格也一落千丈，从强大神明的地位一下子掉落成了三流神明，自己所有的信徒也被三位叛徒给尽数瓜分…. 所以很自然的，在连番打击之下，西凡纳斯….疯了。 别意外，神明也是生命，他们不可能永保理智，在叛乱之后的几十年里，已经彻底疯掉的橡树之父先是将神国连入深渊，让自己，以及林地三女神居住的自然神域全部沦为魔界，然后又自沉冥河，使自己的本质产生彻彻底底的改变…… 而从那天开始，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了什么自然之神，有的只是一个挂着橡树之父名号的复仇者——他与他新的信徒举着绿叶与常青藤的旗帜，疯狂破坏着一切文明的痕迹，就像是绿色的瘟疫一般，所经过的地方就只有一片废墟和尸骸….. “只是......这帮混蛋怎么在这里？”这是杨洋第二次的自问了，却仍然摸不到任何的头绪。 “说不定这些家伙只是像往常那样，想搞些恐怖活动呢？”听到西凡纳斯的名号后，汉斯也极为罕见的露出一种十分厌恶的表情。“虽然这地方偏远的一怕糊涂，也没什么文明的超前发展，不过这些绿色瘟疫全都是一群精神病，就像是团长您一样，指不定最近发了什么疯，就直接把这里选做行动目标呢？。” “......我发现你最近嘴巴越来越毒了，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呢….”杨洋翻了翻眼睛，然后才接着说道。“我精神有问题我是不否认啦，不过怎么着都没沦落到和他们一样的程度，顺道一提，在以前，这帮精神病干出什么我都不意外，但唯独现在不可能。” “怎么？” “因为这帮家伙的老巢在不久之前刚被端了。”杨洋用十分淡定的表情，说出了一个异常劲爆的消息。“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戴里克森林，橡树之父的大神殿，在三个月前刚被邪魔们所攻陷，那帮家伙可不管你是正是邪，直接把所有神职人员杀了然后做成了备用口粮，所以现在全世界西凡纳斯的信徒都像是疯狗一样，统统都在找邪魔死磕，根本不可能再执行什么文明破坏者的工作。” 杨洋歪歪头，示意周围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所以说我才奇怪，这帮家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和盗贼工会的人打上了…难道说——” ------------------------------------------------------------------- 就在杨洋二人讨论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之时，安娜大小姐正干着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那就是……全力逃跑。 用来切肉的银餐刀正紧握在她手中，极钝的锋口割磨着粗实的麻绳，虽然因为全身被困住而无法过于用力，但她却仍然能感受到，手腕处的束缚正被一点一点的解开…. 脚步声忽地传来，几秒后，一个高大的士兵从她身前走过，安娜大小姐马上全身一缩，生怕对方看出什么异样。 ——不过幸好的是，士兵并未对她投入太多的注意，他仅是拖着一具奇形怪状的尸体，迅速的向着黑暗中走去。 听着对方的步伐渐渐远去，安娜大小姐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更加用力的割起绳子来。 然而就在她自觉马上就要看到希望，即将成功之时，一个轻柔的言语忽然自身旁响起。 “那个…十分抱歉，给您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 安娜浑身一顿，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举动——不过很快的，她就在对方接下来的话语中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你对团长大人肯定有所怨恨，我也能理解，毕竟无论是谁遭到了如此待遇，心中没有愤怒都是不可能的。”安娜抬头望去，发现那名负责看守她的‘少女’正低着头，带着十分抱歉的表情说道。“何况你在此之前已经表达出了善意…..这就显得我们更加过分了，对此我深表歉意——但是我也希望您能知道，团长大人其实没有恶意的。” ——那个混蛋没有恶意？你逗我呢？ 由于嘴被塞住没法反驳，但仍然用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回答了对方，同时她手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用尽全力切割着那根死死困住自己的麻绳。 “您肯定觉得我在逗您，可事实就是这样。”没去看少女的表情，艾伦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一般，仍在自顾自的诉说着。“虽然行为比较奇怪，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个好人。” ——这回安娜瞪都懒得瞪了，在双手的努力之下，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一个令人愉悦的崩裂之音。 “….我曾经被他所拯救过，所以很清楚，大人他并不像是表面那样凶恶，只要您与他相处久了的话就会知道….” “——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只清楚一点，这家伙绝对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这回大人他做的却是失礼了一些，但是…..哎哎哎哎哎哎！！！” 安娜大小姐扯下身上最后一根绳子，看着面前‘少女’那张惊愕的面容，深吸一口气，然后…. 二话不说，直接开跑！ 似乎这回迟来的幸运之神终于眷顾到安娜大小姐，在这个时间里，甬道中居然没有任何一名士兵的存在，在短短的十几秒过后，她就已经见到了出口的光芒。 只差….一点点了！ 佯装听不到身后焦急的呼喊，安娜默默的为那名必定会受到惩罚的‘少女’道了个歉，然后把住拐角的突起，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得救….. 了？ 在萌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秒，一片浓厚的血色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第三十三章 真正的工作（五） 一声惨叫响破天际。 在这种堪比女妖之嚎的高音之下，正和汉斯研究尸体的某人痛苦的皱起眉毛，不由得回头看去—— 然而他却只看到了一个扶着墙壁，浑身颤栗，还在不断呕吐的女性。 “安娜大小姐？她怎么跑过来了？”将手中只剩一半的下水随意一扔，杨洋擦着手，向前走去。“话说看她的人呢？还有这位是怎么挣开那堆麻绳的？我对自己捆绑的技艺挺有信心啊….” “你，你不要过来！！！”看着浑身上下沾满血液和肉块，恍若魔鬼的某人，安娜大小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面色惊恐的不断向后挪动。“救，救救救救命啊啊啊啊！！！” “我说你至于….啊，是这个啊。”刚奇怪少女过于激烈的反应，不过在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样子后，杨洋很快就理解到了前因后果。“安心啦，这都是别人的，我可一点都没受伤哦~” 殊不知这句话给安娜大小姐造成了更大的惊恐，理解偏差的少女脸上的恐惧之色越发强烈，已经退到墙角的她涕泪横流得不断哆嗦着，似乎只要某人再前进一步，她就会彻底的精神崩溃。 所幸的是，这时候救世主从天而降。 紧随其后的艾伦先是向着杨洋行了个军力，然后像是为了挽回失误一般，便直接急急忙忙的奔向痛哭不止的大小姐——只不过刚到其身边时，对方却像是终于找到了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身体，死死的再也不肯分开。 “额….刚才好像咱确实有点失言了…”看到这种情况，终于认识到自己问题的某人尴尬站在原地。“事实上这些家伙在我到来之前就已经这样了，刚才我和汉斯俩只不过是在做调查而已。” ——对方依旧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不大的脑袋蜷缩在艾伦的怀里，始终不肯看向杨洋一眼。 “好吧….”长叹一口气，某人只得挥了挥手，两张黄符就倏然出现在半空，接着砰的一声燎燎燃起。 一道朦胧的水汽渐渐盈满于整个通道，浓厚的血腥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宛若百合一般的清香，随着水雾的蒸腾，就连众人身上的污秽也一点点消散，血液，肉沫，泥土，尘埃…..到最后所有人的衣物都变得整洁如新，就好像从未曾穿过一样。 而已经快要崩溃掉的安娜大小姐则体会更深——在她的感觉中，此刻就仿若一股清泉流入心间，一切的恐惧和不安都消弭于无形，在雾气的影响下，精神陡然归于平静，就连思维也逐渐平稳…. 很快的，大小姐那紧绷的身子就松弛了下来。 “又浪费了不必要的灵力，看来咱的心还是太软啊…”感受着身上清爽的感觉，杨洋摆出自己最为和善的一张笑容，弯下腰，细声对少女说道。“听着，小姑娘，我对你并没有多少恶意，如果想要对你下手的话，早在刚才的大厅里我就已经做掉你了，现在的情况只是糊里糊涂的掺和到了我们的计划中，所以为防止泄露消息，我们姑且带你一程而已——只要你不捣乱，我就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你看怎么样？” 在半晌的沉默后，少女才在艾伦怀中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很好，你要是配合的话我也不会再绑上你。”杨洋长舒一口气，站起身，然后拍了拍艾伦的肩膀。“还有你，小子，你今天已经出过两次失误了，如果再发生第三次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裙子了——顺道一提，这回我不是在开玩笑。” “是，是的！”听到这个看似和善，其实蕴含着满满恶意的话语，还在茫然无措的艾伦狠狠打了个激灵。“大，大人，我这回一定看住她！” “那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处理完毕的杨洋回过身，对着汉斯说道。“你觉得这些尸体的身份是什么？” “嗯.....不像是盗贼工会的人。”汉斯紧皱着眉头回道。“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刺杀之神的气息，着装也大不相同，而且从骨骼的成长状况上来看，这些家伙更像是圣山以北的那帮野蛮人…” “也就是包括咱在内，入侵者一共三波吗…我们，西凡纳斯的信徒，这帮人，再加上盗贼工会，这特么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杨洋咋着嘴，拿出一个铜制的徽章，然后仔细观摩着上面的纹路——这也是在刚才那场恶心翻检之中，他们唯一的收获。“话说汉斯，这玩意你认识不？” “看样子像是家族徽章之类的，不过大体范围我无法确定。”汉斯接过徽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过最终仍是满腹疑惑的扔回给杨洋。 “那是…..谢米拉大公的家徽。” 就在此时，忽有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 “你知道这东西？”听着那个声音，杨洋十分讶然的转过头。 “是的。”已经离开了艾伦的怀抱，少女此刻正扶着墙壁，极为勉强的站着。“万界树枝做底，烈阳花做标志，这正是谢米拉大公特有的标志。” “嗯…虽有些失礼，但我还是希望问一句，证据呢？”面对虚弱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女孩，杨洋难得表现出一些绅士风度。 “身为瓦尔丁家族的继承人，我会骗你吗？”涉及到尊严问题，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安娜大小姐仍然倔强的抬起头——不过很快的，她便像是落败的斗鸡一般焉了下来。“算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资格和你计较这些——我以前背下过整套的贵族纹章学，所以认得这个东西。” “全套贵族纹章学？等会，那可是近四十本砖头的厚书啊，常人连最基本的看都困难，你居然能背的下来？”某人先是用种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望向大小姐——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跑题。“咳咳，先不说这些，你能确定这就是那个什么…..谢米拉大公的标志？” 对方只回了一个爱信信，不信爬的眼神。 “好吧，看来参合进来的又多了一份。”某人将徽章揣回怀中，然后转过头。“汉斯，此事你怎么看。” “大人，我认为此事必有蹊跷。” …..我说，咱能不在这种时候对上路吗？ 第三十四章 真正的工作（六） “谢米拉大公是落雪公国的实际统治者。”走在狭长的道路中，安娜大小姐脸色苍白的说道。“那个公国实际面积比紫荆公国要小上很多，土地也十分的贫瘠，不过由于其效忠的主君，也就是金雀花王室的庇护，所以来说在他们那一片区域中混的还算不错。” “落雪公国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杨洋看着走的摇摇晃晃的少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不需要人来扶着？我说你别太逞强了，任谁先受到惊吓又吐成那样肯定都会受不了，而你还非得勉强自己行走……万一猝死的话我们可不负责任啊。” “多谢你的关心，顺道一提，你这句话在外人听来，非但没有多少关切，反而更像是诅咒。”对着某人的话语，安娜大小姐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现在回到正题吧——落雪公国离这里跨越了数十条河流与山脉，其间足足隔着四五个小国，谢米拉大公又与紫荆公国没有任何牵连，正常来讲他们绝对不可能专门派人前来这么个小地方，参加一场只在这种乡巴佬之间举行的拍卖会的。” “所以说他们肯定有目的，而且是见不得光的目的。”杨洋支着下巴，接着安娜大小姐的话说道。“如果如果走正规途径就能解决的话，他们完全不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潜入，这帮家伙只用在拍卖场上把身份一亮，那个欺软怕硬的会长就会恐怕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帮他们处理掉包括生理要求在内的所有的问题。” 在思考了一会后，某人很快就对此下定了结语。“所以说这帮家伙的目标要不就是十分危险，危险到连一个城市的地下帝王都不敢插手，要不就十分贵重，贵重到他们不敢将这个消息吐露给任何外人。” “但是现在他们被杀了，而你也已经插足了进去。”对着杨洋这一番猜测，安娜大小姐冷静的回答道。“无论目标是危险还是贵重，现在你都属于当事人之一了——现在我唯一的建议是趁没人发现你的时候赶紧抽身而退，以免被接下来的事情殃及到自身的安危。”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很不巧，这个拍卖场的库藏中有我一件势在必得的东西，而机会又只有这一次，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杨洋冷静的解释道，只是在突然间他却歪了歪头，很是奇怪的问道。“不对啊，我记得咱俩素有嫌隙吧？怎么你突然间不但为我出谋划策，还特地关心起我来了——现在不比刚才，我觉得经过刚才那一场事，你怎么着酒都醒该了啊。” 听到这一番满是怀疑的疑问，安娜大小姐只是嗤之以鼻的冷笑几声。“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已，在看到刚才那种景色后，任谁都知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再说了，那些冲突其实你做的更过分一点吧？我那时候仅仅是想让路德维希招呼下你们，然后好好的告诫你一番，谁想到你不但莫名其妙的当场翻脸动手，甚至在此之后还砍了他一条胳膊——如果不是父亲大人死命的拦着，当时我连召集城卫队逮捕你们的心思都有了！” “招呼下....我们？”看着安娜大小姐那不似作伪的眼睛，再摸摸自己曾经受到撞击，现在还有些隐隐发疼的肋骨，某人感觉自己貌似从头开始就误会了什么。“看来那个路德维希将你的话曲解成另一个意思了……好吧，现在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为保险起见，你再跟我说下那个谢米拉大公的…” “报告！”一个恭敬刻板的声音突然插入到对话之中。“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一具…尸体，请您确认一下。” ----------------------------------------------------------------- “致命伤是从左胸透入。”杨洋检查一番后，站起身用手绢擦了擦染满血污的手，如是说道。 那具尸体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手指青紫，四肢都向着不正常的方向歪曲，浑身上下都如麻袋一般破破烂烂，唯独那半张骷髅面具洁净光亮，不染纤尘。 毫无疑问，这是曾经主持拍卖会，名为9572，并且还被某人称赞过刀法很好的那名拍卖师—— 的尸体…. “这家伙受到过很大的折磨。”汉斯摆弄着尸体的双臂。“所有的伤痕都是在他生前所造成的，看样子凶手像是从他嘴里撬出什么….嗯？” 汉斯摸上那半张面具，轻轻一掀，却发现那玩意像是长到对方脸上一般，根本就掀不动。 “别费事了，那东西是烙在他脸上的。”杨洋制止了汉斯那毫无意义的举动。“所有盗贼工会的地下工作者都会毁掉自己的容貌，以防止被敌人抓住时留下什么证据，所以你就算把那玩意掀开也只会看见一堆早就焦掉的烂肉而已。” “是吗？那就算了。”听到杨洋的话，汉斯直接放弃了与那张面具的较劲，转而将注意力投入到别的一些地方上。“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家伙肯定知道这一连串事件的内情，只是恐怕他再也开不了口了——我说老大，你既然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没有通灵术之类的？如果能把这家伙拉起来说两句的话，咱们的问题会解决很多的。” “我说，你别把我当成某个蓝色猫形机器人好不，咱也不是万能的。”某人对这要求付之于一个白眼。“至于唤醒死者…魔修的法术确实可以做到，但我还没接触到那些，不过你别太失望，这不代表线索就这样断了。” 杨洋偏偏头，对着那具尸体说道。“以血液的凝结程度可以得知，凶手们刚离开不久，再以周围环境的杂乱程度来看，他们的人数也一定不会很多，而且这些家伙一定很赶时间，否则不会连破坏尸体的工作都没干，所以说咱们如果走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一场好戏….等等！” 说到这里，某人却突然顿了顿——接着就见他宛如倾听一般，侧了侧耳朵，然后缓缓的举起了一只手。 “所有人做好准备，有东西来了，数量是两个，其中一个…..是大家伙。” 第三十五章 真正的工作（七） 一　　整整四五分钟过后，才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很快的，在黑暗的甬道之中，一个肥胖的身影仓皇自其中奔出，在那张满是油脂的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就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追赶一般，哪怕此刻已经喘的撕心裂肺，这位却还是榨干最后一丝力气，拼了命向前跑着。 “泰伦爵士？”见到这个奔跑着的胖子，安娜大小姐突然惊讶的叫到。 “怎么，你认识你这个家伙？”杨洋朝着大小姐偏了偏头，却没有什么救助那个逃命者的意思。 “他是和男爵广西甚密的实权贵族之一，在下城区拥有不少….不那么合法的产业，我记得他好像也参加了这场拍卖会，只是怎么滞留到现在还没离开….” “呼，呼，呼！！”在这时，似乎已经到达极限的胖子也看到了杨洋一行人，这位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带着无比惊喜的表情，向着这里奔来。“这，这不是安娜侄女吗…呼..呼…看在你父亲的..父亲的面子上…救救我，拜托救救我！” 听着对方的呼唤，安娜大小姐脸上明显浮现出种厌恶的表情，不过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还是向前迎了上去。“泰伦爵士，您怎么在这里——” 话未说完，就被一只手所拽住。 “杨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建议你别过去而已。”承受着少女疑惑的眼神，杨洋只是随意的收回幻化出的长枪，然后，向前猛地一踏！ 看着那双惊喜，愕然，最后沦为恐惧的眼神，杨洋毫不犹豫的将长枪用力抽出，继而向上一挑！ 那个已经快要胖成球形的身躯刹时腾空而起，就见他挥舞着短小的四肢，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接着扑通一声狠狠的摔落在尘埃之中。 “等等，你在干什么！”安娜大小姐以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杨洋做出了这一切，再也不顾刚才所受的惊吓，狠狠的拽住了某人的领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那可是一个和我父亲平级的实权贵族！！就算现在很多法律都形同虚设，但你要是杀了他无论如何也一定会上绞刑台——” 少女的咆哮还未说完，整个通道就突然一颤。 下一刻，“嘭！”的一声，仿若惊天动地的巨响。 安娜大小姐僵硬的转头望去，却只看到了铺满整个回廊的血液和肉酱，以及一个近半米之宽的圆形大坑。 至于那个泰伦爵士的身影….则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没有任何的痕迹留存。 “如果刚才我不动手的话，不用等贵族法庭的审判，咱们所有人就已经灰灰去了。”轻轻推开少女已化作雕塑的身体，杨洋稳步向前走去。“刚才这家伙虽然外表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里已经被各种狂暴的元素所填满——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咱修士的灵觉恰巧对此十分敏感….” 某人横过枪，直视向面前无尽的黑暗。“所以说出来吧，你这探路的炸弹已经被解决，就剩自己一个了，再怎么藏又有什么用？” 没有人回答，只不过几秒后，一个庞大的身影从甬道中缓缓踏出。 在看到其具体容貌的那一刻，除了杨洋以外，所有人都不由得一窒—— 蜥蜴一样的头颅，明黄色的眼睛，如缝隙般细长的瞳孔，布满漆黑鳞片的身躯，还有尖锐而又粗大的巨爪…. 在卡沙大陆上，这种东西只有一个名字。 龙。 “……老大，咱好像捅娄子了。”汉斯从牙缝间十分勉强的挤出几个字。“这可是个传奇生物，就算现在体型不大估摸只是个幼体，也不是咱能够对付的…” “别那么害怕。”杨洋紧紧盯着面前的存在，但话语中却没什么紧张之色。“我可是见过真正龙种的，要是那种怪物真出现了，我会第一时间留下安娜大小姐做诱饵，然后带你们溜之大吉的。” ——身旁不远处的某个女性浑身一颤。 “嘛，其中大概有七成是玩笑，你别这么激动。”用力拍了拍安娜大小姐的肩膀，杨洋这才继续对着汉斯说道。“但你眼前的这个家伙只是一头‘伪龙’而已。” “伪龙？” “没错，样装作龙的身体，进化出龙的相貌，其实连龙种都不是，甚至烂大街的双足飞龙都要比它高级。”杨洋瞅着不远处对持着的怪物，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我说的对吗，你这个假冒伪劣的变种大蜥蜴？” 短暂的沉默后，那只伪龙突然抬起脑袋，露出了一个十分拟人化的笑容。 接下来，一声饱含愤怒的咆哮忽然传来——霎时间，那个庞大的身影就犹如战车般冲了过来！ “散开！”在见到那个笑容的瞬间，杨洋便高呼一声一声，紧接着率先向前迎了上去！ 脚尖用力一点，以墙壁上的坑洞作为立足处，几下便跃到半空之中，杨洋在以毫厘之差错开那个身体的同时，他的枪尖也对准了怪兽的背部，用力的向下一扎—— 那些看似坚硬的鳞片出其意料的柔软，仅仅为优秀品质的长枪轻而易举的透入，血肉被瞬间撕开，杨洋将枪一拔，便在对方身上带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洞。 如同龙种般的怪兽浑身一抖，巨大的尾巴如同鞭子般抽了过来，但在此时某人已经轻轻落在地下，就见他长枪一横，借助着怪物本身的冲力，转眼间又在对方腹侧拉出了一条极长的伤痕！ 这次怒吼声已经响彻整个通道，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数十颗拳头大小的深红光球出现在怪物身旁，而在短暂的延迟后，甬道之间便是一连串剧烈至极的爆炸！ “类法术能力？样子是黑龙其实拟化的是金龙吗…”早在光球浮现之前，就已经退回原地的某人念叨着。“这特么真够有欺骗性啊，要不是老子和你们打过几次叫到，这下子就得吃一个大亏….” 爆炸引起的烟尘很快落下，伪龙那庞大的身躯重新出现在通道之间，那双黄色的巨眼中流露出一种如同人类般憎恨，就见它狠狠的瞪了某人一眼，然后…. 当机立断的转身就逃。 第三十六章 真正的工作（八） 一　　就这么跑了？ 在刚刚围过去，还未来得及动手的众人心中，就只有这么一个荒诞的想法。 “这，这也太弱了吧？”安娜大小姐张着嘴，久久不能合拢。“就算…就算是最低等的魔兽也比它强吧？” “团长大人，现在追下去吗？”汉斯脸色十分难看的向杨洋确认道。 ——显然，这位已经娜大小姐的话中联想到了刚才自己的表现。 “稍等一下。”然而十分出乎意料的，杨洋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跃跃欲试的人群。“现在情况有点混乱，让我考虑下再接着走下去究竟….值不值。” 再说完这句话后，某人就沉默了下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至三四分钟后，他才皱着眉头，重新开口道。 “灵觉中并未感受到威胁的存在，这种地方理论上也不会出现什么银之阶以上的敌人——不过还是先做全准备好，洛塔尔，你把剩下的那点雷震子给我，这东西可以当做最后的威胁手段，除汉斯跟着我以外，其余人员都吊在我身后一百米的距离之外，等我的信号再做行动，至于无战斗能力的人员…” 杨洋斜了一眼安娜大小姐。“艾伦，从这往回走，到三百米左右时有一个隐蔽的岔道，进去一直走到底，在尽头处有个特别旧的壁灯，你将其向右转六十度，接下来就能看到个露出的洞口——那是这里的紧急逃生通道，你和安娜大小姐先从那里撤出去，然后告知外面执行任务的人全部撤离，等我们出来后再行汇合。” “大人，我也…” “好了，就这样吧。”打断了想说些什么的小伪娘，杨洋拍拍手，对着周围的人群说道。“富贵险中求，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 随着追踪的行进，行走间的通道也越来越宽，战斗的痕迹也逐渐增多，各种魔法造成的坑洞，与刀剑划过切口也比比可见….. “——但是没有尸体。”汉斯一边走着，一边抹过一条深深的裂痕。“从这里的迹象来看，三方的冲突绝对可以说是激烈，可是这里却连一具尸体都见不到….” “甚至连一丁点血迹都没有。”杨洋接过话头。“兵器，衣服，尸体….这些都可以用毁尸灭迹来解释，但唯独这点很奇怪——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肯定会有人受伤，可这里偏偏连一滴血液都没有，除了浓浓的血腥味，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空荡荡的….就仿佛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过一般。” “怎么感觉越来越瘆人了。”汉斯捂着额头，闷声说道。“老大，这可和你说的那么什么‘轻松愉快的抢劫之旅’一点都不同啊。” “…..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听着中年男子那绘声绘色的模仿，某人脸上极为少见的浮现出一丝愧疚。“不过风险越大收获越大嘛，我有预感，在走完这场剧情后肯定会有个很大的惊喜等着我们…” 路途在就在这种充满着压抑气氛的闲聊中渐渐走过，很快的，这条甬道就到达了尽头——在某人面前，整条通道被一面厚厚的金属墙壁所填满，沉重的钢铁阻挡了一切前进的路途，唯有一扇半掩着的大门镶嵌在铁块的中间，明确而又赤果果的指引出唯一的方向。 像是惯例的那样，没等杨洋动手，汉斯就直接率先走了上去—— 然而在他手刚刚握上门把之时，门却像是被谁所猛然推动一般，倏地向内打开。 面对这恐怖片中常有的手段，汉斯却并未收到什么惊吓，他仅是回过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某人——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他便面不改色的向其中走了进去。 ——入眼的，是一片血色。 沉重且浓厚的血色。 就仿佛被画家误泼上红染料的画布一般，整个洞窟都是同一种颜色所涂满，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纯粹且刺目的红——上面是红的，下面是红的，左面是红的，右面是红的…. 甚至…就连自己也是单一的深红—— 同样也是….代表着死亡的深红。 一只手猛地拍在的汉斯的肩上，将他猛然从幻觉中惊醒。 “小心点，这里诡异的狠。”某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但头脑仍旧混沌，听起来就仿若蚊虫嗡嗡的响声一般。 “是……啊。”用力全力吐出一句回答后，汉斯深吸一口气，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在自己手臂上用力一划！ 疼痛唤回了几近逸散的意识，无神的眼睛中重新浮现出清明，在五感回归于身体的那一刻，汉斯背后也瞬间浮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真他妈太邪门了！”从腰包中抽出一卷白布，在伤口上胡乱卷了卷，在彻底清醒之后，汉斯仍在后怕不已的磨着牙。“我没有任何反抗就中了招…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用灵魂和血肉做出的大型法阵，专门针对精神来攻击，意志属性不够的话会被直接吞噬。”站在旁边的杨洋缓缓说道——从他脸色看来，这位虽然没有大碍，但感觉同样不是很好。“看样子有个王八蛋把所有的侍者，护卫，那个大公的手下，还有近乎所有的买家都弄到了这里，就为了守株待….该死的，老子可不是兔子啊！” “你确实不是兔子，比起这些家伙来讲，你更像是猎物一些。” 就在某人喃喃自语的时候，忽有一个平和沉稳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杨洋抬起头才看到，不知何时起，在一片血色之间，忽然有一抹绿色浮现—— 那是一个翠绿的长椅，通体由青藤所编就，外形朴素而又不失典雅，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自然的气息。 而此刻，在这个无比突迥的椅子上，正有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十分随意的坐着，而在他的身旁，一头无比巨大，但精神却有些萎靡的怪物正趴在地上，在那铜铃般的巨眼中，正流露出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毒。 “欢迎来到深渊，我可爱的客人们。” 抚摸着旁边巨兽的头顶，那个男人如是说道。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工作（九） 一　　面对着这还算是热情的欢迎，立于下方的两人却是一动不动。 “大约是青铜上位，快到白银阶的实力。”杨洋微微动着嘴唇，以一种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职位不明确，不过那股西凡纳斯的臭味我在进门后就闻到了，看来这家伙不是橡树之父的牧师就是隶属其麾下的游侠。” “除了他和旁边那东西以外，也没有任何活物。”在回答杨洋的同时，汉斯眼中隐约有绿色的火光燃起——那是只属于不死者的特殊能力。“但是….我也不太确定，毕竟刚才那个法阵干扰太深了。” “这就够了，在这种环境中任何活物都无法久存，隐迹法术也会受到极大干扰….” “我说你们呐，在那自言自语着什么呢？”藤椅上的男子轻声打断了两人的会话——他的声音就宛若微风拂面，带着一种清爽的凉意，缓缓渗透到他人的心脾之间。“来到这里后，还不跟主人打声招呼，这对于客人来讲也太过于失礼一些了吧？” 由于所见和周围景色产生了过大的反差，两人一时间居然哑口无言——直至好一会后，某人才轻咳两声，站了出来。 “我们固然是客人，但你怎么也说不上主人吧？”杨洋仰起脖子，对着那个坐在高处的男人说道。“我怎么记得这里是属于盗贼工会的呢？还是说你一个西凡纳斯的信徒什么时候转投到卡罗斯塔手下了？” “转投？朋友，你在开什么玩笑呢，我对吾主的忠诚日月可鉴。”没有任何受到冒犯的愤怒，那个男人只是平缓的说道。“吾主告诉我这里有敌人，所以我来了，敌人对吾主反抗，所以我杀了，所有拥有者都已经死去，此处自然属于无主之物，而我又是此处唯一的生灵，故而….这里也必然属于吾主。” “这论调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对着这无懈可击的三步辩证法，就算以某人之口才，他也只能无奈的挠着下巴。“好吧，这破地方我也没什么意愿和你抢，这样吧，你只需要稍稍往旁边挪下屁股，让我过去就行——我就进去拿点东西，绝对不会打扰西凡纳斯….也就是你主人的辉煌伟业。” 对此，那个男人只是发出一连串如同笑声般的升调。 “我说过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吾主，受益于妄图窃取者都等于吾主的敌人。”露着五颗整齐而又洁净的大白牙，对方缓缓的上站起——随着他的起身，那些翠绿的青藤就仿佛经历了一生的时光般，在霎时间枯黄，干裂，然后粉碎成漫天的烟尘。“这世上有很多种罪行不可饶恕，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偷窃和冒犯吾主。” “那个.....说实话，我真没有什么冒犯的意思。”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杨洋在身后向着汉斯打了个手势。“不过看起来你对我们可能有一些小小的误会而已——所以请容许我稍微的问一下哈，您老又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呢？” “处理？你大概理解错了什么。”宛若最亲密的友人，那个男人用无比诚恳的语调说道。“我，皮丘什金，仅仅只是一名吾主的仆从而已，我无权代吾主下达任何审判，对于你们这些有罪之人，我只能将你们送往吾主的身边，让他来亲自为你们断罪——当然，你们的留下的身体我也会好好利用——比如说….这个亵渎者法阵就是个很好的归宿。” “......咱能别这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嘛。”用眼角余光看到汉斯隐蔽的点起一张符纸之后，某人这才继续和对方打起哈哈。“你瞧，我们只是想借个道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这就走，咱谁也不招惹谁，我们呢，避免了一次不必要的战斗，而你也不损失什么不是——” “对于常人来讲，或许是这样，吾主也不是什么凶残之人，如果真是无意冒犯的话，那么原谅一回也无妨，只是….”自称为皮丘什金的男人歪歪头——不知为何，在杨洋眼中，那张和善至极的脸看起来逐渐的有些扭曲。“吾主的慈悲只对正常生物而言——至于邪魔之流，则永远都不在此列。” 洞穴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半晌之后，某人才干巴巴的笑道。“这位兄台你真爱开玩笑，这里只有两个大活人而已，哪里有什么邪魔的存在啊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假到一定程度了。 “别装了，那种独属于邪魔的臭味，在你刚进门时我就闻到了。”说着十分令某人熟悉的台词，男子声音也渐渐变得怪异。“你的身体，你的血肉，你的内脏，你的灵魂，无一处不散发着这种刺鼻的恶臭，当然，或许旁人就被你给瞒了过去，但我不同，是的….我不同….” 如同碎碎叨叨一般，男子的语气渐渐低沉，然而就在某人以为这位即将希声之时，他却突然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大声咆哮。“是的，我不同！我是被吾主选上的神民！我是被吾主青睐的仆从！吾主的声音对我来说就是恩赐，吾主的言语对我来说就是神谕，吾主的要求对我来讲就是毕生的一切，所以说——” “邪·魔·必·须·死！”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在他身旁横卧着的巨兽霎时由静而动，就见它四肢剐蹭着地面，犹如一条真正的蜥蜴一般，朝着杨洋二人滑行而来！ “团长，除阿奇伯德以外，所有正式团员都已经到齐，请问——”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也终于传达到某人的耳边。 “不用请问了，自己看不到现在的情况吗！”某人提枪吼道，同时身形一晃，再望时已在三米开外。“你们所有人跟着汉斯一起干掉那个水货大蜥蜴，这个家伙由我来对付！” “啊，啊，啊！真是愚蠢，真是愚昧！”与初遇时那自然平衡的语调相比，皮丘什金的声音已变得无比尖锐——不过这下，他也终于符合现在身处的景色。“区区一个邪魔，区区一个邪魔，居然胆敢冒犯吾主的威能？死罪！死罪！” “得了吧，要是冒犯那个白痴就是死罪的话，上辈子我已经被干掉无数次了。”嗤笑着男人疯了般的叫喊，在短短几秒钟内，杨洋就已经冲到了对方的身边。 紧接着，便是顿脚，转身，天赋制成得长枪划过一个最完美的半圆，然后用力向前抽出！ 第三十八章 真正的工作（十） 一　　绿意遮盖了视野。 就在杨洋挥出武器的那一刹那，皮丘什金的身体便化作了无数飞散的叶片，长枪上纵使带有千钧巨力，在这种直接转移走的手段之下，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抽到了空处。 “——所以说我讨厌这种施法者，一个个都特么跟泥鳅似的！”杨洋抬起头，不依靠双眼而是靠着感知确定了对方的位置，然而还未等他再次冲出，一声平淡的言语便突然响彻在他的耳边。 “橡树之种深埋于地，橡树之枝自其升起。” 刹那间，某人的脚边泥土猛地向上一突——当即察觉到不妙的某人当机立断的放弃了追击的想法，就见他脚尖轻点，身体猛地向后窜去—— 就在短短的几秒内，一颗布满尖刺的巨木就在他刚才落脚的地方猛然升起！ 然而那名男子没给某人任何回气时间——对方手握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木杖，再次朝他所一点。 “藤蔓爬满城池，植被吞噬生机。” 转眼间，无数疯长的藤蔓拱破了砖石，初看时，这些扭曲的植物虽然数量很多，可行动却极为缓慢，似乎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它们一旦接触到周遭的血液，体型就会在顷刻间膨胀数十倍，然后宛若最为嗜血的野兽一般，疯狂向着某人攒集而来！ 长枪向前一扫，数十根散发着红光的植物便应声而断，但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更多的藤蔓就向上涌来，这些东西就仿若是无限增殖的怪物，只要有一点血液供给，就可以近乎无穷无尽的再现出来！ “我艹！西凡纳斯的信徒有这么强吗，这只不过区区一个青铜上位的施法者而已——”在密不透风的包围之中，某人只得甩出数张符纸开路——万幸的是，与庞大数量相互对应，这帮东西的生命力似乎并不是很强，符咒带出的火花仅仅一撩，那密密麻麻的蔓藤就霎时间枯死了一大片。 “森林自土壤中而生，花儿在腐木中盛放。”没有在意自己召唤物的生死，男子手持木杖，眯着眼睛继续念诵着咒语。“自然恒古留存，万物将从….嗯？” 一个惊疑之声忽然响起——皮丘什金抬头望去，才发现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里，某人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踪迹，此刻在他杖头所指的地方就只有一片空白，就仿若对方在这数秒内就已经彻底蒸发了一般—— 不是隐身，也不是瞬移——自神明处得来的权能瞬间提醒道，然而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无论哪里都找不到任何踪迹，所以男子只能紧握着木杖，防范着对方的突袭。 ——只是在突然间，一抹暗色映入眼帘。 “在那里吗！”皮丘什金尖叫着将木杖一挥，数十根坚若钢铁的枝条便从他周围拔地而起，瞬时间就将对方层层穿透…… ….了过去？ 遮掩的暗影随风而散，显露在其下的人类的血肉之躯——在密集的枝条之间，就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土偶正逐渐坍塌。 替身？等等，这只是个傀儡的话…那本人在哪里？ 思维猛地惊醒，皮丘什金急忙想要做出反应，却已是来之不及——一把长枪猛然从虚空中透入，锋锐的枪尖直逼向那脆弱的喉咙！ 但在下一秒，却又刺在了空处。 无数绿叶席卷而来，皮丘什金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切，好运的家伙。”某人啐了口，然后单手一挥，重新将披风穿上——刚才多亏了这件装备附带的暗影遁形，他才能在对方的法术锁定中脱开身去。“只不过这瞬移一样的东西你还能施展几次？就算你是西凡纳斯的狂信徒，在这种没有一点植物的地方，使用传送的话也很费劲吧？” 在经过短暂交手之后，某人已经大概猜出这家伙为什么实力有些超出规格之外了——降神术，任何虔信徒都能施展的法术，在一定时间内接引神明之力附体，使自己实力暴增——当然，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般来讲会削减数月到数年的寿命，但是像是皮丘什金这么使用的……那耗费的代价至少得自数十年起。 “吾主的荣光无处不在，凡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神国。”男人脸色苍白，却仍带着那种疯狂与平和相间的诡异表情。“亵渎者必遭神罚，而沉沦者则永坠地狱！” “我说你至于吗！”感受着完全无法沟通的对话，杨洋头一次体会到他人对自己的感受——微弱的愧疚心一闪而过，但马上就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掐灭。 现在需要注意的…是这个！ 长枪挑起，身形在几个闪动之间，就已经再次接近到了对方身旁，而与此同时，皮丘什金所诵读的最后一个字也堪堪落下。 “….黑暗中无有踪迹，唯沼泽吞噬生灵——” 随着话音的落下，杨洋身体猛地向下一陷——以他身体为中心，周围所有砖石都飞快软化，最后尽皆化成了恶臭扑鼻的腐烂泥沼！ 然而深陷进去的某人并未显露什么慌张之色，就见他随手一翻，数颗棋子便出现在他的掌中，然后这位强提一口气，紧接着便尽数将棋子全部扔出！ 泥土在半空中塑形，很快便化作了数只傀儡——然而这些泥塑木偶也挣脱不了泥沼的束缚，在重力的牵引之下，它们还未做出什么挣扎的动作，就纷纷的向下沉了下去。 但是…这已经足够！ 用手撑住一个傀儡的头部，强行将自己从沼泽中拔出，然后脚部连点，以那些沉没的身体作为踏板，几次跨步飞跃，便直接踏出了法术的范围。 但很可惜的是，就在某人踏足坚实地面的那一瞬间，男人也完成了自己下一个咒言。 ——战士武修对阵法系职业就这点讨厌，只要无法再第一时间突破阻碍，对方就可以在法力耗尽之前一个法术接一个法术的施展下去，各种恶心的人限制源源不断，直至将对手活生生的磨死耗死为止。 “万物终将枯萎，正如凋零的花朵一般。” 皮丘什金的法杖朝着杨洋一指——但在下一刻，却倏然偏开。 第三十九章 真正的工作（十一） 一　　目标不是我？ 怪异的想法由心中瞬间而生，不过却猛然惊觉。 ——既然不是我……那目标会是谁？ 杨洋猛地转过头，望向洞窟的另一边——属于暗鸦士兵们的战斗已经临近尾声，无法再使用类法术能力的伪龙现如今已是遍体鳞伤，虚有其表的鳞甲被成片剥离，一条后腿被齐根割去，如今仅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在拼了命的负隅顽抗而已。 但随着皮丘什金法杖的指向，包括伪龙在内，所有人的身体都忽然一顿，就仿若慢放的电影胶卷一般，表情，动作，还有声音都在顷刻间凝结，只能看到一团浓稠的黑雾猛然席卷，然后在汉斯那愕然的表情中，尽数没入到了他的身体之间。 接着便是……. 什么都没有发生。 解除凝结的汉斯收回了自己的下巴，然后以无比老练的姿势，飞快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然而就仿佛那团雾气只是花了五毛钱制成的拙劣特效一般，除了造成一点惊吓以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任何效果。 延迟法术，还是什么恶毒的诅咒？ 中年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最后还是某人张狂的大笑声揭示了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用告亡术？小算盘打得不错啊，这是打算围魏救赵吗？”对着因为法术失效而呆愣住的男人，某人带着一连串笑声，再次发动了冲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用即死法术，要知道现在汉斯的种族可是亡灵….” 长枪猛然刺出，而这一次终于触及到实体！ “——既然已是死者，那么怎么可能再死上一次！” “不，不，不，不对！”腹部被穿透的皮丘什金匆忙挥出一道力场墙，将某人接下来的攻击阻隔在外——然而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那血淋淋的伤口，反而神情恍惚的尖叫道。“他怎么可能是不死者！吾主明明告知我的，吾主的目光绝对不会出错….对，对，没错！绝对是你这个邪魔阻隔了吾主的目光，是你这个亵渎者蒙蔽了吾主的双眼！” 男人恶狠狠的望向杨洋——那目光就仿佛望着一个杀父仇人一般，其中欲噬的憎恨甚至让某人浑身一冷。 下一刻，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再一次，无数蔓藤又于皮丘什金面前破土而出。 虽然和上一次的攻击相近，但这一次的藤条已经彻底失去了植被的形体——原本深绿色的主干已完完全全被血红填满，附着的钢针仿若白骨般惨白，仔细望去，甚至能发现在那形体上已经长满细小的尖牙裂口。 无论从哪里看去，这都已是一只彻彻底底的怪物。 “感受吾主的威能吧！”站在一堆怪异之间，苍老了数十岁的皮丘什金无比狂热的高呼着。“这就是只属于橡树之父的，自然的伟力！” “都成这样了还称他自然之神？我说你那俩眼球子是拿玻璃珠代替的吧？”杨洋依样画葫芦的再度弹出数张符纸，但这一回那些火光还未等临近藤条，就被一抹血色给彻底吞灭。“这扭曲的审美观…就特么邪魔弄出的玩意都比你这些好啊！” “亵渎，污蔑！”好似生命都被这些怪异所吸取，虚弱不堪的那人拄着手中的木杖，勉强才不让自己倒下。“你这个亵渎者，准备迎接自己悲惨的死亡吧！” “都被榨干成那模样了，你就别说话了好不。”侧身一闪，躲过了条抽来的藤鞭，同时长枪自上而下一划，伴随着一滩飞溅出的深红脓汁，数根蔓藤应声而断。 ——靠着越级击杀卡西斯得来的经验大礼包，某人如今的总等级已然超过18，如果按游戏中的分类来算，他已是那种达到黑铁上位，即将进入青铜阶级的存在——虽然和对方仍有不少的差距，但修士天生的灵觉补正再加上自身的敏捷，使得这位纵使在这藤条之海中仍显得游刃有余。 如果按照常理来讲，一直拖下去的话，纵使对方是个等级25往上，已临近白银阶级的施法者，最终胜利的还只会是他。 当然，是按照常理来讲—— “等会！这玩意的居然会分裂重生啊！你他妈究竟是蚯蚓还是果冻怪啊！”看着一条被切成两半的蔓藤掉在地上，稍微扭动几下，就变成两根一模一样的植物，某人终于脸色大变。“这是混沌不是魔法少女小x，咱能不能别这么没常理吗！” “咳咳咳，这是吾主的威能，你——” “你闭嘴吧！”杨洋用力将一张符纸向着对方掷去——只不过在半路上，就被一条横生的藤蔓所阻拦下来。 耀眼的雷光转瞬即逝，所有的威能都被厚厚的植物所阻隔在外，然而在光辉之后，却再也不见某人的身影。 “又来一次吗？”皮丘什金榨压出身体中最后一丝魔力，指挥着蔓藤蠕动起来。“但我可不会上第二回当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在吾主的威能下，一切都无可遁形！” 藤条猛然爆发，无数血色的异形如浪潮般开始席卷，只是在转眼之间，深红的颜色就填满了近半个洞穴！ 就在丛生的蔓藤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就如同异物存在于身体，毫无疑问的，那里有着什么无法看见的存在。 “就在那里！”皮丘什金向前一挥法杖，无数根蔓藤就层层捆上了那个东西，然后…用力一攥！ 但是….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在藤蔓的缝隙之间，即不见鲜血的流淌，也不见爆散的肉沫，在皮丘什金瞳孔中映出的，就只有一堆四散的黄沙—— 于此同时，一根长枪再次于虚空中刺出！ “都说了，同样的当我怎么会上第二次！”就在长枪显现的瞬间，皮丘什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木杖猛地向地上一敲——所有的血藤猛地回卷，顷刻间就吞没了那个身躯！ 但是，依旧见任何血液。 皮丘什金愕然转过头，但他所见到的，就只有一只坚定笔直的手臂，还有掩盖在层层蔓藤中某个漆黑无比的头盔。 而在那甲胄下，一个无悲无喜的目光正望着他，其中没有任何情感，也同样的没有任何痛楚。 冰冷的….就仿若被死亡本身所注视。 男人浑身一激灵，猛地从幻觉中惊醒，就见他用力挥动法杖，刚想做出什么动作—— 但在下一刻，一个冰冷的枪尖从他的喉咙中透出，同时也带走了他一切的生机。 第四十章 工作结束既是收获之时 “怎么…可能？”纵使身受如此伤势，皮丘什金居然仍能顽强的转过头。“吾主的威能….怎么可能…..” 看着那张充斥着不可置信的脸庞，杨洋仅是挂着一丝冷笑，然后随手将枪尖抽了出来——而皮丘什金的所有的力气也像是被一同抽出般，那具身体仅是晃了晃，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怎么可能….咳咳咳咳…..吾主….”血液涌入气管，让皮丘什金的话语中都带出了一种泡沫之音，但他仍然不可置信的望着天花板，不断喃喃说道。“吾主…吾主….您抛弃我了吗…..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到您的荣光，请垂怜我，西凡纳斯——” 话声戛然而止，一片树叶被流动的空气吹过，轻飘飘的盖在了那双不曾瞑目的双眼上。 向着上方的手臂也骤然落下。 ——一声垂死的咆哮响彻了洞穴。 某人回头望去，才发现伤痕累累的伪龙居然冲破了士兵的包围圈，此刻正像是一头前行的战车一般，轰隆隆的向着自己冲来。 但是杨洋却连动都没有动弹一下。 几秒后，那具庞大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哪怕是死也要守护着主人吗？哼，想不到区区一头伪物，居然还如此的忠心耿耿。”杨洋冷眼看着那头巨兽奔到皮丘什金的身旁，手中枪尖微微抬起，却未作出任何阻拦动作。 ——不是心怀怜悯，而是完全无关紧要。 很快的，那只已然瞎了一只眼睛的伪龙就靠近到了那个男人身旁，它先是用鼻子顶了顶那具尸体，见到对方无法动弹之后，又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那个已苍老到满是皱纹的脸庞。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在那贯喉一枪下，这个橡树之父的牧师毫无疑问已经是一具尸体。 终于确定主人死亡的怪兽发出一阵仿若小动物一般，呜咽的哀鸣，就见它低俯下身体，像是某人刚进来时看到的那样，如宠物般温顺的趴在皮丘什金旁边，缓缓闭上了那只仅剩的巨眼——于是再不动弹。 “我讨厌这种狗血剧情，正如同我讨厌那些三流催泪剧一样。”杨洋闭上眼睛摇摇头，却没有将那两者分开的意思，他只是收回了身旁伤势不轻的骑士，然后转过头，看向匆匆赶过来的汉斯。“我说你们水平有点下降了啊，区区一只大蜥蜴居然对付了这么久。” “实在抱歉，大团长阁下。”汉斯看着一切无恙的某人，这才像是终于放下心一般，长长舒了一口气。“对这种失误我无法辩解，在回去后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算了算了。”杨洋摆摆手，制止了汉斯接下来的言语。“毕竟这里的鲜血法阵确实能大幅度扰乱普通人的感觉，你们出些失误也是情理之中，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对拿皮鞭抽一个男人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先干正事吧。” “正事…是？” “我一开始不是跟你说了吗？怎么这么一会就忘了？”某人偏了偏头。“盗贼工会在这里的储货点——就藏在在不远处的那面墙后面，不过估摸因为紧急应对装置，里面的锁全都封死了，所以你带几个人，过去用人力把它撬开…..或者干脆炸开也行。” 在望着汉斯领命离去之后，杨洋回过身，重新面向那个庞大的身躯。 生命的迹象已经从它身上彻底流逝，血肉模糊的身体也不再有任何起伏，但这头伪龙依旧依偎在他主人身旁，就算到最后都没有离开的迹象。 “忠犬吗….”杨洋手一放，让制作出来的长枪重新归于虚空，然后向前走去——在路过巨兽的尸体之时，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位只是蹲在皮丘什金旁边，然后缓缓的将手伸出。 熟悉的波纹再次荡起，在杨洋手接触到对方的同时，在他身体上也闪烁起几道微弱的灵光。 ——脖颈，胸口，还长袍的口袋。 这也代表着装备所在的地点。 在简单的翻检后，杨洋总共就在对方身上找出了三件东西——第一个是加2级降神术，并且减少其一半负面效果的精制项链——属性十分不错只可惜对于无信者的某人卵用都没有，而第二件是一个翠绿色的石头，属性未知不过从样子上来看应该是一件材料，至于第三件嘛…. 那是一把黑色的短剑。 剑的样子很平常，只有锋刃仿若镀着一层涂料一般，颜色漆黑，没有任何光亮的反射，而短剑上既没有没有配套的剑鞘也没有常规的护手，就连剑柄处仅仅由几块布料所包裹。 可就这么一个做工低劣的武器，却不知道为何总给人一种森然的冰灵之感，虽然整把剑上明明没有任何的花纹和装饰，但只要一眼望去，却总能感到上面有血丝浮动，甚至还在不断散发着森森红光。 “这是…..”看着这柄漆黑无光的短剑，某人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无比精彩。 血泪 +4 武器/单手 黑色/传古 58-83点伤害 快速武器 装备需求：50点体质，40点意志。 效果1：该武器每次对敌人造成伤害时，都会吸收敌人一定的生命来治疗持有者。 效果2：在装备该武器时，每隔一分钟，持有者都会减少10％的最大生命值。 效果3：该武器附带着无法消除的诅咒，一旦装备上，必须至少等待30分钟后才能脱下。 《总有些东西是以人类的智慧无法理解，所以他们才会在好奇与探究中堕落——睿问魔。》 “曾经谋杀了卷轴守护者的短剑，引发失心者圣战的罪魁祸首….”杨洋低声念诵着这把在历史上都出了名的武器，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味道。“虽然本身不是多强，但这东西怎么会在区区一个连白银阶都不到的施法者手上？” 某人翻来覆去的看了这把武器半天，最终的结论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无论是地点身份还是时间都根本就对不上，失心者圣战是在整整数百年之前发生的战争，那时候西凡纳斯才刚刚被打下神坛，仍未堕落，而且整场圣战他都没参合进去一点，无论如何这把短剑都落不到他的手上。 “算了，无论这家伙从那得来的都和我无关，反正现在这玩意我也装备不上….”如此惋惜的念叨着，杨洋看着那自己至少35级开外才能达到的装备属性，摇摇头，然后随手将其扔进了空间袋中。 紧接着，一道符纸轻轻飘出，将那两具尸体给笼罩在熊熊烈焰之中。 就在某人看着对方逐渐在高温中碳化，一点点变为灰烬只是，一阵轻微的爆破声突然传来，几秒后，汉斯那熟悉的声音也自不远处一同响起。 “老大，问题解决了！” 第四十一章 打劫.....不对，是合理接收死者遗产 在踏入盗贼工会的储藏室以后，众人瞬间被一片金光灿烂给晃花了狗眼。 在这里，某位会长那庸俗的审美观得到了最大的体现——到处都是黄金所铺就，天花板是金的，地面是金的，墙壁是金的，更过分的是就连茅坑也特么是金的！ 面对着这种从未见过的景色下，大部分的团员都被震慑的说不出话来，只不过在深入骨髓的纪律中，他们还保持着基本的克制，只有和杨洋混的比较熟的洛塔尔在使劲拽着他的袖子，疯了一样的大喊着。 “大人，大人，我们发了，我们发了啊！！！” “行了行了，你也不嫌丢人。”杨洋用力将袖口从洛塔尔手中扯了出来，然后随手拽住对方的领子，一把将其扔给汉斯——而那名中年人正恶狠狠的看着这个胆敢以下犯上的可怜娃，手指关节掰的咔咔作响。“区区一个偏远城市的工会哪来的那么多钱？这些一堆废铁外面涂个金壳而已，并且还是铸那的，给你几天几夜你也动不了它。” 以拳拳到肉的惨叫声作为伴奏，某人向着自己的手下下达着命令。“外面这些都是障眼法，你们尽量往里搜寻，然后找硬通货往外带——还有汉斯，你先别揍人了，跟我来。” “好的，团长阁下。”将手中的洛塔尔随手一扔，中年男子三步作两步的小跑到杨洋身旁。“请问有什么吩咐？” “当然是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去打劫了。”在看到士兵们分散开来后，杨洋就带着汉斯快步向前走去。“按照惯例，盗贼工会大部分时间都会将获取的赃物藏匿在各个秘密据点，不过因为这次邪魔入侵，所以他们的会长打算将一些值钱东西集中存放到更安全的地方——也就是黑石城中的城主府，不过由于一些意外，有部分没能及时运进去，所以就暂时存放郊外的这个拍卖场里了。” “额…容我稍微打一个岔，老大，您这些消息究竟是从哪弄来…” “我说是机缘巧合，你信吗？”杨洋偏过头，回了汉斯一个虚伪到家的笑容，然后伸出手，以一种颇有韵律的顺序开始敲击起面前的墙壁。“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紧时间——那个谢米拉大公手下，还有西凡纳斯信徒，他们的目的和目标咱们至今都不清楚，所以在惹上什么麻烦之前，还是赶紧完成任务撤退为好。” “确实，这是一个隐患。”汉斯认同的点头道。“可惜了，要是能留那个叫皮丘什金的家伙一命，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来…” “留他一命也没用。”杨洋将耳朵贴在墙上，感受其中机关的转动，然后细微调整这自己敲击的节奏。“那帮家伙就是群最纯粹的疯子，精神已经歪曲到了极致，可以说稍微正常点的人类都无法和他们沟通，还不如直接干掉一了百了…..嗯？你拿这种目光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感觉到一种十分熟悉亲切的感觉而已。”中年男人生硬的偏过头去，然后继续跟杨洋说道。“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就连盗贼工会都没留下活口，看来这只能——” “咔嚓。”一声巨响，中年人的话语被瞬间打断。 “总算是开了。”看着徐徐向上升起的石壁，杨洋率先走了进去。“带好你的空间袋，咱们准备去丰收了。” 紧随着某人的步伐，汉斯首先见到的，是一座俭朴的石室。 与外面那华丽到几近暴发户般的场景不同，石室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在大约二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就胡乱堆着一些包装简陋的艺术品，还有一些看不清文字的书卷古籍而已。 总体而言，就像是一个被废弃已久的杂物堆…… “别在意，这里的东西和外面一样，都只是欺瞒外人的手段而已。”对着中年男人投过来的疑惑眼神，某人饶有耐心的解释着。“简陋的样子只是一种伪装的方式，其实只要仔细看去就能发觉…” 某人拿起一张似乎随意放置在角落的画卷，然后手一抖，轻轻将其展开。“就拿这个说吧，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波尔克画家米希罗根思的《湖边的精灵少女》，于两年前运至公国边境时被劫走，所有护卫都被杀光，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看着被这一连串名词给绕得晕头转向的汉斯，杨洋顿了顿，然后意简言赅的说出了总结。“如果这张画流落到黑市中的话…..成交价应该不低于一万金币。” “什么——”某个年薪不过八十金币的中年人猛地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就见这个刚才还教训过手下的男人猛地凑近杨洋，以一种急促的声音小声说道。“老大，你确定吗？要知道这种艺术品都是需要鉴定的，骑士团中又都是粗人….” “那只是你们是粗人好不？我可是正正经经的文化人。”杨洋先是白了汉斯一眼，然后笃定的说道。“你放心，我可以以性命担保，这东西都是真货无误。” ——开玩笑，当初因为穷得叮咣乱响，再加上迫切的想要在第三拍卖行的公开招聘中混口饭吃，他当初可是拿出高三备考的架势，硬生生在三天内把古典文艺学和艺术品鉴定给硬生生修到了大师级—— 虽然到最后也没应聘上就是了…. “总而言之，你先把我指出来的都带走。”用力晃晃脑袋，将那不堪回事的往事甩出思维之外，杨洋对着汉斯指挥道。“这里囊括了那个老混蛋毕生的财产，不过咱也不能全带走，毕竟得留下来点好将这口锅嫁祸给其他人…” “首先是这个，莱莱塔雅的手抄经文，大约是三世纪前的产物，价值至少5000金币往上…..” “接着是这个，奥斯曼王朝的机械座钟，卖给那帮收藏家的话起码得3000枚金币起….” “这个你也拿着，虽然不是什么珍惜艺术品，但这可以在各种炼金法术中当做万能催化剂，今后咱们肯定能用的到….” “这个……这个就算了，想不到那个混蛋也有老眼昏花的时候，这就是个高仿的赝品，拿出去的话连50金币都达不到….” “…….” “…….” “还有这个….嗯？” 掠夺的行为猛地一止。 “怎么了？”正费力将一个花瓶往空间袋中塞的汉斯抬起头，疑惑的望向某人。 “不，没什么，只不过是….”杨洋看着手中的物品，突然间莞尔一笑。“找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而已。” 那是一本古朴的线订小册，此时封皮已经被掀开，露出了其间几个挺拔刚劲的楷字。 《它化大衍秘术》 此行真正的目标终于入手。 第四十二章 这不算偷懒...吧 就像以前曾提起的，从很久以前开始，杨洋就一直都不喜欢拍卖会——但说来也好笑，在上一世中，因为自身的贫困还有已经快要成为传说的黑手，他却一直都被逼无奈的流窜于各个拍卖会的会场之间，有时候是单纯的当一名保安，有时候是给些不可提及名字的人当掮客，有时候需要混入卖家中哄抬价格，甚至在缺人缺到极点的时候，他还需要套上一身人模狗样的西服，然后上台临时客串一下拍卖师….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了解到不少拍卖会的内幕，而其中有一个就是，在某边荒小城的地下会场之中，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出现过一本只属于修士的职业任务道具…. 也就是这本《它化大衍秘术》。 本来按照常理来说，玩家想要获得这本经书的话，应该是深埋前往晓月湖中的永沦洞穴，然后打到一只被腐化的多头蛇后才能有几率到手——那只boss虽然只是头弱鸡，可那个副本却硬性要求至少三十级才能进入，而且晓月湖还处于石爪山脉中，距离黑石城十分的遥远，具体来讲就是已经快要达到移动与联通的程度了…. 在这个混乱至极的年代，某人自然不可能为这么一件东西跑出那么远的距离，所以他自然将目光转移到这个最近的目标身上…. ——而这，也就是这一连串计划的开端。 用食指抚摸着泛黄的书页，回想着自己曾经为其所付出的千辛万苦，杨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痴住——直至身旁传来汉斯提醒般的轻咳，他才从呆滞住的状态中猛然清醒。 “不要意思，刚才有些出神了。”杨洋抱歉了笑了笑，然后将手掌轻柔的放到了那本书上。 ——说起来，记忆中的游戏，还有现在所经历的这些，究竟那面才是梦呢？ 一个莫名的问题突然浮现脑海，但还未得到解答，黑暗就瞬间吞噬了视野。 “玩家已取得职业任务道具《它化大衍秘术》。” “玩家职业偏向测定中……” “法，武，体，剑，符……已确定玩家为的偏向为‘主武副符’。” “玩家根本心法代入中……” “警告，数据库中无此根本心法！警告，数据库中无此根本心法！如果继续进行下去很有可能导致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请问是否终…..” ------------------------------------------ ——在一片仿佛信号不良的沙沙声中，某人重新睁开的双眼。 此时身处的….大概是在一个废弃的城市中吧。 放眼望去，映入瞳孔中的就只有一种色彩，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楼群是灰色的，就连那朦胧的太阳同样也是灰色的。 就仿佛单纯用铅笔所构成的素描一般，在这个城市中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纯粹的线条向外延伸，然后又被纯粹的颜色所重新填满，图像就此构成，于是很简单的，这…..便化为了一个世界。 “我这是在哪里？” 疑问刚刚在心中产生，然后就在瞬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体和心灵好似分成了两个单独的个体，自我意识转眼间变得极为淡薄，没有疑惑，也同样没有惊恐，杨洋仅是单纯的迈开腿，然后向前走着。 追寻着食粮的鸦群正从那高楼间的缝隙中不断飞过，而在它们的下方，则是由尸骸做成的高塔 ——规模大概是....数以万计。 孩童，老人，妇女，男子，富有的，贫穷的，白色的，黑色的，黄色的，棕色的，欢乐的，痛苦的，登上顶峰的，匍匐于下的。 映入瞳孔中的，无法数尽的人类，不分彼此，不分贵贱，不分阶级，不分国家，不分种群，尽皆相拥，大笑。然后堆垒于此。 此即为炼狱。 就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那样，杨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 ——这里是大概这里就是人类所知的，最为绝望的所在吧。 ——然而思绪却没有丝毫的起伏。 就仿佛…..是早已在以及中亲身经历过多次，所以也早已习惯。 不，说习惯可能有些不正确，恐惧是有的，但是仅仅只能算是“知道了”而已。 内心体会不到，大脑也无从理解，纵使知道此刻应该害怕，纵使知道此刻自己也正在害怕，思维却还是犹如一场从第三方旁观的戏剧一般——冷漠的观看，冷漠的欣赏，然后冷漠的做出评语。 仅此而已。 所以能做的...就只能跟随着麻木的脚步，一路不断向前.... 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在这里，目光所及，眼中所见，能够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残骸。 然后....堕落吧，沉沦吧，死去吧，痛苦吧，悲伤吧，终结吧，疯狂吧，哀嚎吧，惨叫吧，绝望吧——在此处，所能听到的就只有这些声音，遮住双耳变得毫无意义，那些死者的诅咒正从鸦群的尖喙中流出，在高楼的废墟回荡之下，透过了双耳，流经了血液和骨骼，最后在大脑中直接响起。 此既是地狱——这是第二次萌生这个想法了，只不过这回仅仅只是针对自己。 纵使受到了能够使常人直接崩溃的扰乱，但是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向前—— 恐慌，迷茫，紧张，痛苦。 明明知道自己产生了这些情感，也知道这些词语究竟有何意义，但是脑海中却没产生一点关联的情绪，胸口处也没有任何感觉，以至于让人怀疑这颗温热的心脏早已不在跳动。 不由自主的想要抚上胸口——可是手在举到半空时骤然停住，然后又缓缓的落下。 ‘因为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如此想着，于是又再度迈步前进。 最后，杨洋终于走到了一扇门前。 破败，腐朽，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霉变的味道。 ——总而言之，这是一扇符合这里的情景，没有任何问题的木门。 除了那超乎想象的庞大以外。 仿佛整个城市都被这一扇木门所切开，从下向上望去，所有的视野都被这巨门所填满，甚至就连天空都恍若被分割开来。 明明是如此醒目，但很奇怪的是，从来的时候到现在，却从未发现这个东西的任何踪迹。 淡漠的内心出现一丝波动，杨洋伸出手，摸向大门中间的缝隙。 然后，眼前出现了—— 第四十三章 所谓的穿越 从梦境中猛然惊醒。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疑惑的眼睛。 ——怎么了？ 虽未言语，但其中仍传达出这么一个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稍微有点出神而已。”杨洋捂住半边脸，让刚才的景色渐渐从脑海中褪去。“汉斯，刚才过了多长时间？” “什么过了多长时间？”中年男人的眉头逐渐皱紧。“我说老大你是不是又犯毛病了？你在抚上这本书后就愣住了，到刚才冷不丁的一哆嗦为止，前后过了不过数三四秒，怎么….难道这本书有问题？” “不，没问题，看来是我自己的毛病。”听到汉斯的疑问，周游只是摆摆手，打发他继续去抢劫东西，然后才靠着墙，慢慢滑了下去。 刚才…..那是什么？ 杨洋询问着自己，然而就像是来到这世界后所发生的一切般，从始到终，都得不到任何答案。 所有的事情都如此的莫名其妙，就仿佛周围有一个巨大的旋涡，一切都无可违逆的向里面陷入，杨洋明明奋力的想要去反抗，但最终仍然像是只虫豸般被吸进其中，然后被吞噬殆尽。 然而更可笑的是，就算到了现在，某人甚至始终都不知道反抗的对象究竟在那里。 “被恶意玩弄的对象，还是注定以好的棋子？啧，无论是那个都不好受啊…”杨洋像是自嘲般苦笑着，然后随手点开了系统。“不过也让我看看吧，看看你们把我从平稳日子里拉出来，又把我人生弄的一团糟，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职业初始任务完成。” “大梦经文获得提升。” “影之界第一层效果开启。” “黯影能力得到增幅。” “根本心法特效获得：七情浸染，六欲横流。” “当影之界开启时，玩家可以从周围单位的七情六欲中进行切入，以此进行影响或者攻击，该特效消耗极低，但会随着玩家灵力的投入而扩大范围或者提升强度。” “当七情浸染，六欲横流运转到极致时，玩家甚至能短暂窥见受影响者的记忆和思维，但同样也很容易受到反噬。” “玩家天赋：军神百兵受到强化” “无论在使用任何武器攻击时，武器上都将附带一定的暗影伤害。” “玩家符法等级获得提升，并且获得武修基本技能——缩地，气动，以及敛息法。” “根据玩家偏向，获得下一阶段任务。” “请获取武修秘藏经典《正无法》” “七情浸染，六欲横流？”听到第一个提示时，杨洋塌下了眉毛——毫无疑问，这又是个他未曾听闻的东西。“看样子和效果应该是正宗的魔门心法，可赵闲云那家伙不是正宗的玄门众人吗，怎么会传下来这个……至于这本《正无法》…..” 念叨着这个终于有些熟悉感的名字，某人表情逐渐变得精彩了起来。“我就知道系统不会给我找好事，这本东西守墓人给的那个书库里根本没有，要是走正规途径的话…..” ——那更是天方夜谭了。 某人犹记得这本书如雷贯耳的名声——其出名的不是因为有多强力，而是在于变态般的获取难度——在他的记忆中，这本心经只有在几个超高难副本中才有掉落，而且概率极低，除了死刷以外没有任何别的获取方式，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武修八cd带着对运营商全家问候，十分干净利落的删号重练了，而剩下两成要不就是脑子有贵恙的偏执狂，要不就是不差钱，可以拿金币雇人二十四小时轮班刷本的高富帅…. 不过无论是那种，当初练成这个心法的，整个游戏中都没几个就是了。 “老大，你指出的那些东西都已经收集完了，请问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在某人对着任务无言苦笑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覆盖了他的视野。 “…..是汉斯啊。”某人抬抬眼，然后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回答道。“确认过没有遗漏了吗？” “是的，一共32件艺术品，已经全都妥善放到空间袋中了。”看着某人像是十分疲倦的脸庞，汉斯犹豫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我说老大，你确定没问题吗？需不需要…..” “你放心，我没事。”轻声打断了手下关切的话语，杨洋拽着对方身旁的一张桌子，直接站起了身。“只是因为最近意外发生的过多，总让我感觉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别人的套里而已——当然，这大概只是我的错觉，你不用在意。” “是吗。”听到这句话，汉斯沉默了一下后，居然真的就未再追问下去，他只是平淡自然的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您刚才究竟发现了什么，但是有一点请您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暗鸦骑士团所有人员都愿意为您付出生命，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回答他的，是一个向着门外走出的身影，以及似乎只是随意挥动几下，无比瘦弱的手臂。 ------------------------------------------------------ 走出房间之时，某人恰巧看到一群士兵正兴高采烈的拖着战利品。 “团长，我们发了，我们发了啊！”看到杨洋的身影后，洛塔尔拖着一个近乎与他同高的大口袋，浑然不顾脸上还未消退的青肿，欢天喜地的向着某人冲来。“整整数百磅的白银和黄金！其中还有不少可以随时变卖的珠宝！这下子就算整个骑士团什么都不干，这些财产也足够咱们挥霍上几十年了！” “洛塔尔，你个混蛋！见到这点小钱就失态成这样？老子当初是怎么教育你们的？！！”汉斯掰着手腕，脸色阴沉的从杨洋身后走出——显然，他已经忘记刚才自己喜形于色的丑态。“看来你需要回炉重造一下…..很好，老子会好好的帮你的——” “等等等一下！团，团长，救救救救救救命啊！！！！！” 一声惨叫响彻洞穴。 看着那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被活生生拖入阴影之间后，某人才对着残余的士兵说道。“既然已经清理完了，就准备撤退吧，时间不等人，而且盗贼工会支援随时都可能到达….” “那个….”在彼此用眼神交流半天之后，一个被推出来的士兵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团长大人，我们在搜索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东西，大概需要您….稍微看一下。” 第四十四章 仁德会的声望....咦，没有？ 几分钟后，在一件隐秘的囚室当中。 “想不到在那个疯子手下居然能有幸存的，还是那个身为拍卖品的林地护卫者....”杨洋扒拉下手边那条焉了吧唧的树枝，对着身旁的士兵说道。“你们是从那发现他的？” “盗贼工会的货仓。”士兵一脸纠结的看着某人摆弄着那个巨大的存在。“还有大人，这个….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您看是不是离那家伙远点？” “安啦安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已然回复过来的杨洋踩着对方身体上一个横生出的枝条，开始向上爬行。“而且这家伙都被束缚项圈给死死的困住了，发生意外的几率很低的。” ——可是万一您要真发生了点什么意外，我们都会被汉斯老大给活生生打死的…. 听着耳边从高昂凄厉，到现在奄奄一息的惨叫声，所有士兵都满脸不安的想着。 不过所幸的是，大概是对方那坑坑洼洼的身体太过于难爬，又或者是丛生的枝叶遮盖了绝大多数视野，在简单看了看后，某人就干净利落的从对方身上跳了下来。 同样落下的，还有所有士兵那七上八下的心。 “没有什么恶毒的诅咒也没什么隐秘的追踪法术，看来这个家伙确实被那疯子给放过了。”抹去脸上了一堆落叶之后，杨洋敲了敲那个木质身子。“喂，大家伙，死里逃生的感觉怎么样？” 但对方只是用深深镶嵌在树干之中，枯黄的眼睛斜了他一眼，便在没有其他的任何动作。 “团长大人，我们在发现他时，其余所有的奴隶都已经消失，大约是都已经被填充到那个鲜血法阵中了，所以偌大的货仓中，就只剩下这家伙孤零零的待在那里…..”旁边有一名士兵凑来上，小声说道。“但要是说单纯放过的话也太奇怪了，您再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或者陷阱之类的？” “嗯…倒是有这种可能，不过我检查的结果是一切无碍，而且西凡纳斯虽然堕落，但好歹也自称自然一侧的神明，对同属自然之物的这家伙也不太可能，再说了….”杨洋指了指前面存在的腰部，那里有着一个仿佛自然长成，绿叶形状的花纹。“这帮家伙是隶属仁德会手下的。” “仁德….会？” “没错，这是个全由高阶德鲁伊组成的组织，行事勉强能称得上是正派，不过会里所有人都十分小心眼。”杨洋摩擦着那个花纹，表情渐渐变得…..十分难以形容。“我‘曾经’和他们接触过一段时间，所以也熟知这帮家伙的性格，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一旦伤害到他们会里的人员，这帮家伙就会死死的咬住你，直至将你彻底变成地底的肥料为止。” 某人摊开手，以一种万分无奈的声音说道。“皮丘什金那家伙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把它拖出去当祭品，当然，这对咱们也是同理——所以灭口是不可能灭口的，我可不想被那帮小心眼满世界的追杀。” “那就这么放过他？”似乎是看到杨洋的样子，士兵们稍微大着胆子靠近了点。“可是团长大人，您好像说咱们这是绝密行动吧？如果要是让他泄露出去的话…..”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才觉得为难啊。”杨洋胳膊支在胸前，往那树干上用力一靠。“仁德会成员都是有生命烙印的，那东西比不灭恶意更讨厌，一旦沾上除非跳进月神湖里来个全方位净化，否则甩都甩不掉…..” 就在杨洋苦恼怎么解决只是，上方垂下的树叶突然微微一颤——某人猛然抬头望去，却只见到一丝转瞬即逝的黑影。 “——别过来。”杨洋抬起手，制止了那些同样警觉过来的士兵，长枪重新凝在手中，朝着朝着那茂密的树冠，轻轻一拨。 ——然而显现在他面前的，却只是是一张布满泥泞，而又苍白的容颜。 “什么啊，原来是最开始的那个小姑娘啊。”某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的拍卖品，紧绷的肌肉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你这家伙...是藏在林地守卫者身上所以逃过了一劫吗？真是幸运的小家伙啊，来来来，过来，某个小姐姐可对你念念不忘呢，带你过去说不定我还能跟她换个人情…..” 然而面对某人伸出的手上，那个拍卖品只是浑身一颤，然后更加用力的往那个树冠中缩了缩。 “嘛嘛，别害怕。”杨洋摊开双手，摆出了一张最为和善的笑容——虽然无论从哪里看来都是一个满怀恶意的怪蜀黍——又往前靠了靠。“放心啦，我是不会灭你口的，反正以安娜大小姐的身份也能让你保守住秘密…..” ——一根粗实的枝条忽然拦在他的身前。 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也在众人耳边响起。 “实在抱歉，这位先生，这个孩子已经受到了太多的磨难，还请您不要再伤害她了。” “嗯？你会通用语啊？”杨洋望着那个突然出声的大树，面色十分惊奇。“你们无光森林不是从不和外界接触吗，怎么会清楚人类的语言？” “我曾经在外界生存过一段时间。”在林地护卫者眼睛下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并且如同人嘴般上下翕动。“所以也知晓了人类的说话方式——当然，你们刚才所说的我听得也是一清二楚。” “…..呵。”盯了几秒那个看不出表情的树干，某人突然挑起嘴，笑了起来。“既然已经知晓前因后果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对这个问题，高大的树木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如果按照常理来讲，我逃出去后会直接找上仁德会的同僚，借他们之力回到无光森林当中，如果有可能的话，还会带着这个小家伙一起回去….不过嘛….” 看着某人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林地护卫者突然苦笑了。“现在看来，我们好仓掺和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中了…..您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好吧，说实话，现在你很为难，但对你这身份我也同样感觉挺棘手的，要不这样….”某人摊开手，笑着说道。 “咱们...做一个交易？” 第四十五章 这叫战略转移 艾伦在焦急的等待着。 大概从出生一直算到现在，他都从未感觉到时间过得是如此缓慢，仿若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焦躁不安的心情充斥在心间，甚至让他不由得想要破坏些什么。 而安娜·卡捷琳娜·瓦尔丁小姐则在艾伦身旁，十分不安的坐在一个石头上。 虽然由于看守者的失态，她有大把的机会可以逃跑，但是出于瓦尔丁家族的荣誉感——绝不是地下那幅场景给她带来了过多的冲击——所以就算到了现在，她仍然陪着艾伦死守着出口，等待着某人的出来…. 或者说是某人的噩耗。 “我说，你不用那么着急吧？”在这个气氛中沉默良久后，安娜大小姐终于忍不住开口搭话道。“你就算再怎么焦急也没什么用，何况那个混蛋的实力很厉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回答她的只有一双布满血丝，仿若野兽般愤怒的眼睛。 “好了好了，我错了！”被那眼神骇了一跳的安娜大小姐急忙摆摆手——直至看到对方回过头去，重新来回踱步之后，她才略有不满的小声说道。“不喜欢就不喜欢，至于吗….” ——从小就在安稳家庭中长大，那怕邪魔入侵时都没什么侵害的安娜大小姐永远也不会知道….不，应该说她永远都不会懂得，一个足以安眠的环境，一个能够温饱的地方，对那些饱经战乱之苦，颠沛流离的平民来讲，究竟是一个多么难得可贵的存在。 如果按照传记小说中的方式来讲，杨洋对艾伦兄妹的存在，就仿若是那对溺水者伸出的手，冰天雪地中的火焰，自永夜中落下的一点光芒——对他们来讲，这是唯一的依靠，同样的也是唯一的救赎。 如果某人在这里出现了什么意外……艾伦不敢想象自己和妹妹究竟如何在这个世道中活下去。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点一滴的流逝，而艾伦的心情也越来越沉下去，然而就在他实在忍耐不住，即将回到地下亲自去寻找之时，在他身前的地面上突然传来一丝震动。 几秒后，随着作为掩饰的石块被顶开，一只满是泥土的手从草地间伸了上来。 “干你他娘的奶奶！我终于出来了！还有汉斯你个王八蛋别老在后面怼我成不！我跟你说，就算你对我的菊花产生好感，可老子却对搞基一点兴趣都没有！” “谁特么对你菊花感兴趣了！你在来之前也别告诉我这地方这么窄啊！艹，洛塔尔你居然敢对我命根子动手，想死了是吗！” “老大我冤枉啊！都是这大袋子…哎哎哎别动手，都说了是这个大袋子…..靠，我说你能别可着一个人揍成不！！！什么？不，这不是对您有什么不满，等等等会，救，救命啊！！！！” 听着那几个熟悉的声音，艾伦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酸，不过他很快就抹了一把脸，向着刚刚从泥土中爬出来的某人冲了过去。 “总算从这鲱鱼罐头里出来了….还有汉斯你也别揍人了，要是摔下去你们还得再爬一次——”刚脱离漆黑拥挤的地底，杨洋还没来得及呼吸下清新的空气，就瞬间感受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沉重撞击。“噗….我的肚子….是何方妖人胆敢阴我——啊，原来是艾伦你啊。” 险些一口喷出来的某人急忙拍了拍艾伦的背部，这才让对方收回手，向旁边缓缓让开。 “我感觉我刚才吃的东西差点从那进就从那出去了…..行了行了，不是你的错，也别露出这种惶恐的表情，你今晚干的挺好了。”杨洋像是鼓励一般，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就算表现的再怎么成熟，以年龄来看，他仍然只是一个半大孩子。“还有我交给你的任务呢？都完成了吗？” “是的，阿奇伯德先生，沫儿小姐，还有西蒙先生都已经得到通知，除了阿奇伯德先生去接我妹妹了以外，其余两位如今都已先行去汇合点等待。”艾伦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就见他红着脸急忙肃正，然后行了个不那么标准的军礼。“对了，还有西蒙先生让我转达，虽然目标确实奸猾，不过托从出口处客人出奇少的福，他还是夺得了您说的那样东西，只是很可惜让那个人给跑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至于那家伙跑了没关系，反正他也不知道谁动的手。”杨洋看着艾伦拿出了个包裹，十分惊喜接过来揣到怀中。“行了，你可以归队了，至于这位…..” 某人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安娜大小姐。“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不知是受了冷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安娜大小姐如今显得十分愤怒。“我只能回到城里，找上我的父亲，然后让他找个穷乡僻壤把我藏起来，直至风头过去前都回不到黑石城！” “其实你还有另一个选择。”杨洋看着气鼓鼓的安娜大小姐，突然似笑非笑的裂开了最。，“你大可向城主揭发我们的罪行，然后再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十分想这么干！”少女寸步不让的对视着某人，丝毫不管自己被灭口的可能。“可先不提说出去会不会有人信，我在这件事中已经涉及到如此之深了，以安德烈子爵和我父亲的关系来讲…..” 说道这里，安娜大小姐咬咬牙，像是十分愤怒，又像是无可奈何的说道。“就算我说出了一切真相，他也绝不会错过这个把我父亲搞下去的大好机会…..所以说要是不想让我自己的家族被吞噬殆尽，我就只能放下自己的道德，与你们同流合污……” “嗯，很不错的理由，可是说实话，事关这么大的事情，你就算再好的理由我也不会相信。”杨洋挂着和善的表情，对安娜大小姐说道。 “那你让我怎么办！要不然你们干脆灭我口好了！” ——少女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声力竭。 “灭口吗….我确实做不出来，并不是心存怜悯，也不是看你是个美女网开一面，而是有违我心中的准则。”杨洋看着抓狂的安娜大小姐，突然笑了起来。“而且你们这种死板，仍然坚持着信条的贵族可是越来越少了，杀一个没一个，我可不想你们这么快的灭绝——所以说，你只用发一个誓言就好。” “什么誓言？”看着某人那个大灰狼般的笑容，安娜大小姐身子向后一缩，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很简单，那就是以你家族的名誉发誓，你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且不会对任何人提及。” “你——” “虽然啦，对大部分人来讲，誓言这东西就和屎一样，发了和没发没什么区别，不过我想对大小姐你这种视荣誉为一切的古董贵族来讲，还是很有约束力的。”某人的笑容越来越和煦。“怎么样？你只要发下这个誓言，我就放你走，并且派人一路护送你倒城门前——大小姐，你看可以不？” “…….”无言的和杨洋对视了数十秒，安娜大小姐才身子一缩，像是个刺破的皮球一般迅速泄下气来。“好吧，我，安娜·卡捷琳娜·瓦尔丁，以家族的名义起誓，我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且不对其他任何人提起，如违此誓，永坠冥河——这下你满意了吧混蛋！” “其实你不用加那一句的….好了好了，别像只小狮子一样，时刻都想扑上来咬我一口。”在少女说完之后，杨洋按住那个扑上来的小脑袋，笑了笑，然后随手招来一名士兵。“卡罗尔，你先护送这位小姐回家，然后再到我说过的那个地方与大部队回合。”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远去，早在后面等待多时的汉斯这才走过来，对着杨洋说道。“老大，请问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咱们？咱们和那位大小姐一样，当然是去避避风头啦~”某人拿出一个卷轴，朝着所有人挥了挥。“别忘了，城主府可是还派给我一个任务呢，身为一名有责任心的三好贵族，咱又怎么可能不去完成呢~” 第四十六章 间幕（一） 坐在颠簸的货车上，某人感觉到自个人生已经变得枯燥乏味，再也没有任何乐趣。 在将盗贼工会的收藏打劫….哦不对，是劫富济贫之后（当然是济自己的贫），杨洋一行成功汇合的所有人员，然后在某人的诚恳建议下，所有人都突然觉醒了对祖国的报效之心，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下，就立刻掉过头，全员惶惶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马不停蹄的向着那个波尔森村庄奔去。 只不过由于在那地下仓库中济贫了太多的财产，以至于某人将空间袋填满了都没有装下，再加上团里新加入了一名体格庞大占地不少的新成员，所以在跑路开始之前，汉斯还是找了个机会，从城外某个熟悉的二道贩子手中高价买了一批货车和挽马，在勉强勉勉强强将所有人带上之后，这才再度出发。 “说真的，好无聊啊….”杨洋百无聊赖的趴在车沿上，犹如一条失去梦想的死鱼般。“这世上就没有点乐子吗…..” ——身为副手的汉斯早在出发之前，就以做诱饵的理由钻上了那唯一一台马车，被他一同拉上去的还有困的严严实实，惨叫不止的洛塔尔——所以如今聊天的和搞笑的都不在，唯一能让他玩教师y的艾伦又在仔细钻研会计的工作，所以现在某人就连个可以搭话的都没有。 “真心的好无聊啊….”这是第三次发出感叹了，但以杨洋的脸色来看，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样子。“话说自到这个世界就忙来忙去的，一直没有休息时间，所以在乍一闲下来后，就有些不适应了吗…..话说真的好无聊啊啊啊啊啊…..” “那个….这位先生。”大约是某人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了，所以就在他即将发出第五声抱怨之时，救世主终于从天而降。“请问咱们这是要去那啊。” “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大约是去干税收啊，或者驱逐野兽啊的什么活。”虽然终于有人搭话，但某人似乎仍然提不起劲来，他只是敲了敲搭话之物的树干，听着其中传来的闷响。“话说大个子啊，我还真没有想到，你居然真遵守承诺的跟了上来了——明明林地守卫者都是一群固步自封的家伙，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死咬着牙就是不同意的话，到最后我拿你也没辙…..” “我们的种群虽然死板，但不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旁边的大树挪了挪，避开某人的手指，然后才低声回答道。“虽然只是巧合，但归根结底我也是您救出来的，用三个月的自由作为代价，来偿还这场救命之恩，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认为很值得的。” “不是失去自由，而是在三个月内临时加入暗鸦骑士团。”杨洋翻了个身，然后懒洋洋的指出了对方的错误。“前者是奴隶，而后者是雇佣，在这三个月内你都将以我团中的士兵存在，也同样享受和他们的一切待遇——当然，我们这里不包括五险一金，还有任何的法定公休日——要知道这玩意不光这辈子，连上辈子我都没见到过。” “五险一金？法定公休日？那是什么？”听着杨洋莫名其妙的言语，大树脸上的纹路都快要扭成一个问号的形状。“我只要基本的光和水分就能存活，其余的根本……啊，对不起，稍微失礼一下。” 大约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如此说着的林地护卫者在头上挠了挠，然后抓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妮雅，我都告诉过你了，别往树干的洞里钻，很痒的。”好似十分无奈的轻叹着，但大树的言语中却没有什么抱怨之意。 然而那个身影却只是歪着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睛中透露出一种不解的样子。 “其实按我说的，你应该把这个小姑娘送到那名安娜大小姐的手上。”杨洋支起身子，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那名小姑娘的头——但马上就被对方一溜烟的给避开。“你应该知道，我们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与其让她待在这里，你不如让这个小家伙去往安全点的地方——我看人还是蛮有眼光的，那名姑娘虽然傻了点，天真了点，可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负责到底，你送到她手上算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但是妮雅她自己不喜欢。”大树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轻晃着小姑娘的头——随着他的晃动，女孩也渐渐露出一种享受的神色来。“您也知道，大约是受过太多刺激，她的言语功能已经丧失，就连理性也退化到近似野兽的状态，与其让她回归根本就不适应的人类社会，不如由我带着，将她送进无光森林…..” “算了，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看着仿佛猫儿一般，不断摩擦着与自己脑袋差不多大大小手指的女孩，杨洋轻叹一声，然后无言的向后倒去—— 结果下一秒，他就重重的撞到了一个木头突起之上。 “疼疼疼疼疼！”捂着自己骤然受到重击的后脑勺，某人高声惨叫到。“我曹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团长阁下！”听着某人的叫声，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赶来。“您…没事吧？刚才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汉斯老大急忙将整个车队叫停了….” “那也不能来的这么突然吧？你好歹给个前方高能的提醒啊！”某人龇牙咧嘴的捂着脑袋，废了半天力气，才勉强从货车中爬了出来。“老子可是团里唯一的文化人了，要是被撞傻了怎么办——还有你刚才说啥？前面发生了…” “这个我来解释吧。”就在某人碎碎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粗犷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前方出了一点小意外，我派出去的斥候发现了一个受到袭击的商队，没有任何幸存人员，而且在他发现的时候，那些商队人员的尸体正受到浊海狼的啃食。” “这个年月出来做行商？这老板要不就是心够大的，要不就是被债主逼的过不下去，走投无路了。”听着汉斯的报告，某人先是十分不着调的发表了一番评论——不过在下一秒他就反应了过来。“等等，你说什么？浊海狼？” 第四十七章 间幕（二） 也怪不得某人会如此惊讶。 有关于引爆的那个神力炸弹，别人或者不太清楚，但已然亲身经历过两次的他可明白，这玩意虽然对常人虽然没什么效果，只是属于那种人畜无害的视觉系特效，但是对邪魔来讲，这却是不折不扣的战术核弹——爆发时的神力浪潮足以扫平一切黄金阶以下的邪恶生命，龙脉引发的正能量又会如同辐射一般，无时无刻都在伤害着残留在区域中的所有余孽。 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来讲，属于底层怪物的浊海狼早在第一次爆发时就应该灰灰去也，哪怕有一两个零星的残余，此刻也该是在正能量的侵蚀下苟延残喘着，绝不可能会出现于此，甚至还能活蹦乱跳的袭击商队。 “你确定是浊海狼吗？”某人皱着眉毛，十分慎重的问道。“会不是斥候看错了什么？比如说那东西其实是受到瘟疫感染的老狼，或者单纯就是变异的魔兽？” “在听到报告的时候，我就亲身去确认了一下。”因为亲眼见识过布罗萨克镇中神力浪潮的威力，所以汉斯如今也是满脸疑惑。“但是那帮家伙确实是浊海狼无疑，而且它们的状态…..也确实有点不对。” “不对？”杨洋歪歪脑袋，然后单手支着车沿，一翻身便轻巧的跳到地上。“算了，我亲自去看下好了。” 对着全团下达了原地戒备的命令，杨洋随着汉斯笔直向前，仅仅花了四五分钟，就到达了事发地点。 “——你说的….确实没错。”看着不远处的景象，杨洋低声说道。“情况确实不对。” 在他眼前，一堆货车歪歪斜斜的聚拢在一起，其中装卸的货物散落的遍地都是，但却没有任何人去整理一下——因为它们的主人早就已经死去，如今不过是一些残缺不全的尸骸。 十来只浊海狼围绕在那些尸体旁边，不断兜兜转转的绕着圈子，时不时的还朝尸体上咬一口，从上面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块。 虽然场面足以称得上是残忍，但在这个世道中，这种画面不能说比比皆是，却同样也是司空见惯，所以杨洋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些徘徊不去的浊海狼身上。 ——与初见时不同，这些怪物虽然长相没发生过什么变化，但是身体明显减了一圈，就仿佛是缩了水一样，如果说原先是威风凛凛的藏獒，那如今就是头发育超了前点的松狮——虽然那样子依旧狰狞，可却已经远远没有了原先那种令人生怖的威慑力。 “这些家伙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营养不良一样….”某人招出长枪，然后说道。“不过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还是亲身体验下为好。” “那我先召集部队过来，请你在这稍等一下。”汉斯习惯性的应到——不过就在他侧过头的同时，这位就愕然发现了某人刚刚摆出的架势。“等会，老大，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干掉他们去啊~”某人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望向汉斯。“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懂？” “我特么当然懂，主要是您老又想单独行动——”汉斯大惊下急忙伸出手，却只摸到了一个衣角的残影。 再望时，杨洋却已在四五米开外！ 长枪犹若闪电般刺出，转眼间就穿透了一只浊海狼的喉咙，紧接着某人将武器用力一甩，霎时又抽飞了个恶臭的身体！ ——而直至此时，进食的狼群才堪堪反应过来。 就见它们先像是不知所措般，微微愣了愣，但紧接着就在同伴的惨嚎声猛地惊醒，下一刻，伴随着一连串愤怒的嘶吼，数只灰白色的身影已经向着某人扑来！ “你们特么以为老子还是当初的那名弱鸡吗！”宛若大仇得报一样，某人大笑着，长枪挽了个枪花，继而在瞬息之间，向着一撇斜斜刺出。 枪尖仿若化作了一抹流光，在交锋的那刹那之间，就直接将一头浊海狼的腹部给开膛破肚，然而趁着他收枪的那一刻，另一只浊海狼已经飞跃而起，森森利齿直扑向某人的脖颈！ 然而就在它即将得逞之时....或自以为即将得逞之时，一道枪影猛然遮蔽了它的视野，然后就是无可言喻的剧痛席卷全身！ 完全无视惯性，也完全忽略掉收招的硬直…..正是闪断！ 虽然按照常理来讲，这招只限于用剑才能施展，但是在军神百兵的特性之下，杨洋却是完全无视掉了这个限制，无论手中握着的是任何武器，都可以在关键处用出这致命的突袭！ 转眼间被干掉了近半的成员，就算以浊海狼们那已经彻底腐朽的大脑也不由得陷入了短暂的惊恐——然而就趁着这一个空隙，另一个身影又冲入了狼群之中。 转瞬间，血花四溅！ “老大你个王八蛋！”汉斯抹去了脸上溅到的鲜血，无比愤怒的咆哮着。“每次，每次都是自作主张！每次都是单独行动！你稍微等下能死吗！！！！” “行了行了，汉斯，别发那么大火，老是这么急躁的话，你容易像女人一样来大姨妈的。”感受着那犹如狮吼功般的震动，某人机警的捂住了耳朵。“何况一堆区区杂鱼而已，用得着等支援吗？” “您特么能有点自觉吗！！你现在可是暗鸦骑士团的团长，就算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汉斯一拳砸下，直接将一头浊海狼的脑袋拍成了马赛克——在和杨洋经历过这么多后，他的等级同样也是上升不少，如今面对这些炮灰已经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我已经提醒你过多少遍了，出门要带护卫，遇到危险时要让斥候先上，在关键的时候甚至可以用我们来挡刀…..” “停停停！”听着那从狮吼功变成老妈子的碎碎念，某人感觉自己的脑仁开始疼起来了。“先把尾收了你再说——那时候我跑也好跑！” 长枪舞动，配合着拦截而来的汉斯，转眼间又有数只浊海狼丧命——然而就在对方的数量仅剩两只之时，这群家伙却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某人预料的决定。 那就是….转头便跑。 第四十八章 间幕（三） ——这帮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智商了？ 杨洋一时间感到十分的懵逼。 按理来说，这些东西都只是邪魔驱动的炮灰而已，除了吞噬和杀戮以外就不会有任何的思维，它们毕生的目标就是为自己的邪魔主子奉献一切，自然不可能被灌输什么战略撤退之类的意识。 但是此刻，这两只缩水版的浊海狼确实正在逃跑，而且是非常机智的向两个方向逃——哪怕汉斯用力掷出短刀，却也只钉死了一个，而另一个依靠着野兽独有的爆发力，转眼间便窜出了近百米开外。 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汉斯咬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把备用的短刀，当即就想再度追去—— 但马上，他就被一只瘦弱的手给按住。 对着那个转过来的疑惑眼神，某人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半蹲下身子，往地上轻轻一按。 ——霎时间，晦暗的感觉再次袭来，就仿若之前在地底梦到的那幅景色一般，心灵渐渐被掏空，而城市中的暗色再度涌入脑海—— 于此同时，已经逃出四五百米的浊海狼突然感觉脚下一顿。 简单的思维支撑不了他太多的思考，这只沉沦的野兽只是费力的抬起腿，向着尽量远离那两人的方向奔去，然而它很快就发现，不知为何，自己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已经趋于停止。 浊海狼疑惑的向下望去，但它只见到自己的影子突然一阵涌动，然后露出了一张……格外疯狂的笑脸。 接着，他就被自己的影子所吞噬。 “看来这心法提升的威力还不错，就是每次开启的感觉实在太恶心了….”扶着自己的脑袋，杨洋闭上眼睛，费尽力气才将那种虚无之感驱逐出脑海。 “刚才那就是老大你从盗贼工中所获得的东西？”汉斯望了一眼那只浊海狼原先所在的位置——就在那短短数秒内，对方的存在已经完全从世上消失——然后皱紧眉头对杨洋说道。“威力确实很大，但是那玩意跟我的感觉很不好…..怎么说呢，就像是….”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会，似乎是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但他很快就强行接道。“反正我建议老大你非必要时刻别乱用这东西，和你原先摆弄的那些阴影不同，我总感觉这玩意….是活的，并且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吃掉你…” “别太担心，这只是第一次使用，我有些不适应而已。”终于有些缓过来的杨洋拍了拍汉斯的肩，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他仍然坚持着说道。“对这东西的危害性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大，而且我自有决断，总而言之先查看下情况吧，你去调查那些死去的行商，至于我…..则在这里看看这些浊海狼究竟是从那来的。” 再度用深深担忧的眼神望了某人一眼，汉斯这才点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这那个离去的身影，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杨洋再次无言的摇摇头，接着他就蹲下身，仔细翻看起脚边的尸体来。 那些深灰色毛皮依旧腐烂恶臭，突出嘴边的牙齿也未见什么异状，外表也并未变异，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和内脏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无论从那看去，除了体格小了不少以外，这都是一只标准的浊海狼。 “然而这些家伙实力太过于弱鸡了，居然连几回合都坚持不住，那怕纯属炮灰这些家伙也不能弱成这样啊…”杨洋喃喃自语着。“而且最重要的是….” 杨洋调出自己的属性表，看了一眼——吗，面板上所有数值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然而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所有浊海狼都该有的不灭恶意这群家伙居然一个没有…..难道邪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捣鼓出什么新花样了？” 如此说着的某人伸出抢，随手把那具尸体挑起——一开始他表情是十分的随意，但很快的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面容突然一肃，又重新凑近，仔细的观察期那具毫无异状的尸体来。 然后，这位的脸色就变得越发精彩了起来。 ………. ……. .. 十来分钟后，汉斯带着满手的血污，重新向着杨洋走来。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面色恢复如常的杨洋坐在一块石头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般，随意向着汉斯打着招呼。 “没有，这些家伙就是一群普普通通，只是运气差过头的行商而已。”汉斯脸色难看的甩过来一张纸片，上面还带有未曾干涸的污血。“这是他们的许可证，我确认过了，没有任何问题，那些的货物同样也是，除了盐巴以外就是一些日常用品，根本没有什么值得邪魔盯上的东西。” “那你的意思是….”杨洋歪歪头。“这里发生的只是个单纯的意外？” “从我那面看来，确实是。”汉斯板着脸点点头。“老大你在这些怪物身上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在微不可觉的犹豫了一秒后，杨洋这才回答道。“浊海狼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也未见邪魔驱使他们的痕迹，这个体型应该同样只是基因突变….所以说….这应该确实就是个巧合而已。” “既然老大你这么说了….”汉斯将两指放在嘴边，然后深吸一口气——转眼间，一阵尖锐的口哨便自荒野中响起。 “那帮小子很快就会重新列好队伍。”在吹完集合的哨音后，汉斯略有些担忧的面向杨洋。“老大，看你脸色很不好，是否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反正离波尔森也只有不到几个小时的路程了。” “不需要，我还没虚弱到那种程度。”抓着汉斯递过来的手，杨洋深吸一口气，从石头上稳稳站起。“都说了有些不适应而已，你不用担心到这种程度的。” “….好吧，但请您记住，你是暗鸦骑士团的团长，团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您的生命重要。”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劝诫起不到任何作用，汉斯只得无奈的轻叹一声。“还希望您尽量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毕竟整个骑士团都得靠你才能维持下去…..” ——一声呼哨突然响起。 “这是….”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汉斯当机立断的转过身——而在同一时间，一捧橘红色的烟花于天空中绽放。 “遇袭信号？团里遭受人攻击了？！！” 第四十九章 间幕（四） 出现在某人眼前的，是一队骑兵。 不，说是骑兵恐怕有点不正确，以公国中的标准来说，寻常骑士的坐骑都必须是那种血统优良的高头大马，以爆发性冲刺和长途奔袭的耐力为主，但在杨洋眼中，这些人所乘坐的却明显是标准的农耕马，不但身材矮小，体型消瘦，而且在此处的血腥味中，甚至还出现了不安的骚动。 而骑士的装备也很奇怪，重甲根本没有一件，寻常的锁子甲也见不到多少，这些人穿戴者的大多数都是东拼西凑来的皮甲，甚至有几个还能从内衬间看出农作用的麻衣….. 至于他们所持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从冲锋陷阵的长矛长枪到陆战所的钢剑铁锤，从寻常的枪棍到包着铁皮的草叉….光从这幅景色看来，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以为是哪里的农民兄弟走错了路，来参加万国兵器cosy展会来了… 所以在看到这种情况后，匆匆赶过来的杨洋和汉斯很快就放下了心——单以战力来看，这群杂鱼甚至比刚才那些退化版浊海狼更弱，那怕他俩不参加战斗，单凭士兵们的几轮冲杀，就足以将这所有的人全歼于此地。 “这是那冒出来的奇葩啊….民兵？”看着相互对持，但谁也没有动手意思的双方，汉斯悄声对杨洋说道。“怎么，要不去露个面？还是我直接发个信号，把这群家伙和商队里的人一齐埋了？” “我是你别那么暴躁，从外表来看这些家伙连民兵都不是，恐怕仅仅只是个村庄自己组出的巡逻队而已。”杨洋望向军事素质明显天差地别的双方，在想了想后，还是拍了拍汉斯的肩，从障碍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先潜进去做好准备，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就直接动手，并且…..一个不留。” 骤然现身的某人明显引起了双方的注意——然而双方的反应却是大相庭径，骑士那帮人一阵慌乱，似乎既想继续和士兵们对持，又打算防范住这个突迥出现的家伙，而暗鸦骑士团的团员则是在顿了数秒后，就保持着规整的阵势，迅速向着某人靠拢过来。 短短几分钟内，就在那帮骑士仍然犹豫不决之时，双方已经重新靠拢，并杨洋已经被保护在数个结实的躯体之后。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始到终杨洋都没有动弹一下，直至阵列立好，他才偏偏头，对着身旁问去。 “报告团长阁下！”离他最近的，名为西蒙的士兵先是郑重行了个军礼，然后才低下头，小声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太清楚，就在我们按照汉斯老大的吩咐，原地列队之时，这帮家伙突然冲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们围住——不过他们也没动手，再加上没得到您的命令，所以我们仅仅是将那几个孩子保护到了一起，然后原地戒备了起来。” “嗯，做得好，这确实是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杨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旁不远的沫儿和艾伦两兄妹——然而那颗大树和名为妮雅的小姑娘却不在其中。“那个林地护卫者….算了，以他的身板也保护的了自己，现在先解决面前的这些家伙吧。” 如此说着的某人向前走去，护卫在之前的士兵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恭恭敬敬的让开。 “各位，我是这个队伍的主事人。”扫视了一圈那群土鸡瓦狗般的骑士，杨洋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既不傲慢，但怎么着也说不上礼貌的声音说道。“不知道各位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围住我们这群…”某人看了看周围。“咳咳咳….这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究竟有何贵干啊？” 手无…寸铁？ 骑士们看着面前那群装备精良，严阵以待的士兵，脑袋上浮出了数道黑线。 不过大约是见到了个总算能够交涉的人物，在一阵乱哄哄的商讨之后，总算是从人群中出来个身着稍微好点，大概是首领的家伙。 “你好，我是….”那人谨慎的向某人打着招呼。“波尔森的民兵队长，现在正与队员进行的日常的巡逻，只不过在途中发现了….” 那名首领顿了顿，接着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商队残骸。 “有一些平民受到了袭击，而你们又是附近唯一的武装部队，所以特地过来…调查一下。” “调查吗？哼。”看着面前那张略显稚嫩的脸，杨洋冷哼一声，但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们的身份，不过那种惨案我也不是我们动的手，你们可以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从伤痕上就可以看出，这纯粹就是路过邪魔干的好事。” 自称为队长的年轻人看着某人那不似作伪的面容，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举起手，派出了队伍中的两名士兵——等到十来分钟过去，平安归队，并且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些什么后，这位的目光才变得柔和下来。 “好吧，从我们的情报看来，你说的确实是实话。”那名年轻人顿了顿，接着对周围小声说了几句，居然就这么让所有的人将兵器全部放下。“对刚才的失礼我们万分抱歉，不过出于谨慎起见，请问阁下是否也能表明下你们的身份？” 面对这对方表达出的善意，杨洋并未作出什么表情，他仅是看了那名年轻人数秒，然后打了个手势，同样让士兵们将武器收了起来。 “我是亚历山大·杨·文森特，来自北方斯卡利文大公大公手下的一名爵士，现奉黑石城主之命，前来波尔森村庄进行支援。” “一名…..爵士？”听到这个名字，那名年轻人明显愣了愣，紧接着就见他用十分怀疑的目光上下扫着某人那身朴素至极的行头。“不好意思，我从未听说过有任何支援会前来，请问您是否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回答他的是一个直线扔过来的深黄卷轴。 “…….”用眼神指示着一名同伴将那个东西捡了过来，那名年轻人展开后迅速扫视了几眼，接着就听到他发出一声似乎极为惊讶的抽气声。 “指令书….是真的。”在深呼吸几次后，年轻人迅速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再介绍一次吧，在下是麦考利·卡尔金，现任这支队伍的队长，欢迎您来到波尔森村庄，亚历山大·杨·文森特爵士。” 第五十章 间幕（五） 看着不远处那堆民兵乱糟糟的收拾这商队的遗物，杨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年轻人闲聊着。 虽然以某人现在的身家，地上这些散落了一地的东西白送他都嫌占地方，不过对于这些刚由农夫转职不久的农夫来讲，这些已经是非常大的一笔财富了。 从背景上来讲，混沌这个游戏大概处于中世纪末期，文艺复兴刚刚开启的时间，不过魔法和神术的高度发展，这个世界中经常能看到一些十分跨时代的东西——方便快捷的法术物品，以魔力击发子弹的火枪，以及在地球到二十一世纪也没实现的传送能力，甚至如果在一些大国的都城里，还能见到如山岳般的浮空城，还有那遮天蔽日的天空舰队….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和底层民众没有什么关系。 绝大多数魔法带来的福利都被贵族所占据，普通人能享受到的只是一些从指间漏下的残羹剩饭，至于地位更低的农民和农奴更是一丁半点都沾不到——就像是杨洋在上一世中所读过的历史书一样，这些可怜人毕生都被限制在一个小小的村庄内，所能接触的最多不过是离家数十里地的杂货集市，见过地位最高的人也不过是镇里派来的税收官，他们绝大多数人直至死亡都不识一个大字，甚至连最自己最基本的名字都不会写….. 所以地上这些无法入口的粗盐，以及做工拙劣的锅碗瓢盆，可能就是他们经过数年艰苦劳作才能赚取的东西——如今居然能白白得到，并且旁边的人还没提出任何分赃要求，也怪不得这些家伙会如此兴奋了。 “不好意思，我的手下有些不太….懂礼貌，让您见笑了。”看着对货品争来抢去，乱糟糟已经退化成鱼腩的手下，这个名为麦考利的年轻人只得苦笑连连。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无意拿取这些无主之物，与其便宜了老天爷，还不如送给你们更加合适一些。”杨洋叼着根杂草，懒洋洋的跨在马上。“倒是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是否能帮忙回答下吗？” “您请讲。”听到这句话，年轻人愣了愣，然后十分有礼貌的低下头。“为您服务是的职责，如果是我了解的东西，我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略有些惊讶的斜了麦考利一眼，某人才继续说道。“首先是这些浊海狼，你们做巡逻队的应该对其了解不少，最近这些家伙出没的频繁吗？你们一周内又能见到几回？” “自从前段时间那场不知道谁搞出的大爆炸后，这些东西一度曾经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年轻人思考了几秒，接着对某人解释道。“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又再度冒了出来，不过实力倒是比原先弱了不少，而且一周里也就能见到两三回，所以勉强还在村里的解决范围之内。” “…..很好，接下来是这个。”短暂了停顿了下后，杨洋又马不停蹄的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们这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那封命令书里写的不清不楚，光说解决你们的问题，可这问题又是什么？” 然而这次并未得到对方的回答，年轻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突然愣在了哪里——某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发现了一颗伪装中的大树，和一个像只小兽般，顺着它爬上爬下的小姑娘。 “怎么了？” “不，没…..什么。”听到某人的问话，麦考利急忙收回目光——于是在转眼间，他就又再度变回了那个和善有礼的年轻人。“说实话，求助的命令是村长发出的，我对此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黑暗森林那面有些异动，但具体的恐怕您就得亲自去问他老人家了。” “黑暗森林吗…..”杨洋直起身子，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那么——” 就在他还想在问些什么的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个….队，队长…..”仿佛十分惧怕的望了一眼杨洋和周围的士兵，一名匆匆赶过来的民兵才转过头，磕磕巴巴的对着麦考利说道。“东西…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那些装货的车修了修，大部分也能用，那什么，接下来.….” “十分抱歉，文森特大人。”看着那个紧张到有些说不出话的汉子，麦考利似乎十分无奈的轻叹一声，然后重新面向杨洋。“看来得需要出发了，不过您的问题可以去找我们的村长，想必他会给您一个很好的解答。” ——某人只是耸耸肩，权当做回答。 ……… 由于队伍中增加了不少人员和货物，直至太阳已经西斜，杨洋一行才终于赶到那个波尔森村庄中。 然而很是出人意料的，呈现在杨洋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破败村庄，一眼看去，白墙灰瓦的砖房鳞次栉比，自家开辟的菜园错落有致，此时大概刚刚结束农活，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但扔有不少人在村里走动——这些往来的人身上虽然都尽是泥土的草籽，可所有人都是一脸从容的样子——那是只有吃的饱，不会忍饥受冻之人才会出现的表情。 虽然很奇怪的，从始到终没看到一个女人和孩子，不过单从这些男人外表中来看，某人甚至可以笃定的说，这里远远比黑石城中还要过得好。 大约是早已事先接到了通知，所以在杨洋一行到来之时，就有一群人在村口做着迎接，而为首的则是一名白发苍苍，但精神出奇不错的老人。 “这就是亚历山大`杨`文森特爵士吧？”在见到杨洋的那一刻，那名老人就拄着拐杖，急忙向着某人迎来。“请恕我们失礼，在那场爆炸后所有的通信法器都已经失灵，所以没能提前得知您到来的消息，也没能做好什么迎接的准备…..” “用不着道歉，那些东西都不需要。”杨洋翻身下马，快走几步，貌似十分热情的握住了那双满是褶皱的手。“您就是这里的村长吧？不用这么拘谨，叫我杨先生就好。” “那怎么可以…..”在一番惯例的推辞之后，那名老者很快就从善如流的说道。“好吧，那么杨大人，请向这面请，村里已经准备好酒宴，虽有些粗陋，不过也是精心准备的，请您务必赏光品尝一下…..” 说完这句话，村长抬起头望向同样骑在马上的年轻人，皱了皱眉，然后突然用一种和杨洋截然相反的态度，很是不耐的对其说道。“麦考利，你还在看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东西送到仓库里，非得等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动手吗？！” 对着这一番训斥，作为民兵队长的麦考利却只是十分平常的应了一声，然后调转过马头，去指挥那些乱糟糟的农民去了。 “看来这个村庄…..”杨洋搓着下巴，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汉斯说道。“很有问题啊。” 第五十一章 间幕（六） 坐在长桌的首位，杨洋自然而然的结果一盏敬过来的酒杯，将其中其中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略带苦涩的清香弥漫于口间，麦芽和啤酒花的味道相互柔和，冰凉的感觉从喉咙中迅速散发，不由得使人精神一震。 毫无疑问，这是上品。 再看桌子上铺满的菜肴，其中既有肥美的阉鸡，也有滋滋冒油的羊脊，松软喷香的面包随意取用，各种农家自产的时蔬分列其中….. 虽比不上拍卖会时的那场丰盛，但在这种世道中，这也算是极其难得的珍馐佳肴了。 “我说，我们才初来乍到，用这么丰盛的东西来招待….有点不太合适吧？” 杨洋侧过头，似笑非笑的对着旁边的老头说道。 “怎么可能，单用这些东西来招待大人，已经是我们的失礼了。”埃姆斯村长——在刚才的推杯换盏中，某人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又给杨洋的杯子满上，然后陪着笑说道。“大人您可是贵族，又怎么能和我们这种身份低微的平民相比呢，来来来，我再敬大人一杯….” 杨洋顺手推舟的接过酒杯，但未像刚才那样直接喝下，他只是将杯子轻放到桌子上，然后台首四顾。 汉斯谨慎的护卫着，他面前的饭菜丝毫未动一点，小家伙三人组坐在一块，小心翼翼吃着难得的佳肴，至于其余的士兵则沉默而迅速的进食着，从始到终都未发出过任何声音。 ——除了外面那颗正伪装成盆栽的大树，还有藏在他树洞中的那个小姑娘这两位以外，他所有的手下都已聚集在此。 看着这副景象，某人微不可觉的点点头，接着才继续对埃姆斯村长村长说道。“你的好意还有热情都我已经知道，所以也别弄这些太过于浮于表面的东西了——总而言之，你为什么向我们求助，又需要我们干些什么？” “有关于这个….”村长搓着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在犹豫了几秒后，他还是小声对着杨洋说道。“这个….大人，不知道您对黑暗森林了解多少？” “….不多，但也知道，那里是纯粹的绝地。”听到这个名字，杨洋微微出了会神，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来，对着埃姆斯村长说道。“怎么，这回的事情与那里有关？” “是的。”似乎没有察觉到某人那短暂的失神，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继续说道。“那里遍布着泥沼，毒物，还有魔兽，说起来因为相邻颇进，我们这个村子除了不少苦头，每年都会有人在森林中走失，要不是那群魔兽无法卖出森林一步，恐怕我们早就……” “正事，说正事。”看着老头絮絮叨叨的想要讲一遍村庄成长史，杨洋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么这个黑暗森林又出了什么事了？” “…….事实上最近哪里的魔兽有些躁动。”被打断了话语村长延迟了几秒，干枯犹若树皮的脸上露出了个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笑容。“不知为何，原本应该禁锢在森林中，无法踏出一步的魔兽群跑出了不少，虽然只是些最低等的家伙，但是也给村里带来的不少麻烦。” 埃姆斯犹豫了半天，然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我们在很久以前就向城里提出求助请求了，不过由于邪魔的入侵，一直都没有给什么答复，直至大人您的到来——所以说，拜托您了。” “黑暗森林吗…..”杨洋闭上眼睛，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对着那个老头说道。“我考虑一下。” -------------------------------------------- 在给了埃姆斯村长模棱两可的答复后，杨洋在这个村里一住就是整整三天。 在此期间，村里人对他们一行依旧是盛情款待，每日酒水美食不断——到了最后，甚至就连脸皮最厚的洛塔尔都吃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那名老头除了旁敲侧击的暗示了几回以外，居然就再没催促过什么。 就仿佛连他自己都把这个请求忘了一般。 而某人自然也不会没事去提上这一茬——反正现在都是在避风头，白吃白喝还能啥都不干最棒了不是——所以他今天也在十分悠闲的叼着草梗，并且更加无所事事的望着蓝天。 “那个…实在不要意思。”就在某人已经无聊到在就此眯上一觉呢，还是在艾伦和沫儿身上找点乐子呢，这两个选项中做出抉择之时，一个晴朗的声音突然响于他的耳边。“请问能打扰您一下吗？” “是麦考利队长啊。”杨洋仰起脖子，向上望了望，然后又十分随意的撂了下来。“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起来有点不好开口。”那一脸温和笑容的年轻人扫了扫杨洋身旁的稻草，然后一屁股做了下去。“不过想必先生您也猜出个大概了，我们村长想借我之口问上一句——请问一下，您做出选择啦吗？” 对着这个问题，某人只是嗤笑一声，接着吐出了最终的草梗。 “这句话如果是那个老头亲自来问的话，我或者会直接用一句‘我们仍在商讨研究’给他顶回去，不过我对你印象还不错，所以就跟你说上一句实话吧。” 杨洋转过头，用宛若讽刺般的声音和表情对着那名年轻人说道。“那可是黑暗森林啊，数千年来未有人踏足的绝地，多少人的探索都在其中折戟沉沙，甚至连众多神明的光辉都照耀不到哪里——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一纸调令，就能把我忽悠到给您们进去送死吧？” “这个…只是在边缘调查而已…..”年轻人弱弱的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不过在看到某人那漆黑的眼神后，他不由得苦笑着说道。“好吧，确实这个要求过分一些，但相信我，这也是我们在这种境地下的无奈之举……当然，我们也不会让大人您白白跑商这一趟的，村长决定给予您一个无法拒绝的报酬。” 看着某人那满是不在乎的脸，麦考利顿了顿，然后话语轻启。“比如说让您，和您的同伴们脱出这个鬼地方的方法。” 第五十二章 间幕（七） “脱出这个鬼地方？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想走的话，你们觉得凭那几个歪瓜裂枣能拦住我吗？”杨洋懒洋洋的回答道，不过就在他哈欠打到一半之时，这位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等会，不对，你说的是——” “就是您想的那样。”如同瞬间理解到了某人的意思，麦考利依旧用那谦和的笑容低声说道。“不是脱离这个村庄，也不是脱离黑石城的管辖，而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就是说…..离开这整个邪魔沦陷区。” “你在说什么呢？”杨洋合上嘴巴，愕然望向那张胸有成竹的脸。“整个黑石城东北两边可是都被邪魔封的死死的，这面又是黑暗森林，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西方的斯卡娣山脉——可那里已经被大雪封山，这时节根本不可能通过——” 听到这句话，麦考利露出了个略微惊愕的表情，不过在短暂的停顿后，他还是继续说道。“真没想到您居然知道这些....不过既然您已经全数了解了，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我所说的办法并不是靠人力走出这些地方，而且靠着传送阵….” “但黑石城里压根就没有这种超远距离传送阵！”杨洋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对方的言语。“公国从来都没钱在边境建设这些东西，黑石城又不是什么要塞险地，区区一个人口刚破万的小城，财政部那帮铁公鸡怎么可能为这种小地方批下款项来！” 然而对着这个反驳，麦考利却没解释什么，这个年轻人只是一直等到杨洋说完，这才继续着他的话语。“公国中确实没这个资金，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尊敬的子爵阁下没有——就在城主府中，只属于他的御座之下，有着一个紧急逃脱用的传送阵——虽然是单向的，并且一次最多传送三十人，不过想必对于先生您肯定是够用了吧？” “……以权谋私吗，天下乌鸦果然是一般黑啊。”想起布罗萨克镇中那个被做成人皮灯笼的镇长，杨洋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好吧，就当你是说真的，我现在只有三个问题。”某人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一，这个消息你的从那得来的，二，你如何让我相信，三，最关键的，法阵的启动钥匙在哪？这种超远程传送法阵必须有个启动核心，就算我能摸进城主府，可是没钥匙那玩意对我来讲也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我应该向您解释的。”年轻人不卑不亢的对视着某人。“消息是村长从以前得来的，只要您接受这个任务，他就可以给您看那东西的留影，以您的能力肯定能分辨出它的真假，至于启动钥匙吗….管理这个村庄的领主曾是安德烈子爵的亲属，所以他手中有一把启动物品，而在前段时间中，那名领主又因为邪魔的攻击而全家赴难，所以自然而然的，替他收殓尸骨的村长就继承了那件东西。” “很有诱惑力的建议。”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杨洋却突然抛出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说起来，你的话术挺不错啊，丝毫看不出是从这中小村庄里出来的，是不是以前在哪受过教育？还有我看你在这里挺受排挤的，这又是因为什么？” ——在说出这句话时，某人瞳孔中隐有黑雾流转。 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问题，麦考利头一次露出茫然的表情——然而不知为何，他还是依旧老老实的回答道。“我曾经在黑石城的公立学院上过一段时间学，只不过在毕业后没能应聘上城中的岗位，所以才回到村里做个民兵队长….受排挤是因为….哎，我在说什么？” 如同在睡梦中惊醒一般，年轻人猛地一哆嗦，急忙止住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没什么，你可以去告诉你的上司…”杨洋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他拍了拍麦考利的肩，笑着说道。“他的建议我接受了。” ------------------------------------------- “所以你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听着杨洋的复述，汉斯的言语中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隐约有些抱怨之意。 “是的，不如说在他说出传送阵的那一刻，我就没任何拒绝的权利了。”没有在意对方的语气，走在村庄的小路上，某人淡定的说道。 “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满，中年人急忙摆正姿态。“那里可是黑暗森林，自古以来的蛮荒之地，就算只是边缘地带也不知道蕴含多少危险，为这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进到那里….说实话，实在是有些不值。” “确实，按照我原先的计划，咱们应该是在这里规避下风头，等到明年开春再从斯卡娣山脉绕行，这样既保险又安全，只是….”杨洋面沉如水的说道。“自从在那个拍卖会出来以后，我就一直有种不安感，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迫近一般，而且……” 杨洋看着周围司空见惯的平凡民居，声音陡然小了下来。“这个村庄也有很大的问题。” “……确实。”在沉默了一会后，汉斯居然认同了某人的解释。“我同样有这种感觉——奇怪的丰收，充足的日用品，以及对这世道司空见惯般的平淡感……这些都先不说，最主要的是….” “这个村子里，只有男人。” 某人用笃定的话语代汉斯做出了回答。 “女人少不奇怪，这种战乱的年代中相对柔弱的女性总是会第一个死去的，孩子少也没什么问题，对自己的幼崽，男人总会第一时间将其送往安全的地方，但是无论是女人还是孩子，至今为止一个都见不到就很有问题了。”杨洋小声对着汉斯说道。“我在村里闲逛了三天，所能见到的就只有气血方刚的男人，没有一个例外——所有的询问都被含糊不清的搪塞而过，而那名村长的解释是所有女人和孩子都前往黑石城避难了——先不说这奸猾似鬼的老头有几句话可信，单论这件事的真实性你又觉得有多少？” “以现在的世道来看….大概为….零。”汉斯长吐一口气。“所以老大您才答应了那个要求？” “没错。”本来不长的小路已然走到了尽头，杨洋也在同一时间为这场对话下达了结语。“这个村庄已经待不下去了，而且不管这个任务是阴谋还是陷阱，我总要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然后…..” 某人的话虽未说完，但其中的冷酷之意已呼之欲出。 第五十三章 间幕（八） 在车上绑上最后一根麻绳，杨洋看着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为黑暗森林里完全处于未开发状态，寻常货车在里面寸步难行，所以出于后勤的需要，杨洋他们将自己带来的运输工具进行了一番极大的精简和改装，必须的清水和食物都被尽量装下，无关紧要的少量笨重财富则寄放在村长家——反正以杨洋他们的实力也不怕那个老家伙贪墨什么的。 回过头，看着已经做好所有准备，就等一个命令便可出发的骑士团，杨洋深吸一口气，刚想做些战前动员，结果下一秒，就马上就被旁人的声音所打断。 “实在不好意思。”作为唯一送行的人，麦考利脸上的歉意已经浓厚到快要和某个屠龙战士一样的程度了。“明明大人您是为我们的村子所出力，可却受到如此冷淡的对待，真是万分抱歉….” “没关系，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杨洋转过头，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热情和款待在刚来那几天就已经享受够了，现在只是交易而已——你们付出代价，而我们付出力量，很公平，不是吗？” “确实…很公平。”大约是从某人那平淡的话语中误会了什么，麦考利歉意越发的明显。“但这种失礼的行为仍然无法原谅，所以我现在能说的就只有对不起了，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回….” 似乎是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内疚，就见那名年轻人一边道着歉，一边不断鞠着躬——然而就在某人实在受不了这个架势，想要扶他起来之时，一个细小，宛若幻觉般不实的声音却突然传到了他的耳边。 “那个老头给予我的交代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我的实话——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我清楚，大人，您是个好人，所以任务成不成功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有什么问题赶紧从黑暗森林中撤出来，别去冒任何风险——以及，千万，千万别去接触任何怪物。” “什.......”某人皱着眉毛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张不断道着歉，没有任何异常的脸。 “……行了，你也别这样了。”神色迅速恢复到正常，某人臭着一张脸，像是十分不耐的挥了挥手。“我们还要抓紧赶路，你就直接这么去回复那个老头吧。” 对此，那名年轻人只是低着头，直至某人以及那个车队彻底远去之后，他的缓缓的抬起身子。 于此同时，一个奸猾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总算是将这帮白痴忽悠进去了，你这回干的挺不错，等回去以后主上—” “那是你的主人，不是我的。”看着不知在何时出现于身旁的村长，麦考利像是面对厕所里的蛆虫一般，十分厌恶的说着。“如果不是当初的那个誓言，我又怎么会——” 话语声突然中断，年轻人闭上眼睛，宛若唾弃自己一般，朝着旁边用力啐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村庄中走去。 --------------------------------------------------- 在彻底看不到对方的人影后，某人的身旁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 “终于，终于解脱了。”某颗被捆在车上，当了整整好几天盆栽的大树内牛满面。“新鲜的空气！自由活动的身体！我从未感觉生命是如此美好，啊！自然，我要为你高歌——” “得了得了，你就别免开尊口了，你那歌声嚎的比我都难听。”杨洋制止了对方的引颈高歌，一脸不耐的说道。“话说对植物来讲几天几夜不动很正常吧，你怎么都憋成这样了？” “我虽然长得像树，但是并不证明我就是大树啊….”林地护卫者摇着树冠，喟然长叹。“而且就我一个也算了，妮雅这小姑娘自从进到这个村里立后，就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死活不肯从树洞里出来，食物和饮水还可以由你们偷偷送过来，可是人类本身的生理需求….” 宛若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一般，大树的声音一瞬间就沉默了下来。 “别在意那么多啦，这对某些人来讲还是奖励来着。”杨洋一点安慰意思都没有的拍着树干。“话说你….那个….额….你叫啥来着？” “都这么长时间了您居然还不知道我名字….”大树此刻的表情已经是完全放弃抢救了。“您就叫我…阿伦多好了，我们的名字在人类看来是在太过于复杂，所以您就叫这个称呼便可。” “好吧，阿伦多。”某人仰靠在小了不少的货车上，漫不经心的回到。“这些先不管，你好歹也是个自然生物吧，不知道你对黑暗森林了解多少？” “黑暗森林？不好意思，这个我了解的也不多。”大树伸出手，将从树冠中冒出了的小脑袋按了回去，然后才回答道。“在很久以前，也就是那个橡树之父还是自然主神的年代，黑暗森林就已经是所有生灵的禁地了，除了少数一些德鲁伊以外，所有的生命都被禁止出入哪里，故而也没留下什么记载…..” “是吗…看来和我了解的没什么两样啊。”杨洋略微失望的叹口气，然后接着说道。“那么下一个问题，你认为那个青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 名为阿伦多的大树表现的满面茫然。 “别装了，我知道你都听到了。”杨洋微笑着说道。“虽然当时离你们都颇远，那家伙的声音也十分的小，但我记得你们林地护卫者都是有聆听补正的，所以别人我不知道，不过你从头到尾听得肯定是清清楚楚。” “……”阿伦多凝视着某人若无其事的脸，直至好半天过后，才说道。“大人您真是….见多识广呢，好吧，我确实听见了，只是….对这些实在是不敢妄加置评。” “不敢？啊，我懂得了。”杨洋愣了下，接着笑着敲了敲对方的躯干。“你是觉得自己刚加入团里不久，随便说话怕惹来祸事吧——别在意，我这回只是单纯的想听听别人的想法，毕竟你们这些自然生物活的时间一般都非常长，对人心这种东西….总有些不同见解的。” “…...那我就斗胆直说了。”见到实在无法再推辞，大树犹豫了一下，才对着某人说道。“他说的话中大概有真有假，对您的好意大概是真的，但是….” “他自己，应该是假的。” 第五十四章 间幕（九） 杨洋将手向前探去，却只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恶意。 实际上，波尔森村离黑暗森林并不算多远，如果真算起来不过是半天的路程，但在到了森林边缘之后，杨洋却是呵令所有人停了下来好好休息一番，直至黑夜过去，破晓刚至的时候，这才率先带头前进。 从外部看去，这个被冠以绝地之名的森林似乎并没什么不同，树木青翠野草繁茂，由于天空才刚刚放亮，所以此刻整座森林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白雾之中。 甚至在隐约间，还能听到从其中传来的虫叫鸟鸣。 然而面对这一个外表平凡的森林，某人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像是终于无计可施一般，颤颤巍巍的身出手去。 ——就仿佛冰冷的幻觉吞噬于身体，一股寒意猛然自胸中而生，转眼间便渗入了全身。 像是被蝎子蛰到一般，杨洋用力收回手，就见他眼中的暗色一闪而过，转眼间便将那种瘆人的感觉尽数驱离。 “怎么了？”侍立在一旁的汉斯皱眉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对这个关切的疑问，某人咧开嘴，似乎是想要勉强憋出一个笑容——但最终仍然是宣告失败。 “岂止是不对，我现在都想赶回那个村长家，把他揪出来狠狠的暴打一顿了。”杨洋甩了甩手，将纠缠其上的雾气甩到一边。“这森林和我所知的森林….变化很大，以前这里的恶意可没浓厚到这种程度….” “那要不先撤回去？”汉斯伸出手，似乎同样想要探查下森林，但在他触碰到浓雾的那一瞬间，他却浑身一哆嗦，浑身僵直的后退两步，险些就这么一屁股摔下去。 如同早有预料般，杨洋一把拉住那个即将倒地的身体，接着继续说道。“用不着，修士的灵觉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而且只是边缘地带而已，只要穿过这层雾气的话就会好上很多。” “是吗？”汉斯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拜托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吧，如您所说，按照惯例，我先——” “这回用不着你去探路。”杨洋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中年人的话语。“对这片森林我要比你熟悉的多，你走在前面反而碍事，所以这回只用跟在我….” 杨洋斜了斜眼。 “和这位阿伦多身后便好。” 对于某人的命令，早已商量好的大树伸出一根树枝，晃了晃，权当打过招呼。 “好吧。”听到杨洋的语气，相处已久的汉斯知道再劝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所以他只是垂下双手，低着头说道。“我会率领所有队员跟你在您的身后，一旦有什么突然状况务必不要冲动，请记住，您…才是暗鸦骑士团的团长。” 某人只是摆摆手，然后迈开腿，率先走进了那个薄薄的晨雾当中。 接着，在汉斯的眼中，他的身影便在瞬间消失。 ---------------------------------------------- 就仿若浸透在最为浓重的夜色中一般，彻底的黑暗笼罩了身体，粘稠而滑腻的感觉缭绕不散，眼睛无法张开，喉咙被异物填满，只有耳朵还能听到微弱的呢喃—— 是的，充斥着诅咒和怨恨的呢喃，就仿若…… 在梦中那个城市中所听闻的一样。 ——双眼猛地睁开，青翠的树木再次填满视野。 杨洋支住额头，感受着那似曾相识的吞没感，脸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也没什么危险啊….”汉斯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看来奇怪的就是那一层薄雾而已….团长，你怎么了！” 一双粗壮的手猛然搀扶住杨洋的身体，将他从潮湿的泥土中奋力拉起。 “不，没什么。”恶心的感觉正如同其来时的那样，转眼间便像是潮水般消退而去——除了仍然残留在脑海中的景象以外，一切都仿若幻觉一般。“只是有些不适而已，倒是你们，都没事吗？” 汉斯一脸疑惑的回答道。“不适？除了刚刚碰触那团雾气时有些难受以外，然后就再没什么感觉了，至于其余的人….”中年男子环顾了一圈。“嗯，貌似也没出什么毛病。” “所以说到头来，有毛病的就只有我一个吗。”杨洋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同时也拒绝了汉斯的搀扶。“算了，总而言之先——” 突然间，一个声音打断了某人的话语。 “这就是黑暗森林吗，苍之书中所描写的禁绝之地。”阿伦多迈着沉重的步伐，从某人身后走出。“跟我想象的有些不同呢。” “那你想象的是什么？”杨洋斜了一眼那个好似郊游般的大树。“是腐臭而溃烂的沼泽充满整个森林，剧毒的真菌遍布于满地，还是树木与植物都像是怪物般歪曲，所有生灵都产生了恐怖的变异？” 大树像是看怪物般看了杨洋一会，接着才说道。“——和你说的近乎完全符合，话说你怎么明白我想的？我肚子里的天牛幼虫知道的都没你多….” “别把我跟那种白白胖胖的害虫相比。”杨洋不满的瞪了阿伦多一眼。“我说的那中地方到真有，就在纳….那谁的神国，但这里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的森林而已——当然，是在外表上。” 某人手中倏地出现一把长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猛地向下一砍！ 一抹绿色的汁液飞溅而出，同时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尖叫声，一个已然爬到众人脚下的黑影猛然向后窜去。 “黑暗森林之所以在上年来都被称作绝地，不在于它魔兽众多，也不在于这干涉人心，误导方向的精神干扰，而是在于从踏入森林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就开始与整个世界为敌。” 杨洋弯腰拾起那根砍落的肢体，然后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是…..”汉斯似乎想凑近看看，但马上就给一个更大的身体所遮掩住目光。 “这是藤条？”阿伦多捅了捅杨洋手上那东西几下，树干上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最普通的藤条？” 第五十五章 阴谋 “没错，就是你说的那玩意。” 杨洋将手中的东西向旁一扔——在半空中时，这根翠绿的东西还一动不动，可在接触土壤的那一刹那，它就仿佛瞬间变为了活物一样，如蚯蚓般不断扭动着身子，飞速向下钻去。 只是在转眼之后，除了地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小洞以外，就见不到其余的任何踪迹。 “在外围黑暗森林的影响还不大，仅仅是等同于部分的活化植物而已。”某人低头望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对旁人解释道。“越往森林深入这种变异就越厉害，到最后不光是周围的东西，甚至连你吸入的空气都会成为你的敌人，要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以那帮神明的力量都不敢涉及这里？” 某人弹掉手上的灰尘，然后抬首环顾了一圈，看着那些略带惊恐的表情，突然轻笑着说道。“当然，你们也不用那么害怕，咱们只是在边缘地带中行进，这东西的强度和袭击频率都不会太大，稍有不对就可以强行退出森林，而且…” 杨洋侧侧头，并未说话，但汉斯已经心领神会的拿着张地图站了出来。“村长给出的事故地点离这里并不远，而且沿途没有任何强大的魔兽聚落——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他妈才听到这么点消息就一个个吓得和孙子一样，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们这帮怂包究竟是暗鸦军团的士兵还是幼儿园鼻涕横流的小孩子——” 中年人训斥的声音在耳边远去，眺望着这片寻常的森林，杨洋的思维却渐渐逸散开来——自进入这个森林…不，应该说从那个拍卖场走出之后，他就纵使莫名其妙有一种危机感，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后的阴影中不断追逐着一般，而这种逐渐迫近的未知让他不断催促着自己，故作悠闲只是表象，选择避开黑石城也是，接受这个任务也是，都是为了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虽然他确实知道，黑石城在整整九个月之后才会被邪魔所攻破，而这片正能量的区域也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但是他仍然无比的急躁不安，而那如跗骨之蛆的恐惧却时时刻刻都在催促着他—— 敌人已经到来，属于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老大，所有人已经做好出发准备了…..老大？” 就在某人出神的时候，一个早已熟悉的声音忽地在他身旁响起。 “什么？啊，嗯，别在意，我没事。”看着那一排因为训斥而站的板板正正的士兵，某人迅速恢复成那种轻松且惬意的脸，然后挥挥手，率先向着林地间走去。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在你面前活下去，无比坚定的….活下去。 -------------------------------------------------- 于此同时，在黑石城的城主府之中。 “啪！”的一声脆响。 一名书记官重重的摔落在地，然而他却丝毫不敢捂一下自己那明显已经青肿起来的脸，这位只是飞快的从地上爬起，然后垂下双手，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 “这是在打我脸啊，赤裸裸的在打我脸啊！”一只手重重的拍在红木桌子上，让上面那些精致而昂贵的装饰品稀里哗啦倒了一片。“明知道是我的人，他明明知道！却敢动这种手，他分明是在故意侮辱我啊！” “可是大人，鉴于行凶者的来历，这很可能是一场意外——” “啪！” 又是一声重重的脆响。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他这是侮辱了我，侮辱了整个安德烈家族！”行凶者撂下带满珠宝戒指的手，吐沫横飞的高声咆哮着。 这回没有任何人敢提出谏言了，所有陪侍的官员都只是战战兢兢的站在房间的两侧，大气都不敢发上一声。 于是偌大的房间中，就只有一人的咒骂怒吼之声不断回响者。 然而就因为许久没有牺牲者出现，那名行凶者怒气即将达到顶点之时，自他身后模糊不清的阴影中，却有一只鸡爪般的手突然伸出，然后轻轻搭到了他的肩上。 “消消气吧，安德烈子爵，他们仅仅是在行使着自身的职责而已，以那家伙能砍断路德维希一条手臂的来看…除非能下达缉捕令，否则这帮文职人员根本拿他没什么办法。” 听到这个声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个即将爆发的男人却陡然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这帮废物确实没那个能耐阻止，也没那个权限动用城里的士兵。”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但这就把那个混蛋活生生的放过了？！！哪怕把他拘留起来，等我回来也能——” “那人是个贵族，他们同样也无法拘留太久，尤其是有上百个目击者看到他是自卫反击的事实。”在轻声对男人解释完之后，那个声音没给对方回话的机会，又开始自问自答道。“不过很奇怪的是，路德维希虽然不太聪明，可应该不是一个人冲动的人，怎么这回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向这家伙动手了呢？” “这种事情等把他从瓦尔丁家里接出来再问也不迟。”衣着华丽，但是长相阴骘的男人拿起桌上的水晶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后，马上就一饮而尽。“行了，反正你们也把他分配到那个地方去了，不管他是否能活着出来，只要过几天计划一实施，哪怕这混蛋有通天的能耐都死定了——好了，下一个问题，你不说有两个消息要报告吗？另一个是什么？” 一开始被打飞的那名书记官有些犹豫，不过在男子如豺狼般目光的逼迫下，他还是哆哆嗦嗦的说道。 “会长….会长大人的拍卖所被入侵，工作人员阵亡了一半，大，大部分的货品不知所——” 那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为在此刻，一只如同鸡爪般的手正死死的扼住他的喉咙，虽然那只手瘦弱的似乎稍微用力就会折断，但无论那名书记官怎么挣扎都无法使之移动一丝一毫，以至于很快的，他脸上已经出现了窒息般的青紫。 几秒后，伴随着一声‘咔嚓’的脆响，一个沉重的东西落在了地面。 ——那既是一个已然失去生机的尸体。 第五十六章 背叛者们 “我说怎么见不到迎接的人员呢，原来出了这种事….”收回刚刚杀死一人的手，声音的主人用平淡如水，丝毫听不出任何愤怒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作了一番大事业啊…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感觉就像是在说下一个牺牲品一般… 被点到名的那个倒霉鬼浑身一颤，不过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还是一步一挪的站了出来，哆哆嗦嗦的说道。“大，大人，根据我们的线报，您的拍卖场六天前受到了袭击，包括达力克大人在内，一共死了四十二——” “那些都不重要。”对方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倒霉鬼的话语。“我现在只想知道凶手是谁，而我又损失了多少东西！” “您，您的损失是…..”听到那个低吼，倒霉鬼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根据您工会得出的报告，包括那些人货在内，所有的拍卖品都已经丢失，储存的黄金和白银损失了大半，还有，还有……” 感受着来自对方的压迫感越发强烈，这个根本没经历过战场的文员咽了口吐沫，然后才接着说道。“还有您私人的珍藏也所剩无几，只剩下几个笨重或者价值不高的东西，而你着重要求保存的那个….也…也一同消失无踪了。” ……………… 一阵死寂般的压抑。 直至那个倒霉鬼即将崩溃之时，那个声音才再次缓缓开口。 “这些我都知道了，那凶手呢？调查出是谁了吗？” 感受到自己死里逃生了的文员长吁一口气，就见他身体一歪，晃了几下才重新站稳——而在此刻，这位的裤裆已隐隐约约见到一些湿迹。 “报，报告大人。”这个倒霉孩子颤颤巍巍的回答道。“由于对方使用了地震术之类的法术，主会场大部分都已经被摧毁，而在其余部分的搜索有没见任何活口，甚至连尸体都….” “说重点。”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古井无波的声音。 “是，是的！”听到那个声音，文员浑身一震，然后无比迅速的说道。“会场确实受到了摧毁，但是储货点由于受到了加固，所以安然无事，我们在那里虽同样未发现凶手的足迹，不过却发现了一个诡异的法阵…….根据随行的一名低级牧师辨认，这个法阵中曾灌输神力….” “神力？辨认出是谁的了吗？” “恐怕是…….”文员像是十分犹豫的说道。“曾经的橡树之父，如今的绿色世界之主，西凡纳斯的神力留存。” “……..”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那人陷入了沉寂，直至许久之后，他才说道。“西凡纳斯啊…..我知道了，那有幸存者吗？不是指我的手下，而是参加拍卖会的那些。” “买方大概只逃出了五分之一。”文员继续回答道。“根据我们的问询，幸存者都是在拍卖会一结束就直接离场那种，对会场之后发生的事情毫不清楚，所以也没从他们那里问出什么可靠情报。” 阴影中的人存在再次沉默无言，而这次的时间也格外的长，直直十余分钟过后，他的声音才再度开启。“是吗，那把那些人的名单告诉我一下吧。” “是的，幸存者总共有12名，分别为亚尔维斯，安其罗，亚特伍德……”文员款款诉说着。“…….以及比其尔，杰基尔，还有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是瓦尔丁家族的那个小姑娘？”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声音明显抬了个声调——接着就见他转过头，看向旁边那个许久未曾发声的阴骘男子。“安德烈子爵，那可是你的人，难道你就不想发表些什么意见吗？” “我的人？你别开玩笑了。”被称为子爵的男子冷笑着回答道。“这家伙对我早有不满之意，要不然也不能派路德维希去监视他——不过你也不用太怀疑，以这老东西谨小慎微的性格，他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既然你说不可能的话...那就算了。”出乎意料的，黑暗中的存在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追究这个问题，他仅是继续对着那名文员问道。“具体事情我也理解了，这件事接下来我会派公会里的人去接手调查，你们就不用管了，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记得我给那个叫‘杨’的家伙也发了一张请函，他是同样死在那里了，还是已经回到城中？” 对着这个始料未及的问题，文员呆滞了下，然后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个小本子，飞速的翻了起来。“请大人您稍等下……啊，有了，他也参加了拍卖会，甚至还交易了一样蛮珍惜的交易品，现在的情况是….不知所踪，包括他所有的随从在内，都未确定死亡，不过也都未回归黑石城。” 这次那个男人却并未回答，他仅仅是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就此退下。 ——然而就在文员长舒一口气，带着宛若劫后余生的心情，刚刚转过身之时，他的视觉却骤然模糊了一下，然后迅速上下颠倒。 在失去意识之前，这位所能看见的，就只有一个不断喷涌着血液，逐渐摔倒在地板上的尸体。 “虽然说起来你并没什么过错，但说实话，我仍然很不爽。”男子落下手，低声说道——明明没有任何法术波动，但那从颈动脉中喷涌出来的血雨却没溅到他身上一星半点。“所以只能让你做下我发泄的渠道了，当然，如果弄疼你了，我表示很抱歉。” “喂，你发泄可以，但能不能别弄脏我家地毯？”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属下的死，安德烈子爵只是看着溅得那都是的血液，十分不满的嘟囔道。 对此，男子只是笑了笑，然后缓步从阴影中走出。“别太在意，这些东西我一会都会赔给你，现在的问题是，你对我的承诺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安德烈子爵看着那个浮现于阳光之下，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男子，再次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后才款款回答道。“怎么？你现在就着急了？嘛，别那么瞪着我嘛，根据那些大人的指示，最多三日就能处理完一切问题，然后前往这里。” “很好，那么我希望能在契约上加一个要求。”挥挥手，示意周围噤若寒蝉的人员处理掉那具尸体，苍老的男人这才伏在安德烈子爵耳边，低声说道。“我希望他们能帮我找出这件事情的真正凶手，不管他是西凡纳斯的信徒还是那个讨人厌的小崽子，我都希望那些大人能帮我抓住他，然后….让我好好的‘款待’下他。” 摇晃着酒杯，望着其中晶莹的液体左右晃动，安德烈子爵突然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然后手一松，让酒杯随着重力落到了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他的声音也并时传到那个男人耳边。 “成交。” 第五十七章 堕神（一） 长枪犹如闪电般刺出，然后又如同疾风般收回。 几秒后，一个被洞穿了心脏的尸体无力落下，继而迅速被涌动的暗影所吞噬。 某人放下武器，环顾了一圈再度回归于寂静的森林，接着对汉斯说道。 “我这面都处理完了，你那面还剩多少？” 抹去脸上的汗水，中年男人看着逐渐归队的士兵，数了数人头，然后沉稳笃定的回答道。“我这面也处理完毕了，不过问题是…..” 汉斯用短刀挑起了面前的尸体——那是一只长相如同猴子，但浑身覆盖着鳞甲的怪物——在随意看了看后，就直接甩给杨洋。 “从进入森林开始算，这已经是第七波了，每波的样子都不同，刚才是狐狸，现在又是猴子，这帮东西好像无穷无尽似的，虽然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打到现在，大部分队员体力都消耗的有些厉害——所以请问是否休息一下？” “无穷无尽倒是不至于，不过这帮魔兽确实有点太过于躁动了些。”面对飞过来的尸骸，杨洋抬起抢，啪叽一下将其拍进了身下的暗影之中。“不过消耗确实是个问题…..算了，所有人原地扎营四十分钟，孩子以及受伤的人围靠在中间，体力较为充足的轮流警戒。” 而在下达完命令之后，杨洋这才喘息几下，继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要知道，他现在可没了半魔化的加成，虽然武修这一类也会提供不少体力方面的强化，但也绝对无法支撑他一直战斗下去，所以在这种连绵不绝的攻击中，这位早就筋疲力尽了。 只不过由于他是这个团中唯一的核心，又始终冲锋在第一线，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疲态——而汉斯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突兀的提议进行休息吧。 “给。”早已化作死者的中年人坐到了某人身边，同时递过来了一个水囊。“喝一点吧，也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然而杨洋却未接过，他只是懒洋洋的瞥了一般，然后问道。“水，还是酒？” “…..水。”稍微迟疑了下，汉斯才说道。“不过按照团里的惯例，其中掺了少量葡萄酒汁以及部分兴奋类药品，可以麻痹痛觉，并且放松紧绷的神经。” 听到这计划后，杨洋未再拒绝，他接过水袋灌了几口，然后一把将其扔了回去。 “现在看起来所有人的状态倒是不用担心，那些低级魔兽也没法突破咱们的防御，只不过就像那名村长说的，这里确实是出毛病了。”感受着清凉之意流入肺腑，某人像是十分享受般舒了口气。“黑暗森林和魔兽的状态很不正常，虽然以往他们也会袭击进入者，但绝不会像是这样，像是见到杀父仇人一般，舍生忘死的接连涌来。” “可是咱们偏偏一点情报都没有，而我对此地也不甚了解，根本提供不了什么建议。”汉斯闷声说道。“说起来，从头到尾咱们都是稀里糊涂的…..老大，说实话，这种没准备的仗不如不打，咱们就算回不了黑石城中，在这广大荒野中也有不少能藏身的地方，只要采购好清水和食物后随便找个地方一猫，那安德烈子爵和那会长就算有天大的能耐，难道还能把这整片战区都翻一遍过来？” “安德烈和那名会长？呵，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他们。”杨洋靠在身后的石块上，让浑身的肌肉逐渐松弛下来。“这俩家伙我就算打不过也避得过…..我担心的是另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杨洋耸耸肩，然而并未对汉斯解释什么。“不过应该离答案已经很近了，至于你说的情报….这倒是不用太担心，在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后，我也有点头绪了。” 某人斜了一眼，见到对话开始时，那颗名为阿伦多的大树就已经找到个地方扎下根，捂着当成耳朵的两个树洞，表示‘咱就是一颗毫无知觉的植物而已~’，接着才继续对汉斯说道。 “你还记得在咱们刚进时，遇到的那几头浊海狼吧？” “当然记得。”汉斯点点头，脸色的疑惑之色越发浓重。“那些家伙体型小到不正常，而且实力也特别弱…..怎么了，它们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它们….”杨洋舔了舔嘴唇。“其实并不是浊海狼。” 那他们是什么——在对方这句疑问说出之前，某人就已经迅速接道。“更准确点说，它们连污染种都不是，虽然外表很像，并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但他们的本体…….其实就只是一群普通的野狼而已。” “等等，这不可能！”汉斯皱起眉头，声音不自觉的升高。“我好歹也是跟邪魔大军硬刚过的，这帮家伙分明就是——” “行了行了，别这么激动。”杨洋挥挥手，让周围注目过来的士兵回去干自己的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不幸的事实就是如此，虽然除了体格以外，外表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过这帮家伙身体中却没任何邪魔的赐福，而在简单解剖了下内脏后，我也确认了…..” 杨洋低声说道。 “那群家伙就是一堆无辜的野狼，只不过被人为的制作成了堕落者而已。” “人....为？但是在一开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汉斯深吸一口气，这才让自己脸色渐渐平稳下来。“而且那些家伙又和这黑暗森林又什么关系？” “你先听我一件一件说。”杨洋向下压了压手。“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起先我对这个事也不太确定，至于和黑暗森林有什么关系……你就没发现这些魔兽的问题吗？” “问题？你是指什么？” “我该说你观察力下降了好呢，还是说你上了年纪有些老眼昏花了好呢。”杨洋摇摇头，然后打了个响指——一抹暗色从他面前展开，紧接着从其中迅速掉出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汉斯刚才抛给他，猴子魔兽的尸骸。 看着对方仍然无比疑惑的眼神，某人只是抬起抢，把那具尸体往旁边一翻。 “…….”汉斯凑近仔细看了两眼，却在骤然间脸色大变。“这是——” “没错。”杨洋苦笑着指向猴子的鳞甲——在上面，有一处极小的腐烂，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无法察觉。 “这群家伙，同样也感染了。” 第五十八章 堕神（二） “你的意思是说…这黑暗森林的异动同样也是人为的吗？” “差不多吧。”杨洋依然笑着说道——只不过此刻在他的眼中，却根本没有任何的笑意。“自从看到那群野狼之后，我就一直想弄清什么原因，因为凭凡人自己绝不可能拥有这种技术，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只有…..” “邪魔，在我的记忆中，只有那些恶心的家伙才能够这么恶意的曲解活物。”这回没等杨洋说完，汉斯就直接回答道。“你之所以执意要前往这里，也就是想找到问题的起源吧？？” “宾果。” 打了个根本不响的响指，杨洋接着说道。“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嫌疑人就在那个村子之中，至于是那个村长还是那个青年就不得而知了，但以咱们的实力来讲，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好处理，我现在唯一想要知道的，就只有有关于邪魔们的动向。” 汉斯思考了一会，然后应和道。“确实，现在无论是拍卖会，城主的追查，甚至那个不知真假的传送阵都不重要，那帮家伙既然在出现在了这里……在此之后肯定会有什么阴谋，甚至说是….一些大举动。” 杨洋认同的点点头，只是他在刚刚张开嘴，还想说些之时，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 “有东西过来了？”汉斯仔细听着那颇有节奏的哨音，一翻身，直接从地上爬起。“数量….小群，实力…不明，种类…不明，敌意…不明，现在正在飞速接近中，所有人做好应敌准备！” 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是如咆哮般的怒吼。 见此，杨洋也未在说下去，他只是和汉斯站在一排，一同望向林地间的阴影。 几分钟后，树木间遮挡的藤蔓被十分粗暴的一把掀开——但在见到敌人的真实相貌后，所有人却都是一愣。 “这里怎么会有人类？” 未等杨洋说话，阿伦多先惊奇的叫了起来，看他的样子，甚至还想凑上去观察一番——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一把长枪所拦住。 “别过去，这帮家伙不是人类….不，应该说，他们曾经是人类，但现在….。” 看着眼前不断蹒跚走来的人群，杨洋微微皱起了眉——虽然面前这帮家伙外表没什么变化，眼神也称得上是清明，只有衣着破烂了一点，看起来就像是误入此地的村民而已，但某人却从他们身上嗅到一股不同的味道。 是的，那是邪神纳垢的味道。 同样的，他也认出了逐渐靠近的那些是什么东西。 ——那个浑身流脓，痴肥体胖，代表着疾病和瘟疫的邪神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改造生命，下至寻常的老鼠上至远古巨龙，所有活物都可以成为他的实验品，而人类自然也不例外，虽然经他之手的实验品大多都变成外表怪异，痛苦不堪的畸变怪物，但仍然有一些幸存者还会十分意外的保持着活人的体型。 纳垢通常都将这些家伙放扔到人口密集的地方中，只需要一个，它们就可以引起一场影响数个城市的剧烈瘟疫，杨洋以前结果不少肃清这玩意的任务，同样也对其十分的熟悉。 所以虽然面前这些家伙弱上太多，长相也和普通人无异，可某人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些家伙就是纳垢曾经的试验品，被起名为‘活尸’的怪物之一。 “所有受到过‘不死军团’影响的士兵上面，其余的人全数撤退到后方，用弓箭进行远程骚扰。”在见到对方的瞬间，杨洋就开始下达其命令。“活人千万别和他进行近身战，这帮家伙和以前见过的那群老鼠不同，身上都染有烈性病毒，只要碰到一点就会立马沦为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随着杨洋的高喊，士兵们也开始迅速变换起阵型。 而在此时，一开始满脸迷茫的他们也察觉出不对来。 对面那些家伙虽然样貌没什么异常，可从始到终都保持着一个表情，脚步虽然蹒跚，可只要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在迈着统一而整齐的步伐，向着杨洋一行飞速的接近—— “沫儿你和艾伦兄妹一同后撤，阿伦多你把你把那个小姑娘拿出来，跟我一起冲，这帮家伙的疾病影响不到你，现在为党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杨洋高喊着，同时握紧长枪刚想冲出，但措不及防的被一只手给用力拉住，险些就这么摔一个大马趴。 “我艹，汉斯你想干什…..”杨洋愤怒的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了一双比他更加怒火冲天的眼睛。 “……么…..” 直至此刻，某人那最后一个字才蹦出来，只不过在一种不知名的理亏下，那个字已经变得细不可闻。 “团长….你刚才说过，这帮家伙身上都携带有对活人威胁极大的烈性病毒…..”中年男人磨着牙，像是则人欲噬般，恶狠狠的瞪向杨洋——说起来认识这么久，某人还第一次见到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送死吗！！！！！！！” 恍若狮吼功般的咆哮冲过耳际，某人甚至感觉自己脑瓜子里都开始出现蜂鸣之声。 “额….别在意，别在意，刚才只是情绪上来了，一时有些兴奋而已。”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的，杨洋陪着笑拉开了汉斯的手。“而且你也别那么生气，冲动是魔鬼嘛，经过你这么多时间的唠叨…哦不对，是提醒，我已经知道了人生的美好，生命的可贵….” 对方并未回答，只是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他。 “…..好吧，我承认，身为一个战团的团长，我刚才做的确实不对。”在那种目光下，某人只得耸耸肩。“不过你也不想想，我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威胁，并且还给你们提点出来了，自己还会像一个莽夫一样胡乱冲上前去？还是说汉斯，你认为我智商都已经低到了那种程度了？难道相处了这么久，你对我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嘛？” ——听到这几个连续的疑问，中年人愣了愣，然后愤怒的目光慢慢变得冷静。 看着对方缓和下来的眼神，某人笑着着抓紧武器，然后抬开那双粗大的手，重新向着前方走去。 不过这一回，对方却并未出手阻拦。 “别担心了，和你们一样，这帮家伙伤不到我一丝一毫，只不过你们是死者和异类，而我…..” 某人的步伐逐渐加快，短短几秒后，已变成冲锋一般的奔跑。 而直至此时，他的最后一句话才传到汉斯耳边。 “则是和这帮家伙的本质相近——仅此而已。” 第五十九章 堕神（三） 枪头微低，然后犹如游走的阴影一般，倏然向上一挑。 破烂的布衣被一穿而过，普通人的身躯根本阻止不了锋锐的枪尖，皮肤与肌肉被轻而易举的撕开，继而从另一面透出。 但是…这毫无任何用处。 对常人来讲一击毙命的伤势，对那些村民来讲却只像是被割开了个小小的口子般，根本不去在意，也从来不会感到痛楚，笨拙的身体宛如失去了一切感觉，只懂得毫无章法的向着某人扑来。 见状如此，某人当即抬脚一蹬，将那个瘦小的躯体踹得一个趔趄，然后身体也用力向前一靠，在使得对方踉跄摔倒的同时，也欺近了对方的怀中！ 寒光一闪，幻化出的短刀轻飘飘的抹过，一颗大好头颅也向上飞起，几秒之后，随着哐当一声，便重重的坠落于地！ 那个活尸的身躯摇晃几下，终于不甘的跌落到了尘埃之中，可在同一时间，某人与其接触到的部位之上，也传来了一阵火烧般的剧痛！ 先是衣着开始泛黑发臭，就见其像是被什么东西所侵蚀一般，迅速的腐坏，最后化作一堆四散的尘埃——继而暴露在外的肌肤也发红，溃烂，隐约间能见到无数颗肉芽在他身体中增殖，蜿蜒蠕动，乍一看去，就恍若一个个活物一般！ 但就在那些增殖物即将根植入他的身体中之时，杨洋的体表却突然折射出一阵黑光，一层细密的鳞甲骤乎浮现，虽然在刹那间又再次隐没，但那些增生却也都仿若被突然抹去一般，尽数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这帮家伙也是一堆伪劣品。”感受着身体上的异装渐渐褪去，杨洋轻叹一声，接着低声自语着。 在他的记忆中，这些活尸每一个都拥有着和中阶邪魔相差无几的实力，皮肤坚硬似铁，攻击虽然不高，但是体力值颇长，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负面效果来恶心人，可以说是极为难缠的敌手。 那怕以某人前世那已近半仙的等级，想要处理他们都得费上一番功夫，绝不可能像是这样轻而易举的斩首杀死。 “难道除我之外还有那个天朝人穿越过来了？要不然怎么山寨货整的这么得心应手….不对，老子天朝模仿弄得向来都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帮残次品绝对是那个东南亚小工厂代工的！”吐槽着连自己都听不太懂的话语，杨洋抬起头，对着奋战的士兵们大声喊到。“所有人注意了，这帮家伙就和低级僵尸差不多，所有攻击都往他们头上面招呼，尽量打爆或者劈下他们的脑袋，那样可以一击必杀！” 听到这个提示后，所有人的阵势一变，紧接着攻击更加凌厉起来——死者本身就免疫疾病，这帮山寨活尸最大的威胁就失去了作用，再加上那颗大树仿若战车一般在尸群中横冲直撞，配合上后方人员支援来的羽箭，看样子这一波的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一回某人却未像之前那样，配合手下干净利落的将这些敌人清理掉，而是头微微一偏，盯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家伙—— 那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长相平凡无奇的人类，生着一张消瘦黝黑的脸，乍一眼和周围活尸并不什么不同，但只要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位每次迈出腿时都会犹豫一下，身体也相较于其他活尸灵动不少。 更重要的是，自开战到现在，他都未和任何人正面交手，一直在外围不断徘徊，而在眼见得要全军覆灭的现在，这位甚至已经悄无声息的拉开了距离，眼见得就准备要撒丫子开始跑路了。 “有趣，被感染后仍然保持有部分人类意识吗。”某人盯着那个畏畏缩缩的身体，俯下身子，低笑着说道。“和那帮枯潮狼一样啊….正好拿来做个活口！” 短刀滑入袖中，杨洋身形微动，在树木的遮掩下向着对方奔去。 明明速度已是极快，然而但在他脚下，无论踏足的是杂草还是腐泥，却始终未发出一点声音。 而这正是武修的特有能力，缩地！ ——三山五岳转瞬过，一寸既为一山河！ 杨洋虽然虽远不及那些陆地神仙几息之内千百里的境界，但在全力施为之下，也足够将数百米缩短到寄一个极端的距离——在短短十秒后，双方就已然接触！ 而直至此时，那只徐徐后退的怪物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长枪抽出，活尸只来得及堪堪回过头，就猛地被一股沛然巨力直接抽飞，然而杨洋却不依不饶，他深吸一口气，继而将长枪挑起。 转眼间，数朵梨花于半空中绽放！ 在闪断的急速攻击间，那只活尸竟是一时无法落地，重重枪影中，他就只能不断痛苦的嘶号，虽仍在不断挣扎，但不论他如何用力，却始终无法挪动一丝半点—— 直至数秒之后，枪影方息，而在同一时间，数十股血泉这才从活尸身上喷出！ 而杨洋也不等对方落地，枪杆微微一弯，又将那个身体高高挑飞，接着稍微一蓄力，猛然向前踏出一步，长枪后发先至的抽击下来！ 目标正是活尸身后的脊柱！ ‘咔嚓’一声，有若断裂般的脆响，那个瘦弱身体仿若被千钧重物砸到了一般轰然落地，其力之大，甚至都将下方的泥土砸出了一个人形的深坑！ 然而就算这样，那只活尸竟还有着挣扎的能力——虽然因为脊柱被抽断，下身已经失去了直觉，但他仍然用双掌扒拉着泥土，一点一点的向前挪进。 可是一柄长枪却自半空中而降，将他的手掌活生生钉进了地面。 几秒后，一个阴影笼罩在了他的眼前。 仰头望向那个不算高大的身影，怪物的叫着，同时朝着那人伸出仅能动弹的枯瘦右手，妄图做最后的反抗。 一抹刀光闪过，活尸骤然感觉身体一轻——它的右臂已经不翼而飞，自肘关节起始，就只剩下一个血淋漓的伤口。 而直至此刻，一个平淡的话语才在它的耳边响起。 “不好意思，请问我能问你一些小小的问题吗？” 第六十章 堕神（四） 说着平和友善，宛如聊家常的话语，杨洋蹲在那个失去反抗能力的活尸身旁，却是非常粗暴的抓住抓着对方的头发，一把将其拽起。 ——入眼的，是一个依旧安稳泰然的脸庞。 那是一张沟壑纵横，眼窝深陷，明显属于劳苦农民的脸，而在此时，他的双眼正直视着前方，其中并没有任何凶狠的情绪，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就仿若和邻家打招呼般轻松惬意。 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明明脊柱已被打断，两只手也都被硬生生的废掉，但这个活尸的脸上却始终未显露什么痛苦的表情，哪怕此时身体仍在扭动挣扎，口中也不断传出野兽般的咆哮，可是他的笑容却一直都未曾变化，双眼也始终都在看着前面，哪怕到了现在都没聚焦到杨洋身上。 “慈父纳垢的恶趣味吗…哼。”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表情，杨洋冷哼一声，然后握住活尸的脸，强行将其板了过来。“喂，这位朋友，问你话呢，能回答一句吗？”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就仿佛毫无灵智一般，活尸只是带着那种瘆人的笑容，不断挣扎嘶吼着，由他伤口处涌出的血液洒到草地上，很快便腐蚀出一个大大小小的深坑。 “.......老大，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地在头上传来。 “逼问活口，获得情报，顺便看看某个死胖子审美观突破到什么程度了。”杨洋松开手，让那个活尸跌落到尘埃之中。“怎么，你那面处理完了？” “嗯。”中年男子应了一声。“除了带酸性的血液有些烦人以外，其余的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不过由于老大你说这帮家伙身上都携带有瘟疫，所以我让大伙都先不归队，而是聚在一起先收拾战场，然后暂时待命。” “嗯，正确的处理。”杨洋点点头。“现在按我说的去做，所有与这些活尸近距离交战过的人脱下衣服，连带着尸体一把烧掉，接着....” 某人伸出食指，在虚空中划动几下，一个玄奥的符咒便渐渐在虚空中成型——以他现在的水准，已经勉强能使出这种引气成符的神通。 “.......去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在符咒成型的那一刻，杨洋轻描淡写的一点，霎时间，那道符咒就化作的漫天的流光，四散而去。 于此同时，林地间忽悠一阵清风而起——汉斯一个哆嗦，然后就只看到周围氤氲不去的薄雾开始迅速汇集，仿佛有什么在驱使着它们一般，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在不远的一处空地间聚拢，然后开始翻滚沸腾。 而某人后半段话才在此时翩翩传来。“让所有士兵，还有你，以及那颗名叫阿伦多的大树都给我进这净身咒中洗上一番，然后便可以归队了——至于我你也不用担心，审问完这家伙我就回去。” “…..”汉斯看着那具残破的活尸，思考了几秒，感觉凭这一个东西确实伤不到杨洋，这才行了个军礼，领命而去。 “真是的，这家伙操心过头了啊….”杨洋摇摇头，接着重新蹲了下来——然而这位却突然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刚才还挣扎不已的怪物，如今却像是失去了一切力气一般，手脚逐渐僵直，就连嘶吼声也慢慢的开始微弱了下来—— “这就要死了？我艹要不要脆到这种程度啊，刚才我可是留手了啊！”某人大惊之下急忙将对方翻过身，然而却只见到了一张虽然仍保持着微笑，但已经渐渐失去神采的脸。 “这已经不是假冒伪劣品能够形容的程度了，就连纸糊的都比你硬实啊…..”杨洋按住他的脑袋，感觉自其中缓慢溃散的生机，愣了几秒，接着才咬咬牙，将对方的身子猛地抬起。 同时，在他的眼瞳中，一抹黑色开始迅速蔓延。 七情浸染，六欲横流！ ——犹如同思维张开了一张大网，意识开始急速扩散，霎时间，无数的情绪涌入脑海，其中有惊恐的，也有镇静的，有慌张的，亦有兴奋的…… 众多的感情充斥于心灵，就仿佛无数张嘴在耳边同时言语，喧哗嘈杂的声音让神经都开始产生剧烈的疼痛，但杨洋死咬着亚光，将所有不适尽皆承担了下来，然后让思维开始聚拢，最终集中于面前活尸的身上。 宛若坚果的外壳被骤然敲开，某人的心灵瞬间入侵到了怪物的脑海之中——而在同一时间，杂乱的声音也缓缓从耳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如同碎片的画面。 普普通通的生活和成长，父母的养育与呵护，在田地间辛苦而又艰难的劳作，面冷心热的税收官和领主，以及虽然不甚美丽，但却是相濡以沫的妻子….. 在杨洋的视野中，这个活尸的人生如同走马灯般不断闪过，一切都显得是如此平凡无奇，就像是一个农民的正常生活轨迹一般，直至…某个转折点的到来。 邪魔的入侵…..大肆的杀戮……无果的反抗…….妥协….不屈…..然后就是被抓住，以及痛苦的改造…. 等等，这是什么？ 似乎是从记忆中望到了某个点，杨洋急忙集中看去，但大约是在那段时间中遭受了太多痛苦的原因，这一段的画面显得是如此支离破碎—— 乞求，谋划，献…..献祭… 等….等….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放开她…放开她，放开—— 我的妻子！！！！！ “砰”的一声，仿若爆炸般的闷响。 就在关键的信息呼之欲出时，活尸那脆弱的头颅终于不堪重负，就将其似是一个充盈到极点的气球一般，在短暂的延迟后，居然就这么在杨洋面前活生生的炸开！ 而在同一瞬间，某人也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重创一样，脸色猛地一白，身体向后倒去，同时鼻孔中也若涌泉般，不断泊泊流出深红的血液！ “团长，你怎么了！”一声急切的高喊忽地传来，就见某个中年人再也顾不得指挥士兵，向着他飞快的跑了过来。 “真他妈不愧为魔功，这才稍稍出力反噬就这么厉害…..”杨洋一把抹去鼻下的鲜血，接着撑着地，用力让自己站起。“还有汉斯，你别着急，我没什么事。”对着飞奔而来的男人，某人摇摇手，对其闷声说道。“只不过…咱们的行程恐怕得改一改了。” 第六十一章 堕神（五） 顺着林地间的兽道急速前行，周围的树木在视角的余光中飞快闪过。 在扔掉那个无头尸体之后，杨洋就再未向汉斯解释什么，他仅是召集了所有队员，简单的下达了下指示后，就认准了一个方向，带着所有人马不停蹄的向前奔去。 脚踩在枯黄的落叶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深邃的树林间偶尔有藤条或者枝叶突然袭来，但很快就在一片钢刀之中化作遍地的碎片。 在这种沉默压抑的氛围中过了许久，在某人身旁快步疾行的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团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说弄清楚那个村长的阴谋了？” 杨洋斜了对方一眼，然后伸出手，抓住一个斜抽而来的枝条，掌中层层暗影顿生，转眼间便将其吞没殆尽。 “这件事具体的经过…我已经弄明白了，但现在没法详说。”许久之后，某人才缓缓回答道。“但说实在的，那个村子的阴谋….不，应该说邪魔的异动都不是什么问题，如果我从那家伙记忆中得到的信息没错的话，恐怕不光咱们，所有的人都有麻烦了。” 某人颤了颤嘴唇，又呢喃般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真真正正大麻烦。” “请恕我有点听不懂，麻烦是指——” 话语声倏然歇止，就见某人忽地伸出一只手，突然间制止了全军的行进。 “.....看来对方也发现咱们的异动了，所有人员做好战斗准备。” 杨洋深吸一口气，用极为少见的严肃语气缓缓说道。 在听到某人命令的那一瞬间，饱经战阵的士兵们就迅速握紧的武器，警戒的扫视着周围——然而直至四五分钟后，周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微风吹拂过森林，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那无处不在的薄雾仍未散去，但在视野所及之处，却没有任何异样的存在。 “老大，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一惊一乍的？”在仔细扫视一圈，确定一切无碍后，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不放说出来，多一个人商量也多一份意见，无论如何总比憋在心里强…..” 然而就在汉斯好言相劝之时，一声怒喝猛然传来。 “这里！” 一抹寒光瞬间闪过，尖锐的破空声响彻耳际，枪刃带出的飓风在脸侧吹袭而过，用力之大，甚至都皮肤上割出了数条细长的血口。 然而对这一记险些将自己破颅的刺击，汉斯却没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一点惊愕之色都没有。 只因为….在他脖颈处，突然溅射到几滴温热的液体。 ——这即为血液的味道。 顷刻间转过身，没有犹豫也没有恐惧，短刀当机立断的并时向后一划，瞬息间刺入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而直至此时，汉斯才见到身后那东西的真正相貌—— 那是一具通红的人体。 就仿若屠宰场里待处理的肉块一般，皮肤已经在对方的身上彻底剥去，映照在汉斯眼中的就只有鲜血淋漓的肌肉，白花花的脂肪上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珠，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恐怖，但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充斥着慈祥的笑意。 “纳垢的杂碎….”嘴中低声啐着，杨洋枪一抖，就将那具已经不再动弹的怪物甩到一边。“让所有人都注意下，离目标点已经很近了，这帮怪物估摸也察觉到了咱们的异动，这只是个探子，接下来就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冲击，而是对方彻彻底底的主力。” 看着那跌落到土地之中，望之生怖的尸体，深吸一口气，然后不吱一声，转身就前去布置起阵型来。 ——到最后，他也没问杨洋一句为什么。 几分钟后，随着簌簌的响声，一个黑影倏然现身。 但其出现的地方并非是一直以来的丛林，而是…..天上！ 一只长似乌鸦，但大若猛禽般的怪物从天空呼啸扑下，然后是二只，三只…..其速之快，甚至连空气都出现了撕裂般的声音——只是在眨眼之间，所有人的视野就尽皆被黑色的羽翼所填满！ 但在下一刻，弓弦崩响的声音突然响起。 数十支羽箭顷刻笼罩于空中——在杨洋的提醒下，所有人都早已经拉开了长弓，虽然因为本职不在于此，士兵们的弓术都不甚娴熟，但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已经足够让对方死伤惨重！ 羽毛散落，飞翼折断，短短的两轮齐射中，这同天空而来的袭击者就近乎全军覆灭——但仍然有四五只漏网之鱼靠着自身的速度残留了下来，并且还在以一种舍身往死的气势，朝着某人飞速靠近！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扑中某人之时，一抹红光忽然闪现，继而充斥于眼帘——而这，也成为了它们所看到的最后景象。 看着在火焰中灰飞烟灭的乌鸦，杨洋面无表情的放下手，让炙莲符的余辉随风散去。 “以飞禽作为突袭，打乱阵型的同时也尽量分割开战场….”面对着再度安静下来的森林，某人喃喃自语着。“看来就算是提前了这么长时间，这种攻击方式也没有变化呢…那么下一波是….” 声音才刚刚落下，杨洋的身影也瞬息冲出！ 长枪带着暗影划出，在寒光点点之间，锋锐的枪尖已然向前刺出—— 目标则是….不远处一片空无一物的空白！ 然而就在所有人看着某人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之时，在他枪锋落处，却猛地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 伴随着如泉水般喷涌出的鲜血，空气微微波动了几下，紧接着一个身影就从薄雾中被活生生的‘弹’了出来，就见其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从头到脚没有一块皮肤覆盖，正是刚才杨洋在汉斯旁边刺死的血尸！ “所有人注意了，这帮家伙天生会术士的遁入虚空，只有接近时才会显露身形！”长枪自上而下用力一劈，直接砸碎了那颗扔妄图反抗的头颅，某人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红**体，接着对所有人喊到。“不过只要防范住它们就无法做出突袭，这些家伙身上也不会携带什么疫病，所有人以两人一组，盯紧四周，然后做好一切准备——”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无数怪异的身形也在周围逐渐显现，然后… 尽数扑来！ 第六十二章 堕神（五） 长枪舞动，枪势就宛若风暴一般，转瞬间便席卷了一切，所触及者无一不踉跄后退而去，轻则筋断骨折，重则当场毙命！ 然而此刻，敌人却已不是以单一种类一波一波的袭来，而是无数种怪物混在一起，以海浪拍打着岸边的趋势，接连不断的冲击着骑士团的阵势！ 枪锋落下，宛若月华般的光芒划过，一只从土中钻出的蜥蜴顿时分尸两半，还未等血液洒出，某人直接将手一收，枪末尾顿时击中了一只妄图偷袭怪物的腹部，用力之大，甚至直接将其捅了个对穿！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旁支援的箭雨逐渐稀疏了下来，在这种混战之中，绝大多数士兵只能提起长剑进行近身作战，不幸中的万幸，空中横飞的乌鸦也不像是一开始时那样的密集成群，以某人的符法水准来讲，还勉强能应付的过来。 数团雷光乍现，蓝色的电流刺啦作响，将数只飞禽电成了焦炭，而逸散的闪电更是波及到了几只靠的过近的怪物，使得其浑身麻痹的呆立在当场—— 下一刻，数道刀锋随之划过！ “老大，这些东西好像有些奇怪。”一脚踹开面前的无头尸体，汉斯低声对着杨洋说道。“邪魔和魔兽这里两种天差地别的东西凑到一块也就罢了，可这帮家伙一个个却只知道闷头死冲，行动间毫无章法…..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失去了灵智一样吗？”借着汉斯高大的身躯做遮掩，杨洋微微喘息着。“别在意，这帮家伙就这样，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变化。” “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变化？” “对，如果我记忆没错的话….”某人低声说道，虽然此刻场上阵势还算是稳固，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我大概知道进入到森林之后那隐隐约约的不安感究竟是什么了…….该死的，这帮邪魔——” 话语声倏然而断。 骤然间，一只从树顶窜出的猿猴打断了他的话语，虽然下一秒它就被杨洋砸入了地底，但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已有数道模糊的身影趁着这个空隙绕开了两人，毫不停歇的直冲下阵列的中心—— 那里正是艾伦兄妹，还有那个名为妮雅小女孩所在的地方！ “艹！”杨洋低骂一声，强忍住不适，将手用力按向地面——林地间的暗影犹如浪潮般翻涌，无数道漆黑的触手从地底而生，转眼间就吞没了数个身形！ 然而…这回的漏网之鱼仍有近半存活！ 汉斯无言的向前冲锋，短刀挥出，轻而易举的将一个血尸枭首，继而他又屈身前靠，直接用自己的身躯拦在了两名怪物的前进路线之前。 还有四只！ 一柄匕首猛然从树荫间探出，也未见其有什么动作，仅仅是轻微一划，某只突进的怪物就猛然顿住，几秒后，一丝血线在他喉咙处缓缓浮现，然后逐渐扩散为足以致命的伤痕—— 正是居中策应，一直未曾动手的沫儿！ 匕首犹若鬼魅般开始闪动，虽然在杨洋这种老手眼中，少女行进间仍显得十分稚嫩，但配合她自身的速度和灵巧，已足以对敌人构成不小的威胁！ 寒光若星芒般闪烁，又有两名血尸被拦下，其中一者同样被割喉，而另一者也被洞穿了右腿，短时间内也再无行进之力。 但是…..还剩下最后一名！ 而此时，却再无任何人可以阻拦！ 杨洋深吸一口气，眼中黑雾涌动，便要是强压下功法的反噬，再一次动用影之界的能力——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一愣，连手中已然凝聚的暗影都缓缓散去。 ——并不是他技能遭到了打断，而是…..怪物本身出现了问题。 那只血尸连续突破了数道阵线，身形也早已从遁入虚空中弹了出来，然而明明那几个孩子已如剥光光的羊羔般，就近在眼前，它却突然不知为何，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没有理会被身后飞速奔来的汉斯，也没有看一眼被沫儿小姐彻底处理掉的两名同伴，这只血尸只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缓步向前挪动着，同时慢慢举起了只剩下肌肉和脂肪的手。 “…….”看着那几张惊恐的脸庞，血尸抽动着脸，似乎是想要做出一个安抚的神色，但它努力了半天，却只含糊不清的吐出了几个词语。 “小姐…快跑——” 刀锋闪过，一颗怪异的头颅向上飞起，血液向上喷涌，同时也掩去了它最后的声音。 “总算是….赶上了！”汉斯费力的喘着粗气，环顾了一圈——萝拉正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她哥哥的怀里，艾伦虽然面有惊恐但还面前能算得上镇定，而那名叫做妮雅的小姑娘却只是眼神空洞的歪着头，似乎不太理解面前倒下的究竟是何物。 看到所有人员都没受到什么伤损，汉斯这才长舒一口气，对着随后赶来的杨洋说道。“这他妈也太惊险了点，要不是这家伙突然犯毛病，这回恐怕就出事了——我说老大，下次执行危险任务时，能把这些毫无战斗力的小家伙们排除在外吗？要不这也太危险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这回是迫不得已，要知道那个村子恐怕比黑暗森林更危险。”杨洋扫了一眼地上的尸骸，然后又用疑惑的目光望向面前的几个小家伙——刚才汉斯因为太过匆忙可能没注意到，但是他可是将最后那几句话听的清清楚楚。 小姐….是指谁呢….. 然而周围的厮杀声马上就让某人意识到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他很快收回目光，对着身旁的汉斯说道。“刚才的血尸应该是最后一波，纳垢的怪物毕竟不是无穷无尽，他必须拥有材料才能制作，所以杂兵战现在是临近尾声了，按照游戏惯例来讲…..” 地面忽然一阵颤动，而围攻骑士团的魔兽们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伴随着一阵惊骇的尖叫，转眼间便是如鸟兽散，尽皆奔逃到了树林间的幽暗之中。 几秒后，一只纤细的手猛然从土壤中伸出——而直至此时，某人的话语才姗姗来迟。 “就是boss战的开始了！” 第六十三章 堕神（七） 无数只苍白的手臂正从地面上探出。 其干枯，瘦小，但唯独十指蜿长，指甲宛若利刃，闪烁着森森寒光。 好似摇动的芦苇海一般，这些手臂还在随风摇曳，但无论他们触及到什么东西——无论那是人，尸体，还是还未逃离的魔物，指甲都会瞬间暴涨，然后深深刺入到对方的身体之中，贪婪而饥渴的吞噬起鲜血来。 转眼间，地上的那些怪物的尸骸就已经被吸食殆尽，只剩下一堆仿若风干的骸骨，脆弱的稍微一碰，就会化作漫天的飞灰。 “老大，你特么能不能每次开怪前都提醒一声！”汉斯右腿踢出，将一只摸过来的手臂踹断，然后弯腰一掰，又将另一只手活生生折成了个直角。“一直以来都这么莫名其妙…..你好歹告知下具体情况，给人个心理准备啊！” 对着这个手下发自肺腑的咆哮，某人只能是摊开手，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在他脚下，暗色开始迅速蔓延，那些深邃的影子就仿如无光的湖沼一般，平静无波，但总会悄无声息的吞没掉一切。 “没招啊，这属于突发事件，根本没什么准备的时间。”随着暗影的扩散，某人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但唯独双眼炯炯如炬，在林间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明亮。“更何况除了杂兵是按顺序出的意外，这守护灵脉的怪物都是随机挑选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回出的是什么，更别说提前告知你们些什么了。” “那你也不能——”努力阻挡着袭来的手臂浪潮，汉斯的声音变得越发愤怒。“等等，老大你刚才说什么？” 中年人的话语突然一顿，接着变为极度的不可置信。“方圆几百多公里的灵脉不都被老大你炸光了吗！那来的什么守护怪物？” “黑暗森林是属于独立系统的。”杨洋随手挥出一枪，数个在暗影之潮中苟延残喘的手臂就被从中截断。“它们所有的灵脉都彼此相连，自成体系，外界影响不到一丝一毫——而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一旦确定这一个灵脉真出事了…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出大事了！” 如此说完，杨洋便再未解释什么，他只是挑动暗影，然后向着战况最为激烈的地方飞速冲去。 那些嗜血的手臂虽然称不上无穷无尽，但在数量上也是极为烦人，哪怕以暗鸦骑士团现在平均10以上的等级都难以应付——然而却不知为何，无论战况多么激烈，所有手臂都未曾向孩子所聚集的方向靠近一点。 就像是那里成为了悟空给唐三藏画出的那个圈，一切妖魔鬼怪都无法靠近一星半点。 但杨洋像是压根没看见….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里的异常一般，他只是猛地冲到了手臂群中，紧接着….便是狂风骤起！ 仅为优秀级的长枪在暗影的遮蔽下几近无形，由闪断急速所挥动的枪杆中，带起来的早已不是简单的破空声，而是呼啸而至，足以撕碎一切的猎猎飓风！ 碎肉横飞，血液四溅，在这种完全就是范围性的攻击中，那些脆弱的手臂近乎是成片成片的被清掉，而似乎是看到这种攻击再也起不到什么成效，很快的，地面又一次震动，所有苍白的手掌都倏然回缩，紧接着….. 一只庞大无比的巨爪猛然从地表中弹起！ 十几秒后，随着晃动的停息，这个被某人称之为‘boss’的家伙也在所有人面前呈现出了原貌。 ——那是一个由无数腐肉所组成的身躯，依稀还能见到女性的模样，惨白的脂肪构成了她的整体，数百只残缺不全的手臂在身下化作类似于脚的东西，一双瘆人的巨爪成为了她的双臂，而悬挂在她身前，大若炮弹，却腐朽溃烂，还不断散发出一种恶臭气息的naizi又足以让所有自诩为巨乳控的绅士跪伏余地，呕吐不止。 “呕——”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沫儿捂住嘴，强行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水。“杨，杨先生….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唔——” “要想吐的话直接吐就可以，反正这地方没人来找你罚款。”趁着boss将出未出的时刻，杨洋拍了拍少女的后背。“还有你也得逐渐习惯过来，因为纳垢的审美观一向是很突破下限的。” “你说的….纳垢是谁？”汉斯在这时也脸色铁青的走到某人身边——看的出，这位是全靠意志力才压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 “我没跟你说过吗？”某人歪歪头。“哦对了，我好像真没跟你说过——那家伙是一个长相十分猎奇的巨型胖子，生平最大的爱好是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并且总能弄出一些超出常人接受能力的玩意，并且嘛….” 杨洋笑了笑了，然后低头，俯身，向前冲出。 “这位也是四大邪神之一，组织这场枯潮的罪魁祸首，能够媲美高等真神的存在。” “——！” 耳边似乎有一声惊叫传来，但某人却仿若没听到一半，身形径自向前，长枪化作一道虚无缥缈的幻影，继而猛然向前刺出！ 表层的外皮一触极破，但堆垒着的厚厚脂肪却让枪势趋于凝滞，然而某人却不急不躁，只见他变刺为挑，瞬间抽回了长枪，接着袖中短刀滑出，竭尽全力的向前一斩—— 锋锐的寒光一闪而过，在怪物的腰间割出一条长长的血口，恶臭的体液宛若高压水枪般喷出，仔细看去，甚至还能再那伤口中看到蠕动的内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就算受到了如此重创，然而那名造型猎奇的女人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就见她不断朝着天尖叫着，直至好一会之后，这位才像是突然发现了杨洋一般，球形的脑袋骤然转了过来。 ——而此时，某人已经远远退出上百米开外。 “凶手，凶手，杀了我的凶手，杀了我们的凶手！”倏忽间，一双通红的小眼睛死死盯住了杨洋，就见那种怪物咆哮着，将腰间流出的脂肪和内脏胡乱往里一塞，宛若看到杀父仇人一般，猛地低下头，向着他直冲过来！ 那感觉….就仿若是战车碾过一般！ 第六十四掌 堕神（八） 泥土自脚步下纷飞溅散，树木在那具身躯被尽皆折断，就连恒古的顽石都被彻底粉碎，自那具怪物身前，似乎再无任何东西可以阻拦。 然而面对那个势不可挡的巨物，某人只是深吸一口气，接着伸出手指，在面前的虚空中迅速划了几下。 熊熊烈焰瞬间燃起，继而化作一条狰狞的火龙，它先是盘旋几圈，舒展的栩栩如生的利爪，然后就下一秒，便霎时冲入前方，继而死死缠绕在那具痴肥的身躯之上—— 惨白的脂肪在高温下噼啪作响，但由于那层肥油的阻拦，火龙虽来势汹汹，却一时也伤害不到下面的内脏，反而怪物由于这种灼烧的剧痛，怒号声也随之越发疯狂，甚至连那奔袭的脚步都快了三分！ 然而杨洋依旧是不闪不避！ 一颗棋子向前掷出，在半空中便是光幕大盛，转眼间，一骑便从那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奔踏而出！ 银光一闪！ 在无名骑士出场时的全力冲击之下，就算以那庞大的身躯也不由得一歪，而在这一瞬间，也有两根粗壮的树干突然抱住了怪物的腰部，用力之大，居然硬生生将它冲击的势头拖的一窒—— 正是一直身处于周围，伺机而动的大树阿伦多！ 而趁这短暂的空隙，某人手中的数道符箓也终于再度出手。 一者化作漫天的雷霆，一者环绕于他的身边，化作一圈密不透风的细网，而剩下的都向着某人脚下钻去，转眼间便深埋入地底。 几秒后，肥胖的畸怪终于摆脱了骑士的纠缠，就见它转过身，在一阵咆哮之声中，再度向着杨洋冲来——如曲蛇般的雷霆击打在它的身体上，带出一道道深深的焦痕，然而纵使这样，这个怪物仍然埋头朝前冲刺着——看样子它竟是要拼着自己重伤，也要将杨洋杀死在此！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巨兽瞬息来到了某人身处的位置——在接触的一瞬间，那道由符咒编织成的细网便向内深凹进去，虽然构成其的方式能够有效卸除力道，但在这种堪比比蒙的冲击之下，它也仅仅坚持了四五秒，便轰然散去。 然而，就在怪物的眼前，却已然是空无一人。 ——为什么？ 浑噩的大脑没有给它太多的思考能力，实验中的痛苦早已磨去了它所有的灵智，所以面临这种突发情况，它明显呆滞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下的迟疑，灾难….已经不可避免的突然来临。 怪物所立足的地面突然破裂，就见一道煊赫灿烂的火柱从地底中喷出，宛若岩浆般的光芒转眼间笼罩了一切，其力之大，甚至将重达数吨的怪物硬生生的顶到了半空之中！ 在这个关头，杨洋赫然是动用了已然为数不多的夔牛皮符纸！ 空气在高温下逐渐变得扭曲，而缠绕在怪物身上的那道火龙更是像得到什么补品一般，鳞角于火光中逐渐分明，在火柱威力达到最大之时，这只近乎化作实质的游龙咆哮一声，忽地尽数化入了对方的身体之内！ 而此刻，那只肥胖的怪物也发出了自开始以来，最为凄烈的一声惨叫！ 直至近一分钟的时间，粘稠深红的火柱才渐渐熄灭，而此时怪物的身体已经变得无比凄惨，全身上下都是黑一块红一块——黑的是彻底碳化的躯体，而红的则是脂肪层被炙烤干了后，显露出的深红血肉！ 至于那条深入体内的火龙更是将它大部分的内脏烧成了个七分熟，以至于整片空地中都充斥着那种恶臭的焦味。 但就算这样，这只由纳垢所创造出的实验体仍然一时未死，哪怕眼睛在高温下已经炸裂，房水也都随之烧干，但它仍然抽动着鼻子，努力寻找着某人的位置，同时喉咙中不断传出嘶哑的声音。 “凶手，凶手…..复仇…..向着杀了我们的凶手复仇…..” 掀开身上的披风，杨洋从不远处的地方重新显露出身形，他先是看了看仍然挣扎不休的怪物，接着缓缓举起手，面无表情的向下一挥动。 霎时间，一阵箭雨便吞噬了那个身躯。 ……. 在数轮的远程攻击之后，这个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实验体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如今它只能趴在地上，身上扎满的密密麻麻的羽箭，不断的费力喘息着。 在确定对方没有赛亚人血统，就不会再度奋起之后，杨洋这才谨而慎之的靠上前去，看向那个垂死的实验体。 ——如今，它似乎也感受不到了某人的气息，哪怕杨洋此刻已近在身旁，这个肥胖的怪物却仍然只是在不断的咕哝着，其声音杂乱无章，但翻来覆去却只有凶手和复仇者这两个词。 看着那只丑陋却不知为何，又显得格外可怜的怪物，某人脸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他仅是伸出手，将七情浸染，六欲横流全力运转，然后按上了那个满是疮痍的脑袋。 瞬间，无数纷乱的思绪涌入脑海，但与对那具活尸使用时不同，这回的记忆全都显得杂乱无章，就仿若一个精神病人的图画一般，虽有逻辑的痕迹，但细看下去摸不到任何的头绪。 “受到了太多痛苦，导致了思维的崩溃吗…”杨洋缄默了一会，接着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招呼过了沫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的，伴随着一阵小小的骚乱，少女提着一个小家伙向着某人走来。 ——那既是曾经被他顺手所救下，名为妮雅的小姑娘。 在一旁休息着的阿伦多见状如此，似乎是想要上来阻拦，然而对此，某人却仅是斜了一眼。 看着那个漆黑无光的眼眸，阿伦多只感觉自己的肢体都已经僵住，身躯仿若失去了控制的能力，明明阻拦的话语到达了嘴边，却无法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就仿若被深渊本身所凝视….. 唯一的阻挡着僵立在了哪里，于是那名小姑娘被顺理成章的交到了杨洋的手上，只是某人也未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仅仅是对望了下那双湿润软糯，宛若仍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的双眼，接着轻叹一声，将那名女童怀抱在怀中，重新靠近了那名怪物。 “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用孩子作为工具，但现在情势急迫，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所以不好意思，请问咱俩能谈一谈吗？” 第六十五章 堕神（九） 怪物原本还在暴躁的挣扎着，但随着杨洋——以及他怀中那个小姑娘的接近，它的身体却不知为何，缓缓的平静了下来，甚至最后已经逐渐静止。 ——在众人面前，那双眼睛中的血色渐渐褪去，虽然晶体仍然浑浊，但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清明。 面对彻底安静下来的敌人，杨洋一反常态的，以尽量温和的语调，轻声问道。 “看来可以好好谈一谈了，我问你，你是否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把你弄成这样的凶手又是谁？” 然而对方闭口不言，直至许久之后，甚至所有人都以为这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之时，她才一点点的张开了那满是血泡的嘴。 “把她…..把她……给我！” 到最后两个字之时，那声音已凄厉的宛如惨叫一般，很难想象，这只怪物以那近乎被烤熟的肺部，究竟是如何发出如此剧烈声音的。 “很抱歉，这个要求无法实现。”再一次出乎意料的，某人直接拒绝了怪物的要求。“先不提这个小姑娘本身就有诸多谜团，我这人也不是那种不择手段，非得把无辜者置之险地来达成目的的那种人——况且这里放生的我大部分都已经猜到了，如今也只不过是找你做一个最后的确认而已。” 听到这一番话，怪物再次陷入的沉默，就见它先是重重喘息了一会，然后才用虚弱的声音说道。“那你让周围的人都让开，否则….否则我不会说一个字的。” 这一回，杨洋则是沉思了数秒，然后才举起手，示意周围人全数离开。 其余的人都尽数撤走，甚至那颗还僵直着的大树都被硬生生拖离，唯有汉斯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在深吸几口气后，这位最终还是转过身，指挥着士兵收拾战场去了。 于是在这片杂乱的空地中，就只剩下两个人类，以及一只怪物在彼此对视。 “现在我已经让所有的人离开了。”杨洋微笑着盘腿坐于地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那么请问接下来咱们能聊一聊了吧？” 没有在意某人的示好，怪物用渐渐失去神采的目光盯了某人怀中的小姑娘一会，接着这才费力的说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 “嗯….我确实有很多东西想向你确认，不过先问第一个吧——这个小家伙的身份，究竟是谁？” ……… …. . 汉斯低声对着周围的士兵下达着命令。 虽然言语称得上是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深深怒火，熟知他性格士兵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甚至就连平常最不长记性的洛塔尔在此刻，都像是遇到了天敌的野兽一般，只懂得躲在远处瑟瑟发动，丝毫都不敢去撩一下肉山大魔王的虎须。 在说完最后一个指令后，汉斯这才从腰间解下水袋，犹如泄愤一样恶狠狠的咬下木塞，然后对着嘴咕噜咕噜的灌了起来。 冰冷的液体逐渐流入喉管，逐渐将心头的怒火浇灭，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继而死者思维再度冷却了躯体——然而就在某个中年人打算找个牺牲品，比如洛塔尔啊，洛塔尔啊，洛塔尔之类的，发泄掉心头最后一点愤懑之时，一个弱气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边。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能打扰一下吗？” “…..是沫儿小姐啊。”骨架分明的拳头倏然攥紧，然后又再度松开——他汉斯在怎么着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发泄怒气——所以在深吸一口气后，汉斯十分生硬的对着搭话人答道。“有什么事吗？” “那个…..”先是惯例的向后缩了缩，不过在嗫喏了下后，沫儿居然鼓起勇气，张开了口。“我是想跟您说下，有关于杨….杨先生的事的….” “团长阁下？他有什么好说的？”看着宛如受惊兔子般的少女，汉斯的眉毛慢慢皱起。“如果你觉得我有怨气的话….这点大可放心，虽然对他老师擅自决定，以及经常置自己于陷阱这两天我颇有微词，不过就像是我说过的，我无条件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因为他是暗鸦军团的团长，是——” 没等汉斯说完，一个柔弱的声音就忽然打断了他。 “但是您为什么就不多相信杨先生一下呢？”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 “您应该记得，他从始到终都未给我们解释过什么，无论是他的出身，他的能力，以及他的目的。”少女一反常态，对着高出自己近半米的中年男人认真说道。“但就算是这样，杨大人他不也救出了我们，并且带着你，我，还有这些所有人，走出了那个彻彻底底的绝地，并且为我们展现出了一个绝不可能的奇迹吗？” “但他……” “从那场拍卖会手，我就总觉得杨大人他有种不安感。”轻声打断了汉斯的言语，沫儿侃侃而谈着——在此刻，她就如同一个历经世故的学者，在圆润的眼睛中尽是安定和淡然。“虽然从头到尾他都一直保持着轻松的形象，但我却能感觉到，他就仿若被什么追赶着一般，不断逼迫着自己快速向前——然而就算这样，他仍然努力寻求这解决办法，想尽办法将我们带出这里，纵使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他无法向着我们坦白，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难道我们就不能再多相信他一些吗？” 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少女，汉斯微微愣了愣，然后像是被质问住了一般，眼神渐渐闭合。“对不起，我确实太过于….担心了，这点我很抱歉，暗鸦骑士团上一次的覆灭在我心中留下的太多的阴影，以至于我处处都只想着如何能将这一次的希望安全的延续下去……多亏了你的提醒，要不然…” ——就在此时，一声鸟哨声忽地传来。 听到那个代表着集结的声音，汉斯猛地睁开了眼睛——然而映在他瞳孔的，却只是一张怯懦，并且略带迷茫的小脸。 “不，不好意思，请…..请问您刚才说什么？” “你怎么——”皱着眉头，汉斯望着那个前后迥然相异的少女——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就摇摇头，率先向着哨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没什么，老大那边的事情好像解决了，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第六十六章 堕神（十） 顺着林间小径行走，很快的，汉斯就看到了某人的身影。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不同，某人怀抱着那个小姑娘，孑然孤立的站在树林之间，而那名怪物则平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然死去。 “老大，问出结果了吗？” 见到杨洋转过头，汉斯急忙迎了上去。 “嗯，大体的情况都已经知道，只不过….”某人转头的回答道——不过在看到汉斯和他身旁那个小拖油瓶的样子后，这位却突然不解的歪歪脑袋。“我说你俩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不，没什么。”中年男人顿了顿，接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神色泰然的对着某人说道。“只是背这位小小姐解开了一个心结而已，倒是您，能给我们说下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了吗？” 听到这话，某人苦笑着摇摇头。 “虽然情况都已经从这位的口中问出了，但怎么说呢，我也不太知道如何该向你们解释，毕竟这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同样也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然而你也不用担心，大概很快你就能从别人那里了解到一切的真相了。” “…..是吗。”汉斯点点头，也未再追问些什么。“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呢？” “你去陪我去看一样东西。”某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就算我已经知道了结果，然而…..总还是有种侥幸的心理，只希望这回不会像是我记忆中的那么糟吧…” 看着那个宛若承受着千斤重担般的笑容，汉斯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不过就在他方才张开嘴之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不好意思…请问能….听我一个请求吗？” 某个中年男人环顾了一圈，才发现，那个声音正是从自己脚下传来。 “你还活着啊。”像是早有预料般叹了口气，杨洋低下头，望向那个发声者。“我大概也知道你想请求什么，不过…..算了，你还是说吧。” 听到杨洋的话语，发声者——也就是那只怪物，费力的抬起自己丑陋的头颅，用黑洞洞的眼眶望向杨洋怀中的那个小姑娘。 “我知道….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可在走之前，能…..能让我抱抱这个孩子吗？” 短暂的沉默。 “虽然从你那得知了不少消息，但很抱歉，我仍然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有威胁。”杨洋低声回答道。“确实，你暂时取回了自己的灵智，然而这具身体仍然是纳垢的造物，所以我不会冒这个风险，要知道这个小家伙要是出的三长两短，那颗大树可是会真找我拼命的。” “……”怪物并未在说些什么，只不过那已然微不可觉的喘息声渐渐低了下去，就仿若失去了所有希望一般，那具怪异的身体渐渐沉寂了下来。 就在此时，某人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松。 那名女童像只灵巧的猫儿一般，直接脱离的杨洋的双臂，然后在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迅速溜到了那个怪物的身前。 望着那个已经到达危险范围的孩子，某人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进行阻拦——不过在影之界即将脱手的那一刻，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言长叹一声，然后又将手臂缓缓的落下去。 女童就站在怪物的脑袋前，眼神就一如猫般灵动，她就像是单纯的好奇般，歪着脑袋看向那个怪物，然而在那双瞳孔间，却看不到任何熟悉或者是感情的存在。 ——就像是那颗大树说的，大概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与苦难，这个孩子已经褪去了人类的身份，如今只不过是宛若野兽一般的存在。 然而对着这样的女孩，怪物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惊喜一般，浑身不住颤抖着，那双足以轻松捏碎石块的巨大爪子缓缓伸出，然后缓缓的抱住了女孩。 怀抱只是持续了一会，很快的，怪物就松开了双爪，然后依依不舍的轻轻推了推女孩，将她带回到杨洋的身边。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虽然已经没有了眼睛，但从那漆黑的空洞中，仍能看出依依不舍之意。“请好好照顾她，毕竟….这个孩子已经遭受了太多的磨难了…” “说实话，我做不了这个承诺，不过那颗大树估摸能做到。”洋洋弯下腰，将那个从始到终都没任何害怕之意的小姑娘重新抱回怀中。“好了，最后的告别也已经完成了，还有我什么需要帮你办的吗？” “只有一件，那就是…请杀了我。” “如你所愿，女士。” 长枪举起，然后轻描淡写的刺下。 ------------------------------------------------------ 顺着幽暗的通道直线前行。 在满足了怪物最后的心愿后，杨洋就直接将那个小姑娘还给了阿伦多，然后在对方大发雷霆之前，直接带着汉斯，顺着怪物钻出的洞口走了进去。 潮湿阴冷的洞窟说不上多么舒适，由怪物人工开凿出的入口也算是异常的坎坷，但那怕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甚至被一些突起绊了好几个跟头，但某人脸上却没有任何恼怒之色，反而随着路途的行进，他逐渐变得越发的阴沉起来。 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行进了多久，在忽然间，一抹光亮突然映入眼帘。 坑坑洼洼的感觉瞬间消失，脚下所踏足的也不再是柔软的泥土，而是仿若石板般坚硬，明显是由人类所造出的地面。 “到地方了？”紧随杨洋身后，汉斯从杨洋身后钻了出来，然而由于光亮度的骤然转换，他不由得拿手遮了下眼睛。“周围好像没什么危险，那群怪物应该全逃了，只是这味道——” 话语声忽然哑止。 在放下手后，汉斯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奇怪——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又或者是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在面容中充斥着不可置信的扭曲，还有骤然受惊的怪异。 “你不一直想要知道答案吗？这就是了。”所有的阴沉都迅速退去，在如今，某人的样子就像是池深深的湖水一般，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欢迎来到纳垢的车间，虽然你是第一次光临，但还请冷静下来，并且…..心平气和的参观。” 第六十七章 堕神（十一） 映入映入汉斯眼中的，是数十个透明的圆柱瓶体。 粘稠深绿的液体在其中不断翻腾，宽阔整洁的大厅中遍布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整体看来，这里就仿若医学院中常见的实验室一般，虽然在这座森林里出现这些十分突兀，但汉斯却压根没有去在意。 他眼中所看见的，就只有圆柱间所浸泡着的东西。 四肢短小，浑身赤裸，面容幼稚，瘦骨嶙峋……. ——没错，此刻在那些玻璃后面静静漂浮着的…..正是数十名孩童的尸体。 不，这么说也不太准确。 虽然外形仍然保持着人类的面貌，但这些尸体已如外面那只怪物一般，产生了种种望之生怖的异变——有些双手已化作的森森利爪，有些肚子胀大，似乎都可能炸裂，而更多的则是在那小小的身体上长出了许多奇形怪状，但一眼就能看出绝不属于人类的肢体。 “怎么，看呆了？”某人提着枪来到汉斯身边，却是十分冷漠的说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被称作纳垢那家伙弄出来的杰作？”看着那凄惨的孩子们，那怕现在已经身化作亡灵，汉斯也好悬硬生生的将自己牙关咬碎。“这他妈的….就是那个王八蛋弄出来的东西？！！” “确实。”杨洋给予中年人一个肯定的回答。“还有你也别太激动，虽然这场景十分的不人道，但终归说来，这些孩子也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汉斯愣了愣，然后转过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杨洋。 “没关系？确实没关系，但看到这种场景，只要还有点人性，任谁都会都发怒！”汉斯指着玻璃罐中的那些牺牲品，声音在不自觉的拔高。“——然而看着这些，难道团长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嘛？” “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早已习惯。”杨洋轻叹一声，然后拍了拍汉斯的肩膀。“在以前与邪魔的作战中，我已无数次的见过这种场景，虽然那时候因为萌化度的原因，大多数时候所见到的都是一堆乱码，但这个世上总有一种叫做破解补丁的东西….” ——对方一脸茫然。 面对明显一个字都没有听懂的中年人，杨洋摇摇头，也并未解释什么，他只是继续说道。“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不知道的好，然而很可惜的是，我在经历后才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说实在的，你比我强，起码只有愤怒，我那时第一次看到这场景时，可是活活吐到被游戏强行弹出…..嘛，别在意，你就当这些只是呓语便可，还是先干正经事吧。” “正经事？等等……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放着不管就行。”杨洋头也不会的向前走去。“这些都试验品而已，失去了镇守者的操作，它们已不可能再成熟下去，哪怕只是放着不管的话，也会在几天内迅速的腐烂掉。” “是吗。”汉斯再次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孩童，无言的长叹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待到再睁开时，便已回归于往常的平静。“说起来，外面那些怪物应该和这些孩子一样，一开始都是人类吧？然而他们究竟是从那被抓来的…..” “这么简单的答案，需要我告诉你嘛？” 某人斜过头，轻描淡写的望了一眼。 “…….我明白了。”在短暂的沉默后，汉斯就仿佛得到了答案一般，在不言语。 于是路途又再度回归于寂静，很快的，杨洋两人就来到了房间的尽头——在那里，正有一颗约有两人余高的水晶正漂浮在半空中，然而和整洁的房间格格不入的是，这颗水晶灰扑扑的，上面遍布着尘埃和泥土，甚至抬头望去，就能看到它的顶部都已经被一些丛生的根系所爬满。 但就算如此，这颗水晶上仍然散发着摄人的红光，那光辉就仿若血肉般粘稠，只要稍一接触，就会立刻体会到一种仿若被无数昆虫爬满全身，毛骨悚然到极点的感觉。 “看来是撞到了最坏的情况啊，不过幸好，还有点时间。”在盯着那颗水晶良久之后，某人才用一种仿若将肺中空气全部吐出，无比嘶哑的声音说道。“这帮家伙…..真他妈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情吗？‘’ “最坏的情况？什么意思？”汉斯望着那颗巨大的水晶，想要向前走两步，但在接触到那团光晕的一瞬间，这位便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脸色骤然一变，然后猛地退了回来。 “意思就是说一堆白痴自以为是的妄图与魔谋易，结果被人当做棋子给狠狠的耍了一遍而已。”没有在意脸色大变的中年人，杨洋顶着红光，向前迈出一步。“现在也该给你个解释了，这东西是——” 突然间，一阵心悸传来。 那感觉就像是漆黑的触手探入胸膛，内心在细密的利齿下被啃食殆尽，脑海转眼间便变得空荡荡的一片，但在下一瞬间，又被无数混沌所填满。 接着，在眼中，在耳边，在嘴里，以至于在所有的思绪中，就只剩下一个含义。 “诞生之时已到，原初之海在血月下干涸，秽神降自尸身上诞生，此名为莎布·尼古拉丝，是为蕴育万千的黑山羊之母……..” 就像来时的那样，混沌的思维转眼间又尽数褪去，自身的灵魂回归于肉身——重新掌控身体后的瞬间，汉斯就急忙伸出僵硬的手，往身上一模，而直至此刻他才发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自身所有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所浸透。 “刚才那是什么鬼玩意？！”半天之后，才彻底恢复过来的中年人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朝着身旁人问道。“莎布·尼古拉丝？这名字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 汉斯奇怪的侧过脑袋，才发现一直以来都处之泰然的某人此刻却瞪圆了双眼，睁大的嘴巴，犹如一幅定格的油画一般，满是不可思议的望向前方—— 在哪里，曾经的水晶已经不见踪影，如今就只剩下一地鲜红的碎片。 “那东西怎么碎了？”汉斯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两步，刚想看看详细情况，自己却骤然被一只手所狠狠攥住。 转过头，然而他只看见一张难看到极点的脸。 “现在出事了。”杨洋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的用力说道。“没错，出大事了。” 第六十八章 堕神（完）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守在外面的众人就见着某人带着汉斯，满脸慌张的从地洞中爬了出来。 “团长大人，有什么发现吗？”正在警戒着的洛塔尔一眼就看到了杨洋两人，急忙迎了上去。“请问一下…..咦，你们怎么了？” 杨洋并未回答，只是继续向前奔去，反倒是紧随其后的汉斯一把抓住了莫名其妙的士兵。 “洛塔尔，你们…就没感到什么异常吗？”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年轻的士兵却越发不解。 “异常？什么异常？” “就是….”汉斯犹豫了一会，似乎也是不知道怎么该形容。“就是浑身上下突然僵直，然后脑子里像是硬生生被人塞进一个名字那样…” “老大，你在说什么啊。”洛塔尔满脸疑惑的回答道。“别说你形容的这种情况了，这段时间里连一只怪物都没有出现过，如果真说问题的话….倒是这片雾越来越浓了算不算？。” “雾浓了？”汉斯惊觉的抬起腿，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对。 明明此时已是正午，但这片从清晨就开始弥漫的薄雾却仍未散去，不如说在树影斑驳下，雾气反而越发的浓厚了起来，在如今，能见度已经不足三米—— “你个白痴！”再也顾不得回想刚才的怪异，汉斯对着周围高声喊道。“雾都浓到这种程度了你还说什么问题都没有？所有人迅速向我靠拢，提高警惕，敌人随时都可能趁着——” “用不着了，汉斯。” 就在此时，一个疲惫的声音突然传来。 汉斯闻声望去，便看到某人那瘦弱的身影正从雾气中缓缓走出——虽然只离开了几分钟的时间，但这位却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般，神情憔悴，在眼珠外侧甚至已经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杨，杨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在阵列最前的沫儿急忙扶住了那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身影，而这一回，某人也没像往常那样，直接拒绝来自他人的搀扶。 他只是紧抿着嘴角，脸色惨白的犹如粉纸一般，双目无神的睁着，眼白处仍然遍布着血丝，看起来和刚才并无什么不同，但如今从中所能见到的，就只有迷茫还有慌张。 ——虽然这个样子只持续了很短的一会，几秒后，杨洋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就借助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再度站稳，但汉斯却仍然注意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面容，并且在顷刻间确定，哪怕与杨洋相处了如此久的时间，自己仍然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种神情。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旅人补给充足的走入了沙漠，本以为准备万全，这趟路途肯定平安无事，但在走到一半时，却突然发现水囊上破了一个小洞，珍贵的清水早已流干一般，充斥着对于意外的慌张，以及对于未来的绝望。 “老大，究竟发生什么了？”汉斯抬起双手，向前迈出，同时他也再度重复起了这句这段时间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但在唯独这回，在其中却没有任何疑问。 有的，就只有一种恳求。 仿若对某人身体痛心疾首一般的，间杂着哀叹和不安的深深恳求。 “没事…..不，这回应该说确实有事了。”渐渐恢复正常的杨洋刚想像往常那样一言带过，但很快的，他就苦笑着否认了自己的言语。“只是这回出现了一个意外……一个本该在五年后才出现的意外。” 没给自己手下再次提问或者是关切的空隙，杨洋深吸一口气，像是榨压着自己一般，强行压制下了自己一切的情绪。 “因为这个意外完全与我记忆中不符，所以刚才我有些失态了。”对着众多茫然无措的面孔，某人强撑着精神，尽量平稳的诉说着。“虽然这个意外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但好歹已经得知，所以也可以事先做一些准备…” “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先对他们解释一下。”从被召唤出来以后，便一直未曾开口的无名突然插嘴说道。“持续的隐瞒只会突然造就不安的情绪，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可以说是以免造成慌张，但我看你现在的情况….应该也没什么必要了。” “没错，你说的都对，但是….”杨洋低声回应道——但在他话才说道一半之时，这位倏然间抬起了脑袋。 而于此同时，站在此处所有的人也感受到了不对。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就仿若阳光被人为的遮掩，时间一下子便跳转到了黑夜，整座森林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暗色之中，身旁再也见不到任何光亮的存在，唯有浓雾翻转，仿若吞噬人类的鬼怪。 ——一声巨大的咆哮猛然自上空传来。 听到那个震耳欲聋，仿若雷鸣一般的声音，所有人和周游一样，下意识的抬头望去，然后….. 他们就见到了一个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半空中的雾气仿若被狂风所吹散，在模糊的夜色之中，数个遮天蔽日，仿若山脉般巨大的蛇头在漫天扭动——刚才所听到的吼叫正是自其发出，然而很奇怪的是，明明天空中只有着几个头首的存在，但它们却仿若被什么东西所攻击着一般，不断的扭动挣扎，却完全无法从当前的境地中解脱。 每一次挥动都会带出一片宛如山丘般的阴影，每一次的嘶吼都会掀起席卷呼啸的狂风，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庞然的头颅却渐渐迟钝了下来，甚至就连那声音中都开始透露出一种绝望的味道。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被看不见的敌人所压垮，那几颗头颅轰然倒塌，伴随着一声濒死的哀鸣，巨兽的身影骤然破碎，然后消散于无形。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的时候，所有人都忽然一颤，紧接着，一个呢喃般的女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莎布，尼古拉丝，生育万千的黑山羊之母，于此诞生……” 在巨兽消失的地方，一个巨大的肉团冉冉升起——它没有固定的形体，也没有正常面貌，就算极目望去，所能见到的也只有无数充斥着混沌以及恶意的眼睛，遍布于全身的森森利齿，以及在肉团身体上，不断突然显现，又很快被自身所吞吃殆尽的怪异生命…… “刚才那个巨兽是提亚马特，五色巨龙之神，代表着最原始的大海，也是万千魔兽的母亲。”就在汉斯等人仍然因震撼而失神的时候，某人的声音忽地传来。“遍布于大陆上所有的黑暗森林都是在她的统治之下，和西凡纳斯那个衰货不同，这位从最远古的年代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可以媲美高等神明的存在，如果但论力量而言，它甚至和各个神系的主神不相上下，但是呢…..” 已经恢复平稳的杨洋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高悬于天空的那个肉团。 “因为本身不具备完全的神格，又没众多的手下所保护，这位在近千年前就已经被邪魔们所盯上，并且逐渐被侵蚀，染化，到了如今，这个过程已经临近尾声，只不过按照我的记忆，它自身的意志得在整整五年后才会被彻底击垮，只不过呢….大概是由于一些傻逼的自作聪明，这个结果被大幅度提前了。” “那这…与您刚才的样子，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大约是憋了太久，一旁的沫儿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问的好。”杨洋并未去追究对方的失礼，他只是赞同的低叹一声。“你应该知道，黑暗森林这东西遍布于大陆的各个地方，但却独立于所有体系之外——但你不知道的是，这有八成都是这位提亚马特的功劳，只是如今他既然已经被污染，那么…..” 杨洋顿了顿，在他的眼前，似乎再度回想起当初在游戏中所经历的那些景象。 “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的黑暗森林都将落到邪魔的手下，这万千黑森林都将成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锚点，人类构成的防线将成为一个彻底的笑话，这些怪物随时都能从林地间冲出，然后轻而易举的撕开毫无防备的腹地…..当然，这里也是一样。” 看着已经逐渐醒悟过来的众人，杨洋咧开嘴，似乎想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但在其中已是遍布着苦涩之意。 “我所引爆的神力核心将再也构不成威胁，邪魔们随时都可以绕开那片正能量地带，然后从这片森林作为起点，让咱们，以及整个黑石城彻底撕碎。” “既然这样，咱们应该赶紧将那名村长的钥匙拿到手里。”听着这个无比‘劲爆’的消息，汉斯沉默了数秒，然后向前踏出一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我会带你们强渡特奇维克山脉。”杨洋接过汉斯的话语。“那头上古黑龙虽然危险，但总比直面邪魔大军要强，但你也不用太着急，提亚马特才刚刚死去，新的秽神要从它尸体上诞生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像是对应某人的话一样，天空中的那个肉团很快淡去，虽然黑暗仍然笼罩于整座森林，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而与此同时，一个许久不见的声音也在某人耳边响起。 “你见证的黑山羊之母的诞生，虽然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但仍有些许逸散的力量涌入你的身体，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你的灵力上限和恢复速度将提高三倍，同时所有战斗技能获得临时+2的等级，副业技能则获得临时+7的等级。” “混沌即将降临于世，真正的黑暗年代即将到来，在此之后每一步都会倍加艰辛，你必须……” 将剩余那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关闭掉，杨洋这才抬头，对着所有人说道。 “趁着这个最后的空隙，我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并且借助在拍卖场里获得的几样东西想办法弄出个合手的武器，毕竟接下来的行动会非常紧张，并且只要一步走错…” “就会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第六十九章 罪人们 “怎么还没有消息？” 在波尔森村最大，也是最为‘豪华’的屋子中，就如同只缩水猿猴的村长不安说道。 这已经是他第一百四十三次提出这个问题了，然而就和前面那百来回一样，依旧是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于是这名干巴巴的老头就只能更加烦躁的来回徘徊，那枯瘦的脚步踏足带腐朽的地板上，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于是这样又过了许久，终于，有人似乎再也受不了这精神污染般的声音，忍不住开口说道。 “老爷子，要不然再祈祷一次试试？那位大人说不定只是一时把咱们给忘了，只要再尝试一次的话…..” “试，你们就知道试！”听着这好心的建议，埃姆斯村长却仿若爆发的火山一般，瞬间便吐沫横飞的咆哮了起来。“那位大人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有赐下神恩了！村里的人忍耐度也都快要到极限了！而且黑暗森林那里又失去了联系，前几天又出现了那种动静——更·重·要的是，由于一个王八蛋的放水，我们连安德烈子爵那面都没法交代！” 承受了一番咆哮的建议者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然后默默无闻的向后退去——不过在坐回之前，他还是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瞟了一眼。 ——然而他只见到被老头明指成王八蛋的某个年轻人正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宛如刚刚被切除了额叶的麦克·默菲一般，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他都仅仅只是的痴痴呆呆的盯着桌面，谁也不知道这位究竟在想些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那位大人的恩赐，要不然这么下去，整座村子都得完蛋！”根本就无暇去在意年轻人的样子，村长只是对着在座的众人继续咆哮着。“我，你们，还有在外面的那些白痴，所有人都将在饥饿和痛苦中死去，毫无意义的死去！” “可是村长…..”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又有一个勇士站了出来。“上一次为得到那位大人的恩赐，我们可是…..连那种事都做出来了，这一次又应该上哪找祭品呢？” “没祭品就去抢！”随着音调的升高，老头的样子已是状若疯魔。“沦陷区没有的话就去周围村庄里抢，周围村庄里没有的话就去镇里里抢，要是镇子里也没有的话，就他妈给我去黑石城里抢！” “嗤——” 就在此时，一声嗤笑突然传来。 “麦考利…..”埃姆斯村长用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恶狠狠的质问着刚才发生的那人。“你是不是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 “意见？我哪能有什么意见呢？”不知何时抬起头的年轻人面对着村长，虽然依旧是那幅不变的表情，但声音却宛如凛冬般冰冷。“自从被你们逼着立下了那个契约后，我就没法发表任何意见了，不过埃姆斯哦，我一直信奉着来自东方的一句古话——善恶到时终有报，不是不到，时候未到，而你们的报应….应该马上就来了。” “你——” 就在老头即将和恼羞成怒之时，紧闭着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所撞开。 “我记得我说过了，在开会的时候谁也别给我进来！！！！”怒火瞬间转移，于是刚进来的那个农夫瞬间成为了发泄的牺牲品。“你他妈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你已经自愿成为下一个祭品，打算去实验室里洗练一番？！！！” 听到实验室这三字，开门者瞬间一个哆嗦，险些就这么趴在地上，不过在埃姆斯村长常年的积威之下，他还是强撑着身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村，村长，您可千万别把我送到那里，不，不是我不知道，而是，而是那帮人回来了啊！” “那帮人？”由于年纪带来的衰退，埃姆斯迟钝了好一会仍没反应过来。“是哪帮人？” “是….是前几天你骗到森林里送死的那帮！”扶着门框，传话的农民声音中都带出了点哭腔。“他们一个都没死，反而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了！” “不可能！”对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埃姆斯村长下意识的就否定道。“那位大人可是在森林里下了保险的，哪怕是一个大队的正规军进去都出不来，更别提他们才区区十来人了！” 然而对着这句话，那个阴魂不散的嗤笑声又再度响起。 “森林中的怪物确实繁多，那位做出的病毒对所有活物也确实致命，可是呢….万一人家根本就没进去呢？”完全就不去看老头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麦考利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说不定人家一进森林就发现不对，急忙退了出来，然后观察了几天，终于发现你们是在坑他，结果就直接杀过来气势汹汹的找你们算账了呢？” “你以为是谁的错！”埃姆斯村长气的满脸通红，以他这一把年纪来讲，很难说会不会因此而一躺不起。“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是我的错。”出人意料的，年轻人居然就这么直接的服了软——虽然以他的样子来看，是十分想要将老头就这么气到血管爆裂的。“所以我也会负起责任来，我出去劝劝他们，看看能不能讲这件事就此揭过。” “你，你，你！！！”犹如一拳打到了空气，怒气无处发泄的村长憋了半天，这才才缓过劲来。“….好吧，有错就得惩罚，这个工作你理所应当去完成——等会，不对啊，你给我站住！你以前出去收个尸都不情不愿的，怎么今天这么主动了？” “那当然是我这里有人质在你们手里啊。”麦考利直接无视掉了那个怀疑的表情，他抄起桌子上的剑，然后推开椅子站起。“如果你出什么事的话，我倒是没什么关系，甚至还会乐见其成，但是那个孩子可是得给你这个王八犊子陪葬啊。” “那个孩子…..”听到年轻人间杂着讥讽的赤裸咒骂，埃姆斯村长非但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反而在脸上流露出一种尴尬之色——不过也只持续了一瞬间而已。“对，没错，你们付了大代价才将那个小东西保下来，要是不好好珍惜可不行——对了，劝告这件事你要去自己一个人去，我连一个士兵都不会派给你的！” 然而回答他的，就只有一个轻蔑的背影。 第七十章 迎接者 杨洋沉默的望着眼前的村庄。 夕阳的光辉照耀着鳞次栉比的屋檐，将整个村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色彩之中，落光树叶的枝桠在十月寒风中微微摇曳，配合周围的景色，在他人眼中显得格外苍凉。 一切都和杨洋他们离开之前没什么不同，这里依旧是一个平和而又普通的村庄，除了稍微富足些以外，和这世上其余的地方都并无什么不同。 然而映照在某人那瞳孔中的，却不是这种平凡如常的景象——青石墙下掩盖的是散碎的血肉，树木早已化作了狰狞的魔怪，麦田中伸出了一只又一只干枯的手，未结冻的湖水在风中缓缓荡漾，在破碎的涟漪间，映照出的是无数张死者痛苦的脸。 ——此处已经沦为魔域。 自然，其中生活的也不可能是人类。 “团长阁下，已经按您所说的安排好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将杨洋猛然惊醒。 “是吗？干的不错。”某人长吸一口气，让冰冷的感觉充斥于肺腑，同时也让不实的幻境从眼前散去。“那几个小家伙呢？也让他们离开了吗？” “是的。”一旁的汉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艾伦兄妹都妥善安排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当中，只有…..沫儿小姐非得执意跟来，恐怕得您亲自去…..” “…..算了。”在沉默了一会后，杨洋摇摇头，否认了中年人的建议。“以她的年龄确实也不是孩童了，有些地方也让她提前看一下为好——不过也别让她直接接触，就和外围的士兵一起行动就成。” “那一切都照常按计划实施？” “是的，一切都按计划实施。”杨洋点点头，然后斜过眼，望向不远处的村庄出口。“而且对方也派了交涉人员过来——呵，还是个熟人。” 汉斯闻言望去，才发现自村庄的小道上，正有一人缓缓向着他们走来，形影单只，踽踽独行，尤其是在黄昏的照耀下，就仿佛…. 嗯，就仿佛是一本撕到十二月底的老黄历，显得格外悲壮凄凉。 而此刻这位十二月三十一号同志…..我是说麦考利童鞋正一步一步的向着杨洋他们走来，但与某人意料的相反，虽然孑然一身，虽然此刻得知真相的众人正对着他虎视眈眈，但这位的脸上却并无多少惊慌之色。 从始到终，他就像是面对几天不见的好友一般，带着一种从容且很和善的笑容，稳步向着骑士团迈出脚步。 乡间的小路并不算多长，不过数分钟的时间，年轻人就来到了杨洋身前，就见他仰起头，望着坐在马上的某人，温和着笑道。 “好久不见。” 盯着那张平凡的笑脸一会，某人冷淡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很快的，他就像是面前的年轻人一样，咧开嘴，也一同笑了起来。 “是啊，好久不见，虽然只过了几天，但这段时间也足以称得上是漫长。” “您平安无事就好。”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麦考利依旧淡淡笑道。“那么…..所有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大部分而已，虽然有些细节仍然不太清楚，不过总归是理解到了来龙去脉。”看着神色自若的年轻人，杨洋饶有兴趣的歪歪头。“只是你的话…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麦考利愣了愣，然后笑容便更加灿烂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解释？从犯下那种罪过的那一日起，我就早就知道这天必然会到来了。” “是吗，我还以为必定是那名村长让你过来的呢。” 杨洋依旧淡淡说道，此刻，在黑暗森林时的愤怒和焦躁都已从他身上散去，如今他就像是真与友人在闲聊一般，平静如常，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的确是那个老头派我过来的，但很不巧，我真正的目的与这个家伙正好相反。”大约是已经彻底放开，年轻人话语间已再无任何佯装出的尊敬。“与他们不同，我早已厌烦了这一些，所以也无比期望着这些的终结。” “很好。”又盯了一会麦考利，杨洋点点头，然后招呼着汉斯一同翻身下马。“那就带路吧，我正好想要和那个混蛋算一算总账。” 年轻微笑着低头应道，不过在他眼角的余光中，这位却突然发现，与离开时相比，某人腰间正悬挂着一个无比显眼的剑鞘——说显眼倒不是其有多么精妙，只是因为这把剑鞘形状奇怪，表面坑坑洼洼，就像是一个七岁小孩随手削出来的作品一般。 ——再加上那些还未被打磨掉的毛刺，很明显，这是一件仓促间完成，仅仅只是临时间代用的的东西。 然而对这么一件只只用于垃圾桶的作品，某人却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十分仔细的将系到腰间，再三确认其绝不可能掉下去后，才对麦考利下达前进的言语。 然而对这种可疑到极点的举动，年轻人却只是照常的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率先走去。 ------------------------------------------------ 埃姆斯村长依旧在屋子里不安的来回走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脸上的焦灼渐渐转变为不安，到了如今甚至已经变成了惊恐。 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的话，埃姆斯村长绝不可能将杨洋一行送入黑暗森林——不，不是送入，是哪怕当初那个命令他都不会接受—— 只是在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就算是埃姆斯村长再怎么后悔也毫无用处，于是他就只能在这个装饰华丽的宽广木屋中惶恐不安的等待着。 等待着麦考利带来的喜讯….亦或者说是噩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个老头即将被自己内心中的恐惧压垮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是谁！”在突然涌出的某种情绪驱使下，埃姆斯村长再也顾不得维持往昔那种冷酷威严的形象，此刻就连他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是我，苏德！”大概门外之人也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埃姆斯村长话语间的异样。“麦考利带着那些人回来了——” 说道这里，门外之人顿了顿，似乎是咽了口吐沫，然后才继续说道。 “同行的….只有两个人！” 第七十一章 审判者 杨洋走入村口的瞬间，看到的就是一场布满皱纹，却谄笑着的老脸。 而在他身后，则是百余来位村民——大约是这个老头想要以人数来壮达声势，整个村的人口都尽数聚集于此，只是虽然每张面孔都尽数不同，但所有人都尽数表露出一种表情。 那既是惶恐的色彩。 在见到杨洋一行的瞬间，佝偻着的埃姆斯村长突然愣了愣，接着就带着无比熟悉的热情笑容迎了上来。 “瞧瞧，这不是杨大人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小老儿这几日见不到您可是思念得紧啊，每天每夜睡不着觉，就是生怕担心您出什么事情，说真的，自从您动身后小的我就后悔的要命，我怎么就把这么一个任务交给您了呢，如今看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为表示我和我们这些人的歉意，还请大人您——” 然而对着这些谦卑，甚至可以称作摇尾乞怜的话语，某人却只是笑着盯住了埃姆斯村长，直到对方两腿颤颤，冷汗涔涔之时，这才张开了口。 “是啊，好久不见，多亏了你这趟任务之福，可让我们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呢。” 听到这句话，埃姆斯村长浑身一颤，然后更加惊恐的声音回答道。 “等下，大人，您听我解释——” “解释？”宛若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一般，某人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好啊，我听一下你能给我什么解释。” 没有再给老头开口的机会，某人继续说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了么将野狼转换成感染者，然后自导自演的袭击商队。”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将他人引诱到黑暗森林中，自己还做的那么理直气壮。”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勾结邪魔，甚至奉纳垢那个死胖子为主上。” “那你给我解释下，为什么你们有如此恶毒的心肠，为了自己的苟活，甚至能把自己的妻子和亲生骨肉活生生的送去给别人当成试验品！” 随着每一次的质问，杨洋的声音就越发提高，到最后，已然成为了如雷的咆哮。 而听着那字字珠心的言语，埃姆斯村长的脸也随之越发苍白，面对着杨洋，他只能磕磕巴巴的回应着。“这个…您，您在说些什么…我，我怎么都听不懂。” “别装了。”杨洋依旧带着笑容——只不过这回是赤果果的讥讽。“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还是做得一场好生意啊——在邪魔刚入侵时，就卖掉主张抵抗的领主全家以保全自己的生存，然后在魔潮铺满大地之时，又以奉纳垢为主的条件让邪魔对你们这个小村庄视而不见，至于在魔潮退下之时你们不思反叛纳垢，又更甚一步，居然以自己的妻子儿女为代价，来换取村子里一年四季的丰收…..” “等等，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闭嘴吧。”对着那无力到极点的狡辩，某人如同十分鄙夷一般，又再近了一步。“可是啊，你们这帮蠢货只看到了表面的利益，殊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给彻彻底底的卖了——你真他妈以为纳垢他家是开慈善的，仅收了你们这点祭品就给了你们这么多的回报？难道这么长时间，你们就没感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 听到这话，埃姆斯村长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惊骇。 “等等，主上，主上对我们承诺过——” “承诺？呵，看来你终于说实话了呢。”杨洋咧开嘴，让笑容越发的狰狞。“纳垢那家伙是不是说过，只要你们帮他污染了黑暗森林的灵脉，他保证你们享尽人世幸福，甚至还跟你们签下了契约？” 这回老头终于醒悟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就见他捂住了自己的嘴，死死的不肯再开口——然而他的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一切。 “所以才说你们蠢啊，简直就是蠢的无可救药。”杨洋冷哼一声。“确实，邪魔们对提亚马特的污染已经准备了很久，现在就只差这么临门一脚了，你们的出现着实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但是啊…..你真认为邪魔们就能因为这件事而感激你们？” 老头依旧闭口不言。 不过杨洋也没有在乎对方的反应，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契约？确实，这种对冥河起誓的契约就连纳垢这种真神都很难违背，但很可惜的是，这个‘幸福’的定义是由纳垢本人来定的。”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于是杨洋的声音就显得越发突兀——只是现在不止是埃姆斯村长，在他身后的人群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染上一种不安之色来。 是的，就是那种明明已经模糊感应到了事实，却在内心的驱使之下，死活不肯承认的不安。 “对你们来讲，幸福的定义可能就是吃好喝好，身家万贯，无病无灾，儿女满堂——好吧，说实话，对我来讲也是这样，但对纳垢而言呢？”望着安静的人群，杨洋眼中渐渐有愤怒浮现。“你们大概没自己看过契约，纳垢只是写了让你们获得幸福，却没写上究竟怎样让你们获得幸福——对常人来讲，没有忧愁没有苦恼也是一种幸福，嗯….就像是…..森林中的那些活尸一样？” “这不可能！”杨洋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突然传出一声歇里斯底的高喊——某人抬眼望去，才发现那是一名十七八岁，嘴角绒毛都未褪干净的少年。“他可是对我们承诺过的！这段时间也——” “是啊，身体硕壮，无病无灾，甚至连因为劳累而积攒的各种隐疾都逐渐好转。”杨洋盯着那名激动的少年，眼中隐有漆黑流转。“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在享受着这些的同时，你们就没有感觉到一些异样吗？比如说恩赐一断就疼痛难忍，比如说吃多少食物都感觉不到饱，喝多少美酒都还是觉得渴，又比如说心中的焦躁越发明显，以至于必须进食新鲜的血肉才能平静下来——” “一派胡言，你这个——” “苏德，闭嘴！”一声低呵突然传来，就见埃姆斯村长强行制止了即将冲出的年轻人，然后抬起头，露出一张阴沉的脸。“既然大人您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就不知道大人您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呵，我当然有了。”就像是早知有这么一问般，杨洋轻笑着抬起手，一点一点的向上举高。“失去纳垢神恩的压制，很快的，你们就将变成和森林中那些活尸一样的怪物，成为四处散播瘟疫的污染源，所以说我决定防患于未然，将所有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用更简单点的话说就是…..” 手臂重重落下，于此同时，熊熊火焰于村落中猛地燃起！ “将你们全数杀掉，一个不留。” 第七十二章 偿还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埃姆斯村长看着在村落中四处燃起的火光，愣了足足有三四分钟，接着才似乎犹不敢相信的问着。“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都说了，我这回是来杀掉你们的。”宛若唠家常一般，某人仍然带着那种略微扭曲的笑容。“话说回来，多亏你将所有人聚集在这里，省去我挺大的麻烦，要不然一个一个找出来也太过于费劲——说实话，咱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到你们这些杂碎身上。” “可，可你这也做的太绝了吧！”看着自己的家园渐渐笼罩于火焰之中，老头面目狰狞的咆哮道——但很快的，他就像是已是到了什么一般，深吸几口气，居然将其忍了下来，甚至连身后即将冲出的人群都被他所拦住，这位就只是像头忍者神龟一样，对着杨洋低声吼道。“难道阁下就不怕我们玉石俱焚吗？” “玉石俱焚？”杨洋摇了摇头，脸上的讥讽之色越发明显。“你们配吗？” 没等脸色大变的村长说话，某人继续说道。“就凭你身后这近百名乌合之众？别跟我开玩笑了…..更何况，我这只不过是将你们所做的的事情还给你们而已。” “….还给我们？”埃姆斯村长猛然一窒。“你什么意思？” “还在装疯卖傻吗，看着这个景象，难道你就没想起什么？”某人嗤了一声，接着打了个响指。“汉斯，把那个东西给我们亲爱的村长拿出来看看。” 从进村以来就未发一言的中年男人点点头，接着掀开宽大的披风，露出一个沉睡着的小家伙来。 那个名为妮雅的小姑娘此时睡的正香，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对这个已然丧失人性的孩子而言，只有在这种睡眠的时候，才能得到一种难得的宁静与安详。 然而对着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埃姆斯村长却像是见到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般，就见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指着妮雅，啊啊啊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不认识？那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杨洋从汉斯手中接过那个小姑娘，用手顺了顺对方那略显杂乱的头发。“这是我从拍卖场偶然救下的一个孩子，与她一同救出的某颗观赏植物给这小丫头取名妮雅——这在精灵语中是希望的含义，不过我从个一个怪物的口中得知，她真实名字其实叫艾洛蒂·德·阿尔登，也就是曾经被你们出卖，而又被你们灭族领主一家的唯一幸存者——我说的对嘛？亲手将她以一百个金币卖出的村长先生？” 面对这个问题，那个老头却仍然荷荷的说不出话来，甚至就连他身后那些刚刚还因为烧村而群情激奋，似乎都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于是气氛就这么诡异的陷入了安静，周围就只剩下烈焰熊熊燃烧时的噼啪响声。 这种死寂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最后还是杨洋再次打破了安静。“说实话，你们真是做了一场好生意啊，卖了领主一家人，取得了暂时的安稳，又将他家唯一幸存的小女儿作为人质，强迫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人来为你们做事，到了最后，甚至连这个小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非得榨压出她最后一丝价值来，真是的，恐怕周扒皮和黄世仁加在一起都想不出这么好的注意来，你老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 说道这里，杨洋甚至轻轻地鼓起掌来。 “我，我们这也是生存所迫…..”埃姆斯村长无力的辩解着，不过很快的，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望向杨洋。“等等，大，大人，您，您对我们说了这么多，肯定不是在逗我们，您，您到底需要什么，只要能放过我们，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的来满足您！” “呦，在这种情况下仍有这种急智，看不出你还挺聪明的啊。”杨洋意外的歪歪头，然后将怀中的小孩递还给汉斯。“行了，话我也不想多说，既然我已经从黑暗森林中回来了，你首先就把答应的钥匙交给我吧。” “钥，钥匙？”埃姆斯村长先愣了愣，然后急忙在身上四处摸索着，很快就找出了一个造型古朴的黑色雕像，让人给杨洋送了过来。 而某人在拿到那个东西后也没着急收起，他先是对侍立在一旁的麦考利问了问，在确认无误后才将其放入道了空间袋当中。 “很好，看你这么识相的话，就让咱们谈第二件….”杨洋话才刚说道一半，就突然间哑止，几秒后，他转过头，一脸茫然的望向身旁的中年人。“哦对了，汉斯，咱第二件事是要问什么来着？” “老大，您本来就没有打算问他们第二个问题。” 中年人一本正经的回答。 “…..是吗？看来太久没有那啥过确实比较伤身，瞧我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某人耸耸肩，然后重新面向埃姆斯村长，笑着说道。“那好吧，就让我来进行最终的问答吧——问题只有一个，而且非常的简单明了——就是不知道各位准备好受死了吗？” “等等，刚才你不是说只要交出钥匙就——” “是啊，我是说让你交出钥匙，但这只是咱们之前的交易而已。”看着惊怒交加的老头，杨洋脸上的笑容发越发的灿烂。“还有你说错了一点，我从始到终都没想过饶了你们，跟你说这么多话…..的的确确就只是为了玩你们而已。” “你…你….你！”埃姆斯村长叫了半天，最终还是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群喊到。“都给我上！把那个家伙逮住，当做人质的话还能和外面那些谈判，别害怕，他们只有三个人而已！” “哈，终于等待这句话了。”面对举着钉耙木矛菜刀之类武器，乱糟糟向自己涌来的人群，杨洋脸上却没什么惊慌之色，他只是斜过脸，对着麦考利说道。“我现在准备动手了，就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饶过的人在其中？” 然而年轻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这样。”某人打了个响指——虽然一如既往的不响。“那就结束这场闹剧吧，钢犬，开吃吧。” 自那火焰之中，无数饥渴的咆哮声顿时响起。 第七十三章 审判 “您，您，你究竟要干什么！” 望着火焰中那影影绰绰的怪物身影，埃姆斯村长足足呆滞了数分钟，才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呢喃。 愤怒和不甘都已然消退，在接连不断的突发状况中，就只剩下绝望。 是的，虽然现在是近百人对四个人，虽然至今未见到这名贵族的士兵，但在看到杨洋进村时，那张嘲讽面容的一瞬间，埃姆斯村长的心就直接沉了下去。 与身后那些‘毛头小子’不同，埃姆斯村长已经活过了近七十个年月，见证了数名领主的更替与黑石城的兴衰，所以依然老滑成精的他也比谁都知道那个笑容的含义。 那是势在必得，并且无可挽回的笑容。 可就算如此，埃姆斯村长仍然以最大的努力来挽回着——卑躬屈膝，佯装可怜，如果能得到对方怜悯的话，他甚至可以豁出这张老脸不要，跪下来舔对方的鞋子—— 只可惜的是，随着最后那一句断语，同样也抹杀了他一切的希望。 “干什么？看来你年纪大了连耳朵都不好使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就是来杀你们的。” 见着那张已然放弃一切的面容，杨洋终于露出自刚才开始处嘲讽之外的第一个表情。 ——那即为满足的笑容。 而此时，那乱糟糟的人群已经接近到他的身边，参差不齐的武器也即将临近他的身体，但某人连看也不看一眼，他只是摊开手，继续对着埃姆斯村长说道。 ——虽然对方此刻大概已经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就像是你们未曾对照顾过你们的领主留情一般，就像是你对那些自己的家人孩童给予的决绝一般，我这回也不会给你们哪怕是一丝怜悯。”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支锈迹斑斑的锄头也带着刺耳破空声向着他的脑袋劈来，从对方通红愤怒的眼睛中来看，这位似乎根本就没把村长的活捉命令发现心里，这个农夫仅是拼尽全力挥出手中那粗糙的武器，妄图给上这个毁灭自己家园的罪魁祸首最深的报复。 ——是的，哪怕到了现在，这些人的心中也没有任何的悔过之意，那些稍微有点良心者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屠灭干净，剩下的只不过是一群拼着人皮的禽兽而已。 锄头重重的落下，然而在男人眼前，却未出现他所想象中鲜血横飞，脑浆迸裂的场景——铁块离某人的额头仅有几厘米的距离，然而却不知为何，无法落下一丝一毫。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活拉住了一般。 几秒后，剧烈的痛楚从男人肢体上猛地传来，他的视野也随之离某人迅速拉远，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这位所能看到的，就只有数张闪着寒光的森森利口。 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 看着男人在钢犬口下迅速分食，某人这才勾了勾手指，收回了一直隐藏在身边的影之界。 此刻在他眼前，那些农民组成的散乱阵势正被迅速分割，无数从火焰中扑出的钢犬正无比高效的杀戮着生命——拙劣的刀叉根本打不破那层坚硬的外壳，懦弱的性格又让他们一触即溃，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近百名的男人就已经被屠杀近半，剩下的也已经溃不成军，甚至还有只顾得埋头逃跑。 然而四处熊熊燃起的火焰，却成为了困死他们的最后一道枷锁。 听着周围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某人却像是听着什么动听的音乐一般，面带享受之色的笑道。 “真是美妙的声音啊，要不是这回灵力暴涨，我还组不出这么一个真实呢….被你们坑了这么大一回，我也总归是能好好的‘报答’一下了啊。” “你，你究竟在干些什么！！”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又一个被分食吞噬，始终未被攻击的埃姆斯村长双膝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这，这是屠杀啊，你难道还没有一点人性吗？！！” “人性？”听着那撕心裂肺的质问之声，某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荒诞的语言一般，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是，我承认我这人并不算什么好人，有时候还十分的自私自利，但我好歹还知道人字怎么写，知道自己怎样不沦为一个禽兽——” 笑声轧然而止，许久之后，某人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在这一回，他言语中已尽是森森寒意。 “但你们呢？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能够对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动手，能把自己的血肉至亲送去当成试验品…..我这人非常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别人，不过你们所作所为已经完全突破了人类的下限，所以在我眼里，你们已是和邪魔无异的东西，故而像我说的，我非但不会给你们任何的怜悯，甚至还会对此满心欢喜。” “我，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才做出的无奈之举——” “活下去？呵…”杨洋似乎是连话都懒得回了，他仅是嗤笑一声，接着手轻轻向下一挥。 一声尖锐的惨叫声才响到一半，接着就像是杀鸡一样，猛然休止。 见到那名老头逐渐化作堆血肉模糊的碎块，某人转过头，对着一直沉默的青年说道。 “罪魁祸首已经彻底完蛋，我布置在村外的士兵也足够扑杀掉一切的漏网之鱼，这下你满足了？” “啊，满足了，多谢您。”年轻人笑着点点头，然后未征得某人同意，便直接迈开腿，向前走去。 看着那在熊熊火光之中，却宛若在自家院落中散步的青年，杨洋犹豫了几秒，接着才对那个背影喊道。 “喂，具体的事情我都从那个镇守者里听说了，也知道你一切都是被逼之举，所以说….我不会杀你，纳垢的赐福虽然难以逆转，但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比如说月精灵的圣泉就能够净化…..” “谢谢，但是不用了。”年轻人的脚步未曾停留，就只有他的声音传来。 就仿若放下了所有重担一般，那声音中尽是解脱以及释然。 “就像您说的，我早已罪无可恕，强迫并不能成为辩解的理由，我和那个老头一样，手上早就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所以理所应当的，我也应该为那些过错偿还。” “…….”杨洋沉默的看着那个向着火中走去的身影，许久之后，才再度张开了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森林中的那个镇守者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为一个孩子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年轻人仍未回头，他背对着杨洋说道。 “她叫卡莉雅，是我的未婚妻，同样也是领主家的侍女，你怀中的那个小家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我们而言，她就像是亲妹妹一样，屠杀发生的那天我和卡莉雅正好不在，等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领主全家就只剩下她一个活口……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为了保护她，我被逼和那个邪神签下契约，而卡莉雅也为此献出了灵魂和身体…..” 年轻人的身影渐渐没入火焰，高温灼烧着那具瘦弱的身体，但他却像是一无所觉一样，仍然保持沉稳的步伐向前走着。 “那个——”就在那个身体彻底消失在火焰的一瞬间，在某种猛然涌上的情绪之下，杨洋突然高声喊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如果我能办到的话，一定会尽力为你实现——” 然而回答他的，就只有一只轻轻挥动的手。 于是，对话终结。 周围的杀戮已经临近尾声，惨叫渐渐逝去，直至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之时，在杨洋身旁的汉斯才缓缓张开口。 “老大，现在目的已经尽数达成，接下来的行动是？” 再度深深凝视了一眼吞没了麦考利的火光，某人直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外面走去。 “我们去找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算下总账。” 第七十四章 与魔谋益（一） 夜色下的黑石城显得格外寂静。 在往常的这个时节，本应该是商路最为通畅的时候，大批农民载着秋收的粮食进入城中，祈愿今年能卖上个好价钱，商人则带着自边荒之地收购来的珍贵毛皮和魔晶，将黑石城作为中转站，前往内陆那些更为富裕的城市。 而在最为繁华的时候，整个黑石城的灯火甚至都彻夜不熄，商人的马车在城门外排成了长龙，所有旅馆和饭店都赚的盆满钵满，而寻常百姓也因为大量涌入的商品而得以享受一段时间过节一样的气氛… 但在如今，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寒风吹过旷野，带来的是一阵仿若嚎哭般的声响，月光照耀着城墙，映射出无数斑驳的污渍，还有那紧紧闭着，仿若怪兽巨口一般的城门。 放哨的士兵抱着长枪，瑟瑟发抖的坐在墙沿之间，又紧了紧身上那单薄的衣裳，妄图抵御下这越发凄烈的寒风——然而连他自己也清楚，这只是徒劳。 堆着零星木炭的火盆散发着温暖的光辉，勉强让围坐在一起士兵不会冻死，但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不是这零星火苗能够驱散的，一名面色青紫，哆哆嗦嗦的士兵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就见他咬咬牙，从身旁的燃料箱里拿出一根食指粗细的煤炭，妄图投入到火盆中去——但在短暂的犹豫后，他又将那块炭火重新扔回箱里，然后颓然的一屁股做了下去。 而看着他这种行为，周围的士兵都只是麻木的抬起头，在看了看后，又很快的低了下去，只有一个瞎了只眼睛的老头张开嘴，低喘着对那名士兵说道。 “文西，怎么又把碳给放回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有点熬不住了，急需一点火来温暖一下呢….” “温暖？别开玩笑了。”被称为文西的士兵使劲搓了搓双手，让麻木的感觉稍微褪去一些。“克莱姆那个黑心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的燃料供给都得算到小数点后三位，我今天只要敢挪用一点，明天轻则挨鞭子，重则…..” 士兵未继续说道，只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然而围坐的所有人都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就在半个月前，他们的长官，一个年近中年的老好人，实在不忍心自己的手下这么天天忍饥受冻，私底下不知道从哪里偷偷弄来了一堆煤核——就是那种煤炭燃烧后当废料丢掉的东西，希望能给大家暖暖身子，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克莱姆军需官知道了，隔天就以偷窃军用物资的名义下了狱，然后没过两三天就被‘自杀’在了牢房中，到最后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见不到。 所以到如今，所有的士兵都宁可忍受着无孔不入的凛冽寒风，也不肯从近在咫尺的燃料箱中拿出哪怕一小块的煤炭——温暖是一时的，可自己的命是长久的，谁都不想为这短暂的享受而得罪那名瑕疵必报的克莱姆军需官，最后像是老队长那样惨死在狱中。 “知足吧，现在有火烤已经不错了。”似乎是感觉这么下去自己迟早得冻僵，终于又有另外一人开口道。“城里昨天整整抬出了一百多具尸体，小部分是饿死的，其余大部分都是在这鬼天气里活生生冻成了冰雕——现在城里什么都缺，粮食，燃料，甚至连水都没多少了，咱们现在好歹能吃的上饭，晚上也不至于担心一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所以说知足点吧。”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一开始那名叫做文西的士兵讪讪说道。“那帮贵族老爷就不说了，咱和人家也没得比，可是同样是守城门，凭什么底下那帮人就可以守在哨卡捞外快，天天有酒喝有肉吃，甚至在这时候还能拍拍屁股去妓院潇洒，把所有苦活累活都推给咱们….” “谁叫人家是城主的直属部下呢，还是克莱尔那死胖子的亲信。”听着文西的话语，又一名士兵嗤笑着开了口。“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瓦尔丁爵士被调离之后，这帮家伙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狗一样，彻底的肆无忌惮了起来，原先瓦尔丁爵士在的时候他们还有点顾忌，可现在吗......呵呵呵呵呵……” 听着那一串饱含着不甘和愤懑的笑声，年轻的士兵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来，他张开嘴犹豫了半天，最终却还是无奈的坐了下去。 于是寒风再次填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火焰在这冰冷的空气中渐渐微弱的下去，只是眼见得就要彻底熄灭之时，一阵沉闷的铃声却突然自不远处响起。 “入城申请？这鬼天气是谁啊….”铃声响了半天，看周围人都没那动弹的意思，作为资历最浅的文西只得嘟嘟囔囔的爬起了身子。 失去了城墙的遮掩，寒风直接刮在身子上，带来的是仿若刀刮般的痛楚，年轻的士兵被冻得浑身一哆嗦，同时心中对那让自己无端遭罪的来客多了不少怨愤。 铃声响起的地方距离士兵们的烤火处只有几十米的距离，然而对这位仅仅穿着一层破烂单衣的士兵来讲，却仿佛是通天之路一般无比的漫长，甚至在这期间，这位还一直希望城下的那位同样忍受不了这刺骨的寒风，放弃入城的举动——然而只可惜的是，直到他磨磨蹭蹭的挪到了地方，那恼人的铃声仍然持续，且十分坚定的响着。 耐心已然消磨殆尽的文西十分粗暴的拍下了一个开关，让喋喋不休的铃声就此终止，然后拿起旁边的一个硬又黑，仿若一块砖头般的魔话装置，深吸一口气，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对其中喊到。 “这么晚了谁啊！他妈的没事叫鬼呢？！！！！” 对着他这恶言恶语的叫喊，魔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接着才说道。 “你好，我是亚历山大`杨`文森特爵士，现在完成了城主托付的任务，正准备进行复命，还望能够开一下门。” 第七十五章 与魔谋益（二） 看着那群身披黑袍的骑士远去，文西收回大张着的下巴，无比呆滞的喃喃自语着。“这些家伙…是谁啊？除了那个为首的，其余所有的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感觉就好像是面对一群亡灵…话说我不是真的见鬼了吧！” 身旁的老兵直接回了他一个暴栗。 “别废话，那可是一名贵族大人！”刚才还点头哈腰，殷勤的仿若只老狗的队长怒斥道。“既然是贵族就肯定有私兵，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哎，瞧瞧那斗篷的面料….一小块估摸就值你一年的薪水！不过嘛…” 老兵砸吧砸吧嘴，忽然露出一种十分怀念的神色。 “你倒是没感觉错，这种精兵现在也不多见了，别说这黑石城了，这种军容我只在当年繁花庆典时，自都城中那帮眼高于顶的骑士团中见过一回…..”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老阅历多，学识丰富。”相比于一脸沧桑的老兵，文西反而十分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哈欠。“不过现在咱能别招进进入回忆吗？嘶——上面已经冷的够呛了，没想到底下更冷，我可受不了这天气，还是赶紧去烤烤火把。” “你个小王八蛋….”被驳了面子的队长唉声叹气一会，最终还是向着对方妥协——当然，更可能是懒得再动手了——所以在拉下绞盘的机关，让大门再度关闭后，老队长就重新向着岗哨爬去。“不过他说他叫杨·文森特·亚历山大？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在那听过呢？好像前两天刚来个指令，内容是…..什么来着……算了，既然忘了，估摸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浑不知自己被人念叨着的杨洋正带着自己所有的属下，马不停蹄的向着城主府奔去。 马掌踏足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虽然都只是仓促之间收集而来的劣马，但在某人不计成本的符箓加持下，一时间竟显出究竟战阵的精锐才有的样子来。 “这城里….好像比咱们走的时候要更加荒凉了呢。”托久经战阵之福，纵使坐在奔驰的马背上，汉斯仍然能十分平稳的说着话。 “….毕竟入冬了嘛。”相比于游刃有余的中年汉子，不善骑术的杨洋回话时就十分费力了。“我们尊敬的安德烈子爵可不会有什么赈灾的想法，对他来讲这帮平民仅仅只是账面上的一个数字，死了多少都和他无关，反正每天有更多的流民从荒野中涌入，这批死光了正好，刚好换下一波的进来交钱。” “听起来….还真是残忍呢。”听到这个评价，身旁的沫儿小声插嘴道——大概是有盗贼的敏捷加成，这位居然也同样是面不红气不喘。“这就是以前听说过的，所谓秩序崩坏的世界吗？” “你是说乱世？哼，或许吧。”大约是道路越发崎岖，已不再适合奔驰，杨洋用力一拉缰绳，让马蹄稍歇，于此同时，整支团队也也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般，整齐划一的一同放缓。 “但我已经说过了，与不久之后的黑暗时代相比，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幸福了….当然，是转瞬即逝的幸福。”感受着终于稳下来的身体，杨洋喘息一会，然后抬起头，然后望向周围。 ——黑暗笼罩于整座城市，天上既无云彩亦无星芒，仅有冰冷的寒月在天际高悬，街道周围的房屋看不到任何的灯火，仅仅在那最深的小巷中，才能零星见到一点炊烟。 在这寒夜之中，就仿若整座城市都一同死去，所有的生灵都一同消逝，而边所能听到的，就剩下自己心脏不断跳动的声音。 是的，如此熟悉，正如…..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杨洋的出神。 “是啊，哪怕利用传送阵转移之后，能得救的也只有‘我们’而已。”沫儿叹息一声。“如果您说的没错的话，很快这座城市就将在魔潮中沉沦，而那些平民也将…..” “没办法，在这种大势之下，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我只能尽量保证自己人的安危，至于其他人…..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沫儿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她就重新闭上，让整支队伍再度回归于肃静。 虽然放慢了速度，但黑石城本身就不算多大，很快的，杨洋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整座城市的正统拥有者，安德烈子爵的家门之前。 然而他们所见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情况很不对。”杨洋望着黑灯瞎火，看起来和周围景色一般无二的豪宅，皱了皱眉头，然后翻身下马。 “确实。”紧随其后的汉斯同样看着那座占地广阔的府邸，低声应和道。“没有一丝灯光也就算了，毕竟这点寻常人家都已经入睡，可堂堂子一个子爵家门口居然连俩卫兵都没有，还是这种世道….这可和我意料之中的不符合啊。” “那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杨洋头也不回的问道。 “列好军阵的士兵，恍若要塞般的碉堡…..出现那个都不出奇，毕竟入城以来咱们这明目张胆的举动.....当然，我也没指望能瞒过别人。”汉斯回答道。“我本来已经让小的们做好攻坚的准备了，可这景象….也太过诡异点了。” “诡异倒说不上，不过嘛….”杨洋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空气冰冷而又腐朽，由于整座城市的清洁基本已经停摆，还能感觉到一种垃圾的恶臭气息。 粗感觉之下并无异样，但曾经浸淫这个游戏已旧的某人却从那股臭气中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味道缥缈不实，似乎随时都可能随风即逝，不过其却有着无比鲜明的特点—— 疯狂，并且则人欲噬。 是的，那即为邪魔的气息。 “看来咱们要会一会老朋友了。”杨洋抬起手，让所有人进入临战状态。“准备突入吧，现在——” 就在此时，一个清丽的声音忽然传来。 “杨爵士？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第七十六章 与魔谋益（三） ——我艹，在这地方都能遇到熟人？ 杨洋愕然的回过头去，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张精致，却又充满着傲然的脸蛋。 没错，那即为安娜大小姐的脸。 看着某人大张着的嘴巴，站在杨洋身后的少女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你还是什么表情？怎么像是只被黄瓜吓到的猫一样？见到我有那么惊讶吗？” “……我更愿意让你形容为兴冲冲拿着打折券去超市购物，结果才发现昨天就已经全部过期了的那种表情。”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少女，杨洋抬头望了望——却只见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话说你是从哪冒出的？刚才我怎么没看到你？” “打折券？超市？呵，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呢。”安娜大小姐不解的歪了歪脑袋，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深究。“至于我怎么过来的…当然是走过来的啊，这天气又坐不了马车，我除了靠自己的两条腿以外还能怎么办？” “是吗。”某人仔细的看了看那俏丽的脸庞，见到其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隐蔽的打了个手势，让数名士兵前往四周进行警戒。“好吧，那请容许我斗胆的问一下，请问安娜大小姐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十分可疑的跑到这里干什么呢？” “…..更可疑的是你们吧？我老远就看到你偷偷摸摸在窥视城主府，神情之专注的甚至连我靠近都没注意。”少女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好吧，我也不追究这些了，反正你肯定不会告诉我——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那可与你有关呢。” 听到了这句话，杨洋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与我有关？大小姐你可真爱开玩笑呢，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城外为咱们的城主大人鞠躬尽瘁，可从未回过城里，怎么可能和你扯上关系，这又不是当初的拍卖会….” “正是当初的拍卖会。”安娜大小姐突然打断了杨洋的话语，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平和，但某人却在突然间猛然察觉到——从相遇到现在，这位不知为何，一直都在恶狠狠的磨着那一口银牙。“你大概是已经忘了，但本小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知道当初那一个誓言把我害的多惨吗？！！” 面对那气势汹汹，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怒吼的咆哮，某人不自觉的矮了一头。“额…这个…你可以听我解释….” “解释？如果解释有用的话还用律法之神干什么？！！”安娜大小姐咄咄紧逼的喊着——相信如果不是身高差距过大，这位早已经恶狠狠的咬住某人的脖子了。“就为恪守那一个誓言，本小姐被活活圈进在个破庄园里，父亲大人也因此被排挤到远离黑石城的穷乡僻壤，而我却连对他解释一句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到了现在安德烈子爵那个混蛋还不肯放过我，大半夜的还得让我摸黑来到这个鬼地方，甚至连一个仆人都不准带！” “额…..谁叫你那么死心眼，其实我也是临时起意的，当时你就算卖了我也无妨，反正那时候我早就已经跑路了…..”杨洋还在弱弱的辩解着，不过很快的，他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面色猛地一肃。“等等，你说…..安德烈子爵招呼你过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谁知道！”安娜大小姐仍然气鼓鼓的说道。“大概又是为那场拍卖会的问询吧，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差不多习惯….喂，别岔开话题，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呢！” 而对此，某人却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少女，直至对方实在受不了那种目光，捂着胸口，汗毛倒竖的蹬蹬连退数步，他这才笑着说道。“不，我觉得不是我欠你一个道歉，而是你欠我一个感激，因为毕竟因此…我救了你一命呢。” “救我一命？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哇啊啊啊啊啊！！！！” 一脸疑惑的安娜大小姐还想说什么，但某人却已经失去了再对话的兴趣——就见他直接将对方拦腰抱起，继而在对方惊叫声响起之前，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布料，往大小姐嘴里一塞—— 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安娜大小姐脑海中刚刚萌生出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就更快的感受到了一种更加熟悉的束缚感….. 于是很自然了，她开始用力挣扎了起来。 “刚才我才说过能顺手救一个就救一个，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送上门来的了。”杨洋一边将飞速捆好的安娜大小姐扛到肩上，一边十分淡定的对着沫儿说道。 “可是…..”看着自己首领这一番完全就是绑票的举动，小姑娘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啊，关于这举措你也别在意，毕竟咱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到解释上，这只是应急之举而已，等一切结束后就给她松开，你不用太担心。” “但是…..” “觉得她可是是探子？嘛，确实，她的出现也有点太过于突兀了一些，不过这应该只是巧合，毕竟对方就算派探子也不会派这种货色来——虽然学识挺高，但那过低的智商可是会毁了一切的计划的。” “大人…..” “怕战斗时她碍手碍脚？放心啦，到时候我会让她艾伦兄妹待在一块的，反正那时候他们离战场肯定会远远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 “只是大人….”直至此时，沫儿才完整的说出自己的话来。“您塞住她嘴的貌似是前两天刚脱下来的臭袜子，你看她挣扎的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某人无言的拿到安娜大小姐嘴里的袜子，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去一块相对干净点的白布，接着才干咳两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周围的手下下达起命令。 “所有人准备好了——从刚才的味道来看，再配上这个送上门的大小姐，我大概已经知道那帮混蛋打算干些什么了。”杨洋系紧腰上的剑鞘，然后招了招，再度从暗影中拿出了一把长枪。“时间紧迫，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目标——安德烈子爵的项上人头！” ——然后安娜大小姐挣扎的就更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