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城战记》 第1章 【黑风城】 黑风山位于黑风城以南，山顶常年积雪、山腰植被茂密、山脚溪流交错，一山四季。 山边的官道是从中原进入黑风城的必经之路，因为常行车马，所以十分宽阔，地面也平整。 沿着官道行走需要绕山，绕过黑风山就直通西北要塞黑风城的南城门。 山脚有赵家军的军营，中麓大军的一部分就驻扎在此，军帐绵延近百里，横在黑风城南门和黑风山中间，共有官兵十二万人左右。 黑风山的北面是黑风城，南面则是大宋西北很繁华的一座城，西州府。 山南的山腰上，有许多寺庙，有些还是近千年的古刹，香火很旺。 这一天天刚亮，在黑风山西南半山坡，一座叫“流云寺”的寺庙门口，两个小和尚扛着笤帚走了出来，打着哈欠，扫着山门口的落叶。 两人边扫，还边聊着，前几天赵家军的先锋官火麒麟欧阳少征带着骑兵回了军营，估计元帅赵普的人马也快回来了。 正聊着，寺边的林子里传来了“飒飒”的一阵异响，不像是风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哎呀！”年岁较小的那个小和尚跑到稍大一点的小和尚身后，“师兄，是不是有野兽下山？” 那稍大一些的小和尚无奈看他师弟，“黑风山哪儿来的野兽，梅花鹿倒是有不少，又不咬人，可好玩儿了，你带着菜饼没？要是跑出来，我们喂它们吧……” 那小和尚“吧”字刚出口，树林里“嗖”一声，一只硕大的黑虎窜了出来，从两个小和尚头顶飞过，一跃窜入了下山的林中。 两个小和尚保持着张大嘴的姿势看着头顶的天空。 “师兄，那是梅花鹿？” 良久，小和尚拽拽自家目瞪口呆的师兄，问，“它吃菜饼不？” 这时，林中又一阵骚动，俩小和尚吓得抱做一团…… “嗖嗖”两下，树林里又窜出来了几个黑影……不过这回不是黑虎，而是拿着弓&箭的猎户。 “小和尚！”为首一个精壮少年问两人，“看到一只黑虎没有？” “呃……”两个小和尚一起&点头。 “往哪儿跑了？”那少年身后五个大汉，都张弓搭着箭。 小和尚瞧了瞧弩&箭前端锃亮的箭头还带着倒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都有些不忍。 “蠢和尚！”那少年似乎看出了两个和尚犹豫，就道，“猛虎是要伤人的！” 稍大点儿那个小和尚这会儿回过神来了，说，“咱们黑风山从来没有猛兽的，而且施主不是中原的猎户吧？” 年纪小一些那个小和尚也躲在师兄身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几人——这些猎户打扮跟中原常见的猎人完全不同，发色和脸型也不同，应该是外族。他们的腰间、胳膊、小腿上都有黑色的皮带绑绳，挂着一串金棕色铁环，样式奇特。 两个小和尚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怎么上这儿打猎来了？” “少罗嗦，那老虎往哪儿走了？”少年刚吼了一声，就听到山下的林子里，传来了一声虎啸。 “在那儿呢！”六人一闪，动作迅猛地跑下了山。 两个小和尚跑到山边，就看到几人跟会飞一样，在林中几个腾跃……就消失不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跑进庙里，找师父去了。 …… 小和尚们跑进庙，顺着两排翠柏中间的石板路一阵小跑，到了一个幽静的院落。 院子里，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年轻人正盘腿坐在一张小石桌前吃朝食。 那老和尚看着八&九十岁了，胡须雪白穿着件灰色僧袍，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筷子，对着眼前的年轻人说，“封将军，静心啊，静心！” 再看老头对过，可有些滑稽。 就见一个身高体阔的黑大个儿，正盘腿坐着。这大个儿别看魁梧，但年岁应该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皮肤黝黑一头短黑发，刺猬似的。他穿着件沙黄色的袍子，棕黑色皮质的护腕绑腿，一看就是个武人。这位爷的胳膊就比对面的老和尚整个儿都粗，盘腿坐在细细长长一条石道上，端着个还不如手大的小碗儿，左右直晃。 两个小和尚看到他都捂嘴忍笑。 这位是谁？ 他叫封啸天，是赵家军十大副将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属于贺一航的中麓军。封啸天十分的勇猛善战，就是人虎头八脑的，不打仗的时候总闯祸，年纪也小，今年刚刚十九岁。 贺一航每当他闯祸的时候就把他塞老和尚这儿来让他修行“静心”。 流云寺的方丈叫成忠大师，人很和善，八十八岁……是封啸天的克星。封啸天拿这位大师一点儿折都没有，打不得骂不得。而且贺一航每次把他送过来“惩戒”，都要方丈大师写信说他已经“改好”了，才放他回军营。 因此封啸天为了早点儿回军营吃肉，只得每天陪着神僧各种“折腾”，比如说今天大师就跟他玩儿早起“坐禅”，来吸收天地灵气…… 封啸天正坐得屁股疼呢，只见两个小和尚跑进来了。 “咳咳。”方丈大师瞄了一眼两个小徒弟，问，“虚明虚静，何事慌乱？” 两个小和尚就将外边碰到的情况一说。 封啸天起先听说有黑虎还不相信，黑风山哪儿有老虎啊，一听有外族来打猎，蹦了起来，“嚯？什么人？我去看看！” 说完，一闪，不见了。 两个小和尚一起看方丈。 成忠大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问，“他们胳膊上有皮带和铁环没？” 虚明虚静都点头，“有的，金棕色的铁环一排。” 大师皱眉，“那是瓶钟山的人，为何来中原狩猎？” …… 此时，山脚。 六个猎户一路狂奔下山，终于看到了正在山涧旁喝水的黑虎。 那少年拉弓瞄准……刚一放弓弦，那只黑虎仰起头，接住了一条从潭水里跃出水面的大鱼。 少年射出的箭刚好从老虎脖子底下“嗖”一声过去。 黑虎接住了大鱼，叼着鱼转过脸来望向猎人隐藏的树林子。 几个猎户对视了一眼，此时他们都有一个疑惑——那鱼怎么自己从潭水里飞上来了？还往老虎嘴里飞？ 这六人从半山开始追这只黑虎，每一箭都射空，而且这黑色斑斓猛虎体型健硕，双目呈金色，威猛华美，众人知道绝非凡品，也不易对付，就想着先包围它，再伏击…… 六人小心翼翼地往两边挪动，那黑虎则是低头吃鱼。 刚吃了一条，又一条突然飞了上来，黑虎又是仰头一接。 猎户们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他们都下意识地望向那山涧……远处断崖上有几股小瀑布下来，下边形成一个水潭，水往两边流下山形成溪流，潭水水面平静，没有异状。 那少年收起弓&弩，抽出一把匕首。 一个年长的猎户想拦他，“等等……” 但那少年已经一跃出去了林子，只扑那只猛虎。 黑虎正低头吃鱼，瞥见林子里窜出个人来，叼着鱼就闪到一旁，跟那少年对视。 少年猫着腰，左手的匕首扔到右手，右手又扔道左手，慢慢地朝那只黑虎靠近。 那黑虎则是坐下，一歪头看着对面的少年，尾巴还晃了两下。 少年不解，这老虎的举动……怎么有些像猫？ 此时，剩下的五个猎户已经分散开，从四个方冲了出来，举起弓&箭对准…… 少年也是同时扑了过去，黑虎一跃躲过少年攻击，跳到了半空。五个猎户瞅准时机抬手就射……五只箭从不同的方向射向那只黑虎，眼看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闪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六人落地一抬头，看到眼前同时落下了一个红衣人，手里拿着五只箭。 那只黑虎也落到了红衣人身边，大脑袋仰着，用脑门去蹭那红衣人的腰，这动作那叫个像猫，以至于几个猎户都觉得它会开口“喵”一声。 “你是什么人？” 少年边问，边打量眼前的红衣人。 此人年轻，也就二十出头，身材挺拔欣长，肤白俊秀，一双大眼睛，气质温润，十分的顺眼。黑发红衣，衣袖衣摆都有青色水纹滚边，腰间玉带，手中一把黑色古剑，虽然没戴管帽，但六人看得出，他穿的是官袍。 “你是大宋的官员么？”少年问。 红衣人还没回答，就听林子里传来一个软糯的童音，“猫猫，小五找到了么？” 众人顺着声音转过脸。 只见从林子里，跑出来了一个小孩儿。 这孩子看起来六七岁，胖乎乎的穿着一身白衣，披着件灰色的兔毛披肩，手里提着一个装草药的小篮子。 六个猎户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小孩儿，都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可爱！非一般的可爱！ 小孩儿跑出林子，那只黑虎立刻跑过去。 小孩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揪住老虎半圆形的耳朵，“你皮死了！都说了不要跑！” 黑虎用大脑袋蹭那个小孩儿，显得异常亲密。 六个猎户对视——这黑虎竟然不伤人，难道是家养的？ 小孩儿摸着老虎的脑袋，边回头对林子里招手，“白白，这边这边！” 猎户们惊讶地转脸看林子，心说怎么还有人？走路没声音的么？ 随着小孩儿的召唤，树林里走出来了一个白衣人。 猎户们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白衣人……就见他一身雪白，黑色长发，身形与那红衣人相似，容貌异常俊美，好看得带点邪气。 少年回头看五个长辈，像是在询问——中原人都长那么好看啊？ 五个年长的则是看了一眼那白衣人手中五尺多长的银刀，又去看红衣人手里的黑色古剑，若有所思…… 这两大一小是什么人？正是随着赵普大军赶往黑风城的展昭、白玉堂和小四子，而那只黑虎，自然是展昭养的小五。 且说大队人马到了西州府之后，赵普跟西州府知府客气了几句，小四子就说要来黑风山摘点儿草药，展昭和白玉堂就带着小五陪他先来了。 进了山之后，小四子正蹲着摘一棵草药，小五看到一只兔子跑过，于是追兔子去了……追了几步看到一只鹿，就又追鹿去了，一转眼就没了。 展昭和白玉堂怕它吓着山上的人，所以跑来找。 …… 第2章 【瓶钟山】 展昭一抬手，将那五支剪扔还给了那个少年。 少年开口，“这只黑虎是你的？” 展昭点点头。 小四子看到这些人手里有弓&箭，又都凶巴巴的，就往小五跟前挪了挪，样子是想把小五挡住。 猎户们收起了弓&弩，年长的一个拍了拍那少年，道，“少主，我们换地方吧？” 少年又看了那黑虎一眼，问展昭，“多少钱卖？” 展昭还没开口，小四子赶忙护住小五，“小五不卖的。” 少年道，“价钱你们开，多少钱我都能付得起！” 小五坐在小四子身后，歪着头看他。 展昭打量了一下那少年，发现他不是中原人，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是那个部族的，觉得有些奇怪——塞外山多，奇珍异兽也不少，为什么来黑风山捕猎？ 展昭摇了摇头，“多少钱我都不卖。” 少年似乎还不甘心，身后两个长辈阻止他，“少主……” “你想卖它回去干吗？”展昭有些好奇，就问。 “祭天用。”少年回答 身后五人似乎很着急，阻止少年往下说。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祭天？普通人家会祭天么？这少年看起来身份比身后几个长辈高，但人却似乎不谙世事，比较单纯。 小四子一听要拿小五祭天吓坏了，赶紧拉着小五跑到白玉堂身后。 白玉堂背着手看了看那几人，注意到了他们手臂上，皮质护腕上的一排金棕色铁环，皱眉，“你们是瓶钟山来的？” “瓶钟山……”展昭再一次打量众人。 五个猎户似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就想带着那少年走……但那少年指着小五，道，“他是救阿爹的关键！”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 正在这时，山上传来了“唰啦唰啦”的响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球”滚了下来。 “嘭”一声……一个人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砸出地面一个老坑。 小四子从白玉堂身后探出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从山上滚下来摔到众人眼前的，正是封啸天。 他下山的时候被树藤绊了一下，这一路滚下来啊，幸好皮糙肉厚一点事儿都没有，换了第二个非摔死不可。 封啸天爬起来先拍身上的树叶草屑，边四外一撒么，发现好多人还有一只黑虎，全不认识。 展昭和白玉堂虽然去过黑风城，但前几次都是去办事的，赵普的军营非常大，几大副将各司其职，因此展昭他们大多都没见过，所以彼此并不认识。 封啸天瞄了一眼那几个外族，问，“瓶钟山里不号称有天下奇珍么？你们怎么上我黑风山狩猎来了……再说黑风山哪里来的老虎？！”说着，封啸天又回头去看小五，“嚯！这大个儿啊……” 展昭和白玉堂打量眼前这个虎了吧唧的年轻人。 正对峙，树林子又“哗啦”一声响，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跑了出来，“槿儿！展大哥白大哥。” 来的是小四子的青梅竹马，赵普的徒弟，狼王堡的少主，萧良。 萧良出来就对展昭他们招手，“人到了，先生叫你们一起入城了。” 展昭抱起小四子，跟着小良子进入了树林……小五也跟了进去。 猎户和封啸天都看着留在后边的白玉堂…… 只见白玉堂转回身也不急着走，对着众人身后的水潭不轻不响说了一声，“走了。” 封啸天和几个猎户都不解地回头，“还有人？” 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只听到“哗啦”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水潭里窜了出来…… 众人下意识地仰起脸，就见一只硕大的白龙跃出水面，展开双翼直冲云霄……漂亮的尾巴带起晶莹的水花…… 六个猎户张大了嘴，看着空中展翅高飞的白龙，傻了眼……其实这并非是龙，而是白玉堂所养的珍兽，海龙蜥。 等六人回过神来，白玉堂也已经走了，龙也不见了。 “卧槽！”封啸天一跺脚追了出去，“尼玛谁啊，带着龙来的？” …… 六个猎户也赶紧追了出去。 众人跑出山坳刚到管道边的一处小山坡上，就听到“呯呯”几声炮响。 封啸天一愣，往北面望……只见黑风城南城门上旌旗招展，九龙帅旗迎风飘扬，旗下，南城门三扇大门全开。 封啸天张大了嘴——这是…… 就在此时，众人就感觉地面开始抖动，南边天边传来了“轰隆轰隆”打雷一样的声响。 封啸天激动地从山坡上直接跳了下去，站在路中间挥手。 再看，就见环山的官道尽头突然尘土飞扬……随后马蹄声骤响…… 山坡上五个猎户将那少年护到身后。 但少年推开挡在眼前的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官道的那一头。 突然，林中群鸟惊起…… 随着铁蹄乱响，身着黑衣背着弓&箭的几百骑兵分两队跑了出来…… 封啸天在路中间蹦跶，骑兵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骑兵后边，一匹灰马跑了过来，在封啸天眼前停下，马上一个一身淡蓝色长袍蓝色披风的年轻人。他拽着马缰绳，单手靠着马鞍，另一只手摸着两撇小胡子，逗封啸天，“这不啸天么，怎么？老贺又罚你来流云寺陪老和尚吃素了？” 封啸天直蹦哒，“广哥！是不是元帅回来啦？” 马上的是谁？赵普手下四大名将之一，赵家军右麓大军的统帅，继承了幽莲神弓的大宋第一弓，右将军龙乔广。 龙乔广指了指后头，那意思——是回来了。 封啸天撒腿就跑，“我不吃素啦！我要回军营去！” 龙乔广纳闷，“你会军营往山上跑干嘛？” 封啸天边跑边嚷嚷，“找老和尚写书给贺妈说我改好啦！” 话音落处，封啸天早已不见了踪影。 龙乔广摇了摇头，目光落到了一旁半山坡的几人身上。 右将军微微一挑眉……此时，身后车马声大作。 龙乔广一抖缰绳……他的坐骑妖龙斑撒开四蹄，跑前边去了。 随着龙乔广离开……身后的官道上烟尘滚滚。 又有几百骑兵过，带队的是一个青衣人，因为速度太快，也没看清楚装束，紧接着又是几波骑兵之后，马车就来了。 那少年正不知道该看哪里好，身后一个长辈突然一拍他肩膀，示意他朝官道的方向看，边低声说，“赵普！” 少年一惊，赶紧往路口望去…… 就见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前行。 马车前边，有两队大概两百人左右的骑兵，是护旗兵马，正中间的背骑官背着一面巨大的黑色军旗，旗帜上九龙&盘&绕。 在骑兵的身后不远处，车马前方有几个影卫骑马行来，其中一个背上背着一把比人还要大的黑色斩&马&刀。 少年皱眉——赵普的配刀，新亭侯…… 就在影卫们身后，一匹高大精悍的黑马走来，马上坐着一人。此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打扮随意有那么点不修边幅的意思，仔细看脸……轮廓是刀削一般的棱角分明，鹰眸高鼻，一眼就看得出是混血……而最惹眼的当然是他那一双眼睛，一黑一灰，分外的妖异。 山坡上的少年双眉一皱，自言自语，“灰眼修罗……” 只是这位霸气的赵家军主帅，大宋朝九王爷赵普，此时正坐在马上打哈欠。 身后一辆马车的帘子一挑，小四子探头出来，“九九我们到了没？皇皇又晕车啦！” 赵普望天翻了个白眼，“让他别跟来他非要来！快到了，你叫他悠着点别把龙胆吐出来。” 小四子又钻回去了，边对里边说，“香香，再给皇皇揉揉胸口。” 那少年觉得赵普似乎没什么正经，就问身后一个长辈，“他真那么厉害？” 那长辈一拉少年的胳膊，似乎是想带他走。 几乎是同时，就见赵普往山上撩了一眼。 目光相遇，少年一惊，不知道是不是左右瞳色不同的缘故，少年被赵普这一眼看得懵了一下。 六人刚一转身，一个有些阴冷的声音传来，“瓶钟山少主为何会在黑风城出现？” 众人一抬头，就见一个黑衣黑发，目光阴冷的瘦削年轻人正站在他们面前。 这是赵家军四大名将的另一位，人称哑狼的左将军，邹良。 说话间，十二个黑衣高手出现在了六人身旁。 邹良一摆手，“元帅请几位去帐中一叙。” 说完，那少年连同五个随从，被“请”下了山坡。 邹良也从山坡上下来，这时，一匹红马踱步到了他跟前，马上一个红衣红发，远看男女难辨的红衣美人儿，开口，才听出是个男的…… 马上的正是火凤堂堂主霖夜火，他问邹良，“什么人？” 邹良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道，“瓶钟山的少主。” “瓶钟山和黑风城不是向来没什么往来么？”霖夜火好奇问，“为什么突然跑来？” “听说瓶钟王最讨厌中原人，有这回事么？” 霖夜火和邹良回头，展昭和白玉堂走了上来，身旁的马车里，一个书生撩开车帘，问外边几人。 这书生清秀俊美，拿着本书，穿着一件白色书生袍，气质非凡，这是开封府的主簿，神医，公孙策。 公孙靠着车窗道，“瓶钟山地理位置相当的独特，一座山前边瓶川和钟川两河交叉而过，形成一块腹地，称为瓶川盆地，地处黑风城、西夏和辽国的交叉口，是战略要地。瓶钟山由多个部族聚集而成，以鸟尤族为主，因为瓶钟山里奇珍异兽很多，所以瓶钟山的男人多从事狩猎，骁勇善战。整个瓶钟山大约有十五万人，瓶钟王是鸟尤族的族长，兰克靖铎，有两个儿子，长子二十五岁，兰克明，次子十八岁，兰克弥。” 众人都佩服地看着公孙，这一路就见他翻书了，这是把西域各族各地的情况都背下来了是吧？ “看年纪应该是兰克弥。”展昭好奇，“为何瓶钟王跟赵普不睦？” 公孙一撇嘴，“天晓得，你们也知道赵普嘴多欠，嘴欠得罪人啊……” “阿嚏……”走在马队前边的赵普突然仰天一个喷嚏，伴着他的喷嚏声，城楼上又三声炮响，打老远，就看到副帅贺一航带着人马出城来迎接他了。 黑枭的马蹄子一踏出官道，身后“呼”一声，白玉堂家的“白龙”幺幺展翅飞到了赵普兵马的上方。 黑风城出来迎接主帅的将士们一起仰脸，看着空中的白龙，张大了嘴……元帅有阵子不见，竟然带着龙回来了！ “嗷”一声虎啸…… 将士们又齐刷刷低头……只见小五窜到了赵普前边，迈着虎步，溜达入城了。 赵普又打了个哈欠，看着南城门上硕大的“黑风城”三个字，一撇嘴，“老子回来了！” 第3章 【彩鸦之兆】 赵普的人马浩浩荡荡进了黑风城。 黑风城规模巨大，整座城呈“外回内中”的布局，外围回字形四面驻军，城内百姓居住在中字形区块的外围，有闹市，各种设施都齐全。中字中心区域有小城墙，内部是是帅府将军府等边关官员办公的地方，有驻军。正中间一条大路贯通南北，前后都有吊桥和护城河。 内外堡垒夹居民的建筑风格，使得城中百姓十分安全，生活也不会受各种军事活动的影响。 黑风城外围就是四大主将的军寨，左、右、中和先锋营，兵马共约六十万。但城中百姓不少都是退伍的官兵，西州府又有大量准备入伍正接受训练的新兵，总之全加起来的话，黑风城的战斗兵马可上百万。城外还有依山而建的各种军事设施，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第一城，大宋朝的门户。 赵普骑马进城，黑枭刚一出现在路上，两边楼里的黑风城百姓就出来欢呼来了……毕竟有一阵子没见了，虽然这元帅除了打仗平日也没啥大用，但长得帅，看看也是好的。 车马从大路上驶过，赵普身后的一辆大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抓住车窗，车里的人奋力爬起来，探头往窗外望…… 小四子去按住眼前一身明黄色锦袍，努力要往车窗凑的年轻人。 身后，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也上来，按住那人，“父皇皇不要闹！” “朕……让朕看一眼黑风城……哎呀！” 那人手一滑，摔趴在了柔软的车垫上。 马车前边，一个抱着刀，披着一件暗灰色披风正闭目养神的年轻人睁开眼，撩开车帘往里看了一眼，摇摇头，放下车帘继续闭目养神。 小四子去将那年轻人扶起来让他坐好，“皇皇你再忍忍哦，快到了！” 马车里这位身材偏瘦面如菜色的年轻人是谁？他是大宋皇帝，赵祯。身边搂着他胳膊的小丫头，是大宋朝唯一的一个公主，香香。 赵祯突发奇想，非要跑来看一眼黑风城，反正赵普大军北行机会难得，就跟着来了。 朝中事务统统交给了八王爷和包大人全权处理…… 赵普拦了半天没拦住，只好带他来……为了赵祯的安全，他出行的事情秘而不宣，所以赵祯穿了便装坐进了大马车里。 起先几天新鲜，赵祯坐马车看自家大好河山看得挺美……可过了几天就不好过了。 毕竟是皇帝，赵祯也不好武，疏于锻炼比较体虚。再加上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新鲜，想尝尝各地美食，没几天就水土不服了。 这一路这位大宋皇帝可遭了罪了，不止他遭罪，赵普也遭罪…… 赵祯晕了一个多月的车，可算是熬到黑风城，都熬瘦了。 马车直接使进了帅府，赵普下马，随从们来将众人的战马都牵去马厩。 展昭家的小马驹红莲也来了，打出生它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不过毕竟是千里马，这一趟它可比赵祯争气多了，鲜灵活跳的一点儿不累。 龙乔广和邹良还有欧阳少征都没跟来，回自己的军营先安顿一下。 沈绍西是贺一航军营的，他先到的，正安排人准备开封府众人的别院和客房。 贺一航带着赞军鲁严一起来接的赵普。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认识的赵家军将领不多，除了四大主将之外，就这位赞军鲁严挺熟的。 鲁严今年六十多岁，是赵普军营里为数不多的一个文官，还是个说话赵普会听的文官。 鲁严字锡林，人称鲁公。赞军一职主管后勤，鲁严和贺一航一起管理黑风城事务，两人合作无间。老爷子脾气好，人又老实，聪明但是超级老实，性格十分的有趣。 鲁严来给赵普行了个礼，赵普赶紧给他还了个礼，笑嘻嘻一拍老爷子肩膀，吓得鲁公一蹦。 鲁严狐疑地看着自家元帅，问，“元帅……有什么事要安排属下做？” 贺一航在一旁摇头。 赵普一贯瞧见鲁严就上前揪老爷子胡须，要不逗得人老头直跺脚，今天上来先行礼，不用问，肯定有什么麻烦事要老头做了。 赵普回手一指身后的马车，道，“鲁公，我带了个人来，这阵子你负责照顾他哈。” 说着，赵普小声在他耳边加了句，“确保他安全。” 鲁严好奇地看马车的方向，心说——什么人？ 这时，就见马车帘子一挑，小四子走了出来。 鲁严眨眨眼，立刻眉开眼笑，“喔唷……” 赵普回头一看，望天，一摆手，“当然不是让你照顾小四子，小四子用得着照顾么？” 鲁严不解地看赵普——那是谁？ 这时，车帘又一挑，一个可爱的小女娃钻了出来。 鲁严自家孙子外孙好几个，老头儿最爱小孩儿了，一看是个女娃娃，继续笑着点头，“哦……” 赵普又一摆手，“也不是她。” 鲁严回头看了看贺一航。 贺一航盯着香香看了一会儿，微微地挑了挑眉，伸手一拍鲁严的肩膀——老爷子，辛苦你了这回。 这时，就见刚才车上那个披着灰色披肩的年轻人从马车后边走了过来。 这人二十五六岁，十分的精干，双眼锐利神情严肃，背手拿着把刀。 鲁严微微一愣——这不是大内第一高手，赵祯贴身的侍卫统领，南宫纪么？ 南宫身后又跑上来了几十个大内侍卫分两边站里，南宫一挑马车的帘子，伸手扶着赵祯下车。 赵祯出门还被车轴绊了一下。 马车另一边，上来了一个同样穿着大内侍卫服的少年，皮肤黝黑但是五官俊朗，看着也就十六七，手里拿着把刀，帮着南宫扶了赵祯一把。 这少年也是赵祯的贴身侍卫，白玉堂天山派的后辈，戈青。 赵祯双脚着地可算有些实感了，跺了两脚长出一口气，现在他只想到一件事——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跟白玉堂借了幺幺，飞回去！ 贺一航带着属下恭迎赵祯，鲁严老爷子张大了嘴瞧着眼前的年轻皇帝，刚才元帅让他干嘛来着…… 赵祯向来和气，让众人不用多礼，低调、低调啊…… 赵普问贺一航，“有什么情况没？” 贺一航表示——赵祯舟车劳顿，大家也都累了，休息一会儿，吃过中午饭再谈吧，还有邹良刚才抓了瓶钟山的少主，吃过饭后一起会一会。 赵普点头。 这时，后边几辆马车也都到了。 “对了。”赵普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指后边的马车，对鲁严说，“老爷子，这些也拜托你啦！” 鲁严一惊，心说，还有谁？ 就见后面马车的车帘子一掀开，两个人走了下来。 鲁严眨眨眼，脑袋里闪过一个词儿——神仙！ 从后边马车里走下来的两人一黑一白，看着都三十来岁的样子。白衣那个一头银发，谪仙一般。黑衣那个高大俊美，莫名带着一股妖邪之感。 下马车的白衣人是白玉堂的师父，武林至尊，天尊。 而那个黑衣人是展昭的外公，和天尊并列中原武林最强的，魔宫宫主，殷候。 这二位别看样子年轻，其实都一百二十来岁了，鲁严觉得像神仙也可以理解，二老纯属跟来凑热闹。 跟二老一样的武林至尊还有霖夜火的师父无沙大师和赵普的师父百鬼王夭长天。 无沙大师留在开封府了，好给包大人他们帮帮忙。夭长天性格诡异也摸不准他，本来一道走的，突然就说要去北海找白玉堂的外公陆天寒，人就不见了。 展昭拍了拍看直了眼的鲁严，道，“老爷子，不是他俩，是后边的人。” 鲁严微微一愣……就听到后边一阵喧哗。 只见马车帘子挑起，下来了一帮十六七岁的少年，都穿着太学的学袍，还有男有女的。 这些是什么人？ 赵普这次头大的就是要跟来“参观”的人太多了，除了有赵祯这个闲得发慌的皇帝之外，还有太学那一群学生。 包大人的儿子，小才子包延、庞太师的儿子，小侯爷庞煜、欧阳少征的外甥欧阳淳华、王丞相的孙儿王琪、赵祯的堂妹，郡主赵兰、还有跟展昭他们混熟了的林霄、霖夜火的妹妹霖月伊，以及…… 就见最后的那辆那车里，林霄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下来了。 来的是太学的院长，林萧夫子。 老夫子从来没来过黑风城，这次死活要跟来，说亲眼看一看这西北边塞，死了也没遗憾了，林霄那么孝顺他，自然把要完成他的心愿。 鲁严看着这扶老携幼的，还有个皇帝……老爷子直抖手。 另外，白府还跟来了管家白福、白玉堂的两个丫鬟辰星儿、月牙儿也都来了，众人开始卸行礼，回房换洗整顿不提…… …… 直到中午饭前，众人聚集到元帅府吃了顿便饭。 赵祯被安排在元帅府里，这会儿正在休息。 …… 赵普来到帅府的议事厅。 展昭他们之前来过一次这议事厅，再来，还是觉得很大…… 展昭跟白玉堂和赵家军其他几个将军都混得很熟了，贺一航因为常年驻守黑风城，所以稍微生疏一些。 两人再一次看这位赵家军副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起眼”。 贺一航是赵普他们五兄弟里年纪最大的，三十来岁，样貌温和眼神和善，他看起来不像个武人也不像个书生，就像个路人，与他其他四个结拜兄弟比起来他实在是太平凡了。但展昭等人都知道，这位以“婆妈”著称的赵家军二把手可是聪明绝顶！赵普也说过，黑风城是贺一航规划着建立起来的，看看这座城的规模，就知道这位副帅有多能干了。 贺一航让人去将兰克弥“请”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兰克弥带着五个随从，黑着脸进来了。 兰克弥进门也不说话，在一张椅子上坐了。 他身后年长的一位随从问赵普，“九王爷，黑风城并无规定外族不得入城，为何扣留我家少主？” 赵普靠着他的帅椅喝茶，懒得跟他们聊。 贺一航客客气气说，“我们只是想问问，瓶钟山里奇珍异兽众多，为何小王爷带着人来我黑风山狩猎？” 那随从道，“我家皇子一时贪玩……” 没等他说完，赵普打断他，“少来这套，你瓶钟山的人从来就不出瓶钟盆地那块儿，你家瓶钟王看我最不顺眼会让儿子上我地盘上玩儿来？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家大王两个儿子都是文武全才，你看看你家少主那张脸像个贪玩的么？说实话，少废话。” 展昭和白玉堂都端着茶杯喝茶，他们以前一直觉得赵普平日吊儿郎当，当了元帅的时候应该会威严一点……敢情还是这个风格。 霖夜火西域出身，对西域各族比较了解，觉得赵普说的挺在理的，就点点头。 那几个随从无奈。 兰克弥倒是很坦然，看了看赵普，开口“你害死我娘……” “噗……”赵普一口茶水喷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端着茶杯的手都顿住了，霖夜火斜着眼睛看赵普，那意思——难怪人家爹讨厌你！ 这时，外边又进来了个人……公孙安顿好了小四子和小良子他们，急急忙忙跑来了，进门就见赵普茶水喷了一地，有些纳闷。 赵普对他招招手。 公孙跑到赵普身边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茶。 兰克弥和随从都看着公孙的举动，猜测他的身份……这个书生似乎和赵普很熟。 赵普咳嗽完了就道，“喂喂……你们两父子要迁怒我到什么时候？我早跟你爹说了让他别相信巫医蛊惑，你娘病了不看病找我要龙血，什么血都没用的好么。给你们推荐郎中你们又不要，你娘耽误治疗死的跟老子有屁关系？！” 兰克弥扁了扁嘴，道，“算了不说这个。”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这边的对话，觉得——兰克弥似乎对这一事件的看法跟赵普相同。 霖夜火知道他俩不是西域人，很多情况不了解，就小声说，“瓶钟王兰克靖铎什么都好就是迷信，对巫蛊之术深信不疑。”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原来如此。 兰克弥跟赵普说，“我想要你那只黑虎！” 赵普摇头，对展昭他们努努嘴，“那黑虎不是我的，我朋友的，再说你要去干嘛？” “祭天！”兰克弥回答。 赵普一脸踩狗屎的表情，“又是哪个江湖骗子给你爹出了什么鬼主意？这次还玩祭天。” 兰克弥皱着眉头，“我爹病了，而且……而且天有不祥之兆，思铭法师说，需要中原地区的猛兽来祭天！” 赵普一脸无语，“又是思铭……” 兰克弥道，“我爹真的病的很厉害！” 赵普指了指公孙，“我这儿有天下第一神医，你去把你爹抬来，让神医治好他，比抓什么猛兽都有用！” 兰克弥看了公孙一眼。 贺一航道，“小王爷，思铭法师蛊惑你爹多年，他的话不可信，有病要医治，若是当年你娘及时治病就不会死了，你跟你兄长都是明白人，不能愚孝啊。” 兰克弥似乎心烦意乱，“可是这次有些不一样……天生异象……” 一直不说话的公孙终于是开了口，问，“什么异象？” “我……我瓶钟山内，飞出了乌鸦。”兰克弥低声说。 众人都不解——山里飞出乌鸦有什么稀奇？ 赵普端着杯子继续喝他的茶，觉得瓶钟王也是神人，折腾死了老婆折腾自己…… “那些乌鸦……是彩色的！” “噗” 兰克弥一句话，不止赵普喷了，霖夜火也喷了。 展昭咬着牙没喷出来，白玉堂十分明智地选择不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喝水。 公孙盯着兰克弥看。 贺一航问，“彩色的……乌鸦？” 兰克弥点点头。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赵普。 这会儿，九王爷正拿袖子擦嘴呢，良久，他放下杯子，正色道，“你瓶钟山果然出珍禽啊！乌鸦还有彩色的，有货没？我想订几只……” 贺一航扶额。 第4章 【必争之地】 兰克弥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少年老成，正如赵普所说，兰克家两兄弟都是文武双全。 这位二少爷天生就很严肃，看着眼前这位不着调的大宋朝三军统帅，怎么也没法把他跟战无不胜的“灰眼修罗”联系起来，说是个山大王更合适。 霖夜火问兰克弥，“乌鸦是彩色的那就不是乌鸦了吧，你们是不是跟鹦鹉弄混了？” 兰克弥无语地看了霖夜火一眼，问，“阁下是？” 贺一航帮忙介绍了一下。 兰克弥倒是惊讶地看了一眼在座的三人，这三个年轻人样貌出众，原来还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人物，难怪是赵普的座上宾。 贺一航请兰克弥详细说一下彩鸦出现的经过。 兰克弥就说——大概半个月前，瓶钟山的山区一带开始有许多彩色的鸟儿在空中出现，一批一批的。 起先他们的确以为是什么鹦鹉之类的，但是这些鸟聚集在林中吃腐食，有些飞到了瓶钟城里，被人抓住之后一辨别，发现竟然是乌鸦。 瓶钟山里有相当多的乌鸦，都是黑色的，也时常飞到城里来……可是从那一天开始，所有乌鸦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变成了各种彩鸦漫天飞舞。 而几乎是彩鸦出现的同时，瓶钟王兰克靖铎，也就是兰克弥的爹……身染怪疾。 “什么病症？”公孙好奇问。 “我阿爹全身乏力、盗汗、时常昏睡。”兰克弥道，“阿爹年纪不大，平日很精神……突然就萎靡不振。” 众人都看公孙。 公孙摸着下巴，“听着像美人症……” 众人都一挑眉——这病名字不错啊。 霖夜火眨眨眼——好名字！ 兰克弥无语地看着公孙，“什么美人症，我爹是大英雄！” 赵普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吐槽几句，了解他秉性和嘴欠程度的贺一航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不准说出来。 赵普扁扁嘴，把到了嘴边的风凉话又吞回去了。 公孙也不在意，伸手一摆，道，“美人症不过是一种民间的说法而已，得了这种病的人病状就是精神萎靡、乏累卧床。如果你爹真是这种病那倒是好治的，这种病主要是太过劳累和失眠引起的，多休息，喝点汤药调理，一个月就能好。“ “真的”兰克弥眼睛亮了亮。 “不过也别高兴太早。”公孙道，“会导致这种现象的其他病种有很多，我没给你爹诊治过，拿不准是不是美人症……美人症是最好的结果而已。” “那……”兰克弥问，“最坏的结果呢？” 公孙看了看他，问，“你瓶钟山如此富裕，城中难道没有大夫？你们找个郎中给你爹看看再说啊。” 兰克弥一听就是一皱眉，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赵普凑过去跟公孙说，“那老头肯看郎中？他就信他家的巫师，那巫师把郎中都赶跑了，瓶钟山只有巫医！所以这地方那么富饶人口却很少，因为很多小孩儿没长大就因为缺医少药病死了，那老头能活到今天简直奇迹。” “混账！”公孙一拍桌子，“昏君！简直不知所谓。” 贺一航继续扶额。 赵普赞同第点头。 兰克弥脸色都青了。 “所以你跑来黑风城抓猛虎祭天？”展昭问兰克弥，“是那个什么法师给你们出的主意？” 兰克弥点了点头，“阿爹心情很不好，他对思铭法师太信任了，这几天一直念叨着抓猛兽祭天，身体更加不好了……我若是能带着黑虎回去，他也许情绪会好一些，我和阿哥再找机会支开法师，让郎中给他看看病。” 众人同情地看着兰克弥——连哄带骗让他爹看郎中，也是不容易，只不过…… 展昭摇头，“小五是绝对不会给你的，你要不然抓只别的猛兽回去试试？” 兰克弥想了想，说，“那条白龙……”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兰克弥也发觉白玉堂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说——找死啊你？ “那个龙……杀了的确有点可惜。”兰克弥搔搔头。 “不如你宰了那个思铭法师来得有效。”赵普给他出主意，“趁你爹睡着的时候宰了思铭扔瓶川河里，一了百了。” 兰克弥皱眉，“不可能，我爹必然震怒！” “那就让他怒么，气死了你和你哥哪个继位都是百姓之福……嘶。”赵普风凉话没说完，桌子底下贺一航狠狠踹了他一脚。 赵普揉着腿。 公孙端着茶杯对贺一航点头——干得好！ 兰克弥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身后随从按了按他肩膀，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赵普话说得不好听但不代表没道理，瓶钟城里好歹十几万人呢，瓶钟王糊涂成这样，而且城里不能有郎中？这每年得病死多少人？也太不靠谱了。 兰克弥看了看赵普，开口，“我相信九王爷是聪明人。” 赵普微微挑了挑眉，也没搭茬，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最近西夏和辽国都主动对我瓶钟山示好。”兰克弥道，“据说是西北出了个恶帝城……可惜有天堑阻隔，探听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是我瓶钟山突然变得重要了，以九王爷的智慧，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赵普端着茶杯继续喝他的茶，也不嘴欠了，省得被踹。 贺一航也是装傻，笑问，“二皇子有何看法？” 兰克弥的确是老成又聪明，但毕竟年轻，心气比较高，就说，“我瓶钟山是你黑风城出兵北上必经之地，辽与西夏拉拢我们无非是为了方便见风使舵。这恶帝城如果有什么野心，你黑风城出兵跟他对抗在所难免……而你出要从我这儿过，入也要从我这儿过……万一你大兵派出去，辽和西夏从我这儿断了你的后路，那就会有大麻烦。”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对于黑风城来说，瓶钟山的确是一块很重要的地方……或者说，一旦北边起了战事，瓶钟盆地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偏偏这块土地还是易守难攻，于是跟瓶钟山保持良好关系，似乎是战争取胜的关键之一。 “二皇子有什么建议么？”贺一航依然是不接话，不紧不慢地提问。 兰克弥道，“王爷也知道我阿爹对你心中有怨，你不如趁此时机改善一下跟我瓶钟山的关系？” 赵普抬眼看了他一眼，问，“你想我怎么改善呢？” 兰克弥道，“黑虎再珍贵也不过是一只野兽，展大人也是朝廷命官，为了家国安宁，牺牲一只黑虎算什么？” 展昭盯着兰克弥看，心说你就是跟小五杠上了是不是啊？ 大厅里沉默良久，就听赵普“噗”一声，乐了。 兰克弥皱眉看着笑得开怀的赵普。 公孙也看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应该拿茶杯飞对面那个打小五主意的二皇子。 赵普对贺一航努努嘴，那意思——你说吧，说得婉转点。 贺一航对兰克弥笑了笑，道，“二皇子。” “嗯？”兰克弥觉得贺一航比赵普好沟通，估计他俩是一文一武的合作，赵普只管打仗。 贺一航突然问，“你觉得，你瓶钟山还能撑几年？” 兰克弥微微一愣，身后几个随从也是一皱眉。 “贺将军，此话何意？”兰克弥问。 “哦……”贺一航道，“瓶钟山总共十五万居民，人口逐年下降，瓶钟王盲信巫蛊，等于被思铭法师控制……你觉得万一你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大哥能顺利继位么？” 兰克弥脸色一沉，看着贺一航。 贺一航微笑，“无论是你还是你大哥，一旦继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思铭。如今外部环境已动荡，你也会说辽与西夏开始有所行动，他们没法拉拢你和你哥，但可以拉拢那个巫医。你爹在这个时候突然病了……我觉得你跟你大哥现在首先应该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一下。” 展昭和白玉堂都摸下巴……啧啧。 兰克弥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有些迟疑——他可能并没有想到这一层，难怪最近他大哥给他身边安排的侍卫都增加了。 “这黑虎，我们是不会给的。”贺一航对一旁的随从招了招手， 刚才跟他进来的随从手里本来就拿着个盒子，展昭等人现在才注意到，原来那盒子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要给兰克弥的。 随从将盒子交给了兰克弥。 兰克弥打开一看，微微皱眉……里边有一封书信，还有一块九龙令牌。 兰克弥不解，抬头问赵普和贺一航，“这个，什么意思？” “无论黑虎还是白龙，都是救不了你爹的，这一点你我都清楚，你大哥之所以会放你来黑风城狩猎，我觉得也有他的道理。”贺一航道，“这是我家元帅给你们的一份礼物。” 兰克弥拿起那块九龙领看了看，又拿起那封书信，就见信上写着他兄长“兰克明”的名字。 赵普慢悠悠开口，“东西交给你大哥，这才是唯一，能救你爹性命的东西。” 兰克弥合上盖子，收了起来。 贺一航起身，亲自送他出城。 …… 贺一航出去之后，邹良走了进来，走到赵普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赵普点点头，仰起脸对屋顶上说，“仟翼，进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刚才就隐约感觉到屋顶可能有人……但是也可能只是飞鸟暂落在瓦顶……这需要极高的轻功造诣。 没一会儿，就见窗外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到了赵普跟前行礼。 赵普摆摆手，对那个黑衣人指了指展昭他们。 那黑衣人回头看展昭等人。 展昭观察了一下他的身形轮廓，此人是练轻功的绝佳材料。 霖夜火和白玉堂也点头，除了展昭之外，这是他们见过的，最适合练轻功的身形了。 那个黑衣人带着一块黑色的蒙面巾，站在阳光照不到的一块阴影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存在的感觉。赵普军营中将军太多，大家都气场慑人，存在感极强，这位却是存在感特别弱，不知道为什么…… 赵普道，“他叫董仟翼，世人都知道我军营中有四大主将、十大副将……其实副将有十一个，只是这第十一个所带的人马，是不存在的。”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明白了赵普的意思，董仟翼带领的应该是暗部的人马，说白了，是负责探听敌情的！ 赵普指了指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对董仟翼说，“这三个轻功都很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们，都是自己人。” 董仟翼点头，对展昭他们一拱手。 展昭等人心说，赵普也真不客气……不过也无谓矫情，他们本来就是来帮忙的。 “瓶钟王情况怎么样？”贺一航问董仟翼。 董仟翼回答道，“兰克靖铎卧床十天有余，已经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纸包，放到桌上，“这是他平日吃的食物。” 公孙接过纸包打开来看了一眼，皱眉，发现都是米粉一样的东西。 “他已经不能吃饭菜，只能喝这种软的东西。”董仟翼道，“思铭法师最近常在附中接见不明身份的人，兰克明暗地里其实已经找了很多郎中去给兰克靖铎看病，但是郎中都束手无策。这几天兰克靖铎突然清醒，就跟思铭法师商量起了祭天的事情。” “那彩鸦是怎么回事？”白玉堂好奇。 “的确很奇怪，原本黑色的乌鸦都不见了，到处都可见满身七彩的乌鸦。”仟翼说着，打了个响指。 就见屋外跑进来了两个同样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个笼子，笼外套着布套。 董仟翼将布套摘掉，就见笼子里有两只乌鸦……黢黑。 赵普不解地看董仟翼。 霖夜火问，“这是洗过啦？” 董仟翼也无奈，道，“在瓶钟城抓到的时候真的是七彩的，但是带到黑风城之后就变回黑色了。” “你是说，褪色了？”展昭问。 董仟翼点头。 “怎么可能？！”公孙觉得不可思议。 白玉堂突然伸手，轻轻地一敲那个笼子……随着他的动作，笼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冻，四周围也寒冷了起来，再看……那两只乌鸦突然抖了一下……随后，身上出现了七彩的颜色。 众人都惊讶地回头看着白玉堂。 展昭严肃脸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变戏法的？ 第5章 【瓶钟之变】 白玉堂手指一敲鸟笼，乌鸦就变成了彩色的。 众人都看着白玉堂，觉得这能耐本身比彩色的乌鸦还要稀罕。 展昭好奇问白玉堂，“怎么做到的？” 白玉堂摇摇头，道，“想起以前映雪宫里的鱼。” “鱼？”众人都不解。 白玉堂解释道，“映雪宫的池子里水是温的，里边不是有很多鱼么？” 众人都点头，映雪宫四周围冰雪覆盖寒气逼人，但是地下有温泉冒出来，温水区很多鱼。 “映雪宫有几个池子里的鱼很有意思。”白玉堂道，“颜色会随着温度的变化而变化，天没那么冷的时候颜色浅一些，天冷的时候颜色就深了……还有几个池子的鱼是在水里的时候红色，捞出来之后瞬间变成蓝色。” “有这种事？”展昭觉得有趣。 白玉堂点头，“我小时候跟师父仔细研究过，跟鱼的品种没关系，同一种鱼，在一个池子里是一种颜色，换个池子就换了种颜色。” 展昭看着白玉堂，脑袋里不自觉地就去想，小时候的白玉堂和天尊蹲在映雪宫的温泉边研究鱼儿的画面。 “是什么原理？”霖夜火好奇。 白玉堂摇头，“我问过我娘，原来她小时候也跟外公一起研究过，原理没人说得清楚，大概跟水质有关系。另外映雪宫里珍珠梅很多，花瓣落下来落到池子里鱼大概都会吃……没准是因为那个？” “温泉水、珍珠梅……”公孙轻轻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乌鸦变色的原理也许跟那些鱼一样，是因为吃了某种东西……然后外部环境发生了变化，它们就跟着变色了。” “所以是因为变冷了么？”贺一航问。 众人都看鸟笼。 随着白玉堂手指的挪开，笼子上的冰已经化了，那些乌鸦也开始褪色，颜色越来越深，渐渐变回黑色。 赵普问董仟翼，“怎么最近瓶钟山变冷了么？” 董仟翼歪着头想了想，“夏天过了，天本来就是一天比一天冷……再说瓶钟山和西域大多数地方一样昼夜温差大，到了晚上下雪也是常事，以前并没见过这种情况。” 众人都点头，是这么个道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公孙兴致勃勃将笼子收了，道，“我好好研究一下！” 之后，展昭他们离开了帅厅，公孙提着笼子回去给小四子看彩鸦去了，贺一航和赵普还有事情要商量，没跟着出来。 …… 展昭问白玉堂，接下来去哪儿转转？ 霖夜火提议沿着大街游览一下黑风城。 展昭和白玉堂都同意，不过么…… 白玉堂道，“等我把我师父带上！” 展昭和霖夜火都哭笑不得，也对，白玉堂得看紧天尊别让他不小心闯祸，毁了军寨那可麻烦大了。 三人跑回帅府别院，却被告知——天尊和殷候逛黑风城去了。 三人只好又出帅府…… 刚出门，迎面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跑来的是之前在黑风山上碰到的封啸天。 封啸天手里拿着封书信，看来老和尚已经给他写好了信，放他回来了。 封将军进门见着三人，就问，“你们上哪儿去啊？” 霖夜火道，“想去逛逛。” “我给你们做向导！”他也自来熟，招手示意三人跟他走。 展昭他们就跟着封啸天往北城门的方向走去。 …… 黑风城里除了军事设施之外的确是应有尽有，跟开封皇城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官兵、战马、军车、城墙……城中也是各色衣着、各部族的人都有，中土风情和异域风情融合得甚好。 封啸天的性格可以说是热情奔放，精神奕奕地带着展昭他们满城转，给他们介绍哪些地方有好吃的，那些地方好玩儿……哪里可以看到好看的风景。 等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展昭他们已经对黑风城有了基本的了解…… 这座城可以说建造简单，都是纵向和横向的道路，有主轴有副轴，没有拐弯不绕路，直来直去。然而又相当的复杂，一个一个的井字形街巷套街巷，城楼套城楼，路不熟的话只能走大路，小路就是迷宫。 对于建筑相当喜爱的白玉堂对这座城的设计十分推崇，黑风城结构实用，一切都是为“战”而建，为“战”所用。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展昭他们发现几个熟人。 其中一个站在城楼下楼梯口的，是戈青。 楼梯上，太学那群学生都在，小四子和小良子在最上边，身旁是天尊和殷候。 黑风城几乎整座城都是新建的，唯独这北城门的内墙面历史悠久，据说是保留下来的古代城墙，。墙面上还保有古代战争留下来的箭孔，以及一些古代名将的题字……的确是很符合太学那群小书呆子的口味。 小四子站在楼梯上对着展昭他们招手，“猫猫白白小霖子！” 展昭和白玉堂抬起头，发现在楼梯的最高层，还有几个大内侍卫，南宫纪就站在城墙的中段……不用问，赵祯应该就在上边。 …… 此时，黑风城巍峨的北城门顶楼瞭望台上，赵祯站在那里，身旁是抱着香香的庞妃，三人正眺望塞外。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大漠的黄沙照成了暗金色……庞妃抱着睁大了一双眼睛的香香。 就算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也被这壮丽绝美的景象所震慑，久久无话。 作为一个坐拥江山的真命天子，赵祯一直以来对“江山”两个字其实没太多概念。他平日最多也就俯瞰一下开封城的全景…… 晕了一个月的车，吐得昏天黑地，为的就是这一刻，站在疆土的边沿，看远处茫茫无尽的天与地。 赵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有了身为“帝王”的实感…… 小香香指着远处大漠的尽头，问庞妃，“皇娘，那边是哪里？” 庞妃自幼养在闺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她看着闺女，摇了摇头——娘亲也不知道呢，没有去过。 小香香仰着脸问赵祯，“父皇皇，那里是哪里？” 赵祯从庞妃手中接过香香，对她说，“那里是尽头。” 小香香歪头，似懂非懂看着赵祯。 “尽头就是永远走不到的地方。”赵祯低声道。 小香香眨着大眼睛，问赵祯，“父皇皇也到不了么？坐幺幺飞过去也不行么？” 赵祯笑了，望着天地交接处的落日，跟香香说，“要知道尽头在哪里，这样才能学会敬畏，才懂得去守望。知道自己不是所有地方都能走到，有些地方是我们的家园，有些是别人的故土……” …… 身后不远处，南宫看着依偎在一起远眺的一家三口，微微地笑了……虽然一路上他和侍卫们担惊受怕，但此时身处此地看着塞外的风光，他这一路的艰辛，总归是值得的。 …… 一晃眼，三天过去了，开封众人对黑风城熟悉了起来，算是正式安顿了下来，一切进入正轨。 就在第四天的早晨，众人听到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瓶钟王兰克靖铎，驾崩了！ 展昭和白玉堂从别院出来，就碰到急忙忙往里跑的欧阳少征。 火麒麟进门看见两人就说，“老兰死了听说没？！”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说话间，鲁严拿着几封书信从院前匆匆经过，看到欧阳就道，“先锋官。” 欧阳问，“呦，老爷子，上哪儿去？” 鲁严对欧阳晃了晃手里的书信，“估计一会儿并瓶钟山会派使节过来，我去接待。” 欧阳点头，别过老头，和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去了帅府的议事厅。 帅厅里，邹良和龙乔广已经来了，霖夜火和公孙也在，贺一航正从门外进来。 赵普翘着脚啃着包子，边看着一封信。 董仟翼最后一个进来。 进门之后，赭影和紫影将大门一关——闭门议事。 赵普拿着半个包子问，“怎么个情况？” 董仟翼说，“昨晚上瓶钟山皇宫里突然传出了丧钟的声音，瓶钟王驾崩了。” 赵普听了也没吱声，就喝了口茶水。 欧阳纳闷，“老头不才五十几岁么？平日里就他横，怎么突然死了？” 董仟翼抽出一个卷轴，拽开…… 龙乔广想去瞄一眼，董仟翼藏好，不让他看。 右将军显然不是第一次尝试偷看失败了，搔搔腮帮子走到一旁。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 欧阳小声说，“那是仟翼的每日调查手记，谁都不准看。” 霖夜火好奇，“上边写的什么？” 欧阳一摊手，“那要看他想调查什么了，好比说他想调查你的话，你每天什么时候吃喝拉撒睡那上头都有。” 展昭等人都皱眉头。 欧阳接着添油加醋，“没准连你身上几颗痣他那里都有记载。” “这个要怎么知道？”展昭疑惑。 欧阳挑挑眉，“偷看洗澡呗！” 展昭等人倒抽了口凉气。 董仟翼瞄了这边一眼，低头继续转卷轴……等转到某一段的时候，给赵普念了一下……那里详细记录了兰克靖铎的病情，以及兰克明总共偷偷给他请过多少郎中看病，每个郎中给开的药方等。 公孙拿着董仟翼拿出来的四张药方研究了起来，最后皱眉，道，“老头心脏不好么？” 董仟翼点头，“据说心跳很慢很慢，然后精神不振，最后就睡梦中去世了。” “听着怎么那么蹊跷啊？”欧阳问公孙，“这是什么病？” “兰克靖铎平日身体怎么样？”公孙问。 “很好。”董仟翼又开始转卷轴，找到一段后，给众人念了一下大概半个月前兰克靖铎的饭量。 “那的确奇怪，中毒而死的可能性也不小。”公孙道。 “杀了兰克靖铎其实对谁都没什么好处。”龙乔广道，“瓶钟山就这个皇帝有些糊涂，老兰克一死换了兰克明的话，谁都钻不了空子了。那些巫医法师绝对都被他赶出去，外族也不那么容易能忽悠得动他。” 展昭问，“很能干么？” “兰克明的确是相当的能干。”贺一航点头。 赵普就问董仟翼，“然后呢？他死了接下去怎么办？兰克明继位了？” “嗯！”董仟翼伸出两根手指，“俩事儿。” 众人都等着他说。 “第一是奔丧。”董仟翼道，“瓶钟山送请帖的人已经出发了，估计下午到。” 赵普摸下巴，“第二呢？” 董仟翼眨眨眼，“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说兰克靖铎死是因为元帅不肯给他黑虎祭天……” “咳咳……”欧阳少征让茶水给呛住了，直捶胸。 在场众人也都是一脸震惊。 “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老子头上来？”赵普都给气乐了，“当初要是真把小五给他，祭天之后他还死了是不是要怪小五血不纯？” 说话间，外边传来了“噗哒噗哒”几声。 窗户边的紫影顺手一开窗户……一只白胖白胖的鸽子就飞了进来，落到了董仟翼手边。 董仟翼将鸽子腿上信桶里的一卷信纸抽了出来，一撒手……胖鸽子顺着窗户又飞出去了。 展昭的注意力一直都跟着那只鸽子，就听董仟翼扫了一眼信纸后开口，“辽和西夏都派了要员去参加葬礼，据说还带了厚礼。” 龙乔广他们几个都摸下巴——哦？ 赵普对贺一航道，“你安排吧。” 贺一航点头，赵普就起身，说是找小良子练骑马去了。 等赵普走了，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赵普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龙乔广胳膊肘一撞欧阳，“好像有什么计划。” 欧阳少征也点头，回头去瞧贺一航。 贺一航端着杯子不紧不慢喝茶。 霖夜火突然问，“跟那天你们让那家二少爷带回去的锦盒有关系么？” 他的话出口，欧阳他们刷拉一声回头，“什么锦盒？” “咳咳。” 这时，贺一航咳嗽了一声，对三个兄弟一摆手，“没你们的事儿了，回军营该干嘛干嘛去。” 三人都眯眼，估计贺一航和赵普早就打算好了，于是商量着去哪儿吃个中午饭什么的，也跑出去了。 霖夜火跟着邹良一起跑了。 议事厅里就剩下展昭、白玉堂和公孙，几人起身也想走。 贺一航却说，“三位，有没有兴趣与我同去一趟瓶钟山？” 三人微微地一愣，问贺一航，“我们和你一起去？” 贺一航笑着点头。 三人也都表示——没问题！ 贺一航一笑，“那就今晚准备一下，明早动身。” 第6章 【前战】 次日清晨，展昭和白玉堂起了个大早，就见公孙正好走到院门口，手里拿着包袱。 展昭和白玉堂也准备了随身的行礼，今早他们要跟贺一航动身去瓶钟山。 公孙正里里外外找小四子，小家伙来了黑风城之后就跟着小良子到处跑，都找不见人了，今天一大早小良子说要去教军场学什么拳法，小四子就也跟着跑了。 三人聚到一起，就有个传话的士兵进来说，副帅在北城门外的军营里了，让三人也过去，准备启程。 展昭和白玉堂牵着马，公孙跳上一早等在门口的马车，出了黑风城的北城门，往军营的方向去。 三人来了黑风城这几天，还是第一天一大早踏进城外的军营。 城外总共三个军营，中麓、左麓和右麓，这里的都是正规军，其中中麓大军的军营包括先锋营和中麓主力兵马，有二十多万人，赵普的帅帐就在这里，规模宏大。 出了城门，先要穿过教军场。 此时，教军场上二十万士兵正在操练，那规模和声势，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驻足，好好地看一看。 教军场前方有一个高台，台上，一位身形挺拔魁梧的老将军正在带领士兵打拳…… 那老将年纪看着不小了，须发灰白，但是一身软甲威风凛凛，他带的那套拳法也是刚猛有力。 展昭和白玉堂看了一会儿，都点头——老头内力深厚，拳打得漂亮！ 而更有趣的是，老头身后，小良子也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那套拳，跟着士兵们一起打，动作极漂亮。 展昭问白玉堂，“小良子是不是长高了些？” 白玉堂点头，“以他现在的年纪，是每天都会长高一点。” “不像我家小四子！”公孙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滚圆的都不见长高。”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公孙，你也就团子不在的时候说两句，前两天小四子问你他是不是长高了，你还不是一个劲点头？！ 教军场四周都有可供车马上下的城楼，展昭和白玉堂骑着马上到城楼上，再看下边的教军场……二十多万大军一起操练的场面更加的壮观了。 前边不远处，赵普和贺一航都在。 贺一航身旁，站着他那匹同样不起眼的宝马，千星踏。 白玉堂好奇问了一句，那个带领士兵练习的老将军是谁。 贺一航给他们介绍，那是赵家军的兵马总教头，专门负责训练新兵的老将，裴灿。 “裴灿……”公孙想了想，问，“他是不是中过武状元？” 贺一航点头，“对啊，他是我朝施行武试以来的，第一个武状元。” 展昭惊讶，“他多大了？” “七十啦！”贺一航回答。 赵普在一旁撇嘴，“都让他退休回家养老了……” 九王爷话刚出口，就见城楼下裴灿斜了一眼楼上。 赵普一吐舌头，伸手挠下巴。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意外——赵普还挺怕那老头啊。 赵普对着他们做口型，那意思——啰嗦啊！ 贺一航笑着说，“我军中总共三元老将军，那都是王爷的克星！” 赵普“哼哼”了一声，问贺一航，“都准备好了没？” 贺一航看看展昭他们，展昭等都点头示意——好了！ “那出发吧。”赵普嘱咐，“注意安全。” 贺一航点头，牵着马，和众人一起下楼。 公孙的马车经过赵普身边的时候，赵普跟着他一起往下走，边跟他说，“到了那儿不要离开展昭他们身边，一切以自己安全为上，不要逞强。” 公孙倒是也难得没跟赵普拌嘴，见赵普一脸认真，他莫名有些不自在，摆摆手，“知道啦。” 赵普问他，“联络响箭带了没？毒粉毒针带了没？” 公孙无语，“我是去奔丧的又不是去打仗！” 赵普一挑眉，“谁要是惹你就把名字记下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公孙嘴角动了动，“嗯”了一声。 众人下城楼出了城门……就见前方，封啸天牵着匹大白马站在那边，看到众人忙挥手，“那么慢啊！” 展昭有些好奇地问贺一航，“封将军也去么？” 贺一航笑着点点头。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带封啸天去呢？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贺一航微微地笑了笑，“啸天是容易闯祸不太好管，不过么……有时候，他能派上特殊的用处。” 展昭和白玉堂更好奇了——特殊用途？ 公孙见要远行了，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小四子一大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见一面走的不放心。 “小四子呢？！”公孙问赵普。 赵普也左右看，“刚才看他跟邹良跑出来了，说在城门口等着你们……” “爹爹！” 众人正聊着小四子，就听到了糯米团子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小四子从军营大门口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只体型比他大上好几倍的白狼。 那只威风凛凛的白狼跟着小四子走到军寨的大门前，四周围的守卫似乎是习以为常，都没有人惊慌。 白狼蹲坐在大门口，也不看众人，背对着大寨，望着远方。 展昭他们都认识这只白狼，它是西北最大狼群的狼王，塞勒。 由于邹良从小就是被狼群养大的，所以从辈分上来说，塞勒是他的“兄弟”，也正因如此，左营军营的旁边一片密林，就是西北最大的狼窝，成千上万的狼栖息在那里。狼与人和谐地相处着，彼此互不侵犯……或者说，彼此互相照应着。 这支数以十万计的狼群，可称得上是赵家军左翼的终极武器，足以令所有训练有素的大军闻风丧胆。 人类再勇武，但狼群才是西北大漠真正的统治者，它们比所有人都更早生存在这里，敬畏这片土地以及生长在这里的生灵，用它们的杀伐保持着这广袤大漠的平衡。对于同类，它们无比忠诚，对于敌人，它们又是如此残忍，而狡黠。 公孙抱起扑过来的小四子，嘱咐他在军营要听话不要乱跑，还有帮忙照看天尊和殷候。 小四子乖乖答应。 公孙将小四子交给赵普，终于是安心上了马车。 贺一航和封啸天带了两队骑兵，展昭和白玉堂也上马……众人别过赵普，策马远行。 军寨门口，赵普抱着小四子目送众人，小四子对着车马队伍挥着手。 不远处，塞勒静静地看着众人远行。 就在马队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军寨门口红色的身影一晃…… 赵普和小四子都转过脸，只见抱着两只小白狼的霖夜火杀了出来，见人马都跑没影了，火凤急的直跳脚，“啊！他们竟然不带我玩儿！” 赵普看着他手里两只胖乎乎的小狼崽，问，“哪儿来的？” 霖夜火搂着小狼指前边的塞勒，“它们家的，俩闺女！” “你竟然掏了小狼崽出来……”赵普一脸佩服地看着霖夜火，“塞勒怎么不咬你？” 霖夜火一眯眼，那意思——塞勒怎么可能咬我。他跑上前，将两只小狼放到了塞勒的身旁……两只胖乎乎的小狼围着狼王打着转，牙都没长出来的小狼崽儿，互相咬着耍乐。 塞勒温柔地低头，用鼻头碰了碰两只小狼，站起身回左营去了，两只小狼蹦蹦哒哒地跟在它身后。 霖夜火这个狗痴还想跟去狼窝里“打个滚”，却被赵普叫住了，道，“唉，等等。” 火凤回头。 “帮个忙呗。”赵普跟霖夜火打商量。 霖夜火一歪头，“帮什么忙？” 赵普指了指后边教军场正练拳的士兵，道，“勇猛有余，防守不足。” 火凤眨眨眼，“然后嘞？” 赵普微微一笑，“你帮我指点一下他们。” 霖夜火伸手，“我有什么好处？” 赵普想了想，“告诉你几个邹良小时候的糗事。” 火凤堂主打了个响指，“成交！” 说完，就见霖夜火溜达回城楼去了。 赵普笑了笑，抱着小四子走上城楼，靠着城门楼往下望。 此时，裴灿刚好打完了一趟拳，让将士们稍稍休息一下，准备打另一套拳。 小良子跟着活动筋骨，台下好多士兵都惊叹——萧良别看小，但毕竟是元帅的徒弟，后生可畏！ 正感叹，就见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上了高台。 起先众人都惊讶——哇！哪里来的美人？但仔细一看，不是美女，是个男的！还是个外族，这一头红发…… 裴灿也有些不解地看着走上来的霖夜火，他抬头望城楼上的赵普。 赵普对他点点头。 裴灿就明白了，这是赵普安排的。 说起赵家军，从赵普十六岁带兵打仗开始，也已经成立了十个年头了，换句话说，当年跟着赵普打仗的二十出头的小兵，已经成了现在三十多岁的“老兵”，当年那些人马已经不是主力了。如今的主力，是二十多岁，鲜灵活跳的新兵。 赵家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新兵们很好地传承了前辈骁勇善战这一点……但是新兵普遍没真正打过仗，一个两个十分生猛但却疏于防守。 作为兵马总教头的老将军裴灿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跟赵普提出，能否找一个善于防守的武林高手，教一下这些新兵……防御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技能，士兵在战场上杀敌的同时，还得懂得保护自己。 而赵普一听到这句话就想到——还有谁比练“禅境”的霖夜火，更懂得防御的么？ 霖夜火晃悠上了高台，背着手就开始溜达。 他踱了几步之后，突然伸起左手摆了摆，来了一句，“赵家军也不过如此么……哦呵呵。” 台下二十万兵将“唰啦”一声，脸垮下来。 小良子直晃头——火鸡真欠抽！ 老将军裴灿则是摸了摸下巴，赞赏——别看长得跟个姑娘似的，小子有种啊，一气儿得罪二十万人。 赵普和小四子趴着城墙看好戏，邹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看到下边的情况就摇头，“这妖孽又要作什么怪了？！” …… 远离了黑风城之后，展昭等人的车马行驶在一条宽阔的土石路上，两边的景致越来越荒凉，渐渐地……风沙也大了起来。 昨日准备出行物品的时候，鲁严特地跟众人说，西北风沙很大，骑马的时候一定要配有防风的纱巾。 此时，风沙渐大……众人都将颈间的防风纱巾拉高，挡住口鼻，放慢速度继续前行。 塞外的确是荒凉，路都是马踏车压而成，崎岖不平……偶尔几队商贾驼队经过，头顶飞的也是孤鹰，寂寥苍茫。 等又行了一段路，前方一座挺大的客栈，匾额上三个大字——黑风客栈。 贺一航回头，跟展昭他们说，“这里就是黑风城管辖地界的边沿。” 展昭和白玉堂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意味着……走过这座客栈之，外边就不在黑风城……也就是赵家军的管辖监视范围之内了。在进入瓶钟山管辖的地界之前……他们走入的，将会是不属于任何一方的，无人地区。 西北的无人地意味着——马贼、山匪、以及…… 展昭等人看到前方写着“黑风城”三个字的界碑边，一具骆驼的骸骨，半掩埋在黄沙里。 贺一航带着众人上了一座高坡，往下看……就见地势陡然向下倾斜……在目光所及的远处，有两条大河交叉而过……河岸的后边是一座城，背靠着绵延的群山。 “那边就是瓶钟山！”贺一航坐在马上指给展昭他们看，“东北边是辽境，西北是西夏，西边是吐蕃。”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点头——这地方的确是战略要地。 “瓶钟山关系到我黑风城的战略缓冲。”贺一航道，“要战恶帝城，瓶钟山就是关键……对于各家来说，得到瓶钟山兰克家族的支持，就等于取得了之前战的先机，所以这一趟是至关重要。” 马车里，公孙探头出来，问，“那要怎么得到兰克家族的支持？” 贺一航微微一笑，“帮他们保住性命！以及，找出谋害兰克靖铎的凶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一趟并非只是普通的奔丧那么简单啊…… 第7章 【火凤战九龙】 教军场上，霖夜火轻飘飘一句“赵家军不过如此”，惹毛了整个军营的兵将。 在赵家军军营说这句话，这已经不是单单“有种”可以形容的了。 城楼上，龙乔广和欧阳少征也来了，都站在邹良身旁，看着热闹。 一个人，要面对二十多个恼怒的人，都会心生忌惮……同时面对二十多万人的怒火，是怎样的情况呢？ 霖夜火背着手依然在台上溜达，连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 赵普微微挑眉，“好胆量。” 一旁，邹良冷不丁来了一句，“他只是二得比较纯正而已。” 龙乔广和欧阳都无语地看他。 裴灿微微地笑了笑，元帅这次回军营，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了几个朋友，都是大名鼎鼎的年轻人。 裴灿虽然跟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没交流，但今天并非是第一天见面了。 裴灿前几天就在城楼上，迎接赵普进城的。 当时他远远看到了三个跟赵普一起进城的年轻人，就已知道这三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们三个可以称得上是当今武林最强的年轻人，前途无量…… 展昭的气质就跟他的身份一样，似乎是可以包容一切……南侠客、魔宫继承人、御前侍卫……这个结合了江湖正邪两派以及官&府庙堂的年轻人，安定地散发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气质。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将这样多重的身份不着痕迹地融合到一起，将魔宫三百个绝世高手的武功全部学会，他的强大，只能用血统来解释！那是被从历史中抹去的，强大鹰王朝的血统！ 白玉堂和展昭是完全互补的人生，相比起展昭的包罗万象，白玉堂则是简单至极。尽管白玉堂家学渊源，有陆天寒和陆雪儿这样的高手长辈，但他几乎没学一丁点儿陆家的功夫，他唯一的身份就是天尊的徒弟！他生于江湖却不属于江湖，来自天山却不背负天山。他的强大，只因为他继承了天尊的一切！那来自冰雪之巅的最纯正、最孤高的武学。 霖夜火不属于中原，他来自神秘的西域……西域最大门派的所有者，西域活佛的高徒，一个看起来跟“佛法”二字完全不沾边的“怪人”。这位沙妖族后裔继承了来自先祖的雌雄难辨的美貌，养就了一副不可捉摸的性格。他的强大，来自禅定之时的心境，佛法无边，无边就是不可估量。 跟上述三人来自江湖不同，赵普来自军营，他的武功来自百鬼王，一个疯邪狂魔的战神……十年军旅造就了赵普同样战无不胜的战神身份，他的好“战”与善“战”，不止来源于他师父，也来自他的皇室血统……他是赵氏家族最善战之人的血脉，也拥有西域游牧族不羁的天性。赵普的强大，可归为一个“狂”字。 这四人，赵普和白玉堂正好相反，一个如火一个似冰，一个万众仰望一个绝世而孤立。 而一冷一热的中间，霖夜火和展昭却是属于温，完全不同的两种“温”。 展昭将一切融合吸收，霖夜火将一切化解推出…… 如果说赵普和白玉堂让众人见识到了极致的强大，那么展昭和霖夜火就让人明白了中和的强大…… 这四人一起骑着马走进黑风城的那一刹那，裴灿透过他们，想象着当年天尊、殷候、夭长天、无沙大师，这尊魔邪僧四位至尊，是怎样的风采。 那一刹那，有一些词从这位看尽世间沉浮经历过烽火连天的老人胸中涌&出，比如说叱咤风云，比如说战无不胜！ …… 霖夜火见台下赵家军脸色都变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就见他坏笑着说，“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出去打仗？” 小四子坐在城楼捧着脸。 欧阳少征乐了，“真敢说啊！” 龙乔广点头。 裴灿问霖夜火，“火凤堂主，有什么指点么？” 霖夜火笑了笑，对老头说，“你那套拳是不错，可惜打得不对，完全没抓&住精髓，杀伤力不够啊。” 裴灿微微地一挑眉，“哦？” “喂！” 这时，台下有士兵就说，“这套拳法是赵家军打了十年的拳法，如果打得不对，赵家军怎么会战无不胜？！” “就是啊！” 霖夜火背着手扫了一眼台下，一笑，问那个士兵，“你几岁？” “二十一啊。”士兵回答。 “你呢？”霖夜火扫了一排眼前的人。 士兵们七嘴八舌回答，有的十八有的二十…… 霖夜火点头，一撇嘴，指了指一旁靠着城墙看热闹的萧良，“也就是说十年前你们都跟他差不多大……常胜不常胜，跟你们没关系吧？” 几个士兵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我们没机会打仗……” 火凤点头，“的确，如果你们也跟你们的前辈一样……”边说，他边指了指裴灿，“打过仗的话，这里得死个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大概能领会这套拳法的精髓在哪儿。” 士兵们都不解，“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说……你们怕不怕死啊？”霖夜火问。 “不怕！”几乎一大半的士兵都回答。 “赵家军没一个是怕死的。” 邹良和龙乔广还有欧阳少征都转过脸去看赵普。 九王爷单手扶着额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霖夜火望天翻了个白眼，“你们知不知道常胜有另一种说法？” 士兵们都歪头——哈？ 霖夜火眨眨眼，莫名想到了刚才在林子里看到的那一群几百只刚出生的小狼崽。 “常胜名将也叫不败名将。”霖夜火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对下边的士兵说，“常胜和不败，是一个道理，那么什么叫不败呢？”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傻乎乎问，“常胜？” 霖夜火望天叹了口气，“你们平时除了练拳和想‘不怕死’之外，稍微动一动脑筋好不好啊？不败的前提就是不死啊蠢材！要是小命都没了，你家元帅用你们的鬼魂去打仗？一场仗打下来，哪边算赢？当然是人死的少那家算赢了！” 楼上，赵普和小四子保持着姿势统一，一个站着，托着下巴靠着城墙，一个坐在城墙凹下去的箭槽里，也托着下巴靠着城墙。一大一小还一起&点了点头，表示霖夜火说的有道理。 …… “那你什么意思？” 士兵们问霖夜火，“难道要做个贪生怕死的孬种上阵杀敌？” 霖夜火一指他，“谁说贪生怕死是孬种？不贪生怕死的才是蠢货……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要成大事就一定要贪生怕死！” “怕死怎么打得赢？！”士兵们不满，纷纷反驳霖夜火，“怕死就只能防守！” “打仗当然要攻城略地，靠守能守出什么来？！” “就是啊！不进攻永远不会赢！” “要进攻就要不怕死！” …… 霖夜火溜达的脚步突然停下了，他眯起眼睛，两边嘴角挑起老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谁说……防守就一定会输？” 士兵们都狐疑地看着霖夜火。 霖夜火笑容更明显了一些，“不如试一下？” “你想怎么试？”士兵们都问。 “防守对进攻。”火凤一转身，一甩他那头金红色的长发，“我打不还手，保证你们这里，没人能动得了我一根头发。” 众人张大了嘴，议论纷纷。 就算这里的都是小兵，但毕竟常驻西域，霖夜火是西域武林第一高手，普通人跟他自然是没法打……可是他只守不攻随便打哦！那找个功夫稍微好点的难道搞不定他？ 裴灿问，“不如我试试？” 霖夜火瞟了他一眼，笑了，“你们没听懂我说什么么？我说的是你们这里所有人……要试，当然找个最厉害的来跟我试啊，对不对？” 霖夜火的话说完，众人都愣了……教军场沉默了片刻之后，众人“唰啦”一声抬头……望向城头的赵普。 坐在赵普跟前的小四子眨眨眼，也回头。 赵普这会儿摸下巴呢——嚯！ 瞬间，兵将们一片哗然…… “他竟然只守不攻挑战元帅！” “随便打不还手还不会输么？” “怎么可能！” …… 霖夜火一扬下巴，“展昭、白玉堂和你们家元帅，你们问我有把握赢哪个吧？我一个都没把握。” 众人都点头——就是说啊！ “可你们要是问我有把握不输给哪个吧？”霖夜火抬头，看了看城楼之上，“我有把握，一个都不输。” 士兵们都觉得霖夜火这句话前后矛盾，一个都没把握赢，但是却有把握一个都不会输，这是什么道理？ 火凤说完，对城楼上赵普一挑眉，“怎样？要不要试试？” 本来只是单纯来看霖夜火“耍二”的小良子张大了嘴——哇！ 随着霖夜火的话音落下，城楼上的赵普，笑了。 就见小四子身后黑色的袍袖一甩，赵普跃出了城墙…… 裴灿往后退了一步……赵普落到了他跟前的台子上，跟霖夜火对面而站，点头，“我也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禅境。” 裴灿识趣地从台上下来了，就近观战。 小良子一跃上了城楼，坐在了小四子身旁。 小四子这会儿回过神来了，捧着脸问萧良，“小良子，九九要跟小霖子打架么？” 萧良两只眼睛贼亮，“我终于等到这一天看他们四个里边的两个单挑了！” 小良子话刚说完，众人就感觉耳朵“嗡”一声…… 小四子赶紧捏着鼻子“哼”了一下，耳朵就好了……这招他早前学会的，每次有高手过招释放内力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有这种耳鸣的现象，擤一下鼻子就好了。 再看城楼下……赵普和霖夜火相隔五步左右的距离，分别往自己的右手一侧走出了几步，这是对战前的观察…… 四周围的士兵们“唰啦”一声散开……靠的近的那些已经可以感觉到两股强大的内劲正在空中激荡。 不知道消息怎么就传开了……几乎是瞬间，城楼上出现了赵家军各路高手，除了出行的贺一航和封啸天，十大副将里的九个都到齐了。 开封府众人也涌上了墙头。 小四子问萧良，“小良子，九九和小霖子哪个厉害？” 萧良眯眼，“嗯……如果要论功夫的话，展大哥、白大哥和师父应该是差不多，火鸡比他们三个稍稍弱一点，当然只有一点点……主要是他把时间都用来臭美了没好好练功！” 一旁，邹良冷不丁戳了一句，“我就赢过他。” 小良子眯着眼睛瞧他——火鸡又没跟你较真！ 欧阳少征坏笑着一撘邹良的肩膀，“哎呀，那不是因为人舍不得杀你么！” “就是！”龙乔广一撘他另一边的肩头，“人还给你盖了个戳呢！” 邹良嫌弃脸看了看他俩，“你俩哪边的？” 欧阳少征一握拳，“还是那句话！我这辈子，只要看到一次！就一次！有人能痛扁赵普一顿！我就值……哎呀！” 欧阳少征话没说完，被小四子扔过来的一个馒头砸中。 火麒麟捂着脑门看突然对自己使用暴力的团子。 小四子撅个嘴瞄他。 龙乔广赶忙对小四子眨眼，“不怕，不说了么，单论功夫元帅好一点的。” “那小霖子会输么？”小四子担心，他好想九九赢但是又不想小霖子输。 “赢和不输是两个概念。” 这时，萧良和小四子的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殷候和天尊也来了，说话的是天尊。 殷候往下瞄了一眼，“想起当年大和尚斗百鬼王那一场了。” 天尊也点头。 “无沙大师跟我师公打过的么？”小良子忙追问，“最后谁赢了？” “嗯……”殷候想了想，“夭长天没赢，大和尚也没输。”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歪头，“所以是打和了么？” “这么大高手还能打和？”小良子疑惑，“这是打了几天几夜？” “呵呵。”天尊和殷候干笑了两声，都摇头，“这世上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跟那胖和尚打架了！好好看着吧……” 第8章 【无人渡】 黑风城的教军场上飞沙走石，士兵们纷纷退后，正中间搭起来的一个木台子上赵普和霖夜火对面而站，两人绕着还没走到半个圈，就见赵普踏前一步…… 围观的士兵们都一愣——赵普这一个起势就是刚才他们打的那套赵家圈的起势……当然，内力完全不同。 九王爷单手抬起，就见他五指划过一个弧度，握成一拳后跃起直击霖夜火面门。 刚猛的拳劲带着浑厚的内力，四周围的士兵们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整个台子都在嘎嘎作响。 楼上，欧阳少征惊讶，“卧&槽！赵普给的十成内力！” 赵家拳这一拳叫昆仑拳，士兵们咽了口唾沫……打了好几年了，头一次知道能打出这种威力。 而再看霖夜火。 面对赵普十成内力砸过来的一拳，正常人都会躲一下……不过火凤只是单脚往后微微撤了半步，双手合十往面门前一挡…… 赵家军众将接着惊讶……霖夜火使用的也是赵家拳里的一招，千钧挡…… “嘭”一声巨响传来，整个木结构的台子开始剧烈震动，士兵们纷纷后退…… 台上，霖夜火双手挡住赵普的一拳。 “竟然接住了！”城楼上众将纷纷惊讶。 身旁，萧良瞄了众人一眼，一撇嘴，“你们真当火鸡只会臭美啊？” 赵普和霖夜火对了一招之后，几乎是同时一撤招，回身就是一脚，用的也是刚才赵家军练的那套拳法里的乾坤踢…… 众人就感觉两股明显不同的内力在空中相撞，随后就是“轰隆”一声巨响。 那个木质的高台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折腾”，哗啦一声散架…… 教军场上仰起了滚滚的烟尘，木片乱飞。 士兵们接着后退……就看到原来那个台子已经震碎后“飞”了出来，教军场的中间出现了一个由两个半圆交叠而成的形状，应该是两人相撞的内力造成的。 “咳咳……”士兵们抬手赶着灰尘……等尘埃落下，就见空地上，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一错招，战到了一起。 看的人完全没觉得眼花缭乱——因为两人用的都是赵家拳，只奇怪得是，分明是一样的拳法，两人愣是打出了完全不同的风格。 赵普拳力刚猛霸道，攻势凌厉。 霖夜火是明显的守势，守得密不透风。 两人一攻一守，内力又高……这一套原本将士们天天在练习的普通功夫，突然就变得威力无穷。 士兵们面面相觑——平日是不是练错了？为什么打得好像不是一套拳…… 两人连拆了三十多招之后，完全分不出优劣势。 赵家军那几十万“没见过世面”的兵将这回算是开了眼，一个两个目瞪口呆看着两大高手对战……觉得这世界太神奇了，为什么感觉赵普每一招都能把霖夜火拍扁，但霖夜火却就是拍不扁，所有招式都能给挡出去。 城楼上，赵家军那几位主将副将都盯着下边的战况。 欧阳摸着下巴，“这都能接住？” 龙乔广好奇问身后的天尊和殷候，“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禅境啊？” 邹良皱眉，“说了半天禅境究竟是什么？” 殷候摇头，“没啊，还没出禅境呢。” 天尊托着下巴，“话说小霖子用过这招没有啊？” 殷候直摇头，“肯定没用过，用了会被人讨厌的他估计不会主动用。” 天尊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当年夭长天差点被禅境给逼疯了，赵普小子不知道会不会有法子破解。” …… 瓶钟山前的两河交汇处，聚集了不少车马。 瓶川河和中川河交会而过，瓶川河水流湍急，钟川河却是水流缓慢……两条河交汇形成了一个面积极大的河面，正好在瓶钟山的正前方。 贺一航带着展昭等人来到了瓶川河前。 要去瓶钟山，就一定要度过这两条河……摆渡船基本都是走钟川河，因为瓶川河水流太急，而两河交汇的那片湖面太广，地下有暗流，漩涡很多，很容易翻船。 展昭等人的车马在钟川河边停了下来。 河边还有几辆马车和几匹马……看车马上的车徽还有车夫的穿着，应该是辽国人。 贺一航拉住了千星踏，瞟了一眼正在河边走来走去的几个辽国将士……在马车边的岸边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帐篷。 贺一航看到那帐篷，微微地一笑。 封啸天跑到河边，瞟了一眼那几个辽国士兵，问，“你们站这儿干嘛？不过去啊？“ 几个士兵抬头一看吓一跳，都往一旁挪开了点，显然是认识封啸天。 封啸天一头雾水。 这时，就见那边的帐篷帘子一挑，一个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此时都跟贺一航一样下了马。 “赵普竟然派你亲自来。” 这时，就听那个走出帐篷的人说话。 众人抬头望过去…… 只见帐篷里走出来的也是一个年轻人，跟贺一航差不多岁数，身材匀称，就辽将来说，他不算特别高大。此人一头褐色长发，梳了一个辫子，穿着一身软甲，腰间挂着弯刀，样貌不差，高鼻深目，有一圈修剪整齐的胡须，很有些派头。 贺一航还没说话，就听封啸天的声音传来，“呦呵……这不坎儿么！” 贺一航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忍笑的表情，低头拽了拽千星踏的缰绳。 而对面那位辽将的脸上则是一阵青，他皱着眉头往后看了一眼……封啸天正对他招手，“儿啊！” 一旁不少辽将都低头，表情跟贺一航差不多。 “咳咳。”贺一航咳嗽了一声，对封啸天道，“啸天，不要胡说。” 封啸天笑嘻嘻跑了回来。 “渡船呢？”贺一航问他。 封啸天一摊手，“河边倒是有一艘渡船不过没摆渡的人，这瓶钟山的人是都回城吃豆腐饭了吧？渡头都不留个人。” 贺一航微微皱眉。 那位辽将讪讪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道，“我们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不见瓶钟山的人过来……唉，都说赵普得罪了瓶钟山，跟我们又无关啊……难道是殃及池鱼？” 贺一航微微地笑了笑，知道他是听说了赵普不肯送黑虎的传言，说的风凉话。 那位辽将说完，瞪了封啸天一眼，回自己的帐篷里坐着继续等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贺一航，示意——这位是谁啊？ 贺一航道，“他是辽国大将军，萧坎。” 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好像是听过，不过……二人又看封啸天，不解——为什么管人家叫儿？ 封啸天抱着胳膊道，“我跟他玩儿石子战我赢啦！所以他认赌服输认我做干爹。”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石子战是什么？” 封啸天笑嘻嘻，“有空教你们玩儿，那个我最拿手啦！”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了点头。 贺一航则是又看了一眼那个帐篷。 白玉堂和展昭都是高手，从气息上能感觉出来，帐篷里有两个人，除了刚才出来说话的萧坎之外，应该还有一位高手在。 马车里，公孙撩&开车帘子往外望了一眼，问，“还不能过河么？再迟点就过不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回头看公孙。 贺一航微微一笑，“公孙先生果然博学。” “为什么再迟一些会过不去？”展昭不解。 贺一航伸手一指远处的一座高山，道，“那是瓶钟山。” 展昭和白玉堂抬头望过去……就见这瓶钟城依傍的瓶钟山高耸入云，群峦叠嶂……而且山顶白雪皑皑，看来是常年封冻。 “瓶川河是由西向东流的，水流很急，水温也高。而钟川河是从瓶钟山上下来的，水流相对比较缓慢水也小，因此我们渡河都是走的钟川河。可是这一带的昼夜温差非常大，到了晚上，钟川河因为上游冰冻，水流会更小，于是瓶川河的河水就会往两边灌……这样可以渡船的钟川河也变得没法渡船了，且因为两股水流温差明显，会有很多漩涡产生，非常危险。” 封啸天抬头看了看天色，“瓶钟山那边要是一个时辰之内再不来人，我们就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喂！” 这时，有几个辽国官兵站在渡船前对着远处瓶钟城城门口守卫的士兵招手。 然而，那边的人就像完全没看见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白玉堂看了一眼，问贺一航，“对方是故意的？” “看来是。”贺一航点点头。 “咱们自己坐船过去呗？”封啸天道，“反正有船。” 贺一航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 二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封啸天到了渡船边，问辽将，“你们干嘛不过去啊？你们不用我们可先用了。” 几个辽国官兵都摇头——这船上一个人都没有，万一有诈…… 封啸天嘴角抽抽，“那就让你们狼主灭了瓶钟山么，怕什么？” 辽将都望天。 封啸天牵着马上了船，贺一航和展昭、白玉堂还有公孙的马车也都上去了。 见船上还有空位，封啸天扒着栏杆吆喝，“坎儿？跟你爹一起进城不？” 帐篷里没人答应，封啸天就对手下示意——渡河了！ 渡船离开了岸边，往前行驶。 前方不远处就是瓶钟山，应该一会儿就到，水流也缓慢，船行驶得平稳。 展昭有些好奇，问贺一航，“为什么只放了渡船不放摆渡人？” “看你们有没有胆量过去而已。”贺一航道，“兰克明是想给来治丧的人一个下马威，西域人普遍不会水，这两条河就是他最好的屏障。” “也没准他真在船底凿了个洞呢！”封啸天觉得吃水貌似有些深，站在栏杆边往下望。 贺一航笑了笑，“如果真凿了个洞那我们也得先过……第二个走更危险不是么？” 封啸天直乐。 展昭就见白玉堂站在船位，还在望远处辽军帐篷的方向。 “玉堂？”展昭问他，“怎么了？” 白玉堂回过头，道，“那帐篷里人的内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展昭“哦……”了一声，点点头，看着白玉堂。 五爷回过神来，发现展昭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解，“怎么了？” 展昭提醒他，“话说你不是晕船的么……” 展昭“么”字刚出口，就见白玉堂脸上一白。 展昭一惊，“啊……我不是故意哒！你别吐啊！这么大帅哥上人家门口吐太丢脸了！” 白玉堂按着栏杆不动。 展昭指着岸边，“到了到了！” 贺一航和公孙都回头瞧这俩的动静，却见展昭拽起白玉堂就往船外一蹦…… 封啸天一惊，“唉！还离得好远……” 只是封啸天话没说完，展昭和白玉堂已经到岸了。 贺一航目测了一下此时离岸边的距离……问公孙，“展昭这是会飞么？” 公孙也摸着下巴观察，“以前没见他一下子窜出那么远过，估计是急了吧……” 贺一航自言自语，“哦……原来逼急了还能飞，这个好，以后用得上。” 公孙惊骇地张着嘴看贺一航。 贺一航依然人畜无害地对公孙笑了笑，示意封啸天靠岸。 公孙抱着胳膊看着贺一航的背影——黑肚皮！这个人切开了没准比展昭还黑！ 第9章 【鬼与佛】 船靠了岸，众人下船。 岸边，展昭一脸内疚表示不是故意提醒白玉堂的…… 贺一航看了一会儿，问公孙，“你刚才不是给白玉堂晕船药了么？” 公孙点点头，“是啊……再说他拿药是预防水太急船颠簸，船走得这么稳，就跟他家画舫似的，会晕个屁。” 贺一航摸了摸下巴，接着点头，“哦……原来如此。” 公孙摇头，嘟囔了一句——满地的花肚皮！ …… 这时，就见城门口走出来了两个瓶钟山的官员……都是武将，对贺一航拱了拱手，“贺将军大驾光临，我家少主已在城中恭候多时。” 贺一航点了点头。 封啸天回头对着对岸的辽将们挥了挥手。 萧坎已经站在了岸边，等着船回来，他们好过去……表情也有些别扭，显得他们这些辽兵胆子很小似的。 瓶钟山派人将渡船驶回去，摆渡人又走了，留下让辽将们自己来。 贺一航突然拍了拍封啸天，“啸天，去提醒你儿船好像吃水有点深让他们小心。” 封啸天乐呵呵跑到岸边，对着对岸嚷嚷，“儿啊！这船好像比刚才吃水深了，你看看船底有没有窟窿。” 被封啸天这么一说，原本都上了船的辽将赶忙探头去看船身。 萧坎站在岸边怎么看怎么觉得船要沉……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微笑的贺一航……这是摆明了欺负旱鸭子，好坏！ …… 放下辽将们在岸边研究渡船会不会沉不提，且说展昭他们跟着两位出来迎接的瓶钟山官员进入了瓶钟城。 瓶钟山，一城就是一国，城市的规模很大，依山而建……抬头就是巍峨的瓶钟山山脉，在半山处，有一座宫殿，那里应该是瓶钟山的皇宫。 展昭他们进城之后骑着马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走过了城市的大半，来到宫门前不远处，众人下了马步行。 相比起黑风城的外族汇聚，瓶钟山里几乎看不到外来的人。城中还是挺热闹，买卖铺子不少，唯一让展昭他们觉得有些“诡异”的是——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一些巫蛊面具，还有一些造型诡异的枯藤编制品，以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尾巴…… 公孙边走边打量，看来传言不假，瓶钟山的确是崇尚巫蛊。这并非是什么好事，通常巫蛊兴则必然医法衰，是百姓之祸。 展昭却是对瓶钟山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因为他发现这里黑猫很多！走几步，就从哪个窗户里窜出一只小黑猫来，绿油油的眼睛，“喵”一声，钻入幽暗的小巷。 封啸天边走边撇嘴，“你瓶钟山怎么阴森森的？” 几位来领路的官员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话。 到了皇宫的周围，就很多穿着黑色、灰色和白色斗篷的人，虽然斗篷的颜色不一样，但是款式相近。穿这种斗篷的人都留着短发，头发上也不知道是擦了什么油，锃亮，平顺地贴在脑袋上，齐耳剪平，看起来有些滑稽。 贺一航对展昭和白玉堂道，“这些都是巫师，白衣的是巫医、灰色的是驱魔的、黑色则是国师的门下。” “国师是指思铭法师么？”展昭问，“他也穿斗篷？” 贺一航点点头，“他的斗篷是红色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意外——从人数来看，思铭的势力非常大！ 又走了一会儿，公孙注意到有几个在门口玩耍的小孩儿，脑袋上都绑着黄色的布条，就问前边走的官员，“他们干嘛在脑门上绑布条？” “那是辟邪的。”两个官员告诉公孙，“这几个小孩儿中了邪气，高热不退，需要驱邪……” 公孙站住了，“高热不退驱邪有什么用？” 说着，他跑就跑去看那两个小孩儿。 “唉……”一位官员赶紧要去拉公孙。 展昭和白玉堂几乎同时一抬手，挡住了那两个官员的手……没让他们碰着公孙。 那官员无奈看贺一航。 贺一航微微地笑了笑，对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公孙跑过去跟一个小孩儿聊了几句，给他诊了诊脉，发现小孩儿脉象并无异常，烧也退了，就又去看另外两个。 展昭和白玉堂观察了一下，那几个小孩儿面色都是白里透红，精神爽利，不像是生病。 公孙站起身，困惑地走了回来。 那位官员笑了笑，刚想开口说话……几个穿着灰色斗篷的男子迎面走来。 那官员立刻闭上嘴，示意众人，继续往前走。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皱眉，跟着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无人处，那官员问公孙，“先生是郎中吧？” 公孙点点头。 两人道，“城中其实有郎中的，就是行事比较低调。那些孩子的爹娘早就请郎中给他们看过病吃过药了，围着黄头巾，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 公孙点头，放心了，“哦……原来如此。” 展昭不解，“为何如此忌惮那些巫蛊？” “一言难尽。”两个官员伸手一指前方，就见已经到了瓶钟山皇宫的大门口。 就在踏入皇宫大门的时候，突然，宫门口的院墙上惊奇了一群飞鸟…… 众人下意识地仰起脸一望……只见大批七彩的鸟儿飞上天空。 白玉堂一把按住本能想要蹦起来抓鸟的展昭。 封啸天也仰着脸赞叹，“呦呵，真是彩色的哈……” …… 跟展昭他们那边慢悠悠溜达进皇宫不同，赵家军军营这边打了个天翻地覆。 赵普和霖夜火一攻一守打得将士们都看晕了，而两人始终都是用得赵家拳。这套拳法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士兵们的理解，觉得平时自己练的就是屎啊，看看别人打的…… 城楼上，欧阳伸长了脖子看得肩膀都酸了，“这俩有完没完啊？” 小良子摇了摇头，道，“小霖子要是要守，打上三天三夜很难摆得平他，他内力又高，耗得起的。以前他和大和尚练功的时候，大和尚内力比他高那么多，他都能轻轻松松撑过一天。” 殷候道，“这种功夫的基础是无风掌，你看着他似乎用了很强的内力，但内力其实一直都在他四周围旋转往复，他用的只是一点推力在来回反复使用那些内力，因此打起架来相当的省力。” “那元帅就一直实诚地用内力跟他打么？”龙乔广好奇。 天尊瞟了众将一眼，“你们当你们元帅是什么老实人么？高手过招是要讲战略的，小霖子一起势，赵普就能看出他是怎么用的内力，因此他用的是虚力，十招虚的里边可能有一招实的，无风掌是要估算对方内力的，如果估算失误就会被破掉。” 众人都点头，小良子和欧阳他们则是下意识地去看邹良。 邹良微微皱眉，问，“就跟我当年破他无风掌用的方法一样？” “这一招既然你已经用过了，就意味着没人能用第二次了。”殷候道，“赵普能看透霖夜火的打法，霖夜火自然也能看透赵普的打法……学无沙的功夫需要相当强的悟性，你们觉得他光顾着臭美不好好练功，我看倒是不然……” 众人都一愣。 天尊赞同殷候的看法，“小霖子之前找人练过无风掌了，找了个内力很高的。” “谁啊？”众人都好奇看天尊。 天尊指了指自己，“我。” 众人愣了片刻，随后倒抽了口凉气。 邹良也惊讶地问天尊，“他私底下找你练过内力？” 天尊点点头。 殷候道，“无风掌如果承受过天尊的内力，他就对世间内力有了个‘度’” 天尊点头，“你们以后无论谁想诓他，除非内力高过我，不然不可能再用邹良对付他那招，来破他的无风掌了。”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不是光顾着臭美啊…… 小良子蹦起来，“火鸡那次输掉了果然很在意！” “当然会在意。”天尊问萧良，“你那次输给扁肆时心塞成什么样？” 小良子眯眼。 “那可是无沙的徒弟。”殷候道，“我和天尊轻易都不敢惹那胖和尚……”说着，看了一眼邹良，“他会输，单纯是因为不想杀你而已。” 邹良不吭声，看一旁。 “元帅的内力不可能强过天尊。”龙乔广问，“那只能打和么？” “如果赵普想不出招，就只能打和了。”天尊点头。 殷候看了看赵普，微微地笑了笑，“夭长天这辈子只干了一件好事……就是这个徒弟。” 说话间，赵普撤了一招，对霖夜火笑了笑，“你是找人练过了？找的哪个？天尊还是殷候？” 众人吃惊——竟然能猜出来？ 霖夜火倒是也不觉得意外，一摊手，“找的天尊，趁白老五没看紧，拐走了一天。” 楼上众人都瞧天尊——敢情是被拐走的。 天尊背着手仰脸，他说带我去看古董来着。 “也就是说已经没有办法破你的无风掌了，所以你有把握说我们几个，你一个都不会输，对吧？”赵普问。 霖夜火一摊手——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也有变数。”赵普说着，对四外兵将一甩手，“知道防守多重要了没？“ 士兵们都傻乎乎点头。 “嗯。”赵普转回来看霖夜火，“公事办完了。” 霖夜火挑眉，“所以之后是私了么？” 赵普道，“恰巧，我知道另外一种破无风掌的办法。” 火凤点头，“嗯……当年你师父逼大和尚用禅境的那招，你应该也学会了。” 赵普嘴角微微挑起了几分。 城楼上，小良子赶忙问天尊和殷候，“还有破无风掌的本事么？” 殷候点头，“夭长天的百鬼阵。” “百鬼阵是什么？”小良子跳了起来，“我师公武功好霸气！” “百鬼王之所以被称为百鬼王是有原因的。”天尊道，“起先是他带兵出征的时候，他的族人脸上都涂抹着白色的油彩，画出一个鬼面，所以很多人叫他白鬼王。可他真正被称为百鬼王，是因为一场战役…… 众人都好奇，“什么战役？” “云忘坡之战。”天尊回答，“唐军十万，他两万兵马……结果唐军消失了。” 在场都是名将，所有人都听过这场战役，这是当年成为未解之谜的几场著名战役之一。唐军十万兵马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谁都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儿，云忘坡之后，百鬼王才成了真正让人闻风丧胆的鬼王战将，甚至有传说他带的根本不是普通人的兵马，全是鬼兵。 “他是怎么做到的？”邹良问。 “你们元帅有没有被围困，然后以少胜多，一个人打了几万结果却毫发无伤的战例？” 天尊突然问。 “有！” 四周围的副将几乎异口同声。 邹良道，“元帅十七岁的时候带着几百人突袭敌军粮草，结果军中有奸细告密，他被围困在了鹿尾丘，当时将士们都以为死定了，但元帅做了一件事情……”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问，“什么事？” “当时我在场。”这时，十大副将里的一个举手，“元帅让我们躲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不要出来，当时我们都不肯，他就告诉我们，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之后呢？”殷候问。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欧阳道，“只有元帅一个人在。” “那些敌军呢？”小良子急着问。 那位副将摇了摇头，“消失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四周围一个敌军都没有，只有元帅在。” “我们问他那些人呢……他就说‘吓跑了’。”邹良道，“后来有传言说他让狼群把敌兵都吃了，可事实上狼群根本没到。” “小霖子之所以找我练内力而不找老鬼，是有原因的。”天尊慢悠悠地说，“因为夭长天的百鬼阵，和老鬼的魔王闪相似，他俩都不正儿八经玩内力，不像我，是老实人。” “所以……百鬼阵是属于摄魂术么？”邹良问。 殷候摇摇头，“我的是摄魂术，夭长天的有另一种说法。” “什么？”小良子都激动地站起来了，夭长天是他师公赵普是他师父，所以说以后他也有机会学的啊！ 殷候微微一笑，“夭长天既然被称为邪。” 天尊接了一句，“自然是邪术！” “赵普不在你们面前用，是怕吓着你们！”天尊提醒，“百鬼阵可是相当的吓人的。” “禅境可以对抗百鬼阵么？”邹良问。 殷候和天尊一笑，“抓鬼当然靠佛祖啊！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那当年师公和大和尚究竟哪个赢了啊？”小良子着急。 “不是已经说了么，夭长天没赢，无沙也没输。”殷候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上一代和下一代是不同的。” “他俩谁输谁赢要看情况了……”天尊说着，突然一抬手，“风停了。” 众人都一愣。 “要开始了。”殷候十分认真地告诫众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相信你们的眼睛！” 第10章 【奇境】 霖夜火战赵普，这是一场延续自上一代的，未完成的比试。 无沙大师与夭长天，一个慈悲为怀，一个恶贯满盈，一个普度众生，一个屠戮生灵，当年那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延续到下一代，一切悄悄发生了改变…… 教军场上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凝固了，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的状态，等待着这一场大战的开始。 而城楼上的高手们听了殷候和天尊的话之后，就更加紧张——不要相信眼睛？那相信什么？ 当然了，这些人里，不包括沈绍西。 作为一个看不见的人，沈绍西此时正用另一双“眼”观察着战局，也因此，他比所有人都先感觉到了变化…… 首先是正如天尊提醒的——风停了！ 而紧接着，风又起……随着风声渐大，沈绍西听到了一种诡异的声音，仿佛是地面和城墙都发生了断裂，一切都在错位。 “怎么回事啊！” 他身旁，欧阳少征等喊了起来，都抬手挡住飞舞起来的砂石。 教军场上妖风四起，很快，狂风大作。 天尊仰起脸看了看头顶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问殷候，“怎么样？” 殷候点头，“不赖！” “什么情况啊？”欧阳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发现风稍微小了些，正松口气，一转脸……吓得跳了起来，“卧&槽！” 众人都看欧阳。 “什么东西？”欧阳直摆手，似乎是想赶走眼前什么东西。 龙乔广也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周围。” “哇！”小良子突然一指下边。 众人往下一望，惊得倒抽了口冷气……就见不知怎么的，教军场内的士兵里混杂了许多的鬼影，这场面看起来异常可怖，一个士兵的身边，站着一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鬼影。 城楼上众将都揉眼睛，城楼下的士兵们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团团转。 “重影控制得不比老夭差啊。”殷候摸着下巴点点头。 天尊托着下巴靠着城墙，边揉小四子的脑袋边点头，“嗯！而且心肠比老夭好，没吓唬小孩子。” “这个就是百鬼阵？”小良子问。 “百鬼阵里的一招，重影！”殷候回答。 “和摄魂术有区别么？”龙乔广好奇。 “当然有区别，摄魂术是控制之术，目的是操控。而百鬼阵是邪术，也就是骗术！目的是误导。”殷候解释了一下，“中了摄魂术的人，自己是没法醒过来的，但别人如果帮忙弄醒你的话，你无论怎么都能醒过来。而中了邪术的人则是刚好相反，别人是没法弄醒你的，你只能靠自己！所以摄魂术不伤人，邪术后患无穷！” 天尊说，“赵普只用了重影这一招，而且只对上层下手，没吓唬那些内力较低的小兵。换了夭长天当年，那是连猫猫狗狗都要中招的。” “这样岂不是对元帅不利？”十大副将边别扭地看身边的重影，边问。 殷候摇头，“小霖子也不会使全力的，这俩不过是切磋，又不是拼死活。” “他俩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天尊道，“比试是建立在朋友间的默契之上的，就好比昭儿跟玉堂打上三天三夜，不会让着对方，却也不会伤害对方，或者伤害无辜，一个道理。” “那要怎么赶走这小鬼？”欧阳少征看着身旁的鬼影瘆的慌。 小良子也左右看着觉得阴气森森的…… 天尊和殷候都没什么反应，这一点众人倒是能理解，毕竟级别不同！可让众人疑惑的是——小四子也没什么反应。 小四子这会儿正坐在城墙的凹槽里，晃着小&腿，看着下边的战况，天尊还在揉他脑袋，他就一晃一晃地看。 小良子蹲下，好奇问，“槿儿，你没看见么？” 小四子仰起脸，问，“看见什么？” “鬼影啊。”欧阳少征也问，“你看不见重影么？” 小四子一歪头，“没呀。” “怎么会这样？”龙乔广看下边的士兵们也是一头雾水，就问天尊，“您刚才说的，内力低的不受影响，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小四子没反应？” “嗯。”天尊点头，“这招应该是赵普小子对夭长天原本百鬼阵的改动，改得很成功。” “也对。”殷候点头，“夭长天不会花心思去想怎么避免伤及无辜，只嫌中招的人不够多。” “不过么，话又说回来……”天尊轻轻拍了拍小四子的脑袋，“要让他中招，可比让我跟老鬼中招，更难。”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小四子——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给人一种感觉……透过这双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另一个人。清澈干净的眼里，时而会透出洞悉一切的目光，只要站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安心！ 就在众人盯着小四子发呆的时候，突然……沈绍西问，“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众人都看他。 沈绍西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有人在念佛经的声音……” “是莲佛心境么？”邹良问。 小良子道，“这招火鸡以前用过。” “应该不是。”天尊却是摇了摇头，“是禅境。” “有什么区……”欧阳少征的话没说完，身旁龙乔广突然仰起脸，问，“这是幻觉还是真的发生啦？” 随着他的话，众人纷纷仰起脸。 只见天空中，乌云和晴空相互撕扯，出现了天空撕裂的奇景，明亮的光线透过乌云间一道道裂缝射下光柱。再加上四周围飞沙走石，飞叶和沙尘经过光柱的时候，纷纷下落…… 城楼上众将包括军营中士兵都仰着脸看着这自然奇景。 “他们也看得见……”小良子一指士兵们，又看了看同样仰着脸的小四子，惊骇地问殷候和天尊，“所以不是幻觉啦？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尊笑了笑，“天晓得。” …… 在众人被这奇景吸引的时候，沈绍西又是首当其冲发现了不妥。 他伸出两根手指按住耳朵，摇头，“我发现这个比摄魂术要对我有作用。” 众人正好奇他为什么捂耳朵，突然…… “哇！”欧阳少征挑了起来，也是本能捂耳朵，此时，他耳边杂声大作，好像是几千几万个和尚同时朗诵经文，吵得他觉得龙乔广突然长出了一百张嘴…… “烦人吧？”殷候双手捂着耳朵问众人。 天尊跟着点头，“想当年无沙站我们这边儿的，我们都想夭长天能痛揍他一顿，烦死了！” 城楼上，除了小四子之外所有人都捂耳朵，小四子还侧耳听，“这念的是金刚经么？” 众人都一脸佩服地看着小家伙——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比谁都厉害！ 欧阳少征晃着脑袋问，“这功夫是什么原理啊？” 殷候伸手一指天空，“风！” “风？”众人不解。 “百鬼阵的使用是让风停，而禅境的使用则是要让风起来，之所以会飞沙走石……”天尊一指下边，“是因为两股内力交错了……” 随着天尊的话，就听到下边出来了一声巨响。 众人赶忙低头看，只见赵普和霖夜火正在交手……他俩过招的时候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状态——内力先拳脚相撞，由于内力的不同而造成了残影……看着看着就多出了重影，明明两人打一下子变成了四人大，随后又变回两人。 欧阳直晃脑袋，就感觉四周围的鬼影都跟着扭曲，而天空中的光柱和乌云也在彼此纠缠。 沈绍西捂着耳朵说，“他俩还要打多久？” 众人同情地看着听觉特别好的沈绍西，同时想到——赵普能听到这吟诵佛经的声音么？平时龙乔广多说两句他就要动手揍人，如果他现在也能听到佛经的声音…… 正疑惑，就见赵普跳出圈外只跺脚，“尼玛，你家和尚当年就是用这招啊？忒下作！” 霖夜火背着手直晃头，“我还没加上木鱼声儿呢！” 赵普一惊，“你敢放木鱼我砍死你啊！” 霖夜火眯眼。 楼上众人点头——果然是能听见。 “这是禅境么？”小良子问，“就是让人心烦意乱？” “心烦意乱？”殷候摇头，“是让你静心的。” 天尊双手塞着耳朵，“夭长天是狂暴的性格，禅境其实是让对手静心，狂不起来他多别扭？但正如赵普只用了百鬼阵里的重影一招一样，霖夜火没必要让赵普静心，所以他就用了禅境里的佛语这一招……目的当然就是烦死对方。” 众人张大了嘴，“这也行？” “么……大和尚的功夫不是那么容易参透的，看来这场又要跟当年一样了……”天尊摇着头，指着下边。 众人低头，就见那二十万官兵捂着耳朵往操场外边跑，边跑还边喊，“哇！好多龙将军！漫天都是龙将军在飞，烦死啦！” …… 龙乔广就觉得自己膝盖疼，撇嘴，“关老&子屁事啊……” 终于，赵普收了内力，霖夜火也一撤内力……世界安静了下来。 鬼魂都消失了，佛语也停了……头顶上云开雾散，阳光洒下来。 赵普摆手，示意霖夜火——不跟你打了，烦死人了。 霖夜火一收招，转过脸认真严肃地问校场的将士们，“知道防守的重要性了吧……” 只是等火凤说完再一看，偌大的教军场上一个士兵也没剩下，都跑没了，就一阵风卷起几片枯叶飞过。 霖夜火眨眨眼，扁嘴跟赵普投诉，“你家士兵怎么这么没有佛性……” 赵普摇着头就走了，宁可跟白老五拼刀也再不跟霖夜火打架了，这玩意儿谁受得了啊。另一方面又觉得霖夜火是个人才啊……这一招以一敌百，“杀”人于无形！将士们说得对，满天飞龙乔广，比那话唠射多少箭都管用！ 小四子坐在城楼上拍手，“这是打和了么？好呢！” 众将面面相觑——算是点到为止啊，果然不伤和气。 “唉。”殷候托着下巴，“他俩交情不错又没深仇大恨，要他俩拼出个你死我活果然是不可能。” “所以说小孩子太成熟一点都不有趣。”天尊点头，“不过这俩禅境和百鬼阵都练得不错，昭儿和玉堂不知道练得怎么样……” 说着，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觉得有必要督促一下自家两个小的好好练功，别总想着谈情说爱！ …… 天尊和殷候心目中正“谈情说爱”的两人，此时可正忙着正经事。 进入瓶钟山的皇宫之后，四周围气氛肃穆，进出的人不是穿斗篷的巫师，就是表情严肃的士兵。 跟着两位官员爬了一阵子山之后，到了皇宫的正门口，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众人，正是前几天被赵普放回去的——兰克弥。 兰克弥对那些领路的官员摆摆手，亲自带着展昭他们进入了皇宫。 这皇宫建造在山上的缺点就是台阶太多了，一路往上爬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终于进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大殿正中的皇位空着。 兰克弥带着众人从偏门出去，门外的院子里，挂满了白绸。 “灵堂就在前面。”兰克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边带着众人穿过白绸拦出来的小路……进入一座玉石雕砌的宫殿。 宫殿的四周围都是高高的主子，挂了一圈长明灯，正中间有一个水池，一座虹桥通往池中间的小岛，岛上一口玉棺。 这结构展昭他们以前见过，葬生花当年掉下去的那个墓穴，就是这个构造的…… 虹桥的这边有侍卫把守，那一边，站着一个年轻人。 这人身材高瘦，穿着一件蓝色的锦袍，靠着玉棺正在发呆。 “大哥。” 兰克弥走上虹桥，叫了一声。 棺边的男子回头看过来…… 展昭和白玉堂看清楚了他的长相——这人应该就是瓶钟山的新任君主，兰克明。 兰克明的长相和兰克弥有四五分接近，没有了那股稚气，总体给人感觉十分的沉稳。总之这两兄弟都是仪表堂堂，而且一看就不是蠢人。 兰克明对贺一航拱了拱手。 贺一航对他拱手的同时，小声对公孙说，“先生，这前战的先机，就靠你啦！ 公孙一愣。 身后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了一眼——什么？ 封啸天跟在后头，走到廊桥口就不往前走了，和兰克弥站在桥边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 贺一航带着展昭等三人来到了棺边。 兰克明微微退后了一步，示意众人——可以瞻仰兰克靖铎的遗容。 展昭觉得奇怪，哪儿有进门就进灵堂看遗容的？这是瓶钟山的风俗么？ 众人到了棺材边往里瞄了一眼——一位外族的老者，穿着一件黑色的锦袍，躺在那里。这老者并不是太老，六十来岁的样子，身形十分的瘦削，两颊凹陷脸色灰白…… 展昭觉得兰克靖铎年纪不大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正走神却感觉公孙突然拽了一把他胳膊。 展昭不解地看公孙。 只见公孙张了张嘴，看嘴型，似乎是说了两个字——没死！ 展昭一愣。 就站在他俩身后的白玉堂突然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兰克明伸手拿了一块黑色的锦帕，将兰克靖铎的脸遮住，回头看了公孙一眼。 公孙张着嘴看贺一航。 贺一航对他点点头。 此时，众人才都明白——之前赵普和贺一航给兰克弥带回来的锦盒是一计啊！难怪连公孙都带来了，看来要跟瓶钟山建立起友谊的关键，除了破案找出凶手替兄弟俩保住王位之外，还得救活这位老皇帝！ 第11章 【能者多劳】 这世上什么事情最尴尬？比如说拿着喜帖去喝喜酒，喝到一半发现新人闹翻了，不成亲了直接改散伙饭。又比如说拿着白帖去吃豆腐饭，还没开吃就发现棺材里那位根本没死…… 展昭他们跟着贺一航跑去治丧，结果就遇到了这种最出人意料的情况。 也不知道公孙怎么看出来的，反正展昭扫了一眼玉棺内的兰克靖铎，觉得他是死得透透的了。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相信公孙，他既然说没死，那就肯定是没死了。 贺一航显然是一点都不吃惊，所以展昭他们随便那么一猜——就猜到了这是一计。 兰克明和赵普并没有什么深交，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选择相信一次赵普……或者说，他别无选择。 赵普让兰克弥带给他大哥的锦盒里，除了一块九龙令牌，还有一封信。 信是贺一航写的，内容很简单。 老皇帝兰克靖铎突然病重，这本身相当可疑。 以病情来看，应该是中毒或者是其他非自然的原因造成的，而下手害老皇帝的是谁？外人可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思铭法师。 思铭法师的确是握有大权，但也并没大到可以挤掉兰克明当皇帝的程度。老皇帝活着，才是思铭能继续“作威作福”的大前提……因此这次的幕后真凶，可能并非是思铭。 但思铭是否真的就与此案无关呢？也不见得！ 兰克兄弟是有退路的，他俩无论如何都是皇位的正当继承人，而且朝中有一半的臣子是支持他们的，百姓也很喜欢他俩。 思铭却没有退路，护国法师和妖言惑众的奸&臣只一步之遥。 本来思铭能与这两兄弟和平相处，但兰克靖铎一死，再加上死因多少跟信巫蛊有关，这两兄弟绝对会迁怒思铭……思铭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为了自保，他一定会找个靠山，或者……索性推&翻兰克家族的统&治！ 杀了兰克靖铎，就有了变数！原本稳固的瓶钟山一旦失去了这根支柱就会失衡，瓶钟山可以说此时是风雨飘摇，很有可能会爆发内乱然后一朝倾覆。 兰克明是个聪明人，赵普将此时的情况简单地给他分析了一下，就算不分析，他对时局的判断其实也跟赵普差不多。 赵普给了兰克明一个选择……接受他帮助的选择。 他告诉兰克明，唯一救兰克靖铎的方法，就是先让他假死！兰克靖铎比对方预期要死得早，这绝对会打乱对方的部署，一乱就可能露出马脚。 而同时，赵普派了神医和神探给他……神医能救他爹的命，神探能把他宫中潜藏的凶手找出来…… 国&丧能邀请各国使节前来，瓶钟山内部的乱跟外部脱不掉关系，把人都请来，才能查出谁跟这事儿有关。 赵普告诉兰克明，如果需要商量，可以找贺一航帮忙。退一万步讲，万一真的国内乱起来，也不用怕！他手上的那块九龙令牌是赵普给他的一个承诺——谁敢动你俩兄弟，老&子就让他长眠在瓶川河底。 贺一航的信写的明白，接不接受，兰克明自己选择。 …… 兰克明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安排妥当了……可见他几乎是看完了信，就选择了相信赵普。 兰克靖铎已经是病入膏肓，兰克明暗中请了多位名医，都说时日无多且神仙难治，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秀美书生，兰克明疑惑——这就是赵普信上说的，能妙手回春的神医？ 再看看贺一航身旁两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俊美青年——这是神探？ 兰克明暗暗叹了口气——赵普该不会是按长相来挑的人才吧？自己这一次的宝，不知道是押对了没有。 其实促成兰克明相信赵普的另一个理由，可能连赵普和贺一航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兰克弥！ 兰克明和兰克弥兄弟情深，两人彼此相当的信任。 看完信之后，兰克明问兰克弥，“你这次见到赵普了，你觉得他可信么？” 让兰克明没想到的是，向来眼高于顶的弟弟竟然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点头，“我觉得他信得过！” 兰克明倒是意外，问，“他果真如传说中的一样强？” 兰克弥一脸认真地说，“大哥！他家有跟猫一样听话的黑虎！还有龙！会飞的那种！白的！” …… 看着向来过于老成的兰克弥露出难得一见的兴奋眼神，兰克明不再犹豫，他相信赵普。 赵普和贺一航这人情卖得爽利，可要忙的却不是他俩。 公孙倒是还好，反正看到病人就治是他的习惯。 展昭和白玉堂可不知道他俩被当做“神探”给送过来了，展护卫心里还挺美——猫爷向来衰神附体尽捡尸体，没想到还有碰着起死回生的一天！ 兰克靖铎的加死必须掩人耳目。 兰克明将“尸体”掩盖起来，刚盖好……外面就走进来了几个人。 为首一个一身红衣。 展昭看了一眼就皱眉……知道是来吃豆腐饭，他都把红官袍换成蓝色的了，这位一身鲜红大踏步进灵堂，要是搁中原非被人打出去不可啊，瓶钟山也是不讲究。 这人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大但是过度瘦，因为太瘦所以显得五官突兀，造成面部的阴影部分太多，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阴郁寡言。 这人的打扮和外边街上碰到的那些巫师一样，短黑发贴着头，一件斗篷……红色！ 展昭和白玉堂都猜想——这位应该是传说中的，思铭法师。 贺一航自然知道他是谁。 “少主……”思铭进门给兰克明行了个礼，随后边走边对贺一航行礼，“贺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贺一航依然是笑脸宜人，上前道，“法师客气了，节哀顺变。” 思铭法师叹了口气，“大王英年早逝……” “阿嚏……” 思铭法师话没说完，就见不远处虹桥上的封啸天不知道怎么的打了个喷嚏……他也是声如洪钟，宫殿又拢音，这一个喷嚏打得震天响。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转回头去看。 封啸天正揉鼻子，一手抠着一个长明灯的灯柱，问站在灯边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侍卫，“你家是烧的什么灯油啊，这么呛人？” “啸天！”贺一航佯装微怒，边对思铭和兰克明道，“失礼。”说着，对封啸天一摆手，那意思……出去等，别在这里作怪！ 封啸天甩着袖子就出去了，兰克弥跟了出去，“我去给他带个路，免得他乱跑。” 思铭看了看一起往外走的两人，似乎是想对手下说几句，却听贺一航适时开口，“法师看起来精神不济，切莫太过伤心伤了身体。” 思铭忙客气了两句，再回头，封啸天和兰克弥已经走出了宫殿，不在众人视野范围之内了。 展昭和白玉堂又交换了一个眼色——贺一航说话的时机是拿捏得真好，这位不显山不露水是一切尽在掌握，不服不行。 思铭忙摆手，说自己无大碍，倒是少主，已经守着先皇三天三夜未曾离开。 展昭和白玉堂心领神会，大概和中原一样有长子守灵三日的习惯……兰克明这也是防止别人发现兰克靖铎没死的最好方法，老头糊涂不要紧，关键时刻儿子得孝顺才顶用。 “法师不必多说，我守完阿爹最后一夜，就关上千斤闸。”兰克明示意众人离去吧，不要打扰他守灵。 思铭叹了口气，引着贺一航他们出了宫殿。 展昭和白玉堂拉着还一头雾水的公孙一起往外走。 临出门，白玉堂看了一眼宫殿的大门……这门的确是一口千斤闸，就有些不解。 “这座宫殿其实就是一座坟墓。”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思铭法师帮着解释了一下，“当千斤闸落下，大王的玉棺会降入地底，大王会长眠于瓶川山，与历代先祖一样。” 公孙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皇宫和这座墓葬宫殿，觉得人鬼共居太败风水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瞎操心什么啊，这不还没死呢么……死不死到头来还是要看自己啊，要是救不活就完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同情公孙，同时一起看贺一航，那意思——这还来得及么？人都快埋了！ 贺一航还是一如既往，不说话就温温地笑，笑得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这位要是到开封当官，太师都未必制得住他。 瓶钟山皇宫里台阶交错，简直跟个竖着的迷宫差不多。 展昭身为一个路痴，平时转巷子都眼晕，别说这种高高低低的台阶了，他赶忙对白玉堂眨眨眼——耗子！记路啊！靠你了！ 白玉堂也皱眉——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记？每条台阶都差不多，难道记步数么？ 思铭亲自引着众人进入他们休息的院子。 院子里，就见封啸天已经到了，正跟兰克弥坐在桌边喝茶。 思铭跟贺一航又客套了几句，就带着人起身告辞了…… 还没走到门口，却听白玉堂说，“把你的手下也带走。” 思铭微微一愣。 桌边正喝茶的兰克弥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忍笑。 “呃……”思铭刚想开口。 白玉堂说，“屋顶上四个，院外七个、隔着三层院门还有十二个，以及山下八个。” 思铭身后几个灰袍的巫师都皱了皱眉头，显得十分惊骇。 思铭道，“这些是用来保护贺将军安全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跟九王爷交代？” “没见他们自己带了高手来么？”兰克弥凉丝丝来了一句，“这俩比我们宫里所有侍卫加起来都能打，国师，你不如留着人保护自己吧。” 思铭有些尴尬，点点头，对手下一摆手。 他两个手下就去将安排在附近蹲点的人都撤走了。 思铭也告辞。 兰克弥一撇嘴，显然对思铭厌恶至极，他毕竟年纪小，比起兰克明来，更沉不住气一些。 封啸天端着个茶杯瞧他，“唉，我说，你做的那么明显不怕他起疑心啊？” 兰克弥摇头，“大哥说我表现的多讨厌他都没关系的，不用给他留面子！” 贺一航也点头，“没错，如果瓶钟王真的过世，那么嫌疑最大就是思铭，二公子恨他入骨处处刁难，反而显得比较真实。” 封啸天也不在乎，继续喝他的茶。 公孙皱着眉头坐到了桌边。 兰克弥就问他，“神医，你能救活我阿爹么？” 公孙睁大了眼睛看他，“你爹就剩一口气。” 兰克弥点头，“赵普信上说留一口气就成啦，不死透你都能救活。” 公孙倒抽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问候赵家祖&宗十八代。 展昭也觉得难为公孙了，“要看病起码得把个脉什么的……” “今夜子时大哥的守灵时间满，那时候千斤闸会放下，思铭监视大墓的人马才会撤离。”兰克弥道，“那个时候你们能进去给阿爹把脉，不过动作要快！” 展昭不解，“要快？” 兰克弥点头，“千斤闸放下之后，阿爹的玉棺大概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沉到地底，但是盖子不会盖上的，阿爹就躺在那里等着。” “先把你爹抬出来不就行了么？”展昭问，“难道放他在棺材里？” 兰克弥却是摇头，“尸体不能抬出来！” 封啸天挑眉，“你还想活埋了你阿爹啊？” 兰克弥瞪了他一眼，对展昭和白玉堂说，“这玉棺和整座宫殿都是相连的，把阿爹放入玉棺的那一刹那开始，宫殿四周围所有的机关都已经开启了，如果把阿爹从玉棺里挪出来，那相当于有人盗墓……那时候所有的机关都会被触发，里头别说人了，蚊子都要被弄死的！” “那你爹要是治好了怎么跑出来？”封啸天不解。 “阿爹知道打开千斤闸的方法，只要千斤闸打开，所有的机关都会自动关闭，到时候就能爬出来了。”兰克弥严肃脸，“思铭一直疑心重重，他一定会亲眼看着大哥放下千斤闸，不然不会相信的。” “那能不能趁着千斤闸放下之前先进去给他看病？”公孙问。 “应该有难度。”展昭摇头，“这皇宫处处都是暗哨，每个地方都有人监视。” “而且敌我难辨。”兰克弥叹气，“说实话我跟大哥除了彼此和极少数几个亲信之外，真的不知道哪些人是思铭安排的，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安排的。” “我有个问题。”展昭突然问，“千斤闸放下之后……要怎么进入你家大墓？” 兰克弥眨眨眼，摇头。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天晓得了，赵普信上说你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总之交给你们。”兰克弥一脸钦佩地看展昭和白玉堂，“我回来之后特地找人打听了你俩的事情，果然中原出豪侠！大哥也说羡慕赵普身边多人才！” 这位二公子一双星星眼羡慕江湖豪杰，却没看出展昭和白玉堂暗地里牙都快咬碎了……再加上同样磨牙的公孙，这三人把赵家列祖列宗连同无辜的赵祯都带进去问候了一遍。 贺一航端着茶杯对怒目看自己的三人笑啊笑——所谓能者多劳么，辛苦辛苦~ 第12章 【四个符号】 黑风城内，跟霖夜火单挑完了的赵普正闲着，他坐在军帐里心不在焉拿着一张图纸瞧，就感觉衣摆被人拽了拽。 赵普低头，小四子爬了上来，从他的帅椅上钻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 赵普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扔了那张图纸，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小四子软&绵绵的腮帮子，来了一声，“儿砸！” 小四子精神爽利应了一声，“爹！” 赵普眉开眼笑，问他，“小良子呢？” “小良子跟广广练射箭去了。”小四子回答。 赵普托着下巴的手指头挠着腮帮子，“小子最近学得也忒多了，忙得过来么？” 小四子一仰脸，“小良子说要跟猫猫一样！” 赵普一撇嘴，“那让他去拜展昭为师啊。” 小四子伸手捏住赵普的鼻子，“你自己不教他，还要说他！” 赵普顺手捏小四子的鼻子，“你还挺向着他，别忘了你爹不在你可归我管！” 赵普话刚说完，就见小四子突然不动了，随后大眼睛眼圈一红。 赵普一惊，赶紧哄，“别闹啊！你爹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四子扁了扁嘴，“九九你也想爹爹么？” 赵普一撇嘴，“老&子才不想我那死鬼老爹。” 小四子抬脚，拿小靴子底踹赵普。 赵普戳他肚子，“不过我倒是挺想你爹……阿嚏。” 小四子眯眼看着连打了三个喷嚏的赵普，一歪头，“九九你干嘛了？” 赵普眨眨眼，随后一惊，问他，“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还是感觉到什么了？” 小四子点头，“爹爹和猫猫白白一起骂你咧！” 赵普呲了呲牙，摸下巴，“果然……” 小四子直摇头，“九九你死定了哦！爹爹好生气。” 赵普直望天，“没理由啊！我&干的事情你每天都在干，他都没生你气！” 小四子不解，“我&干嘛了？” “你逢人就说你爹是神医是不是？”赵普问。 小四子点头，“嗯。” “你总说只要留一口气你爹就能把人救活是不是？” 小四子接着点头，“嗯。” “那不结了！”赵普自我安慰，“我也就对人说了这两句话而已。” 小四子抱着胳膊想了想，点头，“我明白啦。” 赵普问，“你明白什么啦？” 小四子仰起脸，“你把爹爹、猫猫和白白一起坑了是吧？” 赵普捧着小四子的圆脸点头，“哟呵！不愧是大了一岁了，越来越聪明。” 小四子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还长高了呢……” “拉倒吧你！”赵普也是心不在焉，嘴快一下子就哧溜了出来，“你都三年没长个儿了……” 说完，赵普一愣……随后小心翼翼低头瞧了一眼，就见小四子还笑眯眯的呢。 九王爷一歪头——团子情绪反常啊，没听见么？ 就见小四子从他腿上往地上一跳，往外就跑，边说，“我去认个干娘！爹爹回来我就跟他说你给我找了个干娘！” 赵普抽了口冷气，站起来就追。 军营里，路过的士兵就见小四子在前边走，赵普在后边跟着，见人就说，“小四子长高了是吧！比原来高了一倍！都快赶上我了！” 将士们都纳闷——他家元帅这是又怎么啦？ …… 赵普挖了个坑把展昭、白玉堂和公孙都给坑了，说起坑展昭和白玉堂，九王爷是一点都不内疚，兄弟就是用来坑的么！ 可坑公孙他就总觉得坐立不安了，幸好有小四子给他解解闷，等待的日子还过得挺快。 …… 相比起有小四子陪着玩儿的赵普，被坑的展昭、白玉堂和公孙近况就不同了。 等撵走了兰克弥之后，三人坐在桌边大眼瞪小眼。 良久，公孙开口，“我倒是还好，反正也是救人……你俩还行吧？”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看展昭。 良久，展昭问白玉堂，“千斤闸落下之后……你能进那墓穴么？” 白玉堂皱眉摇头，“中原的墓穴没准还能试一试，这瓶钟山的墓内部结构我完全不了解……” “有办法。” 说着，就见贺一航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图纸来，铺开摊平放在桌上。 “有图纸？”展昭惊喜，但是低头一看，展护卫疑惑，“这什么？” 贺一航道，“这是皇宫的地形图！” “看着完全不像是地图啊！”展昭见一串又一串的数字。 “因为瓶钟山的地形是上下交错的，所以一般的图纸根本没用，这张图纸上的数字是……” “台阶的步数。”白玉堂望了望天，自己记步数还真的记对了。 贺一航满意地点点头，“赵普说过白少侠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而展少侠轻功绝佳……所以这次带着公孙先生进入墓地的任务，非你俩莫属！”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着贺一航——你有招？ 贺一航在那张图纸的某处画了个圈，道，“这里就是兰克靖铎墓的位置。”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点头。 “这里。”贺一航在离墓室宫殿稍远处的几座宫殿上，连着画了四个圈。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什么意思？ “这几座宫殿，是瓶钟山几位先皇的墓穴！”贺一航道，“兰克明给我讲了一个只有兰克家族历代皇帝才知道的秘密！” 展昭和白玉堂都认真听。 “兰克皇族成员的墓地都是父辈建造的，也就是说，兰克靖铎的父皇，给他建造了他现在所用的墓。”贺一航道，“这座墓对外界来说，是完全密封机关重重，外人根本没法进入，但之所以将墓地建造在宫廷内，是因为某种程度上说，它也是兰克家族最后的避难所！一旦发生宫廷政&变或者遇到危险，敌人攻城无处可躲的时候，兰克家族的子孙可以打开宫殿留下来的小门，躲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都惊喜，“有小门？不早说！” “先别开心的太早！”贺一航一盆冷水浇下来，“那小门在宫殿的顶部！” 展昭和白玉堂都摸下巴，以他俩的轻功，上顶楼不是问题啊！ “是门当然有门锁！”贺一航道，“每一座宫殿顶部有一把机关锁，那是一把类似于罗盘的锁，一个指针，四周围环形十二个图案！”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这里都一歪头——开始复杂了。 公孙捧着杯子喝着茶边摇头，不复杂能让你俩来么？回去非狠狠抽赵普一顿不可！ 贺一航道，“要打开一扇门，必须要按照先后顺序，准确地转动指针，指向四个符号。” 白玉堂点了点头，“只要知道那四个符号和先后顺序，开&锁不难。” “这开&锁的过程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里转对四个符号，然后顶门门锁打开，所有机关关闭！”贺一航道，“历代瓶钟山的皇帝都会在死前将开墓穴的这‘四个符号’告诉自己的继承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眉——那容易啊！问兰克明么！ “兰克靖铎是突然病了神志不清然后搞成这样的。”贺一航说着，对展昭和白玉堂一摊手。 两人都有不好的预感，公孙帮着问了一句，“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兰克明这四个符号是什么是不是？” 贺一航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无语——这老皇帝真不靠谱，这种事情那么重要，儿子生出来了就告诉他么！等什么等！ “那你画这四个圈是怎么个意思？”展昭问。 贺一航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这是最后的一个方法！”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着眉头看着贺一航，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转盘，是藏在顶层一个小门里的。”贺一航道，“只有第一座墓穴的门可以用手动打开！第一个打开后，其他的会按照顺序依次打开。” “依次打开？”展昭不解。 “这是个联动的机关！”白玉堂毕竟熟悉机关，明白了过来，“第一扇门打开之后关上，第二扇门才会紧接着打开又关上，以此类推……一直到兰克靖铎的门打开再关上，时间是相同的！要在这段时间内转对门锁，门才会打开。” 贺一航点头，“是的。” “然后这四个符号，根据墓穴的顺序，每一个墓穴的小门内，有一个！”贺一航看着张着嘴的展昭和白玉堂，道，“简单点说，这次的任务是这样的……白兄带着公孙先生先上到兰克靖铎的墓顶等着。然后展兄到第一个墓穴的顶端，打开第一扇门，记下第一个符号……随后迅速移动到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赶在之后三个墓穴的小门关上之前，记住全部四个符号，再告诉白少侠。白少侠在兰克靖铎墓穴顶上的小门关闭前，转对钥匙，门打开机关解除，送公孙先生进入墓穴，给兰克靖铎治病。” 贺一航说完之后，展昭和白玉堂没出生儿，就盯着他看。 一旁，公孙捧着杯子“呼噜噜”喝了一口茶水。 良久，展昭问，“这几座墓之间相差多少距离？” “这四座有符号的宫殿距离不远。”贺一航道，“几个院子而已。” 展昭嘴角抽抽，“那第四座墓和兰克靖铎的墓之间呢？” 贺一航在那两座墓的中间画了个圈。 按照和白玉堂都不解地看着他。 贺一航道，“这个圈是我们所在的院子！” 展昭张大了嘴，“我们这里离那座墓不近啊！” 公孙端着杯子提醒，“还是双倍的距离！” “开门的时间大概要多久？”展昭有了距离的参照之后，大概可以算出时间。 “半盏茶的功夫。”贺一航回答。 “哦……”展昭想了想，“一个门半盏茶的功夫的话……” “咳咳。” 展昭话没说完，就听到贺一航咳嗽了一声。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 贺一航打断了一下展昭，道，“是所有门开关，加起来总共半盏茶时间。” 这回连白玉堂都抽了口气。 展昭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可能得！半盏茶功夫连四个宫殿都跑不完，最多跑两个！别说我了，我外公也跑不完四个！” 贺一航也不急，不紧不慢点点头，“展兄只要跑完两个就可以了！还有另外两个，有个速度和动作都跟展兄一样的人，他看到之后……白兄就会知道那两个符号是什么了！也不用传递。”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愣，随后两人同时往后看…… 在外人看来，他俩身后空荡荡的，可事实上，他俩身后还有一个只有他俩能看得见的，白玉堂内力形成的“小伙伴”，冰鱼族特有的“随从”，鲛鲛！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贺一航，这位连这个都算到啦！的确，鲛鲛有跟展昭一样的速度，还能模仿展昭的动作，展昭能看到前面两个，就表示鲛鲛能看到后边两个。而鲛鲛和白玉堂是感应的，鲛鲛看得到符号，那么白玉堂也能看到符号！展昭要做的，只是告诉白玉堂另外两个符号是什么就行了！ “可是从这边赶过去告诉玉堂肯定来不及啊！”展昭指着兰克靖铎墓穴跟那四座墓之间的距离。 “这兰克靖铎的墓这这四个墓群是相对的！”贺一航提醒。 “所以？”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今晚月圆，月光应该很好，我觉得……”贺一航微微一笑，“你俩只要能看到彼此，传递两个符号，应该不是难事，对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无法反驳…… 贺一航正色道，“这次行动必须一气呵成，万一失败，小门将不会再打开！二位武功盖世聪慧过人，关键是有他人没有的默契，拜托啦！” 展昭和白玉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这次还是觉得心里没底——难度简直是前所未有！这次任务的成败还关系到大宋和瓶钟山两国的关系，也是影响未来“战局”走势的关键，只有半盏茶的功夫！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差池。 一旁，公孙捧着杯子继续“呼噜噜”喝茶，觉着只抽赵普一顿不够啊！不够！ 第13章 【身无彩凤】 贺一航给展昭和白玉堂制定了计划，两人身背重任，今晚实施。 很快，夜深了……瓶钟山的夜空，突然飘起了无数的天灯。 展昭和白玉堂走到院子里仰着脸看星空…… 院门外面，就见兰克弥走了进来。 展昭问他，“为何放天灯？” 兰克弥仰起脸看了看，道，“那个不是你们中原的天灯，是瓶钟。” “瓶钟？”展昭不解。 “就是纸做的瓶子，倒扣过来像一口钟，瓶钟山的名字就是根据这个习俗来的。”兰克弥道，“瓶钟的原理跟天灯差不多，只是中原人用天灯来许愿，我们用天灯来送葬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又抬起头望……此时，天空中一条长长的灯带，就像是明亮的星河，渐行渐远…… “今晚千斤闸就要落下了，如果阿爹真的过世，那么今晚他的灵魂就飞升了。”兰克弥道，“这些瓶钟是照亮他灵魂离开的路的，他会一直在天上保佑着我们。”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了点头，感觉气氛刚刚好……就听兰克弥突然来了一句，“快子时了，你俩准备的怎么样啦？” 展昭和白玉堂都叹气，这个破坏气氛的死小孩！ 两人无奈转过脸看他，兰克弥还挺担心，“你俩真的能打开墓室的门么？如果打不开，我阿爹就真的死定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兰克弥，心说已经压力山大了你还来加把火啊…… 这时，就见公孙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小药箱。 “准备的怎么样了？”兰克弥问公孙。 公孙一摊手，“姑且一试吧。” 说话间，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沉稳的钟声……是子时的钟声。 “到时候了……”兰克弥望着远处，“千斤闸落下来了……” 白玉堂突然问他，“你不去么？” 兰克弥微微一愣，看白玉堂。 “也许我们的任务会失败，就算成功了，也未必一定能救活你爹。”白玉堂一贯的语调冷淡，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没准这是你见你爹的最后机会，不去看一眼么？” 兰克弥神情有些黯然，盯着地面发呆。他在呆些什么？他记忆中的兰克靖铎十分慈爱，小时候经常待着他骑马打猎，但是渐渐地……那个他敬爱的父亲开始变的严肃，只相信邪门歪道，大概是从他娘过世之后开始的。 直到现在，他的父皇，和他记忆中那位慈父，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兰克弥想不想他爹得救？当然想！但他想念的是多年前的那个抚琴，而不是现在这个昏&庸迷&信，崇尚巫蛊听信奸佞的瓶钟王……展昭白玉堂武功再好、公孙医术再神，能让时光倒流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看黯然神伤的兰克弥，这少年如此早熟，大概跟兰克靖铎后期的昏&庸有关系。 展昭伸手一拍他肩膀。 兰克弥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别愁眉苦脸的，你大哥还要护着这一城的百姓呢，你也是皇子，得给他帮上忙才行！” 兰克弥立刻正了脸色，认真点头，“嗯！我知道！” 公孙笑了笑，觉得展昭和白玉堂这对也是有意思，白玉堂习惯把事情最坏的一面讲出来，而展昭就在别人被白玉堂击沉之后，将人扶起来拍拍肩膀，跟他说——振作起来！还有好的一面。 这时，外边贺一航走了进来。 “暗哨都解除了？”白玉堂问。 贺一航点头，“兰克明引走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我一会儿去帮忙引走剩下那些。” 展昭和白玉堂都疑惑——要怎么引走？ 贺一航问展昭和白玉堂，“都准备好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挑眉。 贺一航微微一笑，心中满意——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越到事情临近越是淡定，大将风范啊。 最后他又看公孙。 公孙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箱。 兰克弥有点紧张地看他。 公孙一笑，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就能保他不死！”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贺一航满意加满意——到底是他家元帅相中的，霸气！ …… 此时的黑风城，北城门城楼上，赵普倚着栏杆，看着夜空。 四周十分的安静，天边有一条格外明亮的彩带……应该是瓶钟山的百姓放上天的瓶钟灯…… 再抬头看了看时辰，赵普凝神皱眉。 就听屋顶上有人问他，“差不多开始了？” 赵普点头，“嗯……开始了。” 屋顶上，靠着幺幺望远天的霖夜火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响箭来，抬手一抛…… 随着他的动作，就见赵家军军营的前方，数枚响箭飞上了夜空，炸开之后……瞬间是亮如白昼，随后，银白色的光亮扩张，形成了九条龙……盘亘与夜空之中。 …… 瓶钟城里一片大乱。 千斤闸放下之后，兰克明痛哭失声，几乎不能站立，兰克弥据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声不响，不肯出来见人。 思铭法师有一大群外族使节要接待，官员们顾着哭…… 已经是乱成一锅粥，偏偏西南玄天突然亮起了赵家军兵马集结的响箭。 随着响箭炸开之后，九条银色盘龙的出现……别说瓶钟山，远在西北的辽国和西夏皇宫也是乱作一团，军营兵马紧急集结，朝中警钟长鸣。 西北所有人都知道赵普带着大军回了黑风城，也知道兰克靖铎今天下葬…… 兰克靖铎刚死，赵普大半夜的放九龙令上天是想干嘛？赵家军的响箭，九龙令是调集所有兵马的最高指令，他赵没谱大半夜的集结百万兵马想干嘛？要疯啊！ 鉴于赵普一贯都“素行不良”，谁也拿不准他想干嘛，天晓得他会不会索性夺了瓶钟山？西域诸国赶忙派出探子打探。 瓶钟山的各国使节们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找贺一航。 可是贺一航却“不见”了。 兰克明强打精神，急召文武朝中议事。 刚到大殿，就有官兵来禀报，说好像看到贺一航和封啸天出了城。 兰克明赶紧命令城中精锐出城去追，千万要活捉贺一航回来。 可事实上……此时贺一航就坐在兰克明的房间里喝茶休息。 …… 朝中这一乱，墓室四周围除了几个守卫之外，就没了人。 这时，兰克弥红着眼圈过来了，让侍卫们都退下，他要在门口守着阿爹。 侍卫们纷纷退下。 贺一航带来的几个影卫落到了院子的四角，负责守卫。 白玉堂和公孙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兰克弥看了看巍峨的墓室顶，刚想问白玉堂需不需要攀登的绳索……却见白玉堂单手将长刀背在身后，一手一抓公孙的胳膊，一纵身…… 兰克弥仰着脸连退了好几步，就见白玉堂贴着宫殿的外墙，就跟片云彩似的飘上去了。 二皇子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把白影跟丢了。 …… 而另一头，兰克弥之前带在身旁的那个年长侍卫，带着展昭到了那四座宫殿所在的院子。 这位是兰克弥的贴身侍卫哈古。 哈古从兰克弥出生开始就在保护他，都快赶上半个爹了，对兰克弥是忠心耿耿。哈古功夫不错，知道展昭是什么样子的高手，即便如此，当亲眼看到展昭往上一窜，跟只鹞子似的三窜两蹦飞上墓顶，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中原武学博大精深，能被称为世上轻功第一的燕子飞……果然是名不虚传！ 上房自然是难不倒展昭，世上的猫儿都能上房。 到了屋顶，展昭往对面一望……看到了同样站在宫殿顶层的白玉堂。 展昭就见白玉堂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蹲下。 公孙仰着脸看白玉堂，“他竟然能看到你点头？这样都能看到？” 白玉堂眨了眨眼，老实说，展昭应该是看不到他点头，可他就是知道！就好像说展昭如果这会儿点头，他也会知道一样……没有道理！ 展昭拉开了第一座墓顶的小门……果然就见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指针上，有一个符号。 在看到那个符号的时候，展护卫差点没笑出声来。展昭是很斯文的，基本他是不说脏话的……可此时他就想学着欧阳少征的语调来一句——这尼玛什么玩意儿？！ 第三座宫殿的顶上，鲛鲛也已经到了，当然了，除了展昭和白玉堂没人能看见他。 兰克弥在下边等得焦急，最后熬不住了，爬上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坡。 正巧封啸天也刚刚赶到，两人上了坡上的一座大宅屋顶……正好能看到展昭和白玉堂。 “隔那么远啊？”站到高处看了一眼，兰克弥才明白距离究竟是有多远……这样看到对方的动作都有困难，要怎么沟通？ “展昭隔那么远能告诉白玉堂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符号？”兰克弥问封啸天。 封啸天抱着胳膊也觉得不太妙，“不过大和尚常说，有时候看不一定要用眼睛。” 兰克弥歪着头似懂非懂，“喔……” …… 展昭看完了那个符号，有心情骂人可没心情停留……他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转身朝着第二座宫殿飞了过去。 兰克弥一惊，“这样直接飞么……” 封啸天也张大了嘴，“这半当中不借力不会摔死的么？” 可展昭真的就没借力，其实他在空中借力了他们俩也看不明白……只知道展昭跟只鸟儿似的就“掠”到了第二座墓的顶端。 兰克弥张大了嘴，“会飞啊！” 封啸天点头，“可不是会飞么！” 兰克弥还在自言自语，“会飞！赵普不止有龙有老虎！还有会飞的人哦！” 封啸天跟着点头，“可不是么……” 展昭落到第二座宫殿顶的时候，正好第二扇门打开。 展昭看到了第二个图案。 展昭站起身，对着白玉堂一抬手。 对面，早就等着的白玉堂一抬头……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兰克弥和封啸天也本能地望展昭指的方向——展昭什么都没指，他指的是夜空而已。 此时……鲛鲛所在的第三座大墓顶的小门打开，鲛鲛看到第三个符号之后，一转身，飞向第四座墓。 鲛鲛飞出去的同时，展昭伸出左手，对白玉堂摆手啊摆手。 封啸天和兰克弥一歪头——啥意思？是让他别动还是怎么地？可展昭摆手的样子似乎是有规律…… 这时，第四扇门已经打开，鲛鲛赶到看到了第四个符号…… 公孙就见白玉堂蹲下。 很快，白玉堂眼前的转盘打开了。 公孙看着那一转盘的符号也傻眼了！ 为什么傻眼？ 因为这些符号根本没有规则，不是数字、不是星星月亮、也不是花草树木或者猫猫狗狗，而是像三岁半小孩儿随手画的一团或者几撇，这……鲛鲛看到的白玉堂能明白，公孙可以理解。可展昭就这么一指夜空，又摆摆手，白玉堂怎么理解？ 就在公孙挠头的时候，五爷已经迅速地转动了转盘……随着白玉堂将指针转向四个符号，就听到“咔哒”一声。 紧跟着是一连串“奇奇咔咔”的声音从大墓的顶端一直走到了底部，接着就见那个转盘往下一沉，一个窟窿像一朵花一样，向两边张开，下边长明灯的亮光传上来。 公孙正惊讶，就听身旁传来声音，“打开啦？” 公孙吓得一蹦，一回头……展昭已经来了。 公孙张着嘴看着前方的距离——这是飞了多远怎么就过来了？！ 公孙正一头雾水，展昭和白玉堂一左一右抓&住他胳膊，跃入了大墓。 远处的兰克弥和封啸天维持着张大嘴的姿势对视了一眼——竟然真的成功啦！真不知道是该夸展昭和白玉堂神，还是该夸让他俩来干这活儿的赵普和贺一航神！ …… 黑风城上空，九条“银龙”在空中渐渐消散…… 霖夜火问赵普，“第一步成了没？” “应该是成了吧。”赵普道，“他俩的话，没有不成的道理。 “那么就到第二步了。”霖夜火摸了摸幺幺漂亮的银白色鳞片。 赵普点头，“第二步，就看我家书呆的了！” 第14章 【隐忧】 赵家军的军帐里，赵普背着手站在沙盘前边。 沙盘上，是瓶钟山一带的地形，瓶川河和中川河用两条银白色的丝带表示……挡在瓶钟城的前边。 赵普站在沙盘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也不说话，就是盯着沙盘发呆，双眼……看着的是那两条银白色的丝带。 这时，脚步声传来。 赵普望了望门外，没人，就道，“这么晚还不睡？” 没一会儿，帐篷口，萧良探头看他，笑嘻嘻。 赵普对他勾勾手指。 小良子就跑到了沙盘旁边，朝沙盘上望。 “你是还没睡还是已经起了？”赵普问萧良。 小良子道，“原本睡了，不过放响箭的时候醒了，给槿儿捂了下耳朵。” “小四子还睡着呢？”赵普问。 “嗯。”小良子点头。 赵普伸手拍了一下他脑瓜，“这个时候你也该去睡，小心长不高！” 小良子搔搔头，问赵普，“师父你在干嘛？” 赵普对那沙盘努努嘴。 “你要攻打瓶钟山啊？”小良子惊讶。 “你觉得瓶钟山难打么？”赵普反问萧良。 “嗯……”小良子爬上凳子，又仔细看了一遍，摇头，“不好打。” “嗯，说来听听。”赵普背着手在帐中踱步，让萧良说。 “瓶钟山背山面水，有天然的屏障，又是盆地。”小良子道，“通常对于孤城最好的战法是围困，但是瓶钟山不缺水不缺粮，还有那打的山林，困是肯定困不死的。盆地面积太大，用远攻也不行。派兵的话，水流太急，渡水的时候被偷袭很容易全军覆没。瓶钟山地势又太复杂，都是密林，也不适合大部队进入……瓶钟城城门极高，易守难攻。” 小良子说完，瞧赵普。 赵普微微地笑了笑。 小良子挺美，正美呢，就听赵普道，“瓶钟山一点都不难打。” 小良子脸就垮下来了，搔搔头，“不难打啊……” 赵普道，“你多读书是对，不过也别总跟着包延他们那群书呆&子混，要打仗，还是要多跟军营的将领混，知道么。” 小良子点点头，“喔……” “那要怎么打？”小良子好奇问。 “最近刮什么风？”赵普问他。 “天冷了，刮的西北风。”小良子瞄了一眼外边旗子飘动的方向，回答。 “天燥不燥？”赵普接着问。 “嗯，挺干燥的。”小良子也挺聪明的，问赵普，“师父你想火攻啊？可是弩&箭未必射得到瓶钟城哦！而且瓶钟城前边两条大河，不缺水……” 赵普瞧着他笑了，“你用用脑子，见过着火没？” “见过啊！”小良子点头， “我问你，通常失火丧命的，都是怎么死的？”赵普问他。 “烧死呗……”小良子说着，眨了眨眼，抬头看赵普，“不对，是被烟呛死的。” 赵普微微一眯眼，“盆地最大的毛病，就是烟雾散的慢。” 小良子抽了口凉气，“那要怎么做……” “瓶钟山上植被茂密，如果引发山火……西北风一吹，所有烟雾都会囤积在瓶钟盆地，瓶钟城的人要不然就往外跑，要不然就呛死在里边。”赵普道，“躲都没得躲。” “师父……”小良子嘟个嘴，“这个法子是会赢，但是为什么我觉得好卑鄙？瓶钟城都是无辜百姓人家又没有惹我们！” 赵普点头，反问他，“谁说我要这么干了？” 小良子一愣，歪头，“你不这么干？” 赵普又看了一眼那沙盘，“我是怕有人会这么干！” 小良子一惊，“有人要这么干么？” “攻打瓶钟城是一点都不难。”赵普皱起眉头，“难的是……一旦瓶钟城被人用这种方法攻击了，要怎么去救那一城的人？！” “有办法！”小良子一拍手，“我们派人去帮他守着瓶钟山的外围？” 赵普叹气，看小良子。 小良子挠腮帮子，“又不对啊？” “如果是在瓶钟山外围放&火，烟都被西北风吹上天了，你还觉得那些烟会爬山然后翻山越岭钻进去瓶钟城？”赵普伸手戳他脑门，“动脑子，别一根筋。” 小良子一拍头，“师父，你觉得……瓶钟山里头有人会放&火啊？” 赵普点了点头。 小良子睁大了眼睛，“那放&火的人不是自己也……” 赵普突然停下脚步，问小良子，“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有人想放&火？” 小良子摇摇头，心说，天底下几个人能猜到你想什么啊？ 赵普道，“还记不记得那只彩鸦？” 小良子点头啊点头。 “那些彩鸦跟映雪宫的鱼一样。”赵普接着说。 小良子接着点头。 赵普弯腰，凑到小良子跟前，低声说，“你知不知道映雪宫，是个永远不会着火的地方？” 小良子惊讶，“真的么？” 赵普点头，“我们上次去映雪宫的时候，吃饭时，白夫人聊起映雪宫的建造过程，当年建造这座宫殿的工匠，给宫殿涂了一层很特别的漆料，有了那层漆料，就算用火点，映雪宫的房子也烧不起来。” 小良子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是听过……难道那些鱼变色，是因为漆料进入温泉的缘故么？” “接着想。”赵普引导小良子思考。 “瓶钟山的彩鸦跟那些鱼一样，就表示也沾染了那些漆料……或者是，喝了有那些漆料的水之类的……”小良子有赵普的肯定就顺着思路往下想，“那些乌鸦都是山里飞出来的，也就是说有人在山里用了这些漆料，干嘛要在山里弄防火的东西……” 说道这里，小良子张大了嘴，“因为有人想放&火！但是放了火之后留在瓶钟山会被烟熏死！所以为了自保，躲在山上更安全。为了避免被山火烧伤，才在山上某个躲藏的地方用了这种漆料？！” 赵普伸手，将一面小旗子，插在了瓶钟山半山坡，背风面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附近！” “那岂不是不妙啊！”小良子急了，“怎么办啊师父？瓶钟山十几万人呢，而且先生他们都还在里面！” “一旦真的发生了，只有三个方法可以解困瓶钟山。”赵普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一……放&火那天下大雨，夏天午后那种倾盆大雨，下三天！扑灭山火！” 小良子脸都拧成包子褶儿了，伸手替赵普弯起一根手指，就剩下两根，“我在西域长大的，别说我了，我爹估计都没见过连下三天倾盆大雨的时候！让槿儿把巴掌拍破了估计也求不下来，第二招呢？” 赵普微微一笑，“改变风向。” 小良子张大嘴，“哈？” “就跟当年孔明似的。”赵普两根手指头弹了一下小良子的脑门，“借东风。” 小良子揉脑门，“可孔明先生的东风不是他借来的，是算日子算出来的，我们就算能算准刮风的日子，对方也不一定那一天动手呀！” 赵普点头，一根手指对萧良晃了晃。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法子了么？”萧良仰起脸问赵普，“是什么法子？” “无论是谁放&火。”赵普回答，“在他动手前，先抓&住他！” 小良子接着点头，“对哦……“ 赵普继续看沙盘。 小良子跟在他屁&股后边，好奇问，“师父你干嘛一直盯着瓶川河看啊？” 赵普瞄了他一眼，“瓶钟山里有奸细，万一内乱，我们得想法子去支援……还有！” “嗯！”小良子点头，“咱们的人还在里头呢！要把他们接出来！” 赵普点头，塞给了小良子一把黑色的小旗子，“这里十万兵马，你想想看，这一仗要怎么打！” …… 瓶钟城皇宫，兰克靖铎的大墓里。 进入墓室之后，公孙虽然很想问问展昭和白玉堂究竟是怎么沟通的，但是时间紧迫……他只好将心中疑惑暂时搁置，给兰克靖铎看病。 给老皇帝把过脉之后，展昭和白玉堂就听到了公孙说出两个字，“有救。” 两人心里“哗啦”一下……放心了！ 公孙打开药箱子，先抽&出了一小段细长的薄木片，递给了白玉堂，道，“帮我冻上，然后碾成粉。”边说，边取出一个小碗，“药粉放碗里。” 白玉堂接过来照做，展昭好奇问，“这是什么？” 公孙微微一笑，对两人眨眨眼，“金丝灵！” 展昭和白玉堂都明白了——难怪公孙敢打包票能保住兰克靖铎的命了！怎么给忘了呢？有能续命的金丝灵呀！ 白玉堂将一碗药粉递给公孙……直到此时，展昭和白玉堂才明白为什么这木头一样的东西会被称为“金丝灵”……乖乖！碾成粉后好像一碗金粉一样！ 公孙用水将药粉泡开，给兰克靖铎灌了下去。 所谓的仙丹妙药就是入口即见效果。 兰克靖铎喝了这碗药之后，立刻胸口就有了起伏，跟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有很大的差别，而他脸上、身上的皮肤除了有了些血色之外，还出现了一块一块青色的痕迹。 展昭好奇，“是胎记么？” 公孙摇头，“是&毒&斑。” “所以他是中&毒&？”白玉堂问。 公孙点头，抽&出金针给兰克靖铎驱&毒&，“他身上有两种&毒&，一种是急性的一种是慢性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一起问，“两种？” 公孙一笑，“两种&毒&性相去甚远，因为冲突所以造成了他的假死现象。”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点头……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公孙不知道抽&出了多少针，总之兰克靖铎是被他扎成了刺猬……而他身上的青斑也开始消退，那些金针则渐渐变成了青紫色。 公孙揉了揉脖子，“等着吧，再半个时辰&毒&就都驱干净了。” 展昭问公孙，“他为什么会中两种&毒&？” 公孙微微一笑，“你们知道这说明什么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点头。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话，就表示有两个人在给他下&毒？”白玉堂问。 “而且下&毒&的人，应该不知道他还中了另外一种&毒&吧？”展昭问。 公孙点头。 “这两种&毒&药都是为了致兰克靖铎于死地？”白玉堂问。 “第二种是！但第一种不是！”公孙道，“兰克靖铎其实也算命大，他是先中了慢性度，这种&毒&不会要他的命，但是能让他身体虚弱，并且判断力降低，产生幻想，失眠焦虑等……而第二种&毒&则是剧&毒！见血封喉，服下立死！” “可他没死啊！”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 “因为这么巧，这两种毒相冲突，所以服用之后，彼此抵消了一部分！”公孙道，“造成了假死。” “老头也算命不该绝。”展昭想了想，“下慢性毒的，会不会就是思铭？” “我也这么觉得，第一种是巫&毒，十分少见。”公孙道，“符合思铭想控制兰克靖铎但是不想要他的命的想法……” 公孙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和展昭突然往大门的方向望去。 公孙赶紧闭上嘴睁大了眼睛。 白玉堂越过虹桥，到了大门边，侧耳听门外。 展昭低声问公孙，“还要多久？” 公孙看了看兰克靖铎的情况，“半个时辰！这个时候不能中断！” 就见此时，白玉堂开始往上方看……边对展昭使了个眼色。 展昭腾身跳上一根高高的柱子，又一跃到了入口处。 随后，就见他突然一伸手…… “哎呀”一声传来。 展昭拽住一个人的脖领子，从洞口拖了进来…… 第15章 【心有灵犀】 展昭从屋顶上拽下来了一个人，他速度之快自不必说……众人就听那被拽下来的人“哎呀”了一嗓子，声音略耳熟。 白玉堂和公孙都低头，就见被展昭从屋顶一直拽下来按到地上的……竟然是兰克弥。 白玉堂了然——原来是这傻小子，难怪不是飞上屋顶而是爬上去的…… 展昭不解地看他。 兰克弥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道，“思铭他们来了！” 公孙眨眨眼——原来是来报信的啊。 展昭微微皱眉，抬头看屋顶的那个小门，问白玉堂，“能关上么？” 白玉堂摇摇头，“从外面才能关上。” “关上了还能再打开？”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点了点头，“我和他出去想想办法，你和公孙等在这里。” 展昭和公孙都点头。 兰克弥爬起来去看兰克靖铎。 公孙注意到他发现兰克靖铎脸色已经改善之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但很快，又轻轻叹了口气。 公孙道，“你爹不是真的糊涂笃信巫蛊的，他中了慢性度才会变得容易受骗。” 公孙话没说完，就见兰克弥的眼神变了，他猛地抬头，“当真？！” 公孙点头。 “一定是思铭！”兰克弥就要出去跟思铭对峙。 展昭一把拽住他，“别冲动，跟你哥商量了再说！” “他竟敢给阿爹下毒，我要宰了他！”兰克弥还是有些愤愤，不过他也不傻，知道这个时候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会给他大哥添乱。 白玉堂伸手一拽兰克弥，要带他出去。 展昭嘱咐他，“玉堂，你小心。” 白玉堂对展昭点头，拉着兰克弥上了屋顶，关上了小门……远处，果然就见思铭带着一队随从正往这边走。 白玉堂看了看山坡上，封啸天已经不在了，就问兰克弥，“封啸天呢？” “封大哥说，贺将军吩咐他了，如果一切顺利，大概半道的时候思铭会带着人过来，如果发现思铭来了，让我给你们报信，让他带着侍卫们往山里跑。”兰克弥回答，边道，“赵普刚才放了九龙令，现在整座城都在寻找你们……怎么办？” 白玉堂微微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思铭根本进不去墓室，你先到墓室门口去等着，有什么气就对着他撒，只要别提他下毒的事情就可以，再拖半个时辰，你爹的毒就解完了。” “好！”兰克弥点头，从墓室屋顶下去，按照原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白玉堂等在屋顶上，边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暂时躲一躲，边纳闷——贺一航为什么让封啸天带着人往瓶钟山里跑？ …… 思铭进入院子，看到兰克弥坐在台阶上，就过来，“二皇子……” 兰克弥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有脸来我阿爹坟前？” 思铭先是下意识地四外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就道，“二皇子，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刚才赵普集结大军，可能就要攻打我瓶钟山……” 兰克弥笑了，“赵普打了那么多仗，连偷袭都不屑用，我从没听过他趁别人婚丧嫁娶的时候动过兵，不就往天上扔了几个烟花么，看把你吓得……你要是想跑就自己带着人跑，不管赵普是不是来偷袭，我和我阿哥都会守着爹哈瓶钟城的百姓的。” 思铭被兰克弥说得一脸尴尬，“二皇子一个人在此处太危险了，不如去少主那里……” “我要陪着我阿爹！”兰克弥一摆手，示意思铭赶紧滚蛋。 墓室里。 展昭靠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差不多能听到思铭和兰克弥的对话声。 而同样也在听两人对话的，还有白玉堂。 此时，他虽然听着思铭和兰克弥说话，双眼，却是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白玉堂这时候在看什么？他在看远处的瓶钟山。 就在刚才，白玉堂还在纠结为什么贺一航让封啸天带着人跑去瓶钟山，手就按到了屋顶上一根羽毛……那是一根七彩的羽毛，大概是之前那些彩鸦落下的。 他正盯着看，突然一阵风过……那根羽毛被吹走了。 五爷盯着羽毛飞走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又回过头……他此时看着的，是风吹来的方向，而在同一个方向上的，还有黑暗中显得异常幽深的瓶钟山。 就在那么一刹那，白玉堂突然从温泉里的鱼，想到了防火的映雪宫——以前为什么从来没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呢？ 五爷眉头皱了起来，难怪山里会飞出七彩的乌鸦，莫非是这样的原因？ 白玉堂想到了什么？ 虽然比“老谋深算”的赵普晚了一些，但是五爷此时也意识到了，有人准备用一种“恶毒”的方法，来对付瓶钟山！一旦这个计划成型，那么瓶钟山将不复存在！ …… 墓室前，思铭还在苦口婆心劝兰克弥，可白玉堂的心思却已经全到了瓶钟山……他根据风向，观察那座山，如果有人要躲进山里，会躲在哪个位置？ 墓室里。 公孙又给兰克弥把了脉，发现毒已经基本清了，就开始给他拔针，边拔，边回头……就见展昭跟只“壁虎”似的，扒着墙壁听得可仔细，样子有些可爱。 公孙忍笑，对他“啧啧”了一声。 展昭回头。 公孙对他眨眨眼，问——你听什么呢？ 展昭一闪回到了公孙身旁，低声说，“我家耗子不动弹了！” 公孙微微一愣，“嗯？” “玉堂刚才出去之后在屋顶上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一直都没动！”展昭认真道。 公孙边收针边对着展昭笑，心说——你俩不心有灵犀么，猜猜看不就行了。 “说起来。”公孙这会儿可算是有空了，就问展昭，“刚才你告诉白玉堂的是哪两个符号？” 展昭回答，“一个长得像汤包上的褶子，还有一个像个白字。” 公孙歪头看着展昭，“你指星空那个……是指包子褶子的符号？” 展昭点头，“对啊。” 公孙一脸的费解，“为什么？这俩有什么联系？” 展昭道，“天上什么？” “星星……”公孙依然是想不明白。 “对啊，满天星么！”展昭挑挑眉。 公孙愣了一下之后，一脸的无言以对，满天星是什么？满天星是开封府对门那家汤包店的招牌——展昭早上常去吃满天星汤包。 先感慨了一下不愧是白玉堂，这都能懂，公孙接着又问展昭，“你对着白玉堂摆摆手，他怎么就知道是个白字？” “我不是摆摆手，我是用力摆手！”展昭对着公孙做刚才那个摆手的姿势。 公孙张着嘴点头，“然后呢？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展昭接着挥手，“这个符号很重要啊！没有不行啊！绝对不行！” 公孙扶额……觉得展昭和白玉堂要是联手编一段暗语，肯定没人能破解。 展昭说完，突然又往门边跑，贴着墙听。 公孙也好奇地跟过去，问展昭——怎么了？ 展昭低声道，“又有人来了！” 公孙也跟展昭一样，扒着墙听。 就听到外边，有一队侍卫跑过来禀报思铭，“国师！有人看到封啸天一行人跑进了瓶钟山里！” “什么？”思铭一皱眉，“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赶紧追！” 屋顶上，白玉堂心里一亮——原来如此！难怪贺一航让封啸天往山里跑！如果自己的设想没错的话，那封啸天往山里跑实在是跑得太对了！瓶钟山要是派人搜山，可以避免有人放火！ 想到此处，白玉堂同时也想到——贺一航来了瓶钟山之后每一步似乎都是安排好的！这是他跟赵普早就计划好的不成？这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这种部署，也未免太可怕…… …… 展昭听到外边的对话，也得奇怪——封啸天为什么跑进了瓶钟山里？ 公孙则是紧张，“瓶钟山地势很复杂，封啸天自己跑进去会不会迷路？” 展昭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贺一航说过封啸天有特殊的才能，会不会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往山里跑的？毕竟没有贺一航的命令，他应该不会自己跑进去吧？” “倒也是……”公孙点点头。 这时，就听到了轻轻的咳嗽声传来。 公孙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一起跑回了玉棺边，就见兰克靖铎正在咳嗽，呼吸也变得更加明显，脸上不再有灰败之气，整个人“活”了过来。 公孙给他撘脉，“嗯，老头原本身体底子还是好的，好好休养就能很快恢复。” “那我们是带他出去，还是留他在墓地？”展昭问。 “留在墓地不是长久之计！”公孙摇头，看了看四周围的长明灯。 这时，就看到上方的小门再一次打开。 白玉堂带着兰克弥进来了。 “人走了？”展昭问。 白玉堂点头。 兰克弥道，“思铭不知道什么毛病，一听封大哥进山了急得跟什么似得，带着人就追去了。” “咳咳……” 这时，兰克靖铎又咳嗽了两声，兰克弥回头一看，一阵惊喜，扑过去扒着玉棺呼唤他爹，边谢公孙救他爹性命。 白玉堂则是将展昭拉到一旁，对他耳语了几句。 展昭听完倒抽了口凉气，看着白玉堂，“贺一航吩咐封啸天往山里跑这就表示他有准备是不是啊？不然岂不是完了，城里十几万人呢谁这么恶毒？！” “思铭这么着急，说明他知道！”白玉堂道。 展昭点头，“很有可能。” “阿爹！” 这时，传来了兰克弥的呼喊声，“阿爹你醒啦！” 展昭和白玉堂都走了过去……就见兰克靖铎睁开了眼睛，双眼望着上方的穹顶。 兰克弥见他双眼有些呆滞，就又呼唤了几声，直到兰克靖铎双眼渐渐地变得有神，缓缓地转过来，望向他。 兰克靖铎颤抖地伸起手，“弥儿……” “爹！”兰克弥激动，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兰克靖铎用尽力气对他说，“快！” 兰克弥不解。 公孙也看展昭和白玉堂——快？ “快跑！”兰克靖铎抓着兰克弥的手，“肴羯已叛变……” 兰克弥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肴羯是谁？”展昭不解地问。 “肴羯是瓶钟山的兵马大元帅！掌握城中几乎所有兵权。”这一路没少看书的公孙对西域各国的官员已经相当了解，就帮着解释了一下，“如果他叛变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糟了！我大哥！”兰克弥跳了起来。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点头，展昭一把抓住兰克弥从屋顶出去……直奔兰克明的寝宫去救人。 …… 公孙看着几乎是瞬间消失的两人，问白玉堂，“怎么个情况？” “猫儿带他先去救人，我跟你想法子把兰克靖铎弄出去。”白玉堂说着，想了想，“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公孙哭笑不得，跟白玉堂一起把兰克靖铎抬出来。 公孙边说，“亏你看到满天星就能想到包子。” 白玉堂手顿了顿，看公孙，“什么满天星包子？” 公孙倒是也愣了，看着白玉堂，“展昭指着星空……你猜是包子褶子……” 白玉堂一脸不解，“包子褶子？” “那个图案啊！”公孙提醒。 “哦！”白玉堂倒是想起来了，随后疑惑，“包子褶是指那个漩涡？” “漩涡？”公孙张了张嘴。 “猫儿指的不是夜空，看的时辰么？”白玉堂回答，“通常这个点儿那猫要是醒了就会说他饿得眼晕，看什么都打漩……” 公孙眯起眼睛，“那他摆手，那个白字……” “白？”白玉堂更不解了，“那不是个被切了一刀的苹果么？猫儿一直说苹果不能切，要直接吃……” 公孙再一次扶额——怎么说呢，这某种程度上，也叫心有灵犀！ 第16章 【毒火】 瓶钟山因为赵普放上天的九龙令而乱作一团。 兰克明将众臣召集道到大殿，吩咐元帅肴羯安排探子打探，以及全城戒备，并且派兵寻找“失踪”的贺一航等人。 商谈期间思铭和肴羯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最后思铭负气离去。 毕竟，肴羯手中握有兵权，而思铭一旦没了兰克靖铎这座靠山，就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巫师而已。 思铭走后不久，又有人来回、禀报说，在瓶钟山附近发现了封啸天一行的踪迹，兰克明命肴羯派人去追。 肴羯让两个亲信带两千精兵去追。 兰克明看了看他，“就两千精兵？” “他们人也不多啊。”肴羯回答。 兰克明微微皱眉，“你知道我们抓的是谁么？” 肴羯点头，“贺一航和封啸天……” 兰克明还没接茬，就听外边传来嗤笑声，“派两千人去抓谁？” 众人都往外望……只见进来的是辽国和西夏两国的使臣，辽国来的正是比展昭他们晚一步进城的萧坎。 这些使臣早就看到了九龙令，也听说贺一航不见了，因此都上皇宫打探消息。 本来守门的是思铭的手下，刚才思铭怒气冲冲离去，手下也跟着走了，其他的皇城守卫又不知何故没来，几个使臣见有孔子钻，就进来看看。刚到门口，听到肴羯要派两千人去抓贺一航和封啸天，萧坎被乐坏了。 肴羯听得出萧坎笑声中带着讽刺，“封啸天虽勇，但这也不是战场，他一个人还能打两千不成？贺一航更是甚少听他带兵，看着就一文官……” “你说谁是文官？”萧坎那神情跟听笑话似的。 一旁，跟着萧坎一起进来探听情况的西夏使臣样子看起来有些阴郁，年纪也不大，姓礼，叫礼元明。此人虽是官员，但却是江湖出生，他原本是西夏第二大门派金紫楼的高手。大概是耐着性子听到现在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肴将军带兵多年是从没打过仗吧？” 肴羯尴尬——的确，瓶钟山常年太平，他这个元帅连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更别说是打仗了…… “先不说两千人能不能抓住贺一航和封啸天……你们没看见谁跟着他俩一起来的么？”礼元明瞟了众人一眼，“那是展昭和白玉堂！” 肴羯不屑，“两个江湖人……” “江湖人……”礼元明觉得肴羯无知得可笑，萧坎见要吵起来了，就插话打断，“你手下总共多少人？都派去，把瓶钟山给围起来。” 肴羯睁大了眼睛，“就为了抓四个人触动全部兵马？万一赵普攻过来……” 萧坎打趣，“没准赵普只是闲着没事放个炮哄他军营里的娃娃玩儿而已，他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干过，真想打你瓶钟山也不会出一百万大军啊，有个十万人不就行了？” “你……”肴羯来气。 “都别吵了。”兰克明一摆手，对肴羯道，“调十万人去把瓶钟山给我围起来，一层层搜上去！” “少主！”肴羯劝阻，“使不得啊！山里的又不是赵普，用得着派十万大军……” 萧坎拍了拍肴羯的肩膀，提醒，“将军，山里头可有俩赵普呢。” “什么？！”肴羯不解。 礼元明慢悠悠开口，帮着补充了一句，“展昭和白玉堂就是赵普级别的高手。” 肴羯惊讶，他似乎还想争辩两句。 兰克明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一摆手，“休要再争论了，照做吧！” 说完，兰克明让众臣散会，自己回寝宫去了。 肴羯似乎还是觉得不妥，就追着兰克明出去，“少主……” …… 大堂里，众臣纷纷散去，觉得这真是多事之秋。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就留下了萧坎和礼元明。 萧坎突然问礼元明，“觉不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礼元明往外走，随口应了句，“当然不对了，治丧而已，贺一航亲自出马这本来就不对。” 萧坎也跟着往外溜达，“肴羯死活不肯派兵围瓶钟山，封啸天又往瓶钟山跑，这山里头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礼元明想了想，“的确有必要查一下。” 萧坎抱着胳膊站在院中，觉得了有些冷清——为什么偌大的瓶钟山皇宫里，守卫这么少呢？是轮班还是什么……这一路走进来都没见几个守卫，怎么回事？ …… 兰克明一路走回寝宫，到了房门口，问几个随从，“克弥呢？” 手下说他还在守墓，兰克明就打发他们去找兰克弥。 这时，肴羯带着人追了过来。 兰克明叹了口气， “少主。” 兰克明对手下摆摆手，让他们去找兰克弥，边对肴羯招手，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兰克明到了桌边坐下。 肴羯就道，“少主，要不要从长计议……” 兰克明没说话，继续揉眉心，显得十分疲惫。 肴羯给兰克明倒了杯茶，道，“少主这几日过度操劳，要保重身体。” 兰克明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茶杯。 肴羯盯着他手里的杯子。 兰克明都将杯子送到嘴边了，却没喝，将杯子又放回了桌上。 肴羯似乎有些失望，抬头，就见兰克明正盯着他看。 “将军才是辛苦了……”兰克明说着，将那个杯子推到了肴羯眼前，“这一杯，不如将军喝。” 肴羯盯着那个杯子，笑了笑看兰克明，“少主，这是何意？” 兰克明放下刚才一直揉眉心的手，对肴羯道，“我阿爹突然过世，世人都觉得他死得蹊跷。” 肴羯点头，“对啊。” “所有人都怀疑下手的是思铭。”兰克明接着说。 肴羯跟着点头，“他就是个弄臣……” “就因为他是弄臣，所以他比谁都需要我爹这个‘昏君’。”兰克明语调平静，“没人会下手杀自己的靠山！这件事，对思铭没好处，对我没好处……对所有人都没好处，那么究竟是谁干的呢？” 肴羯看着兰克明。 “可是后来我仔细一想。”兰克明一抬眼，望着肴羯，“我发现我错了！并不是对谁都没好处，对一个人还是有好处的！” 肴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如果我和克弥都相继被害……那被怀疑要篡权的那个一定是思铭！”兰克明道，“你手上有兵马，连同我的部下，一起讨伐思铭为我们报仇，到最后，瓶钟山不就是你的了么？你不止能篡位，还能落个忠臣良将的好名声！” 肴羯听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拿起那个杯子，“少主真是聪慧。”他将杯子里的茶水往地上一泼，将杯子放回了桌上。 再看肴羯，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表情，“不过有一点，少主您可说错啦。” 兰克明看他。 “嘿嘿。”肴羯笑了两声，“我可没想过要当这瓶钟山的皇帝……”说着，肴羯压低了几分声音，“我要的是毁掉这瓶钟城！没有了瓶钟城，赵普出黑风城就失去了缓冲！无论谁得着这座城，都不如将这块地方直接从西域抹去，来的更有效！” 兰克明脸色也冷了下来，对着肴羯点头，“我父王待你不薄，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肴羯站直了，双手抬起拍了两下，“怪不得我啊少主，要怪就怪这乱世！” 随着他拍手的声音，门外“唰啦”一声，闪进来了十几个手持利刃的侍卫。 肴羯后退了一步，对那些人说，“送大皇子一程！” 那十几个侍卫举刀就朝兰克明砍了过来。 肴羯知道兰克明武功不错，可此时情况危急，他的反应，则似乎是淡定过了头…… 正在怀疑是不是有诈，就见率先冲向兰克明的两个侍卫突然飞了出来。 肴羯一皱眉。 桌边的兰克明依然没动，那望向他的眼里，除了杀气，还有嘲弄。 肴羯觉得不对劲，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果然是有奸细。” 肴羯循声往屏风的方向望，就见贺一航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靠着屏风，脸上淡淡的笑容，“临出门时，我家元帅就说瓶钟山肯定有内奸，哪一个是呢？他说有个简单的方法来推断——只要思铭和兰克家族都被铲除之后，获益最大的那个，就是奸细。” 肴羯脸色都变了，一旁，兰克明点了点头，“九王爷果然高人，我是服气了。” 肴羯知道被算计了，对手下说了声，“一个都别留下！”自己转身就跑。 贺一航双眉轻轻一扬，似乎觉得肴羯的反应挺有趣。 兰克明就看见贺一航身形晃了两下，从那些举刀的侍卫当中穿过……侍卫们纷纷倒地。刚跑到门口的肴羯也被拽住了脖领子。 …… 展昭和兰克弥赶到兰克明的寝宫门口，兰克弥刚想往里冲，展昭突然一把抓住他说了声，“小心！” 两人往远处一撤，就听到“轰”一声巨响。 只见房间一侧门窗都被撞了开来……随着那一声响，肴羯和那十几个侍卫都飞了出来。 展昭拽着兰克弥退到一旁，点头赞叹——谁干的？好内力！ 再看，就见贺一航慢悠悠走了出来，到了摔在地上的肴羯身旁。 “大哥！”兰克弥看到兰克明没事，松了口气，忙冲过去。 “克弥，阿爹怎么样？”兰克明赶紧询问。 “已经没事了！”兰克弥道，“神医把阿爹救活了！” 兰克明长出一口气——神佛保佑！ 地上，肴羯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贺一航，“兰克靖铎竟然没死……” 贺一航打量了一下他，随后蹲下，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脑门。 肴羯僵硬着身体看他。 展昭就站在一旁，看着贺一航的举动，倒是有些意外。 贺一航盯着肴羯微微地笑了笑，“你替谁卖命？” “别，别杀我！”肴羯睁大了眼睛求饶，“我不过是替人卖命！只要你不杀我，我告诉你们一个大的秘密！” 兰克弥来气，竟然找了这么个人来做瓶钟山的大元帅，阿爹真是瞎了眼！ 兰克明也是觉得心塞。 展昭则是觉得肴羯眼神闪烁，此人卑鄙狡猾，不可信！ 果然，贺一航也似乎并不相信肴羯，他伸手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低声道，“你可得说真话啊……” 随着他的动作，肴羯忽然不动弹了。 兰克弥好奇地看展昭，像是问——为什么拍他的脑门？ 展昭刚才只是疑惑，此时却是相当的确定——贺一航竟然会那一招！真叫人意外啊！ 贺一航说着，突然用手按住肴羯的额头，五指捏住他脑壳，强行将他的头搬起来，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随着他的动作，肴羯全身突然抽搐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贺一航的眼睛。 就听贺一航开口，问，“你们有什么计划？” 肴羯挣扎着，开口回话，“我手下四员大将，均已叛变……他们都躲进了山里。” 兰克弥和兰克明对视了一眼——贺一航用的什么本事，为何肴羯会听话开口？ 展昭则是盯着贺一航看，就见肴羯此时气孔都开始往外冒血，样子狰狞。 “明日子时，准时放火烧山。”肴羯继续说着，“我们大军躲进山里，烟雾困城十日，熏死城中百姓……” “混账东西！”兰克明听得火冒三丈，展昭对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接着说，”贺一航冷声吩咐，肴羯完全无法反抗，继续说，“十日之后，点燃埋在瓶钟山的轰天雷，炸开一条山路。爆炸必定导致山崩，落下的巨石埋掉瓶钟城大半，形成一个不可攻破的围城。将军会带着兵马从瓶钟山后进入驻扎，切断赵普出黑风城的前路！” 兰克弥和兰克明惊讶对视——竟然是这种计划！ “将军？哪个将军？”贺一航问。 “毒火……”肴羯说到这里，全身痉挛，痛苦扭曲地在地上翻滚。 贺一航放开了按在他额前的手，站了起来。 “毒火是谁？”兰克明追问。 兰克弥则是关注着其他的点，问贺一航，“你刚才用的什么功夫？为何他会那么听话什么都说？” 贺一航轻轻摸着下巴，似乎正在考虑事情，自言自语，“毒火……” 兰克弥没得到回答，就抬回头看展昭。 展昭也有些惊讶，贺一航用的是噬心术，这是一种相当“恶毒”的功夫。当然了，功夫的好与坏主要是看什么人使用了。噬心术能控制人的神智，问他什么他都只能说真话，同时承受这种武功是一种莫大的精神摧残，被噬心术控制的人无法说谎但是会极度痛苦。 展昭心肠再好也不会去同情想要害死一城人的肴羯，他只是对贺一航的师承产生了一定的兴趣——这位低调的赵家军副帅功夫很好，他是跟谁学的功夫呢？展昭倒是知道一个噬心术用的很好的高手，如果贺一航的功夫是他教的的话……那可就有趣了。 …… 另一头，因为小门打开，墓室中所有的机关都关闭了，所以白玉堂和公孙顺利地将兰克靖铎从棺材里抬了出来。 兰克靖铎开始咳嗽，整个人苏醒了过来。 公孙见他挣扎着要起来，就将他按住，“你不要乱动！” “我儿……”兰克靖铎一把抓住公孙的袖子，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快叫明儿！我瓶钟山危在旦夕……” 公孙无奈看白玉堂。 白玉堂问兰克靖铎，“有什么危险？” “毒火！”兰克靖铎神智并没有完全恢复，他一手抓住公孙的袖子，一手又去抓白玉堂，“小心毒火！明儿对付不了的，快去求赵普出兵，救我瓶钟百姓……” 兰克靖铎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外加身体虚弱，说完就晕了过去。 公孙和白玉堂不解对视——什么毒火？是指有毒的火……还是某个人叫毒火？ 第17章 【战机】 肴羯老老实实交代了他毁掉瓶钟山的计划，展昭听得心惊肉跳，觉得这打仗动不动就灭了一城人的做法他有些接受不了。要不是贺一航对肴羯用了噬心术，已经将他弄了个半死不活，展护卫就上去踩他脸了。 这时，就听到外边传来了敲门声，随后是白玉堂的一声，“猫儿。” 展昭“咻”一声闪到门边，众人刚来得及感慨一句“好快”，展昭已经把门打开了。 白玉堂和公孙进来，身后几个侍卫抬着昏迷的兰克靖铎。 兰克明和兰克弥赶紧将兰克靖铎安顿到床上。 几乎是同时，跑去引开搜城人马的封啸天也回来了。 “山上怎么样？”贺一航问封啸天。 “朝城这一面的半山坡铺了好多硫磺烟硝，有个火星就能烧起来，所以我没带手下上山。”封啸天道，“另外城北有两支兵马在集结，人倒是不多也就几万而已……” 兰克明倒抽了口冷气。 展昭提醒封啸天，“瓶钟山本来也没多少人马。” 封啸天眨眨眼，一拍大脑袋，“也对啊！”边说，边问兰克明，“有人要造&反啊？你手下多少人啊？” 兰克明皱眉算了算，“最多一万人马……” “够啦够啦！”封啸天还乐了，“我替你带兵平内乱去！谁造&反啊？” “元帅带头造&反，手下四位主将都反了……”兰克弥嘟囔了一句。 “嚯！”封啸天还八卦起来了，问两兄弟，“你俩看着人缘不太好啊，兰克靖铎够昏的哈，一个忠臣都没留下？” 封啸天还想接着胡说八道，贺一航抬手拍了一下他脑门，“去放个响箭上天。” 封啸天眨眨眼，鼓起腮帮子，“就几万人造&反而已，手下不还有一万人呢么，这点儿小事不用麻烦元帅出兵了吧？” “赶紧去！”贺一航一脚将封啸天踹了出去。 展昭和白玉堂就见封啸天边揉屁&股边往外走，到了院子里刚摸出一枚联络用的响箭来，还没来得及往天上扔，忽然地面一震。 封啸天一个趔趄，赶紧半蹲稳住下盘，边左右看——地&震啦？ 随着他的动作，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随后是地动山摇一样的剧烈震动，整个宫殿都在抖动。 “怎么回事啊！”封啸天喊了起来。 几乎是一起喊起来的，还有远处传来的人声，就听喊声极乱，有的喊“山崩啦！”有的喊“着火啦！”……此起彼伏。 公孙皱眉，“这是提前动手了？！” 贺一航自言自语，“不太对劲……是事情败露了想跑吧？” 兰克明脸都白了，“难道炸开了瓶钟山？” 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跑到外边，上了屋顶往瓶钟山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山火熊熊燃烧！更麻烦的是瓶钟山靠城面的两座山坡几乎都崩了，山上巨石滚落滚入城中压塌了不少房屋，且半山坡上还有许多巨石摇摇欲坠。城中百姓惊恐地往城南跑，街上乱作一团。 “应该是那帮奸细怕事情败露想跑，打乱了计划。”贺一航也走了出来，让封啸天放联络响箭上天。 兰克明也走了出来，毕竟还年轻，事情突如其来，一时间他有点六神无主，想着找人灭火。 贺一航拦住他，“大皇子，你召集群臣疏散百姓，别去管山火，灭不掉的，将所有百姓都撤到这边来，靠山的半边城全部空出来！” 兰克明点头。 兰克弥也要往外冲，贺一航拦住他，“守着你爹，他醒了应该还有话要说。” “哦！”兰克弥又跑了回去。 公孙拿着药箱要跑去救人，被贺一航一把抓&住，“外边兵荒马乱你要是出去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元帅交代？” “呃……”公孙倒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外边炸伤摔伤的人肯定不少。 “将所有伤员都集中到皇宫。”贺一航跟兰克明说，“再将你城中所有郎中集中到那儿去救人，把巫医都撵走。” 兰克明点头，此时群臣已经集结在前厅，兰克明带着人去安排。 贺一航对公孙道，“一会儿我带你过去，有快死的救不活的你再经手。” 公孙点头，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添乱。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贺一航吩咐的井井有条，就在一旁点头。 见贺一航看他俩。 两人都一挑眉——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干的？说呗别客气。 贺一航一指那座塌了一半的瓶钟山，道，“这山本来该放火烧山十天之后再被炸开，一方面散烟气，一方面外边有人进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是聪明人，稍一想。 展昭道，“现在只炸出了一个小口子，散不了烟雾也进不来大军，只是奸细逃命用，所以山里应该埋有更多轰天雷还没炸。” 白玉堂也道，“如果点燃所有轰天雷，山一塌，山火反就烧不起来，就算烧起来，烟也不会困在城里。” 贺一航点头，“这是炸开的好处，但炸开也有坏处！”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那瓶钟山这座屏障就没有了！如果外围有大军，趁机攻打进来，就没什么可以阻挡他们。” “奸细应该是那几个叛变的将领，他们逃命不可能带走瓶钟城的兵马，瓶钟城军兵亲属应该都是本地人。”展昭道，“所以他们还是会听兰克明调派，守护瓶钟城！” 贺一航点头，边对扔完了响箭的封啸天一摆手，“那几万人你去收编！” “好嘞！”封啸天就跑去外边找兰克明，跟他讨瓶钟城兵马大元帅的位子坐去了。 “所以……”展昭问贺一航，“我和玉堂要做些什么？” “炸掉瓶钟山！”贺一航道，“对方准备不足不敢贸贸然进来……赵普明天应该就能到，我们手上有兵马可以守城，但是……” 展昭和白玉堂都了然，“你想知道山那边的兵马，是属于谁的，站力如何，是不是？” 贺一航点头，“没错！” “所以我想你们点燃那些还没炸的轰天雷，炸掉瓶钟山之后，出去看一眼，敌军究竟是什么人。”贺一航道，“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带兵的将领，叫毒火。”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往外走。 贺一航追出去两步，“对方身份不明，不要靠太近！安全最重要！” 展昭和白玉堂都笑了，让贺一航不用担心，探听消息……他们有特殊的方法！ 贺一航知道他俩指的是没人能看见的鲛鲛，倒是也安心些。 “对了……”白玉堂突然停下脚步，提醒贺一航说，“辽国那边来的使臣里，有一个高手。” 贺一航微微一愣，“高手？” “我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人，但是功夫不弱。”白玉堂道。 贺一航点了点头，示意了解了。 …… 此时，赵家军联络用的响箭已经上天。 公孙抬头看着天空中绽放的银色光辉，有些忧心，问贺一航，“能保住瓶钟城么？” 贺一航微微地笑了笑，“元帅的心头肉都送到这城里来了，自然是要保住。” 公孙眯着眼睛瞧着贺一航，似乎还有些不满的样子，又好奇，问，“这城里有赵普的心头肉？” 贺一航略无奈地看公孙，替赵普着急，这位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呆啊…… …… 赵家军的军营里，赵普正在桌边看着沙盘。 小良子从刚才开始拿着几面小旗子，围着沙盘左转右转，一会儿旗子插中间，一会儿插两边，犹豫不定。 刚才瓶钟山那边一阵巨响，这边也听到了。 小良子就问赵普，“出什么事啦？” 赵普道，“大概计划有变。” 小良子纳闷，就又看到天边一闪…… “那个是不是联络的响箭？”小良子接着问。 赵普伸手拍他头，“你心思还挺活络，集中点想法子先！” 小良子挠挠头，接着低头想法子。 这时，就见外边龙乔广跑进来了，进门就问，“元帅，谁去？” 赵普道，“让绍西去，你断后。” 龙乔广点头就走了。 小良子从沙盘上下来，跑到赵普身边问，“师父，这场仗要怎么打？” 赵普瞧瞧小良子，“你都想了半天了，没想出法子？” 小良子“嗯”了一声，似乎是很困扰，抬手指着横在瓶钟城前边的那那条银色丝带，说，“怎么排兵都有个阻挡在——瓶川河！” 赵普瞟了一眼那条丝带。 “钟川河倒是还好，可以绕过去，但瓶川河怎么都绕不过！”小良子手里拿着那面代表大军主力的黑色小旗子，仰着脸问赵普，“大军过瓶川河不方便，过去了又背水……要把主力放在哪里呢？” 赵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拿过他手里那面旗子，问小良子，“你知不知道一场仗，代表什么？” 小良子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地问，“输赢？” 赵普摇了摇头，“一场仗，当然不止有输赢，这里面涉及到很多很多的东西。想赢一场仗，也不能只从兵力战术上去思考，地形、天气、民风……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是你致胜的关键！有时候，最大的劣势，反而可以被转化成最大的优势！” 赵普说着，伸手轻轻按住小良子的脑袋，将他的脑袋往一旁转了转。 小良子顺着赵普的手势转过头。 赵普伸手，在沙盘上轻轻画了一条道，再将那面旗子往沙堆里一插。 小良子睁大了眼睛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儿，拍手，“对啊！这样打！” 赵普微微一笑，蹲下，捏着另一面小旗子，在小良子眼前晃了晃，问，“这是话唠的后援兵马，放在哪里？” 小良子伸手拿过小旗子，想了想，爬上桌子，将旗子插在了沙盘的一个位置，“这里！” 赵普满意点头，“嗯，还不赖。” 小良子高兴。 赵普将那面旗子往旁边稍稍移动了一点，“这样更好。” 小良子眨了眨眼，点头，“对哦！” 说着，小良子仰起脸来看赵普，“师父为什么我每次都想不全？” 赵普摸&摸&他头，“不着急，慢慢来。” …… “九九……小良子……” 这边两人正聊着，就听外边传来了小四子的声音。 两人往帐外看，只见小五慢悠悠走了进来，背上是还在打瞌睡的小四子。 “槿儿。”小良子忙从沙盘上跳了下去，跑过去把小四子从小五背上抱下来。 小四子还没睡醒呢，打了个哈欠揉眼睛，大概是被军营里的动静吵醒了，起来发现小良子没在，就找出来了。 赵普顺手把小四子抱起来，问他，“做梦了没？” 小四子摇摇头，“没呢。” 赵普接着问，“担心你爹么？有没有不安之类的情绪？” 小四子接着摇头，“没呢，爹爹没事呢。” 赵普松了口气，笑着点头，轻轻揉了揉小四子的脑袋。 小四子扒着赵普的肩膀，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赵普将小四子交给小良子，自己则是走出大帐，此时，霖夜火也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往远处望…… 军长外，大概十万中麓的兵马已经集结完毕。 沈绍西率兵，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赶往瓶钟盆地。 …… 另一头。 展昭和白玉堂来到了被炸开一个缺口的瓶钟山附近。 此时，瓶钟城的城北居民都已经被转移走了。 山火开始往山上蔓延开，浓烟滚滚上升……盆底的地形的确影响烟雾的消散，当黑烟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就往南移动，散不出去。而此时山火还没有完全烧起来，一旦火势真正蔓延，瓶钟城很快就会被浓烟笼罩。 展昭看着眼前的高山，问白玉堂，“要怎么炸呢？” “山火烧在这边，所以雷应该是埋在另一边。”白玉堂观察着地形。 “要火烧十天也烧不到的话，应该是埋得相当深吧？”展昭问。 “那倒也不见得。”白玉堂道，“火是往上烧的么。” 展昭轻轻摸了摸下巴，“所以，如果火能渗透进山缝里……没准就能引爆埋在里边的轰天雷？” “应该是可以，可是怎么让火往下烧……而且山那么大，也不太确定轰天雷具体埋在哪个位置……” 白玉堂说着，指正前方，道，“不过要大军进出并且散烟的话，最合理应该是在这个区域炸，这边爆炸之后，会产生塌陷，上面会产生巨大的缺口，并且砸下来的山石可以灭火。” 展昭点点头，“那就让这边的火，往下烧！” 白玉堂听完后，惊讶地看着展昭，就见他一双猫儿眼都眯起来了，嘴角一抹笑容。 光看这表情就能猜到这贼猫肯定是有招，只是…… 白玉堂忍不住问展昭，“猫儿，你还有本事让火往下烧不成？” “我是没有这个本事。”展昭摇摇头，伸手一撘白玉堂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胸口，“不过你有！” 第18章 【山外】 白玉堂不确定地看着展昭，那意思——我有什么方法能让火往下烧？我怎么不知道？ 展昭伸手撸袖子，那样子像是要大干一场。 白玉堂更不解了，问，“我要怎么做？” 展昭指了指前边的山坡，“冻起来！” 白玉堂不解，“冻起来？” 展昭戳戳白玉堂，问，“天气突然转冷了之后，地面会怎么样？” 白玉堂微微地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会被冻裂！” “冻裂了就有缝了！”展昭道，“要埋轰天雷的地方肯定挖过，更容易开裂……山上都是火油，瞬间冻裂地面之后，形成的冰也很快会被大火融化成水。火油会浮在水面上，随着水一起往山缝里渗透进去……只要有一条缝裂开露出轰天雷，山就炸定了！” 展昭说完，就见白玉堂不说话，盯着自己看。 展昭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两个响指，“你觉得呢？计划通不？”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了良久，脸上终于是有了表情，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展昭的面颊，语调温和又低缓，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猫儿，你可真聪明！” 展昭睁大了眼睛倒是也愣住了，随后仰着脸搔头——哎呀，火太大了烧得脸好烫！ 展昭的方法的确是只有白玉堂能做到，使用极高的内力瞬间让山坡冻裂，对于他来说，绝非难事。 展昭就站在白玉堂身后，看着山上的火势。 只见白玉堂站定提气，内力流转，瞬间，四周围冷了下来……还不是凉爽的那种，而是瞬间降到冰冷。 因为强烈的温差，空中弥漫起了一层白雾。 展昭就看到随着白玉堂抬手聚集内力的动作，空出现了无数个冰雾形成的弧形，彼此交织像是绽放的雪莲花。 展昭惊觉——这就是天尊的传世绝学，冰莲掌！ 很多人都听过天尊这一招，但不知道这一招的具体含义究竟是什么，包括展昭在内也不明白，为何以冰莲为名？就算问殷候，殷候的回答也总是——很难说明白，看见了就知道了。 果然，这会儿看见了，展昭才算是懂了。 另外，展昭还想起来听殷候说过，冰莲掌运用的时候，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 展昭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就听白玉堂说了一声，“捂耳！” 几乎是同时，展昭捂住了耳朵。 就见白玉堂双掌送出……那朵“冰莲”瞬间炸裂，发出了一声类似于霹雳惊雷一样的巨响声。 那些莹白的“冰莲花瓣”带着内劲直冲山壁，被火焰包裹着的山体上瞬间出现了一大片的冻土！ 冻土的四周围开始有黑色的裂缝不断地顺着山坡蔓延开来，展昭和白玉堂清晰地听到地面传来“咔嚓咔嚓”的，为急冻而开裂的声音。 然而火焰没有熄灭，火光和冰冻彼此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火焰立刻吞没了因为受热而渐融化的冰。 白玉堂一撤招，就感觉胳膊被展昭一拽，往后飞去。 随着两人双脚离地跃向远处的屋顶，就听到“轰”一声响……一处山壁上被炸开了一个窟窿，有泥沙彭勇而出。 展昭和白玉堂正好落到屋顶，彼此对视了一眼，一捂耳朵，赶紧往城里的方向飞。 就在他俩跃起到半空的时候，身后的瓶钟山，炸裂…… 轰天雷的巨大威力让整个瓶钟城地动山摇，这次爆炸的威力比刚才的巨大数倍……爆炸引起了山体的坍塌，大量的巨石泥沙滚落，半山的火瞬间就被掩埋了。 埋炸&药的人相当的有经验，埋了一条贯穿南北的直线，当然了……白玉堂判断炸&药埋的位置也是相当的准。 连环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居民撤离了的瓶钟城北城区，几乎是顷刻间，就被泥沙所覆盖。 顺着山中&出现的巨大通道，西域寒冷的夜风呼啸着窜入了瓶钟城，没有了阻挡，而刚才因为山火而聚集起来的一点点烟雾，也被吹了个一干二净。 …… 远处城门楼上，贺一航和兰克明站在最高处，城下是大批逃难而来的居民，外边则是刚刚被封啸天集结起来的瓶钟城兵马。 城中百姓看着几乎是被炸成了两半的瓶钟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都是惊骇夹杂着恐惧。 兰克明看着一夜之间毁掉了几乎一半的瓶钟城，心情悲恸难以平复。 公孙正在救人，没太在意这边的变化，反正展昭和白玉堂如果有心要炸平一座山的话，应该也不是难事，想一下天尊拆&房子的效率……估计白玉堂这方面也是比一般人有经验。 而此时和兰克明一样有感触的，还有贺一航。 贺副帅虽然拜托了展昭和白玉堂炸开瓶钟山，但仔细想想，这要求挺有难度的……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位去了没多久竟然真的就把这么大一座山给炸开了！这也太能干了！ …… 连远在黑风城城楼上的霖夜火也纳闷，问站在身旁的邹良，“这瓶钟山干嘛呢？打雷还是炸山啊？” 邹良一脸深沉，抱着胳膊盯着远天消失不见的火光，发着呆。 霖夜火伸手，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邹良转过脸看他。 “想什么呢你？”霖夜火问。 邹良摇摇头。 “哑巴啊你，说话！”霖夜火又推了他一下。 邹良无语地看霖夜火，“你都叫我哑巴了还逼我说话。” 霖夜火盯着邹良瞧，他发现自从今早跟赵普打了一架之后，邹良话就突然变少了，虽然这家伙以前话也不多。 “你在闹什么别扭啊？”霖夜火凑近了看邹良。 邹良看着霖夜火凑到眼前的脸，叹了口气——这妖孽一天比一天好看！ “别闹。”邹良尽量维持表情不要对着霖夜火笑。 霖夜火好奇问，“赵普让沈绍西带着十万人跑去了，这仗要怎么打，跟谁打？” 邹良道，“绍西带的是中麓军，他只是负责把兵带去，指挥的是副帅。” “贺一航有带兵打过仗么？”霖夜火问。 邹良看着霖夜火，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有趣。 “他不是一直都负责守城？” 邹良让霖夜火逗乐了，自言自语道，“道理很简单，就跟你似的。” “我？”火凤疑惑，“跟我什么似的？” “你跟元帅比武之前，谁都不觉得你多厉害。”邹良道，“哪怕名气很大，你看起来也不是多厉害以及非常不靠谱。” 霖夜火眯眼，“臭小子！” “我是夸你好看。”邹良早就有经验了，知道怎么对付霖夜火。 果然，就见火凤眉开眼笑，“那倒是！我是难得的战斗力跟脸成正比的，啊哈哈哈……” 邹良很想提醒他一句白玉堂比你成正比，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挨揍，虽然看霖夜火被气得跳脚很有趣。 “元帅是我这辈子遇到过最会打仗的人。”邹良道。 霖夜火点头承认，“这个我倒是服气，赵普那心眼一般人拍马都追不上。” “贺妈打仗跟所有人都不同的。”邹良道。 “你们是私底下都管他叫贺妈么？”霖夜火之前听封啸天和欧阳少征也这么叫。 “逼急了当面也叫的。”邹良道，“军营里如果元帅是爹，老贺就是妈啊，管家的么。” “这跟他能带兵打胜仗有什么直接关系么？”霖夜火疑惑。 “你不是最喜欢狼的么？”邹良问霖夜火。 霖夜火点点头。 “公狼和母狼的战斗力，哪个强？”邹良接着问。 “那当然公的厉害点，体格也不同啊……”霖夜火回答。 “那保护小狼的时候呢？”邹良反问。 霖夜火张了张嘴，“这个么……” “只要母狼在，就没人能靠近小狼。”邹良道，“别看老贺平时没脾气，我们小时候，谁要是敢欺负我们，他就有办法将那些人碎尸万段。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母狼会变成天底下，最凶恶的存在。” …… 轰天雷“开山”引发的地动山摇，终于在瓶钟山一分为二后停了下来。 巨石滚落砂石扬起，这动静简直惊天动地…… 等到尘埃落定，整座瓶钟城的北城已经化为废墟，当然了——那要命的山火，也已经熄灭了。 展昭和白玉堂走上废墟往远处一看，两人虽然已经料想到了结果，可还是被眼前景象所震慑……就见瓶钟山的正中间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通道，当然了，因为泥土砂石的堆积，那条通道被垫得很高。 展昭突然问白玉堂，“你猜那些奸细跑出去了没？” 白玉堂摇摇头，“多半是被埋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山边，踏上那条通道，往瓶钟山外走去。 他们身后，来了大批的兵将，封啸天带队，组织士兵上山，在山口铸造攻势，山顶堆积巨石和滚木。 展昭和白玉堂边往前走，边回头看身后的情况——这山炸开之后其实对瓶钟城反而有利！这一炸形成的“两山夹一沟地形，变得易守难攻！进出瓶钟城，这条通道成了必经之地，两边驻守兵马准备滚木礌石的话，外敌根本无法靠近。 两人顺利出了那条狭长的“山沟”，瓶钟山的另一侧就呈现在了眼前……那是广袤的大漠。 今晚云雾遮挡月光，两人到了山口往远处望，只看到黑茫茫一片，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鼻子。，看是没看清楚，但是随着迎面而来的风……五爷闻到了一些味道。 展昭也闻到了，问他，“有没有闻到？” 白玉堂点头。 “我们再往前走走？”展昭提议。 白玉堂同意。 于是，两人快速又往前走出了一段路。 脚下的地面是崎岖不平的戈壁，很荒芜但也不像沙漠那样柔软，地上长着杂草，有的地皮光秃有些草又高过半身，还有孤零零的巨石突兀。 又走了一阵，白玉堂突然轻轻一拉展昭。 两人隐藏到了一块山石之后。 “怎么了？”展昭不解问白玉堂。 “风向改了。”白玉堂回答。 展昭伸手舔&了舔手指头，将指头竖在空中感受了一下，“好像……” 随着他的话出口，就看到地面亮了起来。 展昭仰起脸，就见因为风向改变，云雾被吹开了，那滚&圆又巨大的西域圆月出现在了天边，照亮整个地面。 展昭正高兴，白玉堂拽了拽他袖子，伸手一指前方，“猫儿！” 展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夜风一直吹，两人盯着正前方漆黑的大漠，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 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展昭终于开口，问，“那是什么？！” 白玉堂皱着眉头，“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东西……” “我也想到一样东西！”展昭认真道，“咱俩想的是一样的吧？”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绕过前方的巨石，趁着月色快速前进，去一探究竟！ 第19章 【火击】 展昭和白玉堂看到了什么？攻城用的车子，可以用来发射巨石的车架。只是……根据此时的距离来推算，那攻城车是普通攻城车的数十倍大，数量有近百。 展昭和白玉堂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些车是用来干嘛的！是用来攻打瓶钟城的！ 巨石需要扔过瓶钟山，所以车臂才建造得那么大！赵普的兵马如果入城解困，对方使用这种车子来发射巨石，有瓶钟山来做屏障，很容易得手。要是巨石还跟敌方主将的名字一样不吉利——带着“毒火”的话，那瓶钟城比必毁，救援兵马也会损失惨重。 此时，那些攻城车所在的区域一片漆黑，但稍微跑近一些，展昭和白玉堂都能闻到火油的味道……果然！ 两人跑到距离那车阵大概百丈左右的距离，躲在一块巨石后观察，发现还有许多车只有车底座，上方的车架任在搭建当中，地上满是滚木礌石，而在车阵的后方，有不少军帐，也是刚刚搭建起来的样子！课件这原本应该是个正在建设中的军营，但一切建设似乎突然停止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他们能感觉到人的气息，而且数量不少……显然，大量士兵正在做战前的准备，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他们停止了行动，静静埋伏。 展昭和白玉堂靠着山石，对视。 白玉堂问，“你觉得有多少人？” 展昭道，“少说三万左右带活气的。” “人倒是不多……”白玉堂点头，他推测出来的人数和展昭推算的差不多。 “但是车可不少啊。”展昭看白玉堂，知道他刚才扫了一眼肯定点过数了，就问，“多少辆？” “已经建好的一百十一辆。” “还没建好的呢？”展昭问。 “算底座有一千辆。”白玉堂脸上有无奈的表情。 展昭张大了嘴，“那怎么办？” 白玉堂摇摇头——这时候只能问赵普怎么办？ “等一下……”展昭突然问，“那里都是火油？” 白玉堂双眉微微一挑，领会了展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放火烧那些车子？” 展昭伸手摸出火折子，“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白玉堂觉得可行！只是，展昭刚想悄悄过去，白玉堂的目光被远处瓶钟山林中惊奇的飞鸟吸引了注意力。 “猫儿……”白玉堂一把抓&住要过去的展昭。 展昭看他。 “彩鸦！”白玉堂提醒。 展昭微微一愣，随后“啧”了一声，“那些攻城车做过防火处理？” 两人正皱眉，忽然，就听到“呼”一声……身后亮了起来。 白玉堂探头朝光亮的地方望，就见远处燃起了熊熊大火……仔细看的话，那些车子的车筐里出现了一个个火球，有穿着厚重藤甲的士兵站在攻城车边，正拽动&车子的车臂，似乎是在调整距离和角度，而车臂的一端，已经装载了燃烧的巨石。 “糟了！”展昭道，“他们准备提前攻城？” 白玉堂突然望向了远处的瓶钟山，摇摇头，“不是……是那些惊奇的飞鸟！” 展昭立刻也想到，“封啸天他们在山口铸造攻势准备防御！那些飞鸟惊起的地方表示有瓶钟城的兵马！” “要是把火石扔过去一定损失惨重。”白玉堂道。 展昭推了白玉堂一把，“去让封啸天撤回城南，我拦住他们。“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看展昭，“一百辆攻城车，一个火球有你十个大，你要怎么拦？” “我有办法！你先去！”展昭着急，“赶紧！” 白玉堂一把抓&住他，“你去，我来拦！” “我真的有办法！”展昭急了，“你赶紧让封啸天通知贺一航！” 此时，已经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那些攻城车的车臂开始向后倾斜，似乎是马上就要发射了。 “我真的有办法！”展昭见白玉堂不肯走，就认真道，“我俩既然在前面，后面的人就一个都不能死，不然没脸回黑风城，你说是不是？” 说完，展昭手一撤…… 白玉堂就感觉手中展昭的手抽了出去……同时，四周围的山石表面出现了一层水波一样的晃动，晚上的风也小了很多。 五爷盯着自己眼前转过身，朝远处熊熊火光走过去的展昭，随着展昭的前行，大漠的景象产生了变化，重影出现，浓雾起…… 摄魂术！ 展昭是殷候带大的，就算他从来没使用过，也没人教过他……但不代表他不会自己琢磨！ 展昭这一个办法，的确是拖延时间阻止对方进攻的唯一办法，而白玉堂也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立刻去通知封啸天。可知道归鬼知道，脚下要挪动步子却是无比的艰难，白玉堂往后退了大概三步，终于下定决心收回留恋又心焦的目光，一转身，朝着瓶钟山狂奔而去……鲛鲛站在山口，周&身都是白玉堂临走时候的思绪——我马上回来！ 随着“嘭”一声巨响，带着火光的数百滚石飞上了天空，连成了一道火链……然而，那些火球都在不到瓶钟山一半的距离落了下来，地上砸出了长长的火坑，烈火熊熊燃烧。 展昭用强劲的内力制造的摄魂术，混淆了那些发射“火石”的士兵的视线，在他们眼中的瓶钟山，离真正的瓶钟山，还很远！ 而此时，正在瓶钟山上的封啸天就看到远处黑夜中，巨响连同火光一起出现——为什么大漠当中在下火球？ 封将军正疑惑，就看到眼前白色的身影一闪。 “哇！”封啸天一惊，只觉衣襟被人一把抓&住……他还没明白过来，白玉堂出现在了他眼前。 因为速度太快，五爷根本停不下来，拽着他往前冲去。 封啸天赶忙抓&住一棵大树，连着拽断了两棵树之后，终于是停住了。 封啸天张着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脸上、发梢、眼睫都结了一层霜冻的白玉堂，只觉得好冷，衣服好像冻住了！ “赶紧离开瓶钟山！告诉贺一航外边有三万敌军一千多辆巨型攻城车准备火攻！”说完，白玉堂一闪没影了…… 封啸天被白玉堂临走的内力带了个四脚朝天……摔翻在地的时候就听到一句话随风飘散，“我去救展昭！” …… 等封啸天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就剩下一大片冻成了冰的灌木，还有一群目瞪口呆的手下。 呆了那么一会儿之后，封啸天原地窜起多高，“撤！赶紧撤！” 瓶钟城的兵马跟着封啸天从瓶钟山撤了下来，封啸天直冲城南，去找贺一航报信。 …… 赵家军的军营里。 赵普坐在桌边，正盯着桌上跃动的灯火发呆。 正这时，就觉怀里睡觉的小四子突然动了动。 只见小家伙坐了起来，爬上桌子，小手伸向燃烧的灯火…… 赵普一惊，要去拉小四子的手已经来不及，身旁同样坐着发呆的小良子眼疾手快，抓起桌上的杯子“噗”一声，一杯茶水扑灭了灯火。 灯光一灭，外边“呼”一声，军营前的灯光也瞬间灭了一路。 赵普皱眉，问，“怎么回事？” 门口，赭影也愣着呢，探头进来说，“好像是殷候过去……” “啊！”小四子突然惊醒，“猫猫……” 赵普站起身，抱着小四子跑到门口，就感觉眼前又一阵内劲带过……众人只看到白光一闪，赵普则看清了，是天尊过去了，速度奇快表情严肃。 “出什么事了？”霖夜火从城楼的方向过来，“殷候燕子飞都使出来了！表情那~~么急啊！” 士兵们已经将被二老内力带灭的灯火重新点上。 小良子抱着小四子问，“槿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睡醒的小四子被晃了两下，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茫然的样子。 赵普回到军帐中，没动，也没去点油灯……只是盯着桌上熄灭的灯瞧着。 紫影和赭影进来，帮赵普把灯点上，军帐里瞬间亮了起来。 赵普突然开口，道，“带点人过去，帮老贺把瓶钟城的人都暂时撤出来。” 赭影和紫影都不太清楚赵普在跟谁说话，却听外边传来声音，“是。” 两人回头，只见刚走到门口的邹良答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邹良往军营外走，霖夜火跟在后边，边说，“我好像感觉到展昭的内力了，有些怪啊！” 邹良脸上表情也有点严峻，“殷候急成这样，自然是跟展昭有关系。” 霖夜火见邹良神情严肃，伸手一拍他，“你怕什么，展昭哪儿那么容易对付！” 邹良点头，“我当然知道展昭厉害。” “那你表情干嘛那么吓人？”霖夜火问。 “展昭和白玉堂既然是替元帅办事，他们就是赵家军的人。”邹良道，“你知道我赵家军的规矩。” “什么规矩。”霖夜火不解。 邹良让副将集结人马，边对霖夜火微微一笑，“谁伤害我军营弟兄，谁就要双倍奉还！” 霖夜火站在原地，瞧着邹良转身往前走，突然捧脸在后边蹦跶，“呀！哑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两边官兵都忍笑，邹良叹着气扶额，哪天要是能收拾了这脱线的妖孽就好了……忍耐啊，忍耐！ …… 瓶钟山外，展昭感觉自己的内力差不多已经到临界点了。 他毕竟是第一次使用摄魂术，以前只是看殷候用过而已，再维持下去，可能会受内伤。而且，展昭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内力出现，应该是有高手出来了，大概对方军营已经发现了问题。 比起使用摄魂术来说，收招可能更困难一些，展昭没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慢慢收……而随着他的内力收起，四周围的“幻象”也开始随风消散。 就在展昭收回全部内力的时候，前方突然火光冲天……一股带着内劲的熊熊大火朝着他直冲了过来。 展昭知道不好，他往后一步准备运功抵挡，就觉身后一阵熟悉的“寒意”围了上来。 展昭一回头，已经到了他背后的白色身影伸出两手，一握他的腰往怀里一带，他就有一种摔进了“雪堆”的感觉。 展昭抬眼，白玉堂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搂着他往地上一扑。 白玉堂从身后翻到了展昭前边，护住他，背对着奔袭而来的大火。 白玉堂身后一道冰墙形成，火直接冲上了冰墙，冰面开裂的时候，鲛鲛又从他俩身后跃了出来，一阵属于白玉堂的极寒内力反扑向火光，冰与火在空中交织之后，抵消…… 白玉堂双手抓&住展昭的肩膀将他拉到眼前，仔细看，“受伤没？” 展昭摇摇头，下意识伸手帮白玉堂拍了拍发上的冰渣。刚才猛一看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家玉堂头发都白了呢……原来只是因为内力外溢而形成的冰霜。 此时，眼前的白玉堂有一种冰霜包裹的美&感……展昭觉得自己也是心宽，生死关头了关注重点还是“我家耗子是真绝色”！ 四周围的草场被火星点燃，两人前方因为刚才敌军的“误射”而形成了一面火墙。 烈焰之后，敌军军营里似乎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周&身烈焰冲天。 展昭和白玉堂站了起来，望着远处那个站在“火”里的人。 就见那人抬起手，身后的藤甲军兵又摇起了那了些载有火球的攻城车……调整方向。 攻城车刚才因为展昭制造的幻觉而导致射程太短，现在车臂往后调整，显然是射程加远了，然而……又似乎没有远到可以射&到瓶钟山！而且战机已失，瓶钟山里的兵马早就跑完了，就算车子的将射程调满，也不可能射&到瓶钟城里。要攻城，还得将战车往前移动才行，也就是说…… 鲛鲛往展昭和白玉堂眼前一挡——对方是想用火球巨石射他们！ “玉堂。”展昭拉住白玉堂的手腕。 白玉堂也在想要怎么避开对方的袭&击，同时阻止车队前移攻击瓶钟城。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西域夜晚的风，忽然停了…… 第20章 【高手】 就在风停的时候，只见对面那一排攻城车的吊臂猛地翻起，一排熊熊燃烧着的巨石火球飞上了天空，朝着展昭和白玉堂所在的位置飞过来…… 白玉堂和展昭正想找块巨石避一下，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身后而来。 白玉堂一拉展昭，“师父来了！” 随着白玉堂的话，他俩腾空而起，急速往后飞去……而他们刚才所在的地面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冰霜之中，几面冰墙拔地而起。 展昭和白玉堂就听到一阵巨响传来……那些火球已经砸到了冰墙上，冰层碎裂，白色的冰花带着火星飞起多高，巨石被层层冰墙阻挡。火星和冰渣在展昭和白玉堂眼前绽放，他俩就以极快的速度后退着，看着巨石撞碎了几层冰墙之后慢慢停下。火融化了碎裂的冰层，而冰融化之后的水也浇灭了散落四地的零星火焰。 同时，展昭和白玉堂感觉那阵吸力突然消失了，就往后一个空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他俩中间穿了过去，他俩落地之后，滑出了一段距离，停下之后一抬头。 只见天尊出现在他俩前方，双手一挥往前送出一掌……一座巨大的冰墙出现在了眼前。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就听天尊喊了一声，“要来了！” 白玉堂一皱眉，身旁展昭喊道，“外公来了！” 展昭话音刚落，头顶一个黑影跃过。 只见天尊铸起冰墙之后，转身回来一手一个拽住他俩的衣领子往回飞去。 他们三个离地的同时，静止的空中内力翻滚，惊雷炸裂一样的巨响声响彻半空，一股强劲的内力朝四面散开，天尊筑起的冰墙四分五裂之后炸开，但是阻挡住了一部分内力。 这点时间足够天尊带着展昭和白玉堂跑到一里地外，躲到一块巨石之后。 三人刚刚贴着巨石站好，就看听到两旁“呼”一声……一阵疾风之后，地面寸草不留。 展昭和白玉堂就感觉身后的巨石开始剧烈震颤，要不是天尊用内力按住，估计石头也早飞走了。 白玉堂看展昭——好可怕的内力！ 展昭也无奈——外公看来是急了。 天尊“啧”了一声，“这老鬼急了就只会内力碾压，简单粗暴得来一点美&感都没有！” 巨石之后狂风大作巨响连连，殷候的内力有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所过之处是寸草不留。 …… 远处的瓶钟城里，贺一航和兰克明也听到了大漠中传来的响声，都很不解。 这时，就见封啸天飞奔进来，“贺妈！丫的山外有埋伏藏了巨型攻城车准备火攻还有三万兵马埋伏白玉堂来报信了之后回去救展昭了让咱赶紧撤！” 听封啸天气都不喘噼里啪啦一通说，兰克明&心惊，公孙也紧张，“城中还有好多百姓！” 贺一航倒是淡定，微微一摆手，“别急，山煤着火表示进宫被展昭和白玉堂化解了，还有时间。” “你确定？”兰克明忍不住问，“那些巨响……” “那些巨响就是时间。”贺一航背着手缓缓地在屋子里踱了两步之后，对兰克明说，“放吊桥搭浮桥，你城中百姓先转出去避难。” “转去哪里？”兰克明问。 “接应的兵马应该很快到了，城外一定建造了临时的军帐……”贺一航话没说完，就看到天边亮起了几枚白色的联络响箭。 封啸天往外看了一眼，“西西来了！” 紧接着，几枚蓝色的联络响箭又上天了。 “呦呵，话唠也来了啊。”封啸天道。 “绍西是带着兵马进城的，乔广大概是接应。”贺一航话说完，就见封啸天眼巴巴瞅着他。 “干嘛？”贺一航问。 封啸天抱着胳膊，“那这场仗是谁打？” “不说乔广只是接应么，绍西都带着人来了，当然是我们打。” 封啸天乐得蹦了起来，“我去接绍西。”说完就跑了。 兰克明看了看贺一航，“将我城中老幼撤出去吧，我和我的兵马留下跟你们一起守城。” 贺一航微微一笑，点头，“嗯。” …… 瓶钟城里开始有序转移城中百姓，而瓶钟山外，那阵狂风也终于是停了，巨响声消失。 天尊看了看被殷候内力惊着，正乖乖蹲他咯吱窝下边避内力的小孩儿，莫名想到了躲鸡妈妈翅膀底下避难的小鸡崽儿……忍不住想了一下那场景，天尊赶紧晃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好啦。 展昭和白玉堂赶紧探头往后看，就见前方的场景甚是惨烈，本来就是片荒草地，这回被殷候摧残成戈壁了。 地面上管你什么巨石火球统统不见，一个大坑，尘土由中间往两边发散开，所有草木全部扑倒，而最惨的还是那些攻城车，都散了架，七零八落地摔了一地的烂木头，火也彻底熄灭了。 殷候就站在大漠中间，那个坑的当中，背着手吹小风儿。 展昭赶紧跑了过去，“外公。” 殷候背着手看展昭，“你还真敢乱来啊，都没学过摄魂术就敢全部内力使出来，不怕走火入魔？！” 展昭笑嘻嘻，“不是没事么！我果然是有天分哒！” 殷候无奈，又去瞄了白玉堂一眼，那意思——你也是陪着他乱来，都不要小命啦？！ 殷候刚瞄了一眼天尊就往前一凑，瞪他——你瞄什么！两只小的也是救人心切！ 殷候望天——我又没说他们不好，不是怕出事么。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全然不知俩老头正在后头互瞪，他俩早跑前边去了。 殷候强大的内力将那些攻城车都摧毁了，地上一片狼藉，但是人也都跑了，一个没留下…… 白玉堂皱眉，“那两三万人马呢？” 展昭也觉得奇怪，“对啊，这么快就都跑了？” “应该是刚刚瓶钟山爆炸的时候就开始转移了。”白玉堂皱眉。 “这样还是搞不清楚对方是哪里的人马……”展昭有些失望。 “也未必。”白玉堂指着一根攻城车的车臂给展昭看。 展昭蹲下去，就见在车臂上，有一个恶帝章纹。 展昭皱眉，“果然是恶帝城的兵马？！” 白玉堂点了点头，“来无影去无踪，指挥得当行动统一，而且武器也很好。” “应该还没撤远吧？”展昭问。 白玉堂轻轻地点了点头，拉住要去再探探的展昭，“后边草场越来越高，地形复杂，对方如果要躲藏，可能有埋伏！现在天太黑了，等明早吧。” “放心，短时间内不会来了。”殷候到了两人身边，道，“先回去吧。” 展昭和白玉堂点点头，暂时先回瓶钟城。 …… 穿过瓶钟山里炸出来的通道，四人回道了瓶钟城，就见不远处的城楼上，已经架起了一排攻城车，那车的车臂看起着比刚才外边的车还要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果然赵普是有家当的啊！别人有的他自然也有，而且火攻适合偷袭，现在时机已过，一旦有了防备，敌军就不好下手了。瓶钟城城楼上架起的攻城车居高临下，比敌方由下往上打要占优势，瓶钟城的危机的确是已经暂时解除。可是对方躲得很好，兵力和战法并不肯透露哪怕一点，就表示还有阴谋，要提防他们出奇兵偷袭。 城墙后边搭起了不少军帐，瓶钟城里的百姓被转移出去之后，原本的南城门变成了北城门，瓶川河也从绕城河变成了穿城河…… 此时，贺一航的中麓军大部分都在瓶川河以南安营扎寨，而瓶川盆地的外围，已经可以看到龙乔广的军旗，看来后援军是右路军……右将军手下多骑兵，站在高处最能发挥威力。 另外邹良带着人在接城中百姓到城外的临时军寨之中安顿下来，时间跟贺一航推算的一样！公孙也跟着出去了，正和邹良带来的赵家军军医一起医治受伤的百姓。 一切井然有序，展昭和白玉堂进入了贺一航的军帐。 就见贺一航跟前的桌上是沙盘地形图，他身边还有封啸天和沈绍西。 展昭和白玉堂进门之后，详细将刚才的事发经过告诉了贺一航。 贺一航默默听完，点了点头。 “敌方主将叫毒火么？”沈绍西道，“浑身烈焰？” 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 “展兄的摄魂术总共维持了多久？”贺一航似乎是在计算时间。 白玉堂替贺一航详细算了一下，从瓶钟山爆炸，到殷候用内力清缴敌军，一炷香左右时间。 “一炷香左右撤走三万人的可能性不大。”贺一航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兵马其实还在那里？”展昭问，“可是气息没有了啊！” 白玉堂回头看殷候和天尊。 天尊摇摇头，“起码方圆十里之内没有感觉到三万兵马的气息。” 殷候也点头，“撤走了。” “是用什么方法在一炷香之内，将三万兵马撤出十里地的？”沈绍西想不明白了，问贺一航，“骑兵？” “三万骑兵那么多？”展昭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三万匹马的气息比三万个人的气息可强烈多了，可我压根没感觉到有马。” 白玉堂也跟着点头。 “那……大家都骑龙么？”封啸天摸着下巴琢磨。 沈绍西拍了拍封啸天的脑袋让他别闹，边接着推测，“会不会是利用了地形？” 贺一航指了指刚才敌军所在的草场，道，“瓶钟盆地的地形的确是从这里开始变底……如果顺着草地往下滚的话，撤军应该是很快。 “所以是靠滚的不是靠跑么？”封啸天一脸惊骇，“这个高级！” 沈绍西摇头，“大概是用了带轮子的战车之类的。” “应该是轮子车吧。”天尊插了一句，“让老鬼的内力一推滚得更远了，这会儿没准都在坡底下叠罗汉呢。” “老爷子内力惊人啊！”封啸天也没大么小，抱着胳膊凑到殷候身边，“俺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内力就好了。” 沈绍西提醒他，“首先你得活个两三百岁。” 贺一航边跟展昭白玉堂道谢，再盛赞了天尊和殷候，拍两位老神仙马屁，哄得二位乐呵呵去休息，最后将封啸天踹出了军帐，让他赶紧去办事。 封啸天跑了，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好奇——他去办什么事呢？ 之后，贺一航和沈绍西去城楼之上观察敌情，展昭和白玉堂则是选择回去休息一会儿。 出了军帐，就听到远处“叮叮当当”的响声，好像是有人在凿地，而且声音还是两头传来的，这就意味着瓶钟城里有，瓶川河边也有。 五爷好奇问展昭，“在干什么？修房子么？” “仗还没打就修房子？会不会早了点。”展昭也觉得奇怪，随即前后左右望了望，忍不住问白玉堂，“说起来，究竟哪边是战场呢？” 白玉堂被展昭一提醒，倒是也觉得疑惑——对啊！瓶钟山炸了、瓶钟城空了、山外有空旷斜坡、城外有湍急的瓶川河。贺一航的兵马加上瓶钟城的兵马大约十五万，河这边一点、河那边又一点……这仗，究竟是准备在哪儿打呢？ 两人边琢磨着战局边往休息的帐篷走……路过一座营帐的时候，就看到萧坎他们几个使臣。 白玉堂问一个驻守的侍卫，是不是所有使臣都集中在了此处。 侍卫点头说没错。 展昭问白玉堂，“怎么了？” 白玉堂皱，“之前在瓶川河边遇到的，躲在辽国使臣帐篷里的高手，好像没在。” “哦，那个神秘高手啊。”展昭问，“是不是外公和天尊来了的缘故，怕被发现所以跑了……” 展昭话没说完，白玉堂突然停下脚步，“我想起来那是谁了！” 第21章 【城与国】 展昭和白玉堂来瓶钟城的时候，是一起在辽国使臣的帐篷边感觉到那股高强的内力的。然而白玉堂觉得熟悉，展昭却完全没这种感觉，所以说这人白玉堂认识，展昭却并不认识。 展昭和白玉堂这些年一直都粘在一起，基本没什么分开的时候，也就是说……无论白玉堂想起来的高手是什么身份，那都应该是他在很多年以前，认识的某个人。 展昭问白玉堂，“什么人啊？” 白玉堂道，“一个老头。” 展昭抱着胳膊瞧着白玉堂一张标致的聪明脸，也不说话——他家耗子也有偶尔冒傻气的时候哈，高手大多都是老头有什么稀奇。 白玉堂大概看出展昭憋着不说风凉话的表情，接着来了一句，“我小时候见过他。” 展昭摸着下巴点点头，嗯……的确是够久的，这老头忠的奸的？ 没等展昭问出口，白玉堂就道，“他是忠是奸&我是不清楚，不过他好像暗恋我师父。 “咳咳……”刚想喝口茶水的展昭立刻呛住了，放下杯子直捶胸口。 白玉堂就看到展昭那双猫儿眼亮了几分，闪耀着八卦的光芒。 “原来真的有啊！”展昭好激动，“我就说天尊那么仙为啥没朵桃花什么的，终于让我等到了！” “你先别兴奋。”白玉堂也无奈，“我那时候还小不是很确定，只知道一次跟师父下山碰到他，他就一路跟着我们，吵死了。” “吵？”展昭不解，“吵什么？” “好像是气我师父不记得他名字……”白玉堂摸着下巴琢磨。 “喔！”展昭点头啊点头，“那个是生气啊！一片丹心向明月啊！结果名字都记不住。” 白玉堂听到展昭那句“一片丹心向明月”差点笑喷了，“你跟小四子戏园子去多了？哪儿那么肉麻。” “那老头长啥样？”展昭好奇追问，“有我外公帅不？” 白玉堂挑着眉瞧展昭，“他要是真有外公那么帅我也认了，大不了踹我师父过去省的总一个人……” “谁总一个人啊？” 白玉堂和展昭正可劲儿八卦，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两人都一惊，回头……松了口气，是霖夜火跑来了。 “你怎么来了？”展昭问他。 “我跟哑巴的人马过来的，睡不着了，天都快亮了索性不睡了，你们这头怎么样？”霖夜火问。 展昭对他摆摆手，“这里有重要的事情在讨论啊，战事明天再说。” “什么事？”火凤纳闷，“你俩也是，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比战事更重要？！” 展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所以说你想听战事，不想听有人暗恋天尊多年但是得不到回应结果投奔辽国隐姓埋名如今又出现再这里的传奇故事……” 火凤伸手搬了把凳子坐下，严肃脸，“战事什么的嫑管它，后边那个！详细说！” 白玉堂无语地看着展昭——这都是你自&由发挥的我可没说！ 反正外边兵将都在忙，也没众人什么事，五爷索性搬了把椅子来，三人围着桌子坐下，边喝茶边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 次日清晨。 天尊和殷候起床走出军帐往外一瞧，都吓了一跳……就见昨晚还满地乱石泥沙的瓶钟城，此时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有赵家军的官兵正在修缮损毁的房屋，一切井然有序，瓶钟山开出来的那条通道有人在铺路，建造成适合车马通行的平坦官道。 瓶钟城前的瓶川河上，搭起了许多的浮桥，还多了不少船只，正在运送石料木料建造桥梁。而河对岸高起的坡地上，建造起了城墙，差不多已经盖了一人多高了，上万人正在施工，城墙往下的环形台阶已经修好，还有大量的木材运送过来。 瓶钟城百姓大多安顿在了高坡上，妇孺们正在煮饭分发食物，十分的有秩序。而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在不远处排队，拿到工具后，跟赵家军的人一起建造城墙或者修缮损毁的瓶钟城。 兰克明和兰克弥此时就站在一顶大帐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状况不言而喻——赵普准备帮他们建造一座新城，将原先瓶钟城的面具扩大到整个瓶钟盆地，将城墙建在高处，这样就彻底断绝了瓶钟城地势低洼的缺点。原本依靠瓶钟山变成了城中有山，山中有路，而两条城前的大河、瓶川河和中川河，则成了穿城而过的内河。河上建造桥梁，两河交汇后流出盆地的位置堆放了大量的石料，看样子是想建造一座更大的城门，新瓶钟城的正门！ 兰克弥忍不住问兰克明，“大哥！赵普是不是将瓶钟城换了个方向？” “的确……”兰克明点头，“这样我们跟黑风城就不是前后关系，而是斜向相连，黑风城要出城往西域深入，除了陆路还多了水路。” 兰克弥跳了起来，“大哥！这主意咱们以前怎么没想到过？以前因为盆地只有前边一座城门，所以商贾行人都不从我们城里过，这回我们也有四个扇城门了！不用再关着门过日子了。” 兄弟俩正说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笑声。 两人回头，只见扶着一根拐杖走到了他俩身后的兰克靖铎，正笑呢，老爷子笑得直咳嗽。 兰克弥和兰克明赶紧过去扶着，一个拍背一个揉胸口，“爹，你醒啦？！” 兰克靖铎摇着头感慨，“从现在开始，瓶钟城已经不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国了。” 兰克明微微地一愣。 兰克弥点头，“对哦！这规模的城，如果建造好了，那真的不比回鹘小哦！而且我们在西域诸国和大宋的当中，成为往来的要地！” 兰克明盯着远处的城墙发呆。 兰克靖铎道，“赵普将辽、西夏和大宋之间的无主之地几乎都划给了我们。” 兰克明点了点头，“嗯！要将一座城变成一个国，至少需要三十年太平盛世，百姓繁衍生息、房屋城邦建造、各族交流、培养兵马、选拔官员……等等等等。” 兰克弥跟着点头，“对啊！好多事情要做！” “赵普这个人。”兰克靖铎哑然一笑，“我真是讨厌他。” 兰克弥皱眉，“阿爹……赵普是大英雄啊。” “我又没说他不是。”兰克靖铎摆了摆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么？” “娘&亲的死其实跟他没关系……”兰克明说。 兰克靖铎摇头打断儿子的话，“我当然知道，我讨厌他，是因为他对我说的一番话。” 兰克明和兰克弥都望着瓶钟王——什么话？ “赵普跟我说过‘瓶钟王不是王，只是城主而已，与其想着守城，不如想下怎样成为真正的王，不然子孙后代的命还是在别人的手里。你老了没雄心了，你儿子有啊，难得生了个好儿子，要不要我帮你？等到了你孙子的孙子那一辈，没准也能一统天下，开创万世基业哦。” 兰克明盯着兰克靖铎看着。 “这个人看人太准，想得太远，心胸太大，大得不止有天地，还有岁月。”兰克靖铎感慨，“瓶钟城重要，是因为黑风城，所有人都想笼络我们，威逼利诱的都有，甚至想毁掉这座城。但赵普选择将这座城做大，他用来笼络我们的不是利，而是未来……” 兰克弥和兰克明都不说话，只有心潮起伏。 兰克靖铎叹了口气，“我讨厌他，是因为发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会如此嫉妒一个年轻人。” “爹，那我们……”兰克明和兰克弥都盯着兰克靖铎，“应该怎么做？” 兰克靖铎笑了，反问，“怎么做？你们想怎么做？是做待人宰割的瓶钟城城主，还是做可能留下万世基业的瓶钟国国王？” 兰克明和兰克弥都咽了口口水——那还用问？ “那就至少三十年，要跟黑风城和睦相处，保持着唇亡齿寒的关系，相互扶持。”兰克靖铎轻轻一拍两个儿子的肩膀，“好好跟赵普学，这是他教你们的第一课——要收服人心，就要告诉他两点，第一，我尊重你。第二，我不怕你做大。” 说话间，就见前方，贺一航带着沈绍西和公孙走了过来。 公孙老远看到瓶钟王正披了件衣服站在外面就炸毛了，指着他喊，“给我进去躺下！” 兰克弥和兰克明赶紧架着自家爹爹进帐篷按到床上。 贺一航和沈绍西忍着笑走进来。 公孙给兰克靖铎把了把脉，点点头，嘱咐他不准下床躺着休息，就出去看其他伤员了。 贺一航过来跟兰克靖铎问了个好。 兰克靖铎点了点头，问，“刚才那位是……” “是神医啊阿爹！”兰克弥激动，“他把你救活的！你还记得么？！” “这么凶的神医啊……”兰克靖铎端着药碗感慨了一下，“不是说赵普最不待见书生的么？” “那是谣言啊。”贺一航微微一笑，“书生可是我家元帅的心头肉，哪里讨厌……这么彪悍还不都是我家元帅宠出来的么？” 兰克靖铎边喝药边点头——这样啊，果然谣言不准！ …… 而另一头，即将体会谣言不可信的，还有其他人。 殷候和天尊起床之后到大帐外的桌边坐着吃早饭，神清气爽的。 吃了一半，展昭、白玉堂也起了，带着来凑热闹的霖夜火一起到桌边陪着吃饭。 三人刚坐下，整齐划一一个动作，仰脸打哈欠。 殷候瞧着三人都一张没睡醒的脸，问，“你们昨晚干嘛去了？没睡啊？” 白玉堂无奈摇头，端着茶杯喝茶醒瞌睡，昨晚被霖夜火和展昭逼着说了好多话，好困。 展昭和霖夜火则是都瞧着天尊。 天尊筷子夹着个生煎刚咬了一口，嚼着就看到俩小孩儿盯着自己看。 殷候注意到了展昭和霖夜火的目光，也去看天尊——脸上挺干净的，没脏东西啊。 天尊将剩下半个生煎塞嘴里了，边嚼边纳闷——看什么看？ 霖夜火和展昭此时都歪着头，盯着天尊发呆——两人越看越觉得靠谱，这么一张脸绝对没理由没一朵桃花！就是不知道那个暗恋的跑哪儿去了，怎么躲起来了呢？天尊还记得他名字么？ 殷候给展昭和霖夜火夹了个包子放到碗里，顺便用筷子敲了敲碗，那意思——赶紧吃啊看什么呢？小心挨揍。 展昭叼着包子跟白玉堂使眼色——你问问呗！ 白玉堂佯装没看见——我才不问呢，没准要挨揍的。 霖夜火见展昭和白玉堂眉来眼去半天也不敢问，就来了一句，“天尊。” “嗯？”天尊正喝粥。 “有个暗恋你好多年的人来了……” “噗……”天尊一口粥喷了霖夜火一脸。 火凤直擦脸。 邹良正好从外边走过来，他忙了一宿就想吃了饭去歇会儿，可刚进来就看到天尊喷了火凤一脸粥……左将军默默又退出去了——这妖孽一大早就开始做了，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吃饭睡觉，有精神了再对付他。 天尊拿袖子抹着嘴。 殷候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问，“哦？是哪个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齐刷刷一抬头，盯着殷候问，“有很多个么？” “呵呵……”殷候突然来了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这可复杂了。” 天尊抹干净嘴重新端起粥碗，“像我这么玉树临风，切~有人暗恋太正常！” 说完，呼噜呼噜喝粥…… 第22章 【大雾】 吃过早饭，董仟翼出现了一下子，找贺一航说了两句就又消失不见了。 展昭和白玉堂来到贺一航的军帐里，就见沈绍西、封啸天都在，另外还有兰克明。 兰克弥在照顾他爹，兰克靖铎虽然醒了，但他知道的也不多，而瓶钟城除了外困还有内忧——思铭法师连同他几个亲信，都失踪了。 “好一些的情况是他们从瓶钟山溜走的时候被炸死了。”兰克明道，“坏一点的情况就是躲到哪儿去了，而最糟糕的情况当然是……已经投奔敌营了。” “说到敌营。”展昭问贺一航，“查到敌军的情况么？” 贺一航微微地一笑，道，“这次可是有点儿意思。”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问贺一航，“有意思？” “对方应该是一群影子兵。”贺一航在沙盘上，离开瓶钟城大概二十里左右的位置画了个圈，“这里是西域最大的草场所在，仟翼发现草场的起伏并不是太规律，表示有人躲在里面，数量不少而且相当的分散。” “草场……”展昭皱眉，“都趴着么？” 展昭问完，沈绍西忍不住“噗”了一声，封啸天直乐，“那草有一人多高呢，别说人，马也藏得起来的。” 展昭疑惑，“西域不是多戈壁么，为什么有那么高的草？” “一方面是地下水丰富，另一方面……土壤比较肥沃。”贺一航笑着回答。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都新鲜——戈壁土壤肥沃？ “这里原先是乱葬岗，战乱多发的时候大量的尸体被丢弃在这里，渐渐就形成了西域最大的草场……”沈绍西回答。 “这地方也算有妖气！”封啸天压低了嗓门儿说，“要经过此处只能取道西南面绕路，绝对不能直穿，不然进去准迷路，而且有入无出。” “只是草场而已，放火烧了不行么？”白玉堂问。 “唉！这就是更邪门的地方了！”封啸天道，“这草场点不着！” “点不着？”展昭和白玉堂都惊讶。 沈绍西伸手拍封啸天的额头，让他别怪力乱神地胡说八道，边跟展昭和白玉堂解释说，“那片草场里分布了很多沼泽坑，只进不出是因为掉进沼泽坑里了。另外因为含水量极高，那些草都绿油油湿乎乎的，放火烧不起来很快就灭了。” “哦……”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所以这个草原有个绰号，叫吞尸池。”封啸天啧啧两声摇头，“里头死了老多人了，晚上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魂灵在飘。” 展昭和白玉堂听得直挑眉，沈绍西继续顺手拍封啸天的脑门，“少胡说。” 见展昭和白玉堂听鬼故事似的神情，贺一航解释道，“只是因为大漠晚上特别冷，而沼泽晚上却热，因此出现的一种现象，类似于海市蜃楼，被称之为夜灵之象。” “哦……”展昭和白玉堂接着点头，这片大漠的确神奇，特别是对于他们两个江南出生的江湖人来说。 “为什么叫影子兵？”展昭接着问。 “什么情况下影子会不见？”贺一航反问。 “没有光的情况下。”白玉堂回答。 贺一航笑着点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影子兵都是搞偷袭的，而且会利用天气和地形来隐藏行踪，让他们主动出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这场仗要打，首先还得引他们出来。” “要怎么引他们出来呢？”展昭问。 “嗯……通常我们的做法是让欧阳出去骂街，不过显然这情况这法子是行不通。”贺一航指了指脑袋，道，“所以得想个法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贺一航——你有法子没？ 贺一航抱着胳膊，看了看沈绍西和封啸天。 封啸天一摊手，没什么好招。 沈绍西道，“从对方偷袭瓶钟城的手法来看，不是会轻易受骗的。” “这片草场的规模有多大？”展昭问，“围起来行么？” 贺一航无奈摇了摇头，“至少三十个瓶钟城那么大。” 展昭倒抽了口凉气。 白玉堂轻轻摸了摸下巴，问贺一航，“那对方要是跑了怎么办？” 贺一航道，“先帮着建瓶钟城，其他的，让别人去想。” 展昭和白玉堂都疑惑——你不是主将么？不想么？那让谁想…… …… 黑风城的军帐里，此时的情景有些奇妙。 桌上放了一堆的木块，赵普和小四子一人站一边，正搭积木呢，木块在桌子上堆得老高，都高过小四子了。 小四子站在桌子上，伸长了胳膊，小心翼翼往上边放木块儿，赵普在一旁干扰他，“要倒了啊，小心哦！”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大气不敢出，轻轻将木块放到木堆地上……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听到军帐外传来了一声，“小四子！” 小四子手一松，哗啦一声，木块堆塌了，散了一桌。 小四子从桌子上爬到凳子上，又往地上一蹦，飞扑向门口，嘴里喊，“爹爹！” …… 赵普也回头，军帐外，就见公孙飞奔进来，一把抱起扑过来的儿子。 公孙怎么回来了？他这几天实在是太想小四子了，正巧邹良回军营来给瓶钟城送些粮草，所以他就跟回来看一眼儿子。 父子俩搂着互相蹭，赵普则是围着公孙转——总觉得他家书呆瘦了一点啊，瓶钟城据说有不少伤员，估计他是有的忙。 小四子噘&着嘴听说公孙马上又要走，就搂着不让，要不然就一起走。 赵普也道，“既然兰克靖铎都救活了，那还回去干吗？留着陪儿子么。”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公孙为难，“可是……要打仗的，万一有伤员……” “一时半会儿是打不起来的。”赵普背着手溜达到沙盘边。 此时的沙盘上，在离开瓶钟城二十里地左右的西域戈壁中间，画了个大圈，面积差不多是瓶钟城的三十个那么大。 “这是……传说中的西域吞尸池么？”公孙一脸好奇。 赵普倒是有些意外，“书上读到过？” “嗯。”公孙点头，“那些敌军撤走了，该不会躲在这里面？” 赵普嘴角微微地动了动，“看着是。” “那究竟是还是不是？”公孙追问。 赵普笑眯眯，“你猜猜看。” 公孙眯起眼睛看赵普——竟然卖关子。 赵普从他手里抱过小四子，边问他，“展昭和白玉堂没受伤吧？” 公孙摇头，“没，天尊和殷候都在呢。” 赵普点点头，忍不住感慨了句，“果然是靠得住啊，对方出这阴损招偷袭，瓶钟城竟然只坏了建筑没死人，他俩简直活菩萨。” 公孙笑着点头，一眼瞄到了桌上的一堆木块，不解地问赵普，“这是干嘛？” 赵普微微地笑了笑，“哦……玩儿呢。” “玩儿？”公孙不解地拿起一块木头，问赵普，“这些木头有什么好玩儿的？” “呵呵。”赵普略神秘地对公孙眨眨眼，“不是要诱敌出战么？” 公孙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赵普一指那堆塌掉的木块儿，道，“这就是法子。” 公孙眉间皱个疙瘩歪过头，又去看那堆木块——这是什么法子？ …… 公孙暂时留在黑风城陪小四子一会儿，顺便听赵普讲了一下“诱敌”的法子，等会儿邹良押运粮草回瓶钟城的时候再把他带去，他把法子告诉贺一航就行了。 …… 另一头的瓶钟城里，贺一航是完全没为诱敌之类的事情费心。 展昭他们问起，这位副帅也就是笑了笑，说，“一会儿等送粮草的回来，就有招啦，不着急。” 展昭挺纳闷，为什么送粮草的回来就有招了？吃饱了才能动脑筋？ 不过他还没纠结完这些个，就见霖夜火急匆匆跑了回来。 火凤到跟前就问白玉堂，“唉！白五，你上次说那个有很深内力的，是不是内力挺阴气的感觉？” 白玉堂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嗯！属寒的内力。” “来了！”火凤一拍手，“暗恋天尊那个人找着了！” 展昭和白玉堂精神一振——当真？ “我刚才看到殷候背着手从帐篷里出来，城里城外的转，好似是溜达不过又像是找什么人。”火凤一撇嘴，“我就跟着他了。” 展昭摸下巴，“喔……外公出马找了啊。” “后来在城南还在使用的几座客栈附近，殷候停了下来，我跟着他转了几条巷子之后，就见他站在一座大宅前，盯着那所宅子看了起来，之后就走了！我就到那座宅子附近转了一圈，你们猜怎么着？”火凤堂主打了个响指，“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内力！这瓶钟城肯定没这样的高手，八成就是你们碰着那个！” “那宅子在哪儿？”展昭问霖夜火。 霖夜火拍了拍胸脯，“我都记下来了，带你们去！” 展昭和白玉堂欣然点头，跟着霖夜火往城里跑了。 …… 另一边厢，封啸天端着两碗银耳汤走进了天尊他们的营帐。 赵普之前就交代过，对待天尊和殷候要特别尊重，饮食起居必须仔细照顾。 另外，军营里的将军们都排着队想见这二位传奇人物，又不好组团来打扰，所以一有机会就跑来送点心。 封啸天进了帐篷，就见天尊正写毛笔字儿呢，感觉心情还挺好。 傻大个儿上前送点心顺便拍马屁，反正他也看不出字好还是不好，总之天尊写的一律赞好。 天尊瞅着封啸天也挺讨喜，小毛孩儿才二十出头，个子那个高大啊，瞧这身板儿！赵家军里头也没老实孩子，就算长得看起来很老实那也是个顶个的蔫儿坏，通常越是蔫坏越是会拍马屁，天尊毛都被撸顺了，瞧哪个都顺眼。 这边一老一小正逗，外边殷候一闪进来了。 “老鬼！”殷候到了天尊身边，道，“你猜来的是谁！” 天尊差不多已经忘了早饭时展昭白玉堂他们说的那茬了，“谁来了？” “倪项昊……”殷候小声说。 “谁？”天尊没听明白。 “倪项昊！”殷候正常声音回答。 天尊眨了眨眼，一歪头，“哈？” 殷候无奈望天，大声说，“倪项昊！玉堂和昭儿那天碰到的应该是倪项昊！” 天尊直搔头，“谁啊……” 而一旁，端着托盘的封啸天耳朵都竖起来了——天尊的相好来啦？！ 因为殷候最后一声声音不低，门口几个守门的官兵也听到了…… 等展昭和白玉堂还有霖夜火走到军营门口准备进瓶钟城的时候，就听到军中正修房子的将士们在传，“天尊的相好来了，听说了没？” “有这种事？” “对啊！刚才将军亲耳听到的，殷候跟天尊说，你相好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张大了嘴，“嚯……” …… 军营里，天尊拿着图章给写好的字盖了个章，殷候抱着胳膊在一旁叹气，“姓倪的为何会在辽国？” 天尊举着字正欣赏。 殷候忍不住问他，“你真不记得了？他被你痛揍了至少有十次你竟然连名字都记不住？” 天尊突然一张嘴，“啊！” 殷候看他，“想起来啦？” 天尊快手快脚将刚写的字揉成一团找了个火堆丢进去，紧张兮兮四外看。 殷候不解，“干嘛？” 天尊对他“嘘”，小声说，“写了个错别字！” 殷候扶额，“倪项昊……” 天尊一扭脸，“你才相好满天下呢，本座可没相好的。” 殷候气得一摆手出去了，这人没法管了…… 第23章 【余眦相好】 赵家军军营突然传开了天尊“相好的”到来的消息，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殷候从帐篷里走出来，本想去找展昭白玉堂他们，可在军营里溜达了一圈，就听到众人纷纷在传天尊“相好的”来了这件事。 殷候原地站定思考了片刻，默默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之前去通知天尊“倪项昊”来了时，自己不小心喊出来的那一嗓子惹的祸。换句话说，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天尊相好的来了……而造成这误会的是自己！ 殷候伸手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以前惹毛天尊被各种报复的经历，觉得自己溜走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可能比较明智，不然那老鬼一定跟自己没完。 正想一走了之，殷候就听到身后传来软糯糯一声招呼，“殷殷。” 殷候一回头，只见小四子提着个小药箱，小良子也在，俩小孩儿就站在他身后。 殷候一愣，“你俩怎么来了？” “先生回军营了，我们跟他一起来的，等明儿个谁去黑风城，再把我们捎回去。”小良子回答。 殷候点点头，就见小四子跟只小胖鸟儿似的围着自己转圈，仰着脸端详。 殷候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小四子小手托着下巴，歪着头打量殷候。 “怎么了？”殷候摸&摸自己的脸。 小四子一眯眼，“殷殷，印堂发黑喔！” 殷候一挑眉，嘀咕了一句，“果然不妙啊，纸包不住火啊应该很快会被发现！” “嗯？”小四子伸双手捧着殷候的脸左右瞧着，“殷殷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啦？” “呃……好像……” “尊尊好像会很生气哦，后果超级严重呢！”小四子说，“白白和猫猫还有小霖子都要遭殃了呢。” “这么严重？”殷候觉得自己应该把出去躲一两个月避避风头的计划延长一点，比如跑去冰原岛住个一年半载什么的。 “可以补救哦！”小四子伸手摸殷候长着胡渣的下巴，觉得手扎得痒痒的又赶紧缩回来。 “怎么补救？”殷候似乎有些兴趣。 “那要看闯了什么祸了。”小四子伸手拍了拍殷候的肩膀，“说来听听，小四子给你出主意，我最会哄尊尊了。” 殷候觉得很有道理，看了看左右，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提起小良子，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帐篷，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 “也就是说，根本不是天尊的相好来了，而是一个叫倪项昊的人来找天尊了，是这样么？”小良子觉得事情也不是太难懂。 “殷殷你说那个人被尊尊揍过很多次……他们是仇人么？”小四子认真打听，准备给殷候出主意。 “呃……”殷候的神情有些复杂，“一言难尽。” “拿酒详细说。”小四子搂着殷候的脖子表示要听，小良子也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他俩最喜欢听殷候和天尊讲以前的故事了。 殷候叹了口气，道，“倪项昊这个人年纪不小了，估计有个小一百。”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点头，“喔。” “这个人有个绰号。”殷候道，“叫余眦。” “鱼籽？”小四子和小良子都歪头。 殷候轻轻摇了摇头，“余眦是传说中的一种妖怪，靠吸食死者的怨灵而生。”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取这么样一个吓人的绰号啊？” “你们觉得，哪里最多死者的怨灵？”殷候问。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仰起脸想。 小良子一拍手，“战场！” 小四子跟着拍手，“小良子好聪明！” 殷候点点头，“这个人吧，可以说是某种灾&祸之兆，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是必有战争。” “那他真的会吸食死者的怨灵么？”小四子问。 殷候却是摇摇头，“那倒不是，事实上，他只是个趁乱捡便宜的小角色而已。” “趁乱捡便宜？”小良子不解。 殷候道，“他消息非常的灵通，每次一有事端发生，他就会出现，先找个第三方比较安全的地方躲着，评估战事或者乱子进展。等两方面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再出来从中渔利。” 小良子一撇嘴，“用我爹的话说，就是发人家国&难财的那种坏蛋吧？” “可以这么说。”殷候点头，“他靠这个得了不少好处。” “可是。”小四子好奇，“他是个什么人呀？为什么能准确地预测到战火，他跟小四子一样能看到未来的景象么？” 殷候伸手戳戳他鼻子，“他怎么能跟你比，你可是小神仙。” 小四子眨眨眼。 “倪项昊以前是个算命的，很会骗人。”殷候道，“而且他还有一项比较特殊的本事。”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瞧着殷候——什么本事啊？ “他的眼神非常好。”殷候一笑。 小四子和小良子对视了一眼，“眼神好？” 殷候点点头，“隔着老远，就算光线昏暗，他也能看见。” 小四子不解，“那他是怎么知道哪里会有战乱的？” “就是啊！”小良子也纳闷，“看得远也没有远镜远啊。” “可问题是，他还会读唇语。”殷候微微一笑，“他又是算命的会骗人，而且武功很好人狡猾……所以只要他想打探，他就能打探到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而且趁乱捡人家的宝贝，很容易发现秘密的。” “哦！”小四子点头，“他知道要打仗了，所以才会在辽国待着，跟着跑来瓶钟城？” 殷候点头。 “那他现在人在瓶钟城里么？”小良子问。 “瓶钟城的百姓昨夜跑得着急，很多人细软都没拿出来。”殷候眨眨眼。 小四子张大了嘴，“他不会是乘乱去偷城里人家里的钱？” 殷候点点头，“他应该不会放过这机会。” “这也太缺德了啊！”小良子不满。 “难怪尊尊要揍他那么多次，干得好！”小四子和小良子都点头。 “呃……那老鬼揍他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殷候摇摇头。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问，“那是因为什么？” “那个倪项昊因为功夫好所以平时挺横，另外么……他可能是挺中意那老鬼？” “哈？！”小四子和小良子张大了嘴——真的暗恋尊尊么？ “具体我是不清楚，你也知道那老鬼记性不好。”殷候将小四子放到地上，给他俩演示了一下。 当年我们也经常打探消息，或者出入战场救人之类的事情，难免会撞见，那小子不知为何挺常在天尊面前出现的，每次都好像想说什么，但是都没成功。 “为什么？”小四子和小良子觉得奇怪。 “看我学给你们看。”殷候给小四子他们重演了一下当年两人见面时候的情景。 他先学着天尊的样子说，“你谁啊？” 然后又学着倪项昊的口气说，“是我啊！我！” 接着学天尊，“谁啊！” 再学着倪项昊的口气说，“我是你相好！你相好啊！” …… “结果么……”殷候一摊手，“你们也知道那老鬼除了记性不好脾气还不好。” 小四子和小良子张着嘴听完，可算明白了——难怪会挨揍的啊！ “虽然这家伙趁火打劫很可恶，不过好像也有一点点可怜。”小四子表示同情，“他爹妈怎么这么缺心眼给他取这种名字！” “倪项昊人品虽然是次了点，好在他只贪便宜不杀人，当年兵荒马乱的，他也不是十恶不赦所以大家都没空去抓他，因此他就这么浑水摸鱼活到了现在。”殷候道，“不过以他这么好的武功，除非是碰到我和老鬼，一般人也宰不掉他。” “他这么乱说自己是别人相好的，应该经常挨揍吧？”小良子觉得这名字也太招恨了，“遇着男的还好些，万一遇到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会被当成占人家便宜的淫贼吧？” “所以他功夫那么好是挨揍挨出来的么？”小四子问。 殷候哭笑不得，“不过他出现在这里，表示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没准他还知道敌军的底细。” 小良子点头，“有道理，得抓&住他！” “他被尊尊揍了那么多次，都是因为一个原因么？”小四子问。 殷候点点头。 “天尊的记性也是叫人着急。”萧良直晃头。 “对了。”殷候抱起小四子晃了晃，“我说完了，你倒是出个主意，怎么补救！” 小四子摸了一会儿下巴之后，一拍手，“有啦！” “什么？” “找猫猫和白白帮忙啊！猫猫鬼主意多。”小四子认真说。 “就是，大不了让白大哥背锅。”小良子道，“反正天尊那么疼白大哥也不舍得揍他。” 殷候盯着俩小孩儿瞧着，点头，“说得很有道理啊！” “咱们找他们去。”小良子还挺来劲，大概是觉得有机会看高手打架。 “说起来。”殷候跟着俩小孩儿出门，问小四子，“你爹呢？这么带你走他会不会着急？” “爹爹要给贺贺传九九的话呢。”小四子道，“他们要研究很久正经事，我跟爹爹说了来找你们玩儿。” “他们想到把敌军引出来的计划了没？”殷候好奇多问了一句。 “嗯！”小四子一个劲点头，“九九想出了一个可有意思的法子呢！” 殷候吃惊，“赵普小子可以啊！这么快法子都想到啦？” 小四子点头。 “我师父那真是奇才！”小良子伸出两根手指，“不打仗的时候是这个！”说完，又竖起大拇指，“打仗时就成了这个！” …… 一大两小走到了展昭他们的帐篷，却被告知，三人都出去了，去哪儿了？貌似是去找天尊的“相好”了。 殷候一跺脚——糟糕。 随即，他带着俩小孩儿往天尊的帐篷跑，嘱咐两人，“你俩帮我稳住那老鬼，我去把昭儿他们找回来。”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点头。 可是跑到刚才天尊练字的帐篷一看，天尊早没影了。 殷候问门口的守卫。 守卫说天尊刚才说是找徒弟去了。 三人就预感道不妙，跑到军帐门口问守城的官兵，那几个官兵说刚才看到天尊黑着脸出去了，边走还边嘀咕。 殷候小声问了一句，“嘀咕什么？” “好像是说……哪个不要命的冒充我相好……” “就这一句？”殷候问。 几个守卫都怕怕地瞄了殷候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快说。”殷候催促。 “天尊刚才抓&住几个在说闲话的人问谁说他有相好的大家都说是殷候还有白少侠和展少侠说的。”侍卫们异口同声。 殷候倒抽了口凉气，问，“那……后来呢？他什么反应？” 一个守卫学者天尊的样子，伸手拽住旁边一个守卫的脖领子，“他们三个说的？” 那个被拽住的守卫哆哆嗦嗦点点头。 学天尊那个守卫将他一把推开，背着手气势汹汹往外走，“那老鬼竟然毁我名声！还有那两个小的……还有那个冒充本座相好的！都给我等着！” 那个守卫模仿完，回过头，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一大两小，伸手一指一旁。 三人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就见城门口的上马石被冻住了一整排。 “哎呀……”小良子抱着胳膊，“这是相当的生气啊。” 殷候问小四子，“怎么办？” 小四子盯着殷候看了一会儿，伸小手拍拍他胳膊，“那个什么，殷殷你印堂更黑了呢。” 殷候扶额。 …… 而此时，城里。 展昭和白玉堂跟着霖夜火找到了那座“神秘相好”藏身的小楼，却不见有人，那股内劲也没找见。 展昭和白玉堂怀疑的目光瞧霖夜火。 “咦？”火凤也搔头，“怎么回事？” 正纳闷，就听到里边传出来一声惨叫…… 三人一惊，赶紧冲进宅子。 …… 天尊一肚子气，背着手往城外走，军营里很多人进进出出帮城里百姓修房子，看到天尊都多瞄两眼。天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总觉得那些死小孩儿都在笑他一把年纪了还找个相好的，越走越气。 他一路走一路问，不少士兵都看到展昭白玉堂他们经过了，这俩本来就很显眼，还带着朵大红花儿似的霖夜火，自然好找。 天尊走到一条巷子口，突然……感觉到一股内力。 停下脚步，天尊摸了摸下巴——这内力好像没见过又好像见过，还蛮高强，什么人啊？ 循着那股内劲，天尊走到一所气派的大宅前边。 这寨子的东北角被一块巨石压掉了，其他地方还很完好，但是人应该已经都走空了，门虚掩着，没关。 伸手推开大门，天尊溜达了进去，就听到主家书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天尊一眯眼——这不是闹贼了吧？ 走到房门口，天尊抬脚一踹虚掩的房门。 门“嘭”一声被踹开。 就见书房里，一个老头正在将一尊白玉观音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包袱里。 听到这动静，那老头吓得一蹦，一转眼，望向门口。 天尊也一抬眼，看到了房里正“行窃”的人，以及——呦呵！那尊白玉观音是古董啊！那个玉色好润！ “你……”那人维持着拿着观音的姿势，盯着天尊看着，睁大了眼睛，“是你！” 天尊本来盯着那尊观音正欣赏，被对方一说，抬头打量那人，发现不认识，就问，“你谁啊？” “是我啊！”那人突然激动了，“我是倪项昊！” …… 第24章 【守池人】 军营里，公孙告诉了贺一航赵普给他出的诱敌的法子。 贺一航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有一点我是想不通。”公孙问出心中疑惑，“赵普的计划里需要一样东西，我们却没有……” 公孙话没说完，就见外边跑来了一个侍卫，“副帅，兰克明求见，说要给瓶钟王传个话，十万火急。” 贺一航微微一笑，对侍卫点头示意请他进来，边对公孙眨眨眼，“送东西的不是来了么！” 公孙纳闷——难道说，赵普计划里缺少的一样东西，在瓶钟王手里？赵普怎么会知道的？ 很快，兰克明走了进来。 他进门就开门见山说，他爹知道敌军躲进了吞尸池里，那地方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但是……有了图纸则不然。 公孙睁大了眼睛瞧着兰克明。 贺一航问，“有图纸么？” “只听过一个传说。”兰克明道，“当年战乱频发的时候，有一群经常出入吞尸池的人，叫守池人，也叫送尸人，专门负责打扫战场并且将尸体运进吞尸池处理。守池人总共有三个家族，他们每个家族负责吞尸池的三分之一，因为总是进出，所以对吞尸池的地形相当了解，各自手中，都有一份自家势力范围的地图。” 贺一航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地图总共有三份，拼起来，就是吞尸池的完整地形图，是吧？” 兰克明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几个家族姓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守池人都是瓶钟城的居民。” 贺一航点头，“有地图的话，可是帮了大忙了。” “我这就安排官员去查是哪三个家族！”兰克明说。 贺一航起身跟他道谢。 兰克明兴匆匆就跑出去了。 沈绍西端着茶杯点点头，“兰克明应该能成为一个好的瓶钟国王。” 贺一航也点头，边看桌边一直不说话的公孙。 良久，公孙回过神来，问贺一航，“赵普怎么会知道有图纸？虽然他没说图纸有三份这种细节……可是他为什么知道？ 贺一航笑着喝茶，边说，“他就是知道呗。” …… 另一边厢，殷候抱着小四子，带着小良子，赶到了瓶钟城，却没找着天尊，也没看见展昭他们的踪影。 殷候本想去刚才发现倪项昊的那宅子再找找，可小四子突然伸手指着反方向的一所大宅，说，“殷殷，那里！” 殷候自然不怀疑小四子的判断，赶紧冲向那座大宅。 ……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霖夜火听到惨叫声，闯进了一所空宅，就看到书房的门开着，一个黑衣人夺门而出，跃上墙头。 展昭“咻”一声就追了出去。 展昭刚走，另一个黑衣人又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白玉堂和霖夜火，赶紧也上房逃走，白玉堂“咻”一声，也追了出去。 火凤还在原地寻思——这大白天的穿一身夜行衣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贼哈？ 等他摇头感慨了一下如今的坏人太嚣张之后，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追没影了。 霖夜火站在原地转了个圈——他们是听到惨叫声进来的，那叫的是谁咧？ 火凤跑进刚才两个黑衣人冲出来的书房，就见地上一滩血，一个白发老者躺在血泊里。 霖夜火一皱眉，过去测了测老者的脉搏——已经没气了。 老头腹部挨了一刀，应该是流&血过多而死。 霖夜火直摇头——作孽作孽啊，这一把年纪了遭此横祸。 火凤起身想出去叫人，却注意到，那老者的靴子里，露出了一点东西。 老头应该家境殷实，穿的很体面。黑色的裤子配着黑色的靴子……然而在右边这只靴子的一角，露出了一个白色的布边，似乎是什么锦帕或者布头。 火凤正琢磨，就见院子里红色身影一闪，展昭回来了。 见展昭两手空空没带着黑衣人，霖夜火倒是吃惊，“你竟然让他跑了？” 展昭一摆手，“没，死了！” 霖夜火更吃惊，“下手那么重啊？不过也算给这老头报仇。” 展昭走进来，边摇头，“不是我打死的，他被我抓&住之后咬碎牙里藏的毒&药自尽的。” 霖夜火皱着眉头，“至于么……对自己那么狠啊。” 这时，白玉堂也回来了。 五爷也是空着手，还一脸困惑的样子。 “你追那个也死啦？”霖夜火问。 白玉堂点点头，“看着像是当兵的死士，死得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展昭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老头，琢磨对方是什么来头，为何要杀害一位老者？ “城里百姓不都撤走了么，这老头怎么在这儿？”霖夜火好奇。 “看着像是来找东西的。”展昭指着桌上一个打开的小锦盒，又指了指墙上一个开着门的暗格。 展昭说着，转过脸去瞧了白玉堂一眼，就见五爷还在走神。 “玉堂？”展昭戳了一下白玉堂，“怎么了？” 白玉堂抬起头，道，“呃……我刚才好像看到小良子了。” “哈？”霖夜火好奇，“小良子不是在黑风城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没怎么看清楚，一闪就没了，进了巷子。”五爷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看错了吧。”展昭道。 “没准。”白玉堂点点头，也没多在意。 霖夜火伸手，捏着露在老头靴子外边的那个小布头，将靴子里藏着的东西往外一抽。 “啪嗒”一声。 霖夜火抽&出来的是一块锦帕……而掉到地上的，是锦帕里裹着的东西。 展昭伸手将那东西捡起来，就见是一卷羊皮。 将羊皮摊开，是一张地图，看着也有些年代了。地图上画了很多圈，还有不少符号，且图纸不是方的也不是圆的，而是类似于一个圆形的三分之一。 “这是什么图？”展昭问霖夜火和白玉堂。 白玉堂摇摇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火凤指着左上角的一个图案说，“这是瓶钟城用来计数的符号，这个代表三。 “三……”白玉堂接过那张图看了看，“再加上一和二的话，会不会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展昭又瞧了瞧地上的死者，“那些黑衣人杀人想抢的，会不会就是这张图？ “那就收起来，拿回去给贺一航看看有没有用的。”霖夜火提议。 …… 殷候带着小四子进了一所宅子。 进门，殷候就跟小四子说，“是不是找错了？宅子里没人啊。” 小四子却是指着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宅子，“殷殷，那里那里！” 殷候不解，小四子强烈要求去看一间宅子。 小良子跑到那座房门前，推了推，发现门锁着。 殷候道，“不好吧……人家房子都锁着。” 小四子却是指着房门，坚决要进去。 殷候纳闷——里头是藏着什么不成？ 小良子可不管那么多，槿儿说的必有道理，于是伸手一捏门锁……那把锁头“咔哒”一声，裂开了。 殷候挑挑眉——嚯，这小孩儿内力一天比一天高。 小良子将门打开。 众人进门……这是一间书房，很普通的摆设，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挺有学问也挺有品位。 殷候瞧小四子。 小四子伸手，指着书桌后边的一张八仙屏风。 殷候不解。 “是不是后边藏了人？”小良子跟只小猴子似的，窜到后边找了找，又绕着整间屋子转了几个圈，可房里什么都没有。 殷候要抱着小四子走。 小四子却是指着屏风，“屏风里头有东西呢！” “里边有什么？”小良子围着屏风转，摸来摸去也没发现什么缺口。 殷候看小四子。 小四子说，“很重要的！” “呃……”殷候刚想说什么，但突然停下，回头往外看了一眼。 小四子也望着外边，但是没看到什么。 殷候将小四子放到了桌上，边对小良子说，“小良子。” 小良子回头。 “拆开那屏风。”殷候说完，出去了。 小四子坐在桌上往院子里看。 小良子从靴子里抽&出小匕&首，割开了屏风的边缘。 殷候刚到院子里，院墙外两个黑衣人一跃进来，双方打了个照面，那俩黑衣人一愣——估计也是没想到院子里有人。 殷候一抬手……那俩黑衣人维持着要拔刀的姿势，就不动弹了。 殷候背着手走过去看了看，伸手扯开黑衣人的蒙面巾……就见两人都是外族面孔，不是中原人。 殷候皱眉——像是瓶钟城的士兵。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话，两黑衣人脸上突然出现了扭曲的表情。 殷候皱眉——他为了问话，只点了两人穴&道而没点哑穴，因此嘴还能动…… 两个黑衣人“砰砰”两声，僵硬倒地，看来是齿内藏了致命的毒&药。 殷候摇头，“这么年轻就轻易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啊？图个什么呢……” “殷殷。” 这时，小四子和小良子跑了出来。 小良子手里拿着一张图，递给殷候看，“屏风里藏着一张图呢！” 殷候将那张图纸接过来看了看，皱眉，“什么东西？” “带回去给贺贺。”小四子说。 殷候将图纸收了起来，抱着小四子牵着小良子，出大宅。 另一头，展昭和白玉堂还有霖夜火叫来了瓶钟城维持治安的士兵之后，也走出了巷子。 第25章 【三份图纸】 刚到马路上，展昭他们一抬头，就见对面巷子里，殷候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牵着小良子，走了出来。 双方隔着马路对视。 小四子喊，“猫猫白白小霖子！” 展昭惊讶，“外公、小四子、小良子？” 殷候眨眨眼，“可算碰着了，看样子还没挨揍呢。” 五爷松了口气，“果然没看错，刚才的确是小良子。” 小良子蹦跶着挥手，“展大哥、白大哥、还有火鸡！” 霖夜火直跳脚，“什么叫展大哥白大哥还有火鸡？！你丫个小兔崽子！” 这边隔着马路才刚打了声招呼，就听到“轰”一声巨响。 马路对过一所宅子的大门被踹飞了，一个身影随着门板一起飞将出来，“嘭”一声，摔在了马路上，砸出挺大一个坑，随后“哗啦啦”一阵响，落了满地的冰渣子。 展昭和霖夜火眨眨眼往那所宅子看。 白玉堂扶额——谁有惹了他师父了？ 小四子搂着殷候的脖子看了看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的老头，小声问，“这就是倪项昊啊？” 殷候点头，“可不是么……这是第十一顿揍了，也是不容易。” 小良子兴致高昂——虽然被踹翻了不过看内力是个高手！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附近军兵的注意，众人都望过来…… 就见宅子里，天尊走了出来，瞧着走路带风边走四周边冰冻的架势，众人都咽了口唾沫——老爷子上火了这是？ 展昭瞅了一眼地上一身冰渣子的老头，问白玉堂，“就是他么？“ 白玉堂仔细看了看，的确……对方比小时候看见的样子稍稍老了点儿，不过内力依旧…… 等天尊走到跟前，地上的倪项昊爬了起来，扯着嗓子对天尊喊，“天尊！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倪项昊啊！我真的是倪项昊！” 霖夜火和展昭张大了嘴——喔！这果然就是传说中那位啊！ 白五爷则是皱眉——跟许多年前挨揍时候的语调一样一样的。 殷候叹了口气——隔了这么多年听起来还是一样的欠揍。 小四子和小良子则是同时感慨——虽然知道真相之后觉得他挨揍得挺冤枉，不过听着亲口说出来觉得真的好欠打呀！ …… 另一边的黑风城内。 赵祯抱着香香，身后跟着南宫和戈青，来到了赵普的军帐外。 因为军中只有一个元帅，所以在知道有仗要打的情况下，赵祯特意不常在军营里出现，以免给赵普添麻烦。 不过今天香香有些闹腾，说是想小四子想九九了，所以赵祯抱着她过来，他自己也有些好奇战事的进展。 军营门口，赭影和紫影都在，见赵祯来了，给他行了个礼，示意赵普在里头呢。 赵祯抱着香香走进军帐，一眼看到了帐篷里的景象，瞬间哭笑不得。 就见赵普双手枕着头，靠坐在他的帅椅上，一双长&腿穿着军靴，架在帅案的一堆文书上面，正打瞌睡呢。 赵祯对身后要跟进来的南宫和戈青轻轻一摆手，两人立刻退了出去。 随后，赵祯对香香做了个“嘘”的姿势。 香香已经很懂事，也对着赵祯做了个“嘘”的手势，知道是不要打扰九九休息。 赵祯抱着香香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穿过军营，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南宫跟着赵祯没多说什么，不过小戈青却有些好奇，就问赵祯，“皇上，王爷挺逍遥的样子，那应该已经胸有成竹了吧？” 南宫也点头，“虽然这场仗很不好打的样子。” 赵祯笑了笑，“他会睡，说明两件事。” 南宫和戈青都好奇，“哪两件？” “第一，他要做的已经都做了。”赵祯一笑，“等事情做完了，自然可以睡觉了。” “那第二呢？”南宫问。 “第二就是，他在等呢。”赵祯挑了挑眉，“在赵普等的时候，最好不要待在他身边。” “为什么啊？”戈青不解。 “因为会被急死的。”赵祯笑着道，“他会一直这么闭目养神，不管谁在他身边怎么急得乱转他都是那个样子，可只要他睁开眼睛，就表示时机已经到了。” 戈青和南宫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想回去军帐外边守着的冲动——赵普什么时候睁开眼睛？这一场仗又不是他指挥，前方有贺一航的中麓大军呢！离了这么远，赵普也能知道什么时候时机到了么？ …… 而此时，跟赵普的空闲相反，瓶钟城里的人可是忙的不可开交，最忙的并不是准备战事的贺一航，也不是负责支援的龙乔广，而是押送物资的邹良。 左将军这一趟一趟又一趟地往返黑风城运送木材石料，那阵仗像是要给瓶钟城多划出来的地界里都盖上房子似的。 龙乔广的后右麓和贺一航的中麓调派了好几万人跑去给他帮忙建工程，一个两个拿着绳子榔头抗着木材，热火朝天的。 公孙站在瓶钟城城楼的高处，看着城外，盆地上方正忙着的赵家军将士们，想着出门前赵普跟他说的“计划”。 公孙双手托着下巴走着神——不知道是该说赵普聪明还是该说他疯，这种鬼主意不止感想还敢做，一个军营好几十万人，也是陪着他疯。 “先生。” 公孙正走神，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就回头。 只见沈绍西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碗，碗里有银耳莲子。 公孙也是一脸佩服地看着那碗满满的汤。沈绍西就这么端着跑上了城楼，一滴没洒出来，关键他还看不见。 公孙赶紧接过碗道谢，想起来刚才跟贺一航讲了不少话，嗓子是有些干渴，沈绍西果然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公孙边喝汤，边跟盲将闲聊。 沈绍西问，“小四子和小良子呢？” “说是跟殷候进城去了。”公孙无奈，小四子越来越皮了，小时候明明是个只敢躲在他身后的团子。 沈绍西似乎挺失望，他还想跟小四子玩儿会儿呢。 “说起来……”公孙喝了几口银耳汤倒是想起个事儿，“他们说什么天尊相好的？” 沈绍西噗嗤一声乐了，告诉天尊，“啸天的原话是，殷候跑进帐篷，跟天尊说‘倪项昊来了’。” 公孙一脸茫然，“倪项昊……” …… 而这个时候，同样一脸茫然的还有瓶钟城里的军兵们。 他们觉得自己看到的可能是某种“家暴”的场面？ 一个老头自称是天尊相好的，结果被天尊揍得满地找牙。 霖夜火看得直撮牙花，“哎妈……这是你相好还是你仇人啊？” 白玉堂倒是挺淡定，这在他记忆中发生过不少次了。 展昭好奇问白玉堂，“这该不会是天尊表达喜爱的方式？” 白玉堂倒是认真想了想，“也没准……” 两人话没说完，眼前“呼”一下。 他俩反应灵敏，赶紧往旁边一闪。 “嘭”一声，倪项昊摔了过来，正摔在他俩跟前，地上一个大冰坑。 这人也怪，别的不说，就指着自己对着天尊喊，“我是倪项昊啊！” 天尊那个气啊，摞胳膊挽袖子准备过来揍第二轮。 殷候赶紧过去劝架，拽着天尊往一旁，“算了算了。” 天尊瞅见殷候突然想起来了，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拽他，“老鬼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到处跟人说我什么……” 殷候将天尊转向倪项昊那边，“这个以后再说，你要不然接着走……” 小四子跑到展昭他们身旁，小良子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小老头——别说，这老头还挺扛揍的，天尊这么强内力，他也没被揍得头破血流，不过鼻青脸肿是免不了。 白玉堂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差错，自己小时候记错啦？就问那老头，“喂，你是谁啊？” 倪项昊抬头一看白玉堂，就回答，“你相好！” 白玉堂一愣，“谁？” “你相好啊……噗。” 倪项昊第二遍刚出口，被展昭踩了一脚。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赶紧收脚，拍了拍裤腿摆手——不自觉就……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等一下。”霖夜火突然一抬手，拦住众人，蹲下，戳戳倪项昊，“老头，你姓什么？” “老夫姓倪啊。” 众人都一愣。 天尊眨眨眼，一手正拽着殷候衣领子呢，另一手搔搔头，“姓倪……” “叫什么？”霖夜火接着问。 “项昊啊！我叫倪项昊！”老头回答。 众人愣在原地片刻，随后倒抽了口凉气。 展昭惊骇，“敢情名字就叫倪项昊！” “那你倒是好好说啊。”白玉堂也无语，“说你姓倪名项昊不就行了，白挨那么多顿揍。” 天尊抱着胳膊在一旁点头。 展昭也挺过意不去，刚才自己还踩了老头一脚，这名字的确是招恨啊，还以为是个老&色&狼。 霖夜火和小良子同情地拍着老头的肩膀，“你爹妈是有多恨你。” 老头搔了搔头，“这不是我本名啊，我本名叫倪项来着，后来妖王帮我改的名儿，说加个昊字保平安。” 众人嘴角一抽——啥？ 倪项昊也不怎么在意，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站起来，道，“我小时候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一次有幸碰到妖王，他说我总贪不义之财会短命，我就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妖王说，给我改改名字，在名字后头加个昊字儿就行啦！还说我以后碰着谁，特别是他徒弟小游时，一定要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样才能长命百岁……哎呀，自从妖王给我改了名字之后我就好走运！这一辈子也算顺风顺水过来啦，每次让天尊揍过之后运气还会特别好！”边说，边四仰八叉躺着召唤，“天尊快揍我！” 话没说完，五爷抬脚踩他脸，“少喊我师父名字你个变&态！” 众人也是嫌弃脸——敢情是个讨打的！ 第26章 【计中之计】 殷候无语摇了摇头，伸手提起被白玉堂踩了几脚之后一脸满足的倪项昊，拉回军营去了。 五爷在地上蹭靴子。 展昭见殷候走的挺急，摸下巴，“外公好像是趁机逃跑，哎呀……” 展昭正看着自家外公溜得贼快，耳朵就被人揪住了。 只见天尊揪着展昭和霖夜火的耳朵，“你们竟然跟人说我闲话！” 展昭和霖夜火揉着耳朵躲到白玉堂身后，伸手一指白玉堂，那意思——他说的！ 白玉堂看展昭——猫儿！那火鸡出卖我也就算了，你竟然也…… 展昭严肃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天尊眯着眼睛看白玉堂，就知道自家徒弟是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天尊的手被人抓&住了。 天尊一低头，只见小四子双手抓着他的手靠过来，仰着脸看他，“尊尊。” 天尊瞬间气消了一半，发现小四子的团子脸和狗狗眼的确是有下火去躁的功能。 小四子伸手要抱抱。 天尊就把他抱起来了。 小四子跟他讲，最近黑风城新开了一家古董店呢，好多新东西，回去一起去逛吧…… 果然，天尊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小四子哄了几句，天尊笑眯眯心情阴转晴，抱着小四子往军营去了。 往前走了挺远不知道小四子说了什么，逗得天尊哈哈大笑。 后头，展昭白玉堂连同霖夜火一起松了口气——危险解除了，小四子活菩萨啊！ 小良子点着头跟上，“还是我家槿儿最能干了！” 剩下三人逃过一劫也跟着回军营。 展昭戳戳白玉堂。 五爷瞟了他一眼——你个不讲义气的。 展昭学小四子的样子对他伸双手——来，抱抱！ 白玉堂伸手搔了搔而后，瞄了展昭一眼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展昭眯起眼睛在后边打量，“耗子好像脸红了，这招原来管用的啊……” 霖夜火在一旁瞧得清楚，琢磨——好似是挺管用哈，有机会对那哑巴试试，看他脸不脸红的。 …… 回到了瓶钟城外的军营里，殷候已经将倪项昊带去见了贺一航。 倪项昊也没什么隐瞒的，他的确是趁乱偷东西来着，“收获”还不少。 贺一航将他偷的那些宝贝一股脑儿都倒在了桌上，摇着头瞧老头。 封啸天也数落，“我说老头你这不对啊！要不是律法规定说上不罚八十，军爷就揍你了！人都成难民了你还偷人家东西！” 倪项昊搔搔头，嘀咕，“我只进有钱人家的门，也就拿一两件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哎呀。” 倪项昊话没说完就一蹦，随即捂头。 只见天尊手里拽着几根白头发，看来是刚才从倪项昊脑袋上扯下来的。 天尊显然还记恨呢，瞪了倪项昊一眼，“你满脑袋毛，拽一两根你也不会秃，让我多拽几根！”； 倪项昊眨眨眼，伸脑袋过去给天尊，“你拽。” 天尊一把将头发都摔他脸上了。 沈绍西一脸惊讶，封啸天把一个劲往天尊跟前凑想要“找揍”的倪项昊推开，“别闹啊！一把年纪了不准耍流氓！” 展昭和白玉堂都哭笑不得，归根结底还是妖王做的怪…… 贺一航让人将桌上的“脏物”都收拾收拾拿去瓶钟城还给失窃的人家，殷候伸手，从里边拿出了一样东西。 众人就见殷候从那一堆“宝贝”里，抽&出了一张地图。 那是一张三角形的羊皮旧地图。 殷候问倪项昊，“这是哪儿来的？” “我在一家人家家里找到了一个暗格，里头藏着……没准是什么藏宝图我就拿来了，因为藏得贼保密！”倪项昊回答。 众人忽然觉得没准银妖王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想他这样总是偷宝贝，没准哪天会偷到什么要命的东西，这么多年顺顺利利过来也没见他招灾惹祸，的确不容易，难道真的跟天尊隔十年就胖揍他一顿有关？ 殷候将刚才和小四子他们找到的那张图也拿了出来，两张正好能拼上，还缺了一张。 展昭将他们找到的那一张放了上去……三张地图拼成了一张完整的圆形地理图，正中间三个大字也严丝合缝地配到了一起——吞尸池。 众人都一挑眉。 贺一航笑着看那张图，“齐了！” 公孙这会儿正好进来，盯着桌上那张自己就“出现”了的图，自言自语，“神了！” 这时，外边兰克明拿着几本名录跑了进来，“找到啦！” 众人都看他。 兰克明将那三本名录交给了贺一航，“我找官员调查了，这是当年三个守池人的家谱，他们现在都居住在瓶钟城里，那些图应该都在他们手上……” 大皇子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桌上拼在一起的三张图。 贺一航对他笑了笑，“已经找到了。” “找到啦？！”兰克明惊讶之余，也有些遗憾，伸手搔了搔头，自言自语，“还以为我能帮的上忙……” 贺一航却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大皇子哪里话，你可是帮了大忙。” 兰克明一愣。 贺一航接过那三本族谱名录，微笑，“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 黑风城军营里，闭目养神的赵普，睁开了眼睛。 桌边，辰星儿和月牙儿正往桌上放晚饭。 辰星儿抱着餐盘逗赵普，“王爷，先生、小四子和小良子他们都不在，就你一人那么可怜啊。” 月牙儿笑眯眯，“先生离开开封之前，特地跟厨房大娘要了你喜欢吃的牛肉面的做法呢。” 边说，边将热腾腾一碗面摆到赵普眼前。 两个丫头出去了。 赵普端着面碗，看了眼乱糟糟的军帐……他以前也是一个人在军帐吃饭，怎么没感觉帐篷大过？还空荡荡的呢。 “呼噜噜”吃了一口面，九王爷捧着面碗喝汤，边喝边感慨——啊！书呆的味道！ …… 瓶钟城军帐里，大门紧闭，门外几个侍卫把守。 军帐中，贺一航已经令人将三张图纸缝到了一起，沙盘上，吞尸池的位置已沟壑纵横，堆出了地图上的地形。 “地形很复杂。”白玉堂看了一眼。 “这个地方。”展昭指着第三张图纸上一块比较明显的空地，“如果敌军要躲藏的话，大概只有这个地方了。” 众人也都点头。 贺一航看着那块空地，微微地笑了笑，低声说，“嗯。”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觉得他说话的语调似乎有些怪异，就都抬头看他。 只见此时的贺一航，正背着手盯着那张图，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人，也跟赵普似的，从脸上绝对看不出他在盘算什么。 贺一航微微笑了笑，问众人，“有什么提议？” 封啸天道，“有了地形图就比较好打了，这种地势奇袭最好了。” “要夜袭么？”沈绍西问。 说起夜袭，赵家军最厉害的就是沈绍西，也对，对于他来说，天亮不亮根本无所谓，在没有光的情况下，谁都没有他厉害。 “要主动出击么？”展昭问，“不是说诱敌？” 贺一航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那第三张图中间的空地，道，“今夜奇袭。” “今夜？”白玉堂有些意外。 霖夜火和展昭也纳闷——会不会着急了些？贺一航不是向来稳重的么？ 公孙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现在还在震惊之中——一切都按照赵普计划的那样，正在推进着。 这时，外边邹良派人来通知贺一航，所有准备就绪了。 “很快么。”贺一航点头，下令，“今夜，绍西带精锐进入第三张图中的草场腹地，突袭敌军藏匿人马的空地。” 另外，第一和第二张图纸上，还有一条贯穿整个吞尸池的长路，那是敌军的退路。 贺一航让封啸天带兵到路上埋伏，切断对方退路。 贺一航安排完，沈绍西和封啸天就准备去了，一点异&议都没有，军事会议比展昭他们想象中，进行得要简单也快速，然而……是否太简单了呢？ 从军帐出来，白玉堂也不做声，展昭和霖夜火都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天尊和殷候带着小四子小良子跑去吃晚饭去了，两大两小倒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展昭等人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坐下，端着晚饭也觉得不太对味儿。 良久，展昭先开口，“这个……你们觉得怎么样？” 霖夜火和白玉堂都夹着菜呢，看展昭，那意思——你问什么？饭菜味道还是作战计划？ “会不会太顺利了？”展昭放下碗筷，问两人。 白玉堂和霖夜火显然也觉得蹊跷。 五爷道，“我也在想，那三张图纸得来也太过顺利，这么重要的图纸，似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喂喂。”霖夜火紧张，“万一那几张图纸是假的怎么办？”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 火凤认真道，“既然兰克明都能查到瓶钟城里哪几户人家是守池人的后代，那敌方没准也能查到啊！如果对方在我们下手之前，换掉了地图？” “外公和倪项昊拿到的也是假的么？”展昭问。 “万一有一张是假的……”霖夜火道，“那就不妙了。” “最重要的应该就是第三张，因为上面有敌军藏匿之处的位置，也就是我们拿回来的那张。”白玉堂道。 “我们那张有很大机会是假的啊！”霖夜火蹦了起来。 三人觉得还是应该去提醒一下贺一航，但是以贺一航平时的老谋深算，会轻易中计么？他们都看出不妥来了！ 等三人心事重重跑到贺一航的军帐，却被告知贺一航没在，跟公孙、兰克明去看望避难所的瓶钟城百姓去了。 侍卫说，贺一航出门前交代了，说他们三个可能会来，让他们进帐篷坐着等一会儿，他晚些回来。 展昭他们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道。 霖夜火摸着鼻子，“贺妈是在帐篷里烧了什么东西么……” 白玉堂看着一旁一个火盆里烧得只剩个边角的羊皮，对众人招了招手。 只见火盆里，一堆灰烬，刚才那张精心缝好的吞尸池地图，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些边角，像是随手扔进火盆里的。 三人对视了一眼，一转眼，又去看沙盘……就见吞尸池的位置被压了一个砚台，整个吞尸池的沙堆也都被推平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是唱的哪一出？ …… 吃过晚饭，辰星儿和月牙儿进赵普的军帐收拾碗筷。 月牙儿收着空碗，辰星儿歪着头，看着正在桌边搭积木的赵普，就见九王爷站在凳子上，那一堆积木一根根竖着，叠起来有一人多高，摇摇欲坠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将最后一块木块儿叠上，赵普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辰星儿好奇问赵普，“王爷你玩儿什么呢？” 赵普指着搭起来的高高木堆，对辰星儿说，“吹口气试试。” “吹一口不是散了呀！”辰星儿疑惑，不过还是走过去，对着吹了一口气…… 随着小丫头轻轻一口气吹出，就见那长长的一座“木塔”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一头碰到了地上，另一头靠在桌边。 辰星儿一皱鼻子，“啊！王爷你使诈啊！” “就是啊！”月牙儿也说，“还以为木头就是这么放上去的呢，原来都粘上了，难怪不倒的！” 赵普微微一笑，“当然有诈！不诈不诈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呵呵。” 第27章 【先手之战】 深夜，瓶钟城外的赵家军军营里，集结了大批的士兵。 沈绍西和封啸天带着中麓军的精锐，离开了瓶钟城，穿过瓶钟山炸开的通道进入大漠……赶往吞尸池。 今夜多云，浓密的云雾遮挡了月亮，站在瓶钟城的城楼上往下望，夜幕是一片漆黑……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都站在城楼上，望着兵马消失在夜色中。 贺一航来的比谁都晚，他上了城楼，手里拿着个远镜，神情自若。 展昭和白玉堂很想跟他提一下图纸可能有假的问题，只是……人连图纸都烧了，这究竟怎么个意思呢？ 跟着贺一航一起上来的公孙抱着小四子，小良子跟只小猴子似的上了旗杆顶，可惜今晚实在是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 兰克明和兰克弥也来了，两位皇子焦急地等待着。 众人可算发现，这交战之前的等待，比交战本身更让人煎熬。 “怎么还没开始，他们偷袭成功没……”小良子正蹲着发问，忽然，远处，一个白色的光亮升上了天空。 众人不自觉地就仰起脸，看着那一枚光点一直升高、升高……最终，在漆黑的夜幕之中，“啪”一声炸开。 赵家军联络用的响箭在远天炸开之后，展昭等人紧张了起来——这是夜袭开始还是夜袭成功…… 还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突然，四周围……几乎是围着整个瓶钟盆地，升起了一圈、数十枚的照明响箭。 照明用的响箭和联络用的响箭还是不同的，前者更亮，在天空中停留的也越持久。 这一整圈的照明响箭将原本漆黑的夜色照耀得亮如白昼。 众人适应了光线之后，有些茫然……什么情况？不是偷袭么？ 几乎同时，就听站在旗杆顶上的小良子喊了起来，“哇！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众人朝四外一望，也是惊讶不已…… 就见在瓶钟盆地的四周围，高高竖起了几十座梯子一样的东西……可这不是一般的梯子，那照明响箭都飞到天顶了，可众人也没望见那梯子的顶在哪儿。 这几十座“天梯”不知是何时竖在盆地四周围的，之前隐没在夜色中，完全没被发现。 展昭就觉得有些手痒，他也是猫性，看到梯子就想攀，这“天梯”爬上去能摘星的感觉，好想爬到顶。 白玉堂大概是太了解他了，看了他一眼，果然……展昭的神情像只发现了新玩意儿的猫似的。 霖夜火一拍手，“哦！那哑巴这两天都不理我让我别去捣乱，原来忙着搭梯子呢！” 天尊仰着脸四外看。 殷候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点头，“这是赵普小子早就计划好的吧，这些木材不是一天两天能准备好的，敢情他一早就料到敌军会躲在吞尸池里？” 公孙抱着小四子，心说——远不止如此。 白玉堂想了想，问，“赵普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靠地图来攻陷吞尸池……他是想让士兵通过梯子直接进入吞尸池么？” 众人都摸下巴。 贺一航忍不住笑了，对着众人摆摆手，“你们轻估了我家元帅的……那什么，不能说是谋略吧，是耍流氓的程度。” 众人都一愣，“耍流氓？” “所谓以及之道还治彼身。”贺一航挑了挑眉，“之前对方想用什么攻我们来着？” “巨石火球。”展昭说着，一扬眉，“该不会……” 展昭话没说完，就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抬头，只见那几个高高的“天梯”轰然倒塌，一头靠在瓶钟盆地的边缘，一头不偏不倚，正砸在了吞尸池里。 随着梯子倒下，就见顺着梯子，一个一个的巨大石球滚了下去。 这梯子就像是一个槽，石球又圆，滚得那叫一个快，一股脑儿都滚进了吞尸池里。 众人惊讶……竟然不是拿来送人，而是拿来滚球的！亏赵普想得出来这损招！ “这法子正经不错。”殷候点头赞同，“如果地图是假的，那么吞尸池里应该埋伏这不少敌军士兵，准备反偷袭我们进去奇袭的人马……这么大石头砸下去，多少会造成些伤亡。” “可是能砸死多少个呢？”天尊问，“滚得也不快啊，应该能躲开。” 这时，就见贺一航抬手，朝天上扔了一枚响箭…… “啪”一声，蓝色的响箭炸开。 众人微微一愣——蓝色的，那不是龙乔广右路军的联络响箭么？贺一航这个时候叫后援干嘛？ 可随着贺一航的响箭扔出，瓶钟城前的城门打开……两支不知何时已经集结在那里的人马出城，往瓶川河的方向去了。 “等一下！”霖夜火眼神儿挺好，这一看，发现兵马举着的是中麓军的战旗。 “呀！那不是封大哥和沈大哥么！”小良子站在旗杆上看的真切，带队出城朝着瓶川河方向去的是封啸天和沈绍西带队的中麓军，那刚才跑出去夜袭的是什么人啊？ 正在疑惑，远天，又亮起了蓝色的联络响箭。 众人一愣——难道说…… 与此同时，远处吞尸池附近的半空，无数道亮光破空而出……像流星一样坠落到了吞尸池的草场中，一拨又一拨……箭如雨下！ 这是龙乔广的弓兵队，射的还是火箭。 火箭在空中交织出一张火网，射&进了吞尸池中，瞬间……吞尸池里有火光闪现，大片的草场中&出现了一堆一堆的火光。 展昭摸了摸鼻子，“那些滚石上有火油吧！刚才就闻到了。“ “的确是有来有往啊，他们用火球我们也用火球。”霖夜火点头。 “只是……”白玉堂想起之前贺一航对吞尸池的介绍，“不是说水草漫长而且含水量高，草场不易燃烧么？” 展昭也点头，“的确啊，火看着是不小但是蔓延不开来，而且敌军貌似很懂得防火……” 众人都想起了瓶钟彩鸦，也纷纷点头。 贺一航“呵呵”了两声，“早就说了，别小看我家元帅耍贱的手段，火防得住，可火引起的另一样东西……可未必防得住啊！” 贺一航说着，伸手指了指耳朵，示意众人——听！ 随着贺一航的动作，众人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呯”一声巨响。 众人一愣。 很快，呯呯的响声接二连三地传来，响声越来越大地面也开始震颤，这感觉有些熟悉…… 同时，四周围又有大量的“滚石”顺着天梯滚了下去……吞尸池里火星四溅。 众人恍然大悟——滚石里藏着轰天雷！ 贺一航对张大了嘴看着他的众人点了点头，“没错！什么图纸偷袭沼泽地，不是我家元帅的风格，用他的话讲，‘不就几个泥坑么，炸平它！’” 殷候笑了，赞赏，“好计！敌军想用三张图纸诱我们进吞尸池，赵普将计就计，用夜袭之计，反诱敌军进吞尸池埋伏。” 贺一航说着，将远镜递给展昭他们，示意他们看。 展昭举起远镜往吞尸池的方向看，就见有不少敌军士兵正从草场里逃出来，他们一身狼狈，身上带着火，飞快地朝着瓶川河的方向集结。 “瓶川河。”展昭放下远镜，看贺一航。 贺一航微微一笑，“着了火自然往水边跑，绍西和啸天在那里捡漏，我们多抓几个活的回去。” 展昭等都点头——赵普算的是一丝不差。 小良子在旗杆上蹦跶，“跟我师父说算一模一样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感慨——赵普果然不负常胜之名，原来仗是这么打的啊，干净利落。 而兰克弥和兰克明则是面面相觑——赵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的？ 小四子搂着公孙问，“爹爹九九是不是好帅？” 公孙搔了搔下巴颏表示好困啊，小四子该睡觉了！ …… 那么众人赞赏有加的九王爷，现在在干嘛呢？ 黑风城里，赵普站在城墙上，问手里拿着远镜的欧阳少征，“怎么样了？” “嗯，很好很好！”欧阳少征拿着远镜认真点头。 赵普皱着眉头，伸手戳戳欧阳，“我问你吞尸池那边的情况你丫看黑风城里干嘛？” “啧啧。”火麒麟直点头，“哎呀，那几个波斯舞娘身材太好！那个腰那个胸喔！” 赵普真想一脚把这红毛踹下城楼去。 …… 不过……展昭留意到，打了胜仗的贺一航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是常胜所以习惯了么？看着似乎不像。 展昭问他，“怎么了？” 贺一航无奈笑了笑，道，“对方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打招呼？”展昭不解。 贺一航微微皱眉，道，“敌军人并不多，其实那天瓶钟城提早炸开之后，仟翼就查探到大批敌军已经撤退，他们入了辽境之后就不见了。” “辽境？”展昭不解，“这次的敌军是辽人，还是他们彼此有勾结？” “应该不是辽军，而至于勾结，辽国自然是不会承认，而且是擦着辽境的边缘走的，说不清楚。”贺一航一摊手，“辽国不会趁机挑衅中原，但不代表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凭无据我们也没法跟大辽开战，再说率先挑起争斗也不是我家元帅的性格。” 众人都点头，别看赵普利得跟把刀似的，但善战却不好战，相反，他向来的风格都是和稀泥，能太平一天就太平一天。 展昭他们都赞同这种做法，毕竟一旦打起仗来，无论输赢，边关百姓首当其冲遭罪。作为将军大侠，他们是武艺高强，就算兵荒马乱也能自保。可平头百姓老弱妇孺却不具备这个能力，轻言开战等于夺人性命，赵普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不负责任的决定的，什么“乱世出英雄”之类的论调，他向来都嗤之以鼻。 “对方撤走了主力，留下了一小部分人施了个诱敌之计，本来想以小博大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贺一航叹了口气，“只不过想忽悠我家元帅没那么容易，但对方损失也不重，不伤筋骨，再者就是……” 众人都看他，“什么？” “你们也看到那些来偷地图的黑衣人了。”贺一航道，“都是死士。” 展昭等人都点头。 贺一航“啧”了一声，淡淡道，“敌方将领对待手下十分的……残酷。” 众人都同意，的确很残忍，人命如草芥的感觉，就为了那么点儿事死了四个士兵。 “从瓶钟城这一整个计划来看，对方用计歹毒、行动力强、出其不意、敌将指挥官性格阴毒，十分狡猾！而士兵纪律严明，更像是奴&隶的感觉。”贺一航轻轻叹了口气，“换句话说，我们是瓷器对方就是瓦罐，关键时刻他们是会不惜与我们同归于尽的，这种敌人最不好对付，今后要加倍小心。” 众人听了贺一航所说，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见众人忧心，贺一航倒是觉得自己说得严重了，笑了笑，“无妨，看到坏的一面也要看到好的一面。如果是一盘棋的话，起码我们是得了先手，这第一仗，也算打得漂亮。” 众人都点头，心说——什么叫也算？简直是兵不血刃的漂亮仗。 正如贺一航所预料的，对方的确是“瓦罐”。 在瓶川河边准备活捉敌军的封啸天和沈绍西并未如愿……没抓&住一个战俘，捡到的都是尸体。 瓶川河边，那些黑衣的敌军一个两个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之后服毒自尽，河滩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河水都红了一大片，场面十分灿烈。 收拾战场的封啸天直晃头，“至于么！又不是什么守城战，都不拿自己当人啊说死就死。” 沈绍西则是庆幸自己看不见这场面。 吞尸池里的伤亡更加惨重，草场差不多都炸平了，形成了一个大坑，地下水冒上来，这回成了真“池子”，有多少敌军死在里头无法估算。而那位敌军将领“毒火”也没抓着，是提前跑了，还是被炸死在吞尸池里了，没人知道。 贺一航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带着中麓军和开封府众人回了黑风城。 瓶钟城百废待兴，黑风城派了工匠帮忙修缮房屋。 兰克靖铎退了位，兰克明继承瓶钟王之位，和兄弟兰克弥率领城中百姓一起重建瓶钟城，干劲十足。 赵普只留了那枚兵符和几枚联络用的响箭给兰克明，没留下一兵一卒。 按理来说，赵普大可以留下驻军在瓶钟城，以保护为名，让兰克家族成为傀儡皇族，强占瓶钟城。可他没那么干，赵家军所有兵马拉回黑风城，倒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派人送一些物资和木材石料过来。 所谓君子之交，不止兰克明和兰克弥，连瓶钟百姓都为赵普所折服，不用买不用逼的交情，才是真交情。 再加上兰克弥崇拜中原武学，没事儿总往瓶钟城跑，如今跟同龄的太学众学生已然成了好友，现在他最大的心愿是能去一趟开封府，见识见识。 短暂的风&波之后，西域恢复了平静，转眼已经入冬。 西域的冬季天寒地冻，但也相对比较太平，塞外暴雪封路，什么兵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势，所以冬季是西域最安稳的一个季节。 展昭等人第一次在黑风城过冬，本以为闲来无事，却不料，迎来了到达黑风城之后的，第一桩奇案。 第28章 【意外】 黑风城的深秋，连着下了三天的雪，这一日终于放晴，全城银装素裹，冻得人精神抖擞。 天不亮，赵家军的将士们就将操场上的积雪铲掉，天亮之后，开始正常的操练。 这些将士们也挺逗，铲了雪之后，在操场边堆了一个比城墙还高的雪兔子，害得鲁严老爷子一大早就上火，“要是塌了不是跟雪崩一样？你们都还小啊！” …… 展昭起床想开门出去吃个早饭……但推了两下门，门没动。 展护卫抱着胳膊站在门前歪着头打量。 白玉堂不解问他，“猫儿，干嘛？” 展昭神神秘秘地指了指门，小声说，“门打不开了。” “所以呢？”白玉堂不解。 “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展昭警惕地围着门转了两圈。 白玉堂无奈，“是冻住了而已。” 展昭一愣，看他，“门都冻住了？” “天冷的话很平常啊，大概昨晚雪积得过了门槛，天不亮的时候是最冷的，门就给冻上了。”说着，五爷推开窗户，对展昭招手，“来，从窗户出去。” 展昭一脸“长知识了”的表情对白玉堂点头，“不愧是天山长大的啊！” 说着，展护卫往窗外一蹦，随后就听到“哎呀”一声。 白玉堂往窗外一望……就见展昭掉进窗外的雪堆里了。 五爷忍笑。 展昭仰脸看了一眼白玉堂，头顶上“哗啦”一声，屋顶上滑下来一大捧雪，砸了展昭一身，加上地上那些，展昭成了个大雪人……不知为何看着还有点像猫的外轮廓——雪猫。 与此同时，笑声传来。 展昭扒&开雪堆抹了把脸，就见房门口，霖夜火正拽着房门的门把，难怪刚才打不开！屋顶上，小良子乐得直奔，两人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对面的石桌上，正在吃早饭的天尊和殷候都捂着嘴。 火凤松开了门把手，指着展昭，“门冻上了你都信，蠢猫哈哈……噗。” 霖夜火正嚣张，远处“呼”一个雪团子飞来，砸了他一脸。 火凤抹脸一甩袖，“哪个敢袭&击本大&爷的脸？！” 转过脸看，就见邹良正拍手上的雪花，霖夜火捡起地上的雪团子还击。 一个雪团子扔过去，邹良一歪头……那雪球就砸向了他身后的房门。 正好房门一开，小四子欢欢喜喜跑出来，“嘭”一声，被一个跟自己脸差不多大的滚&圆雪球拍了一脸。 小四子懵了就一屁&股坐门槛上了，身后跟出来的公孙赶紧抱起来，“谁啊！” 小四子眨眨眼，双手捧住腮帮子一缩脖子，“讨厌啦！” 屋顶上一群影卫连发雪球就砸霖夜火，给小四子报仇。 霖夜火往旁边一闪就想夺门而逃，赵普正好走进来，霖夜火赶紧一闪，好悬没装上。 赵普本来赶紧们看到公孙抱着小四就想凑上去，谁料眼前突然红影一闪，九王爷一蹦，心说谁啊！刚一个愣神，被自家影卫糊了一脸雪球。 影卫们一惊都跑了。 九王爷擦着脸进门，抬脚一绊，把身后的火麒麟绊了个跟头摔雪地里了。 火麒麟一头红毛顶了满脑袋雪爬起来要跟赵普拼命。 另一边厢，展昭举着两个雪球追得白玉堂满院子飞，边扔边喊，“耗子你竟然暗算我！” 早起的太学众学生们也加入了战局。 一大早，帅府的院子里雪球乱飞。 天尊和殷候坐在石桌边边吃早饭边摇头，“啧……都是小孩子！” 终于，众人休战吃了早饭，正计划着上&街溜达一圈的时候，外边鲁严跑来了。 老爷子进门给赵普行了个礼，没禀报军务，反而是到了展昭身边，“展大人，有空么？” 展昭点点头，他闲着嘞。 “那正好，城里出了桩案子，您要方便帮忙去看看？”鲁严跟展昭打商量。 展昭还挺意外，“人命案？” 鲁严点头。 跟别的州城府县不同，黑风城是没有衙门的，一切都是赵家军在管理。城中治安有专门的军校负责，但最终还是要报给鲁严。 赵普挺纳闷，“黑风城里出了人命官司？是不是将士喝醉酒伤人了？” 邹良眼睛一眯，“谁这么大胆？” 鲁严摆手，“不是军营的人元帅，是普通百姓家里出的人命官司。” 白玉堂问，“案子很怪么？” 鲁严点点头，“的确是有些特别，开封府办案比较有经验。” 展昭点头，反正他闲着呢，有个案子查查也不错。 公孙去带上了小四子，提着药箱，帮着去验&尸去了。 其他人也闲着没事，就一起跟着去。 …… 案子发生的地点，就在黑风城书院斜对过，一家客栈里。 黑风城由于赵家军军纪严明，而且人口不多，所以很少出这种命案，因此有些轰动，大门口围了不少人。 展昭他们进入客栈，就见几个伙计站在一旁正私下交谈，不远处的一张桌边，坐着个年轻的女子，样貌端庄。 而就在那个女人坐着的桌子前边，躺着个满头是血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长什么样子有些分辨不清了，因为头上脸上都是血，地上也有一滩血，应该就是死者。 而在死者身边，躺着一把带血的锤子。这是一把木柄的铜锤，是平日木匠会用到的工具，不大，做工考究。 公孙过去大致检查了一下尸体，就说，“被锤子砸了，从楼上摔下来了……等一下……” 公孙说着，又发现尸体的嘴里有血，察看了一下，皱眉，“他怎么舌头也被要掉了一些……然后下巴也破了，唉？胸口这是被木桩扎过么？怎么搞的？” 展昭等人都看着这伤痕累累的尸体，纳闷这位仁兄是被多少个人弄死了多少次啊？ 鲁严给展昭等人介绍，“这位死者叫沈大，是这家大福酒楼的掌柜，这位是他的夫人。” 沈夫人起身，给众人见礼。 展昭给她还了个礼，问，“沈夫人，沈大是怎么死的？鲁大人说你看见了？” 沈夫人叹了口气，“不止我看见了，店里的伙计也都看见了。” 众人看一旁正小声议论的伙计们。 几个伙计都点头。 沈夫人示意其中一个年级比较大的伙计说。 那伙计就过来，告诉了展昭等人事发的经过。 用伙计们的话讲，这位沈掌柜的死，完全是一个意外。 展昭等人都皱眉——都伤成这样就差五马分尸了，竟然是意外？ 伙计详细讲述了一下事发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今早，沈大起床之后发现二楼的栏杆的扶手松脱了，一根木桩杵在外边，十分的危险。他拿来了锤子，准备将那扶手装回去。可是就在他拿着锤子走出门的时候，突然被门槛绊了一下，他往前扑去，下巴颏在了栏杆上，结果把舌头咬掉了小半，他疼的直蹦，流了好多血，脚下被血一滑，摔在了那根木桩上，胸前被捅了个窟窿，木栏杆也被压塌了，他就从二楼直接摔下去摔到了楼梯上，滚下楼后，又不偏不倚被飞起落下的锤子砸中了头……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众人维持着惊骇的表情听着伙计说完。 连一贯面瘫的白玉堂都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天尊和殷候活了一百多岁了，头一回碰到这种倒霉蛋，修个栏杆而已么，结果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得还挺惨。 沉默片刻感慨了一下掌柜的倒霉之后，展昭问众人，“你们都看见了？” 几个伙计和那位沈夫人都点头。 展昭也没出声，如果真是意外，那这位沈大可能是世上最倒霉的人，可如果不是意外……那么就是这几个伙计和沈夫人串好了供，店里只有他们，也没有其他目击者，死无对证。 鲁严无奈对展昭一摊手，这种情况普通军校是没处理过。 展昭点点头，这种案子在开封府倒是很常见，的确有很多情况是几个目击者就是凶手，害死人之后串供想逃脱罪责，最有嫌疑的那个……就是这位沈夫人了。 可就在众人怀疑这几位证人证言的可信度时，那位沈夫人却开口，“不是意外。“ 众人都看她。 “虽然我相公是意外死的，但他的意外死，不是意外！”沈夫人认真说。 “夫人……只是巧合，那些怪力乱神不能信的啊。”一个伙计说。 展昭对那伙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沈夫人的话，“夫人觉得，是有人害沈掌柜发生了意外？” 沈夫人点头。 “是谁害的？”白玉堂好奇。 沈夫人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又叹了口气，说，“我。” 这下，众人都愣住了。 赵普看了看鲁严。 鲁严对九王爷点点头——展昭招奇案的说法果然不是假的啊，黑风城多少年没出过这种奇事了！ 公孙不解，问沈夫人，“你是说……是你害你丈夫发生意外的？” 沈夫人点点头。 霖夜火憋不住了，“你是怎么害你丈夫发生这种意外的？设了陷阱啊？” 沈夫人眼圈一红，“我昨天咒他了。” 众人越听越糊涂——咒？ 沈夫人道，“他最近总跟一个琴姬来往，我一气之下，咒他不&得&好&死。” 众人无语望天。 赵普叹了口气——这是天太冷冻傻了啊！ 展昭哭笑不得，对她道，“夫妻吵架咒骂两句是平常事，并不能导致人这样……” 沈夫人摇头，“不是！我下的是血咒，三天之内我必定要给他偿命的！” 说完，那位夫人就哭了起来。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五爷也只能表示无奈——原来离开开封府之后还是会遇到这种怪事啊。 公孙好奇问，“什么血咒啊？” “是跟血妖下的咒。”伙计道。 展昭不解，“雪妖会吃人，会假装成迷路的女子把人骗走之类的我也听过，怎么雪妖还管下咒的么？” “她说的不是雪妖，是血妖。”鲁严小声跟展昭解释，“西域一带妇人间流传的一种说法，准备一个杯子，陆续滴进自己手指中的血，按照一个步骤下咒。” 展昭睁大了眼睛看鲁严——你们黑风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平日都玩这么刺&激啊，开封城那些个没事就会绣花买菜做个饭什么的……谋&杀亲夫也最多弄包耗子药。 老爷子也无奈。 “血妖传说西域一带的确是有的。”霖夜火显然也是听过，“不过下血咒很麻烦的，民间传的那种法子也是瞎编的居多，而且一旦成功，下咒之人三天内必死，是跟人同归于尽的方法。” 说到此处，众人都去看那位沈夫人——换句话说，这位夫人只要能活过三天，这里头就没血妖什么事儿了！可相反的，如果三天内真的死了呢？那凶手是血妖？ 第29章 【偶然事件】 帅府的别院里腾出了几间宅子来，做了临时的仵作房，给公孙验&尸用。 沈大的尸体被抬进了仵作房，公孙抓紧验&尸。 而那位沈夫人也被带进了帅府的一间宅子暂住。 黑风城南来北往的人多，百姓也是见多识广，不过这事儿还是很快轰动了全城。 晌午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天尊、殷候、小四子他们去吃饭，进了客栈，果然大家都在议论这件凶案。 展昭等人刚进门，就有个机灵的小伙计来领众人上楼。 这小伙计和太白居的小六子一样，也叫小六子……不过，相比起小六子只是个素&人，这位伙计则不同，他事实上是赵家军的，属于董仟翼手下的探子，化名叫小六子而已，常年在酒楼收集消息。 这家酒楼也叫太白居，是开封太白居的分楼，生意相当好。 黑风城毕竟是军事要塞，因此所有酒楼、客栈等地方，都安插了赵家军的眼线，对于展昭来说，在黑风城查案，比在开封府更方便。 小六子边上楼边跟展昭他们说，“苗将军和蜻将军在三楼呢，几位要不要上去一起座？” 展昭他们都甜头，这么巧啊。 三楼只有一张桌子，摆了一桌的美食，桌边一个秀气的大姑娘正以一种豪迈的姿势架着腿啃鸡腿，她手边那一堆空碗啊，垒起小山高。 那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白白净净，一双丹凤眼，高鼻梁，扎着个歪辫儿，脖子上挂了一圈漂亮的银饰，都是小铃铛，一身白底黑色秀纹的武生装，穿着黑靴，手腕上两串也挂满了小铃铛的银饰，手动起来铃铛哗啦啦响。姑娘对面桌则坐了个体型巨大的大汉，比封啸天还魁梧，此人骨骼清奇，是天生的巨人，方脸阔口，样子威武得有些吓人。他穿着一身藏青色袍子，黑金软甲，头上有黑巾包头，正抱着胳膊，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姑娘胡吃海喝。 两人看到上楼的众人，一个抬手一个抬鸡腿，打招呼——哟！ 众人也都打招呼。 那姑娘啃了满嘴油，对小四子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小四子，来！” 小四子跑过去，挨着她坐下，笑眯眯打招呼，“彩彩姐姐。” 姑娘伸手摸小四子的脑袋，拖了个长音说，“乖~~~” 这两人是谁？他俩是欧阳少征先锋营里的两个副将，赵家军十大名将里的苗八彩和蜻螟蛉。 苗八彩是苗女，十大名将里有两个女将军，她是其中之一，骁勇善战。都说苗女善用蛊毒，她也不例外，因此跟小四子公孙很处得来，整天在一起研究各种蛊虫。 蜻螟蛉是赵家军里体格最魁梧的一个，和火凤堂的副堂主，少年大力士桑奔出自同一族，他们族盛产大力士，一个个都力大无穷。 蜻螟蛉虽然体格巨大但是一点都不笨重，人也不莽，相反还非常冷静睿智。赵普让他跟着欧阳少征主要目的就是，在那红毛跑太快的时候拽住他马尾巴，整个军营那么多副将，也就蜻螟蛉能拽住火麒麟。 一看苗八彩这饭量，就知道是个奇人。 展昭很少服人，在吃这方面就更加了……不过遇上这位女将军也要甘拜下风，苗八彩饭量惊人，还吃不胖。 蜻螟蛉这体格自然吃的也不少，因此每次他俩都搭伴儿一起出去吃饭，这样不会出现一个吃饱了另一个还在吃的尴尬情况。不过就算这样，苗八彩还是比蜻螟蛉吃得多，她的饭量属于赵家军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就跟欧阳少征明明没有外族血统，却有一头火红的头毛一样，令人费解。 众人入座，展昭先问小六子，有没有什么关于案子的消息。 小六子说，食客们大多都是传闲话，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等吃完饭之后，各大酒楼客栈会有一次消息的汇总，到时候有发现再告诉他们。 展昭点头道谢，众人也都点头——有平时查军情的探子负责打探消息真是太高效。 蜻螟蛉好奇地问展昭，“那位沈夫人安顿在帅府了？” 展昭点头，“暂时住在那里，加派了守卫。” “有人进入帅府行凶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可如果她自杀呢？”蜻螟蛉问。 “我们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展昭点头，“所以有绯影和黛影轮流陪着她，辰星儿和月牙儿也会时不时过去看看。” 苗八彩点点头，“今晚我去陪着她，我倒要看看谁能要她的命。” 小四子好奇问她，“彩彩姐姐，你动不动下咒呀？” 苗八彩乐了，托着下巴对小四子摇头，“我只会下蛊下毒，下咒就没试过了。” “下咒真有用的话，元帅死了几百回了。”蜻螟蛉随口说了句。 众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顿悟状——非常有道理！ …… “阿嚏……” 公孙房门口的院子里，正翻书的赵普突然打了个喷嚏。 公孙边翻书边瞧他，“这些书都积灰了，翻之前先抖一抖。” 赵普边揉鼻子，边看眼前几箱子旧书。 公孙之前验&尸没发现什么异样，沈大没中毒也没中蛊，外伤完全跟沈夫人描述的经过符合。于是沈大要不然是意外死要不然就是真的被诅咒了。 公孙是不信邪，让赵普帮忙找来一些相关的书。 正巧，董仟翼那边有很详细的，黑风城建成以来发生的各种案&件的记录，还有一些民间传说汇总，因此公孙也不跟小四子他们去吃饭了，躲在这儿翻书，让小四子他们吃完了给带些回来。 赵普也是撞邪，公孙不去他也不去，留这儿陪着书呆翻书。 “你相信么？”公孙边翻书，边问赵普，“一命换一命的血咒这种说法？” 赵普呵呵了两声，边抖着一本书，边道，“你也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你倒是想想，如果真的下咒有用，别说一命换一命，一万命换一命，我也中招好几回了。” 公孙想了想，摸下巴，“倒也是，西域各国应该没少请巫师下咒咒你吧？” 赵普道，“哦，这个仟翼统计过，得有个四五百回了，为此无端送命的巫师也有上百个了。” 公孙听得直摇头。 “嗯？”赵普将书抖干净之后刚翻了一篇儿，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对公孙招招手。 公孙凑过去，挨着赵普的胳膊，探头看。 看了半天赵普没反应。 公孙问他，“看哪儿？” 赵普这会儿注意力都在公孙凑到自己眼前那截雪白的后颈上，还看哪儿？看脖子呗！ 公孙仰脸看赵普。 赵普盯着公孙的脸，“呃……” 公孙眯起眼睛，歪头——看哪里？ 九王爷也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就往前凑了凑，刚凑到跟前……公孙突然动了动，鼻子一皱。 九王爷刚来得及感慨了一下——可爱。 就见公孙先生突然一仰脸，随后，“啊……阿嚏！” 九王爷无奈地看着公孙。 公孙一边揉鼻子一边拿袖子给赵普擦脸，还不好意思地对他笑嘻嘻。 赵普这会儿也算回魂了，“咳咳”了两声收收心，晃了晃手里的书，指着其中一小段给公孙看。 公孙凑过去看，就见那一段写的是大概三年前的一件事情，事情发生在离开黑风城十几里外的一个小村庄。 那村庄里一个年轻人某天在河边行走时，为了避让一只受惊的驴子而爬上了树，结果树枝折断，他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顺着浅滩滑进河里，因为断了腿无法游泳，最后淹死了。 他死后两天，村里一位村妇去世，死因不明。 可村里却有人传说，那村妇是用一命换一命的方法，给那个年轻人下了咒。 原来，就在前不久几天，村妇的丈夫刚刚去世，他是跌下山摔死的，那村妇却指是那个年轻人因为欠钱不还杀了他丈夫。可惜因为没证据，官司没有打赢。 赵普看了看公孙。 公孙拿着那本书仔细读了几遍，“一样的啊！” “你猜，这种事情还有没有？”赵普指着那几箱子书。 公孙就要将所有书都翻出来。 赵普让人找了太学那帮学生来，大家一起翻，找起了这几年发生的意外死亡事件。 …… 太白居里。 展昭等人吃完了饭，伙计小六子突然跑了进来，“展大人！打听到了些消息。” 众人都看他。 “城南以前也出过这种事哦！”小六子道。 “城南？”展昭让小六子坐下详细说。 小六子说，“刚才有个食客说起，他家住在城南，隔壁有一家金铺，掌柜的媳妇儿趁相公出门就偷人，被掌柜知道了，那时候还吵了一架。结果没几天之后，媳妇儿出门意外死了，两天后，那掌柜的也死了……大家当时都只当是偶然，现在想想——没准也是因为血咒。” “这样的事情还有么？”白玉堂问。 “如果说这种意外死的话……应该不少吧。”苗八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琢磨。 众人都看她。 “嗯……”苗八彩想了一会儿，问蜻螟蛉，“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左营出的那件事？” “左营？”霖夜火耳朵都竖起来了，“哑巴的军营里？” 苗八彩点头，“左营有一个士兵，姓什么来着……” “你说死了那个？”蜻螟蛉问。 “嗯。” “姓周。”蜻螟蛉回答。 “对！”苗八彩接着说，“那个姓周的平日挺本分的，有一天突然一位老妇人寻到军营，说他侮辱了自家的女儿，结果女儿悬梁自尽了。” 众人一挑眉——有这种事？ “嚯！”火凤一撇嘴，“那哑巴不扒了他的皮啊？” “这如果是真的，邹将军的确会把他大卸八块，不过邹将军人不在，所以副将处理。”蜻螟蛉道，“因为只是老妇人一面之词，所以秦悦让人先把那士兵关起来，再去查证。” 众人都点头。 秦悦是邹良的副将，也是赵家军十大名将之一，和沈绍西一样，属于军中为数不多的儒将，人很文雅，甚至有些温吞，说话慢半拍。 秦悦做邹良的手下那是再合适不过，两人一个不说话，一个说了没反应，要半个时辰后才有个答复。 那次霖夜火听他俩聊一件军务，急得火凤连桌子腿都掰断了，两个多时辰两人就说了四句话，每句话隔了半个多时辰。当然最遭罪的还是赵普，听他俩汇报军情得命长些，不然一口老血就得喷出来。 秦悦别看说话慢，最拿手的却是闪电战，打仗奇袭速度那叫一个快，他的反应究竟是天生的还是装的，也和欧阳少征的发色以及苗八彩的饭量一样，属于未解之谜。 “秦悦后来查清楚了么？”展昭这方面比较讲究，觉得一定要查出真相还那姑娘一个公道。 “哪儿用得着查啊。”苗八彩指了指脑袋，“秦悦就用了条计，试了试那个姓周的的。” 白玉堂问，“他是不是给了他逃跑的机会，看他跑不跑？” 苗八彩捂着嘴笑，“原来不爱说话的都一个思考方式。” 展昭忍笑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挺无语。 蜻螟蛉笑了笑，“就是这样，那小子不仅跑了，还打伤了两个看守。” 众人都皱眉。 “他要没干就堂堂正正坐着等么，谁也不会冤枉他。”苗八彩哼哼了一声，“结果秦悦带着人去抓他，你们猜怎么着？” 展昭想了想要怎么将这个人&渣和最近的案子扯上关系？难道说…… “他意外死啦？”展昭问。 蜻螟蛉点头，“嗯！他跑到一个砖窑躲了起来，结果砖窑烧砖的人不知道，正好一点火……” 众人都一皱眉。 “他满身火撞开砖窑跑出来之后，为了灭火慌忙跳进一口井里，谁知道是口枯井，活活烧死在里边了。”苗八彩道，“当时军营里的人都说是报应。” 众人都点头。 “后来，秦悦带着人去看望过那位老妇人，这人&渣再怎么说也是赵家军军营里出来的，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来要赔罪，二来看老人需不需要照顾。” 蜻螟蛉叹了口气，“可是到了却知道，那姓周的士兵死后不到两天，老妇也死了，邻里都觉得她可能伤心过度，也没人往别的方向想。” 苗八彩摇摇头，“还好当时元帅是不在黑风城，不知道这个事儿。不过为了这事副帅发了好大的脾气，左营从所有将领和管事的全体受罚，黑风城还重新整&肃了一遍军纪，连远在开封的邹将军都罚了半年军俸。” 霖夜火听到这儿，嘟囔了一句，“跟哑巴有屁关系啊，干嘛连他也罚。” 众人都无奈看他——敢情邹良只有你能欺负别人不准碰是不是啊？ 展昭琢磨了一会儿，“如果是单一事件的确可能只是巧合，可联系到这次的事情……” “对吧？放在一起想想的确很蹊跷。”苗八彩道，“那老妇人没有亲人，她的后事是邻居帮忙办的，宅子都还保存着，里边东西应该原封不动都留着。” “所以如果她当年也下咒了……没准留了什么线索。”白玉堂看看展昭。 展昭点头，“咱们吃完了去看看去！” 第30章 【梦】 经过公孙和太学众学生的不懈努力，终于将整箱的书都翻完了，经过众人筛选，找出了类似的“偶然”事件，有接近二十件。 庞煜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些不是巧合，那是人为的行凶咯？” 其余众人都点头。 “可是用什么办法才能那么‘巧’地杀死一个人？”包延也想不通，“这种事情武功很高也未必能做到的吧？”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赵普。 “呃……的确是比较复杂。”赵普道，“内力很高的话，想法子让人绊倒或着被什么砸中倒是可以办到，但是这么接二连三的巧合撞到一起就不是什么容易事了。” “会不会是经过紧密的计划的？”公孙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九王爷一摊手，“那么只能说这凶手除了很闲之外，还很有恶趣味。” …… 放下赵普军营之中众人翻书不提，展昭他们可是去“实地探访”了。 离开了太白居，众人兵分几路。 殷候和天尊一听要查案就没兴趣了，找地儿喝茶听戏去了。 霖夜火约了邹良一会儿去狼窝，这几天又有小狼崽儿出生，因此火凤忙了。 蜻螟蛉和苗八彩有事先回军营了。 就留下展昭和白玉堂查案办正经事，小良子和小四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最有“良心”，陪着展昭和白玉堂去查案。 这俩小孩儿虽然青梅竹马处的很好，但基本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小四子是那种会乖乖牵着大人的手走路的乖孩子。 而小良子则是那种上蹿下跳抓都抓不住的野孩儿。 于是，带着这俩小孩儿上&街的情况就是…… 白玉堂拉着小四子的手，慢慢走，展昭时不时上房顶，把跑没影了的小良子提溜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是完全不认识路，本想找个熟路的向导，不过有小四子在哪儿都好办事。 一路都不用他们问路，只要小四子在路口站着左右一看，就有好几个人跑上来问他是不是迷路啦，想去哪里啊…… 在众多“热心人”的帮助下，展昭和白玉堂很顺利就找到了那位过世老妇的家。 这位老妇姓钱，钱老太的街坊见展昭等人到访，就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果然，沈大的案子太过轰动，这些街坊都听说了。不止展昭，这些人也将钱老太的遭遇，跟沈大的案子联系到了一起——的确是有很多共同点。 另外，街坊还提供了一条引起展昭和白玉堂注意的线索——老太太曾经提起过，什么逍遥楼。 离开了街坊家，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小四子小良子翻&墙进了钱老太的旧宅。 “逍遥楼？”展昭皱眉，问白玉堂，“有这么个江湖门派么？” 五爷伸手捂住小四子的耳朵回了一句，“听着不像江湖门派倒像是青楼之类的。” “嗯……有道理。”展昭点头。 小良子抱着胳膊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你俩怎么只捂槿儿的耳朵不捂我的？” 展昭伸手摸了摸小良子的脑袋，同情地表示——你已经没救了，你也不想想你是谁家徒弟。 小良子叹气。 钱老太的家不算清贫，只是此时院子里被大雪覆盖，大门锁着，展昭推了推窗户，有一扇能打开。 翻窗进了房间，屋子里倒是干净，稍稍有些积灰。 展昭和白玉堂开始四外查看。 小良子也翻箱倒柜，正开抽屉，小四子戳了戳他肩头。 小良子回头，就见小四子指床底下。 小良子立刻跑去，趴在床边往里一瞧，喊了一声，“有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都走了过来。 只见小良子钻进床下，拽出了一个托盘来。 托盘里，有一个杯子。 杯子里有干涸的红色液体，积了灰尘，看起来有些恶心。 “血么？”展昭盯着看。 小四子瞄了一眼，说，“不是血吧，是血的话时间久了会变黑。” “红油之类？”白玉堂也问。 展昭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皱眉，“一股药味儿。” 小四子拽展昭的袖子——他也要闻闻。 展昭拿了给他闻。 小四子闻过之后皱眉头，说，“一股红花的味儿呢。” “红花？”白玉堂问，“治跌打的那种？” “嗯，好像还拼了别的东西，就是红花的话没那么红呢。”小四子说，“拿回去给爹爹看看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拿了块白绸子将杯子包起来。 “枕头下也有东西！”小良子正摸床铺，发现枕头下边藏着一个小信封，就拿出来递给展昭。 展昭接过信封微微皱眉……信封上没署名，只有一幅画，画的是一座小楼，水墨画，十分的简洁，这小楼好似是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 白玉堂皱眉，“这楼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也觉得眼熟。”展昭盯着端详，“不过这样的小楼貌似很多见。” 白玉堂也点头，的确是普通的结构。 展昭将信封打开，里边是空的，没东西。 两人对视了一眼，问小良子，“床底下有火盆没有？” 小良子又钻进床底下，没多久就拽出了一个火盆来。 黑风城因为有半年都十分寒冷，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火盆等取暖的东西。 这个铜质的火盆里，除了有黑色的炭块儿外，还有一些灰烬，以及一张烧得只剩下一个角的纸片儿。 展昭将那张纸角拿出来，“看着像是信纸的一角。” 白玉堂点头，“钱老太去军营找人的第二天就死了……那她应该是死前没多久烧的这封信吧？” 展昭皱眉，看信封上的小楼，“这会是街坊们说的那个什么逍遥楼么？” 白玉堂伸手继续捂小四子的耳朵，对展昭道，“这楼看着不像是青楼。” “嗯……”展昭又看了看信封，“不如去问问欧阳少征？黑风城各种建筑他应该是最熟悉。” 白玉堂点头，董仟翼没准也有逍遥楼的线索。 离开了钱老太家，展昭和白玉堂带着俩小孩儿回军营。 …… 先去赵普军营找公孙，就看到一大群书呆&子正翻书。 董仟翼又拿来了很多资料，结果那张单子上记录的可能同样性质的“意外死亡”案&件追溯到了五年前，总共已经四十多起。 展昭拿着单子一行行看下来，忍不住感慨，“原来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死法！” 小四子将那个杯子给他爹看。 公孙闻了闻，又刮下一点来泡水，说，“这个主要成分应该是红花，加了一些金疮药。” “是用来治疗外伤的么？”白玉堂问。 “嗯！跌伤或者烧伤都可以用这种药。”公孙点头。 “这座小楼呢？”展昭将信封递给赵普看，问他认不认识。 赵普看了看摇摇头，顺手递给董仟翼。 仟翼瞄了一眼，道，“这种楼黑风城有至少三百多座，很多酒楼客栈都是这个建法。” “那逍遥楼呢？”展昭问，“听过没？” 董仟翼伸手捂住小四子的耳朵，道，“在黑风城内是没有这个名字的楼，不过周边几个州城府县有类似名字的酒楼、青楼、琴楼外加澡堂子总共三十多处。” 众人哭笑不得——还真是受欢迎的名字！ “不如问问那位沈夫人？”赵普提议。 众人觉得可行，起码问问她是从哪儿学会的下“血咒”的方法，刚才她哭哭啼啼，这会儿应该冷静下来了吧？ 赵普让紫影去将人带来。 可紫影刚走没多久，就听到帅府里传来了撞钟集结侍卫的声音。 赵普微微皱眉。 众人也往外看，就见赭影急急忙忙跑回来，“糟了！沈夫人死了！” 众人惊骇。 “怎么死的？”公孙跳了起来。 赵普也皱眉，“不是有绯影和黛影陪着她么？” “是啊！人在里边呢！”赭影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当着绯影和黛影的面死的不成？那可邪门了！ 没一会儿，众人赶到了沈夫人暂住的那间小院。 绯影和黛影沉着脸站在门口。 公孙跑进屋子去检查尸体，鲁严和苗八彩也都赶来了。 展昭问绯影和黛影事发经过。 两个姑娘都觉得匪夷所思。 绯影说，“她吃中午饭那会儿还好好的，我们跟她一起吃的饭！吃过饭之后聊了一会儿她心情也平静了好些，就说小睡一会儿……结果刚才小紫跑来说元帅叫人，我推了推她，她竟然没气了！” 包延翻看着那张单子，“的确，下咒的人的死因不是寿终正寝就是睡梦中去世，都没有经受什么痛苦。” “这么邪门？是不是中毒了或者被人下了蛊？”苗八彩跑进去跟公孙一起检查尸体。 半个时辰后，公孙和苗将军垂头丧气出来。 众人都没问，就眼巴巴瞧着两人——死因？ 公孙摇摇头。 苗八彩一摊手。 “什么意思？”众人追问。 “查不出死因！”公孙一脸茫然，“没有中毒，没有中蛊，也没有生病的迹象，总之就是……命没了！” 众人张大了嘴看着公孙。 “我一会儿解剖了仔细验&尸。”公孙显得有些不甘心，“没理由就这么死了查不出死因！” “会不会真是诅咒？” 这时，小侯爷问了一句。 包延摇头，“不要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要是诅咒有用的话，九王爷早死好几回了！” 赵普望天——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啊…… 展昭问绯影，“沈夫人有没有说什么关于逍遥楼的事情？” 绯影愣了愣。 黛影一拍手，“有啊！” 众人双眼一亮——真有？！ “我们跟她聊的时候，就问她是怎么学会下血咒的方法的。”绯影说，“她说是做梦的时候去了逍遥楼，一个妖怪跟她说的。” “妖怪？！”庞煜嗓门都吊高了几分。 众人也皱眉，“什么妖怪？那位传说中的血妖么？” “说起来……”黛影摸了摸下巴，问绯影，“你觉不觉得，她说逍遥楼的时候，语调有些怪？” 绯影点头，“嗯！听着更像是逍妖楼。” “逍妖楼？”展昭问。 绯影和黛影都点头。 众人转过脸去看董仟翼。 这会儿，董仟翼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本手稿，刷刷地翻着，最后翻到了一页，抬起头，“有关于逍妖楼的记录！” 众人一起探头过去看。 董仟翼说，“三年前，军营里有一个士兵睡梦中离世，当时的军医查不出死因，只说可能是猝死。而同营的一个士兵却说，那士兵死前几天曾问他，有没有梦到过一座叫逍妖楼的小楼，还问他，梦中的事情，可不可信。”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段时间有什么他的仇人死掉么？” “呃，这个就不知道了……”董仟翼摇头，“可是我事后做了一个统计，军营里梦到过那座名叫逍妖楼的小楼的士兵有大概两百个。” “什么？”赵普眉头都挑起来了，“什么情况？” “大家都是梦中见到过烟雾缭绕之中一座小楼，匾额上的字若隐若现貌似是‘逍妖楼’三个字，然后一个声音在问，你有没有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的人……之后梦就醒了。” 众人都盯着董仟翼看着。 赵普也瞧着董仟翼，“这么诡异的事情你竟然不说！” 董仟翼眨眨眼，“很诡异么？这个梦境连军营里最多被做到的梦的前一百都没进哦！” 众人倒抽了口气——竟然有排名！ 赵普挺好奇，“拍第一名的梦是什么？” 董仟翼望天。 “说！”赵普踹他一脚。 仟翼躲到公孙身后，说，“痛揍元帅……” 公孙摸下巴，“果然！” 赵普磨牙，“找抽啊他们！” “那第二名呢？”展昭很好奇。 “哦，被元帅睡……” “噗……”赵普一口茶喷出来。 众人张大了嘴抽气。 公孙眯着眼睛凑过去问，“有名单么？我给他们开治多梦的药！吃过之后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再做梦！” “这个是匿名调查！实名谁敢说真话啊！”董仟翼抱着手稿躲到展昭身后，瞧公孙——艾玛，眼神齁吓人！ 现场众人沉默片刻后，扑过去抢董仟翼的手稿，都想看那前一百名具体是什么内容，好像很有趣！ 第31章 【二重咒】 展昭等人离了开封府来到黑风城，没想到也遇上了怪案子。 案子是越查越离奇，最后竟然跟梦境扯到一块儿去了。 人活着总要做梦，有一些梦还挺常见，几乎所有人都做到过，比如说梦见自己的亲人，梦见喜欢的人、喜欢的事、讨厌的人、讨厌的事，等等。可许多人梦见同一幢小楼，还听到同样一句话，就有些怪异了。 赵普问董仟翼，这些梦境是怎么调查到的，仟翼说是抽选的，参加这种调查的，大多都是新兵。 赵普皱着眉头，让仟翼把所有做过这个梦的士兵都召集起来，详细调查一下细节。 军营里头赵普的命令比什么都管用，很快，仟翼将梦到过“逍妖楼”的士兵们都集中到了一起。 几百个士兵一个个问当然不现实，好在董仟翼最拿手就是统一收集信息，他让士兵们集体将自己做梦前后三天的经历，梦境的详细情况都写下来，然后交给太学一众学生分析，将共同点总结出来。 另外，对那些“中招”的士兵本身，仟翼也做了一些研究。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就喝着茶，看着董仟翼指挥士兵们干这儿干那的，觉得这样查案好“幸福”！ 最后，还真找出了不少的共同点。 首先是关于那些士兵本身的。 正如仟翼之前所说，所有士兵都是新兵，年纪在十八到二十一岁之间，武功都不高，身体也不是特别健壮，属于需要加练的群体。军营是个靠武力来分地位的地方，如果身体弱武功不好，自然有可能被欺负，虽然赵普军营里严厉杜绝欺负新兵，但有些事情也是避无可避。 经过调查，发现这几个新兵都有被欺负过的情况，但是情况也不算严重。 而至于他们做梦的前后三天发生的事情基本不同，唯一一点比较特别的是……他们都到城西一带帮助修过房子。 展昭不解，问董仟翼，“帮忙修房子？” “嗯……”仟翼翻了翻军营各个时期的工作记录，就道，“城西很多老房子，住户也大多是老人家，房屋年久失修过冬的时候容易被雪压塌，所以军营派了士兵帮忙加固房屋，大概历时三个月，士兵们是轮流过去的，新兵为主。” 展昭让士兵们详细写一下，在城西都干了些什么，具体修了哪几家的房子，去过哪儿吃饭等等…… 等最终写好了一统计，果然又发现了共同点！ 这些士兵们都修过城西的一座塔——这座塔叫飞云塔，九层高，是黑风城很有象征性的一座古塔。这塔属于青莲寺，用来存放历代高僧的舍利。青莲寺是黑风城香火最旺的庙宇之一，供的是千手观音。这座寺建于前朝，经历过一次地&震，修缮了好几回，现在的主持是玄廷，年纪不大，五十出头。 另外，士兵们还去城西的一座“洛阳茶楼”喝过茶吃过面，这茶楼除了茶好之外，面食也是黑风城一绝。 还有比较多的士兵是去过一家叫“水香阁”的胭脂铺子，大概是给心上人买胭脂之类的。另外，据说水香阁是几个漂亮姑娘开的买卖，尤其老板娘貌美绝伦，那些小兵也有可能是借着买东西为由去看美人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都是年轻小伙儿，倒是也正常。 展昭仔细看下来，觉得重点要查的就是青莲寺、岳阳茶楼，以及水香阁。 反正都在城西，众人决定一起去瞧瞧。 …… 与此同时，黑风城外左营。 邹良忙完军务刚回军营，就见大帐里放着一件红色的披风。 邹良瞧见那披风就知道霖夜火跑来了，于是出门找…… 几个守卫说，火凤堂主的确是来了一趟，扔下披风跑狼窝去了。 邹良无奈，出了军营，去“狼窝”找自家走失的火鸡。 邹良所在的左营靠山，挨着西北第一大的林区，塞勒所在的西北最大狼群的狼窝就在里边。 这片山林有个一般人听了绝对不敢进去的名字，叫“黑风林”，西北人直接就管这一带叫狼窝。 原本这里也的确是一片无人地，但地理位置绝佳，因此黑风城的左营就建造在此。 当然了，若是换了旁人，这么挨着黑风岭，军营丽的士兵就是群狼的口粮了。可左营是邹良的人，所以在狼群看来，这就是另一个“狼群”，他们狼王亲戚的狼群。 左营有严格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伤害狼，伤狼的罪责和伤害同营士兵的罪相同。而狼群也遵照着严格的“界线”生活，不会靠近左营，就算偶尔路过，也直接“无视”人类。 尽管如此，除了邹良之外，还是没有人敢轻易踏进黑风林这个巨型狼窝，当然了……有一位除外！ 霖夜火进入黑风林之频繁，以至于狼群都嫌弃他了，用火凤堂那些副堂主的话说，霖夜火进狼窝比回火凤堂还勤。 邹良进入林子，就看到两只小狼崽在林子边打闹，看到他后“嗷嗷”叫着跑过来蹭腿。 邹良顺手捞起来，抱在怀里往里走，走了一阵，拨开一个草丛，将两只小狼崽塞了进去，原来这里有一个狼窝。 狼窝里，一只漂亮的灰狼正在睡觉，看两只小狼崽被塞回来了，就打了个哈欠挪了挪地方……就见她肚皮下边还有三只小狼崽，吃饱了也正在酣睡。 邹良将那两只跑出来玩儿的顽皮小狼塞回母狼身边，这时，旁边跑来了一只漂亮的高大灰狼，看体型应该是公狼。 邹良弯腰凑过去，那公狼也凑过来，一人一狼轻轻碰了碰鼻子，那只公狼发出了几声“呜哩呜哩”的声音，似乎是在跟邹良说什么。 邹良无奈对它点点头，“那只妖孽是烦啊，我留着当口粮的，养肥了再吃。” 别过这灰狼一家，邹良继续往林子里边走，越走狼越多，夏天出生的小狼们都已经活蹦乱跳了，到处乱窜。入冬刚刚出生的则还不会走路，胖乎乎的一只只在狼窝边滚来滚去。 邹良终于在塞勒所在的“宫殿”附近，找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所谓的“宫殿”，是一所废旧的石质建筑。 塞勒的狼群古已有之，以前有人在这里建造过一座城堡，专门给狼王生活。据传说来推测，应该就是展昭的外曾祖父，也就是殷候的父亲，传说中的鹰王！ 鹰王应该是这世界上除了邹良之外，唯一跟狼群可以沟通的人类了……这貌似是鹰王朝皇族血统中拥有的某种天分，就好像殷候也可以跟塞勒沟通一样。 鹰王在黑风林的密林深处，建造了一座巨石狼窝，这里到处都可以看出他对“狼”这种动物的喜爱，还有一尊“狼王”的雕塑，不知道是塞勒的第几代祖先，也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狼，双眼是湛蓝色的蓝宝石镶嵌，全身白玉，足下有黄金底座，看着就像是塞勒的兄弟。 邹良就看到在狼王宫的一块巨石上，白色的狼王塞勒无奈地趴着，看着巨石下，被一群小狼环绕的霖夜火。 邹良走了过去，塞勒家“媳妇”最近又产了一胎，这一胎前几天应该刚刚开眼，今天大概能跑出来了，所以霖夜火就到“洞”外来守着。 见邹良过来，塞勒坐了起来。 邹良老远就跟它打招呼，“这一胎怎么样？” 塞勒扬了扬头，浑身雪白的长毛柔顺地抖动了一下。 邹良一挑眉，“不错？” 霖夜火抬起头，对邹良一扬下巴，“哑巴！” 邹良瞧他一身红衣坐在狼窝里也有些无语，“你跟它们其实不是一个种族你知道么？不怕被他们当点心吃了？” 火凤一眯眼，“切！它们不知道多爱我！” “那是都拿你当储备粮了，嫌你瘦不想下嘴而已。”邹良说着，就见霖夜火笑眯眯捧起一只小狼崽对他说，“看呀！” 邹良一愣。 只见霖夜火手里捧着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狼崽，十分的健壮，比一般的小狼都要大。那只狼崽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双目直视着邹良，异常的淡定。 邹良惊讶，看塞勒。 塞勒昂着头，样子似乎挺得意。 邹良过去接过那只小狼崽看，狼王家前几胎虽然也有生下白狼，但都没有有潜质成为头狼的小狼出现，邹良也挺着急，可算等到了！这只好！简直是绝好，比塞勒小时候还要有狼王样！ 霖夜火搂着小白狼问邹良，“我带回军营养行么？” 邹良抢过小狼塞回狼窝还给母狼，拽着霖夜火的衣领子往外走，“你别骚扰人家产妇行不行！要脸不&要&脸！” “我哪有！”火凤被邹良拽着往外跑，边挣扎，“我要搬来这里住！” 路两边聚集了不少大狼小狼瞧着两人“拉拉扯扯”。 霖夜火抱着一棵树白邹良，“你有没有老&子功夫比你好的自觉啊！揍你哦！” 邹良往外拖他，“你个妖孽不要教坏小狼！” 两人正“拔河”，突然……狼群骚&动了一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集体望向一个方向。 邹良也一愣，手一松，霖夜火一屁&股坐草丛里了，一只小狼扑过来就舔&他脸。 霖夜火抱住小狼不解地看邹良。 邹良走到一棵树后，和狼群望向同一个方向。 霖夜火也走了过去，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与其要死，不如死在这里的好……反正要死……” 霖夜火惊讶地看着远处走入密林的一个人影，“是个人啊！军营的士兵么？” 邹良皱眉摇头，“味道闻着不像。” 火凤眯着眼睛嫌弃脸看他，“你连你营寨士兵的味道都知道啊？” 邹良一拉他，“去看看。” 霖夜火提着衣摆跟他一起朝着那方向去了。 狼群虽然不袭&击赵家军士兵也不袭&击人，但有人闯狼窝就另当别论了，当然霖夜火这种家属除外。 邹良和霖夜火循声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老头颤颤巍巍走进林子，他肩上还背着一捆麻绳。就见他找了一棵歪脖树，费劲地将麻绳扔到树干上，绑住，又搬来了一块大石头。 这时，有几只黑狼走了出来，盯着那老头看着。 这年头狼群食物充足，又跟邹良有“约定”，因此在不受到侵扰的情况下它们并不袭&击人类，只是不解地看着那个瘦弱的“侵入者”。 那老头看到狼，一开始是吓得一抖，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继续踩上石头，枯柴一样的双手抓&住麻绳的绳套，就要往里伸脖子，边说，“等我死了你们再吃我……起码还能给你们舔顿口粮，反正也是要死的……” 邹良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老头上这儿自尽来啦？还有为什么反复说“反正也是要死？莫非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得不治之症找公孙好不好啊！”霖夜火跑出去，拽住那要踹石头的老头。 老头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见霖夜火一身红衣，他突然喊了起来，“啊！血妖！血妖你来收我命了？！” 霖夜火嘴角直抽——什么跟什么？ 邹良也跑了过去，两人将老头扶了下来，此时，四周围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大狼小狼都蹲坐着，歪着头看着这边的情形，大概觉得人类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霖夜火抬手拍了一下那个拽着自己的袖子一个劲喊“血妖”的老头，“喂！大&爷你什么情况？” 老头可算回过神来了，“呃……” 邹良看了一下他的装束，的确不是军营的人，而且也太年迈，应该是黑风城的普通百姓。 老头被霖夜火拍了一下，渐渐恢复了清醒，盯着霖夜火看了一会儿，又看看邹良，注意到了他衣服上的左营军徽，“你们……你们不是血妖？你们是赵家军的人？” “你说什么血妖要杀你？”霖夜火来狼窝之前也跟展昭他们查了案子，知道沈夫人下咒那件事，就问，“你也下血咒了？” 老头点头。 “那你咒的那个人死啦？”霖夜火问。 老头接着点头，“沈大死了！我咒死的！这回该轮到我啦！我其实不是故意的，我也没那么恨他……” 老头边说就边哭。 霖夜火可是傻眼了，看看邹良。 邹良皱着眉头，“我虽然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沈大不是被自家媳妇咒死的么？他媳妇儿刚才死军营里了。” 火凤顺手捞过一只胖乎乎的小狼边揉毛边感慨——啧啧，这沈大是干什么坏事了？这么多人想跟他同归于尽啊…… 第32章 【歪打正着】 黑风城城西。 天尊从一间书画铺子出来，没发现什么好东西，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座塔，看着像是古迹，就径直往一条巷子走进去，想穿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古庙。 刚进巷子，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了一个少年，拦住天尊去路。 天尊眨眨眼，一歪头，看着拦住巷子口不让自己往前走的那个少年。 这小孩儿跟包延他们差不多十七八岁，当然了，在天尊看来没过二十的都跟没断奶差不多。 那少年拦住天尊之后，抱着胳膊左右端详他，边开口问，“瞒着！你哪儿来的？” 这问题倒是把天尊给问住了，天尊仔细想了想，自己是哪儿来的呢？也不算是中原人也不算是西域人，按照殷候的说法，妖王在天山的石缝里找到一颗蛋，回家藏肚皮底下孵了一阵子就把他给孵出来了……于是他应该是天山来的？ 那少年打量天尊的同时天尊也在打量他，看衣着像个小混混，样子么，也像个小混混……于是天尊根据自己一百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判断这小子是个小混混。 “我说这位小哥。”那少年对天尊一努嘴，“此路不通，往别出走！” 天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回头看身后——小哥？哪里有他家小哥？ “唉！”那少年见天尊东张西望的，就道，“这巷子是私人地盘儿，我大哥在里头赌钱呢，脾气可不好小心挨揍！识相的绕道走，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么？” 天尊眨眨眼。 这时，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是拿着一大包东西的殷候。 殷候一眼看到天尊在巷子口，松了口气……他本来跟天尊一起来喝茶的，喝了茶之后天尊要逛街。殷候只好跟着他，倒不是说想陪他逛，而是怕他走丢了到时候闯祸，别破坏黑风城边关要塞。 只是没小四子在，天尊就不太好带了。 天尊不止爱买东西问题是他还买什么忘什么，前一刻在一家铺子卖了幅画，后一刻到一家店铺买了扇子，拿走扇子就必定忘了画！殷候只好一路帮他去拿忘了的东西，这不刚才去拿个东西，一眨眼天尊就没影了。殷候正暗道不妙，幸好拐了两个弯儿看见了。 这会儿，天尊跟个小孩儿在巷子门口说什么呢？ 殷候走到他身旁，问，“你干嘛？” 天尊对殷候招招手，“老鬼老鬼。” 殷候不解，天尊很开心的样子。 天尊指着那少年说，“他说要打得我满地找牙。” 通常一个人活到一百二十多岁，想逗他笑也不容易，特别是殷候这类型的，不过这会儿殷候是真乐了。殷候干嘛笑？他想了想天尊挨揍那场面就觉得开心！终于有人能揍得那路痴满地找牙了么？如果说欧阳少征活了二十多岁最想看到的就是赵普挨一顿揍，那殷候等着看天尊挨揍都等了一百二十多年了，这种期待谁能懂！ 殷候抱着胳膊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少年，鼓励他，“你的想法很好，赶紧实施！” 天尊斜眼看殷候。 那小混混感觉殷候和天尊不把他放在眼里，摞胳膊挽袖子，“你们两个小子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不是！” 边说，他边操&起一根棍子，作势要揍人。 天尊赶忙躲到殷候身后。 殷候不解地看他，那意思——你干嘛？ 天尊一脸嫌弃，“打个没断奶的小孩儿说出去叫人笑话，你上！” 殷候也不干，他堂堂大魔王欺负个小混混，说出去以后怎么混？ 天尊见对方操这棍子就要过来，觉得如今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他终于可以做一件想做很久的事了！ 只见天尊扯开嗓子就喊，“救命啊！” 殷候扶额。 “别喊！”那小混混急了，跑出来将两人撵进巷子里。 天尊和殷候被他赶进巷子，那小混混扒着巷子口就往外看，一脸的警惕，似乎是怕被发现。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这位“恶霸”怎么鬼鬼祟祟的？ 这时，天尊听到巷子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有人，不过听着又不像是“大哥在赌钱”的动静。 于是，殷候和天尊就往巷子里走进去了。 那小混混在巷子口张望了一阵，发现没引起什么人注意，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却发现天尊和殷候走到巷子里去了，急得赶紧追。 此时，天尊和殷候一拐弯……就见拐角处有一座小门，门前蹲着个跟门口小混混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正在撬门锁。 他撬得一脑门汗，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那小混混也赶到了。 撬锁的少年就瞪他，“怎么把人放进来了！” 天尊和殷候算是明白情况了——哦！敢情是俩偷儿，一个撬锁一个望风。 天尊瞄了一眼那小门，破破烂烂的，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宅门。 殷候仰起脸看了一眼，就见眼前一座塔。 两位老神仙又对视了一眼，不解地看着俩小混子——这是在撬庙的后门？ “你俩穷疯啦？”天尊直摇头，“这破庙有什么好偷的？” 殷候点头同意，并且指了一下天尊，认真说，“他身上好多银子，不如抢他！” 天尊眯眼看殷候。 殷候又补充了一句，“他徒弟好有钱，你们也可以绑架他要赎金！我给你们去送信。” 天尊抬脚踩殷候，殷候躲开。 “你俩别吵！”两个小混混紧张地四外望，“被庙里人发现了就死定了！”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表示同意——那可不么，香油钱都想偷，是要被人打死的。 那个撬锁的似乎比把风那个要靠谱些，见天尊和殷候面露嫌弃，赶紧说，“我们可不是偷&香油钱！” 天尊和殷候歪头——那你俩来庙里偷什么？ “总之不是偷东西！是查事情！”说完，那个撬锁的让把风的盯着两人别让跑了，自己继续撬锁。 天尊眨眨眼，凑上去说，“门不是这么撬的啊！我来！” 殷候继续扶额。 俩小混混目瞪口呆地看着帮他们撬锁的天尊。 天尊拿着根小棍对着门锁捅了几下，“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 天尊将小门一推大摇大摆往里走，被俩少年拽住。 四人进入庙的后院，天尊和殷候被俩少年拽到了一座假山后藏起来。 那小混混戳戳撬锁的少年，问，“大哥，我们干嘛带他俩进来？” 那少年也搞不清楚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但是又不能放走这俩，万一去报信呢？ “你看着他俩。”那撬锁少年指了指天尊和殷候，对望风的小混混说，“我去舍利塔。” “你一个人去？！”少年似乎有些担心。 天尊好奇问，“你们去偷高僧的舍利子啊？” 殷候表示不赞成，“这都偷，不怕遭报应么？” “高僧个屁！”那撬锁的少年瞪了两人一眼，“佛祖真有灵这世上就没人受苦了！” 殷候摸了摸下巴，天尊拍手，“小兄弟有见地！” “嘘！”两人将天尊和殷候按住…… 这时，前边的院门外，两个和尚走了进来。 “师兄，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附近的野猫吧。” “嗯……大概是听错了。” 俩和尚在后院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俩少年松了口气。 天尊突然站起来，“我们去参观一下吧，这个庙好像是前朝建造的，不晓得有没有古董。” 说完，天尊绕过假山走出去了。 “喂！”那撬锁的少年赶紧追。 殷候也要出去，另一个少年拿棍子指着他，“你别乱动啊！不然打晕你哦！” 殷候瞧着他的棍子，点头表示不动好了…… 天尊朝着舍利塔的方向溜达，那少年拽着他躲了好几次，都是躲到假山后边、院墙后边……避开了几组走过的和尚。 这些和尚看着都不像是普通和尚，手中拿着棍子，更像是武僧，一个两个凶神恶煞。 …… 与此同时，展昭白玉堂和赵普公孙带着小四子小良子，来到了青莲寺附近的一座酒楼。在小酒楼的二楼坐下，顺着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青莲寺内的九层舍利塔。 虽然之前经过了一番修缮，但这座塔因为年代久远和曾经经历过地&震的关系，看起来还是有些歪斜，不是很坚固的样子。 青莲寺的大门开着，有一些香客进出，几个和颜悦色的和尚在前院走动，一切看起来，都和普通的寺庙没有分别。 展昭端着茶杯端详了一会儿，回头想问问白玉的意见。 不过此时，五爷正单手托着下巴，神情严肃地盯着那座高塔。 展昭赶紧问，“玉堂！发现什么了？” 白玉堂沉默良久，点了点头，神情更加严峻了几分。 众人都好奇看他，“怎么啦？” 五爷盯着那座舍利塔，慢悠悠地开口，“我师父为什么在塔里？” 众人听后一愣，随后“哗啦”一声涌到窗前往远处望…… 透过高塔边的窗洞望进去，就见楼梯上，天尊正背着手往上溜达，身后还跟着个边跑边擦汗的少年。 众人抬起头思考了片刻之后，“唰”一下回头看白玉堂。 五爷则是在认真端详那座塔，他师父有阵子没闯祸了，这座塔会塌的可能性目测在七成以上。 …… 殷候跟那小混混在假山后边站着不动，和尚们一波一波从假山前的院子里经过。 殷候问那少年，“你们来这小庙偷什么宝贝？” 少年一撇嘴，“谁说我们偷东西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殷候好奇，“和尚？” “这庙里有妖僧知道么！”那少年嘟囔了一句，“我爷爷来这儿拜了佛之后回去就做怪梦，这会儿人不见了！好些个来这座庙里拜过的人回去都不是出意外就是失踪！铁定有问题！肯定是有妖僧躲在这里！” 殷候挑挑眉，“那在这儿躲着能找到什么？走，咱们去逛逛。”说完，绕过假山出去了。 “唉！”少年赶紧追。 就这么着……殷候和天尊一个寺里一个塔里，就转开了，俩少年跟在后头小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情况，这俩是谁啊？ 天尊从塔的第一层一直走到第九层，站在第九层，探身朝环形楼梯中间往下看。 九层也挺高，那少年扒着栏杆就觉得有些腿软，抬头看看天尊，就见他背着手探出去半个身子，盯着楼下望着，嘴角莫名还带着一丝笑容。 那少年咽了口唾沫，阳光透过塔顶的破窗招进来，照得天尊一头银发都成了金色……阳光还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那少年眼巴巴看着，莫名就想脱口叫一句“神仙”。 天尊眯着眼睛盯着楼下看了良久，突然问，“唉，小朋友。” 那少年愣了愣，四外看——哪里有小朋友？ “你是来查什么的？”天尊伸手，摸了摸墙边一些刻满了经文的石板。 那少年也在看那些石板，边皱眉，“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是什么经文啊？” 天尊微微地笑了笑，“这些哪里是经文？” “不是经文？那这些是舍利子么？”那少年伸手，拿起一个放在石洞里的青铜罐子，边皱眉，“这罐子上刻的怎么是鬼面？放舍利子的罐子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天尊问他，“你以前没进来过？” 少年望天，“舍利塔当然没人能进来……对了，不是锁着门么，你刚才怎么开的门？” 那少年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刚才天尊走到门口一推门就进来了，难道是之前有人忘了锁门？ “你不妨打开看看。”天尊指了指少年手中的罐子。 少年忍不住好奇，伸手将罐子打开，往里边一看…… “娘呀！”那少年一惊手一松，那罐子就被丢地上了，罐子里的东西落了出来……只见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怪鱼的枯骨。说实话这么猛一看也真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鱼还是怪兽的幼崽，一双大大的眼睛空洞地凹陷着，棕黄色的身体就像枯树枝一样，有一条卷曲的尾巴，两只小得不成比例的手像是鸟爪一样卷曲着，背上还有三根刺，形成背鳍的形状。 少年皱着眉头，“这什么啊！” “这个东西叫砂尨，这是剥了皮的。”天尊不紧不慢开口，“活的那种全身长满了黑色的鬃毛，生活在沙漠腹地，差不多已经绝迹了。” “它……咬人么？”少年盯着那小怪物尸体嘴里两排尖尖的牙齿问。 天尊摇摇头，“不咬人。” 少年松了口气，却听天尊补充了一句，“吃人。” 少年一蹦。 天尊又去拿出来一个罐子打开看了看里边，顺手放回去，仰起脸看那座塔的顶层，自言自语来了一句，“有点意思。” “门怎么开着？！” 这时，就听楼下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门锁怎么坏了！” “有人闯进塔里了！” …… 随着楼下一阵喧哗，传来了“哐哐哐”的敲锣声音，就见大批的和尚开始往这边聚集。 “糟糕被发现了！”那少年急得上下左右找出口。 天尊瞄了他一眼，“在半空中你准备找什么出口？跳下去呗。” “哈？！”少年张大了嘴，“跳……跳下去……” 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大批和尚拿着棍棒往上冲。 那少年一拍胸脯，“怕什么！大不了跟和尚理论，不就摔了他一个罐子么！” 天尊凑过去小声提醒，“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估计会杀你灭口的。” 少年张大了嘴，看天尊，“什么秘密？” 天尊指了指地上的小怪兽尸体，“比如说你发现了他们是妖僧之类的。” “妖僧……”少年一惊，“真的是妖僧？” 这时，那些和尚已经跑到下一层了，天尊伸手一提那少年的衣领子，从窗洞往外一跃…… 就听半空中传来那少年的尖叫声，“呀啊啊啊啊啊……” 少年的惊叫声引来了一大群和尚，跑到塔顶的和尚们也往下跑。 天尊带着那少年越过墙头，落到了院子里，正碰上在庙里溜达的殷候和那小混混。 殷候早就听到铜锣声了，皱眉看天尊，“你又干嘛了？” 天尊一摊手，表示什么都没干，玉堂交代他要低调么！ 而那俩小混混则是张大了嘴愣在那里，他俩一个刚跟着天尊飞了一阵，一个刚看着天尊飞了一阵……现在两人都有一个想法——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就在两人震惊的时候，只听到身后传来了“轰”一声巨响。 众人一转脸，只见远处那座九层舍利塔轰然倒塌…… 两个少年倒抽了一口冷气。 殷候抱着胳膊看天尊。 天尊顺手拽住两个正准备偷偷溜走的少年，跟殷候对视，“干嘛？” 两个少年挣扎半天没挣开，可怜兮兮回头看天尊，“大王……让我们走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哒。” 天尊瞄了他俩一眼，摇摇头，“那不成，你俩是证人。” “证人？”两人不解。 天尊咳嗽一声，一扭脸，“一会儿跟我徒弟证明这塔虽然塌了但不是我&干哒！” 两人对视——这小哥竟然还有徒弟的啊…… …… 而远处客栈里。 目睹着那座小楼倒塌的众人都默默回头看白玉堂。 五爷轻轻点点头——刚才竟然还觉得有三成可能不会塌……真是太天真！ 第33章 【邪塔】 青莲寺的九层舍利塔就这么塌了，引起了一阵轰动，城中百姓都纷纷出来观望。 远在黑风城书院的包延等人都聚在门口议论。 “天尊是不是在那儿呢？” “我也觉着像，塌得那么有气势！” “果然黑风城也逃不开这一劫啊！” “该塌的总会塌的。” …… 一群男生议论纷纷，赵兰和霖月伊吼众人，“不要说天尊坏话！” 林萧夫子拿着书追出来，“你们上课的时候别老往外跑，进去！” 学生们只好回去上课。 老夫子看了看课堂里有两个空位，不解，“陈旭陈林两兄弟呢？” 众学生左右看。 除了太学几个是插班来上课的之外，其他的都是原本黑风城书院的学生，陈旭和陈林是两兄弟，今天不知为何没来书院。 包延就听到有两个学生在小声说话，他俩是陈家两兄弟的街坊。 “今早看到陈旭在找他爷爷。” “陈爷爷怎么了？” “好像一早就不见人了。” “陈林这几天也好像很担心他爷爷。” “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这么惨啊？他们娘&亲半年前刚去世，现在又轮到爷爷出事？” 庞煜伸手拍了一下坐在前边的包延，小声说，“我突然想起个事情！” 包延回头看他。 庞煜压低声音道，“之前好想听两兄弟说起，他们娘的死跟一个客栈掌柜的有关系，那掌柜的貌似姓沈。” 包延想了想，惊讶回头，“沈大？” “没准啊！”庞煜点头。 …… 放下太学一帮学生猜测不提，这会儿的青莲寺里乱作一团。 殷候问天尊，“真不是你干的？” 天尊皱眉头，“我总共也没整塌过几座楼……” 殷候看着他，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天尊瞄了一眼那少年。 少年眨了眨眼，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天尊提着那少年跟提溜个小鸡仔儿似的甩来甩去，“我们离开那座塔的时候塌了没？我碰那座塔没？” 少年摇摇头，“没，我们跳下来的时候那楼还好好的呢！是不是一下子跑上那么多和尚给震塌了？” 天尊对殷候一挑眉，“看吧！” 殷候倒是觉得蹊跷——那座塔分明是被内力给震塌的，本来楼就是歪斜的，断掉半截或者整个倾倒摔散了倒是有可能。可刚才那座塔是被内力震断了承重墙整个碎裂之后散了架再掉下来的，塔都碎的只剩下砖块了，不是天尊干的，就表示有其他高手这么干了？ …… 这时，展昭他们也已经赶到了，青莲寺里几乎所有的和尚都围在倒塌的塔边，里三层外三层，都在扒拉砖块儿，四周尘土飞扬。 展昭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会不会埋住人了？ 白玉堂皱眉——有伤到人么？不像他师父的风格啊。 公孙想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但那群和尚围得那叫个严实。 “元帅。”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和尚走了过来，对随着展昭他们一起来的赵普打了个稽首。 赵普点点头，问，“怎么回事？” 眼前这位和尚就是青莲寺的方丈主持，玄廷大师。 玄廷道，“刚才好似有人闯舍利塔，我寺中徒弟上去查看，谁料想塔竟然塌了，可能有人被埋。” 赵普看了看身边的白玉堂。 白玉轻轻对他摇了摇头——不是我师父干的。 其实不用白玉堂说，众人心里也有数。想天尊拆&房无数，从来没伤着过人，别说伤人了，连猫猫狗狗都没伤到过一只。再说刚才天尊带着一个少年从楼里飞出来，那少年叫的那叫个响，众人都瞧见了。塔是在他俩离开之后才塔的！ 但玄廷的意思是，有人闯塔在先，僧人上塔在后，所以说还是因为天尊才导致塔的倒塌？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展昭眯起眼睛——这塔塌得可疑啊！分明是内力震塌的，踩塌的哪儿会连皮带瓤碎成这样？ 这时，赵家军的人也赶到了。 离青莲寺最近的几队黑风城守军都到了门口，几个带队的抬头一看赵普在，纷纷进来行礼。 赵普点头，对玄廷道，“你让和尚们都让开。” 玄廷道，“可能伤了人……” 赵普笑了笑，“大师。” 玄廷看赵普。 “你家徒弟看着不像救人，倒像是水里争食饵的锦鲤。”赵普对玄廷摆了摆手，“都让开让我皇城军来救人，别一会儿本来没摔死被你徒弟们踩死了。” 玄廷尴尬，只好叫徒弟们都散开。 可是玄廷不叫还好，这一叫停，里头的和尚想出来，外头的和尚没来得及散开，于是乱成了一锅粥。 展昭皱眉对身后招招手。 随着小四子一起跟来蹭饭的小五溜达上几步，站到人群外一声虎啸。 别说，小五这一声咆哮搁哪儿都挺好使的，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和尚们目瞪口呆僵在原地。 小五甩了甩尾巴，走到小四子身旁坐下，抬后腿搔了搔脖颈，甩了两下尾巴舔爪子洗脸。 赵普对手下一摆手。 巡城的赵家军进去有序地撤走那些和尚。 展昭就见白玉堂一直低着头，他的目光似乎是在追随和尚们离开的“脚步”…… 等那些小和尚都撤走，排成几排站在远处，寺中空地就腾了出来。 再看……眼前一片废墟，一座舍利塔，摔成了一堆砖头粉尘，碎得那叫个彻底。 白玉堂终于是抬起了头，见展昭在看自己，就低声说了一句，“和尚门手上没灰，脚上全是灰。” 赵普和展昭都听到了白玉堂这句话，瞄了一眼那群和尚……果然，手上袖子上一点儿灰都没沾，僧鞋裤子上却全是尘土。 “不说扒拉土救人么？”公孙也皱眉，“看着倒像是集体踩土堆来着。” 赵普让士兵帮忙搬开石块看看。 但是玄廷过来说，“元帅，本院僧侣都在这里，并没有人被压。” 赵普点点头，“那就好，香客呢？” 玄廷摇头，“香客都不到舍利塔这个院子，所以也不会被压。” “那就让士兵帮你清理一下。”赵普让赵家军帮忙抬砖头。 不过玄廷再一次阻止。“元帅，这塔内有本院历代高僧的舍利子，这……由各位军爷过手，似乎不是太好……” 和尚说的也没错，这里毕竟都是当兵的，杀没杀过敌不好说，但应该没有吃斋的，这么跑进去捡高僧舍利子的确是不妥。 只不过么……这庙这塔，以及这些和尚都有些问题，那倒是肯定。 赵普点头，“那我留下些人在这里，你们捡了舍利子之后，没法处理的石块砖瓦让他们来搬运。” 玄廷赶紧道谢，令徒弟们清理现场，拿来木箱，捡舍利子。 “对了。”展昭问玄廷，“你刚才说有贼进你的舍利塔？” “阿弥陀佛。”玄廷摇头，“贫僧并未看见，不过有小徒弟发现门锁坏了，所以喊了几句，结果太着急了闹成这样，幸亏无人伤亡。” “哦……”展昭点点头。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玄廷是不追究的意思么？不过他应该不知道进入舍利塔的人是天尊，为什么不追究？ 展昭也没再多说，众人离去。 …… 出了青莲寺，赵普让赭影安排些人在附近，看看这座破庙究竟怎么回事，又让紫影去把之前参加修缮舍利塔的士兵给找来问问，这座塔里头有什么。 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前方一座小茶棚里，天尊殷候正坐在桌边喝茶，同桌的还有两个少年。 殷候显然是在等展昭他们，看见众人就打了个招呼。 白玉堂瞧见自家师父了。 天尊端着杯子慢悠悠喝茶，在徒弟面前摆谱。 白玉堂暗暗点点头，嗯！底气蛮足，看来的确是没闯祸。 展昭等过去一起坐，那俩少年缩在桌边盯着茶杯正发呆。 刚才他俩担惊受怕热得一脑门汗，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烫的直吐舌头，天尊抬手就敲了一下桌子，他俩杯子里的滚烫茶水竟然结冰了，吓得两人猜测天尊是不是雪妖。 盯着冰冻的茶水走了会儿神，再抬头，两人继续吓一跳……同桌的竟然多了一群人，而且对面那个还是元帅赵普！ 白玉堂往天尊身旁一坐，看他。 天尊跟自家徒弟对视。 白玉堂伸手拿茶壶给他倒茶。 天尊端起茶杯又瞧瞧自家徒弟。 白玉堂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从腰间抽&出一把扇子来递给他。 天尊接过扇子来打开，张大嘴。 展昭知道那扇子是白玉堂给天尊买的。前几天他们在军营跟几个将军吃饭的时候，沈绍西提起认识个朋友手里有一把扇子，是阎立本画的车马图。他朋友急需银子周转，想高价卖出这把扇子，沈绍西知道天尊喜欢古董，就问白玉堂要不要。五爷自然是要的，立马给了银子，今天一大早沈绍西就给白玉堂把扇子拿来了。 天尊本来挺膈应，虽然塔不是他弄塌的，但走哪儿塌哪儿也是怪别扭的。 好在五爷哄师父有经验，天尊捧着扇子啥不痛快都不记得了。 殷候和公孙都凑过去研究扇子，俩少年原来不是混混而是念书人，跟着一起研究大师名作。 众人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俩少年是黑风书院的学生，两兄弟，一个叫陈林，一个叫陈旭，很巧，是包延他们的同窗。 公孙纳闷，“你们下午不是要上课的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陈旭陈林叹气，说是相依为命的爷爷不见了，他们怀疑这庙有问题，所以想来查查。 赵普让董仟翼带人去找找他们的爷爷在哪儿，别是出了什么事。 展昭好奇问天尊，“天尊，你在塔里瞧见什么啦？” 天尊总算是将注意力从扇子上移开了，回答说，“那座根本不是舍利塔，是座邪塔。” 众人都点头，那塔是挺斜的……不斜也不会倒是吧？ “邪塔？”公孙饶有兴致地问天尊，“我倒是在书上看到过邪塔这种说法，里边每层都有各种邪物秽&物做祭品，配以咒文么？” 天尊点点头，“那是，都是些腌臜骸骨，还有冥器和咒文。” 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发现有人上楼之后弄塌了楼，是想毁灭证据。”展昭皱眉，“刚才那堆和尚一通踩就是毁尸灭迹呢！” “可惜死无对证，那和尚那么紧张不让人碰塌掉的小楼，里边应该还有东西没来得及拿走。”赵普皱眉。 公孙道，“所有邪塔都有相似的布局的，四周围都是祭品和咒文，塔顶正中间会放一个小匣子，匣子里必有金银器，上边刻有下咒的名目，也就是千辛万苦布置这座邪塔的真正目的。 “那匣子还在废墟里么？”展昭拍了拍白玉堂，“让鲛鲛找找看？” 白玉堂点头。 可这会儿估计为时已晚，应该已经被找到藏起来了…… 正在觉得惋惜，就听到“啪”一声，一个黑色的小匣子，被放到了桌上。 众人唰啦一声转过脸，就见小四子肉呼呼的小手正按着那个小匣子，仰着脸看众人。 萧良惊讶地问小四子，“槿儿，这是什么？” 小四子笑眯眯说，“刚才在一个和尚脚边捡到的。 展昭拿过来打开……就见匣子里有一枚金片，上边刻满了冥文符号。 公孙惊喜，“就是这个！” 陈林也说，“啊！这盒子我刚才也看见了，卡在塔顶的圆形金盘里是不是啊？”边说，他边问天尊。 天尊没有回话，只是默默伸手把小四子抱过来放到腿上。 白玉堂不解地看着自家师父的举动。 就见天尊低头凑到小四子跟前，“给蹭蹭，把霉运蹭没喽！” 小四子最喜欢天尊了，立刻捧着脸蹭啊蹭，边蹭还边说，“霉运飞~飞~” 白玉堂正无奈摇头，就听耳边展昭小声说，“天尊蹭完抱过来，我也需要！” …… 说话间，董仟翼从窗外进来了，说是陈林和陈旭的爷爷找到了。 两兄弟可算松了口气。 展昭好奇问外，“这么快就找到了？人在哪儿呢？” “说来赶巧了！”董仟翼回答，“邹将军和火凤堂主刚才在狼窝捡到个老头，就是他俩的爷爷。” “狼窝？”赵普疑惑，“老头儿跑进狼窝干嘛？” “自尽来着。” 董仟翼的回答将众人吓了一跳。 “自尽？！” 仟翼点点头，“还有更奇怪的，陈老爷子说是他把沈大给咒死的。” 众人听得费解——什么意思？ 这时，一直盯着那枚金片看着的公孙抬起了头，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34章 【血妖的约定】 公孙先生不愧为博学，这一块金板上刻的跟鬼画符似的，但他就是能看懂。 金板上的内容应该是破解这座奇怪邪塔的关键。 公孙放下金板，告诉众人，“这座邪塔，是用来做召唤用的。” “召唤？”赵普不解，“谁？神龙？” 众人下意识地往窗外望，幺幺跟来没？ “是用来召唤血妖的！”公孙认真道。 “血妖？”白玉堂不解，“教那些人下血咒的血妖？” 公孙点头，详细说，“这座舍利塔的建造者，有一个非常痛恨的人，巴不得跟对方同归于尽，但是对方又比他强大他自己没法动手杀人，所以建造了这座邪塔，召唤来了血妖。可是血妖实现了他的愿望，杀死了他的仇家之后他又不想死了，于是就跟血妖定了一个约定来作为延续性命的交换。” “这还能讨价还价？”展昭觉着血妖也挺好说话，那些抵命的都老实了，跟他商量商量没准还不用死。 “传说中血妖是以仇恨为食的，用血&债才能喂饱，因此得名。”公孙接着说，“所以血妖跟那个建造邪塔的人达成了一个约定，血妖可以不杀他，但是他必须要想法子找到很多的血&债来喂养血妖。” 说着，公孙晃了晃手里的金板，“这就是血妖跟那个建造邪塔的人之间的约定。” 赵普问，“建造这座邪塔的人是谁？” 公孙摇摇头，“不清楚。” “既然造在青莲寺，那青莲寺方丈有很大嫌疑。”白玉堂道，“再加上他之前的表现，就算不是他造的塔，他也很可能知情。” “这座塔和这座庙的确建了很久了。”展昭皱眉，“而且已经塌了现在死无对证。” “跟那个什么血妖定下约定的，倒未必是青莲寺的方丈。”公孙似乎有不同意见。 众人都听他的意见。 公孙道，“天尊说，邪塔里有砂尨的骸骨。” 天尊点头啊点头。 “什么傻萌？”展昭打从刚才听了就闹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天尊给他形容了一下，在场众人都皱眉显出嫌弃神情来。 小四子好奇问天尊，“尊尊你以前见过的啊？” 天尊点头，“嗯，我见过活的，带毛那种，傻不愣登的。” 殷候补充了一句，“那玩意儿似乎是下咒祭天召唤神&兽必备的怪物。” 天尊跟着点头，“对啊，还有几种恶心巴拉的小怪兽也经常被用到。“ “从来没见过啊。”展昭疑惑。 “已经绝迹了，百年前灭绝的。”天尊说，“妖王弄死的。” 众人惊讶，妖王&还能灭绝某种动物么？ “砂尨还有其他四种长相丑陋性凶残的小怪物，加起来被并成为五大邪物，全部都聚集在西域火龟洞的地下河里。说起来这些东西可能本身就是人为养出来的，吃人还带施毒。”殷候道，“火龟洞是当年五邪帮的地盘。妖王带着我们灭五邪帮的时候，无沙用无风掌毁掉了火龟洞地下河的水源。火龟洞那地方一旦没了地下河，一天之内沙地就能被太阳烤成炭火那么烫。那些小东西别看凶残，但没水根本活不下去，所以一天之内都晒成干了，当时不少搞巫蛊邪咒之类的江&湖&骗子到那里捡，还有些捡了拿回来卖的，简直供不应求一抢而光。” 众人听完都觉得好笑，真是无奇不有。 “所以这塔里的砂尨干尸，可能也是一百年前的？”白玉堂问。 “这塔看着的确是很有些年代，不像是近些年弄的东西。”天尊也说，“那个主持年纪很轻的样子，没准是前任或者前任的前任。” “而且还有一点。”公孙道，“刚才是寺里的人一起帮忙毁尸灭迹的，也就是说那些和尚都知道这座塔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点头，的确。 “邪塔就是妖物，如今死了人，说不清楚！那些和尚可能怕害了自己性命吧。”公孙摇头，“现在的问题的确是死无对证。” 正讨论案情，紫影回来了，跟赵普说，他询问了之前去青莲寺修舍利塔的士兵，士兵们说，当时舍利塔墙壁上都封了木板，和尚们说高僧舍利不能见光，士兵们也不敢看，怕对高僧不敬遭报应。 “这招的确是挺好使。”展昭说着，问白玉堂，“鲛鲛有发现什么么？” 白玉堂摇头，“和尚们将罐子之类的捡起来放进箱子里，箱子封装存在一间宅子内，鲛鲛进去打开箱子看过了，都是之前师父看到的东西，没有其他。另外，他们也不让士兵打扫废墟，扫起砂土碎石一点一点在筛选，找得很仔细，说是在找舍利子……” 众人都看公孙手里那块金板——其实是找这玩意儿吧。 展昭顺手抱过小四子，边蹭边得意——机关算尽也架不住团子这无敌的运气！ “先回军营吧？”赵普提议，“这回有个活的，得看紧了！” 展昭点头表示同意，陈家两兄弟早就急着要回去看爷爷了。 …… 回到军营，先看到的是营帐前的空地上，赵祯站在那里，幺幺就在他前边扑腾着翅膀，小香香坐在幺幺背上乐得“咯咯”直笑。 幺幺也不飞，就是甩甩尾巴晃几下，逗香香。 南宫和戈青在两边盯着看，好几次都吓出两人一身汗……不过幺幺自然不会让香香摔下来，她身子一歪，就被幺幺用翅膀或者尾巴接住，放回去接着玩儿。 赵祯见众人回来了，就指了指帐篷里，道，“捡着个好玩儿的老头。” 陈林陈旭两兄弟冲到军帐门口往里一望，就见一个老头正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爷爷！”俩兄弟立马急眼了，要过去给他松绑。 “唉，别忙别忙。”一旁，鲁严老爷子走了过来，对两人摆手，“一放开就想法子自尽，拦都拦不住，不得已才绑起来的。” “爷爷你干嘛要自尽？”两兄弟跑到老爷子跟前边哭边问。 老头也唉声叹气说自己如果不死两兄弟要遭牵连的。 赵普看得直皱眉头。 白玉堂问“捡回”这老头的霖夜火，“怎么回事？” 火凤显然已经问明白了，“啧啧”两声，“复杂了！” 天尊和殷候也很好奇。 邹良就将捡到老爷子的经过一说，又说起了老头刚才说的自尽的缘由。 原来……沈大和陈氏兄弟的父亲陈东，也就是陈老爷子的儿子，年轻那会儿就认识。 陈家祖上是酿酒的，专酿高粱酒，有祖传的配方。 而沈大是开酒楼的，靠着陈东的高粱酒拉了不少客人，他就设计骗走了陈东的配方。 陈东在和沈大争吵的时候，不慎摔下楼梯丧命。沈大为此蹲了三年牢，但配方被他骗走了，三年之后沈大出来接着开酒楼，生意兴旺。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两家也为此成了世仇。 陈老爷子和儿&媳&妇辛苦将陈家两兄弟养大，半年前，两兄弟的娘也得病死了，据说他们的娘一直郁郁寡欢。陈老爷子越想越恨沈大，所以他就给沈大下了血咒，想跟他同归于尽。 老头不过是气，沈大真死了他倒也怕了。因为怕牵连两个孙儿，所以老爷子就跑黑风岭自尽去了，这么巧让霖夜火和邹良救了下来。 赵祯听得新奇，问，“那究竟是谁咒死沈大的？是老陈头还是沈夫人？” 赵普看看南宫纪——这“老陈头”的称呼他是从哪儿学会的？ 南宫纪一摊手——天晓得。 “老爷子，你是怎么下血咒的？”展昭问陈老爷子。 老头说，前几天晚上他做了个怪梦，梦中就看见一座小楼，楼里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问他，有什么人是你恨到想跟他同归于尽的么？老头就将自己跟沈大的恩怨说了。那人自称血妖，教了老头一个方法来下血咒……并且告诉他，沈大死后，他也会死。 “那人长什么样？”白玉堂忍不住问。 老爷子摇摇头，“梦里的事情朦朦胧胧的，都记不清了，那人的脸我也没看清，只记得下血咒的步骤。” 展昭让他演示一下，是怎么下血咒的。 老爷子说，先找一个杯子，将要同归于尽的人的名姓生辰八字都写下来，烧成灰放进空杯。之后连续割破自己三根手指头，分别滴一滴、两滴、三滴血到杯子里，每次都要默念血妖并且说出自己的愿望。再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也烧成灰，按照刚才的步骤再来一遍，最后跟血妖说出想那个人怎么死，遭受多少痛苦……然后将那杯东西喝了，就算下咒完毕了。 “这么简单？”展昭听着都新鲜。 霖夜火直摇头，“我也觉着挺不靠谱。” “我起先也觉得只是恨沈大恨疯了才会做这种怪梦！也是想试试来泄泄愤。”老头叹息，“我也不想抛下两个孙儿，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然怕会祸及后代……” “你不是真相信自己咒死了沈大吧？”公孙问。 “可……沈大真的死了啊。”老头道，“我说想让他死得很惨，他也的确是惨。” 赵普一撇嘴，“灶房今晚杀猪么？给我弄只猪来，老&子下咒看它死不死！” 赵普说完众人都笑了。 公孙直踹他——反正不打仗你就是赵没谱！ 赵祯在帐篷门口听得直摇头，他家战无不胜的兵马大元帅要跟一只猪同归于尽哩…… “爷爷你胡闹啊！相信这些东西干什么！沈大的死是意外。” “没准坏事干多了遭报应，跟你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啊！” 两兄弟一人一句劝。 赵普让老头就住在军营里，他倒要看看谁能到他赵家军军营要了老头的性命。 公孙多留了个心眼，给老爷子先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他没中毒也没病，平白无故应该死不了，才放心去给沈夫人验&尸。 展昭和白玉堂在天尊和殷候住的帐篷里搭了张床，让老头就睡那帐篷里。 当夜，军营戒备森严，十大副将也是跟那传说中的“血妖”耗上了，隔一个时辰就来帐篷里看一眼。 陈氏兄弟就在大门口坐着，守着自家爷爷。 殷候天尊托着腮躺在床上打哈欠，盼着那血妖赶紧来。 …… 另一边厢，白玉堂刚回帐篷，就见月牙儿捧了一床晒得暖融融的被子进来，给展昭铺床上了，辰星儿拿着个竹拍子“啪啪”拍展昭的枕头。月牙儿又去点安神象，端着香炉拿着小扇子在帐篷里扇啊扇…… 这时，展昭从外边溜达进来了，他貌似刚才特意跑去泡了个温泉，脑袋上还“热气腾腾”的。 丫头走了，展昭往被窝里一钻，舒服地“呼”了一声。 白玉堂盯着他看，“猫儿……你要干嘛？” 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刚才我问了老爷子做梦之前都干了些什么，我按照他干的都干了一遍，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就能见血妖了！” 五爷一挑眉，“最后一步？” “嗯！”展护卫严肃地点头，“做梦啊！” 白玉堂无奈地叹了口气，啥也不想说就摇头躺下，他家猫儿都快赶上赵没普了，一个要跟猪同归于尽，一个就做梦来破案。 第35章 【难眠之夜】 深夜，军营。 白玉堂睡前看了一下还在青莲寺的鲛鲛那边的情况。 鲛鲛这会儿就在青莲寺屋顶上坐着，身旁趴着一只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小猫，正挨着他舔毛。 青莲寺里静悄悄的，废墟已经清理完毕，僧侣们忙了一天，估计也应该累了，各自回房熄灯休息。 只有方丈禅室的油灯还亮着，玄廷看着心事重重，正背着手在房&中踱步。 鲛鲛所在的房顶正好能看到禅室里的情况。 白玉堂翻了个身刚想睡，就见对面床展昭突然爬起来，下了床，跑去帐篷口。 五爷不解地看着展昭的举动。 展昭到了门口，掀开帐帘，将外头的一个炭火灯给弄灭了，之后跑回来钻回床铺。 白玉堂有些不解，问，“猫儿？你干嘛？” 展昭翻了个身，道，“那个炭盆上边有只蛾子一直在飞啊飞，影响我睡觉！” 白玉堂疑惑——隔着帐篷都影响睡觉？这火盆每天晚上都在门口摆着不见你睡不着啊…… 白玉堂看了看床下，鲛鲛跟他对上眼了，就一甩漂亮的大尾巴，碰了碰他的床沿。 白玉堂伸手轻轻摸了鲛鲛的尾巴两下。 鲛鲛翅膀抬起来架着床边，跟白玉堂撒娇的样子。 五爷伸手又摸了摸它翅膀，鲛鲛发出轻轻的呼呼声。 鲛鲛身旁，小五翻了个身，肚皮朝天睡得正香。 白玉堂也渐渐有了睡意，正要入睡，就听对面床上，展昭翻第一个身，还拍了拍枕头。 五爷没在意，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展昭翻第二个身，踹了踹被子。 又过了一会儿，展昭又翻了个身，抖了抖被子。 再一会儿，再翻个身，拽了两下枕头…… 等展昭翻到地二十个身的时候，五爷坐起来了。 黑黢黢的帐篷里，展昭瞧着突然坐起来的白玉堂，小声问，“玉堂？梦游啊？” 白玉堂无力地转过头看他，“你才梦游，梦里摊煎饼啊翻那么多次该糊了！” 展昭眯眼瞧白玉堂，良久，嘟囔了一句，“要不是我带你去你也不知道煎饼怎么摊，嘚瑟什么，葱花和蒜苗分得清楚么。” 白玉堂无奈叹了口气，躺下继续睡。 片刻之后，就听到对面展昭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展昭露出胳膊搔搔&痒。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展昭又叹了口气。 再过了一会儿，再扫瘙&痒。 白玉堂暗暗忍耐……最终，就听到“哒哒哒哒哒”奇怪的轻微敲击声传来，睁开眼一看，就见展昭单手拖着下巴，一脸的纠结，另一只手手指头正敲床沿。 五爷无奈又坐了起来。 展昭瞧见了，一脸同情地问，“玉堂你也睡不着啊？” 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我本来是睡得着的。” “那因为什么睡不着？”展昭边问边皱眉寻思，“会不会是下午喝的那杯茶太浓了……” “猫儿。”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眨眨眼。 “手放进被子里，抱在胸前。”白玉堂说。 展昭照做，不解地看白玉堂。 “闭上眼睛。”白玉堂不忘嘱咐一句，“别动，只准喘气不准说话！” 展昭瞄了他一眼。 白玉堂躺下，刚刚盖好被子躺好，就听展昭开口，“我可能饿了。” 五爷拽被子蒙头。 展昭翻了个身问他，“你猜公孙有没有治失眠的药？或者搂着小四子睡会有作用……” 白玉堂不说话。 “玉堂我们聊聊看会不会困吧？” …… “要不然我们去找龙乔广吧？” …… “那天龙乔广跟你说什么了你听了回来睡那么死……” 展昭话没说完，“噗”一声，一个枕头砸中他的脸。 拿下枕头往对面一望，就见白玉堂、小五和幺幺用相同的表情看着自己，像是在说——再说咬你啊！ 展昭挠了挠腮帮子，躺好继续睡。 白玉堂和幺幺小五都叹了口气，睡意袭来，刚要睡着，突然，就见展昭“嚯”地窜了起来，然后跑了出去。 白玉堂坐起来，看了看对面空掉的床，不解——怎么回事？ 再看小五和幺幺，它俩也同样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口，不明白展昭怎么突然就窜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帘子一挑，展昭又回来了。 跑回来之后钻进床铺盖被睡觉。 白玉堂和幺幺小五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猫儿？”白玉堂忍不住问。 就见展昭对他“嘘~乖，别闹哈，睡觉。” 白玉堂躺了一会儿发现越躺越清醒，最后索性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展昭床边。 展昭果然还没睡着，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你去干吗了？”白玉堂忍不住问。 展昭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来给他看，就见是那块写着咒文的金板。 白玉堂倒抽了口气，伸手&抢过来就要扔出去，“你睡觉搂着这玩意儿不怕做恶梦！” 展昭赶紧去抢，“就是像做噩梦啊！” “别搂着那玩意儿睡，搁死尸堆里多少年了脏不脏！”五爷将金板放桌上，不让展昭去拿。 这时，小五和幺幺发出不满的“咕咕”声来。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见一龙一虎盯着他俩瞧——你俩是睡还是不睡？！ “你就不能老实睡！”白玉堂把展昭塞回去。 “睡不着！”展昭瞄了一眼那金板，“搂着比较容易睡。” 白玉堂望了望天，伸手掀开展昭被子。 展昭不解，“干嘛？” 白玉堂钻进被窝躺下，伸手给他，“搂！” 展昭眨了眨眼，跟抱枕头一样抱住他胳膊，选择了一个舒服的角度。 白玉堂拍了拍枕头，“睡吧！” 展昭靠着枕头看白玉堂的睡脸，刚一张嘴，就见白玉堂都没睁眼，只是说了句，“别动！” 展昭不动了，闭上眼睛，又想了张嘴说句什么，白玉堂又开口，“嘘！” 展昭不动不说话了，往前挪了挪，老实睡下。 幺幺和小五头靠头枕在一起，舒舒服服也睡了…… 次日清晨，展昭在军营士兵的操练声中醒了过来，一夜好觉让他觉得精神爽利，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就见身边，白玉堂单手托着半边脸靠着枕头，一脸的倦容，正优雅地打着哈欠。 展昭不解，“玉堂你没睡好？” 白玉堂叹了口气，心说睡得着才怪了，就问展昭，“你呢？做到梦了没？” “呃……”展昭倒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碰见血妖了？”白玉堂问。 “血妖倒是没碰见，不过我可能想太多跟血有关的事情，所以昨晚上梦到跟你去喝鸭血汤。” 白玉堂一脸的“果然如此”，揉了揉眉心坐起来，就觉得比熬了一夜还累。 展昭精神挺好，伸手拍了拍他，“不过我想到件事情！” “想到什么。” “老陈头那天在做梦前干了些什么？”展昭问，“之前士兵们去的是三个地方，青莲寺、胭脂铺和茶楼。” 白玉堂想了想，虽然有些犯困不过毕竟聪明，就明白了展昭的意思，“所以陈老爷子去过这三个地方中的哪个，哪个就有嫌疑是么？” 展昭点头，“老爷子应该没理由去胭脂铺吧？” 白玉堂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鲛鲛那边呢？”展昭问，“守了青莲寺一夜有什么发现没？” “没，昨晚上子时左右，玄廷熄灯睡下了，之后一直到天亮都没事情发生。白玉堂指了指帐篷中间，就见幺幺还趴在地上，鲛鲛躺在它翅膀下边，靠着它肚皮整个人缩在幺幺怀里，睡得香甜。 “看着好像很累啊。”展昭瞧了瞧白玉堂，“那表示你也很困。” “还好吧。”五爷下床，对展昭招招手，“去看看陈老爷子怎么样了。” “昨晚外公和天尊陪着过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展昭起床洗漱，边看走到门口的白玉堂，又看了看缩在幺幺翅膀底下的鲛鲛。 展昭就有些纳闷，昨晚就闹了前半夜，后半夜他家玉堂没睡好么？跑过去撩&开幺幺的翅膀，展昭伸手，轻轻摸了摸鲛鲛的脑袋，鲛鲛一如既往的乖顺。 展昭小心地将幺幺的翅膀放回原位给鲛鲛盖好，小声说，“好好休息。” …… 跟白玉堂一起出了军帐，展昭见军营里一切如常没有任何混乱的感觉，那表示陈老爷子没事吧？ 果然，到了天尊和殷候的帐篷门口，就见空地上摆了一张大桌子，众人都聚在一起吃早饭，陈老爷子精神比昨晚好得多，也不寻死觅活了，陈氏兄弟陪在一旁。 赵普对两人打了个招呼。 展昭和白玉堂过去坐下问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天尊和殷候都摇头——什么都没有，等半天也没见着血妖真失望。 公孙给陈老爷子把过脉，他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 展昭就问老爷子，做梦梦到血妖的当天，有没有去过那三个地方。 出人意料的是，老头竟然都去过。 霖夜火一脸惊讶，问老头，“老爷子你一把年纪了跑去胭脂铺干嘛？难不成有个小情人？” “哎呀，你别胡说啊！”老头赶紧摆手，“那天一大早是去青莲寺烧香，我儿&媳&妇儿去世满半年了……” 说着，老爷子看看陈氏兄弟，果然，两人都吃不下早饭了，低着头叹气。 “从青莲寺回来的时候，我去茶楼给两个孙儿买了些他们喜欢的点心。”老头接着说，“出巷子前，经过一家胭脂铺，里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突然就想到，儿&媳&妇儿自从我儿死了之后就一直没梳妆打扮过……如果我儿还活着，一定经常来给她买胭脂水粉，没准我还能有个孙女儿……” 老头话没说完，陈家两兄弟受不了了，抱头痛哭。 一桌吃饭的几个副将都在，封啸天傻大个儿仰着脸跟着哭，边哭边擦脸，“太惨啦！” 沈绍西无奈地给他递帕子擦脸。 赵普扶着额，他最怕看见男人哭啊……要命。 展昭赶紧转移话题，接着问老爷子，“那你买胭脂了？” “嗯。”陈老爷子点点头，“我去买了一罐，准备拜祭我儿&媳&妇儿的时候，去给她摆在坟头。” “那胭脂还在么？”公孙突然问。 “我放在床边柜子的抽屉里了。”老头点头。 公孙道，“一会儿带我去找找。” 陈旭陈林都点头，表示吃了饭就带着他去。 展昭和白玉堂也准备出军营到城里转转，今天重点就去三个地方，青莲寺，洛阳茶楼，和那间原本应该没嫌疑，现在突然嫌疑很大的胭脂铺子。 霖夜火和赵普也表示要跟着去。 展昭问殷候和天尊要不要也一起去，殷候摇头表示没兴趣。 天尊则是盯着自家徒弟看。 白玉堂拿着个茶杯，见天尊凑到跟前，皱眉伸手推他脸。 天尊眯着眼睛观察自家徒弟，突然问，“你昨晚干什么坏事啦？” “咳咳……”白玉堂被茶水呛了一口，放下杯子看天尊，“什么？” 天尊瞧着徒弟，“你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了！除了小时候被我扔下山，爬上来整夜想主意报仇之外，没见你白天连打三个哈欠过！你昨晚干嘛了？”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白玉堂，的确，白玉堂很少连着打哈欠。 苗八彩托着下巴摇头，“他竟然会打哈欠，完全无法想象。” 欧阳少征八卦地看苗八彩，“你不是喜欢白玉堂这一款的吧？男人光脸好看没用啊！” 苗八彩点头，“对啊，还得有身材，靠得住功夫好聪明有钱又闲，是吧？” 火麒麟端着饭碗想了想，撇嘴，“讨厌他！” 苗八彩顺手搂住正努力剥一颗鸡蛋的小四子，“小王爷，白玉堂喜欢什么款式的？” 小四子捧着鸡蛋看苗八彩，“嗯……” “唉，先别说什么款式。”苗八彩一笑，问，“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火麒麟直拽她，“你这种事情问个小孩儿干嘛？” “小孩儿不说谎么。”苗八彩戳戳小四子的肚皮。 小四子摇摇头。 “不知道？” “不是哦。”小四子接着摇头，“白白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苗八彩一愣，“那他喜欢什么？” “喜欢猫猫呀。”小四子将鸡蛋剥好了放进正呼噜呼噜吃面的小良子的碗里。 …… 吃完了饭众人正要出门，却见黑影和白影跑了回来。 “你俩不是守着青莲寺的么？”赭影纳闷，他俩今早刚刚换了赤影青影的班，怎么跑回来了？ “玄廷死了！”黑影劈头盖脸来了一句，说的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的众人都傻了眼。 “怎么死的？”展昭算是最早回魂的一个，赶紧问。 “天晓得，昨晚上坐床上圆寂了。”白影直摇头，“还有啊！那帮和尚有些奇怪！” “和尚怎么奇怪？” “那场面太诡异了一言难尽。”黑影直摆手，“你们赶紧去青莲寺看看吧。” 第36章 【除咒】 玄廷大师原本有很大的嫌疑，赵普派了人盯着老和尚，一来怕他作怪，二来则是怕他出意外，连白玉堂都把鲛鲛留在了青莲寺，整晚盯着玄廷。 可就是在这么严密的监控之下，玄廷大师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了性命。 青莲寺方丈究竟是怎么死的？根据影卫们的说法，他睡下之后就没起来，也就是说寿终正寝。可考虑到他的年纪不大，身体也十分健康……这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遭人毒手。杀这和尚干嘛？理由都不用多想——估计就是为了灭口！ 展昭等人火速赶往青莲寺。 刚到庙门口，就看到大批的赵家军已经将寺庙团团围住，庙门外，鲁严正背着手在来回踱步，打老远就瞧着老爷子脸色不太好。 展昭等人到了跟前，欧阳上去一拍老头的肩膀，“老爷子这么早？里头情况怎么样？” 鲁严对着欧阳摆摆手，“先锋官，你先别问，自己听听看。” 欧阳不解。 而此时，展昭和白玉堂等人都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寺庙里，和尚们正诵经一样念着什么。 说到诵经，没人比霖夜火更熟悉了，火凤堂主那就是跟着圣僧长大的，只是…… “哇……这念什么呢？”火凤直掏耳朵，“都不齐的啊？” “是不是给和尚超度呢？”欧阳问，“怎么半天连个阿弥陀佛都没听到？” 幸好，这里除了武人之外还有公孙这个念书人，公孙先生对众人一摆手，道，“念的不是经文。” “那念的是什么？”展昭听着虽然乱，但似乎反反复复只有一句。 “听着像是梵文。”霖夜火自然听得懂梵文，但他却有些哭笑不得，“如果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那这群和尚也太逗了。” “念的什么？”赵普好奇问。 公孙道，“就一句梵文，意思直译一下，大概就是‘不是我&干的’或者‘与我无关’之类。” 赵普听了就有些发懵，茫然地看鲁严——什么意思？ 鲁严叹了口气，“发现玄廷死了之后，庙里的和尚就将那座塌掉的宝塔废墟团团围住，然后反反复复开始默默念诵这一句，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叫他们也不停，就是闭着眼睛死念。“ 众人到此都明白了黑影关于“和尚们行为诡异”的说法，的确够奇怪的。 展昭问霖夜火和公孙这两个精通佛法的，“有什么玄机么？” 公孙看了看霖夜。 霖夜火一摊手了，“天晓得，我师父是半吊子你们也知道……” 他话刚说完，跟来凑热闹的天尊和殷候一人给了他一记烧栗，替无沙大师心累。 展昭进庙里看了一眼，这所谓听闻不如眼见！那场面，几百个和尚围着一堆废墟自言自语，跟中邪了似的。 白玉堂回头瞧瞧天尊和殷候，看他俩有没有什么见解。 天尊一摊手摇摇头，表示以前没碰到过。 殷候家魔宫里怪人比较多，盯着众和尚看了一会儿，道，“好像听说，如果被诅咒了，有一招破咒的方法，就是默念某句梵语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四十九个时辰？”众人都一惊。 “就是要念四天？”赵普一脸严肃，“那不是比喝醉了的话唠还恐怖？” 众人被赵普这么一提，都开始开小差，想着龙乔广喝醉后的场面。 “咳咳。”鲁严咳嗽了一声，打断胡思乱想的众人，指着青莲寺内，“不是真的要等四天吧？想想办法？” “这个好办，只要打断一个就好了，对吧？”展昭问。 众人都点点头，可是……要怎么打断？ 正疑惑，就见展昭拉着小良子小四子跑进去了，他转了一圈，挑了个年轻的小和尚，站到了他背后。 小四子和小良子仰着脸看展昭。 展昭伸手，对两人示意，跟着他做…… 其余众人好奇地跟进来一看，就见展昭带着俩小孩儿，正挠那小和尚的痒痒。 这一招威力惊人，果然没多久，小和尚就扛不住了，最后不得不停下吟诵，边笑边扭来扭曲地挣扎，求众人饶命。 小四子和小良子一击掌，表示成功啦！ 可那小和尚笑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哭了。 小良子和小四子吓了一跳，都仰着脸看展昭。 展昭伸手一提溜那哭哭啼啼的小和尚，带到外面来了。 被带出青莲寺之后，那小和尚似乎还想接着念。 展昭提醒他，“再念再挠你痒痒，放弃吧！” 小和尚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众大人物，边抹眼泪，说自己命不久矣了。 赵普让他别胡说八道，究竟怎么回事详细说。 小和尚无奈，告诉众人，昨天塔塌了之后，他们就知道不妙，果然今早掌门就圆寂了，为了不受连累丢了性命，所以要坚持念诵真言解除诅咒。说到这里，小和尚又开始哭，说自己没坚持念完，肯定要跟掌门似的受诅咒而死了。 “什么诅咒？”展昭好奇。 小和尚道，“贫僧只知道那座塔，是前任掌门与血妖定下的约定，血妖以全寺僧人的性命相威胁……现在塔完全塌了，表示约定已经解除了，掌门是第一个，之后众僧就要一个个丧命。” 众人看了看小和尚的年纪，觉得应该知道的也不多，得找个年纪大点的问问具体原因。 欧阳被和尚们念得头昏脑涨，问，“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全都停下来么？烦死人了！” 其他人也点头，一起转脸看展昭。 展昭无语——看我&干吗？ 白玉堂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就你鬼主意多。 展昭想了想，摸下巴，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公孙问。 “呃……招是有一个，不过就是损了点。”展昭搔搔头。 赵普摇头，“特殊情况，管他损不损，让他们停下来再说。” 展昭咳嗽了一声，对赭影勾了勾手指。 赭影走过来，展昭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赭影倒抽了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看展昭，“这样……不太好吧？” 展昭一摊手，“你家元帅说特殊情况。” 赭影看赵普。 赵普也懒得问，就一挥袖，“管他那么多，赶紧去办。” 赭影转身就跑了。 白玉堂有些狐疑地看展昭。 展昭望天搔了搔下巴颏，让苗八彩带着小四子和小良子去远处的茶楼喝口茶，之后发生的事情小孩儿还是不要看。 展昭这么要求，众人更困惑了。 苗八彩心不甘情不愿带着小四子他们去了茶楼……孩子们刚走，就见赭影回来了，他拐过弯，边走，边对身后招手。 众人好奇——赭影带了什么人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扭搭扭搭地走过来了，这一个两个涂脂抹粉露胳膊露腿的，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欧阳瞄了一眼，乐了，像是瞧见熟人了，就跟走在前面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风骚&女子招手，“陈妈妈。” 众人都瞧着欧阳少征——你亲戚？ 欧阳一撇嘴，“飘香院的妈妈和姑娘们！” 众人研究着飘香院是茶楼的可能性，当然是没有了……于是集体转过头看展昭——你不是吧？ 展昭望天——你们说什么招都能用的。 欧阳乐呵呵对众美人拱手，“哎呀，幸苦幸苦。” 一群美人袅袅婷婷对着欧阳一万福，“将军~” 欧阳点头啊点头，赵普伸手一把掐住他脖子，“想死啊你？军规不准逛窑子！” 欧阳一撇嘴，“我就看看又没去逛过！” 赵普嘴角直抽，“你在哪儿看的？” “飘香院门口啊！军规不准逛窑子么！又没说不准跟窑姐儿做朋友！”欧阳一拍胸脯，“老&子是天下妇女之友你不知道啊！” 赵普扶额。 鲁严老爷子摇头摇得胡须直晃，“那个，先锋官啊，人多口杂，就怕说不清楚……” 欧阳一仰脸，“怕啥，老&子还是雏呢！大不了脱了验身！” “噗……” 欧阳这嗓门不小，附近不少喝茶看热闹的黑风城百姓都喷了。 鲁严老爷子老脸通红，赶紧拦着欧阳少征让他别那么大声。 展昭和白玉堂都搔搔额头看别处，火麒麟果然不是一般人。 霖夜火傻呵呵拽拽邹良袖子问，“要怎么验啊？” 邹良瞧了他一会儿，道，“有空告诉你。” 赵普一脚踹开欧阳少征，“给我死开啊！你个丢人现眼的！” 公孙在一旁凉戳戳来了一句，“所谓兄弟三分像，那是你把兄弟，不靠谱也是随你！” 赵普直叹气。 赭影带着一群大小&美人儿到了青莲寺门口，回头看看赵普和展昭，那意思——真这么干？ 这会儿，众人也差不多猜到展昭想干嘛了，真是哭笑不得。 赵普对赭影一点头——照办！ 赭影就对陈妈妈一指庙里。 陈妈妈带着姑娘们走了进去，到了和尚们身后娇滴滴来了一嗓子，“大师~” “哗啦”一声，原本正念经的和尚们吓得蹦了起来。 姑娘们作势要追，和尚们吓得边念“阿弥陀佛”边四散逃窜，刚才念着的真言早忘光了。 赭影一看大功告成，就满意点头，这招损归损，不过确实好使。 收了酬劳，陈妈妈就带着窑姐儿们离开了。 欧阳少征挥着手跟美人们一一告别，场面煞是温馨。 天尊看了看殷候，良久，点点头——你外孙是真行啊，什么都敢干啊。 殷候一挑眉——毕竟魔宫养出来的么，这算什么。 众人进青莲寺，赵普让人将被打断了“除咒”的和尚们集中到一起，找一些年纪大点的问话，小四子和小良子也被苗八彩带回来了，苗八彩跺脚后悔刚才没看见精彩的。 不过展昭却被白玉堂拽走了。 五爷将展昭拽到青莲寺大殿的菩萨像前，指着蒲&团说，“赶紧拜，快让菩萨原谅你！” 展昭无奈拜菩萨，刚一闭眼双手一合十，就听身旁白玉堂又来了一句，“拜的时候诚心点别想吃的！” 展昭睁开一只眼睛，斜着眼瞧身旁的白玉堂——耗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白玉堂抱着胳膊对展昭一努嘴——快拜！ 展昭叹了口气，本想回头拜拜，却突然不动了。 白玉堂倒是不怕展昭真遭报应，佛爷心中如明镜，展昭虽然扰了佛门清净但也是为了破案救人抓凶手……但道个歉还是要的。 只是这会儿，展昭双手合十，却是仰着脸，盯着他身后的屋顶瞧了起来。 白玉堂正疑惑，展昭一手一撘他肩膀，另一手伸起来指着左上方屋顶的方向，“玉堂你看呀！那是什么？” 第37章 【凶器】 展昭突然指着屋顶的方向让白玉堂看，像是发现了什么。 五爷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看出异样，除了…… 白玉堂有些不确定地问展昭，“猫儿，你让我看什么？” “那边！”展昭又对着空中戳了戳。 “那个洞？”白玉堂的确发现屋顶有个窟窿，不过青莲寺也算年久失修，不然就不会让士兵们来修缮了，有个窟窿……不算稀奇吧？ “不觉得奇怪？”展昭问。 白玉堂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不奇怪啊。 “来！”展昭拉着白玉堂出了大殿，来到了玄廷圆寂的那间禅房。 玄廷的尸体还在床上躺着，公孙正在检查，赵普和霖夜火在一旁看着。 小四子拿着小药箱站在公孙身旁，小良子在屋里溜达，边说，“这宅子也忒简陋了，庙里那么多香油钱好歹换间不漏雨的屋呗。” 正说着，就见展昭拉着白玉堂进来了。 进了屋，展昭指着跟刚才大殿几乎同样的角度，让白玉堂看屋顶。 五爷抬头一看，微微皱了皱眉头——屋顶也有一个一样的窟窿。 “奇怪么？”展昭又问白玉堂。 “呃……”五爷盯着那个窟窿，犹豫，“好像……” “接着来。”展昭一把将白玉堂又拽出去了。 霖夜火好奇就也跟了出去，小良子也跟跑了。 公孙边验&尸，边问赵普，“不跟去看看？” 赵普打了个哈欠摇头，“人家小两口玩得挺好我才不跟去凑热闹。” 小四子捧着药箱子撅撅嘴，九九知道留下来陪爹爹，小良子跑了都不带他，哼！ “咦？” 公孙正检查玄廷的颈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小四子凑过去看，“爹爹你在看哪里？” “这个像什么？”公孙指着玄廷脖颈上的一块类似胎记一样的，黄豆大小的淡棕色斑纹问小四子。 “嗯……胎记么？”小四子摸&摸下巴，“还是汗斑什么的？” “我最开始也这么想。”公孙道，“但是沈夫人的后脖颈也有一个这样的斑纹。” “一样的么？”小四子问。 “几乎一模一样！”公孙点头。 “那就奇怪了哦……” …… 而此时，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白玉堂。 展昭带着他跑到沈大的酒楼，来到了平日沈大和沈夫人居住的房间。这间宅子之前展昭他们就来检查过，没发现什么可用的线索。 展昭指着房间屋顶的一角。 就见那里，也有一个小窟窿，透着光…… 展昭瞧瞧白玉。 白玉堂没来得及开口，火凤就盯着那窟窿点头，“一样的哈！禅房里也有这么一个窟窿。” “青莲寺大殿里也有。”展昭道。 “那酒楼里其他地方有没有？”霖夜火跑出去找，发现酒楼的大堂里也有一个这样的窟窿。 之后，展昭找来了董仟翼……赵家军的探子人马，在黑风城里进行了大规模的“找洞”行动…… 等到傍晚的时候回到军营，董仟翼在之前所有发生命案的人家家宅里，都找到了一个类似的窟窿。 而更奇怪的是——就连在赵家军军营的一片营房区域，也找到了这样的几个类似的窟窿。只是这片营房很多年前就已经废弃了，现在只是做放要销毁的破损兵刃的库房。 这下子……赵普军营里的人可不干了。 “军营里也有？”鲁严老爷子胡须都吹起来了，“哪个那么有本事混进军营来干这事儿？” “沈夫人是死在帅府的，不会帅府也有吧？”公孙担心。 “帅府和军营其他地方都没有，就那几座营房有。”董仟翼回答，“正在排查所有进入过军营的人员的名单……” “查那些人有用么？”赵普突然问。 众人都看着赵普。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点了点头，“的确……这次可能真的不太妙。” “什么不太妙”鲁严不解。 “要在那么多房顶上开孔可不容易，外人进入军营也要经过重重检查，营中新兵也做过怪梦。”九王爷眉梢一挑，“这凶手，是军营里的人。” 鲁严惊讶地张着嘴，“凶手就在军营里？” “赵家军常年负责修缮黑风城的房屋，如果有穿着赵家军军服的人在屋顶上，应该不会被怀疑。”展昭也点头，“没有在军营里作案，是因为怕被发现……兔子不吃窝边草么，风险太大。这也是军营的士兵只做过梦，却没中过招的原因。” 赵家军诸将面面相觑，意识到，那血妖难道是自己手下？ 白玉堂问鲁严，“你军营总共多少人？” “人？”鲁严老爷子这会儿就觉得脑仁儿疼，“赵家军笼统一点算得有上百万人！” “无疑是大海捞针。”邹良也皱眉，“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线索就是凶手可能不太正常。” 众人正讨论着，外边公孙走了进来。 公孙手里拿着个盒子，身后跟着小四子和小良子，两人手里都捧着两个小箱子。 “不太正常？”赵普问，“哪方面不正常？” “杀了那么多人本来就不正常。”展昭也点头，“而且大多无冤无仇。” “除了不正常，还是个天才！”公孙说着，将盒子放到了桌上，打开。 众人就发现，那个盒子里放着的，正是房屋一角的那块砖头，上边有一个窟窿。 这块砖头是刚才展昭完整地切下来，交给公孙的。 众人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那个窟窿大概只有筷子头大小，连根小拇指都伸不进，也就是展昭眼尖才能发现。 “我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尸体。”公孙道，“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共同点？是死因么？”霖夜火问。 “很有可能！”公孙点点头，“每一个死者的颈部，有的是侧面有的是背面，都有一个棕色的斑纹。” “是什么造成的？”展昭问，“毒么？” “死者并没有中毒的现象，都是心脏骤停死的，死的时候也都在睡梦中，没有任何的痛苦。”公孙道。 “也就是说，不是中毒？”白玉堂问。 公孙点点头，“关于死因，我有了一个猜测，所以做了一件事。” 说着，公孙将小四子和小良子手里的箱子一一放到桌上打开…… 众人都是一皱眉。 展昭顺手给白玉堂捂眼睛。 只是展昭动手慢了，五爷已经看见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箱子里放着的，是四颗被切开的心脏……看着就像是厨房要做菜那会儿准备的猪心。其中两颗看起来比较新鲜，另外两颗则是已经风干萎&缩。 众人都不说话。 鲁严小声问公孙，“先生，让小孩子看到不要紧么？” 其他人都下意识地看小四子和小良子，不过鲁严老爷子也算多操心，这俩娃娃跟着公孙心肝脾肺肾什么没见过。 公孙不解，问鲁严，“为什么不能看？” “不会害怕么？”鲁严小声说。 “有什么可怕的。”公孙摇头，“所有带毛的活物的心脏基本都是一个样子的，人的内脏跟猪的更是几乎一模一样，猪肉我们每天吃吧！那岂不是每天在饭桌边都要害怕？” 展昭无奈地去看了看白玉堂。 果然，五爷一脸——受不了了的表情。 赵普摸着下巴去瞄了一眼，问公孙，“有什么问题？” “我可能找到死因了，也找到了凶器！” 公孙一句话，倒是让众人精神一振——喔？！案&件有突破了啊！ 公孙指着那几颗心脏，道，“新鲜的两颗是属于沈夫人和玄廷的。” 众人都点头，玄廷的可不就是新鲜么，估计还热乎。 “这两颗属于另外两个有确凿证据，跟血妖血咒有关的死者的尸骸。”公孙道，“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公孙用镊子，翻开心脏的一个切口，给众人看，“看里边有什么情况！” 除了白玉堂之外，众人都凑过去仔细看。 看了半天，霖夜火问，“有什么问题？” “颜色不一样！”公孙激动，“弹&性也不一样！”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可激动的？ “我以前见过这种不同！”公孙双眼亮晶晶。 “在哪儿见过？”赵普问。 “在开封府的时候！”公孙问展昭，“还记不记得，有个村妇死在了田里，身上没有伤痕！死因不明！” 展昭点点头，倒是想起有这桩案子，“后来查明，那妇人是不幸被天雷击中而死的。” 众人都一愣，望向公孙。 公孙点头啊点头，“没错！这世上除了□□之外，还有一种能让人心脏骤停的法子！” “雷电？”白玉堂问。 众人也惊骇，“难不成他们都是被雷击中的？” “可昨晚并无雷电啊！”赵普疑惑。 “书中有记载，阴阳以回薄而成雷，以申泄而为电，闻声为雷，离为电！电属火性。”公孙开始掉书袋，边给众人解释，“雷雨天常看到电闪雷鸣，听到的轰隆声是雷，看到的划破天际的那一道为电。我们平时会用到雷却不会用到电。” “平时用雷么？”众人都歪着头看公孙。 “你们扔出去的雷火弹，飞上天的联络响箭，那都是雷！”公孙道，“通常我们都以为电是雷光，并无威力，可实际上，它威力惊人！古书中对雷电的记载是多种多样的，其中红电、球电、紫电、黑电各不相同，威力也各异！我曾亲眼见过黑夜之中，荒原上因雷电而形成一个红色的火球，震爆了一间牛棚，第二天去看的时候，那些牛都熟了！” 众人盯着公孙看着，都不说话。 良久，展昭问了一句，“熟了？牛肉？” 白玉堂伸手拍了一下他肩膀。 展昭摆手，表示——调解下气氛，不要那么紧张么。 “那位被雷电击中而死的村妇，她的身体状况和这几位死者相同。”公孙道，“而且他们身上同样都有斑纹，只是那位村妇身上的斑纹更大更明显，那其实是一片烧伤！” “所以这几个人都是死于雷电袭&击？”展昭问。 公孙点头啊点头。 “那问题就来了。”霖夜火表示兜了一圈，还是回到赵普刚才那个疑问，“昨晚并无打雷也没暴雨，哪里来的雷电？” “而且点既然形成于雷，那就是成型与空中。”赵普不解，“这玩意儿也不能跟匕&首似的随身携带，想用来杀人就掏出来用，是不是？” “那就跟这个窟窿有点关系了！”公孙一指那个屋顶的小孔，“窟窿四周围都有被烧过的痕迹！” “要怎么通过这窟窿和雷电将人弄死？”展昭问公孙。 公孙合上箱子的盖子拍了拍手，微微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抽了口气，看公孙——不是吧？关键时刻不知道？解密哪有解一半的？ 公孙先生一摊手，“我的任务只是找出死因和凶器，现在死因和凶器都有了，找凶手是你们的事儿啦。” …… 就这么着，当夜，赵普军营里出现了一道“奇景”。 开封府众人和赵家军几元大将军都不回帐篷，而是躺在军帐顶上，盯着夜空发呆——要怎么样，才能使用这捉摸不定的雷电，来行凶呢？ 第38章 【隐情】 第二天早晨，天尊起了个大早，他跟殷候今天约好了小四子和小良子去喝早茶。 到了军帐外，就见小四子和小良子正晃着腿坐在桌边吃早饭，其他人都没在，帐篷帘子也挑着，里头没人。 天尊坐在桌边往帐篷里张望，好奇问俩小孩儿，“你们家大人哪儿去了都？” 小良子指了指帐篷顶。 殷候顺手一拍手边一个帐篷，帐篷一抖，就听到“哎呀……”一嗓子。 再看，帐篷顶上，火麒麟欧阳少征滑了下来，大概是还没睡醒，一屁&股坐地上了，伸手挠头，“地&震啦？” 其他几个帐篷顶上，动了一晚上脑筋的众人也都醒了，打着哈欠坐起来，纷纷跳下帐篷。 天尊挺好奇，问，“你们晚上都睡屋顶干嘛？观星啊？” 小四子和小良子就跟天尊还有殷候说了关于公孙有关雷电杀人的推测。 天尊和殷候都给逗乐了。 天尊道，“凶手是雷公雷母么？” 殷候也道，“公孙越来越能逗了，这么难的法子都能想出来的啊？” 相比起众人动脑子，公孙更是带着一群学生翻了一宿的书，一群书呆&子都没找到答案，一个个蔫头耷脑。 殷候摇了摇头，“你们这群小孩儿也是一根筋，看着像雷击不一定真是被雷击啊。” 众人都“唰”地一声转头，瞧着二老。 “外公！”展昭赶紧到殷候身边坐下，认真问，“是不是有这种功夫？” “功夫？”天尊好奇。 “比如说，惊雷掌，天雷拳，雷电拳……雷电内力！” 殷候伸手拽住展昭的耳朵晃了晃，“雷电个头啊，这世上哪儿有这种东西。” 展昭揉揉耳朵看殷候，“那你也不知道死者是怎么被雷电击中的？” 殷候摇摇头，看天尊。 天尊夹着个包子跟着摇头。 众人叹气，还以为有线索。 殷候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家外孙的脑袋，“这案子貌似死了不少人。” 展昭点点头。 “那就表示行凶的手法肯定是不复杂。”殷候道，“太复杂的事情经常做总是要露馅的，对吧？” “这倒是。”展昭觉得自家外公说的在理。 “说起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方法遇害，但是沈夫人却不同。”白玉堂昨晚上也想了一晚，总觉得沈夫人和幸免于难的陈老爷子应该是两个例外，而这两个例外，没准就是线索。 …… 殷候和天尊随口提醒了两句，吃完早饭就带着小四子小良子进城去喝茶看戏了，今天黑风城有庙会，会非常热闹。黑风城的庙会比开封府的可是厉害的多，来参加庙会的除了各大州城府县，还有西域诸国，异域风情浓厚。 吃完了早饭，赵普让十大副将在军营里彻底清查自己的手下。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出了军营。 黑风城毕竟是军事要塞，展昭他们主要也是来帮忙而不是来查案的，如果凶手真的是军营里的人，那抓到了应该也是军法处置，这些规矩不能乱。 展昭边走，边轻轻叹了口气。 白玉堂问他，“怎么了？” 展昭揉了揉脖子，“提不起精神。” “想念开封府？”白玉堂问。 “嗯……”展昭无奈瞧瞧白玉堂，“我是有点思念包大人，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小四子前两天刚刚跟他和太师通信，除了吵嘴就是忙。”白玉堂道，“包延那天不也收到信了？包夫人写来的，说包大人可惦记你。” 展昭笑了，“抽空得回去看看，不知道我不在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白玉堂差点让展昭逗乐了，“有人欺负他？只有他欺负人儿的份吧？太师都治不了他。” 展昭胳膊撞了白玉堂一下，“别瞎说，大人那么疼你，对他要尊敬！” 白玉堂笑着点点头，“他人的确是很好。” 展昭一挑眉，“这个是自然！” 又走了一阵就到了闹市，人渐渐多了，各种摊位也搭设了起来。 “买卖和行人靠的这么近啊？！”展昭是爱热闹的性格，“看起来比开封的集&会还有趣，今天能破案就好了，晚上能来逛逛。” “这庙会要持续五天的。”五爷则是担心，“我师父不知道会不会迷路。” “你要是担心可以让鲛鲛跟着他么。”展昭提醒。 白玉堂忽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怎么从来没想到过让鲛鲛跟着天尊呢。 “不过今天还是不要了。”白玉堂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展昭是头一次听到这句话，好奇看白玉——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玉堂道，“鲛鲛这两天好像很累的样子。” 展昭愣了愣，问，“那天熬了一宿监视回来之后就犯困睡觉了，还没睡醒啊？” 白玉堂道，“总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难道太乖了不会熬夜？”展昭摸下巴琢磨，他跟鲛鲛虽然可以交流但羁绊不像白玉堂那么深，没法感觉到鲛鲛的情绪。 “他好像是困和没精神。”白玉堂道。 “他不是你内力形成的么？是不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伤风了之类？”展昭拽住白玉堂，“咱们找公孙给你看看！” “我没什么问题啊……”白玉堂摇头。 “那可没准，看了再说！”说完，展昭把白玉堂拉回了军营。 公孙给白玉堂把了把脉，摇头，“挺好啊，老虎都打的死……” “查仔细点。”展昭提议，“先生也知道，我家白公子身娇肉贵！” 白玉堂无奈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挺认真给公孙举例子，“他有时候也没精神，比如说春天花粉特别多的时候，还有就是秋天特别燥的时候，然后太阳太晒就蔫了，相比起来天寒地冻倒反而精神。不过早晚温差比较大的话容易伤风，还有吃了有些东西也会出现不良反应，太油腻他就胃不舒服，太辣容易嗓子疼，太甜又说嘴里难受，香菇、青椒、香菜、葱韭大蒜吃了也都不舒服，对了，鱼和肉没煮熟的他会闹肚子。” 公孙和赵普都无奈地看了看白玉堂——少爷你还真是担得起身娇肉贵几个字啊，赵祯都没你精贵。 白玉堂托着下巴瞧着展昭，原来他家猫儿对他还是蛮了解。 展昭说完一长串，喝了口水之后总结了一句，“这耗子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基本都是蔫儿了。” 公孙和赵普表示怀疑——白玉堂有“蔫儿了”这种状态过么？ “他无精打采的时候表情和平时只有微妙变化！”展昭一眯眼，“不是专门研究耗子的分辨不出来！” “专门研究？”公孙和赵普看展昭。 展昭点头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是猫么，自然是研究耗子的行家。 “那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么？”公孙问白玉堂。 白玉堂想了想，“只有一晚上比较困，没睡好就提不起精神。” “哪一晚？”展昭好奇。 白玉堂无奈，“你摊煎饼那晚。” 展昭一下子没想起来，“猫爷晚上摊煎饼啦？” 公孙和赵普也一脸疑惑地看展昭，“你晚上在房间里摊煎饼？” “哦……”展昭很快想起来了，“就是想做梦没做成那晚，那天不是正好鲛鲛在盯梢玄廷么？” 白玉堂点头，“也是从那晚之后，鲛鲛回来就变得没精打采了。” “你如果身体不舒服，会影响鲛鲛么？”公孙伸手捞了几下虚空，什么都没摸着。 白玉堂看了看出现在身旁的鲛鲛，也说不上来自己会不会影响他，最近他身体也都很好，没有不舒服。 “那鲛鲛如果不舒服，会不会反过来影响你？”赵普突然问。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可是鲛鲛是内力形成的，也就是说是无形的，为什么他会不舒服？”公孙不解，“他又不会感冒也不会痛。” “那就不是因为身体。”赵普问，“难道是情绪问题？” “你猜他会不会是因为心情不好？”展昭被赵普一提醒，觉得有道理，就问白玉堂，“也跟你似的，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就不说话不吃饭？” 白玉堂回头端详鲛鲛，良久，五爷认真问他，“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不喜欢的东西，所以没告诉我？” 鲛鲛瞧了瞧白玉堂，低头不说话。 展昭着急，“哎呀，你这性格是像谁啊？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白玉堂也觉得没事儿不该总让鲛鲛跟着小四子。 白玉堂对鲛鲛招招手。 鲛鲛凑过去。 “你看到什么了没跟我说？”白玉堂问鲛鲛，“没事，跟我说！” 鲛鲛闭上眼睛…… 白玉堂也闭上眼睛……眼前立刻出现了夜晚的场景。 从鲛鲛的视线望出去，应该是夜晚青莲寺外的某座屋顶，就是那天鲛鲛监视玄廷的地方。 鲛鲛的视线突然落到了玄廷禅房的屋顶……就见屋顶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正在移动的小点。 鲛鲛目力自然是好的，白玉堂很快看清楚，那是一只黑色的，背部有红色花纹的蜘蛛。 五爷就皱眉，可接下来……蜘蛛的数量多了起来，从四周围沿着墙缝，爬上来了十来只，很快，那些蜘蛛排成一排，隐藏在瓦片的缝隙里，变得不好分辨。 隐约能看到那一群虫子正在朝着屋顶一角的方向移动。 紧接着……鲛鲛移开了视线，等他再转回头的时候，那一排虫子已经不见了，鲛鲛接着盯梢…… 白玉堂看完这一幕之后，终于是明白了。 “怎么样？”展昭见鲛鲛还是没精打采的，就问白玉堂出了什么事。 白玉堂问展昭，“猫儿你最讨厌什么虫子？” 展昭眨了眨眼，“蜘蛛啊。” 白玉堂点点头。 “问来干嘛？”展昭不解。 “你不喜欢蜘蛛我也不喜欢蜘蛛……”白玉堂话没说完，展昭打断了一下，“你是不喜欢所有虫子！” 白玉堂挑挑眉，“喵喵蛊除外。” “跟蜘蛛有什么关系？”公孙好奇，同时去抓起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刷刷地翻了起来。 白玉堂将那晚上鲛鲛“瞒着”没说的那一幕告诉了众人。 展昭算是明白了，“哦！因为你讨厌蜘蛛我也讨厌蜘蛛，所以鲛鲛看到那几只虫子就没动弹，故意扭开脸不想看，他也没把这一幕告诉我们。可结果玄廷却死了，所以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那晚没搭理那些蜘蛛，或者没告诉我们的缘故？” 众人都看鲛鲛。 鲛鲛又缩到白玉堂身后。 公孙和赵普虽然是看不见鲛鲛，但此时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没精神是因为自责，犯了错之后内疚才蔫儿了。 “这孩子是随你俩谁呢？”公孙觉得离奇。 赵普也点头，“没道理啊，这么老实感觉更像小四子。” 展昭胳膊一碰白玉堂，“唉，他心情不好的话，你安慰安慰他。” 白玉堂想了想，问展昭，“怎么安慰？” 展昭盯着鲛鲛发愁，小声说，“原来他有情绪的啊……那以后不能让他干太危险的事情。” 白玉堂也点头表示同意，鲛人还挺敏感。 赵普问公孙，“通常小四子不开心了你怎么安慰他？” 公孙伸手又摸了摸，问展昭和白玉堂，“你们家孩子在哪儿呢？” 展昭抓着公孙的袖子，把他的手挪到了鲛鲛肩膀上。 公孙拍着虚空，道，“不是你的错，那玄廷不是好人，死了也是自找的！他一早别竖那邪塔，或者早点跟我们坦白知道的事情，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没准还能多救几条人命。”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这话在理。 公孙手指头晃了晃，接着安慰鲛鲛，“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想看虫子完全是你家大人的错！” 白玉堂扶额——这话没法反驳。 展昭觉得有点冤——他只是讨厌蜘蛛不是怕！ 公孙说完问白玉堂，“他情绪有没有好一点？” 白玉堂和展昭看了看鲛鲛，脸色是比刚才好了，也有精神了一些——这么好骗？ “还有啊！多亏了你看到那一排蜘蛛！”公孙对鲛鲛眨眨眼，“这可是破案的关键！不止如此，你还救了陈老爷子以及其他很多很多被血妖算计的人的性命！乖，真能干！” 公孙这一招真管用，白玉堂明显从情绪上觉得鲛鲛开心了，整个人也精神起来了，被公孙夸了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展昭伸手摸鲛鲛的头，以示安抚。 白玉堂让鲛鲛去休息一下……等鲛鲛消失之后。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问公孙，“你刚才是哄孩子，还是真的有线索了？” “真有线索！”公孙一笑，“不只有线索！我还知道一直以来假扮血妖来行凶的凶手是谁了！” 展昭和白玉堂惊喜，“当真？” 赵普摸着下巴点头，一脸的嘚瑟，正所谓书呆在手，天下我有！ 第39章 【卖关子】 公孙在解决了鲛鲛的情绪问题之后，竟然连带着连案子都破了。 展昭赶忙问他，“凶手是谁？” 公孙看了看展昭，脸上突然出现了恶作剧的笑容，伸手指他，“你也有今天！” 展昭一愣。 赵普走到公孙身旁，靠在公孙坐着的那张椅子的椅背上，跟着公孙点头，“对啊，你也有今天！” 展昭茫然地回头看白玉堂——什么意思？我是凶手？ 白玉堂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提醒，“猫儿，你听听这些话耳熟么，‘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有招了！’‘有法子！’”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问，“你通常说这句之后会说什么？” “呃……”展昭张了张嘴。 一旁霖夜火帮忙补充，“通常是‘一会儿告诉你们’，要不然就是‘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之类，最可恶就是眨眨眼啥也不说。。” 展昭搔搔头，“我有么……” “有！”众人异口同声。 展昭摸了摸脖子看白玉堂——你竟然不站我这边？ 白玉堂靠着桌子瞧他，有些笑意，显然也乐见展昭“遭报应”这一天。 展昭瞧着白玉堂的脸觉得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耗子这脸是真好看…… “咳咳。”展昭清了清嗓子，瞄了一眼给公孙帮腔的众人，那意思很明显——你们不好奇是吧？那我也不问了。 赵普、白玉堂还有霖夜火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公孙——你坑展昭就算了，我们也想知道怎么办？ 公孙笑眯眯，“不着急，我有法子把凶手引出来。” “什么法子？”展昭又来劲了。 公孙瞄他。 展昭又缩回去了，托着下巴不说话了，靠着桌子等，手指头敲着桌面表示很着急。 公孙问赵普，“对了，你军营的伙夫长……” “不是吧！”展昭一惊。 白玉堂也惊讶，“殷大厨？” 霖夜火跟着摇头，“不要吧！他做的燕窝蒸可好吃了。” 赵普对着公孙摇头啊摇头，“才不会嘞，殷老头从我小时候就在军营做饭了，比我亲爹还亲，他在军营地位可比我高，他要是被抓了士兵们要造&反的。” 公孙“啧”了一声，“我又没说殷大厨是凶手，我是让你帮忙找他来，我想请他帮个忙。” “哦……这好办。”赵普让赭影去叫人。 没一会儿，门口溜达进来了一个满面红光的胖老头。 “呦~都在啊。”老头儿个不高，十分精神且看起来内力深厚。 这老头叫殷幽幽，今年六十多了，一直都在军营伙房烧饭，是赵家军厨房的主厨。 军营煮饭不比得酒楼客栈，那可是一顿要煮上百万人的份儿，而且军营都是大小伙子说白了就是饭桶之家，军营饭需要量多且好吃，还要常常变化。士兵吃饱饭才会有战斗力，所以赵普向来对军营的伙食相当的重视。 殷大厨他爹就是军营的伙夫，他从小在军营长大，烧了一辈子饭，又看着赵普他们长大，大家爱吃什么他都知道。他还会煮各地美食，哪些战士想吃家乡饭，只要跟他说一声儿就行。 老爷子功夫也了得，人缘儿极好，众人都喜欢他，展昭尤其喜欢这老头，除了吃货爱厨子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就是他跟殷候同姓，展昭觉得老爷子亲切。 老头扫了一眼军帐内众人，问，“饿啦？我刚蒸好的糯米藕吃么？” 众人努力将注意力从“糯米藕”上转移开。 赵普指了指公孙，对老头说，“有事情找你帮忙呢老爷子。” 老头好奇看公孙，指了指自己，“我？要我&干嘛？” 公孙道，“帮忙抓凶手。” 殷老头一蹦，“凶……凶手？！” 公孙跑过去，小声在老头耳边说了几句。 殷大厨想了想，点点头，“嗯！这个我能做出来！” 公孙一笑，“那麻烦老爷子帮我做几份。”说着，又小声交代了他几句。 “行！我这就去做，晚饭的时候给你。”老头说完就溜达出门，回厨房给公孙做“吃的”去了。 众人都看公孙。 公孙一挑眉，“今晚见分晓！” 说完，成功卖了关子的公孙拽上赵普，“咱们找小四子去。” 赵普倒是没所谓，公孙既然能抓到凶手管他白天还是晚上呢，就和他一起出门，去茶楼找正和天尊殷候喝茶看戏的小四子去了。 霖夜火觉得有时间还是能去趟狼窝跟小狼们打个滚，就也和邹良走了 其他人也各自回军营忙去了，白玉堂看着原地开始转圈的展昭，这猫可是急眼了。 展昭团团转，想不出来公孙用的什么招。 “猫儿。”白玉堂提醒了一句，“你想吃糯米藕么？” 展昭终于是停下了脚步，看白玉堂。 五爷问，“去厨房瞧瞧？” 展昭点头啊点头，跟白玉堂一起出门。 边走，白玉堂边问兴匆匆的展昭，“你明白我让你去吃糯米藕的意思对吧？” 展昭一脸不满地看白玉堂，“你把我当什么人啦？当然是去看公孙让大厨做什么了！” 白玉堂点点头，接着问已经跑到前边去的展昭，“那你跑那么快是急着知道答案，还是怕糯米藕被抢光了？” 问完，展护卫已经没影了。 五爷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跟上。 …… 片刻之后，军营的灶房。 赵家军总共有几千个厨房，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殷大厨是在最大的那个总厨房，军营灶房都是戒备森严，一般人进不去，当然了……展昭不包括在一般人以内。 这会儿，厨房灶台前，殷大厨正忙着呢。 展昭端着个盘子，边吃糯米藕，边往灶台上望。 白玉堂也在一旁边吃边看。 五爷端着盘子吃东西的景象可谓千载难逢，展昭跟他这么熟也是难得见到，本来白玉堂也不想的，但是殷大厨这人有个规矩，他要是把吃的放进盘子端到你眼前让你吃，你就一定要吃！谁敢不吃就是不给他面子。 再加上糯米藕是江南小吃，五爷离开陷空岛也有段日子了，边吃，就边想着他大嫂常给他们兄弟几个做藕吃的事情。 这会儿，殷大厨在干嘛？他在熬糖！ 老头回来之后，拿了一罐子糖来倒进锅里，就开始熬，这会儿糖都熬成糖浆了，老头拿着个木勺子，搅啊搅，观察者拉出来的糖丝。 展昭就好奇，问，“老爷子，公孙让你做什么呢？” 老头道，“先生让我保密不跟你们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展昭拿出他对付魔宫三百魔头的必杀笑容来，“老爷子，你小声说我们不告诉公孙。” 这世上对老头儿杀伤力最大的除了小四子估计也就是展昭那双猫儿眼了。 老爷子本来就挺喜欢展昭，一来因为他长得顺眼二来是个识货的吃货，再加上人家是南侠客以及赵普好兄弟，旁边白玉堂更是溜光水滑大帅哥，而且对天尊孝顺这点对老人家很有杀伤力。 “咳咳。”老头瞧瞧两人，道，“那你们可不能跟先生出卖我！”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老头就说，“公孙先生让我做霜糖拉丝。” 展昭一愣，“霜糖拉丝？什么？我没吃过……” 白玉堂看展昭——猫儿，重点呢？ 展昭更正，“我没见过。” 老头伸手拿了根牙签儿，沾了糖浆就开始绕圈，没一会儿就绕了一大圈跟棉花团似的，递给展昭， 展昭接了尝了尝，猫舌头一样舔&着嘴唇点头说好吃。 老头又给白玉堂卷了一个。 五爷不爱吃糖，趁老爷子低头，迅速将牙签递到展昭嘴边。 展昭顺势“啊呜”一口。 老爷子抬头，白玉堂边擦嘴边将牙签放一边对老头点头——甜的！ 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道，“一般的拉丝糖做成这样子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公孙先生让我做出跟蜘蛛网差不多的效果来。” 边说，他边将灶台里的火灭了，拿出一小罐东西来，道，“还要在里头加上这个。” 展昭和白玉堂都低头看，纳闷——老头那一小罐什么东西？不黄不白的。 “这个加上，这霜糖就没法吃了。”老头边说，边将那一小罐粉末倒进了糖浆里，找了两根筷子定在一块木板上，用竹签开始绕搅拌了粉末的糖丝，拉出白色的极细糖丝来，绕着筷子，几圈下来，就形成了一张蜘蛛网。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眉——嚯！真像！ 老头笑眯眯，“一会儿我弄些没放药粉的，再做个胖蜘蛛去给小四子当点心。”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点头——这个小四子肯定喜欢。 但两人很快又想起了正经事。 白玉堂问大厨，“老爷子，你刚拌进糖里的是什么粉啊？” 老爷子微微一笑，道，“是火硝粉。” 白玉堂纳闷，“火硝……” “就是用来点火的那种么？”展昭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罐子，打开给老头看。 老头点头——就这玩意儿。 这些火硝粉极易燃烧，但是又不像磷粉那样危险，在野外需要点火的时候，可以倒在火堆助燃，只要在干草堆上倒上一些，再用火石一打，火马上会燃起来，是士兵们行军必备之物。 白玉堂问，“也就是说，这些糖是可以燃烧的？” “嗯，一般的糖是点不着的。”殷大厨道，“但是加了这个就会很容易着了，而且还没火没痕迹。” “没火？”展昭表示怀疑。 “就跟烧香似的，一下子就没了。”老头将假的蜘蛛网递到展昭他们跟前，道，“点一下试试。” 展昭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在蜘蛛网的一端一点……只见“呼”那么一下，整张蛛网就被烧没了……因为糖丝实在是太细，所以连灰烬都没有……但是那两根用来固定蜘蛛网的木筷上，还是留下了烧过的痕迹。 展昭盯着看了半晌，转过脸看白玉堂。 白玉堂盯着那根筷子上的痕迹——和那个房顶上的窟窿周围留下的痕迹相似！ “那天鲛鲛看见蜘蛛了，屋顶的窟窿有烧过的痕迹！尸体感觉像是被雷击了！公孙让做能燃烧的糖霜模仿蜘蛛网！”展昭戳了一下白玉堂，“耗子！总结一下！想到什么了？” 白玉堂无奈看展昭前，“我在等你总结。” 展昭老实一摇头，“我想不出来啊！” 白玉堂一耸肩——我也想不出来。 展昭着急——那怎么办？ 白玉堂无奈——那就等晚上公孙揭秘呗。 展昭纠结——不甘心啊…… 正这时，就听老头说，“小展啊，还有糯米藕呢吃么？” “好~”展昭端着盘子就过去了。 五爷点点头，那天说什么来着？自古萌物皆吃货…… 回头看了看桌上的那罐糖浆，白玉堂觉得，如果说机灵，展昭应该是到顶的级别，没理由他反应不过来……只有公孙知道的答案，难道是在那些神秘的蜘蛛种类上？ “我知道了。” 白玉堂正想着，就见展昭端着藕，拿着筷子凑到了他眼前，边嚼边认真说，“问题肯定出在那蜘蛛的种类上！” 白玉堂笑着点点头，伸手帮展昭擦掉嘴角的蜜糖汁。 一旁，继续做蜘蛛网的殷大厨自言自语，“年轻真好啊……吃得香睡的香，没事还能谈谈情，这小日子过的真叫人羡慕呀！” 另一头，展昭跟白玉堂分一大片糯米藕。 第40章 【意外之外】 赵普和公孙跑出门找小四子去了……九王爷要在黑风城找个人当然容易，影卫们都知道小四子在哪儿。 两人就这么招摇过市地在黑风城街上跑，城中百姓能见着赵普和各位将领的机会很多，都不陌生，满大街都是打招呼叫元帅或者王爷的，不像开封百姓那么怕赵普。 跟着赵普在拥挤的街上走，公孙却并没被挤到，黑风城中百姓虽然不怕赵普，却会在跟他走近的时候自动退开或者跑远，因此赵普身旁十步之内基本都不会有人。 这事儿之前公孙也已经发现了，问赵普，“是你身上有味儿还是我身上有味儿啊？怎么路人看见咱们都跑那么远？” 赵普一撇嘴，挺不满地说，“都是贺妈出的主意，一开始我要上&街他们都不让，后来见拦不住我，就下了条命令，所有人不得靠近我十步之内，进了十步的双手必须背在身后，进了五步的双手必须举过头顶，否则按刺客嫌疑逮捕调查。 说完，赵普还特意跑到一个卖盘子的摊位前，那摊位几个伙计举着盘子在头顶，乐呵呵招呼赵普，“呦，九王爷，有什么想买？” 公孙让着场面逗乐了……人太多的时候，如果避不开，则满大街都是举着手的人，大家举着手对赵普笑呵呵，城中百姓都知道赵普的安危决定他们未来的安稳，因此很乐意遵守贺一航定的的这条规矩。 赵普觉得这场面太蠢了，因此人多热闹的时候他都老实待在军营不出去作怪，省的给人添麻烦。 对此，公孙只能说贺一航太高明，要制住赵普就得靠巧劲，没巧劲就耍贱招，比来硬的靠谱。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家“高升客栈”。 公孙望着牌匾，“上哪儿都会遇到这样名字的客栈？常见程度跟悦来客栈有一拼。” 赵普拉着公孙进门，直奔楼上。 到了二楼发现人很多，一位说书先生正说书呢，好像是讲三国，这先生貌似挺有名，讲起书来很俏皮，学着张三爷哇哇叫的样子，逗得全楼的人直乐。 赵普和公孙一眼瞧见了桌边的小四子和小良子，不过陪着他俩一起坐的，却不是天尊和殷候，而是两个斯文的年轻人。 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师父，先生。”小良子拿着花生米，一眼瞧见赵普他们了，就叫了一声。 小四子本来专心听书，听到后也一抬头，“爹爹九九！” 公孙把他抱起来，坐下后放到了腿上。 赵普也挨着公孙坐下。 那两个年轻人对他行了个礼，“元帅。” 赵普一挑眉，“你俩怎么在这儿？” 那两个年轻人里，一位公孙已经很熟悉了，是沈绍西。而另一位，公孙之前见过一次，没说过话，他是邹良左营的副将，秦悦，就是传说中反应很慢能急死人的那位奇人。 秦悦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能被称为儒将是有理由的，他跟沈绍西都一股子书生腔调，斯文俊朗。 秦悦长得就有些“懒”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决定气质？他有些一字眉，双眼眼角微微耷&拉，高鼻梁薄唇，额头高，一头黑短发，就后边梳了个发束，身材看起来也是高瘦，体型应该跟展昭白玉差不多，穿一身灰，架着腿正端着杯子慢悠悠喝茶。 公孙目测了一下，他喝茶的动作都比别人慢半拍。 沈绍西告诉赵普，他和秦悦刚从楼下经过，就被天尊和殷候叫上来了。原来二老不想喝茶听书，想听曲儿喝酒，但是小四子和小良子却想听书，所以找熟人换班。 沈绍西和秦悦也没什么事，就索性帮二老带孩子。 赵普逗小四子小良子，“你俩也是，跟着去喝酒么！” 公孙一脚踹赵普小&腿。 赵普笑眯眯看公孙，敢情他就是想找踹而已，一天公孙不踹他他浑身不得劲。 秦悦突然开口，“元帅……” 众人都看他。 过了片刻，秦悦问，“案子怎么样了？” 公孙在这等的期间喝了三碗茶才没被那一口气给憋死。 赵普和沈绍西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小四子和小良子则是听书呢，没在意。 “书呆找到凶手了。”赵普指了指公孙。 沈绍西有些惊讶，“这么快破案了？” 公孙道，“杀人手法知道了，凶手也能抓到，不过逍妖楼在哪儿却还不知道。” “逍妖楼……”秦悦伸手轻轻摸着下巴。 众人都忍不住去看他——这位是知道什么关于逍妖楼的事正琢磨呢？还是有后半句不急着说？ 正在他们耐着性子等秦悦有没有下文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哗啦”一声。 随后就有人吼了起来，“瞎了你？！想烫死大&爷啊！” 楼上茶客都转循声望，就见一个倒茶的小厮似乎是不小心烫到了一位喝茶的客人。那人身材高大样子凶悍，被烫了一下暴脾气就上来了，一把推开那小厮。 小厮没站稳，茶壶也打翻了，还撞到了一个客人。 那大个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嚷嚷的让掌柜的赔钱，他被烫伤了。 隔着老远，公孙都能闻到他浑身酒气，难道喝多了？ 那大汉身旁有几个同坐，看着似乎是他朋友，一个劲拽他让他别那么大声。 公孙见大汉十分嚣张跋扈，就问，“什么人啊？” 他刚问出口，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这人叫梁丙，黑风城的一个木匠，专给人做门框窗框，手艺不错不过脾气不好。” 公孙张大了嘴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董仟翼，忍不住问，“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董仟翼接过小四子递给他的桔子，边剥皮边接着跟公孙说，“梁丙好喝酒，酒量还不好，喝醉了喜欢打架闹&事，为这臭脾气还常蹲号子。” 公孙点了点头，随后又不解地看董仟翼，“你连这个都知道？” 董仟翼晃了晃手里的一本册子，道，“不过他也就是个小角色，排黑风城恶霸榜第172位。” 赵普瞟他——你连这都要排榜，你是有多闲？ 梁丙撒酒疯越吵越大声，他几个朋友死命拽都拽不住，全酒楼的人则是看好戏。 梁丙常喝酒闹&事十分讨人厌，今天本来喝醉了，几个工友想带他来喝茶醒醒酒，下午还有活儿干呢。 谁知道上楼刚坐下，发现秦悦和沈绍西来了，这两位虽说是赵家军名将，但平日不声不响的，看着脾气都不错。 梁丙那几个朋友就想劝他走，但他不肯，说要听书。 没坐一会儿，赵普就来了。 众人都知道，梁丙这下是惨了。 见拽不住，梁丙那几个朋友就想拖走他算了，免得一会儿冲撞赵普被重罚。 三个大男人，拖着一个撒酒疯的大汉往外走。 刚走没几步，楼下一个小厮捧着个托盘，里边几盘子核桃，正往上走。 为了避让梁丙，小厮不小心撞了一旁的一张桌子，“啪嗒”几声，几枚核桃就落到了地上。 就见那几枚核桃“咕噜噜”正滚到梁丙脚边…… 梁丙一把推开拽着自己不放的几个工友，嫌他们烦，就要回去继续听书。 他一转身，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那枚核桃上，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哎呀……”一嗓子。 众人就见他往后一仰一把靠在了二楼的扶手上，“哗啦”一声……扶手断了。 “哇！”人群惊呼了一声，眼睁睁看着梁丙摔下楼。 赵普一皱眉，公孙也一惊，几乎是同时……眼前的秦悦不见了。 楼下传来了“哗”一声响，是人群散开撞翻桌椅的声音。 楼上众人回过神来，赶紧冲到楼梯口看…… 就见一楼大堂的地上，秦悦站在那里，脚尖托着梁丙的后背，一手抓着他裤腰带，腰带都扯开了。梁丙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良久，就见他眼睛眨了一下。 众人松了口气——好悬没摔死！ 公孙也赞叹——秦悦不慢性子么？这反应快的都快赶上展昭了！ 梁丙这会儿酒也醒了，下意识转过脸，就见硬&邦&邦的地面离自己后脑勺不过三寸距离，地上还有酒坛子碎片。 梁丙脸色苍白地看着抓着自己腰带的秦悦，咽了口唾沫。 秦悦拽着梁丙一跃……上了楼，回到桌边，将他放到地上。 梁丙双&腿吓软了，坐在地上仰脸看着桌边正瞧他的赵普。 此时，赵普他们一桌人看着梁丙的神情都有些复杂……刚才要不是秦悦救他，他没准就摔死了，可这里是二楼，摔下去又未必会死，那他这究竟是真意外，还是跟之前那几个意外死的人似的，是被人下了“血咒”？ 赵普看看公孙。 公孙也摸不准，就问梁丙，“你最近干什么坏事了没？” 梁丙那几个工友也是无奈，这小子一个月至少醉个二十天，坏事能少干么？ 公孙问梁丙的时候，那些回到原座继续喝茶的客人们，关注点已经不在说书先生身上了。隐约可以听到，大家都在讨论一件事——梁丙是不是被人下血咒了？他平日干不少坏事，遭报应了吧！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血妖之事看来还是传开了。 沈绍西摇摇头，“这传言可不好，若是长久无法破案找到凶手，可能会扰乱军心和民情。” 赵普看看公孙——今晚真的能抓到凶手么？ 公孙点点头。 赵普轻轻摸了摸&他头——那就靠你了！ …… 而另一头，军营里。 展昭和白玉堂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糯米藕之后，也没搞清楚这凶手是谁。 展昭不甘心，就跑去董仟翼存放卷宗的仓库。 这仓库的占地面积跟将士们早晨操练的校场差不多大，里边一排排一箱箱摆满了卷宗书籍手记……应有尽有。 展昭之前听公孙&提起过这里规模宏大，真正进了门，他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 白玉堂就算过目不忘，但这里书的量还是看得他有些反胃。 “猫儿。”白玉堂问展昭，“你要在这里找线索？” 展昭点头，“既然是蜘蛛的问题就找找跟蜘蛛有关的书！没准能找到线索！” 说完，展昭找来了书库的管理人员。 这里管理书籍的人有两百多个，都是董仟翼的手下，全部记忆非凡。一听展昭要找关于蜘蛛的书，他们就忙开了，一本本找出来递给展昭。 展昭就一本一本翻看他们找来的书。 白玉堂见多是些画了虫子的医用笔记，也没什么兴趣，背着手，索性参观起了这座巨大的书库。 五爷一排一排地逛过去，发现这里都是有用的书籍，有些还很有趣。 最终，一架子关于建筑和机关的书，成功引起了白玉堂的注意，他就站在书架前，抽&出几本翻阅。 就算书库再大，但关于蜘蛛的书还是数量有限。 展昭很快翻完了，没找到可以用的线索，也没找到能打雷的蜘蛛。 放下书，展昭左右看了看，发现白玉堂不见了，就开始找。 很快，展昭看到了书架前的白玉堂，就见他正低头翻看着两本画册，似乎还在比较，眉头微皱。 展昭跑过去，探头看了一眼，问，“玉堂，你在看什么？” 白玉堂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展昭，“猫儿。” “嗯？” “我知道逍妖楼在哪儿了！”白玉堂突然说。 展昭一惊，“你知道凶手是谁啦？” 白玉堂摇头，“不是，凶手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我知道那座出现在大家梦里的逍妖楼，到底在哪儿了！” 第41章 【妖楼真身】 公孙和赵普他们回到军营之后，发现几个副将都聚集在一起。 众人都清查了一遍自己的手下，并没发现有可能是血妖的凶手，但真正的凶手又躲在军营内，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出于好奇，大家都聚集起来等着公孙揭秘。 公孙无奈，“你们不要那么高调好不好……这样凶手不敢来了。” 欧阳摆摆手，“不担心，我们平时也经常在有军务的时候聚到这里来，没人会怀疑。” 其余几位将军也都点点头拍拍胸脯，示意——放心，机灵着呢！ 赵普问公孙，“可以抓凶手了？” “呃……”公孙左右看了看，这时，外边殷大厨跑了进来。 公孙问他，“都准备好啦？” 大厨点点头，“都按照先生安排的准备好了。” 公孙跟他道谢。 小四子站在公孙身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往人群里找了又找，最后，他拽了拽赵普，问，“九九，猫猫和白白呢？” 赵普也纳闷，刚才展昭急成那样，这会儿人上哪儿去了？ 此时就连闲着没事的赵祯都来了，可独缺了展昭和白玉堂，以及还没回来的天尊和殷候。 “等他们么？”赵普问。 “嗯……貌似来不及了，说起来他俩去哪儿了？”公孙不解。 一个影卫说，刚才他俩去了一趟书库，随后就急匆匆出军营，去了黑风城里。 疑惑归疑惑，但抓凶手最重要，所以众人只好暂时不等他俩，听从公孙安排。 公孙没用多少人，只安排几个影卫去了几个地方，之后就告诉众人耐心等待……凶手很快自己会跑出来。 …… 放下军营众人不提，且说展昭和白玉堂。 这俩在书库逛了一圈没想到逛出了意外收获，白玉堂竟然知道了逍妖楼的所在，带着展昭就出营去了。 展昭很好奇地问白玉堂，“逍妖楼在哪儿啊？” 白玉堂回答，“在黑风城内。” “在城内？”展昭惊奇不已，“之前竟然没发现过……可是欧阳对黑风城内地形那么熟，他也说没见过啊。” “他见过！”白玉堂认真道，“只是从来没注意过！” “有这种事……”展昭不明白其中道理，跟着白玉堂来到了黑风城里，朝着青莲寺的方向走。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展昭边走边说，“公孙不知道开始抓凶手了没。” 白玉堂问他，“要不然我们先回去？” “都出来了，找到逍妖楼也是一样。”展昭抓着白玉堂的胳膊示意他赶紧去找。 “怎么你们找到逍妖楼了？” 两人正聊着，突然，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任两人是大侠也会被这情况吓一跳，无奈回头……果然，身后天尊和殷候不知道何时跟了过来。 天尊手里抱着个破陶瓶，殷候提着一小坛酒。 展昭凑到殷候跟前闻了闻，眯眼，“吃的猪头肉配花雕么？” 殷候点头，自家外孙的鼻子还是那么灵啊。 白玉堂无奈瞧着那个破瓶，问天尊，“谁又忽悠你了买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尊举着瓶子给他看，“古董啊古董！” 黑灯瞎火的五爷也看不出这破瓶子是哪个朝代的古董，就打发他俩先回去，自己和展昭还有正经事要办。 只是两人往前走，俩老头就跟背后灵似的跟着，没有要回军营的意思。 白玉堂和展昭无奈回头。 二老挑挑眉，“晚饭吃了不少消化消化，跟你俩去抓血妖。” 说话间，四人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庙会还没有结束，掌灯之后的黑风城跟开封府一样，比白天更热闹。 四周围人潮涌动，展昭、天尊和殷候原地转了两个圈，没发现逍妖楼，但是白玉堂却是站在当中，仰着脸看着某个方向。 展昭不解地问，“玉堂，逍妖楼在哪儿呢？”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远处。 展昭和二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是一座小楼，牌匾写着“洛阳茶楼。” “就是那些中招的人都去过的那座点心楼么？”展昭望了一眼，问白玉堂，“不像啊……” 天尊和殷候也点头。 天尊补充了一句，“只有屋顶像。” 展昭摸出了那个有逍妖楼图案的信封来看了看，点头，“的确是顶很像……确切说是一模一样的屋顶哦！” 殷候道，“这种屋顶结构也很常见，其他一样的应该还有不少吧。” 白玉堂点点头，指了指另一侧，道，“那边原本应该是青莲寺那座邪塔的所在。” 展昭点头。 “你们看看那逍遥楼的楼身，再回想一下那座舍利塔，像么？”白玉堂话问出口，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别说，是挺像。 展昭摸着下巴，“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是……” “最后就剩下小楼底层的那一部分了。”白玉堂转过身，指着另一个方向，问，“那边眼熟么？” 众人都回头看……就见白玉堂指着的也是一座两层的铺子，牌匾挂着“水香阁”。 “是那胭脂铺！”展昭道。 天尊拿过那张图来放到眼前，跟胭脂铺一比，点头，“对啊，一层的结构几乎是一模一样！” “所以……”殷候明白了白玉堂的意思，“这逍妖楼，是这三个地方拼成的？” “难怪去了这三家的人回来之后都梦到血妖。”展昭皱眉，“难不成是一伙的？” “可是陈老头的确说是迷迷糊糊地去了逍妖楼，还见着了血妖……那他是在哪儿看到的？”展昭想不通。 白玉堂却是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玄机，道，“猫儿，我们站在这个位置看，这三个地方都能看到，对不对？” 展昭点头，天尊和殷候也点头。 白玉&指着洛阳茶楼的方向，道，“茶楼背对的方向是城墙，茶楼本身就挺高……别看现在灯火通明，但到了后半夜灯火熄灭之后，茶楼所在的那个方向，只有高处有灯光！” 展昭想了想，点头，“对！是城门那边传过来的光。” 黑风城北城门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都灯火通明的，主要还是为了守卫。 “也就是说，如果后半夜站在这个位置看远处的洛阳茶楼……”白玉堂看了看众人。 众人此时已然领会了五爷的意思——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来看，就只能看到茶楼的屋顶！也就是说，逍妖楼的楼顶！ “同样的方法。”白玉堂指向已经倒塌的青莲寺舍利塔的方向，“那座塔的远处……” 展昭等一看就了然点头，是黑风城内的军营，主要是负责黑风城城内治安的，也就是说那边是全天不熄灯，士兵都是轮岗……那地方晚上也是一处光源，而且因为地势高，所以光正好能照亮青莲寺的塔身位置。 再回头看看水香阁，那座胭脂铺最近，门前挂着灯笼，晚上应该能清楚地看到底层…… “所以说！”展昭算是彻底明白了，“晚上只要来到这里，无论是朝哪个方向看，能看到的都是逍妖楼的一部分！” “特别还是在神志不太清醒些的情况下。”白玉堂道，“让人产生幻觉看到某座不存在的小楼的方法是不多，一般人也想不出来。可让人糊里糊涂随便看一个方向，误认为是信封上逍妖楼的一部分的方法却是太多了！” “嗯！”殷候摸了摸下巴，“有道理，青莲寺、洛阳茶楼和水香阁，无论哪个地方做一下手脚下个药，就能让去过的人中招。再等到半夜将中了迷&药之后迷迷糊糊梦游状态的人带到这个地方见血妖就大功告成了！” “而陈老爷子记不住血妖的脸。”展昭想了想，“可能是站在黑夜之中！” 说着，展昭跑到巷子里边一点的位置，道，“如果四周围无光，站在这里，月光只照到我的身上而照不到脸，意识模糊的陈老头就不会记住我的脸！”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方法啊。”天尊点头，“要做到这一点，就得那三家帮忙才行啊！” “这三家都给血妖帮忙？”殷候问。 “玄廷死了，舍利塔也塌了。”展昭皱眉，“是因为怕我们找到其中的共同点，所以毁尸灭迹么？既然三家都有帮忙的，为什么只杀玄廷？ “会不会是因为那和尚露馅儿了？”天尊突然问。 “露馅儿？”白玉堂和展昭都回头看天尊。 “那天我带着那小孩儿进楼之后，那小楼的确是被人用内力震塌的。”天尊道，“很有可能是玄廷干的。” “再加上之后玄廷没找到那块写着咒文的金片，所以舍利塔的真正用途已经暴露了。”展昭觉得天尊设想的有理，“我们势必会调查玄廷，因为怕暴露，那血妖就先下手灭口。” “茶楼和胭脂铺都是帮凶，为什么干这事儿？”展昭好奇，“还是说，不是帮凶，是被控制的？” “血妖闹得满城风雨，出了那么大的事，如果是被控制的，想自保还不容易？通知赵家军就行了。”殷候却有不同看法。 “的确……”白玉堂想起那晚鲛鲛的所见，“玄廷那晚独自踱步到深夜，有点动摇的意思。” “没准他也想找赵普坦白，结果没来得及就被杀。”展昭皱眉，“血妖之后黑风城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就算真是不幸意外身亡的人，也会被说成是中了血咒。” “这的确是扰乱军心的好方法。”殷候小声提醒展昭和白玉堂，“这种伎俩，很像是敌方暗探会做的事情。” 展昭睁大了眼睛，“难道说，血妖是敌军派到黑风城的奸细？” “那血妖是不是我是不清楚。”殷候摆摆手，“埋伏的也太久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的确已经埋伏了很久。 “可这两家就不好说了。”殷候指了指水香阁和洛阳茶楼，“有时候世事难料，谁被谁控制谁被谁利用，还真是不好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决定先去茶楼再去胭脂铺，帮赵普查查，是不是真有奸细趁机捣乱。 第42章 【捉妖】 展昭和白玉堂怀疑洛阳茶楼和水香阁可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没准藏着奸细。 黑风城里头要藏奸细虽然不容易，但奸细肯定有，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奸细和探子是两回事，要探听个情况也就算了，要趁机捣乱那就不不能放过了。 只是要怎么查呢？展昭作为一个吃货，进了洛阳茶楼没什么优势，水香阁是胭脂铺，更没处下手。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两位武林至尊蹲墙头盯了两家半拉时辰，只查得洛阳茶楼生意很好，水香阁美女是多啊，门口路过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有些一下子路过好几回，就为往里头瞄一眼。 天尊等得毛躁了，不满地推了展昭和白玉堂一把，差点把俩小的从屋顶推下去。 殷候无语看天尊，“你又怎么了？” 天尊问，“哪儿有奸细？我腿都麻了。” “腿麻你回去么，蹲点是这样的。”殷候也腿麻，站起来活动筋骨。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瞄两个老的——都说了让你俩别来了。 “把鲛鲛留下，咱们回去看公孙捉妖好不？”天尊问。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摇头，自从知道鲛鲛也会闹别扭之后，他俩就不舍得留他一人在外头过夜了。 正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远处掠过来，落到了众人身后，“喂！” 四人回头瞧，来的是霖夜火。 火凤一手提着个纸包，里头似乎是吃的，边问众人，“公孙那头开始捉妖了，我出来买零嘴儿准备今晚熬夜看好戏，你们在这儿干嘛？不回去啊？” 天尊和殷候都瞧展昭白玉堂。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点点头，要不然先回去捉妖。 跟霖夜火一起往回走，边走，就边说起了洛阳茶楼和水香阁可能有奸细的事情。 火凤一边眉头一挑，“洛阳茶楼我没去过，不过这水香阁是挺妙来着。” “怎么个妙法？”展昭不解。 “我刚来黑风城那会儿就去逛过水香阁了。”霖夜火道，“那天我带着小四子去的。” 展昭纳闷，“你带着小四子逛胭脂铺干嘛？” “你们不懂，前几天是西域的女儿节，要给家里没嫁人的女孩儿买礼物的，小四子想给家里姑娘们买胭脂哩。”霖夜火边瞟了白玉堂一眼，“说起来，辰星儿和月牙儿的份也是他买的，你看你怎么当少爷的。” 展昭也瞧白玉堂。 五爷半天只好回了一句，“她们都有零花钱，想要什么自己买么。” 殷候瞧了瞧天尊，天尊摇头，“怪我啊……小时候没教好。” “接着说。”白玉堂催促霖夜火，“那胭脂铺子有什么问题？” “那铺子那个香啊！进门就跟掉进花丛了似的，里头一屋子美女，跟赵祯后宫有一拼。”霖夜火一撇嘴。 众人都瞧他——你确定？赵祯后宫也没几个妃子。 “咳咳，就是说里头美女多啊！”霖夜火接着说，“按理来说这地方小四子铁定会喜欢吧？” 众人想了想，都点点头，小四子的确喜欢“漂亮姐姐”多的地方。 “谁晓得刚跨进门槛两步，小家伙拽着我就跑出来了。”霖夜火一摊手，“你们猜他说什么？” 众人都好奇，“他说什么？” “他说，里头有妖精。”霖夜火哭笑不得，“拉着我就跑走了，后来是去别的铺子买的胭脂。” 小四子神神叨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候做一些奇怪的事说一些奇怪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可结果却证明，他的判断基本都是对！但这说法的确是有些蹊跷——什么叫有妖精？ 展昭问，“是不是里头姑娘妆太浓吓着他了？” 霖夜火“啧啧”两声摇头，“你们当小四子没见过世面啊，你魔宫的鬼面仙姑和九头奶奶都没吓着他，搂着人脖子不要太亲，能被几个淡妆浓抹的姑娘吓着！” 展昭和白玉堂都去看天尊和殷候。 这会儿，俩老头的反应也有些微妙。 天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殷候也是一脸的“原来如此”。 展昭胳膊一碰殷候，问，“外公，你们知道小四子说的妖精是什么意思？” 殷候道，“这情况似曾相识啊！我们有一回跟妖王去一家琴楼，那里也是美人众多而出名，但妖王&进去转了个圈拽着我俩就跑了，说‘赶紧跑，里头有妖精！’” “那琴楼里后来真找到妖精了？”白玉堂问。 天尊点头啊点头，“那座琴楼就是后来江湖上有名的冥楼，里头一众妖女害死不少人。”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传说中的冥楼？！ “这个我听过！”霖夜火赶紧问，“听说里边十二个妖女，专杀男人，进去的男人只要好看点的就杀了做蜡人！真的么？” 天尊点点头，“那可不，地下室摆的那一排排蜡人，吓死人了！” “水香阁难道下边有做蜡人？”展昭提醒白玉堂，“你没事儿别往那附近跑！” “也没准啊。”殷候点点头，“这黑风城南来北往的人那么多，如果抓的是独行的旅客，估计也没人能发现。” 边聊边走，很快就回到了军营。 此时，赵家军的军营里是一切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刚到营寨门前，就见太学一众学生，还有陈林陈旭两兄弟，以及心绪平静了不少的陈爷爷。 见那帮学生还抱着大包小包的被褥行礼，展昭有些不解，上前问包延，“这是干嘛呢？” 包延道，“王爷说，给陈老爷子换个地方，不住帅府了，住到军营里头来。” 庞煜也点头，“军营里安全点呀，沈夫人搁帅府不也死了么……” 小侯爷没说完，包延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小声说话，陈爷爷好容易心情平复些。 庞煜对展昭皱了皱鼻子，抱着被子跟包延他们去帮陈老头收拾帐篷去了。 展昭突然有些感慨……庞煜跟包延他们混久了之后简直像是换了个人，想当年赵祯为啥封了他个安乐侯？说白了这位爷生下来就是享乐的，只要他不闯祸，作为皇上的小舅子太师家独生子，他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转眼几年过去了，这位安乐侯跟着开封府众人破案南来北往，可没少冒险，倒霉事儿就他遇到的多，还每天屁颠屁颠。 来到军帐，就见一切如常，赵普在帅案边看公文，手里拿着个抓挠挠后背。 欧阳少征和邹良正跟他汇报瓶钟城的建造进度，看着进展很顺利。 一旁的桌边，公孙背着手正拿着本书，督促小四子和小良子练字。 展昭和白玉堂进门，有些不解——不是捉血妖么？没动静啊。 公孙抬头看到几人，就微微地笑了笑。 展昭和白玉堂便也不动声色，估计公孙已经布置好了。 夜渐渐深了，喧嚣的黑风城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军营里也燃起了灯火，除去夜晚轮值的将士，其他人都准备休息。 小四子和小良子也已经在赵普军帐的大床上睡着了，小五趴在他俩当中，给他俩当枕头，尾巴还一甩一甩，自得其乐。 白玉堂和展昭靠着打盹的幺幺看着几本桌上的地图，殷候天尊不乐意熬夜，回帐篷睡觉去了。 这时，紫影跑了进来。 公孙抬头问他，“怎么样？” “有动静了！”紫影点头，“少爷和焖锅亲自盯着呢。” “哦……”公孙眨了眨眼，好奇问赵普，“少爷是谁？谁家少爷？” 展昭和白玉堂也抬头看过来——赵家军那群将军基本都有个绰号，比如龙乔广叫话唠、邹良叫哑狼、欧阳少征叫火麒麟、蜻螟蛉叫虎甲、苗八彩叫银蝎……这里说的焖锅应该是指秦悦，因为半天不说话，问了也不答，可这个“少爷”，倒是头一回听说。 赵普似乎也有些意外，问，“许戡回来了？” 紫影点头，“刚回来，你也知道少爷多讲究，看到蜘蛛网差点没跳起来烧帐篷，我们跟他说了经过，他就跑去蹲点看热闹了。” 赵普点点头，见公孙、展昭和白玉堂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就对一旁翻着一本书等消息的贺一航招招手，示意他讲，这事儿费唾沫星子他不干。 贺一航笑了笑，道，“十大副将你们见得差不多了，我们四个主将每人手下两个，另外还有两个，是直属元帅的，属于特殊兵马，由元帅调度。少爷是绰号，他本名叫许戡，西北首富徐廖风家的三公子，跟五爷似的‘娇生惯养’，所以军营里的人都管他叫少爷。前阵子许戡他爹过寿辰，他回去给他爹祝寿了，今天刚回来。 白玉堂听到这儿想了想，问，“许戡？徐旻的弟弟？” “对！”贺一航点点头，“你认识徐旻？” “老大徐旻和老&二许起都认识，许家跟陷空岛有生意上的来往，两兄弟都很能干武功也好。老三小时候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听说在当兵，原来是个将军。”白玉堂微微挑挑眉，“许家也是人才辈出，四个兄弟都能干。” “还有老四么？”展昭好奇。 白玉堂道，“老四估计你也听过。” 展昭一愣，“谁？” “许杰。”白玉堂回答。 “天山派十大高手里一直没见着的那个？”展昭惊讶。 “嗯，他早早离了天山做游侠了。”白玉堂点点头，“跟戈青挺熟。” “许家老五是个姑娘。”贺一航接着说，“今年刚刚十六，是个大才女，功夫也不错。” 展昭点点头——老许家了不得，这是出了一门英杰哩。 “话说回来……”展昭想起重点来了，问公孙，“捉血妖进展的怎么样了？” 公孙点点头，“估计快了……” 话没说完，外边黑影兴匆匆跑了进来，“抓到了！人赃并获！” 公孙一笑。 赵普点点头，“带过来！” 众人也都起身往外看……没多久，就见一个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推了进来，两个影卫押着。 外边随行跟进来了一大群人，都是赵普军中的将领，敢情大家都等着没睡。 秦悦和身边一个年轻人一人一手拿着个琉璃罐子，小心翼翼捧着，进来放到了桌上。 那年轻人看着跟展昭白玉堂差不多年纪，身材也差不多，穿一身考究的青灰色袍子。展昭跟白玉堂一起待久了，一眼就能瞧出着料子老贵了，这应该就是那位少爷将军，许戡。 许戡样子看着倒不像什么贵公子，长得很有特点，眯缝眼细长细长的，这么瞧着挺严肃。 许戡进门一眼瞄见白玉堂了，可能小时候见过所以认识，他抬手对着白玉堂一招，“白老五？” 白玉堂点点头，也跟他打了个招呼。 许戡又瞧见展昭了，估计也是慕名已久，就对他俩一笑。 展昭差点喷了……这许戡眯缝眼一笑就没了，眼睛眉毛四道弯儿，不笑的时候特严肃，笑起来竟然是欢喜脸，长得实在是太逗趣。 被众人押着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赵家军军服的中年人……这人看着四五十岁了，赵家军是没有这个年纪的现役兵的，三十出头的都算是老兵了，这个年纪的应该是后勤的。 贺一航看到了他胳膊上的袖标，就皱眉，“你是杂务房的人？” 杂务房是军营中必备的人员，都是雇佣的普通人，或者是退伍的士兵来帮忙。 军营中每天有大量的杂务需要处理，比如说洗衣、晾晒、清扫、洗菜洗碗等等……赵家军的杂物房设了几百处，雇佣的人数上万。 鲁严招来了杂物房的总管认人，这个被押来的，样子看起来异常普通的中年人，有着更普通的身份。 他叫王长福，祖籍山西，十六岁从军，二十五岁负伤之后退伍，家就安在黑风城，家中有妻儿，孙子都不小了，今年五十一岁，在军营杂物房负责晾晒衣物。赵普向来善待退伍士兵，特别是负伤退伍的那些。军营里认识王长福的人不少，大家都叫他老王，此人平日性格温顺，十分的和气。 而这位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老兵，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血妖。” 众人都望着公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43章 【蜘蛛计】 开封府加上赵家军一众高手围着眼前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杂务兵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起来。 怎么看，都不能将这个普通到满大街都是的大叔跟那个大名鼎鼎神通广大的血妖联系在一起！他是有多大的本事，能让被咒的人死&于&非&命，又能让下咒的人遭雷击而亡呢？ 王长福被带到赵普面前，也是一脸的茫然。 赵普单手托着下巴，问他，“你就是假装血妖害死了那么多人的那个凶手？” 王长福一个劲摇头，“元帅你别拿我说笑啊，我哪儿有这本事！” 赵普看了看公孙。 众人也看公孙——的确，这位的自我辩解从表面上看是很让人信服的，他看着的确是没那个本事，但既然公孙说他是，那就要听听公孙的说法了。 公孙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琉璃瓶子，问王长福，“你这可是人赃并获，确定还要狡辩？自己交代没准还能讨个从轻发落。” 王长福苦笑，“先生何苦为难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糟老头。” 公孙冷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懂？别装了！你是什么都懂吧！” 王长福似乎还想争辩两句，不过公孙一摆手，“口说无凭，不如我们来演示一下！” 公孙边说，边对外边青影赤影招了招手。 赤影示意外边什么人往里走。 众人好奇地往外看，就见四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进来，架子上，摆着一只野猪。 这只野猪虽然一动不动地趴着，但是看得出来还活着，应该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正在呼呼大睡。 “这是之前打猎抓&住的。”邹良说。 “厨房本来打算今晚吃烧猪的，被我借过来了。”公孙说着，将桌上的一个琉璃罐子捧了出来，道，“这个罐子里的蜘蛛，叫火纹蛛。 众人都摸着下巴打量罐子里的蜘蛛，的确，名字很形象！黑色的蜘蛛身上有红色的花纹，看着就像是火纹。 展昭瞧了瞧白玉堂——这些就是那天晚上鲛鲛看见的，排成一排从屋顶上经过的蜘蛛？ 白玉堂点点头，就是这些。 “然后再看这个。”公孙将罐子放下，小心翼翼地举起另一个，给众人看。 就见那个罐子里，也有几只蜘蛛，个头比火纹蛛稍微大一些，黑灰色，没花纹，就是肚皮很大，圆&滚滚的。 “这种蜘蛛相当少见，有个别名，叫弥陀蛛。”公孙接着说。 众人听了之后继续点头——肚皮滚&圆，的确像是弥陀。 “这两种蜘蛛都不是普通的蜘蛛。”公孙指着火纹蛛说，“首先说火纹蛛，不用怕，这种蜘蛛无毒，且是结网的高手。” 众人都专心听公孙讲解蜘蛛。 “蜘蛛的种类很多，个头大小也各有不同，最小的比书虫还小，最大的比巴掌还大，能抓鸟儿吃。” 展昭听到这里下意识瞧了瞧身边的白玉堂。 果然，五爷一脸的受不了，跟白玉堂表情接近的还有那位少爷将军许戡。 “蜘蛛的食物也多种多样，跟一般的虫子不同的是，蜘蛛也和螳螂一样，是一种经常吃同类的虫子。”公孙说着，指了指火纹蛛，又指了指另一个瓶子里的弥陀蛛，“火纹蛛就是拿弥陀蛛来当食物的。” “那几只黑色的小蜘蛛会吃那只胖胖的灰蜘蛛么？” 小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双手托着下巴靠在小五肚皮上听到现在，一脸的好奇。 公孙点点头，“而这只弥陀蛛也跟其他的蜘蛛不太一样。” “它也吃蜘蛛？”霖夜火问。 公孙摇了摇头，“它不吃蜘蛛，确切地说，它是个小偷。” “小偷？”众人听着都新鲜，这年头蜘蛛里都出小偷？ “弥陀蛛自己不会织网，所以它通常都会爬上别的蜘蛛网，找到被兜住的猎物之后，把猎物偷走吃掉。”公孙一笑，“它肚子那么大，里头藏着的，是用来麻&醉猎物的毒液。” 众人都张着嘴点头——这么回事啊…… “那这火纹蛛是以弥陀蛛为食物的？”赵普好奇，“它们吃毒蜘蛛？” 公孙摇摇头，“它们吃烤蜘蛛。” “哈？”众人都惊讶——烤蜘蛛？ 公孙道，“我们来简单地试一下。” 说着，他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盒，用镊子，从里边夹出一样东西来。 众人都眯着眼睛看，展昭问，“是瓢虫么？” “怎么不动弹？”赵普离得近，觉得像是只死掉的小瓢虫，这也是门精细活啊，都看不清楚。 “这是草蝠子。”小四子似乎认识。 公孙点点头，道，“草蝠子是一种小虫儿，隐藏在草丛里，跟蚊子似的吸血，通常只咬猫狗不咬人，会隐藏在猫狗的皮毛里，特别是天冷的时候，它们就咬着不动，顺便在毛里过个冬。” 众人听得汗毛直竖，白玉堂瞄床上的小五，边看展昭——以后不准放小五上床了！ 公孙摆摆手，“小五它们我都用草药给洗过澡的，不会有虫子，你们身上也有我给的驱虫香囊，放心放心。” 五爷松了口气，一旁许戡胳膊一撞庞煜，问，“什么香囊那么神？还有么？我订十万个，我营里每人带俩。” 众人瞅了许戡一会儿，都下意识地去看白玉堂——你俩有空要不要喝一杯？估计能聊得来。 包延觉得白玉堂、许戡、庞煜再加上天尊，四个可以凑一桌败家麻将什么的…… 公孙继续说，“草蝠子如果咬了人，轻易是拍不掉的，因为它的触角会扎进人的皮肤里，牢牢扣住，一定要用火来烫它才会逃走，强行拽下来或者受到惊吓的时候，它都会分泌毒液，被扎的人会中毒，但是这种毒液不会害死人，各人反应不一，轻一点的痒痒几天，重一点的救你恶心晕倒。但弥陀蛛的毒性就厉害得多了，中了毒会麻痹丧命，但弥陀蛛只咬虫子不咬人。” 众人都皱眉，反正就是好恶心的虫子！ “草蝠子对一种味道很敏感。”公孙微微一笑，“就是动物的尿&液。” 众人倒抽了口气。 白玉堂和许戡看着快吐了。 这时，董仟翼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杯子，里边黄色的液体。 将杯子放到赵普帅案上，董仟翼说，“先生！你要的狗尿，哑巴刚尿的，新鲜着呢。” 霖夜火和邹良都扁着嘴瞧着门口摇着尾巴溜达进来的哑巴。 赵普指着帅案手颤啊颤，那意思——你要死啊放帅案上？！ 董仟翼朝着赵普挑挑眉——先生说要的。 九王爷嘴角直抽，但最终也没说不让放让拿走什么的，忍了。 公孙取出一根棉签儿，沾了些狗尿，涂在了野猪的后脖颈上，之后就将那只草蝠子扔在了野猪身上。 众人盯着那只小虫紧张兮兮——就这么乱丢不要紧啊？ 可就见那只小虫迅速地爬到了野猪后劲刚才被涂了尿的位置，随后就不动了。 公孙用一张宣纸掸了几下，那只虫子牢牢地“粘”在了野猪的后脖颈上，没掉下来。 “所有尸体的脖子附近都有一个痕迹。”公孙道，“这个位置，就是草蝠子咬过的位置！只要想办法在要弄死的人后脖颈附近涂上一点点猫狗尿&液，再将草蝠子扔到那人身上，不多久，草蝠子就会爬到脖颈的位置，咬住。而之所以要选择后脖颈，是因为这个地方自己是看不见的，一般人也注意不到，但是又不像别的地方有衣服包裹，可以轻易地接触到，而且离脖颈处的血管很近，方便之后的行动。” 众人跟着点头啊点头，公孙说的听起来好有道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跟凶&杀案和血妖有什么关系。 “草蝠子是火纹蛛最常用来‘钓’弥陀蛛上钩的诱饵。”公孙边说，边将装有火纹蛛的那个琉璃瓶的盖子打开，将火纹蛛都倒在了桌上，在桌边，放上那一块之前他们从青莲寺带回来的，被开了个窟窿的砖头。 只见那些蜘蛛出来之后，就排成了一排，并排前进……穿过那一个窟窿之后，开始织网…… 火纹蛛织网相当相当的快，不一会儿，它们吐出的蜘蛛丝像一座桥一样，一直连接到了那只野猪的后劲处，在那里形成了一张蛛网，将那只还叮在野猪脖子上的草蝠子全部包裹了起来。 等着一切都完成之后，那几只火纹蛛就在草蝠子周围埋伏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公孙又将一只弥陀蛛放了出来。 那只胖乎乎的蜘蛛刚好挤进那个窟窿，顺着火纹蛛织好的网，就开始朝着那只野猪脖颈上的草蝠子爬了过去。 很快，弥陀蛛爬到了草蝠子身旁，它围着草蝠子转了一圈，最后趴在了草蝠子的背上，就看到它似乎是咬住了草蝠子……就在这时，两只火纹蛛爬到了蜘蛛网上。 就在众人好奇这两只无毒的小蜘蛛要怎么干掉并且吃掉一只比它们大且有毒的蜘蛛时…… 只见两只火纹蛛突然相互磨蹭了起来。 紧随而来的，是轻轻的“啪”一声…… 众人就看到随着两只小蜘蛛彼此一碰，一个火星出现…… 随着那个火星，整张蜘蛛网几乎是瞬间燃成了灰烬。 这时，就听到小四子喊，“看呀！胖蜘蛛在冒烟……” 小四子的话没说完，就又听到“啪”一声。 那只弥陀蛛像是个被点燃的鞭炮一样，突然炸开，飞到半空中，随后硬&邦&邦摔落到了地上，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再看那只野猪后脖颈处，原本的那只草蝠子也被炸飞了！更明显的是，野猪脖颈的皮肤下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看着像是一个水泡，那个水泡朝着勃颈处血管的方向移动，很快消失不见了…… 没多久，那只野猪突然颤了一下，之后就不动弹了，刚才它睡着时，胸腹部还有缓缓起伏，可此时，胸腹部的起伏已经没有了。 再看野猪的后脖颈，刚才草蝠子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个很小的棕色烧伤斑……被蜘蛛网穿过的那快砖头的窟窿上，又添了一圈烧焦的痕迹。 那几只火纹蛛则是爬到了弥陀蛛的身旁。 弥陀蛛被从野猪身上弹出来之后，就落到了地上，它像是被火烤过似的，焦糊，并且腹部已经炸开。 只小火纹蛛到了它身旁，很快就分食了它……还真应了公孙那句话，吃的是“烤蜘蛛”！ 吃饱后的火纹蛛又排成一排，回到了那个琉璃罐里。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良久，欧阳少征伸手去戳了一下那只野猪，发现猪已经僵硬没有呼吸……死了！ 公孙微微一笑，给众人详细解释，“火纹蛛吐出来的蜘蛛丝里边含有一种类似火硝一样的成分，极易燃烧，而弥陀蛛的毒液也极易燃烧！弥陀蛛在咬住草蝠子的时候，就从嘴部将毒液输入草蝠子体内，麻痹草蝠子。在这个时候，只要火纹蛛点燃蜘蛛网，就能像点燃轰天雷引信一样，把弥陀蛛给炸了！燃烧的蛛网点燃了毒液，弥陀蛛那个装有毒液的肚子就像是装有火油的坛子一样，炸开！而更有趣的是，弥陀蛛刺入草蝠子身体里吐出的毒液也被点燃了，但却没有烧起来，是因为草蝠子的毒液是烧不起来的！草蝠子怕烫，背上的弥陀蛛一炸它也受到惊吓逃走！逃生的时候，草蝠子本能将自身的毒液留在了野猪的身体里，这毒液还裹挟着刚才弥陀蛛送入它体内的毒液……两种毒液随着血液向心脏。草蝠子的毒被血液稀释掉之后，就只剩下了弥陀蛛的毒。这种致命剧毒导致了野猪的心脏瞬间麻痹，这也是验&尸的时候，死者心脏跟普通死者心脏弹&性不同的原因！所有‘寿终正寝’的死者，都是心脏停跳而亡的，所经历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弥陀蛛和草蝠子杀了人之后，火纹蛛清除了所有的‘罪证’！尸体脖子处的棕斑是弥陀蛛炸裂时候留下的烧伤……也就是表面看来的，雷电击中效果。” 在场众人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好了，原来凶器就是这三种虫子！ 良久，回过神来的众人都转过脸，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王长福。 此时，王长福脸色也不是太好，他似乎还想推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刚摆出一个哭丧着脸的表情，就见公孙对着董仟翼招招手，问，“你查到了么？” 董仟翼点头，拿出一份卷宗来，道，“王长福祖籍绍兴，山里人家，其祖上是‘养虫人’，后来改卖了药材。” “养虫人……”展昭皱眉，抬起头，“跟千萤王一样的么？” 赵家军众人都不知道千萤王是个什么人，但白玉堂他们几个去过魔宫的人知道！ 魔宫奇人众多，其中有一个叫千萤王的小老头，看着没什么特点，但是天尊曾经提醒白玉堂，瞧见这老头赶紧跑……后来白玉堂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千萤王是神秘的“养虫人”，他养了许多虫子，不同于公孙养蛊，千萤王就是养普通的虫子，他养的最多的是萤火虫，那些虫子完全听他的命令。有一回他找了一群胖毛虫来吓唬白玉堂，五爷急了差点把他房子都烧了，幸好展昭及时赶到，救走了自家受惊的耗子。 “养虫人是很神秘的行当。”殷候道，“近些年差不多已经失传了。” “有这么大本事？”赵普看王长福。 “他内力不够，所以没法跟千萤王似的，一下子把整座山的虫子都召唤出来，只能通过虫子的习性，来控制一些简单的虫而已。”公孙摇了摇头，“不止是下血咒的人因为虫子而死，那些被诅咒的人，也是因为不起眼的虫子的袭&击，而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意外’而送命！” 这时，外边黑影和白影跑了进来，他们已经搜查了王长福的家，在地下室和后院里找到了他养的各种虫，还有一些画有逍妖楼图案的信封。 展昭突然想明白了，问公孙，“你让殷大厨做那些能燃烧的蛛网，是为了引他出来？” 公孙点头，“我们之前怀疑凶手就在军营里，这次将陈老爷子搬进军营里住，为了‘血妖’的名声，凶手一定会想法子杀了陈老爷子。但是军营不比别的地方，一来守卫森严，二来帐篷也不好打洞，所以他必须要先探探路，还有就是想法子将草蝠子放到陈老爷子身上。我让影卫们悄悄在军营各处放上那些拉丝糖弄成的蜘蛛网。这种大冬天的蜘蛛网本就少见，军营都是些老粗，谁都不会去管地上的蛛网。可凶手则不然，所谓做贼心虚，如果是凶手看到蜘蛛网，你们猜他会干什么？” “毁掉……”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公孙点点头，“每处有假蜘蛛网的地方，我都安排了影卫暗中蹲点，只要有人鬼鬼祟祟毁掉蜘蛛网的，就一定要盯紧……而王长福做了一件，比毁掉蜘蛛网更暴露他自己就是凶手的事情！” 公孙话说到这儿，众人都明白了，赵普一笑，“他拿火折子点了是吧？” 公孙点头，“我想让他怀疑他养的火纹蛛跑出来了，他点了蜘蛛网发现一下就烧没了，肯定会觉得自己关火纹蛛的罐子可能没关严，一定会急匆匆回去找放蜘蛛的罐子检查，结果……” 众人了然点头——这不就人赃并获了么！ 小四子啪啪拍小手，“爹爹好聪明！” 赵普挺着胸脯满意地点头啊点头——那是！跟虫子草药书有关的东西都逃不过我书呆的法眼！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也觉得“原来如此”！难怪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凶手是怎么作案的了，这手法太复杂太匪夷所思了，要不是公孙广览群书博学多知，可能他们永远抓不到这个狡猾的凶手！ 可终于弄明白凶手杀人的手法之后，更大的疑惑涌上了心头，那就是——动机！ 眼前这位朴素平凡的大叔，虽然有着不太平凡的背景还会养虫……但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杀那么多跟他无冤无仇的人？如果只是惩治恶人，那倒是还能理解，可问题是，他不管好人还是恶人，都要杀！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44章 【普通恶人】 公孙将整个案发的过程完美地演示了一遍，王长福虽然貌不惊人且狡猾多计，但最终一山还有一山高，还是被公孙给抓了个人赃并获。 之前可能军营中众人都觉得他不像那个传说中的血妖，但此时大家的想法则是一致——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平凡庸碌，实际上就越是危险。 现在众人只想知道王长福这么干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而此时的王长福，神情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展昭和白玉堂在开封府这么多年，破获了许许多多的案&件，遇到过各种各样或凶残、或狡猾的凶手。 很多凶手也都将自身的罪行掩藏得很好，他们的真面目好似是躲藏在迷雾之中，通常要撕开层层的遮挡，才能让他们露出真容。 这种真面目各种各样，就好似人有百态。 杀人者的真容通常不能用美或者丑来形容，罪恶的真面目就是他们的动机或者理由，大同小异，唯一能用来区分的，就只是邪恶的程度而已。 在见过无数扭曲狰狞的真面目之后，王长福的真面目，让“见多识广”的展昭和白玉堂都为之惊奇，就连见惯了杀戮，走过硝烟战火的赵家军诸将，也都觉得是大开眼界。 王长福并没有被戳穿了谎言的尴尬，也没有被抓个正着的惊恐，此时，他足够淡定，只是收敛起了那份有些痴傻的茫然，换成了平静。 赵普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打量着这位不起眼的杂物兵。 在场其他人也是不做声，打算好好端详一下这位“血妖”。 就在这一片沉默中，展昭突然伸手，道，“那什么……” 众人“唰啦”一声转脸看他。 展昭指了指王长福左手小臂的位置，“撩&开他袖子我看一下。” 众人都微微一愣，随后点头——是该看看！ 赭影扯开王长福的袖子，看了一眼之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只见他左手小臂上，有一个明晰的恶帝章纹图案。 赵普点了点头——难怪…… 王长福抬起头，看众人，脸上现出了一抹淡淡微笑，透出几分得意。 一直在一旁看着没发表任何意见的贺一航似乎有别的事情要忙，起身，出帐篷去了。 有几个副将也跟着贺一航出去了。 霖夜火挺好奇，问邹良，“他们干嘛去？” “清查之类的吧。”邹良简短地回答。 火凤点点头，“这倒是，军营里每个人都应该看一下胳膊么！” “之前已经查过一次了。”邹良回答。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也就是说……”公孙惊讶，问，“是最近才纹上去的么？” “什么时候纹上去的并不重要。”鲁严摇了摇头，“之前查过的，已经无效。” 火凤想了想，问邹良，“那要再查一遍么？” 邹良一挑眉——也只能如此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无奈——军营的确是要小心为上，恶帝如果已经浸透入了赵家军的营盘，细想实在是一件叫人忧心的事情。 这时，董仟翼从外面走了进来，到赵普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赵普点点头。 董仟翼就又出去了，出门的时候经过王长福身边，还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意义不明。 展昭和白玉堂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公孙也问赵普，“出了什么事？” 赵普道，“他全家都死了。” 公孙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死的？”展昭问。 “被杀。”赵普回答。 “怎么会？不是有守卫……”公孙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虫子？！” “你杀了自己全家？”包延惊骇地看着王长福。 王长福点了点头，笑了笑，笑容中透出一股邪意。 看着这样的笑容，众人都不得不对这位“平凡”的凶手“刮目相看”。 “你为什么那么做？”公孙十分不解，“你家中还有年迈父母和年幼子女，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是十恶不赦，赵普把你千刀万剐了也不会伤害你家人，为什么不给他们留条生路？” 赵普看看公孙——你这算是在夸我？ 王长福冷笑，他看着公孙，道，“博学多才，医术无双。” 公孙微微皱眉，不明白他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王长福的目光在公孙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转到了一旁还趴在小五背上的小四子和萧良身上。 他看着小四子，“可爱乖巧，惹人喜欢。” 说完，又看小四子身旁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的小良子，“天赋惊人身世显赫，前途无量。”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这算什么情况？ 展昭想了想——知道搞砸了所以说点好话拍个马屁？ 在众人的困惑中，王长福的目光继续移动，落到太学一众学生身上时，开口，“天之骄子，年轻聪慧。” 接着，他又望向展昭和白玉堂，发出了“呵呵”两声，“得投几次胎才能投成你们这样的人生？” “骁勇善战，战功卓著。”王长福的目光继续移动到赵家军诸将身上，接着又看到了邹良身边的霖夜火，对着展昭和白玉堂那边示意，“你跟他们是一类的。” 火凤眯眼，“大&爷比较好看！” 邹良无奈看他——你关注重点永远跟其他人不一样。 火凤一撇嘴。 王长福的目光划过屏风旁边靠着喝茶的赵祯，摇了摇头，“你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赵祯微微笑了笑。 最终，王长福的目光落到了赵普的身上，停了下来。 盯着赵普看了片刻，王长福笑了，道，“你们不是想问出个理由么？元帅就是那个理由。” 公孙瞧赵普——这话听起来有很多种意思可以解释！ 赵普无辜脸跟公孙对望——你的表情不要跟捉奸一样好不好？大&爷分明什么都没干，他自己变&态我也阻止不了啊…… 展昭颇为好奇，问，“你这么做是为了赵普？” 赵家军诸将都歪着头，在考虑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王长福似乎是挺无奈众人没理解他的意思，摇头，问赵普，“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好？” 赵普托着下巴晃着茶杯，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说话。 “什么感觉？”公孙疑惑。 “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王长福看赵普，“被人当成神的感觉！” 众人都一愣。 公孙睁大了眼睛，“这就是你假扮成血妖杀人的理由？！” 王长福微一耸肩，“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么？” 小四子仰起脸，瞧了瞧赵普。 不止小四子，其他人也都下意识地去看赵普。 赵普一摊手——都说了他自己变&态我也没辙吧！ 赵祯仰着脸想了想，觉得这小子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当今世上，除去天尊殷候这样已经成为传说的人之外，能够被称为“神”的，似乎也只有赵普。 “神”这个字，同样一种道理，放在前边和后边却有着大不同！ 神医、神棍、神偷……这是一种。 战神、死神……又是另一种！ 拥有技能的是前一种，而拥有权力的，则是后一种，真正可称之为神明的，少之又少。 “最开始，我只是动了一个念头。”王长福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的经历，“想要教训一个看不顺眼的人。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听过血妖的传说，刚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我就有一个想法，也许最早的那个血妖，也跟我一样是个养虫人，一般人要做到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 众人都皱眉看着他。 “我第一次尝试用“血咒”之计的时候，是有点紧张，但成功之后的那种感觉！”王长福开始回味，随后一脸的享受，“那种将一个人的命玩弄于手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好。” 王长福抬眼看到众人透过来的目光中似乎带着嫌恶，就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你们当然不会懂，至少你们还有点什么，你们这群幸&运的混&蛋！可作为我来说，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当年从军也是个错误……毕竟，我没那种天分也没什么好的机遇，军营么，要武功盖世才能当将军，普通人只能做小兵。” 周遭人面面相觑，赵普打了个哈欠，“还没说到重点么？” 王长福注视着赵普笑得开怀，“就是这种感觉！目空一切的感觉！你知道么？我刚参军的时候王爷还没来黑风城呢……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你也还没来？至少还没当上元帅……但是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情景。” 公孙继续眯眼——哎呀，敢情还是一见钟情喔！ 赵普无奈看公孙——你还挺入戏…… “我当时提着一桶刚洗好的衣服去晾晒，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从身旁走过。”王长福摇着头，“呵呵……从衣着气度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普通人，果然，那些洗衣服的杂物兵都在说，瞧见没？那是九王爷！十六岁！十六岁就当兵马大元帅啊！你们说皇上是不是疯了？” 众人都转过脸去看赵祯。 赵祯对赵普眨眨眼。 赵普望天。 “你在杂物房的仓库前边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问身边的人‘这是全逛完了是吧？’”王长福道。 赵普想了想，那天应该是他第一天来军营，当时黑风城军营的规模还很小，他逛了一圈不到半个时辰就逛完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王长福问赵普。 赵普打了个哈欠，“还没讲完么？” 公孙好奇问他，“你说什么了？” 赭影帮着赵普告诉公孙，“王爷说，‘除了大厨，所有带军衔的都给老&子撤了，整个军营就桂花糕像点样’。” 众人默默点头，这话说得是如此的赵普风格！一句话得罪一营盘的人。 “可是现在军营里也有不少老将啊。”展昭小声问白玉堂。 刚问完，身后紫影凑上来说，“王爷来的第一天就彻底整顿了军营，现在所有的将领都是靠战功爬上来的，以前的老将和新兵机会均等，哪儿都有有本事的人是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有理！ “从那一天开始，黑风城简直是天翻地覆！”王长福脸上莫名兴奋的神情，“你掌管着生杀大权，就像神明一样站在最高点，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象那种感觉……光靠想的，我就知道那有多美好！只可惜……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那种人人敬畏崇拜的待遇，像我这种人是永远体会不到的，那时候……我又想起了‘血妖’的传说。” “所以你将一系列的案&件都伪装成‘血妖之咒’？”展昭问，“大费周折是为了体会控制别人命运的感觉？” 王长福一笑，反问展昭，“你没想过么？” “呃……”展昭一脸嫌弃——什么时候想这苦差事？做恶梦的时候么？ “说了半天，重点究竟是什么？” 这时，白玉堂开口。 赵普对他点点头，那意思——兄弟懂我啊，我也听得好烦。 王长福皱眉，“重点就是我做到了！我体会到那种感觉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神！而至于我的家人，不用担心，他们是属于我的，我死当然要带他们一起走！所以……你们不能从我身上夺走任何东西。” 听完他的话，太学一众学生都张大了嘴，显然，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而你……”王长福对赵普挑衅地一笑，“这世上也是有你办不到的事情的，就比如说，无论你们怎么严刑拷问，也永远不可能从我口中打听到恶帝城的事情，哈哈哈……” 王长福正笑，小四子突然一歪头，“你在开心什么呀？” 众人本来都皱着眉头看着得意的王长福，觉得这人十恶不赦，但又对他无可奈何！这人死不足惜，但他害死了那么多人，竟然还有人为了死后不孤单而将家人都害死的，这种恶人，要用怎样的惩罚来平复人心呢？人只能死一次，千刀万剐又如何？那些死者没法复活。 王长福看着小四子，皱眉，“你说什么？” 小四子托着下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双大眼睛干净明澈。 公孙低头看了看儿子。 小良子也似乎很不解，问王长福，“对啊，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帐中众人都看两个小孩儿。 小四子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不就是个普通的坏人么，” 小良子点头，“对啊，普通坏人啊。” “你说什么？”王长福似乎受到了侮辱，磨牙，“普通坏人？我是血妖！” “案发才几天爹爹就把你抓&住了呢。”小四子勾勾小拇指，“小意思。” “我……我是血妖！”王长福吼，“我让整个黑风城人心动摇！” “是啊是啊，你是血妖让整个黑风城人心动摇，还不是头一遭在军营犯案就被抓&住了还人赃并获。”小良子一撇嘴，“你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的啊？” “什么？”王长福皱眉看着俩小孩儿。 其他人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 小良子不赞成地对王长福摇摇头，“你也就是我师父常说的那种傻叉。” 公孙倒抽了一口气。 霖夜火直摇头——毁啦毁啦，这娃一口字正腔圆流氓调调已经改不了啦！ 公孙恶狠狠瞪赵普——都怨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普一脸无辜——他亲爹就是个流氓，他属于血统纯正，这也怨我？ “是没什么了不起。”公孙若有所思，“坏人就是坏人，妖也好神也罢，被抓&住了，你就只是个普通的坏人！” 众人听着公孙的说法确是有些拗口，但又似乎很有道理。 赵普笑了笑，轻轻一摆手，鲁严让人将一脸不甘心的王长福拉了出去，按照大宋律例和赵家军的军规来处置。 很快，血妖的真像传遍了整个黑风城，一时间，成了城中百姓热议的话题。 而讨论进行到最后，几乎没什么人提起王长福这个名字，最让人津津乐道的，竟是小四子的那句，“普通坏人”。 城中百姓都感叹——所谓的血妖的确令人恐惧，叫人望而生畏，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坏人，被抓&住了，接受惩罚，经此而已…… 第45章 【猝不及防】 王长福被关押后的第二天，晌午，太白居二楼雅间内…… 展昭和白玉堂对面坐着，正在吃晌午饭。 今天赵普军营里事情挺多，将军元帅各有各忙，小四子、天尊外加太学一帮学生混在一起出城玩儿去了，所以难得的二人有时间独处，一起吃个饭。 五爷今天倒是难得胃口不错，但坐他对面的展昭却是不似以前那样好胃口。 白玉堂伸手，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展昭眼前的一个盘子。 只是，展昭还是处于发呆的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猫儿。”白玉堂又敲了一下盘子，这回还叫了一声。 展昭回过神来了，抬头看白玉堂，“嗯？” 白玉堂对桌上努了努嘴，那意思——不合胃口么？ 展昭盯着饭菜看了一会儿，伸手夹了一筷，塞到嘴里嚼嚼嚼…… 白玉堂就见展昭嚼着嚼着又开始发呆了，有些想笑，伸手戳了一下他脑门。 展昭这回算是彻底醒了，伸手揉着脑门瞧白玉堂。 “没睡醒？”白玉堂倒是听到昨晚展昭翻来覆去一宿，不过他睡觉向来也不是多老实，五爷早习惯了。 展昭将筷子放下，对白玉堂说，“昨晚上王长福死了你知道么？” 白玉堂点点头，“嗯，关在地牢之后自己找毒蜘蛛来把自己毒死了是吧？我今早听小良子说了。” “畏罪自杀？”展昭皱着眉头。 “以他的理论大概会说，这是他自己杀了自己，所以别人都杀不了他？”白玉堂给展昭倒了杯酒。 “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 展昭没问完，白玉堂点点头，“嗯，很多虫子各种恶心。” 展昭眯眼瞧他，“我是说觉不觉得这案子有什么地方好像……怎么说呢，不太对？” 白玉堂想了想，“嗯……的确，是有那么点。” “嗯……” 展昭还在纠结，白玉堂却是换了个话题，问他，“这几天没事的话去一趟梁州府吧？” 展昭一愣，“去梁州府干嘛？” “我大哥前几天寄来一份信，让我去梁州府替他买一样东西。”白玉堂道，“而且我师父应该也会想去。” 展昭不解，“买什么东西？” “梁州府有个沈家，家主叫沈冠，是做古董买卖的，家资巨富。”白玉堂拿起酒杯，“最近沈冠过世了，他家中子女准备卖掉他所有的古董藏品。” “有很多么？”展昭好奇。 “很多，没准比皇宫还多。”白玉堂一笑，“说不定赵祯也有兴趣去看看。” “这么多？！”展昭惊讶。 “对于沈家的藏品，江湖一直有些传言。”白玉堂道，“沈冠虽然是倒卖古董的商人，但他祖上只是卖糕点的，你觉得单单卖糕点能积累起那么多家产，买下那么多古董？而且他们家糕点生意也做得不是很大，普普通通而已” “是有点可疑，那他的钱是哪儿来的？”展昭问。 “据传说，他家祖上三代都是贼，有盗墓贼也有飞贼，没准还出过匪。”白玉堂接着说，“但是沈家这一代的家主是个读书人，大概是怕那么多财富最终会招来祸端，所以决定全部卖掉举家南迁。” “这么多宝贝一起卖？”展昭问，“财不露白啊，不怕遭人惦记？” “这倒是不怕，有人帮着作保。”白玉堂回答。 “谁？梁州府有什么门派么？”展昭思索着。 “唐四刀……” 白玉堂刚说出名字，展昭就一挑眉，“唐门老四？” 白玉堂点点头，“沈家和四川唐门关系很好，貌似沈冠和唐四刀他爹是旧相识，所以唐四刀亲自带着人来给这次买卖作保。” “这靠山不小啊，梁州府离蜀中也不算远，江湖上应该没几个人敢惹四川唐门。”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问他，“你不是跟唐门关系不错么？” 展昭嘴角抽了一下，斜着眼睛瞧白玉堂，“你这算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玉堂笑了，似乎这其中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两人也是心照不宣，继续喝茶。 “那里头好东西应该不少吧？你不带天尊去瞧瞧？”展昭问，“还有，大哥想买什么啊？” “我是打算带师父去，不过还没跟他说，不然他太兴奋现在就跑去也挺麻烦。”白玉堂道，“至于我大哥，他想买一根木头。” “木头？”展昭哭笑不得，心说陷空岛这群土豪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大&爷卢方大老远送封信过来让他家耗子去买木头？ “大哥交代我木头一定要买到，不过我估计这个也没其他人想要，买到应该不难。”白玉堂道，“二哥三哥过几天来把木头运回去。” 展昭听到这里微微一愣，问，“运回去？很大一根么？” 白玉堂点点头，“嗯，是一根完整的天水木，没准是现在能找到的最长的一根了，大哥准备弄回去做龙骨造船。” “哦……”展昭点头，难怪要老远跑来买了，想到这里，又顺口问了一句，“那个应该很贵吧？” “还好。”五爷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大哥之前去信询问过沈家想要的价钱了，对方开出了这个数，也不算太黑心。” 展昭盯着白玉堂两根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儿，问，“两万两？” 白玉堂点点头，“嗯。” 展昭松了口气，猜对啦！ 就听五爷补充了一句，“两万两一丈，总共也就两百丈吧。” 展昭又盯着白玉堂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端起饭碗好好吃饭。 白玉堂发现展昭有食欲了，就给他夹菜。 这边正吃饭，就听到楼下传来骚&乱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展昭眯着眼睛举筷子对他指了指窗户，那意思——你先去！出了人命案那也是你捡着的！ 白玉堂放下碗筷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望了一眼，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展昭喝了口汤，边问，“出什么事啦？” “好像有人摔死了。”白玉堂回答。 “摔死？”展昭皱眉。 白玉堂对他勾勾手指，让他过来看。 展昭放下碗，闪到白玉堂身旁，先戳了他一下，说，“这个算是你捡着的。” 白玉堂顺着他意“嗯”了一声，让开一点位置让他看。 展昭扒着窗户往外望…… 此时，在太白居斜对面的一座小楼下边，围了不少人。 那是一座两层小楼，大概是家客栈，大门口的空地上，有一个男人躺在血泊里，客栈的两个小伙计在门口喊，“死人啦！赶紧报官啊！有人坠楼啦！” 展昭靠着白玉堂的肩膀，好奇地问，“那小楼你目测一下多高？” 白玉堂摇摇头，“不算高……” “那地方掉下来会摔死？”展昭不相信，“不会武功从那里摔下来也最多就摔个骨折什么的吧……” 展昭话没说完，就听下边有人喊，“脑袋磕到石头上啦！瞧这脑浆子都流出来了！” 白玉堂对展昭挑了挑眉。 展昭皱眉，“啧……还好血妖的案子破了不然又是一件。” “会不会有人推他下楼的？”白玉堂往楼上看…… 二楼床边倒是也站着几个小伙计，超下边看着满面的惊恐，正慌里慌张跟身后掌柜说，这位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这时，巡城的兵马也赶到了，今天带人来的是欧阳少征。 人群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士兵检查了一下死者，就道欧阳少征马前回禀，人应该是已经死了。 展昭对白玉堂摆了摆手，那意思——这边不是开封府，出了人命官司还是交给军营…… 只是展昭的手刚摆起来，就听楼下火麒麟扯着嗓门说，“我去！展昭那只猫妖咧！走哪儿哪儿死人啊！我黑风城以前没见着三天死一个五天死一打的啊！怕什么血妖啊，那玩意儿跟猫妖比起来差一截……哎呀。” 火麒麟话没说完，就被一个馒头砸中，揉着后脑勺回头，就见对面楼上窗口，站着毛都呲开的展昭和一旁忍笑的白玉堂。 欧阳少征仰着脸瞧了瞧，又回头瞧了瞧地上的尸体，摸着下巴摇头啊摇头，对展昭报以同情的目光，那意思蛮明显——你果然在这儿啊！你这是有多带衰？ 展昭憋了一肚子气，转过脸怒瞪白玉堂。 五爷也无奈——你朝我发脾气有什么用，我都打算替你扛了，谁叫你声名远播。 展昭哼哼了一声，伸手一拽白玉堂的衣领子，拽人下楼…… 两人刚出太白居，就听到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老天有眼啊！血妖还在！还在！”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 正打发影卫们去找公孙来验&尸的火麒麟循着声音往左边巷子里一望，就见一个病病歪歪的老头踉跄着走出来。 人群惊呼一声逃开……就见那老头瘦骨嶙峋脸色灰白，还满身都是泥，双眼凹陷那俩大黑眼圈……看着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似的。 那老头边走，边指着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苍老嘶哑的嗓音从他干裂的嘴里传出来，“血妖有灵啊！恶人有恶报！” “老头你说什么呢？”欧阳少征问他。 却见那老头从身背后抽&出了一把匕&首来。 “呀啊！”路人赶紧逃开。 有个眼尖的突然喊了起来，“哎呀！这不是陆老板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疑惑——陆老板是谁？ “不用你们动手，也不用血妖动手，我心愿已了大仇得报！我自己抵命！哈哈哈……”那疯老头边仰天大笑，边举起刀，横刀就要抹脖子。 只是刀刃刚碰到脖颈子，就被一颗飞来的墨玉飞蝗石打中…… 匕&首飞了出去，那老头一个踉跄倒地。 几个士兵赶紧过去将他按住。 欧阳少征对身后及时扔出石子儿的白玉堂竖了竖大拇指，边又对着他和展昭一歪头，像是问——这是什么情况？！ 展昭和白玉堂也只能回了他一个困惑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展昭突然伸手，对着虚空招了招手。 白玉堂看到他这个动作，有些不解，朝展昭身后看了一眼，并没其他人，就有些不解地问他，“猫儿？你叫谁？”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鲛鲛也探头往前，瞧了一眼展昭——叫我？ 展昭揉了一把鲛鲛的脑袋表示——乖哈，不叫你。 边转过脸，认地对白玉堂说，“这个姿势是跟赵普学来的！” 白玉堂挑着眉瞧着他——跟赵普学来的，然后？ 展昭一笑，“这个是赵普的召唤咒……” 话音刚落，墙上“嗖”一声，董仟翼落在了他俩身后。 展昭对白玉堂一笑——看！管用吧！ 白玉堂也有些想笑，边问董仟翼，“这老头什么人？死那个呢？” “那老头姓陆，是陆家茶庄的掌柜。”董仟翼手里拿着张纸，上边墨迹还没干呢，晃了晃对两人说，“摔死那个年轻人叫马强，陆家的一个炒茶工人。马强前阵子据说是调戏了陆老头的闺女，他闺女一个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老头将马强告到官&府，但是没有证据，最后马强逃脱了罪责。陆老头的老伴儿给气死了，陆家人丁单薄，就一个闺女和一个老伴儿，闺女还是老来得女，瞬间家&破&人&亡所以老头伤心欲绝哩。”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着眉头看董仟翼，“这么惨……” “然后根据老头家一个伙计的说法，老头听说血妖之咒之后，就说要用血咒跟马强同归于尽。前几天破案真相大白了，大多数人是欢欣鼓舞，他却是愁云惨淡……今天一大早起床，据说老头非常兴奋，说血妖昨晚找他了。”董仟翼一摊手，“所以他上午就用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皱眉——什么？！ 董仟翼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小子就是马强，刚才在楼上喝酒，靠着窗户看风景，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正好地上有块石头，后脑勺颏在石头上了，所以楼这么低摔下来也丢了小命！” 展昭和白玉堂听后，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 展昭压低声音问，“可是……血妖不是王长福么？都人赃并获了啊！” 董仟翼点点头，“嗯哼！昨天为止是，今天以后，估计就不是了……” “难道我们抓错人了？”白玉堂觉得不对，“可王长福的确是血妖……” “或者说……血妖不止一个？”展昭对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努了努嘴。 白玉堂望过去，就见围观的黑风城百姓也是满脸的疑惑。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血妖不是已经抓&住了么？” “是不是开封府抓错人了？” “元帅弄错了么？” “那血妖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啊……”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去看欧阳少征。 这会儿，火麒麟抱着胳膊皱着眉头，正对着他们摇头。 “了不得。”董仟翼拿着纸笔刷刷点点不晓得写着什么，边小声说，“我第一次看到黑风城百姓集体怀疑元帅的判断，这就是所谓的人心动摇啊！小小一个王长福，搅浑的可是一大缸水啊……” 第46章 【不起波澜】 血妖之事分明已经告一段落，凶手抓&住了，那些蛊惑人心的传说也被证实不过是圈套，但就在尘埃落定之际，同样的案子却又发生了。任谁都会想一想，是不是之前的凶手抓错了？ 可信任这种事情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就好像开封府的百姓相信包大人一样，黑风城的百姓，也十分相信赵普的判断。 当然，直接参与案&件的展昭和白玉堂则不觉得他们抓错人，只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欧阳少征让士兵维持秩序。 不远处，已经看到公孙坐着一辆小马车赶到了。 展昭正目测公孙还有多久能到，身旁白玉轻轻拍了他一下。 展昭回头。 五爷示意他看地面。 展昭低头……就见白玉堂轻轻踢开那具尸体，地面上，有一个凹痕……一整块青石砖被砸变了形，还裂了一条缝。 展昭微一挑眉，仰起脸看二楼的栏杆。 这时，公孙的车子已经到跟前了，公孙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四子也提着个小药箱跟着。 展昭轻轻一跃上了二楼，看了一眼楼梯的扶手。 就见二楼的扶手全部裂开了，断裂错位…… 展昭对楼下正仰脸看他的白玉堂点了点头。 白玉堂心下了然。 欧阳在一旁瞧见两人一上一下眉来眼去的，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就凑过去问白玉堂，“什么情况？” “跟之前几个的死法不一样。”白玉堂道，“这个不是自己碰巧或者被虫子闹的掉下来的……是被人用内力推下来的。” 白玉堂的话说完，公孙仰起脸来点头，“没错，他不是摔死的，内脏都被内力震碎了。” 火麒麟磨磨牙，撇下一句，“竟然趁机捣乱，抓出来寡了他们！” 说完，带着人走了。 展昭在小楼二层转了转，问了几个伙计，楼上来往的食客不少，也没人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 此时，军营之中。 赵普正在帅帐中看一封信，这是望州知府托人送过来的。 望州处于黑风城西南，多山林密。望州别看地方不大，但属于西南要地，是进出蜀中、滇桂，直达黑风城的必经之地，外族众多。 望州知府叫华享，原本也是军中供职，与欧阳老将军他们熟识，算是赵普的叔辈。 华享托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最近望州出了些怪事，有旅人商队无故失踪，怀疑是西南山区出现了山匪。州城府衙兵力有限，所以华享想托赵普派人来看看，若是有匪那可要剿灭，不然后患无穷。 赵普皱着眉头看完信，信中详细列罗列出了最近失踪的一些商队……都是上千人，数百车马组成的大型商队，一般的山匪能吞掉这么大的商队？如果真是山匪所为，那规模估计要达到上万人了，这还了得？ “你觉得呢？”赵普开口。 一旁，贺一航正站在沙盘前边，看着像是在堆沙子玩，实则，是在堆望州府附近的山林地形。 “我觉得有必要去查一下，但是不宜太高调。”贺一航回头笑了笑，“正巧我们这边人手充分，对吧？” 赵普挑了挑眉，“蜀中一带展昭和白玉堂应该都挺熟，至于剿匪，让乔广带点人去吧，丛林他比较擅长。” 贺一航点点头。 赵普放下信，抬头看贺一航，“华享这么做不太合规矩，如果怀疑有山匪，应该直接向上一级州府报备，请求朝廷出兵剿匪，为什么直接送信来黑风城？” 贺一航眨眨眼，习惯性装傻。 赵普给自己倒了杯茶，接着说，“最近西南几个州府衙门都往这边送信，而且是直接送到你手里的，是你让他们发现有贼就直接来信的？” 贺一航耸了耸肩，“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 赵普“呵”了一声，“你是想查恶帝城的财路吧？” 贺一航笑了笑，“这世上干坏事也是要花钱的，特别是集合很多人一起干坏事，恶帝城地处荒芜，地下又不产金矿，要维持下去还要招兵买马银子肯定少不得……唯一的方法自然就是抢。” 赵普揉了揉眉心，“所以先断掉他财路？” 贺一航对赵普眨眨眼，“论抓贼，我们这里有行家，物尽其用么，听说过几天白玉堂要去梁州，也是顺路。” 赵普叹了口气，无奈地看贺一航一眼，“你物尽其用是一回事，可别坑兄弟啊，太危险的事情别让他们干。” 贺一航笑嘻嘻摆摆手，“怎么会，你兄弟不也是我兄弟么。” 赵普放下杯子，准备去找公孙和小四子吃中午饭，刚起身……外边赭影跑进来了。 赭影进门将街上的事情一说。 赵普皱眉，“来这套？” “呦”贺一航摸下巴，“这还有点意思。” “有意思？”赵普无语地看他，“你确定这叫有意思不叫烂摊子？” 赭影道，“展昭他们说要抓凶手呢，先锋官说让来问问你们怎么处理。” “不用不用。”贺一航摆摆手，“这种杂活还是我来处理吧。” 说完，背着手溜达出去了。 …… 展昭和白玉堂此时正离开案发的小楼，往军营的方向走。 “有人趁机捣乱么？”展昭挑了个话头。 “很有可能。”白玉堂点头，“有可能是恶帝城的，也有可能只是浑水摸鱼的他国。” “只要随便挑几个人，假装成血妖杀人的方法做几次案，然后逃之夭夭，我们就很难抓&住他们。”展昭皱眉 白玉堂点头，“这样的话，之前抓&住的血妖等于没抓到，血妖的案子也永远无法完结。” “是这么回事。”展昭皱了皱鼻子，“我们也会被黑风城的人嫌弃吧。” 白玉堂不解，“嫌弃我们？” 展昭单手一撘他肩膀，“黑风城这会儿是分工明确的，赵普他们是负责打仗的，只要打仗不输，其他的乱子就跟他们无关，所以黑风城百姓不会怨恨他们。我们不同啊，我们是开封府的么！开封府当然是负责破案的，案子破不了，只能怪我们。” 白玉堂想了想，点头，“嗯，所以你这算砸开封府的金子招牌。” 展昭伸手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你想啊！就在昨天，黑风城百姓是怎么说我们的？” 白玉堂看着一如既往精力充沛活蹦乱跳的展昭，问，“怎么说？” 展昭学着昨晚吃饭时，听到的几个食客讨论时候的语气，说，“开封府果真是名不虚传啊！瞧这案子破的多痛快！难怪包大人被称为包青天了！简直神了！“ 白玉堂点点头，“嗯，这话中听，那今天呢？” “今天虽然还没听着，不过估计会变成这样……”展昭将音调降低了几分，蔫头耷脑的样子接着学，“开封府也不过如此么！就说案子破得太容易了，原来是搞错凶手了……什么包青天啊，名不副实！” 五爷无奈，“这话就不中听了。” 展昭深吸一口气，“不能忍啊……不能忍！” 白玉堂让他逗笑了，“不甘心就赶紧把凶手抓&住，三天后我就要动身去梁州府了，总不能案子不破就走，要是不走耽误了买木头那就惨了。” “有道理！”展昭点点头，拽住白玉堂拐了个弯，穿过一条巷子到了另一条路上。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前后，问展昭，“你是又迷路了？” 展昭伸手指了指前边。 白玉堂就见展昭指着的是一座小楼，看着眼熟——洛阳茶楼。 五爷领会了展昭的意思，“你觉得洛阳茶楼和水香阁的人有嫌疑？” “王长福那一套杀人的法子是挺好使，但有些事情虫子能帮他，有些事情虫子却帮不了，还得靠人来帮忙。”展昭道，“洛阳茶楼和水香阁里头一定有人在给王长福帮忙，更何况小四子还说水香阁闹妖精！” 白玉堂刚想问问展昭要怎么调查，突然……地面一震。 两人都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问，“是不是我的错觉……” 白玉堂摇摇头，“应该不……” 五爷话没说完，就听到“哗啦”一声，四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再看……只见远处硕大的洛阳茶楼的外墙，整个塌了。 展昭抽了口气——这小楼塌得那叫一个有水准！四面外墙碎成了粉渣渣，但是里边的桌椅板凳包括立柱横梁都完好无损，小楼就像个剥了皮的桔子似的，看得真切通透。 良久，展昭反应过来了，问白玉堂，“天尊干的？” 白玉堂困惑地歪着头，“不太像他平时的风格……” 话音刚落，又是“轰”一声，水香阁也同样地被“剥”了个干净，楼里都是姑娘，吓得咿呀乱叫。 展昭又抽了口凉气，“我怎么感觉到了外公的内力？！” 白玉堂跟着点头，他也感觉到了。 此时，两座楼里还有食客和伙计呢，大家都不敢动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惊呆了。 这时，欧阳少征带着军营的士兵赶到了，将“危楼”里的人都搭救了出来，士兵们将两座楼团团围住。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来得那么快啊？ 正疑惑，两人就感觉肩膀被戳了一下，一回头，天尊背着手正站他俩身后。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他，又看了看小楼。 天尊道，“这回不是我&干哒，是老鬼干的。“ 展昭一惊，“真是外公？” 天尊点点头。 白玉堂更纳闷了，“殷候为什么拆了这两座小楼？” “是赵普军营那个管事儿的小孩儿叫干的，叫什么来着，什么一航的。”天尊顺嘴管赵家军诸将叫小孩儿叫惯了，也记不全各个人的名字。 “贺一航？”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再看远处，只见水香阁和洛阳茶楼里的人都被救出来了，伙计店家全部集中到一起，有军营士兵暂时“照顾”。食客和买东西的人都被送回了家。欧阳少征派了不少军营的“工匠”进楼检查，黑风城里也很快传开了，据说是“大水蚁”闹的！除了这两座塌掉的小楼之外，为了黑风城中百姓的安全，所有客栈酒楼商铺买卖全部要“检查”有没有蚂蚁。 一时间，黑风城里头众人的话题从“血妖”转移到了那些神奇的“大水蚁”，这蚂蚁也忒厉害了！拆&房子哈专业！ 展昭和白玉堂哭笑不得，那可不，那大蚂蚁有一百多年内力呢。 殷候干净利索地办完了事，就和天尊接着玩儿去了，贺一航也来了，对远处展昭和白玉堂笑眯眯点点头，带着人进去“检查”危楼，安抚受惊的百姓。 …… 展昭瞧着远处一片狼藉的两座只剩下“瓤”的小楼，问白玉堂，“贺一航是故意的吧？” 白玉堂点头，“嗯，原本没理由进去搜查这两座楼的，这回就不一样了，危楼，军营接管，名义上是整修好了再还给店家，实际上是要彻底搜查。黑风城里有他国奸细或者探子谁都知道，这叫杀一禁百，无论是哪家的，别趁着血妖的事情出来作怪。” 展昭自言自语，“可如果水香阁和洛阳茶楼跟血妖没关系呢？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狠了？” 白玉堂点头表示同意，“这应该就是黑风城和开封府的区别吧，见不见成效，过几天看那血妖还会不会出来作怪就知道了。” “但水香阁和洛阳茶楼里的秘密，我们也不会知道了是吧？”展昭似乎有些失望，对前边被军营士兵团团围住的两座小楼努努嘴。 白玉堂也无奈，“大概……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会选择一些我们应该知道的来告诉我们。” 展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在开封府的时候，看不到赵普的这一面，打哦了黑风城，果然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赵普的另一面，是贺一航的那一面，这也是他从不离开黑风城的原因吧。”白玉堂道。 展昭有些意外地看白玉堂，还是盯着看，也不挪视线，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情绪。 白玉堂伸手在展昭眼前轻轻一晃，问，“怎么了？” “你不生气啊？”展昭好奇问。 白玉堂有些不解，“生谁的气？” “呃……贺一航有所隐瞒，有用我们的地方就用，没用就瞒着，总是防着一手似的。”展昭道，“你一向都最讨厌这些的。” 白玉堂反问，“你呢？你不讨厌？” 展昭皱眉，“在开封府的话我会讨厌，但是在黑风城，也算形势所迫吧。” “理由呢？”白玉堂问。 “理由的话……我相信赵普？”展昭琢磨着。 白玉堂道，“我也不讨厌，不过理由大概跟你不同。” “嗯？”展昭疑惑，“你是说，你不信赵普？” 白玉堂摇头，“不是，这些脏活累活根本不是赵普在做，跟他没关系，他应该都不会过问。” 展昭瞧着白玉堂。 “我大概是能理解贺一航的这种做法。”白玉堂道。 展昭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新奇——白玉堂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贺一航绝对是个能干的人，但展昭这些天相处下来，觉得他除了过于聪明之外，防备心也很重……而且对他们并不是完全的信任。 “我倒不是说他不好。”展昭小声跟白玉堂讨论，“可是……” “可是他根本不相信我们，是吧？”白玉堂笑问。 展昭点点头，捂心口，“有点那感觉。” “猫儿，这方面你不用抱有期望。”白玉堂轻描淡写来了一句，“他永远不会相信我们的，永远会防着我们一手。” 展昭张了张嘴，“他虽然精明但人还是好人……” “跟好人坏人没关系。”白玉堂轻轻摇了摇头，对展昭道，“猫儿，你是独生的，这道理你不会懂的。” 展昭眯着眼睛瞧白玉堂——讲的跟你不是独生的似的。 “我不同，我有四个哥哥。”白玉堂淡淡道，“贺一航之所以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做大哥的。” 展昭微微一愣，“做大哥的？” “没错。”白玉堂点头，似乎是深有体会，“他们小时候一个头磕到地上成了兄弟之后，就注定除了四个兄弟，他这个做大哥的不会相信任何人，其他四个会跟我们掏心掏肺，但是他这个做大哥的绝对不会。” 展昭看着白玉堂，“你大哥也是这样么？” 白玉堂点头，“贺一航看着分明是脾气最好的一个，知道为什么么？” 展昭摇摇头，想了想，“你家五兄弟里，卢大哥也是脾气最好那个。” “因为所有‘坏事’都是他来做，当然要脾气好些了。”白玉堂拍了拍展昭，“他以后会提防和利用咱们的情况多了，不过他是聪明人不会太过分的，不用在意，他也不容易。” 展昭点点头，跟着白玉堂一起往前走，边说，“你倒是很能体谅他么。” 白玉堂笑了笑，“那是，我向来最心疼我大哥。” 展昭点头啊点头，“是不是每家几兄弟里最小那个脾气都最坏？” 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展昭坏笑，“被宠出来的，是吧？” ……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血妖’案或者类似的案&件都再没出现，黑风城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而洛阳茶楼和水香阁也整体拆&除了，据说是以后重盖，至于什么时候盖就没人知道了，且两家的掌柜和伙计，也神秘地失踪了。 展昭通过这几天又悟出了一个黑风城和开封府的不同。 开封府是，案子真相大白了，案子就算结束了。 而黑风城则是，这案子必须结束了，所以它就结束了！就算真相背后还藏着点别的秘密，一般人，也是无从知晓的…… 第47章 【富得流油】 血妖案过去三天后，黑风城军营前，出现了一队车马。 赶车的马队风尘仆仆，一个侍卫挑起车帘，从里头扶下来了一个胖老头儿。 老头刚下车，黑风城的城门内，庞煜和包延就跑来了。 小侯爷一脑门汗，跑得直喘，大老远朝着那老头挥手，“爹！” 胖老头一回头，白胡子就撅起来了，“我的儿呦！” 来的胖老头是谁？自然是庞太师。 展昭他们来了黑风城，不止庞煜跟来了，连庞妃都抱着香香跟赵祯出来远游来了，就留下庞太师和包大人留在开封城，辅佐八王爷暂时代管朝政。 包大人每天很忙，还有包夫人陪着所以不是太思念包延，太师则不同了，今天想儿子，明天想闺女，每晚做梦都是外孙女，整天寝食难安，肚皮都小了。 包大人平日跟他斗嘴斗惯了，精神爽利时候的太师逗起来比较有趣，这会儿跟只蔫了的胖鸭子似的，包大人都不忍心欺负他了。 正巧前阵子陷空岛的蒋四爷去了一趟开封府，白玉堂和展昭不在的时候，陷空岛和魔宫的人都会去给开封府帮忙，展昭和白玉堂的娘也常去，衙门里比起从前人不少反更多了。 蒋四爷跟包大人说起了梁州府巨富沈冠后人要卖家藏的事情，还说白玉堂也会去买天水木做龙骨…… 包大人把这事儿记住了，就撺掇太师，让他索性去趟梁州府买宝贝，顺便把皇上接回来。 太师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闹着要上西边找儿子闺女外孙女，包大人就准备把他塞箱子里托镖送去黑风城，要是在路上让贼给劫了，那也是好事。 到后来还是八王爷比较心疼太师，问了问魔宫有没有人要去西北，赶巧了，红九娘和吴一祸也想来买点儿东西，于是就把太师给顺便带来了。 太师跟黑水婆婆一辆马车里玩牌玩儿了一路，看着跟爷孙似的，其实这爷孙得倒过来，太师一直管看起来才十三四的黑水婆婆叫奶奶。 因为事前也没声张，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太师要来，庞煜今天正在黑风城书院上课呢，淳华告诉他今早听他舅舅说太师进城了，小侯爷才和包延一起赶来。 太师许久没见儿子了，赶忙伸出两只短胳膊要去搂一个，却听身后软糯糯一嗓子，“小胖胖！” “唉！”太师一扭脸没搭理庞煜，扑向身后的小四子。 庞煜扑了个空，抽着嘴角瞅着太师抱起小四子心肝儿宝贝地叫，只有叹气的份儿。 赵普也听说太师来了，让人开了军寨大门亲自出来迎接，太师揉着肚皮觉得自己面子忒大，喜笑颜开。 说起来太师的确是人缘儿不错的，连白玉堂都出来接了他一把，美得老头儿红光满面。 吴一祸刚下车，就听到城楼上龙乔广喊“师父师娘”。 众人望天，右将军从右营跑到这儿速度够快的！ 吴一祸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龙乔广已经跳下来了，嘘寒问暖外加五万字不停顿诉说自己对师父师娘的思念之情。 吴一祸无奈地看着一脸雀跃的龙乔广，想起来家里还放着一箩筐信呢……龙乔广隔三差五就给他送一封信过去，洋洋洒洒写几十页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尽是些废话，敢情话唠写信也是话唠。吴一祸自己和九娘云&游四海去了，魔宫一群帮着他收信的老头老太都纳闷了，这徒弟每隔几天就给他师父送本“书”来，啥意思啊？ 不过九娘可中意龙乔广了，没事儿帮着吴一祸回信，到哪儿瞧见好玩好吃的还会给他送些到黑风城，龙乔广都拿金框裱起来了供在床头。 将军府有龙乔广给他师父师娘准备好的宅子，军营里还有特别建造的帐篷，很贴心地摆在了殷候天尊的帐篷附近。 吴一祸安顿下来之后就拍拍龙乔广，让他别总写信了，身为大将军应该每天很多公务要忙，有空就多休息。 龙乔广点头啊点头，只是等吃饭的时候展昭他们问他吴一祸跟他说了什么，广爷一句没记住，只知道他师父英明神武，说什么都是对的，连声音都特别好听！ 赵普和贺一航对视了一眼——有些担心这次派龙乔广去剿匪是不是个好主意，如果说白玉堂是二十四孝徒弟的话，龙乔广简直是他师父的痴&汉……好好个右将军搁他师父身边就成傻&子了。 当夜赵普在军中摆了几桌酒席给太师和吴一祸他们接风，赵祯也来了。 吃饭间就说起了梁州沈家这次卖家藏的事情，一时间众人都想去，连赵祯都要去，反正梁州府离黑风城也不远，留下贺一航、欧阳少征他们看家，其他人都打包跟着白玉堂展昭一起去了。 说起来，本来赵普也是“不准”去的，只是小四子和公孙都要去，九王爷一脸纠结，贺一航觉得留他在黑风城估计也就只有作怪的份，干脆让他去玩玩得了。再说了要真有山匪，赵普也能派上大用处。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众人出城，装扮成普通的商队，前往梁州府。 梁州的确是不远，不紧不慢走，也就两天半的路程。 赵普一门心思就是来剿匪来的，梁州府附近到黑风城这段路也有山林，怎么能把贼给招出来呢？ 都说财不露白，赵普来了个反其道行之，白玉堂去买天水木需要不少银两，五爷本来是随身带的银票，可赵普让他换了几车金银，招摇过市用马车拉了走山路。 别说，倒还真勾出了不少贼寇，展昭他们抓了一路，天尊迷个路都能捡到俩小贼。 但也都是小打小闹，大多是见财起意的，并没有成批的山匪或者马贼，整体还是太平盛世。当然了，越往西南，山林越多，情况可能就没这么乐观了。 两天后，众人到了离梁州府不到三十里的一个县城——龚县。 这县城虽小但是相当的热闹，进进出出的也不像是本地人，全都身价不菲的感觉，随行的家将和车马也很多，看着应该都是来沈家买藏品的。 赵普他们的马队进入龚县之后，连着问了几家客栈，都已经客满，连酒楼都被包了。而且每家酒楼客栈都不是人头攒动，只是被那么一两家给出高价包圆了而已，害得其他旅人都没法住店，连本地人都进不去酒楼吃饭，怨&声&载&道。 展昭观察了一下，每家被包下的客栈酒楼门口都有大量的江湖人，看来是被雇佣的，镖师、打&手一大堆，里头还不乏大门派的江湖人。 展昭摇了摇头，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众人无奈，县城里人太多，赵祯赵普毕竟身份特殊，因此暂时在城门口的空地上停下马车休息。展昭他们进城去买些吃的来，吃完饭之后，不做停顿，连夜赶路去梁州府。 小四子双手扒着马车的窗户，望着进出城门那些华丽的车队，问公孙，“爹爹，他们都是来买东西的么？” 公孙正看一份名录，是沈家藏品的名单，边点头边自言自语，“嗯，这沈家早前铁定是掘墓的，还是掘大墓的，不然得几辈子才能积累下那么多宝贝。” “一家卖东西，那么多买家啊？”小四子挪到公孙身旁，脑袋往名单前边凑，尽量引起他爹的注意。 公孙顺手把他拉怀里了，跟他一起看，边说，“因为可以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小四子仰起脸，“沈家为什么要卖掉那么多宝贝？宝贝不是越放越值钱的么？” “嗯……”公孙点点头，“可能是因为太多了吧，要是家里藏了那么多宝贝，谁都会寝食难安吧。” “尊尊家里就有好多宝贝！”小四子说，“尊尊每天睡得可好了。” 公孙揉揉小四子圆&滚滚的下巴，“尊尊跟很多藏家都不一样的，不好放在一起比。” 小四子一歪头，“怎么不一样法？” 公孙道，“有一些人买宝贝是因为宝贝会越放越值钱，有些人买是因为觉得好看或者漂亮，买个喜欢。” “尊尊是因为喜欢才买么？”小四子问。 公孙想了想，摇摇头，“我倒觉得不是，起码不全是，喜欢应该只是一部分理由而已。” 小四子眨眨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爹。 公孙笑了笑，问小四子，“爹爹如果让你帮爹爹收藏一样东西……” 小四子站起来，搂着公孙的脖子问，“爹爹想藏什么？” “你替爹爹藏一千年的岁月，能藏住么？”公孙问。 小四子张着嘴巴看公孙，“一千年？”边说还边低头摆了摆手指头。 公孙从小四子的衣领子里，抽&出那个他一直佩戴的小白兔玉佩，道，“这个玉佩虽然不是很贵，但实际上，是一千年之前的东西。” 小四子捧着那个小玉佩看着……这玉佩是几年前他爹带他外出的时候，偶然在集市上，从一个卖地瓜的老头手里买来的。 那老头相当有趣，一筐地瓜，旁边摆了几块玉佩，一起卖。公孙挑起这只小白兔问价钱的时候，他只开了一两银子的价儿。 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说他魔障了，一块破石头竟然想卖一两银子。可公孙却将随身带的全部一百两银子都给了他，还跟他说，这是个古物，一百两也是给少了。 那老头似乎知道这东西的价格，收了银子，将白玉给了公孙，说，“卖了这么多年，总算来了个识货的。” 小四子一直都随身戴着，后来白玉堂和庞煜都瞧见过这块玉佩，五爷和小侯爷都说这是块十分罕见的古玉，有钱难买。 小四子捏着那块小玉佩看公孙。 公孙戳戳他鼻子，道，“这块玉佩上就藏着一千年的岁月， 小四子点了点头，问，“所以尊尊也是在收藏岁月么？” 公孙戳戳他腮帮子，“你戴着这个挂坠活过一百岁，再看这个挂坠，和现在看就会有不一样的体会了，到时候你就能明白，尊尊究竟在收藏些什么。” “喔……”小四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正聊着，车帘一挑，小良子捧着个食盒钻进了马车，“吃饭啦！” 公孙无奈，“这顿饭买得够久的啊。” 小四子也点头，刚才小良子跟展昭他们说去找家酒楼买吃的，这一去就一个多时辰，他都快饿晕了。 “别提啦！”小良子一脸的不满，“酒楼客栈没一家做买卖的，都被包了，最后是跟一户人家借的灶房，星儿姐姐和月牙儿姐姐下厨做的饭。” 小良子边说，边压低声音小声跟公孙他们八卦，“听说这次来了好几个河帮的买家，可能会跟白大哥争买那根天水木呢！” 小四子好奇，“很多人买么？木头不是说只有一根么？” “对啊槿儿！”小良子点头，“这种都是价高者得的，据说还常背后耍手段。” 小四子觉得这样买东西不太讲道理，“那本来只值一两银子的东西，有人争着买，会不会卖到二两？” “如果有人争着买的话，是从一两卖到一百两……甚至更多。” 车帘子挑起，展昭手里拿着两个食盒也进来了，打开了其中一个给小四子小良子他们加菜，另一盒估计是他刚吃了一半的。 小良子有些不解，问展昭，“展大哥，你不说车里边吃饭闷要在外边吃么？” 展昭对他“嘘……不要声张。” 公孙摸了摸下巴，小四子和小良子对视了一眼，一起放下手里的碗，挤到车窗边，撩&开窗帘看外边。 就见马车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个公子哥儿，年岁跟公孙差不多，一身黑色的锦袍，束发别着个银色的冠，脸色挺白，高鼻梁丹凤眼，有些男生女相，不过身材高大，看着挺有派头。 那人骑着马，带着些随从，到了附近，下马。 白玉堂似乎认识他，跟他打了个招呼。 “白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那年轻人对白玉堂拱拱手。 另一辆马车里，霖夜火挑了车帘往车窗上一趴，“这不唐老四么？” 那年轻人对他也一拱手，“霖堂主，稀客。” 霖夜火一挑眉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四子和小良子对视了一眼——什么人啊？ 公孙听到外边的对话，问端着饭碗在车子一角老实吃饭的展昭，“他就是唐门四公子唐四刀？” 展昭一撇嘴，“可不是么……” 这时，外边唐四刀似乎是看见天尊和殷候了，行大礼见两位前辈。 公孙有些不解，四川唐门的名头可大了，连他这个非江湖人都听说过。唐四刀是唐门老四，唐门四子一女，全部武艺高强而且是江湖正派，看着对天尊殷候那么恭敬……不像是跟展昭有仇怨啊？ 公孙好奇问展昭，“你跟唐门关系不好？” 展昭干笑了两声摆摆手，“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 第48章 【竹熊惹的祸】 唐四刀打完招呼之后四外看了一圈，瞧见了马车里扒着窗户往外看的两个小孩儿，就对他俩笑了笑。 小四子和小良子见有陌生人对自己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小良子一脸臭屁挑眉打量——你谁啊？ 小四子笑眯眯伸手摆啊摆——叔叔好。 唐四刀让俩小孩儿的反差给逗乐了，点了点头，跟白玉堂说自己还有事在身，就带着人走了。 等唐门的人走了，展昭这边饭也吃完了，撩&开车窗往外望了望，眯眼对白玉堂招招手，“玉堂，给我拿个桔子。” 白玉堂顺手从桌上那了个桔子丢给他。 展昭接了，没精打采靠着车窗剥桔子。 公孙跟小四子对视了一眼，都好奇——展昭跟唐门的人是有什么恩怨呢？ …… 吃晚饭，众人没有久留继续赶路，终于在入夜前，赶到了梁州府陷空岛的别院。 别院门口停着陷空岛的马车，白玉堂他们的马车刚刚停下，韩彰和徐庆就喊着“五弟”跑出来了。 白玉堂许久没见几位兄长，脸上也是难得的笑意浓浓，跳下车跟两位兄长问好。 韩彰拍拍白玉堂肩膀，瞅着自家五弟越来越帅了，徐庆比较热情，扑过去搂住兄弟就嚷嚷，“展小猫呢？！一年占我兄弟四百天啊！” 展昭托着下巴继续在马车里忍着，小四子掰着手指，“一年还有四白天哒？” 马车的车帘一挑，到门口接公孙和小四子的赵普好奇问展昭，“你这是什么情况？” 展昭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另一边正好经过车窗的霖夜火凑过来说，“哗，你们不知道，展昭这名字在蜀中可是传奇！” 霖夜火话出口，车外徐庆和韩彰都忍不住“噗”了一声。 白玉堂也忍笑。 天尊和殷候正好经过，天尊也道，“这事儿我都听说过！” 殷候瞄了车里盘腿坐着抱着胳膊蔫头耷脑的展昭一眼，“你也是真敢来，我要是你死活都不再来蜀中了。” 展昭斜眼瞅他外公。 公孙等人更好奇了——貌似只有江湖人知道这事儿？怎么的展昭就成传奇了？ ……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在别院安顿好，换了衣服，饭菜也备好了，大家在大院里吃饭。 落座刚开吃，小四子就问身旁的展昭，“猫猫你以前来过蜀中么？干了什么坏事么？” 展昭还想摆手说“一言难尽”。 小四子接着问，“蜀中有竹熊嘛？我们能去看竹熊么？” “噗……” 小四子话没说完，桌上喷了好几个，白玉堂也有些扛不住了，放下杯子给展昭夹菜。 展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分外尴尬，瞅着一群憋笑的江湖人，磨牙，“有意思么你们！” 霖夜火胳膊一碰展昭，道，“这事儿来龙去脉究竟是怎样？我就听的传言，你不然亲口说说？” 展昭深吸一口气，忍耐…… 众人都看展昭身边自顾自喝酒的白玉堂。 五爷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无奈——干嘛？ 天尊踹了自家徒弟一脚。 白玉堂有些无辜地看他。 天尊一努嘴——问呀！ 白玉堂皱眉——干嘛让我问？ 这会儿，连赵祯和赵普都满眼期待看白玉堂。 白玉堂无奈放下杯子，转过脸看了看展昭。 展昭这会儿正瞪他呢——干嘛？！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小声说，“你是想他们听你亲口说真相呢，还是想他们听传言？” 展昭一眯眼。 白玉堂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传言有多离谱的了……” 展昭搔搔腮帮子。 小四子放下碗筷，伸手拽着展昭的袖子晃啊晃，“猫猫说么，小四子想听。” 展昭眼皮子抽抽……这时，白玉堂也伸过手来，两根指头捏住展昭另一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展昭狐疑地看白玉堂。 五爷对他眨眨眼——我也想听。 展昭彻底无语了。 终于，放下碗筷，展昭认真说，“你们听完谁都不准笑！” 众人捂着嘴点头——嗯！保证不笑你！ 展昭双手靠着桌子，说了起来，“这事儿好多年前了，得有个五六年？” 众人都托着下巴——还蛮久了啊！ “我那会儿刚离开魔宫没多久，从江南一路逛到蜀中。”展昭说。 众人都瞧着他，像是问——走那么远啊？ 小四子好奇问，“猫猫你是来吃宫保鸡丁还是麻婆豆腐？” 众人伸手揉了揉腮帮子，将已经泛上嘴角的笑意憋了回去。 展昭瞄了小四子良久，憋出一句，“还有夫妻肺片和鱼香肉丝……” “嗯嗯！”小四子跟着点头，“还有麻辣锅和回锅肉……” “咳咳……”赵普咳嗽了一声，打断一大一小对着报菜名儿，示意展昭——继续！ “我入了蜀中之后，遇到了唐四刀。”展昭道，“唐门当家的唐老太太跟魔宫关系颇深，我出门的时候，还带了些她老朋友给他写的信，还有一些礼物，就跟唐四刀上唐门串门去了。” 众人都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唐四刀对殷候如此尊敬，敢情是熟人啊。 “我到唐门的时候，唐家正办喜事。”展昭搔搔头继续说。 “办喜事？”公孙好奇，“有人成亲么？” “不是成亲，是唐小妹就快满十六了，按照唐门的规矩，要招婿。”展昭道，“唐门历史悠久，谱系复杂规矩也多，总之唐小妹只能在自己同辈的一众远房亲戚里选夫婿，当时来参加比武的大概有十六个人，我来的时候，他们都打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四个，准备最后决胜负。” “只能在亲戚里边挑啊？”小良子不满，“那多不好啊……” 霖夜火对萧良道，“唐小妹长得可漂亮了，人有趣性格也好。” 公孙好奇问展昭，“人是不是看上你了？你把人家婚事给搅黄了？” 赵普和赵祯都觉得有这个可能，一旁殷候就插了一句，“你们也是太天真……” 展昭一个劲摆手，“那倒没有，我跟小妹是关系很好，不过是兄妹情，她跟玉堂更熟。” 白玉堂点头，“那是我&干妹子。” 众人惊骇地张大了嘴，“真的认过啊？” 白玉堂点头，“认我娘做的干娘，奉过茶磕过头的，我娘还教过她功夫。” 众人都开始琢磨这位唐小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起来她也是非常有名，她在唐门的名气甚至超过她几个哥哥。 “那你到了唐门之后，究竟捅了什么篓子？”赵普好奇追问。 展昭只好接着说，“我住了一天，看了倒数第二场比武。第二天，迎来了最后一场，那一场是最特别的，叫赌命擂。” “什么意思？”公孙疑惑，“难道是生死擂？要堵上性命？” 展昭摇摇头，“不是，其实是赌运气的一场擂台，因为缘分这种事情天注定的，光有武功不行，所以……那一场擂台打的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变数，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到，金锤落下的那一刻，最后留在擂台上的那个，就是唐小妹的夫婿。” “也就是说……”众人对视了一眼，问，“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抢亲，只要能留在台上把其他的都踹下来，就算不合谱系规矩……也能娶到唐小妹？” “就是这么回事。”展昭点头，“不过我就觉得太闹腾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就问了唐四刀一件事……” 众人见展昭一脸后悔神情复杂，便问，“你问什么事了？你&爽快点说啊！” 展昭叹了口气，“我问他，你们后山有竹熊没有啊？我想看看……” 众人都瞅着展昭——这话跟小四子问的差不多啊！ 小四子来劲了，问，“猫猫，那有看到熊熊么？” 展昭尴尬，“看是看到了……” “精彩的要来了！”霖夜火眼睛都亮了。 展昭望天，接着说，“唐四刀跟我说，巧了，他们养的几只小竹熊刚会走路，软趴趴的可爱得很，不过藏在山里头，要走点山路。” 众人都开始想那些软趴趴的黑白花小竹熊。 小四子捧脸，“现在也有么？” 展昭接着说，“唐四刀他们几兄弟要关注小妹的招亲擂台，所以没人陪我去，其他的不是想看打擂就是想上去打擂的，我也不好意思叫人带路，所以就自己上山去了……” 展昭说到这里，欧阳少征一脸兴奋，“我预感好像要到重点了！”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瞧着展昭——继续啊继续！ 展昭喝了杯酒，接着说，“我上山之后……迷路了……” 众人跟着点头——合理啊！你井字形巷子都能迷路，更别说进山了。 展昭皱着眉头接着说，“然后我看到了一只小竹熊。” 众人都点头——喔！还真看见了！ 展昭深吸一口气，“你们也知道竹熊是很可爱的，特别是小的时候。”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我就过去，抱了起来。”展昭似乎觉得酒杯不够大，伸手去换了个大点儿的杯子来喝。 众人眨眨眼——然后？ “然后就是之前……”展昭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唐四刀跟我说，他们后山的竹熊有两种，一种是他们家养的，比较乖巧，一种是野生的，不要去招惹……” 众人都屏住呼吸听着。 “我抱起来那只小竹熊，小家伙还蹭我嘞，跟只穿着黑袖套的面团子似的不要太可爱！”展昭摸了摸下巴，“然后……” “又然后？”众人都张着嘴，预感要出事。 “然后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展昭的样子有些纠结，“我一回头……” 众人随着展昭微微扬起来一点的音调挑起了眉头，“怎样？！” “我一回头看到一只比小五还大的大竹熊就在树丛里，张着嘴呲着牙朝我呼哧呼哧喘粗气。”展昭一摊手，“我抱起来蹭脸的好像是它家闺女……” 众人脸上都出现了幸灾乐祸的神情，“那只竹熊该不会是……” “嗯。”展昭点点头，“野生的……还是最凶的那只。” 众人都咽了口唾沫。 小四子问，“那猫猫你怎么办？” 展昭“呵呵”一声，“它朝着我就扑过来了，我当然转身就跑啊！”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然后呢？熊熊妈妈追你么？” “是啊，追着我不放啊！”展昭纠结状，“我也是才知道竹熊原来那么凶跑的还那么快啊！下山竟然是用滚的简直是只黑白花的老虎！” 桌边刚啃完蹄髈的小五正舔爪子洗脸，顺便晃晃尾巴。 小四子仰着脸问公孙，“爹爹竹熊会追人的么？” “呃……”公孙也是一脸的茫然，“这个，凶的也许会袭&击人，但是追着不放倒是新鲜……” “不新鲜。”一旁，殷候补充了一句，“他抱着熊闺女跑熊能不追么？！” 众人一愣，唰啦一声扭脸看展昭——你是抱着小竹熊跑的？ 展昭尴尬，“太紧张，忘记把小竹熊放回去了……” 众人扶额，人娘&亲以为你偷孩子啊，追到不咬死你！ “那之后呢？”赵祯正听到精彩处，让展昭继续说。 “之后就是我跑它追，结果我一着急路又不熟，一个没留神往外一窜，竟然窜出悬崖了……”展昭无奈，“那只大竹熊也跟着飞出来了，咱俩加上我手上的小竹熊，一起摔下悬崖了。” 众人着急，“继续说！” “我抓&住了大竹熊，搂着小竹熊一起摔下去，到地面之前因为大竹熊太重了，我怕它摔死，所以在落地的一刹那，将小竹熊放下了，搂着大竹熊往地上一滚，那竹熊也太胖太沉了，我借了一把力，好像把什么东西给踹出去了我也没注意……结果我跟大竹熊就一起滚下擂台了。” 展昭说完，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众人愣了良久，倒是有人抓&住了重点。 公孙问，“你说你滚下哪儿了？” 展昭扁着嘴，“擂台……” “擂台？！”小四子问，“是比武招亲的那个擂台么？” “呵呵可不是么……”展昭放下杯子摇头啊摇头，语速都赶上龙乔广了，“谁知道那么巧那个山崖就在擂台上边，我抱着竹熊滚下来的时候擂台上已经决出胜负了，就剩下最后一个，时间也快到了，主持打擂的刚拿起金锤准备落锤宣布招亲结束，我就跟竹熊一起下来了，我用来借力踹飞的那个就是最后剩下来赢了擂台的小哥……结果我跟熊他&妈一起滚下擂台了，那小哥也飞出去了……” “结果呢？！”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结果？！”展昭捶桌，“小竹熊留在擂台上了！” 众人都张大了嘴倒抽一口凉气……哈？！ 展昭放下酒杯拿起酒坛子“咕嘟咕嘟”喝了半探子，放下酒坛脸通红继续捶桌，“金锤正好落下‘当’的一声唐四刀想去抢锤子都来不及啊！结果小妹就跑上台去搂着小竹熊叫相公啦，打那以后江湖人都说我展昭不是御猫是飞天搅婚竹熊猫啊，现在蜀中人都管竹熊叫熊猫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众人憋着一口气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笑趴了一桌，欧阳少征和龙乔广都摔到桌子底下去了。。 展昭拿着酒坛子继续“咕嘟咕嘟”——说好了不笑的，你们这群混&蛋啊！ 第49章 【麻烦一箩筐】 展昭在蜀中的“传奇经历”让众人乐了一宿，展昭也喝了不少闷酒，最后成了一只醉猫。 本来，展昭酒量也是不错的，毕竟魔宫三百魔头呢，怎么的酒量也练出来了……只不过今儿个展护卫心情不好，一下子喝猛了，于是就醉了。 夜深之后众人都睡去，展昭正搂着小五“发酒疯”，小五怨念地看着白玉堂——把你家粘人的猫弄走！ 五爷无奈把展昭拉起来，扶着他回屋。 展昭大概是醉一半醒一半的状态，一手搂着白玉堂的肩膀一手晃，严肃脸外加迷离眼跟白玉堂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 “嗯。”白玉堂点头，扶着他继续走。 “那只小竹熊，特可爱……”展昭还含含糊糊接着说，“但是它娘&亲，太……凶残！” 白玉堂哭笑不得，摇着头扶着展昭继续走，展昭接着说，“不过么……熊猫听起来，比竹熊可爱哈？” 白玉堂无原则接着点头，前边就是门槛了，五爷准备加把劲走进去把这只醉猫丢床上。 只是白玉堂刚一抬脚，展昭一转身，仰起脸对着月亮喊，“猫爷真的不是故意哒……呜。” 展昭这一声吼震得整个别院都在抖，半拉梁州府都听到了，白玉堂过去捂他嘴都来不及。 吼完这一嗓子，展昭大概是彻底醉了，往后一仰…… 白玉堂赶忙伸手一接，发现展昭已经睡着了。 四周围其他屋子的窗户都打开了，公孙他们都往外瞧，见白玉堂尴尬地扶着展昭在门口，都对他摆手，那意思——赶紧把你家醉猫抬进去，打搅人睡觉！ 白玉堂无奈，索性把展昭扛进屋去，抬脚踹上房门…… …… 次日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伴随着小四子和小良子的笑闹声传进了屋子。 展昭翻了个身，听到“哐当”一声响，被惊醒了，睁开眼，就见白玉堂正弯腰捡起地上一个铜盆，幺幺在屋子中间扑腾着翅膀，大概嫌屋子没有军营宽敞，有些闹腾。 抬头见展昭醒了，白玉堂问他，“醒啦？” “唔……”展昭揉了揉眼睛，觉得脖子疼腰疼还脑袋疼，坐起来看了看四周。 白玉堂走过去床边打开窗户……阳光洒进来。 展昭一闭眼，“刺眼刺眼……” 白玉堂摇头，伸手递了块热的湿帕子给他。 展昭擦了擦脸，觉得清醒了不少，“什么时辰了？” “晌午了。”白玉堂回答。 “晌午？哪天？”展昭抬手拍了拍脑门，显然是还没清醒。 白玉堂到桌边，拿了杯茶给他。 展昭也没多想接过来就喝了一口，谁知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呛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两声，倒是彻底清醒了，睁大了眼睛坐在床上发呆。 白玉堂拿过展昭手里的茶杯闻了闻，皱眉，“果然如公孙所说，强效醒酒茶，一口就清醒。” 展昭皱着眉一歪头，昨晚上的事情零零碎碎片段一样能回忆起来一点，好似是喝了不少酒，就问白玉堂，“我喝醉了么？” 白玉堂点点头，“还不是一般的醉。” 展昭仰起脸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拉起杯子一捂胸，瞄白玉堂，“你趁我喝醉干了什么没？” 白玉堂抬眼瞧了展昭一会儿，问，“你是暗示我能在你喝醉的时候该对你干些什么？” 展昭放下被子想了想，又小声问，“那我趁喝醉对你干了什么没？” 白玉堂单手托着下巴，靠着桌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展昭，问，“你想对我&干些什么？” 展昭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两人就那么对视了片刻……展昭爬起来叠被子，貌似心情不错，“今天天气挺好。” 五爷给自己倒了杯茶，点头，“可不是么，一会儿还有人请吃饭呢。” “哦？”展昭来劲了，“谁请吃饭？” “唐门啊。” 白玉堂一盆冷水泼下来，展昭瞬间又蔫了，扁着嘴继续叠被子，受气包似的。 窗户外边，有人敲了两下窗框。 展昭和白玉堂都抬头，就见小四子踮脚扒着窗户正瞧他俩，“猫猫醒啦？” 展昭点头。 小四子伸手地递进来一个油纸包，“一会儿就吃晌午饭啦，早饭已经没有了哦，给你留了块儿点心。” 展昭笑眯眯接过点心，顺手把小四子也从窗户外边抱了进来，搁在床上跟他一起分点心吃。 白玉堂给两人倒了两杯茶过来。 这时，外边白福跑了进来，拿着一个纸包，“少爷，拿来了。” 白玉堂点点头接过来。 展昭好奇问，“什么啊？” 白玉堂道，“买天水木的银子，估计得加价。” 展昭差点被糕噎住，皱着眉头，“还要加价？已经很贵了啊。” 小四子点点头。 一旁白福很无奈，“展大人你不知道，今天我去沈府打听了一下，这次来买东西的人比发出去的请帖多了一倍多，而且都是家资巨富的，所有藏品现在的估价都比沈家的报价高出了至少三倍，天水木还算买的人不多，有些小点儿的，好比说玉器瓷器之类，那都涨成天价了。” “这么买不会亏啊？”展昭觉得这么买东西纯属浪费银子。 小四子皱着眉头从小荷包里掏出了那张藏品名目清单，摸着圆乎乎的下巴自言自语，“都涨价了么？” 展昭见小四子在几样东西上画了圈，好奇问，“小四子，你也买东西？” “嗯。”小四子点点头，“我想给爹爹买这个呢。” 展昭就见小四子指的是“墨玉压方龟”，好奇，“压方龟？” 小四子点头，“嗯！用来压药方子的玉石，尊尊那天跟我说，这个压方龟是个墨玉的小乌龟，前朝一个很有名的郎中用过的呢，我想买给爹爹。” 展昭揉了揉他脑袋，“你倒是挺孝顺，不过这单子上开出来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小四子拍了拍小荷包，“我有银子。” 展昭想了想，倒也是，小四子和满记合伙做买卖，才短短一年却是已经赚了不少钱，满慕华拿他当招财童子那么使，该给他的份一个铜板都没少过。 “这小乌龟报价多少钱？”展昭好奇问。 “报价只有一百两呢。”小四子回答。 “这只是个玩物并非古董。”白玉堂道，“且墨玉也不贵，只要不哄价，肯定是买得起的。” “沈家藏品里头哪样最贵啊？”展昭倒是有些兴趣。 “是这个呢！”小四子指给展昭看。 展昭就见三个字——百花灯。 展昭疑惑，问白玉堂，“百花灯是什么？” 白玉堂笑了笑，“说出来可能你不信。” 展昭不解。 白玉堂一摊手，“我从来没听说过。” 展昭脸上不出所料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且还是很吃惊的那种，“你不知道？竟然有古董你不知道？” 白玉堂表示无奈。 小四子仰起脸跟展昭说，“猫猫，不止白白不知道哦！爹爹和尊尊都不知道，连小胖胖和皇皇都没听说过呢！” 展昭摸着下巴，“这可是头一回啊！” 正聊着，外边传来了小良子的声音，“槿儿！槿儿！” 小四子往外望，“小良子！” 萧良蹦上了窗户，一脸兴奋问小四子，“槿儿？看竹熊么？！” 小四子一愣，跳起来，“竹熊？” “来了个漂亮姐姐带着只竹熊哈可爱！”小良子伸手。 小四子就跑过去了。 萧良一拉小四子，出了窗户，两个孩子跑去前边看竹熊了。 白玉堂瞧了瞧正四外望，似乎是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展昭，“大概是小妹来了。” “所以找地方躲啊。”展昭打量着屏风。 白玉堂笑着摇头，“猫儿。” “嗯？”展昭正开一个樟木箱子，发现是满的，又去开柜子。 “你知道其实小妹根本不恨你搅黄她的婚礼。”白玉堂道，“她不知道多感谢你。” 展昭脸又皱起来了。 “她四个哥哥外加她娘当年都不想要这门婚事，只是碍于家规推不掉。”白玉堂道，“你误打误撞搅黄了这门婚事，连唐门的竹熊都想谢谢你。” 展昭无力，一扭脸，“这个不是重点！” 白玉堂道，“唐四刀根本不是去抢锤子，而是抢着去敲锤子。又一次喝酒的时候他跟我说，当年为了能帮小妹推掉这门婚事，他都想把那群打擂台的给宰了。” 展昭一惊，“这么狠？” “那不是人家没想出推掉婚事的方法么？”白玉堂失笑，“唐四刀说，竹熊掉下来的那一刻他想过去给你磕个头来着。” 展昭半个身子已经藏进柜子里了，发现有点挤，又出来决定换个地方。 “猫儿！”白玉堂叫了一声专心找地方躲的展昭。 展昭站住了转脸瞪他，“干嘛！” 白玉堂望了望天，“你干嘛要躲起来？” 展昭叹了口气，过去拖过一个凳子，坐在白玉堂眼前。 白玉堂挑眉看他——怎样？ 展昭揉了揉鼻子，对白玉堂说，“这些都不是重点！” 白玉堂轻轻点点头，“那重点是什么？” “比如说……”展昭严肃脸问白玉堂，“如果那天换做是你，你会怎样？” 白玉堂想了想，一耸肩，“我不回迷路……” 展昭望天，“严肃点！” 白玉堂点点头，“嗯……如果是我？” “你抱着那只竹熊掉下来，干了全部我&干的那点儿事儿……”展昭问，“你会怎样？” 白玉堂伸手轻轻一弹展昭的鼻子，“我马上就改个名字再来江湖混，谁让你当时不改呢？” 展昭微微一愣——对啊，还有这招！ 白玉堂指了指窗外，“你要不然就再别来蜀中，来了就别躲了。” 展昭扭脸看窗外，就见对面的院门外，一个漂亮姑娘带着只圆&滚滚的竹熊走进来了，一抬眼瞧见了屋里的两人，就笑容满面招手。 展昭正尴尬，就听白玉堂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与其担心唐门的人，不如担心陈家的人。” 展昭微微一愣，“哪个陈家？” 白玉堂道，“陈子无，还记得吧。” 展昭歪头，“谁啊？” “就是被你从擂台上踹飞那位原本的唐门姑爷。”白玉堂提醒他。 展昭皱眉，“呃……” “他是龙神谷的人，少龙王陈子虚的弟弟。”白玉堂道，“白福刚才打听到，龙神谷这次没收到请帖都来了梁州府。” 展昭张了张嘴，“这个……不妙啊。” “你还躲起来？”白玉堂笑得无奈，“你倒是想想被竹熊抢走了媳妇儿的陈子无什么状态。” 展昭十分内疚，“这个么……” “陈子虚向来不讲理，我见过他一次，人不太好对付。”白玉堂伸出手指轻轻一戳展昭的脑门，“你可好自为之。” 展昭又蔫儿了，“我有机会给陈子无道个歉……” “啧。”白玉堂一皱眉，瞪他，“谁让你给陈家道歉了？” 展昭一脸狐疑看白玉堂——那是我不对么。 “比武招亲那是天意，选不上表示没缘分怪不得谁。他们也是仗着家规，姑娘不想嫁还来强娶？”白玉堂一挑眉，“我让你好自为之是小心提防，别被那群四脚蛇占便宜。” 展昭瞄着白玉堂，“耗子你还挺不讲道理的啊。” 白玉堂抓&住他下巴晃了两下，“我白家人向来护短，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50章 【白首之人】 唐小妹带着她家“相公”，和几个哥哥一起，跟随唐夫人来到了陷空岛的别院拜访。 唐门是蜀中最大的门派，在江湖上也是地位显赫，无人敢招惹。 虽然蜀中唐门善于用毒，武功也是相当的阴狠毒辣，但唐门门规森严，是地地道道的江湖正派，因此白玉堂、展昭、霖夜火这些江湖人跟唐门中人早就熟识。 另外，唐家世世代代都跟朝廷关系密切，又地处西南，与黑风城也近，所以赵普跟唐门的人也很熟，唐门当家的唐老太太以前进宫见过先皇，受过封赏。 江湖大门派女人做掌门的本来就少，而唐老太黑白两道通杀，江湖庙堂同样吃香，可谓女中豪杰。论年纪，她与红九娘差不多大，两人自年轻时候就认识，姐妹相称关系甚好。 唐老太一听九娘来了，就带着儿子闺女过来了，另外她也是收到风赵普也来了，所以来见个礼。 唐小妹知道展昭躲着自己呢，瞅了个空就过来把他堵屋里头了，笑嘻嘻进门，边对外边一只胖乎乎的竹熊招手，说，“相公快来，咱们的媒人在这儿呢。” 唐小妹一句话把展昭说了个大红脸，从外头溜达进来的霖夜火和唐四刀笑得直抖肩。 展昭扁着嘴瞄白玉堂——刚才你就该让我钻柜子里去，都赖你！ 白玉堂对唐小妹招招手。 小妹乐呵呵跑进门，给他俩见礼，管白玉堂叫哥，管展昭也叫哥。 霖夜火也来了，带着霖月伊。 伊伊和唐小妹一见如故，只是唐小妹岁数比霖月伊大，名字却就叫小妹，因此一根筋的伊伊有些犯糊涂，搞不清该怎么称呼这位新结交的姐妹。 小四子倒是自来熟，管她叫妹妹姐姐，逗得唐小妹直乐。 唐小妹样貌极美，展昭记忆中她才十几岁，几年过后出落得亭亭玉立，别说……展昭也觉得当年自己搅婚可能是搅对了，那陈子无三个摞一块儿也配不上这丫头。 唐四刀和展昭白玉堂打了个招呼后，并未进门，而是跟着小四子去了一旁公孙的屋子。 公孙正在屋里督促包延庞煜他们几个太学的学生看书呢，玩儿归玩儿，功课不能耽误，尤其包延，包大人和包夫人家教甚严，临走包夫人已经托公孙对他严加管教，所以公孙看得他挺很紧。 展昭和白玉堂见唐四刀找公孙去了，似乎是在聊什么，有些好奇。 唐小妹在桌边坐了，就说，“前阵子大哥受了点伤，总治不好，四哥听说来了神医，赶紧来求医。” 展昭微微一愣，“唐大哥受伤了？” 白玉堂也觉得奇怪，“唐门治不好？” 霖夜火跑进来，“这可新鲜。” 蜀中唐门除了会用毒，医术也是一绝。通常会吃的多半会煮，同样道理，会下毒的，也得会解毒才行。 唐小妹摆了摆手，道，“病得倒是不重，中了毒了，难解。” 在座三人更纳闷了——还有唐门解不掉的毒？ “他中的什么毒？”白玉堂问着，就看到隔壁屋子里，唐四刀帮公孙&提着药箱子，一起去了前变的会客厅。 小四子没跟着去，小跑着到展昭他们这边的屋子里来跟他们一起坐，那只胖竹熊也跟了进来。 展昭屋子里还有幺幺和小五呢。 幺幺一眼瞅见个黑白花的肉团子，吓得赶紧窜上了房梁，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盯着竹熊瞧。 小五打出生到现在也是头一回见竹熊，一虎一熊体格看着差不多，对视了一眼小五就琢磨——这位什么来头啊？黑白色儿！ 那只竹熊也歪头打量小五，估计也好奇——这什么玩意儿黑乎乎一大坨？猫不猫狗不狗的。 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展昭，“相公”进屋之后一屁&股坐在展昭身后的凳子旁边，靠着凳子腿&儿就开始舔肚皮上的毛。 展昭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它圆乎乎的耳朵。 小四子跟展昭说，“猫猫，它叫相公呢！” 展昭望天。 众人也都扶额，这名字唐小妹算是取对了，估计除了她没人愿意搭理这竹熊。 “我大哥前阵子去了南缅，回来的时候途经九月岭，遇到了一批山匪。 展昭皱眉，“九月岭离蜀中不远，有人敢动唐门的车队？” “可不是么！”唐小妹点头，“人还不少，大概两三百，我大哥的武功你们也是知道的。” 众人都点头，唐门大师兄唐渊那是高手中的高手，能把他打伤的不可能是普通山贼。 “你大哥搞不定两百个山贼？”霖夜火好奇，“什么山贼那么能打？” “山贼是不厉害，我大哥和几个师兄把他们都摆平了，一些死了，还有一些捆起来了准备送回蜀中交给官&府。”唐小妹皱着眉头，“大哥说当时大概是傍晚了，天色很暗……山里突然就起雾了，然后他们就感觉到了一股热风……” “热风？”展昭听后皱眉，“起雾了为什么会有热风？” “当他明白过来到那是一股灼伤内力的时候已经迟了。”唐小妹无奈，“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隐藏在雾里，大哥感觉到有人靠近，就喊了一声让其他师兄师弟躲开……随后就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眼前，动作太快了我大哥只看到一个重影。要不是他功夫好，而且用他自己的话说，要谢谢你。” 众人见唐小妹伸手一指展昭。 展昭不解，“谢我？” “你给我把相公送到擂台上之后不是跑了么！”小妹说。 展昭尴尬，“好好的说山贼么，不要换话题……” 白玉堂伸手一捂展昭的嘴，霖夜火催促唐小妹，“接着说。” “展大哥当年跑的那叫一个快。”唐小妹笑道，“娘说一定要谢谢他，于是我几个哥哥联手堵他，没堵上。大哥本来把他堵在客栈里了，他无路可逃了，于是迎着大哥的面就跑过来了，说是一晃……没影踪了。等大哥回头，人已经跑出半里地去了。” 霖夜火和白玉堂都了然，是展昭燕子飞轻功里的一招，叫双燕重影。这招还是挺精妙的，你看着展昭是朝你正面跑过来的吧，其实是一个影子而已，是因为身法太快而造成的假象，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你身后去了。“ “大哥当时就想起了这一招，他之后特地研究过这种招数，知道冲向自己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如果等人到了眼前再动手那就迟了。”小妹比划了一下，“所以他率先躲开了然后出了一招攻敌后背……但是手拍中那个背影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身了……” “双重影？”展昭摸下巴，“那就不是燕子飞里的功夫了，燕子飞过影之后是会消失的，不消失的才会出双重影，比较具有攻击性，燕子飞飞过之后如果要反击也是从上边走。” “大哥跟对方碰了一掌……或者只是被他使出的内劲击中，他也是搞不清楚，只感觉手掌一阵刺痛。”小妹叹了口气，“之后据说雾气漫天，都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雾气散去，天已经黑了。” “你大哥就是那时候受的伤？”白玉堂问。 唐小妹点点头，“雾气散了之后师兄他们点起火把，找到了躺在路中间的大哥，大哥伤得还挺重的，一看就是中毒。” “用的还是毒掌啊？”霖夜火开始寻思，西域有这么一个高手么？ “他跟那些山贼是一伙的？”白玉堂问。 “问题就在这里。”唐小妹摇头，“我唐门的车队只伤了大哥一个人，山贼却全死了！那些活口全部一刀封喉，然后我们车队里的一些东西丢了！” “丢了什么？”展昭觉得蹊跷，那人为什么要杀光山贼？ “金子。”唐小妹一摊手。 …… 对面三人愣了良久，异口同声问，“金子？”语气之中也是挡不住的失望。 小四子和霖月伊一直在一旁逗竹熊，听到这话也抬起头，“很多金子么？” “挺多的。”唐小妹点点头，“一整车。” “抢走的竟然是钱？”白玉堂皱眉，“这么大费周章？” “就是么，不止钱丢了，大哥给我买的兰花也被顺走了。”唐小妹嘟了嘟嘴。 “兰花？”展昭知道唐小妹喜欢兰花，而且喜欢收集天下稀奇古怪各种品种的兰花，院子里都种满了。 白玉堂问，“什么品种的兰花？” “嗯……大哥说回程的时候，在一座山的山壁上发现的，样子特别奇特，介于玉子兰和血兰之间，很大一株，他就给我连根挖来了。”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那究竟目的是抢金子还是抢兰花？哪样是顺便带走的呢？ 小四子托着下巴想了想，“有这样一种兰花么？” 门口，不知何时过来坐在门槛上边逗竹熊边偷听的庞煜和包延也仰着脸想，“好像是没听过……” “说起来，你大哥伤情怎么样？”白玉堂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妹叹气，“我大哥中了一种罕见的尸毒，再加上灼伤内力对他的筋脉造成了伤害，回家之后调理了挺久了，我唐门名医无数，大家联手治也一直没治好，还好大哥内力高强，性命之忧是没有，但身体也是损伤很大……希望公孙先生能治好他。” 唐小妹的话说完，展昭等人都皱眉想起了心思。 小妹左右看看，最后伸手戳了戳白玉堂，问，“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展昭问，“你跟我想的是不是一件事？” 两人说着，又去看霖夜火。 火凤一脸嫌弃看两人，“我可没法跟你俩心有灵犀，你俩想什么我是不知道，我正想那二重重影的轻功嘞，这么巧前不久刚刚交过手。” “什么？”唐小妹一惊，“小凤凰你最近跟打伤我大哥的人交过手？” 霖夜火一脸困惑看唐小妹，“我就奇了怪了，凭什么他俩一个哥一个展大哥，我就是小凤凰？” 霖月伊拽了一下自家大哥，“哥哥你别打岔，快说凶手是谁？” 霖夜火嘴角抽了一下，为难地看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一脸疑惑地看霖夜火，“你最近跟赵普打过架？” 霖夜火嘟囔了一句，“就切磋一下么。” 唐小妹不解，“什么……赵普？” 白玉堂跟他说，“这种二重重影的内力，有一点像燕子飞，但其实不是，这种身法叫鹞影，只有一个人会……确切地说，是两个。” 唐小妹一皱眉，“谁？” “一个是赵普。”展昭道，“另一个么……” 展昭话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赵普的声音，“另一个就是教我这门轻功的人。” 众人都望向门口。 赵普走了进来，“我师父，白鬼王夭长天。” “你唐门的车队遇袭是什么时候？”赵普走到桌边坐下，将小四子抱起来放到腿上，问唐小妹。 “三个月前。“小妹看着赵普。” 赵普摇头，“三个月前我还没回黑风城……我师父的话。” 白玉堂接了赵普的话，“你师父还在极北冰原岛没走呢。” 众人都看白玉堂。 白玉堂点头，“我娘前几天来信说夭长天这小半年一直住在冰原岛，外公被他烦得不行了，一个月前偷偷跑回映雪宫避难，谁知道夭长天又跟去了，跟我爹没日没夜拼酒，把我师父埋在冰池里的酒都喝完了。” “应该也不是我师父。”赵普道，“不是我说，如果是我师父，你大哥不会还留下半条命。” “而且白鬼王掌中没毒吧！”展昭问。 赵普点头，问唐小妹，“你大哥武功不弱，跟那黑衣人正面交锋的时候，多少看到一些特征吧？” 小妹点了点头，“大哥不是太确定，但是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人有一头银发，或者说白发。” 众人都一愣。 白玉堂问，“银发？” 小妹点点头，随即又赶忙摆手，“不是天尊来的！大哥说，那是一头银色短发。”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银色短发，会白鬼王的轻功，一身高强内力，掌风还带着尸毒…… 是什么人？！ 第51章 【残戾】 展昭他们听了唐小妹讲述的关于唐渊遇袭的事情，觉得疑云重重，既然唐渊也跟着来了就在前厅，众人索性也去前厅看看。 大堂里，唐老太太正和赵祯、太师喝酒聊天。 唐四刀站在偏厅的一个屏风旁，正往里望。 唐老太一眼瞅见展昭，放下茶杯就招呼，“嚯呦，我唐门的小恩公可算是露了面了。” 展昭刚进门就要往后缩，白玉堂拽了他一把，身后霖夜火还推了他一把。 展昭一个趔趄差点摔进门，揉了揉胳膊，怨念地看白玉堂和霖夜火。 毕竟是后辈，展昭等人进门先后给唐老太行了个礼。 唐老太慈眉善目看起来没有大门派掌门的样子，笑眯眯跟众人问好，询问天尊和殷候在哪儿。 展昭和白玉堂也纳闷，俩老头跑哪儿去了？ 小四子说，“尊尊和殷殷说想去街上逛逛。” 白玉堂也是愁，一个没看牢就丢了……只能希望殷候看紧他了。 “对了，唐大哥身体怎么样？”展昭问。 唐老太太对着屏风的方向努了努嘴，“神医正在医治。” 展昭他们都到了屏风旁边。 唐四刀正盯着里边看，回头示意众人小声，不要打扰公孙。 众人望进去，就见公孙正在认真给唐渊施针，旁边还站着几个老头，正按照公孙开的方子捣药。 唐四刀对众人点点头，觉得公孙靠谱！才那么一会儿，他大哥的脸色好多了！ 公孙拿唐渊当个针包儿似的，扎了他一身的银针，眼看着就成了个刺猬。 唐渊的精神和脸色都是前所未有的好，手上一直存在的青紫也消退了。 公孙站起身，让几个唐门的郎中将捣成末的药粉倒入热水浴桶，一盏茶功夫之后给唐渊拔掉银针，再泡澡解毒。 安排妥当之后，公孙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片金丝灵来，交给唐四刀，“泡完澡之后服用温水，十二个时辰不要进食，时辰满了之后将这片金丝灵口服下，睡一觉就能彻底解毒了。” 唐四刀和唐小妹都觉得不可思议，唐门众人纷纷跟公孙道谢，连呼神医是感激不尽。 唐老太拉着赵普一个劲夸公孙能干，而至于为什么要拉着赵普夸，估计老太太眼光独到吧……反正赵普是挺美。 展昭和白玉堂都问公孙，唐渊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公孙也是皱着眉，“唐大哥中的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毒，只是普通的尸毒而已，但是他中毒的方式很特殊。” “方式？”霖夜火好奇，“怎么个特殊法？” “唐大哥与其说是中毒，不如说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同时中了轻微的尸毒，内伤严重才导致尸毒怎么除都除不尽。”公孙道，“打伤他的人内力很深，而且手法阴毒，这种内力还是头一回见到。” 公孙正皱眉。 就听赵普问，“内力是不是炙热？他筋络都有烧伤的痕迹？” 公孙听后连连点头，“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赵普听后脸色微微地有些不妥，伸手轻轻摸下巴。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着他——怎么个意思？ 赵普问白玉堂和展昭，“天尊和殷候在哪儿呢？” 两人就去瞧小四子——不说是上&街玩儿去了么？ 小四子想了想，道，“尊尊之前看了藏品名录，就想闹明白百花灯是什么，殷殷也说好奇，他们可能打听去了。” “那就会在沈府附近吧？”赵普让赭影派人去找找。 展昭有些好奇地问唐四刀，“这百花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唐四刀也笑了，摇摇头，道，“我跟沈绮也算熟了，就算这次给他作保，他也不肯告诉我百花灯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这是当年他爹众多藏品之中唯一有独立藏室的一件，那价值可能比整个蜀中都值钱。” “哈？”赵普没听明白。 赵祯摸着下巴琢磨着——什么？！ “比整个蜀中都值钱？”白玉堂觉得莫名其妙。 “沈绮说他爹当年讲，没准比整个西南都值钱！”唐四刀摇摇头，“这东西&藏得太好，没人知道在哪儿，沈绮也不说，留着悬念在展卖的当天揭晓……也没准就是个噱头吧。” 唐小妹倒是有不同看法，摇摇头，“沈大哥也不是个托大的人，估计真是宝贝吧。” 唐四刀一摊手，众人则是更加好奇。 没多久，赭影跑回来告诉赵普，天尊和殷候在梁州府的一家酒楼坐着呢。 赵普点点头，对展昭他们轻轻勾勾手，示意——找他俩去！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难道那银发人跟夭长天真有些瓜葛？ 正疑惑，就听唐渊自言自语来了一句，“这天下之大也是藏龙卧虎，打伤我那人明明年纪轻轻，竟然功力如此深厚……” “那人很年轻？”霖夜火也惊讶，“你确定？” 唐渊点头，“虽然是没看清楚，但是他给我的感觉非常年轻，可能也就你们这点年纪。” 展昭戳了一下赵普，问他，“是不是你师父还有其他的徒弟？” 赵普倒是也认真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太可能吧！他在我身边差不多待到我十六岁呢，偶尔溜走也是去骚扰白玉堂他外公……之后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冰原岛混过去的，没见他有功夫收其他徒弟，而且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问题！” 众人都瞧着他。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找到天尊和殷候再说！”赵普招呼众人赶紧走，看着似乎是很着急！ …… 众人离开了别院，上&街找天尊和殷候。 唐四刀和唐小妹也跟着来了，还有小五和小妹家的“相公”。 梁州府街头的人也不常见竹熊，有些小孩儿经过，抓着家里大人的手就指，“熊猫”“熊猫”地叫个没完。 展昭尴尬，一旁霖夜火和公孙都感慨——还真是叫熊猫的啊？！ 很快，来到了天尊他们所在的酒楼。 伙计热情地下来迎接，展昭说找人，一个一头银发。 那伙计一歪头，“都在楼上呢！有俩银发的呢，你们找哪个？” 伙计话说完，众人都愣了，盯着他瞧。 霖夜火直撇嘴，“又银发？这年头是怎么啦？银发不是很稀奇的么？！怎么感觉满大街都是？” 展昭和白玉堂也觉得蹊跷，众人快步上楼。 到了二楼抬头一看，就见二楼人还是不少的，两张靠窗的桌上，坐着两个“银发”。 东边一桌坐的是殷候和天尊，俩老头正涮锅呢，天尊辣得直吐舌头。 小四子和小良子就跑过去了。 而其余众人则是下意识地去看西边那一桌。 那一桌上坐着三个人，都是男的，全部很年轻。其中两个看着很正常，穿着体面，带着兵刃，样貌也不错。怪的一个是坐在靠窗位的那个……看起来二十出头，一头白发，一张脸也是苍白，连眉毛都是白的，一双眼睛眼圈微红，嘴唇接近无色，双眼更是吓人的灰白色，就两个眼瞳里有两点漆黑。这放在白天就算了，要是大半夜的谁看见了非吓死不可。 众人看了那桌的人一眼之后，反应不一，而奇怪的是……白玉堂和霖夜火都下意识地往前边走了走，挡住身后的展昭。 唐四刀也拉着唐小妹去天尊他们那桌坐下，行动迅速。 公孙不解问赵普，“谁啊？” 赵普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当年被展昭踹飞的陈子无，另一个是神龙谷的少谷主，陈子虚。” 公孙脸上露出了八卦的神情，外加一点点惊讶，“这么巧啊？好尴尬！” 赵普挑挑眉——可不是么。 众人落座，天尊瞄了一眼身旁的白玉堂和展昭，觉得气氛好似有些微妙，就问，“怎么啦？吵架啦？” 白玉堂轻轻一摇头，示意天尊——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中，公孙突然一拍手，“哎呀！刚才怎么没想到！” 众人都看他——想到什么？ 打伤白大哥的那个银发人，可能是天生白发的！就跟那边坐着的那个小哥似的，有白肤症。 “白肤……” “我倒是也见过这种人。”赵普点头，“生出来的时候就雪白。” “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病症。”公孙道，“基本无法治愈，而且怕光，不能长时间晒太阳。” “这样啊……”众人都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天尊和殷候挺纳闷，问，“你们聊什么呢？” 展昭跟他俩说，唐渊被不明身份的白发人打伤了，他们正查案哩。 天尊就望天。 殷候也皱眉，“你们都到了蜀中了就不能消停点么？到哪儿都有案子查啊？” 天尊跟着点头，“就是！”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说话了，一起转眼看赵普——你不找这俩有事么？赶紧问吧。 赵普看了看左右，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问天尊和殷候，“两位老爷子……还记得我师父换心之前的内力什么样子么？” 赵普的话说完，天尊和殷候微微一愣。 殷候有些狐疑地看赵普，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看过一些当年关于白鬼王&征战的书籍。”赵普道，“有很多地方提到他所经之处尸横遍野……起先我只觉得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是后来看多了这方面的东西，我就想问，我师父内力里是不是带毒？”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 赵普道，“小时候跟我师父学功夫，我发现他的确是疯疯癫癫的，而在他疯的时候和平时根本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连内力都不同。他平时的内力并没有温度，但是一旦‘疯’起来的时候，内力就会带着一股灼热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是地狱来的烈焰？”殷候插了一句。 赵普点点头。 天尊伸手扶了扶额头，问，“那老鬼不是在冰原岛么？他又干什么了？” 众人都摇头。 白玉堂道，“不是夭长天干的，但是有那样的内力出现……” 展昭就将唐渊的经历详细一说。 天尊听后有些纳闷地看殷候，“听起来是像老夭换心前的内力。 “内力的级别不一样而已。”殷候摇头，“如果是当年的夭长天，唐渊那么近挨了一掌，就只能变成一堆灰了。”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 “为什么会这么灼热还带尸毒？”公孙想不明白。 “每个人的内力跟自身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殷候道，“夭长天当年的内力，叫残戾，跟他极度凶残&暴戾的性格有关系！” 赵普想替自家师父说两句话，就摇头，“他并不凶残啊……” “呵……”殷候和天尊突然都笑了。 展昭他们也不解——夭长天的确是挺疯癫的，但的确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凶残。 “现在这个根本不是当年的白鬼王好不好。”天尊直摇头，“夭长天胸腔里那是玉堂他外婆的心啊！她外婆是菩萨心肠的大好人，还是他血脉相通的妹子，这样一颗心才能困住夭长天这只怪物。” “那他……换心之前什么样子？”白玉堂忍不住问。 天尊叹气，“真正的白鬼王根本不是现在的样子，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没换心之前他是名副其实的鬼王，世界上一切坏事他都做了个遍，有些还反复做呢。是他让我们终于明白，人一旦坏起来那是没有极致的！他跟他妹子简直是两个极端，玉堂他外婆是占尽了人世间一切美好，而夭长天就是占尽了一切的恶与毒！“ 殷候点头，“妖王给他换心是有理由的，不是好玩儿的……他的罪孽根本不是用一条命可以赎回来的，而且妖王当年似乎也说过一些关于夭长天未来的话。” “什么？”赵普忙问。 “妖王曾经提起过，留下夭长天的命是有用的，他以后能救很多人。”天尊说到这里，众人都点头。 展昭道，“妖王的预言的确实现了啊，夭长天救了赵普还教了他功夫，等于是保护了无数的大宋百姓。” “事实上，后边还有半句呢。”天尊说，“妖王说过，他除了能救很多人，还能救他自己。” 众人听到此处都一愣，“救自己？” “起码夭长天到目前为止只是被一颗心困在球笼里的困兽而已。”殷候摇头，“我是没看出来他有得到救赎，倒是玉堂他外公备受煎熬。” 白玉堂轻轻叹了口气，心疼自家外公。 “可妖王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准过。”公孙问，“这次的案子，会不会和这些有关系？” 第52章 【宝物】 所谓冤家路窄，展昭他们到酒楼吃个饭，没想到遇到了神龙谷的陈氏兄弟。 按理来说江湖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没深交也没仇怨。但展昭无心之失搅黄了唐小妹和陈子无的婚事，唐门是很开心，陈家人就不同了，怎么想也觉得是被人算计了，婚事不成事小，丢脸却事大！ 且比起怨恨唐门，陈家人更不待见的是展昭，觉得他跟唐门非亲非故，凑什么热闹？ 神龙谷的人不是好得罪的，特别是少谷主陈子虚，性格尖酸刻薄有仇必报，据传说他早就放出话去了，展昭这辈子都不准踏进神龙谷一步，还有一条就是谁要娶唐小妹，就是他神龙谷的仇人。 虽然传言未必属实，但空穴来风，这会儿在这么小一家客栈碰了头，还是分外尴尬。 展昭他们这边正聊着，楼下，龙乔广溜达上来了。 右将军刚刚安顿了他师父师娘，带来剿匪的兵马也驻扎好了，就来找赵普他们。 广爷刚走上二楼，就见眼前一个年轻人走过，朝着展昭他们那桌过去了。 走到展昭他们桌边的是陈子无。 陈子无跟唐小妹是同岁，刚刚二十出头，人长得也是不错，有那么点心高气傲的腔调。 陈子无到了桌边，对唐四刀拱了拱手，“唐四哥，别来无恙。” 唐四刀微微笑了笑，他知道陈子无自小就钟情于唐小妹，这年轻人没什么特别出众之处，还有些痴缠，对唐小妹念念不忘。唐四刀可不跟展昭似的觉得内疚，婚姻大事要两情相悦，一头热的再痴情也是白搭。 唐四刀不冷不热对陈子无点了个头，自顾自喝酒，反正在他看来打他妹子注意的人都欠抽。 陈子无又对唐小妹笑了笑，“小妹，好久没见了，最近可好。” 唐小妹点点头。 竹熊和小五都在桌边呢，“相公”爬楼爬了老久，这会儿正趴着舔毛，小四子拿着根竹筷子逗它，看它吃不吃。 陈子无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那只竹熊，又看桌上……唐门这一桌坐了好多人，看着都挺有身份，可除了展昭白玉堂霖夜火之外，他也是不认识。 陈子无看到展昭有些别扭。 展昭老实吃自己的饭，不掺和这事儿。 这时，陈子虚也走了过来。 陈子虚年纪轻轻能当上神龙谷少谷主，自然有他的本事，人也跟一般年轻江湖人不同，很有些派头。 陈子虚伸手一拍陈子无的肩膀，对唐四刀他们点点头，“唐门何时办喜事啊？” 唐四刀微微一愣，唐小妹也不解，“我唐门最近没喜事办啊。” 陈子虚一脸不解，似笑非笑，指了指地上那只竹熊，“小妹你不是真要跟它厮守到老吧？” 唐四刀眼皮子就抽了一下……唐门几兄弟都有个毛病就是疼妹妹，唐四刀本就性格乖张，听陈子虚这话起个头总觉得不怀好意，他脸就沉下来了。 霖夜火也是个疼妹子的，他跟陈子虚认识，大概知道这小子什么性格，八成是没安好心！ 展昭默默叹了口气，唐小妹以后迟早会遇到意中人要成婚的！陈子虚这话怎么都不好回答，说不算吧，那当年那笔账怎么办？说算吧，真嫁给竹熊？更何况相公好像还是母的……好乱！ 白玉堂见展昭又纠结了，就给他夹了一块紫菜，对他眨眨眼——你吃你的饭，他们要嫁要娶由他们去！ 小妹对着陈子虚微微一笑，回了句，“不着急。” 众人都点点头，妹子好脾气。 “怎们不急？”陈子虚就是要给唐小妹难堪的，自然不会就此打住话头，“你这岁数可是越来越大了，再这么下去没人要啦。” 唐四刀眼皮子抽了一下，心说你丫放屁呢！ 唐小妹还是比较了解自家大哥的，伸手按住唐四刀的手腕子，对他使了个眼色——算了，别理他。 唐四刀牙磨得咯吱响，对面霖夜火对他使了个眼色，不能忍！找个没人儿的地儿解决他！ 唐四刀点头。 天尊和殷候都眯眼瞧陈子虚，心说这小娃长得人模狗样怎么没礼貌呢？ 陈子虚就这性格，得理不饶人睚眦必报，见唐门的人无言以对，就更来劲了，“我家子无也有心上人了，和当年小妹一样的年纪，丫头可灵慧。” 唐小妹听了倒是松口气，看陈子无，“真的啊？恭喜啊！” 展昭在一旁点头——是啊是啊！ 陈子无却是一个劲对唐小妹摇头，“没！刚认识没多久……” 在座众人都算明白人，心说——得！这位陈子无是个痴情种啊。 公孙摇摇头，把还在拿竹筷逗竹熊的小四子抱回来，喂他吃点儿东西，边说，“儿女私情这种事情要看缘分，不能强求。” 众人都点头，公孙这话是劝陈家看开些，陈子无年纪轻轻，可另寻良人么。 但陈子虚听不进去，总觉得自己吃亏，再看看唐四刀脸色像是要砍人了，而且同桌还有其他几人也不好得罪，就撂下一句，“那就希望小妹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了。” 众人都望天，陈子虚这嘴也挺贱，本来好好一句话，非要说得阴阳怪气。 陈子虚的话说完，就听小四子嘴里塞了一嘴吃的，含含糊糊说，“会哦！小妹姐姐今年就会碰到如意郎君哦！” 众人都一愣。 小妹还挺好奇，“当真啊？” 公孙往小四子嘴里又塞了一勺吃的，戳戳他鼓鼓的腮帮子，“你还会看相啊？” 小四子嘴里忙着嚼吃的，边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对着唐小妹一比划，“桃花正旺！” 唐小妹让小四子逗乐了。 唐门和陈家人都不知道小四子一句话的威力，展昭他们则是不同，当然大家关注的重点不是唐小妹的意中人是谁，而是小四子竟然多了探测桃花的技能！ 展昭拽着小四子让他看白玉堂，公孙忙着给小四子塞吃的，让他顾着吃别瞎说，这一桌好几个醋坛子，说错话了要出人命的。 正聊着，就见那白发人站起身，下楼了，也没跟陈家兄弟打招呼。 陈子虚对陈子无使了个眼色，陈子无跟唐小妹道了个别，也匆匆下楼了。 陈氏兄弟这举动有些奇怪，展昭看了看白玉堂——陈子虚自己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看着好像不是只为了说几句便宜话而已。 白玉堂也没多说什么，静观其变。 陈子虚见桌边有个空位，似乎是想去坐下。 但这时身后上来了一个人，先他一步坐下了，正是龙乔广。 广爷坐下后，边给自己倒茶边跟唐小妹说，“哎呀！谈婚论嫁这种事情急不得啊！我师娘那么大年纪才等到我师父，好人不怕等的！这事情不能将就，千挑万选一定要挑个自己中意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跟个自己不中意的还不如跟只竹熊过咧，起码它不会出去沾花惹草。话说你家竹熊不是母的么？那怎么算啊？这婚事拉到得啦，就你这条件别说比武招亲了，发帖子海选都行啊，什么英雄好汉挑不到，不急不急千万要等啊知道不！” 赵普端着酒杯慢悠悠喝酒，众人都瞧着广爷一如既往絮絮叨叨。 唐四刀和唐小妹之前没跟龙乔广打过交道，都被他惊呆了，瞅着他气都不换说起来没完，仔细听感觉还蛮有道理的。 陈子虚也不解地看着这突然溜达过来的小胡子，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来头。 广爷刚才听了个大概，对这个问题相当感兴趣，关于嫁早嫁晚的事他之前就很认真地跟贺一航探讨过。贺一航不过随口跟他提了句想给他介绍个姑娘，他就叽里咕噜一大段，聊到最后被贺一航从屋里踹了出去，让他爱娶谁娶谁，娶块搓衣板他都不管，赶紧滚！ 此时，同桌吃饭的众人都抬头看陈子虚——这位怎么还不走啊？ 陈子虚话锋一转，问白玉堂，“五爷也来参加这次沈家的家藏展卖？” 白玉堂点点头。 “莫非也是冲着百花灯来的？”陈子虚询问。 神龙谷中多珍宝，陈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但陷空岛实力显然比神龙谷要雄厚。而且白玉堂名声在外，若是竞价买东西，和白玉堂盯上了同一样东西的话，抢赢的可能性比较低。 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瞧见没，这大概才是他过来的真正目的，来探口风的。 五爷也没正面回答陈子虚的话，他虽然不是来买百花灯的，但总觉得有些兴趣，尤其是刚才唐四刀说那东西比“整个蜀中”都值钱。 见陈子虚问起，白玉堂就随口答了一句，“到时候再说。” 陈子虚“哦”了一声，微微皱眉头，看来白玉堂也不是对百花灯没意思。 “说起来。”霖夜火好奇问，“这百花灯就是啥玩意儿？” 陈子虚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过一些传言，具体要等展卖那天才知道，但……” “但什么？”展昭好奇。 陈子虚道，“我听说这样宝贝是活的。” “活的？”公孙纳闷，“活的古董？” 陈子虚点点头，“百花灯会开花的，每十年开一次，平时就一根树桩，满十年之后会有三天盛开，花朵第一天是蓝色，第二天紫色，第三天就有血红色，第四天瞬间凋零……” 陈子虚话没说完，就听到“咔嚓”一声。 众人都一愣，只见天尊手里的勺子不知怎么断了，就剩下半截勺柄握在手中。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天尊，“师父？” 陈子虚本来还想着这位小哥是谁啊？也一头白发的？听白玉堂一句“师父”出口，吓得他一激灵——天尊？！ 白玉堂正疑惑，胳膊被展昭撞了一下，回头看他，展昭示意他看殷候。 白玉堂望过去……就见殷候的脸色跟天尊一样，难看至极，这会儿老爷子嘴里还喃喃自语，“好个百花灯……好个贵过整个蜀中。” “外公？”展昭叫殷候。 陈子虚又惊骇地看殷候，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这满桌都什么人啊？ 公孙怀里，好容易吃完了饭的小四子伸手，拽了一把身旁的赵普。 公孙也发现了……赵普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脸震惊，他这会儿正低头扶着额，似乎是相当的沮丧。 公孙不解，拍了拍他，“你怎么啦？” 赵普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抬手对着龙乔广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这会儿正认真给唐小妹讲自家师父师娘感天动地传奇爱情故事的右将军立马闭嘴，看赵普——啥事儿？ 赵普两根手指一勾，“回去跟当家的说，让他写封信去沈府，这百花灯不准卖。” 众人面面相觑——当家的应该是说的赵祯吧，写封信……意思是下圣旨？ 龙乔广站起来就下楼了。 陈子虚有些茫然——心说这位当家的是谁啊？一封信就能不让卖？ 正疑惑，就见天尊抬起头，皱眉对陈子虚说，“小朋友。” 陈子虚咽了口唾沫，盯着天尊看。 天尊一摆手，“别杵在这儿。” 陈子虚当然不是个怂人，但天尊本身气势惊人，特别是严肃不笑的时候，旁边还有个黑着脸的魔王，陈子虚哪儿招架得住？赶忙对天尊和殷候行了个礼，说了声“晚辈告辞”，匆匆就跑了。 其余众人都看天尊和殷候——怎么回事？ 公孙也问赵普，“百花灯究竟是什么？” 第53章 【心】 天尊和殷候突然严肃了起来，赵普也是一脸的严峻，可在场除了三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头的雾水。 公孙正打听这百花灯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就听到“嗖”一声。 众人都一愣，再看……展昭不见了。 小四子眨眨眼，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猫猫呢？” 其他人则是朝窗外看。 展昭干嘛去了？抓人去了！ 展昭这个反应有些像是猫咪看到飞过的蝴蝶，本能就去扑了。 他们刚才正聊着，忽然对面屋檐上一个人影闪过……展昭一眼瞟见了，认出那人的同时已经窜出去了，对方轻功甚好但还是没逃脱，被展昭在半悬空一把抓&住了，拽回酒楼。 等小四子问出“猫猫呢？”的时候，展昭已经带着人从窗户外窜回来了，将人往地上一扔，听到“哎呀娘呀。”一嗓子。 再看，只见地上四仰八叉躺着个小矬子，干瘦干瘦尖嘴猴腮，瞅着得有个五十多岁了。 展昭这一下也没客气，那小老头摔了个结实，揉着腰直抱怨，“哎呀！这年头的小孩儿都不晓得敬老的！摔死老朽！” 白玉堂和霖夜火往地上瞄了一眼，心中了然，难怪展昭跑出去逮，因为这位是贼啊！ 地上这老头叫昌百泉，江湖十大飞贼之一，这老头可精明着呢，轻易逮不着，今天叫展昭给撞上了，而且他估计也是想打听什么，胆子够肥跑得那么近偷听，仗着自己轻功好以为能逃脱，谁知道被展昭抓了个正着。 老头哭丧着脸爬起来，厚着脸皮给天尊和殷候行礼，拉长了个调门套近乎，“哎呦~这不是两位老神仙么！巧遇巧遇。” 天尊和殷候瞧了他一眼。 老头嬉皮笑脸的腔调也收起来了，搔搔头给展昭作揖，“哎呀，我说小少爷，老头儿我就路过而已……” 霖夜火一脸嫌弃瞅他，“可不是么，你们都管踩盘子叫路过，偷宝贝叫捡东西，是吧？” 老头一个劲摆手，“呀，冤枉死老朽。” 白玉堂看了那老头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你们是约好了上梁州府来的？我昨天在好像看见杨婳琼了。 展昭好奇问白玉堂，“你在哪儿瞧见的？” “入城的时候，在人群里瞄到一眼。”白玉堂回答。 公孙问“杨婳琼是谁？” 霖夜火指了指昌百泉，道，“他同行，也是飞贼。” 公孙皱眉，“因为梁州府沈家卖藏品，所以你们都收到风来这儿偷东西啊？” 公孙对面就坐着唐门的人。 唐四刀脸上现出一丝冷笑，问昌百泉，“你们不要命了？不知道这次展卖是我唐门作保的？” 昌百泉尴尬，“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再说了我要是不来，别人也会来，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么！” 唐小妹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昌百泉瞄了展昭一眼，“都说了我就路过，你们都在这儿呢，我哪儿敢乱来啊！” 展昭点点头，“你要不然就老实交代，要不然你旧账可多着呢，我抓你回开封府蹲个十年八载的再放你出来！” 老头一激灵，怨念地看展昭。 展昭小声问他，“说不说啊？” 老头腮帮子一个劲地抽&搐，那意思——咬牙不能说啊，坏了行规以后没法混。 展昭点点头，伸手一指里边座位。 白玉堂轻轻往后一靠，让出坐在更里边的赵普。 赵普瞥了那老头一眼。 昌百泉吓得一哆嗦，“呦呵……九，九王爷也在？” 赵普对他笑了笑，“不说一会儿炖了你。” 昌百泉知道这回没好了，被展昭逮着就算送去大牢他也能想法子逃出来，可落赵普手里就不同了，几趟刑罚一上他可扛不住。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昌百泉也不挣扎了，老实交代，“有人高价收宝贝，价钱出的实在太高了，人为财死么，估计我们这行当的所有人都跑这儿来试运气了。” 展昭皱眉，“谁开高价？多高的价？要你们偷什么？说明白些。” 昌百泉道，“那个人自称无月，什么来头没人知晓，我也没见过真人，就是从几个放买卖的中间人那里听到过，他出价十万两黄金，要这次沈家展卖的最后一件东西——百花灯。” 霖夜火挑眉，“十万两黄金？也算下了血本。” 白玉堂觉得好笑，问昌百泉，“你也不怕没命花？” 昌百泉一摊手，“五爷教训得是啊，可世人皆有好奇之心，更别说我们这些梁上讨营生的。这天底下宝贝见多了，开假十万两黄金的可少，少不说，关键我还没听说过……那不得来瞧瞧究竟什么东西那么值钱啊？所以我才跑来的，还没偷呢，几位大侠高抬贵手呗！” “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天尊突然问。 “呃……那我不清楚，该来的都来了吧。”昌百泉回答。 殷候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自言自语，“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唐四刀比较紧张，这次展卖他唐门作保，关系到蜀中唐门的名声，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可砸招牌！再说了，江湖有名的飞贼都来了，唐门那点人手挡不挡得住还是个问题…… 唐小妹也忧心，问唐四刀，“四哥，要不然加派点人手？三哥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行不行。” 唐四刀觉得有理，“我去唐门调人，你先去找你三哥，让他小心戒备。” 唐小妹点头。 白玉堂和展昭道，“我们陪小妹过去吧。” 唐四刀点头就起身离开了。 展昭他们也陪着唐小妹一起走了。 赵普没跟着去，他似乎有事要回去别院找赵祯商量一下，匆匆就走了。 天尊和殷候神神秘秘地也走了，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一肚子的迷糊。 展昭边走边问白玉堂，“闹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百花灯是个什么！” 霖夜火也摇头，“还有那个无月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白玉堂则是有些心事——殷候和天尊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俩老头什么没见过，竟然会那么紧张，这百花灯是有多可怕？ 展昭看得出白玉堂有些心思，他也挺好奇的……殷候刚才和天尊说了句有事先走就没影了，对于百花灯的事情，明明他俩和赵普都知道，但却不肯说，理由是什么呢？ 正想着，展昭突然停下脚步，转眼望向不远处。 白玉堂也跟着展昭停，不解地看他……他感觉展昭似乎紧张了那么一下，好似是发现了什么。 霖夜火也循着展昭望的方向看过去。 展昭这人吧，有时候真的跟猫似的，特别是一些突然做出的反应，此时他就是猫发现了什么危险，背一躬的感觉。 展昭盯的只是一面白色的围墙而已，没什么特别，墙上有些地方斑斑驳驳墙皮掉落。 白玉堂和霖夜火同时看展昭。 展昭皱了皱眉，自言自语——估计看错了。 众人继续往前走。 公孙拉着小四子的手，萧良就蹦蹦跳跳溜达在小四子身边，边问他，“槿儿，你知道这百花灯是什么不？” 小四子摇摇头，“没听过呢。” “那这名字不吉利么？”小良子接着问。 小四子仰起脸想了想，摇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展昭问白玉堂，“会不会也是妖王时候的什么邪物神器？” 白玉堂摇了摇头，还没开口说话，身后马蹄声响起。 众人回头看，就见一支马队疾驰而来，穿的都是赵家军的骑兵军服，为首一个一身蓝衣，正是龙乔广。 龙乔广一手拽着马缰绳，另一只手里托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看盒子的长度大小，众人都惊讶——龙乔广亲自跑来传圣旨来了？ 霖夜火身在西域从来也不属于哪个国，对圣旨皇权向来没什么概念，这下子这场面，莫名觉得挺有趣。 唐小妹见后边马队近了，一跃上了房顶，三窜两蹦率先赶往沈府。 公孙惊讶地看着身法极快的唐小妹，“这姑娘功夫这么好的啊？” 霖夜火笑了笑，“她功夫可比伊伊还好一截。” 霖月伊点头。 “唐小妹天分惊人，别看唐门第一高手是唐四刀，但小妹较较劲跟他打个平手也是可以的。”白玉堂道，“她才是唐老太钦&定的未来唐门掌门接班人。” 说话间，龙乔广的马队从众人身边飞驰而过，路过时，广爷还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展昭和霖夜火跑上前一步，一人一边架起公孙，公孙左右看看还不晓得什么情况，就被带着飞起来了。白玉堂提起小四子，小良子跟上……众人也上了房，赶往沈府。 此时……沈府中人已经收到唐小妹的报信，纷纷出来接旨。 沈府的大门刚刚打开，龙乔广的马队就到了。 广爷一翻身下马，马缰绳丢给了上来的侍卫，他一步都没停，快步走进沈府大门。 进门后，明晃晃的圣旨一展，院中众人跪下接旨。 展昭等人也正好到了房上，就听到龙乔广宣读圣旨——赵祯的意思很简单，百花灯乃邪物，且并不属于沈家所有，必须上缴销毁，令沈家人立刻交出百花灯，违令者斩。 龙乔广一收圣旨，对手下一招手。 赭影和紫影也跟着他来的，两人手里抬着一个铸铁的箱子，那意思——东西放进来，立刻抬走！ 唐门众人看了看沈府当家。 沈府现在的当家人叫沈绮，唐四刀的好友，书生模样人很斯文。 听完圣旨之后，沈绮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对龙乔广说，“百花灯藏于我家中宝库，请将军移步。” 龙乔广点头，众人跟着沈绮去后院。 房顶上，展昭他们也跟去。 走在最后的白玉堂将手里的小四子交给了萧良，萧良抱着小四子一跃跟上。 五爷微微皱起眉头，望向不远处的一片花丛……刚才是眼花了么？为什么他看到一朵花闪了一下，没了又有了？好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但是并没有人从花丛前边走过啊…… 白玉堂正疑惑，就感觉身后有人，微一愣，一只手按住他肩膀。 白玉堂在肩膀被按住的瞬间安心，转过脸，就见天尊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天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了按嘴，示意他别出声。 白玉堂不解。 就见天尊伸手一指他刚才盯着看的那朵一闪没了又有了的花的下方。 白玉堂皱眉望过去，只见那里有一个鞋印。 白玉堂回头看天尊。 天尊的手轻轻一弹他腮帮子，小声说，“这种东西叫隐仕，看不到，听不见，专门用来偷袭的。” “偷袭？”白玉堂问，“有人埋伏好了要抢百花灯？” 天尊点了点头，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展昭他们，小心提防。 “师父。” 白玉堂见天尊往另一个方向去，忍不住叫了一声。 天尊停下来，回头看自家徒弟。 白玉堂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只说了一句，“小心”，就追展昭去了。 天尊微微地笑了笑，转脸望向沈府外的街道。 就见赵普带着人来了，九王爷一脸严肃，抬头正看到天尊，就对他点点头。 天尊也点了点头，一闪身……没了踪影。 片刻之后，沈府四周围开始变冷，外墙和屋顶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正在缓缓形成蔓延。 沈绮带着龙乔广他们到了后院一座假山前边。 正当众人疑惑来院子里干嘛的时候，沈绮伸手，在假山的山洞里摸出了一个把手，往外一拉…… 地底传来了“咔哒咔哒”的一连串声响，假山从中间分成了四瓣，往四个方向移开，当中地面出现了一个裂口，一个一人左右高的石箱子升了起来。 沈绮从怀中拿出一串钥匙，十几把钥匙分别插在了石箱四周不同的槽孔里，最后又以一定的规律不停地转动那些钥匙，地底一连串的“咔嚓”声传来。 这会儿，白玉堂到了展昭身旁。 展昭小声跟白玉堂说，“我见过这种锁！” 白玉堂点头，“是锁王申开的棺锁阵。” 展昭点头，“我外婆的坟也有这种锁，是申爷亲自做的，他说世上就两把这样的锁，原来一把在这里！” “申爷是魔宫的人……”白玉堂皱眉，“他除了殷候的话谁都不听，是吧？” 展昭点点头，随后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难道这把锁，是外公让他弄的？ 等所有的锁都打开之后，石箱子缓缓降了下去。 沈绮让众人退后了几步。 随即，“轰”一声响……地底冒出了一口棺材大小的铸铁箱。 箱子缓缓打开，里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乌木镂空笼子。 众人定睛看去，就见在那个“笼子”里，有一根木桩一样的东西。 沈绮又花了些功夫将乌木笼子的门打开，伸手，小心翼翼将那个“树墩子”一样的木桩捧出来，走向龙乔广。 唐小妹就在他身旁，不解地盯着他手里的木头墩子看，心说——这是闹着玩儿呢？百花灯就一根树干啊？ 她正疑惑，忽然，感觉四周围一阵怪异的寒气逼人，身边人呼出的水汽白雾清晰可见…… 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心说怎么瞬间冰冻了的感觉？ 而龙乔广一抬头，对着捧着百花灯的沈绮就喊了起来，“小心！” 沈绮脚下一停，身旁唐小妹从腰间抽&出剑，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沈绮身旁的一个“冰人”一剑刺了过去。 沈绮不会武功，吓得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石头台阶绊了一下，手中木桩脱手……突然，另一边有一个“冰人”出现，一把抓&住那木桩往半空中一窜。 几乎是同时，四面八方随着寒气越来越盛，大量的“冰人”出现。 这些人根本看不到实体，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但是天气突然变得太冷了，霜冻爬上了那些透明人的身体，因此变成了可见的“冰人” 百花灯突然就不见了，似乎是被藏了起来，而那些冰人往四面八方一闪……朝着各个方向逃走。 龙乔广身后跟进来的赵家军骑兵飞身去砍杀那些冰人。 刀砍之后，那些冰人落地，变成了裹着奇怪银色布条的尸体。 侍卫们拦下了几个“冰人”，外边院墙上却是涌进来了更多，霖夜火一皱眉，“哎呀，混到一起了，百花灯在哪个手里？” 正这时，就听龙乔广喊了一声，“都趴下！” 龙乔广的侍卫们纷纷落下，其他人没明白怎么回事，唐小妹就见龙乔广手中一张无弦的长弓，弓身绷直似是已经满弓，可没弦没箭，要射什么？正惊讶，屋顶上展昭等人纷纷落下，将下边众人按倒……几乎是同时，头顶亮光四射，冰雪和血花四溅，仿佛把灰蒙蒙的天空射成了筛网。 展昭等人一拉其他人躲到了屋檐下。 此时的沈府家上空“炸”成了一片，屋顶的砖瓦、冰人、都被射成了筛子，飞沙走石掺杂着血花和碎石木屑飞了漫天。 唐小妹挡着头惊呼，“这是什么功夫啊？！” 展昭边扯了块窗帘帮自家爱干净的耗子当飞溅的血滴，边回了她一句，“小祸叔的流星箭变化之后……” 唐小妹捂着头没听明白，“什么？！” 就在这时，大门外赵普大步走了进来。 龙乔广一收弓，冰人们摔了满院子，各个被扎成了渔网状，地上一层薄冰上血红一片。 那个木桩“咕噜噜”滚了过来。 正滚到赵普脚边，赵普伸手，捡起了木桩，托在手里。 这时，展昭等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都抬起头，望着残破的房檐。 而房檐上出现了不少人。 展昭走到院中环顾了一圈，皱眉。 此时四周围聚集了不少江湖人，这边的动静将来参加展卖的人都引了过来，其中许多江湖高手，纷纷盯着院中，赵普手中的百花灯。 就听有人问，“为何百花灯不能卖？” “朝廷应该不过问江湖事才对。” 白玉堂也皱眉，霖夜火目测了一下，这里至少聚集了几十个江湖大门派的高手……都不好招惹，眼下的场面剑拔弩张。 沈绮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也算有些胆量，走过来道，“既然是邪物，我愿意销毁，其他的展卖继续，各位有兴趣的买家，展卖当日再来我沈府吧。” 唐小妹也走了出来，冷眼看周遭江湖人。 “我们都是接了帖子来的。” 江湖人却是不买账，“你说不卖就不卖？” “这百花灯究竟是什么？为何称之为邪物？” 聚集在这里的江湖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大多有自己的所求，双方对峙，所有人都看着赵普手里的那盏百花灯。 就在众人争论之时，突然……赵普身旁不远处的树丛里一个几乎不可见的身影扑了过来。 此时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因此那人影只有一个水痕，几乎和透明没两样。 展昭喊了起来，“小心！” 龙乔广往前一步就要去给赵普挡刀……赵普抬手把龙乔广拽了回来。 白玉堂也一把抓&住了要过去的展昭。 这时，就见那个已经到了赵普眼前的水影突然明晰了起来，且静止不动……就见他从脚开始“咔咔咔”地被冻上，最终形成了一尊完整的冰雕…… 在场江湖人愣在当场，正目瞪口呆，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尊冰雕身旁。 白玉堂微一皱眉，拉着展昭往前走了几步。 众人都没注意到白玉堂的这个举动，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头银丝如雪的天尊。 一阵风过……天尊抬起头是极严肃一张脸，伸手接过赵普手里的百花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天尊指尖发出的“啪”一声，那尊“冰雕”碎了个四分五裂。 几乎是同时，又是“轰”一声巨响，周围的围墙也碎了一地，那些江湖人全部摔了下来。 展昭算是明白白玉堂干嘛要拉他往前走几步了，不然砸着了…… 江湖人摔懵了，都来不及爬起来，只是呆呆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天尊。 天尊问，“谁想要这百花灯？” 江湖人张大了嘴，不知作何反应。 天尊手中轻轻托着百花灯，伸向众人，冷声问，“谁不要命了就拿走。”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地看着天尊。 “这不是什么百花灯，这一截叫做无花木。”天尊冷声道，“妖王遗训，谁打这东西的注意，格杀勿论。”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时，沈绮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从小到大心中的疑惑，“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众人都看着沈绮。 “我捧着的时候，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活物？ “里面是什么？”众人纷纷询问，什么东西要妖王立下这样的命令？ “心。” 一个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众人一抬头……只见殷候站在还没倒塌的一侧院墙之上，扫了一眼还维持着震惊神情的江湖群雄，开口，“白鬼王，夭长天的心！” 第54章 【何去何从】 映雪宫＆内。 这几天天气渐冷，宫里的温泉水汽蒸腾，搞得整日云雾缭绕。 陆雪儿一大早起床来到院子里，就见白夏捧着个托盘正满院子找，像是寻什么人。 “相公。“陆雪儿好奇凑上去，看了看托盘里，时两碗热腾腾的豆浆，“怎么了？” “岳父大人不知道去哪儿了。”白夏道，“本来他和夭前辈这个时候都该来吃早饭了。” “没起床呢吧？”陆雪儿虽然这么说，但自己都说不服自己，他爹修心养性，是个很讲究的人，没见他早晨晚起过。而那夭长天整天疯疯癫癫的，几乎都没见他睡过觉，出门了么？“ “我小妹好像也不在啊。”陆雪儿开对面陆凌儿的房间看了眼，发现被褥都叠好了，但陆凌儿并不在。 “大早晨的去哪儿了？”陆雪儿就带着人整个映雪宫找开了。 一直找到晌午，还是没见着三人身影。 陆雪儿就有些担心，“怎么不告而别……” “回来了！” 正紧张，却听白夏喊了起来。 陆雪儿跑到院门口一望，只见陆凌儿溜溜达达地跑进来了，身边跟着两只映雪宫的大白狗，手里还提着两只山鸡和弹弓，敢情是打猎去了。 陆雪儿松了口气，“小妹！” 陆凌儿见一大群人都在宫门口，还挺纳闷，“你们干嘛呢？” 白夏帮她接了手里的山鸡，陆雪儿往她身后瞧，却不见陆天寒和夭长天。 “爹爹他们呢？”陆雪儿问。 陆凌儿道，“走掉了。” 陆雪儿一愣，“去哪儿了？” “不晓得哦，刚才舅舅突然跑了，爹爹皱着眉头让我先回来，他自己跟去看看。”陆凌儿说着，学着陆天寒皱眉的样子对陆雪儿指了指眉间，表示——爹爹这个表情。 陆雪儿皱眉，“夭长天跑哪儿去了？他不说要在这里过年么？” 按理来说，夭长天是陆雪儿亲娘的哥哥，就是陆雪儿的舅舅。可这两人八字犯怵，陆雪儿大概也是恼他害死自家娘＆亲，让她爹受苦，因此从没叫过他舅舅。可夭长天跟身为陆天寒养女的陆凌儿倒是处的很好，大概是因为两人都“疯”的缘故吧。 ”他俩往哪儿去了？“陆雪儿越想越不放心，就想去找。 陆凌儿想了想，道，”今天一大早，爹爹见山上下雪，就上山去了。“ 陆雪儿点头，下大雪的时候，她爹都会上山顶去站一会儿，大概也是因为映雪宫人多不适应吧。陆天寒在极北冰原岛生活惯了，属于孤星转世的性格，超过三个人在场他就烦了，喜欢天寒地冻肃杀冷清的环境，总想找个冰窟窿自己待着，最多带上陆凌儿。 “我和舅舅跟爹爹上山，到了半山坡，我跟舅舅就打猎去了。“陆凌儿边想边说，“刚逮着两只山鸡，准备抓只大点的獐子什么的，爹爹就下山了，说一会儿要进城去买点东西，我正好跟他下山啊，舅舅手里拿着的弓却突然掉了。” 陆雪儿微微一愣，不明白什么情况。 “舅舅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就往远处看，一动不动的。”陆凌儿学了一下夭长天的样子，边说，“爹爹当然一向都是不理舅舅的，自顾自往山下走，我就回头让舅舅快点……但是舅舅没有动哦。” 白夏听着挺新鲜，夭长天身不由己跟着陆天寒都快上百年了，竟然还有不跟的时候？莫非真发现了什么？ “爹爹也回头看了一眼。”陆凌儿道，“舅舅的样子好奇怪哦，他盯着北边看着，一动不动的！” 白夏和陆雪儿对视了一眼——看什么？ “看了一会儿之后，舅舅突然走了。“陆凌儿搔搔头，“朝西南走的，我叫他他都好像没听见。” “然后呢？”陆雪儿问。 “爹爹盯着舅舅走远的方向看。”陆凌儿一脸困扰，“以前舅舅去哪儿爹爹才不管呢，他不在跟前最好了，可刚才爹爹见他走远了，突然跟我说，让我自个儿回家，然后就跟着走了。” “他没说去哪儿？”陆雪儿跺脚，“这是干嘛呢？大过节的吓死人啊！” 陆凌儿摇摇头，“我想起来问爹爹一会儿还去不去城里，追上去，但是他俩已经没影儿了。” 陆凌儿说完，陆雪儿可急坏了。 白夏还是比较冷静的，劝媳妇儿，不用担心，他俩那么高的功夫，不会出事的。 …… 放下映雪宫夫妻俩团团转不说，且说突然“离家出走”的陆天寒和夭长天。 两位老爷子是怎么回事呢？ 陆天寒也不清楚，他原本的确是懒得理会夭长天的，那疯子来来去去也不是一回两回，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陆天寒还是头一回看到夭长天这个样子，他似乎是被什么召唤着，朝着某个方向一直走，没有一点犹豫。 夭长天所谓的“走”和普通人的走自然不一样，也就陆天寒那样级别的高手可以跟上他。 就这么一直走，从早晨走到天黑，陆天寒发现他们是朝着西南蜀中的方向去的，他的眉头也就皱了起来。 …… 另一边的梁州府，气氛也不比映雪宫那边轻松，殷候一个“心”字出口，江湖群雄连同展昭白玉堂，都傻了。 沈府被拆了快一半的院子里，只听到一阵抽气声传来。 而比起江湖人的震惊，更震惊的则是公孙。 公孙睁大了眼睛盯着天尊手里的那一截木桩，无花木…… “无花木是传说中的一种神木。”公孙自言自语，“相传也叫永生木或者不死木，无花木永生不死，就算树干树枝树叶全部被截断，都会存活下去，不腐不烂，藏在无花木内的一切东西也都不会死……竟然真的存在，一颗心放在无花木里百年还在跳动，神了！” 开封府众人都看公孙，怎么说呢，他说的貌似也是重点，但大家关注的显然是另一种重点！ 白玉堂有些疑惑地看展昭——既然是夭长天的心，当年换心之后为什么不直接销毁？还故意找那么珍贵的无花木封存起来？ 展昭睁大了眼睛对白玉堂摇头——而且心还在跳哦，那是不是还能换回去？换回去之后岂不是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白鬼王又活回来啦？！ …… 江湖人对于白鬼王的记忆，就好像银妖王一样，只存在于传说里，太过遥远。 可也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就有几个年轻人仗着胆子问天尊和殷候，“是夭长天的心又怎么啦？又不会咬人。” 霖夜火对着他们摆手，“小子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深浅啊，我可告诉你这玩意儿真的会咬人。” 几个江湖人都不信。 天尊瞥了他们一眼，吓的几个小年轻都往自家掌门身后躲。 天尊突然伸手，将那个无花木递过去，对心存疑惑的江湖人说，“你们谁想要的，来摸一下。” 几个年轻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出来了一个胆子最大的，心说——摸就摸么有什么好怕的，刚才沈绮个不会武功的还捧着出来呢！ 那人伸手，碰了一下无花木，立马缩了回去，感觉没什么特别，就放下心，伸手，按住那棵无花木。 四周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那年轻人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下，没任何感觉，里边那颗心倒是真得在跳，他就有些不解地看天尊。 就见天尊也看了他一眼。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心说——哎呀！天尊近看更帅了啊，这样子看着不像是人，这位真的有仙气儿…… 他正感羡慕白玉堂从小被这么个人当宝贝似的养大，手把手教＆功夫，忽然……眼前天尊的样子一变，瞬间成了厉鬼，连四周围其他人也成了群魔。 “娘啊！”年轻人惊叫一声猛地退开，后退的时候急了左脚踩了自己的右脚，一下子摔倒。 咕咚一声落地，摔得屁＆股一疼……再抬头，眼前又恢复了原样……依然是谪仙一样好看得不像人的天尊，还有不解地看着他的其他人。 那年轻人愣了一会儿，赶忙爬起来跑得远远的，边指着天尊手里的那截无花木喊，“邪物！邪物啊！” 众人被他闹得莫名其妙。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霖夜火摸着下巴凑到他俩身旁，道，“以前大和尚跟我说过，白鬼王内里奇邪无比，他这颗心在不死木里头搁了那么久，别是成精了吧！” “不是成精，这本来就是精。” 这时，原本在房上的殷候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展昭他们身后。 江湖群雄“哗啦”一声退后，在场没一个人闹明白殷候是怎么过来的，变戏法么？！ “成精？”白玉堂疑惑地看殷候。 殷候点点头，“不死木既然不死，跟夭长天的躯壳也没什么分别，那颗心就在壳里还会跳，这盏所谓的百花灯，等于是睡着的夭长天。” 听了殷候的话，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一起仰起脸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为何沈绮拿没事呢？”唐小妹好奇问。 “因为他不会武功。”天尊顺手，将无花木递给了赵普。 赵普小心翼翼地接过，放进那个铁箱了，锁起来。 “既然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不销毁？“有江湖人十分不满，银妖王当年是糊涂了么……” 话还没说完，就见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集体瞪过来——闭嘴！不要命了？！ 那些个江湖人的掌门纷纷阻止自家徒弟继续胡说八道，在殷候和天尊跟前说银妖王……真得不要命了么？！ 白玉堂看了天尊一眼，天尊将东西交给了赵普之后，转身就出去了，刚才那些江湖人的话也不知道听见了没。 在场的江湖人看着天尊往外走的身影，隐隐觉得，天尊不喜欢他们所有人…… 小四子小跑着追出去，跑到天尊身边，仰着脸伸出小手给天尊。 天尊顺手牵着他得手，跟他一起走了出去，小四子还轻轻拍了拍他得手背，似乎是在安抚。 小良子跟小四子比了个手势，小四子点头对他摆摆手……俩小孩儿交流了什么别人也不清楚。 萧良这回没跟着小四子一起走，而是跟着赵普，准备帮他师父守着他师公的心。 其他江湖人见天尊走了，在场只剩下殷候，一个两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毕竟殷候这名声比白鬼王也没好多少，甚至更可怕，纷纷告辞走人！ 等人都走了，唐四刀也带着人来了，见沈府院墙都塌了，有些纳闷。 唐小妹乖巧地过去拉他哥和沈府众人去外头收拾。 殷候走到白玉堂身边，问，“你外公还在映雪宫么？” 白玉堂点点头，“说是在映雪宫过完年才回极北，夭长天应该跟他在一起。” 殷候摇摇头，“瞒不住多久的。” “我尽量不让人传出去。”赵普道。 展昭也说，“映雪宫与世隔绝，不会听到外边的传言吧？” 殷候摆摆手，“这颗心只要重见天日，夭长天一定会知道！” 众人都一愣。 “这么多年了……”霖夜火问，“他不会是一心想找回这颗心吧？！” 赵普也皱眉，“我师父偶尔提起过想找心的事情，不过也就随口一说，不觉得他很想要。” “不是夭长天想要他这颗心，是这颗心，想要夭长天！”殷候指了指那个铁箱子，“这才是真正的白鬼王，外边跑的那个可不是！” “那怎么办？”展昭问，“毁掉他？！” 公孙点头，“只要从无花木里拿出来就能毁掉了吧！” “怎么毁？”霖夜火问。 “烧掉试试？”公孙＆提议。 “妖王之所以藏下这颗心是有理由的。”殷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如果心被毁了，夭长天可能也活不成了。” “什么？！”众人一惊。 小良子赶忙搂着箱子，那意思——你们谁都别碰我师公啊！ 展昭问赵普，“那你刚才说销毁……” 赵普一挑眉，“当然唬住那帮江湖人啊！干脆找可猪心来烧了，就说已经毁了，真的这个我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不是办法。”殷候摇了摇头，“之前那些袭＆击沈府想要无花木的隐仕……是以前白鬼王手下的人。” 殷候话说完，众人都傻了。 霖夜火惊讶，”鬼王的部族不是灭族了么？” “一百年前可能是灭了，还剩下零星一些人……一百年后，复兴了吧。”殷候道，“还有一件事。” 众人都看他。 “为什么叫夭长天白鬼王，你们知道么？”殷候问。 “我知道。”小良子显然对自家师公有研究，举手说，“因为当年他的兵马都画白色鬼面，所以得名。” 殷候笑了笑，道，“是有一部分涂白灰，一部分不涂……但是天生白。” “天生白……”众人猛就想到了之前袭＆击唐门车队的白发人以及……白肤症。 “如果鬼王的部族后人真的复兴了。”展昭有些纠结地看着那个铁箱，“应该会很想要回自己的王吧！” 众人都皱眉——不妙啊！ 白玉堂有些忧郁，之前天尊离开的时候，展昭就发现白玉堂很担心的样子。 “外公。”展昭帮着白玉堂问殷候，“天尊怎么样？” 殷候倒是愣了一下，一摊手，“他能怎么样，这是夭长天的心又不是银妖王的心。” 霖夜火道，“大和尚说过，当年天下人都想干掉夭长天，就是天尊无所谓对不？” “某方面讲他俩不少共同点。”殷候举例，“比方说都拿人当蚂蚁看，硬要说不同的话，夭长天觉得人时蚂蚁得踩死，那老鬼觉得人时蚂蚁，都懒得踩。还有就是夭长天没人教他不喜欢人也不能伤害人，老鬼有妖王教。” 白玉堂点点头 众人这才明白，难怪小四子刚才追出去了，原来是他看出来天尊闹不痛快了。 “别管他，闹一下脾气就好了。”殷候道，“当务之急你们找地方看住这个箱子，我跟那老鬼再去想想办法。” 说完，殷候也走了。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盯着那个铁箱子发愁——这可如何是好啊？这玩意儿放着就是个祸患，可也不能给毁了啊！万一夭长天真死了呢？！赵普可不能让自家师父出意外。 再说了，白玉堂他外婆还在夭长天胸膛里呢，那颗心也是活得！ 白鬼王要是死了，陆天寒该怎么办？外公都被＆虐了一辈子了，难道还要再生离死别一回？这辈子是要有多惨？长得帅也不能这么欺负他是不是…… 第55章 【近在咫尺】 梁州府陷空岛的别院里，除了天尊和殷候之外，其他人都围着桌子坐着，双眼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那一截无花木。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些人里，最激动的……或者说困惑到就快疯魔了得，不是夭长天的好徒弟赵普，也不是崇拜自家师公的萧良，而是公孙。 作为一个神医，无花木的出现已经能让他兴奋激动一阵子了……可惊喜这种东西一下两下就好，太用力了容易成为惊吓。 公孙困惑的不是在无花木中保存了一百年还在跳动的夭长天的心脏……而是为什么这颗心脏毁了之后，夭长天也会死？ 公孙趴在桌子上，对着那截木头唉声叹气抓耳挠腮折腾起来没完。 众人也都无奈。 小四子拿着小扇子不停给他爹爹扇风，让他冷静下来。 公孙自言自语的语速都快赶上广爷了，“不可能啊……换了心之后两者没关系了才对，为什么这边死了那边也会死？为什么？没有理由啊！医术又不是妖术，怎么回事呢……” 众人都同情地看着混乱的公孙，也真是难为他了。 展昭见白玉堂时不时地望一眼院门的方向，知道他应该是担心天尊的去向。 刚才天尊明明和小四子一起走了，可等他们回到别院的时候，只有小四子独自在跟小五玩耍，天尊却不见了。 白玉堂一问，小四子说，天尊刚才说有事情出个远门，就不见了，也没说具体是去哪儿。 之后，殷候也突然不见了，俩老头都离开了别院，有赵普安排在城门口的侍卫看到他俩先后出了城，往北边儿去了。 展昭推测二人可能是去找夭长天了，先把他堵在极北或者映雪宫，省的夜长梦多。 …… 沈府这一闹非同凡响，很快，整个梁州府的江湖人之间都在谈论无花木和百花灯的事情。 而摆在展昭他们眼前的难题则是——要怎么处理这无花木呢？假装销毁的计策，似乎是可行！ 当天夜里，赵普让一群影卫去山里找了一宿，终于是找到了一截跟无花木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的树桩，拿回来稍微处理了一下。为了尽量以假乱真，赵普还让人在木头下边开了个洞，放了颗猪心进去，装进了铁箱子里。 第二天清早，赵普让人在沈府门前，根据圣旨，将这段假木头给销毁了。 要烧毁这么大一块木头也不容易，赵普跟红九娘讨了些硝石和麟粉，将木头桩子连同猪心一起，烧成了灰烬。 想这么轰动的事件就很快平息也是不容易，但世人并不知道夭长天和无花木之间的具体关系，也不清楚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颗心是属于白鬼王的，作为最怕白鬼王重生的大宋皇族一员，赵普和赵祯都有充分的理由毁掉这颗心。 另外，百花灯虽然没有了，梁州府的展卖却并未取消，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江湖人的心情在经过几天之后稍稍平复了点，好奇心得到满足后，大多打道回府。毕竟，江湖门派跟陷空岛似的那么有钱的也不多。 但展昭他们这边的心情却是被影响了，或者说，一点参加展卖的心情都没了。 白玉堂来梁州府凑这热闹，买木头造船是其次，最主要还是想给天尊买些中意的东西好让他开心，可这会儿人都跑没影了，买来干嘛？ 展卖前一天的大早，展昭带着小四子和小良子出门吃了个早饭，回到院子，就见院中的一张桌子上，围着坐了三个人，正叹气，依次是白玉堂、赵普和公孙策。 五爷托着下巴抬头望着天叹气，九王爷趴在桌子上看着桌上的无花木叹气，最有趣的时公孙，一边翻着一本医书，一边晃着头叹气。 展昭看着这仨也是无奈叹了口气——瞧这愁云惨淡的。 展昭戳了戳小四子。 小四子跑过去爬上凳子，坐在赵普和公孙当间儿，仰着脸左右看了看。 赵普伸手，把小四子搂过来，指着眼前放着夭长天心的无花木，问小四子，“乖儿子，你给瞧瞧！” 小四子扒着桌子跟赵普一起看无花木，问，“瞧什么？” 赵普指着无花木，“那颗心什么颜色？黑的还是花的？” 小四子眉间拧个小疙瘩，瞧赵普，“心都是红的呀。” 赵普一撇嘴，“拉倒吧，我师父那颗心绝对黑的，你看看邪气不邪气，咬人不咬人！” 小四子双手捧脸，左右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是黑的呢。” “当真？”赵普嗓门拔高了几分。 “嗯。”小四子点点头，伸手去摸了摸那截无花木，似乎有些疑惑，“这个是很吓人的东西么？” 展昭也走了过来，挨着白玉堂坐下，问小四子，“据说是世间最邪之物，小四子，你看看怎样？” 小四子索性爬上桌子，围着那无花木转了个圈，背着小手琢磨了半晌，摇摇头，“看着不像啊……开花的时候倒是挺漂亮。” 小四子话说完，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连一直埋头翻书的公孙也抬起了头，“开花？” 小四子点头，“嗯，花儿还变色呢。” “可现在怎看就是一截烂木头，也没个枝杈，花要长哪儿？”展昭疑惑。 小四子双手伸开一比划，“好多好多花呢！” 众人也无奈，小四子毕竟还小，有时候也神神叨叨的。 正这时，外边辰星儿跑了进来，“少爷！” 白玉堂回头，就见丫头拿着封信跑进来的，交给了白玉堂，“宫主送信来了。” 白玉堂接过信，发现皱巴巴的，就问，“用雪翵送过来的？” 辰星儿点头。 雪翵是映雪宫陆雪儿养的一种白鸟，个子不大但是飞得极快，又十分听话，速度比信鸽快了好几倍。 陆雪儿轻易不会让雪翵送信，除非是十万火急。 白玉堂接过信就觉得不是太妙，这么巧这个时候来信。 展昭等人也隐隐觉得陆雪儿这次的来信会和夭长天有点什么关系，就也都凑过来看。 打开心，内容简短——不出所料，陆雪儿来信的主要内容是说，陆天寒和夭长天都不见了，她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来问白玉堂消息，还让他找找他外公。 白玉堂看完信皱眉，“不妙。” 赵普问，“雪翵从映雪宫飞到这里要多久？” “两三天的样子。”白玉堂回答。 “糟了。”赵普眉头深锁，“以我师父的脚程，从映雪宫赶到这里也最多用三四天的时间。” 众人都下意识地转脸去看桌上的无花木。 公孙有些紧张，“他是为了找这颗心来的？” “为什么他会知道？”白玉堂觉得时间上有些不对，“这事情也才发生了三天而已……就算要传到映雪宫，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左右，可夭长天为什么会在事发的当天就往这边来？” 展昭想了想，问，“会不会是有什么感应？毕竟是从他身体里弄出来的，也算他自己的一部分吧。” 赵普和白玉堂都看着展昭——这样也行啊？ 小良子倒是觉得展昭说的有道理，点头，“那是肯定的！我师公那也是神人！” 当然了，最纠结的依然是公孙，这会儿他放下笔都开始敲头了，嘴里叽里咕噜，“竟然还能感应……换走的心跟割掉的肉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能够感应到？谁来给我一拳！” 公孙话说完，小四子粉＆嫩嫩的拳头敲了他爹的腮帮子一下。 公孙盯着儿子瞧了半晌，继续挠头，“还是想不通！” 小四子坐在桌上给他爹揉脸。 “喂！” 众人正着急，外边霖夜火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箱子，看着挺结实一个乌木盒子，棺材形状，上边满是古怪的符咒，样子诡异。 霖夜火将箱子往桌上一放，道，“装这里！” 众人往箱子里看了看，里边结构也跟个棺材差不多。 “这什么？”展昭纳闷。 “锁魂棺啊！我刚去了一趟魔鬼城拿来的！”霖夜火道。 众人瞧他红衣上还有黄沙呢，难怪一大早就不见人，敢情回了趟魔鬼城。 “锁魂棺？”公孙抬起头，苦闷地看着霖夜火——那意思，我受的打击够多的了，你又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吓唬人？ “我师父以前宰过镇山魔怪，那玩意可难宰了，传说一定要身首分离，尸身会一直找头，找不到就无法复活也没法害人，所以师父把那颗头给装进锁魂棺里了。”霖夜火边说，边把无花木放进去，盖上棺材盖，“据说所有东西放进去之后，原先的主人都不会再找到了！” 展昭等人沉默半晌，一起问他，“那原本那镇山怪的头呢？” 火凤一挑眉，“喂狗啦！” 小良子扶额，大和尚迟早被这徒弟给气死。 “这样找个坑埋了！”霖夜火拍了拍那乌木棺，边问展昭，“你魔宫不是说地下又千尺地坑么？丢进去算了！” “要丢也来不及了，我师父估计这会儿都在梁州府了。”赵普随口说了一句。 火凤正捧着棺材呢，倒抽了口冷气，“什么？” 白玉堂顺手把那封信递给他看。 火凤打开信一看，张大了嘴，左右看，“天尊和殷候呢？” 展昭和白玉堂一摊手——天晓得。 霖夜火嘴张得更大，“不是吧？大和尚在开封城呢！那夭长天来了谁挡？你挡还是我挡？”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指着在场几人画了个圈，“不是真要我们几个上吧？” 小良子好奇问，”你们四个联手能活捉我师公么？“ “嗯，这倒是个好提议，当年妖王、天尊、殷候外加我家和尚联手才活捉了夭长天呢……”边说，霖夜火边往萧良脑袋上敲，“靠我们几个当然不行啦！蠢啊你！” 小良子摸着头，“我师公又不一定是回来拿心的！他也不舍得打我师父啊。” 众人都看赵普。 赵普心里也没底，“白玉堂他外婆倒是挺疼我的……白鬼王么就……” 霖夜火赶紧把手里的乌木棺塞给了展昭。 展昭不解地看他。 “藏起来，你跑得快！”霖夜火一指院门。 就他这一指的同时，院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第56章 【疯与不疯】 通常来说，功夫好到展昭、白玉堂、赵普、霖夜火那样的境界，能吓着他们的人可不多。 他们四个除了有功夫还有脑子，所以就算碰到了比他们内力高功夫好的江湖前辈，也能想着法子打赢， 可也有些人，以现在的他们来说，却是想尽法子也赢不了的，比如说陆雪儿和殷兰瓷，比如说陆天寒、无一祸、红九娘…… 而天尊、殷候、无沙大师和夭长天这四个，是殷兰瓷、陆雪儿、陆天寒、无一祸、红九娘……这一大群人加起来都没法打赢的存在，那是不同的境界，近神的境界，无可企及。 只有功夫足够高，才能体会这种差距，必须从小跟随在这种神一样的人身边长大，才知道敬畏和害怕。 不是谁都能一句话让白玉堂乖乖听话的，或者说这世上只有天尊可以一句话就让傲视天下的白五爷服服帖帖。展昭戏耍得了魔宫三百魔头，但也戏耍不了殷候，他在别人跟前是猫妖，到了他外公面前，那才是只乖猫。霖夜火嘴上大和尚大和尚地叫没大没小，可无沙大师在他心里，跟佛爷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是目空一切的赵普，面对着疯癫的夭长天，也是瞬间没了气焰。 所以当他们发现四位老爷子里边的一个，会真真正正地跟他们敌对的时候，这四个还是真的乱了阵脚。 就在紧张的时候，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就一个身影，惊得四人都是精神一震。 当然了，四人受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赵普和白玉堂属于不坦白死撑型，俩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一个是因为元帅的尊严，一个只是因为面瘫。相比起来，展昭和霖夜火就坦白得多了，展昭是跟受惊的猫似的一呲毛，霖夜火更直接，蹦起来多高。 四人一起睁大了眼睛望门口，门口那位无声无息出现的，并不是夭长天也不是陆天寒，更不是失踪了的天尊和殷候……而是另一位高手——黑水婆婆。 门口这位看着只有十几岁的银发红眼小丫头，手里抱着只黑白花的小竹熊，也有些不解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也难怪他们会吓到，黑水婆婆平时都不是走路，而是“飘”着的感觉，庞煜他们都被她吓着过好多回了。 “小竹熊！”小四子是完全没被吓着，和小良子一起蹦下了凳子，扑过去。 黑水婆婆就是抱着小竹熊来给小四子玩儿的，伸手递过去。 小四子和小良子搂着圆＆滚滚的竹熊，到一旁玩儿去了。 黑水婆婆嘱咐他俩，“我刚从唐门偷出来的，晚饭之后要还回去的哦。” “好！”俩小孩儿乖乖答应。 婆婆点点头，就要往外“飘”，却听到身后众人异口同声，“等一下！” 黑水婆婆停下脚步，回头瞧院子里的几个“小孩儿”。 “婆婆。”展昭对黑水婆婆招招手。 门口，黑水婆婆的身形一晃。 众人眨眨眼，就听到桌边有人说话，“你们几个小鬼在算计什么呢？” 再回头……黑水婆婆已经坐到了桌边，手里捧着个小茶杯。 公孙给她倒茶，边叹了口气——这位婆婆真的不像活人，更像鬼魂…… “婆婆。”展昭凑过去问，“你打得过我外公么？” 黑水婆婆愣了愣，抬头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微微眯起眼睛，“你们几个闯什么祸啦？”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赵普将无花木放到了桌上。 黑水婆婆不解地看着桌上半截木头，一歪头，“啥玩意儿？” 众人倒是也吃了一惊。 霖夜火好奇问，“婆婆你没见过这个？” 黑水婆婆鼓起腮帮子，瞧着几人，“你们又弄根烂木头糊弄谁啊？” “婆婆……我们换个说法。”赵普好脾气，毕竟关系到他师父，就问，“您跟我师父熟么？” 众人都看着赵普，觉得这是有必要问清楚，两人貌似没什么交集。 黑水婆婆听了也并没表现出什么反感，只是问，“你们说风天长还是夭长天啊？” 公孙好奇，“婆婆，您那么早就认识白鬼王啦？” 黑水婆婆点点头，“嗯。” “那你知道夭长天换心的事情么？”霖夜火问。 黑水婆婆皱了皱眉头，“哦……知道。” “这个里面。”展昭拍了拍无花木，对黑水婆婆说，“里边是夭长天原本那颗心。” 展昭的话说完，黑水婆婆捧着杯子不动了，一双石榴红的诡异双眼，直直地盯着无花木瞧着。 其他人则是屏住呼吸在一旁瞧。 良久，黑水婆婆伸出手，只比小四子的小手大了一点儿的手掌，按住无花木……黑水婆婆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感受无花木中，夭长天那颗心的跳动。 “婆婆？” 展昭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忍不住叫了一声。 黑水婆婆睁开眼，掩嘴轻笑了一声，“嗯……果然还是风天长比较有意思，夭长天是个无趣的家伙。” 众人面面相觑。 赵普问，“什么意思？” “虽然说他们现在也人魔狗样的，但我还是比较喜欢他们原本的样子，毕竟还是年轻好，人老了就比较无趣了。”黑水婆婆双眼微眯，嘴角是饶有兴味的笑容，“大家都变了，被换了心的可不只是夭长天而已。“ 黑水婆婆话说到这儿，正听得认真的众人都傻眼了。 霖夜火不解，“什么意思？我家胖和尚也换过心不成？” 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了一眼。 公孙在一旁摇头——搞不懂啊，搞不懂！ “呵呵呵。”黑水婆婆似乎是被逗乐了，瞧了霖夜火一眼，“你以为你家和尚没变过么？哦……对了，那个慈悲为怀的小和尚，走路都蹦蹦哒哒避开虫子的小和尚，一路追着天尊给他将佛法让他爱世间万物结果被揍的小和尚么？” 霖夜火歪了歪头，他师父是慈悲为怀佛法无边的……不过有做到这个程度么？ 白玉堂更疑惑——无沙大师竟然让他师父爱世间万物…… “你家那位圣僧可是在佛爷面前血＆洗过群魔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从来不穿红色的僧袍？”黑水婆婆对霖夜火眨眨眼。 霖夜火张着嘴傻在当场。 展昭有些怕怕地瞧黑水婆婆。 “乖。”黑水婆婆拍了拍展昭的胳膊，“你外公受的折磨比他们谁都多，你道就只有你外婆离世这一遭么？被称为魔不只是世人对他的误解，任谁经历过他的人生都会堕入魔道。” 展昭捂胸口——早知道不问了虐虐虐…… 黑水婆婆最后笑看白玉堂，“你师父更别提了，他早就疯了，疯得彻底他才会对人那么和气，拿你当宝陪一群傻小孩儿听戏喝茶，真正的天尊连心都是冰做的。” 众人都有些后悔问黑水婆婆这问题了。 赵普无奈看眼前这位似妖非妖的老太太，“婆婆，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什么？”黑水婆婆一挑眉，“我想说的是，你们几个小鬼还真当自己能操心那些事儿么？夭长天也好，风天长也罢，是你们应该去管得么？” 几人都觉得很受打击但是又似乎无法反驳——这个么…… 黑水婆婆手指头敲了敲那根无花木，“到了我们这把年纪的人，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比你们见得要多得多，有一天如果宫主真的要魔化，谁也阻止不了！天尊哪天又变回那尊冰雕了也没人拦得住，大和尚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不是念经就能让他停下的……如果白鬼王想要回自己的心，就凭你们几个小鬼，你们以为能挡得住？” 公孙端着茶壶默默坐在一旁，看桌边傻眼的一桌子武林高手，果然高手的世界没人能懂。 黑水婆婆说完，放下茶杯站起身，“这世上能制得住那四个人的只有银妖王，妖王已经死了，意味着除了他们自己没人制得了他们了！不是只有普度众生的神是神，杀神邪神也都是神，神之所以封神，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好或坏，而是因为他们的强大。反过来说，既然都当了神了，好坏还重要么？谁还管他们好坏？” 众人听得若有所思，都看着黑水婆婆。 “你们那几个师父谁也不比夭长天疯得轻，只是每个人表现得方法不一样而已。”黑水婆婆晃了晃手，“与其自不量力去管他们，不如好好想一想，什么是你们真正应该做的，和真正能够做好的。” 说完，她又“飘”出院门了。 院子里，众人都保持着僵直不动的状态，公孙默默地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瞧了瞧傻乎乎站在桌边的四个人——婆婆刚刚那是教他们做人哩…… 正在这微妙的沉默气氛中，外边龙乔广跑了进来。 广爷似乎事情挺急，跑进院子之后就跟赵普说，“王爷，西边有动静。” 赵普总算是回过神，皱眉，＂什么动静？” “又有一支商队失踪了。”龙乔广回答，“这支是贩私盐的商队，人数众多，带了大量金银回来。因为怕被查所以没走官道，从小路进山，再没出来，来报案的是在山外准备接他们的同伴。” 赵普点了点头，看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 火凤还沉浸在他家胖和尚开过杀戒的那一段里头出不来，捂着胸口对众人摆手，那意思——大＆爷我先缓缓你们接着说。 展昭叹了口气，拿起巨阙对赵普一摊手，“婆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得先干好自己的事儿。” 赵普点了点头。 白玉堂问龙乔广，“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在山里找到了一些马匹和空掉的马车，还找到了一个幸存下来的小车夫。”龙乔广回答，“那小车夫年纪很小，出事的时候躲在车下边了，逃过一劫。” “他看到是谁干得了么？”公孙好奇问。 “说来巧了，他描述的被袭经过跟唐门车队的遭遇几乎是一样。” 众人都皱眉。 “所以说抢劫这个车队的，跟打伤唐大哥的是同一伙人？”展昭疑惑，“难道最近的那些商队失踪和被劫的案子，都是同一伙人干得？” “这次比之前还多了一条线所。”龙乔广道，“之前唐大哥不是看到了一个白色短发的年轻人么？” 众人都点头。 “这次这个少年也看到了，而且他还看到了那人的脸。”龙乔广抽＆出了一张画像来，放在桌上，“这是画师根据他的描述画下来的，你们看一下，眼熟么？” 众人凑到桌边一看，都大吃了一惊。 终于缓过神来的霖夜火瞄了一眼，皱眉，“这不那天在客栈和陈家两兄弟同桌吃饭的白毛么！” 第57章 【影踪】 梁州府城外山边的一条小路上，一队唐门的人正在搜寻着什么，唐小妹皱着眉，背手拿着一条白色的软鞭，嘱咐唐门弟子，“仔细寻找！” “是！” 唐门大概三十多个弟子正在路边的林子和草丛里，仔细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时，远处马蹄声响。 唐小妹抬起头，就见唐四刀骑着马过来了，“小妹！” “四哥！”唐小妹对他招手。 “找到了么？！”唐四刀下马。 “还没有，你那边有没有发现？”唐小妹问。 唐四刀摇了摇头，“我刚从二哥三哥那边过来，他们也没发现。” 唐小妹皱眉，“公孙先生确定这里会有的么？” 唐四刀无奈，“你也看到他轻易就治好了大哥的病，他说的应该都不会错吧！” “这倒是。”唐小妹点点头，边瞄了一眼山上。 唐四刀仰起脸，原来不止路边……山上也有人影在走动，那是龙乔广带着一众影卫和数百士兵正在搜山。 唐小妹正瞄呢，就听一旁唐四刀说，“别瞄了，你相公该吃醋了！”边说，边指了指小妹身后那只胖乎乎的竹熊。 唐小妹眯眼斜了她大哥一眼，嘟囔了一句，“瞎说什么。” 唐四刀抱着胳膊问唐小妹，“小四子说你最近会红鸾心动桃花当头，准不准的？” 唐小妹踹了她哥一脚，“去！” 唐四刀正想再笑他几句，忽然……林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啊！” 唐小妹和唐四刀都往身后的树林里望去，就见林子里一阵乱。 唐小妹一甩软鞭就冲进去了。 唐四刀对着山上吹了一声口哨……也跟着冲了进去。 …… 唐门和赵家军的人为何会在梁州府附近的山上搜寻？他们在找些什么……这还要从之前公孙和赵普的一段对话说起。 …… 龙乔广告诉赵普，在梁州府外的山里，又发生了一起商贾被劫的事件，手法与之前劫唐门大师兄的手段相同，匪徒之一也是一头白发……而这次更是有生还者看到了那个白发人的面容，竟然就是那天跟陈氏兄弟一起吃饭的年轻人。 被黑水婆婆好好教训了一顿的展昭等人觉得的确应该先把分内事做好，于是……众人决定先去调查这桩劫案，和这个神秘的白发人。 几人兵分两路，赵普本来想跟龙乔广去山里，展昭和白玉堂去陈家兄弟的落脚处，查白发人。 可龙乔广说什么也不让赵普去，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对方身上带毒，万一赵普中招那就完了。 结果，赵普被留下“带孩子”，霖夜火屁颠颠带着同样屁颠颠的霖月伊和唐小妹，跟着龙乔广进山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赵普抱以一个带点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眼神之后，也走了。 于是，别院里就剩下赵普一个人闷闷不乐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瞧着小四子和小良子继续逗那只小竹熊。 公孙拿着个药钵，跟赵普并排坐了，“笃笃笃”捣药。 九王爷叹气再叹气。 公孙“笃笃笃”一会儿，一手加点药材，一手拍拍赵普的头，跟拍霖夜火家大狗似的。 …… 展昭和白玉堂在梁州府找陈氏兄弟倒是不难，唐门眼线很足，唐四刀很快就告诉了他们陈子虚和陈子无两兄弟落脚的客栈，可唐门的人并没有看到一个白发人，询问客栈的人，也说并没有一个白发人住下。 展昭和白玉堂就觉得有些奇怪——难道陈家兄弟俩跟那白发人并不是一起的？可当时那白发人走的时候，陈子无明明去追了。 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你那天有发现那个年轻人功夫很好么？” 白玉堂摇了摇头，当时他们已经听唐大哥说起过那个白发人，这白发年轻人本来就很稀少，又不是满大街能随意见到，如果当时发现那人功夫极好，他们应该会怀疑。 “连内力都能藏那么好，外公和你师父都没怀疑哦！”展昭提醒。 白玉堂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展昭好奇问。 白玉堂道，”还记不记得，那个袭＆击唐大哥的人，用的是夭长天的功夫？” 展昭点头。 “夭长天就很擅长隐藏内力！”白玉堂道，“以前他跟着我外公的时候，怕我外公发现，经常隐藏内力，他隐藏的方法就是假扮成内力普通的人，所以只要人一多，特别是江湖人一多，基本就发现不了他了。” 展昭一脸的困惑，“又是白鬼王的功夫？当真夭长天不止赵普一个徒弟么？” “我觉得倒还不是这么简单。”白玉堂摇摇头，“赵普的确学了白鬼王很多功夫，但他只学了内力和那些不那么刻毒的招数，就算是原本很恶毒的招，夭长天也变成不那么毒的来教给他，毕竟我外婆在控制他，不可能让他干不好的事情。” “可那个白发人会的却几乎都是当年白鬼王那些个最恶毒的功夫……”展昭问白玉堂，“你觉得，那人是夭长天还叫做风天长的时候收的徒弟？” 白玉堂摇摇头，“那年纪就对不上了。” “也是啊！”展昭点头，“那是怎么回事？” …… 别院里。 公孙继续捣药，身旁的赵普已经不再托着下巴叹气了，他让包延给他找了几本破旧的古书，正在翻阅。 公孙瞄了好几眼，见是一些关于当年白鬼王的书籍，就问，”查你师父家谱啊？“ 赵普道，“我师父应该没有另外收一个徒弟，白发人的功夫如果不是我师父教的，但是他又会白鬼王的功夫……那么想来想去，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公孙眨眨眼，看他，“哪种？” “教我师父功夫的人呗。”赵普挑挑眉。 公孙吃了一惊，“你师公！不是吧……” “这世上没人的功夫是天生下来就会的，就算是天赋异禀，那也得有人教！”赵普道，“内力可以练，功夫的属性也可以天生，但招数就一定是别人教的，天尊和殷候的功夫是银妖王教的，无沙大师的功夫是圣僧教的。” “那你师父的功夫是谁教的呢？”公孙好奇，想了想，眯眼瞧赵普，“你好像是不知道自己师门的喔！” 赵普点头，“问题就在这里！我师父是生于西南的，功夫极特别，不属于中原武林也不属于西域武林。而且每个人年轻时候的功夫和年纪大了都是不一样的，没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代宗师的。就好比殷候和天尊到了百岁之后，身上几乎是看不到银妖王的影子了，可年轻的时候，他们肯定也跟我还有展昭白玉堂一样，身上处处都是师父的影子。” 公孙边捣药边点头，“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有点儿怀疑，你要不要听？“ 赵普收起书，看公孙。 公孙道，“之前唐门被劫，除了金子，还被抢走了一盆兰花，记得不？” 赵普点点头。 “我有些在意，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事情……那盆可能并不是兰花。”公孙道，“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草药。” “什么草药？”赵普问。 “凝血蔺。”公孙回答，“也叫冬眠草。” “冬眠……”赵普皱眉，“那草药什么用？” “能让人进入假死但又不会死的状态。”公孙道，“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跳减慢到几乎不跳，血液也几乎凝固，人的状态就好像冬眠的蛇一样。” 赵普不解，“用来假死的么？” “能让人假死的药很多，但是像这种功效的却很少……”公孙迟疑了一会儿，道，“四大神医以前应该就是用这个东西，来替你师父换心的。” 赵普一惊，“当真？” 公孙点点头，“这种草药千载难逢的，我师父从来没跟我讲过当年他给夭长天换心的事情，不过我研究过他们的一些手稿……他们前期做了很多换心的试验的。” 赵普托着下巴，双眉也是紧锁，“难道真的是有人想要我师父变回原来的白鬼王？” 公孙前后左右看了看，戳了一下赵普。 赵普正低头沉思，抬起头看公孙。 公孙捧着药钵，凑过去小声问，“你师父都当了一百年好人了，一百年前就算再坏，换回了心，也不见得会变回去吧？你看天尊之前妖王的封印解除了，也没怎么变啊。” 赵普微微地笑了笑，“跟天尊和殷候怎么能比啊……天尊有白玉堂啊，殷候更是有展昭这个外孙还有魔宫一大家子几百口人。” 公孙想笑，“你师父不还有你么！你那么大一只别说得跟自己不存在似的。” 赵普似乎是有些无奈，“说的是一样但感觉又不是太一样。” 公孙一歪头——哪里不一样？ “我师父一直教我东西，教了之后就跑了。”赵普似乎是有些遗憾，“我跟他之间，没白玉堂跟天尊那么多的师徒感情交流……就好比说我从来不知道师父真正喜欢吃什么，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他也很少说起，我又经常在宫中他不能露面，到了军营他也神神鬼鬼的，一会儿说心口疼一会儿跑没影了大半夜的又突然出现。” 公孙看着赵普，“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的。” “你觉得我对他会游影响？”赵普问。 “当然有。”公孙点点头，捧着药罐子继续捣药，“那四个老爷子我都挺喜欢的，你师父疯不疯我都觉得他是个明白人，白鬼王一代枭雄，就算恶贯满盈那也是个人物，没他教你哪儿来的太平盛世。” 赵普瞧着公孙笑——书呆这算是爱屋及乌？ 公孙说着，突然抬起头，将药罐子往地上一放，“对啦！没准会留下线索！” 赵普没明白，”什么线索？” “我也许能找到那些山匪藏身的地方！”公孙站起来拍了拍衣摆，边跟赵普说，“让话唠和唐门的人去搜山，找点儿东西！” 第58章 【番外】传说中的堵车梗 腊八那天，迎来了黑风城最大的一次集市，城中和四面八方其他府县，甚至西域他国的人都赶来凑热闹，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都往黑风城大街上挤，毕竟，这一波挤完之后大家就各自回家过年了，再想买就得等明年。 开封府众人是第一回在黑风城过年，因此对黑风城年末这一波的热闹没什么认识，不过赵普他们都深有体会，都窝在军营不动弹，反正碰上这种时节，街上备年货的大妈大婶比辽兵有战斗力，谁敢来捣乱那就是被踩死的下场。 腊八这天晌午，展昭他们在院子里准备吃饭，却不见小四子和公孙。 展昭问正坐在桌边认真看一张单子的白玉堂，“那爷俩呢？” 白玉堂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被展昭问到，愣了愣，抬起头茫然地看他，”哪对爷俩？” 展昭见白玉堂蒙圈了，也乐了，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两个响指，“耗子，回魂啦！这儿还有哪对是父子啊？” 白玉堂总算是缓过神来了，看了看四周，的确是大家都在，就小四子和公孙不在。 “今天一大早，先生就带着小四子去买过年的东西了。”辰星儿和月牙儿边往桌上摆碗筷边说，“说是怕一会儿人多，特地起了个大早去的，没准这会儿堵在路上回不来了吧。” “干嘛自己去？”赵普一撇嘴，“还坐个马车，堵半道上回都回不来，想买什么跟影卫们说么，这种日子出行只能从屋顶走。” 同桌众人都点头。 辰星儿和月牙儿板着脸瞧这一桌子大人物。 几个丫头也聚到一起，七嘴八舌数落他们。 “是给小四子买过年的吃穿用，当然要带他去挑啦！” “就是啊！坐车是怕小四子走不动么。” “还有人多要排队的啊！又不是跑去那边一晃金牌就不用排队！” “而且走屋顶那不叫逛街叫逛屋顶！” “我们平时买菜送东西都是这么挤着的。” “就是！” …… 就这么着，一桌子大侠、将军、元帅，外加天尊殷候俩武林至尊，被丫鬟们说得无言以对。 最后，丫鬟们总结，“你们就是仗着功夫好不用堵路上，有本事别用轻功靠两条腿你们倒是去挤挤看！” …… 正这时，就听到外边传来了白福的声音，“哎呀先生你这是怎么的啦！” 众人抬头望门口，就见公孙和小四子还有小良子提着大包小包冲了进来，公孙都站不稳了，放下包往桌边一靠。 小四子累得都爬不上凳子了，伸手对着一群丫鬟们要抱抱。 丫鬟们七手八脚把他抱起来放到公孙身边的椅子上，父子俩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茶。 小良子也累坏了，头发都乱了还衣＆衫＆不＆整。 赵普瞅着自家徒弟这样也有些不解，“你这是逛街去了还是跟人干架去了？” “干架比这玩意儿轻松多啦！”小良子扯着衣领子透风，“那么多人！就怕挤着我槿儿！” 小四子给小良子也倒了杯水，边跟赵普投诉，表示黑风城好堵！他们还有不少东西没买呢，这么着下午出不去门了！ 赵普伸手掐了掐小四子的腮帮子，“乖哈，下午让影卫背着你去挑，不然你们想要什么，让店家派人给你们送来？” 公孙和小四子听到这里，霍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瞧着赵普，那眼神像是说——你个嫑脸的权＆贵啊！ 展昭拍了拍小四子，道，“小四子，下午你们坐着幺幺去吧。” 小四子眨了眨眼。 公孙对着展昭竖大拇指——这主意靠谱！ “那就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出门。”白玉堂把手里的单子收起来。 展昭好奇，“单子上什么？” “哦，几个哥哥让给他们买点东西。”白玉堂刚答完，天尊凑上来说，“为师也要制备年货！” 白玉堂听得一愣，不解看他，”什么年货？” 一旁，殷候嘀咕了一声，“要是能找到秦始皇那会儿的瓜子就好了，嗑崩了他的牙他就老实了。” 天尊斜眼白了殷候一眼，拍了拍桌上的酒坛子，道，“为师之前在黑风城找到一家好酒铺子，就是远点……上次买的都喝完了，就剩下两坛子了。” “上次那个花雕么？”展昭来劲了，“还有一坛子也拿出来喝了呗？一会儿再买些！” 天尊点头啊点头，“还有一坛子我刚才拿出来了，就放后头……” 随着天尊手指的方向，众人都转眼望过去，随后都是一愣…… 只见身后的桌上是放着一个酒坛子呢，但是这会儿酒坛子边，幺幺正低着头，伸着舌头舔酒喝呢，也不知道它喝了多久了。 展昭愣了半晌，问白玉堂，“幺幺还喝酒呢？” 白玉堂也是头一回瞧见。 “你家白龙酒量怎么样啊？”龙乔广跟白玉堂逗，“小五上次喝了一小碗就醉了还发酒疯，敢情你养的酒量也不随你哈……” 展昭在一旁听着觉得这话怎么不太对劲，小五分明是他养得，当然一日三餐还是白玉堂在投喂。 可右将军的贫嘴还没耍完，就见幺幺突然仰起脸，打了个酒嗝，再往旁边歪了三步，嘭一声撞倒了一尊假山。 众人都让它吓了一跳。 就见幺幺东倒西歪趔趄了几步之后，“轰”一声倒下，趴在草地上，大翅膀盖着脑袋呼呼大睡…… 众人盯着它研究了半晌，发现睡得直打呼。 展昭点头，“酒品还成，醉了就自己睡也不去骚扰别人。” 殷候好奇问天尊，“你家崽子喝醉了什么状态？” 天尊眯眼摇摇头，“你不晓得白家人是喝不醉的么？他和他老＆子两个从来没喝醉过。” 展昭默默点点头——酒量估计是白玉堂唯一能赢过天尊的一项了。 …… 热热闹闹吃完了晌午饭，公孙和小四子又要去买别的东西，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幺幺喝醉了，这架势是要睡到明天，那拿什么代步呢？ 赵普自告奋勇，决定跟小良子扛着公孙和小四子上房走。 公孙白了赵普一眼，“上房？我要买几百斤药材还准备买两个缸你也扛着一起回来啊？” 赵普纳闷，“你买缸干嘛？” “用来做药酒呀！”小四子道，“听说下午的人比上午还要多哦！” 展昭戳了戳白玉堂，“下午要不然别出门了。” 五爷似乎有些为难，“还是得去，大哥他们的东西明天就得送出，不然过年前到不了陷空岛。” 天尊也伸手戳了一下自家徒弟，“为师也要去，不然明天没酒喝了！” 赵普和赵家军几元大将军就想开溜，不过赵普衣服袖子被小四子拽住了。 赵普回头瞧瞧小四子。 小四子一仰脸，问，“九九要不要一起去？” “呃……”赵普赶紧摇头。 却听小四子接着问四周围所有“高手中的高手”，“要不然大家一起去吧？你们要不要体会一下不会武功的人的生活？” 众人都一愣。 殷候托着下巴，皱眉问天尊，“不会武功是什么感觉？” 天尊捧着最后一杯酒慢慢喝，边说，“谁晓得，我生下来就会武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然我们比试一下吧？！” 这时，一旁的庞煜插嘴。 众人都看庞煜。 若是放在以往，庞煜是绝对不会想到要找展昭白玉堂甚至是天尊殷候他们比试的，可说来说去，那帮人除了长得帅之外，最嘚瑟的就是那一身功夫！如果大家都不会功夫呢？不能使用功夫的情况下，也未必他们这帮子书生就一定会输吧？！ “好！”小四子拿过白玉堂的单子，又将自己和他爹下午要买东西的单子拿了出来，算了算人数，正好一人买一样！ 于是，小四子把单子撕成了一条条，每人手里一条，上面写了一件要买的东西。 “规则好简单！”包延也兴致勃勃，道，“大家去黑风城里买单子上的东西，完成之后返回，可以坐车骑马代步，但不能使用功夫！谁第一个回来就算赢！最后一个回来的算输！怎么样？！” 赵普等人有些纠结了——就跟天尊说的似的，他们从小到大就会功夫，不会功夫什么日子？没过过啊！ 可庞煜和包延这俩小孩儿提出来的比赛，连小四子都参加了，他们要是不干，显得多害怕似的，那多丢人啊！ 于是，一众高手点头答应了下来。 为了公平起见，两人为一组，彼此监督。 闲的发慌的赵祯来给众人做评判，影卫们上了房蹲点，全程监督，有犯规的“揪出来！” …… 下午果然涌上＆街的人比早晨多了近一倍。 黑风城帅府门口两个丫头手里的小旗子一摇，众人一涌而出……比试开始了！ 不出门是不知道街上有多堵，展昭和白玉堂本来都把马牵出来了，可刚出门白云帆就站定不肯动，白玉堂拽它也不肯走。五爷家那匹傲娇又漂亮的照夜玉狮子满眼嫌弃地看着远处拥挤的人流，甩着脑袋死活不肯出门。 而相反的，枣多多一见那么多人就撒开蹄子要往前冲，展昭赶紧一把拽住，“唉唉唉！“ 多多和展昭在门口拔河似的僵持住了。 最后，白云帆自己跑回马厩去了，展昭和白玉堂合力把枣多多拽回了马厩。 多多还闹腾呢，红莲仰着头瞧着它娘＆亲踹马厩的门。 展昭数落多多，“你瞧瞧你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人来疯啊！” 说完，展昭就想赶紧走了……却见一旁，白玉堂拿着个刷子，那意思要给白云帆梳个毛。 展昭不解看他，“玉堂，你在干嘛？” 白玉堂一耸肩——给白云帆刷毛洗毛再晒晒毛。 展昭望天，知道白玉堂是打算糊弄过去。 “东西还没买呢！”展昭道。 五爷默默地对门口探头张望的白福招了招手。 白福自然了解自家少爷是死活都不肯去挤这么闹的人群的，就小跑了过来。 白玉堂刚要递纸，展昭一把抢过来，抓＆住白玉堂就往外走。 “找白福代买咱们就输了！”展昭不满，“连小四子都跑不过以后还怎么混？“ 五爷无奈，被展昭拽出帅府，冲入了人群之中。 …… 此时，赵普和公孙还有小良子小四子组已经冲到比较前边了。 小四子挺有经验，把小五给借来了，坐在小五背上往前挪，毕竟是老虎，前边的人感觉毛茸茸什么东西顶自己后腰，回头一瞧下一哆嗦，赶紧让路。 公孙跟在小五身后，一个劲拽赵普，“你倒是快点！你走路怎么这么慢啊！” 赵普瞧着公孙也觉得挺逗，这书生走路贼快，两条细腿都是能倒腾，“你都快赶上前边四条腿了，走那么快干嘛？” “一会儿人更多！”公孙着急。 赵普一脸的无所谓，“怕什么，小五给开道呢。” 小良子也点头，咱们有老虎开道！赢定了！ 公孙默默瞧了瞧不紧不慢的两师徒，“你俩也太天真了！” 赵普和小良子对视了一眼，这时候，前边的路已经走不通了。 原因是前边有一家卖干果的铺子，大概是干果好吃吧，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大＆爷大妈，正巧了对门还有一家卖卤味的，排着长长的队伍。 小五仰起脸看看密密麻麻的人群——好多后背！ 小四子回头看公孙。 公孙着急，“过不去了！得绕路了！” “绕什么路啊。”赵普抬脚轻轻一撩小五的尾巴。 这招是赵普跟展昭学的，这个动作表示让小五叫一声，摸耳朵表示别出声。 小五回头瞧瞧赵普，那眼神像是——不是展昭叫我啊。 赵普一挑眉，那意思——给个面子么。 小五慢悠悠回头，张开嘴吼了一嗓子。 小五吼完，前边没动静，那群“后背”还在努力往里挤。 小四子歪了歪头——呦呵。 赵普和小良子也对视了一眼——前面那一群都是聋的？ 小五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卯足了劲，“嗷呜”一嗓子虎啸……这一嗓子别说附近几条街了，估计黑风城外都听到了。 果然，小五吼完，四周围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一群大＆爷大妈都回头瞧。 小五仰了仰脖子，得意——看你们怕不怕。 人群沉默了片刻之后，刷一声回头接着挤，完全没把小五放在眼里。 赵普和小良子都傻眼了。 小五也傻眼了，这时一个大婶买了一大兜子花生米往外挤出来，正走到小五跟前，伸手将它的大脑外往旁边一推，继续往前走，还埋怨，“这哪儿来的猫头那么大！” 小五退开两步，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正排队的大＆爷的脚。 那大＆爷摆着手“去去去”撵小五，“鱼市儿在那边呢，别上这儿捣乱来！” 小四子赶紧神双手揉揉小五的大脑袋，安慰受到严重打击的百兽之王。 赵普正疑惑，身后被人推了一下，回头一看，就见身后也排起了长队，一大群人不知道挑什么竹篓还是簸箕。 九王爷见人潮涌动，前边公孙被挤到一旁去了，赶紧上去抓＆住了搂怀里。 公孙抬头看他，“你干嘛？” “带你上房啊！”赵普作势就要往房顶上蹦，公孙一把拽住他头发， “嘶……＂九王爷一激灵，瞧公孙——干嘛？ “不准用工夫！”公孙眯眼。 “不用功夫那怎么走啊？”赵普指了指前边的人群。 公孙拍了拍他胳膊，＂你一身肉长来看得啊？靠蛮力挤啊！＂ 九王爷撇撇嘴，“讲的跟你看过似的。” 公孙一拽他衣领子，“往前！” 王爷无奈，只好搂着公孙往前挤，挤了一会儿，赵普觉得倒是还不赖么——搂得哈紧距离哈近简直贴身前进！ 前边，小良子坐在小五背上，也自顾自搂着他家槿儿。 屋顶上，一群影卫可惨，瞪着人群就怕出刺客。 紫影戳了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赭影，“拉倒吧，哪个刺客有本事挤进去？不被踩死就不错了。” 后方，展昭看着钻进一家店铺慢悠悠找东西的白玉堂，“玉堂！你在干嘛？” “买东西。”五爷一挑眉。 “你单子上不是买丝绸么？你在木雕店里能找着丝绸？”展昭晃着自己手里的单子，“我单子上要买香料，香料铺子在最南边要穿过整条街呢！” 白玉堂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猫儿，要不然我们分头行动……” 五爷话没说完，被展昭抓出去了，展昭可知道，他一个不看紧，这耗子就得上房。 刚出木雕铺子，眼前一大群人蜂拥而至。 白玉堂转身回到铺子里，展昭拽他出去，五爷又想法子回来…… 基本没人上木雕店来备年货，因此这铺子比较清冷，铺子里就柜台后站着个年迈的掌柜，老头拨着算盘无奈地看着门口一红一白俩小年轻出去又进来，进来再出去。就这么看了半天，老掌柜直摇头——这俩娃长得倒是挺好就是貌似脑袋不好使。 同样被挤得找不着北的还有太学那一帮学生，包延一开始还兴致高昂，出来一挤才发现失算了，这里备年货的三姑六婆格外彪悍，就他们那一群太学的学生，豆芽菜儿似的，没一会儿就被冲没了，这会儿谁都找不找谁。包延气的直踹庞煜，“都怪你出这馊主意！” 小侯爷也挺悔——没事儿凑这热闹干嘛？ …… 最快接近目的地的，是霖夜火和邹良。 火凤抽到的签可算是好，因为铺子离着帅府最近，可也算不好——因为让他买的是煤。 过冬么，煤饼是必备物资，黑风城产的煤是特别好的，烧的久烟还少，卢大＆爷让白玉堂买好几车送回去，因此霖夜火不止自己要走，身后还有带着几辆马车的邹良。 左将军抽到的签就更绝了——买鸡！ 黑风城有一种黑色的土鸡，肉质鲜美还大补，所以说陷空岛也是钱多撑得慌，非要大老远买黑风城的鸡送回去，邹良无语地看着身后马车上几十只鸡笼子，边走边摇头——上百只鸡呢，让鸡场送过来不好么非要自己去买，煤饼也送来啊！大晚上没人的时候想拉几车拉几车，简直吃饱了撑的！ 火凤边走边提着衣摆，跟只刺猬似的，一会儿说人踩踏脚了，一会儿说衣服挤皱了，事儿比谁都多。 好不容易总算是挤到了卖煤饼的铺子前。 火凤捂着口鼻对着掌柜的伸出手那意思——五车！ 掌柜的是个老粗，不解——呦！这年头还有姑娘来买煤饼的啊？ “丫头，跟你相公来买煤饼啊？”那掌柜的嘴还欠，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邹良，乐呵呵逗霖夜火。 火凤愣了愣，盯着那掌柜看了片刻之后，一甩袖子，指着他问，“你丫凭什么觉得他是相公？怎么着也是我是相公啊！大＆爷我功夫比他好你知不知道啊！” 掌柜的怎么听怎么觉得霖夜火是开黄腔了，脸红红心说这小哥好彪悍喔…… 邹良摇着头在后边对伙计示意赶紧拉五车煤给我，不要理那只妖孽！ 掌柜的跟伙计一起拉煤。 火凤就左看右看找上风口，说是怕煤灰粘到身上。 邹良随手一指一块看着比较干净的地方，让他上那儿蹲着去别添乱。 霖夜火也觉得那地方不错，往那儿一站，刚站定，就听身后围墙里传来一嗓子，“放煤了啊！” 霖夜火还纳闷呢，煤怎么放？ 正这时，就听身后“哗啦”一声响。 火凤一回头……原来身后的木板墙是个闸门，刚拉起来，里边倒下一座煤饼山来。 霖夜火惊得就要往天上蹦，邹良突然喊了一嗓子，“不准用工夫！” 霖夜火就是一愣……就这么一愣的功夫，身后“哗啦啦……” 邹良忍着笑看从煤堆里爬出来的霖夜火——好么！火凤变黑凤了！ …… 傍晚时分，众人陆续回到了帅府门口。 东西倒是都买着了，只是看着状态各异…… 太学众学生被挤得衣＆衫＆不＆整，鞋子还掉了几只，灰头土脸的一个两个戳庞煜。 小侯爷蔫头耷脑还踩了满靴子泥巴，唉声叹气。 公孙和小四子不止买到了白玉堂单子上的东西，还买到了不少药材，他们也是最早回来的，因为赵普和小良子那叫个卖力啊，搂紧了死命往前挤，不含糊！ 龙乔广和欧阳少征回来的也挺早，火麒麟和右将军半道遇上了几个大婶，聊得挺投缘，东西是大婶帮忙买的，还约好了过几天一起打马吊，几位大婶挺热心说要给他俩做媒介绍姑娘。 白玉堂和展昭也回来了，他俩没带回来东西，倒是捧了两尊木雕回来，貌似是铺子掌柜现成给他俩雕的，展昭还拿着两串烤串。 直到最后展昭也没把白玉堂带出木雕铺子，倒不是五爷不肯去，而是出门之后，白玉堂的袖子就不知道被谁拽破了，还蹭了俩黑手印。 展护卫眯着眼睛瞧着自家耗子溜光水滑穿的也是荣华富贵，就这么挤大街？被占便宜怎么办？ 于是展昭索性把俩单子都塞给白福，拉着白玉堂回木雕铺子了，那烤串是店里掌柜的给他俩烤了吃的。 而最惨的是霖夜火和邹良。 火凤一身黑，脸都黢黑，刚紧门的时候要不是缺个月牙，包延就喊爹了。 邹良就一身鸡毛，据说是去养鸡场的时候，霖夜火去逗看鸡场的大黄狗。阿黄被这黑不溜秋的煤人吓得转身跑鸡窝里去了，几百只鸡惊得到处窜，左将军无奈一只只抓回来，真正的鸡飞狗跳。 众人到了家门口，左右瞧了瞧。 展昭问，“外公和天尊呢？” 白玉堂道，“没见有房子塌，估计我师父迷路了吧……＂ 众人都点头觉得有理，天尊平时人少还迷路了，这情况绝对迷失在人海中，估计殷候是找他去了…… 正想着，走进了院子，抬头一瞧…… 却见桌边，天尊和殷候正做着喝茶……俩老头一尘不染的还是那么体面，脚边放着单子上两人要买得东西，一件没少。 天尊抬头瞧了瞧众人，皱眉，“这么慢啊！” 丫鬟们说，“老爷子都回来两个时辰了！”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可能！ 小四子问，“尊尊殷殷是不是用轻功啦？” 身后众人都点头——绝对啊！ 庞煜跳起来，“那算数！” “输你个头。”天尊伸手一指一旁。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幺幺正吃鱼呢。 白玉堂过去看它，“酒醒啦？” 众人都转眼看殷候和天尊。 殷候道，“一包醒酒药就醒了，坐龙打个来回买东西就是快。” 众人抽了口气——没想到还有这招！ 天尊端着杯子慢悠悠喝茶，边摇头瞧了瞧满院子灰头土脸的小孩儿，一笑，“你们都谁家老实孩啊？笨！” 第59章 【生死一线】 公孙让龙乔广和唐门的人找什么？ 痕迹！ 几次袭＆击都有雾气出现，遭袭＆击的人也都有中毒症状和短暂失去意识，所以雾中是带毒的，而这种毒物是因为袭＆击者的内力造成。 所谓雁过留痕，任你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经过一个地方时完全不留下痕迹……这种强劲的带毒的雾气侵袭了四周围的草木，却会留下一条没有毒的痕迹，那就是袭＆击者自己行走的那一条路。如果反复多次发生袭＆击，那么那条路应该会非常清晰。草木和人一样，是会中毒的，虽然不明显，但公孙可以让这种中毒症状变得明显，所以公孙制作了几个药粉袋子，让龙乔广绑在箭尖上，射＆到林子上空，药粉袋子炸裂之后，洒落到树林中，仔细寻找……只要能找到一条路就可以找到袭＆击者的老巢。 公孙自己也不确定这招可不可行，可赵普觉得很靠谱，于是就让赭影捎信给龙乔广，公孙的药粉也让影卫送过去了 赵普继续托着下巴在院子里看公孙捣药，反正影卫看着他不让他进山。 小四子和小良子将小竹熊还给了黑水婆婆之后，就回来了，小良子拿着个托盘端了几碗红豆汤来。 小四子捧了一碗给公孙。 公孙笑眯眯接过，小四子又捧了一碗给赵普。 只是赵普还没接手里，小四子手突然一松…… 赵普伸手想去接一把……按理来说，以赵普的功夫，一个落地的小汤碗怎么着也能接住的，可巧的是，赵普的袖子被自己坐住了，这一抬手……袖子被绊住了。 就听到“哐“一声，那小瓷碗摔了个粉碎，红豆汤洒了一地。 小良子和公孙都以为小四子烫着了，放下碗和托盘去看他。 两人一人抓着小四子一只手看……可小四子却低头盯着地上的碎碗发呆。 “小四子。”赵普伸手摸了摸小四子的下巴……虽然他刚才也没留意，但小四子明显不是被烫到才松了手，而是突然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赵普微微皱眉，小四子有阵子没看到那种奇奇怪怪的影象了，之前无沙大师说过，随着小四子一点点大起来，他渐渐会像妖王一样，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 “槿儿？”小良子见小四子没烫到，就估计他是有看见什么了，忙问，“你看见什么了？” 小四子突然抬手一指西南面，说，“赶紧！” 公孙不解，“赶紧什么？” 小四子一抬眼，看着赵普。 赵普微微一愣之后，一甩袖…… “唉！”公孙一惊，赵普已经跃出围墙，消失不见了。 “王爷！”几个影卫大惊失色，赶紧就追。 公孙也不做所措，问小四子，“小四子，赵普去哪儿？” “槿儿。”小良子抓着小四子的肩膀晃两下，“回魂啊槿儿！” 公孙蹲下去看小四子。 就见小四子盯着西南方傻乎乎地开口，说，“他们都要死了……赶紧去救他们……” 公孙和小良子对视了一眼……什么？谁要死了？ 公孙皱着眉头站起来，小四子指的西南的方向，难道是指进山找线索的龙乔广、霖夜火和唐门的人？ …… 展昭和白玉堂在客栈等着陈氏兄弟俩，等了个把时辰之后，两兄弟还真的出来了。 可陈子虚和陈子无却是朝着两个方向去的。 展昭对白玉堂示意——分头跟！ 白玉堂点点头，两人一人一个，跟着走了。 陈子虚和陈子无虽然也不算低手，但功夫和展昭白玉堂还是差的太多，要跟这两人不过小菜一碟。 白玉堂跟的陈子无，往北去，而展昭跟的是陈子虚，往西走……兄弟俩都行色匆匆，不知道是去干吗。 …… 梁州府外的山林里。 正找线索的唐门众人听到一阵骚＆乱。 唐小妹冲进林子，就看到几个唐门弟子摔倒在路边，都晕过去了。 唐小妹皱眉，只见地上真的有一条痕迹……四周围的草木呈现一种焦黄色，只有中间一条道完好无损。 “小妹！”唐四刀也跑了进来。 唐小妹一指那条路，两人就追进了林子。 山上，听到口哨声的龙乔广也带着人下来了，一眼看到了地上的痕迹，广爷挑挑眉——公孙这招还真行得通啊！ 唐四刀和唐小妹追进林子，没跑多远，就看到前方有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看起来三十多岁，黑衣黑发，脸色苍白，正低头看着地上那一条一直蜿蜒上山的痕迹。 唐四刀和唐小妹对视了一眼——这就是刚才打伤唐门弟子的人不成？ 在离开那人大概十来步远的地方，唐小妹停了下来，顺便一拽自己四哥。 唐四刀也皱眉——他俩都是高手，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俩完全感觉不到，会不会功夫，也感觉不到。 唐小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唐四刀，到目前为止，给过她这种感觉得，只有两个人。 唐四刀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殷候和天尊…… 这时，那黑衣人收回了盯着地上痕迹的视线，缓缓地转过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兄妹俩。 他俩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这人皮肤苍白，似乎是带点病容，双眼下方有两道浅浅的血色痕迹，瘦削，双眼凌厉如刀，眼瞳黑不见底，盯着看一会儿，又觉得黑里有血红。 “阁下何人？“唐四刀将唐小妹往身后挡了挡，问那人。 黑衣人没说话，只轻轻一抬手…… 唐小妹和唐四刀突然就感觉一个劲风迎面而来，带着一股灼烫。 两人一惊，但已经身不由己往后猛地退了出去，他俩运足内里才没被拍飞撞到树上，而是摔进了草丛里，这样还是觉得血脉一滞。 两人好容易爬起来，就见那黑衣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四哥！“唐小妹这辈子头一回有一种恐惧……这人是要杀了他们，而且他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 “老爷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呼声。 唐四刀和唐小妹一抬头，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他们头顶越过，龙乔广站在了他们前边。 唐四刀和唐小妹对视了一眼，就见龙乔广一手拿着弓，一手背在身后，对他俩摆着手，那手势——后退！ 唐四刀和唐小妹赶紧就往后边退了几步。 那黑衣人脚步倒是停下了，微微一撩眼皮，看龙乔广。 龙乔广握着弓的手也是紧了紧，低声道，“老爷子，他们是元帅的朋友，没有恶意，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让他们给您赔罪。” 唐四刀和唐小妹对视了一眼——老爷子？ 龙乔广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发虚，为什么？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夭长天！ 夭长天虽然是赵普的师父，但跟他几个把兄弟并不熟。 龙乔广他们的确见过夭长天几次，夭长天疯疯癫癫的，但人还是挺和气的……可今天的夭长天似乎有些不对劲，总之龙乔广觉得没底。 夭长天上下打量了一下龙乔广，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龙乔广手里的那张幽莲神弓上。 龙乔广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弓。 夭长天微微眯起眼睛，歪着头，似乎是有什么事想不起来，反复看龙乔广的样子，像是一只观察猎物的狼。 广爷心说——我滴娘！吓死人了这位什么情况？ 夭长天打量了半晌，像是突然想起来了，开口，“幽莲……” 右将军也拿不准夭长天跟他师父关系怎么样，不过当年夭长天和殷候没少打仗，无一祸是殷候麾下常胜将军，当年白鬼王应该没少吃他师父亏吧？ “哼哼哼……”夭长天的喉间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声音，听着像是笑但看表情他可不是在笑。他大概是因为疯魔，想什么完全从脸上看不出来，有没有杀意眼里也观察不到，右将军还是有些直觉的，知道大事不好了，对着身后唐门的人一甩手，那意思——你俩赶紧跑！ 唐四刀和唐小妹刚退了一步，就见夭长天突然一闪身……黑色的身影瞬间就到了龙乔广跟前，抬手一掌朝着天灵盖就拍下来。 广爷也不是吃素的，往后一闪身，回手开弓就放箭。 龙乔广的箭阵是无形无踪的，开弓的瞬间四周围下雨一样一阵大乱，树上地面一片片窟窿出现。 广爷知道这位不是一般人，也不跟他客气，反正他也不觉得自己能伤着夭长天，所以全部内力都用上了，只想找个机会好逃走。 可流星箭对夭长天显然完全没作用，夭长天抬手一收，龙乔广就感觉自己内力被打乱了，空中像是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流星箭本来就是内力形成，无形之箭在空中炸裂，广爷四周围火星四射，而且滚烫。 “啊！”唐小妹惊叫一声，就见此时，四周的草木迅速焦黄，已经燃起了火，而且火势蔓延迅速，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被熊熊山火包围。 就在几人觉得小命休矣的时候，突然…… “倏”地一下子，火灭了，四周围连风都停了。 “哦？”夭长天收回手，抬头看了一眼。 龙乔广眼前，一个红色的身影翩然而至。 霖夜火落地，对身后众人一摆手，“赶紧跑，回去告诉大和尚给我报仇！” 夭长天微微一笑，山林之中飞沙走石。 霖夜火撤开一步，乱飞的沙石枯叶聚拢起来，在他身后团团打转，内力相持。 夭长天倒是笑了，“不跑？你家和尚可打不过我。” “吹啊你！”霖夜火一挑眉，“有胆你找他去！” 龙乔广一甩弓，到了霖夜火身旁。 霖夜火瞟了他一眼，“赶紧走，你留下也没用。” 右将军这会儿倒是还有心思耍贫嘴，“我要是回去了就留你一个人死，家里小孩儿不得撕了我？” 唐小妹和唐四刀也不肯走，这么回去怎么混？ 霖夜火望天翻了个白眼，“那要不然你们挡着他我走得了。” 那三人都无奈看他。 “赶紧走！”霖夜火话没说完，却听夭长天说，“一个都不准走……” 说着，夭长天作势就要一进身…… 可就在这时，一阵巨响传来。 霖夜火一抬头，眼前一把巨大的黑色斩＆马＆刀飞了下来，扎进地面半尺有余，赵普随着新亭侯一起下来了。 九王爷身材魁梧，气势也是不凡。 龙乔广张大了嘴——完了…… 夭长天眨了眨眼，瞧着自家徒弟。 赵普抬起头，皱眉看着前方的夭长天……他师父平日有些病容他是知道，但今天看起来情况似乎相当糟糕。 “师父。”赵普开口。 一直状况外的唐四刀和唐小妹惊得睁大了眼睛——难怪那么厉害，这就是白鬼王？！ 夭长天对赵普摆摆手，“让开。” 赵普单手一握新亭侯，摇摇头。 夭长天缓缓抬起手。 身后龙乔广急了，就要往前冲给赵普挡，夭长天疯不疯另当别论，伤了他家元帅可得天下大乱。 可龙乔广刚冲到前边，就被赵普提溜着衣领子甩到后边。 与此同时，夭长天跟赵普做的是一个动作，他也是往后一甩手……随着他挥袖的动作……身后的山头燃起了一阵烈焰…… 那火朝着山上就烧了上去，刚才清晰可见的那条痕迹，瞬间消失不见了。 赵普微微皱眉。 再看……夭长天不见了。 龙乔广四外看了看，不解地看赵普。 唐四刀和唐小妹也松了口气。 霖夜火直擦汗，“吓死老＆子了。” 龙乔广问赵普，“老爷子状态好像不太对。” 赵普觉得他说法挺新鲜，反问，“他什么时候状态对过？” “呃……”广爷也觉得是很难说夭长天正常不正常，就问，“那……他为什么毁掉痕迹？难道真的跟那白发人有关系？” “他刚才真的想杀你们？”赵普关注的，却似乎并不是什么痕迹或者白发人。 龙乔广看了看霖夜火。 霖夜火点头，“那杀气，你们再来晚一步大＆爷今天就点蜡了。” 唐四刀和唐小妹听着不太对劲——你们？ 龙乔广也不解，“还有谁？” 霖夜火指了指身后。 众人回头，就见不远处的一棵矮树树杈上，坐着个白衣白裙的小姑娘——黑水婆婆。 唐门两兄妹都长出了一口气。 黑水婆婆还抱着那只小竹熊呢，歪着头，打量着山上熄了火留下的草木灰烬，若有所思的样子。 龙乔广皱眉，这么说——夭长天并不是顾及赵普才走的？那情况岂不是更糟了！ 赵普皱眉，“没有理由啊……他如果真的动了杀气，那颗心应该会阻止他才对。” “可刚才完全没人要阻止他的感觉。”霖夜火道，“白玉堂他外婆难道睡着了？” 赵普自言自语，“怎么回事呢？难道跟天尊似的，过了百年，封印就失效了？” 第60章 【秀云刀】 展昭和白玉堂兵分两路去跟踪陈氏兄弟。 白玉堂一路跟着陈子无，就见他急匆匆去了一家茶楼，上了二楼。 五爷在远处的屋顶望了一眼，皱眉，觉得自己估计是白跟了。 陈子无见的是几个门派的掌门，不大不小的门派，有几个白玉堂也认识，里边可没有什么白发人。 既然跟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但让这么大个锦毛鼠去偷听几个江湖人聊闲天，也有点难为他。 白玉堂正皱眉，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一晃。 那人动作极快，但可以看出是故意引起白玉堂主意的。 五爷微微愣了一下，刚才一暼，那不是夭长天么？ 白玉堂之前接到他娘的信，知道他外公和夭长天往蜀中的方向来了，找到夭长天，是不是也意味着能找到他外公？ 几乎是在想的同时，白玉堂已经跟着那个黑影去了。 最终，在城西的一座小桥上，白玉堂看到了站在桥头低头看河水的夭长天。 五爷犹豫了一下……他跟夭长天并不是太熟，虽然他知道这人一辈子都跟个影子一样跟着他外公，但夭长天总是尽量避免见到白家人。 白玉堂正犹豫，就见夭长天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望着他的方向。 很显然，夭长天看到他了，也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白玉堂走上了那座桥。 夭长天在白玉堂走到离自己三四步远的时候，抬起手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走近了。 白玉堂就停下了脚步，看着他。 夭长天问，“你师父呢？” “你找他有事？”白玉堂没答，反问。 夭长天笑了，“他没告诉过你，离我远一点么？”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往前走了一步。 夭长天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一步，始终跟他保持三四步的距离。 白玉堂转身跟他一个方向望着湖面。 夭长天又问，“殷候家猫崽子呢？你俩不是连体的么，竟然分开走？” 白玉堂转过脸看夭长天，片刻之后，问，“你为什么来梁州府？” 夭长天答的挺随意，“来拿点东西。” 白玉堂微微皱眉。 “你们来干嘛？”夭长天还反过来问白玉堂，“连我那个傻徒弟都来了。” 白玉堂有些想笑，他还是头一次听有人说赵普傻…… “来买点东西。”白玉堂回答。 夭长天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五爷有些疑惑，夭长天究竟叫他来干嘛的？ 眼看着他就要走下桥了，白玉堂上前两步，“前辈。” 夭长天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找我有事？”白玉堂直接问。 夭长天微微笑了笑，“我试试你外婆还醒着么。” 白玉堂一愣，等明白过来后，赶紧问，“那她还醒着么？” 夭长天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白玉堂皱眉想了想，对身后的鲛鲛说，“跟着他。” 只是鲛鲛非但没去，还往白玉堂身后躲。 白玉堂回头看他。 鲛鲛对他摇摇头，那意思——不去！怕！ 白玉堂无奈，“那你能找到猫儿在哪么？” 鲛鲛点点头。 白玉堂对他一偏头，示意——找猫去。 鲛鲛就带着他走了…… …… 跟着陈子虚的展昭发现这小子越走越偏僻，就觉得有门，大白天的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来必定要干什么不法勾当…… 陈子虚从闹市走进窄巷，走到了郊区，走进一片小树林。 展昭轻功比陈子虚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进了林子他更好跟了，就这么在树顶上晃来晃去，跟着他一直走……直走到林间一片空地，在那里，竟有一座宅院。 宅院规模不小，但是还赶不上庄园那么大，正门的牌匾上，写着“方府”两个字。 展昭皱眉，这方府是干什么的？怎么建在山林里？ 陈子虚到了方宅门口，也没走正门，而是绕道后边的一个小门口，轻轻敲了几下。 展昭就躲在林中一棵高树上听着，陈子虚敲门的手法三长两短再加一声拍，显然是跟什么人打暗号。 没多久，就见小门一开，一个丫鬟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望了一眼，就打开门让陈子虚进去了。 陈子虚进门的时候小声问，“你家夫人在么？” 丫鬟点点头，“在呢，夫人等你好久了，这会儿正哭呢。” 陈子虚无奈，“哭有什么用？仇人就在眼前，报仇才是真！” “劝不住啊，陈少主你去劝劝吧。” 展昭这会儿已经到了房顶上，听着他俩的对话，有些纳闷——什么夫人还报仇……不是来找白发人的？ 再放眼看了一下这方府，别看地处偏僻，但里头雕梁画栋好不奢华，一看就是下了血本的。 而且展昭觉着这宅子应该是盖给女人住的，有那么点金屋藏娇的腔调。 展昭好歹也是开封府衙门里混的，天子脚下什么事儿没见过，这情况在开封城里都不少……有些朝廷大员富贾商户，家中正室太厉害不准纳妾的，就会悄悄在偏僻处盖个小宅子养个小妾什么的。 但陈子虚貌似没有成家，而且宅子是方府不是陈府……所以他来看的是别人的小妾？ 穿过白沙铺地，养着仙鹤孔雀的花园，后边有一座白色的楼阁。 展昭目测了一下，小楼整个白玉石建成，银色装饰，工艺精美。 展昭望天翻了个白眼，腹诽了一下这位有钱没品位，同样白色小楼，这座宅子跟他家耗子陷空岛那座比起来差远了！ 展昭发现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梧桐树，就一跃上了树顶，往下望。 陈子虚刚进小院门，那座白色宅子的门就是一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跑了出来，扑进他怀里就哭。 陈子虚软声安慰着，搂着她往里走，嘴里说，“夫人莫急，有我在！” 展昭平时基本是不太八卦的，不过这场面瞧着有点暧昧喔。 没找见白发人倒是撞破了陈子虚的“奸＆情”，展昭本着回去跟他家耗子“聊八卦”的目的，落到了白色小楼的屋顶，熟练地脚尖一挑……一手接住一片飞起的白色瓦片，展护卫一附身，看屋子里的情况。 这会儿他才看清楚了，那位女子并不是穿着一身白衣，而是正在戴孝，看服饰——寡妇？ 展昭暗自“啧啧”了两声，心说陈子虚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展昭突然想起来，这蜀中一带最有钱的人里，倒是的确有一个姓方的！西蜀药王方进柏！ 方进柏是西南最大的药商，此人在江湖上很吃得开的，很多稀奇古怪的药他都能弄到，跟陷空岛关系也不错，公孙有时候要买些稀少的药材，都会托白玉堂找方进柏。 展昭多少听过一些方进柏的传闻……据说他年轻的时候一穷二白，是靠着妻家发迹的，因此十分怕他媳妇儿，一直不敢纳妾，莫非这位是他养在外面的小妾？ 另外，展昭之前听公孙＆提起过，方进柏不久前出意外过世了，年纪不大，就五十出头，有些可惜。 展昭耐着性子听那位“小妾”柔柔弱弱边哭边跟陈子虚诉衷肠，摇着头替方进柏不值，心说，老方老方，你还跟陈子虚称兄道弟呢，你才死多久啊，墙角就被撬了，啧啧啧……陈子虚太不仗义！ 可从他俩的对话中，展昭听出了些门道来——原来方进柏并不是意外死的，而是马车遭劫送的命，行凶的是个白发人，陈子虚正帮这位方夫人调查劫案。 展昭皱了皱眉——又是马车遭劫？陈子虚和陈子无跟那白发人同桌吃饭，是替老方抓凶手呢，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话又说回来，展昭听着下边一男一女越聊越不对劲……方进柏这位小妾嗲得嘞，陈子虚也是，说他逢场作戏还是风月老手好呢？展昭都快听吐了，觉着再这么下去晚饭都不用吃了，他也懒得再听了，就想走。 刚准备将那块瓦片放回去，展昭也是耳朵尖……就听到一句飘进了自己耳朵里。 陈子虚问那女子，知不知道老方生前把秀云刀放哪儿了。 这秀云刀展昭听说过，并不是听哪个江湖前辈提起，而是听公孙和小四子常常说起。 秀云刀是一套十分小的刀，刀刃薄如蝉翼，专门用来治病的。 公孙平日出诊，就带一套针和一套刀，他用的刀极小也极锋利，是医刀。 说来吓人，公孙有时候给人看病也当场开肠破肚地来，有一回一位妇人难产，公孙给她肚皮上扎了一圈针之后，直接切肚皮把婴孩而给拿出来了。那妇人家相公都吓昏过去了，可孩子拿出来之后公孙给那妇人缝上针，没多久就好了，这会儿那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产妇也身体健康第二胎都生完了。 当时展昭他们研究过公孙用的医刀，而公孙告诉他们，医刀中的至宝秀云刀，用那种刀切伤口都不带留血的。 展昭把本来要放下去的瓦片又拿起来了，皱着眉头接着听，心里纳闷——陈子虚要秀云刀干嘛？听公孙说这世上秀云刀就剩下三套了，一套在某个皇帝的坟里埋着，一套在他师父手里，他家那四个师父一人一把，合起来就是一套，而另一套就不知所踪。 展昭寻思着，秀云刀这种东西，落在公孙手里那就是治病救人的好东西，落在别人手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太浪费了，要是有线索，不如替公孙寻寻，看方家人肯不肯卖。 …… “我是听老爷提起过秀云刀的事情……” “刀在哪儿藏着呢？” “好似是给了沈家，说要展卖。“ …… 展昭眼睛一亮——嚯？！ 他正开心，忽然……就感觉一道目光扫过。 展昭什么人，这目光不善……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被发现了，立刻一闪身…… 就在他刚才附身的地方，”嘭“一声，炸开了一个口子，白色的瓦片漆黑一片，还冒着烟。 展昭三两下上了那棵梧桐树，同时，就听到屋子里那位夫人受惊叫了起来，陈子虚快步跑出来，”什么人？！“ 展昭一皱眉…… 就见一个白发人落到了院子里，就站在陈子虚对面。 陈子虚一皱眉，”你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跑出房门的那位女子惊叫了起来，指着那白发人，”是你……是你杀了我家老爷的。“ 那白发人看了那妇人一眼，问陈子虚，“东西呢？” 陈子虚回答，“在沈家。” 那人点点头。 此时，那妇人似乎也明白过来了，睁大了眼睛看陈子虚，“你……你们是一伙的？你骗我？” 陈子虚上前一步，抬手一掐那妇人的脖颈。 就在他要一使劲拧断妇人脖子的时候，一枚石子儿砸中了他手腕子。 陈子虚皱眉一松手，那妇人摔倒了地上，伏地直喘，倒是保住了性命。 陈子虚一回头，那白发人也抬头，看不远处的院墙。 这会儿，展昭站在院墙上，摇着头。 陈子虚出手够狠得，下杀手都不眨眼，这哪儿是什么名门正派啊。 展昭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妇人惨死，想着，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反正陈家也不怕得罪，早得罪过了。 “展昭？”陈子虚脸色也变了变，有些紧张地看那个白发人。 白发人微微一挑眉，看展昭，“哦？你就是展昭？” 展昭笑眯眯，“阁下怎么称呼？” 展昭之所以问，是因为他有一点点困惑…… 眼前的人的确是一头白色的短发，内力也很高而且带毒又灼热刚猛，跟夭长天的功夫很像，整个情况都和白发嫌疑人吻合，唯独一点！眼前这位白发人可不年轻！和展昭他们上次看见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这位年纪大得吓人，目测得有个七八十岁了，形容枯槁，双目浊白，满脸的褶子有点儿瘆人。 刚才那一掌，展昭已经感受到此人的内力深厚，但不知道什么来头。 陈子虚打量展昭的眼神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他低声跟白发人说，“不能留活口。” 展昭眯眼，心说，陈子虚你个伪君子真小人啊，一会儿猫爷有空先打你一顿再说！ 那白发人冷笑了一声，一双白目望向展昭，开口，“那就从你开始，第一个就要你的命！” 展昭笑了，作为一只猫他当然会撩人，开口就来了一句，“夭长天都没你这口气……哦，不对，是风天长才对。” 果然，展昭一句话，那白衣人面色就变了。 展昭见他目露凶光，心中了然，果然是冲着白鬼王来的！ 第61章 【极寒】 展昭跟踪陈子虚却撞破了他的“奸＆情”，结果半道又杀出了个白发老者，要拿他性命。 那老头跟展昭头一次见面却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展昭肯定自己以前绝对没见过这老头，可见这仇恨是他外公那年代拉的了……眼前这位跟夭长天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屋及乌，展昭非常喜欢白玉堂的外公，陆天寒各方面都很像白玉堂，尤其是风流外表死心眼这点是想到极致，这种人爱上一个人不容易，爱人逝去之后更可怜，因为死心眼，所以死心塌地，而且还不声不响地一个人心死，都不要人安慰一下。 所以对于妖王把玉堂外婆的心留给夭长天这个决定，展昭一方面觉得挺残忍，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对陆天寒来说，也许并非坏事，起码有个念想。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番联系，展昭自然而然就将夭长天归到他外公和天尊这一边了，总觉得他是自己人，也许其中也有几分赵普的关系在……总之要动夭长天不成！要动他家耗子外婆的心更不成！ 一直以来，展昭都觉得他家耗子就挺招人心疼的，这么一说，大多数人估计都认为展昭疯了，如果白玉堂那样的人还让人心疼，那世上还有什么人不让人心疼？展昭自有一番简介，白玉堂那种人，你别看他要什么有什么，但真正他觉得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样，那样要是没了，那别的一切存在也就没意义了，这种人比野心勃勃什么都想要的人要可怜多了。而至于白玉堂最稀罕什么，展昭自然心中有数，所以他也是顾及自己的小命的。 眼前这白发人来者不善，展昭这样的高手一眼就看出来他内力在自己之上，而且有杀意，要对付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法对付。 魔宫三百魔头，比展昭功夫好的多了去了，展昭对付起高手来有经验，相比起白玉堂从功夫上下手，展昭更贼一点，从其他地方下手更有效！ 这不，这白发人被展昭三两句话，就把脾气给逗起来了，那怒涛一样的杀意，展昭心说这位怎么跟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似的……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一歪头，“该不会……你是夭长天的儿子？” 老头一愣。 展昭摸下巴打量他，“不像啊……夭长天长得还是不错滴，再怎么说他还是玉堂外婆的哥哥呢，子孙也总得有几分姿色……” 陈子虚在后边直摇头，他跟展昭是不熟，但展昭小时候常来唐门，偶尔遇到过，他就知道这位别的不说，嘴皮子可利索。 陈子虚见白发人气的脑门都快冒烟了，就提醒他，“你别理他，直接杀了他就行！” 展昭嫌弃脸看陈子虚，心说猫爷跟你有这么大仇么？ 白发人脾气相当暴躁，他似乎是嫌陈子虚碍事，一把将他推开，随后一运内力……四周围，就有雾气渐渐围拢过来。 展昭皱眉——这就是那些车队遇袭时候的毒雾！ 陈子虚赶紧捂住口鼻，想找个地方躲藏。 展昭则是一跃……没了！ 这回不止陈子虚，那白发人也是愣了愣，随后抬起头望天……展昭早就上天了，而且因为雾气的缘故，这回看不见他在哪儿。 白发人皱眉——展昭果然是殷候后人，轻功惊人。 这时，就听到一声口哨声。 白发人突然一闪身……一块瓦片从迷雾中飞了过来，从避开的白发人身边飞过，“啪”一声，砸中了陈子虚的脸。 陈子虚“哎呀”一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抹鼻子，一手的鼻血。 陈子虚捏着好似是被拍断了的鼻梁骨，他可明白……展昭这不是拍错了，是故意朝着他鼻梁骨来的！ 白发人一招毒雾奇袭本来想先发制人，谁知道展昭轻功太好，一下飞到了迷雾的上方。 雾气总是沉在下面的，他在上边不受毒雾影响，朝着院子中间飞瓦片，也是防不胜防。 陈子虚被几块瓦片击中之后有些受不了了。 白发人一挥手……毒雾渐渐消散。 再仰脸看，方府这间大宅的房顶都快被展昭拆了，展昭这会儿手里还拿着一块瓦片呢，对着陈子虚“啪”……又是一片，边拍了拍手，问那白发人，“这招我见赵普使过，叫聚云式，赵普是用来聚风和沙的，他内力不跟你似的带毒……但你俩用的是一种功夫。” 白发人冷笑了一声，“小子有点见识。” “你跟夭长天什么关系？”展昭好奇问，“为什么会他的功夫？” “你也会殷候的功夫，有什么奇怪？”白发人冷声问。 展昭张大了嘴，“你真是夭长天后人？他不是没成亲么？” “当然不是！”白发人让展昭气得不轻，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又将话咽了回去。 几乎是同时，展昭也感觉到一股内力袭来……微一侧身。 一个身影和展昭错身而过，落到了院中那白发老者的身旁。 展昭跟他错了个身，躲过他的偷袭，落到了一旁，再看刚才站的地方，雪白的瓦片变成了黑色，还带点淡紫色的光…… 展昭皱眉看院中人。 这回，来的还是个白发人，但年纪却是小了很多……正是那天他们在客栈看到的那个年轻人。 “少主。” 老者似乎很尊重那年轻人。 展昭站在屋顶上，开始估算那个年轻人的年纪……这人功夫的确是很高，但那白发老者功夫显然更好一些…… 陈子虚伤痕累累爬起来，那白发年轻人冷眼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眼中尽是轻蔑。 展昭觉得这位看陈子虚眼神挺到位，就是不知道什么来头，气派就不小。 那年轻人回头看了看展昭，开口问，“百花灯在你手里？” 展昭听着他有那么点儿西北口音，觉得奇怪……蜀中一带多是西南口音，黑风城倒是很多西北口音。 “百花灯赵普已经销毁了啊。”展昭回答。 “赵普……”白发人说“赵普”俩字的时候，语气又那么点微妙，以至于展昭怀疑他俩是不是有些恩怨。 “赵普怎么可能烧了百花等。”白发人冷笑了一声，“我可不是你们中原武林的饭桶那么好糊弄，把百花灯给我，这本来也不是你们的东西。” 展昭微微笑了笑，“谁说不是我们的东西呢？” “那东西是属于白鬼王的。”白发人道。 “可不是么。”展昭一笑，“如果是白鬼王的，那跟他最亲的不就是他徒弟赵普么？怎么你还有跟他关系更亲的亲属提供？” 白发人自然能听出展昭拐着弯儿套话，点了点头，道，“都说汉人诡辩狡诈，的确如此，还恬不知耻！” 展昭伸手拍拍胸口，哎呀，头一遭被这么说…… “不过要说起来……”展昭抱着胳膊还真的好好寻思了一下，“外公应该不算是汉人，所以我是一半一半，赵普也是一半一半，玉堂他外婆还是你们同乡呢，所以他也是一半一半……” “白玉堂根本不能算是白鬼族的人！”那年轻人没开口，老头先急了，跳起来就吼。 年轻人微微皱眉，回头瞪了那老头一眼。 老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闭嘴。 展昭点了点头，微微笑，“原来你们是白鬼族的……就是白鬼王原先的族人，嗯，多少也算沾亲带故。” 陈子虚这会儿脸上的血也擦干净了，恶狠狠看了展昭一眼，对那两个白发人说，“他就是这么狡猾，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儿。” 那年轻人回头，对那年长者点了点头。 年长的白发人伸手，从腰间抽＆出了一个竹筒来。 展昭意外——谁拿竹筒做武器？ 就见那老头把竹筒往天上一扔，“啪”一声……竹筒炸开，一股淡紫色的药粉洒了开来。 展昭仰起脸……就见那些粉末随风飘散，几乎是同时，四周围产生了灼热之感。 展昭微一扬眉……虽然不知道这些药粉是什么，但原理可能跟红九娘的磷粉差不多…… 再看院中，那老者双手一抬，空中挥舞……空中＆出立刻现了几道火墙。 展昭之前跟白玉堂聊起过，魔宫十大高手里，九娘的功夫最不好防，但是九娘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天尊，另一个是陆天寒……因为他们的内力是冰，冰是可以克火的。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想到，能不能模仿一下白玉堂的极寒内力？ 在一起久了，多少会对彼此有些影响，他俩也不拿彼此当外人，平时一起练功，对对方的功夫十分了解。 展昭知道极寒内力形成的原理，于是…… 就在展昭准备逆行自己的内力，试一下克制这几道火墙的时候，忽然……四周围一阵寒意来袭。 展昭一抬眼……微妙的感觉！ 随着他抬起头，就见空中火墙四周围形成了几道冰墙，与此同时，天空有白色的冰晶逐渐形成……云雾弥漫。 展昭头一次看到雪花是怎样形成的，就在刚刚那阵寒意袭来的时候，他脑中一闪而过的是——玉堂？ 可随着寒意越来越浓，展昭发现了其中的不同，这不是天尊的内力，也就是说，并不是白玉堂…… 火墙撞上冰墙的结果是地上“哗啦啦”大雨倾盆。 展昭想避开雨点，怕有毒……可奇妙的事情却发生了。 分明是大雨，可水滴在着地的瞬间变成了冰球，咕噜噜滚了满地。 展昭以前总也听不明白白玉堂说的，他师父和外公极寒内力的区别在哪儿，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真的很好分！天尊的寒气来自天山之巅，陆天寒的寒气来自极北冰原，一个是至高而寒，一个则是万里冰封之寒……内力是天尊高，可冷，那陆天寒是真冷啊，冻得展昭直跺脚。 两个白发人看着一地冰球，交换了一个眼色。 白发长者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碰到天尊……” “瞎了你的眼。” 一个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展昭点点头，这个是他家玉堂他晓得……果然，就见对面屋顶上，白玉堂跃了上来。 陈子虚抬头看到白玉堂，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白玉堂扫了下边三人一眼，也是心惊，幸亏赶来了，不然那蠢猫落单对付俩火罐子要吃亏的！ 白发老者惊讶地看着白玉堂——不是天尊，难道是白玉堂？这年轻人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高的内……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啪嗒”一声……刚才仍上天那个竹筒被冻成了一个冰柱扔了下来。 一个人出现在了展昭身旁。 展昭明显感觉到又冷了几分，转过脸……陆天寒走了过来。 展昭暗暗“啧啧”了两声，瞧瞧老头这派头。 灰发灰眸的陆天寒，样貌上有着一半白玉堂的影子，白玉堂的样子如果一分为二，俊美的部分来自白夏，英气高贵的一部分则继承自陆天寒。 展昭可以想象年轻时候的陆天寒会是怎样的英俊，不同于永远处在风口浪尖的四大圣者，陆天寒是一个被世人遗忘，或者说他自己都将自己遗忘的高手，用自家外公的话说，这位整天躲在冰窟窿里自己跟自己玩儿，没事从来不出门。 陆天寒先看了看展昭。 展昭搔搔头，对他笑眯眯。 陆天寒脸色温和了几分，他显然还是分外喜欢展昭的，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展昭这才注意到，自己肩膀上又淡紫色的冰渣……原来那些毒粉离自己已经那么近。 陆天寒转回头，扫了下边一眼，看着那两个白发人，摇了摇头，“尸火鬼。” 那个年轻人一皱眉，旁边的那个老者喊了起来，“是你！” 陆天寒看了一眼之后，就不愿意看他们第二眼了，看对面屋顶上的白玉堂，问，“这么说，那颗心被挖出来了？” 展昭想着白玉堂瞒一下陆天寒的可能性有多少……只不过他家耗子忒老实，见外公问起，想都不想就点头了。 夭长天点点头，又看院中那两个被他称为“尸火鬼”的白发人，突然笑了…… 展昭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看身旁竟然笑了的陆天寒，在他记忆中，这是不是算唯一还是唯二一次瞧见陆天寒笑？ 白玉堂比展昭还惊讶，他长那么大，都没见他外公笑过几回……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陆天寒冷笑了一声，“你们谁敢碰那颗心，就再灭族一次吧。” 说完，转身要走。 “那颗心本来就是属于白鬼王的！”年轻人上前一步。 陆天寒猛地站住，一回头…… 展昭赶紧退开两步，四周围的瓦片“哗啦”一声，冻出了大片的裂纹，那年轻人脚下的地面整个冻裂了，发出了一声巨响。 陈子虚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陆天寒冷眼看那两人，“谁说是他的心？” 随着陆天寒的话，四周围开始被冰封……两个白发人一跃跳上房顶，那年轻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老者抓＆住他的胳膊赶紧就走。 这两人是跑了，陈子虚慢了一步，或者脚被冻僵了动弹不得……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到了他身旁。 五爷伸手一提他，“有话问你！” 说完，拽着陈子虚上了房顶。 展昭拍了拍鼻青脸肿的陈子虚，和白玉堂一起带着他，跟陆天寒走了…… 方府的大宅被冻住了一大半，白色阁楼整个冻进了冰里，冰柱高出房顶不少，在日光照射下晶莹剔透。 远处，那白衣年轻人挣开老者的手，“那个就是陆天寒么？！” 老者劝年轻人，“少主，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回去请示主人……”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为什么要放他走！”年轻人要回去，“一定要杀了他，再给夭长天换心，白鬼王才能真正复活！” “对方已经有所提防，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老者强拉硬拽，把年轻人带走了。 等人都走后，林子里，一个人缓步走了出来。 走出林子的，正是夭长天，他看着两个白发人消失于远处，又回头，看了看那座冰封的阁楼，最后低头，看自己的左心口，似乎是自言自语，“你是真的睡着了么？为什么什么这么沉默？” 第62章 【意外之外】 别院里，小四子他们回来，就见一群丫鬟跑进跑出那个忙活。 霖夜火刚刚受了惊吓，准备找丫鬟帮忙泡杯珍珠末人参茶压压惊，再放点蜂蜜什么的润肺养颜…… 只是丫鬟们没人有空搭理他，一个个忙着洗被子晒枕头，白福忙前忙后指挥一群家将掸灰尘，所有蜘蛛网都要掸掉！ 霖夜火捧着个杯子前后转了一圈，跺脚，“哎呀，白老五又发什么疯啊，这不挺干净么还扫什么尘啊？” “大概不是白玉堂让打扫的。”这时，站在霖夜火对面的公孙对着他身后院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霖夜火一回头，就见院门外，陆天寒缓步走了进来。 “岛主！”白福赶紧跑上前迎。 辰星儿和月牙儿俩丫头欢欢喜喜喊着“岛主”跑出来。 陆天寒点点头。 霖夜火立刻乖巧脸叫人，“老爷子。” 陆天寒也点头，知道这小孩儿是无沙的徒弟。 公孙和赵普他们都来问好，小四子有阵子没见着陆天寒了，欢天喜地跑出来……陆天寒伸手摸了摸&他和小良子的脑袋，身后展昭和白玉堂也进来了。 赵普对展昭和白玉堂使了个眼色——老爷子一个人来的？他有没有说什么？ 展昭无奈一摊手——这个一言难尽了，你那边调查得怎么样？ 赵普也是无奈叹了口气——一样的一言难尽。 “岛主，先歇会儿吧。”白福知道陆天寒爱干净，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想洗漱一下。 陆天寒跟着白福进去了，辰星儿月牙儿他们一群丫鬟跟屁虫一样排着队跟进去了。 霖夜火扁嘴啧啧两声，“这位年轻那会儿肯定比白老五还嚣张。” 其余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了看白玉堂，觉得霖夜火这话一针见血了，陆天寒年轻那会儿得帅成啥样？话说这祖孙三代的血统也是太强大…… 停止胡思乱想，众人聚到一起交流了一下刚才的经历。 展昭惊讶地看众人，“这么说，除了我之外你们都碰到夭长天啦？” 众人都点头。 赵普问白玉堂，“我师父看起来情况怎么样？” 五爷道，“和之前几次看到情况好似差不多。” “哗，那是你亲舅公，当然没啥大区别啦。”霖夜火不满，“少爷我差点小命交代！” 赵普想了想，摇摇头，对霖夜火说，“也没准。” 霖夜火挑眉，“没准？！” “可能他只是逗你玩儿。”赵普道，“你不也没伤筋动骨么？连唐门那俩也没伤到一点皮肉，你们倒是想想，我师父如果动真格，起码被他碰到那几个唐门的弟子得碎成肉渣吧？” 霖夜火皱眉仰着脸寻思了起来，“这么说么……” 公孙捧着小四子提醒赵普——小四子刚才可是说要出人命的！ 赵普摸下巴，戳了一下小四子，凭着私心，他想替夭长天开脱开脱。 白玉堂觉得也有可能，之前殷候逗他的时候也是跟要宰了他似的，但老爷子心里有数。 展昭一眼瞅见了从门口晃过的黑水婆婆，跑去把她拉了进来。 黑水婆婆手里捧着个蜜糖罐子，一手拿着个大勺子，正吃蜜糖呢。婆婆有个爱好，喜欢吃甜食，蜜糖一罐一罐地吃，别人一份糖水放两勺糖，她得放两碗。 展昭问他，“婆婆，你刚才瞧见夭长天啦？” 黑水婆婆点点头，“嗯哼。” “他正常么？” 黑水婆婆眨了眨眼，“正常啊。” 众人都看着展昭，那意思——你问错人了吧？黑水婆婆自个儿就能归到不太正常那一类里。 “婆婆你刚才为什么也跟着去啦？”霖夜火好奇。 “宫主临走交代了，叫我看着你们几个，要是碰到夭长天，就瞧瞧他什么情况。”黑水婆婆无所谓地吃着糖，边道，“我瞅着他跟以往也没两样啊。” “那他一百年前啥样？”展昭问。 黑水婆婆仰起脸想了想，捂着嘴“噗”一声，溜溜达达走去找红九娘玩儿去了。 展昭等人面面相觑，琢磨她这声“噗”是个什么意思。 赵普问白玉堂，“陈子虚呢？你带回来了是吧？” 白玉堂点点头，“我进门的时候交给赭影了。” 赵普点头，对龙乔广一努嘴。 龙乔广跑去审问陈子虚。 公孙问展昭，“按照你的说法，那些白发人都是白鬼族的？” 展昭点头。 公孙皱眉，“难怪一头白发皮肤也是白的……白鬼族当年几乎都灭绝了，一百年后，残留的部族难道壮大起来了？” “白鬼族是怎么个情况？”展昭问。 “白鬼族能征善战，是很彪悍的部族。” 这时，外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就见吴一祸不紧不慢走了进来。 众人眼前一亮——对啊！吴一祸当年跟白鬼族打过仗，应该比较了解。 “婆婆说你们撞见夭长天吓傻了？”吴一祸走到桌边坐下。 公孙暂且不说，其他四个高手不高兴了，霖夜火一撇嘴，“谁怕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摇头。 赵普撇嘴，“怕字怎么写？” 吴一祸被他们逗笑了，往四外看了看，问白玉堂，“你外公也来了？” 白玉堂点头。 “你外婆就是白鬼族的。”吴一祸腿详细跟众人说，“白鬼族分两种，一种有白肤症，一种没有，跟正常人差不多，但是皮肤更加白一些……眼睛是棕红色，颜色比汉&族要偏红。” 众人都点头，难怪夭长天有些红眼的样子。 “你外婆可是个大美人。”吴一祸对白玉堂道。 众人瞧了瞧白玉堂，再想一想他娘陆雪儿的样子，觉得这话太有说服力了！ “以及你外婆是夭长天养大的。”吴一祸告诉了白玉堂一个有些让他意外的消息。 本来，如果父母双亡，哥哥把妹妹养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问题是，如妖似魔的夭长天是怎么养大白玉堂他外婆那样一个心地良善的好姑娘的？一点都没学坏么！奇迹啊！ “白鬼族这个部族年代很久远了，一直生活在西南，年轻时候的风天长把他们统一了起来，所有白鬼族的人都非常崇拜白鬼王，而且夭长天本身就有白鬼族皇族的血统。白鬼族等级森严，有着一套汉人无法理解的，属于他们的制度，所以白鬼族是没有叛徒的，也不骗人，但是非常聪明。”吴一祸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白鬼王是非常非常坏的，邪恶到骨髓的那种，他带兵征战短短几年杀的人，估计比这一百年来发生的战事死去的人的总和都要多，西南一带的唐人做恶梦都会梦到他。” 众人都皱眉。 “新亭侯就是他那会儿养刁的，到了你手里新亭侯根本就是一顿都没吃饱过。”吴一祸指了指赵普。 赵普望了望天，这刀是野，有时候夜深人静他握着刀柄，都能听到厮杀和惨叫声，如果前身是妖刀，那么在白鬼王手里那段时间，应该是鬼刀。 “我当年带兵跟夭长天打过几仗，夭长天本来一路能杀到长安，但在蜀中碰到了殷候，结果被妖王算计，折在这儿了。”吴一祸道，“关于他的兵马，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什么？”众人都好奇。 “白鬼族的人，用的都是一种功夫！”吴一祸道，“从夭长天到普通的小兵，他们那套功夫似乎是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都是一样的灼烧内力，还带毒，只是夭长天是最厉害的一个而已。” “白鬼族的人善于用火而且还不怕火。”吴一祸接着说，“所以白鬼王当年的人马都被称为尸火鬼。”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难怪外公刚才管那两个白发人叫尸火鬼。 “我外公跟白鬼王的人也打过仗？”白玉堂好奇问。 吴一祸微微地愣了愣，随后笑了，道，“你外公性格跟你一样的，他才不管打仗那档子事儿，当时我军营里可没有一只猫可以留得住你外公帮我卖命。” 展昭和白玉堂都仰起脸望天，顺便搔搔腮帮子，样子挺尴尬。 “但你外公的武功的确克白鬼族。”吴一祸摆了摆手，“这陈年旧事要说起来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论功夫，白鬼王是得栽，宫主和天尊都在呢，还有个银妖王。” 说到这里，吴一祸有些出神，盯着眼前的白玉茶杯自言自语，“妖王要是还在就好了……” 正说到这里，院门外，换了一身衣服的陆天寒走了进来。 吴一祸跟陆天寒打了个招呼。 陆天寒点点头，到了桌边。 小四子往一旁挪了挪，仰着脸看陆天寒。 陆天寒似乎心情不错，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坐下，放到自己腿上。 众人都看赵普，百花灯拿出来给他瞧瞧呗！ 赵普示意——稍等！随后就跑进屋里去了。 没一会儿，赵普捧着那截木头似的“百花灯”跑出来了。 将百花灯放到桌上。 陆天寒盯着看了起来。 众人都看着陆天寒。 陆天寒盯着百花灯看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问白玉堂，“你师父呢？” 白玉堂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天尊去哪儿了。 陆天寒又看展昭。 展昭也摇摇头。 陆天寒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问白玉堂，“你们都跑到蜀中来干嘛？” 白玉堂就说是来参加沈家展卖的。 陆天寒似乎有点兴趣，问有展卖单子么？ 小四子从小荷包里拿出叠好的展卖单子给陆天寒。 陆天寒看了起来，似乎对几样东西挺感兴趣，跟白玉堂说，“这几样也买下来。” 众人都有些糊涂了……陆天寒竟然不在意桌上摆着的那颗白鬼王的心，反而有心思买东西？ 展昭胳膊一碰白玉堂，对他使眼色——问问你外公啊。 白玉堂看展昭——问什么？外公，这百花灯里装的是不是夭长天的心？听说拿出来之后夭长天也会死啊？ 展昭点头——问啊！ “呃……”白玉堂刚想开口。 陆天寒站了起来，似乎是要走了。 “外公……”白玉堂叫住他。 陆天寒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赵普指了指那百花灯说，“收起来，这东西值钱，卖了能筹一大笔军费。”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展昭睁大了眼睛看白玉堂——你外公是不是开玩笑？ 白玉堂眼睛睁得都快赶上展昭了——你见我外公开过玩笑没？ 赵普搂着百花灯心说——哎呀，我师父这人缘混得太次了，陆天寒这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啊。 白玉堂则是想不通……如果说百花灯里是夭长天的心，毁了或者换回去，他外婆的心不就没着落了么？可为什么他外公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这东西如果被白鬼族的人弄回去……” 展昭话没说完，陆天寒却是点点头，“这本来也是属于白鬼族的。” 众人更震惊了。 “可是……师父说，妖王有遗训的，谁敢动这灯就格杀勿论。”白玉堂道。 陆天寒微微一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赵普捧着百花灯，“因为这里边是白鬼王原本那颗心啊！” 陆天寒站在原地盯着众人看了一会儿，问白玉堂，“你师父这么说？“ 白玉堂点头，“是啊。“ 展昭道，“我外公也这么说。” 夭长天一脸的莫名其妙，狐疑地又瞧了众人一会儿，那眼神像是看一群傻孩子，最后摇摇头，转身走了。 这下，留在院中的众人都傻眼了。 赵普把百花灯放到石头桌子上，几位高手加上公孙围着桌子团团转……难道里头不是白鬼王的心？ “要不然打开看看？”展昭提议。 于是，一群人又开始研究这没门没开关没把手的烂木头……怎么打开？ 吴一祸也觉得奇怪，留下那一群围着木头一惊一乍的小孩儿，他出门，快走了几步追上陆天寒，“那东西你以前见过？” 陆天寒点点头，问，“殷候和天尊上哪儿去了？” 吴一祸道，“应该是妖王吩咐他们有什么事情干。” 陆天寒哭笑不得，“我就说奇怪，妖王这都走了一百年了还捉弄他俩呢？” 吴一祸也很意外，“难道说，妖王骗他们？” 陆天寒失笑，“妖王忽悠他俩还少么？关键是每次他俩都信啊。” “那百花灯里藏的究竟是什么？”吴一祸忍不住问。 陆天寒一偏头，在吴一祸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吴一祸呆立当场，“这都可以啊……” 陆天寒一耸肩，“难怪那疯子跑回来了，我还以为多大事。” 吴一祸也摇着头跟着陆天寒一起走，边问，“喝酒去么？” 陆天寒点头，跟吴一祸一起出门找地儿喝酒去了。 第63章 【手心手背】 傍晚的时候，赵祯和太师聊了会儿天，准备来找众人吃晚饭。 明天就是展卖会了，赵祯身为皇帝还是头一回参加展卖，也是兴致高昂，太师就是各种展卖会常客，这些天一直在给赵祯讲一些关于民间买卖藏品的规矩，听得赵祯讲话都带着那么几分“江湖”气了。 走到院子里，赵祯和太师就是一愣。 只见院中，一群人围着桌子，似乎正研究什么。 霖夜火和展昭合力在掰一样东西，赵普在一旁劝，“你俩轻点儿！没准是真的掰坏了装不回去！” 公孙拿着根铁棍子，“掰开条缝再用撬棍试试！” 小四子和小良子踮着脚扒着桌子看。 只有白玉堂似乎不太想掺和这事儿，淡定地在一旁喝茶，不忘提醒，“你俩拆开了要确保装回去看不出来，不然我师父‘格杀勿论’我可救不了你俩。” 展昭来气，一撒手，“怎么那么紧！” 展昭是撒手了，霖夜火还拽着呢，火凤“哎呀”一声用力过猛没收住，摔出去老远，一屁&股坐地上了。 展昭抽了口气。 小四子连忙跑去扶，小良子和赵普乐得跺脚。 火凤堂主边爬起来边指展昭，“你丫贼猫竟敢暗算我！” 展昭忙摆手说不是故意的。 白玉堂在一旁想说句风凉话，展昭没等他开口就踹了他一脚。 五爷拍拍白靴子，看自家养的猫。 赵祯和太师都走了过来，才看明白了，这几位高手正跟那截木头拼命呢。 太师忙制止，“哎呀！不说拆不得么？” “现在是想拆都拆不开。”公孙给太师和赵祯让了个座位，过去看霖夜火摔伤没。 赵普抱着胳膊纠结地看着桌上的“百花灯”，这东西都邪了门了，以他们几个的内力，就算这是块铁也给掰开了！可偏偏怎么掰都纹丝不动。展昭和霖夜火两个的内力，一人一边竟然不动分毫！ “干脆你赏它一新亭侯试试？”展昭提议。 赵普脑袋摇得“嚯嚯”响，“万一砍碎了里边真有我师父的心呢？” “我看八成是没有。”白玉堂抬头说，“外公老实人，不会逗咱们。” 展昭和霖夜火点头表示——靠谱。 赵普看了看自己的新亭侯，觉得还是三思，就问展昭，“你巨阙试试？” 展昭挑着眉，“这东西比铁都硬，万一一剑下去断了怎么办？谁赔我巨阙啊？我娘要宰了我的。” 众人又看白玉堂。 白玉堂淡定喝茶，反正我也不是太感兴趣。 赵祯顺手抱过小四子，问，“小四子，木头里边是不是心啊？” 小四子点点头，“是哒！” 赵普和公孙都问他，“你确定？”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展昭耳朵贴着木头听了听，“的确是心跳没错啊！” “那里边好心坏心？”赵祯接着逗小四子。 “好哒！”小四子还是点头啊点头。 “你确定？”赵普问。 小四子接着点头啊点头。 展昭问白玉堂，“会不会不是夭长天的心？是别人的？” “可外公说这个东西很值钱！”白玉堂回答。 “也是啊……”展昭寻思，“除了夭长天，还有谁的心那么值钱呢？” “小四子。”赵祯继续问小四子，“这里边谁的心？” 小四子眨眨眼，伸手捂嘴，“噗。” 众人都眯着眼看他。 公孙伸手戳了一下自家儿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赶紧说，别皮！” 展昭和赵普都点头。 小四子又一捂嘴，“噗。” “槿儿，这什么意思啊？”小良子纳闷。 小四子重复那个动作。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 赵祯也是拿起那盏百花灯，“这里边藏的难道是个‘噗’么？” “‘噗’是什么？”庞太师惊讶。 “屁声儿？”小良子一歪头，“不是我师公的心，难道是我师公的屁？” 正研究百花灯的赵普嫌弃地放下灯，抬手给自家徒弟一个烧栗。 小良子不满地捂着脑门看他师父——赵普明显恼羞成怒拿徒弟撒气！ “少爷。” 这时，白福跑了进来。 白玉堂问他，“外公呢？” “和书生爷出去喝酒去了。”白福道，“我给夫人去了信，说了岛主在这里，一切平安。” 白玉堂倒是自己把这茬忘了，他娘还担着心呢，幸好白福想得周全。 展昭戳了一下白玉堂。 白玉堂看他。 展昭对着那百花灯努了努嘴……这东西里边肯定有机关，而这里对机关最有研究的就是白玉堂了。 五爷看了看展昭，一摊手——他师父不让碰他是绝对不能碰的，除非天尊回来看了说能打开他才想法子。 展昭无奈，他家耗子是有原则滴，天尊不让碰他就死活不肯碰啊，要让他想法子破解这百花灯机关，除非天尊开口让他这么干。这师徒俩也是一物降一物，别看白玉堂平日拆天拆地谁都不放在眼里，天尊一句话他都不带回嘴的。 白玉堂虽然谨尊师命，但说不好奇也是假的……这世上的确是有不少机关可以做到怎么高的内力都拆不开，以妖王的神机，不是难事。 就在众人对百花灯束手无策的时候，小四子伸手，将百花灯拉到眼前，伸手搂住蹭了蹭。 众人都不解地看他。 公孙好奇问，“小四子，你喜欢这个？” “嗯！”小四子点头。 众人更疑惑了，难道真的不是夭长天的心，而是什么古圣先贤的？按理来说是邪恶无比的东西，为什么小四子会喜欢？ 白玉堂放下杯子，拉起闷闷不乐的展昭，“走，出去逛逛。” 展昭起身跟着他出门，边问，“逛去哪儿？” “找找我外公，问问他灯里是什么，你也知道，外公老实人。”白玉堂道。 展昭一挑眉，“好主意！” 霖夜火也往外跑，“我也去……哎呀！” 火凤没跑出两步，身后衣摆被小良子踩住了，一个趔趄外加“刺啦”一声。 霖夜火回头一甩腿……断了半截的衣后摆飞了起来。 火凤捏着衣摆眯着眼睛看小良子，“小崽子你皮痒啊？” 小良子晃着半截衣摆指着门口，“人家小两口吃饭你凑什么热闹，你个没眼力见的！” 公孙和赵普加上小四子都点头。 火凤左右瞧了瞧，扁着嘴端了个杯子到一旁蹲着，边揉小五的脑袋边嘀咕——早知道把哑巴也带来，出双入对了不起啊？哼！ 众人都瞧着他，寻思着他说的“哑巴”是指哪个。 ……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出了别院，往闹市走。 “要真说起来，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对吧？”展昭突然问白玉堂。 白玉堂看他，“你说百花灯里可能不是夭长天的心这件事？” 展昭点头，“你觉得呢？” “看到刚才外公的状态，说实话真的是没那么担心了。”白玉堂道，“同时我还想通了另一件事。” “哪件？”展昭好奇问。 “也许……外公已经没那么在意了。”白玉堂道，“另外，白鬼族的人，也不见得是真的就理解白鬼王。” “理解？”展昭似乎觉得这个词儿有些意思，“这怎么解？” “如果你是夭长天，你会想要复活么？”白玉堂问。 “嗯……”展昭抱着胳膊点点头，“这个想法倒是新鲜。” “白鬼王一代枭雄，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匪徒。”白玉堂道，“既然当年输了，白鬼王就已经死了！这世上哪儿有死人复活的道理？” 展昭点点头，“是啊。他贪图的应该并不是性命。” “我外婆不过是个弱女子。”白玉堂道，“我不觉得凭她可以束缚住白鬼王。” “也就是说，你觉得夭长天自己不相复活？”展昭问。 “是风天长无法复活，因为他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个是夭长天。”白玉堂道，“他是输给妖王的！妖王已经过世，就算他再活一次，他输了还是输了，妖王没复活而他却复活了，这算什么？也未免太看轻白鬼王了。” 展昭笑着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我也觉得以白鬼王的尊严来说，他是不屑于被复活的，英雄只赌一次，输了就是输了，再来一遍算什么？叫人笑话” 白玉堂点头，“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展昭自然明白白玉堂的想法，“问题是，夭长天如果不是为了复活，为什么会回来蜀中！而且种种的表现都那么奇怪！” 白玉堂道，“显然外公也不清楚他是为什么来这里的，而师父和你外公……似乎是朝一个不太正确的方向去想了。” “好像是被人误导了。”展昭也觉得殷候和天尊之前认定百花灯里是白鬼王的心，如果事实不是，那就是被糊弄了。 “能糊弄他俩的人不多。”白玉堂对展昭挑挑眉。 展昭眯眼，“又是妖王干的？” “无论妖王干什么‘坏’事，但结果通常都是好的，他为了我师父和你外公也是操碎了心。”白玉堂道。 “所以是妖王有意支开了外公和天尊？”展昭问，“留下的人里，除了夭长天自己，没人能阻止的了他哦！” 白玉堂点头，“对啊，妖王这算相信夭长天？” “那我们也应该相信夭长天么？”展昭问，“就算你外婆没法阻止他？” “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外公的大舅子。”白玉堂一本正经，“自家人不会伤害自家人的吧！” “可他跟你们是亲戚，跟白鬼族的人是同族哦。”展昭翻了翻手，那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白玉堂停下脚步，看着展昭，“不止夭长天是。” 展昭微微一愣，也停下看白玉堂，“什么意思？” “我外婆也是啊！”白玉堂突然想到了，“夭长天和白鬼族的是同族，我外婆也是啊！之前小祸叔说了，白鬼族是完全忠于自己的部族，不会伤害同类。” 展昭一拍手，“啊！所以夭长天要销毁找到白鬼族的线索，你外婆也没有阻止！” “夭长天被换心，也等于是导致了白鬼族的覆灭。”白玉堂皱眉，“所以某种程度上说，外婆背叛了她的族群。” 展昭皱起了眉头，“所以她对白鬼族会有愧疚感。” “她有，那么夭长天也有。”白玉堂哭笑不得，“看来这次最难做决定的反而是夭长天，或者说……是我外婆。” “玉堂。”展昭突然拉住白玉堂。 白玉堂正专注想着其中的纠葛，有些不解地看展昭，“猫儿？” “你有没有闻到……”展昭鼻子灵，皱着眉头四外张望。 白玉堂也回过神来了，闻了闻，问，“烟味？” “还有刚才袭&击我的白鬼族高手身上的磷硝味道，带毒的那种。”展昭道，“他们在附近！” 白玉堂皱眉想了想，“外公也在附近。” 展昭一愣，“你确定？” 白玉堂示意远处一座讲究的酒楼，“这里不大，估计就那家酒楼外公能看上眼。” 展昭盯着酒楼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拍白玉堂。 白玉堂看他。 “如果我是白鬼族的人，我最恨谁？”展昭问。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妖王？” 展昭挑挑眉，“说老实的，别自己骗自己。” 白玉堂叹气，“我外公。”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外婆心死？”展昭接着问。 白玉堂暗暗抽了口凉气，“如果我外公死了，那我外婆再也没有留在世上的意义了。” “所以……”展昭话没说完，眼前白影一闪，白玉堂已经不见了。 “唉！”展昭见白玉堂急眼了，赶紧追，“你别急啊，小祸叔也在呢没那么容易出事！” …… 酒楼里。 吴一祸端着酒杯看了看四周围，突然问陆天寒，“话说你多久没杀过人了？” 陆天寒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我不能杀白鬼族的人。” 吴一祸坏笑，“这算爱屋及乌？” 陆天寒放下杯子，道，“这里人多，换个地方。” 吴一祸托着下巴“啧啧”两声，“哎呀，好痴情。” 陆天寒看了他一眼，反问，“你会杀林家后人？” 吴一祸眯眼，“嘴好毒。” 陆天寒一跃出了窗户。 吴一祸站起来也跟上，顺便留给目瞪口呆的伙计一句，“一会儿进来俩帅小伙，让他们付钱。” 伙计眨了眨眼，回头，正好看见展昭和白玉堂跑进来了，一拍手——来啦，帅小伙么这不是！ 第64章 【刺杀】 展昭和白玉堂冲进酒楼，就看到两个从窗户飞出去的身影。 两人跑上楼的同时，四面八方许多人影飞身而出，展昭都没踩上楼梯板最上那一级，就已经“咻”一声就窜出了窗户，留下一句，“有埋伏！” 白玉堂自然是看见了，五爷瞟了一眼那些一闪而过的人影，算了一下，大概有两百个以上的高手追着他外公和吴一祸去了。 五爷要追，就见一旁一个伙计急着对他挥手，“唉！公子，那两位公子还没付钱……” 话没说完，白玉堂没影了。 那伙计正跺脚，身后另一个伙计拍了拍他肩膀，指了指他手里。 小伙计低头一看——手里什么时候被塞了锭银子。 几个小伙计跑到窗口往外望，白玉堂和展昭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然而此时，热闹的街道上人群似乎是有些骚动。 “这是要变天了么？”小伙计听到身后掌柜的语气有点忧心忡忡，就仰起脸看了看天……此时头顶艳阳高照，不觉得要下雨啊。 可楼下的人群却是越来越紧张，大家纷纷驻足，朝着西南方向张望。 伙计们一转脸……只见西南面的天空黄沙滚滚乌云压顶，真的要变天了？ …… 别院里，霖夜火正跟小四子小良子画了一地的格子准备蹦跶一下午，公孙在看包延他们一众太学学生的功课，赵普和龙乔广正研究西南地理图。 突然，正趴在院子里打盹的小五爬了起来，黑虎原地抖了抖毛，退后几步之后一跃，上了屋顶。 众人都愣了……随后一起仰起脸看——心说小五这真是被展昭养久了啊，跟猫似的上房顶那个轻松 正疑惑，就见小五回过头，对着院中众人一声虎啸。 单脚踩着一格格子的霖夜火仰起头，小五这叫声里，似乎有点警示的意思。 赵普也是一皱眉。 这时，屋顶上几个影卫飞身到了屋檐边，“元帅！西南空中有异象” “异象？”公孙拽拽赵普，赵普带着他也上了房顶，就见西南玄天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像是电闪雷鸣又不像是风沙，只看到黄沙和黑云缠绕翻腾，似乎是裹挟着什么东西正往这边压过来，速度极快，远远地还能听到闷雷一样的隆隆之声。 “白鬼出山，天生异象，黑龙压顶，灭城数十座，唐军损数十万，寸草不留。”公孙突然开始背书。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崇岱峡之战！” 院子里，霖夜火一挑眉，“崇岱峡之战？” 小良子这阵子跟着赵普没少看兵书，再加上崇拜他师公，把跟白鬼王有关的那些战书史册都给读了。听到霖夜火问，就给他讲解，“崇岱峡之战是我师公出西南入蜀打的第一仗，崇岱峡一带山岭纵横，总共有城池十座，关隘十座，唐军名将上百，兵将二十余万，被称为唐南第一峡，固若金汤。但是我师公第一仗用三天时间就横扫了崇岱峡一带所有的唐军，十座城池全灭，一个生还者都没留下。” 小四子听得睁大了眼睛，“喔……” “当时有一些躲在山林里的猎户逃过一劫，没有丢了性命，他们说，随着白鬼王的兵马杀来的还有天空中数十条黑龙，十分吓人，所到之处鬼狐狼嚎。我师公就是那一战之后成名的，从此所向无敌，直到占据整个西南，进军中原的时候，到关山峡，才输了第一仗。”小良子一挑眉，“当时白鬼王麾下猛将达狱己带领一万精兵攻打关山峡，关山的守城将领弃城而去，百姓们用千块巨石堵住城门求活命。达狱己残暴非常，下令士兵用巨木冲破城门后进去屠城，当时巨石塌下的巨响声连数十里外的城池都能听到，吓得那里的百姓纷纷扶老携幼逃走，连空了好几座城呢！” 小四子忙问，“那后来真的屠城了么？” 小良子摇摇头，“没，据书上记载，关山峡峡口一座驿站里，有个正喝茶的白衣美少年，放下茶杯溜达到被撞开的城门口，站在了倒下的城门板上。” “一个人？”小四子眨着大眼睛，“然后呢……” “然后？”小良子戳了戳小四子的腮帮子，“槿儿，然后那小哥儿把那一万精兵都冻上了，达狱己被冻成冰棍之后，那少年把他脑袋掰了下来，摆在了关山峡最高的山崖上，并且在山崖上留下了四个字。” 小四子眨巴眨眼睛，“什么字？唯我独尊之类的么……” “啧啧。”小良子摇了摇头，道，“是‘蜀中太热’四个字。” 小四子张着嘴呆掉了。 火凤嘴角抽了两下，问，“那位白衣美少年怎么透着一股二气，天尊？” 小良子摸着下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史书上没有详细的记载，都是写在野史里的，后来殷候带着兵马到了这边，再加上西北的外族，一场混战拉锯了好几年呢！” 这边正说，就听上边影卫们喊了一声，“低头！” 众人一惊，霖夜火将身旁的小四子丢给了小良子。 小良子护着小四子躲到了屋檐下……几乎是同时，四周围暗了下来，诡异的轰鸣声就像是闷雷，但其中又好似夹杂着电闪雷鸣以及哭喊声。 赵普带着公孙跳回了院子里，众人再仰脸……就见那一大片黑云从头顶飞过，带起一阵的飞沙走石。 霖夜火皱着眉头，“那里头好似是有东西，什么玩意儿？黑色的好几困。” “和传说中的风沙之中藏有黑龙一样。”公孙道，“是白鬼王的兵马。” “有些不对头。”赵普和霖夜火追上了另一边的屋顶，看越走越远的那一团黑云。 “这是朝城里去的？”火凤问。 赵普道，“展昭他们好像在城里。” 霖夜火点点头，“我去看看情况去，这架势是要打群架！” 说完，火凤一溜烟追着那片黑云去了。 赵普对龙乔广使了个眼色……两人往西南面去了。 公孙急得直蹦，要追出去，影卫们拦着他，让他和小四子在房里等。 公孙跺脚，“凭什么不会武功就要在屋里等啊！” 小良子在一旁撅个嘴，嘟囔“凭什么会武功的小孩儿也要在屋里等啊？” …… 另一边，展昭和白玉堂追着那群人影一路往北，来到了郊外山林边。 “去哪儿了？”展昭落地后问白玉堂。 “关山峡的方向。”白玉堂往前方一指。 “关山峡……那边荒废了就剩下一些空城旧址。”展昭跟着白玉堂进了林子，走了两步拽住白玉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白玉堂站住四外看了看……问展昭，“雷声？” “果然不是我听错。”展昭抬头看天，但是树林太密，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到的还是晴天。 两人一路追出树林，前方就是山谷，残垣断壁分布在山坡上，还有废旧古城。 “好像能感觉到小祸叔的内力？”展昭问白玉堂。 五爷点了点头，皱眉望向远处的山头，“上山去了，外公也在。” 白玉堂说完，展昭没什么反应。 “猫儿？”白玉堂回头，就见他身后大概两步远的位置，展昭站在那里，正仰着脸，望着远处的树林。 白玉堂也回头……此时，轰鸣之声更加的清晰，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往这边靠近。 “玉堂。”展昭一拍他，“要来了。” “什么要来？”白玉堂刚问出口，展昭拉着他退后了两步，“来了！” 白玉堂就看到远处山顶上什么东西一亮……赶紧和展昭一起往一座城墙后一靠…… 几乎是同时，林子里数十条黑影窜出半空……空中银色的光华四射，冰锥如雨一样洒了下来。 白玉堂皱眉看着砸在脚边的半尺左右长短的尖锐冰锥，问展昭，“这什么？” “是小祸叔的万锥箭雨。” 由于四周围噼里啪啦下雹子一样动静太大，展昭不得不大声喊。 白玉堂也惊讶，“小祸叔也会寒冰内力？” 展昭摇头，“不会啊！以前都只有地上的窟窿没有冰锥！” 白玉堂疑惑，“外公的内力？” 展昭伸手捡起一根冰锥，给白玉堂看了看。 “可是我感觉不到寒气！”展昭疑惑，“这个是什么情况？” 话没说完，眼前“嘭”一声，摔下来了一个黑衣人，身上扎了大片冰锥。 展昭伸手拽掉那黑衣人的蒙面，是一张苍白的脸，“尸火鬼么？” “看着是有白肤症……而且没断气。”白玉堂眉头微皱，“外公的内力不止没有让箭雨威力增强，反而减弱了，不对劲。” “哪里不对？”展昭测了测那黑衣刺客的脉搏，发现的确是活着的，再看看另外摔下来的那些，貌似也都没死，就是伤了。 “也许……外公不想伤害白鬼族的人？”白玉堂问。 “有可能啊！”展昭道，“毕竟是你外婆的同族。” “可白鬼族应该没拿他当同族吧。”白玉堂伸手一指西南边的天空。 展昭抬头……就见一整片黑云滚滚而来，黄沙漫天，轰鸣声中，夹杂着哭号之声。 “这是什么神功来了？”展昭一脸的惊讶。 “这是黑山老妖来了吧。”白玉堂一脚踹翻地上那个缓过劲来准备爬起来的白鬼族，问，“你们想干嘛？” 那白鬼族一双赤目直视白玉堂，眼里透着凶残，类似动物的眼神。 展昭皱眉——难怪被称为鬼，的确是长得略吓人。 “死！”那白鬼族张开嘴，沙哑的声音说出一句，“陆天寒，死！” 话刚出口，白玉堂对着他的脸一脚踩下去。 展昭转过脸看，白玉堂的神情显然已经动了杀机，但既然陆天寒不肯杀白鬼族的人，他也忍着没下杀手。 就在他俩准备上山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了霖夜火的喊声，“要撞山啦！” 展昭和白玉堂猛地抬头，一个红色的身影掉了下来。 霖夜火落到他们跟前拽着他俩往墙后一顿，同时，身后传来“轰”一声巨响……瞬间，四周围漆黑一片，狂风大作，那块巨大的翻滚着的“黑云”，直接撞上了远处的山头，整个山头碎裂崩塌，一时间地动山摇。 “外公！”白玉堂急了，一跃而出。 “玉堂！”展昭赶紧跟出去。 “你俩去哪儿啊？”霖夜火拿袖子挡着迎面飞来的碎石和沙尘，赶忙也追了上去。 第65章 【黑虬】 巨大的响声震动了整片山林。 公孙本来在别院里干等着着急，一听外边的动静就带着小四子跑了出去。 别院门口的街道上围满了人，不少来参加展卖的都是江湖人，众人纷纷议论刚才的异象。 公孙想去看看，但被影卫们劝了回去……赵普家几个影卫跟着公孙和小四子的时间比跟着赵普的时候都多，这爷俩要是有什么意外要军法处置的，赵普既然说了让留在别院，影卫们只好守着不让爷俩出去。 小良子直蹦哒，“那我能出去不！我去瞅瞅！” 就在公孙和小良子着急的时候，小四子却是跑向了不同的方向。 公孙就瞅着小四子小跑着进了赵普的房间。 影卫们也好奇地凑到门口看。 就见小四子跑进屋里，爬上桌子，打开桌上的铁箱子，将那个百花灯捧了出来。 影卫们对视了一眼，都疑惑。 公孙也不解。 只见小四子捧着百花灯，小跑着又出来了，跨出了门槛之后跑到院子里，将百花灯放到了桌上，他自己也爬上了桌子。 小良子站在桌子下边，好奇看小四子，“槿儿，你干嘛呢？” 小四子抱起百花灯仰起脸，似乎是在等什么。 就在小四子仰起脸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身旁。 影卫们“唰啦”一声都从屋顶跳了下来，但是动作已经慢了，那黑影抱起小四子一闪身…… 小良子紧跟着窜出了屋子，嘴里喊着，“师公，等我啊！” …… 影卫们落了满院子却扑了个空，公孙还傻站在桌边——刚才发生什么事啦？ 再看，院子里已经没了小四子也没了百花灯，小良子也跑了。 “夭……夭长天？”公孙张着嘴直喘气，“夭长天把小四子抱走啦？！” 影卫们面面相觑——刚才那黑影的确是夭长天，可……与其说是夭长天把小四子给抱走了，不如说，小四子是抱着百花灯，等着夭长天抱他走的！ “小四子！”公孙也管不得赵普怎么说了，对着屋顶上打了声口哨。 屋顶上，正晒鳞片的幺幺探头瞧了一眼，见叫自己的是公孙，还是卖了个面子扑扇两下翅膀下来了。 公孙爬上幺幺的背，“找小四子去！” 幺幺长鸣一声，一震双翅……飞上了天。 这下影卫们可急了，他们倒不是急公孙跑出去，他们是怕公孙一个没抓紧从幺幺背上摔下来。 一群影卫都追了出去，踩着屋顶仰着脸追天上飞的白龙。 …… 关山峡最高的那一块山崖上半部分被撞开了一个口子，裂缝从崖顶一直扩展到了底部，山石断裂压垮了山腰，数十块巨石滚落下来，砸到平地之后顺着倾斜的山坡滚了下来，冲撞砸毁了大片的废弃城墙，最后滚落进了山涧。黑色的烟尘扬起，整个关山峡灰蒙蒙一片不见天日，树木也被压塌了…… 地动山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冲到只剩下一堆乱石的山坡上，却已经不见陆天寒和吴一祸的身影。 白玉堂低头看着地面的巨石，就见缝隙之中有一层霜冻正在蔓延。 “猫儿，小心！”白玉堂一拽展昭。 展昭跟着他往上一纵身。 正巧霖夜火正往下跳，“哇！” 展昭和白玉一人一手拽住停不下来的霖夜火飞到了半空，几乎是同时，就听到下方的乱石堆里传来了一声巨响，巨石被炸飞了起来，一个人影从里边飞身而出。 “外公！”白玉堂看到陆天寒没事，松了口气，但陆天寒直接就朝着他们过来了，一抬手，喊了一声，“低头！” 展昭和白玉堂一低头。 霖夜火还傻愣着呢，“哈？”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一拽他……火凤就感觉后脖子凉飕飕的，赶忙一低头……贴着他头皮就有一股滚烫的内力过来了。 同时，一股极寒的内力迎面而来。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一起落了地，抬头……就听到上方巨响一声……陆天寒和一个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内力相撞。 太过剧烈的内力激荡起四周围产生了涟漪一样的波动，天空中出现了几乎是可见的冰与火的相撞，四散的燃烧着的冰块，在云雾散开后的艳阳之下绚烂而璀璨。 展昭和白玉堂都仰起脸，看着这奇景。 霖夜火先伸手摸了摸头发，发现万幸，没秃！也松了口气，问，“什么人啊？这么牛，跟老爷子正面拼了一掌竟然没被冻住！” “内力很高。”白玉堂也看那个跟他外公硬碰硬的黑衣人。 “不是夭长天，但是样子应该是白鬼族的吧？”展昭问。 “黑虬崔雁承。” 展昭他们身后，不知何时上来了的吴一祸开口。 “黑虬……”霖夜火突然想到，“哦！我在大和尚收藏的一块石碑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那是替他竖的碑，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吴一祸背着手道，“当年白鬼王麾下第一猛将，能跟凶神匹敌的黑虬崔雁承。” 说到这里，吴一祸对白玉堂眨眨眼，“也是被你外公抢了心上人的人。” 白玉堂一愣。 展昭和霖夜火眼睛都亮了亮——喔？有八卦！ “黑虬应该死了才对。”吴一祸似乎有些困惑，自言自语，“是妖王亲手杀他的，难道，妖王当年留了他的命？”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此时……陆天寒和黑虬错身而过，分别在两块高耸的巨石上停下，回过神，相距长长的关隘对面对站着。 吴一祸笑了，“当年关山峡被撞开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巨石滚了一地，你外公好似也是挑了这么一块站着。” 白玉堂微微一愣。 霖夜火也一蹦，“当年关山峡城门口吃茶那个白衣少年是陆天寒不是天尊？” 吴一祸也愣了愣，随后笑了，“傻不傻啊你们，天尊当年已经不是白衣少年是白衣青年了！当年道蜀中还被称为少年的也就我跟小陆子。” “小陆子……”展昭和霖夜火都对这个称呼表示震惊。 “妖王喜欢这么叫他来着。”吴一祸道，“他是被我们骗来蜀中的，白鬼族的兵将一路都在屠城，殷候的兵马被拖住了一时间过不来，为了少死些人，妖王想法子把他给诓来了。陆天寒帮忙在城门口挡了两天，将白鬼族两支先锋人马都灭了，也给后边数百州城府县的上百万百姓逃走争取了两天时间。不过好似的确很多人都以为当年写‘蜀中太热’几个字的是天尊。” 霖夜火和展昭都好奇看白玉堂——你外公年轻的时候原来也有二的天赋哦？“蜀中太热”都写得出来？ 白玉堂见众人看着自己，无奈，“蜀中的确是热。” 展昭好奇问白玉堂，“你也一直以为当年那个人是天尊么？” 白玉堂想了想，“仔细想想，当年我师父应该不会写这些字吧？” “是天尊的话他会写什么？”霖夜火好奇。 白玉堂道，“那时候他会写什么我是不知道，但现在的他没准也会写蜀中太热或者伙食太辣之类……” 众人都下意识地望向远处……是岁月造成了这种奇妙的转变吧，反过来现在陆天寒，应该怎样都不会在山崖上写那四个字吧。 …… 一边感慨岁月的磨人，众人一边认真打量那位大名鼎鼎的白鬼族名将，黑虬崔雁承。 看到崔雁承的样貌之后，展昭等人都十分吃惊——崔雁承的年岁和气度跟陆天寒都有几分接近，风度翩翩，内力精深，虽然有白肤症，但样貌俊美英挺，而且巧合的是，他也是一头偏灰色的头发，并非是全白。 “崔雁承是当年白鬼王的第一爱将，也是白鬼族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名将，白鬼族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吴一祸道，“用妖王的话，也就陆天寒有资本跟他抢媳妇儿。” 三个小的看看左边的崔雁承，又看看右边的陆天寒，都忍不住点头，可不是么，瞧这俩老头的派头！ “崔雁承本是白鬼族皇族，出生富贵，自幼追随白鬼王，文武双全忠心耿耿，这人可不好惹。”吴一祸道，“刚才那种黑云漫天的阵法是黑虬阵，崔雁承自创的阵*夫，用来攻城，特别是攻打高居在半山处易守难攻的关隘，这一招有奇效。” 展昭他们都点头，的确有效！但也得有那么强的内力才成。 霖夜火突然撇嘴，“这帮人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强了啊？” 吴一祸瞟了三人一眼，笑了笑，“你们也算不错了，太平盛世能混成你们这样已经很出息了，可真要见识什么叫真命天子，那得活回一百年前去。”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他。 吴一祸一耸肩，“我可是见过还是白衣少年时候的天尊的。” 展昭和白玉堂眨眨眼，这帮老头的岁数真叫人头痛，光看样子谁知道他们哪个几岁？！ 吴一祸一脸复杂地回想当年，“现在的天尊真是讨人喜欢，白衣少年那会儿简直太……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人当蚂蚁看呢，相比起来殷候太好相处了，夭长天都比他好相处。” 展昭和霖夜火继续瞟白玉堂。 白玉堂指了指那边正对峙的两人，那意思——你们少八卦些陈年旧事，正经事还在眼前呢！ 众人这才回过神，赶紧看那边的情况。 此时，尘埃已经落下，风却起了，高处衣袂翻飞的两人迎风而立。 从两人的神情来看，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但两大高手的气势，还是让展昭白玉堂他们感觉到有些紧张。 霖夜火小声问吴一祸，“你说老爷子是黑虬的老情敌咯？” 吴一祸点点头，“嗯，可不是么。” “从那两个白衣人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也是听命与人。”展昭问白玉堂，“难道就是崔雁承？” 白玉堂则是皱眉，“所以他是想复活白鬼王还是找我外公报仇？” “嗯……这两样一样都不能少吧，想复活白鬼王，先得干掉你外公啊！”吴一祸也觉得这个问题值得研究一下。 白玉堂脸色又冷了几分。 “他俩谁功夫比较好？”展昭问。 白玉堂也看吴一祸。 吴一祸想了想，“嗯……当时是你外公好一些。” “那现在呢？”展昭和霖夜火异口同声问。 吴一祸一耸肩，“这个么……” “怕什么，我们人多呀！”霖夜火严肃脸。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了看他，对着远处努努嘴。 霖夜火顺着他们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眼皮子也是一抽……就见那边也来了不少白鬼族的人。 展昭和白玉堂认出，之前要宰了他俩的那个白发老头和白发年轻人都在，以及一些黑衣的刺客。 “人好像是那边多一点。”展昭道，“而且我们这边有一点是非常吃亏的。” “哪里吃亏？”霖夜火好奇。 “我外公不想杀白鬼族的人。”白玉堂回答。 “嗯哼。”吴一祸无奈点头，“这一点的确是吃亏，但你别忘了一点。” 众人都唰啦一声转脸看吴一祸——哪一点？ 吴一祸微微笑了笑，“陆天寒可不好惹。” 第66章 【青龙胆】 陆天寒和崔雁承在关山峡对上了，这两人的恩怨纠葛无从说起，对于展昭白玉堂他们来说，只是几个传说，但对于此时站在对面的两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爱恨情仇。 在展昭他们的立场出发，当年的夭长天和白鬼族的兵将都应该是代表——坏人。 但站在高处的崔雁承给人的感觉和陆天寒他们那一辈人有微妙的接近，很难用好坏来区分他们。 崔雁承看了陆天寒一会儿之后，收回视线，瞟了一眼巨石下方的其他人，目光扫过展昭白玉堂霖夜火，最后落在了吴一祸身上。 崔雁承微微地皱了皱眉，开口，“你竟然还活着……” 吴一祸抱着胳膊一贯的病病歪歪靠在山石上，微笑，“彼此彼此。” 崔雁承抬眼，望向陆天寒，“我主呢？” 陆天寒回答，“死了很久了。” 陆天寒的话刚说完，崔雁承没急，山下那些白鬼族先急了。 之前要对展昭和白玉堂下杀手那老头开口就来了一句，“你放屁……” 只是那老头话刚出口，就听到清脆的“啪”一声。 老头被一个耳光扇了个趔趄，站在原地懵了，再看他苍白的脸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众人也有些懵……老头身边没人……谁扇他？ 展昭从老头脸上那只手印的形状判断出是他家耗子的手，掌印也是与众不同的帅气。 霖夜火转脸瞅了瞅一抬手袖子还在动的白玉堂，白老五这巴掌抽得干脆利落，那个准！这时候隔空掌真心好使。 崔雁承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的身上。 端详了一下那三个年轻人之后，崔雁承幽幽地说，“天尊、殷候和圣僧的传人么……倒是能看到些影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什么反应，霖夜火炸毛了，“你从我身上能看到那胖和尚的影子？大叔你眼睛没问题啊？！” 崔雁承听了霖夜火的话，似乎是有些走神，随后意义不明地，眼里似乎有一些笑意过，淡到不易察觉，但感觉他的确是笑了…… 吴一祸伸手拍了拍不满的霖夜火，道，“你还别说，当年也是天尊殷候一人一边站前边，大和尚在一旁唠叨，‘不要杀生啊，要爱世间万物……’” 霖夜火嘴角抽了一下，敢情他家和尚一百年前就这德行了啊……现在也是，火凤堂徒子徒孙们练功的时候，他不在旁边指点，反而指着地面不停叫“小心蚂蚁”…… “虽然烦人的内容不同，但聒噪程度其实差不多。”吴一祸也笑了。 火凤瞟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 两人也都看他，还挑挑眉，那意思——你也就比和尚瘦点儿。 “你看起来活的还不错。”崔雁承看陆天寒，“现在死的话，应该也没有遗憾了吧？” 展昭和霖夜火赶忙一人一手抓住脸色都变了的白玉堂。 白玉堂皱着眉头望自家外公。 吴一祸还是抱着胳膊靠着墙，不紧不慢看热闹。 陆天寒听了崔雁承的话，也没什么表示，一贯的沉默，只问，“当年妖王没杀你么？” 崔雁承摇了摇头，“反正结果是我并没有死。” 吴一祸微微皱眉——果然是妖王饶他一命？白鬼族那几个将领每人手里的罪孽都不比白鬼王少，妖王收拾了白鬼王和大多数的白鬼族名将，为什么偏偏留下崔雁承一命？ 展昭小声问吴一祸，“是有心还是无意？” 吴一祸倒是有些为难了——他不觉得妖王会疏忽，但有意的话……留着这人干嘛呢？一百年后再出来作乱？而且还把殷候和天尊给支开了，这里头有些蹊跷。 “只有你死了我主才能复活。”崔雁承从腰间摘下一个牛皮的兜子，里边鼓鼓囊囊似乎塞了不少东西。 陆天寒看了看那个兜子。 “所有东西都有了！”崔雁承道，“只缺无花木和你的命，就能复活我主。” 展昭和霖夜火都感觉要拽不住白玉堂了，吴一祸对两人点头——拽紧了别撒手。 这时，却见陆天寒摇了摇头，“还少一样东西。” 崔雁承一愣。 对面白鬼族众人也一愣，几个年少的都问那位老者——还缺什么东西？ 那老者也困惑地摇了摇头。 崔雁承皱眉看陆天寒，“还缺什么？” “你老糊涂了么？”陆天寒问，“一个人只能有一颗心，一颗活着，另一颗就只能死了。” 展昭等人明显地就感觉到崔雁承微微一震。 吴一祸点点头——是啊，如果白鬼王的心活了，白玉堂他外婆的心就死了。 “旧情没了么？”霖夜火八卦地问吴一祸。 吴一祸淡笑摇了摇头。 “可以……可以再放进无花木里！”崔雁承道。 陆天寒点点头，“好主意啊，多谢你对内人一往情深。” 展昭和霖夜火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果然外公不是省油的灯。 崔雁承脸色也沉了下来，“她背叛了部族……” 陆天寒没等他说完就道，“白鬼族灭族是因为白鬼王太过暴戾和战败，怎么你家白鬼王跟历朝历代的昏君一样，亡了国就把罪责推给一个弱女子？” 吴一祸点头啊点头——有道理。 展昭和霖夜火都仰望陆天寒——果然白玉堂口才成迷是随这位老爷子，平时闷声不响，真要开口那是箭箭都中靶心！ “话说……你们早干嘛去了？”吴一祸突然开口插了句嘴，“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想到要复活白鬼王？无花木一直都在啊，早点查应该不难发现。” 展昭和霖夜火都看吴一祸——这个倒是重点。 白玉堂没心思管谁跟谁，总之敢动他外公的死！动他外婆一样死！ “因为最近才知道么？”陆天寒想了想，若有所思，“有人告诉你的？” 吴一祸问，“告诉你们的人，不会跟恶帝城有什么关系吧？” 崔雁承没有回答，但白鬼族的人却是神情异样。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还真是。 霖夜火也撇嘴——怎么什么坏事儿都跟恶帝城有关系啊？！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白鬼王就会复活。”崔雁承说着，拿出了一样东西来，似乎是个黑色的球，跟个苹果差不多大，握在手中，抬起手……面向陆天寒。 展昭和霖夜火都纳闷那什么玩意儿？某种果子？ 吴一祸则是一惊，“青龙胆？” 霖夜火不解，“青龙蛋？” “是青龙胆。”白玉堂道，“据传说，能将内力瞬间提升几倍。” 展昭头一次听说有这种玩意儿，好奇看白玉堂。 白玉堂虽然紧张，但跟展昭心有灵犀那块儿倒是也没落下，知道他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无奈道，“听我师父说起过，说来话长。” 展昭更好奇了。 吴一祸说，“青龙胆其实是一种丹药，用百种剧毒淬炼而成，能刺激练武之人的内力，可以一瞬间将爆发出来的内力提升几倍，但是使用的人元气大伤，闹不好还会丧命，这是跟人同归于尽的一种暗器。曾经有一个很恨天尊的人，费劲千辛万苦弄到过一颗，并且使用了，据说那是世间唯一有可能杀了天尊的方法……可那个人最终还是失败了。” 展昭抽了口气，看白玉堂。 白玉堂点了点头。 “失败了……也就是说没用的是么？”霖夜火问。 吴一祸摇了摇头，“不是没用，的确有用……那是天尊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受伤。” 展昭张大了嘴。 白玉堂道，“看我师父的手纹，是断掌纹，其实并不是，他只有左手是断掌，右手几乎没有掌纹。” 展昭想了想，的确……天尊手上的掌纹非常非常浅，几乎不可见，只有左手的正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横纹， “那不是掌纹么？”展昭问。 白玉堂摇头，“那是一条伤疤。” 展昭突然有些疑问，明明他外公和天尊功夫差不多，为什么他外公满身伤痕，而天尊却一点伤都没有……就算只有手上一条伤疤，那也是对比太强烈了……为什么呢？ “因为我师父是单干的，你外公是带兵打仗的。”白玉堂突然开口。 展昭眨眨眼，无奈看白玉堂——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啊？还有没有点儿秘密了？ 白玉堂挑挑眉。 霖夜火道，“我听大和尚说过，天尊的内力是天生的，放下武功不谈，这世上没人能单凭内力赢他，只有他自己能杀了自己，就是损耗战。” 展昭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如果这青龙胆真的有用的话，的确可能伤到天尊，但前提是……使用的人内力也要很高，一般的人内力连他们的一成都没有，用多少龙胆都没用，可如果内力有他们的一半的话，就可以试一下……” “黑虬的内力跟陆天寒可差不多。”吴一祸提了一句醒。 展昭和白玉堂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如果那颗青龙胆是真的，崔雁承要杀陆天寒岂不是易如反掌？ 展昭索性一拽白玉堂的腰带，以免他冲过去，边问吴一祸，“青龙胆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做的吧？” “当然，这世上只有一颗。”吴一祸道，“还是坟里挖出来的，因为那些□□里边至少有一半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我是不是眼花？”霖夜火突然问，“为什么那颗蛋好像越来越小了？” 众人都望向崔雁承，的确……只见他手中的青龙胆正在一点点变小，刚才一只手还握不全，现在几乎已经都被握在拳头里了，而且他的手还在一点点地收紧，并且……手指开始泛青。 展昭等人都看吴一祸。 吴一祸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那颗是真的吧……看起来很真……” 白玉堂一甩手。 “玉堂！”展昭一个没抓紧，白玉堂就要去他外公身旁。 但五爷刚往前了一步，吴一祸一伸手，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白玉堂一回头，眼色也是一寒。 吴一祸感觉四周围冷了下来，手上都有冰渣子了，赶紧甩手。 展昭也拉了拉白玉堂——怎么对小祸叔动手。 白玉堂皱眉摇头，“不是我干的。” 众人都一愣。 霖夜火往前一指…… 就见陆天寒脚下已经是一片冰封……冰层正在迅速地蔓延开来。 “喔喔……”吴一祸拉着众人就往后退。 “什么情况？”展昭和霖夜火一边死拽白玉堂一边问。 “动真格的情况呗！”吴一祸话说完，四周围突然暗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地一仰脸……只见头顶黑云聚拢，云层之中，刚才那种黑色巨蟒在翻滚，只是此时的黑虬阵比之前的强了许多倍。 乌云遮日的时候，忽然大雪漫天…… “好冷！”霖夜火跺了跺脚一甩衣服甩下一身霜花来……再看四周围，无数冰锥开始形成，雪花大到迷乱视线。 白玉堂一缩手挣脱了展昭和霖夜火，就上要上山。 展昭一把抓住他。 白玉堂道，“猫儿，别拦我。” “谁拦你了！”展昭到了他身旁赶了赶眼前的雪花，“我跟你一起去！” 第67章 【白焰燎城】 随着崔雁承手中的青龙胆完全消失，他整条手臂都变成了青色，头顶的黑云也是越聚越多，四周更是飞沙走石，带着灼热之感的狂风大作…… 而与他相对的，关山峡的另一边冰雪满天，大半座山都给冻上了，拔地而起的冰凌在风的作用下形成了向前的翅形，往两边飞展开……有些像幺幺展翅欲飞时的样子。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半山就站不住了，狂风裹挟着巨大的内力，而且冰火相克的两种内力在空中产生了巨大的水汽，同时水汽遇寒气又结成冰，雪花和冰花四处乱飞，峡谷间像是下铁石一样响声震天。 霖夜火拿袖子挡着脸，对着吴一祸喊，“我终于知道天尊和陆天寒的区别在哪儿啦！” 吴一祸伸手捂着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火凤扯着嗓子喊，“天尊的寒气可控，陆天寒这个尼玛不可控啊！” 而这时，半山上的白玉堂和展昭想靠近却过不去……他们在陆天寒的后方，前方的景象根本看不清楚，头顶的黑云和狂风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漩涡里，飞雪冰霜形成一条条的白链，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白玉堂只能透过这极高内力形成的风雪圈的间隙，看到他外公的背影。 展昭两次拽住试图找个空隙进去的白玉堂，“会被撕碎的！” 白玉堂干着急使不上劲， 展昭也是忧心——这比武的级别远高于他们的境界，不是说平日再努力点练功就能达到的，是还要再努力练个上百年才能到达的境地。 黑云越来越浓密，四周寒热交汇的内劲里，热慢慢开始占据上风，而关山峡一侧龙翼一样的冰柱上出现了裂痕，大块大块的冰柱断裂落下。 霖夜火看着摔碎在眼前的冰渣，问吴一祸，“是不是不太妙？！” 吴一祸双眉紧皱，“是非常的不妙，陆天寒的内力比起以前更吓人了，只不过……” 边说，吴一祸边摇摇头，“崔雁承有青龙胆，而且他本身内力也……” 吴一祸话没说完，突然一拉霖夜火往后退出几步…… 随着他的动作，“轰”一声巨响。 展昭和白玉堂往下望……就见关山峡半山的冰塌下去了一半，巨大的冰块摔碎，覆盖了整个谷底。 “要不然我也去帮忙？”霖夜火问。 吴一祸摇摇头，“你们三个加起来才几年内力……还是我去给他帮忙吧。” 霖夜火跟着他往山上跑，展昭和白玉堂都在前边焦急地观察着战况。 霖夜火边跑边问吴一祸，“你加陆天寒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吴一祸哭笑不得，“得再来两个我这样的才能没问题，要不然殷候天尊来一个也成……偏偏他俩关键时候都不在！” 边说，吴一祸边一把拽住跃出悬崖的展昭和白玉堂，将两人丢了回去，“你俩去也是送死。” 说完……就见他跃进了风雪之中。 “小祸叔！”展昭急了。 可他刚喊完，就见吴一祸有飞了出来…… “哎呀！”吴一祸摔到了他们身边。 展昭赶紧去扶起来。 吴一祸揉着腰皱着眉头望着前边黑云滚滚的关山峡中央，“糟了！” 白玉堂脸都白了，“什么意思？” “那个漩涡！”吴一祸道，“崔雁承断了所有想接近陆天寒的来路，根本进不去，他也出不来，那厮要跟你外公同归于尽了!” “那怎么办？！”霖夜火喊了起来。 “玉堂！”展昭大喊一声……白玉堂已经进了漩涡里。 “没弹回来？！”霖夜火等了一会儿没见白玉堂回来，疑惑。 “不好！”吴一祸喊了起来…… 没等吴一祸说完，展昭也一跃进了漩涡之中，“玉堂冲着崔雁承去了！” …… “什么情况？”霖夜火一眨眼发现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见了，茫然地问吴一祸。 吴一祸皱眉，“白玉堂没强行通过漩涡，他是顺着漩涡向崔雁承的方向去了，崔雁承断的是这边的后路，可没断他自己的后路……” 霖夜火一拍手，“哎呀，白老五聪明哈！” “聪明个屁！”吴一祸着急，“青龙胆威力再大，同归于尽也只有一次，如果白玉堂替陆天寒挡住那一次……” “陆天寒就得救啦！”霖夜火道。 “是啊，陆天寒得救了，白玉堂就得成灰！” 霖夜火张大了嘴，“赶紧去帮忙……” 火凤话音刚落，突然……四周围的风一停……黑云朝着关山峡另一边崔雁承所在的地方瞬间聚拢，眼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来不及了！”吴一祸一跺脚。 霖夜火一抬头……就见远处巨石之上，崔雁承收回内力，那意思蓄势待发，准备给陆天寒最后一击…… 几乎是同时，白玉堂出现在了他眼前。 霖夜火一呲牙——哎呀完了！ 跟着白玉堂一起出现的还有展昭。 展昭知道这一掌非同小可，但脑子再快这千钧一发的也没对策应付……再说他家耗子就是冲着替他外公挡刀去的，哪里拦得住。 吴一祸脑袋嗡嗡响——不对啊，妖王&明&明说这俩孩子会长命百岁…… 下意识地，吴一祸就去看陆天寒，心说这位得急成啥样…… 可奇怪的是，陆天寒还是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着急的意思，连想去懒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吴一祸一愣……什么情况？ 这时，就见白玉堂突然身子往远处飞了出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 展昭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抓&住他胳膊……也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带着飞了出去。 两人被推向了远处的山头，陆天寒伸手往后一收……接住了被丢过来的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落地后懵了，赶紧去看看身旁同样懵了的白玉堂…… 可这一看，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了。 就见白玉堂不是自己飞回来的，还抱着个人。 就见白玉堂怀里，是搂着百花灯傻呵呵睁大了眼睛的小四子。 “小四子？！”展昭不解。 白玉堂回头看陆天寒。 陆天寒略无奈地看着自家外孙，“喜欢往刀口上撞这点，你倒是随你外婆。” 白玉堂尴尬。 展昭想起来问问小四子是怎么飞过来的，却听下边霖夜火喊，“小心啊！” 展昭和白玉堂猛地一回头……就见对面崔雁承一掌拍出，巨大的内力卷着黑云狂袭而来，气势惊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怎么刚才他们不是被那股内力扔过来，那是怎么…… 还来不及想明白，那股慑人的内力已经到了眼前。 白玉堂刚想把怀里的小四子藏到身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霖夜火和吴一祸仰着脸，看着黑云和内力形成的黑色巨兽扑向白玉堂他们所在的巨石，眼看就要将他们吞噬。 可就在那股黑云撞到山崖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一抬手…… 瞬间，四周静默如夜，风声消失了，雪花也瞬间消失。 在这片刻的静默之后，巨响声传来。 仿佛惊雷一样的巨响在空中暴烈，随后是接连的巨响……就见内劲卷着黑云在白玉堂和小四子跟前停了下来。 黑云的周&身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接连的炸开，同时有白色的烟冒出來。 吴一祸微微地一挑眉，紧张的神情终于是缓解了下来。 “那是什么？”霖夜火问，“白烟？” “看清楚。”吴一祸提醒，“那是白焰！” 霖夜火睁大了眼睛，果真！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白玉堂他们眼前，一手接住了迎面而来的黑云，青龙胆造成的强劲内力全部被阻挡在了那黑衣人的手中。 白色烟雾一点点清晰起来……就见黑云被白色的火焰一点点包围、撕碎…… 终于…… 关山峡的上空燃烧起了白色的烈焰，那个黑衣人周&身都是火焰，火光中，黑色的衣袂和头发扭曲了身形，就像一个烈火中浮动的鬼影……以及一双赤红的眼。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 传说中，那个人鬼魅一样，浑身燃烧着来自地狱的苍白火焰，双眼如血，所经之处，烈焰燎城，万物成灰——白鬼王！ …… 青龙胆催生的强大内力在白色的烈焰之中化为灰烬。 那燃烧着的鬼影也渐渐清晰……随着白色火焰缓缓熄灭，夭长天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吴一祸长处了一口气，靠着山石揉肚子，“哎呀……胃疼！” 霖夜火张着嘴仰着脸望着上方，心中万马崩腾——玩儿呢吧！幸好上次没跟白鬼王动手，不然被烧成灰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回头看了看陆天寒。 陆天寒依然是面无表情，似乎夭长天的出现他并不吃惊， 远处，崔雁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嘴角有血，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已经无法站立。 白鬼族的族人也都仰望着远处的夭长天，纷纷跪倒。 那老者喊着，“吾王！” 夭长天微微地歪过头，看着他们，神情有些叫人捉摸不定。 白玉堂感觉怀里小四子动了几下，也回过神来了，将他放到地上。 这时，空中传来了幺幺的鸣叫声。 众人仰起脸…… 幺幺在白玉他们头顶盘旋了一圈，降落。 公孙&刚才就和幺幺在半空中目睹了那场面，也傻眼了。 幺幺习惯性地用大脑袋蹭蹭白玉堂的胳膊，抖抖翅膀看热闹。 公孙则不解地看着小四子。 小四子伸出双手，将百花灯递给了夭长天。 霖夜火和吴一祸也上来了。 这时，远处马蹄声响…… 众人低头望去，就见整个关山峡已经被赵家军的兵马包围了。 赵普骑着马出现在了山下，抬头看着上边的情景。 龙乔广也赶到了，仰着脸找他师父。 赵普和龙乔广本来出城去找白鬼族的下落了，一个影卫跑来告诉赵普说夭长天抱走了小四子，他急忙赶来了，一路就看到关山峡这边黑云滚滚天翻地覆的。赵普也是忧心，他是怕他师父跟自己人打起来，幸好赶到的时候目睹夭长天救了白玉堂他们，这才松口气。 …… 此时的情况是，关山峡里白鬼族的族人跪了一地，崔雁承也跪了不过是因为爬不起来。 陆天寒这边众人都没什么事。 夭长天站在前边，伸手接过小四子递给他的百花灯。 众人的视线都在夭长天手里的百花灯上，传说中白鬼王的“心”，终于回到了白鬼王手中……那么之后呢？传说中那个让人胆寒的白鬼王，会回来么…… 第68章 【圣子之心】 关山峡内聚集了很多人，有满眼期待的白鬼族众，又有满腹狐疑的开封府人，还有一头雾水的上万赵家军普通士兵。 大家刚才都看到了白鬼王周&身的白色火焰，能被称为厉鬼是有原因的，想象一下，如果这位不是正巧和天尊殷候他们生在一个年代，往前或者往后挪个一百年，又有谁能阻止得了他呢？ 大家都眼巴巴瞅着夭长天，大气不敢出地盯着他手中那盏据传闻比整个蜀中都值钱的百花灯…… 夭长天也盯着手里小四子递给过来的百花灯，一双妖异的赤瞳瞪着那截看似普通的烂木头，单单从眼神表情，判断不出他的想法来。 就这么静默了好一会儿，众人终于忍不住喘上第二口气的时候，夭长天突然一歪头，不解地问小四子，“这什么？” …… 随着白鬼王问出这句话，众人都气息一滞，异口同声，“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夭长天不知道这里边是他的心？ 霖夜火也忍不住问，“老爷子，你不知道里边是啥？” 夭长天拿着百花灯颠过来倒过去研究了一会儿，又晃了晃凑到耳边听了听，不解，“什么玩意儿？” 白玉堂回头看陆天寒。 陆天寒问夭长天，“你跑来蜀中干嘛？” 夭长天眨眨眼，皱眉看陆天寒，“不是跟你一起来的么？！” 陆天寒也皱眉，“我跟着你来的，谁跟你一起来的？” 夭长天摸下巴，“嗯？” 公孙指了指百花灯，问，“老爷子，你不是来找这个的？” 夭长天眨眨眼，“我要这截烂木头干嘛？” 白玉堂觉得有些乱，就问，“那前辈为何一声不响来了蜀中？” …… 与此同时，远在映雪宫后山的林子内，两个小厮正在林中拾柴火。 就听一个突然说，“你看呀！这棵树上有字哦！” 另一个小厮凑过去，就见，果然！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竖着刻了一行字——“别出声往蜀中走，谁先走到谁算赢，谁先出声算谁输。” 俩小厮面面相觑——这谁写的？字倒是挺漂亮，不过哪儿有人能一句话都不说一直跑去蜀中，不憋死了？ 两小孩儿正聊着，就见山下两人走上来，一个一身白一个一身黑。 “天尊！”俩小孩儿忍不住叫了起来，前边那个他们认识，常来映雪宫，是他们家少爷的师父天尊，后边那个来过一两回，貌似是展大侠的外公。 天尊边走，边问身后低着头看一张图纸的殷候，“是这儿么？” “大概。”殷候点头边看四周的树。 “你没走错吧！”天尊边走边问，“早说了让我来！” 殷候无语，“要不是你个路痴看错路我们早到了，就这附近，分开找找” 俩小孩儿对视了一眼，跟着原地转圈的天尊，问，“老爷子你们找什么呢？” 天尊道，“找一棵有字的树。” 俩小孩儿一听，立刻伸手指着刚才看到的那棵树，“那棵！我们刚刚瞅见。”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都往他俩指着的那棵树跑。 天尊边跑边问，“这么瘦一棵树？够写么？” “呃……”比天尊先一步走到的殷候一眼看到树上的字，伸手一拦天尊，“瞒着唉！你别过来！” 天尊让他吓了一跳，“干嘛？” 殷候一脸的为难，“看了你会后悔的，一把年纪了，算了，一会儿别气死了。” 天尊不解，“老糊涂了你？妖王交代了这里有写化解这次危机的法子，不看怎么阻止那老鬼？难道真跟他同归于尽啊？” 殷候一脸的别扭跟踩了狗屎差不多，对天尊摆手，边扶着一旁一棵树扶胸口给自己顺气，“我劝你别看……你让我缓缓。” 殷候越不让天尊看天尊越好奇，“干啥？妖王说把你舍出去跟夭长天同归于尽还是怎么滴？” 殷候深吸气。 天尊死活要看，殷候索性一撒手，“你看吧，看完不准发疯……” 殷候话音刚落，天尊已经跑到他跟前往树上一瞅，瞬间愣住了。 殷候探头看看天尊。 天尊没动弹。 殷候戳了天尊一下。 天尊还是没动。 殷候叹了口气，道，“算了，被耍又不是一天两天……” 殷候话没说完，就听天尊“啊啊啊啊啊！”一嗓子。 俩小厮吓得转身就躲树后边了，山里惊起无数飞鸟，就见天尊边跺脚边拽着殷候的领子死命摇啊摇，“那妖孽又骗人！又骗人！” 殷候仰着脸无奈地被天尊晃来晃去，只有叹气的份儿。 山下映雪宫里，正吃饭的白夏夫妇和陆凌儿都仰着脸看后山……怎么山摇地动的？啥情况？ 陆雪儿拿着勺子一脸疑惑，“谁又刺&激玉堂他师父了？” …… 而这会儿的关山峡中。 “你看到一行字？所以走来蜀中？”陆天寒听夭长天说了来蜀中的理由，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也看见了么？！”夭长天皱眉，“要不是你一声不吭往西走我也不会一直走啊！我还以为你跟我比试呢！” 陆天寒抽了口气，背着手扭脸看一旁，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其他人则是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也就是说，夭长天根本不是被他这颗心给召唤来的，而是在后山看到了一句话所以就往西走了，结果陆天寒没看到那句话，只是觉得夭长天奇怪所以跟着来了。介于陆天寒平时就是一句话都不说，更不会主动跟夭长天说话，所以夭长天以为陆天寒跟自己比试呢，所以紧闭着嘴就跑来了……因为怕输还跑的贼快。 九王爷扶着脑门也是替一百年前那些人心累，这是谁干的还用问么？银妖王呗！这位太能作了！他活着的时候得有多祸害啊……就在树上刻了一行字，隔了一百年后这么多高手还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团团乱转…… 可再一想，白鬼族兴起复仇之心，无论是本意还是被恶帝城利用，都是一大祸患，要怎么铲除这祸患？ 如果只有他们在，打不过崔雁承。 天尊殷候在的话，就算打得过，也难免不造成白鬼族的伤亡……自己身为白鬼王的徒弟，也不可能带兵平了白鬼族……说到底，能平息这场事端的只有他师父白鬼王夭长天。 白鬼族是杀是寡，这烫手山芋丢回给罪魁祸首的夭长天，凡事皆有因果，自己的族人自己解决，所以连白玉堂的外婆都突然“消失”不见了么？赵普突然有些心疼他师父，这么为难该怎么处理？可再看看夭长天，又觉得心宽了——怕什么呢？反正都已经疯了，会为了一行字跟陆天寒“比试”一直跑来蜀中……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白鬼王了。 …… 山林里。 吼完了的天尊可算缓过一口气来了。 殷候拍了拍衣服上的霜花，再看……四周的树林都挂了霜了，晶莹剔透倒是挺好看。 那俩小厮躲在一树后，探头望这边…… “老……老爷子！” 这时，一个小厮突然指着那棵树的树根处，道，“那块石头上似也刻着字呢。” 殷候和天尊一低头……就见那棵树边有一块胖乎乎鸡蛋大小的石头，就这么走过不会注意，但那俩小孩儿从下往上看，正好能看到石头下方刻着一行小字。 天尊伸手捡起来一看——树下有宝！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开始挖坑。 俩小厮拿着铲子上来了，帮忙往下挖，没多久，挖到了硬&邦&邦一个箱子。 是个铁箱，锁着。 殷候拽开&锁头，打开箱子……里头有一个小木盒子。 殷候眨眨眼，拿出那个比小巧的盒子，就听到里头有动静，似乎还会动弹…… “什么东西？”天尊接过去看了看，又凑到耳边听了听，心跳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 殷候伸手将盒子的盖子打开，往里一望。 “啊！”两人恍然大悟状对视了一眼——这么回事啊！ …… 关山峡内，不同于无话可说的开封府众人，白鬼族可不管白鬼王是怎么来到蜀中的，他们只在乎，白鬼王的心在白鬼王手里了，他们的主上能回来了！ “吾王……”那老者指着夭长天手里的百花灯，说，“换心可成！” 夭长天微微一愣，“换心？” 崔雁承将腰间的袋子拿了出来，打开给白鬼王看，里边是换心所需要的各种草药，一切齐全。 他指着公孙说，“他是四神医的传人，他可换心！” 夭长天回头，看了看站在幺幺身旁的公孙。 这时，陆天寒开口，道，“你家子民都以为那木头里藏着你的那颗心。” 夭长天仰起脸想了想，又去看百花灯，顺手递给了小四子，说，“打开看看。” 众人纷纷转脸看小四子，纳闷——小家伙能打开么？ 小四子接过百花灯，小手托着底部，转了两下，就听到“咔哒”一声，机关打开了。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截木头。 百花灯的中间，出现了一条缝，小四子让小良子把上边半截拿开。 打开的百花灯内部，盘根错节长了很多的藤蔓，有些已经发芽了。 公孙睁大了眼睛——这里边的藤蔓竟然都是活的！看来无花枝木也并非只是传言而已…… 心跳声，是从缠绕着的藤蔓里边发出来的，可里边并不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而是一个很小的，木盒子。 小四子伸手将盒子拿出来，递给了夭长天。 夭长天托在手里瞧了瞧……盒子在震动，还在发出心跳声。 打开盒子的顶盖往里看……内部是铜制的机关，有精巧的布局。 “制作精妙！”白玉堂接过去看，边点头称赞，“简直巧夺天工，可惜并不是真的心，而是一颗……假心。” 白鬼族众人震惊地看着上方。 展昭不明白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难道只是个把戏？还是妖王当年特意做了一颗假的心？ 霖夜火想起来，问陆天寒，“老爷子，你之前说这个很值钱来着！” 白玉堂也看他外公，“外公，这是什么？” 陆天寒道，“这东西，叫圣子之心。” 众人疑惑，“什么？” 陆天寒问，“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么？” 众人都摇头。 陆天寒伸手接过来，道，“是皇帝的妃子拿来揣在怀里，假装喜脉的。” 众人都愣了，“什么？！” 公孙却是一拍手，“聪明啊！喜脉和正常脉象的区别就在于有两个脉象！如果将这东西揣在怀里，伸手给郎中把脉，任何一个郎中都会说——是喜脉！肚子可以伪装，脉象是绝对不能伪装的。脉象的强弱只要更替藏盒子的位置，连怀了几个月都能伪装出来！想出这招简直聪明绝顶！” 陆天寒道，“这主意是妖王想出来的，当年李昪要杀一个妃子，妖王欠那妃子一个人情，所以为了保住她的命，就请机关师做了这个盒子让那妃子揣在怀里。李昪为了子嗣暂时饶过她性命，那位妃子才有了机会逃走，所以这个机关被称为圣子之心。李昪发现后气坏了，而且这机关的制作方法如果传开，容易扰乱宫廷，所以一切关于它的制作方法都被毁了，世间大概仅存两个，价值连城。” 白玉堂点头——某种程度来说，的确很值钱……很值钱！有了这个岂止蜀中，搞不好撺掇江山都能成功。比如让某妃子伪装怀有圣子，再想办法将别的婴孩儿带入产房，买通相关人等让妃子假装临盆诞下皇子，从此江山易手！ 众人听后不禁摇头，银妖王真的是妖！之前还觉得传说中对他反手之间能搅乱天下的说法是夸张，如今想想，哪里夸张了？只要他想，真的可以搅个云翻雨覆，天下大乱！ 展昭等人无奈看小四子，小家伙搂着百花灯底座笑眯眯——都说是好东西了吧？老值钱呢！ …… 这时，就听到对面笑声传来。 众人转脸望过去，只见崔雁承口角带血，笑得苍凉，他边笑边看天空，众人也忍不住叹气，这位只能无奈问苍天了，哪儿说理去…… 赵普等人只好去看夭长天——这些都曾经是白鬼族的族人，也算是一片忠心，虽然这忠心还挺歹毒的，但要怎么处置呢？ 夭长天皱着眉头看着山下的“子民”，摸了摸下巴，问一旁，“你有什么主意？” 众人都顺着夭长天问的方向看，一时间都有些无语——夭长天问谁？他问小四子呢！ 小四子搂着半截百花灯，见夭长天问自己，还认真琢磨了起来。 公孙慌忙想去把儿子抱回来。 小四子刚被抱起来，就开口跟夭长天说，“尊尊常说，一百多岁就不该干什么正经事了，这是年轻人的事儿，干脆传位吧！” 众人都一愣。 夭长天眨了眨眼，一挑眉，“好主意！” 众人目瞪口呆，公孙赶紧捂住儿子的嘴。 夭长天就开始四外看，“传位？传给谁呢……” 说话间，他瞧见了赵普。 九王爷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指指自己摆摆手，那意思——不成不成！赵氏皇族！赵氏皇族！ “嗯……”夭长天一歪头，“那就找个有老&子血脉的……” 白鬼王的话一出，众人愣了片刻之后，刷拉一声回头，看谁？白玉堂！ 五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是吧！ 夭长天笑了，伸手一拍白玉堂的肩膀，“就你啦！好好给你外婆尽孝！” 五爷倒抽了口凉气，看陆天寒。 陆天寒摇着头转身走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蜀中又热又都是糟心事！ 夭长天也无事一身轻跟着陆天寒跑了。 众人都看回白玉堂。 白五爷僵在原地——这叫什么事？ 正无措，一旁展昭凑了过来，胳膊碰了碰他。 白玉堂看展昭，指望他替自己出个主意。 谁知展昭笑嘻嘻来了一句，“耗子，说个‘朕’来听听！” 第69章 【如何为王】 妖王照例涮了自家酱油组一把，顺道把白鬼族和开封府众人都涮进去了，到头来也算化解了一场无必要的战事。 然而妖王把烂摊子丢给了夭长天，夭长天仗着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疯，总之最后烂摊子落到了无辜的白玉堂身上。 众人都开始思考一件事，五爷那么靠谱一人，摊上的怎么尽是些不靠谱的人和事儿呢。 不过若要说白玉堂惨，还有比他更惨的，那就是白鬼族众人。 这帮人最近这段时间行&事的确是非常之不地道，但好在大错并为铸成，也不用到灭族那么严重的后果。 可哀莫大于心死，这帮人熬了一百来年祖孙三四代都搭进去了，为的也就是今朝……可偏偏黄粱一梦。起了个大早却连晚集都没赶上，忙忙碌碌一场空，夭长天还把皇位传给了仇人之后……要说是仇人吧，也差点儿。总之白鬼族年长的心都碎成了渣，年轻的就万念俱灰觉得前路渺茫，瞬间没了盼头，失落绝望，还心有不甘。 可不甘心也没用啊，论武功年轻的打不过白玉堂，年纪大的打得过又怎么滴……白鬼族最讲究忠心，白玉堂是白鬼王亲口传的位，难道还弑君篡位不成？ 另外……白鬼王真的已经“死”了，这个事实不接受都不行，白鬼族走到今日眼看着气数已尽了，还篡位来干嘛？没白鬼王难道拉了那几万人拖家带口跟赵普打仗么？ 一时间，关山峡弥漫着亡&国的气息，那叫个愁云惨淡。 赵普拉着人决定先走，不掺和这烂摊子，没摊到他头上简直老天保佑，白玉堂怎么说也是兄弟么，关键时候拿来卖吧…… 赵家军一干人等都跑了。 白鬼族众人心不甘情不愿跪下给白玉堂行了个礼，要山呼万岁的时候抬头一看，五爷不见了。 展昭摆着手说，“叫你们吓跑了知道不，咱家耗子可害羞了。” 霖夜火也是个爱来事儿的，问那老头白鬼族族人都聚集在哪儿，老者给展昭画了张上山的图，留了几个认路的年轻人给他们带口信，就准备扶崔雁承离去。 可崔雁承一颗青龙胆“吞”了下去，内功整个就崩了，一扶起来呕血不止。 公孙抱着小四子瞟了一眼，一指那老头和那白发年轻人，“放下！站起来走三步必死。” 白鬼族众人扶着崔雁承傻站在原地看公孙。 这白鬼族吧，也是多灾多难，尤其这些没参加过当年战争的后人。 白鬼族当年为什么跟着白鬼王&进军中原？原因很简单，因为部族小，多年被欺压。白鬼王在的时候风光，等他一走，整个部族就成了众矢之的……白鬼王当年带兵打仗结下的那点儿冤仇，都要后代子孙来偿还。 崔雁承是唯一能保护这些人的人，换句话说，白鬼族的后人得以幸存，多亏了崔雁承，这老头是白鬼族真正意义上的长老。 眼看崔雁承要死，众人六神无主。 公孙瞟了那些人一眼，叹气，“我是看在赵普他师父的份儿上，把人抬去别院，我来救他。” 白鬼族众人睁大了眼睛看公孙，“能救活？” 公孙眯眼，“你们不还指望我来换心么？心都能换难道救不活他？” 白鬼族众人尴尬。 那老头和那年轻人一听崔雁承还有救，就要将人抬回去。 可崔雁承不肯，老头的意思——活着干吗？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霖夜火戳了戳那白发老头，说，“其实死了也好啊，你们几个也是作死，干脆一起？” 展昭补充，“那些绑走的商人记得放回去，还有抢走的钱也赔回去啊。” 白鬼族一众长老气得脸铁青，崔雁承又呕出一口血。 公孙让他们强行把崔雁承抬去别院，是死是活，找他们家“大王”定夺。 白鬼族众人忧心忡忡——崔雁承现在是没力气，稍微恢复一点，难免他不会寻短见。 …… 等回了别院，刚进院门，就见殷候和天尊在桌边坐着呢。 殷候和黑水婆婆对面对喝茶，一旁的凳子上，天尊盘腿坐着，正在晃手里一个小盒子，抬头看到众人回来了。 殷候和天尊都挠着腮帮子望天。 展昭进门就问，“玉堂呢？” 天尊指了指房里，说，“玉堂怎么的啦？进门就把自个儿锁屋里了，你是不是欺负他啦？” 展昭连忙摇头，“是有人欺负他来着，不过不是我。” “谁啊？”天尊一脸惊奇，“除了你和我还有人能欺负他？他爹来啦？” 展昭啧啧摇摇头，“他大舅公来着。”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 小四子和小良子跑到桌边，七嘴八舌把事情经过一说。 殷候皱眉，“你们怎么欺负老实人。” 天尊眯着眼自言自语，“那妖孽不止算计我连徒孙也不放过简直不像话！” 展昭点着头，溜达进屋找白玉堂去了。 霖夜火招手让身后白鬼族的人进来。 那老头和那年轻人抬着崔雁承进了门，其他人都回山里去了，赵普让龙乔广他们几个跟着去，了解一下白鬼族的近况。 崔雁承刚进门，黑水婆婆捧着个茶杯一歪头，“眼熟。” 天尊盯着看了一会儿问殷候，“谁啊？” 殷候倒是记得崔雁承，跟天尊说了两句。 天尊还真想起来了，“喔……小崔子。”边说，边举起手里那个小盒子，“来，你家先皇的心。” 白发少年和老者气得脸一青，崔雁承又吐出一口血，公孙指着说，“再吐一口死定了啊！给我忍着别吐，一会儿毒逼出来再吐！” 崔雁承被抬进去，那年轻人和老者一声不吭，到丫鬟们给他们准备的一间小院里等着公孙救人，两人就这么坐在院中发呆。 晚饭的时候，白福带着人来给他们送饭，问了一下他们有什么需要。 入夜的时候，一老一少对坐着一言不发，良久，倒是那年轻人突然说了一句，“如果白玉堂真能做白鬼王，倒也不是坏事……” 老者抬头看那年轻人，“少主。” 年轻人摇摇头，“别再叫我少主了，我们的任务提早结束了。” “那恶帝城那边……” “这样也挺好，恶帝城那些人只不过想利用我们而已。” “要不要把恶帝城的事情，告诉白玉堂？” 年轻人苦笑，“他如果问的话，你能不说么？” 老头叹气。 两人正聊着，桌边出现了两个梨子。 两人愣了愣，低头一看，先是看到一只胖乎乎的竹熊。 竹熊身旁，小四子将梨子放到桌上，双手一撘正好扒着桌沿，仰着脸看着他俩。 两人尴尬地跟小四子对视。 小四子左右看了看。 两人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僵着身子坐在那里。 小四子问，“你俩叫什么名字呀？” 两人对视了一眼。 老头说，“老夫叫风炎西，是鬼王家族分支的人，少主叫崔震，是黑虬将军的侄孙儿。” 小四子点点头，“哦，好的，我是小四子。” 说完，小四子跑出去了。 两人竖着耳朵就听到小四子跑到门口，跟门外的小良子说，“一个叫真真，一个叫西西。” 白鬼族二人在院子都觉得眼皮子一抖……他不会这么告诉其他人吧？ …… 晚些时候，展昭拿着两个梨子跑进了房间，就见白玉堂正托着下巴坐在桌边喝闷酒，英俊潇洒也掩不住愁云惨淡，当然两根手指捏着酒杯的样子还是帅帅帅。 展昭忍着笑到了桌边，塞给他一个梨子，边说，“我头一回见人登基的时候这么苦瓜脸来着，当皇帝应该意气风发。” 白玉堂无奈看了展昭一眼，这只猫满脸的幸灾乐祸。 这时，外边霖夜火也边啃梨子边跑进来，“哗！唐门后山这几个雪梨绝了！” 展昭点头，“野梨子，蜀中特产来的。” 白玉堂无奈看着两人，他正烦心，瞅着这俩一个二货一个吃货，无忧无虑的真叫人羡慕。 展昭和霖夜火一人一边坐在桌旁，都瞅着白玉堂。 白玉堂看着认真啃梨的两人，问，“你俩有什么高见？” 展昭开口，“白鬼族和恶帝城有联系，能通过他们查到线索。” 霖夜火也道，“这帮人跟着你总比跟着哪个疯子要复活白鬼王强呗。” 白玉堂叹了口气，这俩不吐槽的时候说的倒是挺有道理。 正聊着，外边赵普和龙乔广也进来了。 展昭问赵普，“崔雁承的情况怎么样？” 赵普听了这话，意义不明地“噗”了一声，一摊手，“那书呆正治他呢，过程很凶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也不解，“怎么个意思？” “青龙胆的毒残留在他体内不少，要驱毒就得吐黑血。”龙乔广道，“公孙给他扎了好多针，那些黑血积在他体内要他自己吐出来，老头死犟不肯配合，所以公孙先生请了天尊帮忙。” 白玉堂有些不解，“请我师父帮什么忙？” “让你师父气崔雁承，气得他吐血，这会儿能吐了有一半了，还有一半估计也快了。”赵普对白玉堂点点头，“你师父正巧心情也不太好，找到个出气筒，场面挺有意思的。” 众人哭笑不得。 白玉堂问赵普，“该怎么处理白鬼族的事？” 赵普瞧瞧他，“你问我怎么当皇帝？” 白玉堂点点头。 九王爷让他逗乐了，“你要是当元帅我倒是能教教你，可要说怎么当皇帝……是不是有个更合适的人选你可以问的啊？” 白玉堂微微一愣。 展昭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一下子想了起来——对啊！赵祯在这儿呢，要问怎么当皇帝，自然是问他了！ 赵普见白玉堂似乎是看到希望了，就又给他补了一刀，“你还别先高兴得太早，你问归问，小心被他算计了。“ 白玉堂不解。 赵普道，“我那皇侄跟你也算有些交情，会卖你些面子。可白鬼族说难听点那就是反贼，要夺他江山的，你也从单纯的大宋子民变成了异族守首领兼大宋子民。” 白玉堂最怕麻烦，一听这些就想一走了之，但白鬼族若是灭族了，他外公要伤心的，也对不起自家外婆。 “我师父疯了那也是生而为王的人。”赵普拿起酒壶给白玉堂又倒了一杯，“能让白鬼族不灭族的唯一办法，就是你来接这个烂摊子。” 展昭和霖夜火都点头。 白玉堂看赵普。 赵普一挑眉，“白鬼族能不能存在下去，就在于你这次跟皇上怎么谈了。” 展昭有些担心，说笑归说笑，但毕竟好几万条人命呢，他家耗子现在可是真闹心。 白玉堂问赵普，“我没跟赵祯真正打过交道，你有什么建议么？” 赵普笑了，“你这样的倒是好跟他打交道，记住，有话直说，别跟他耍心眼。” 白玉堂点点头——这倒是不难，让他耍心眼他也不会。 “还有就是。”赵普微微一笑，“你搞的定皇上是一方面，还得搞的定白鬼族的人。” 白玉堂扶额，白鬼族更难搞。 展昭伸手摸了摸白玉堂的肩膀，道，“不如白鬼族的我帮你去谈吧。” 白玉堂抬头看展昭。 展昭道，“应该不会比魔宫的老爷子们难搞吧，我去试试。” 白玉堂含笑点头——果然平时没白疼这只猫。 霖夜火端着杯子在一旁瞅着，点点头，“皇后人选有了……” 话没说完，被展昭正面丢来的梨核砸中。 第70章 【为王之道】 白玉堂此生最怕与权&贵打交道，可偏偏摊上了这事儿，陆天寒和夭长天都走了，留下他来收拾烂摊子。 这事情不比得天尊的仇家来寻仇，靠打一架就能糊弄过去。 五爷有些愁容，展昭自然想法子替他分忧，霖夜火帮不上忙看热闹。 而赵普么……九王爷倒也不是一门心思卖兄弟，无奈身份过于敏感，赵祯和夭长天两边都要有担待，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过问。 五爷出门找赵祯，有些不太甘愿…… 拐了个弯出大院，正碰上坐在桌边的天尊。 白玉堂瞅着他师父也挺纳闷，这天都黑了，黑灯瞎火坐在大院里干嘛？仰起脸看看，今晚也不见月亮，桌上也没酒杯。 天尊瞧见自家徒弟了，见他板着个脸，就也板起脸，“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白玉堂叹了口气，心说这事儿还不愁眉苦脸？ 天尊伸手，手指头在白玉堂脑门上弹了一下。 白玉堂就觉得脑袋“翁”一声。 五爷伸手揉着脑门睁大了眼睛看天尊——心说你弹脑门竟然用内力的啊？弹傻了怎么办？ 天尊见白玉堂精神了，就点点头，倒是难得地摆出严师脸来。 院门后面，跟白玉堂一起出门准备朝另一个方向去找白鬼族那两人的展昭听到动静，赶忙跑回来……就见霖夜火和赵普已经躲在院门后认真听着了。 展昭也凑了过来。 霖夜火对展昭眨眨眼——哇！天尊训徒弟啊！这辈子第一次看见！ 展昭不满脸，边听边心疼自家耗子——不是吧？已经很乖很吃亏了干嘛还训他啊？ 天尊见白玉堂没精打采的，就问，“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为师怎么教你的？” 白玉堂看天尊——你教过我也不少啊，具体指哪个？ 天尊晃了晃刚才弹他的两根手指。 白玉堂突然想起来了……刚被交给天尊带回天山的时候，他也就三岁。 虽然他跟天尊很投缘，但那么小的小孩儿谁愿意离开爹娘身边跟个陌生人跑那么老远，而且一住就十几年。 白玉堂记得刚被天尊带出家门的时候，他不肯走，天尊说，“你命中注定是我徒弟，知道不？老天爷定的。” 小时候的白玉堂不明白，仰着脸瞧着天尊，在想——老天爷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说了就算？ 天尊见小孩儿一脸的不开心，也是这么弹了一下他脑门儿，跟他说，“老天爷挑人，不会跟你讲道理，不会问你愿意不愿意，他定了是你，那就是你！” 白玉堂突然想起那一幕，有些出神。 “天山派那帮道士跟你非亲非故，但是你要管他们死活。”天尊慢悠悠道，“你的确是有白鬼族的皇族血统，也是冰鱼族的传人，所以这两个部族的所有人，都是你的责任，说是你，就是你，这里边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白玉堂不说话，瞧着天尊。 天尊背着手往外走，“道理你三岁的时候就懂了，都那么大人了，别愁眉苦脸的。” 说完，天尊出院子了。 白玉堂含笑看着他师父走远，说，“谢师父教诲。” 天尊也不知道听到了没，脚步倒是挺轻快，溜达出屋子找殷候喝酒去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心里那股淡淡的不甘愿也是烟消云散了，朝赵祯所在的别院走去，脚步不快，边走，边认真考虑起了怎么处置白鬼族比较好。 …… 院门后，霖夜火直咂嘴，“天尊不是盖的啊，一句话，白老五连皮带骨都顺了！” “生而为王就别想做撒手闲人。”赵普莫名感同身受，白玉堂被动去救白鬼族和主动想救白鬼族，还是有本质上区别的，某种程度上，他可得替他师父谢谢天尊提点这一句。 展昭也放心下来，说起来，他家耗子不是爹娘养大的，而是师父养大的，他有什么烦心事，天尊自然是第一个知道，要对症下&药，也就是一句话而已。无论是白鬼族也好、冰鱼族也好，展昭相信白玉堂会跟照顾天山派一样，不会过问太多，却会以一种最好的方式，让他们存在下去。 …… 白玉堂那边不用挂心了，展昭就想着怎么对付白鬼族那两位，这一老一少昨天还是死对头，今天突然变成了同一阵营，这的确是有些棘手。特别是对方恨他们入骨，要怎么说服他们呢？不说服他们，也说不服赵祯，谁都不想西南边陲有这么一个隐患在。 展昭本来都到了风炎西和崔震他们院门前了，想了想，摇摇头，又回来了……拐了两个弯，来到了另一间别院的门前。 院子里，庞煜和包延正在看书写功课，抬头看到展昭来了，也有些惊讶，“展大哥。” 展昭微微笑了笑，问庞煜，“太师在么？” 庞煜点头，“爹在书房呢。” 说话间，小庞福跑了出来，“展大人，里边请……” 边往里迎展昭，庞福边让庞煜继续念书，老爷只请展大人进去喝茶。 庞煜和包延对视了一眼——太师好像猜到展昭会来的样子。 展昭进了书房，太师笑着迎到门口，丫鬟们端上了茶点。 展昭坐下，就跟太师说了自己的来意。 太师满面笑容，这事情展昭会主动来问他，他也是非常高兴，而且临出门时，包大人的确嘱咐他了，让他好好照看这几个小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回去饶不了他。 太师自有自己的眼线，这次的事情经过他已了然，而对付这白鬼族的法子，太师还真的，想好了一个…… …… 展昭在太师房里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之后就轻轻松松跑出来了。 早就等在门外的霖夜火和赵普都问他，太师给他出了个什么主意对付白鬼族。 展昭神秘一笑，留下一句，“绝妙的主意！”就跑去找白鬼族的人了。 霖夜火和赵普正准备跟去。 外边，公孙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纸卷，“赵普，贺一航给你送了封飞鸽传书。” 赵普疑惑，“那鸽子怎么不来找我？” 公孙一摊手，“小四子给小胖零嘴比较多，它飞来直接找小四子去了。” “让小四子少给它吃点儿，再胖就该飞不动了。”赵普边说，边接过那纸卷打开看。 看完，九王爷挑眉，“不是吧……” 公孙和霖夜火都好奇，“什么情况？” 赵普皱眉，“老贺让回去，火炼城城主死了。” 霖夜火微微愣了愣，惊讶，“火炼城主？列心扬？” “老列这回是真是假啊？”赵普问霖夜火，“你跟他应该挺熟吧？火炼城跟魔鬼城也不远。” “是熟。”霖夜火拿过那封信看，“怎么死的？半年前回去一会瞧见他还能打死老虎呢！” “信上没写怎么死的。”赵普说着，仰起脸四处找了找。 屋顶上，赭影跳下来说，“仟翼也是刚收到消息没多久，带着人去打探了，大概晚些时候会有准信。” “意思是刚死没多久么？”霖夜火问。 “嗯。”赭影点头，“老贺貌似是今早收到的炼火城送来的信。” 赵普问，“消息是炼火城送过来给老贺的？” 赭影点头。 赵普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后边正看功课的包延和庞煜都放下书跑了过来。 包延问，“火炼城和魔鬼城一样，属于与世无争的地方吧？” 赵普点头，“不过火炼城比魔鬼城规模大多了。” “这倒是，火炼城规模不小，有五个州百来个郡县，不过八成左右的地都是焦土，那叫个热！”霖夜火下意识捂着脸，“很容易晒黑！” “列心扬是不是去过开封城？”庞煜好奇问，“我好像在某次聚会上见过他还有他俩儿子，老头跟我爹聊得挺好。” “那俩儿子应该是老三和老四。”赵普嘴角一挑。 庞煜点头，“列心扬自己又矮又挫小瘦老头，俩儿子倒是高大威武！” 赵普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笑得都有些意义不明。 包延不解地看着两人。 庞煜八卦了起来，“所以说传言是真的咯？” 赵普一耸肩。 霖夜火胳膊肘一靠庞煜的肩膀，“列心扬据说不喜欢美人儿，就喜欢高大威猛的侍卫，那些个媳妇儿都不是他媳妇儿，是侍卫们的媳妇儿，而侍卫们才是他的媳妇儿。” 赵普笑着点头啊点头，这事儿整个西北都知道。 公孙睁大了眼睛，“所以儿子闺女都不是他亲生的？” 包延张大了嘴，他人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听说还能这样哒…… 霖夜火点头，“那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后宫和谐逍遥快活！所以老头人称西北第一好老公！” 赵普突然问霖夜火，“听说老头暗恋你？” “喔？！”公孙等人惊讶。 “大&爷我可不是他的菜。”霖夜火一撇嘴，拍了拍赵普的肩，“你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九王爷抱着胳膊想了想，摇头，“那死了太可惜了……” 话没说完，公孙踹了他一脚。 “火炼城可乱着呢！”霖夜火直摇头，“老头死了几个儿子就得打起来，没准还得四分五裂。” “裂就裂呗。”公孙道，“管他呢。” 赵普笑道，“我倒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霖夜火抱着胳膊问，“你也觉得？” “什么意思？”公孙不解。 赵普道，“列心扬有个绰号叫九头龟。” 公孙皱眉想象了一下，“什么意思？” “龟的特点是什么？”赵普问。 “长寿？” 赵普点头，“九头龟就是死不了。” “有这种事？” 霖夜火也笑，“那老头精得都冒油了！太师都没准糊弄不过他。” “这么厉害？”公孙吃了一惊。 “我不觉得他那么容易会送了性命。”赵普道，“而且大老远派人来送信来黑风城，这里边就更奇怪了！” “我也觉得应该去看看。”霖夜火道，“最近西北被恶帝城搞得不太平，那老头没准碰到什么危险所以又诈死。” “又？”公孙皱眉，“他以前诈死过？” “四次！”赵普伸出四根手指头。 公孙嫌弃脸，“那这是第五次？竟然还有人相信？” 霖夜火一摊手。 “炼火城有西北大漠最大的淡水源，是块宝地。”赵普道，“老头向来是我罩的，得去帮忙……不知道展昭和白玉堂那边什么时候能好……” 赵普边说，边带着众人离开庞太师的院子回自己的别院。 刚进院门，就见桌边，展昭、白玉堂、风炎西、崔震、唐四刀和唐小妹正坐着聊天呢，桌上还有几坛酒，小四子和小良子在一旁跟幺幺小五还有竹熊玩耍。 众人站在门口看着院中和乐融融的景象，都下意识地仰起脸看了看头顶的星斗……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 霖夜火退后几步，问同样一脸震惊的赵普和公孙，“我错过什么啦？” 赵普和公孙同时摇了摇头，觉得这场面有点诡异。 见众人进来，风炎西和崔震都站了起来，对白玉堂行了个礼，“少主，我们先回去了。那些商人我们会派人送他们回家，钱款财物也会全部送还。” 白玉堂点头，起身送他们，“辛苦。” 展昭和唐四刀他们也跟着往外送。 唐小妹道，“崔老爷子先暂住在唐门养伤吧，等他稍好些，我们送他回去。” 唐四刀也说，“以后常来常往，有什么事给唐门送个信。” 崔震和风炎西跟唐门道谢，出门口的时候还跟赵普公孙霖夜火他们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回别院去了。 赵普和公孙都狐疑地看着展昭白玉堂。 唐四刀和唐小妹也走了，天水木已经买下，门口，徐庆他们正在装车。 霖夜火算了算这事儿前后才一个时辰都不到，这么快摆平啦？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笑——他们有特殊的待人处事技巧！ 赵普搓了搓手，“所以说可以回黑风城了么？正好出了点儿事。” “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展昭说着，抽&出了一封信来给赵普，“这是风炎西和崔震给的，他俩跟恶帝城打交道的时候，得着的。” 赵普打开看了一眼，了然一笑，“原来这么回事……难怪老列又要装死。” 第71章 【归程】 跑出来“不务正业”了半个来月的众人，终于要回黑风城了。 路上，众人除了好奇火炼城的事儿，最关心的，还是展昭和白玉堂用了什么法子，在一个时辰之内摆平了白鬼族和赵祯，让原本势同水火的局面转变，成了眼下这种异常和谐的状况。 而更妙的是，白鬼族那两人看着也不像是逢场作戏……有什么办法让这俩心甘情愿叫白玉堂一声“少主”的？ 那老头可是一天前还想要展昭和白玉堂的命的！ 公孙他们都让小四子去问两人，这活儿最适合小四子干，拉着手晃袖子，不说不撒手……这招连白玉堂都招架不住，更别说展昭了。 两人跟众人说了他俩用的方法，用太师的话说，跟公孙看病似的，对症下&药！ 混江湖和混庙堂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不能不&要&脸，后者怕的就是要脸！ 太师告诉展昭，别把这事儿当成一桩关乎哪个部族存亡，或者关乎大宋南陲安宁的国家大事，要当成一桩买卖来做！ 太师给展昭讲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这世上有些人是可以收买的，但有些人是无法收买的！哪些没法收买？有某种信念的人，完全无欲&望的人是不存在的，而且人越多，越容易收买。 你很难用银子收买一两个人，但是你绝对可以用银子收买一个群体，因为那些想要利益的，会为了利益干掉那些阻碍他们取得利益的人！ 夭长天是白鬼族的信念么？一百年前的白鬼族肯定是，可一百年后就不见得了！ 活过了一百年的只有崔雁承，白鬼族的人之所以这么相信崔雁承，是因为他有能力！可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力了！说白了，白鬼族的信念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太师给展昭的提议是，收买白鬼族！ 太师为人处世的信条一直是——这个世上，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而在这世上万万千千的问题中，没有几个，是钱不能解决的！ 收买有技巧，并不是简简单单你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而是给对方想要的！ 白鬼族的人想要什么？武功盖世的只有那么几个而已，大多数都是庸庸碌碌，所以平和富足的生活是每一个部族想要的。 太师让展昭别客气，告诉白鬼族那俩管事儿的，现在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条，跟着五爷吃香的喝辣的安安稳稳过下去。另一条，赵祯杀光所有不想跟着五爷吃香的喝辣的安安稳稳过下去的人，留下的人，继续跟着五爷吃香的喝辣的安安稳稳生活下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事情只适合个人而不适合群体，恐怕他们自己都没有底气让白鬼族的人跟他们一起走向灭族这个终点。 另外，太师也让展昭提醒一下白玉堂，对付白鬼族的时候，不要他俩平日那股子一身正气的江湖大侠风范，白鬼族应该不吃这一套！这帮人的梦想是重塑白鬼王，当年的夭长天多邪性啊！ 白玉堂是有白鬼王血统的“传人”，也是钦点的白鬼王接班人，所以他一定要够强势，白鬼族的人才会服他。白鬼王的离开，等于白鬼族的信念也没有了，得让他们在白玉堂身上看到白鬼王的影子，他们才会越来越服气，越来越听话，跟他们不能讲道理，要不讲道理，要横行霸道，他们才喜欢！ 就这么着，展昭跑去找崔震和风炎西谈条件了。 展护卫这辈子都没这么一身“铜臭味儿”过，进门就说给白鬼族多少好处，如何让他们的后代&生活下去，多少地盘儿，等等……画了老大一张饼，把崔震和风炎西都说蒙了，听了半天，就是让他们跟着白玉堂吃香的喝辣的。 展昭本来觉得这么“俗”的招对付白鬼族不成，崔震和风炎西也没想到这位“南侠客”这么实在。 等展护卫砸完银子，白玉堂也到了。 …… 五爷跟赵祯谈起来就更容易一些，赵祯其实也挺愁怎么处置这白鬼族的。 白鬼族当年祸害四方，但祸害的可不是他宋室江山，大宋朝跟白鬼族并没仇，有仇的是前面的朝代！ 而相反的，夭长天是保护赵普和教他武功兵法的恩师，对他大宋有恩。 赵祯当然不想白鬼族造&反，可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别造&反，条件随便开，赵祯都能同意，反正他大宋朝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白玉堂跑来问赵祯意见，赵祯还挺开心的，自己的条件很简单，只要那帮人别造&反，遵纪守法，其他爱怎么折腾他都没意见。另外，他和太师的看法也是不谋而合……赵祯告诉白玉堂，做皇帝的态度要看臣子喜好，不是只有臣子会揣摩皇帝的心意，有时候当皇上的，也得知道臣子的喜好。有些人臣子喜欢明君，所以对待他们要谦和，要礼贤下士，要尊重他们的意见。可也有些臣子喜欢霸气君王，喜欢帝王风范，不爱吃糖就爱挨鞭子，白鬼族的应该都是第二个路数。 赵祯让白玉堂去问问天尊和殷候夭长天年轻那会儿言谈举止是个什么腔调，模仿一下，再去对付风炎西和崔震，只要让他们在白玉堂身上看到当年白鬼王的影子，从此之后撵他们他们都不会走了。 …… 白玉堂听了，就去问殷候和天尊。 殷候和天尊听了，觉得赵祯这法子没准真能行，于是就给白玉堂学了一下夭长天当年的样子。 另外，天尊觉得，所谓外甥不出舅家门，虽然隔了一代，但白玉堂的确有一点是很像夭长天的——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江湖传言都说白玉堂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虽然开封府众人都不觉得，但天尊从小看他长大，他徒弟绝对是个“怪”人，白玉堂待人处事走两种极端，对于亲人、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他会一味地纵容，甚至是宠溺。可对于不熟悉的人，他又是生人勿近，拒人千里，而且情绪变化不可预估。他喜不喜欢一个人，看不看的顺眼一个人是完全凭心情的，所以白玉堂其实是个十分任性的人，这种任性是他老陆家祖传的，发挥到极致的话，就能看到当年夭长天的样子，错不了！ …… 等白玉堂从赵祯、天尊、殷候那里得到充分建议之后，再出现在白鬼族两人面前时，俨然一个小白鬼王。 刚让展昭灌了一肚子迷&魂汤的两人完全“倾倒”于他们少主的“霸气邪气、不可捉摸、时温和时乖戾”之下，都觉得这样白鬼族还是有希望的！ 就这么着，白鬼族被“好处”和“白鬼王的影子”这两点给摆平了。 他们很听话，因为白玉堂“命令”他们听话，不听话就宰。 连崔雁承都吃这套，众人决定好好过日子，壮大白鬼族，未来的未来，也许白玉堂的后代吧，还能再出一个白鬼王也说不定啊！ 展昭和白玉堂可不管他们怎么惦记，反正崔雁承都一把年纪了，公孙说了，伤得太重，撑死再多活个五六年。 那就五六年后再说呗！ …… 众人听完了，赵普一撇嘴，“敢情这白鬼族都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霖夜火听了之后，托着下巴寻思了起来，“嗯……是有这样的人来着。” 公孙好奇问他，“你也碰到过？” “可不是么！”霖夜火点头，“我以前进过一家小酒馆，里边的人都把自己绑起来让人抽来着。”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默默转脸望向他。 霖夜火道，“有几个漂亮妹子拿着鞭子抽人，被抽那些个可开心啦！” 小四子好奇地问霖夜火，“在哪里啊？” “就在火炼城里呀……唔。”火凤还没来得及说完，展昭一把捂住他嘴。 公孙赶紧把小四子抱走。 赵普和白玉堂端着茶杯摇着头，“你确定那是酒馆？” 天尊也好奇问殷候，“啥地方啊？这火炼城听着还蛮有意思，我以前从来没去过。” 殷候白了他一眼，“那你干脆去了试试吧，不没人抽过你么，你去挨一顿试试。” 天尊嫌弃脸瞅他，“你个老没正经的！” 殷候无语，“你不是不知道什么地方么？” 天尊挑眉，“是啊，所以说你没正经啊！” …… 众人一路说笑着，很快回到了黑风城。 黑风城一贯的城门打开。 进城之后，贺一航迎了出来。 众人下马车，赵普问贺一航，“火炼城情况怎么样？” 贺一航摇摇头，“城里举国治丧呢。” 赵普嘴角一抽，“这都举国治丧几回了，他列心扬也是，人家风光大葬一回，他都风光下葬多少回了，那人是真死还是假死？” “仟翼去打听了，也该回来了……”贺一航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了“咻”一声落到帅府屋顶的董仟翼。 赵普一看人都齐了，拿着手里那封展昭之前给他的信，对众人一晃，“进屋详谈！” 进门第一件事，赵普问董仟翼，“列心扬究竟死没死？” 董仟翼一摇头，“没！” 赵普望天翻了个白眼……果然！ “你见着人了？”赵普问。 董仟翼点头，拿出一封信来交给赵普，道，“老爷子让我带来的。” 赵普接过来打开看，就见是一封列心扬给他写的亲笔信。 看完，赵普脸上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公孙和小四子都好奇地看着赵普——这表情从来没见过！ 连贺一航和欧阳少征他们也都纳闷——这表情怎么回事？ 第72章 【火炼之城】 赵普看完信之后，稍微缓了缓，顺手把信交给了贺一航，摇了摇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坐下喝茶。 贺一航接过信看了起来，看完后抬起头，张了张嘴发出一个音节，“呃……” 众人都快被憋死了，公孙忍不住说，“究竟什么事？” 赵普一撇嘴，“老头就是作死，这年纪就不能安分点！” 众人面面相觑——啥？ 贺一航叹了口气，道，“是这么回事……半年前，火炼城在皇家围场举行九门球大赛。 “九门球？”展昭疑惑，“跟蹴鞠一样的么？” 小良子来劲了，“我们西域的九门球比中原的蹴鞠可好玩儿多啦！” 小四子也好奇，“怎么玩的？” 小良子道，“九门球的规则很复杂的，总共有九个球门九个球，每个球要打进相应的一个门，不同编号的门分数也不同，球也不是踢的，是靠一个带网兜的球杆儿来兜球，球杆儿大概三尺长，这游戏跟打仗似的讲究排兵布阵，准头还得足，总之超有趣！” “这游戏也的确算是风靡西域。”霖夜火撇撇嘴，“列心扬最爱看九门球了。” “他爱看是因为玩九门球的时候有个要求。”赵普边说，边顺手把小四子的耳朵给捂住，“玩九门球的时候大家都裸上身，就是胳膊上缠个不同颜色的丝带来分队伍。” 众人都有些无语——这位大王是看球还是看肉？ “列心扬在那场比赛中碰到了他的‘真爱’，从此坠入爱河爱的无法自拔……知道他为什么装死么？”贺一航无奈，“是因为他想跟真爱私奔，游遍天下好山好水！” 众人愣了良久。 展昭问，“找到真爱要私奔也不用假死吧？” “因为皇子们都不是列心扬亲生的，所以继位的问题就很麻烦。”贺一航晃了晃手里的信，“列心扬说他虽然找到真爱了，但也不能伤了旧爱的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他想两手一甩索性装死完事儿了，皇位他们爱怎么抢怎么抢他不管。” 众人都说不上话来，列心扬这皇帝当得有够离谱！ 白玉堂不解，“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还写信来给你？” 赵普“呵呵”两声。 贺一航接着说，“可是……列心扬没料到出了一件事。” 众人都皱眉——通常私奔都会出事啊，也正常。 “就是他那位真爱。”贺一航道，“给他下了毒。” “什么？”众人吃惊，“这剧情反转的……” “他那个真爱给他在夜宵里下了毒。”贺一航无奈，“但是列心扬那晚闹肚子自己没吃，又怕浪费了人家亲手做的宵夜惹他生气，所以悄悄给自家养的狗吃了。” 霖夜火踹凳子，“尼玛，不能喂给猫吃么？每次有毒的都给狗吃！” 展昭斜了他一眼。 霖夜火问，“那狗死啦？” 贺一航一摊手，点点头。 霖夜火恼怒，“混&蛋啊！” 邹良往他手里塞了个桔子让他别呱噪，崔贺一航继续说。 “列心扬见狗被毒死了，也吓坏了，老头也不蠢，跑回去躺在地上装死，当时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是弄错了。”贺一航倒是也有些同情老头，“可惜他家心肝宝贝回来之后见他死了可高兴了，踹了他一脚说了句‘你个老不死的总算死了。’”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列心扬为了这位真爱江山都不要了，谁知道换来了这么个结局，的确是挺叫人心疼。 “之后呢？”展昭预感应该还有些什么事儿发生。 “列心扬当时太伤心了，没忍住哭了出来……” 贺一航没说完，众人都无语。 小良子撇嘴，“那老爷子也是太菜，怎么当上皇帝的？” 众人都瞧着小良子，就见他自个儿听得津津有味，边帮忙捂着小四子的耳朵。 赵普嫌弃，“你丫才几岁老听这些个，赶紧带着小四子睡觉去！” “不要么。”小四子说，“听完再去。” 众人都愣了愣。 小良子咧嘴，赶忙对小四子使眼色。 公孙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小良子捂着小四子的手根本没贴着耳朵…… 公孙倒抽了口气……一直以来都是小良子帮着捂小四子耳朵，敢情就这么放水，难怪每次被小良子捂耳朵小四子都不动…… 公孙要抓俩小孩儿去睡觉，小良子和小四子赶忙躲到展昭白玉堂他们身后。 霖夜火帮着赶公孙，“算了吧，小良子早没救了，管他听不听嘞，小四子听了也带不坏，怕什么。” 其余众人都点头。 赵普将公孙拽回来，让贺一航继续说，“之后呢？” “之后就是那人发现列心扬没死，慌了，破窗而逃。”贺一航无奈，“后来侍卫们发现列心扬的时候，他还坐屋里哭呢。” 众人叹气——这老头也真是…… “等列心扬情绪平复过来之后……发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贺一航无奈，“有一样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展昭问，“那个人潜伏列心扬身边，要杀他应该很容易下手……等到那一天才动手肯定有什么目的吧？” “嗯。”贺一航点点头，“他偷走了火炼宫的钥匙，之前列心扬一直没告诉他钥匙在哪儿，那天早晨才告诉他的，他晚上就下杀手了。” …… “火炼宫……”白玉堂问，“是在火炼城城北那条风栖谷里的宫殿么？” 赵普点头。 霖夜火皱眉，“老头一风流，把国宝给弄丢了啊……要了亲命了。” “我没去过火炼城，但是去过风栖山。”白玉堂道。 “就是为了去看火炼宫吧？”赵普问，“那里可以看到火炼宫全貌，很多人慕名而去。” 白玉堂点头。 展昭知道白玉堂喜欢看各地的建筑，他在魔宫的时候，为了将魔宫的全貌看清楚，特地爬上魔山一侧的绝壁。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通常绝美的景色，都需要付出千难万险，才能看到。 “火炼宫和我外公住的极北冰原岛冰川下那座沉星殿一样，是古迹也是神迹。”白玉堂道，“相传世间十大神殿，火炼宫和沉星殿都在其中，而这十座神殿里，最有名的一座……我们应该都不陌生。” 众人听到这里都皱眉。 展昭问，“万咒宫？” 白玉堂点头。 “火炼宫里不会也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吧？”公孙问。 霖夜火摇摇头，“这事儿就没人知道了。” “风栖山是观看火炼宫最好的地点。”白玉堂道，“我当时爬上山顶往下望……火炼宫就在风栖谷中，说实话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失望。” “的确是没有传言中那么雄伟。”霖夜火点头，“很多人慕名爬上风栖山，但看了之后都大失所望，一方面是宫殿的大部分都长年累月堆积的落叶给遮盖住了，另一方面……那几个很有特色的圆顶上精美的雕像因为风吹日晒这几百上千年的，都被风蚀成了一根根的圆柱子，规模也不大……比起魔宫映雪宫那种华丽精巧的建筑差得远了。” “那宫殿究竟是干嘛用的？”展昭好奇，“为什么列心扬会有钥匙？” “那座宫殿的钥匙是火炼城城主的传家&宝，火炼城皇族世世代代都守护着这座宫殿，钥匙是一代代皇帝传下去的。每一位火炼城城主死后，尸体都会被送进火炼宫安葬。”赵普道，“火炼宫还是相当神秘的，建造的年代不得而知……” 赵普说到这儿，就见小良子突然举起手，“我进去过哦！” 众人都一愣，刷拉一声转脸看萧良。 贺一航也想起来了，“你爹和列心扬好交情，他带你爹进去的？” 小良子点头，“那可不，我娘说的，列老头儿瞧见我爹都迈不动步子，那个春&心荡漾的……哎呀。” 小良子话没说完，一旁霖夜火一揪他耳朵，“我就说廖婕这么教儿子迟早要出事儿吧，你个小流氓！” 小四子噘&着嘴去掰霖夜火揪小良子耳朵的手，心疼地帮小良子揉揉。 赵普伸手把徒弟拽过来，问，“你进去过，里边有什么？” “地宫啊！”小良子说，“那宫殿从外边看是没啥，进去后吓死人，整座风栖山都掏空了知道么？” “这么大？”展昭惊讶。 “我们就在地面上那一层待了一会儿，正中间有个跑马场那么大的窟窿，就跟个竖井似的深不见底啊！往下没有楼梯也不知道什么法子下去来着！”小良子绘声绘色给众人描述，他也是人小鬼大命，还拿了纸笔给众人画图解说，“那扇门有我狼王堡进山的城门两个那么大呢！钥匙一把，可小巧了，钥匙孔不仔细找都找不着，开门的过程可帅气了，小钥匙轻轻一拧，里头嘁哩喀啦响好久，然后大门‘轰’一声往两边缩进山石里，迎面几千盏石灯笼！从上到下都是，数都数不过来。” “石头灯笼？”小四子惊讶。 “对啊！”小良子点头，“高高低低，看着就像是悬在半空中的，不过近看的话，能看到每一个石灯笼都有黑色的玄铁链子挂着……我好奇伸手戳了一个，谁知道那个就晃了起来……紧接着所有的灯笼都晃动了起来，而且还开始移动。” “灯笼移动了？”白玉堂问，“是不是不规则地移动位置，有些下沉有些上升，但是不会相撞？” “对啊！”小良子点头。 众人都看白玉堂。 “那个是传说中的梯灯阵。”白玉堂道，“这个地宫是没有往下的楼梯的，想要到下边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这些灯笼跳，灯笼就是机关，一定要按照一定的方法下去，一旦走错，所有的灯笼都会晃动起来，灯笼上的人会摔死或者在周围的墙壁上装死，这是比一般的机关更危险的机关阵。” “听起来好高端。”展昭忍不住说。 “的确是高端！”白玉堂点头，边问小良子，“列心扬跟你爹交谈的时候，有说到这火炼宫是派什么用途的么？” 小良子搔搔头，“他除了嘱咐我们不准走太远，不要乱&摸，只能在宫门口附近看看之外，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哦，对了！” 小良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老头挺认真地跟我爹说过，他们死了之后都要进火炼宫下头那个竖井……他还问我爹，信不信，跳下去，就是直通阎&王殿了！” 众人听得将信将疑，直通阎&王殿？ 小良子又问霖夜火，“夙青哥盾上不说有个很大的鬼脸图么？” 霖夜火点点头。 “那些石头灯笼上，也有那种图案喔！” 霖夜火微微皱眉，“夙青那块是冥盾，相传就是通往地狱入口通道的盖子。” 白玉堂也说，“传说中的十大神殿和四大圣地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是邪地。” 展昭问，“冰原岛下边的沉星宫也是么？” 白玉堂点头，“我外公都没下去过辰星宫，已经没人能下去了被封死了……但是从冰面上能望到下面，特别是在冰川带……晴好的天气，可以看到冰层中很多巨大的人鱼形影子。” 展昭好奇了起来，他还没去过冰原岛……好想去！ “这火炼宫是火炼城的圣地也是禁地，钥匙丢了非同小可，宫里不管有什么那肯定是要命的东西。”贺一航晃了晃手里的信，道，“列心扬也是难得急成这德行，都找元帅救命嘞。” 众人凑过去看，果然，在信的末尾，列心扬写了一大片的“十万火急，元帅救命！” …… 第73章 【龙甲将】 从列心扬那封信上的用词造句，再到他出的这点儿乱子，没见过他的展昭和白玉堂都推断出这应该是个挺有意思的老头儿。 而熟悉他的赵普、霖夜火等，则将他归到了奇葩那一类。 列心扬抽风据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装死这事儿也没少干，这回弄丢了国宝的确是挺大个篓子……可为什么就要跟赵普来求救命呢？丢了一把地宫的钥匙，有到十万火急到这地步？ “他信中有没有说那个盗走钥匙的人长什么样子？”展昭问贺一航。 “他信里夹了一张画像。”贺一航拿出画像来，打开给众人看。 画像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按照霖夜火的说法，这位很符合老头儿的审美癖好……英俊魁梧，看起来很有些英雄气概。 邹良对火凤点点头，那意思——你的确不符合人家的审美。 火凤一撇嘴——老头儿没见识！哼！ “嗯……样子特征不是太明显。”展昭打量了一下后，问，“有没有更加明显一些的特征？比如说脸上的痣之类的？” 贺一航微微一笑，将画像翻过来，“老头说，他家&宝贝儿左胳膊小臂上有一个圆形的疤，说是小时候烫的。” “疤……”众人皱眉想了想。 “左臂小胳膊？”欧阳摸着下巴，“那不是跟恶帝城那帮人的恶帝章纹纹身位置一致？” “那小子是恶帝城的？”霖夜火皱眉，“怎么什么事儿都跟他们有关系？” “做最坏打算，如果他们是恶帝城的……那要火炼宫的钥匙做什么？” “钥匙只有一把么？”白玉堂问。 “就一把。”贺一航点头，“不过开门动静挺大的，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进入风栖谷的迹象，老头也派人把整个风栖谷都给封&锁起来了，装死是为了将计就计……” “要不然再派人去奔个丧？”赵普撇嘴，“这西域几个部族够忙的，来了才几个月奔两回丧了，而且还都是假的。” “什么时候走啊？我正好回魔鬼城一趟。”霖夜火喜滋滋准备去收拾行李。 “去狼王堡玩儿么？”小良子也要去准备行李，“回去瞧瞧我妹子去！” 小四子开心地拍手，跟小良子一起跑了。 公孙准备开单子，看看火炼城有没有珍贵药材可以买的。 众人都瞅着赵普，像是问——这回谁去？ 赵普苦哈哈瞅着贺一航——妈！我能去么？ 贺一航也有些无语，一摊手，“去火炼城一路是魔鬼城和狼王堡，等于是在自己人地盘走，应该没什么危险。” 赵普眼睛都亮了——所以我能去啦？！ 贺一航叹了口气，“那我继续看家吧。”边说，边一指欧阳少征和龙乔广，“你俩留下陪我看家！” 欧阳和龙乔广一撇嘴，“切……没劲！” 邹良和赵普则乐呵呵跑去收拾行李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贺一航——果然家里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赵普只负责打仗来着。 晚些时候，众人准备就绪。 黑风城北城门前，三千黑衣黑马的精骑兵整装待发。 展昭和白玉堂牵着马过来的时候，就见这三千奇兵和其他的骑兵似乎不同，他们袖上没有任何表明属于哪个营盘的袖章，唯一的特点就是纯黑的衣袍，腰带、肩甲、袖甲和靴子上，有青黑色的龙鳞图纹。 白玉堂看了一眼，问赵普，“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甲军？” 赵普微微一笑，对着队伍前方喊了一声，“青鳞。” 在骑兵最前方，一个黑衣黑甲，骑着一匹黑色战马的将军回过头来…… 他一回头，众人都一挑眉……这位如果只看半张脸够吓人的，他左半边脸上，有一片青色的痕迹，打远了看，跟脸上长了青色的鳞片差不多。 那人下马，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样子并不是中原人的长相，脸色苍白，瞳色漆黑，苍白的皮肤上，斑斑驳驳布满了青色龙甲片一样的伤疤，有些渗人。 就算不认识，光看长相便能猜到这位是谁，赵家军十大名将之中鼎鼎有名的龙甲将军，青鳞。 赵家军十大副将，其中的八个分别属于四大名江，贺一航、邹良、龙乔广、欧阳少征每人手下有两个，另外还多出了两个……而这两个，是直属赵普的。 青鳞就是直属于赵普的一位副将，他的兵马只有两万人，全是骑兵，统称龙甲军，是一支战功卓著的兵马。 要进入龙甲军的唯一条件就是功夫好！这里集中了赵家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部分士兵，而且他们有个特点……大多和赵普一样，是混血。 赵家军十大副将之前展昭他们都见过，大多都认识，有几个已经混熟了，有几个因为碰到的机会少，所以不熟悉。 青鳞就是属于大家不太熟悉的一位。 这小哥名声极大，龙甲军是赵普出征时必定带在身边的兵马，机动灵活，战斗力强。 而青鳞别看长得有些吓人，但这位将军给开封众人唯一的印象就是——乖！ 青鳞极听赵普的话，简直是令行禁止，平时话不多，人也很好相处，聪明稳重，不张扬。 第一次碰到青鳞的时候，众人都很奇怪他身上的这种疤痕是怎么造成的。 小四子也问过公孙，他是因为伤病呢，还是天生的呢？ 公孙说，青鳞以前应该受过很重的伤，可能全身的骨头都断过，有神医用青鳞草给他治过病。 青鳞草是十分罕见的治骨伤草药，治疗骨伤有奇效，此药贵比黄金，极其稀有。而且青鳞草本身含有剧毒，人一接触就会死。只有医术高明的郎中才能用其他草药中和这种药的毒性……但要做到完全无害是不可能的，还是会在外敷的时候灼伤一部分皮肤。 赵普说，青鳞小时候被人从悬崖上扔了下来，全身骨头都摔断了，幸亏被一个路过的神医老头捡到，那老头用青鳞草将他的骨头都接上了。青鳞因祸得福，治愈之后，得到了两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用赵普细说，公孙就猜到，青鳞两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一，他百毒不侵。二，钢筋铁骨！ 的确，青鳞的伤好之后，所有的毒对他都不起作用了。而再长好的骨头，比一般人的骨头要硬好几倍。那老头还介绍了一个朋友教他武功。 说来也巧，青鳞的师父展昭等人都认识，是已故的少林高僧，铁骨功鼻祖，无礼禅师，也被江湖人戏称为花子和尚。 无礼禅师不过是个绰号，老头发好悟礼，一身铁骨功刚猛霸道，平日常做乞丐打扮，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 青鳞之所以会小小年纪就被人从山崖上丢下来，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是混血。 当年西北一带混血被有些部族视为不洁之人，是会带来灾&祸的异种，他们不被任何部族收留，又被汉&族防备，常常无家可归流浪在荒野中。 赵普掌管黑风城之后，特别开了一个军营，收容各种无家可归的混血孩子。 因为赵普本身就是混血，他也最讨厌那些伤害混血的习俗，特别是欺凌混血孩童，那就是犯了九王爷的大忌。久而久之，黑风城乃至整个西域，都渐渐开始接纳混血，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拿混血说事儿了。 青鳞和赵普很早就认识了，认识的过程也挺有意思……他小时候跟着无礼禅师化缘，正巧被正在黑风城闲逛的赵普和欧阳少征撞见了。 瞧见青鳞衣衫褴褛，赵普就跟大和尚抢了他会军营，让他别再跟着那花子和尚要饭了，在军营跟老&子混，老&子罩着你。 青鳞到了那个军营，发现到处都是跟自己一样的混血，就问赵普，为什么那么做。 赵普当年也年少，袍袖一挥就一句话，“西域太乱，得有个新规矩！” “什么规矩？” “欺负人不行！被欺负也不行！” 这么着，青鳞从此之后真的就死心塌地跟着赵普混了……他从一个被遗弃的混血小花子，混成了名震天下的名将。 青鳞以前曾经有一段时间做过赵普的侍卫，就是这段经历，让他在看赵普排兵布阵的时候学会了打仗。 用很多敌将的话说，青鳞是赵家军最难对付的将领之一，因为他太听赵普的话了，简直就是赵普的“棋子”，有赵普吩咐的时候，他就十成十完成赵普的吩咐，没赵普吩咐的时候，他就会学者赵普那样思考。 此人即忠又勇，是赵家军诸多名将里为数不多的“老实人”，十分可靠。 展昭那样的性格，跟青鳞是十分处得来的，两三&句&话一聊就投缘。 白玉堂跟他也很合得来，霖夜火时常一边踹邹良一边指着青鳞说，“你丫要是有他一半听话……” 只可惜他话没说完，邹良就反呛他，“你倒是有他十成一听话！” 两人互掐起来的时候，青鳞还会去劝架。 赵普本来只想轻装简行，但临出门前，贺一航却提醒他，把青鳞带上。 赵普看了看贺一航，“你觉得要出事？” 贺一航道，“风栖谷的地形可是个打仗的好地方，那地方要打起来只有靠地势，若论天下最会利用地形地势打仗的人，也就你了。” 赵普眯眼，果然老贺放心让他去不是那么简单，是怕万一打起来！要论地形战都是简短精悍的小型战役，需要兵马高度服从指挥而且灵活机动，的确是青鳞最适合。 青鳞回来跟赵普说，所有兵马集结完毕。 展昭拿了蚕丝兜子把小四子兜到了怀里。 赵普将有些别扭的公孙拽上了黑枭。 小良子爬上呆呆的马背，坐在了霖夜火身后拽住他腰带。 赵普一声令下，“出城！” 随即，城门大开，邹良和霖夜火打头，赵普展昭等人居中，青鳞带着三千铁骑垫后……马队冲入黑风林，在狼群的伴随下飞驰前行，第一站，狼王堡！ 第74章 【禁地】 黑风林&占地辽阔，地形复杂，是西域最大的林地，绵延的林区衔接了狼王堡和黑风城。 中原人总是很奇怪为什么西域人那么崇拜狼，很多图腾里都有狼，狼的地位超过更凶猛的狮虎、甚至是龙。 可事实上，“西域人喜欢狼”，这只是中原人的误解，西域人不喜欢狼，对于狼群的憎恨和恐惧，流淌在西域人祖辈们流传下来的血统里。这世上的猛兽不少，但唯一一种试图，也能够跟人争夺地盘的，只有狼群。 吃草的动物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抵御吃肉的动物们。 吃肉的动物们都有獠牙，所以它们自负，强大但彼此争斗，两只老虎，就能抢起地盘，一只熊，占据一片山林……世上，只有狼这种吃肉的动物，以这样大规模的族群形式存在着……就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狼群要求的不只是在一片土地上猎食，更是要将这片土地统&治。 对于尚武的西域部族来说，狼象征着一种法则……一种在这片荒芜贫瘠土地上，生存下去的法则。 萧统海和赵普的良好关系，也是通过狼群建立起来的…… 黑风林的狼群可不像喜欢邹良那样喜欢其他人，但不只是人才会敬畏强者，狼也会。 黑风林里的狼群敬畏两个人，黑风林两端的两位霸主，一个赵普、一个萧统海…… 似乎是有某种默契，从最开始，赵普和萧统海就对狼群表示出一种尊重。 而狼群在黑风林进进出出，也坚守着不去侵犯这两位霸主的原则……三者维持着一种相当好的平衡。 再加上邹良这个特殊的因素，三者的关系在平衡的基础上，还结成了盟友。 因为这种盟友关系，千百年来，人第一次走进了这片被狼群统&治的森林。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种盟友关系，并不是第一回建立了。 黑风林里面随处可见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而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鹰王。 殷候的父亲，那个曾经差一点就拥有整个天下，又一夜之间覆灭的神秘皇朝的主人……被历代皇族从史书中抹去，谁都不愿意提起的人物。 甚至连殷候也很少提起他这位父皇……也许是记忆太过遥远？童年的记忆已经被之后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所掩埋？ 殷候对于那传说中的亡&国故土，不知道是否有一点点的怀念、或者追忆…… 展昭对这位曾在“梦”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外曾祖父，更是知之甚少。 黑风林中，有鹰王朝的石像、鹰王为狼群留下的石头城堡，还有那尊神秘的白色狼王雕塑…… …… 马队在树影间穿梭。 两边的林子里，狼群们飞速奔跑，一路与马队作伴…… …… 横穿过黑风林之后，就是怪石如林的山岭，经过一条狭长的山谷……前方便是巍峨的狼王堡。 狼王堡早就石门大开，萧统海骑着他那匹长毛的黑色大马，焦急地等待着。 现在，西域谁都知道萧统海的儿子萧良是赵普的徒弟，众人都好奇，萧统海是怎么让那么大个九王爷，收了自己儿子当徒弟的。 其实萧统海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廖婕太宠儿子，小良子从会跑开始，就没人管得住他。小子眼高于顶，什么师父都不肯认，连霖夜火想收他做徒弟他都不答应……可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萧良让赵普给治的那叫个服帖。萧统海有时候都吃赵普的醋，比如说小良子癫起来，他拍桌子都不管用，但赵普只要一个眼神，小孩儿立马消停。 萧统海就这么坐在马上，看着远处黑色铁骑飞至……没有战鼓旌旗，也不在战场，但赵普毕竟是赵普，马队的气势惊人。 狼王记得曾经跟儿子这么说过，你哪怕有赵普一半儿出息，你爹我做梦都会笑醒了，现在想想，萧统海知道，自己不是说笑的！如果萧良以后真的可以成为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那是一种怎样的成就！ 萧统海正出神，马队已经到达狼王堡门前了。 跑在前边的几匹马刚刚停下，霖夜火身后小良子就窜了出来，扑向萧统海，“爹！” 萧统海哈哈大笑，接住又长高了些的儿子。 小良子搂住他爹脖子，“爹！娘和我妹子呢！” “你&娘在城楼上呢……咳咳，跟你妹子们等着你呢！” 小良子眨眨眼，一歪头，“妹子们？” 萧统海对他挑挑眉。 小良子张大嘴，“啊呀，爹啊，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没闲着，你个老流氓……噗。” 小良子话没说完，萧统海捶他脑袋，“你个不长进的小流氓！” 那头下马的众人摇着头看着见面就“掐起来”的父子俩——果真“虎父无犬子”。 展昭和白玉堂也下了马，跟萧统海见礼。 萧统海最喜欢这几个年轻人，乐得合不拢嘴，迎着众人往里走。 果然，大厅里，萧统海的夫人廖婕正领着闺女等着呢……看这位夫人肚皮圆&滚滚，小良子不出半年又要添个弟弟或者妹子了。 公孙伸手替萧夫人把了把脉，笑着点头，“是个闺女。” 小良子和小四子贴着廖婕的肚皮听动静，小良子的妹子一手拉着一个叫哥哥。 将孩子们交给了廖婕，其他人回到前厅谈正经事。 赵普问萧统海对火炼城的情况了解多少。 萧统海说起来就一肚子气，“那老头就是色令智昏！跟他说过多少次来历不明的人先查清楚底细再跟人家私奔，这回倒好，弄丢了火炼宫钥匙，闯出那么大的祸！” 白玉堂有些好奇，“火炼宫不过是座地宫而已，为什么那么紧张？” 萧统海看了看众人，似乎是有些为难，皱起了眉头。 赵普问他，，“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萧统海叹了口气，让随从都出去，把门关上。 …… 等没了外人，萧统海压低声音说，“这火炼宫，据传说是个入口。” 展昭问，“不会真是通往地狱的吧？” 萧统海笑了一声摆摆手，道，“是传说中，地脉的入口。” “地脉？”众人都楞了一下。 白玉堂皱眉，“地下水脉？” 萧统海点头。 赵普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这大漠里可没多少个天池，河流也少，靠的都是地下水。”狼王无奈摇头，“水脉是相通的，据说火炼宫的底部是地下水的总眼，有六道闸门，控制着西域各个方向的几条最主要的水脉！如果有人下去放下几道闸门，就会有几道主要的水脉被截断……不出三五年，原本靠着这些水脉维持的城池，甚至是国，都会不复存在！” 赵普抬手扶额——这老头闯的是什么祸啊……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无言——这么重要的钥匙竟然丢了！ 霖夜火也跳脚了，“不是吧！我魔鬼城都是吃的地下水，丫下毒怎么办啊？” 公孙问，“这是传说，还是真的？” “只是传说！”萧统海见赵普挠头了，就把语气缓了缓，“也有可能只是个皇室的墓穴而已。” 公孙也说，“地下水系的形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先别自乱阵脚， “说起地下水系。”萧统海道，“还有一个传说。” 众人都看着萧统海，“传说？” “呃，相传……”萧统海话没说完，突然就听到外边钟声大作。 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过来，“堡主！有人擅闯禁地！” “什么？！”萧统海站了起来，就往外走，“什么人？” “动作太快了，我们都没拦住。” 展昭等人也站了起来。 后边正陪妹子的小良子也跑过来了。 公孙就问他，“小良子，你狼王堡还有禁地呢？” 小良子道，“腰子潭那边吧？” “腰子潭？”展昭疑惑。 “哦，我狼王堡那边有一个水潭、还有瀑布、山洞什么的，那边地下有好多坑洞。瀑布下面的大水潭长得像个腰子，所以狼王堡的人都这么叫。”小良子边蹦蹦哒哒带着众人往外走，边告诉众人，“我就去了一回，差点在洞里迷路，地下有好多台阶好像是有人修好的。” 展昭好奇，“那洞里有什么东西么？” “是水源来着。”小良子道，“我娘跟我讲过，西域这一带没什么比水源更重要了，狼王堡原本是建造不起来的，但当年某个人发现了六眼不老泉，那洞里的泉眼就是其中之一，此地是我狼王堡的命脉，那边的水老干净了，冰凉冰凉的！” “当年谁那么本事，发现了那么多不老泉？”霖夜火好奇。 “那要问我爹了。”小良子伸手一指前边的一座石岭。 众人仰起脸看，就见狼王堡堡主府后边走不多远就是一大片的山岭，这里天然形成的巨石柱林立，四周围都有铁栅栏，有一队队的士兵巡逻，还有高高搭起的瞭望台，上山只有一条两人通过的石阶，入口处竖着一座山门，门匾上巨大的“禁地”两个字。 此时石阶前聚集了不少人，都是狼王堡的侍卫统领，还有一些萧统海的手下。 小良子带着众人上山。 顺着石阶一直往上走，不多久，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再往前走几步，有一个山坳，高耸的悬崖上一条飞瀑，下方水潭……的确是呈现腰子状。 小良子跟只小猴子似的，顺着一旁的藤蔓哧溜一下就滑下去了。 赵普等人跟着他跳了下去。 水潭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入口，萧统海正跟几个侍卫在门口往里张望。 萧统海问，“你们确定有人进去了？” 两个侍卫都点头，说动作很快，没看清楚是什么人。 萧统海着急。 “什么人进去啦？”小良子要往洞里钻，“咱们去瞧瞧……” 他刚进去，就被萧统海一把拽着衣领子提溜了出来，“你还敢进去？上次没迷路算你走运，这里边地形复杂，万一迷路了神仙都救你不出来！” 小良子跟只小狗似的被他爹提着。 赵普往洞里望了望，对一旁霖夜火指了指洞里，“你不号称永不迷路么？不如你去看看？” 霖夜火嘴角直抽，“大&爷我沙漠里永不迷路，谁知道进了山洞管不管用？” 白玉堂走到洞口侧耳听了听，里边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乱撞的风声，应该是地形复杂。 展昭问萧统海，“里面是传说中的不老泉么？” 萧统海点头，“我也没看到过，没有带路人的话，一定会迷路。” “带路人？”霖夜火问，“你狼王堡有管这的向导么？” “呃，根据传说……”萧统海话又没说完，就见邹良突然走上来，在洞门口闻了闻，似乎是有些费解地歪过头。 霖夜火看他，“你干嘛？” “塞勒？”邹良皱眉就往山洞里走。 “诶！”霖夜火跟了进去。 萧统海茫然看赵普。 赵普看看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眨眨眼，也跟了进去。 进入山洞之后，邹良闻着味道一路往前走。 萧统海不解，问他，“兄弟，你认识路啊？” 邹良皱着眉头说，“我闻到塞勒的味道，它应该在里边。” 萧统海疑惑，“塞勒？狼王跑我狼王堡来干嘛？” 众人都觉得这说法挺有意思，狼王来你狼王堡有什么不对么？ 邹良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塞勒的味道的，带着众人东拐西拐地就往山洞深处走。 这山洞里倒是有斑驳的光线，上边的石林都是透光的，下边时而水帘成墙，时而光影斑驳，呈现了一种绮丽的景象。 又走了一阵，邹良突然停下脚步，往不远处的一块石壁上看。 众人也跟着他抬头，就见石壁上，刻着一个章纹。 那是一枚古朴又相当有美&感的章纹，图案的正当中是一只展翅的赢，四周环绕着一些字符。 展昭微微地愣了愣——这是鹰王朝的皇族徽章，他在魔宫里看到过一些器皿上有。 “那边！” 小良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块黑色巨石。 巨石上，一头白狼站在那边，正是塞勒。 塞勒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望向众人。 邹良走上前去。， 塞勒低头，鼻子碰了碰邹良伸上来的手，低低地呜呜了几声。 邹良皱眉，“你带人进来的？带谁来的……” 邹良话没说完，就听山石的另一边传来说话声音。 “是不是这里啊？” “应该是这附近。” “找了半天了哪儿有啊？” “你才站了半盏茶功夫这叫找半天？” “老实说你个老鬼是不是迷路啦？” “你以为我是你啊？” “那就是那狼崽儿迷路了……” “是不是这个？” “啊！对！” “这个又不值钱你要去干嘛？” “你别管！我有用！” …… 虽然山洞里有回响，但众人还是觉得这说话的声音分外耳熟。 展昭和白玉堂一眯眼，一纵身就翻过了巨石。 两人翻过巨石才发现后边还是一个水潭，差点掉水里，还好这俩轻功好，展昭见势不对，一拽白玉堂，抬腿往身后的石头上一点……两人贴着水面“嗖”一声就过去了，掠过了水潭之后落到一片石滩上。 石滩上同时还站着两人，一个一身白一个一身黑……可不就是天尊和殷候么。 “师父！” “外公！”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叫出声 天殷候和天尊看到他俩也是打了个愣神，殷候挠下巴望天，天尊背着手望天。 两人多了解这俩老头啊，一看就知道瞒着什么事儿呢。 白玉堂指天尊藏在背后的手，“你手里什么？” 天尊眨眨眼，“没啊。” 边说，边往殷候身后一闪。 展昭往另外一边挪了两步，跟白玉堂封着两边出路不让俩老头趁机跑，边说，“你俩怎么自己跑来了！” 白玉堂指天尊的手，“手拿出来。” 这时候，赵普他们也都过来了，众人好奇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塞勒趴在石头上，仰起脸打了个哈欠，索性开始打盹。 白玉堂对天尊勾手，那意思——拿出来！ 天尊皱了皱鼻子，看殷候。 殷候无语，“给他看呗，又没人抢你的。” 天尊扁扁嘴，伸手给白玉堂看。 就见天尊手里，有一块冰蓝色，晶莹剔透的石壁，上面刻有鹰王朝皇族的徽章。 白玉堂盯着看了半晌，抬头问天尊，“就是这块晶石？” “嗯。”天尊将石头藏起来。 众人都不解，只是快普通晶石而已，随处可见，雕工也不是多好多精细。 白玉堂无语，指了指萧统海，“这东西在狼王堡地界呢，你就拿人家的？” 天尊斜了殷候一眼。 殷候也无奈，道，“这是我爹当年找水源的时候留下的标记。” 萧统海一喜，“所以传说是真的啦！” 殷候挪开两步，指了指身后。 众人就见他身后有一个小潭，里边有泉水汩&汩地冒出来。 “那当年找到六口不老泉眼的人，是鹰王？”霖夜火问。 “传说是这么说的来着。”萧统海点头，“鹰王是在狼群的帮助下，找到的不老泉，如今还能找到这六口泉眼的……就是狼群。” 众人都望向巨石上打盹的塞勒。 “那这块石头有什么用么？”展昭好奇问，只是一块普通的晶石而已。 天尊颇为神秘地说，“这晶石叫狼眼石。” “也叫蓝晶石，满大街都是。”白玉堂疑惑，“不见你有收石头的喜好，收去干吗？” 天尊撇嘴，“你管我！” 萧统海自然不关心一块石头，更何况这本是鹰王朝之物，自然要物归原主。 霖夜火问，“有六个泉眼么？那魔鬼城也有么？” “那得问它了。”殷候指了指山石上打哈欠的白狼塞勒。 白玉堂拿着那块石头好好打量了一下，发现石头里边，还有叶脉一样的几条纹路，“里边是什么？“ “嗯，石纹之类的么？” 众人好奇地托着石头研究，蓝晶石常被做成装饰品，有些好的流光溢彩，没有一点瑕疵……这个怎么看都只是块残次品。 白玉堂更纳闷，他师父跑大老远神神秘秘就是为了找这块不值钱的石头么？ 说来也巧……此时太阳西斜，一道日光透过石缝照射下来，正好照到那块蓝色晶石之上，突然间，那石头一闪。 “哇！”众人本能地一缩手，就听到“咚”一声……那块石头掉进了清澈的水潭里。 第75章 【大缺口】 那清脆的“咚”一声后，众人都呆住了…… 这潭水看着倒是不深，也可能是因为太清澈所以看起来显得浅？ 可惜这几位英雄好汉都有个忌讳——忌水！ 一个两个都是旱鸭子，小良子自觉自动要脱裤衩下去捞上来。 白玉堂拦住他。 展昭睁大了眼睛看白玉堂——耗子向来属秤砣的，难道要自己下水？ 霖夜火和赵普也都好奇地看着白玉堂。 就见五爷对身后一招手，那意思——鲛鲛，下去捡上来！ 众人都看着白玉堂身后空空荡荡的地面，唯独展昭看到的是一脸为难的鲛鲛。 五爷等了半晌没动静，不解地回头看鲛鲛。 鲛鲛一歪头。 白玉堂指了指水潭。 鲛鲛摇摇头。 展昭也忍不住好奇，“鲛鲛也不会水？” 白玉堂皱眉，“你不是冰鱼么？还有鱼儿不会水的？” 众人听了都仰起脸琢磨——是啊…… 殷候扶额。 天尊戳了一下白玉堂，说，“玉堂，他是鲛人，你才是冰鱼后裔。” 白玉堂想了想，问天尊，“鲛也有鱼字边……有鱼字边的都会水啊。” 众人接着琢磨。 赵普对赭影招招手，那意思——还是你去吧。 赭影刚想下水，天尊一抬手…… “哗啦”一声，那块石头从水潭里飞了出来，带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天尊伸手轻轻一接那块石头，往白玉堂手里一放，摇了摇头，“你说你随谁呢？越大越笨。” 说完，摇着头晃着袖子溜达走了。 天尊刚往前两步，袖子被白玉堂拽住了。 天尊回头瞄徒弟。 白玉堂伸手一指身后，“走错路了。” 天尊眨眨眼。 白玉堂将那块石头塞回他手里，说，“可不就随你么！” 其余众人都忍笑，小良子乐得跺脚。 展昭招呼塞勒过来带路出去。 天尊不满地瞄着徒弟，气哼哼往外走。 殷候看着他手里那块石头——这徒弟不止随他还向着他，这不，石头最终，还是给了他了。 …… 众人回到了狼王堡的前厅，就听管事的说，火凤堂来人了。 “谁啊？”萧统海纳闷。 “副堂主夙青来了。” 众人都回头看霖夜火……可就这么一转脸的功夫，火凤不见了。 “人呢？”展昭疑惑。 邹良指了指后门。 小良子道，“那火鸡都大半年没回家了，火凤堂再闲肯定也是一堆的帮务！” 众人了然。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边传来骚乱声。 众人跑出去看，只见冥盾夙青站在城楼下喊，“你给我下来！” 霖夜火躲在城楼上不肯，“我从火炼城回来再去火凤堂。” 夙青磨牙，“你丫还是堂主不是了？你都多久没回火凤堂了！” 霖夜火嚷嚷，“大不了让位好啦！这堂主你们再选个人算了！我退位做太上堂主！” 众人都仰起脸琢磨——太上堂主…… 殷候直摇头，“不着家这点倒是很随他师父。” 天尊也点头。 夙青恼了，吼霖夜火，“你不想当堂主当年创立这个门派干嘛？！” 霖夜火扒着墙头想了想，“要不然咱们散伙？” 夙青气得就想从楼下扔盾牌上去拍死这个不负责任的堂主。 展昭和白玉堂拦住气急败坏的火凤堂众人，邹良上城楼，一脚把霖夜火给踹下来了。 最后，火凤堂的人五花大绑把他们这位不靠谱的堂主给绑回去了。 其他人回到了前厅，继续准备这次的火炼城之行。 萧统海取出了一张地形图来铺在桌上，给赵普他们看。 这是一张狼王堡、魔鬼城和火炼城构成的三角地带的地理图。 这一片区域的地形十分复杂，而且落差极大，地势最高的是狼王堡、随后依次是魔鬼城和火炼城。 火炼城的后方就是火炼宫所在的风栖谷。 风栖谷周围布满了各种极端地形，除了石岭树林之外，还有荒漠和盐碱地，其中就有最有名的那片不归地——骷髅海。 “骷髅海到风栖谷倒是能抄个近道。”赵普自言自语。 萧统海摆摆手，“那地方进去会迷路的。” “有沙妖就不会迷路。”邹良提醒。 众人也都点头，只要是在西北地界，有霖夜火在就不会迷路……这位不脱线的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赵普将地形图转着圈看了一遍，最后伸手一指风栖谷山坳口的一片空白地，问萧统海，“这是什么地方？” 萧统海看了一眼，道，“哦，大缺口。” 赵普抬头看他，“什么缺口？” 萧统海乐了，“这地方就叫大缺口！” 赵普皱眉。 展昭和白玉堂也听着新鲜，“大缺口是地名？” “嗯。”萧统海点头。 “那地形呢？”赵普问，“为什么就是一个空白的圈？” “因为是一个斜坡。”萧统海一笑，边让手下把廖婕给叫来。 没一会儿，萧统海的夫人，原本的西北第一女马贼，也有大漠第一母大虫之称的廖婕走了进来。 廖婕虽然被称为马贼，但她并非打家劫舍之人，相反，廖婕绝对是可归为女侠一类。 廖婕原本居住在黑风城以西的廖家寨，她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西风刀创始人廖西风。 廖西风来头可大了，天尊和殷候都认得那老头，也是叱咤风云半辈子的的大漠传奇。 廖家家大业大，但没有男丁，廖西风就一个闺女廖婕，他将所有武艺都传授给了她。 但廖西风太疼闺女，怕那么大的家业困住她，他就想着闺女以后能找个意中人，生一窝小崽子然后无忧无虑到老，因此他打算培养他的大徒弟陈凯做接班人，等他百年之后继承廖家寨。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但陈凯野心太大，除了想继承廖家寨之外，还想当西北王，与外族来往频繁。 廖西风十分正直，自认是大宋子民，讲究忠君爱国之道，发现徒弟里通外国之后大发雷霆。 当年还没有赵普也没有黑风城，整个西北岌岌可危，外族虎视眈眈。 廖西风痛斥了徒弟，让他断绝与外族来往。 谁知陈凯恩将仇报，与辽国几元将领勾结，偷袭廖家寨。 当时也巧，廖婕不在廖家寨，跟几个朋友到了江南游玩，廖西风年事已高，受了重伤，幸亏有几个徒弟拼命保护才杀出重围。 当年驻守边关的是欧阳老将军，也就是赵普他们的干爹。 欧阳老将军将廖西风保护了起来，派人通知廖婕……可廖家寨还是被陈凯和辽将给占了。 廖家寨地理位置重要，被辽将占了之后，可以改变整个西北的战局。 那会儿萧统海刚刚起势，狼王跟辽国这梁子结的也是不小，两家激战正酣……廖家寨被辽将占，让萧统海的形式很不利。 狼王本想带人杀入廖家寨干掉陈凯和几个驻守的辽将，带兵都到了附近刚埋伏好……突然有探子来报，说了不得了！廖婕带着一众廖家寨家将杀来给他爹报仇了！ 萧统海也吓了一跳，倒是听说过廖西风家里有个闺女武功好得很，但她才多少人马，竟然直接杀来廖家寨？丫头胆大包天啊！ 狼王带着人上山远眺……就见廖家寨里都翻了天了。 廖婕亲手将陈凯和几个辽将大卸八块，几枚首级全部打包送去辽国皇宫给当时掌权的萧太后。 从此之后廖婕就跟辽国结下了仇怨，她常常带着随从骑快马突袭辽兵阵营，因此被西北一带的辽人称为马贼。 这位功夫好不说，性子刚烈，谁要是惹了她，天南海北她都要追到你报仇。 几战之后廖婕名震西北，而且她那几场仗，还意外地帮了萧统海的大忙，让萧统海顺利建立起了狼王堡。 廖婕长得好看脾气又对萧统海胃口，把个狼王迷了个七荤八素，就这么着……两人携手壮大狼王堡。 廖西风当年的愿望倒是也没落空，廖婕的确是过得安逸幸福。 廖婕进屋坐下，萧统海就指了指那个“大缺口”。 “哦……”廖婕笑了，“大缺口以前就在廖家寨附近，那地方可神了！” “神？” “这地方除了叫大缺口之外，还有个有意思的名称。”廖婕眨眨眼，“猫儿站不稳。” …… 众人都一愣，下意识地去看展昭。 白玉堂也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猫儿站不稳？” 廖婕笑着说，“那是个很陡很大的斜坡，表面是一种特殊的石头，青黑色，看着像玉，但是感觉更硬，镜面那么平！晚上会有反光，被月光一照就跟水面似的……冰凉！” 众人不禁好奇了起来——这是什么石头？ “那地方光滑无比，任你轻功再好，在那个斜坡上也站不住！” “真的？”展昭似乎不信。 “那可不！”廖婕道，“我小时候不知道去爬过多少回，每次上去两三步就滑下来了。就算是猫也上不去那地方……那里正好在风栖谷外形成了一个缺口，所以叫大缺口。” “这个缺口看似占地不小！”赵普问，“大概多大？” “那可是大了去了！”廖婕想了想，“半个黑风林那么大！” 公孙惊骇，“是怎么形成的啊？” “这个就真不知道了。”廖婕摇摇头，“我问过我爹，他说，他出生那会儿就有这个斜坡了！” 展昭好奇问白玉堂，“那是什么石头？” 白玉堂想了想，“听描述像青岗石。” “青岗石……”公孙琢磨了一下，问廖婕，“萧夫人，那石头里边，有棉絮一样的淡色花纹么？” “有！”廖婕点头。 “那就真的是青岗石了……”公孙和白玉堂似乎都这么认为。 “青岗石不是用来做装饰的么？”赵普问，“硬邦邦的，常用来铺地。” “对啊！”公孙点头，“可这么大片而且平整的青岗石……是不可能自然形成的！” “应该是人工打磨过。”白玉堂皱眉，“在那地方弄那么大一块石头做什么呢？” 赵普也盯着地图自言自语，“斜坡……” 展昭也托着下巴寻思，不过想的跟众人不太一样——真的爬不上去？没道理啊，就算是冰面猫爷也能站稳啊！ 第76章 【城主】 火凤堂里。 诸葛音拿着一盅花菇炖鸡，往霖夜火的书房走。 火凤堂规模并不算大，因为弟子都是本地人，晚上全回家睡觉去了。 火凤堂里就是几个副堂主的宅子，还有霖夜火自己的一套院子。 每次走进这套院子，几位副堂主都要摇头。 一般来说，人家正经堂主的宅子都是会客厅最大、书房次之，武林门派掌门还得有个兵器库啊、练功房啊、甚至有的宅子后边带个跑马场。 霖夜火倒好，书房跟茅房差不多大，就那么一丢丢，最大的一套宅子是他放衣服的房子，挨着的一套是放鞋的，再挨着的一套是他换衣服用的，再是卧房，再是放各种用来臭美的东西的，放各种护肤品的，还有一间养狗的……最后才是书房。 诸葛音叹气，就没见过哪家的狗窝比自己的窝都大的，这孩子长得根正苗红的，就是脑袋里那几根弦的走势跟正常人区别太大！ 霖夜火自己不着家，几个副堂主倒是勤勤恳恳，以至于一大堆文书要他看，都堆他书房了。 诸葛音推开书房门一看……这宅子原本就小，四周围都堆满了文书，就桌面上有一处空白放了文房四宝。她家堂主这会儿正靠在太师椅上，两只脚架着两堆文书，手里抱着只小奶狗，脸上盖了一脸的黄瓜。 哑巴则在院子里，跟一群小狗玩耍。 这几只小狗是厨房养的大黄狗今年冬天刚下的崽儿，肥嘟嘟活蹦乱跳的，叫声都带奶音，分外可爱。 诸葛音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房门。 霖夜火伸手，掀开一片黄瓜瞄过来。 “你啊……”诸葛音放下汤盅帮着收拾桌上的东西，“怎么跟被狐狸精勾走了魂儿似的，都不知道回家的？” 霖夜火一撇嘴，“赵普那厮才喜欢狐狸精嘞，大&爷我喜欢狗！” 诸葛音拿了个盘子给他，让他把黄瓜片儿都放进去，边将汤盅推到他眼前，“吃饭！” 霖夜火捧着汤盅，瞧着收拾屋子的诸葛音，想了想，问，“干娘。” “嗯？” “你去过风栖谷没？”霖夜火问。 诸葛音微微地愣了愣，抬起头问，“风栖谷？” “火炼宫下边，当真是西北水脉所在？”霖夜火边拆鸡骨头边问。 诸葛音倒是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问霖夜火，“的确是有这么个传说……但是水脉只是普通版本的，你听过恐怖版本的那个没有啊？” 霖夜火叼着个鸡爪一挑眉，“恐怖版？” “我小时候听说过，那传说可吓人了！”诸葛音摇摇头，“说火炼宫下边，有一个地眼！” 霖夜火一脸嫌弃，“地眼是什么啊？菊&花还是肚脐眼？” 诸葛音顺手拿起鸡毛掸子要抽他，“你长了那么张脸说话倒是斯文点！” 霖夜火继续喝鸡汤，边催促，“是地眼，然后呢？” “你知道千百年来，这西北地界打过多少场仗，死过多少人么？” “有什么关系么？”霖夜火好奇。 “你去问问那些上点年纪，以前做谷收尸人的老头……” “收尸人？”霖夜火想了想，“打扫战场处理尸体的人么？” 诸葛音点头，“西北这边可不兴挖个坑埋了，都是直接扔流沙池。” 霖夜火点头，“合理啊。” “你见过流沙池吞人，见过它吐人没有啊？” 霖夜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意思——大&爷我小时候就是从流沙池里冒出来才被师父捡到的。 诸葛音让他逗乐了，“那除了你之外呢？” “呃……”霖夜火摸了摸下巴，“倒是好像没有。” “一个沙漠才多大，能埋多少人？”诸葛音抽&出烟袋点了烟，陪着霖夜火坐着，“据传说，那些尸体全部都进了地眼了！” “所以火炼宫下边真的是阴曹地府的入口么？”霖夜火问。 “这也是一个传说啊，跟水脉的一样，都没人能证明。”诸葛音提醒霖夜火，“你回去之后提醒展昭他们，别仗着自己功夫好哪儿都敢闯，凡事小心为上！有些险犯不着冒！” “喔。”霖夜火点点头，随后眨眨眼，看诸葛音，“回去之后？干娘你要放我走啊？” 诸葛音伸手戳他脑门，“抓你回来是给外人看的，你不怕传出去被人笑啊……这些文书柳大&爷早看过了，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嘿嘿。”霖夜火傻笑。 “吃完之后就去跟你那帮兄弟回合吧，把夙青也带上。”诸葛音拿铜烟杆敲了敲桌面，“记住啊！小心为上！” “嗯嗯！”霖夜火一个劲点头，快快喝汤，估摸着展昭他们应该晚些时候会经过魔鬼城前通往火炼城的路口，他就搁那儿等着吧！ “对了……还有个事儿！”诸葛音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了霖夜火。 霖夜火接过来，发现是他师父无沙大师写回来的信，信上有他和柳寒星的名字，信已经拆开了，估计是柳老爷子看过了。 无沙大师与世无争，所以基本也没啥大事儿，霖夜火看到信封就猜到，估计他师父要回来一趟。 果然，无沙大师说包大人那边写信来请皇上回宫，他过来接一趟赵祯，顺便到黑风城看看笨徒弟。 火凤擦擦嘴，瞧赵祯这人缘儿，来的时候天尊殷候送，去的时候大和尚来接。 …… 霖夜火不止估对了无沙大师的信，也算准了赵普他们的行程。 天黑的时候，他在魔鬼城外的岔路口，等到了赵普他们的人马，众人会和之后，连夜赶路前往火炼城。 途中，霖夜火跟众人讲了诸葛音告诉他的，关于火炼宫的第二个版本的传说。 众人听得皱眉头，赵普倒是觉着地眼版的比水脉版的要好！毕竟，地眼版的谁爱下去谁下去，水脉版的就谁要下去都得拦下来。 “那偷钥匙的一方，是信了哪个版本的呢？”展昭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千方百计拿到钥匙，为的是什么呢？ …… 午夜之前，众人终于是来到了火炼城的城门口。 这火炼城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盛名”，非但不“火热”，还冻死个人的那么冷。 展昭拿了两条大披风把挂在自己胸前的小四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家伙这会儿小&脸蛋红扑扑睡得正响，小手捏个拳头靠在他胸前。 火炼城大门紧闭，众人正琢磨该怎么进去的时候，城门边的一扇小门开了，一个年轻侍卫走了出来，小声叫赵普，“王爷！” 赵普一眼认出来，这是列心扬的贴身侍卫，苏林。 苏林对众人招招手，“王爷，这边。” 众人随着他进入了火炼城。 赵普好奇问，“你怎么在城门口？” 苏林道，“城主算准了你们今晚到，所以派我在这儿等。”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只想说——这个老狐狸！ 赵普也忍不住吐槽一句，“他挑人私奔的时候有平日一半精明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苏林也是哭笑不得，“你们一会儿可别笑话他，不然他又该哭了。” 展昭是头一回来火炼城，边走边四处望，虽然是晚上，但还是能看出火炼城应该跟魔鬼城一样，相当的富饶。 而且此时已经夜深，但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 公孙有些不解，问苏林，“这么晚还不睡啊？” “哦，不是不睡，是不睡在这些亮灯的屋子。”苏林道，“火炼城晚上特别冷，而且因为地势低，月光常常被山岭遮蔽。所以城中百姓晚上都会在靠窗的地方点上油灯，这样晚归的行人能看见路。” 公孙忍不住称赞，“城中百姓如此善良，好风气啊！” 苏林笑了，“我家城主向来主张与人为善，火炼城百姓也都笃信佛法，是民风和善之地。” 众人都点头，列心扬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 到了火炼城皇城的门口，众人抬头望了一眼……瞬间集体呆住。 这火炼城皇宫规模虽然不算大，但也金碧辉煌建造精巧，相当气派。 可在这么气派的皇宫正门口，竖着两根高高的竹竿，杆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写着——爱妃你快回来朕好想你！ …… 赵普无奈扶额。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公孙都仰着脸说不出话来。 霖夜火坐在马背上直摇头，“那老头越来越脱线了！” 城门打开，又有几个侍卫出来。 众人下马步行进入皇宫。 这火炼城整体非常漂亮，唯一叫人觉得不适的地方是——地上没有砖铺路，连快石板都没有，而是清一色的红色软土，走起来一步一个坑，粘一脚的红色泥巴。 白玉堂皱眉看着地面。 小四子也醒了，本想下来走的，但是小良子让他别下来，新靴子要弄脏的，等明儿换双旧靴子在说。 展昭抱着小四子往里走，忍不住问苏林，“为什么不铺一下地？” 苏林笑了，“展大人江南人吧？” 展昭点头。 “那明天日上三竿那会儿你可得尽量待在屋里，出门别晒着。”苏林无奈，“我火炼城晚上虽然冻，但白天酷热难耐，什么砖石铺地都会晒裂的！唯独这红土，不止晒不干还能吸热，也不反&日光，所以我火炼城除了室内，都是这样的泥土地。” “这样啊……好是好。”公孙问，“那下雨怎么办？” 苏林被公孙逗乐了，“先生，我火炼城一年最多就下一回雨！一旦下雨，百姓都要出来放炮的！” “一年就下一回雨？”小四子惊讶，“那不是好干燥？” “不干。”苏林瞧着小四子可爱，笑眯眯逗他，“咱们城里有地下水，每一口水井都是满的，水比你们黑风城的可甜呢！” …… 说话间，到了一座大院门前。 就见两个侍卫捧着饭菜出来……饭菜都凉了但是没动过。 苏林无奈，“城主又不吃晚饭了？” 两个侍卫摇摇头。 展昭等人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的确，正如传言的，这火炼城皇宫里侍卫们一水儿的帅哥，一个个高大威猛。 霖夜火直撇嘴，“你城里那么多猛男你家大王就非得找个内奸？！” 苏林也挠头，“孽缘啊孽缘，城主也是情路坎坷……” “坎个屁，砍死他好不好……”霖夜火话没说完，就听门里一个声音传来，“王爷啊……是不是我家王爷到啦？！” 众人眨眨眼，公孙眼皮子一抖——谁家王爷？ 同时，就见门一开，一个一身白色丝质便衣的小个儿老头跑了出来。 列心扬说老吧，其实也还成，估计就五十来岁，个头是不高，但也没传说中那么挫，样子也可以的，都是被那群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侍卫给衬的难看了。他留着胡须，修剪得体，戴个简单的银冠，扒着门框从屋里出来，过门槛还看他颤颤巍巍的，一看见赵普就飞扑过来，“我的王爷呦！” 赵普望天叹了口气，伸出一手熟练地按住扑道跟前的老头的脑门。 老头手短，扒拉了两下没扒拉着，边继续哭，“王爷呦！” 列心扬哭了两嗓子没扒着赵普，一扭脸，看到身旁的邹良了，边抹眼泪边往这边扑，“呦！邹将军也为我而来……噗。” 话没说完人也没扑到，老头被霖夜火一脚踩脸上了，踩出一个红色的鞋印子来。 火凤那个气，“你说就说扑什么扑？！” 老头拿袖子抹了把脸，嫌弃状看霖夜火，“你怎么也来……” 话没说完，老头眼直直盯着霖夜火身后。 众人下意识地望过去。 就见霖夜火身后，展昭和白玉堂都站着呢。 众人都不禁猜测——老头这两眼放光的，是看着展昭还是看的白玉堂？ 展昭好似不是老头喜欢的类型，白玉堂貌似也不是啊……他俩跟赵普看着都不是一个款式的。 “哎呀！这位大英雄是……”老头双眼冒金光，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呢，这会儿什么伤心神情都没有了，一瞬间容光焕发。 只见他边擦脸正衣冠，边吩咐苏林，“唉，小苏，去把那横幅摘下来，本王遇到真爱了，让那奸细别回来了！” “噗……”刚找了个地儿坐下喝口茶的小良子一口茶水喷出来。 “这位公子！”列心扬大踏步朝着展昭和白玉堂的方向走过去，伸出手，“公子如何称呼？有没有意中人……” 展昭下意识地将白玉堂往身旁拽了拽，心说那老头敢抓耗子的手就再送他个鞋印。 白玉堂则是觉得——这老头好似看的是他俩身后…… 果然，就见列心扬从展昭和白玉堂身边径直就走过去了，伸手抓&住他俩身后一人的手，激动，“英雄！” 众人回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头抓的是谁的手？ 殷候！ 现场大概沉默了片刻之后，瞬间一片大乱。 天尊“噗哈哈”一声笑出来，指着殷候，“老鬼你隔了那么多年总算桃花开了，赶紧留下当爱妃！” 展昭一脚把列心扬踹出去，“作死啊敢占我外公便宜！” 霖夜火也上来插一脚，“你个老花痴啊谁你都敢调戏！” 公孙抱着捧脸看傻眼的小四子，边点头，“狠狠踩！” 殷候无语地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给他擦手的帕子。 几个侍卫在一旁劝架，“不要踩我家城主啊……” 赵普揉着眉心摇头——就尼玛不该来！ 第77章 【看门人】 列心扬也是个能惹事儿的，刚一见面就闹了个天翻地覆，把展昭和霖夜火都惹毛了，挨了顿胖揍。 当然了……展昭和霖夜火两个武林高手也不会真使劲儿揍他，但列城主还是多了个乌青的眼圈儿。 赵普提着挨了揍还一个劲瞅殷候的列心扬，拖进了书房里要说正经事。 可列心扬挣扎着说，“都这么晚了怎么好叨扰英雄休息，大家睡一晚明早再说……不知道要不要一起睡……” 在列心扬挨第二顿打之前，侍卫们将他拽回了寝宫，苏林赶忙请开封众人去别院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众人起了个大早，准备办正经事。 虽然还是清晨，但自从太阳露了个头，就能感觉气温在急速上升中。 昨天晚上展昭他们进城的时候，发现火炼城家家户户的建筑都很有意思……每座宅子里都有许多的“尖角”。天亮了发现那些“尖角”都不见了……因为都展开，变成了大型的遮阳伞。 展昭跳上皇宫最高的一座建筑往城中望，不禁感叹——这满城都插满了五颜六色的伞，别有一番景致。 街上的行人也大多打着伞或者戴着防晒的斗笠，蒸腾的水汽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水幕，给人一种热气腾腾的错觉。 展昭从屋顶上下来，站在屋檐下，研究地上的红色软土地。 这地面跟着火了似的，看着很烫…… 展护卫伸出一只脚，靴子尖点了点地面……倒是没烫脚的感觉，转念一想，也对！这才大清早呢，烫脚了还得了？ 正想着，屋门一开，白玉堂走出来了。 五爷出门之后愣了那么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展昭有些不解，歪着头跟着他进去。 就见白玉堂进屋之后也不干别的，就找了张椅子坐下。 展昭不解，“玉堂？不去前厅？”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瞄了一眼外面。 展昭回头看了看院子里越晒越红的地面，算是明白了，问，“嫌热？” 白玉堂自幼长在天山，主要活动范围不是冰原岛就是映雪宫，都是雪窟窿里钻来钻去，就算陷空岛也是四季凉爽，现在突然这么热当然受不了。 展昭戳了戳他，“越等越热哦！” 五爷似乎开始心理斗争…… 这时，外边小四子和小良子跑进来了，两人一人打着一把小伞，穿着薄衣服，围着一大块半透的纱巾，手里还拿着两条纱巾，一条白的一条红的。 “猫猫白白！”小四子跑进来给他们递纱巾。 展昭接过来，“那么晒啊外面？” 小四子点头，“不止晒，据说还经常会起风沙，这个纱巾可以遮阳还能挡风沙。” “一会儿要是出去，风沙会更大，不过到了风栖谷会凉下来，因为树多。”小良子本来就晒得挺黑的，也不怕热，招呼两人赶紧出门去吃早饭。 展昭围上纱巾，拽上没精打采的白玉堂，跟着小四子和小良子出了门。 刚到门口，就见赵普他们那边的院子里也走出来人了。 公孙和赵普打着一把伞，身后影卫们一个个包着头，埋怨这火炼城一天比一天热。 这时，就听另一边霖夜火住的小院里，传来邹良的声音，“你这样穿不怕摔死？” “少罗嗦！”霖夜火吼了一嗓子，“拿着伞！” “我已经在拿了！”难得听邹良这么大声说话，“你到底要拿几把伞？！” 众人对视了一眼，探头往霖夜火院子里瞧了一眼……好么！火凤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小四子跑过去拽霖夜火披在外边的红色大袍子，“小霖子，你这样要中暑的！” 霖夜火戴着双大手套遮着脸，“小四子你多裹几块纱巾！这火炼城的太阳可毒了！小心水蜜&桃晒成黑李子！” 小四子扯他的布袍“什么水蜜&桃黑李子啦？你这么捂会出痱子的！” 霖夜火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邹良替他拿了四把伞，就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展昭四外看了看，没瞧见天尊和殷候。就问白玉堂，“外公和你师父呢？” 白玉堂摇了摇头，“这种天我师父应该嫌热不会出门吧。” 公孙在一旁点头，“对的对的，上了年纪这种天不要出门！” 众人正往前厅的方向走，就见苏林带着一队侍卫急匆匆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赵普见苏林脸刷白。 “王爷！我家城主不见了！” “什么？”公孙一惊，“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城主今天起了个大早……原本正在洗漱，我去给他准备外袍……回来他就不见了！”苏林急得团团转。 很快，整个火炼城皇宫都高度戒备了起来，几位皇子也纷纷带着侍卫开始找。 赵普问负责守卫的影卫有没有人潜入皇宫。 青影和赤影今早就检查过了，火炼城皇宫守卫森严，并没有什么漏洞……怎么会有人无声无息潜入绑走列心扬呢？ 就在众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邹良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们去殷候的院子找过没有啊？” 众人一愣，刷拉一声转过脸，望向不远处殷候和天尊休息的那间别院。 “不是吧……”展昭大踏步就朝那儿跑过去了。 进了院子，只见殷候和天尊休息那间宅子门窗紧闭，列心扬穿着件便衣，扒着窗缝正往里瞧。 苏林长叹一口气，扶额。 展昭也无语。 赵普让苏林把侍卫们都遣散了吧，怪丢人现眼的。 苏林摇头，他家城主丢人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索性跑出去，招呼人把早饭放在这院子里得了。 小四子好奇地跑过去，踮着脚，扒着窗户边，仰脸看列心扬。 列心扬眯着眼睛一个劲朝窗缝里望，可看了半天了，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外边早饭都摆好了，赵普对他打了个响指，招招手，那意思——别看了，小心再挨顿揍！ 列心扬小跑着回来，本想在赵普身边坐下，谁知小四子往他和赵普当中钻进来了，占了个座，把老头的碗筷往旁边挪了挪。 列心扬眯眼瞄小四子。 小四子捧着碗把赵普往他爹身边挤，跟列心扬保持距离。 公孙给小四子剥鸡蛋，一大早似乎心情不错。 展昭则是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列心扬身后紧闭的房门……他外公和天尊平时起很早的，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太热了水土不服？ 白玉堂刚拿起筷子，眼前出现了一碗豆浆。 五爷有些不解地转过脸，就见小良子拿着豆浆碗呢，笑嘻嘻看他。 白玉堂瞧了瞧他，伸手轻轻一敲那豆浆碗……唰一声……那碗热腾腾的豆浆，冻成了冰渣。 小良子美滋滋拿过来用勺子捣碎了，跟小四子分着吃。 众人盯着那碗冰豆浆看了片刻，齐刷刷递碗对着白玉堂。 五爷无语。 “咳咳。” 正吃着早饭，就听列心扬咳嗽了一声。 赵普看他，以为他要说正经事。 谁知列心扬开口就问，“那个……他俩什么关系啊？” 众人都一愣。 公孙不解地看他，“你问谁？” “那位白衣公子和那位大英雄……他俩还一个屋休息哦！”列心扬眼巴巴看赵普。 赵普也是心累，这老头连天尊的醋都吃上了。 展昭伸手拽了拽白玉堂——他俩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屋里不出来，不是有什么事吧？ 白玉堂似乎心里有底，不紧不慢说，“你进去试试，保证你也不想出来。“ 展昭不解。 小良子叼着个包子跑到门口，伸手拍了拍门。 就听里边传来天尊的声音，“进来。” 小良子推开门进去……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众人就感觉一股凉风袭来。 屋里，小良子幸福的声音传来，“哇！好舒服！” 小四子端着碗也跑进去了，“呀好凉快！” 众人可算明白了，这种天气当然要跟着天尊混，和天尊待一个屋里就是最好的乘凉方式！ 展昭用一顿饭的时间给列心扬解释了一下殷候是他外公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 列心扬摇着脑袋不相信，说展昭骗人为了拆散他跟大英雄。 展昭气得要拆他房子，列心扬就说他是至死不渝情真意切，为了真爱不当皇帝都可以啊！ 众人都看着他磨牙——这老头又来了！ 赵普对着展昭摇头，示意——没用的！要是跟你讲道理他也不至于闯出那么大祸来！ 其他人也心中有数，这火炼城的人从皇族到百姓都非常单纯，简直一骗一个准。 他们早饭的时候跟火炼城中几位皇子碰了面，几位皇子果然一看就不是列心扬亲生的，一个个高大威猛，可性格都随列心扬，不是太靠谱。 几位皇子各有所长，琴棋书画总有一样精通的，功夫也都不错，脑筋好使皮相出众……彼此感情不好常争执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因为争风吃醋。总之根据开封众人分析，这火炼城中百姓跟魔鬼城里的是一个毛病，常年过着衣食无忧与世无争的生活，一有闲工夫就可劲折腾！ 吃过早饭之后，太阳已经整个升起，天空蓝哇哇的，一片云都没有。 侍卫们撑起了凉棚，但还是感觉热。 展昭往白玉堂身边挪了挪。 白玉堂转脸看他。 展昭嘟囔了一句，“热死了！” 随着展昭话音落下……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四周围立刻凉快了起来。 其他人都转过脸看白玉堂——你只顾着自家的猫这有点不&厚道吧？ 白玉堂无奈，让人把天尊屋子的房门打开…… 门打开的时候……一股寒气飘了出来。 屋子里，天尊正靠在一张摇椅上，晃晃悠悠欣赏一幅字。 小四子坐在摇椅的扶手上，跟他一起看字，大概是太凉了，小家伙还披着天尊用来挡风的斗篷。 小良子跟殷候一起坐在桌边正下棋呢，两人优哉游哉喝着热茶，那叫个惬意。 没多久，院子里也凉了下来。 火炼城的侍卫们一脸的惊奇，列心扬也好奇问赵普，“王爷你又搞到什么宝贝了，这么凉爽啊！” 赵普瞄了他一眼，“可不是宝贝么，你情敌一百二&十&年的内力呢，你可小心。” 屋里，天尊抬起头“哼哼”了一声，“我可看不上这老鬼。” 殷候拿着颗棋子点头表示同意，“谁看得上这路痴谁领走，赶紧的！” 列心扬搔了搔下巴颏，老头也是个老狐狸，知道再闹下去赵普要不高兴了，就言归正传。 “你封城了没？”赵普问。 “封了！一直封到现在。”列心扬点头，“爱妃……不是，那奸细应该还在城中。” “那火炼宫里，究竟是什么？”公孙好奇问，“水脉还是地眼？” “呃……”列心扬似乎有些为难。 众人都看着他。 霖夜火不满，“老头你找咱救命还有所隐瞒啊？你不跟萧统海说是水脉么？！” 列心扬一脸为难，“跟狼王那不是闹着玩儿的么！不是我不肯说，实际情况我也不知道！”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他——你家的传家&宝你都不知道是什么？ “整个火炼城，应该只有一个人知道！”列心扬神神秘秘地说。 “谁啊？” 列心扬道，“火炼宫的看门人！” “看门人？”众人都好奇，火炼宫还有看门人啊 “老头很大年纪了！”列心扬道，“他住在火炼宫旁边的树林里，不太好找，也不见人！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理你。” “你确定那个看门的老头知道火炼宫的秘密？”赵普问。 “嗯！”列心扬笃定地点头，“我听父皇讲过，要进火炼宫，光有钥匙没用，贸然进去是会丢性命的，得找看门人帮忙！” 第78章 【阻挡】 在火炼城的白天出门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但跟着白玉堂一起就不用担心。 内力这种东西是越练越好，就跟刀似的，越磨越利，所以一群人也不见外，拿五爷当会走的冰山那么使。 许多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学功夫就要离开家人，展昭、赵普和霖夜火也从小跟着师父学功夫，但也没有要求他们离开所有人，单独跟师父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天山之巅。 可对此，白玉堂的父母和外公似乎完全没有反对……并不是说因为教&功夫的是天尊就要特殊对待，真正特殊的，是这种极寒内力的学习过程。 举个简单点的例子，白玉堂是一直到八岁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内力的，那么八岁之前，会发生怎么样的状况呢？ 三岁刚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每天早晨起来，小白玉堂睡着的那张床都是冻住的，天尊每天都要用火烤被子。 四岁到五岁，睡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冰一直封到屋顶。 五岁之后内功起伏极大，有时候甚至会冰封整座宅子。 对于普通练功者来说，内力外溢可能会导致走火入魔，可对于极寒内力来说，不存在走火入魔的问题，只存在会不会无意中害死别人的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天尊要带着他躲起来练功的原因，因为也许小家伙一不小心睡觉做了个梦，就把左领右舍的宅子都给冰封了。 天尊、陆天寒和陆雪儿，这三人是唯一在白玉堂小时候，可以搂着他睡的人，连白夏这个做爹的都不行，只能抱着暖炉蹲在床边边看儿子可爱的睡脸，边冻得直打哆嗦。 相比晚上的不可控，白天的小白玉堂就大受欢迎，尤其是天热的时候，他爹白夏拿他它当冰炉子那么用，走到哪儿都抱着不撒手。 在开封府的时候五爷也很受欢迎，当然了……只受展昭、幺幺和小五的欢迎。 …… 放下这群不&厚道的高手一路蹭“冷气”不提，且说众人来到风栖谷之后。 风栖谷地理状况十分的复杂，山谷四周都是石岭，走势蜿蜒曲折，常会出现山风在谷中打转出不去，形成小型风卷儿的情况，因此得名。 刚走进风栖谷，就能听到如同兽鸣一样的呜呜声，山谷总体很深，四周有遮阳蔽日的山石树木，所以比山谷外要凉爽得多。 在苏林的提醒下，众人都带了保暖的披风过来，进了山谷发现真是用得上，这谷中不知为何阴森森的，从地底往上冒寒气。 “好阴冷啊！”公孙觉得奇怪，“外面分明那么热，而且地面也不是红土，变成了黑土！” “火炼城中那种红土是寸草不生的土质，但是这石林里的黑土却是异常的肥沃。”苏林介绍，“种什么活什么！你们看这些灌木长得多好！” 众人顺着苏林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 风栖谷两侧石岭高耸，无论是石柱还是峭壁上都长满了藤蔓，还有色彩斑斓的奇花异草和披着一身艳&丽羽色的飞鸟，都是中原见不到的。 公孙一路情绪高涨，因为他发现了许多珍惜药材，有些他从未见过，只在书中得知。加之一路都是高手随行，什么高难险地的草药都能摘到，连罕见的虫子都能抓到……当然了，抓虫子这活儿只有热心的展昭和活泼的小良子肯帮忙。 等到了火炼宫附近，赭影替公孙背的那个小背篓已经满满当当了。 “前边就是火炼宫啦。”一路都因为殷候没跟来而没精打采的列心扬终于是开了口。 顺着列心扬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宫殿，而是几道交错的石墙。 绕开了石墙，前方突然一个急转，地势陡然低了下去……一个巨大的凹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前方出现了断崖，一个巨大的碗形。 碗口有九条瀑布顺着倾斜的山坡而下，底部一个巨大的水潭泛着白色的水花，水潭正中间有一个隆&起的巨大石台，台上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掩映在一种众人叫不出名字来的嫣红色树木之中，宫殿本身除了规模较大顶部结构奇特之外，并无显眼之处。可就是在那种血红的树木映衬之下，像是着了火一样……难怪叫火炼宫。 公孙突然笑了。 众人都看他。 “那种是龙殷树。”只听公孙说，“九龙成潭龙殷成脉，这火炼宫绝对是座坟啊！” “的确是好风水！”赵普也点头，“一看就是帝王陵。” 白玉堂也称奇，“从山上看下来平平无奇，这么看还是很壮观。” “因为地势的缘故。”苏林带着众人走上唯一通向火炼宫的一座吊桥，“风栖谷就是这个地势，从山顶上往下望觉得是个坡，到了近处一看没准是个潭，所以地形不熟的人进来还挺容易迷路的。” 白玉堂指了指路口那三堵石墙，道，“那是个未成形的乾卦墙，应该是塌了几堵，这里曾经地&震过吧？” “嗯！”列心扬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位公子对阵法建筑颇有研究啊。” 列心扬笑眯眯走到白玉堂跟前，热心地给他讲解这火炼宫周边本来有十二个完整的阵法，但是六十年前一次严重的地&震把那些阵都毁了，所以什么人都能接近这座宫殿了，不然的话，非要有人领路才能进来的。 众人瞅着老头越走越近，都替他捏把汗……一旁展昭眼睛都眯起来了，看架势就差一脚把他踹潭里去。 赵普伸手拽住那老头的脖领子把他从白玉堂跟前拽开，心说你可以啊！先是撩人外公再撩人相好的，真不怕死啊。 这座吊桥虽然惊险但是十分牢固，众人安全地通过之后，真正站在了火炼宫的大门前。 火炼宫的大门需要仰起脸来看，门上各种古怪花纹，可在众人看来却是有些眼熟。 霖夜火摸着下巴端详了一下，对身后夙青招招手。 夙青上前，一褪背上的盾牌，往门边一放……果然是一样的花纹。 邹良问夙青，“这些图案有什么具体意思么？” 夙青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皱眉摇了摇头，“不妙。” “不妙？”众人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夙青因为家学渊源，对玄冥之说颇有了解，他说不妙，应该是指这图案有什么不吉祥吧。 “具体是什么意思呢？”公孙问。 “全部都是阻挡的图案。”夙青回答。 “这火炼宫如果真的那么重要，画上图案阻止人进去倒是也正常啊。”赵普道。 其他人都点头。 夙青却皱眉摇头，“并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展昭疑惑。 “这些图案不是阻止外边的人进去的。”夙青道，“是阻止里边的东西出来的。” 夙青的话说完，正巧起了一阵阴风，众人就觉得后脊背一凉。 “难怪了。”白玉堂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堵石墙。 “什么难怪？”展昭问。 “那些石墙组成的阵法是反的。”白玉堂道，“不是阻止外边的人，而是阻挡里边的人。” “也就是说……”火凤又仰起脸打量了一下这座火炼宫，“建造这座宫的人，是用它来关什么东西，不让跑出来的？” “这么吓人啊？”小良子一哆嗦，“里边是什么？！” “这听起来不像是水脉……也不像是什么地眼啊。”赵普道。 其他人都看一个劲往赵普身后躲得列心扬。 列心扬被众人讲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以前来个帅哥就喜欢带人来这儿显摆，敢情这里头这么危险啊？不会是有什么怪物被关在那个漆黑的窟窿里吧？ 霖夜火问还在仔细看图案的夙青，“能不能看出要阻挡的是什么？” 夙青也直挠头，“紫姨在这儿就好了，我也是半桶水哐当响，断断续续只能读懂一部分。” “放金壳子回去叫紫姨来最快也要个三五天。”展昭问，“你看懂的那部分是什么意思来的？” 夙青指着其中一部分图案，道，“这好似是古代的某种祭祀仪式，这种图案通常出现在水路凶险的地方。” “水路？”公孙问，“用来镇河神水兽的么？” 夙青点头，又指着墙上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纹样说，“这是古代的水纹，这整面墙的阻挡符，要阻挡的东西可能跟水有关！” “水？”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看周遭的瀑布。 “风栖谷一带并没有什么大型的湖泊河流经过。”赵普抱着胳膊回忆地形，“这一带发生洪灾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不是洪灾。”夙青摇头，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图案，道，“看这个。” “这啥？”霖夜火瞅着跟半张鬼面似的齁吓人。 “这是邪兽符。”夙青道，“用来镇世间一切邪物的，通常根据大小来表示要阻挡东西的可怕程度。” 众人都端详那个咒符，看着得有三尺见宽了，倒是不小…… “我见过最大的邪兽符是出现在关陕一带的麒麟殿的。” “麒麟殿我倒是知道。”公孙点头，“是守着帝陵的一座陵墓，据说里边有麒麟兽，一旦放出来方圆百里之内会燃起熊熊烈火，一切都化为灰烬。” “那个邪兽符只有脸盆那么大。”夙青回答。 众人仰起脸再一次端详这个门上的符号，“比那个大了好几倍啊！” “所以说这里边关着的比会喷火的麒麟还吓人的东西？” “不止，这符号只有半个！”夙青摇头。 “半个和一个有什么区别？” “整兽表示是死物。”夙青低声道，“半兽的意思……活物！” 夙青说完，不知道怎么林中一阵风动，惊起几只老鸦，嘎嘎凄叫。 惊得众人一抖。 小四子还在赵普怀里呢，都吓得直拍心口。 “活……活物……物……”列心扬都结巴了。 赵普问他，“你进进出出好几回了，听到过下边有什么动静没啊？” “呃……嗯……”列心扬慌了手脚，“这个……” 赵普知道问他也没用，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苏林。 苏林一个劲晃脑袋，他们上哪儿知道去？ “不如问问他？” 这时，就听白玉堂开口。 众人一愣，都看他。 只见五爷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坡。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半山腰的地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人。 那人的打扮跟深山野人差不多了，鬼魅一样，站在一堵漆黑的石墙前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下边众人。 小良子一蹦，“艾玛，这是个野人吧？“ 赵普问列心扬，“他就是守门人？” 列心扬点点头，不忘提醒，“这位看着脏兮兮的不过可不疯，就是脾气非常不好不搭理人的。” “你确定？”公孙看他，“看着像是会咬人。” 列心扬呵呵两声，“偶尔是会咬的……” 众人都一惊。 霖夜火一推展昭，“你去沟通一下。” 展昭一脸茫然，“我去？” “你不人见人爱么！”霖夜火催展昭，“而且你轻功好跑得快啊！” 展昭看白玉堂。 五爷一直皱眉盯着那半山腰石像一样杵着不动的老头，良久，问，“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第79章 【火重天】 众人在火炼宫前看到了山坡上那位传说中的守门人。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白玉堂竟然觉得他眼熟。 霖夜火又打量了一下那位仁兄，有些不解地问白玉堂，“他这满脸胡子头发又乱，看起来跟个熊差不多，你从哪儿看出他眼熟来的？” 白玉堂却是皱着眉摇了摇头，很笃定地说，“不对，我见过他！” 说完，白玉堂一跃上了山坡。 展昭一看，赶忙也跟了过去。 五爷上了山之后，落到离那守门人不远的地方。 那人缓缓偏过头，侧过来半个身，打量着走到跟前的白玉堂和展昭。 展昭走近了也看得更清楚了，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白玉堂会说这人眼熟了……这人的外貌几乎被蓬乱的头发和胡须阻挡，但不知道为什么，展昭能从他身上，看出一些鲛鲛的影子。 除了展昭和白玉堂之外，没人能看到鲛鲛的容貌……拥有这个冰鱼族才有的随侍，需要很多很多的条件。 首先，主人必须有冰鱼族的血统，据说这神秘的血统还在退化之中，冰鱼族子孙后代里真正拥有氏族特性的人越来越少。 其次就是要武功好，有强大的内力……冰鱼族本身就有极寒体质，所以需要练习的也是极寒的内力……可不知道为什么，陆天寒和陆雪儿那两代突然断了，到了白玉堂这一代，没学家传武学，学的天尊的功夫，倒反而有了。 最后就是要有平静的心境，陆凌儿内力那么高，她也始终看不清楚自家鲛人的确切长相，甚至把自己都弄疯了。 白玉堂是陆天寒所知道的，近百年来最优秀的一个冰鱼族后人，他的鲛人拥有完整的体态、容貌，冰封之后可以实体化，甚至开口说话……这是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根据鲛人的特性，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主人给他们的……然而他们又拥有自己的一些特性，这些特性是从何而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而这其中最神秘的，就是在陆天寒所居住的，极北冰原岛冰层之下的，那些巨大鲛人阴影。 只有葬在冰层中，才能让世人一窥它们的形态，也似乎只有这样一个留住“形”的方法，可以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千百年来，鲛人世世代代守护着冰鱼族。 上古的部族已经消亡，银狐强大、沙妖美丽、海龙神秘、冰鱼高贵。对于这些古老部族的传说，展昭他们知道得太少……别说他们，连殷候天尊都知之甚少，唯一知道这个庞大秘密的，只有银妖王，可惜妖王将这个秘密埋葬了，没有告诉后人。 在见到这守门人的一刻，白玉堂和展昭将仅知的所有关于那些古老部族的知识都回忆了一遍，为什么？因为这位跟鲛鲛有一种莫名的相似感……但他并不像白玉堂，他拥有的，是鲛鲛没有从白玉堂那边继承来的那部分。 白玉堂和展昭盯着守门人看着，而守门人也盯着他们看着。 白玉堂和展昭的目光落在守门人身上没有移动。 而那守门人的目光，则从白玉堂身上移到了展昭身上，又移回白玉堂身上，最后……定格在了鲛鲛身上。 白玉堂和展昭都不禁微微地一挑眉——邪了门了！ 白玉堂让鲛鲛从自己的左手边移动到右手边，那守门人的目光，也从左边跟随者，移到了右边。 展昭微微皱起眉头，这人能看到鲛人？ “唉！老乾。” 这时，列心扬从山下爬上来了，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众人都不知道展昭和白玉堂是什么情况。 公孙抱着小四子也上来了。 小四子盯着那守门人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赵普和霖夜火都留意着小四子的表情变化，小家伙似乎并没对这人产生明显的善意或者敌意…… 那位被称为“老乾”的守门人收回一直追随鲛鲛的目光，看列心扬，干巴巴开口，“城主。” 众人听他的声音判断，这位的确应该是有些年纪了。 “老乾啊，问你点事儿。”列心扬伸手指了指火炼宫。 可还没等他开口，老乾就说，“下不去的。” 众人都微微一愣。 “呃……那下面是……”列心扬试探着问。 老乾脚边还有一堆柴火，似乎他本来就是在砍柴的。 捡起地上的斧子继续劈柴，老乾边淡淡地说，“没有海龙&根本不可能下去，海龙已经灭绝了。” 老乾说话的声音极低，也含含糊糊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在场众人不少都是高手，耳力很好，听得真切……海龙？ 白玉堂问，“那下边是什么？” 老乾瞟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那条鱼是你的？”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鲛鲛，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小……”老头摇了摇头，“你不会养么？” 白玉堂一愣。 展昭等人也是一愣。 展昭摸着下巴打量鲛鲛——鲛鲛的体型比一般的人要高大得多，但老头说他小……不过想想倒也是，鲛鲛总给人一种小四子一样还是小孩儿的天真感。 白玉堂想到的则是冰原岛冰面下那巨大的鲛人阴影……难道，需要养才会大？可他外公和师父都没提起过要他养鲛鲛啊，它不是内力形成的么难道还要吃饭喝水晒太阳？ 白玉堂正琢磨，老乾捆上柴禾，准备下山了。 列心扬拉住他袖子跟他打商量，“老乾啊，这火炼宫下头究竟是啥东西啊？危险不？” 老乾皱眉看列心扬，板起脸来说，“都说了没海龙下不去，你问来作甚啊？” “啧！”列心扬来气，这老头……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抬起头，对着风栖谷外，远天的方向打了声口哨…… 随着这声带着内力的口哨声飘向远天，在风栖谷迂回的地势中回荡……众人都下意识地仰起头，望着山谷边沿接近蓝天的方向。 就在远方口哨的回音消退之时，一声类似鹤吟又似兽鸣的声音传来，蓝色的天幕上，出现了一个白点…… 那白点快速地接近，变大…… “啪嗒”一声，老乾手中的柴禾落到了地上，斧子也掉了，他惊讶地张大了嘴，望着天空中越来越清晰的白色飞龙。 “唰啦唰啦”的风声随着幺幺扑扇翅膀的动作传来，它顺着风栖谷上方的风盘旋着，尾羽展开，鳞片在日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不止老乾傻眼了，列心扬嘴都快张裂了。 霖夜火仰着脸打量了一下越飞越低的幺幺，点头，鲛人白玉堂养的怎么样他是不知道，不过这条龙可是养得贼好，瞧这鳞片亮的！ 展昭也跟着点头，白福每天三顿鱼两顿果子那么喂，还有小四子早晚一次用兰草水仔仔细细擦鳞片，幺幺的个头比刚养的时候大了几乎一倍了。 列心扬指着幺幺，拽着赵普的袖子，“龙……王爷……龙！” 赵普无语看那老头。 幺幺打了两个转后落地，往白玉堂和展昭身后一站，大脑袋伸到两人当间儿左右蹭肩膀，甩着尾巴撒娇。 鲛鲛倒是不怕热，平时总合拢的背鳍和耳后鳍羽都展开了，估计是散热的。 白玉堂伸手拍了拍鲛鲛的脖子，问目瞪口呆的老乾，“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乾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一下幺幺，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幺幺瞧着那只凑到自己眼前的手，眯起眼睛，一扭脸躲到白玉堂和展昭身后了，不让摸。 展昭和白玉堂注视着老乾的手，他的手和脸部都有些腌臜，但是手部没有头发和胡须的遮挡，露出的皮肤还是比较多……而在黑色的泥土遮挡下，还是能看出一部分的皮肤，和一般人不一样，有一种泛蓝的感觉。 公孙也注意到了他的手，走过去问他，“你中毒啦？” 老乾下意识地收回手，声音低沉，“我天生就这肤色。”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看得见鲛鲛，像鲛鲛，还知道关于冰鱼和海龙的事情！这火炼宫，难道跟冰鱼族和海龙族的传说有关系？ 老乾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提起地上的柴禾，对着众人招招手，示意……跟他走。 众人跟着老乾往山边走去，不多远，就看到了一座茅屋，那里应该是老乾的住所。 虽然是茅草棚，但是规模不小，建造得也很好，而且宅子的院墙篱笆上长满了层层的藤蔓和老枝，可见是有些年代了。 “你家世代都是这火炼宫的守门人么？”公孙问。 老乾点了点头，“听说是，我不记得了，家里人除了我都死&绝了。” 众人都微微皱眉——这老头的确挺奇怪的。 打开茅草棚，众人进屋。 老乾打开立在墙边的一个柜子，从里边取出个箱子来，边问，“你们要进火炼宫干什么？之前地&震地下的建筑可能都已经塌了，里头关着的东西也一定早死了。” 众人都惊讶——火炼宫里真的关着活物？ 小良子好奇问，“大叔，里头以前关着什么活物啊？” 老乾将箱子打开，从里边取出了一枚碗口大的铁片来，放到了桌上，“这东西。” 众人都盯着那块黑黢黢的铁片看——什么玩意儿？ 公孙伸手拿起来，发现铁片上有一层一层的角质，还有暗紫色的光以及一些细细的刺，就问，“这是什么动物的甲么？” 老头拿了个水烟筒，咕嘟咕嘟抽着玩儿，边叫侍卫苏林自己泡花茶招呼客人。 吐出一口烟圈，老头道，“火炼宫是个养火重天的地方。” “火重天是什么？”展昭好奇。 公孙想了想，“我好想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火重天是一种大型的甲虫，全身的甲壳都能燃烧，爬起来特别快，一大群爬行的时候，彼此身上的甲壳相互碰撞会产生火，甲壳摩擦地面也会着火，所到之处都会被烧成灰烬，是一种已经灭绝的古虫。据说这种虫子很大，一只有十头牛那么大，刀枪不入，而且雌雄同体，只要有一只活的，不多久就会养出一群，吃活食，换句话说，就是吃人的。” 众人听得都一激灵——啥玩意儿？！ “因为谐音取祸从天降的意思，所以叫火重天。”老乾伸手，拿起那块甲片往地上一划，刺啦一声……一道火星，地上还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火炼，火光紫红色，异常诡异。 霖夜火皱眉看着那紫红色火光，若有所思。 那火焰燃烧不灭，老乾伸手，抓起一杯子花茶往火上一扑，谁知“哗”一下，那火非但没灭反而越烧越旺。 众人也都吃了一惊。 “这火弄不灭么？”展昭问。 老乾看了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一挥袖……一层寒气…… 说来也奇怪，地上燃烧着的火，竟然冻住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小良子凑过去，歪着头看着冰封的火苗形状，啧啧称奇，“里头那种紫红的火苗好想还在烧啊！” “冻住了还在烧？”赵普问。 老头点了点头，“嗯，这是冰火种，说着，他把水烟筒往那冰火种上一放，没多久，竹筒里的水沸腾了起来。 “神奇！”公孙很感兴趣地研究着那冰火种。 “火炼宫里，养着火重天这种虫子么？”展昭问。 “据传说是。”老头吧嗒吧嗒吐着烟圈，摇头，“那东西命也不知道多长，万一还有活的，哪怕是一枚虫卵，一旦见了天日破了壳，那就是一场浩&劫！” 第80章 【水】 展昭等追问老乾的身份，老乾只说自己是个守门人，至于其他的，年纪太大，他都不记得了。 另外，老乾也问了一句，“最近风栖谷附近多了很多侍卫，是出了什么事么？” 众人都瞥了列心扬一眼。 列城主摇头叹气，对老乾说，“好像有人打这火炼宫的主意！” 众人又瞄了一眼列心扬，老头还真是装傻充愣，骨子里老狐狸得不得了。 老乾听后微微皱起眉，似乎不解，“打这火炼宫主意？为何？” “会不会外行人以为这是个藏了宝贝的古墓啊？”列心扬摇头，随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来了，追问，“为什么我家先祖有规矩死后非要葬在这火炼宫？岂不是喂虫子？” 老乾呵呵笑了笑，“城主，火重天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被关在火炼宫，是谁将它们关进去的，世上那么多险地，为何火炼宫非要建造在风栖谷，你可知晓？” 列心扬摇头啊摇头，心说就想听你说这个，赶紧说。 老乾笑着点点头，开口，“我也不知道。” “咳咳……”被花茶呛到了的霖夜火捧着杯子郁闷地看老头。 “那你怎么知道冰鱼海龙的事情？”赵普问。 “听我爷爷说的。”老乾站起来收拾东西，那样子像是要准备做晚饭了，打发众人，“各位高人赶紧回去吧，这火炼城，不管有龙没龙，有本事没本事，都不应该下去，也没人能下去。” “你不是说有龙就能下去么？”霖夜火问。 “得有领路人才行。” “你不就是领路人？”众人都看老乾。 老乾哈哈大笑，“我哪儿是领路人，我只是个看门人而已啊。” 赵普皱着眉头瞪列心扬，究竟看门的还是领路的 列心扬无奈一摊手，“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 放下在风栖谷里纠结的众人不提，且说在屋里“乘凉避暑”的天尊和殷候。 在下完第十盘棋之后，天尊终于忍不住掀了桌。 殷候无奈看着一地棋子，“是你说要下棋的。” 天尊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腿&儿，“我要出去逛街！” 殷候对窗外泛白的日光努努嘴。 天尊伸手拿了挂在墙上的伞，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天尊又跑回来了，“啊！好晒好晒！” 殷候无语，抬手一挥袖把门给关上了，“你等到晚上再出去不就行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天边传来了“轰隆隆”一声。 天尊眨了眨眼，掏掏耳朵问殷候，“我是不是耳鸣？” 殷候摇摇头，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再一次传来。 天尊跑过去打开窗户往外一看，发现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阴了下来，远处惊雷滚滚，地面也是水汽蒸腾，那样子……像是要下雷雨了。 “不是说这地儿从来不下雨么？”天尊惊奇。 殷候微微皱着眉头，望向一旁，似乎是在走神。 “喂！”天尊伸手在殷候眼前晃了晃，“干嘛呢你？中暑啦？” 殷候轻轻一掸天尊的手，认真问他，“你还记不记得那秃子？” 天尊一歪头，“哪个秃子啊？” “那个自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江&湖&骗子。”殷候提醒。 天尊倒是想起来了，“哦！那个跟妖王打赌输特惨，被坑了答应妖王三件事的假瞎子啊？” 殷候点点头。 天尊眯眼，“那老头满口话说八道没一句准的！” “但他却有一个本事。”殷候道，“会推测天气！” “这个倒是。”天尊点头，“老头看天气是蛮准，最后也能帮上忙……你想起他来干嘛？都多少年前的事啦，咱俩都老头子了，那老头早死好几回了。” “他不是有个盘么？”殷候拿了纸币，画了个盘，“上边有四个纸盘，根据不同的天时来推断天气。” “是啊，根据他的说法，跟地下水脉和时节之类的有关系，有一个古算法来着。”天尊努力回想。 “我记得当时妖王让他做的三件事，就是推测三次天气，时间不等。”殷候回忆着写下了几个日期，“前边的两个，一次牧城之战的时候用了计，还有一次预测的暴雪，用来收拾天荒王了。” 天尊点了点头，“第三次一直没用到，他问的是一百年后的日子……啊呀！” 天尊一拍手，“想起来了，那老头说了一个地儿会下一场百年一遇的大暴雨，地下水会满什么的！” 殷候点点头，“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妖王的表情？” 天尊也皱起了眉，“记得……他好像挺担心，就说了俩字‘不妙’。” 殷候盯着天尊看。 天尊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回头去看窗外黑云滚滚已经能看到电闪雷鸣的天空，惊讶，“难道那老头算到的就是今天？” “火炼城从不下雨，就算下，一年最多一场，还只是普通的小雨。”殷候走到窗边看着天空渐渐形成的雨云，“这羽要是下下来，的确应该是百年一遇吧？” 天尊抱着胳膊跟他一起看天空，“就算是又怎样嘞？” 殷候叹了口气，“的确应该不怎么样。” “久旱逢甘露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吧。”天尊指了指院中几个跑出来看下雨的宫女侍卫，这些小孩儿至多十几岁，那个兴奋劲儿都在脸上，可能这是他们长那么大，头一回看到雷阵雨。 “这表情，跟昭儿小时候头一回见到大雪的样子一样。”殷候自言自语。 “诶。”天尊手指头戳了戳殷候。 殷候看他。 “虽说下雨不是个大事儿。”天尊提醒，“但妖王有说‘不妙’哦！” “通常他说不妙的事情最后都会很糟糕？”殷候皱眉，“但是其他可能会遇到的麻烦他都交代我们解决了。” “这个的确是没交代过。”天尊觉得可疑，“这么巧我们又在这里……会不会是他已经算到了，所以就没交代？” “这么巧火炼宫的钥匙又丢了，难道跟火炼城有关系？” 天尊一摊手——天晓得。 “轰隆隆” 二老听着雷声都到头顶了，就再一次探头出去看……此时四周围狂风大作，天黑得接近夜晚，黑云之中，蓝色电光闪现，惊雷炸响，“啪嗒啪嗒”的雨声传来。 天尊和殷候下意识地去看地面……特殊的红土之上，砸下来豆大的雨点，很快渗透到了泥土中。 因为这火炼城“伞”特别多，所以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极响，很快……大雨磅礴。 火炼城里的百姓都跑出来了，若是放在别的地方，看到天上下雨不都得跑回家么？只有这火炼城的百姓，一个两个在雨里笑啊跳啊的，开心不已。 …… 同样在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的，还有风栖谷中的开封众人。 因为常年不下雨，所以老乾的茅草棚可不防雨水，屋子里四处漏水。 展昭他们都到了院中的一把大遮阳伞下避雨，影卫们拿着锅碗瓢盆帮着老乾接雨水。 “哇！”霖夜火望着眼前“哗哗”的雨幕，忍不住说，“你们这是哪个贵人出门招的风雨啊！别说火炼城了，魔鬼城都没下过那么大的暴雨！” 列心扬乐得跟个小孩儿似的，就要往雨水里冲，被苏林等几个侍卫死死拽住。 赵普也皱眉看着天空，“有些反常。” “的确反常。”邹良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回头…… 他俩看谁？看小四子！ 小四子这会儿手里拿着几个老乾给他吃的糖枣儿，坐在公孙腿上。 公孙搂着儿子坐在一个石头凳子上，身旁是激动得直蹦哒的小良子。 公孙发现展昭他们看小四子，他也低头看了看儿子，心说怎么会天干物燥突然下那么大雨，不是这小神仙求雨了吧？ 展昭挪后了几步，附身低声问小四子，“小四子，你求雨了？” 小四子摇摇头，双眼不自觉地转过去，望向不远处，雨幕中的火炼宫。 展昭问他，“怎么了？” 小四子一双大眼睛盯着火炼宫。 此时，那九条原本很小的瀑布已经变宽，水量多得惊人，潭水也眼看着往上涨，火炼宫的底部，渐渐没入了潭水中。 “怎么水涨的那么快啊？”霖夜火看着九条瀑布几乎已经相连接，有些不解，“虽然雨不小，但哪儿来那么多的水啊？” 小四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开口说，“不妙哦……” 赵普问他，“哪里不妙？” 小四子摇摇头，“不妙不妙。” 展昭看着小四子双眼又似乎是穿透眼前景物看向不知是哪儿的远处，就知道小家伙又说“糊话”了。这个状态下的小四子，通常会说出一些不属于他的话来，但这些话可是字字千金，预言也是极准！ 众人纷纷皱眉，小四子既然“开金口”说出“不妙”来了，那情况估计真的挺糟糕。 白玉堂站在靠近雨幕的地方，幺幺在他眼前的雨地里撒欢。 五爷盯着火炼宫也在发呆，他此时有个疑问——为什么是火炼宫？ 老乾之前问的很对，这火炼宫有什么特别，火重天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被关在火炼宫，是谁将它们关进去的，世上那么多险地，为何火炼宫非要建造在风栖谷？ 白玉堂正自出神，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白玉堂微微一愣，一转脸…… 此时，除了白玉堂和展昭之外，没人能看见——鲛鲛正站在白玉堂身旁，低着头，嘴就在白玉堂的耳边，刚才的声音，是鲛鲛发出来的。 展昭睁大了眼睛——说话了！鲛鲛又说话了！ 白玉堂也略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家的鲛人，这位轻易可不开口，开口就是天塌的大事。 白玉堂注视着鲛鲛，就见他缓缓开口，慢而清晰地说出了一个字，“水！” 第81章 【鲛】 突然的大雨倾盆，让火炼城的百姓着实激动了一把。 然而这雨也是大得邪性，天尊和殷候瞧着，莫名就想到了一些往事，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而此时还在风栖谷内的众人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渐渐开始焦虑。 为何焦虑？ 小良子指着火炼宫四周围那九条已经连接到一起的瀑布，还有那一点点满起来的潭水，“这么下去，这火炼宫会不会沉掉啊？” 不用小良子说，在场不少人都有这个想法，才下了那么一会儿功夫，火炼宫的底座已经全部浸泡在水里了，要是下上半个时辰，这个坑铁定被水淹了！ …… 这样的焦虑真的就持续了半个时辰，可水位上涨到与火炼宫底座齐平之后，就不再动了。 众人都皱眉——刚才还涨得那么快，为什么之后就不上涨了呢？分明水量没有减少啊。 “应该是建有引流的渠道吧？”赵普说，“估计就在底座附近，水一涨到那个位置，就被引流到别的地方了，可能是渗入地底了之类？” “估计是那么回事吧！”公孙也点头，“设计的人应该是计算好了。” 展昭微微地皱着眉，是这样么？那鲛鲛为何要提醒白玉堂小心“水”？还有，这火炼宫为何要建造在不应该有“水”的火炼城里？跟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有什么关系么？ 这时候，老乾走出来了，手里拿了几把伞，交给众人，“都别在我这儿挤着了，赶紧走！” 列心扬拽着老头，“老乾啊，你也别一个人留这儿了，跟我回宫吧？” 老乾被他逗乐了，“我跟你回去干吗？我是这火炼宫的看门人，又不是你皇城的看门人！” 边说，老乾边坏脾气地赶众人。 赵普看看展昭。 展昭一摊手——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别的来了吧，当务之急除了这位守门人之外，是不是应该找找领路人和那把钥匙？ 赵普觉得有理，这火炼宫周围又守卫森严，先回去再说。 可白玉堂似乎还有别的话想问，倒是不急着走，他拦住要进屋的老乾，“你能看到我身旁的鲛人？” 老头眼皮子撩了撩，闷闷地哼了一声，摇头，“我只能看到个轮廓。” “你觉得它小？”白玉堂追问，“它应该有多大？” “哈哈哈……”老头似乎觉得白玉堂的问题非常可笑，仰着脸大笑，“多大？这是个好问题，你见过最大的，有多大啊？” 白玉堂没出声，他回忆着以前在冰原岛沉星殿附近冰层下看到的鲛人轮廓，最大的……有船那么大！还不是他家画舫那样的小船！ “但那些……为什么是鱼尾形态的？”白玉堂疑惑。 “在水里，当然是鱼了，水中是鱼上岸是人的，那才叫鲛啊。”老头吐出一口烟，瞄了白玉堂一眼，问，“你想问什么？” “要怎么养？”白玉堂向来不会拐弯抹角。 其他人也都好奇听着，展昭脑洞&开得都停不下来了——船那么大的鲛鲛啊！多有趣！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堂，问，“谁教你武功的？” “天尊。”白玉堂回答。 老头皱着眉头想了想，问，“谁啊？” 众人都一愣。 展昭和霖夜火也吃惊，老乾虽然看起来有些疯癫，但他内力不低，功夫应该很好……这世上，有会武功的人没听说过天尊的么？故意的？还是…… “银妖王，你知道么？”白玉堂问。 老头微微地愣了愣，想了想，问白玉堂，“原来是银妖王家的……天尊？是那个一身白的，还是那个一身黑得？” “一身白的。”白玉堂回答。 “哦……”老头点了点头，好奇，“你家没有冰鱼族的长辈了么？” 白玉堂摇摇头，“长辈是有，但血统断代了。” “所以你是隔代？”老头似乎有些吃惊。 白玉堂点头。 “你的鱼……会说话么？”老头试探着问了一声。 “会。” 白玉堂“会”字出口，老头愣住了，盯着白玉堂看了起来。 展昭问他，“老爷子，你知道怎么养鱼？” 老头也不知道听到没，只是自言自语，“竟然断代了……又出现了……” 霖夜火也挺好奇的，凑过去问，“老爷子，我是沙妖来的。” 老头一愣，看霖夜火，盯着好一会儿，点头，“还真是……” 展昭眨巴眨巴眼睛。 老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猫妖？” 展昭就觉得脑筋“啪”一声，“猫妖？！有这个族么？” 老头眯着眼睛看展昭，“你有点眼熟啊……” 展昭一愣。 “我刚才就觉得，你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老头仔细端详展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年岁……见过妖王？”赵普突然问。 众人也正视老头——不对啊！他看起来最多五十来岁，妖王一百多年前就死了！ 老头不经意地瞟了一旁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奇望着这边的小四子一眼，幽幽地说，“没有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白衣服还是黑衣服的？”霖夜火问。 “就是知道呗。”老头继续神叨叨自言自语，“有些事情，不是想不知道，就会不知道的……” 众人这时才发现——老头和一般的老头不太一样，通常，无论男女老少，瞧见小四子都是喜欢的，这娃是典型的人见人爱……可老乾却是有意避开他的样子，小四子走近一些，老头就各种往远处躲，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但小四子倒是也没表现出什么敌意，他似乎并不觉得老乾是坏人。 公孙略有些警惕，搂着儿子瞄老乾……这人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关于几大部族的事情，他究竟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真疯还是装傻充愣？ 老乾也不在意众人对自己的看法，慢悠悠地开口，“你们大概不知道，为什么冰鱼有海龙，还有鲛人，别的部族却没有。” 众人都看着他——的确不公平啊，白玉堂装备太齐全！ “唉……”老头突然叹了口气，摇摇头看展昭，“我想起你是谁来了。” 展昭皱眉——他确定没见过老乾，为什么老乾知道他是谁？ “你是鹰王之后。”老头很笃定地说，“那个穿黑衣服的，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外公。” 老头笑了，“你外公没告诉你，四大部族是怎么灭亡的么？” 展昭傻眼了。 霖夜火和白玉堂也是一愣——四大部族的灭亡，跟鹰王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四大部族是鹰王朝时期，最大的四个皇族么？”老乾摇了摇头，“鹰王朝之所以为国，除了君，自然还有臣和民。” “所以……”众人都张着嘴。 “所以……恶帝城占据的，并不只是鹰王朝的故土，也是你们所有人的故土。”老头微微一笑。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赵普皱眉看着老头，“你到底是什么人？连恶帝城都知道？” “我只是个守门人而已。”老乾单手托着下巴，指着小四子说，“银狐代表智，沙妖代表术。” 说完，他又指公孙，“医。”接着是赵普…… 指了一会儿，摇摇头，“呃……你跟鹰王朝没啥关系。” 赵普望天，心说，有关系还得了…… 老头指了一圈之后，望着白玉堂，“冰鱼，是战。” 白玉堂疑惑，“战？” 邹良等都歪头——怎么都觉得这个字跟赵普关系更密切一些啊……白玉堂对打仗一点兴趣都没有。 赵普倒是摸下巴，“的确是帅才来的，就是懒。” 邹良和影卫们都拿眼白看他——你好意思说别人懒？ “不是兵将的那种战。”老头笑了，“只是单纯的战而已，冰鱼族战斗力极强，是守护鹰王朝的，鹰王朝都覆灭了，冰鱼怎么还可能留下？全部战死了！” 众人都直直望着老头。 “那为什么……隔代又出现了呢？”老乾看了看展昭，“因为鹰王朝的后人出现了吧……冥冥中也是一种羁绊。” “那……”白玉堂问，“我师父是什么族的？” 老乾笑了，“那黑白两人哪里是人？是怪物！” 白玉堂和展昭脸“唰啦”一下就垮了下来——真敢说啊臭老头！ 众人赶忙拦着——先别揍他，听他说完。 “你是说，冰鱼族是负责战斗的，所以拥有海龙和鲛人？”赵普觉得的确是很有道理！说白玉堂战斗力强应该没人会有意见，再加上白龙和那个看不见的鲛人助阵……一个打几千跟玩儿似的。 别说有百万这样的大军了，赵普想象了一下他手下如果有一支兵马有一万个白玉堂那样战力的，那西域诸国所有兵马碰到他不得跪着走？！ “说了半天……”展昭好奇问老头，“究竟要怎么养，鲛人才会大？” “不是说了么……冰鱼天生就是善战的。”老乾回答，“当然是战了！” “跟谁战？”白玉堂皱眉，“一年要打多少场才算够？”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点头……要说起来，白玉堂和展昭都不像是好斗的人，但却似乎一天到晚都有架可以打。 展昭多半是在抓贼，要不然跟他家魔宫一群老头老太太逗着玩儿，再不然就是殷候以前的一些仇敌。 白玉堂更别说了，天尊那得罪人的性格，以及他自己脾气臭得罪的人也不少……干的还都是高手，可没听说鲛鲛因为他打了一场架就变大一些啊。 “你自己跟别人打它怎么会大？”老头无语。 “用它打？”白玉堂不怎么乐意，“别人都看不见，用着多不光彩！” 展昭点头啊点头，就是！鲛鲛属于“暗器”！ “呵呵呵。”老乾乐了，“谁让你打那些小喽啰了？你要跟它一起战才行！要知道，它是你的内力！要增强内力当然要战高手！” 白玉堂微微蹙眉，似乎是有所领悟。 老乾接着说，“人的体格都差不多，就算一个大胖子也顶多比个小瘦子重上百来斤……但一个高手的内力，可以比一个低手高出几百甚至上千倍……这是无有穷尽的！想象一下一股内力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所有的内力加在一起之后，会有多大？” 众人都若有所思——是啊……会有多大呢？ “战杂鱼是没用的。”老乾略一挑眉，“你家养着那么大个高手，怎么不用啊？” 白玉堂一惊，“你是说，要我跟鲛人联手战我师父？” 展昭、霖夜火、赵普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白玉堂加鲛鲛，能打过天尊么？ 白玉堂皱眉摇头，“加起来也打不过啊。” 展昭和霖夜火抖点头，“会被揍很惨吧。” 赵普也点头，“绝对。” “那就再加一个啊。”老乾指了指展昭，又指了指赵普和霖夜火，“一起上啊，四个加起来，再活用鲛人……” 众人都愣了，随后唰啦一扭脸聚到了一起。 “以前从来没想过联手啊！” “是啊……我一直觉得要再练七八十年才能打赢大和尚。” “没法打个势均力敌主要是内力相差太悬殊。” “还有作战经验不足。” “可咱们四个加起来内力不就近百年了么？” “再加上鲛人，随便挑一个试试看呗！” “没准真能打赢？！” 霖夜火突然一抬头，“如果打赢了的话……” 众人就瞅着这四位“高手”脸上抑制不住的幸福表情，眼睛都在闪光——可以打赢自家那嚣张的老头！ 公孙摇头，这群不孝徒啊…… …… “啊……阿嚏……” 火炼城皇城中，正在屋里看窗外雨水的殷候听到身旁天尊突然打了个喷嚏。 殷候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你这是……着凉了？ 天尊揉着鼻子斜眼看他，“怎么可能？” “这雨是要下多久啊……”殷候靠着窗户。 天尊也靠着窗户……两人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哈欠，叹气，“真无聊啊……就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么？” 第82章 【挑战】 众人离开风栖谷，回火炼城皇城的路上，雨还是一直下着……雨势也没有转小的意思。 回去的路上，展昭、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四人并排走在最后边。 四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都低着头边走边想心思，偶尔抬起头来交换一个眼色，表情也是比较严肃。 走在最前边的公孙抱着小四子，问替他们打伞的赭影，“他们四个在干嘛？” 赭影无奈地笑了笑，“大概……商量怎么欺师灭祖之类的？” “他们真的想联手战天尊？”邹良有些惊讶，“还是殷候？” “无论是哪个……”夙青表示怀疑，“能打赢么？” 公孙是不懂武功，反过来问，“他们四个联手，再加上鲛鲛，难道打不过天尊或者殷候单个人？四个半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围殴一个百岁老人哦！简直丧尽天良！“ 众人哭笑不得地瞧着公孙。 小四子被公孙抱着，单手托着下巴，靠在公孙肩膀上瞧着后边的四个人发出，“嗯~”的一声。 公孙瞧他，“你觉得呢？有戏么？” 小四子歪着头想了想，“可以试一下喔。” 公孙倒是挺意外，“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小四子眨眨眼，“猫猫、白白、九九和小霖子要联手挑战尊尊和殷殷是不？” “确切地说是四打一。”赭影提醒，“四打二是绝对没戏，四打一倒是没准……” 小良子激动的跟什么似的，“有好戏看啦！终于给我等到这一天呀！比上次火鸡跟我师父单挑还带劲啊！” 眼看着皇城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终于，赵普开口问，“试不试？” 身边三人都点头……想试！ “试哪个？”展昭问，“天尊还是我外公？” 霖夜火皱着鼻子“那什么……殷候不要吧……” “为什么？”其他三个一起问。 “怕怕！”火凤拍胸口。 白玉堂有些纳闷，“你怕殷候不怕我师父？” 霖夜火一摊手，“殷候一招魔王闪我们不是都趴下了么？还打个屁啊？” 白玉堂却摇头，“下雨天的话……对付魔王闪不是问题。” 赵普仰起脸想了想，“的确……可以筑起寒冰的幕墙来抵御魔王闪。” 展昭摆手，“魔王闪会伤及无辜，我外公不会用哒。” “不是说天尊也有一招跟魔王闪似的，只有他会，但是殷候不会的功夫？”霖夜火提醒。 “我倒是觉得可能战殷候比较好一些。”赵普开口。 “为什么？”其他三个都好奇。 赵普指了指展昭，“你外公不舍得打你啊。”说完，又指了指白玉堂，“总觉得天尊可想揍你了。” 白玉堂扶额，“你们可考虑清楚，下雨天想赢我师父就更难了！” “的确。”展昭也为难，“而且我们怎么打？用不用兵刃？” 赵普表示，“兵刃还是别用了吧？” 白玉堂也点头。 走到了皇城门口，霖夜火问，“那你们打定主意了没，究竟选哪个？” 展昭看白玉堂，白玉堂似乎拿不定主意。 “干脆抽签吧？” 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良子笑嘻嘻提议。 赵普瞧着一脸兴奋的徒弟，“抽签……” 小良子摸出了一颗糖，握在手里，背着手到身后捣鼓了一阵之后，又伸到众人眼前，对着两个握着的小拳头努努嘴，“糖在哪个手里？猜中就是天尊，没猜中就是殷候！” 赵普看展昭和白玉堂。 霖夜火摸着下巴，“那左手吧……” 白玉堂和展昭点点头。 赵普指了指小良子的左手。 小良子摊开手……里边圆&滚滚一颗糖。 “那就天尊啦！”小良子吆喝了一嗓子。 众人盯着那颗糖正发呆，就听身后有人问，“天尊怎样？ …… 众人一惊，一回头。 这会儿，他们正站在皇城大门口的屋檐下，只见天尊和殷候打着伞，就站在他们身后。 四人一惊，一起退了一步。 殷候和天尊都纳闷——怎么的了这是？ “在干嘛呢？”殷候问。 “呃……”四人迟疑着互相看。 前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邹良和夙青小声嘟囔。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别怂，刚才不说的挺好。” 天尊和殷候听着好似话里有话，不解地对视了一眼。 “呃……” “饿就去吃饭啊！”天尊觉着这帮小孩儿又开始犯蠢了。 众人张了张嘴，这回倒是不“呃”了，就是展昭、霖夜火和赵普都看着白玉堂。 五爷看了看身旁的鲛鲛。 “到底怎么了？”殷候问。 白玉堂正想着怎么开口，天尊就觉着有人拽他袖子。 低头一看，就见小四子仰着脸，拉着天尊的袖子说，“尊尊，刚才我们碰着个怪老头，说要养大鲛鲛就要跟高手比武呢。” 公孙摸了摸下巴——呦呵，小四子难得调理那么清楚。 “所以要跟你比武哩。”小四子不忘加一句，“抽签决定的。” 天尊“呵呵”两声，含笑瞧自家徒弟，“跟为师比武啊……你都输了两千三百二十一回了不记得啦？” 白玉堂就觉得脑袋里“啪”一声——你这会儿记性倒是不差！ 众人同情地看着白玉堂——竟然输了两千多回…… 展昭也纳闷，凑到白玉堂身旁问，“你是挑战了多少回？” 白玉堂无语。 “四岁到十岁几乎每天都在挑战哦！”天尊抱着胳膊跟好奇的赵普和霖夜火八卦，“我家玉堂小时候才不是面瘫哩！而且超级好挑衅！” 殷候叹气“也就你会去挑衅个十岁以下的小孩子！” 天尊斜眼看他，“你以前不也总说逗你家猫仔生气！” 展昭眯眼点头，表示同意。 殷候搔了搔下巴看别处。 天尊溜达过去，伸手搭住白玉堂的肩膀，“你加上你家那只看不见的小鬼想挑战为师也还早。” “那要是我也参加呢？”展昭凑过来问。 天尊眨了眨眼。 殷候看了看众人，“哦”了一声。 天尊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下巴，扫了一圈众人，似乎是了然，慢悠悠一笑，“不如……你们一起上试试？” 众人“唰啦”一声，扭脸看天尊，“自己提出来……” “真的一起？”霖夜火问。 天尊一笑，“嗯，你们四个，加上那个小鬼一起上。” “一起上的话……”邹良问，“有胜算么？” “胜算？”殷候倒是被逗乐了，“只要能扛过一百招，就算你们赢！” 众人一惊。 小良子张大了嘴都合不上了。 “一百招？”展昭看殷候，“我们四个加鲛鲛哦，外公你认真的？” 殷候伸手轻轻一拍展昭的肩膀，“机会难得，使出全力试试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之后，去看天尊。 天尊的笑容里果然还是带着挑衅，手从徒弟肩膀上拿开，轻轻摸了摸&他头，“记得拿兵器，输了也不准哭鼻子哦。” 夙青和邹良都倒抽了口冷气——好嚣张！ 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大的缘故，众人总觉得，这四人眼里有一种别样的光…… 展昭终于明白白玉堂小时候为什么会挑战天尊那么多回了……那语调实在太欠揍了！ …… 傍晚的时候，雨势略微转小了些。 火炼城外，风栖谷附近一片空地。 这块空地是火炼城的兵马平时操练用的，地面平整，四周围群山环抱，相当僻静，在这里折腾出什么大动静来，也不扰民。 围场的一侧，围观众人站在一起，列心扬不是江湖人也不是中原人，不知道天尊殷候是有多厉害，他也不认识展昭白玉堂，但他知道赵普和霖夜火是什么料！如果展昭和白玉堂是跟赵普霖夜火一样厉害的……那这样的四个人加在一起，全力以赴，竟然只打一个人？！还说他们扛住一百招就算赢？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小良子早就跑到瞭望塔的顶上，选了个好位置，和幺幺一起观战。 下边，公孙抱着小四子，站在同样看热闹的殷候旁边。 公孙对武功不太了解，本来作为郎中，他也不喜欢练武之人动不动就比武……可这次，实在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公孙问殷候，“殷候，他们四个加起来，真的接不住天尊一百招么？” 殷候望着远处正站在一起的那四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微笑，“呵呵，难说。” “可是，小霖子不是可以和沙沙打上几天几夜么？”小四子问，“殷殷和猫猫不是也打过一下午？” “可是没听过赵普跟夭前辈打很久……”公孙问，“跟几位前辈的武功不同有关系么？” 殷候摇摇头，“大和尚向来墨迹，跟他徒弟闹着玩儿呢，我跟昭过招也是教他为主……夭长天和天尊性格是特别一些，不过也不会正儿八经揍自家徒弟的。” “这样多打少，会不会不太好？”公孙有些担心，“毕竟天尊那么大年纪……” “可是。”小四子指着远处站在一块山石上的天尊说，“尊尊好像好开心。” 公孙微微一愣。 殷候笑了，“他当然开心了，都多久没活动筋骨了。” “活动筋骨？”众人都看着殷候。 殷候似乎回忆起一些往事，“我们年轻的时候，还没他们这会儿大呢，正好天下大乱。” 公孙点头。 “我们跟着妖王一路打过来……无论是江湖、战场……”殷候自言自语，“老鬼从来没输过，连伤都几乎没受过。” “为什么呢？”公孙不解，分明殷候和天尊武功一样高啊，但是殷候满身伤痕。 “因为他没有弱点，没有动机，没有感情。”殷候淡淡道，“每个人学功夫，总有个理由。” 公孙和小四子都点头。 “简单点说，无论是好勇斗狠还是争权夺利……人总有个理由才会变强。”殷候道，“但是那老鬼不一样。” 公孙反而被殷候引出了好奇心，问他，“那殷候你呢？你为什么学功夫？” “为了报仇啊。”殷候略一挑眉。 “报仇？”公孙一惊，“找谁报仇？” 殷候收回视线，望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说，“天下人。” 公孙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殷候。 殷候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过眼看他。 这时，站在公孙身旁的几个影卫都不知为何，往旁边挪开了一步。 紫影还撞了赭影一下。 赭影也是心惊——殷候不经意的一眼，他莫名就遍体身寒，好可怕的眼神，他是想起了什么…… 气氛似乎瞬间凝固了。 就在这时，还在公孙怀里的小四子突然伸出手，轻轻一戳殷候的鼻梁，“不可以喔，好吓人呢。” 殷候一愣。 公孙赶紧抓&住小四子的手，“唉！不可以没礼貌！” 殷候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影卫们也松了口气——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了，刚才殷候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只是…… 殷候摇了摇头，小四子一不小心做出来的举动，总会让他觉得非常的熟悉……以前自己戾气太重的时候，妖王也会这样戳一下他鼻梁。 殷候又去看了小四子一眼……却被抱着小四子的公孙吸引了注意力。 就见公孙正睁大了眼睛盯着他，视线都没有移开过。 殷候微微皱眉，问公孙，“你不怕么？” 公孙一歪头，似乎不明白殷候的意思。 殷候盯着公孙看了良久，收回视线，也不言语，就是低着头，似乎是想什么事情，想出了神。 紫影也对赭影使了个眼色——公孙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哦！刚才殷候那一眼，别说他个没功夫的了，普通武人都得吓趴下。 赭影点点头，的确……通常武功好的人都目光如炬，不说展昭霖夜火这类比较和气的，光赵普和白玉堂这两个不好相处的，一般人都不敢直视他们。 可公孙&刚见着赵普就敢跟他面对面互掐，原本只觉得他是书呆&子气，但现在想想，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是何其的有种……简直胆大包天！ “开始了！” 这时，就听邹良说了一声。 众人下意识一抬头……远处，已是风云色变…… 第83章 【雪中镜】 本已转小的雨势，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风栖谷中的内力激荡，又由小转大了…… 山谷之中无风，坠落的雨滴像一串串的银链一样，组成雨幕，让远处的人影变得模糊。 因为交战双方的内力太高，所以根本不可能近距离观看。 站在练兵场边沿的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小良子伸长了脖子站在高台上，幺幺展开翅膀，将他护在翅膀之下，阻挡大雨。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那种蠢&蠢&欲&动的气息，幺幺仰起头发出了长长的鸣叫声……奇异的龙吟声穿透雨墙，在山谷中回荡了起来。 公孙紧张地看着远处练兵场中间，正准备交战的双方。 站在平地的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赵普，以及站在一块山石之上的天尊。 雨水打在他们身上，但因为五人极强的内力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罩”，所以大雨中的五人是衣襟不沾滴水的，依然衣袂飞扬。特别是山石上的天尊，大雨之中白色的衣与银色的发，被雨幕模糊的身影产生了一种冰雪一样的透明感，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四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仰望着山石上的天尊，四个人的心思都是不同。 对于天尊来说，四人有着一些一样的感情，又有着各自不同的想法…… 共同之处应该是，他们都极其尊敬，甚至是崇拜天尊。 这个站在天下武林之巅的圣者，有着圣者该有的一切，完美无缺，无可挑剔。 四个年轻人都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展昭从小就是个善于观察的人，第一次见到天尊，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天尊的眼睛，看着那双清澈又冰冷的眼睛，就像看着一面镜子。 展昭见过无数人，善于与人交流的他，总是会直视别人的眼睛，因为眼神交流的时候，往往能得到比语言更真实的回应。但天尊的眼神是无法交流的……展昭问过他外公，经常跟天尊在一起，会从他眼里看到什么。 不出意料，殷候的回答是，“你透过他的眼睛，永远只能看到你自己，是不会看不到他在哪里的。他从小就是这样，不用在意。” 赵普对天尊的尊敬比众人都要多一份……因为天尊救过他赵家军万千将士的性命，他记忆之中的天尊，永远停留在那个黑夜中，黑风城城楼上纯白的背影。 天尊数次救过他皇侄赵祯的性命，但他跟赵氏皇族并无瓜葛，赵普不明白天尊为何会那么“热心”。直到大致了解了一些他的过去之后，赵普才明白，如今这太平盛世的局面，是银妖王当年所向往的，所以天尊要维护！ 赵普以前一直认为，所谓英雄，就是一个人，为了大多数人做某件事。认识天尊之后，他有了另一种认识，原来一个人，可以为大多数人做某件事，做自己不屑做的那个英雄，理由只是为了一个人！ 赵普当时很困惑，究竟哪个更了不起？是为了一个人，还是为了天下人？他问了他师父这个问题，白鬼王给了他一个一贯“疯魔”的回答——“有了一个人，才有天下人！没有一个人，就没了天下人？为了那个人，管你天下人？！” 霖夜火是除去白玉堂之外，唯一一个在小时候就见过天尊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师父跟他说，“小霖子，今天为师有个老朋友要来，你要有礼貌哦！” 就这么着，霖夜火第一次见到了天尊。 因为年纪还小，个子没长高，所以小火凤第一眼看到的，是纯白的衣摆、飘动的衣袖和洁白修长的手指……还有从自己眼前走过时，那轻轻晃动的银色发尾。 从小就臭美着的霖夜火当时抬起头……这么巧一阵风过，阳光下，是白衣银发浮动，低头看他的天尊。 “美得不像人！” 这是少年霖夜火对天尊的第一、也是唯一印象。 白玉堂站在另外三人的更后方一些，仰望着山石上的天尊。 没人比白玉堂对天尊的感情更深，毕竟，这个人为了等他出生，就足足等了一百年。刚会叫爹娘，他就会喊师父，刚会走路，他就开始抓着师父的手，跟随他的步伐……除了父母给他的名字和外貌之外，他所会的一切，都是天尊教他的。没人比他更深知天尊的强大，因此也没人比他更想赢……就算不能赢，他也想见识一下他师父那深不见底的武功的全貌！ 白玉堂不知道哪一面才是自己见到天尊的第一面……应该还在襁褓中时，天尊就天天来见他了。 他的记忆里，一大半都是他师父，只有他见过这位圣者的喜与怒。世人不能体会拥有这样一个师父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白玉堂却很早就体会到因为拥有这样一个师父而带来的各种嫉恨。 还记得天山派一个弟子拿他调侃，“要问谁知道神明庇护是什么滋味，大概也只有你了！” 他就好像是天尊与人间仅存的最后一丝羁绊，每一步走过来，世人看他是天之骄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付出所有艰辛走好每一步，只为让师父，以他为荣！ 远处……注视着比武双方的旁观者们，也都被这气氛感染，特别是练武之人，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最平静的，除了殷候，就是公孙父子了。 公孙的目光从天尊身上，移到了那四个年轻人身上。 说来真的是有趣，隐居深山的魔王、不问世事的圣僧、邪魅癫狂的鬼王、冰封往事的至尊……四个“失常”的老头，却教出了如此正常的四个后辈。 公孙正走神，怀里的小四子突然仰起脸，轻轻推开赭影帮他们举着的伞，说，“下雪啦……” 正屏息等待比武开始的众人猛地一惊，一抬眼，一幕奇景出现在他们眼前。 刚才还垂直往下坠的雨幕忽然一滞…… 雨水在一转眼的瞬间停住了，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停住了。 就在众人疑惑为什么突然“静止”的一刻，雨幕如同被风吹起的纱一样，忽然一轻……化作白色飞絮散去。 与此同时，风起……卷起飞雪漫天，天地冰封。 “哇啊！” 连雨都没怎么见过的列心扬等人惊呼出声，被眼前一望无际的银色所震撼，不自觉地伸出双手，体验冰雪融化在掌心的触感。 瞭望台上，幺幺抖动翅膀，坐在它身旁的小良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乱雪之中的几个人，双眼明亮…… 公孙他们就听到身旁殷候突然开口说，“来了！” 随着殷候的话音一落，“哗啦”一下……风向一变。 站在比较前边的邹良和夙青退后了几步…… 一股强大的内力在空中回旋。 “这是谁的内力？”夙青忍不住问。 邹良皱眉，“他们四个人的！” 殷候的眼睛也亮了几分——这四个小子，不知不觉，内力竟然已经如此之高！ 记忆中，展昭稚&嫩的身影努力学功夫的样子，仿佛还是昨日，一转眼，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公孙和小四子在殷候的内力笼罩下，除了看到那狂舞的雪景之外，完全体会不到什么内力不内力。 小四子好奇地问殷候，“殷殷。” 殷候转过脸看小四子。 小四子仰着脸，“你们和猫猫他们那么大的时候，比现在的他们厉害么？” 殷候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接过公孙怀里的小四子。 公孙将小四子递给殷候，看着殷候脸上淡淡的笑容，想着殷候刚才的话——天下人…… 如果殷候要向天下人复仇的话，为什么会有个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外孙呢？ 殷候的臂膀，当然与公孙的不同。 小四子安安稳稳地坐在殷候的胳膊上，靠在殷候肩头，两只小手搂住殷候的脖子，透过微敞的衣领，小四子可以看到从脖颈开始，往下蔓延开来的狰狞伤疤。 因为是神医之子，所以小四子可以通过伤疤的形状，推测针脚的数目，光是锁骨、肩膀、延伸到胸膛这一小块，他就数出了百来针……伤痕有新有旧。 同样因为是神医之子，小四子可以通过疤痕的颜色来推测形成的时间，那些都是老伤了，很老很老……也就是说，殷候受伤的时候，应该很年轻、很年轻。 前方，夙青和邹良都回头看……他们也好奇刚才小四子问的问题，一百年前，殷候他们也和现在这四人一样的武功和内力么？ 殷候还没说话，就听身后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阿弥陀佛，他们这个年纪才刚刚开始，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众人微微一愣，听着声音浑厚有些熟悉，一起回头…… 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正站在他们身后。 “大师！”夙青惊喜。 殷候也瞟了一眼身后，就见无沙不知何时来的，正笑呵呵瞧他们，手里还拿着个纸包递过来给小四子，“糖果米糕，土产来的。” 小四子笑眯眯接过来，打开给大家分糖糕吃。 无沙大师往远处看，“来得正是时候，是吧？” 大和尚这句“是吧”，似乎并不是问身边人，也不是问殷候，而是问身后人。 殷候皱眉。 其他人往无沙大师身后望，只见一个黑衣人慢悠悠走了上来——夭长天！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四个师父到齐了！ 夭长天刚站定，瞭望台上的小良子就跳下来了。 小良子下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磕了一个，然后蹦起来兴奋地喊，“师公！” 夭长天一挑眉，伸手揉小良子脑袋，“乖！” 无沙和殷候都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夭长天，竟然会从他嘴里说出个“乖”子。 不过说起来，夭长天的确是非常非常中意小良子这个徒孙，这徒孙也有股子邪气，对他脾气，且极度崇拜他这个师公。管你世人说夭长天是妖还是鬼，反正在小良子眼里，这位气派得不得了！ “你们怎么来了？”殷候不解，无沙如果是来接赵祯的，那倒是可以理解，夭长天前阵子刚走，不是跟着陆天寒去了极北么，怎么打老远跑这儿来了？ 无沙大师道，“哦，前阵子在开封遇到个人，想起些事情所以过来了。” 殷候不解。 “我看到个拿着双罗盘算天气的小鬼。”无沙一笑，“就想起好像以前妖王提起过，这阵子火炼城会下大雨，正巧你们也在这儿，所以我来看看。” 殷候想了想，又看夭长天。 夭长天撇嘴，“冰原岛的大冰山裂开了。” 无沙和殷候一惊，“什么？！” “就一条缝儿，不过那动静跟打雷似的。”夭长天搔搔下巴，样子挺不满，“裂开当晚，陆家那个疯丫头大半夜做了个噩梦，叫得跟天要塌了似的，说什么百年一遇，水字走西，火字大凶……天寒掐了两把手指头，又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就说火炼城附近要出事，然后把我撵出门了。” 殷候皱眉——这么巧？百年一遇的大雨，又这么巧一个“水”字一个“火”字？他们四个还都凑一块儿了在火炼城，当年妖王一个字都没留下，这是算准了还是怎么着？ 正想着，就见前方寒光一闪……随后是“呛”一声……只见霖夜火和展昭双剑出鞘…… 两道剑光朝着天尊所在的那块山石而去。 无沙大师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喔！气势不赖！” 夭长天一撇嘴，“小孩子打法。” 公孙回头问三人，“能打赢么？” 殷候、夭长天和无沙大师三张完全不同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个相似的表情，一边嘴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嗓子眼里发出“呵”一声。 公孙一歪头，“耍阴招也打不赢么？” “阿弥陀佛。”无沙大师忙念佛，“下雨天怎么可能赢……” “下雨天怎么了么？”小良子不解地问。 “下雨天是没人能赢天尊的。”无沙大师摇了摇头，“什么招都不好使啊。” “为什么？”夙青和邹良不解。 “只要下大雨那家伙就是战无不胜！”夭长天打了个哈欠，“不过可以见识一下……这些小孩儿都没见过吧？” 无沙大师点头，“嗯，叫小霖子见识一下也是好的，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天外有天？”夭长天冷笑，“他都已经是天尊了，还有什么天？” “是什么招？”小良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三人，“只有下雨天能用么？” “嗯。”殷候顺手把小四子递给了伸出手要抱孩子的无沙大师，轻轻摸了摸小良子的脑袋，道，“妖王教会了我魔王闪，这功夫那老鬼一辈子也没学会，同样的，妖王也教给了他一种功夫，是我一辈子也没学会的。”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早就想知道了！ 殷候望着远处被剑光一扫而过，一分为二的天尊的身影，说，“雪中镜。” “啊！” 这时，紫影叫了起来，“天尊被剑光砍中了……” 可是紫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天尊那一分为二的身影忽然散开……随后卷入风雪中，消散而去。 “不……不见了！”小良子就觉得自己脑门发热，哪儿去了？！ 此时，不止场外观看的人蒙圈了，场内比武的四人也傻眼了。 展昭和霖夜火眼看着天尊化作冰雪随风而散，说不出话来。 九王爷一挑眉，“真的假的……” 白玉堂也皱眉——他听他外公说过这一招…… 就在这时，天尊的声音传来，声音飘飘渺渺，如同他就在四周一样…… 众人侧耳倾听，那个声音说的是，“小心了！” 霖夜火和展昭猛地就见刚才那道剑光突然回来了。 两人一闪身。 身后赵普和白玉堂同时一抽刀……但却是挥了个空，可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山石却“轰”一声，被劈成了两半。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他们在干什么？”夙青和邹良就见四人在风雪中茫然四顾，还乱挥刀，不解地回头问殷候他们。 “他们正在跟一个永远打不赢的敌人对战。”殷候无奈地说。 “可是没看到天尊在哪儿啊！”小良子直揉眼睛。 夭长天将他提溜起来晃了晃，“小笨蛋，永远打不赢的人可不是天尊。” “那是谁？”小良子不解。 “阿弥陀佛。”无沙大师伸手戳了戳小良子的脑袋，“是自己啊！” 第84章 【顺势逆势】 天尊消失了…… 消失在风雪中。 如果要想象一百种天尊消失的方法，排在第一位的，应该就是风雪了吧。 双方交战的时候，有一方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呢？ 幻术？邪术？还是摄魂术？ 可骗一般的高手容易，要同时骗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赵普这四个人，可能么？ …… 围观中的公孙伸手，指了指前方乱雪纷飞的练兵场，问，“这个，是真的不见了么？” 小良子也忙仰脸问夭长天，“师公，那是不是摄魂术？” 夭长天却是摇头。 “中摄魂术的人，都会原地不动。”无沙大师指着还在原地转圈的四人，“他们这状态，像是中招的么？“ “那……幻术？”小良子追问，“还是……邪术？” “哪个术都不是。”殷候轻轻仰起脸，看天空的飞雪，“那老鬼脑袋里只有一根筋，连路都记不住哪里记得住那么多的术？” “那是怎么把自己给弄没的？”邹良不解。 “是内力。”无沙大师脸上出现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天尊不会那么多花样，他一切武功的存在基础，就源于那强大的内力。” “内力……”小良子自言自语，“内力我也有啊！练武之人都有内力，内力再高也不能把自己变成雪吧。” “是啊。”无沙大师点头，摸了摸小良子的脑袋，“内力好比是水，练到极致，能成冰雪也能成空……有内力，就有一切！” 小良子虽然还小，但天赋极好，再加上常伴高人耳濡目染，公孙又会给他讲道理，因此也不觉得无沙大师的话生僻，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武学的真谛，究竟是什么？ 开封众人站着看，列心扬就想跪着看，他觉着那白衣人肯定是个雪妖，不然怎么的就化风成雪？ …… 展昭、白玉堂、赵普还有霖夜火，看到天尊突然消失，自然是吃了一惊。 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尤其白玉堂对他师父十分了解，他知道天尊不会使用摄魂术或者幻术，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看到的并非错觉！那他师父究竟去哪儿了？ 赵普精通邪术，天尊的内力还在周围未散，虽然完全判断不出方向，但此时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九王爷是个善于分析和布局的人，眼下最大的障碍就是这风雪！有什么办法将四周围的风雪消除掉，这障眼法应该也就能破解。 霖夜火也觉得可能是障眼法，他会莲佛心镜，其中有一招叫梵天眼，可以看透一切幻术。 火凤把那点儿眼力都用上了，但扫了一圈，四周围除了风雪什么也没有！ 眼见已经不能为实，那么五感之中，哪一感是可靠的呢？ 霖夜火静下心来，闭上双眼，用最平稳的心境来感觉四周围的风动，想要找到一丝破绽。 展昭在天尊消失的时候，就瞟了白玉堂一眼……从他微妙的表情变化上，展昭猜到，白玉堂也不知道天尊是怎么做到的。 展昭与其他三人有不同之处——他是殷候的外孙！相比起无沙大师和夭长天，殷候与天尊的关系更密切，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功夫也是不相上下。 展昭是机灵鬼，在动手之前，他就有一个想法——用什么功夫单挑天尊最实用？绝对是殷候的功夫！ 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因为两人做了一辈子好友也同样是对手，武功必定是彼此相克的！所以试问谁有能力克制天尊，那就一定是他外公。 于是，展昭在他外公的功夫里，寻找着能破解这一种局面的招数。 展昭、霖夜火和殷候都想到了寻找天尊这一招雪中镜破绽的方法，并且开始尝试。 而此时迟迟还没有做出回应的，却是白玉堂。 五爷站在风雪之中，此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里并不是火炼城，而是回到了天山之巅！ 白玉堂与展昭的思考方式，刚刚相反。 展昭想的是从克制天尊的方法下手，而白玉堂想得则是小时候那几千次的挑战！与他师父对战，未必一定要针锋相对……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为什么都不动？”公孙觉得这么等着好难熬，忍不住问。 “都在想招吧。”殷候一笑。 “不过最后的选择应该都一样。”夭长天打了个哈欠，“小孩子么，一开始都是着急的。” 夭长天的话音一落，就见四人突然“唰”一声，兵分四路，到了练兵场的四个方向。 小良子激动，“一起上！” “以元帅的性格。”邹良大概猜到了赵普的做法，“实在不行就比力气吧。” 夙青点点头，“我家二货堂主应该也想不出太复杂的进攻方法。” 众人对视了一眼，所以四人想法一样么？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四方朝着中心点同时挥出兵刃，乱雪瞬间被内力劈开…… 就听到“轰”一声巨响，四人的内力在正中相撞，地表那一层被冻住的泥土裂开了四个长长的口子，正中间炸开那一个大坑……风雪“哗啦”一下子散开。 小四子捂着耳朵，无沙大师摇头，“哎呀，好粗暴！” “天尊出来啦！”小良子突然伸手一指。 风雪散开的地方，真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邹良和夙青一喜……得手了！ 夭长天却是一笑，“太天真。” 天尊刚一出现，离得最近的赵普一新亭侯就砸了下去…… 九王爷也不跟天尊客气，对付这位当然要十成十的功力都用上，不然是对他老人家的不敬！ 赵普这一刀非同小可。 新亭侯砸中地面的时候整个山谷都在晃。 夭长天微一挑眉，“嗯，内力有长进。” …… 可是赵普这霸道一刀并没有砍中天尊……确切地说，砍中的那个天尊，再一次随风而散，成了冰雪。 “妖怪啊！”列心扬吓得直跳脚。 赵普皱眉，这招不灵！ 几乎是同时，霖夜火感觉到不远处风声一变，也几乎是同时，他和展昭一起挥剑……两道剑光交叉而过。 就在剑风相撞的时候，天尊又一次出现了。 “唰”一声，两道剑光将半空中的天尊刺透…… 可那个天尊……依然只是个由冰雪组成的幻影而已。 众人就眼看着他一分为四，化作冰雪，随着打转的内力在练兵场之上盘旋。 “哎呀邪了门了！”小良子直揉眼睛，“这什么功夫这么邪乎！” 小四子这会儿在无沙大师肩膀上坐着呢，双手靠在大师光溜溜的脑袋上，托着下巴歪着头，“尊尊究竟在哪里呀？” 展昭和霖夜火正疑惑，就感觉脑袋一疼。 “嘶……”两人同时揉后脑勺，有人扯头发。 霖夜火和展昭忙回头，身后也没人，就是半空中传来天尊的笑声，“大笨蛋教出来的小笨蛋！” 展昭和霖夜火脑门青筋都蹦起来了——混&蛋啊！ 公孙看了看殷候和无沙大师，就见两人嘴角直抽。 夭长天抱着胳膊摇头。 展昭、霖夜火和赵普刚才都做出了反应，可结果都没找到天尊的“实体”究竟在哪儿。 白玉堂则是站在原地一直没动。 公孙皱眉问殷候他们三人，“这一百招要怎么打？人都找不见的！” “就是啊！”小良子也急了，仰着脸问夭长天，“师公，这招要怎么化解啊？” “雪中镜不是幻像也不是邪术。”夭长天道，“换句话说……刚才那个身影，的确是天尊没错。” “那为什么被砍了也没受伤？”小良子想了想，一拍手，问，“是残影么？” “类似。”殷候道，“如果不会耍花样，那么就是武功的本质，简单的几点而已。” “哪几点？”小四子好奇。 “快！准！还有，稳！”无沙大师道，“天尊动作太快，所以砍不中，就这么简单！” “那要砍中他就要比他更快么？”小良子问。 “道理是这样，只是……”无沙大师摇摇头。 “要比天尊还快不太可能，毕竟内力相差悬殊。”夭长天道，“得想别的法子，要有一个人先开窍，其他的人才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说着，三个老人一起望向白玉堂。 “白白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动过呢。”小四子说。 “毕竟还小……”无沙大师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就逼他开窍，可能有些困难。” “那倒不一定啊。”夭长天皱眉，仔细盯着白玉堂看了一会儿，随后笑了，“还真像！” 众人不解。 这时，展昭伸手拍了白玉堂一下。 展昭发现白玉堂一直不动，但状态似乎是有点不同……因为整个表情都比较呆滞，所以忍不住去拍了一下他。 可就在展昭手拍到白玉堂肩膀的时候，突然……白玉堂的肩膀塌下去了一块，随后整个身形裂开，也跟刚才天尊一样，化作了风雪……随风而逝。 霖夜火和赵普一愣。 展昭盯着自己的手看，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呀！白白也不见了！”小四子大眼睛眨了两下。 同时，就见展昭、霖夜火和赵普……也突然随风而散。 “哇！”列心扬叫了起来，“发生什么事啦！” 小良子张大了嘴仰脸看夭长天他们。 殷候淡淡一笑，“玉堂跟那老鬼小时候实在是太像了。” “师公师公！”小良子想不通，抓着夭长天的袖子，“怎么回事？” “他们太在意天尊的内力。”夭长天摇摇头，“所以没看清楚本质。” 殷候帮着解释，“顺势而行逆势而动……与高手过招，明知内力比不过的情况下，选择跟他对抗就太傻了。风太强，就跟着风走，风到哪里，你也到哪里！这才是天尊的功夫。” 小良子想了想，也明白了，“他们是跟着天尊的内力么？” 无沙大师笑了，指了指殷候，“他与天尊虽然都是妖王的徒弟，但妖王教他俩的方法却是截然不同，因为他俩性格不同啊。” 公孙好奇，“怎么个不同法？” 殷候道，“我是与天地斗，那老鬼是与天地共存，妖王原话。” “阿弥陀佛。”无沙大师感慨，“白鬼王和魔王都是逆天而行的性格，天地人都是与他们水火不容，所以天性好斗，逆势之中成长，武功刚猛。天尊却是天地人三和的特例，顺境顺势，天之骄子天授之能，他是自然而成，武功怀柔。” “那么大师你呢？”公孙问无沙。 大和尚一笑，“我是和尚，不顺也不逆，凡事往外推，遇事讲究避！” “天尊在教白玉堂功夫之前，必定跟他说过自己武学的关键。所以第一个开窍的，必定是白玉堂。” “那另外三个看到白玉堂不见了就懂是怎么回事了么？”公孙问。 “那个自然。”三个老头异口同声，“我家小孩儿可聪明了！” 话音一落，忽然就见前方空荡荡的练兵场上风云一变，大雪瞬间一停，“哗啦”一声响……雪花又变回了刚才的大雨。 练兵场中间出现了几个身影。 天尊站在中间，四周围已经被四个小的包围，四人兵刃齐上，将天尊困在了当中。 “哈哈哈！”天尊仰天大笑，那是真开心。 “逮住了！”公孙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开心。 “哗！天尊被抓&住了还那么开心啊！”小良子纳闷。 “这四个小子算是初探了雪中镜的样子。”殷候抱着胳膊欣慰点点头。 “那老鬼当然开心了。”夭长天撇嘴，“能在雪中镜里抓&住他可不容易。” “妖王当年教他这功夫的时候，他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殷候摇了摇头，“玉堂已经够聪明了，想了一会儿就参透了……只是那老鬼连想都没想，妖王一不见，他也就跟着不见了。” “那个时候……天尊多大呢？”小良子仰着脸问殷候。 殷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比你小一岁。” 小良子呆在当场。 夭长天见徒孙受打击了，就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无沙大师也凑过去安慰小良子，“人各有所长呀！别看他跟你那么大的时候，笨得连回家都迷路。” 小良子哭笑不得——天尊现在回家也迷路啊，在开封府转三个圈他还迷路呢！ “他们是怎么抓到天尊的呢？”公孙将众人的话题扯会到了练兵场上的比武。 “我知道！”小良子赶忙举手。 邹良和夙青都看着萧良，他俩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这小娃竟然懂了？ “哦？”夭长天拍了拍小良子的脑瓜，“你懂？” “刚才风雪是一个走势，表示内力也是一个走势，这地方就这么点儿地，天尊的内力只能在练兵场里打转！就好比一个水坑，掉进去几片叶子，无论水怎么在水坑里打转，只要水流不出这个坑，那几片叶子迟早会碰到一块儿！所以师父他们只要跟上天尊的内力，跟着那内力走就能逮住他！” 小良子话说完，三个老头被他逗得也是哈哈大笑。 小四子拍手，“小良子好聪明！” 萧良美滋滋晃脑袋。 这道理被小家伙解释得浅显易懂，不止夙青邹良，连公孙和小四子都明白了。 “可逮住了不代表就有胜算！”殷候道，“刚才小良子也说了，几片叶子要碰到的前提是，在一个水坑里！” 说话间，风雨再次一滞，大雪再起……只是这一次，风雪凌&乱，并且出现了雨雪交加的场面。 “呀！”小良子一蹦，“内力不连贯了！” 众人瞬间明白了——内力有空缺！水不在一个坑里了！ “刚才那招行不通了……”邹良皱眉。 “咦？”小四子伸手指着前方，“大雪又连成一片了喔！” 众人顺着小四子的手望去，果然，刚才还雨雪交加的练兵场，瞬间又是大雪纷飞。 “哦！”无沙大师点头，“补上了！” “已经猜到了啊！”夭长天和殷候也觉得意外。 “是白玉堂把内力空缺的部分给补上了？！”夙青问。 邹良也点头，“同样是极寒内力，虽然比不上天尊，但补几个缺口是绰绰有余……” “可是要怎么补？”小良子不解，“白大哥的内力也能化作风雪么？” 此时，殷候等人也是吃惊状。 “和当年老鬼学那招的时候一样……无师自通了！”殷候自言自语，“虽然还不完善，但他的确学会了……” “天尊夹带私货啊。”夭长天抱怨，“这是变着法儿教他徒弟雪中镜。” “就这么学会啦？”小良子震惊。 “虽说只看了一眼就能将内力分散还能跟得上老鬼的速度已经相当了不起，但是……”殷候摇了摇头，“雪中镜的真正样子还藏在后边，光靠玉堂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另外三个，也要想想法子啊！” 第85章 【无止之境】 被天尊切断的内力，成功地补上了。 展昭、赵普和霖夜火都知道白玉堂是努力不让之前跟丢天尊的事情再次发生，可事实上两者内力相差真的很大，白玉堂能保持住这局面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赵普和霖夜火不心疼白玉堂，展昭可心疼！正所谓急中生智，展昭一碰到关于白玉堂的事，那点儿平时用在吃上的心眼儿全冒出来了，不就是一百招么！天尊内力再强也就两只手，比比看谁手多！ 想罢，展昭纵身一跃，趁着天尊的内力就进了风雪中心。 霖夜火和赵普对视了一眼，见展昭上天了，他俩不约而同一猫腰，攻下盘！ …… “喔。” 外围观战的殷候无沙夭长天都一挑眉，“配合默契！” 前方风雪之中几条人影缠绕，打得是天昏地暗。 小四子一个劲揉眼睛，“好多人混进去了……” “哇！漫天窜的都是展大哥啊！”小良子也纠结，“这什么功夫啊？” “什么功夫都不是。”殷候笑了，“就是猫被&逼急了伸爪子乱挠而已。” “这也行？”公孙睁大了眼睛。 “当然行。”夭长天和无沙都点头，“天尊下盘被赵普和霖夜火给拖住了，抓不住那猫崽儿！” 殷候抱着胳膊，“别说那老鬼还要分心对付三个人，就算全心全意，抓&住昭儿也不容易。” “三十招了！”夭长天一挑眉。 公孙和小四子都一惊，“这是怎么数出来的？” “展大哥好厉害！”小良子开心，“这样子撑过一百招也是快的！” 萧良说完，就听殷候“呵呵”了两声，“所以说都是小孩子打法……太天真。” “展昭这招是很聪明，只不过……”无沙大师摇了摇头，“别忘了，到目前为止，天尊都是只守不攻。” “什么意思？”小良子仰脸问。 “意思就是。”夭长天干笑一声，“让你们五十招。” 众人一蹦，惊骇地看着三位老人——总共就一百招，竟然让五十招那么多？ “四十了。”夭长天接着报数。 这时，就见殷候微微皱眉，“啧”了一声。 “怎么了？”小良子忙问。 “昭儿撑不过五十招的。”殷候摇头。 “为什么？”邹良和夙青都不解，“天尊又抓不住他！” “但是他自己的内力跟不上。”殷候叹了口气，“这一关，他还是没过去。” 夭长天找了跟柱子靠着继续看，边说，“天尊让这五十招，就是为了给你外孙开扇门么？也是会疼人。” 小良子一手夭长天一手殷候，一个劲晃，“说明白了，听不懂啊！” “阿弥陀佛。”无沙大师轻轻一叹，“天尊之所以被称为天授之能，是因为他有个普通练武之人求而不得的能力。” “我知道！”小良子比夙青和邹良都要先举手，“天尊内力没上限是么？！” 夭长天和殷候都吃惊地看着小良子，“这你都知道？” “我师父说的！”小良子道，“师父说，除了殷候没人能跟天尊扛下去，因为天尊内力没尽头，就算不打架光耗内力，他能耗死几百个内力惊人的高手。” 无沙大师点头，“不错，这也是当年妖王能给天尊一百年内力，但是他却没走火入魔的道理。要知道，内力这种东西和人的身体还有精神承载能力都是配套的多大的胃吃多少吨饭，普通人如果妖王给他一百年内力，他当时就得撑死了。” “那殷候也是天授之能么？”小良子好奇问。 殷候摇摇头。 “但是殷家人有个特点。”无沙大师说，“殷候的内力，可以循环，这也是另一种层面的无极限吧。” “哦！”小良子点头，“所以殷阿姨力大无穷，内力也好像无穷尽一样。” “这倒不是。”殷候却是摇头，“兰瓷并没有学会。” “哈？”众人都惊讶地看殷候。 “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殷候自言自语。 “殷候一切功夫的基础在于这种循环内力。”大和尚晃了晃脑袋，帮着解释，“轻功燕子飞和魔王闪，都要在这种内力条件下才能完成，这种内力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初入阶段，这个阶段可以掌握燕子飞，但打个比方，那还是只胖燕子，飞得不快飞的不高也有个极限，飞了一会儿就飞不动了。真正的燕子飞掌握了，那才能使出魔王闪那样的功夫，也就是说，需要突破内力的极限，真正将内力循环起来。” 殷候轻叹一声，“那就是个坎，过了就是天才，过不了，就永远只是人才。” “展大哥不行么？”小良子惊讶。 小四子也不明白，“猫猫明明就是只瘦燕子呀，哪里胖？” “他这会儿就胖了。”殷候伸手一指。 众人再看，果然，展昭的动作明显已经慢了下来，而跟天尊过招的招数也超过了四十五招。 殷候皱着眉头，“小崽子这回知道天高地厚了，从小到大凭着骨头轻天分好，满天乱窜也没人&治得住他。 “展大哥是不是应该喘口气啊？”小良子着急。 “他是想缓口气，可那老鬼不让啊！”夭长天坏笑，“瞧那一脑门汗！” 公孙和小四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看不清风雪中打得正欢的众人什么表情，纳闷夭长天是怎么看出有一脑门汗的。 可渐渐地，小四子大大的眼瞳里，映出了前方正交战的五个身影，越来越清晰。 “是错觉么？”公孙忍不住问，“好像风雪小了……” “玉堂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殷候有些无奈。 围观的列心扬和苏林等人一直维持着张大嘴呆若木鸡的状态——那白衣人是什么人？赵普和霖夜火联手攻他下盘，他也不还手，就是避，这两大高手竟然连他衣摆都碰不到，而他一手还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应付展昭的攻击，也不还手，就是逗小猫儿似的，你来我就挡。 小良子终于是憋不住了，两眼星星直冒，捧着脸边扭边蹭夭长天“啊啊啊啊！厉害！好厉害啊，师公天尊好厉害难怪你打不过他！” 夭长天嘴角直抽，伸手按着小良子的脑袋左右晃，“谁说我打不过他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打不过的只有银妖王那只臭狐狸……” 话音未落，四周围忽然“嗡”一声。 几乎是同时，殷候和无沙大师开口，“到了！” 众人一惊——五十招……极限！ 只见白玉堂的内力一滞，无声之中，风雪似乎是在半空中定了格。 展昭也是一撤招，想要换口气。 就在这一刹那，天尊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一直背在伸手的手突然一举往地下一压…… “轰”一声响，众人就感觉迎面一阵狂风袭来。 殷候和夭长天一抬手……小四子和公孙他们才没被风吹走，而四周围山坡上的树木“哗啦”一声，全部往一个方向倒下。 霖夜火和赵普一声“不好”，双手一挡还是被那股内力连人带兵刃给震了开去。 无沙大师和夭长天看着往外飞的徒弟，都忍不住“啧”了一声，“没出息！” “展大哥没飞哦……”小良子好奇。 “因为那老鬼没打他。”殷候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夭长天和无沙也是抽了口气。 只见天尊一掌震开了赵普和霖夜火之后，没去理会正要喘口气的展昭，跨前一步一提内劲，身形一晃。 众人一眨眼的功夫，天尊出现在了白玉堂眼前，白玉堂抬眼……只觉寒气刺骨。 白玉堂刚刚几乎耗尽内力拖住了天尊那么久，因此这会儿内力停滞。 可天尊出现在眼前不说，此时的天尊和他平时见到的完全不同，白玉堂就感觉全身一股刺痛之感，外围围观的人也是惊呼出声。 “呀啊！”小四子叫了起来。 为什么小四子叫？因为白玉堂开始结冰了！ 天尊抬手，对着渐渐被冰雪围困的徒弟就拍了过去，那意思……一掌就要结果他性命。 无沙大师和夭长天也是一惊。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天尊浑身散发的，前所未有的杀气…… 远处，夭长天伸手一把抓&住小良子，小良子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夙青邹良等都觉得双膝一软——这是练武之人才能感觉到的杀意……像赵普、展昭这样的高手，一心一意要开杀戒的时候，那种杀意就能让普通武人站不稳，更何况是天尊这样级别的高手。 而此时杀意之盛惊奇飞鸟无数，众人只是围观就已觉得毛&骨&悚&然，天尊真的想杀白玉堂？！还是失控了？ 只听得半空中幺幺惨叫一声，白色的海龙蜥直冲天尊而去，连它都感觉到天尊要夺它主人性命。 白玉堂看着天尊那张无温度无表情的脸，有生以来头一回感觉到了——恐惧。 天尊一掌毫不留情拍向白玉堂的天灵盖。 众人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的那一刹那，突然一个红色身影闯进了两人当中，四周围突然一暗，随后红光一闪…… 夭长天和殷候一抬手，两股内力将众人笼罩，无沙大师庞大的身躯往前一挡，挡住那刺目的红光。 被天尊内力直接扔进了树林子里的霖夜火和赵普忍不住一句脏话出口，赶紧扭头抬手一挡眼……随后就是“轰”一声巨响，红光炸现。 众人在红光中体会到了一瞬间的双耳失聪，脑袋里嗡嗡直响，四周围“噼里啪啦”直响，刚才被天尊杀气惊起的飞鸟都掉了下来。。 列心扬自从刚才跪下之后就没起来， 同时，“嘭”一声，刚才奋勇扑过去救白玉堂的幺幺打着转摔了下来，落地之后跟喝醉了似的左右摇晃，最后“咕咚”一声倒地，晕得直晃脑袋。 公孙傻呵呵盯着地上的幺幺……这场面似曾相识，之前幺幺也被这种红光震晕过一次…… 夭长天和无沙大师都下意识地去看殷候。 此时的殷候，双眼之中还流动着刚才那道红色的光，笑意从眼底流出，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之情…… 魔王闪！ 众人深吸一口气——展昭刚才那一招，是完完全全的魔王闪！ 殷候磨牙——果然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以前怎么拍展昭，孩子就是不开窍，这次老鬼要拍死白玉堂，他家猫崽急得当场就开窍了！ 夭长天和无沙大师下意识地去看公孙和邹良，觉得很受启发……原来教徒弟还能这样的哈？好办法！ 再看场内……天尊出现在了数十步之外，他眼前一道碎裂的冰墙，破碎的冰渣随风散落。 天尊对面，是站在一起的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身上的冰已经消散，但他身后及四周围，却有冰在蔓延。 “哦？”夭长天一挑眉，“开窍的还不止是猫崽啊……” 众人都仰着脸，眼看着冰层开始往上蔓延，逐渐的，白玉堂身后出现了一个冰封的人形，那是鲛鲛的形态，只是…… 以前，白玉堂就用冰封的形式，向众人展示过鲛鲛的形态，可此时出现的鲛鲛，体型几乎达到了过去的两倍。 巨大的鲛人双手护着白玉堂和展昭，内力翻涌着，冰层变成流动的水光，随后化为气……消失不见。 白玉堂仰起脸，看着身后巨大的鲛人，说不上话来…… 鲛鲛不止变大了，还变得形态缥缈，这股内力与自己相连着，似乎可以随意操控，刚才那股内力挡住了魔王闪对自己的影响，也挡住了天尊拍过来的内力。。 展昭则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正在循环的内劲，双脚好轻！浑身都好轻……好像自己的重量都不存在了一样，只要轻轻一纵身，就能飞到云端的感觉。 这时，赵普和霖夜火也回来了。 无沙、夭长天都看着自家徒弟——要争气啊，天尊这一百招可是千金都买不回来的！ 殷候则是看着天尊，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银妖王的话，“知道小游为什么是大笨蛋么？因为他干什么都不用动脑筋……他太笨，你太聪明，所以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要记得问他。” 天空中风雪再起。 再一次被围在了当中的天尊甩甩袖，拍掉肩膀上的冰渣，乐呵呵对四个小孩儿一招手，“还有五十招，再来！” 第86章 【难成之炎】 天尊用五十招，让展昭和白玉堂开了窍，两人一个终于冲破自身局限，将内力循环，另一个初探雪中镜，并且成功将鲛鲛养大了一倍。 从意义上讲，天尊可谓是用心良苦，可从场面上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天尊对四人招招手，招呼他们再来，边坏笑着瞅那四个小的，“你们折腾了五十招连本座一根头发都没碰，你们是有多饭桶！” 众人听得倒抽一口气——这四人也有被骂饭桶的一天…… 边说风凉话，天尊边叹一声气，“唉！和尚，你说你是不是没好好教他，打了这半天他怎么连个火星子都没蹦出来？” 众人听着这话，都去看无沙大师，纳闷——什么火星子？ 这时，无沙大师没急小良子先急了，蹦跶着说，“火鸡那招时灵时不灵来着！关键时候通常不好使。” 展昭、白玉堂和赵普都看霖夜火——说的啥？ 霖夜火尴尬，憋出一句，“完了……” 只见天尊听了小良子的话之后，微微地愣了那么一下，随后笑得幸灾乐祸，“果然和那和尚一样……” 天尊话没说完，众人就听到“嘭”一声响。 就见无沙大师一禅杖砸在地上，公孙他们都吓得一蹦。 一贯温和的无沙大师气得一张脸通红，腮帮子鼓鼓的，指着自己徒弟跳脚，“你个笨徒弟呆在那里干嘛？给为师剃光那厮的白毛！” 众人张大了嘴看着无沙大师。 发完脾气大和尚猛地反应过来了，赶紧收敛，“阿弥陀佛……” 公孙等人是万分惊奇，无沙大师平日稳重，而且圣僧佛法无边早就看淡一切，竟然会被天尊几句话气得跳脚。 夭长天和殷候都看别处，嘴上不说，心里却了然，能把这和尚脾气逗起来的，也只有天尊了。 天尊见无沙急了，就压低声音跟霖夜火说，“你别看你师父这会儿肥嘟嘟跟个弥陀似的，小时候那会儿就是个清瘦的小和尚。” 霖夜火张大了嘴，回头看自家师父，“清……瘦……” 大和尚脸通红，“你闭嘴！比武就比武少说有的没的！” 看着此情此景，殷候的记忆，又被拉回到了很久以前…… 无沙是他和天尊第一次跟妖王下山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他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同龄人，也是他们结交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只是最初，这个“朋友”跟天尊，是完全的不对付。 若要说殷候与天尊，他俩性格不同，但本质相近，共同成长彼此也是非常了解，可无沙跟天尊，却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无沙大师跟天尊第一次见面，就成了死对头。 殷候还记得，当时西域不太平，他们经过一个村庄，说是有雪妖作怪，专吃山中迷路的旅人。 银妖王当时正好有些事情要办，没空照顾天尊和殷候，就把还年少的他俩一脚踹进了山里……殷候跟着天尊转了几个圈之后，成功迷路！ 迷路的他俩碰上了那些“雪妖”，不过是一伙穿着白色斗篷杀人越货的山贼而已。 天尊将那些山贼都宰了，宰完之后，遇到了附近庙里，下山砍柴的无沙小和尚。 第一面，那小和尚把天尊认成了雪妖。 就这么着，两人打了起来。 虽然年纪还小，但当时江湖上能在天尊手下走过十招的人已经不多了，可这看似普通的小和尚却是武艺奇高。 殷候也不劝架，找了块石头坐着看他俩打。 等妖王办完事来找他们的时候，发现俩小孩儿正打架，另一个小孩儿拿着个梨边啃边看的开心。 妖王坐到殷候旁边，也拿了个梨子，跟他一起看…… 过了几十招之后，小和尚渐渐不支，眼看要输，也不知道他是急了还是怎么着，“刺啦”一声，突然四周围就着火了。 天尊喜冷恶热，甩了甩手一抽身……就不想打了。 小和尚在火里站了好半天，也不见被烧伤，就是火灭不掉，在地上滚了俩圈，才算把火给灭了。 再看妖王和殷候，就见一大一小都傻眼了，拿着梨张着嘴，盯着前方。 他俩一脸震惊，看的倒不是突然着火的和尚，而是天尊。 就见天尊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 雪白的衣袖冒着烟，被烧掉了一个角。 为什么殷候和妖王这么吃惊？因为天尊的内力是冰雪，是不可能着火的！ 妖王看得出，这小和尚的功夫其实不如他家酱油组，但是竟然能烧到小游的衣袖……火焰内力非常独特。 妖王对小和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请他吃饭，让他跟自家小孩儿做朋友。 小无沙扭头就走，说天尊生性凶残，他才不要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妖王觉着有趣，回头看天尊。 天尊歪过头，盯着那小和尚的背影，问，“为什么说我生性凶残？” 和尚回头，“你武功那么高，可以制&服那些山贼送交官&府，干嘛都要宰了。” 天尊慢条斯理反问，“那些山贼杀旅人的时候你这和尚在哪儿？” 小和尚说自己在庙里念经。 天尊就说，你个和尚也生性凶残，你在念经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么，为什么不去救？ 小和尚张大了嘴，说天尊不讲理。 天尊眨眨眼，“我生性凶残干嘛跟你讲理……” 就这么着，殷候和妖王接着啃梨子，看俩小孩儿吵嘴。 两人吵了一个多时辰，天尊就那么慢条斯理的，小和尚怎么也说不过他，最后和尚一跺脚，指着天尊说，“总之你杀人就不对！我佛慈悲众生平等。” 天尊依然没表情回话，“众生不平等，佛爷骗你呢。” 妖王觉着有趣，跑过来问无沙和天尊，要不要打个赌？ 妖王开出的赌局很简单，让无沙跟他们同行，这一路上，只要他能说服天尊，让他承认众生平等，那就算他赢，从此之后，天尊不可以再杀生，他也可以回山里继续念经修佛。相反的，无论遇到任何事，无沙小和尚都不能杀生，不然就算他输！ 当时，小和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给他师兄留了口信，就跟着妖王他们上路了。这一路上，无沙一直都试图说服天尊，让他承认众生平等，让他要爱世间万物…… 天尊被他烦得好几次想宰了他，无奈妖王有令，不准伤害小和尚。 一向最听妖王话的天尊只好堵着耳朵，忍着那烦人的傻和尚。 想到这里，殷候笑了，笑容里有淡淡的忧愁…… 这个赌局，改变了和尚的一生…… 也不知何时开始，天尊和无沙不再对着干了，成了朋友。 他突然很想知道，许多年后，输得惨烈的和尚，有没有后悔曾经跟天尊打这个赌。如果他不跟着来，应该一辈子都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和尚，常伴佛祖左右。 殷候记得妖王蹭说过，他一辈子做过最坏的一件事，就是把无沙小和尚骗出山。和尚一件裟衣染满鲜血，就是因为他的那点私心，这个心善又执着的和尚，能帮他守住酱油组的良心。 “小良子。” 小四子的话，打断了殷候飘远的思绪，让他回过神来。 小良子伸手，把小四子接过来，让他挨着自己站着，问他，“槿儿，你知道火鸡绰号叫火凤吧？” 小四子点头，“嗯。” “那他为啥叫火凤，知道不？” “嗯，因为他背上有凤凰么？” “背上有那玩意儿也不是平时都能看到。”小良子摇头。 “那……是因为穿一身红色么？”小四子问。 “那展大哥也没被叫做火猫呀。”小良子接着摇头。 小四子好奇了，“那为什么呀？” “火鸡的绝招，知道是啥么？”小良子问。 “叫莲佛心境是不是呀？” “莲佛心境是防守绝学来的。”小良子道，“但是这世上没有只守不攻的武功的，莲佛心境里，有一招是极具进攻性的。” “是什么招？”小四子忙问。 “火凤裂天。” 没等小良子回答，夭长天和殷候一起回答。 无沙大师微微皱眉。 “所以才被称为火凤么？”公孙问。 “小霖子会那个功夫的么？”小四子也问，“从来没见他用过呢。” 夙青回头，道，“据说堂主长这么大，只用过两次。” “杀伤力很大么？”小四子问，“都不经常用的喔？” “这招，不是他想用就能用的。”小良子抱着胳膊摇摇头，仰脸问一旁的无沙，“呐？大师也不是随便能用的是吧？” 公孙和小四子都惊讶。 邹良回头问，“大师也不能用？” “火凤裂天威力巨大，无沙是西域圣僧传人，天尊的内力是冰雪的话，西域历代圣僧的内力，都是天火。”殷候道，“霖夜火学的是西域圣僧的功夫，自然内力带火。” 邹良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肩头，对着众人点头。 众人也想起来了，的确……霖夜火之前给邹良“盖章”的时候，手掌的威力就跟烙铁一样的。 “无风掌是和天火一起用的，所以可以控制火焰的形状。”夭长天道，“火凤裂天是内力之火聚拢之后直冲天际，形成一种巨大的火凤冲破云端的景象，所以得名。” “因为威力太大，所以大师也不常用么？”公孙问。 “不是不想用。”夭长天坏笑，“什么功夫都可以控制威力的，他是自己心境矛盾，所以用不出来！” “心境矛盾？”小四子不解。 无沙大师扭脸看一旁。 “和尚这辈子都在纠结该不该杀生这件事。”殷候无奈，“练武之人杀恶救善，但什么是恶什么是善，谁说了算？杀生就是杀生，为了救人，杀人可不可以？动这招就要动杀心，杀意越盛则威力越大，对和尚来说，太难。” “呵。”夭长天撇嘴一笑，“无聊……” 说完，白鬼王伸手揉胸口，“啧……说实话你也闹脾气啊？” “那……霖夜火也内心矛盾么？”公孙不解，“为什么他也无法掌控？” 众人都看无沙大师。 和尚看着远处风雪之中那抹红色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是因为性格吧。”夙青问。 “性格？” “没有胜负心是一个大问题。”夙青无奈。 “霖夜火没有胜负心么？”公孙觉得不对，“他不是每天都要做天下第一……” “他是争天下第一美好么。”夙青望天，“跟练武没半点关系。” 公孙哭笑不得——倒也是……胜负心是有，就是没用对地方。 “雪中镜的威力还没有使用，要破解……这风雪是最大的麻烦。”殷候低声道。 “想破解雪中镜，就要让风雪消失……只要火凤裂天可以点燃这飘雪，他们就还有胜算。”夭长天摇了摇头，“不然的话，他们无论如何都扛不过一百招。“ 众人都望向场中的四人。 白玉堂低声问霖夜火，“可以点燃风雪么？” “呃……”霖夜火也没什么底气，那招最麻烦了，不是想用就能用。 对面的天尊，上下打量了一下霖夜火，嘴角微微挑起。 远处，看到天尊这个表情的殷候和无沙突然异口同声喊了出来，“小心！” 众人一惊…… 圈内四人也是一惊，可再明白过来，天尊已经不见了。 众人正寻找……霖夜火就感觉身后有人，猛地想回头，衣领子却被人拽住了。 火凤转过脸，正看到天尊……只见他老人家微微一笑。 霖夜火睁大了眼睛，耳边就听天尊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那和尚一辈子都没想明白的事……你替他想明白吧！” 说完，一抬手。 “哇啊！” 众人就见霖夜火被天尊扔了出去……火凤身体失控，一瞬间感觉什么内力都用不上来，朝着远处的断崖，飞了过去…… 天尊所用内劲之大，展昭等人措手不及……这样子霖夜火要是撞上善山崖，必定粉身碎骨。 第87章 【火与佛】 天尊一把将霖夜火扔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展昭追着霖夜火就出去了。 “好快！” 小良子喊了出来。 殷候也点头，“是比以前快了很多。” 展昭在离霖夜火还有半个身子左右距离的时候猛地一伸手。 “够不着！”小良子急了。 可霖夜火在半空中却是突然一滞，像是被抓&住了。 众人往回一看……就见地面的白玉堂伸着手呢。 邹良皱眉，“这么远？” “是隔空掌的威力，还是他让鲛鲛干的？”夙青不解。 “谁知道呢。”夭长天摸了摸下巴，“前边那五十招，效果还真是不错！” 殷候也和无沙大师也都点头认同，展昭和白玉堂被天尊调&戏了五十招之后，简直脱胎换骨。 展昭在霖夜火一滞的时候，顺利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只是展昭刚刚抓&住，身边白色的身影出现了。 “什么时候过去的？”众人惊讶。 地面上的赵普和白玉堂也是一皱眉——展昭已经很快了，但天尊更快。 天尊在展昭抓&住霖夜火的时候，到了霖夜火身旁，微微一笑。 火凤汗毛都竖起来了——天尊依旧一把揪住霖夜火的衣领子，火凤都没还手的机会，便被拎起来往地上就扔。 “哇啊！”小良子急得直跺脚。 无沙大师捋袖子，“老&子宰了你！” 夭长天和殷候一人一把揪住气急败坏要去跟天尊拼命的胖和尚。 公孙和小四子也在一旁劝，“大师，冷静啊！” 霖夜火被砸向地面，展昭再追已经来不及了，白玉堂一撤招，半空中，鲛鲛拽了一把霖夜火的衣袖…… 地面上，离得最近的赵普抬手一新亭侯平着拍了上去，帮着卸掉一大半力道，随后是“嘭”一声。 场中仰起飞雪大片，地面老大一个坑。 坑里，霖夜火爬起来，“摔死爷了！” 小四子吓得直蹬腿，“哎呀好危险！” 只是霖夜火刚刚站起来，身旁白色的身影又是一晃。 展昭也是刚落地，和白玉堂回头一看，天尊已经到了霖夜火身旁了，两人也是一皱眉。 赵普惊讶，“还来？” 霖夜火刚看清天尊的脸，天尊一把拽住他衣领。 场边，夭长天和殷候都快按不住暴跳如雷的无沙大师了，和尚不干了，天尊欺负他徒弟。 霖夜火就听天尊话中带笑，慢悠悠问他，“你这瞌睡也是难醒。” 说完，火凤一腾空，再一次被扔了出去。 邹良仰脸望着被第三次扔飞起来的霖夜火，这么朝天扔根本不能伤者霖夜火，也就是说，天尊是在激怒他？ 夙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偶尔也担一下重任吧……这性格真是没谁了。” 小四子一向是最喜欢天尊的，这会儿都有些生气了，扁着嘴问萧良，“小良子，尊尊为什么欺负小霖子？” 小良子伸手轻轻摸小四子的头，安抚他的不满，伸出指头晃了晃，“那呆凤一点干劲都没有，一般程度拍不醒。” 萧良虽然是赵普的徒弟，但毋庸置疑，四大高手里边，他跟霖夜火的关系最深。 小良子出生没多久就认识霖夜火，好武的他自小就在火凤堂里打滚。 霖夜火曾经多次提出要收小良子做徒弟，但是小良子不肯。 为此，萧统海和廖婕常常数落儿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可小良子心里却门儿清，这二货才没心思做大英雄呢。 小良子这话，火凤堂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连霖夜火自己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他就是个“闲”人而已。 这四个高手里，两个责任重大，两个闲人。 展昭和赵普一个要惩恶扬善，一个要保家卫国，肩上都是重担。 白玉堂虽然乐得清闲，但细数责任也不少，他还有天山派一帮人要管，还有陷空岛的买卖和帮着展昭破案。 霖夜火是众人当中最没事可干的一个。 火凤堂的帮务不在乎，不属于中原武林也没人拿他当劲敌，钱财名利一样不在乎，总之……除了臭美，他什么都不在乎。 火凤在江湖武林之中，是怎样一种诡异的存在？ 邹良与霖夜火走得很近，也对他的“不求上进”达到了无语的佩服程度。 这位在狼窝搂着小狼崽一滚可以滚一天，半天睡美容觉半天泡温泉，为了不晒太阳可以一天不出门。 邹良曾经替霖夜火想过，这个人究竟想要什么？绝世容颜他已经有了，有绝色容颜也没见他仗着好看得过什么便宜。 就拿自己最初跟他比武那场来说，这样也不能激怒他，他也没有下杀手，留下了一个败名，他也不在乎。 夙青一句话，让邹良感慨万千——担重任？这妖孽这辈子，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么？无论碰到什么都一摊手无所谓的他，怎么担重任？ 夭长天和殷候也望着再一次被丢上了半空的霖夜火，“说起来，他学会火凤裂天了么？” 无沙大师不说话。 夭长天眯眼，看着半空中转了个身的霖夜火，惊讶，“这样都不生气？” 无沙大师扶额，“除了被说胖了黑了丑了之外，这娃就没长过心眼儿。” 众人仰起脸想了想——好像是哦！展昭、白玉堂和赵普都有动怒的时候，但霖夜火……捡到呆呆那次算么？虽然把恶人揍成了肉泥，但似乎也不是动怒，霖夜火更多时候只是跟小孩儿不开心了似的耍耍脾气而已。 “他以前使出火凤裂天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殷候问。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情况。”夙青皱眉，“不是被&逼急了之类……” “他用这招的时候。”这时，就听夭长天慢悠悠问了一声，“这和尚在不在场啊？” 众人都一愣。 无沙大师皱起眉头。 夙青看了看大师，想了想，摇头，“大师都不在场。” 夭长天鼻子里发出一声笑音，摇了摇头。 “怪我……” 这时，无沙大师轻轻叹了口气，“我教他这招的时候，跟他说过，让他尽可能不要使用。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他从此对这招有了忌惮，无法正常使出来了。” “哦……”众人了然，原来如此。 “你确定么？” 众人点头的时候，却听殷候和夭长天问了一声。 无沙大师微微一愣，“嗯？” “你确定，他是真的无法正常使用才不出招的么？”夭长天反问无沙。 正说着，忽然……前方风向一变，雪花似乎更加密集了，风雪中天尊的内力陡增，四周围又寒了几分。 小四子哈着气直搓手，站在前边一点的夙青和邹良眼睫发梢上，都结了冰渣。 小良子帮忙抓着小四子的手哈气，边看场内。 这会儿，被扔上天的霖夜火也落地了，落地的一瞬间，天尊再一次出现在了他身旁。 天尊刚出现，就见刀光一闪，白玉堂一刀横扫过来。 五爷也挺生气，他师父又开始欺负人了，天尊最喜欢把人丢出去再捡回来这样教武功，其实目的就是激怒你，他小时候可没少受罪。 展昭和赵普在一旁看得默默在心中同情白玉堂，天尊本性实在太可怕了，五爷小时候学功夫那会儿是遭了多少罪，再不说他天之骄子了，能活着长大就不容易！ 可奇怪的是，白玉堂的刀光从天尊身上穿过，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赵普和展昭也几乎是同时出招，但同样从天尊身上穿了过去，却没有伤到他。 小良子闭了闭眼再睁开，边抱怨，“这招太诡异了！” 小四子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雪中镜的束缚还在，他们还是看不清楚！”殷候皱眉。 与此同时，霖夜火再一次感觉到衣领子被拽住了。 火凤哭笑不得，抬手往后一挡，回头……果然，天尊出现在了他身旁。 火凤无奈问他，“老爷子，有意思么？” 天尊微微一笑，“那要看你睡醒了没。” 霖夜火也笑了，一把抓&住了天尊的袖子，“事不过三啊。” 天尊一挑眉，“哦？” 火凤撇撇嘴，“一会儿我家和尚要是臭脸，可算在你头上！” 众人就见霖夜火突然一拧身，红色的长发仰起…… 殷候抱着胳膊有些惊讶地开口，“也不是没脾气啊。” 夭长天跟着点头。 只见空中浮动的红发，忽然蔓延开，红色漫天…… “来啦！”小良子一把抱起小四子往后退了几步。 随着小良子退开，展昭、白玉堂和赵普也是一撤身，用内力逼开了四周围的乱雪。 随后风向一乱……“呼”的一声，着火了！ 此时，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幕奇景。 漫天飞舞的雪花开始燃烧，白色的雪花变成了火星，四散飞舞。 地面上，一片片红色的火焰形成、连接，最后成了一片火海。 红色的火焰在雪地里静静地燃烧着，火焰之下的冰雪消融。 而被霖夜火抓&住的天尊，也在燃烧……消融……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赵普都楞了一下，随后明了，一起出声，“冰！” “没错！” 场边，殷候和夭长天的眼睛也亮了，“雪中镜的关键就是，冰！” 等漫天飞舞的雪花被天火烧成水汽消散，众人看清了“雪中镜”的真容。。 在练兵场的外围，还淅淅沥沥有些小雨，练兵场中间却没有雨，但是天上漂浮着大量的薄冰，感觉就像是一面一面悬挂在半空的镜子一样。 “啊……”小良子一拍手，“难怪叫雪中镜啊！” “这些冰片薄如蝉翼，跟风雪一样，受天尊内力控制。”殷候道，“那老鬼是跟孩子们玩儿呢，如果真正用雪中镜的话，等于是漫天都挂着看不见的锋利刀片，站在那练兵场上的人，都得碎成渣。” “难怪他会突然消失！”邹良和夙青也明白了，回头问，“因为风雪太大，所以根本分辨不出雪中的冰片在哪里，所以他们攻击的，只是冰面上天尊的倒影！” “没错。”夭长天点头。 “但是要形成雪中镜，就需要大量的水气。”殷候解释，“平时空中的水汽只能形成风雪，要形成那么多冰镜，就一定要下雨。” “难怪说，大雨天天尊就是不可战胜的啊……”公孙也感慨。 “大雾天也可以。” 夭长天幽幽开口，“西南多雨蜀中多雾，当年西南诸国的兵将，见到白衣人比见着鬼还跑得快。” “那对付雪中镜放火烧就可以啦？”小良子问。 “普通的火不行。”无沙大师摇了摇头，“得能上天的火才行……有内力的火！烧掉风雪，就能看到镜面在哪儿。才能用内力破解。” 无沙大师的话说完，突然……就见霖夜火破天剑朝天挥出……长长的剑光在无数面冰镜的掩映下如同烟火绽放，随着剑光，地面上的红色烈火拔地而起…… 众人仰起脸，就见一道长长的火炼直冲天际，火光穿破云层之后向两边分开，破天剑的剑光从中间窜出形成凤头，火尾从地面撩起，散开形成凤尾，两边火光如翅。 练兵场上，巨大的火凤展翅。 围观众人被这绝美的场面震撼得说不上话来——火凤两字果然名不虚传！ 小四子捧着脸，“呀！小霖子的武功也跟他一样漂亮！以后过年咱们不要放烟花了放凤凰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仰起脸——主意不赖！谁家烟火也比不上这个气派。 “所以……”公孙第一个回过神来，问，“是什么刺&激他施展出这一招的？” 殷候和夭长天都去瞟无沙大师——果然，大和尚满眼的无奈，形容甚至有些难过，一点不像天尊和殷候看到展昭白玉堂终于冲破难关武学更上一层楼时候那样开心。 霖夜火燎了漫天风雪之后偷瞄了一眼场边。 身旁，展昭好奇，“这么好使啊，你早不用？” 霖夜火搔搔头一脸无奈，“我家和尚又不开心了。” 被他这么一说，展昭、白玉堂和赵普都去看场外的无沙大师，同时纳闷——为什么不开心？ 场外，一直留意无沙大师表情的邹良突然明白，那妖孽为何如此不求上进了……霖夜火并非没有好胜之心，也并非不肯担重任，而是……他练好功夫，似乎并不能让无沙大师开心。 夭长天摇了摇头，徒弟使出师门绝学，当然是想获得师父的赞许，可那和尚跟要死了似的，徒弟就算熟练掌握这招，哪里还敢用？ 众人也不明白为何无沙大师会这样，只有殷候明白其中道理，这就是大和尚的心结所在。 当年无沙大师和天尊的那场赌局，以大师的惨败告终……大和尚不止杀了人，还杀了很多很多人。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提也罢，殷候记得他俩在山顶的破庙前找到和尚的时候，整个山头都被鲜血染红了，破庙里的佛祖像也被染了半身的血，庙前地上是群魔的尸体，以及尸体堆里的小和尚。 殷候想走进去，却被身后的妖王拉住了，妖王没让殷候过去，而是推了一把面无表情的天尊，让他过去。 天尊皱皱眉头，但还是往前走…… 此时，天降大雪，纯白的雪花将地上的血污覆盖。 天尊走到跪地不起的无沙身旁。 殷候远远望着，一边是衣袂如雪眼神如冰的纯白少年，一边是满身血污跪地恸哭的小和尚。 天尊走到无沙跟前，站了一会儿，突然抬脚，踹了他一脚。 殷候回头看妖王。 妖王也无奈，“小游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天尊当时对被他踹翻在地的无沙说了几句话……远处的殷候和妖王都没听到。 雪地里的小和尚呆呆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双手合十，开始念经替那些亡&魂超度。 念完之后，天尊转身往外走，小和尚也跟着他出来了…… 随着他俩往外走，山头燃起了大火，雪花以及群魔的尸体被烧了个干净，连庙里那座带血的泥塑佛像也被火焰烧融了，化成焦土。 当时天尊对无沙说了什么，殷候问了许多次，和尚也没说。 从此之后，和尚依旧啰里啰嗦说着众生平等，但是和尚也杀恶人了，每次开杀戒之后，他都会认真念经超度，然后一把大火，将罪孽烧成尘土。 从此之后，和尚不穿红袈衣。 从此之后，小和尚依然爱哭鼻子。 但也是从此之后，他再不讨厌天尊了。 殷候微微皱眉。 这红色的火焰，那只展翅的火凤，在大和尚看来，是自己的罪孽。 和尚一辈子都矛盾着，这种矛盾也影响了他对待徒弟的态度……徒弟武功好当然开心，可徒弟武功越好越可能走上他当年那条路，每当看到这冲天的火光，他就会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教这个徒弟。如果有一天，这二了吧唧的徒弟也跟他当年一样满手鲜血，火坟杀孽，他该如何是好？ 赵普忍不住问霖夜火，“你师父怎么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解。 火凤无奈一摊手，幽幽道，“本想青灯古佛，却要斩妖除魔，和尚心里苦啊。” 霖夜火此言一出，对过的天尊一愣。 场外的无沙大师也是一愣。 夭长天和殷候对视了一眼——什么？ 无沙大师睁大了眼睛盯着场内的徒弟，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他跪在雪地里的时候，天尊走上来，雪白的鞋底对着他就是一脚。 将他踹翻之后，他仰脸，看着那个不可一世冷酷无情的白衣少年。 当年，风雪中的天尊跟他说的就是，“和尚！你要哭到什么时候？你想青灯古佛，可你家佛爷要你斩妖除魔，你既然一心向佛，就好好听你家佛爷的话吧！” …… 回过神来的天尊忍不住笑了，问霖夜火，“那你呢？青灯古佛还是斩妖除魔？你选哪个？” 无沙大师猛地抬起头——选哪个？ 火凤答得从容，“有什么可选的？我要是青灯古佛了，别人就得斩妖除魔，我斩妖除魔了，别人就能青灯古佛，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展昭、赵普和白玉堂都点头，说得好。 场外，殷候看着无沙大师。 夭长天也笑了，调侃和尚，“你徒弟可比你有慧根啊。” 无沙大师呆呆望着前方……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答案，当年天尊的话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自己一直太过执着而没有悟出来。 从始至终，都不是善与恶的问题，而是谁来做的问题。 他曾做过的一切，都不是无意义的纠结，正因为他们做过的那一切，如今再拥有当年他们天赋的少年，才不用再走那条路，再不用满手鲜血。 公孙这一路旁观下来，虽然有些事情不懂，但此情此景，也是有所感悟。 四个年轻的高手，都以自己的方式继承着他们师父的衣钵。 无论是武学还是品性性格，都表达着他们各自对师父的崇拜。 坚持天尊武学正统的白玉堂，为魔教正名行善施义的展昭，将白鬼王走歪那条路走回来的赵普…… 霖夜火也一样。 世人都说火凤胸无大志，可霖夜火的这种随性慵懒，却恰恰是他对无沙大师的最大敬意。和尚心地善良，不愿杀戮却杀伐一生，苦于自身杀孽，无论目的是惩恶还是扬善，他都是放不下。 他徒弟给他的答案是，他那一辈的无可选择，换来的是这一辈的可以选择，曾经雪地里的恸哭并不是无意义的，是有意义的。因为有曾经那个纠结痛苦的小和尚，才有了如今“不务正业”的火凤堂主。 殷候含笑看身旁，此时，大和尚脸上是释怀的笑容。 夭长天伸手戳戳他肥嘟嘟的脸，“和尚你笑得好恶心。” 无沙拍开他手，忙收收挑起的嘴角，保持圣僧威严。 正这时，场内传来一连串的碎裂声。 “那些冰都裂开了！”公孙指着场内上空雪中镜形成的冰片。 果然，就见冰片正在大片大片地碎裂。 “是内力！”邹良说。 夭长天点头，“这四个小的内力都不低，只要能看到那些冰，弄碎就不是难事。” 随着火凤渐渐消失，天空中再一次开始出现雪花，眼看着，冰镜也会再一次形成。 “机会！”夭长天喊了一声。 无沙大师对着徒弟一指天尊，“小霖子，燎了那白毛！” 随着无沙大师的话，霖夜火破天剑再一次划出，这次不是朝着天，而是对着天尊。 和那只火凤一起冲向天尊的，还有白玉堂和赵普。 两把刀，一黑一白两道刀光与红色的火焰一起挥向天尊。 几乎是同时，展昭出现在了天尊的头顶上方，巨阙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山”字。 “哦？”夭长天赞了一句，“有点样子！” “山海剑！”小良子跳了起来，那是殷候剑法的绝学。 四人使出全部内力的一击将天尊围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就见场内“轰”一声，内力相撞，火、雪、雨各种光影交织，尘埃漫天。 众人屏息睁大了眼睛。 小良子紧张，“打中没？” 随着场内雪花与火光消退…… 只见四人的兵刃都在天尊头顶。 天尊的手中有一把雪白的长刀，挡住了四人的兵刃。 “刀！”小良子叫了起来。 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天尊在对战的时候出刀，当然了，谁都知道真正的天下第一道是天尊才对！且天尊藏刀无数，江湖也流传着他用各种名刀砍山砍水砍怪兽的传说，可真正用刀对战，众人还是第一回看见，而且……那是把什么刀啊？通体雪白，非银也非玉。 “出刀了！”夭长天惊讶。 “竟然逼得那老鬼出刀！”殷候也笑了。 无沙大师点头，“四个小鬼，有一套啊！” 第88章 【圣刀与妖刀】 四人联手一击，被天尊手中突然出现的一把刀给挡住了。 众人后退一步。 双方对峙，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天尊手上那把雪白的刀上。 这把刀是什么刀？天尊是从哪儿摸出来的？ 展昭瞄了一眼天尊的腰间……那把青冢鳞还好好地拴在那里。 展昭之前就一直觉得，天尊会使用青冢鳞。 这把刀的威力，在之前三头金陀案的时候，从白玉堂借用它劈开半个山头，众人就已经领教过了。 可天尊并没有使用那把威力惊人的魔刀青冢鳞，而他手上这把纯白的刀，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世间白刀不多，刀乃利器，所有兵刃大多由金属制成，金属自有其色，要锻造纯白的兵刃是十分困难的。 白玉堂手中那把云中刀，也是著名的白刀，这把刀确切地说，是银白。 可天尊此时手中那把却是纯白，类似冰雪一样的白色，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刀身光滑，五尺长，约四寸宽，仔细看，刀背和刀柄部分有浅浅的花纹，纹饰大气，绘制的是江河山川，整把刀气势逼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之感，又有几分古朴，总之很适合天尊。 “啊！”小四子突然像是认出了那把刀，指着说，“小鸿。” 公孙问小四子，“小红？是把白刀啊……” 说起来，小四子有些地方也是有奇能，他虽年幼，但善于与人交流。开封府里无论哪个，他都能跟人聊上一阵。 而除了人之外，跟动物也处得很好，常见他坐在门槛上，跟各种路过的动物聊天。 而最让人觉得本事的是，他还能跟各位高手的兵器聊天。 小四子给每把兵刃都取了名字，常与它们聊天，众多兵刃之中，跟小四子最熟的，就是赵普那把新亭侯了。 这把千年妖刀体型巨大，且妖气逼人，一般人都不敢接近，可小四子常常拿个小板凳，坐在靠着桌子的新亭侯身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它聊。 天尊这把刀，显然小四子也认识。 众人不觉得奇怪，殷候却有些纳闷——天尊多少年都没用过这刀了，最近更是没拿出来过，小四子怎么认识的？ 无沙摸着胖乎乎的下巴，“嚯嚯，他今天是心情不错啊。” 殷候瞄了夭长天一眼，“看来下个轮到你家那位了。” 夭长天皱了皱眉头，看殷候，“你真跟他说过了？” 殷候点点头，“提过一句，他倒是记心里了，也不容易。” 夭长天脸上阴晴不定，闷闷地“哼”了一声。 场外众人看得出神。 场内，展昭、霖夜火和赵普一起看白玉堂——什么刀？ 五爷脸色微变，皱着眉头，“鸿鸣刀！小心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众人还是吃了一惊——这就是传说中那把鼎鼎有名的鸿鸣刀啊！ 天尊一生爱刀，藏刀无数，他众多收藏之中，有两把最传奇，一把是青冢鳞，一把就是鸿鸣刀。 青冢鳞十分神秘，拥有魔刀称号，天尊甚少使用，知道他真正拥有这把刀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而天尊手中最著名，也是他最常使用的，就是这把鸿鸣刀。 鸿鸣刀其实是简称，还有一个更长一些，也是更为人所知的名号——圣刀鸿鸣。 江湖上有一种说法，“世间好刀，十刀九妖一鸿鸣。” 也就是说，世上各位高手使用的名刀，大多数人都是妖刀，唯独这鸿鸣刀，不是妖刀，而是圣刀！ 刀乃凶器，打从天下第一把刀被造出来开始，它就一直被用来杀人。 一把历经千年的宝刀，刀下亡&魂必定无数，渐渐地，刀有了妖气，凶气，用刀之人往往被刀影响，逐渐变得凶残弑杀。 这也是为何，只有武功高强性格坚毅之人，可以控制住妖刀，不为其所害的原因。 好刀都嗜血，如果说人参灵芝这种宝药是天地灵气养大的，那么宝刀宝剑，则是鲜血喂大的。 在场四个年轻人，用刀的两个，用剑的两个，四把兵刃都是上千年的古物，杀人无数。 但如果要比哪把杀过得人最多？不用问，一定是赵普手中这把新亭侯。 据传说，这把属于三国时猛将张飞的□□，一直是名将的最爱，因为它够大够霸道，威力无穷。 赵普自出世以来，手中一把新亭侯征战沙场，且不说步下功夫怎么样，但如果跨马提刀，手握新亭侯的九王爷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西北一带人人怕赵普，九王爷不是江湖豪侠，九王爷是沙场英雄，带兵以来从未尝败绩，从少年元帅到如今的擎天之柱，当之无愧的大宋定海针，战神一样的存在。 整个赵家军军营里，能用得了新亭侯的，也只有赵普。 这把刀不止妖还嗜血，且有一个与一般刀剑不同的地方——需要醒刀。 所谓醒刀，顾名思义就是让刀苏醒，越是大得刀，越需要醒刀。 新亭侯几乎有人等身那么高，巨大沉重，苏醒之前全身黑色，十分笨重，可一旦醒刀，刀身会出现血脉状花纹，赵普的内力可通过这种血脉一样的路劲来控制这把刀，使用起来就会轻便灵活。 同样是妖刀，白玉堂的云中刀只有禾叶那么窄，又是长柄，几乎不用使力就能控制，是最不需要醒刀的一种类型。 所以赵普和白玉堂虽然都用刀，但两人的刀法却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新亭侯有三&不醒——不见血不醒，不遇强敌不醒，不到危难不醒。 在赵普之前，使用新亭侯的是夭长天。 夭长天每每看到新亭侯，都会无奈摇头，“再这么下去，要生锈了。” 宝刀自然不会生锈，但嗜血之刀常年没有血喂养，很快就会沦为一块废铁。 为此，赵普想了很多方法，最有效的就是找白玉堂、展昭霖夜火那些高手练刀，但与其他兵刃不同，新亭侯还是渴血，常年不打仗它就越来越懒。 跟赵普熟的人，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赵普对着新亭侯边跳脚，边嚷嚷：“你个混小子赶紧给我醒过来！好重啊你好减肥了！” 外人会觉得九王爷可能喝多了，跟自家的宝刀吵架，内行，比如白玉堂展昭等，都知道新亭侯又“耍脾气”了。 赵普也问过夭长天，他当年使用新亭侯的时候，这刀是不是也这么懒。 夭长天嘴上不说，心里却也为难——新亭侯会这样，除了世道太平了之外，也是因为赵普的性格。 九王爷什么性格？英雄气概么？并非如此…… 问九王爷怀不怀念年少时那个混乱的西北？他一点都不怀念。 赵普跟一般战将不同，英雄都喜乱世，他却不。事实上，他此生最讨厌的就是战争！ 说来讽刺，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却厌战到一定程度，连常跟他下棋的殷候都发觉赵普的性格和传说中的完全不同。殷候原本以为赵普会是个好胜心极强，战法凌厉咄咄逼人的棋风，可事实上，赵普下棋讲究策略，往往以双方损失最少的方法来解决乱局，并非传言中的勇将，而是一位智将。 天尊和殷候私下里偶尔也会聊起几个小的的情况，除了常八卦展昭和白玉堂之外，他俩也会替无沙和夭长天照顾一下霖夜火和赵普。 殷候非常喜欢赵普，同时，对新亭侯也很熟悉。 他曾经跟手持新亭侯的夭长天打过很长时间的仗，在他记忆之中，新亭侯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整把刀的气势也是完全不同，刀身上许多花纹都没有了，这也意味着，赵普并不能跟当年夭长天一样，完全地控制新亭侯。 殷候很早以前就问过夭长天——为什么新亭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不是拿假刀糊弄徒弟？ 夭长天当时也挺无奈的，淡淡来了一句，“那小孩儿根本不喜欢杀人，新亭侯当然不会醒，这刀连一半的威力都没发挥出来。” “可刀选人假不了，新亭侯既然选了赵普，应该是表示对他认可。”殷候不解，“是不是有别的办法叫醒那刀？” 夭长天当时样子挺为难，只是自言自语地说，“方法是有，但是可能有点困难……得找样东西帮帮忙。” “什么东西？” 听到殷候的问话，夭长天不往下说了，犹豫了片刻，一扭头，“看那白毛肯不肯帮忙吧，怪麻烦的。” 殷候身边被称之为白毛的，自然只有天尊。 天尊二归二，但说起刀，的确是没人比他更懂了。 后来某天有机会，殷候问了天尊同样的问题。 天尊显然也注意到了赵普的这个问题，摇摇头，“方法是有，但是有危险。” “危险？”殷候皱眉，“什么危险？会受伤？” 天尊问殷候，“赵普小子良心好不好？” 殷候点头，“嗯。” “危险就是。”天尊道，“新亭侯醒了，他死了。” “哈？”殷候一惊，瞧着天尊——你别乱来啊，那小子死了岂不是天下大乱？ “不是说身体上死。”天尊伸手指了指胸口，“他的良心会死。” 殷候皱眉，看着天尊——不明白你说什么！ 天尊摸下巴，似乎是在想心思，“夭长天那老鬼跟你说这话的时候捂胸口了没？这主意是玉堂他外婆出的，还是白鬼王出的？” 殷候仔细想了想，摇头，“他没心痛的症状……而且他也疼赵普小子，不会害他吧？” “呵呵。”天尊干笑了两声，“就是疼他才想他变成第二个自己啊。” 殷候愣了，问天尊，“你是说，新亭侯如果唤&醒了，赵普会变成第二个白鬼王？” “其中的一种可能是这样。”天尊幽幽地说，“一把好刀就跟一匹好马一样，越好的马越烈，肯让你养和肯被你骑是两回事，你得赢过它，它才会服你。白鬼王当年为什么能用新亭侯制造那么大威力，除了他弑杀之外，知道还得归功于谁么？” 殷候摇摇头。 天尊让他逗乐了，伸手拍拍他胸口，“你啊笨蛋！” 殷候惊讶，“我？” “你吓着新亭侯了呗。”天尊道，“什么兽最可怕？不是凶兽也不是困兽，是受了伤的兽和濒死的兽！” 殷候倒是大致明白了天尊的意思，“那不没辙了？赵普小子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败绩。” “败绩只是其一，最好的是……”天尊微微一挑眉，“知耻及知惧。” 殷候也觉得这难度太高了，想了想“要让赵普觉得害怕？掐死公孙试试？” “想什么呢你？”天尊踹了殷候一脚，“还掐死公孙？小四子先掐死你信不信？” “赵普和玉堂一样，很难让他知道怕，这一关玉堂当年也过过……而且关键不是让人怕，是要让兵器怕。”天尊摸着下巴还真动起了脑筋，“要压制新亭侯倒不是难事，难的是，让赵普知耻。” “怎么个知耻法？”殷候不解，“赵普人品正直，性格也坦荡。” “这孩子就是什么都好问题才严重，也不知道赵家血统出什么问题了半道出了这么一个好孩子。”天尊道，“他功夫好另外麻烦的是人极聪明，想要压制他、羞辱他、逼他入绝境体验一下临死的感觉……是非常困难。” 殷候瞧着天尊，“你这都什么词儿？你从小就这么教玉堂的？” 天尊眨眨眼，“玉堂哪儿有赵普那么多心眼，我家那个是傻孩子来的可好欺负了，你去欺负赵普一个试试。” “那为什么说，他可能会变成白鬼王？”殷候一边心疼白玉堂，一边接着问天尊。 天尊也笑了，“说起来，有个人跟他很像。” 殷候皱眉想了半天，“谁啊？” “你啊。”天尊伸手拍殷候的头。 殷候微微地愣了愣，“我？” “你当年濒死暴走那会儿还记得么？”天尊眯眼，“你也用过妖器，在你危难的时候，它们可不会救你，反而会……” “诱&惑你！”殷候皱眉，“你是说，赵普一旦被&逼入绝境，可能会依靠新亭侯的力量，而迷失掉善良的本性？” 天尊微微笑了笑，“他与玉堂、昭儿和小霖子都不同，他杀过太多人，而他偏偏又是个不弑杀的人，这就导致他或多或少在内心深处有一种负罪感。就跟某人似的，你在临死一刻看见什么了？” 殷候暗自出神，当年景象还历历在目，那是噩梦一样的场景，步入地狱一样的黑暗之中，无数亡&魂拉扯他四肢，想要把他拉进黑暗的深渊，耳边全是让他赎罪的惨叫声。 “要想真正唤&醒新亭侯，就是要将赵普逼入那样的绝境，让他直接跟妖刀的本性面对面，谁胜，就听谁的！” 天尊一挑眉，“如果赵普赢了，那么从此之后脱胎换骨，新亭侯就会跟当年白鬼王手里的新亭侯一样，就算不用喂它血，它也会随时苏醒，绝对听话，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威力。但如果妖刀赢了，那么赵普将会迷失本性，跟随新亭侯的意志，贪恋杀戮与鲜血，结局怎么样，你应该知道。两条路，要不然成为当年的你，要不然……成为当年的白鬼王！” “这也太冒险了些。”殷候皱眉，问，“夭长天做不到么？” “你跟夭长天要拍死赵普当然是可以做到，但要让新亭侯害怕却不容易。”天尊微微一笑，“天底下只有一把刀可以做到。” 殷候倒是了然，瞟了一眼天尊腰间挂着的那个玉佩，“鸿鸣刀……” “怎样？”天尊问殷候，“要不要赌一把？” 殷候有些犹豫，问天尊，“你觉得呢？” 天尊抱着胳膊，想了想，“还是算了，真要有个万一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对赵普小子倒是挺有信心。”殷候道，“我当年仇恨深重也是扛过来了，他如果那么容易迷失本性，就不会是今天的赵普了。毕竟征战了这么多年，新亭侯应该没少迷惑他。” 天尊微微地笑了笑，“那就找个机会试试，小孩子都是一样，不打不成器。” 殷候再一次默默心疼白玉堂。 …… 想起了那段对话，殷候望向场内拿着鸿鸣刀嘴角带笑的天尊，看来……他还真是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了…… “天尊那把刀究竟是藏在哪儿的？”公孙忍不住问。 “小鸿一直挂在尊尊腰间的啊。”小四子说。 众人听到这里，想了想，恍然大悟——天尊腰间拴着的那条腰带是青冢鳞，而在青冢鳞上，总是挂着一块玉佩，那玉佩形状像一截胖乎乎的竹子，大概七寸长，三寸宽，想在想想，跟鸿鸣刀的刀柄差不多长度。 “所以跟青冢鳞一样，是通过精巧设计收起来的刀么？”小良子问。 殷候微微地笑了笑，“鸿鸣刀跟着他时间最久，是妖王的遗物。” “妖王留下两把兵刃，一把刀一把剑。”无沙大师道，“分别给了天尊和殷候。” 公孙看了看身旁的殷候……他与天尊将毕生武艺传授给了展昭和白玉堂，却没有把两把兵刃给他俩，可见妖王留给他俩的东西，对他俩来说有多珍贵。 “圣刀鸿鸣……”无沙大师道，“十刀九妖一鸿鸣。” “圣刀珍贵无比，关键是……它可以克妖刀。”殷候低声道，“玉堂应该知道那把刀的威力。” …… 正说着，就见前方第二轮攻势起。 天尊一刀劈向赵普，赵普抬手一挥新亭侯就要挡。 白玉堂一眼看见，难得地急了，对赵普喊，“小心，别碰那刀！” …… 第89章 【霸王之器】 白玉堂一声“小心”出口……就听到一声巨响。 新亭侯砸向了鸿鸣刀，两把刀撞击的声音带着回响，在山谷中飘荡。 原本，新亭侯已经醒刀，赵普用新亭侯对阵天尊，自然先将刀叫醒。 九王爷的血让新亭侯兴奋了起来，刀身上红色的脉络已现…… 然而就在新亭侯和鸿鸣刀相撞的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原本已经苏醒的新亭侯突然……睡了！ 红色的脉络从刀身上渐渐隐去，新亭侯又变成了那把笨重的黑金古刀。 赵普一皱眉。 在没有醒刀的时候，新亭侯沉重无比，醒刀之后用内力才能控制，如果只靠手腕的力量，哪怕赵普这样天生神力，也会觉得这刀不趁手。 赵普使着别扭，只能双手握刀。 “啊？” 小良子张大了嘴，“怎么回事？” 邹良也皱眉，“王爷的刀怎么了？” 小四子眨了眨眼，指着天尊手里的鸿鸣刀说，“看呀！” …… 众人的注意力从新亭侯身上，转移到了天尊手中的那把鸿鸣刀上。 只见刀身之上出现了雪花状的脉络，淡蓝色…… 众人都看愣了——好漂亮的刀！难怪被称之为圣刀，这刀圣洁庄严，有一种冰雪般的美&感，实在是适合天尊！ 赵普后退了两步，将新亭侯往地上一插，皱眉看自己的刀。 他手上刚才醒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新亭侯的刀槽里残留的血都没有凝固，可刀却唤不醒了……这是怎么回事？ 展昭和霖夜火都看白玉堂。 白玉堂皱眉，“鸿鸣刀是圣刀，克所有妖刀，用妖刀战鸿鸣刀就是恶鬼撞佛爷，所有妖刀都不会醒的！” 展昭下意识看了看手里的巨阙……他这把也不是太吉利，白玉堂那把更别提了。于是，展昭去看霖夜火。 火凤一耸肩——他这把破天剑也不是什么好物，十刀九妖呗，剑也是一个道理。 “呀呀，糟糕了喔。“ 外围，观战的小四子这会儿又被公孙抱起来了。 小家伙扒着他爹的胳膊摇摇头，“新新怕小鸿的。” 公孙不解地看他，“这你都知道？” 小四子一仰脸，“连尊尊腰间的小青都好怕小鸿。” “青冢鳞是妖刀里数一数二邪恶的刀。”殷候道，“带着这种刀到处走，武艺稍微高一点就能察觉行踪，不太方便，但是只要将鸿鸣刀挂在青冢鳞上，就可以压得青冢鳞一丝邪气都放不出来。” 公孙惊讶地看着殷候，“那……新亭侯不醒的话，要怎么用？” “等于是一块超重的废铁。”无沙边说，边看了夭长天一眼。 这会儿，夭长天眯眼瞧着前方，良久，开口，“我就说那白毛比我还坏。” 白鬼王跟殷候、无沙和天尊都交过手。 跟殷候对阵打的酣畅淋漓，斗智斗勇非常开心，千军万马杀个天翻地覆的，一场仗打下来也是死而无憾。 跟无沙大师打得磕磕绊绊，因为和尚防守甚好，而且怎么打都不死，一斗好几天，拖延时间费劲得要命，另外就是满耳朵叽里呱啦念佛法受不了。 身为白鬼王时候的夭长天，讨厌殷候也讨厌无沙，当然也很讨厌银妖王，可要问夭长天最讨厌的是谁？天尊。 夭长天还记得第一次跟天尊交手时候发生的事。 西南原本闷热潮&湿，天尊一到，偏偏就弄得干冷，还大雪纷飞。 白鬼族阵营之中，第一个挑战天尊的并不是夭长天，而是他阵中的第一恶将，粲坦。 粲坦为人狡诈，功夫阴毒性格卑劣，善用小聪明和偷袭，当时有好几位敌方的名将都折损在他手上。 粲坦是自己主动提出来要挑战天尊的。 夭长天当时也想试一下天尊的本事，就让粲坦出战。 粲坦最拿手的战法是两点，一是激怒对手，另一点是找对手的弱点，一击致命。实在不行，就偷袭暗算。 天尊和粲坦刚碰面的时候，粲坦自信满满观察天尊，可上下打量了几眼之后，粲坦傻了。 首先，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激怒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冰雪少年。 再者，他找不到这人的弱点在哪里，也没法偷袭。 而更让粲坦吃惊的是，天尊望向他的眼神……像是站在天境莲池边的尊者，俯视地狱血池中挣扎的亡&魂一样。 连夭长天都对少年时天尊看人的眼神印象深刻。 妖王身边带着的三个少年眼神各有不同，愣头愣脑的小和尚一直是悲天悯人，平日笑眯眯的，一到打仗就满是伤怀。 天尊和殷候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眼神，天尊清明异常，眼神似冰似乎可以看透一切。殷候眼神疏离，永远藏于迷雾之后，拒人千里。天尊是一眼就能看到他在看哪里，殷候是永远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天尊会直视着别人，殷候甚少与人目光相接。 他俩据说不止少年时候如此，小时候就是这样，妖王一手牵着一个，带着他俩出门的时候…… 天尊总是仰着脸，看着妖王，不管妖王说没说话，天尊都习惯于看着他。脚步会比平时快，拉着妖王的手，尽量跟着他的步伐。 殷候同样牵着妖王的手，垂着眼眉慢悠悠地跟着他走，目光时而望向地面，又或是身旁不知何处，妖王叫他，他才抬头看一眼，看的也通常都是妖王头顶上的天空。 …… 白鬼王轻轻叹一口气，想起了自作聪明的部下粲坦。 当年两人刚刚对上，白鬼王就发觉不对，粲坦被天尊的内力震慑的喘息都有困难。 而对面的天尊却只是对他招招手，歪着头问他，“你在害怕什么？过来，让我杀了你。快点，妖王说要速战速决。” 夭长天再次叹了口气，妖王让天尊出来杀一儆百吓死他白鬼族的兵马，所以天尊一招就把粲坦拍成了冰渣。 当时，恐惧蔓延在整个白鬼族部族之中，白鬼族人各个勇猛无畏，可只一个少年，就让他们吓得不敢前行。 “你今天叹气有些频繁。” 夭长天听到一旁殷候似乎说风凉话，有些无奈。 一旁无沙大师也幸灾乐祸地问他，“怎么啦？弥陀佛，往事不堪回首是不是哈？” 夭长天嫌弃地看着二人。 无沙突然拍了殷候一下，“唉！老鬼开打了！” 殷候望向场中，就见此时天尊一把鸿鸣刀盯着赵普砍，九王爷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新亭侯失常，但他还是奋力扛住了鸿鸣刀的攻击。 “怎么打我师父一个人啊？”小良子急得跳脚，“展大哥白大哥他们不帮忙的啊？” 可此时，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自顾不暇。 白玉堂要用内力抵抗雪中镜，这样众人才能看到天尊。 而霖夜火要破掉空中渐渐形成的风雪，展昭则用内力击碎冰镜。 另外，其实刚才展昭和霖夜火都想去帮赵普，但白玉堂对他俩使了个眼色。 霖夜火和展昭今日武功都大有长进，他们都不是傻&子，天尊有意借着这场比武提点他们，这回应该是要教赵普一些什么的。 场外，邹良难得地紧张了起来——赵普被打得这么狼狈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的。 小良子下意识地去看小四子，心说槿儿这会儿估计都哭了，可一看，就见小四子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前方，双眼晶亮，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映衬着被新亭侯激起的雪花。 白色的雪花随着刀锋画出弧度。 “论武功，他是真的不好对付。”夭长天淡淡道，“每一招都致人死地，不给你任何喘息的余地，源源不绝的内力，一次比一次重的刀，跟他过招会让你怀疑自己的一切野心，甚至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无沙大师赞同地点头。 “呵呵。” 两人正说着，一旁却传来了殷候的笑声。 夭长天和无沙大师都看殷候。 殷候无奈道，“看清楚了，现在跟赵普小子交战的，根本不是天尊。” 众人都一愣，皱眉望了过去。 无沙大师摸着下巴，“呃……是好像有些不同。“ “我跟妖王打的最后一场，每一招我都记得。”殷候笑了，“赵普小子真是三生有幸。” 夭长天一挑眉，“这是……” “是妖王的绝学，碎云刀。”殷候声音低沉，“碎云问心，可称得上是世间最残忍的刀法。” “残忍？”小良子不解，他只知道天尊的武功每一招都很漂亮，大概跟他白衣白刀有关系，而且也看不出残忍在哪儿啊，比武而已，难道要弄死他师父啊？ “你们看赵普的表情。”众人被殷候一提醒，都望了过去……此时，赵普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痛苦？ “元帅分明没有受伤……”邹良皱眉，“为什么好像伤了？难道是内伤？” “他的确是没受伤。”殷候摇头，“但是他此时已经产生幻觉了。” “幻觉？”小良子不解，“天尊不是不会用幻术么？” “跟幻术没有关系。”殷候摇头，“碎云刀是一种很特别的刀法，再加上雪中镜的作用，这个时候，赵普小子看到的，应该跟我当年看到的一样。” “看到什么？” 一直都不说话，默默看着战局的公孙转过脸来问。 “血。”殷候淡淡道，“杀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出现在你眼前，赵普跟我一样是打过仗的，此时他眼前应该是满地尸骸，双手沾满鲜血，曾经受过的所有伤都会出现在他身上。” “王爷曾经左手受过箭伤。”邹良也想了起来，“所以他左手的动作才会那么别扭？” 殷候眉头也皱了起来，望向风雪之中的天尊……此时乱雪遮目，看着翻飞的白色衣袂和挥舞的鸿鸣刀，那个逝去的熟悉身影仿佛就在不远处。 记忆之中，那是最后一次跟妖王交手，妖王的话也仿佛还在耳边，“这些都是你背负的血&债，从此之后你会噩梦常伴，那些厉鬼会随时拽你入地狱，你有从万劫不复中爬起来走完这一世的觉悟么？如果破不掉这刀阵，你眼前的血色将永远不会散去，终有一天，你会堕入魔道，为祸天下。我也会在我死前，结果了你性命。” 殷候记得，当时，连天空都是血色的……也对，他和妖王交手的时候，天尊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应该就是那时候将那套刀法给记了下来吧。 “这刀法我师父破解的了么？”小良子有些担心。 “他一定要破解。”夭长天那猩红色的眼瞳似乎更红了几分，满脸是抑制不住兴奋，伸手用力抓&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咬着牙说，“如果破解不了……天下大乱……” “你们……”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突然，公孙开口。 众人都回头看他。 比起众多武人的投入，公孙双眼清明，神情也十分的安定，看着众人，问，“你们都是这么看赵普的么？” 众人微微一愣。 公孙收回视线，继续和小四子一起守望前方，低声道，“赵普是杀过很多人没错，但这其中，没有一个人是他为自己杀的吧？他守卫的这山川湖泊，也并不是他一人所有……” 众人都一愣。 “赵普胸中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仇恨和野心。”公孙微微一笑，有些抱歉地看着殷候和夭长天，“老爷子，我觉得他跟你们一个都不像，无论是当年的魔王，还是当年的白鬼王，他都不会成为。我跟他一个帐篷住了那么久，他每晚都睡得安然，从未噩梦惊醒，如果这点觉悟都没有，他早就不是今天的赵普了。” 殷候和夭长天都有些出神，盯着公孙看。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戳了戳胸口的位置，“在我看来，他这里不是一般的强大，因为他背负的东西，比如山具尸体更沉重。” 夭长天因为刚才突然动了邪念，这会儿心痛得厉害，揉着心口问公孙，“背负什么这么重？” “九王爷的尊严，以及……”前方，邹良沉声道，“千百万条性命。” 殷候猛地一震……对啊！虽然他们都打过仗，都双手沾满鲜血，但本质上是不同的！他是为了血海深仇，夭长天是为了勃勃野心，赵普不是……与其去顾虑黑风城外战场上的无数亡&魂，他真正要背负的是黑风城内百万将士的期望，以及大宋疆土之上的千百万生灵。 “阿弥陀佛。”无沙大师低吟一声佛，“眼神不错。” 小良子仰着脸看和尚，“师父眼神被风雪挡住了看不清楚，动作也太快……” 圣僧笑着揉揉他脑袋，“不是赵普的眼神……” 小良子眨了眨眼，回过头，才注意到……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望着赵普的眼神，就和身后影卫们以及邹良的眼神一样，信任！ 还懵懵懂懂的小良子第一次开始思考，他师父的每一次挥刀，背后都是这样的眼神么……那当然不能输啦！ 正这时，就听小四子开口说，“九九动作越来越快了。” 殷候等人猛地回过神，望过去……果然，赵普从刚才被天尊攻得仅有招架之力，开始越来越自如，似乎已经习惯了新亭侯的沉重。 天尊这一套碎云刀下来，也吃了一惊——赵普那是什么眼神？ “哈哈哈……”夭长天突然笑了，“那老鬼的表情好有趣！” 此时，场内白玉堂、展昭和霖夜火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就算是块废铁，比力气赵普他也不会输！这就是九王爷的豪气！ 天尊也感觉到鸿鸣刀上新亭侯的力量越来越强，而更让他在意的是赵普的眼神。 望着这双眼睛，天尊突然想起了曾经跟妖王的一段对话。 妖王时常会拍他脑瓜一下，提醒他，“小游，不要这样看人！他们是人不是蚂蚁哦！” 天尊问过妖王无数问题，其中有一个他问过最多遍的是什么来着，对了……他常问，“他们为什么都怕我？” “因为你可以杀了他们。” “那你也可以杀了我，为什么我不怕你？” 妖王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多年的风雨之后，许多往事都被他在不经意中忘怀了，看到这个眼神，天尊突然想起了妖王曾经给他的答案。 “也有人不怕你的，小游……哪怕不如你强，他也不会怕你！” 天尊笑了…… 场内的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忍不住暗赞赵普——所谓的胆大包天，也不过如此！ 场外，公孙笑得云淡风轻，“就算新亭侯怕鸿鸣刀，赵普可不怕天尊！” “还剩几招？”邹良和夙青几乎是同时问。 无沙大师回答，“八招！” 正说着，夭长天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殷候和无沙大师都不解地看他。 此时，夭长天双眼精光奕奕，兴奋地盯着场内赵普手中的新亭侯。 殷候皱眉，“难道……” “来了！”夭长天脸上的笑容异常邪异，殷候和无沙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是属于曾经的白鬼王的笑容，作为新亭侯原本的主人，他感觉到那刀的悸动了么？ “七招！”小良子开始倒数。 场内，赵普双手握刀横扫一刀，被天尊一刀压了下去…… 沉重的新亭侯“轰”一声砸碎地面，此时，地上都是坑。 “六招……” 小良子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场内，赵普再一次双手握住新亭侯的刀柄，往前一踏步，内力之重，地面裂开数条裂纹。 九王爷双手握紧新亭侯的刀柄，前方鸿鸣刀气势如虹一刀砍来。 此时，赵普内力损耗极大，力气也是几乎用尽了，新亭侯笨重得跟一块巨石似的。但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赵普莫名就感觉有什么在召唤……他看了一眼追随了自己十多年的这把笨刀，笑了…… 赵普突然不动了。 身后展昭和霖夜火都一惊。 天尊也吃惊，赵普是没力气了？可这一刀要是不挡就砍中了…… 就在双方迟疑的那么一刹那，赵普猛地一抬头。 天尊跟他双目相对……就见九王爷那只灰色的眼瞳颜色淡得几乎与飘落的飞雪同色了……而另一只黑眸则是黑如夜空。 天尊余光瞥见新亭侯上突然有红色闪现，就那么闪了一下，仿佛是心跳一样的鸣动。 天尊心头一喜。 同时，就见赵普一回身，拽起新亭侯借着转身的力气猛地挥了起来……巨大的刀身带出了地上的飞雪与掉落的冰渣。 此时，头顶云开，不知何时已经放晴的天空露了出来，火炼城强烈的日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一道道的光柱，照亮那些晶莹的冰雪如同飞扬的火星一般。 一声巨响之后…… 鸿鸣刀被新亭侯挡住了。 天尊和赵普几乎是同时退开一步…… 云雾散去，四周大亮。 赵普单手横卧着巨大得新亭侯，低头站在那里喘气。 “单手刀……” 众人都盯着赵普……能单手握住了，也就是说…… 再看此时赵普手中的新亭侯，阳光照耀下，通体黢黑的新亭侯上，红色的脉络出现。 只是，此时这些红色的脉络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如同血脉一样分布了，而是龟裂纹一样布满了整把刀，刀身正中黑金色龙纹若隐若现，刀柄之上更是暗金色纹路环绕，如同羽翼形状清晰可见，刀柄尾部出现了“新亭侯”三个字。 公孙看得出神，喃喃自语，“三分逐鹿，兵行九地，侯以智勇，可敌万人。攻必取，战必胜，能破军，可安土……雄才当执霸王器……新亭侯！” …… 喘了几口气，赵普猛地一抬头，笑看天尊，“谢了，老爷子！” 天尊微微一笑，一挥鸿鸣刀，对众人再一次招手。 此时，展昭、白玉堂、赵普、霖夜火一字排开，与手握鸿鸣刀的天尊对峙。 山谷之中内劲激荡，天空之中云层断裂，漫天大雪被阳光撕开…… 殷候、夭长天和无沙大师盯着风雪中已经长大成人的四个年轻身影——最后五招！ 第90章 【有始有终】 直到只剩下最后五招，众人才如梦方醒……竟然真的撑过了九十五招！ 从比武开始到现在，一共过了多少时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漫天的大雪的缘故，竟让人有一种不记得今夕是何年的错觉……不应该说时间过得快，确切地说，是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 风雪之中的天尊面对展昭、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发起的新的挑战。 四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望着天尊的眼神出奇的一致，向往？憧憬？也许都有，但又都不确切……他们此时透过自己的眼睛望向的，已经并不是天尊这一个存在，而是天尊身后，一百年前那个他们所不知道的天下。 以飞雪为背景，银色发丝飞扬的尊者，众人已经分辨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偶尔犯二的天尊，还是曾经那个冷酷无敌的冰雪少年。 而同样的，与天尊一起站在风雪之中的四个年轻人，似乎也有了变化……依然还是原本的他们，但还是有所成长，不止是武功而已…… 人一旦长大之后，就不会再长了，就算变老，也不会再长大……一个已经长大的人要靠什么再来成长？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过去！无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别人的过去。 天尊的过去，那一代人的过去，是这样的珍贵，哪怕只是轻轻碰触、窥见一角，都能让人迅速成长。 人一旦成长，就算只有一点点，整个天地也都会随之改变，彻底改变，很多从来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会明了。 望着他们四个的背影，在场外观看的众人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难以形容，但却充满期待。 小四子坐在无沙大师肩膀上，突然捧着脸摇啊摇，“好帅呀！” 一直跪着就没起来也插不上话没啥存在感的列心扬这会儿总算是“苏醒”过来了，擦了擦眼睛，感叹了一句，“哎呀……好多好男人！” 众人都瞄了他一眼。 列心扬赶紧看殷候，“不过还是大英雄最帅！” 殷候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夭长天也看了他一眼。 列心扬瞄了夭长天好几眼，忍不住问，“这位英雄……” 小良子无奈地凑到他跟前，脚尖戳戳他，“我说列老头儿，你也太花心了点，这样不行啊！” 列心扬倒是让小良子说得不好意思了，摆摆手，“哎呀，比完了没？” “还有五招了。”小良子抬头看。 “五招啊……”无沙大师自言自语，“情况和当年好像。” “当年？”众人好奇问无沙，“什么当年？” 无沙大师道，“哦，当年我、殷候和天尊联手挑战过妖王，也跟这会儿似的情景，不过妖王瞄了我们一眼，只说跟我们过五招，要是我们能挨得过五招没趴下就算他输。” “你们三个联手的哈？”小良子张大了嘴，“那结果呢？没理由你们三个联手连五招都扛不住的啊！” 无沙看了看殷候。 殷候掏掏耳朵，“这种陈年旧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无沙笑呵呵问他，“怎么你不记得了么？从还剩下五招开始，你应该就想到了吧？” 殷候望了望天。 “他们四个都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公孙问，“天尊能在四招之内打赢他们么？因为到一百招就算输了哦！” “那……好像不公平哦！”小良子刚才明明一门心思帮着赵普他们，可是现在又不想天尊输，“天尊是变着法儿教他们武功来着，如果认真打开头十招他们就趴下了！” “而且天也放晴了。”邹良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也就是说……”小良子问，“雪中镜没法用了么？” 公孙也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天尊，问身旁三位，“要怎么打啊？” “对啊……”殷候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一般，“怎么打呢？” 夭长天和无沙都瞟了他一眼。 无沙大师肩膀上的小四子也转过脸看殷候——就见殷候微微仰着脸，嘴角有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容。 小四子睁着大眼睛，一直盯着殷候的嘴角和下巴看着。 随时随地留意儿子的公孙，发现小四子正看着殷候呢，那神情是类似一种温和又欣慰的微笑……很少在小四子脸上看到，或者说……一般小朋友会这样对着大人笑么？大人倒是常常这样对着小孩儿笑…… 觉得儿子又不正常了，公孙下意识地伸手，掐了一把小四子的腮帮子。 小四子揉着胖嘟嘟的腮帮子转脸看他爹。 公孙端详了一下——小四子又变回原样了，刚才是错觉么？ 可现在也没有时间给公孙胡思乱想，才一个走神，就听小良子喊了一嗓子，“第五招啦！” 众人赶紧抬头……就见四人几乎是同时出招，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展昭和霖夜火攻上，白玉堂和赵普攻下。 四人联手这一招的威力与之前截然不同。 “好厉害！”小良子吓了一跳。 天尊抬手一刀架开展昭和霖夜火的兵刃，一脚踩住赵普的新亭侯，飞起一脚踹自家徒弟…… 然而他踹过来的一脚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挡住了。 “是鲛鲛！”小良子虽然看不见，但其实现在的情况并非是四对一，而是五对一。 “这算几招啊？”公孙不懂武功，碰着兵刃算一招不？ “还没挡住白玉堂！”殷候提醒。 果然……就见鲛鲛帮白玉堂挡住天尊踹过来的那一脚之后，白玉堂突然一闪身…… 几乎是同时，头顶两道红色的身影也是一闪…… “换位置了！” 小良子张大了嘴。 殷候和无沙也是吃了一惊，动作好快。 夭长天摇头，“这跟回炉重造一个效果喔。“ 说时迟那时快，展昭和白玉堂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天尊一前一后的位置，两把兵刃封住天尊前后的退路。 两人刚一拦住天尊，就感觉四周围风雪起，一阵寒意逼人…… 可寒气刚起来，跳出几步的霖夜火一剑挽起无数雪花……随着他的剑光，“轰”一声，天尊四周围被一圈火焰包围。 天尊一挑眉，一手一边按住了展昭和白玉堂的手。 这时候就听头顶生风，天尊一抬头……赵普已经到半空了。 完全醒刀的新亭侯举起多高，对着天尊泰山压顶就劈了下去…… “哇！”小良子动静比比武的几人还大，一惊一乍的干着急。 赵普这一刀下来，夭长天和无沙异口同声道，“得手了……” 殷候却道，“还没！” 随着殷候的话，就见天尊突然一收手…… 展昭和白玉堂感觉被往前猛地一拽……一脚就踩进了火里。 霖夜火见烧着自己人了，手上也是一顿，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天尊一抬手…… 展昭和白玉堂被扔了出去，正撞上往下的赵普。 赵普赶忙一让。 霖夜火见天尊将两人扔出去了，也不管其他，第二剑就过来了，直指天尊。 天尊扔掉了展昭和白玉堂之后，一回身，霖夜火的剑已经到他鼻尖了。 天尊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向后退……动作其快，霖夜火的剑尖一直都距他的鼻尖那点距离，够不着！ 但天尊后退的步子突然一停，一转身……让过身后来的一股内力。 霖夜火一个翻身……从突然出现的鲛鲛背上翻了过去。 这会儿展昭和白玉堂分别从赵普身旁跃过，上了半空。 赵普落地，跟着霖夜火一起朝刚转了个身的天尊袭去。 众人看着天尊闪过了三招四人的联手进攻，但动作太快也太惊险，惊得已经说不上话来了。 “这样下去……”小良子急了，“就剩下一招……” 无沙和夭长天都纳闷……天尊要怎么办呢？最后一招了啊…… 这时，只见天尊跃出几步之后，一抬手……手中鸿鸣刀收起，挂回腰间。 “诶？”公孙一愣，“这是……” 小良子也不解，“不打了么？” 众人下意识地看殷候。 此时，殷候直直地望着前方的战场，神情专注，随着天尊收刀的动作，他嘴角也浮现出一抹微笑…… 最后一招，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赵普在鲛鲛内力的辅助下，使出浑身解数联手一击。 而几乎是同时……天空中一直飘扬的大雪全部消失了，头顶云开雾散，阳光射下来。 阳光下，天尊单手往身后一辈，另一只手伸出，缓缓在眼前抚过，动作轻而缓慢，而在他手经过之处……半空中那一道道光柱如同射&入水中似的……出现了水纹。 四周围忽然一片寂静。 场内四人就觉一阵强大的内力突然由四周围聚拢过来，而场外众人则是觉得那一刻心头“咚”的一下，似乎被什么人在胸口拍了一下一样。 白玉堂第一个觉察出不对劲——这内力是暖的！不是他师父平时冰冷的内力！ 小良子按着胸口，正纳闷什么情况，就听身后夭长天自言自语道，“那一招是……” 夭长天身旁，无沙大师也忍不住往前踏出了几步，“妖王……” 强光下，突然一亮…… 四人手中的兵刃在阳光的直射下，反出的亮光直刺众人双目。 殷候站在场边，此时思绪万千……是那道光！ 记忆之中，那座雄伟的鹰王朝皇宫随着皇城一起崩塌，还不太懂事的他在黑暗的石牢里，身边是尸体，地面开裂下沉，头顶是落下来的巨石，耳边都是惨叫声。 在那个连生命是怎么样开始都没搞清楚的年纪，他就意识到自己将迈向死亡…… 然而就是在那样的黑暗中，眼前也出现了这样一道光，那温暖而强大的内力，将已经落下的千斤闸震碎。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眼前是烈日下，仰起的尘土，远处是正在崩塌的成墙。 光明之中，有一大一小两个白衣人。 殷候还记得，那人弯下腰拍了拍他头发上的灰尘，伸出手，说，“我和小游来接你了。” 拉住他的手，殷候还记得自己问他的第一句话是，“那道光是什么？” 旁边的小孩儿凑过来，面无表情地跟他说，“那招叫有始有终，是这个骗子的绝招来的。” “有始有终？”殷候问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儿，“什么意思？” 那小孩儿眨了眨眼，显然也不懂，两人一起抬头看拉着他们手的年轻人。 “有始有终就是又开始，也有结束。”阳光下，那人一贯的笑容温和，好听的声音带着优雅上扬的尾音，“有始有终是世间最好的事情哦，我们也会有始有终哒。” …… 公孙侧过脸，避开那阵反光，却看到殷候微合双目，嘴角是无奈的笑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你这个……骗子。” …… 一瞬的寂静之后，是一阵往四周散开的狂风。 列心扬和身后一群侍卫都飞了出去。 邹良和夙青也没站稳，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小四子已经被无沙大师抱在怀里了，公孙也差点飞起来，被殷候抓&住了袖子，小良子这会儿也被夭长天提着脖领子，直捂脸，“哎呀！这什么内力好吓人……” 再看场内…… 练兵场原本平整的地面出现了一个由中心往四周扩散的圆形斜坡。 众人抬头看的时候，正瞧见展昭、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飞了出来，摔到了地上。 这四位高手摔得可叫惨，兵刃都撒手了。 赵普伸手抓&住新亭侯撑着站起来，霖夜火直拍脸上的土。 展昭也爬了起来，白玉堂弯腰，将插在地里的云中刀拔了起来，看了看身旁也是半跪着的鲛鲛……现在的鲛鲛，比幺幺还要大了…… 五爷轻轻叹了口气，看身旁拍屁&股的展昭。 展昭无奈——九十九招啊…… “差一招呐。” 无沙大师怀里的小四子笑眯眯说。 “可不是差一招么。”夭长天也摇头——敢情，天尊早就算计好了。 “哎呀好可惜！”小良子直蹦，“最后那招好厉害……诶？天尊呢？” 被小良子一提醒，众人才发现……可场已经不见天尊的踪影了。 正原地找，就见殷候一回头，问，“就这么走了？” 众人听到殷候的话，都往殷候身后看。 只见天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他身后了，抬手一边用袖子扇风一遍捡起霖夜火带来的遮阳伞，打着往外走，“哎呀，好晒好晒。” “师父。” 这时，就听场内白玉堂喊了他一声。 天尊一回头。 场内，那四人都站起来了。 霖夜火一摊手，“输了呢。” 赵普掏耳朵——没办法，老爷子太强了，不是一个级别。 展昭也看着天尊。 天尊远远瞧了瞧自家的徒弟和别家的三个小孩儿，一撇嘴，坏笑，“哎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四人仿佛听到自己的脑筋“啪”一声……这老头太欠揍了！ 小四子在无沙大师怀里蹭了几下，大师把他放到地上。 小四子和小良子手拉手追着天尊就跑了。 两人一左一右跟着天尊往山谷外走。 “尊尊我们去吃饭吧？” “嗯嗯。” “是啊天尊，教那四个笨蛋武功太幸苦啦，我和槿儿请您吃顿好哒！” “啊哈哈……”天尊被俩小孩儿哄得开怀。 无沙大师和夭长天对视了一眼，也跟着一起走了。 大和尚问，“吃素面去吧老夭？” “你叫谁老夭？”夭长天不满，“再说素面有什么好吃你，请你吃牛肉面吧。” “师公，大和尚吃素的！” “和尚你吃素为什么那么胖？” “你们不要欺负沙沙！” 殷候低头，微微地笑着跟他们一起走，偶尔抬眼，看看走在身旁的那个白色身影——就算曾经忘怀，你还是不知不觉在追随着他的步伐么？原来，冰山也可以有那样温暖的内力…… …… 后方，“惨败”的四人收拾了一下，倒是不觉得遗憾。 赵普接过公孙递过来的新亭侯皮套，将刀还鞘。 公孙伸手。 赵普看着公孙给他拍了拍肩头的尘土。 公孙微微一笑，“恭喜啦，王爷。” 赵普搔了搔下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望天，“咳咳，叫王爷那么见外。” 霖夜火收起破天剑，一把遮阳伞到了头顶。 火凤抬头看了看。 邹良一手给他打着伞，另一手把遮阳的防风纱笠给他戴到了头上。 火凤隔着纱瞄了邹良一眼。 左将军对他勾勾手，“走了，一会儿该晒了。” 火凤抱着胳膊笑嘻嘻跟上。 展昭捡起一把遮阳伞，走到白玉堂身旁，仰起脸看了看一下子长高一大截的鲛鲛，赞叹，“真的大了好多啊！鲛鲛最好了，长得快还不用伙食费。” 白玉堂无奈看展昭。 展昭笑着肩膀轻轻一碰他，对着远处努了努嘴。 白玉堂顺着展昭望的方向望过去……远处，天尊和殷候他们四个老头带着两个小孩儿有说有笑地走远。 “饿死了。”展昭伸了个懒腰，就见白玉堂盯着天尊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伸手去摸出钱袋。 展昭不解地问，“玉堂？你干嘛？” 白玉堂盯着钱袋看了一会儿，猛地一抬头，“把西域所有的古董都给他买下来！” 说完，五爷快步往前走，“索性把天下所有的古董……” 展昭赶紧追，“耗子，你冷静点，别冲动……” 第91章 【细微变化】 夜色将至，火炼城的天色暗了下来，暑热之气开始消解。 城中百姓纷纷出来活动，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大概跟今天下的那场大雨有关系。 风栖谷的山谷口，青鳞带着几个士兵，正查看山谷口的地形。 在火炼城向导和极为将领的带领下，青鳞基本将整个山谷的地貌都掌握了，刚才还碰到下大雨，所以在一个山洞里避了会儿雨。 等雨停了，他才又带着人出山谷。 在走到谷口的时候，青鳞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火炼城的将领对赵家军大名鼎鼎的龙甲将军自然是尊敬有加，见青鳞停下来，他们也都停下来看。 青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又退回去几步，踩了踩地面，皱着眉四周看了看，又往前了几步，更用力地踩了几下地面。 青鳞的几个随从对他的举动都十分些不解。 火炼城有几个将领好奇问，“青将军？” 青鳞突然停住了，双眼盯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根部，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果然不是错觉。” 众将官面面相觑——什么？ 青鳞一甩手……在刚才他盯着的那棵树的树根部，钉上了一支飞镖，随后就快步走了。 “唉？将军……” 火炼城的将官不解地追上去。 青鳞直说了一句，“继续把守。” 说完，带着人回城了。 等青鳞回到火炼城皇城，正碰上回来的赵普他们。 青鳞站在大门口，歪头瞧了瞧自家元帅，总觉得赵普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状态好了不少……碰到什么好事了么？ “青鳞！”小良子蹦过去攀着青鳞的肩膀跟他说刚才的比武。 青鳞也为错过了那么精彩的比武感到惋惜。 赵普等往前走着，看着前边小良子跟个小猴子似的一直爬上青鳞肩膀。 “喔，小良子和青鳞感情不错么。”公孙说。 “军营里一大半人小良子都已经混熟了。”赵普微微皱眉，“青鳞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就在他旁边，听到了，有些纳闷地看赵普——发现什么？ “青鳞的感觉是很敏锐的。”邹良也说，“今天让他去查看地形，可能有什么发现所以在这里等。” “元帅。” 等赵普走到跟前，青鳞把小良子放下来。 “怎么样？风栖谷的情况？”赵普问。 “没有发现敌军埋伏，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青鳞跟着众人往里走，边跟赵普汇报今天查看地形的结果。 说完了地形方面的事情，赵普笑着问他，“怎么？还有其他发现？” “不确定算不算发现，但是有点在意。”青鳞一如既往的老实。 “有什么发现？”展昭好奇。 “风栖谷的地面。”青鳞回答。 “地面？”白玉堂不解。 “地面在一场雨之后，泥地没湿，很快干了。”青鳞回答，“还有就是……地面升高了一些。” “地面升高？”霖夜火觉得奇怪，“地面为什么会升高？” 青鳞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而且还在升高中，我做了标记，不知道一夜会升高多少。” 赵普摸着下巴，问列心扬，“风栖谷的地面为什么经过一场雨不湿，还会升高？” “呃……”列心扬挠挠头，他也搞不懂。 “地面升高很明显么？”白玉堂问。 青鳞摇头，“只有一点点。” 众人想想也是——地面如果升高很多，走过的人一定会有感觉，而且风栖谷四周围山林密布，地势如果发生变化，很容易引起山崩之类，动静不会小。 赵普背着手想着心思——贺一航让他带青鳞来是有道理的。他军营里有两个人，拥有动物一样的直觉和敏锐的观察力，一个是邹良，一个就是青鳞。邹良是因为从小跟狼群一起长大，所以五感异于常人，他善于发现水源、危险、敌人的气味等……而青鳞和邹良敏锐的点还不同，青鳞最善于发现“变化” 青鳞异常熟悉山区，因为曾经被人推下悬崖，青鳞有过一段特别的经历，被神医捡到之前，他清醒但是不能动，独自躺在山谷底部的溪流边，两天一夜。 这两天一夜的时间里，青鳞处于死亡边缘，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变化，青草在耳边破土而出，一夜之间长出三寸长的草叶、溪流中鱼儿游过、风随着山崖地势打转，等等。 被神医捡到治疗这段时间，他有差不多一年左右需要卧床，这一年的时间里，他靠观察来感知着一切……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哪怕是再细微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到。 如果说邹良的敏锐天性来自于“动”的话，青鳞的敏锐天性就来自于“静”，两人凭着这种直觉，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 就好似这次，一般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察觉地面细微的升降变化吧……但青鳞走进山谷和走出山谷这么一趟，就察觉出了脚底下地皮极度微妙的升抬。他最后看到的那棵树，树根部分与泥土产生裂缝，这在大雨倾盆之后，是不常见的！ 赵普自然会把青鳞的话放在心上，九王爷之所以常胜不败，当然不是靠他一个人在打仗，四主将十副将各个身怀绝技，没点本事，是不可能在赵家军里立足的。 吃过晚饭，赵普还是对地面开裂上升这件事情很在意，就约了公孙去看看。 走到皇城门口，正碰上展昭和白玉堂。 原来白玉堂也对青鳞的话也十分好奇，就这么着，四人一起来到了风栖谷。 刚到山谷口，就看到几个士兵围在一起，全部低头盯着地面不知道议论着什么。 展昭走在最前面，凑过去瞄了一眼，赶忙退回来拦住白玉堂。 五爷不解，“怎么了？” 展昭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自家耗子晃啊晃，“刚吃过饭你别过去看！一会儿又几天不吃饭了。” 白玉堂让他吓了一跳，心说什么腌臜东西？莫非是大虫子？ 赵普和公孙倒是让展昭勾起好奇心来了，公孙跑过去看了一眼，就对赭影和紫影招手，让他们去林子里和四周围看看。 影卫们钻进林子看了一眼，都跑出来。 紫影直跳脚，“哎呀娘啊，好恶心！” 赵普皱着眉头站在公孙旁边……刚才侍卫们围着看什么？ 风栖谷外的地面上，一堆一堆的虫子，都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正往外爬，那场面也难怪展昭要拦住白玉堂，不然五爷估计头皮一麻就放火烧山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赵普问几个留守的侍卫。 侍卫们说，太阳刚下山的时候，先是山里跑出来好些老鼠，天晚一些，就有蛇虫鼠蚁陆续从地底下钻出来。 “这种场面常见么？”赵普问几个火炼城的守卫。 那些守卫都摇头，火炼城因为天太热，虫子老鼠这些都生活在地底挺深的地方，平时是绝对不会爬出来的。 公孙也皱眉，“奇怪啊……以火炼城的环境来说，白天如果爬出来一定会被晒死，晚上出来不用多久就会被冻死…… “它们似乎并不是往城里跑，而是要跑出风栖谷。”公孙蹲下去看……那些虫子爬出山谷之后，都开始挖洞往地底钻。 “感觉只是搬家而已吧……”赵普看着一只小虫子推着个圆&滚滚的泥球往林子外跑，觉得有趣，“这风栖谷地底下是出了什么吃虫子的东西了？把它们吓成这样？” “会不会是地下水水位上涨了？”白玉堂虽然躲的老远，但他毕竟常年居住在海岛上，陷空岛上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水位突然上涨，大量的地底动物都开始往高位迁移。 “嗯。”公孙点头，用一根木棍戳了戳一条胖乎乎的蚯蚓，“应该就是这个理由。” “不会是地&震之类的吧？”赵普问，“天气异变的时候不也常有动物大量迁移？” “可是山里的大动物并没有跑出来。”公孙摇头，指了指天空，“这几天我都有看天象，没有近期要地&震的预兆，猫儿们也都老实待在屋子里没上房。” 众人听着，都瞄了展昭一眼。 展护卫眼皮子一抖——干嘛看我？ 白玉堂望着黑洞&洞的风栖谷——他一直很在意这场大雨，鲛鲛开金口说的那个“水”字，以及小四子和当年银妖王的那句“不妙”，什么意思呢？ “可惜老头弄丢了火炼宫的钥匙。”赵普摇头，“不然进去看看，总觉得不□□心。” “进不去……”白玉堂皱着眉低头想心思。 展昭伸手戳了他一下，“怎么了？” 白玉堂抬起头，问展昭，“猫儿，我们这么多人里，哪个人听力最好？” 展昭倒是让白玉堂说得有些懵，“听力？” “那要看你想听什么。” 这时，前边的赵普发话，王爷显然也留意白玉堂的变化，毕竟，这位带着一个能预知危险的鲛人。 白玉堂抬头望过去。 赵普走了回来，道，“如果说听得远，当然是内力越高越好。” “不是说听多远，听变化。”白玉堂道。 赵普微微一笑，让赭影去把青鳞叫来。 没一会儿，青鳞来了，刚到，他就指了那棵他做标记的树给赵普看……刚才他留在树根上的飞镖，此时有小半支已经没进了泥地里，地面的裂缝处，也可以看出有微微的抬升。 “真的再上升啊，还有不少裂缝是怎么回事？” 跟来看热闹的霖夜火蹲在树边看，邹良也觉得奇怪。 赵普问白玉堂，“你想青鳞听什么？” 五爷伸手一指风栖谷内，“去火炼宫。” 众人也不多话，穿过风栖谷，来到了火炼宫。 晚上的火炼宫附近也有不少守卫。 火炼宫的屋顶、墙壁上有许多的石灯，为了照明，士兵们点了不少灯笼……此时被灯光包围的火炼宫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青鳞问白玉堂，“五爷想我听什么？” 白玉堂也觉得似乎有些为难青鳞，就问，“如果说……开封府的厨房里有一颗鸡蛋正在破壳，你在开封府大门口，可以听出来么？”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玉堂。 展昭摸着下巴想象那场面。 霖夜火“噗嗤”一声乐了，“这要怎么听？” 赵普也看青鳞。 青鳞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一惊。 展昭问，“这样都能听出来？” “要看那颗鸡蛋在哪儿。”青鳞道，“如果鸡蛋在地上，我也在开封府门口的地面趴着，四周围都没有人走动的话，可以听出来。” “那如果鸡蛋不止一颗呢？”白玉堂突然问，“有一百颗……” “那站着都能听出来。”青鳞笑道。 白玉堂指了指火炼宫。 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玉堂，你觉得火炼宫地下还有火重天？” “不太可能了吧？”霖夜火道，“毕竟好几百年了……” “可是这一场大雨……也是几百年不遇。”赵普也明白白玉堂在担心什么，“也许……会有变化。” “那奸细偷走了钥匙却久久没有行动。”展昭皱眉，“我们都觉得他是想开门进去，可如果反过来想想，偷走一个宫殿唯一的钥匙，除了自己想进去这种可能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展昭话没说完，众人异口同声，“不让其他人进去！” 公孙摸着下巴，“虽然我不太了解那种火重天，但我养的蛊虫里，就有不少平时晒成干儿，跟死的一样，水里一泡立马活过来。“ “不是那么吓人吧！”火凤倒退几步，“难怪火重天养在火炼宫，这火炼宫还建造在火炼城，就是因为干热没雨水！” “可偏偏下了一场那么大的雨！”赵普觉得不太妙，“也太凑巧了！” 青鳞让众人保持安静，最好原地别动，他则是一跃上了火炼宫的屋顶，侧卧在了顶上，侧耳，听宫&内的动静。 赵普命令所有驻守的士兵都撤出去，其他人也是站着一动不动，也不出声，连呼吸都很轻，静静地等着。 青鳞在顶上一卧不动……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霖夜火站得腿都麻了，看展昭。 展昭也觉得腰酸腿疼，这几位高手平日上蹿下跳一天都不觉得累，可站着不动半个时辰累得跟什么似的。 公孙见青鳞一点动静都没有，问赵普，“不是睡着了吧？” 赵普对公孙摆摆手，“要是欧阳铁定睡着，青鳞应该是醒着……” 赵普话没说完，就见顶上黑色的身影一晃，青鳞下来了。 龙甲将军伸手揉着侧脸，就见他脸上一个印子，看来真的在屋顶上贴了半个时辰。 众人看青鳞面色，套用小四子那句话——不妙！ “怎么样？”白玉堂问。 青鳞抬头看众人，道，“地下有活物！” “你……确定？”展昭觉得起鸡皮疙瘩——那火重天不是真的活了吧？ “会不会是普通的蛇虫鼠蚁？”霖夜火问。 青鳞摇了摇头，道，“其实下面有声音还挺明显的，我一上去就听到了。” “那你待了那么久？”赵普问，“还有别的发现？” 青鳞点头，“变热了！” “变热？”白玉堂不解。 “半个时辰的时间，屋顶热了一些！”青鳞道，“下边肯定有很烫的东西……” “火……”公孙一惊，“老乾不是说了么，火重天彼此摩擦之后会形成冰火种，那种火水浇不灭！” “难怪地面会上升。”白玉堂也恍然大悟，“因为太热胀起来了！“ “所以刚才那些虫子们逃走不是因为地下水……而是因为地底变热了？”展昭问，“这么烧下去……会怎么样？” 白玉堂望了望四周，“底面整个裂开！” “那……火重天会爬出来么？”公孙紧张。 “如果火炼宫底部被烧穿了，那可没准！”赵普眉头紧皱，“偷走钥匙的人是不想让人进去！因为一旦有人进去，火炼宫地下着火了绝对能发现，就能想对策，不能用水灭火可以用土埋……或者想其他办法……” “这火那么烧，要多久会烧穿地面？”霖夜火急了，“那玩意儿爬出来可不得了啊！” “如果爬出来，风栖谷周围火炼城、狼王堡、魔鬼城会瞬间夷为平地。”赵普神情严峻，“下一个就是黑风城！” 众人可以想象到时候场面会多凄惨。 九王爷背手看着那火炼宫，“难怪妖王和小四子都说不妙，这可真是大大不妙啊！” “怎么办？”众人下意识地都去看赵普。 九王爷也看众人，点头，“对啊……怎么办呢？” 第92章 【前人之法】 世上什么东西最可怕？对此每个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有一样东西的出现率一定很高，那就是——未知！ 未知的东西总是能让人觉得恐惧，而最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知道灭顶之灾会发生，但何时发生，在哪儿发生……一切都是未知。 黑风城众人现在就陷入了这样一种困境中。 火重天。 这个听起来充满了不祥的名字，简简单单三个字，预示着巨大的灾难！ 根据之前的分析和眼下的迹象推测，此时的火炼宫地底正有大量的火重天复活了过来，火焰已经燃起，那种无法用水灭掉的冰火种，而那些披着坚硬甲壳的巨虫，随时可以冲破众人脚下那一层泥土，将灾难再一次带致人间。 一想到火炼宫和魔鬼城里，那些无忧无虑百姓即将面临这样的灭顶之灾，赵普等人就觉得心烦意乱……要怎么阻止？ 众人就这么站在火炼宫前的地面上，陷入了绝境。 习惯性地，大家都看着赵普。 “先别乱。”赵普有着兵马大元帅该有的镇定，“时间有限，要想法子也得有方法！” 众人都看着他——怎么想？ 赵普伸出两根手指，“必须想两套方案！” 白玉堂点点头，“一种是虫子爬出来之前，一种是爬出来之后？” 赵普点头，也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两套方法有些地方是一样的，有些则不同。” 展昭想了想，“一样的地方是，要怎样灭掉那冰火种？” “不一样的地方是……”霖夜火道，“如果虫子爬出来，怎么将它们困在一个地方，消灭它们。” 公孙皱着眉头，“虫子不出来的方法是进入火炼宫……要怎么进？炸开它？” 众人看白玉——这里最精通建筑的就是他了。 白玉堂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座火炼宫的结构，摇了摇头，“不好炸，这座宫殿内部是挖空的，内部结构我不了解，无论炸哪里，都有可能引起整座宫殿的塌方，甚至周围地面的开裂，四面有瀑布下有水，炸开之后水可能顺着风栖谷流淌出去，那些大虫子不怕水，火也不会被灭，等于冲出很多火球去，我们要做的是聚拢那些虫子一起消灭，而不是将它们冲散！” “对啊！”展昭也点头，“根据老乾说的，这种虫子能自我繁殖，那玩意丢了一只也是后患无穷！” “所以只能通过钥匙？”赵普伸手揉眉心，“那估计难了！” 众人都觉得有理，如果对方是以不让他没进去为目的，那很可能偷走钥匙之后就直接毁掉了！ “那怎么灭火呢？”赵普问。 众人看霖夜火。 火凤一摊手，“你们看我也没用啊，我最近刚学会的是放火……” “无风掌灭火呢？”白玉堂问。 “嗯……”霖夜火摸着下巴晃脑袋，“我没太大把握，不知道虫子有多少，量太多的话就有难度了。” “全部冻上呢？”展昭问白玉堂，“之前虽然那些火还在燃烧，但的确是被冰封起来了！” “那是因为火小！”白玉堂为难，“别忘了那只是一片甲壳而已，每只火重天身上有多少甲片还不得而知……如果火很大，就算冻上了也会很快烧融化。” “土埋呢？”赵普问。 “不能确保会不会有逃走的！”展昭觉得不稳妥。 “那要怎么才能弄死那种虫子？”青鳞觉得难办。 “也许……” 这时，公孙开口，“曝晒？” 众人都微微一愣，一起望向公孙，“曝晒？” 公孙点头，“这些虫子是遇水复活的，也就是说在复活之前，死掉的状态应该是因为干旱！” 众人都觉得有理，“晒成干儿的意思么？” “就算虫子会着火，但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会无缘无故自己烧起来的，虫子的甲壳碰擦会着火，原理应该跟点火石差不多，而这种奇怪的火焰则是因为燃料的特殊！” “燃料？” “对啊！”公孙点头，“火一定要依凭某种燃料才能长时间燃烧，就好比说灯油烧油，蜡烛烧蜡……火重天的甲壳上应该是有一层很奇特的可燃油脂之类。” 白玉堂听着有理，“无论是多大一根蜡烛，放在太阳底下任其燃烧，总有烧尽的一天！” “任其燃烧啊……”赵普自言自语。 “你们有没有想过……”展昭突然问，“为什么火炼宫里有那么多火重天？它们应该不会是自己跑进去的吧？” “肯定是有人把它们关在了里边。”白玉堂也想到了这一点，“那当年是谁用什么方法将那么多火重天弄成干儿……丢进火炼宫的呢？” “前人肯定有好方法。”霖夜火叹了口气，“可惜我们不知道……” 霖夜火的话刚问出口，一旁赵普忽然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背着手缓缓踱了两步。 跟随赵普多年的影卫们和青鳞都是双眼一亮，看着自家元帅。 公孙也了解赵普的习惯，这个神情……他应该是想到方法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问赵普，“有招？” “前人自有好方法……”赵普背着手自言自语，“有毒蛇的地方，附近一定有解药。” 众人都不解……毒蛇？ 公孙也有些懵，问赵普，“什么意思？” 赵普微微一笑，“当年无论是谁将火重天关进火炼宫，你们看一下火炼宫里的机关，门口的咒符，还有山谷里的石墙阵，显然那人是不想这种祸害再出去危害人间，对吧？” 众人都点头。 “可为什么不索性将那东西灭绝了呢？”赵普问，“就这么关起来，就算准备再万全，也难保有一天不会逃出去！是不是？” 众人都看着赵普。 九王爷轻轻一扬眉，“那玩意儿被关在火炼宫底就没招了，表示它们不会飞，对吧？” 展昭想了想，“老乾也的确没说它们会飞。” “按照那甲壳的重量，应该是飞不起来的。”公孙也点头，“全身燃烧着飞也不合理。” 青鳞也同意，“我听到下边的声音是虫子在爬行，没有翅膀煽动的声音。” “呵呵……”赵普突然笑了。 众人都不解。 霖夜火皱个眉头看赵家军几位——你们家王爷乐啥？都快天下大乱了。 青鳞也盯着赵普看——他虽然一直跟着他家王爷，也会像他那样思考，但眼下的确是想不明白赵普怎么会笑得出来。 “哈哈哈……” 赵普似乎越想越觉得好笑，大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一脸狐疑地看着突然笑起来的赵普。 公孙眯着眼睛瞧他，就想伸手摸&摸&他脑门——病啦？ 赵普笑完了，见众人还是一脸的不解，问，“风栖谷的地势怎么样？” 众人仰着脸想了想，“东高西底。” 赵普接着点头，指着西边，“那里是哪里？” “狼王堡。”霖夜火回答，“所以第一个中招的是狼王堡么？” “还有呢？” “还有……”霖夜火道，“骷髅海！” “难道引进骷髅海里？”白玉堂顺着赵普的提示想，“虫子会掉进流沙坑么？” “火炼宫的众多传说里，不有一个是地眼么？”霖夜火一拍手，“那些虫子在沙海里捆着出不去，烧尽了火焰，被晒成干之后落入流沙坑，最后还是回到火炼宫里？” “可有什么方法确保它们只会爬去骷髅海，不会去狼王堡呢？”青鳞想不通。 赵普笑了，“狼王堡和沙海中间靠近风栖谷的地方有什么？之前在狼王堡不是都看过地图了么？” 被赵普这一提醒，众人都一愣，随后就听展昭，“啊！”了一声。 众人也几乎是同时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大缺口！” 公孙点头，“那个巨大的青岗石斜坡！传说中的猫儿站不稳！” 白玉堂也觉得好笑——难怪会有那样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青岗石斜坡，用来对付那些笨重的火重天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次我们要做得彻底一点。”赵普道，“无论前人是因为什么理由留下那些虫子，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 展昭等人也点头，同意赵普的观点。 “那些火重天会从什么地方出来呢？”公孙仰着脸，跑到火炼宫大门前，开始研究门上的符咒，“也许……方法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留意……” 赵普则是问白玉堂，“那些火炼宫东边入口位置塌掉的石墙，能不能复原？” 白玉堂点头，“应该可以。” 赵普让青鳞带一些士兵，火炼城里备好砖头沙石，按照白玉堂的吩咐重建那些防护墙。 展昭和霖夜火问赵普，“我们能干些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那些虫子涌&出来，就得以防万一，正好四位老前辈都在这里，武力值强大，爬出来的别说是着火的虫子，就算是会喷火的龙，这次也要一次消灭干净！” “要一次消灭的话，最好能把虫子困在一个地方！”展昭道，“骷髅海还是不行，太分散！” “要防止虫子们爬进骷髅海的话，最好是能再有一面大缺口！”霖夜火道。 “这倒是不难。”赵普微微一笑，“有一样东西跟青岗石一样打滑，只是不如青岗石那样能流传百年而已。” 展昭和霖夜火心领神会，“冰！” “骷髅海里有的是沙子，用沙堆堆出大缺口一样的一个斜坡，然后请天尊老人家把山坡给冻上！围城一个漏斗，等虫子全部落入漏斗中，再把后路封死，虫子就困住了！”赵普摸着下巴，“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将那些虫子弄死？” “嗯……”霖夜火问，“乱石砸的死么？” 赵普皱着眉头，“这个么……不知道啊。” 这边正犯愁，就见公孙兴匆匆地跑了回来，“赵普！我有法子弄死那些虫子啦！” 第93章 【绝境与胜机】 公孙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虽然还没听他具体说，但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很靠谱。 公孙道，“火炼宫门上除了防护的图案、咒符之外，还有一些特别的花纹。” 公孙边说，边拿出了一串红色的果子来，给众人看，“这个！” “呃……这是火裂果。”霖夜火说，“可以吃，清肺驱毒，但是不好味，涩涩的。” 公孙点头，“火炼宫门上和墙壁上有不少这种果实的图案。” “火裂果？”展昭拿过来一串看。 “你们碰一下试试。”公孙边说，边伸手，轻轻一碰其中一颗红色的果实。 就听到“啪”一声。 那果实炸开，有一团红色的果酱爆了出来。 霖夜火点头，“这果子熟了之后就这样，一碰就炸，果酱跟火焰的颜色一样，所以叫火裂果。” 公孙微微一笑，“这果子除了叫火裂果之外，还有个名字，叫黑麻姜。” 众人都不解，心里纳闷，现在是说草药的时候么？ 公孙拿着那串果实对霖夜火晃了晃，“点一下试试。” 火凤也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红九娘说来火就能随手一下点着。 无奈，火凤只好拿出火折子，烧了一下那果实。 而奇怪的是，原本红色的果实被火一烧之后，整个果实就变成了黑色，随后软化成浆状…… 公孙用一根小棍戳了一点，展昭想伸手去戳一下那一团软乎乎的黑色。 公孙赶紧拦住他，“别碰！” 展昭让他吓了一跳。 其他人也奇怪。 公孙晃了晃手里那一点点黑色的药膏一样的东西，道，“这东西有毒。” 展昭赶紧一缩手。 “不是吧……”霖夜火也吃惊，“头一回听说火裂果还有毒。” “对人的毒性挺小的，最多就是手痒长红斑，但是对虫子可谓天敌。”公孙道，“这种黑色药膏散发出来的味道，是会让虫子犯晕的。” “犯晕？”白玉堂不解。 “虫子非常讨厌这种果酱。”公孙话没说完，霖夜火一拍手，“是哦！这边常烧火裂果的杆子来驱虫，原来烧果子也行啊？” “火裂果的枝叶焚烧后的确驱虫，而果子焚烧之后，会让虫子晕倒。”公孙道，“其实之前我看到那些图案就往这方面想过，但不是太确定。” “那现在确定了？”白玉堂疑惑。 公孙点头，“我刚才问了几个火炼城宫里的人，这里有个传统。” “传统……” 公孙一笑，“历代火炼城的城主下葬的时候，棺材里都要装满火裂果！“ 众人楞了一下，随后一下子明白过来。 “所以每一位火炼城城主下葬时都要被埋在火炼宫么？！”展昭问，“是以防虫子醒过来？！” “但就算棺材里有果子，距离上一任城主下葬都三四十年了，什么果子都烂没了！”赵普摇头。 “所以，如果能打开火炼宫的门，就算虫子醒过来也不怕，只要往下边倒火裂果的果实就可以了。”公孙道，“不用多久，那些虫子都会晕过去。” “也就是说，我们按照之前的方法把虫子聚集到大缺口，然后扔进大量的火裂果……”赵普问，“这样就能把所有虫子都弄晕，到时候就有办法灭掉这些虫子？” “嗯！”公孙点头，“我觉得放火烧就可以了！” “烧？”众人不解地看着公孙，“火重天自己就带火！” “带火也不见得不怕火。”公孙道，“火重天的壳有火，它的身体不见得就烧不着，浇上火油，用火箭射穿了，好好烧，烧熟了总行吧！” 赵普边摸下巴边琢磨，的确是可行。 “王爷。” 众人正议论，就见一个黑衣人突然落到了一旁的一棵树上，随后跳了下来，是董仟翼。 “西北方向风栖谷外有大批兵马集结。”董仟翼禀报赵普。 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兵马？ “谁的兵马？”赵普问。 “跟之前在瓶钟山外试图用火石偷袭我们的兵马同样着装。”董仟翼道，“应该是恶帝城的兵马。” 赵普眼眉都挑起来了，磨牙，“那帮孙子胆子不小啊，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偷钥匙的奸细是恶帝城的人的话……”展昭点点头，“他们是算准了火重天很快会冲出地面，想要等我们跟火重天死战的时候，来偷袭吧？” “难怪了……”公孙脸色也不太好，“我刚才找这株火裂果的时候，发现很多都被摘掉了。” “对方收集了很多火裂果么？”白玉堂问。 “说起来”展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早些时候我们进风栖谷一路摘草药，的确像是感觉之前有人大批量地采过草药的感觉……” “那现在还留下的火裂果数量够么？”霖夜火担忧。 赵普让人去把列心扬的侍卫统领苏林找来问问。 苏林听了之后直跺脚，说之前就是他们城主那位“爱妃”突然说什么火裂果的枝叶泡澡对身体好，城主脑袋一昏，让人把风栖谷里几乎所有成熟的火裂果连枝叶带果子都摘回来了，说起来……那些果子这会儿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十几箩筐呢！“ “糟糕了。”霖夜火着急。 众人也觉得不妙，谁知赵普却连连摆手，“不糟糕不糟糕！好极了！” 白玉堂不解问赵普，“对方摘走的枝叶和果实，足以控制火重天，还好？” 赵普微微一笑，“没错，焚烧枝叶可以驱使火重天行走的方向，而果实可以最后消灭火重天。” 众人都点头——是啊，那你还说好极了？ 赵普问公孙，“你之前有完全把握，火裂果对火重天有效么？” “呃……”公孙搔了搔头，“的确是有很大猜测的成分。” “可不是。”赵普点头，“现在说明这果子的确可以克制火重天！” 众人仰着脸想了想——是这么回事，不过九王爷这心也是够宽的啊。 “但现在重要的东西在敌人手里啊。”霖夜火提醒，“我们这儿虫子马上要出来了，又没有草药，绝境啊！” 赵普淡定一笑，“在谁手里不重要，只要能为我所用，谁拿着都是一样。” 众人都看着赵普，这话里头有那么点老谋深算的意思，赵普莫非是有招？ 九王爷背着手，在原地又转了几圈之后，仰起脸，开始看头顶的星辰。 众人面面相觑。 展昭睁大了眼睛看白玉堂——怎样？ 五爷摇了摇头——不清楚啊。 赵普突然笑了起来。 公孙伸手拽了拽他袖子——别闹！ 赵普伸手一把搂住公孙肩膀，晃了晃，道，“就说你是福星！有你在老&子天下无敌！” 公被搂着晃了个脸通红。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也一头雾水——这啥情况？ 青鳞和邹良更是不解。 赵普乐完了，对地上努了努嘴，道，“看到刚才那只虫子了没？” 众人都不解——刚才满地虫子这会儿都差不多钻进泥里了，哪只虫子啊？ “刚才推着个泥球满地滚的虫子。”九王爷脸上一闪而过的坏笑，“我早就想试试这一招了！一直没机会。” “哪招？”公孙好奇问，“滚泥球？“ 赵普伸手捏着公孙的耳朵轻轻摇了摇，开口，“草船借箭！” 众人张大了嘴——啥？ 霖夜火眯眼，对邹良使眼色——你家大老板是不是热糊涂了？就这么大个水潭，没船也没雾，怎么草船借箭？ “草船借箭……” 展昭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一抬头，“对啊……” 白玉堂也转过脸，望的不是赵普也不是公孙，而是正挠头的霖夜火，自言自语，“的确……” 赵普笑着拍了拍白玉堂和展昭这两个最早“开窍”的人，笑道，“都说你俩是帅才，别回开封府抓贼了，跟着我混吧！” 展昭和白玉堂也是哭笑不得看他，“也就你能想到这种方法。” 公孙和霖夜火都一歪头，满脸疑惑——啥方法？ 赵普对影卫们打了个响指，让在火炼宫前就搭起军帐摆上地形图，开始部署作战。 青鳞被赵普安排在火炼宫顶上趴着继续听，监控那些虫子的动向。 邹良则被安排去干一件更奇怪的事情——收集柴禾干草，用藤蔓和柴草困几百个一人来高，可以滚起来的“球”。 其余众人集中到军帐里。 赵普一拍桌上风栖谷的地形图，道，“法子很简单！在火重天爬出来之前，先放火！” 霖夜火和公孙都一愣。 公孙想了想，问，“你是想让对方以为火重天已经爬出来了？” “而且去的方向还不对！”赵普一笑，“没有按照他们计划的，顺着坡往火炼城的方向跑，也没去魔鬼城或者狼王堡，而是朝着他们埋伏的地方！” 赵普一指霖夜火和展昭，道，“这场火要又快又猛，靠你俩了！用火和那些干草球，制造出千百火重天浩荡前行的假象！” 霖夜火和展昭望向军帐门口那一批批被运来的“柴草球”，点头，“不难！” “对方看到火球朝他们这边来了……一定会用事先准备好的枝叶来驱赶虫子，让火重天改变方向！” “不错！”赵普在西北方向画了两个圈，道，“派四个老爷子去那里！青鳞带龙甲军埋伏在附近！” 众人一惊——最强战力，要干嘛？ “抢他们手里的果子和柴草！”赵普道，“跟草船借箭一个道理，他们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拿来用！并且顺势歼灭一部分敌军，让他们往谷口的方向撤出去。” “之后……”赵普在大区口的位置画个圈，“兵分两路，一路按照之前计划，将大缺口那边的瓮准备好，用到手的火裂果枝叶驱赶虫子，确保它们进入陷进，然后把所有果子都丢进去，跟虫子一起烧！” 说完，赵普将兵符拿出来，往风栖谷西北外的缺口处一方，“另一路，带着一部分兵马在这里抄后路，别让恶帝城的兵马跑了。跟青鳞撵他们出山谷的兵马呼应，把恶帝城的兵马全歼，这次不止要烧光虫子，还得捉几个活的恶帝城将领回来。” 之后，赵普又安排了邹良安插人在山谷各个地方抓漏网之鱼，火炼城也留了人马来守城。只片刻的时间，赵普将整个战役需要的人马全部都部署妥当。 展昭等人还是头一回见赵普排兵布阵打仗，听到最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糟透了的险境绝境，为什么变成了全部对我方有利的战机？赵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等安排完之后，柴草球也都完工了，人多好办事，赵家军兵将的行动力一贯的强。 这时，青鳞也下来了，对赵普说，“王爷，虫子状态还算稳定，离地面还有一定距离，按照速度……我们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赵普微微一笑，一抬手，“啪”一声……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 帐外，列心扬老头带着他一众文武全才高大英俊的儿子也来了，四位来帮忙的老神仙也到了。 桌上全部撤干净，赵普接过赭影递给他用来计时的沙漏，抬眼看众人，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火重天就会破土而出！” 九王爷环顾了一圈，声音一沉，“这一役关系到火炼城、黑风城、魔鬼城和狼王堡几百万&民众的性命，只准胜不准败，一只虫子都不能放走！” 说完，赵普将沙漏往桌上一放，“出兵！” 第94章 【战局】 赵普将这一个时辰之内的作战计划部署得十分详细，兵分几路，环环相扣一扣都不可以出错，一步错则满盘皆输…… 此时，不止火炼城的赵家军行动了起来，远在黑风城的军营里，也响起了将官门集结的钟鸣声。 欧阳少征和龙乔广都跑到了帅帐里，就见贺一航此时正站在沙盘前沉思，沙盘上的沙堆此起彼伏，堆出的是风栖谷复杂的地形。 火麒麟走到左边，双手撑着桌沿仔细看地形，问贺一航，“有什么进展？” 火炼宫那边发生的事情，随时都有探子来禀报贺一航，因为距离不远而且都是自己人的地方，军情还是传的比较快。 赵普准备今晚发兵的部署贺一航这边还没收到，但这风栖谷口有恶帝城兵马屯兵的消息，这位副帅就已经得知了。 毕竟是跟随赵普多年的，结合之前火炼宫里火重天可能复生的讯息，贺一航觉着，赵普可能今晚就要出兵了，事不宜迟啊。 “今晚出兵，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吧……” 贺一航话刚说完，外边守卫跑进来禀报，说是风栖谷上空出现了赵家军的联络响箭。 贺一航问，“什么颜色？” 那守卫也是十分紧张，“红色！” “红的？！”火麒麟跳了起来，龙乔广也是皱眉。 赵家军的联络响箭形态各有不同，但颜色是统一的，一种颜色表示一种意义，通常的联络响箭都是白色的，有时候蓝色有时候也会是绿色或者黄色，最少被用到的，通常是红色。 红色的联络响箭有警备的意思，表示——极度危险！只有在黑风城遭到侵略，或者赵家军兵马遇到危险或被围困，十万火急的时候才会用。 这红色响箭都多少年没出现了，这回突然放上天，再加之赵普就在“前线”，欧阳少征和龙乔广都坐不住了。 连军营里其他的副将也都顶盔掼甲，让部下都准备好。 火麒麟和广爷都看着贺一航。 贺一航倒是挺自在一点不慌，对他俩摆摆手，道，“赵普使诈呢，那信号不是给我们看的。” 龙乔广和欧阳少征这才松了口气。 欧阳好奇问贺一航，“元帅这是要诈谁？” 贺一航看着山谷的地形图，摸着下巴琢磨着，“猜得没错的话，他估摸着是想诓人家一下。” “怎么诓？” “对付伏击最好的办法都是将计就计。”贺一航道，“赵普手里有人啊，那么多高手，怎么折腾都随意，估计是将火重天破土的时间给提前了。” “将袭&击提前？” “对方既然敢在离火炼宫这么近的地方下埋伏，估计是有能克制火重天的法子，赵普那流氓性子铁定是想抢人家的。”贺一航似乎并不担心火重天，“别听什么传说那么吓人，千军万马都难不倒赵普，还能怕几只虫子么，更何况他手上一盘的好棋，不说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光天尊、殷候、夭长天和无沙大师，那是足以把整个西域搅个天翻地覆的战力，赵普必定要趁机得些便宜才罢手的。” “那你在算计啥呢？”欧阳他们也是了解贺一航的，老贺一般不熬夜，熬夜必有原因。 “嗯……我是觉着对方好容易下这么个套，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可能只想要风栖谷那一块地方那么简单。”贺一航画了个圈，“人心不足蛇吞象，咱们想抓条大鱼，人家指不定还想端我们老窝呢，难怪赵普要刻意放一枚红色响箭上天了。” 龙乔广和火麒麟都看贺一航，“怎么着？” 贺一航微微一笑，指着沙盘上那个圈，将风栖谷、火炼城、黑风岭、狼王堡和魔鬼城都圈了进去，“如果将计就计的话，这几个地方必然告急，咱们黑风城可不得倾巢而出，一方面救元帅、一方面救朋友……那黑风城就空了。” “恶帝城还想着偷袭黑风城么？”广爷惊讶。 “来不来偷袭，就看咱们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贺一航对两人招招手，“是时候用用那个了！” 龙乔广和欧阳少征眨眨眼，“那个？！” 贺一航笑着点头，“是啊！那个！” 说着，贺一航压低声音，嘱咐了他俩几句。 “喔……”两人明了，跑出去照办了。 …… 风栖谷内。 展昭和霖夜火面前摆了好几排的大干草球，里边混和了硫磺和硝石，十分易燃。 展昭伸手推了一下，发现很轻，“嗯……这个要怎么撵着走呢，而且还是上坡……还要制造出千虫万虫一起爬过的效果。” 展昭自言自语嘀咕，就听到一旁“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就有些不解地转脸。 只见火凤这会儿正拔剑呢，拔一下，退回去收好，再拔一下，再收好……忙的慌。 展昭好奇地看着霖夜火的举动，忍不住问，“那什么……堂主，你干嘛呢？” 霖夜火皱着个眉头看自己的剑，“……点不着了。” 展昭盯着霖夜火的剑看，毕竟他掌握火凤裂天也不是太久，再加上有点紧张，反而使不出来了。 展护卫歪着头看了“奋力”点火不成功的霖夜火一会儿，伸手摸出火折子，“不如……” 霖夜火让展昭手里的火折子一晃神，抬手一抽剑，就听到“刺啦”一声……一道火光冲了出去，“呼”一下子，所有的火球都着了，啥时间火光冲天。 四周围观的将士们拍手——好厉害！放烟花似的。 “着啦！”霖夜火激动得直蹦哒，正兴奋，感觉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火凤一回头，就见展昭对他说，“着啦！” 霖夜火点头，“对啊！着啦！” 展昭摇摇头，指了指他衣摆，“你衣服着啦！” “呀啊！” 山谷中，传来了火凤一声惨叫。 山谷里，白玉堂和邹良正带兵往风栖谷外走，这一嗓子听得那叫个清楚。 邹良望天——那妖孽又怎么了？ 白玉堂往山谷的方向望了一眼，就见烈火熊熊都能看到红色的光影了，点点头，“看来还挺顺利。” 邹良也是无力，两人加快速度赶路。 …… 霖夜火拍灭了着火的衣摆，就见展昭一跃上了山谷一侧。 此时烈焰冲天，负责搬运草球的一众士兵都后退了几步，心说——要怎么让球滚起来？ 展昭已然有计，他站在山谷上，对霖夜火道，“周围的火你帮忙灭掉，别一会儿烧了山！” 霖夜火对他竖竖大拇指，表示——了解！ 说完，展护卫一运内力一挥手…… 随着一股内力流转，那几个圆形的火球就开始滚动了起来，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路向前。 霖夜火跟在后边，帮忙扑灭山谷两边的火，以免引起山火。 而在风栖谷外，公孙和小四子、小良子也忙着。 他们爷仨在干嘛？赵普给了他们一个特殊的任务！ 公孙跟列心扬借了一支特殊的人马——专门给火炼城九门球球队打气的那只大鼓队！ 火炼城民众酷爱九门球，这比赛十分激烈，列心扬有一支专门用来给球队鼓劲造声势的人马，各个大嗓门，还会打鼓。 公孙让他们把鼓点打乱，制造大批火重天涌过山谷的动静，同时，那几百人扯开嗓子开始喊救命和尖叫。为了制造逼真效果，公孙还从火炼城里调了一群专门替人哭丧的大婶儿来。这年头西域和中原一样，婚丧嫁娶都喜欢找人来哭一鼻子热闹热闹，这群大婶儿训练有素嗓门极亮，一下子那动静惊天动地，整个西域都惊动了。 火炼城周围的狼王堡和魔鬼城都听到了动静。 萧统海跑到山门最高处往远处望，心说风栖谷里这是干嘛呢？ 正纳闷，一只白胖的鸽子飞了过来，那鸽子翅膀上有个黑点，是黑风城用来送急件的信鸽。 萧统海打开信看了一眼，是黑风城贺一航的口信。 狼王看完之后，吩咐属下，“放求救的响箭！” 属下还纳闷呢，狼王堡好好的，求救干嘛？ 而同时收到贺一航口信的，还有列心扬和魔鬼城的柳寒星，这两位都在自家城楼上望风栖谷的动静，也同样接到了黑风城来的信鸽。 不一会儿，魔鬼城和火炼城都响起了求救的响箭，，时间也晚了，黑漆漆的夜空中那炸裂的响箭异常耀眼，整个西域瞬间陷入了一种恐慌、不安与疑惑中。 与此同时，辽、西夏、回鹘等远离火炼城西的域诸国也都乱了套了。 辽王&刚睡着就被属下吵醒了，这么巧狼主正做噩梦被赵普痛揍呢，属下一嗓子惊得他从榻上跌了下来，身旁安睡的美人也被带了个跟头咕咚一声滚下床，摔了个脸朝地。 各国的探子都不知道具体出什么事，只知道火炼城、狼王堡和魔鬼城同时求救，风栖谷里红色的九龙令上天了，山谷内火光冲天震天动地的，整个黑风城大军调动了起来，吊桥升起。 西域诸位大王们就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心说，赵普大&爷在开封待得好好的回来干嘛啊？自他回黑风城之后这都折腾第几回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啦？！ …… 而此时的军帐中，赵普正擦刀呢。 小良子从外边跑进来，“师父师父！” 赵普瞄了他一眼，“别急啊，稳着点。” “可是！”小良子着急，“魔鬼城和狼王堡都求救了！我爹他们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赵普微微地笑了笑，道，“估计是老贺设下的险境，没事。” “真的没事么？”小良子满心都是他爹娘和妹子，他娘还大着肚皮呢。 赵普拍了拍他头，“你要是担心就回去瞧一眼，从黑风岭走，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塞勒带来。” “好嘞。”小良子转身往外跑，“看完没事儿我马上回来！” …… 黑风城城楼上，响箭一起，三扇城门打开，赵家军整装待发，龙乔广和火麒麟还有几个副将带着大批的人马出城，朝着狼王堡、魔鬼城和火炼城三个方向进发，黑风城外外马奔腾，西域诸国的探子鞋都顾不得穿了死命跑回去报信——赵家军出兵啦！ 贺一航站在黑风城的城楼上，遥望着火光冲天的风栖谷。 这时，身旁有人走了过来。 贺一航转眼一看，忙行礼，“皇上。” 来的正是赵祯。 赵祯早听到外头闹腾了，背着手溜达过来，“好大的动静。” 贺一航点头。 赵祯瞧了瞧他，问，“你跟九叔这是又联手坑谁呢？” 贺一航笑了，“皇上英明。” 赵祯靠着成墙看热闹，自言自语，“这黑风城比开封可是好玩儿多了。“ 贺一航点点头，“可不是么。” …… 第95章 【破土而出】 风栖谷以及周边地区是一片的大乱，赵普却是抱着小四子靠在军帐里，看着帅案上沙漏里的细沙一点一点往下&流。 公孙站在军帐门口，听着随时传来的战报，这样亲历战场他也是头一回，特别是这种布局战，那种紧张让人透不过气来。 公孙算是个急性子，平时动作很快，手脚麻利，但此刻这种悬着心等结果的时间也实在是太难熬。 世上凡能长期相处的，无论朋友、情人、兄弟姐妹，大多性格相反，如果性格太过相似，反而容易发生争执。 就好像展昭活泼好动，白玉堂就基本静止不动，邹良一板一眼，霖夜火就二得上天入地，小良子野得跟只狼崽似的，小四子就乖巧得像只兔子。 而作为一个急性子的公孙，最常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是超级慢性子，一个小四子，一个赵普。 赵普的慢性子在打仗的时候尤为明显，这会儿他跟小四子两人一个发呆一个打瞌睡，完全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感。 公孙在军帐门口打着转走来走去，总觉得地底似乎是在动，没准一下子就会有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重天破土而出。 回头瞧了好几眼，赵普和小四子那叫个淡定，一起仰着脸打个哈欠的神情都一样一样的，恨得公孙直磨牙。 …… 另一方面，展昭和霖夜火赶着一堆火球声势浩大地向风栖谷外行进。 而负责埋伏的邹良和白玉堂的兵马已经布置好了。 邹良看着山谷口的情况，远处大片林地之外就是荒野，林地里应该布置有伏兵。 原本，这附近安静得很，但随着风栖谷里的动静越来越靠近，山林里也有了些响动。 白玉堂突然轻轻一拍邹良，道，“有人出来了！” 邹良抬头望去……就见树林里，出来了几十个一身黑的士兵，他们都拿着箩筐。 那些士兵走到山谷口，将箩筐里的东西倒出来，就见是一堆一堆“柴草”一样的枯枝叶。 邹良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色——赵普果然算无遗漏，对方真的将收集来的火裂果双手奉上了。 邹良小声说，“林子里应该就是伏兵，有没有法子把人赶出来？一旦从林子里往荒野跑，抓起来就麻烦了。” “不难。”白玉堂显得十分有把握，“你让将士准备好，我去把他们撵出来。” “你一个人去？”邹良提醒，“对面没准有高手。” “谁说我一个人去。”白玉堂微微一笑，“再高能高到哪儿去。” 说完，就见五爷一闪身。 邹良看着白玉堂几个踪跃下了山崖，到半山腰处站定，对远处招招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身影出现，到了他身旁。 邹良也笑了，摇摇头，白玉堂叫了殷候一起去的。 邹良正好奇白玉堂带着殷候要怎么把人引出来，就听身后有个凉丝丝的声音传来，“兔崽子。” 邹良一惊，一回头，只见是抱着胳膊一脸不满的天尊。 左将军叹了口气，这老爷子是“飘”过来的么？连点风声都没有。 天尊这会儿正不满呢，瞄着消失在不远处的白玉堂和殷候，大概是因为白玉堂带了殷候没带他。 邹良忙安抚老爷子情绪，一会儿还指着他灭火呢。 另一边，骷髅海附近。 夭长天抱着胳膊看着眼前正拿着禅杖在沙地上划线的无沙大师，“和尚，干嘛呢你？” 无沙大师一指刚才画出来的区域，对夭长天说，“这边，往前推三丈远。” “哈？”夭长天一脸嫌弃，又不是小孩子，推沙子这种事情还要他来。 无沙大师却是挺开心的样子，“赶紧！别偷懒。” 白鬼王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挥手……沙山就往前移动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骷髅海里扬沙满天，那动静跟沙暴相仿。 等风沙渐渐平息下来，夭长天拍了拍衣服上的黄沙，眼前已经堆出了一个高高的斜坡。 远处，无沙大师对着他招手，“这边也要！” 夭长天叹了口气，嘀咕，“大老远跑来玩沙子，要不是看在徒弟的份儿上……” “赶紧！”无沙大师催促，“多干活少说话！” 夭长天边堆沙子边无语地看他，“和尚……你该不会长那么大没堆过雪人……还是说小时候堆得太开心了，现在还想堆？” 无沙大师突然一脸尴尬，咳嗽一声，板起脸，“少废话，那边也要！” 白鬼王眯着眼——果然是没堆过！下次干脆带着他去极北，冻上了弄个胖雪人什么的，放在冰原岛镇宅。 …… “阿嚏……” 远在极北冰原岛的陆天寒突然打了个喷嚏。 房门外，陆凌儿捧着个托盘进来，“爹啊，小妹送了封信来。” 陆天寒接过信来打开一看，皱了皱眉头，“闺女，去准备下行礼，咱们去趟黑风城。” 陆凌儿一听能出门，就欢欢喜喜地收拾行礼去了。 陆天寒放下信，信封里“咔哒”一声，掉出了一块红色的石头来。 老爷子捡起那枚冰晶一样，血红色的石头来对着灯光照了照，盯着出神，自言自语，“这年头，怪事儿都扎堆来啊。” …… 白玉堂和殷候怎么将人从林子里逼出来？ 五爷到了林子外，对殷候指了指地面。 殷候对着他手指的地方一脚踩下去…… 殷候用的这一招，就是以前殷兰瓷教过赵普的那招排山倒海。 这一脚配合老爷子那惊人的内力，地面“哗啦”一声裂开了一条缝，地裂一直延伸到了林子里，林中树木倒塌，地面龟裂，整个山林开始震动。 …… 邹良他们在山谷上方看的真切，立刻明白了白玉堂的用意。 无论敌军是什么人，好好地在林子里待着，突然地面就震动开裂，四周围又都是倒下来能砸死人的树，而且还知道地底下藏着火重天，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就从裂开的地缝里钻出来……所以人之常情，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 邹良他们在山上，就看到大批的黑衣士兵跑出林子，而展昭他们的“火球”队也是越来越近，山谷之中烈焰熊熊，林中飞鸟惊起。 邹良感慨了一下，真是声势浩大！ 他正看得出神，身旁天尊拍了一下他肩膀。 邹良一回神，天尊伸手指了指林子外边，就见黑衣人聚集的越来越多，有几位看起来身份跟众人不同的男子走了出来。 邹良打仗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些应该不是兵，是将领。” 天尊问，“是要活捉那个么？” 邹良点了点头，边无奈对天尊道，“看着不是什么大鱼，可惜了。” 天尊却笑了笑，“这条不是大鱼，那条应该是了吧……” 随着天尊的话，又有一个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身形高瘦的男子，略有些驼背，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背着两把刀。 那人走出林子之后，对身后人招了招手。 就有随从抬着两个大箩筐过来，箩筐里装满了红色的果子。 “火裂果……”邹良刚说完，就见那人一抬手……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邹良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随着那人的动作，他全身都开始着火，红色的火焰很快将他整个包围了起来。 那个“火人”走到了成堆的火裂草枝杈前，伸手按住草堆……草堆很快就开始冒烟，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邹良盯着那个火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不断在重复——毒火！ 那个在瓶钟山一役中差点暗算了展昭的毒火，从之前他的布阵和行&事来看，此人十分的狡猾，今天竟然露面了！可不是大鱼么！要是能活捉他，就一定能查出大线索。 “老爷子！”邹良认真看天尊，“可不能让他跑了啊！靠您啦！” 天尊都笑了，抱着胳膊摇头，“他可跑不了，我帮你灭火，那根人蜡让老鬼收拾吧。” …… “人蜡？” 和殷候一起潜入了林中的白玉堂，听到殷候说出这两个字，也疑惑，“是什么？” 殷候冷笑，“那天在瓶钟城外差点打伤昭儿的就是他吧？” 五爷点头，“他应该就是毒火。” “这种人在以前被称为人蜡或者蜡人。”殷候道，“你听过人鱼么？” 白玉堂点头，问，“和鲛人一样都是人身鱼尾的吧？” “人鱼和鲛人还是不一样的，鲛人是神物，人形为主有鱼尾，而人鱼则是更接近于鱼，十分凶猛，食人。”殷候道，“据传说，人鱼脑能提炼出一种蜡油，常用于地宫点长明灯，一来长燃不熄可烧千年，二来还有毒，可以防盗墓贼。” 白玉堂想了想，“所以叫毒火么？他身上涂了那种人鱼脑炼制的蜡油？”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那种蜡油，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殷候摸着下巴，似乎是很感兴趣。 正说着，白玉堂就看到一股白色的水汽……同时，四周围也冷了下来。 “我师父动手了。”白玉堂话没说完，身旁殷候一闪已经没影了。 五爷走出林子，跃上一旁的山崖，刚站定，身旁红色的身影一闪……展昭落了下来。 此时，山谷口那些草球差不多都烧没了，跟了一路的霖夜火在山边拍身上的灰。 天尊出&售，那些燃烧的火球转瞬间已经变成了冰球。 恶帝城的士兵只看到眼前白影晃过，一半都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了。 剩下的一部分士兵似乎是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朝不同放下逃离，只是还没走远，就被伏击的邹良和青鳞逮了个正着。 白玉堂伸手帮展昭拍掉肩膀上的草灰。 展昭擦擦汗，“好久没那么费劲了。” 白玉堂也觉着展昭这趟挺累的，应该饿了吧…… 果然，展昭的第二句就是，“饿死我了！” “我也饿死了，赶紧烧了虫子回家吃饭吧。” 霖夜火也蹦了上来，指着下边唯一一个被天尊漏掉没对付的毒火问白玉堂，“你师父留着那烧火棍干嘛？“ 白玉堂指了指从林子里慢悠悠走出来的殷候，“大概是殷候提前打过招呼了吧。” 展昭意外，“难得看到外公主动提要求，难道说有什么仇怨？” 白玉堂和霖夜火无奈地看他，那仇怨不就是因为你么！之前差点因为那厮吃了大亏，殷候逮着机会还不得好好收拾他。 “总之不管他何方神圣这次都得栽。”霖夜火招呼众人，“咱们赶紧去大缺口看看，我师父那边沙堆估计弄好了，然后回火炼宫，虫子应该要出来了。” 白玉堂点头，一跃下了山，拽上准备看热闹的天尊，跟展昭他们一起往大缺口去了。 邹良跟青鳞兵分两路，分别带着截获的“战利品”赶往大缺口和火炼宫，实施赵普吩咐的最后一步计划，消灭火重天。 眼看着手下全军覆没，那位“毒火”将军却是不慌不忙。 他原本一直看着山崖上的天尊，可天尊却离开了，他也有些纳闷，回过头，就看到了步出林子的殷候。 毒火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才是我的对手。” 青鳞皱着眉头，心里纳闷——这位毒火将军，难道不认识殷候么？ 毒火转回身，伸开双手…… “轰”一声，周&身的火焰旺&盛了一倍。 青鳞待在身边的部下都觉得不可思议——玩火的将官不少，但从没见过谁是把自己当蜡烛那么点的，火这么烧，他不会受伤的么？烫也烫死了啊。 “我说年轻人。”毒火游刃有余的状态，开口对殷候道，“你好像内力不低。” 青鳞和身后一帮赵家军嘴张的老大——这位什么情况？常年居于深山第一次出山？还是没有记忆或者没有常识？ “但是内力再高，你也是对我没办法的。”毒火微笑，“因为我是……” …… “不死之身？” 白玉堂和展昭边赶路，边问天尊毒火为什么周&身是火却不受伤，看着并不像某种机关。 天尊给出的答案很简单，“那种人蜡都是不死之身。” “真的有不死之身？”霖夜火觉得不可思议，“这么烧法，土人也烧成灰了啊！” “当然是有玄机的啦。”天尊晃着一根手指，“这个恶帝城的老大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会知道那么多已经失传的古法，也是有点意思。” 展昭担心，问，“那外公那边不要紧吧？” 天尊让展昭逗乐了，摆手，“什么蜡人纸人的，小孩子把戏而已，老鬼会出马，单纯是怕别人给弄死了，问不出消息来……喔！话说回来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已经到了那个用来捉虫的陷阱，前方一个完整的“死胡同”！ “吓！”霖夜火站在“坑”里望四周围几十丈高的斜坡，“好大的工程！竟然这么快就弄好了，老爷子就是老爷子！” “总算来啦，好慢！”一旁高高的沙堆顶上，站着夭长天和无沙大师。 天尊和白玉堂将那些沙堆都冻了起来。 展昭和霖夜火试着爬了一下，两边的冰斜坡和那大缺口差不多，都是又陡又滑，光靠爬真的很难上去，更别说那些笨重得火重天了，这计应该稳妥，只要能成功将虫子引到这里。 白玉堂也伸手敲了敲那硬&邦&邦的冰面，抬头看天色，“差不多该回火炼宫了！” 五爷话音刚落，众人就感觉地面似乎是震动了一下。 …… 而远在火炼宫前的赵普他们早就把人马带到了山坡上，山谷口堆积了大量的火裂果枝叶，随着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剧烈，几条比较明显的裂缝出现，并不断延伸扩大。 这时，完成了任务回到火炼宫顶听动静的青鳞突然往天上一跃，落到山边对众人喊了一嗓子，“来了！” …… 山坡上的赵家军个个非常紧张。 赵普手握新亭侯，将公孙往身后拉了一拉。 几乎是同时，就听到地面打雷一样的一声巨响，整个风栖谷地动山摇……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火光，随着火焰越烧越旺，火光照亮了整个山谷。 “火里有东西！”公孙紧张地一手握住赵普的袖子，一手下意识要去拉小四子的手。 只是公孙回手抓了一把，却没握住小四子，觉得有些不对，回头一看…… “小四子呢？！”公孙一惊。 专注盯着山谷底部那条裂缝的赵普也一愣，众影卫们猛地回过神，四外一找……可不见小四子的踪影！ “出来了！” 就在众人慌乱的时候，火炼宫前的地面彻底裂开，大批的“火球”钻了出来，那声势跟刚才完全不同。 更糟糕的是……那些火重天并不像众人计划中的那样守秩序。 虽然山谷口燃烧着释放浓重气味的火裂果柴草的确是起了作用，但那些巨大的火重天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疯了一样在山谷里横冲直撞，彼此踩塌。更瘆人的就是，相比起之前的柴草火球，火重天的甲壳摩擦产生一种“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王爷。”青鳞到了赵普身旁，“不妙，数量比想象中多！” 赵普也皱眉，这是有多少？！从地缝里源源不绝地爬出来，一点要停下的迹象都没有…… 到了附近山坡上的展昭等人也发现不妥——情况果然不如预想中顺利。 而公孙则是六神无主——小四子呢？刚刚明明就在身旁的，跑哪儿去了？ 第96章 【大战告捷】 赵普平日排兵布阵，对付的都是人，可谓是算无遗漏。 可这回对付的却是虫子，计划的确是相当好，可九王爷从来也没见过这些虫子，光是靠听传说估计，虽然已经将这些火重天想象得破坏力惊人……但当面对实物的时候，众人还是傻了眼。 火重天的威力和数量远超众人想象，这趋势，想要一只都不放走难度不小。 “喔！不妙啊。”展昭边说边看身旁白玉堂。 向来讨厌虫子的五爷这会儿脸色刷白，怎么死也不能被虫子咬死，更何况还是会烧火的虫子，想想就恶心。 山崖上的士兵严阵以待，但众人心里都没底，这庞然大物一样的虫子，要怎么阻挡？ 那些火重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底呆久了，出来之后异常的狂暴，到处乱撞还嘶叫不停，四周围火星乱爆，场面混乱又吓人，看着极容易失控。 “不得了！”天尊都忍不住皱眉。 无沙大师和夭长天也摇头——一旦有几只翻上山坡，或者撞开防护墙，就会有一群跟着出来，那时候拦也拦不住。 “要不要现在就丢火裂果？”邹良问赵普。 赵普皱个眉头，现在就丢的话……能根除么？万一留下活的呢？地底还有好多没爬出来呢！ 赵普想问公孙意见，但公孙先生这会儿正急得团团转，小四子不见了！ …… “另一条裂缝！” 天尊突然指着山谷另一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因为在山谷坡度较缓的一侧，地面正在抖动，出现了另一条裂缝，里边火光冲天，正有虫子奋力往外钻。 “那些虫子怎么不移动，而是在一个地方拼命挤？”赵普想不通，越积越多不就堆起来了么？谁想个法子把它们引到山谷里去？！ “是不是跟羊群一样，需要一个领头的？”白玉堂问。 众人正讨论，展昭突然“嘘”了一声，侧耳，提醒众人，“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声音？” 众人安静了下来。 山谷一侧的赵普也突然按住慌张的公孙，小声说，“小四子的声音！” 公孙立刻闭嘴，仔细听…… 在场的众人都静了下来，大家屏息听着…… 此时，风栖谷中就剩下了火烧枯枝产生的“噼噼啪啪”声，以及那些火重天挤压摩擦产生的嘎吱声…… 就在这种规律又吓人的声音之中，突然……有轻轻的拍手声传来，伴随着一个带着稚气的童音。 众人都熟悉这软糯的童音，是小四子的声音…… 天尊仰起脸，看着夜空。 这时候声音越来越清晰，因为山谷里挣扎惨叫的火重天突然不动了，虫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小四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公孙惊讶地仰起脸…… 就见头顶，幺幺舒展双翅，缓缓地飞过，小四子就坐在幺幺的背上，边有节奏地拍着小手，边唱着一首童谣。 这是小四子常做的事情，开封府的丫鬟们都爱这样拍着手打着拍子，教小四子唱各种各样的童谣。 小四子有时候自个儿也会哼哼一些众人从没听过的歌谣，而此时小四子吟唱的，就是众人从来没听过的。 随着幺幺缓缓地飞过夜空，仰着脸的众人都张大了嘴，面露惊异的神情……为什么？ 因为小四子不是自己来的，在幺幺长长的凤尾之后，跟着一条星河…… 夜空中，幺幺漂亮的大尾巴后边，闪亮的光点形成一条长长的带，随着幺幺尾巴摆动的节奏，缓缓地前行，就好像是平静海面起伏的波纹，在夜空中就像移动的星河，美轮美奂。 展昭等人眼力好，一眼就看出，跟着幺幺来的，并不是星辰，也不是坠落的银河，而是林间的飞虫。 黑夜中，大批的蝴蝶、萤火虫等，聚集到一起，跟随者幺幺缓缓前行。 山谷中的火重天此时已经彻底静了下来。 小四子的歌声飘远，火重天们也转过身，顺着山谷，跟随歌声前进。 风栖谷内很快形成了一条火带。 火炼宫里的虫子终于全部爬了出来，地缝之中不再有火光…… 等众人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幺幺已经飞的很远。 众人赶紧跟上，追着幺幺和小四子，往大缺口所在的“陷阱”赶去。 所有人都不说话，在山坡上走着……安静的夜空中，飘着小四子拍手的声音，和那好听的童谣，上空是星，谷中是火，梦境一般。 公孙仔细听着那首童谣，却还是分辨不出小四子究竟在唱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小四子唱的似乎并不是汉话，也不像是西域的任何一种语言。 只是一首简单的童谣，听起来却有一种古朴之感，虽然是童声吟唱，却能听出如众僧吟佛一样的庄重，又或者受了这空旷山谷及夜风的影响，显得虚无缥缈。 霖夜火忍不住问无沙大师，“师父，小四子在唱什么？” 无沙大师微微地笑了笑，对徒弟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说，“天机不可泄露。” 霖夜火眯着眼睛看自家胖和尚，“你也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吧？” 无沙大师尴尬，咳嗽两声板起脸，“佛曰，不可说！” 霖夜火看了看身旁等答案的众人。 众人都点点头——和尚的确是不知道。 夭长天笑了一声，“自古以来，狐族最擅长的就是魅惑人心，看来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不止是人而已，虫子、动物……一个都跑不了。” 公孙也想起，小四子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的时候，也这样拍个手唱歌谣，或者弹个曲子什么的。 这个时候，府里府外的猫猫狗狗兔子莺歌儿都会聚集过来，围在他身旁，同为银狐族，当年的妖王是不是也这样呢？ 火重天像是完全被控制了一样，那种狂暴已经荡然无存，虫子们规规矩矩地排着队，顺着山谷，跟着幺幺一路顺畅地往前爬，最终，聚集到了大缺口。 幺幺在大缺口上方缓速盘旋。 小四子还在继续拍着手唱着歌。 火重天聚集到大缺口处就开始往坡上爬……果然，爬上去之后就滑了下来，很快，虫子们开始一层层堆积在大缺口下方。 等最后几只火重天爬进“陷阱”，展昭和白玉堂将山谷两边准备好的砂石推下……一个方形的“坑”就彻底形成了。 火重天被困在了里面，小四子的歌谣声还没有停，虫子们乖乖地趴在“坑”里一动不动。 邹良带着人，将从恶帝城兵马那里缴获的火裂果都倒进了“火坑”中。 红色的火裂果迅速变成了黑色，逐渐融化……而随着那些果子的融化，虫子们都不动了……火焰的颜色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火重天引燃的大火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深红色，可现在火焰的颜色更接近于正常，山谷中，也出现了焦糊的味道。 “着了！”公孙惊讶。 无沙大师找了块石头席地而坐，开始念经……毕竟也是生命，火重天危害太大，为了喜与百姓，不能让它们存在于世，所以大和尚决定念经为它们超度一下。 不知道是小四子歌声的作用，还是火裂果麻&痹&的作用，那些火重天就和刚才的干草火球一样，一声不吭地熊熊燃烧着，虫子们似乎处于昏迷的状态，没有挣扎也没有惨叫，就这么静静地，烧成了灰烬。 这场大火烧了差不多一整夜，除了无沙大师留在坑边念经超度，其他人都回火炼宫前的军营。 小四子也从幺幺背上下来了，赵普抱着他一路往回走，幺幺在天上飞着，不急不慢的。 小四子大概是累了，趴在赵普肩头睡的很熟。 所有人都边走边看赵普肩上小四子的睡脸，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些跟了小四子一路的飞虫们，也在歌谣声停止的时候，不知不觉中飞走了。 展昭背着手，边走边左右端详小四子，他连饿都给忘了，怎么想怎么觉得都神了。 白玉堂走几步，看天尊一眼。 最后天尊被他看得都毛了，伸手揪他耳朵，“看什么？” 白玉堂揉了揉耳朵，问天尊，“刚才那个现象……正常么？” 天尊耸耸肩，“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不正常，但对于银狐族来说太正常了。” “这还叫正常啊？”霖夜火忍不住凑上来。 天尊看着几个小的一脸不可思议，无奈摇摇头，“没听夭长天说么？狐族自古魅惑众生，区区几只虫子算什么？” “狐族……”霖夜火眯起眼，“莫非，狐族之祖是苏妲己……哎呀？” 火凤话没说完就让天尊捶了一记头，“妲你个头，狐族和狐狸精能一样么？一个是神族一个是妖物！” 公孙走在赵普身旁，赵普还逗他，“大功一件啊书呆，回去让皇上给小四子封个爵位。” 公孙斜着眼睛看赵普。 九王爷见他一脸不高兴，接着逗，“开心点么！咱家里养的可是神仙！” 公孙叹了口气，抱着胳膊继续走，这银狐族血统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小四子据说命很好…… “这么神……”展昭忍不住问天尊，“会不会遭天谴？”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点头，的确…… 天尊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幽幽来了一句，“银狐族是大富大贵的命，自古以来除了一个特别能作死的，其他都能喜乐安康地过一世。”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不说话了——银妖王就是那个自己“作死”的么……不过看天尊的脸色，两人还是决定不多问了。 回到军营，就见火炼城的将士们正在苏林的带领下清理战场。 列心扬一脸荡漾地看着不远处靠着块石头打瞌睡的殷候。 影卫们正集中大批的俘虏，其中有一个被装进囚车的，就是那“熄了火”的毒火将军。 赵普兴奋了，“活捉啦！” 公孙瞄他——当然啦，也不看谁出手的。 赵普立刻跑去跟殷候道谢。 殷候摆摆手示意九王爷不用客气，边瞧了一眼闷闷不乐溜达过来的天尊。 夭长天也过来了，问殷候，“刚才看见没？” 殷候点头……刚才天空中的场景他看得真切，小四子身上银狐族的特征越来越明显，难怪妖王对于火重天复活这个灭顶之灾没留下任何解决方法，因为只要小银狐在，这火重天根本就不是问题。 殷候身旁，小良子也在呢，满头汗。 小四子急着跑回狼王堡，跑到城门口仰脸一看，狼王堡完好无损，他爹娘正站在城楼上呢，也不解地看着跑得停不下来直接撞墙的儿子，“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小良子一看狼王堡没事儿，留下一句，“啊啊啊啊啊……我回去帮忙！”转身撒腿就跑，萧统海和廖婕站在城楼上对视——这娃咋的了？梦游啊？ 小良子这一来回折腾，错过了小四子刚才骑着幺幺引走火重天的奇景，这会儿听影卫们说的，边听边跺脚，急得眼圈通红。 赵普一扯列心扬的耳朵，将这位城主从花痴状态中扯了回来。 列心扬忙问，“王爷，我火炼城的危机算是解除了是不？” 赵普点点头。 列心扬连忙给赵普道谢，老头可不傻，他弄丢了一把钥匙，差点被这火重天灭了大半个西域，幸好九王爷帮忙化解大危机，不然亡&国了！ 留下青鳞和邹良打扫战场押送战俘不提，众人回到火炼城。 刚进城，董仟翼就到了，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贺一航使诈，佯装派出全部兵马救难，黑风城空城的状态。 结果真的有恶帝城兵马来进攻，带头的那个敌将一身的火，谁料想偷袭不成，被火麒麟和龙乔广杀了个回马枪。 贺一航派出去的兵马一部分通过地道回到了黑风城，来了个首位夹击，恶帝城兵马全军覆没。 那个浑身带火的将领有些邪门，被龙乔广用箭雨都射成刺猬了，还不死，最后贺一航派人用冰铁将他困住后，一脚踢进陷马坑，泼了一身的黄土总算是火灭了。 赵普挺好奇，问，“这么说，咱们手上有俩毒火啊？” 董仟翼瞧了瞧那个被关在囚车里，浑身焦黑的俘虏，摇头，“就剩这一个了，老贺逮着那个死了！” “死了？”赵普惊讶。 “嗯，自尽的。”董仟翼一脸的嫌弃，“炸开了，还好丢在陷马坑里了，炸成那一大滩黑水吓死人了，那些水貌似还有毒，蜡油一样的，凉了就凝固成黑色的蜡块。” 赵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笼中那个活生生的“毒火”，还好是殷候出手，这人动作僵硬，显然是被点了很多穴&道，天尊也说活捉此人只能靠殷候，两位老爷子应该知道对付这种“蜡人”的方法。 …… 这一场仗有惊无险赢得漂亮，关键还抓&住了活口，从他们口中，应该能问出不少恶帝城的相关线索。 而最有趣的是，列心扬对着殷候发完花痴后，竟然认出了众多俘虏中，有那位偷走他火炼宫钥匙的“爱妃”。他的目的果然是阻止众人进火炼宫，钥匙也就在他身上，搜出来之后，还给了列心扬。 列心扬打开了火炼宫的大门，让众人进去“参观”一下。 可打开门之后才发现，火炼宫的内部结构已经坍塌，石灯全部碎裂掉落，巨大的立柱和弧形穹顶出现了多条裂纹。 白玉堂不无惋惜地摇摇头，“很快就要塌了。” 赵普拍拍列心扬——国宝算是没有了，自个儿再造个坟吧，反正这地儿风水也挺好的。 …… 小良子按照赵普的吩咐，帮忙把塞勒带了过来，塞勒似乎对火炼宫并没什么兴趣，邹良跟它“交流”了一下，确定地告诉赵普——火炼宫里并没有传说中的水源！ 赵普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看来鹰王当年发现的水源分散在各地，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了！ …… 考虑到火炼城明天一大早又会晒得人脱皮，以及这一仗之后许多后需要处理，众人收拾了一下行囊，亲自押送“毒火，连夜赶回了黑风城…… 第97章 【洪福齐天】 火炼城一战赵普大获全胜，活捉了恶帝城的几乎全部兵马，贺一航还在黑风城门口给对方来了个一锅端，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西域。 自赵普回黑风城之后，一直动作不断，短短一个月，从瓶钟城到火炼城，九王爷对恶帝城这几仗都一如既往赢得漂亮。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恶帝城因为神秘而为西域众人忌惮，尤其是一些较小的部族，都在静观形式。 如果说瓶钟城那一役还不足以给他们信心的话，火炼城那一战打完之后，众人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算是回到了原位——果然，无论是是哪儿来的强敌，打仗这回事，真心没人干的过赵普啊…… 俘虏们都交给专人审讯了，军营里自然有办法让人开口，其他人也不多过问。 黑风城最近风平浪静的，开封众人也就闲了下来。 赵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被无沙大师和三千赵家军护送回了开封，继续当他的皇帝日理万机。 …… 黑风城闲暇的日子也挺有趣，众人各有各忙。 白玉堂带着展昭一起回了趟天山，霖夜火带着邹良跑去魔鬼城了，小良子带着小四子去了狼王堡小住，赵普带着公孙在黑风城里好好转转，天尊、殷候和夭长天则是到西域几处名胜游览了一番。 小半个月后，玩得尽兴的众人终于是回到了黑风城。 展昭和白玉堂牵着马，带着边溜达边打哈欠的小五，穿过黑风城最热闹的街市，朝帅府的方向走去。 幺幺原本也跟他俩去了天山，回来半道上碰到了天尊他们，天尊貌似想去什么地方，就把幺幺借走了。 这一趟天山展昭玩儿得可舒心，天山之巅白雪皑皑，但白玉堂自幼和天尊一起生活的那个百花谷却是繁花盛开，一想到这还是妖王曾经和酱油组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展昭就无限感慨，他外公小时候，是在这个仙境一样的地方长大的啊…… 两人正往回走，小五突然尾巴一勾展昭，朝着路边某间铺子瞧着，边瞧还边晃耳朵。 展昭顺着小五看的方向望过去，就顺手拽了一把白玉堂。 只见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糖糕铺前边，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正买点心吃。 小的那个大家都认识，小四子！ 但奇怪的是，和小四子在一块儿的那个却不是公孙也不是赵普，而是一个两人从来没见过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个头不高，皮肤挺白，眯眯眼娃娃脸，看穿着像哪个门派的学徒似的，不怎么起眼。嘴角翘着天生笑唇，脸颊上还有几点淡淡的雀斑，头发黄不拉几的打着卷，梳个不长不短的辫子，腰间挂着根绑得挺复杂的竹藤，一身灰白相间的布衫，腰间一条黑色的毛皮腰带，挂出一长截在屁&股后边，跟长了根尾巴似的。 小四子拉着那年轻人的手，伸手指着糖糕铺子前挂着的点心牌子，像是在挑吃的。 那年轻人笑眯眯掏钱给小四子买点心。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人是谁呀？ 展昭和白玉堂就想过去打个招呼，小四子会跟那人出来逛街，应该是赵家军的人吧？ 可奇怪的是，原本看到小四子就往上扑的小五却没动弹，不止没走过去，看到展昭要过去，还张嘴咬住展昭的衣摆。 展昭往前刚踏出一步就听到“刺啦”一声。 五爷停下脚步，默默往后看了一眼——果然，小五嘴里叼着一块蓝色的布。 有经过的路人都忍着笑往这边打量。 展昭眯起眼睛回头瞧，小五有阵子没咬破他衣摆了，今天是咋的了？心情不好？ “哟！” 两人正站在路当中，就听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展昭和白玉堂一转头，第一眼瞧见的是一颗鲜红的脑袋……不远处，欧阳少征和封啸天正走过来。 火麒麟有阵子不见了，那脑袋似乎是越发鲜红了，身旁封啸天跟个小孩儿似的，一手抓着几串烤肉，边走边啃，一嘴的油。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也无奈——谁能想到这傻大个儿还是赵家军十大名将之一。 欧阳走到展昭和白玉堂跟前，问，“你俩回来啦？”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就听一旁传来小四子的声音，“猫猫白白！还有征征啸啸” 展昭和白玉堂都回头跟小四子招手打招呼。 欧阳也转过脸挥手，脸上笑盈盈，“哟呵小四……子……”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欧阳少的门突然降了下来，扭脸看，就见欧阳少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而更有趣的是欧阳身旁的封啸天……傻将军本来塞了一嘴烤肉正嚼呢，一扭脸瞧见小四子，也笑容满面，只是一抬头看清小四子身旁的人后，就听“噗”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往一旁挪了两步，封啸天嘴里的烤肉全喷了出来，喷出老远去，有几个经过的路人中招了，拍着袖子撒腿就跑。 “啊！”封啸天和欧阳少征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嗓子，指着小四子身旁那个年轻人。 那眯眯眼年轻人正往腰间塞钱袋，这眼睛眯得就成一条缝了，也不知道他看得清么……但脸朝的方向似乎是看到欧阳他们了。 那年轻人笑着对他俩招手。 欧阳一惊，毛都竖起来了，“白&痴！别招手！” 封啸天惨叫一声往欧阳少征背后躲。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却听一旁传来，“汪”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一低头……只见不知哪里路过了一条小黄狗，这会儿正站在欧阳和封啸天旁边，抬起一条后腿，“嘘……” 展昭和白玉堂抽了口凉气……欧阳和封啸天的靴子都湿了，那条嚣张的小黄狗撒完尿之后，晃着尾巴走了。 欧阳和封啸天低头看着湿掉的靴子，一起自言自语，“出现啦！果然……” 展昭和白玉堂又挪开了几步，嫌弃地看着浑身尿骚&味的两人——大白天被狗尿一靴子，是有多倒霉啊你俩？ “猫猫白白！”小四子有阵子没见展昭白玉堂了，欢天喜地跑过来。 展昭伸手将他抱起来。 小四子手里拿这一盒子杏仁酥和绿豆糕，应该是刚买的，问展昭，“猫猫吃么？” 展昭知道这家铺子的绿豆糕很好吃，就挑了块塞进嘴里。 展护卫刚刚一口咬下去，一旁欧阳少征和封啸天连喊，“别吃啊！” 他俩话音一落，就听到“咔哒”一声。 展昭僵住不动了。 白玉堂眨了眨眼，看着身旁的展昭。 只见展护卫张嘴，吐出一颗硬&邦&邦的绿豆来…… 展护卫将嘴里半块绿豆糕吐了出来，看着剩下的半块……这么巧！绿豆糕里竟然有一颗没被磨碎的绿豆，硬&邦&邦跟石头似的，也还好展昭牙口不错，不然刚才那一下如果崩了牙，可不糟了么！ 但就是这样，展昭那颗虎牙也磕得生疼，伸手揉着腮帮子，不解地看着刚才出言阻止他的欧阳少征和封啸天。 白玉堂也疑惑——封啸天和欧阳少征知道绿豆糕里有豆子不成？ “呀~，先锋官，啸天。” 那年轻人此时也走到了展昭他们跟前，晃了晃手，慢悠悠跟封啸天和欧阳少征打招呼。 这人声音软&绵绵慢条斯理的，听着似乎性格温和。 “这两位是展南侠和白五爷吧，幸会幸会。”那人笑呵呵跟展昭白玉堂打招呼。 展昭和白玉堂也对着他点头，边看欧阳少征和封啸天——这位何方神圣？ 欧阳少征边甩靴子，边给两人介绍，“他叫洪齐天，话唠家二当家。”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洪齐天……听说过！是十大名将中的一个！属于龙乔广的右麓军。 “鸿运将军？”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开口。 赵家军十大副将之中，有一个传说中的将军，人称鸿运将军洪齐天，据说此人洪福齐天好运异常，每次他出阵都能不战而胜，属于赵家军里异类中的异类。至于他武功好不好，战法精不精，已经没人在意了……因为他根本不用打仗就能赢，是比任何福将都要高的福将。 封啸天瞅着洪齐天，“今天什么日子啊，你竟然往大街上跑，这一路祸害了多少人啦你说！” 洪齐天笑呵呵一拍封啸天，“讨厌啦，讲得人家衰神一样……” “啊啊啊啊！！！”封啸天惨叫一声，边拍被洪齐天拍到的肩膀边往后退，嘴里直喊，“要死了！” 展昭和白玉堂惊讶地看着封啸天的反应。 欧阳少征倒退几步跟封啸天拉开距离，一把抱过展昭怀里的小四子，“小菩萨救命啊！” 封啸天连退三步之后就听到“啪叽”一声…… 众人低头一看——封将军一脚正踩到了路边的一坨狗便便……踩得那叫个准。 刚踩到便便，天空中“啪”一声，一坨纯白的鸟便便掉下来，拍了傻将军一脑门，白白一条一直挂到衣服前襟。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傻眼了。 洪齐天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朝着封啸天走过去，“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擦一下……” “娘啊，你别过来！”封啸天撒腿就跑，转身太莽撞到了一家店铺前的门柱，“嘭”一声，撞得眼冒金星。封啸天绕开柱子往前跑，谁料一旁弄堂里有人推着一辆班车出来，封将军让路边一根木桩绊了一下，摔到了板车上，推板车的人一撒手，板车“咕噜噜”顺着街市旁的斜坡就滑下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追到斜坡上方往下望，就见板车一路滑下去，前方有条小河……板车载着封啸天滑下坡后撞到了一条石凳，封啸天“呼”一下摔了出去，摔到河边还被一棵柳树挂住了裤衩，“刺啦”一声…… 随后是“噗通”一声响……封将军漂亮地脸朝下落水，溅起水花一片。 河边传来了路人的惊叫声。 “呀！有人落水啦！” “这谁的裤衩？” “好白的屁&股！” “是啊，屁&股和脸两个色儿……” 展昭和白玉堂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挂在柳树杈上随风飘动的裤衩，河里水还不到膝盖深，封啸天就这么撅着白白的屁&股，一头栽在水里…… 良久，白玉堂开口，“好惨……” 展昭跟着点头，“是啊……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嗯……” 展昭和白玉堂正感慨，洪齐天已经到了他俩身旁，摸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下边的封啸天。 正看着，洪齐天突然一伸手…… “啪嗒”一声，一个钱袋从天而降，落到了洪齐天伸出的手里。 洪将军眨了眨眼，转过脸问，“谁掉了钱……” 他话没说完，一旁一个小孩儿跑过来，伸手又递给了他一个钱袋，说，“叔叔，我捡到个钱袋。”说完，小孩儿跑了。 洪齐天歪着头看着手里的两个钱袋，摸下巴，“怎么办啊……” 展昭和白玉堂不解地看着他。 洪齐天从怀里摸出另外几个钱袋，“一上午捡了十个了……” 展昭和白玉堂抽了口冷气顺便倒退了一步——鸿运将军，名不虚传！ 他俩身后，抱着小四子避霉运的欧阳少征凑上来，阴测测地说，“齐天跟小四子不一样啊，他是走运不过身边人就要倒霉！” 边说，火麒麟边颤巍巍指着河里光屁&股的封啸天，“瞧见没？以往跟他对阵的所有敌将，都是这个下场！” 展昭和白玉堂一脸敬佩地看着洪齐天。 洪齐天转过脸看众人，“一起去吃饭吧？” “好呀！”小四子忙答应。 欧阳少征一听，吓得放下小四子转身就跑。 小四子跑过去拉着洪齐天的手。 洪齐天摸着小四子的脑袋，“对小四子无效呢。” 说完，这位将军笑眯眯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一歪头，“想吃什么？我请客！” 展昭和白玉堂连着倒退两步——这个人，绝对不可以招惹！ 第98章 【宗祖村】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黑风城，碰上了人称鸿运将军的赵家军名将洪齐天。 洪齐天的“好运”令两人印象深刻，不过说实话，这位与其说是鸿运，不如说是瘟&神来的更为恰当。 欧阳少征被洪齐天吓跑了，封啸天光着屁&股从河里爬起来，越想越来气，站在河里对着上坡就骂，“洪齐天！你丫故意的是不是！” 斜坡上，展昭和白玉堂都不忍心看。 这么巧，河边，吃了饭出来晒太阳的鲁严老爷子和一帮太学学生经过。 鲁老爷子跺着脚指着河里光着腚咋呼的封啸天，“啸天啊！你给我把裤子穿上！” 包延他们也都被逗乐了，小侯爷笑得前仰后合，太学还有几个女学生呢，捂着脸往一旁躲。 封啸天昂首挺胸叉着腰一拍膀子，“怕啥？英雄坦荡荡……哎呀。“ 话没说完，被鲁严老爷子一布鞋拍了个正着。 “坦你个头啊！你……你堂堂个将军当街耍流氓成何体统！”老爷子被他气得直喘。 傻将军这才嘀嘀咕咕爬上岸，摘下树上的裤衩穿上，“就会说我，都是齐天不好！” 鲁严一愣，回头往坡上望，就见坡上站着几人呢。 展昭和白玉堂颇为尴尬。 抱着小四子的洪齐天似乎无所谓，对老爷子笑着点点头。 鲁严算是明白了，对三人招招手，示意他们下来说话。 洪齐天跟着展昭和白玉堂走下斜坡，没走几步，突然仰起脸，“阿嚏……” 随着他一个喷嚏，就听一旁“轰”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转脸一看……斜坡一侧有家人家正在门口搭草棚，突然就全塌了。 几个工匠从草堆里钻了出来，拍着身上的稻草喊邪门——怎么就塌了呢？ 洪齐天揉揉鼻子继续往坡下走。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了一眼——赵家军果然卧虎藏龙。 众人到了坡下，封啸天躲在鲁严身后瞪洪齐天。 鲁严问洪齐天，“齐天你怎么来了？” 洪齐天笑了笑，“哦，我听元帅说，开封各位这几天都回来了，又得闲，所以有些事情想请他们帮忙。”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意外地看他——敢情是来等他们的啊？ 包延好奇，“洪将军要开封府帮忙？难道是查案啊？” “嗯……也算是吧，说不准是不是案子。”洪齐天笑眯眯转过脸问展昭和白玉堂，“二位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答应，他俩先回帅府收拾一下，换了衣服就去跟洪齐天会和。 洪齐天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拽上封啸天，说是去太白居雅座等着众人。 包延他们虽然吃过饭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洪齐天一起去了。 鲁严和展昭白玉堂一起回帅府，路上，就聊起了洪齐天这位名将。 展昭颇为好奇，问鲁严，“老爷子，洪将军这鸿运，是真的还是碰巧？” 鲁严被逗乐了，道，“这就跟八彩的饭量，小悦的反应一样，属于赵家军未解之谜，也跟齐天特殊的经历有关系。” “经历？”白玉堂难得的起了好奇心。 “哦……五爷见多识广，听过宗祖村没有啊？” 白玉堂被鲁严问得一愣，想了想，点点头，“听过。” 展昭好奇，“宗祖村？什么地方？” “不是什么特定的地方，而是一种说法。”白玉堂道。 “这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鲁严给展昭解释，“这种村在中原，特别是富庶的江南一带是很少见的，这边就常见一些，当然了……现在少了，以前更多。简单点说，某个村子爆发瘟疫，村里大半的人都染了疾病，身体健康年轻力壮的人都走了，留下老弱病残自生自灭，跟村子一起渐渐消亡。” 展昭算是明白了，“那跟普通的荒村或者瘟疫村有什么不同么？为什么叫宗祖村？” “这种村子也叫神弃之村，顾名思义，就是连神明都抛弃的村庄。”白玉堂道，“而宗祖，是救这种村庄的人。” 展昭惊讶，“怎么救？宗祖是公孙一样的神医么？” 鲁严“呵呵”笑了两声，“宗祖不过是骗子，何德何能跟公孙神医相提并论。” 展昭不解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道，“宗祖早些年类似于民间传说，他们在疫病村出现，宗祖的血能治百病，只要他往水井里倒入一碗自己的血，喝了水的村民就能生还……但是有个代价。” “什么代价？”展昭问。 “要将村庄里十岁以下的孩子交给他。”白玉堂道，“并且从此之后，村庄上的人每年将自己收入的一半，奉献给宗祖。” 展昭皱眉，“这不是乘火打劫么？” “不止如此。”白玉堂道，“宗祖每次都是在村庄爆发瘟疫的时候出现，而有些村子都是与世隔绝的山村，根本没有疫病患者进入，怎么会好端端爆发瘟疫？” “所以……瘟疫的爆发本来就被怀疑跟宗祖有关系。”鲁严老爷子接着说，“比较可信的一种说法是，所谓疫病，根本就是宗祖下的毒，他的血也不过是个幌子，只是解药而已。” “所以就是骗子咯！”展昭气愤。 鲁严点头。 白玉堂就问，“那宗祖村跟洪齐天有什么关系？” “齐天也是宗祖村的。”鲁严道，“齐天小时候就出生在离黑风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叫洪家村。” “洪家村现在还在呀。”展昭道，“挺大个村庄。” “对的。”鲁严点头，“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洪家村地处山谷，山林产草药，土壤也肥沃，猎物丰富，村民衣食无忧，当时西域也太平下来了，日子过得相当顺遂。可就在齐天九岁的时候，村中突然爆发瘟疫，村民开始病死，流言也传开了，一些没得病的村民，就开始举家搬出洪家村，到周遭其他府县避难。但当时周边的村庄和县城都不肯收留洪家村的人，怕疫病蔓延……洪家村村民走投无路，就这个时候，宗祖出现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 “齐天的爹是村上的夫子，念书人，觉得事情蹊跷……当时宗祖带着不少人来的，都是高手，搞得神乎其神，可实际上是将村子控制住了。”鲁严道，“齐天他爹让齐天背着六岁的妹妹从山谷小路逃走，到黑风城军营，找裴教头求救。” “裴教头，就是裴灿老将军吧？”展昭问。 鲁严点头，“裴老爷子常年征战有风湿痛，需要喝药酒，洪家村的药酒很出名，齐天他爹会做药酒，就这么着跟裴将军有些交情。” “那当时洪齐天还是病重吧？”白玉堂问。 鲁严点头，“齐天当年背着妹妹逃了出来，一路跑到黑风城……那会儿军营还处于初建阶段，他到了军营门口已经走不动了。天又下大雨，兄妹俩就昏倒在了军营门口，被出来玩儿的乔广发现救了回去，并找军中的郎中医治。” “当时也巧，军中几位很好的郎中都在，给二人诊治之后，发现并非是疫病，而是中了一种很罕见的尸毒。” 展昭皱眉，“果然宗祖之说只是个骗局么？” 鲁严点头，“齐天的妹子中毒不深，很快就好了，小丫头聪明伶俐，将村里的事情说了，裴将军带着人赶到村上，但收到风声的宗祖一群人已经跑没了踪影，拐走了村里二十多个小孩儿，席卷了大半的财产。后来郎中制药救了村中大多数的村民，但这一场浩&劫还是害死了几十条人命，搞得许多人家家&破&人&亡，洪家村可谓是损失惨重。现在去问问，村里人说起那个宗祖也是咬牙切齿。”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觉得那宗祖可恶至极。 “齐天因为中毒又长途跋涉，伤得很重，一病&不&起。”鲁严摇头，“当时军中郎中都说已经没救了，后来是被右将军治好的。”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都觉得惊奇——龙乔广除了话唠之外，还能治病啊？ 鲁严哭笑不得，“说来就好笑啊，那会儿右将军也就十岁出头，人是他捡回来的，听说救不活了他也挺不甘心。有一天在马厩门口听到几个马夫在说马儿精神萎靡好像病了。乔广观察了一下那两匹病马，发现症状跟齐天差不多，都是全身无力吃不下东西，于是就跑去问兽医怎么办。军中兽医还当他家马病了，就给开了几服药，让掺在水里给马吃，一包药一桶水，不能多掺。”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就觉得可以预见结果…… 鲁严摇头，“乔广就真的拿饮马的木桶混了一包药，把病病歪歪的齐天拖起来，给他灌了一桶药水。” 展昭张大了嘴，“那么多水？” 鲁严笑了，“齐天那叫个惨啊，灌了一肚子水和药，吐得是天昏地暗，裴灿知道之后还拿着马鞭子追乔广要抽他屁&股……可奇怪的是，齐天吐了几天之后，毒竟然慢慢解了。真叫死马当活马医，半个月后痊愈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感慨——也是奇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鲁严老爷子笑着摇头，“齐天从小到大就这样子，跟个瘟&神似的，走哪儿哪儿出乱子，不过他自己就极好运。” “对谁都有效么？”展昭问。 “嗯……普遍都挺有效的。”鲁严老头儿摸着胡须道，“跟齐天自己的想法也有关系，总觉得是他想让谁倒霉就让谁倒霉来着……因为每次出战的时候，咱们自家人都没事，都是对方倒霉的。” “真这么灵？”展昭好奇。 “嚯！那可不是盖的啊！”老爷子一个劲点头，“他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仗了，一场都没动过兵刃，一个手下都没死过，邪门得跟什么事的！最妙就是有一次在林子里打伏击，结果林子里突然起雾，敌军迷了路，最后全掉进山谷里了。还有一次两军交战，乔广派他出战，他往战前一走，敌军那边军旗忽然倒了，惊了敌军主将的战马，那马窜出来，敌军主将被马甩了下来，正好摔到齐天马前，被他一竹锏拍晕了活捉了回来……” 展昭和白玉堂回帅府的路上，就听了一路，老爷子给两人讲洪齐天的各种“鸿运”事迹，觉得这人简直不可思议，有空得找公孙分析分析。 到了帅府换洗了一下，两人就出门赴约。 在门口，碰上了出门找儿子的公孙和赵普，四人就结伴同行。 赶往太白居的路上，聊起了洪齐天的事情，赵普显然知道齐天找展昭他们要干嘛，公孙也对洪齐天的“瘟&神”体质很感兴趣。 到了太白居，小六子欢天喜地跑出来迎接，边上楼边说，“今天都邪了门了，端菜的小厮被绊倒了好几回，饭菜都洒客人身上了，泼的还都是平日喜欢捣乱的几个恶霸。被泼了一身热菜汤，那几个恶霸站起来发脾气，谁知都让菜汤滑了脚，摔的那叫个惨，全送医馆去了。” 众人小心翼翼走上楼，边对视了一眼——灵啊！真灵！ …… 出乎众人意料，三楼雅间好多人，太学那帮学生都在，还多了个漂亮丫头跟赵兰伊伊坐着一块儿聊天，那姑娘一眼看上去就是洪齐天的妹子，家族遗传的眯眯眼。 霖夜火和邹良也来了，刚才被吓跑的欧阳少征也在，正跟小四子和小良子玩闹。 见众人都到齐了，就坐下点菜。 太学那帮学生已经吃过了，在一旁点了壶茶聊天……洪齐天显然已经跟太学众学生说过了有关宗祖村的事情，所以大家聊天的话题都围绕着宗祖展开。 展昭吃了点东西后来了精神，就问洪齐天，想要他们帮什么忙。 洪齐天道，“我这些年一直都在调查宗祖，一方面是还有一笔账要跟他们算，另一方面……你们知道宗祖总共骗走了多少钱么？” “应该积累了不少财富吧！”公孙问。 洪齐天拿出几本书来“最早关于宗祖的记载，竟然是在三百年前！” “已经那么久了？那岂不是代代相传！”公孙惊讶，“那他们骗来的财富都藏哪儿了？” “这一直是个谜。”洪齐天说，“相传宗祖住在血窟之中，所有财富都换成金银财宝收藏累积，数量惊人。” “仟翼查到，最近有一帮不明身份的人，一直在调查宗祖的事情。”赵普慢悠悠地说。 “会不会是恶帝城那帮人？”霖夜火问，“打仗需要钱的么，大宋朝实力雄厚，他小小一个恶帝城要跟黑风城作对又要扩张领土，没钱肯定玩不转。” 赵普点头，“我和老贺都是这个想法。” “所以我们要在恶帝城之前，找到宗祖？”白玉堂问。 赵普和洪齐天都点头。 展昭问，“那有什么线索么？” “有！”洪齐天说着，又翻开另一本书，“宗祖十分神秘，组织严密而且武艺高强，每次被发现都能顺利逃脱，来去无踪。可这世上，唯一宗祖栽跟头的事情，这本西域杂谈里有记载。” 众人好奇地凑过去，看着书上被洪齐天用朱砂笔画出来的一段话…… “事情发生在大约六十年前，在离黑风城不远的彬县有个林家村，当时也是瘟疫盛行，宗祖出现。”洪齐天道，“可就在宗祖要带走村中孩童的时候，正巧一个灰衣灰发，容貌俊美的贵公子经过，将宗祖一行上百高手，全部冻成了冰柱。” 听到这里，众人都愣了，望天想了想，就一起转过脸看白玉堂。 展昭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灰衣灰发，容貌俊美的贵公子……还冻成冰棍儿……” 五爷也点点头，“听着这么像我外公呢……” 第99章 【神迹】 洪齐天拜托开封府帮忙调查“宗祖村”一事。 虽说宗祖的确是叫人憎恶，但无奈线索太少，无从下手。 西域这些年随着黑风城的逐渐壮大而越来越太平，另外，赵普这人虽说不曾追求皇位，但一方霸主的气势还是很足，老话说得好，太不太平，就看当王的镇不镇得住妖魔。 西域自从有了赵普这尊神之后，以前那些牛鬼蛇神都逃光了，别的不说，就这位“宗祖”，起码有十来年不曾在西域出现了。 虽说根据书上记载，曾近跟宗祖正面交锋过的人很像是白玉堂的外公陆天寒……但那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查到么？ 宗祖害人不浅，如果可以的话，开封众人当然想将他绳之于法，可要从哪里着手调查呢？ “要不然去那些还残留的宗祖村看看吧？”公孙&提议。 展昭点头，边问白玉堂，“外公能帮上忙么？” 白玉堂想了想——最近天越来越热了，让他外公离开冰原岛估计有难度。 “送封信去问问？”赵普问。 “嗯……不如回去一趟问问他吧？”白玉堂道，“我坐幺幺回去，打个来回也就四五天时间。“ “我也去。”展昭还没去过冰原岛呢。 虽然其他人也想去，但考虑到想要幺幺飞得快就没法带太多人，最后还是展昭和白玉堂跑一趟极北…… 赵普开始认真考虑繁殖海龙蜥的事情，要是能有很多的话就好了，用飞的话，往返开封和黑风城两天就够了。 …… 吃了饭，展昭和白玉堂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礼，就坐着幺幺启程飞往极北了。 幺幺被白玉堂养得“膘肥体壮”的，翅膀展开比以前大了一倍多。 展昭伸手拍了拍幺幺肥嘟嘟的肚皮，“你确定你飞得起来？” 话没说完，展昭就感觉有人拍自己肚子……低头一看，只见小四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噘&着嘴正拍他肚子。 展昭不解地看小四子。 一旁，白玉堂蹲下，伸手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小四子，这种死命吃还吃不胖的人，是不是很狡猾？” “嗯！”小四子用力点头，边瞄了展昭一眼，“有一点讨厌猫猫了呢……” 展昭倒抽了口气——被小四子讨厌了…… 白玉堂拍了拍幺幺，一翻身上去，对展昭招招手。 小四子在幺幺身旁蹦哒，“我也要去。” 展昭左右看了看，问，“你爹呢？” 小四子还在蹦。 幺幺凑过去，叼着他的衣领子往背上一甩。 展昭伸手抱住……幺幺就展开翅膀，飞上了天。 “唉？！”展昭看着越来越远的黑风城军营，又看了看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坐好的小四子。 白玉堂也问小四子，“你跟你爹说了没啊？这么跑出来不要紧么？” “我给爹爹留了字条啦。”小四子摘下背着的小荷包，拿出两块点心分给展昭和白玉堂，自己也拿了一块啃了起来，“我要去看神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不太明白。 白玉堂问小四子，“你去极北看神迹？” “嗯！”小四子点头。 展昭好奇，“小四子，你去过极北冰原岛啊？” “没有呀。”小四子摇摇头。 展昭从包袱里抽&出了一条毯子把小四子裹住，边打开水壶给他喝水，问，“又是你那什么神力的预感？” “才不是呢，是有人告诉我的。”小四子从腰间的小包里翻出了一个纸包。 白玉堂伸手接过来打开，眨眨眼，给展昭。 展昭接过纸包，问小四子，“绿豆糕？” “啊！”小四子赶紧将纸包拿回去塞好，拿出另一包，“拿错啦！” 展昭将另一个纸包打开，就见里边有一个形状怪异的骨头。 “这是什么？”展昭好奇。 白玉堂也接过去研究了一下，“像是一截脊椎骨……不过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好硬，好像石头。”展昭掂量了一下，“但是不重。” “哪儿来的？”白玉堂好奇问。 小四子一本正经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啊……“ 展昭正喝水呢，差点喷出来。 白玉堂也哭笑不得看小家伙——你还很久很久以前？出娘胎才多久？ 小四子扁嘴看两人。 白玉堂赶紧咳嗽了一声，展昭也收起水壶，严肃脸看小四子——接着说~ 小四子道，“在我和爹爹离开绍兴府的时候，那时候还没碰到你们。”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仔细想想的话，的确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小四子那时候还是个纯白的团子，现在已经有黑馅儿了。 “我们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好多人都在挖东西。”小四子说，“说是山崩之后，塌掉的地方出现了一副很大的骨架。” “哦……”展昭似乎是了解这种情况，“偶尔也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死去的某种动物的骸骨，变成石头之后埋在地底下对么？” 白玉堂也点头，“通常十分巨大，形态像是怪兽一样。” 小四子点头，“当时挖出来的一根骨头就比人还要高呢，好大好大。那个村上的人都闹哄哄的，有的说挖出来能卖钱，有些就说不能碰会触犯神灵。” 展昭和白玉堂也无奈，这种混乱倒是很常见，其实只是一堆古代动物的尸骸而已。 “那些人闹啊闹的，最后就打起来了，然后出现了很多伤者，爹爹跟当地的县令是朋友，就帮忙治疗伤者。”小四子说，“我在一旁等的时候，有个叔叔过来跟我搭话。” 展昭立刻晃小四子，“什么可疑的人跟你搭话？以后碰到这种怪叔叔不要理他们！”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仰脸看展昭，“猫猫你还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来跟我搭话。” “我怎么会是怪叔叔！”展昭按着小四子搓来搓去，逗得小四子笑个不停。 白玉堂让两人别闹了，一会儿幺幺把他们甩下去就糟了。 小四子接着说，“那个叔叔可怪咧，他问我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哦。” “他问你什么？”展昭和白玉堂一起问。 “他问我‘你看了那么多年，看不腻的么？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啊？’”小四子说，“还笑着说‘无论看多少世，人都是这个样子，不会变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起眉头，对视了一眼——是言者无心听者有心么？考虑到小四子的身份，总觉得这话有些微妙。 “你怎么回答的？”白玉堂问。 小四子搔搔头，“我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就朝他看来着。” “然后呢？”展昭问。 “然后他就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再就摸&摸&我的头，说他可能认错人了，我很像他一个认识的人。” “那时候你几岁啊？”展昭问。 小四子想了想，“四岁？”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可疑……认错人？ “之后，那个人就给了我这块骨头。”小四子说，“他说那些村民在挖的东西一点都不稀奇，你要是想看真正稀罕的玩意儿，就去一趟极北吧。” 白玉堂微微皱眉，“极北……” 小四子学着那人的样子，晃了晃手指，“极北藏着神迹哦！” 展昭听完，搂着小四子一起歪着头看白玉堂——你外公家有什么神迹啊？银子多到出现奇迹么？ 白玉堂皱着眉头也十分困惑——什么神迹？ “难道是……冰川下边的鲛人阴影？”五爷问。 展昭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那个的确是挺神的。 “对了。”白玉堂想起来了，问小四子，“那个跟你搭话的人什么样子？” “嗯，跟爹爹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灰色的书生袍，歪戴个书生帽。”小四子虽然呆呆的，不过记性很好，“嗯，样子么，挺清秀的，嗯……” “那人。” 白玉堂突然指着自己左边的脸颊，问小四子，“这里有一个枣核形状的红色胎记？” “对哦！”小四子拍拍手。 展昭忙问白玉堂，“玉堂，你认识那个人？” 五爷搔搔头，似乎挺困扰的样子，“那是个棘手的家伙啊……” “棘手？”展昭有些担心，“坏人么？” “坏人倒不是……”白玉堂扶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去极北能碰到他。” “啊？”展昭惊讶，“他住在冰原岛不成？” “当然了。”白玉堂一摊手，“他是我外公的老师。” …… 白玉堂话说完，展昭和小四子一起呆住了那么片刻，随后都喊了起来，“啊？！” 大概是两人动作大了，正往北飞的幺幺不满地回头瞄了两人一眼，甩甩头。 白玉堂伸手轻轻拍了拍幺幺的脑袋以示安抚。 展昭和小四子张大了嘴，处于震惊状态。 “他他他……他是你外公的师父？！” 白玉堂伸手拍了拍都结巴了的展昭，“并不是教我外公功夫的师父，而是教他些别的。” “别的？”小四子和展昭一起歪头——教什么？ “外公是名门之后……” 展昭和小四子都点头——那个是啊，极北陆家是以有钱出名的，白五爷是富家子弟里的富家子弟，父家的白家，母家的陆家和现在的陷空岛……用赵祯的话讲，哪家都比国库有钱。连天山派也是中原武林门派里贵人云集的名门。 展昭和小四子叹气，五爷整个人都金光闪闪咧…… “外公天资聪颖，但性格怪异，几乎所有的文夫子都跟他处不久。” 展昭点头——嗯，陆老爷子是有那么种气质。 小四子也摇头，“和九九一样会欺负夫子么？” “倒不是说欺负。”白玉堂道，“外公年轻的时候据说相当傲气，性格孤僻，我太爷他们都觉得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后来有人给他介绍了这位夫子。” 展昭和小四子好奇，“那这位夫子和陆老爷子处的好么？” “我是听传闻。”白玉堂微微一笑，“这位夫子，能把我外公治得死死的。” “当真？！”展昭觉得不可思议。 “嗯，他常年住在极北，偶尔会出去溜一圈。”白玉堂道，“就是跟我师父不太对付，见面就掐起来。” 展昭问，“那位夫子，叫什么名字？” “说来也巧，他和小四子还有公孙先生一个姓。”白玉堂微微一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某’字。” 展昭又吃了一惊，“公孙某？无所不知那个公孙某？” 小四子仰脸问展昭，“无所不知？” “小四子，他可是大才子啊，说起来你公孙家是不是专出才子的啊？”展昭晃着小四子认真道，“我常听魔宫一些老人家提起他，小祸书说他是当世最有学问的人。” 小四子满眼期待地看白玉堂，“那白白小时候，也跟他学过么？” “倒是没有，我在极北待的时间少，不过看书写字的时候他偶尔会出现跟我聊两句。”白玉堂见展昭和小四子两眼晶亮，无奈摆摆手，“只是个骗酒又贫嘴的老头而已。” “老头……”小四子伸出手掰手指头，“可是……我见他的时候，他就跟爹爹差不多大的感觉。” “他现在还是那个样子。”白玉堂道，“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又不像我师父和猫儿外公那样武艺高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武功，为什么可以做到青春永驻。” “的确……关于公孙某的传说里，并没有提及他会武功这一点。”展昭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他究竟多大年纪？少说也有个一百岁了吧？不会武功，过了一百还能那么年轻？” “他为什么不老呢？”小四子问白玉堂。 白玉堂笑了笑，“他说这是秘密，以后再告诉我。” “我们这次能见到他？”展昭莫名兴奋了起来。 “应该在的吧。”白玉堂道，“不过他住在山上温泉附近，因为山下太冷了，所以不常出来。” “极北人烟罕至，他躲在山里干什么？”展昭纳闷。 “看书呗。”白玉堂问两人，“龙图阁的书够多了吧？” 展昭和小四子都点头。 “他住所的书是龙图阁的好几倍。”白玉堂说着，提醒，“这人嘴贫得很，你们碰着他，可别被他气死。” 可再看展昭和小四子，两人完全没在听，只是一脸兴奋——神人！不止能看神迹还能碰神人！ …… 第100章 【误传之血】 “查什么？宗祖？” 黑风城军帐里，跑了两靴子泥的天尊一脸不解。 话说天尊原本借了幺幺，跟殷候夭长天一起带着酒，上了西域最高那座山峰看风景喝酒，谁知半道幺幺突然就飞走了，山间云雾缭绕也跳不下来，害得仨老头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巴爬下了山，这会儿正暴躁。 “我就说半道儿飞走了呢，原来是被玉堂叫走的啊。”殷候边擦靴子边道，“你们也是性急，查宗祖之前先问我们一声啊。” 留在军帐的赵普和公孙都惊讶，“老爷子们知道宗祖？” “什么宗祖啊，那伙人是骗子来的。”天尊端着杯茶摇着头，“真正的宗祖哪儿是那么容易见着的。” “天寒当年干掉的也是一群骗子吧？”夭长天发现了桌上小四子留的字条，拿起来看了一眼，“去找他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线索。” “那……传说中宗祖的财富呢？”欧阳少征问。 “当年出现的各路宗祖并不是一个什么门派或者统一的组织，只是不断有骗子冒名自己是宗祖而已。”殷候道，“就好像天底下那么多装成狐仙来骗人的骗子一样，那些被他们骗走的财富自然是被他们挥霍掉了……” “所以……宗祖根本是不存在的？”公孙问，“竟然都成了传说，以前骗子是有多猖獗……” “公孙。”天尊往公孙身旁一坐，伸手一搭他肩膀，戳戳他的书生帽，“宗祖的传说是真的存在的，只是被传歪了而已啊。” “传歪了？”公孙不解。 “说起来……你家团子呢？”天尊话题起了个头就又扯开了，四处找小四子来捏。 “也对啊，小四子去哪儿了？”公孙也找。 夭长天顺手把桌上的字条递给了他。 公孙接过来一看，张大了嘴。 赵普也瞄了一眼，“呦呵，才多大点儿就已经学会留书出走了啊。” 小良子急得直跺脚，“槿儿把我撇下了！” 天尊也拿过字条来看，小四子留下的话是，他跟猫猫白白一起去极北冰原岛看神迹去了。 “什么神迹？”殷候纳闷。 “就是，冰原岛除了满地冰渣之外还有什么奇迹？”天尊打了个哈欠，“还是去睡一觉吧……” 公孙一把拽住要开溜的天尊，边把小四子的字条收起来，边问，“老爷子，把话说完啊，真正的宗祖传说是什么来着？” 众人也都点头，这个是正经事。 天尊搔搔头，“真正宗祖之血的传说比这个可邪乎多了，跟瘟疫村什么的没有关系，真正传说的来源，至少源于一千年前。” “一千年？”众人都惊讶。 洪齐天也在帐篷里，连眯缝眼都睁开了，认真听着。 “以前在西域某国，有一位君主，深受百姓爱戴，可惜这位君主年迈又身染重疾，已经不久于人世。”天尊起了个头似乎没兴趣了，捧着杯子喝茶，边对殷候努努嘴，让他接着说。 殷候也无奈，接着天尊的话往下说，“因为君王要死，百姓十分伤心……就求问当时的贤者，有没有方法可以救君王。在众多贤者之中，有一位最博学的，告诉众人，这世上可以救君王的，只有宗祖之血。” 正说着，帐篷外，贺一航沈绍西他们也走了进来，众人聚在一起听殷候讲。 “关于宗祖住在何处一直是谜，后世也没有太多记载。但传说中，当时的人在贤者的帮助下的确是找到了宗祖，宗祖答应救这位国君的性命，并且给他永生不死的能力，可有一个代价。” “代价？”封啸天愣头巴脑的，点点头，“这得不少银子吧？” 沈绍西拍了一下他脑袋，让他别打岔。 “代价不是要钱，而是要血。”殷候道，“宗祖需要那位国君管辖地界内，所有十岁以下孩童的血，当然不是说抽干，而是每人给十滴。” “十滴的话……的确是没什么影响，就是收集起来可能麻烦点。”公孙不解，“要这些血干什么？” 殷候摇摇头，“当时那些百姓都非常配合，将血收集起来送去给了宗祖，换回来了宗祖的十滴血。” “以血还血啊……”众人都点头。 公孙则是摇头，作为一个郎中他已经无力吐槽了，只好接着听。 “结果呢？”贺一航好奇，“那位国君服下宗祖之血后，身体好了么？” “好了。”殷候点头。 “长生不老了么？” “长生不老了，还恢复了青春年华。” “那不是皆大欢喜？”赵普托着下巴问，“这位国君现在在哪儿啊？本帅想去拜访一下这位千年老妖。” “嘿嘿。” 夭长天被徒弟逗乐了，天尊也笑。 众人都听出赵普在说风凉话，这世上哪儿有活过了千年的人？ “人是救活了，也长生不老了……但那位国君，却是彻底变了。”殷候接过小良子端来的茶水喝了两口，“你们听过血王没有啊？” “毛血旺？”小良子眼睛一亮。 霖夜火踹他一脚，“你怎么跟展昭一样就会想吃的？” 小良子揉屁&股。 邹良道，“血王是西域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一个皇帝，为了青春永驻，常年吸食十岁以下孩童的血，最后民&怨沸腾，被自己的国民绑住，烧了三天三夜活活烧死后碎尸万段。” “该不会……”赵普看着三位老者。 “那位血王，就是那位起死回生的国君。”殷候点点头，“他喝了宗祖之血之后，虽然青春永驻长生不老了，却变得嗜血如命，最后从贤明君主变成了嗜血昏王，为百姓所憎恨，成了遗&臭&万&年的血王。” “血王并非是传说，而是有历史记载的。”公孙也是震惊，“可是没想到血王的成因，竟然是因为宗祖之血？百姓费尽心机救活的，最后却死于百姓之手，真是讽刺。” “这才是真正的，关于宗祖的传说。”天尊点头，“之后陆续关于宗祖之血的传说都被传歪了，真正宗祖之血不止能治瘟疫，能治百病起死回生青春不老，可代价就是要以血还血，而且服用宗祖之血的人最后都会嗜血疯魔” “还有更详细的，关于宗祖的记载么？”公孙对这位宗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了……”天尊嘟囔了一句，“找那冰原岛的千年书呆没准能问出点什么来。” 殷候和夭长天听到这里都不约而同地笑了一声。 天尊撇嘴，似乎想起了什么闹心事，站起来，“走了去吃饭了，想起那妖怪就胃疼。” 众人都望着殷候和夭长天，“什么妖怪？” 正问，外边赭影跑了进来，“王爷。” 赵普抬头看他。 “陆老爷子来了。”赭影说着，外边鲁严老爷子帮忙提着包袱，引进来了陆天寒和陆凌儿。 众人都愣住了。 夭长天就在门口，陆凌儿一进门就看到他了，立马喜笑颜开，“舅舅！” 夭长天伸手拍了拍外甥女的脑袋，不解地看突然到来的陆天寒。 殷候和天尊也有些不解，问他，“你怎么来了？” 陆天寒倒是觉得众人的反应有些奇怪，道，“我一个老朋友写信来说想跟我见一面……” “老朋友？”天尊好奇，“住黑风城的老朋友？” “我也是收到信才知道他搬来黑风城住了。”陆天寒坐下，四外看看，问，“玉堂呢？” 众人都尴尬不已……就差了一会儿就碰上了，怎么这么不巧呢？ 小良子跟陆天寒讲了白玉堂和展昭跑去冰原岛找他问宗祖的事，陆天寒反而搞不清楚了，“宗祖？我什么时候碰到过宗祖？” 洪齐天翻出那段地方志上的记载给他看，陆天寒看了一眼想了半天，终于是想起来曾经在西域碰到过一伙儿骗子，可能当时出手救了村民，没想到被写进书里还成了传奇事迹。 “那展昭白玉堂不是白跑一趟么。”霖夜火问，“要不要把他们叫回来？” “倒也不用。”陆天寒摆了摆手，“他们如果要查宗祖的话……冰原岛倒是有个人能帮到他们。” 天尊一听就一脸嫌弃，“那老书呆！” 公孙不解地看天尊，“老书呆……” 天尊一扭脸，突然盯着公孙看了起来。 公孙眨眨眼。 天尊眯起眼睛，凑近了一点，“嗯……说起来……” 殷候也点头，“我以前就发现了，有些像来着。” 公孙茫然，“像谁？” 天尊伸手，掐住公孙的腮帮子拽了拽。 公孙赶忙护住脸。 赵普把公孙的椅子往身旁挪，“老爷子，这书呆皮可薄别拽坏了。” 天尊抱着胳膊站起来跟过去，左右看公孙。 公孙赶忙躲到赵普身后。 “果然是越看越像！”天尊伸手拽公孙衣领子，“有血印没有！” “唉！”赵普赶忙帮着挡。 贺一航也问，“什么血印啊？” “枣核形状的红色胎记！”天尊道。 夭长天瞧着纳闷，问殷候，“这小孩儿不是姓公孙么？怎么不是那老头的后人？我一直都以为是。” 殷候点点头，“现在想想，还真是，不然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养只小银狐。” 公孙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啊？” “红色胎记的话这书呆真有哦！”赵普帮着公孙回答，“在肚子上咧……” 赵普说完，公孙斜着眼睛杀气腾腾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呃……”九王爷张着嘴，心说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小四子以前跟他说过，还趁他爹睡着的时候撩衣服给他看过…… 一想到小四子，赵普立马说，“哦，小四子说的！” 公孙想了想，觉得合理，脸上的杀气才消了。 “果然是有血印的啊。”殷候一脸了然。 公孙不解，“血印？什么意思？我也是什么族的么？” 天尊伸手一指他，“书虫之后！” 公孙嘴角抽了抽。 其他人似乎都觉得这个说法非常合理，全部点头——原来如此。 公孙不满，“谁是书虫啊！” 殷候问公孙，“平时最喜欢干什么？” 公孙老实回答，“看书。” “家里什么最多？”夭长天接着问。 公孙继续老实回答，“书……” 天尊最后补了一刀，“赵普和书一起掉河里先捞哪个？” 公孙眨了眨眼，“……书。” 一旁赵家众将都心疼自家元帅。 九王爷抱着胳膊瞥公孙——大&爷白疼你了啊……难为我给你买了那么多书，敢情买的都是情敌！ 霖夜火跟着摇头，心说瞧赵普和白玉堂这对难兄难弟，一个不如一本书一个不如一笼烧麦。 公孙还解释了一下，“那书会湿啊。” 赵普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爷也会湿……” 公孙无语，“你湿了晾干之后还不是一样用！你跟书吃什么醋？！” 殷候点头，“这口才，果然是一家人！” 天尊和夭长天都点头同意。 公孙则是一头雾水——难道有什么不知道的远房亲戚？ …… 不说军营中众人闹腾，展昭、白玉堂和小四子坐着幺幺经过两天的飞行，终于是来到了冰天雪地的极北。 到了极北之后，三人还没到冰原岛就看到了“奇景”。 极北这几天正在下雪，幺幺在云层间穿梭，一会儿飞高一会儿飞低，上边艳阳高照，下方大雪纷飞，不是奇景是什么？ 小四子裹着厚厚的毯子被展昭搂着，仰着脸傻乎乎看着四周围。 幺幺开始降低飞行的高度，从上空仰望，展昭看清了冰原岛全貌。 俯视冰原岛，这个岛整体呈四瓣，像是一片四叶草的形状，岛屿南侧有三座很高的雪山，一座雪中宫殿坐落在三座山的中间，雄伟壮丽。 “好壮观！”展昭指着那座几乎占据了南边全部冰原的巨大庄园，“那是什么地方？第一次看到把雪山都圈起来的大庄园！” “陆家庄啊。”白玉堂回答。 “岛上没有其他的居民么？”展昭和小四子都忍不住问。 “整座冰原岛都是属于陆家的，岛上人很少，外公又不收徒弟，娘也不住在这里，所以只有一些家将。”白玉堂说着，拍了拍幺幺的脑袋，示意它可以降落了。 展昭望向远方，发现在岛屿的北方没有任何建筑，只有大片大片的白色陆地，就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冰川。”白玉堂回答，“冰原岛有一半都被冰川覆盖……” 说到这里，五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拽幺幺的背鳍，“先别下去，我们去冰川上边飞一圈！” 幺幺立刻往北边飞去…… 很快到了冰川上空，幺幺开始在半空盘旋。 白玉堂探头往下望了一眼，回头对展昭和小四子招手，“看！” 展昭和小四子都探身往下看。 正巧此时雪停了，云层散开，阳光洒下来，照在冰川上…… 展昭和小四子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直直地盯着冰川看着。 透过厚厚的冰层，可以看到冰川下一个个清晰的巨大人鱼阴影，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吧，展昭和小四子看到实物才明白白玉堂说的巨大人鱼形态是有多大，而且高处俯视轮廓更加的清晰，最大的人鱼比一艘大船都要大几乎一倍。 白玉堂也是第一次这样俯瞰整片冰川，比起站在冰原上往下望，这样看更加的直观也更加震撼。 展昭发现在冰川南面，有一条常常的裂谷。 “那是……”展昭指着问。 白玉堂回答，“嗯，据说是寒冰殿的入口。” “没有人下去过么？”展昭问。 白玉堂摇了摇头，“外公禁止任何人接近那里，我以前在冰层边缘往下看过，太深了，而且下边也被冰封住了，已经看不到入口。” 展昭不无遗憾，“好想近距离看一下那些鲛人！” “喂！” 两人正聊着，就听到下方有人在喊，低头一看…… 幺幺此时飞的也不高，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一个一身白衣的书生拿着个书生帽正挥着手对着他们喊。 展昭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公孙跟来了。” 小四子也点头，“嗯，身形是和爹爹有些像呢……咦？” 展昭和白玉堂就看到小四子忽然笑了，伸手对着那人招手。 白玉堂问，“就是他吧？” “嗯！”小四子点头。 “小宝贝儿！” 这时，就听那人蹦哒着喊，嗓门还不小，“看到神迹了没？太太爷没骗你吧！啊哈哈哈……” 展昭和白玉堂眨了眨眼，一起转过头看小四子，“太太爷？” 小四子眨着大眼睛歪着头，也是一脸茫然。 第101章 【书虫】 幺幺就降落在了冰原岛最高的一座雪山顶上，那个挥着帽子朝他们蹦哒的书生跟前。 到了近处看，展昭和白玉堂再一次感慨——这位书生，跟公孙真的很像！倒不是说容貌，而是整体的气质。 公孙身为书生，跟太学的学生和夫子，却有着本质的不同，甚至他跑去太学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都让人觉得他跟那个书生窝的氛围格格不入。 大概是因为身为郎中，公孙有一种说一不二的彪悍气质，简单点说，就算知道这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会觉得他不好惹。 可天下又是书生又是郎中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别人身上有这种气质，就连公孙一手带出来的小四子都没有。 眼前这位书生，看起来年纪跟公孙差不多，可能稍微大个一两岁，但展昭和白玉堂从来没见过气质跟公孙那么像的人，要说是亲兄弟他们都相信。 展昭对白玉堂使眼色——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孙某么？ 白玉堂点点头。 公孙某笑嘻嘻跟白玉堂打招呼。 展昭也注意到，这位书生眉清目秀的，就是在左脸的脸颊上，有个枣核大小的血红色胎记，但并不影响整体的样貌。这人和公孙虽然五官不太相似，但清瘦淡雅的状态是一样的，看着很让人舒服。 公孙某跑过来仰着脸看幺幺，“果然没白活这么多年啊，可让我瞧见活的啦！” 展昭盯着他看着，从他的行为举止，真的很难想象这人竟然这么大岁数，而且正如白玉堂所说，这人感觉并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相助，怎么可能有人长生不老？难道说不是人？ 展昭摇摇头提醒自己，虽然怪事不断，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妖魔鬼怪或者神仙出现……应该不至于吧？ “哟，玉堂好些年没碰面啦！”公孙某跟白玉堂打招呼。 五爷十分尊敬地回话，“夫子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公孙某边说，边打量展昭，“这位就是展昭吧？殷候家外孙是不是啊？” 展昭随着白玉堂称他为夫子，给他行礼。 “哈哈，果然乖巧啊，像你外婆讨喜。”边说，边蹲下对躲在展昭身后的小四子招招手，“小宝贝儿，躲什么？过来过来。” 小四子探头看了看他。 公孙某笑逐颜开，对着他伸手，“来，太太爷抱抱。”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在那儿算辈分……公孙的爹是小四子的爷爷，那么公孙的爷爷就是小四子的太爷，可这太太爷是什么辈分？难道说是公孙爷爷的爹？还是公孙爷爷的爷爷？这是隔了几代了啊？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瞧着公孙某，似乎不太相信，问他，“你哪里人呀？” “西北人咧。”公孙某笑呵呵回答。 小四子噘嘴，“爹爹家里世世代代都是绍兴人。” “呵呵呵。”公孙某笑着点头，“管你是哪儿人呢，反正我是你太太爷。“ 展昭和白玉堂哭笑不得，这还有强认的啊？ 小四子眯着眼睛，躲在展昭身后不出来。 “哎呀。”公孙某捧着腮帮子靠着膝盖歪头看小四子，“怎么几年没见反而认生了啊，小时候哈好骗！” 展昭和白玉堂无语地看着骗小孩儿的公孙某。 白玉堂伸手把小四子拉过来，问他，“夫子，你真是他太太爷？” “按照辈分应该是吧。”公孙某点头啊点头，指着自己脸颊上的胎记问小四子，“你爹身上有这个印子没有啊？” 小四子眨眨眼，点头，“这个倒是有的，在肚皮上。” “那就错不了啦！”公孙某笑着说，“凡是有这个血印的，就都是真血族后人，你&爷爷和太爷是不是都早逝？” “嗯！”小四子点头，“爹爹的爹爹还有爷爷据说很早就过世了呢。” “因为岁数都借给有血印的后代了。”公孙某笑道，“一般隔四代会出个真血，我下一代就是你爹那个年纪，错不了。” “什么真血假血？”白玉堂好奇问他。 “嗯……怎么说呢。”公孙某站起来，抱着胳膊仰着脸想了想，随后一笑，“有这个印子的就是被千年血咒诅咒了的意思。”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 小四子也拉着白玉堂的手又躲到了他身后——这人说他爹爹被诅咒呢！ “嗯……生气的样子也挺像呢。”公孙某凑过去逗小四子，“别担心，你爹生的年代不一样啦，那血印能保他长命百岁呢。” “就跟夫子一样么？”白玉堂问了一声。 公孙某瞧了瞧白玉堂，坏笑，“玉堂啊，你师父呢？” 白玉堂无奈，“师父在黑风城呢。” “喔？最近怎么大家都在黑风城啊。”公孙某搔搔头，“天寒前几天也带着二丫头跑去黑风城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 白玉堂问，“外公去黑风城啦？” “对啊，应该已经到黑风城了吧，跟你们前后脚呢。”公孙某趁着小四子没注意，凑到跟前一把抱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无奈对视了一眼——怎么这么不凑巧呢，早知道等晚上在动身，这样就碰到了。 公孙某抱着小四子蹭了两下。 小四子瞄着他瞧着也挺顺眼，就搂住跟他蹭脸。 “叫太太爷。”公孙某笑道。 小四子也顺，管他亲不亲，这么大来头认个太爷也不吃亏，就跟着叫太太爷了。 “走，太太爷带你去参观书斋。”说完，公孙某带着小四子跑进书斋去了。 白玉堂不无遗憾地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白来一趟。” 展昭倒是不觉得白来，伸手指着山下的冰川，“有神迹看怎么会是白来，我算理解公孙某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了，这景致怎么都看不腻的啊。” 白玉堂也走到山崖边，跟展昭并肩瞭望山下的冰川，壮丽雄伟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 白玉堂想起，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站在山边盯着冰川看一下午，总觉得冰川中的鲛人是活的……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鲛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展昭看白玉堂，“玉堂，你笑什么？”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下方，道，“先祖，繁荣昌盛的过去。” 展昭不解地看着他。 白玉堂又指了指自己和鲛鲛，“后代，人丁凋零。“ 展昭让他逗乐了，回头，就见书斋门口，小四子正朝他们招手，“猫猫白白，快来看呀，好多好多……好多书！” 白玉堂带着展昭进公孙某的书斋。 所谓的书山书海，展昭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公孙某的书斋大到不可思议，满房子的书架但根本就放不起，一摞一摞一堆一堆塞得满满当当，几十间宅子被书占得直剩走道，连窗户都打不开。 “好可怕的书量！”展昭边说随手拿了几本翻看，发现里边的字完全看不懂，“这些都是哪里弄来的啊？” 公孙某在院子里泡了茶，拿了茶点&招呼小四子，边招呼展昭和白玉堂留下吃饭。 展昭走到桌边，看了一眼茶点，暗自点点头——饮食习惯倒是挺像个老头儿的。 公孙某问白玉堂和展昭干嘛千里迢迢跑一趟，两人就聊起了他们想查宗祖的事情。 把洪齐天查到的那些关于宗祖的传闻跟公孙某说了一遍，老爷子乐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摆着手跟他们说“错啦错啦！这是传歪了十万八千里啦！” …… 展昭和白玉堂不解，“那真的传说是怎样？” …… 一顿晚饭之后，公孙某将真正的，关于宗祖的传说告诉了两人。 展昭和白玉堂听完后，问了同样的一个问题——那传说，是真的么？ “嗯~。”公孙某边给小四子剥一个橘子，边慢悠悠地回答，“你俩，听过炼丹术没有？”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从始皇帝的时候就开始，用炼丹术制造不老仙药。 “前朝的炼丹术可以说繁盛。”公孙某给小四子剥完橘子，又给展昭和白玉堂剥，唠嗑似的给两人讲，“以前凡是个道观，都有个炼丹炉，现在基本都当香炉用了。” 白玉堂点头，天山派也好多巨大的香炉，其实前朝都是用来炼丹的。 公孙某很感兴趣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问，“你俩说说，那些皇帝，干嘛要炼长生不老的仙丹？” 展昭和白玉堂都纳闷，心说——为啥炼长生不老的仙丹？为了长生不老呗！ 小四子仰起脸，问公孙某，“因为想长生不老么？” “呵呵。”老爷子翘着二郎腿，姿势特公孙地拿着个茶杯，“是因为有人撩。”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撩？ “就好比败家子都有人撩着他去赌一样，有钱的有人撩你花，没钱的有人撩你借，当你什么都有，一样不缺的时候，就有人撩你作啦。”老头儿喝一口茶，“人什么都不怕就怕作，作啊作啊就死了，有权有势的爱作还容易害死别人呢。” 展昭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 白玉堂也想笑，公孙某说话的腔调和公孙太像了。 小四子也捧着杯子看公孙某，打量了好久之后，回过头喝茶，似乎是鉴定完毕了，点着头嘟囔了一句，“八成是亲戚！” 公孙某搂着小四子乐啊乐。 展昭托着下巴跟白玉堂说，“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位比公孙开心不少。” “大概公孙还小吧。”白玉堂喝着茶，“现在面皮还薄，等活过一百岁面皮厚了估计也就这样了。” “啊哈哈哈……” 公孙某听到了，拍着桌子夸白玉堂嘴皮子利索了不少。 展昭往公孙某身旁坐了坐，问，“老爷子。” “嗯？”公孙某托着下巴看他。 “你认识妖王么？”展昭问，边观察一下公孙某的神情，妖王多多少少是那一代人的禁语，展昭也是个乖巧的，如果老头儿没什么不满，应该可以打听一下，有什么不满的话，就不问了呗。 公孙某神情还是刚才那样嬉皮笑脸的，点点头，“那自然是认识的。” “有交情么？”展昭问。 “嗯……”公孙某撑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道，“以前时常吵架，所以他家俩小孩儿怎么瞅我都不顺眼。”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愣——小孩儿……意思就是他年纪比天尊和殷候还大么？这年头是越老长得越嫩不成？ “老爷子高寿？”展昭试探着问。 老头笑了，伸手点了点展昭，“你个机灵鬼儿也是猫性，什么都好奇想追根究底，我可不是什么千年老妖，妖王当年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帮了我个忙我才会在这儿，多说无益，免得又引起世人变着法儿作死。” 展昭和白玉堂识趣地就不往下问了，估计跟当年万咒宫那档子事有关系，的确是多说无益。 “那你知道恶帝城么？”展昭问。 公孙某一歪头，“啥玩意儿？”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 “外公没跟你提起么？”白玉堂问。 公孙某一脸郁闷，“天寒最近可忙了，我说他一会儿跑一趟黑风城呢，敢情是出乱子了啊。” 晚些时候，展昭和白玉堂在公孙某的书斋给他大致讲了一下恶帝城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公孙某听完之后，问，“那恶帝城的标志，怎么画来着？” 白玉堂拿起桌上的笔，给公孙某画了一个。 老头拿过去一看，微微地笑了笑，站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 小四子帮着他翻，边问，“太太爷你找什么？” “太太爷找书呢，这恶帝城有点儿意思，我这里可能有能查出他们来头的线索。”说完，他从书堆里抽&出了一个卷轴，对展昭和白玉堂晃了晃，“找到了。” 第102章 【家族秘密】 公孙某翻出卷轴之后，就丢给了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一人抓着一边将卷轴展开。 小四子坐在书堆上，仰着脸看卷轴的内容…… 卷轴很长，上面画着人，总共十三个，画工奇好。这十三人中，五女八男，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黑巾蒙面，发式装扮各有不同，但是每个人的左臂上都有一个护腕，黑金护腕上，有一个暗红色的蜘蛛纹标记——正是恶帝的章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一起抬头看公孙某。 公孙某瞟了他俩一眼，靠在书堆上，对着二人微笑，“杀手。” “很有名么？”展昭问，“不记得有什么十三人组成的杀手组织。” “呵呵。”公孙某笑着点了点展昭，“你这么好的人都能在开封混得风生水起，赵祯的确是个好皇帝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不解——怎么扯到赵祯身上了？ “这十三个杀手，都是朝廷养的杀手。”公孙某脸上笑容敛去，“皇家养出来的怪物。” “难怪从来没听过，都是被抹杀了存在的杀手吧？”白玉堂又去看那张卷轴上的画像，“恶帝城是源于这十三个人么？” “所以目的是复辟前朝？”展昭问。 “呵呵。”公孙某伸手把打瞌睡的小四子抱过来搂着摇啊摇，边不紧不慢地说，“知道一只怪物是怎样形成的么？“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茫然。 公孙某见小四子已经睡着了，就不晃了，靠着书堆，让小家伙趴在自己胸前，轻轻拍着背，“要养一个高手很难的，一百个小孩儿里也未必有一个天赋惊人的，小时候一样教，长大之后成不成才谁都不知道。要培养一个像你们这样的人才，需要多少投入，你们可知晓？”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的确是很有道理。 公孙某看着趴着酣睡的小四子，脸上的笑容有渐渐恢复，“就从这么一点点儿的时候开始，好好教导他，教他道理，教他武功，教他学问，还要教他为人处世。等他长大一些，到世俗里浸染，要从旁提点，花费十几年，二十几年，看他在世间安身立命。除了亲人，还要师父、朋友、对手……这是养一个人。无论是出生幸还是不幸，要长大都不容易，要成才更难，能够长大并且出人头地的，都付出了许多艰辛。”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一个人付出许多艰辛，是为了什么？”公孙某冷笑，“谁都不想被当做棋子用过就丢弃，问题是……用过就丢还是好的，就怕连过去一并抹杀了，你活得那么幸苦，到头来却不如没活过，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变成怪物的。”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那份卷轴，想了一会儿，问，“这些杀手，是被皇家抛弃的人么？” “这支人马是专门负责暗杀的，都是皇帝的亲信。”公孙某捏完小四子的手又去轻轻戳他鼻头，边说，“想排除异己的时候用他们，杀鸡儆猴的时候用他们，所有脏活都让他们干了，可到头来却成了惑主的恶&党被铲除。”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起了眉头，原来如此。 “这帮人本是孤儿，十三个人里头有一个类似大哥的人物，姓朱，因为善于布局，性格邪恶而被人称为恶蛛，这十三人，也被知情人称为恶蛛组，知道恶蛛组的人并不多。最终恶蛛被处以极刑，据我所知这十三个人都死了……而且都是惨死。那样的一生，从开始到结局，都是如此的悲惨。” 展昭仔细看那些人手臂上的章纹，“恶帝城的纹身图案也都是在左臂上，这应该不是巧合。” “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从恶蛛到恶帝，应该也有什么理由在。”白玉堂问，“为什么恶帝城会占了鹰王朝的故土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争夺天下？为当年不为人知又被背叛丢弃，抹杀存在价值的恶蛛组复仇？” “复仇的话……是不是找错对象了？”展昭问，“以恶帝城现在的规模……似乎没那么简单。” 两人说着，都去看公孙某。 这会儿，小四子被公孙某捏了两下鼻子就醒了，往前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搂着老头的脖子继续睡，睡梦中还迷迷糊糊说了句“爹爹不准欺负九九。” 公孙某眼底流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来，伸手轻轻摸小四子的头，低声自言自语一般，“果然把牙尖嘴利那点去掉，就可爱多了。” 展昭和白玉堂听得一头雾水。 公孙某抬起头，问，“你俩的龙，还能多载一个人么？我可不重。” 展昭惊讶，“前辈要跟我们去黑风城？” “嗯，这宗祖有点儿好玩儿，没准我能帮上忙，事情也是差不多道头上了，你们日后估计也有用得着我的时候。”老爷子微微一笑，“再说我也好些年没出门了，想去西域逛逛，顺便见见我那乖孙儿。”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脸不信任地看公孙某，“公孙不应该是你重孙儿么？” 小四子突然醒了，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果然是亲的，爹爹也不会数辈儿！” 公孙某伸手拍小四子的屁&股，“不要学那只狐狸牙尖嘴利！” 有公孙某这个无所不知的万事通跟着自然是好的，展昭和白玉堂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就动身回黑风城。 …… 深夜，黑风城内。 赵普正坐在帅案前看一张地图，公孙抱着个瓜，从帐外走了进来。 如果你觉得赵家军主帅是在帅案边正襟危坐就错了，公孙进帐篷瞄了一眼就嫌弃脸——这位金印大帅这会儿就穿着件黑色的睡袍，光着个脚，靠在椅子上，双脚就架在帅案上。 公孙歪头看了一眼凳子腿&儿，赵普也不愧是有功夫的，四条腿的椅子只有一条腿是着地的。 赵普一撩眼皮，瞄见公孙抱着个西瓜站在那里，就问，“吃瓜啊？” 公孙将西瓜放到帅案上，伸手要去拿赵普的新亭侯来劈瓜。 赵普差点让他逗喷了，“你别把我帅案给劈了。” 说完，九王爷往前一倾抬手一拍那瓜，西瓜裂开……均匀地成了八瓣。 公孙拿起一瓤来，暗赞赵普这劈瓜的功夫真是一流！ 九王爷依然躺回去考好，一抬手……一片西瓜到了手里。 王爷吃瓜不吐籽，奇奇咔咔一片都啃完了一张嘴往外连续不断喷瓜籽儿，跟个熊孩子似的。 公孙瞧着他怎么瞅怎么不顺眼，抬脚踹了一脚那根唯一着地的椅子腿…… 踢完之后，就见公孙扔了瓜捂着脚尖直蹦。 赵普让他逗得哈哈大笑。 公孙找了张椅子坐下。 赵普问他，“这么晚还不睡？” 公孙郁闷，他也想睡，可小四子不在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坐立不安。 赵普知道他想儿子，就问他，“对了，那几位老爷子都在说你像谁来着，是不是有什么亲戚？” 公孙一耸肩，“谁知道呢，应该没有吧，我爹和爷爷都过世早，家里倒是有兄弟，不过我很早就离家了，关系一般。” “你家除了你之外，其他也有出神医么？”赵普好奇了起来，突然很想打听公孙的事情。 公孙摇摇头，“这倒不是，虽然也都是念书人，不过都干别的去了，他们都有家业要继承。” 赵普好奇，“都是兄弟，你没有继承家业么？” “本家没有，就一套离本家很远的，静湖边上的小别院，不过我跟小四子住足够了。”公孙无所谓地说。 “你家不是大户人家么？为什么就给你一间小院？”赵普好奇，“你该不会跟我似的跟自家老爹是对头？” “那倒不至于。”公孙摇摇头，“我爹不疼我倒是真的，连看都不怎么看我，我记忆中总共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为什么？”赵普不解，“你爹不会是个练武的吧？” 公孙眯着眼睛瞪他，“我爹也是郎中，家里算是世代行医，虽然都不是什么神医。” “哇……”九王爷一惊一乍的，“莫非你爹嫉妒你有才华？” 公孙无语地看他。 “没理由啊！”九王爷怎么都想不通，“你要样有样要才有才，天底下的书呆&子不都崇拜你么？你爹凭什么不疼你疼你兄弟？他人呢？我帮你揍他去！” 公孙让赵普气乐了，“我爹早死了不跟你说了么！” 九王爷也是气糊涂了，“那你&娘和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呢？” “我娘过世得也早，我都没见过我爷爷。”公孙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堵心事，撇撇嘴不往下说了。 赵普小心翼翼瞧着他，“怎么啦？有人欺负你？我替你……” 公孙踹了他一脚，“你当我是软脚蟹？谁都能欺负我啊？” “那你干嘛一脸不高兴？” 公孙瞧了赵普一会儿，低声嘀咕了一句，“我家里有个规矩。” 赵普挑挑眉，示意公孙继续说。 “我不准给我爷爷上坟。”公孙说这话的时候感觉有些委屈。 赵普一愣，皱眉，“不准你上坟是什么道理？别人都能去。” “是啊。”公孙说起这事儿也是不满，“每到清明节就特别尴尬，感觉我是捡的似的，家里祖上的坟都不让我上！我连我公孙家的祖坟在哪儿都不知道，谁都不告诉我！” 赵普倒抽了口冷气，那样子像是要提着新亭侯跑去绍兴府找公孙家亲戚理论。 公孙对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你不生气？”赵普问，“没去问过？没准真不是亲生的呢？” “是亲生的没错，我跟我兄弟还有我爹长得都挺像的，别逗！”公孙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真心讨厌我。” “什么意思？”赵普不解。 “我爹死的时候，连送终都没人通知我。”公孙淡淡道，“后来我知道了，也赌气不去送葬，心说你们都不拿我当公孙家的人那我就不去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呢，就当自己是捡的呗。可丧事都办起来了还是没人来叫我，我觉着也太不像话了，就跑去了……谁知被撵出来了，老宅闭门办丧事，据说是我爹的遗愿，一切从简，谢绝吊唁。这么大户的人家，白事办得寥寥草草不成体统，为此我大哥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好些年。 赵普觉得诡异，“我跟我爹那么不对付还参加葬礼了呢，你爹莫不是江洋大盗隐姓埋名的？。” “最后我也心灰意冷了。”公孙叹了口气，“不过我爹离世一年之后，有一天，大哥突然来找我。” 赵普眯眼，“你没拿煤球砸他出去？” 公孙瞄他，那意思——你想听不想听啊？别打岔！ 赵普把话憋回去继续听。 “大哥说，本来这事情他是不能说的，爹交代他到死都不能说，还让他发过誓。但是他怕我心里有心结，所以忍不住还是来告诉我了。”公孙道，“他跟我说，家里不是排挤我，也不是爹不疼我，这么对我是有理由的。他说，爹其实很关心我，是不得已才疏远我，具体原因是家族秘密，关系到我的安危，所以他不能说。他只求我不要记恨也别难过，记得爹那么做是不得已的，是为我好就行了。” 赵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那么奇怪，那你听了之后，觉得好些了没？” 公孙一耸肩，“我听了这话的确是舒坦了不少，而且大哥完全没理由骗我，对他也没好处。” “那你没探究过究竟是什么家族秘密么？”赵普问，“不好奇？” 公孙望望天，“谁有那功夫？那会儿小四子刚领回来，我自己都不到二十呢，你知道一个大男人养个娃有多难么？还好小四子小时候不闹腾，我有时间都用来养儿子和研究医术了，谁管什么家族秘密不秘密，多大点事儿！” 赵普含笑看着公孙，点点头。 “干嘛？”公孙瞄他。 赵普笑着道，“你别看是个书生，膀子细的跟筷子似的，性子是真豪迈！大&爷中意的就是这点。” 公孙见赵普顾着笑，瞅准机会突然一推椅背…… “哗啦”一声，赵普从椅子上摔下来了，趴在地上吼，“竟然偷袭我！” 公孙一看得手，乐坏了，怕赵普报复，捧着西瓜就跑。 九王爷从地上爬了起来。 帐篷外，站着乘了好久凉的贺一航溜达了进来，瞧了瞧从地上爬起来的赵普，“啧啧”摇头，“你也是了不得哈！” 赵普拍拍睡袍上的灰，听不懂的样子，“啥？” “你这独腿凳子功我军营众将都偷袭过多少回了，哪个成功过？我都没法让你摔下来，今天公孙这轻轻一推就让你摔个脸朝地啊？”贺一航拿起桌上一片瓜啃，“你这戏码跟当年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都有一拼，也亏得你丫不是个皇帝，不然铁定是昏&君！” 赵普笑嘻嘻一脸的“厚&颜&无&耻”样，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往外走，“大&爷我就乐意摔个脸着地，咋地？！” 贺一航无奈摇头，想收拾一下帅案，一眼瞟见了赵普正在看的那张地图。 副帅将地图拿起来看了看，有些纳闷——赵普怎么想起来看这张图了？ 第103章 【挚友】 两天后的大清早，众人刚起床，就听到了远方传来熟悉的鸣叫声。 公孙正洗脸呢，扔了帕子冲出来，跑到军营门口，就看到幺幺正朝着军营的方向飞来。 公孙一眼瞅见坐在展昭怀里的小四子了，来气——这是小四子第一次离家出走，一定要拿出气势来吓唬吓唬他！至少要拍三记屁&股！ 幺幺在公孙面前落地，小四子熟练地顺着幺幺的翅膀就滑了下来，没等公孙摆好严肃脸数落他，小可爱就欢叫着冲过来，“爹爹！” 公孙立马败下阵来，蹲下伸双手接住，“儿砸！” 小四子几天没见他爹也想得慌，搂住公孙蹭啊蹭。 “槿儿！” 小良子也从帐篷里飞奔了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从幺幺背上下来，还带下了一个书生来。 这时，天尊和殷候也溜达了出来，天尊还说呢，“一大早干嘛呢？那么吵……” 话没说完，老爷子一抬头，愣住了。 那边公孙某也瞅见天尊和殷候了，脸上就出现了坏坏的笑容，“哎呀……这不是酱油组么！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天尊愣了那么一会儿之后原地跳了起来，“出现啦！妖孽……” 天尊转身就要跑，身后殷候拽住他衣领子，“淡定！” 天尊指着公孙某，“不走我怕忍不住揍他？！” 殷候无语，“他又不会武功。” 天尊直磨牙。 公孙某笑呵呵对着天尊和殷候一歪头，“哎呀，还是那么呆啊你俩。” 天尊回头瞪殷候，殷候脑门上青筋直蹦……但话说回来，这俩武林至尊加起来好几百年内力，总不能动手揍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年岁过百的老头，说出去还混不混了？再说公孙某哪儿经得起这二位一巴掌，万一拍死了要吃官司的，属于滥杀无辜。 白玉堂似乎已经习惯了，展昭好奇戳戳白玉堂，小声问，“关系那么差啊？” 白玉堂也无奈，公孙某那张嘴厉害得跟什么似的，天尊是老实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公孙某特别喜欢气天尊，估计以前有过什么瓜葛，但总不能因为吵架吵不过就宰了他吧……所以天尊拿公孙某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四子。” 赵普也出来了。 小四子立刻扑向赵普。 赵普抱起来，转过脸望向公孙某，看了一眼吃了一惊——这位谁啊？气质和公孙有几分相似！ 众人看到公孙某，也理解了之前几位老头说起的，公孙“亲戚”的事情，这位真是好像公孙先生的亲戚！ 公孙某扫了一圈众人之后，目光落在了公孙身上，欢欢喜喜喊了一声，“乖孙儿！” 众人惊得倒抽一口气。 赵普惊讶——谁？ 公孙目瞪口呆看着公孙某，心里也纳闷——乖孙儿？难不成是爷爷？不对啊！他爷爷早死了！再说哪儿能那么年轻个爷爷？逗呢？ 公孙对正搂着赵普蹭的小四子勾勾手指，问，“小四子，他谁啊？” 小四子回话，“太太爷呀！” 众人都张着嘴，“喔……” 公孙来气，伸手捏住小四子圆乎乎的耳&垂儿，“你认干爹干娘也就算了，怎么还给你太爷认了个爷爷，这什么辈分啊？” “爹爹。”小四子伸手，轻轻一拍公孙的肩膀。 公孙一愣，就见儿子一脸严肃。 小四子轻轻咳嗽了一声，认真对公孙说，“他是公孙某。” 爷俩对视。 公孙冷静脸问，“那个共孙某？” “嗯！”小四子点头，“那个！” 公孙回头毫不犹豫地叫人，“太爷！” 公孙某笑呵呵点头。 …… 在场众人都暗暗点头——公孙先生也是个实在人啊…… 不过公孙某这个名字是个人都听过，他是唐末第一的大才子，学富五车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博学，而且他曾经做过李昪的宰相，人称唐末第一相。后来因为一位好友，公孙某跟李昪闹翻了，在皇宫大殿留下千言书怒斥昏&君、庸臣和天下人，丢下官印孑然而去，从此不知所踪，原来一直在极北冰原岛窝着做书虫啊。 众人都知道公孙某的大名，读过他的文章，听过他的传奇故事，可在场众人之中，只有天尊殷候等人知道，导致公孙某跟整个朝堂反目、辞官隐世甚至憎恶世人的那位好友，正是银妖王。 赵普听到公孙干干脆脆认了太爷，就一转脸，也跟着叫太爷。 身后赵家军众将差点喷了，展昭和白玉堂也替他赵家皇族心累。 公孙踹赵普，“你不能乱认啊！” 赵普还挺不满，“怎么不能？你儿子是我儿子，你太爷不也是我太爷？！” 公孙某被逗得哈哈大笑。 军营门口闹哄哄的，军营里头，夭长天和陆天寒也被引出来了。 陆天寒看到公孙某挺吃惊，“你怎么来了？” 公孙某微微一笑，“嗯，出来溜溜。” 陆天寒不解地看夭长天。 夭长天一耸肩，他跟公孙某倒是不熟。 贺一航请众人进军帐吃早饭，边吃边说。 公孙某不紧不慢往前走，到了天尊和殷候当间儿。 殷候和天尊都眯着眼看他。 公孙某左右看了看他俩，笑了，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他俩的肩头。 天尊和殷候扭脸看一旁，那样子还挺别扭的，但也由着他拍，没躲开。 展昭好奇地拉着白玉堂的袖子走在后边，观察着前方公孙某和他外公以及天尊的相处模式，不解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耸耸肩，他也不太清楚他们具体是什么关系，他师父虽然回&回去冰原岛碰上公孙某都是掐架，但也并不是真心讨厌他的样子，不然就不会带好酒去给他喝了。 五爷看着前方三人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可能也就小四子那么点大，跟天尊一起回冰原岛，给他家疯姑姑陆凌儿过生辰。 那天冰原岛的白梅都开了，又下着好大的雪，白玉堂在一棵白梅树下遇到了拿着本书，仰脸看天的公孙某。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在看梅花还是看雪……当年还年幼的白玉堂只觉得他望向虚无的目光是如此的熟悉，他师父也会在大雪天这样望着天空发呆，那种神情，像是在等人一样。 当时，小白玉堂走过去，拽拽共孙某的衣摆，问他，“夫子，你在等人么？” 公孙某低头盯着小白玉堂看着，随后点了点头，“是啊。” “等谁啊？”白玉堂好奇。 “等个混&蛋朋友。”公孙某蹲下，略无奈地伸手摸了摸白玉堂的头，问他，“你有朋友么？” 白玉堂当时还没结识陷空岛四位兄长，跟天尊在天山窝了好几年，身边也没一个同龄人，就摇摇头。 白玉堂问公孙某，“有朋友是什么感觉？” 公孙某想了想，道，“世界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白玉堂惊讶，“这么厉害？那混&蛋朋友呢？” 公孙某一撇嘴，愤愤不平，“不讲义气撇下兄弟先走的那种，还让你帮他带孩子！尤其是那俩孩子还熊得上天入地！我连筷子都折不断哪里管得住那俩祖&宗啊？奶奶的！等我下去一定跟他绝交！” 看着前方走近帐篷的三人，白玉堂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要等下去之后，才绝交啊…… …… 进了军帐。 众人坐下吃早饭，展昭飞了这一路早饿坏了，将藏在怀里的卷轴拿出来递给赵普之后，就开始吃。 白玉堂帮着解释了一下那十三人恶蛛组的事情。 赵普虽然是皇族，但这事儿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赵祯也应该是没听过这事情的……那个恶蛛组织是藏得多深，竟然没人知晓！ 众人都看公孙某，可这会儿，老爷子跟公孙聊起来了，两人这个投机，身旁人都插不上话去。 公孙某大概也是很久没碰到能跟自己聊到一块儿的人了，公孙虽然年岁没他大，但博学之名不是吹的，跟这位太爷简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赵普在一旁干着急，小四子给他夹了个包子到碗里，说，“九九，吃饭吧。” 赵普看小四子。 小四子捧着碗豆浆呼噜噜喝一口，提醒他，“太太爷都一百多啦。” 赵普想想也是，这是瞎操什么心，就捧着粥碗老实喝粥。 没多久，太学那帮书生都跑来了，一个两个来看偶像，连林萧老夫子都跑了过来，想看看传说中的大才子，一看吓一跳……这位几岁啊！ …… 热热闹闹一顿早饭之后，众人散去，念书的念书，忙军务的忙军务。 公孙某年纪大了，也不像殷候他们那样内力高强，赶了两天路有点儿累了，赵普特地在公孙的帐篷隔壁搭了一座帐篷，给老爷子休息，小四子和小良子也去陪他了。 说来也逗，搭帐篷的时候，天尊很“碰巧”地路过，跟摆东西的兵将说了一声，“那老头鼻子厉害着呢，宅子里不能熏香，不然他就不肯住了，那书虫只闻得书香味。” 天尊刚走，殷候又“刚好”路过，跟铺被子的丫鬟说，“那老头可怕冷了，被子要厚，而且床要大，床上要摆书的。” 等陆天寒跑过来交代的时候，发现要注意的那些丫鬟小厮都已经知道了，因为天尊和殷候“刚好”又“碰巧”地路过了好几回。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公孙留在赵普的军帐里，继续商量调查宗祖的事情。 “闹了半天……”赵普也有些为难了，“那宗祖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太像好人啊。” “听着传说的确有点邪性。”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公孙却是有不同意见，“会不会也是一种误传？” “误传？”三人都看公孙。 “我觉得那宗祖倒像是得了某种传染病的人。”公孙道，“得了会疯魔嗜血甚至袭&击人的病有不少，生病之后面色比以前更好的也很多……有些都病入膏肓了，反而面色红&润，会不会只是这种情况，然后被记录成文字，代代相传之后，出了错？” 三人都点了点头，若是理智一些想的话，的确公孙的说法最为合理，不然也未免太邪乎了。 “那不查了？”展昭问。 “本来的话，不查的确可以。”赵普却有点在意，“但的确有人在暗地里查宗祖的事情，且很有可能是恶帝城的人。” “那恶帝城找宗祖是为了什么呢？”展昭问，“为了钱财，还是那传说中的宗祖之血？” 正聊着，外边贺一航走了进来，进门之后回手还放下了帐帘。 赵普就微微皱眉——老贺这是有事？ 果然，就见贺一航表情严肃地说，“出了点事。” 第104章 【端倪】 从贺一航的神情看，应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展昭和白玉堂也都回头看他。 赵普问，“怎么了？” 贺一航走了过来，道，“让仟翼去查宗祖的事情，他派人出去查了三天，宗祖没查到，却意外地发现最近黑风城周边的州城府县，失踪案上升极快。” “失踪案？”赵普不解，“都丢了些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男女老幼，近一个月的失踪人数加起来都过百了。”贺一航道。 “多少个衙门计算出来的？”展昭对这方面还是挺有经验的，就问。 “周边差不多四十个地方衙门合计丢了一百多人。”贺一航道。 公孙想了想，“平均一下每个地方一个月失踪了两到三个人……很多么？” “的确是不多，”展昭轻轻摸着下巴，“怪的是……这么多地方，同时走丢了那么多人。黑风城有失踪的么？” 贺一航摇头，“没，离黑风城近的几个地方都没丢人，远的地方就有。” “那就很刻意了。”白玉堂也点头，“如果不是这次洪齐天突然要查宗祖的事情派人出去打听……没准还发现不了。” “这个失踪的人数的确很微妙。”贺一航拿出一本册子来，“仟翼让人对比了之前每个月的案卷，正如展昭所说，有些地方这个月有人失踪，下个月就没有，有些上个月有，这个月就没有，不会那么均衡。一个月一个地方丢两三个人的确不算多，但加起来，整个黑风城周边丢了上百人，那就很多了！这事情一旦传开，很容易引起流言” 赵普想了想，问贺一航，“西域那边呢？” 贺一航微微一愣，“你是说，辽和西夏那边？” 赵普点头，“嗯，让人去打听打听，看那边有没有失踪案突然增加的情况。” 贺一航点头，出门让人打听去了。 赵普对展昭和白玉堂挑挑眉——这是你们的专长，不然你俩去查查？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起身去调查。 公孙也好奇，就跟着去了。 一路走出军营，半道上碰到了出来遛狗的霖夜火，火凤堂主出了名的闲，就也跟着走了。 出军营的时候又遇上了秦悦和洪齐天，两位副将似乎刚忙完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听说众人去邻县查失踪案，就也跟着去了。 出了军营在大街上还碰到了刚吃完饭溜达会军营的陆天寒和夭长天，就也带上一起走了。 再加上跟着展昭一起出来的小五和霖夜火家的哑巴，又是浩浩荡荡一支队伍。 走在前边的白玉堂边走边回头，看到后边那一长串尾巴就叹气——在开封府出个门拖家带口，到了黑风城还一样。 展昭凑过来说，“关键是闲人太多！” 五爷刚点个头，就听到吵闹声传来。 众人抬头，前边正是黑风城书院，门口聚了不少人，闹哄哄的似乎是有什么争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太学老出事看来不是太学本身风水的问题，而是那几个学生的问题！ 而身后一众闲人则是觉得——开封无论哪儿出事都不是开封本身的问题，而是展昭招案子的体质造成的。 走到书院门口，就见几位夫子在门口站着，一大帮学生在里头观望，门口有几个人，拿着包袱像是远道而来的，正在吵闹。 展昭仔细听了听，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书院有两个学生丢了。 庞煜和包延瞅见了门口经过的展昭他们，赶紧跑出来。 白玉堂问，“出什么事了？” “有两个书院的学生不见了，家里人都找来了。”包延道，“前几天放假的时候明明回家了，但家里人说一直没回去，没准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公孙问了一下失踪学生的名姓，发现他们并不在董仟翼调查到的那份失踪名单里。 展昭皱眉，“也对啊，那一百个失踪的都是家里报了官的，报官的都有一百个了，还有没报官的，和没发现丢了的……得有多少呢？” 黑风城不比的普通地方，街上一吵，立马就有官兵过来。 欧阳少征就在附近，带着人跑来一听是失踪案，就对那些找孩子的大人一指展昭，“开封府官差在这儿呢。” 心急如焚的孩子家长立刻就盯上展昭了。 展昭问书院的夫子，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书院对学生的出入有严格的登记，根据记录是三天前走的，住的离黑风城都不远，最多一天的路程。 展昭找了两个孩子的兄长带路，沿着他们回家的路，就找了过去。 包延拿了两个失踪学生的物件来给小五和哑巴闻了闻，让它们循着味道去找。 只是小五和哑巴不够“专业”。 最后，秦悦回了趟左营，带了左营养的，专门找人用的大黑狗来。 十多条猎犬闻了味儿之后就带着人跑……走的正是俩孩子回家走的那条官道。 众人跟着狗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之后，经过一处比较僻静的官道，两边都是树林…… 那几条猎犬和小五、哑巴，都在树林子前停了下来，往树林里望。 秦悦上前几步，走到树林边，蹲下查看地上的脚印。 邹良的这位副将特别善于追踪足迹，秦悦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站起来，对走过来的展昭和白玉堂说，“他俩是自己跑进去的，跑的挺慌张。” 展昭不解，“跑进林子里了，不是往回跑？” 秦悦点头，“两人往这里进去的，一个应该还摔了一跤。” “有人追他们么？”白玉堂问。 秦悦摇摇头，“没其他人足迹。”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表示追他们的人，会轻功？ 展昭对秦悦使了个眼色，秦悦点头，带着猎犬进林子。 那些猎犬还在追寻两个失踪学生的气味，显得焦躁不安。 白玉堂有些不解，问霖夜火，“那些猎犬怎么了？” 霖夜火眯眼，“嗯……不妙啊。” “我军营的猎犬在战场上只有两个作用，寻找走失的同伴或者寻找将士的尸体。”秦悦摇头，“看它们的状态，结果只能是两个，好的，或者坏的。” 众人都皱起了眉头，不用多问——好的就是人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坏的则是……附近有那两个学生的尸体！ 这山林并不密，黑风城附近的林子里也没有猛兽，但是林子里灌木太多，地势也有高有低，且最近可能下了几场雨，地面坑坑洼洼的。 那群猎狗在原地转圈，这地形对习惯了平地的它们来说不太有利，就在众人想分头去找的时候，夭长天突然“嘘”了一声。 众人赶紧闭嘴，连气都憋着，回头看老爷子。 夭长天对着一个小山坡指了指，“那后边有人。” “死的活的？”展昭赶紧问。 白鬼王挑挑眉，“有气息，剩半条命的样子。” 众人一喜。 展昭带着人翻过山包，果然，发现在一条小沟里，躺着两个穿着黑风城书院学生袍的学生。 公孙查看之后，发现两个学生都摔伤了，身上有一些零星的伤口，但是内脏没有受伤，两人都很虚弱，处于昏迷状态。 公孙让随行的将士小心将人抬起来，放到担架上送回黑风城，需要治疗和静养。 山坡下，只剩下背着手看四周的陆天寒、靠着树逗哑巴和那一群猎犬的夭长天。 夭长天意外地非常喜欢狗，陆天寒看着不远处山坡上忙碌的众人，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下巴。 白玉堂见陆天寒似乎在发呆，就走了过来，问，“外公？” “嗯？”陆天寒回过神来看外孙。 “怎么了？”白玉堂问。 老爷子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一句，“有些不太协调的感觉。” 五爷朝四周围看了看。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树林，像这样的地方多了去了，林子里藤蔓长得很茂盛，没有路所以很不好走，地上湿&滑泥泞…… 想到这里，五爷也皱起了眉——湿&滑泥泞…… 白玉堂想了一下刚才夭长天指着那山坡说后边有人的时候，那平滑的山坡一侧长满了青苔，却没有半个足迹。 五爷轻轻摸了摸下巴，这山坡虽说不高但也不是一个普通书生能一跃翻过去的，可猎犬们循着味道，那两个少年又是从这里跑进来的没错……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是怎么一个脚印都不留下，翻过眼前这个高坡，摔进后边的溪谷的呢？ “呵呵。” 一旁，夭长天突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白玉堂看他。 夭长天也没说什么，继续逗狗玩儿。 之后，秦悦和洪齐天带人搜了整个林子，没有发现其他人出现的痕迹。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站在林子边，三人四外望了一圈，最后交换了个眼色——微妙啊，微妙！ 众人都感觉到了陆天寒所说的那种“不协调”感。 看场面，好像是走到这里的两个少年突然遇到了什么危险，吓得慌不择路跑进了树林，结果掉下高坡摔伤，昏倒在了溪谷里。 看结果的确是如此，但通过痕迹来推测过程，却感觉少了些什么……那就是袭&击他们的人竟然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痕迹！这是大白天撞鬼了不成？ 展昭问了包延那两个学生的来历，包延和庞煜都说只是普通的学生，平时也不太起眼。 展昭让他俩回太学跟别的学生打听一下。 霖夜火道，“最快是听那两个学生自己说发生了什么事。” 白玉堂和展昭都点头。 夭长天站在路边打了个哈欠，似乎已经没兴趣了，就带着一群猎犬往回溜达，哑巴也晃着尾巴跟着他走了。 白玉堂看着夭长天的背影，这老爷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又没兴趣说的样子。 霖夜火上去拽住哑巴的尾巴，“你竟然抛下我跟别人走，大&爷白好吃好喝喂你啦！” 白玉堂本想追上夭长天问问，但这时候陆天寒走到他身旁，“玉堂，明天有没有空？” 白玉堂点头，外公发话没空也得有空啊，他也知道他外公这次是来黑风城看朋友的，就是还没细问。 “明天我去看个朋友，你跟我一起去吧。”陆天寒道。 白玉堂点头。 陆天寒说完就走了。 展昭好奇凑过来问，“你外公去见谁啊？” 白玉堂耸耸肩，他小时候跟陆天寒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外公的朋友他都不怎么认识，不过他外公会带着他去，表示这朋友关系不错。 众人取消了原本的行程，先回黑风城。 书院学生失踪这事情连赵普都惊动了，那两个学生被安顿在书院，公孙带了两个军医治疗他们。 仔细检查之后，公孙摇着头就出来了，对在门口等俩学生醒了好问话的展昭和白玉堂摇头，“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保住条命就不错了！” “伤得那么重么？”展昭惊讶，“不是说没有内伤只有擦伤？” 公孙点头，“但是失血太多了！这俩孩子不知道被什么动物袭&击了。” “袭&击他们的是动物？”白玉堂问。 “是啊。”公孙说，“身上有几处咬痕。” “地上没有野兽经过的足印啊。”展昭说。 “那就对了！”公孙道，“所有的咬痕都在颈部以上和小臂的部分。” 众人都不解——说明什么？ 公孙做了个伸手护住头的姿势。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霖夜火问，“袭&击他们的动物是飞在半空的？” 公孙点头。 “是什么动物？”白玉堂皱眉，“咬人还喝血……蝙蝠么？” “大白天出来蝙蝠？”展昭问欧阳少征，黑风城附近有大蝙蝠出没么？ 火麒麟脑袋一个劲晃，“当然没有，蝙蝠都住在山洞里，晚上飞出来那些都只吃虫子，哪儿有袭&击人的大蝙蝠出没？也没人目击啊！” 赵普走进书院的时候，就看到展昭他们一群人围了个圈一筹莫展，有些纳闷，“干嘛呢你们？” 公孙道，“黑风城出来会飞会伤人喝血的动物了，不知道是什么。” 赵普突然笑了，“你们也是老实人。” 众人都看他。 九王爷道，“你们不刚接来了个无所不知的老神仙么？有什么不知道的动物，去问他呗。” 众人猛地一醒神——对啊！问公孙某啊！ 第105章 【会友】 公孙某的帐篷里，老爷子刚刚一个中午觉睡醒，正坐在桌边喝茶。 小四子和小良子正好写完公孙给他们的功课，这会儿，老爷子正翻他们写的东西看，边看边称赞，“嚯，你俩小孩儿这字儿都不错哈，我乖孙儿果然是教导有方。” 小四子向来琴棋书画都不错，毕竟是公孙养大的，有那么点儿小才子的意思。 可小良子向来是放养，那一手字极难看，太学一众学生夫子加上公孙也没给他纠正过来，赵普每次拿着他的功课都说这是狗爪子写的。 今儿个老爷子竟然夸他字写得好，小良子傻眼了，“老爷子，你是这世上第一个夸我字写得好的人！” 小四子也开心，在一旁给小良子鼓劲儿，“看吧小良子，小馒头也说你练啊练的就会练好呢！” “小馒头是谁啊？”公孙某好奇。 “小馒头是包延。”展昭他们从外边走进来，“包大人家的公子。” 公孙也说，“包延可是状元才，有他指点字的话，的确是会进步……” “你确定有进步？”问话的是白玉堂，五爷正拿着小良子那份功课看着，看得直摇头。 众人凑过去一看，无语——这娃跟一群才子练了这半年，字一点进步都没有。 九王爷摸着下巴点头——公孙某也是个嘴甜的啊，这还叫好字啊？ 霖夜火踹小良子，“我家四条腿那个哑巴写的都比你强！” 公孙某却摇头，“不是小孩儿的事儿！” 小良子眨眨眼。 老头伸手捏了捏小良子的胳膊，跟小四子不同，这娃全身硬&邦&邦的，“练武之人手上都有劲儿，手上有劲儿就没有写不好字的道理。” 小良子看着手里的毛笔。 老头抽了长纸，放到他面前，“你写个丿来看看。” 小良子就在纸上画了一撇。 “嗯……”公孙看了一眼，“这一撇倒是写得还蛮好看的啊。” 其他人也都点头。 “写个八字看看。”老头接着说。 小良子就写了一撇一捺。 展昭拿起那张纸歪着头研究了一会儿，“奇怪啊，单看一撇和一捺写的很好啊，拼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是因为这里。”公孙某伸手，捏了捏小良子的手腕。 众人都好奇，看小良子的手，“有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一直在练比自个儿还大的刀？”公孙某问小良子。 众人都一愣。 “对喔！”小四子点头。 老头哈哈大笑，“那是自然的，这手腕哪儿还掌握得好又短又轻的笔啊，你们哪个善使匕&首的，教他耍耍匕&首，这字儿就写得好了。” 赵普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伸手将小良子提起来，丢给了欧阳少征，“找八彩教他套匕&首试试。” 欧阳少征提着小良子出去找苗八彩了，这位女将善用短兵刃近战，现在想想，的确，小良子因为天赋异禀，所以一直使用大人的兵刃，而且因为太过崇拜赵普，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练斩马&刀。 小四子好奇问公孙某，“小良子学会匕&首之后，就会写好字么？” “不用等他学会之后。”公孙某架着腿端着杯茶，“练上几趟今天晚上就能写好了。”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话间，外边天尊和殷候也进来了，一人捧着一坛酒，似乎是在门口“巧遇”，场面颇尴尬，进门看到那么多人都在，更尴尬了。 陆天寒抱着胳膊靠在帐篷门口看到他俩进来，问，“你俩是又迷路了？” 天尊和殷候都望天，当做听不懂。 公孙坐到公孙某身旁，“太爷果然博学。” 公孙某乐了，摆摆手，“不是我博学，是因为我对付过太多天赋异禀的死小孩。” 天尊和殷候继续望天，还是没听懂。 公孙某一手搭着公孙认真说，“你这带孩子不容易，记住啊，小孩子不能宠，宠坏了就完啦……” 公孙某话没说完，天尊和殷候把酒坛子往他眼前一桩，瞪他——喝你的酒啊，那么多废话！ 天尊和殷候找了两张椅子坐下，不解地看着挤在帐篷里的一群人——你们在这儿干嘛？ 公孙就问公孙某，“太爷，有什么动物会飞还喝人血？” 公孙某听后一挑眉，看公孙。 殷候和天尊都摇头，“你们又查什么案子？神神鬼鬼的，这都离了开封了还那么多事啊？” 众人想了想，都回头看展昭。 展护卫叹气低头——都是猫爷的错行了吧。 白玉堂将刚才黑风城书院学生失踪的事情讲了一下。 公孙某听完点点头，“喝了那么多血啊……僵尸吧。” 众人眼皮子都一抽。 “会飞哦！”霖夜火提醒。 公孙某点点头，“嗯，会飞的僵尸吧……” 众人都盯着老头儿看，搞不懂他是说真的还是只是玩笑。 小四子默默钻进赵普怀里了——僵尸还会飞哦！ 展昭看看殷候，像是询问他的意见。 殷候无奈，天尊小声提醒展昭，“别听他的，他说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 众人都好奇——什么目的？ 天尊哼哼一声。 殷候接了一句，“为了说明你们笨。” 夭长天似乎是觉得挺好笑，忍不住“噗”了一声。 公孙琢磨了一下殷候和天尊的话，又看了看他太爷，似乎是想通了，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 赵普不解，“你也觉得是僵尸这么邪乎？” “不是说僵尸不僵尸。”公孙摇摇头，“我检查过他们的身体状况，身上的确是有些咬伤的痕迹但是不多，而且……” 公孙问众人，“要是在谁脸上咬一口，能把人的血都吸干么？” 众人都皱眉——这个当然不是咬哪儿都能吸着血。 “人身上是有筋络血脉的，咬对了地方才能吸血。”公孙道，“这世上靠血活着的，大多是小动物，虫子啊什么的，最大也就是蝙蝠了，因为喝血根本喝不饱！大型的能袭&击人的动物那都是吃肉的！那两个书生失血的量不是一点点，这种失血量，得有多少蝙蝠才能吸走？但是他们身上伤又不多，那么证明吸他们血的是大动物……这世上有人那么大的蝙蝠么？那说白了，不就是会飞的僵尸么？” “所以……不是动物，而是人搞的鬼？”白玉堂问。 展昭叹了口气，根据他的经验，的确每次都是人在搞鬼，唉……这都是套路啊。 霖夜火显得兴趣缺缺，往椅子上一靠，“八成是恶帝城搞的鬼吧。” 赵普担心的却是别的方面，“最近失踪的人那么多，会不会也跟这几个学生的遭遇一样？” “但到目前为止，失踪之后又被找到的，只有这两个学生。”白玉堂道，“那其他人都上哪儿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众人也都皱眉——的确是疑点重重。 …… 当夜，那两个学生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展昭等人也无从下手，赵家几位将领带人将官道两侧的树林搜了个遍，也没什么发现，颇为扫兴。 唯一有点儿收获的反倒是小良子……他跟苗八彩学了一套匕&首之后，练了两个时辰，回去一提笔，那字写得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众人都觉着公孙某是神了哈！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第二天大清早，众人吃完早饭之后，陆天寒手里拿着个小包袱，看起来里边似乎是一个锦盒，招呼白玉堂一起出门。 一路往前走，白玉堂一路想心思，觉得他外公似乎有心事。 陆天寒这趟没有带着陆凌儿……五爷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带他去看朋友，却不带他姑姑呢？ 而在两人身后挺远的地方，跟来了几个人。 殷候、天尊和夭长天。 陆天寒大老远跑来黑风城看什么朋友？竟然还带着白玉堂……而且陆天寒似乎是有意不说那个朋友的名字，天尊问了一圈，没人知道陆天寒要去见谁，连陆凌儿都不知道，这就勾起了闲得发慌的几个老头的好奇心。 本来，陆天寒是不在意的，管他去见谁呢。 可今早天尊无意中问了陆凌儿一声，傻丫头突然说了一句，“爹爹要去见的好像是个女的，爹爹还挺紧张呢。” 就这么一句话，天尊和殷候眼都亮了。 夭长天理智上是完全不在意的，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挺膈应。 天尊和殷候决定跟踪陆天寒，看是不是什么老相好。 “嘶……”夭长天跟在两人后边，边走边揉胸口，嘀咕，“完了完了，丫头醋坛子都翻了！” 天尊和殷候边走还边讨论。 天尊觉得，夭长天一直跟着陆天寒，可见老陆是没机会认识什么女人的。 殷候同意，也就是说，这人是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没准是青梅竹马什么的。 天尊一捧脸——初恋！ 夭长天直按胸口，让两人别八卦了，遭罪的可是他！ 白玉堂见陆天寒一直往前走，忍不住问了一声，“外公，我们去拜会谁？” “哦，一个老朋友。” “不带着姑姑么？”五爷问。 陆天寒摇了摇头，“带着你姑姑容易闯祸。” “闯祸？”白玉堂不解。 “这个朋友真是很久没见了。”陆天寒似乎有些为难，“我也摸不准他现在还是不是朋友。”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陆天寒，“不是朋友……那是什么？” “据我所知……”陆天寒皱起了眉头，“我这个朋友，很多年前应该就已经死了。” 白玉堂一惊，“什……” 陆天寒叹了口气，“他要是没死，那真是谢天谢地，可当年，我的确是知道他已经死了……即便很多人都不知道。” 白玉堂点了点头，“所以，这次拜会有可能是老友相聚……也有可能是某种骗局或者陷阱，是不是？” 陆天寒点头，“你姑姑是直&肠子，带着她的话……” 白玉堂听到这里，突然笑了。 陆天寒有无奈地看着外孙，“小时候真不该把你给那老头儿带，笑起来都跟他一样！“ 白玉堂略尴尬，咳嗽了一声，道，“外公，你知道姑姑直&肠子是随谁么？” 陆天寒不解。 白玉堂指了指他，“随外公你啊。” 陆天寒不满。 白玉堂认真说，“如果对方有诈，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计就计。” 陆天寒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啊。” 白玉堂倒是挺&实在，“外公，要去诓人的话，咱俩不行，得找个机灵的。“ “嗯……”陆天寒想了想，问，“找谁？” 白玉堂微微笑了笑，抬手，对远处挥了挥手。 陆天寒回头一看，就见眼前红色的身影一闪，展昭落了下来，笑眯眯看着两人。 远处，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怎么那猫崽儿也掺一脚的啊？ 展昭落地之后，往白玉身旁一站，好奇看他——怎么了？ 白玉堂道，“可能有诈。” 展昭微微一笑，点头，“明白啦。” 就这么着，陆天寒带着两个小的，去见那位久别重逢死而复生的好友了。 第106章 【狐朋狗友】 陆天寒带着白玉堂和展昭去见自己一位故友，说是故友，其中还真有不少复杂的内情，因此陆天寒此时的心情也完全不是开心或者疑惑这样简单的情绪可以描述。 展昭也不是说诚心跟着他俩，只是最近来了黑风城之后，他跟白玉堂总也粘在一块儿，突然分开了觉得不太适应。 跟白玉堂一起走在陆天寒身后，展昭问了一下大致的情况，白玉堂一说，他就明白了。 “哦……”展昭点了点头，刚想问些什么，就听前边传来，“呯”一声。 两人下意识地仰起脸……一枚炮竹上天。 随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谁家办喜事么？”展昭好奇。 跟着陆天寒拐了个弯，走在前边两步的陆天寒就停了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就见前方一条直路，正对着一座宅子的大门。门上有个匾额写着“古府”，宅院十分的豪气，可见家境不错。 就是这家宅子门口在放炮竹，但是门前并未张灯结彩，不知道是在办什么喜事。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看陆天寒。 这会儿，陆老爷子盯着地面上燃烧跳跃的鞭炮呆呆地看着，似乎是在出神。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很少看到冷冰冰的老爷子露出这种神情。 而偷偷在后边跟来的天尊和殷候这会儿正蹲在屋顶上，两位老爷子也有些疑惑——怎么站着不动了？鞭炮有什么好看的啊？ 站在两人身后的夭长天则是轻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外公。”白玉堂上前，轻轻叫了陆天寒一声。 “嗯……”陆天寒似乎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往那座“古府”的正门走过去。 “古？” 天尊问殷候，“他有姓古的朋友么？” 殷候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一耸肩，“谁知道呢……” 说着，两人都看夭长天。 夭长天有些无奈，“每次过节放爆竹的时候，他不都是这个样子会出个神什么的么？” 殷候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天尊眯着眼睛看着两人，“他不是一直都在发呆么？跟我家玉堂一样祖传发呆脸。” 夭长天和殷候都望了个天，不跟天尊瞎扯，继续跟。 …… 古府门前，烟花爆竹燃得正激烈，满地都是红色的鞭炮在蹦哒，上了天的爆竹响过之后，散成火花，雨一样洒落下来。 路上行人捂耳的捂耳、避让的避让。 展昭和白玉堂跟在后边，看着前方一身灰袍的陆天寒径直走了过去，火花从他身边落下，星星点点的光亮，消失在他微扬的灰发与灰色衣袂中。 展昭忍不住问白玉堂，“那个朋友……是你外公很好的朋友么？” 白玉堂也说不上话来，他外公向来不紧不慢的，什么事情都是从容不迫，但这时的脚步却似乎有些急促，虽然举止优雅依旧，但从他的背影里，还是能感觉到一丝期待。 五爷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展昭察觉到白玉堂周&身莫名就散发出一丝杀气，他完全能猜到白玉堂此时的心境。陆天寒此生都在遗憾中渡过，无悲无喜是因为早已没有了期待，但这次是谁？如果是一场骗局的话，白玉堂的愤怒可想而知。 展昭跟着白玉堂往前走，边走，边趁着白玉堂不注意，回头对不远处的屋顶做了个疑惑的手势。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也都一摊手。 展昭轻轻“啧”了一声，回过身——连他外公和天尊都不知道么？ 殷候和天尊都想问身后夭长天，可两人一回头，夭长天却不见了。 两人眨眨眼，再往前望，就见一个黑影突然落到了白玉堂身前，陆天寒身后，背着手，跟着陆天寒穿过爆竹的花火，踩着一地红色的鞭炮。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夭长天怎么来了？ 陆天寒走到了古府门口，突然就看到身旁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跟他并排站在大门口，仰着脸望着匾额。 陆天寒皱眉看他。 夭长天上下打量了一下宅子的门面，一撇嘴，“寒酸。” 陆天寒瞪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夭长天回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想来？ 陆天寒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夭长天心口的位置，也没说话，对一个站在门口的小厮说，“你家老爷在么？” 那小厮十分礼貌地问陆天寒是哪位，找他们家老爷何事。 陆天寒自报了一下名字。 “啊！是陆岛主啊！”那小厮连忙往里面引众人，“老爷早吩咐过啦，岛主里边请！我家老爷等候多日啦！” 陆天寒点点头，跟着往里走。 夭长天也大摇大摆跟了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跟在后面，这会儿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夭长天怎么跟来了？ 远处，天尊也要往屋顶下跳，被殷候一把拽住，“干嘛你？” 天尊不满，“老夭能正大光明跟着干嘛咱俩要偷偷摸&摸？” 殷候无语，按住他让他别添乱。 正这时，身旁“咻”一声，一个红影落下。 殷候和天尊一看，发现是抱着小四子的霖夜火。 霖夜火到了之后就顺手把小四子塞给了天尊，边甩手边逗小四子，“娃啊！你该减肥啦！我前两天在猪栏抱的小猪仔都没你沉。” 小四子一听，鼓着腮帮子脸通红。 天尊赶紧摸头，“不胖不胖哈！别听他的！” 殷候也哄，“是啊，这点正好。” 霖夜火凑过来戳小四子的腮帮子，“你可别以后啊，脸长得跟天仙儿似的，然后身材就是个球……哎呀！” 火凤话没说完，被随后赶到的小良子一脚踩在了脑袋上。 小良子一把抢过小四子，踹被偷袭成功后趴在屋顶上的霖夜火，“踩死你啊，我家槿儿再胖都是天仙儿！就算是球也是仙人球！” 小四子气得脸都青了，举起豆包一样的小拳头用力捶小良子和霖夜火。 殷候直摇头，天尊似乎被“仙人球”戳中了笑点，捂着嘴蹲着笑得直哼哼。 最后一个进古府大门的展昭无力地回头望了对面屋顶一眼——你们这些跟踪的别那么嚣张行不行啊？ …… 进入古府，宅子里的布置让展昭和白玉堂吃了一惊——这古宅内整体的布局跟极北冰原岛有一些相似。 白玉堂也是意外——极北不比别的地方，想随随便便进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这位跟他外公真是朋友的可能性很高啊。 想到这里，五爷倒是稍微放心了些，另外……让白玉堂在意的是，极北冰原岛陆家大宅太大了，分了好几个区。跟这座宅子相似的那个区域，应该是书斋一带。那是他外公小时候学功课念书的地方，公孙某也会时常在这里进出。 四人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呦，少爷。” 展昭和白玉堂眨了眨眼，这声音听起来痞里痞气的，稍微有些沙哑，不过貌似内力不低。 两人循声望过去，只见在大宅一旁一条回廊的长椅上，靠着个人。 那人看起来年岁也不小了，不修边幅的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衫，围着条怪里怪气的围巾，头发不长，随便扎了一下……如果赵普那样的穿着用不羁和随意来形容，这位就是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了。 此人有些年岁了，长得倒是不算差，或者说气质很独特……什么气质？吊儿郎当…… 这位看着好似酒醉还没醒或者刚醒的样子，很有些颓废，坐在长椅上坐也没个坐相，对陆天寒一摆手，开口就叫他少爷。 陆天寒在院中站定之后，听到这声招呼，也没立刻回头去看他，而是盯着院中的一棵菩提树看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陆天寒转过脸，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笑着问他，“既然会来，表示还记得我是谁吧？” 陆天寒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开口，“镜之。” 夭长天也看了那人一眼，展昭则是看白玉堂。 白玉堂开始回想——镜之？姓古的话，古镜之……好似是听过这个名字。 也幸亏五爷记性好，很快就想了起来…… 极北冰原岛的下人都是代代相传的，他小时候，老一辈的管家还活着。 白玉堂家教甚严，陆家是大户人家，礼仪举止都要求严格。 因此小白玉堂偶尔回冰原岛的时候，陆天寒都会让管家教他礼仪。 举止优雅这种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白玉堂小时候偶尔也会小孩子心性，觉得练礼仪太烦人。 有一回，五爷跑出去玩儿没告诉家里人，众人找了他一天，直到傍晚才找到。陆天寒很是生气，罚他在屋中关禁闭不准吃晚饭。晚上，天尊帮忙“拐走”了陆天寒，老管家好偷偷去给自家小少爷送饭。 小白玉堂问管家——外公从小就那么古板么？他小时候没不听话跑出去玩儿的时候？ 老管家被这么一问，笑着跟白玉堂说，“岛主小时候，也有一回偷偷跑出去了……那时候的老爷比现在的岛主可严厉多了，罚他跪了三天，还挨了顿打。” 白玉堂当时觉得不可思议，问管家，他外公干嘛跑出去？ 管家微微一笑，道，“被镜之带坏了啊！老爷说他交的狐朋狗友，让他跟那几个小混混断绝来往，岛主不肯，第一次跟老爷吵了一架，把老爷气坏了才会罚那么重！” “狐朋狗友？”白玉堂好奇，他外公朋友向来很少，也不怎么出门，能交着狐朋狗友的啊？ 管家笑着说，“冰原岛的物资都是岛外送来的，负责送货的是跑船的船家，船上有几个打临工的小孩儿，都是孤儿，跟少爷年纪相仿，野得跟什么似的，又没家教，不知道怎么少爷就跟他们交了朋友了。特别是一个叫古镜之的，滑头得很，喝酒赌钱到处闯祸，小小年纪那是无法无天的，真怕少爷都被他带坏啊。” 五爷再看一眼眼前这位老爷子的“风范”和“气质”，的确符合管家的描述，只是……他外公怎么会和他称兄道弟。 可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抬起头——孤儿、滑头小混混、赌钱喝酒无法无天……跟他家陷空岛那四个哥哥小时候不是一个德行么？ 五爷自省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有点意思……自己小时候也是家教很严，可他外公从来没管过他交朋友。他当年跟四鼠称兄道弟的时候从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想想，是因为从来没人让他别这么干过。 白玉堂又想起了蒋平曾经说过的话，“玉堂啊，你家大人也真放心，不怕你个小少爷被我们四个小混混拐走带坏啊。”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外公见他带回这四个兄弟，非但没说狐朋狗友让他断交，还当外孙一样疼他四个哥哥…… 古镜之从椅子上起来，懒洋洋往围栏上一趴，对陆天寒挑挑眉，瞄了一眼他身后的白玉堂和展昭，问，“这俩是你家小孩儿？” 陆天寒点了点头。 展昭眯眼笑，他嘴乖也不怕生，觉着这么站着大眼瞪小眼挺尴尬的，就报了自己和白玉堂的名字。 “哦……”古镜之一笑，“久仰大名。” 说完，他又看了夭长天一眼，对陆天寒努努嘴，“这谁啊？” 陆天寒无奈看夭长天，觉得更尴尬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这该怎么介绍啊？大舅子？ 夭长天上下打量了一下古镜之，良久，开口评价了一句，“普通……” 白玉堂扶额。 展昭搔搔头——白鬼王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远处仗着内力好偷听的天尊和殷候“噗”了一声。 “哈哈哈……”古镜之乐得大笑，对陆天寒道，“我也有个孙子。”说完，问管家，“旭儿呢？” “少爷上&街去了，晚些时候回来。”管家回话。 “去把他叫回来，都说了这几天让他别出门么。”古镜之挥挥手，管家就派人去找了。 古镜之一翻身从回廊里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评估了一下他的伸手——是个高手。 远处屋顶上，天尊一个劲拍殷候肩膀，“那小子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殷候摇头，“我也没见过，小时候的朋友吧。” “竟然不是女的！”霖夜火略失望，小四子和小良子也点头，可见是听了八卦才过来看热闹的。 古镜之招呼陆天寒他们坐下，下人们上茶。 陆天寒坐下之后也不说话，展昭就问古镜之，“前辈家里办喜事？门口在放鞭炮……” 古镜之微微地笑了笑，给众人倒茶，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不是什么节庆也不是办喜事，而是今天本来就是放炮的日子，是吧？” 古镜之这声“是吧”，问的是陆天寒。 陆天寒抬眼看他，沉声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古镜之嘴角微微动了动，哭笑不得，“你这是嫌我命长啊……” 白玉堂和夭长天默默喝茶不说话，展昭托着下巴看着严肃脸的陆天寒——果然如白玉堂说的，老爷子是直&肠子。 第107章 【心结】 面对陆天寒的提问，古镜之神情自若，含&着笑给了陆天寒一个答案，“想带着孙儿，去一趟冰原岛。” 展昭和白玉堂没动声色，陆天寒则是有些不解，“去冰原岛？” 古镜之点点头。 陆天寒想了想，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那你直接去不就行了么？” 古镜之笑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开口，换了一个理由给陆天寒，“我刚搬来黑风城不久，因为孙儿长大了，他也算文武全才，想从军。” 陆天寒看着他，“然后呢？” 展昭和白玉都心疼这位老友——跟外公交流好困难…… 古镜之道，“他没有太多朋友，性格有些怪，所以想让他多认识几个同龄人。” 边说，他边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有机会的话，最好是能让他见见赵普。”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叹气，要讲得那么直白才能跟外公沟通喔！ 一百来说，如果真是老朋友的话，朋友讲了开头一句“孙儿朋友不多哦”，就该接一句，“我家那个也是啊，让他们做朋友吧……等等等”，可惜外公是绝对不懂这种人情世故的，不然他就不是陆天寒了。 陆天寒听完之后，却似乎任然并未会意，问，“那就直接去找赵普，找我来有什么用？” 夭长天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托着下巴仰着脸发呆，白鬼王这会儿正“扪心自问”中，“妹子啊……你看上他什么了？这不就是一根长得比较帅的木头么？性格跟咸鱼一样！”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知道陆天寒的性格，但如果仔细想想，也不能说他说的没有道理！陆天寒的话如果有问题，那只是因为他不通世故，但逻辑上并没有错……的确，古镜之说的那两个理由，都不足以千里迢迢把陆天寒从极北叫来。 多年不见想要老友重聚的话，就应了陆天寒之前的问题——为什么早不联系？ 陆天寒看古镜之，显然，他不得到合理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古镜之无奈，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老样子么，真的让小胖说对了，所有人都会变，只有你永远不会变。” 陆天寒没说话，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好奇——小胖是谁？ “事实上……”古镜之伸手，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陆天寒的眼前，“前面两个只是顺带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在这儿呢。” 陆天寒看了一眼被古镜之摆在眼前的东西，愣住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看，就见桌上，放着一枚铜钱。 只是与一般铜钱不同的是，一般铜钱都是外圆内方，而这一枚却是外方内圆，而且里边的圆还是两个圆相叠加的，形状十分怪异。 铜钱上没有明显的符号。 陆天寒看到那枚铜钱之后，脸色唰就沉了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意外——此时的陆天寒，周&身上下一股凛冽的杀气。 夭长天瞟了陆天寒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 “哇！” 远处，天尊直扒拉殷候脑袋，“小陆子脑袋顶上都冒烟了，谁惹他了？” 殷候边拍天尊的手边也觉得很纳闷。 霖夜火和小良子是什么都没看明白，一脸困惑地看着二老。 倒是小四子，鼓着腮帮子坐在霖夜火身前。 火凤低头瞧瞧他，伸手一戳他腮帮子，“还生气哪？不逗你玩儿呢么。” 小四子眯着眼瞄霖夜火的眼神，表示还在记仇中。 霖夜火笑嘻嘻揉揉他脑袋。 “老爷子。” 这时，小良子绕到天尊和殷候那边儿，伸手拽他俩衣袖，“问你们个事儿！” 殷候和天尊都瞧小良子。 小良子问，“你们年轻那会儿，谁功夫最好啊？” 霖夜火和小四子倒抽了口凉气。 天尊和殷候一起举手，指自己。 小良子望天。 “确切说是妖王功夫最好，”殷候道。 天尊点点头，“咱俩功夫都是妖王教的，不过那厮走哪儿都装不会武功。” “妖王厉害到什么程度？”小良子好奇，“你俩联手打得过么？” 天尊和殷候一撇嘴，扭脸……看表情，估计是打不过的。 “喔……”小良子点点头，暗道妖王果然厉害啊，可惜见不着。 “还有一个问题嘞？”天尊和殷候一起问。 “你们年轻那会儿，那么多人比在一起的话……谁长的最帅？”小良子一歪头。 霖夜火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哎呦，这个问题有意思！ 天尊和殷候眨了眨眼，毫不犹豫伸手点自己。 小良子眯眼看他俩——你俩是不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是吧？ 霖夜火对长相问题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不过所谓各花入各眼，这几个老爷子年轻那会儿应该都挺帅，而且类型各异，很难说是哪个最好看。 小四子拽拽小良子，这样问要引发内战的！ 果然，天尊和殷候伸手一拽要溜走的小良子的衣领子，异口同声问，“那你说呢？哪个最帅？” “呃……” 小良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天尊和殷候不依不饶，非要小良子选一个最帅的。 小四子一看小良子要被撤成两半儿了，吓得赶忙推霖夜火去劝架。 火凤撇着嘴一个劲摇头，谁让他捅马蜂窝的。 小四子见霖夜火不去，只好自己跑上去，一人一边扯住天尊和殷候的袖子，问，“猫猫和白白，谁帅？！” 话问完，俩老头手上的动作都停住了，开始对视，“当然我家那个帅一点……” 小四子趁着俩老头注意力分散，一把抢过了小良子。 远处院子里，展昭和白玉堂都莫名觉得耳朵烫鼻子痒…… …… 小良子成功脱险，霖夜火就问他，“你问这干什么？” 小良子嘟囔了一句，“好奇么……虽然我觉得我师公最帅！” 小良子脱口而出，那头殷候和天尊也不互掐了，都斜着眼睛瞧他——小孩子一点见识都没有！ 小四子觉得该转换一下气氛，就跟俩老头说，“尊尊殷殷，我最近做梦总看见一样东西哦。” 天尊和殷候一愣，霖夜火和小良子也好奇地凑过来——小四子有阵子没做梦看见奇怪的影像了，不会是又有什么征兆吧，这回事吉利的还是不吉利？ 天尊和殷候问，“你瞧见什么啦？” 小四子从小荷包里拿出随身带的炭块儿和纸片，画了个图案，是一个方形，当中有两个圆形叠加。 天尊和殷候看到那个图案的时候，都瞬间一扬眉。 “啊！”天尊恍然大悟，“难怪小陆子炸毛了。” 殷候也点头，“原来如此。” “什么情况？”霖夜火忙追问。 “天寒的仇人！”天尊和殷候倒是难得的严肃了起来，表情都有些吓人。 “仇人？” “具体怎么结仇的我是不知道。”天尊道，“但是天寒一直都在追查跟这个图案有关的线索，他手上就有一个有这样图案的铜板。” “铜板，有什么意义？”霖夜火好奇。 “是一个人。”殷候道，“天寒一直在追查一个杀手，那人每次杀人之后都会留下一枚这样图案的铜板。” “他杀了陆老爷子什么人么？”霖夜火好奇。 “八成是了，具体细节不清楚。”天尊无奈，“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查到。” “这么厉害？”霖夜火觉得不可思议，“极北冰原岛加上陷空岛可谓势力庞大，还有天山派和开封府呢……竟然找不到一个杀手？” “天寒很少对某件事情那么执着。”天尊道，“但对这个杀手却有执念，他给我们都看过那枚铜板，大概几十年前有一回这枚铜钱出现过一次，也是牵扯到一桩凶案。” 殷候点头，“当时魔宫和天山派倾巢而出，各路打探，我和老鬼、夭长天和无沙寻线索寻了整一年，但始终一无所获，当年整个江湖都差不多被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人这么本事？”霖夜火拿过那张图样仔细看，“我都没见过！给展昭公孙看过没有？他俩接触开封府那么多凶案，没准有线索呢？” “呵。”天尊和殷候都无奈看霖夜火，“你也是小瞧魔宫和天山派啊，别说开封府龙图阁那些卷宗，整个三司连同皇宫大内所有跟案卷有关的资料早被翻了个遍了，没有！” 霖夜火直跺脚，“谁那么神通广大？既然杀了人有凶案怎么没有卷宗记载？” “都被销毁了呗。”天尊道，“我们当年考虑了很多种可能，也许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但这个凶手已经有接近二&十&年没有出现了！”殷候道，“而且听天寒的口气，那人应该是在他小的时候行凶结仇的。” “小时候？”小良子惊讶，“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啦？会不会凶手已经死了？” “我们也是这样想。”天尊拿起那张小四子画的图，皱起眉头，“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啊。” 殷候问小四子，“你做梦的时候，除了看到这枚图案，还看到什么？” “冰。”小四子立马回答。 “冰？” “四个冰堆堆。”小四子比划了一个扣着的斗笠的形状，说，“像四个坟堆堆。” 众人听后都是一皱眉——不太好的预感…… …… 而这时在院中的展昭和白玉堂更着急，那古镜之拿出一枚铜板来往桌上一放，陆天寒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展昭一个劲瞅白玉堂，他外公对这枚铜板有什么情节没有啊？有的话让鲛鲛传个话！ 白玉堂则是莫名有些懊恼……他一直觉得外公是没有秘密的，除了外婆过世的事情也没有其他心结存在，可现在看来，并不是没有，只是他没有去关心过而已…… 展昭和白玉堂干着急，陆天寒盯着桌上那枚铜板看了一会儿，突然两手伸进袖子里摸索了一阵。 展昭和白玉堂都好奇看着老爷子。 没一会儿，夭长天将手伸了出来，往桌上一放…… 等他的手挪开，就见桌上，有另一枚一模一样的铜板。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 陆天寒似乎也有些意外——这枚铜钱他以前查线索的时候一直随身带，这些年已经不带了，夭长天什么时候拿过去的？还随身带着…… 白鬼王冷笑了一声，扫了古镜之一眼。 古镜之微微皱眉。 展昭和白玉堂注视到了夭长天的眼神，心下也是一惊——这眼神是白鬼王的！绝对不是外婆！ 夭长天平时已经不会对人表示出恶意了，哪怕一点点都不会有，因为“那颗心”会管束他，白鬼王的本性一旦出来，必然心头绞痛。 可这会儿玉堂外婆似乎又跟上回白鬼族那会儿似的，不见了。 白玉堂正在琢磨着什么情况，突然有一只手，轻轻一按他的肩头。 白玉堂看着那只蓝色皮肤的手，眉头更皱起了几分——是鲛鲛！ 此时，一直跟随白玉堂的鲛人，似乎是要给白玉堂传达某种讯息。 鲛鲛急了是会说话的，每当有特别严重的危险降临，它都会开口提醒……可此时的鲛鲛没有说话，只是按着白玉堂的肩头。 但五爷还是从被鲛鲛按住的位置，感受到了寒冰一样的凉意。 展昭也不解地看着鲛鲛的举动——这还是头一回发生呢。 白玉堂的感受比展昭更明显，在这一股刺骨的寒意之中，他体会到了一种非常明确的“敌意！” 鲛鲛对谁抱有敌意呢？是对古镜之？对那两枚铜钱？还是…… 展昭也往门口瞟了一眼——对门口那个站了好久，却就是不进来的人？ 第108章 【少年时】 军营内，公孙&刚看了两个病人，再找……小四子已经跑没影了。 公孙先生无奈地在军营内寻儿子，有几个侍卫看到了，说是被霖夜火抱走了，小良子也跟着跑了。 公孙摇着头，决定去骚扰赵普。 九王爷的军帐外面分外热闹，不知道从哪儿拉来了几大车的卷轴，积满了灰尘。 鲁严正指挥人将卷轴卸下来，搬进一个帐篷里，赵普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热闹。 公孙跑过去，“这是干嘛呢？” 赵普对一个刚搭起来的帐篷努努嘴，道，“你家太爷说要找点儿东西，要西域关于符号文字方面的书册，最好是古籍，仟翼就给他找来了几车。” 公孙觉得有意思，就要跑进去，赵普却拉住他，道，“对了，还有个事儿。” 公孙回头看他。 “之前不是说失踪案骤增的事么？” 公孙点头。 “我让仟翼去查了，果然不只是我黑风城，西域诸国也都是失踪案频发，比我们这边丢的人还多。”。 公孙轻轻“啧”了一声，“难怪那个什么恶帝城要用蜘蛛来做徽章。” “蜘蛛？”赵普想了想，“你是说，对方在布局？” “的确有一种一点点在布局的感觉。”公孙帮着捡起一卷掉在地上的卷轴，拿进帐篷去。 帐篷里，公孙某正靠在躺椅上，翘着脚翻看卷轴。 公孙走到他身后，双手按着椅背，好奇看他手里的卷轴。 公孙某的卷轴拉一把就看完了，扔到一旁，有几个侍卫帮忙卷起来，放好，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了，看这个速度，估计再一个时辰不到就能全看完了。 公孙觉得公孙某应该不是在看书，而是在找东西。 “太爷。”公孙开口问。 赵普也走了进来，帮着掸卷轴上的灰尘。 “嗯？”公孙某视线离开卷轴，一伸手，公孙赵普以及几个正搬卷轴的影卫一起伸手去给他拿茶杯。 公孙某笑呵呵接过茶杯，没等问，就先开了口，“你们觉着，酱油组跟小陆子交情怎么样？” 公孙和赵普都点头——关系很好啊。 “他们都认识小一百年的老朋友了。”公孙某喝了两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可要是酱油组给身在极北的天寒写封信，说有事想见他，你们猜他会不会来的？”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这个么…… “天寒这半死不活的脾气，不是随便一封信就能让他大老远跑这一趟的，更何况最近天还挺热。” “那老爷子这位朋友是……”赵普好奇，“关系莫不是比天尊殷候还好？” 公孙某摇摇头，“他收到信之后跟我提了一嗓子，这事情是天寒从小到大唯一的心病，大家年纪也大了，酱油组那心结都解开了，没理由还让他心里留着个鲠，对吧？” “具体说说？”公孙搬了把椅子，坐在公孙某旁边。 “玉堂小时候那会儿，冰原岛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公孙某慢悠悠地说，“天寒可是宠玉堂小娃的，就这样……相比起一般人家，还是管得比较严。” 赵普点点头，他见过那么多人里，礼仪风采气度方面，能跟白玉堂比上一比的就只有赵祯了，但赵祯毕竟出生皇家，从小严格教授礼仪举止，他就是嫌烦所以老早逃到大漠来了。 公孙问，“这样还不算严格啊？不是说外出不留话就要挨罚么？” “这算什么。”公孙某无奈，“天寒小时候那才叫管得严，但是那日子过得，也是真无聊。” 赵普可以理解这种感受，点头，“难不成跟赵祯小时候一样无聊？” “应该是更无聊的，因为他本身是冰鱼族后裔，天生的体质问题，没什么感情。”公孙某抱着胳膊叹了口气，“人又从小就养在冰原岛不与外界接触，也没什么特别的人生目标，连是非观都挺模糊的，我记着天寒跟小四子那么大的时候，连善恶都分不清楚。” 公孙和赵普都表示惊讶。 “那是要教出个什么人来啊？”公孙觉得陆天寒他爹太不像话了。 “因为是冰鱼族留下来的教育方式么，冰鱼战斗力惊人主要的一个条件是没有感情。”公孙某微微一笑，“不过后来天寒跟小良子那么大的时候，遇到了朋友。”公孙和赵普都问，“是给老爷子来信那个么？” “咸鱼、竹竿儿、小胖、滑头。”公孙某笑着说。 “这都什么名儿啊？”赵普觉得好笑。 “都是孤儿。”公孙某幽幽地说，“往冰原岛送物资的船上帮忙干活儿的，皮得很。” 公孙和赵普觉着有意思，跟小时候的陆天寒，应该是完全不同世界生存的小孩儿。 “这四个小孩儿我现在还记得。”公孙某道，“外号叫滑头的那个叫古镜之，咸鱼好似是叫沈什么乐，另外竹竿儿和小胖叫什么名字我都不记得了，可能也没提起过。那四个小孩儿都脏兮兮的，古镜之长得相貌堂堂，聪明狡猾，人小鬼大，一看就是从小在市井混的，是这四个小孩儿的头儿。咸鱼是个哑巴，因为常年跑船，皮肤黑黄黑黄的，所以有了这外号。竹竿儿和小胖本来也是船队人家的孩子，后来大人海难死了，留下来，给船队养，一个麻杆而似的瘦高，一个胖墩墩的，就这么四个小孩儿。” 公孙好奇，“他们怎么会跟陆老爷子交上朋友的？” “跑船的都知道，极北冰原岛北边有大片的冰川，冰川下边有十大宫殿之一的沉星殿，沉星殿里有天下至宝。就是因为这些宝贝，冰原岛才会富可敌国。” “所以那几个小孩儿去寻宝了？”赵普问。 “嗯。”公孙某点头，“四个不怕死的跑去冰川，结果不小心摔进了那条裂缝了。他们四个还算走运，古镜之用钉耙挂住了冰壁没有摔到最底下……四个小孩儿串了一串，挂在冰壁上呼救……最后把天寒给叫来了。” “老爷子把他们给救上来了？”赵普问。 “噗。”公孙某似乎想起往事乐坏了，“我当时就在山边，看到天寒突然跑到裂缝旁边了，还低着头看，我就也跑过去了，你猜他们之间的对话多有意思。” 公孙和赵普都让老爷子快说。 公孙某模仿者陆天寒波澜不惊的语调，还有挂在最上边古镜之气急败坏的语调。 “救命啊！”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不小心掉下来的。” “也是来盗宝的么？” “去找根绳子来啊！” “等找来你们已经摔下去了。” “那你去叫大人啊！” “叫人应该也来不及了，有什么遗愿么？” “我去你&娘的！你个见死不救的&……%*#” “你认识我娘？后面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噗……”赵普和公孙都被逗乐了，感情少爷长那么大没被人骂过。 “那后来呢？”赵普问，“那四个小孩儿是被怎么救上来的？” “古镜之当时就快撑不住了，毕竟一个人拽着三个，而且小胖墩那体重一个抵俩。”公孙某道，“他就说，是认识陆天寒的娘，是朋友，于是天寒就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公孙一惊。 “他跳下去，踩在古镜之的脑袋上，然后抓着这四个少年，往下爬，在每个人的脚边，用内力从冰壁上拽出了一根冰柱来。”公孙某道。 “要怎么做？”公孙想象不出来。 赵普倒是能理解，“很简单，用内力融掉一部分冰，再用极强的寒冰内力将水冻出冰柱的形状……只要冰壁上有几个凸出的冰阶，就算是小良子那点儿内力，救上来几个人不成问题。” 公孙某也点头，“天寒先让他们四个站稳了，然后从下往上，一个个把他们都提溜了上来。” “就是这么成了朋友？”公孙觉得有趣。 “从这里开始认识的。”公孙某笑道，“天寒怎么说也是他们四个的救命恩&人，那几个小孩儿每次来都找天寒一起去玩儿，说他脑袋里有冰，要用火烤一下什么的，最后改了个冰炉烤地瓜。到后来越玩胆子越大，带着天寒偷偷离开冰原岛，去集市上吃饭逛街……最后被陆家老爷发现了。” 公孙皱眉，“这是小孩儿的正常交往啊。” 公孙某无奈摆了摆手，“老爷子可顽固啦，给天寒关了禁闭，不过镜之他们几个古灵精怪的，让我帮忙，偷偷摸&摸来跟天寒玩儿。我也教了他们读书识字，小胖他们一开始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唉……” 说到这里，公孙某长长叹了口气，“那五个小孩儿，大半夜偷偷溜出门，跑到冰原岛冰川上看星星、放烟花，除了天寒之外都冻得哆哆嗦嗦的。天寒穿一身名贵，跟着他们往泥里滚，下水摸鱼……” 公孙和赵普听着觉得挺美好，陆天寒的童年，过得比想象中要有趣啊。 “是不是跟白玉堂他四个哥哥一样的？”公孙问。 公孙某笑了笑，“小陆子长大之后把冰原岛的规矩都给废了，打心眼里，他应该比谁都讨厌冰鱼族这个血统，不止自己娶了白鬼族女子，闺女要嫁个普通人，他也乐得高兴，玉堂家那四个哥哥小时候可不靠谱了，他也是当外孙那么宠……” “是因为小时候那段友情么？”赵普总觉得这故事听着挺好，但结局似乎……毕竟陆天寒现在还是冷冰冰孤单一人。 “这段友情维持了两年之后，出了一件事。”公孙某神情冷峻，语调也低沉了几分，“冰原岛被一伙高手袭&击，有人想要闯入沉星殿。沉星殿不是那么好进的，那伙人死了一大半，逃走了几个。 “但是？”公孙和赵普都有不好的预感。 “其中有几个没死的朝船坞的方向逃，那时正好是船到卸货的时候。”公孙某皱眉，“天寒怕他几个小朋友被波及，就追了过去……结果真在海上遇上了，那帮黑衣人被天寒镜之他们联手给灭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黑衣人，内力极高，而且内功带火，他一言不发，要杀天寒。” “众人都忍不住皱眉……” “那几个小孩儿去救天寒，混战中，船着了火，又被内力震碎了。”公孙某叹了口气摇摇头，“当时海流汹涌，岛主只来得及救起了天寒，还有竹竿儿和咸鱼的尸体……” 公孙和赵普都听得心惊。 公孙某神情黯然，“之后找了很久，小胖和古镜之一直没有踪影，只在沙滩上找到了一枚铜钱，天寒看到是那黑衣杀手留下的，其他的事情，问他他也不多说，那之后天寒一言不发了很久，再大点就离开冰原岛，跟天尊殷候他们认识之后，好了许多。这些年，天寒一直在追查当年那个黑衣人的线索。” “这仇非报不可！”赵普听完陆天寒的这段往事都替白玉堂心疼他外公，这话老爷子铁定没告诉过外孙，不然以白老五的性格，天南海北都得找到那伙黑衣人。 赵普让公孙某画了个铜板的样子，叫董仟翼去调查。 公孙某挺为难，“天寒跟年轻人都没讲过这个事情，是怕耽误玉堂他们的时间，毕竟这仇是他的不是后辈的，我估摸着连他闺女都不知道的。” 公孙问公孙某，“太爷，那老爷子这次来……” “给他写信的是古镜之。”公孙某一句话，公孙和赵普惊得双眼都睁圆了。 “他没死？”公孙一瞬间是替陆天寒开心，可九王爷眉头却皱了起来，“没死还在黑风城……早不联系？” 公孙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对，“感觉不是描述中那个古镜之的性格啊。” “小一百年没见的发小。”公孙某自言自语，“我一直觉得，如果镜之当年没死活了下来，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找他的兄弟……因为谁都不知道有谁死了谁活下来了，对不对？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消息？” “该不会……被抓走了？”公孙问，“一直跟着凶手长大？” 赵普却摇头，“我倒不觉得，听起来，古镜之性格与小良子有几分接近，试问如果有人杀了小良子的朋友，还要带他在身边……有这个可能么？” 公孙点了点头，“的确……” “这古镜之确定是真的么？”赵普皱眉问，“这么多年没见了，别是个假的吧？” 公孙某苦笑，“我也这么怀疑。” 赵普牙磨得咯吱响，“如果是假扮的，那更是可恶啊！” 公孙也有些心塞，“可目的何&在呢？为什么假扮成当年的老友？” “当年那帮人进沉星殿但是失败了是么？”赵普问公孙某。 老爷子点头，“嗯。” “会不会沉星殿里真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赵普问，“真的没有人进去过么？” “以前是没有。”公孙某沉默片刻，“但是……有龙就不同了……” “对啊！”公孙和赵普都想了起来，“有幺幺啊！飞下山谷再飞上来么，不难！” “那对方的目的是假扮成老友，然后想办法进入沉星殿？” “沉星殿里究竟有什么？”赵普好奇。 公孙某搔了搔头，“唯一知情的，可能就只有天寒了，虽然他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 而此时，古府之中，展昭瞄了一眼大门口…… 院门外，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给众人行礼，称古镜之为“爷爷”。 古镜之给他介绍在场几人。 展昭打量这位古镜之的孙儿，古言旭。 古言旭二十多岁，跟他和白玉堂差不多年纪，长得挺高，身材匀称，看起来有些像混血……莫非古镜之的夫人是一位外族？ 古言旭看起来功夫不错，手里拿着把古剑。 展昭和白玉堂都注意到他靴子上满是泥巴，好奇他是在哪儿踩的，下田了不成？ “人找到没有？”古镜之问他。 古言旭摇摇头，“没有，还是报官吧。” 展昭就问，“出了什么事了么？” 古言旭道，“我府上两个年轻的家将失踪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么巧啊……又是失踪案？ 第109章 【灵魂出窍】 古镜之那个神神秘秘的孙儿古言旭一出现，就给众人带来了一桩失踪案，这么巧，和众人最近正在追查的案子十分契合。 古言旭说完家里有人失踪，展昭就接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 古镜之点头，“有开封府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人丢了？”展昭站了起来，问古言旭，“详细说说。” “呃，两个家将……” 古言旭没说完，展昭笑眯眯提议，“去他们住的地方看看吧？我再跟其他家将聊聊，没准有人知道线索，找人要趁早，越晚越危险。” “呃……”古言旭看古镜之。 古镜之则是瞧瞧展昭又瞧瞧白玉堂，这两人一静一动，对比鲜明。 陆天寒轻轻点了点头，“昭儿办案经验丰富，交给他应该不会有问题。” 古镜之就对古言旭点点头。 古言旭就引着展昭往后远走，展昭顺手一拉白玉堂，把人拉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了古镜之、陆天寒和完全状况外的夭长天。 远处屋顶上，天尊拽拽殷候，“两只小的走了，怎么办？继续盯哪边？” 殷候想了想，对院子里大眼瞪小眼的三个老头努努嘴——明显这边有趣一点。 霖夜火和小良子也都跟着点头。 小四子的目光则是追随者展昭、白玉堂和古言旭。 …… 古镜之看看桌上的那枚铜钱，问陆天寒，“你会查清楚的吧？” 陆天寒只是点点头，继续他的提问，“你当年是怎么获救的？” 古镜之显得无奈，不过还是回答陆天寒的问题，“我醒过来的时候在岸边，搞不清楚在哪里，后来被一户渔民收养了。” “爆炸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上有火。”陆天寒低声道。 古镜之点了点头，伸手，撩&开右手的衣袖，露出来的胳膊上，有大片的烧伤疤痕。 陆天寒微微皱了皱眉，没发表意见，接着问，“小胖呢？” 古镜之摇了摇头，“我再没见过他。” 陆天寒疑惑，“你没去找他么？” 古镜之无奈，“我被救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是后来才渐渐恢复记忆……等伤好可以下床，已经一年后了。收养我的渔民住的离极北很远很远，我长大一些后，曾经试图回去冰原岛找你们。可是我到的时候，冰原岛已经禁止普通船只来往，所有货物都是岛上的船自己出来接送货。另外，我听冰原岛的家将说，你已经离开了，所以我也走了。” 古镜之托着下巴，边说边晃着手里的一个杯子，这是他小时候就有的习惯，每次说话必定要转杯子。 陆天寒问，“那之后的生活呢？” “之后啊，之后就回家继续做渔民，练功夫，然后开始跑船运，长大之后成婚生子，定居在江浙一带，买卖做大之后媳妇儿过世了，没有再娶。孙儿出生之后买卖交给了儿子打理，我在家领孙子，等他大了，说想从军，就带他搬来西北了。这些年我也就两件事没断过。” 说着，古镜之轻轻晃了晃那块铜钱，“找凶手和……听一些关于你的江湖传闻。” 陆天寒微微挑挑眉，觉得这倒是很新鲜，就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古镜之笑了，“哦……我要查凶手，所以接触比较多江湖人，关于你的传说不算多，大多都是天尊和殷候的。零星有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什么极北冰原岛的灰发贵公子啊、瞬间能冻住一座城啊什么的……你也是没少跟着折腾，最后渐渐传说少了。但是这几年关于你外孙白玉堂和展昭的传闻却是很多，说到他俩的时候，必定被提起的，还是天尊和殷候，也有一些是关于你的。” 陆天寒轻轻点了点头，从他一贯面瘫的表情里，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夭长天则是觉得妖王家那两只打酱油的实在是太烦人太抢风头了！ “阿嚏……” 远处，天尊和殷候同时一个喷嚏。 霖夜火瞄了两个揉鼻子的老头一眼，好奇问，“展昭他们干嘛呢？走进走出的。” 众人的注意力才从前院移到了后院。 后院里，展昭一个挨一个院子走，碰到下人就聊两句。 殷候眯眼。 霖夜火觉着有意思，“展昭这个机灵鬼啊，整座古府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了啊，这是在干嘛？“ “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小良子说。 霖夜火正纳闷，就见展昭和白玉堂跟古言旭一起走出了古府。 “小霖子。”小四子突然拽了拽霖夜火的衣袖，“我们去偶遇吧！” “好主意！”霖夜火一搂小四子就往下蹦，小良子赶紧跟上。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着急陆天寒怎么还不出来，好想偶遇！ …… 展昭和古言旭很快就聊熟了……用公孙的话说，展昭就是那种任你脾气再坏都能处好了的人，要跟他交朋友太容易了，相反的，要讨厌他才是比较难的事情。 人见人爱也是种天分，古言旭这人，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展昭和和气气跟他聊，他自然也面带笑容回复。 两人一个带路一个查案，来来往往聊得还挺热络。 而白玉堂就走在他俩旁边，看得真切。 相比起展昭的自来熟，白玉堂则是生人勿近，五爷不是那种为了调节气氛而费力搭话的人，如果他觉得无话可说，那么无论多冷场多尴尬，他都不会开口的。 房顶上，瞧着几人走出来的殷候突然问天尊，“你家玉堂除了跟我家昭儿之外，有跟谁并排走，边走边聊的时候么？” 天尊抱着胳膊仰起脸认真想了一下，“嗯，小四子吧……没办法我家娃孤僻啊，就算是跟公孙赵普这些熟人，边走边聊也大多是展昭在场的时候，一般他都是独来独往，这点肯定是随小陆子。” 殷候想笑，“果然是这样啊……” 天尊又瞄了一眼展昭，自言自语感慨了一声，“你家猫崽儿真心讨人喜欢，跟你一点都不像的！” 殷候白了他一眼，“讲得你自己很讨人喜欢一样。” 天尊哼哼了一声，“跟我家玉堂站在一起超过一盏茶时间都不尴尬不冷场的估计也只有展昭了，那个不孝徒连我都无视！” 天尊说着气上来了就踩屋顶，眼看着展昭他们从不远处经过，殷候赶忙拽着天尊趴下。 …… 白玉堂虽然不插话，但他却一路都在看展昭和古言旭交谈，五爷觉得，带展昭来真的是对的。 通过观察两个人的交谈，是最容易摸透两个人性格的了，特别是其中一个是你所熟悉的，另一个是你想观察的。 展昭并没有使什么花招或者用话来套古言旭，他只是普通地在跟他交谈，就和他平日在开封查案的时候一样。 展昭问了古言旭很多问题，有关于案&件的，有关于古镜之的，也关于他自己的…… 展昭的提问如果用普通来形容的话，那么古言旭的回答就是“滴水不漏”。 可在白玉堂看来，这正是最大的问题！ 对于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就算是打算跟他做朋友，也不可能回答他的所有问题吧？！人总有些事情是不想说给外人听的。同时，也不可能会回答上来所有的问题，古言旭对展昭的问题应答如流，有一种在谨慎地表现普通的感觉。 三人拐过街角，白玉堂和展昭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古言旭是好是坏他俩暂时不好判断，但这爷孙俩肯定有问题，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而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此时在别院内的陆天寒和夭长天。 陆天寒一件一件将心中疑惑拿出来问古镜之，古镜之对答如流，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他做什么，不做什么，选择怎么做，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 有时候，完全寻不出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正聊着，管家进来跟古镜之说，少爷和展大人白少侠一起出门去调查了，陆天寒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 古镜之问，“要不要留下吃个饭？” 陆天寒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下次吧。” 古镜之也没勉强，起身送他们。 夭长天就跟来喝了杯茶吃了个橘子，见陆天寒走了，他自然也跟着往外走，白鬼王觉得自己很没存在感，边溜达边揉胸口。 夭长天就觉得胸口堵得慌，纳闷，陆天寒见的又不是美女，这丫头怎么又闹起来了？ 等离开古府，陆天寒背着手往前走，夭长天三两步跑到他身旁，开口，“唉。” 陆天寒看了他一眼。 夭长天指着自己胸口，“你倒是管管，又不知道闹什么脾气了。” 陆天寒微微一愣，随后伸手，轻轻在他胸口拍了两下。 “呼……”夭长天长出一口气，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胸口也没那种堵堵的感觉了。 夭长天边摇头，边望天翻了个白眼，“那丫头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真有病。” 陆天寒没搭理他，走了几步，突然问，“当年要是妖王没出面阻止你，你一路北进攻占了中原之后，会干什么？” 陆天寒平日话极少，今天竟然正儿八经对夭长天提了个问题，被当灯笼一样挂着几十年的白鬼王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也难不倒他。 白鬼王张口就答，“等我赢了中原就出兵西域，平了西域再战北海，平了北海还能驾船出海……除非到天地尽头，不然只要有人就有我征战的地方。”说到这里，白鬼王丧气，“可惜刚出家门就碰到了银妖王那个妖孽，还有你丫抢我妹子，搞得我内忧外患！” “你准备打到天地尽头？”陆天寒接着问，“那之后呢？” “那之后？要是我还没死的话，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哈哈哈。” 陆天寒看着一如既往癫狂的白鬼王，沉默。 白鬼王瞄了陆天寒一眼，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媳妇儿很不喜欢那小子。” 陆天寒听后，点点头，问，“那你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夭长天一撇嘴，“他是我看不顺眼的类型。” 陆天寒笑了笑，反问，“你有看得顺眼的人？” “呵，那可多了！”白鬼王一撇嘴，“我徒弟和徒弟家那神医啊、徒孙和那团子啊，还有你外孙和殷老鬼的外孙……” 陆天寒一脸被他吓了一跳的神情看着他，“你觉得玉堂和昭儿顺眼？” “干嘛？不可以啊？”夭长天不满。 “玉堂怎么说也是你外甥，我能理解。”陆天寒皱眉看着他，“展昭一身正气又爱多管闲事还有你最讨厌那个叫什么来着……” “妇人之仁！” “嗯。”陆天寒点点头，“我们管着叫心地善良，集齐所有你讨厌的点你竟然看他顺眼？是因为长相讨喜？” “切。”夭长天脸上有些嫌弃，“虽说我是个坏人。” 陆天寒很认同地点头，有自知之明是你唯一的优点。 夭长天“啧”一声接着说，“但我好坏还是分得清楚的，只是本性坏而已！” 陆天寒一脸佩服地看着他——本性坏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啊…… “我选择做一个坏人。”夭长天冷笑，“你还真别说，我当年也能做个自称好人的坏人，就跟当时你们那个皇帝差不多，但老&子没有！老&子要做天底下最坏的人……” 陆天寒摇了摇头不想理这疯子。 夭长天却是接着说，“可你看我妹子是好人吧。” 陆天寒瞥了他一眼。 夭长天问陆天寒，“你说说，这世上有第二个我么？” 陆天寒不语。 “有第二个展昭白玉堂么？”夭长天不死心，“妖王、和尚还有那俩老鬼？还有我妹妹，有第二个么？” 陆天寒停下脚步，皱眉看他。 夭长天似乎也说到正题了，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古府，“可古镜之那样的，天底下太多了！” 陆天寒问，“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这人就算是真的，对现在的你也没有意义了！”夭长天拍拍自己的心口，“就好比说现在有个跟我妹子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你面前……只要没有了这里，你一样不会看上她。” 陆天寒站在原地不动。 “你这个人，过去永远比现在重要。”白鬼自在地迈步往前走，“外孙都那么大了，过去还重要么？你永远救不回已经死了的人，就好像我永远到不了天地尽头一样……这世上，没人是死而无憾的，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点，就幸免于难。” 陆天寒听到这里突然笑了，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跟上，一起回军营。 …… 远处屋顶上，本想下来“偶遇”的天尊和殷候都呆住了没动地方，良久，二老对视了一眼——那老鬼什么时候开始口才变那么好的？而且竟然还会安慰人，他不是坏人么！ 两人正纳闷，一旁“咻”一声，紫影落了下来，“老爷子！展昭和白玉堂在哪儿呢？” 天尊和殷候楞了一下，一起伸手，只是一个指东一个指西。 紫影憋气瞅着两人，眼神示意——你俩谁靠谱？！ 俩老头则是好奇，“你找他俩干嘛？” 紫影搔搔头，“那俩昏迷的学生醒了，不过么……” “不过？”天尊和殷候一歪头，“怎样？” 紫影一眯眼，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灵魂出窍了！” 第110章 【失魂症】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古言旭一起离开了古府，朝着那两个失踪家将最后出现的布坊走去。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迎面一席红衣翩翩而至，和略显华丽的外表不同，霖夜火一手牵着一个娃，走得颇接地气。 小四子和小良子则是跟他俩招手。 展昭和白玉堂无奈地看着这一大两小&脸上“计划通”的笑容，不知道该用春风满面形容还是单纯只是欠揍。 好在火凤长得瘦脸皮厚，笑呵呵说，“哎呀！偶遇啊！偶遇！” 展昭给古言旭介绍了一下霖夜火他们。 小良子好奇打量古言旭，这小哥不知道功夫怎么样，忠的还是奸的。 小四子大概走累了，伸手一拽白玉堂的袖子，要抱抱。 白玉堂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众人继续往前走。 展昭边走边观察路人的反应，发现果然黑风城百姓和开封城百姓都差不多同样的趣味……白玉堂抱着小四子穿街过巷的时候，不少人都盯着瞅，尤其是那些上点儿年纪的，那样子看着心都要化了。 在开封城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四子出门常有人抱，他爹公孙反而是抱他最少的，通常都是拉着手慢慢走，毕竟小四子挺沉一小胖娃，而公孙细胳膊细腿的，小四子被他爹抱着也不舒服。 相比起来，开封府那些进进出出的武林高手们就一直都抱着他走，一方面是他走得慢，这几位练武的都走得快，怕他摔着。另一方面则是小四子肉呼呼的，抱在手里搓来搓去很有意思。 诸位高手抱孩子的姿势各有不同，展昭观察了一下，抱得最“优雅”的就是白玉堂了。 五爷抱孩子这种事情，平日简直想都不敢想，大概是一大一小&平日的反差太大，小四子甜白玉堂冷，两人关系还很铁，边走边说悄悄话。那画面美好的满街路人都蒙圈了，展昭也蒙圈。 小四子似乎是有些心事，白玉堂抱着他一路往前走，见他发呆，还以为他跟谁闹别扭了。 看到路边有卖糖果的，五爷就顺手买了一包，塞进他手里，举动甜得卖糖大婶都不忍心收钱。 小四子眨眨眼，捧着糖仰脸看白玉堂。 五爷对他轻轻一挑眉——怎么了？ 小四子捧着糖扁嘴，“胖……” 白玉堂含笑问他，“谁胖？我？” 小四子撅个嘴，晃了晃两只小脚丫，“你和猫猫都吃不胖……不对，猫猫是吃不胖，白白吃的不多。” 白玉堂认真说，“除了那猫谁那么吃都会胖的，那猫也没准中年之后就发福了，胖得路都走不动！” “咳咳……”前边，身轻如燕正迈步的展护卫回头瞥了一眼。 “可是九九和小良子都是饭桶但是他们也不胖。”小四子扁嘴，“爹爹那么瘦呢……哼！猫猫才不会中年发福，殷殷那么大了也没胖。” 展昭点头啊点头——虽然外公小时候是个胖子…… 白玉堂见小家伙哭唧唧的，抬头看前边，那眼神——你们谁招惹他了？不说了“胖”是禁语么，赵普就差立军规了！ 霖夜火这会儿仰着脸，有些心虚。 小良子走上几步就踹霖夜火，“都怪你！” 霖夜火揉着屁&股，瞪他。 这时，就听后边小四子幽幽滴说，“小良子都说我是仙人球……” 展昭和白玉堂惊骇地看着小良子——你这是出息啦！ 小良子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误会！边继续踹霖夜火——起因是你！ 霖夜火提着他脖领子一个劲晃他，“小兔崽子！” 古言旭显得有些惊讶，西域一带霖夜火的名气不是一般的大，毕竟西域第一高手，竟然被个小孩踹屁&股…… 前边几人闹腾。 后头，白玉堂晃了晃小四子，“别理他们，等你长大就不胖了。 小四子点点头，凑上去，双手捂着白玉堂的耳朵和自己的嘴，小声说了一句话。 白玉堂听到后微微地愣了愣，转过脸看小四子。 小四子大眼睛对他眨巴眨巴。 白玉堂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边打闹的霖夜火和邹良身上，因此连展昭都没留意到，小四子跟白玉堂说的那句悄悄话。 而在听了小四子的话之后，白玉堂就陷入了沉思中。 又往前走了一段，就听霖夜火问，“是不是这间布坊啊？” “今天不做买卖么？”小良子跑到大门前围着前门转了几圈，发现闭门谢客中，就伸手，“啪啪啪”敲了几下门。 没一会儿，大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半扇，有个老头探头往外望了一眼，“谁啊……今天关门……” “陈掌柜。”古言旭走上前几步。 “啊！古少爷！”老头赶紧把门打开。 古言旭三言两语跟这位掌柜的解释了一下来意，可古言旭话没说完，老头惊讶地问，“古少爷，你没听说么？“ 古言旭微微一愣。 展昭问，“听说什么？” “那两个家将已经找到啦！我家几个帮工刚找到的。”陈掌柜的语出惊人。 古言旭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刚找到的！”陈掌柜的忙道，“府上两位小哥离了我布坊才失踪的，我家老爷派了好些人去寻找，刚才有个伙计跑来说在城南的街市看到人了，布坊的人都去了，已经有人去您府上通知啦！” 霖夜火凑上来说，“是不是那么巧错过了啊？” 白玉堂对展昭指了指朝南的大街，展昭点头，众人朝着南面街市走去。 展昭奇怪，“既然找到了，还就在街上，为什么不自己回府上？“ 古言旭也摇头，“就是，两个大活人还要人去接，南街离古府也不是多远！” 几人一路往南走，就发现路上不少人都急匆匆往南边赶，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协调。 正走着，坐在白玉堂胳膊上的小四子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指着后方，“白白，齐齐和征征喔！” 白玉堂回头，就见后边来了一小队黑风城的士兵，为首两位骑着马的将官正是火麒麟欧阳少征和洪齐天。 欧阳在马上边走边劝路边行人散开，不要拥挤小心踩塌。 展昭停下脚步，霖夜火走上一步，小声问，“是不是出事了？” 展昭轻轻点点头——这架势的确像是出事了。 众人在这儿等的时候，小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去前边了，他跟个小猴子似的机灵，没一会儿跑回来了，跟展昭说，“前边可热闹了围了好多人！” 欧阳少征从展昭他们身边过，士兵们将人群尽量分开，洪齐天则是下了马，跟展昭他们解释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失踪的人都找到了？”霖夜火和展昭听了洪齐天的话，都惊讶。 白玉堂也走到了跟前，“很多人么？” “我们只是听到仟翼派回来的探子说了一下情况。”洪齐天皱着眉头，“这么巧那两个学生也醒了，状态如果一样的话那估计是挺诡异。” “什么状态一样？”白玉堂没听明白。 “那两个学生醒啦？”霖夜火也惊讶，“公孙不说不死都谢天谢地了么，我还当至少再躺几天才能醒。” “情况简直不可描述……”洪齐天刚想详细说，就听前方人群突然一阵骚&乱，随后传来了尖叫声和马嘶的声音。 人群尖叫着向两边分开，就见几匹笨马像是受惊了，狂奔而来，每匹马的身后都托着一辆板车，车子只是板材简单地围了一下，没有遮罩，车上坐着几个人，那马一惊一跑，车上的人就摔下来。 这摔下来的姿势颇奇怪，跟摔下几根木棍是的，要不是那些摔下来的人还在动，众人甚至以为马车上载的都是尸体。 展昭皱眉。 这时，就听远处欧阳少征喊，“齐天！拦住那些马！” 洪齐天快步往前走，边让两边吓坏了的黑风城百姓散开。 这些围观路人虽然惊慌但是却没乱，看到有赵家军的士兵和将官在，众人也都没跑远，留在附近好奇张望。 霖夜火想要过去帮忙，展昭伸手拉住他。 白玉堂抱着小四子也走了上来，“不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 小良子跳上旁边一户人家大门前的一只石头麒麟，蹲着看，“我那天听军营里的人说，洪齐天一脚踹翻过一只熊。” 霖夜火摸了摸下巴，“不说是踹的象么？西域哪儿来的熊？” 小四子仰着脸想——西域象也没有的吧…… 众人正瞎想，就见洪齐□□着狂奔而来的马车径直走，都快撞上了，脚步也没停，一甩衣摆，一侧身，对着冲眼前那匹疯马的胸口就是一脚…… 就听“嘭”一声，伴着清晰的关节错位声传来，那匹正发疯的高头大马一仰头，整个飞起多高。 小良子蹦了起来——踹飞起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了一眼，真心被踹得四脚离地。 一旁的古言旭笑了笑，“果真跟传言中一样腿功了得。” 那匹马被踹懵了，飞起多高眼看就要往后仰，洪齐天一拽它马蹄子，另一只手拽住马脖子上的缰绳，将飞起来的马又硬生生拽了下来，等马蹄子着地之后，鸿运将军伸双手扶住马脖子一晃，众人就听到“咔嚓”一声…… 再看，刚才被踹歪了的马头不知怎么的又正回去了。 那匹马这会儿倒是老实了，刚才那一脚被踹得直翻白眼，好容易才喘匀了气，傻不愣登站在那里，一个劲晃头。 跟着那匹马一起疯跑的其他马也都停了下来，原地打桩吓得直退。 马这种动物极有灵性，赵家军这几位将领常年征战，对于马来说太过熟悉了。普通人控制不住马匹，很大一个原因是对于这种体型硕大的动物心有恐惧，恐惧常常伴随着不信任。没有人比军中大将更信任战马，也没人比他们更了解马的习性，性如烈火的战马都能摆平，区区几匹笨马自然不在话下。 展昭和白玉堂都暗暗佩服，不是说拦下马车多了不起，但要在不伤到马的情况下，停住所有马车，这点就了不起了！ 展昭微笑点点头，赵家军果然个个能干…… 展昭正表示赞许，却见身旁霖夜火和白玉堂都走上了一步，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不可置信。 小良子傻坐在石麒麟上，张大了嘴，“怎么回事啊？！” 展昭回过神，也抬头看。 这会儿洪齐天正拍着那匹马的脖子，其他的马也都停下了，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啊。 可几乎是同时，身旁围观的百姓像是都被吓着了，捂着嘴纷纷后退。 小四子坐在白玉堂胳膊上，惊讶地望着前方。 展昭发现众人的目光盯的不是洪齐天，也不是那些受惊的马，而是后方…… 抬起头，展昭往远处眺望，瞬间，被那幅景象惊呆了。 就见路中间，站了大概三十多个年轻人，他们眼神呆滞，失魂落魄地走着。 这些人分明睁着双眼，但又好像彼此根本看不见，不说话也不发出声音，就是傻呵呵面无表情地乱走，甚至面对面撞到了，也不停下，还是继续撞，撞得头都破了，还是在走。 有几个走向路边的石墙，撞到了，还是在往前走，贴着墙发出不断的“嘭……嘭……”的声音。 此时，欧阳就站在人群中间，环顾着四周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这尼玛什么情况？！” “果然是这样啊。”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展昭等人回头，就见殷候和天尊到了，身旁跟着紫影。 紫影本就是来找展昭和白玉堂的，见到此情此景，伸手一指前方，对众人道，“那两个苏醒过来的书生也是这种状态，灵魂出窍一样的！” “灵魂出窍……”霖夜火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再回头。 可不是么……这些人真像是失了魂魄一样，虽然活着，却是一脸的死相。 黑风城中不少百姓都受到了惊吓，连见多识广的展昭、白玉堂、霖夜火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 而此时黑风城军营之中，看着两个傻兮兮走来走去的学生，公孙头一次听来围观的公孙某，说出了，“失魂症”这个词。 …… “失魂症？” 同样听到这个词的，还有展昭他们，众人回头，看着说出这个词的殷候和天尊。 小四子好奇问二老，“失魂症？是一种病症么？我都没有听到过。” 天尊和殷候神情颇有些复杂，俩老爷子自顾自“呵呵”了两声，感慨，“这可真是活久见啊……果然活过一百岁什么都可能碰上！” 第111章 【妖后陵】 “失魂症是一种什么病症？”公孙当了那么多年郎中头一回听说这种病。 公孙某听到公孙的问题，突然笑了起来，摇着头，对一脸犯懵的公孙赵普等人道，“这次不知道是谁折腾出来的，真是神通广大。” …… 晚些时候，街上的骚&乱平息了，赵家军的营盘里则是热闹了。 欧阳少征和洪齐天将那些“木头人”都搬回了军营，用软木和厚布圈了个撞不坏人的围栏，将这些还在不停走的年轻人都圈了起来。 虽然软木撞不坏，但人撞人却是会撞坏，于是公孙安排了十多个士兵，分几班倒，每人手里拿根裹着厚布的软木杆，将那些要撞到一起的“木头人”分开。 虽然这是个办法，可以避免受伤，但赵普瞅着这场面也太二百五了，有什么办法治好没有？ 公孙追着公孙某问“失魂症”是什么，公孙某说这事儿说起来太费口舌了，问酱油组去。 于是，众人都眼巴巴瞅着殷候和天尊。 殷候问愁眉苦脸的公孙，“你太爷没说？” 公孙叹气。 天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这事儿说起来是挺费劲。” 白玉堂和展昭去看一旁的陆天寒和夭长天，夭长天一脸状况外，显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陆天寒早就回帐篷休息了，似乎并不感兴趣，一如既往的不合群。 展昭拽着殷候不撒手——说明白了！ 殷候道，“别闹，吃过晚饭天黑了带你们去看。” 众人更疑惑了——还能看的？ …… 好容易熬到天黑，一群人站在军营门口等。 殷候和天尊让人带上几个火把，带着一群小的出了黑风城的北城门，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去哪儿啊？”霖夜火对西北这一带比较熟，这方向看不出是要去哪儿。 “妖后陵。” 天尊一句话，众人都愣了。 “妖后陵？”赵普纳闷，“去玩儿么？” 对于西域人来说，妖后陵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存在，而是一个比较出名的景点，很多人都会去游玩。 说起这妖后陵，就是沙漠中一座陵墓，陵墓的主人属于西域著名的妖后。 西域这片地方，除了盛产风沙和骆驼之外，还盛产一夜之间覆灭的王朝。似乎是有某种魔咒，浩瀚历史中，有无数兴盛的小型王朝出现在这片黄沙之中。这些王朝的子民如有神助，在不知不觉中建造出美丽的城堡，雄伟的城市，然而又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仿佛随风而逝，王朝覆灭，只留下绝美的古迹供后世瞻仰，以及一个个美丽的传说。 妖后就是众多传说中的一个。 相传西域有一位著名的妖后，真实姓名无人知晓，她曾拥有一个沙漠中的王国，以及魅惑众生的美貌。但后来王朝覆灭，只留下了一些残垣断壁，空掉的建筑群，以及一座没来得及修好的陵墓，至于妖后去了哪儿，她的国民去了哪儿，没人知晓。 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妖后陵前一座巨大的妖后雕像，是一尊蒙着面纱，头上长着一对羊角的妖&媚女人像。 妖后陵是西域相当著名的几处圣景之一，离黑风城不远，就在西行旅人毕经的路边沙漠中。那里属于黑风城的管辖范围所以很安全没有匪徒，再加之风沙不算大，地形也较安全，因此路过此处的旅人都会去游玩一下。 但这里的游览只限于白天，晚上旅人都不会从这里经过，因为这里是大漠狼群的主要狩猎地之一，除了邹良霖夜火之外，没人愿意大半夜遭遇几万只狼。 展昭他们一行人，几乎每个都去妖后陵参观过，只是一处古迹而已，跟这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么？ 夜晚的沙漠十分的寒冷，众人骑着马，披着披风，不紧不慢地在沙道上行走。 因为邹良也跟来了，所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狼群□□，马队的身后，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若是换做普通商队估计要吓疯，可展昭他们则是边走边逗同行的狼群。 塞勒也来了，这个季节正是狼群的狩猎季，因为食物充沛，小狼又都刚刚长大，所以每只狼都是身高体壮，看着肥肥&美美的，背毛在夜风中轻轻地拂动。 很快，众人来到了妖后陵前。 今天圆月当空，西域的这轮圆月是中原各地都见不着的，不挂在半空，而是就浮路边，满天星斗缓缓地移动着，四周围除了眼前的妖后陵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沙丘。 完全没有游玩兴致的众人，此时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盛景折服。 霖夜火感叹，“这地方不管来多少次都是看不腻哈！” 天尊背着手，站在那尊巨大的妖后雕像前面，仰脸看着。 小四子也站在天尊身旁，仰着脸跟他一起瞧。 小四子问，“尊尊，这就是妖后么？” 天尊点头，“是啊。” “她是好人么？” 天尊摇头，回答得可干脆了，“西域第一疯婆。” 霖夜火好奇问天尊，“老爷子，你熟人啊？” 天尊瞄了他一眼，“可不是么，我亲手宰掉的。” 霖夜火原本就逗个闷子，一听天尊的话吓一跳。 其他人也是一惊。 展昭问，“真的啊？” 天尊一指正在陵前用脚哗啦&沙地的殷候，“不信问他。” 众人唰啦一声转脸，就见殷候在沙地里摸索半天，最后哗啦一声拽出了一根铁链子来，拽着铁链子就开始往前走。 小良子好奇地在他身后跟着。 白玉堂听到天尊的话，也走过去仰着脸仔细端详那尊雕塑，良久，五爷问出了心中疑惑，“她……真的长角？” 天尊嫌弃地看徒弟。 展昭摇摇头，“不是吧……那脑袋得多重？” “那两个角是银器打造的头饰。”天尊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脑袋边比划了一下，“是空心的，那女妖说话的时候，会利用内力和这两节特制的空心羊角制造一种带有迷&魂效果的声音，她就用那种声音来迷惑想迷惑的人……” “喔……”霖夜火摸着下巴，“传说中妖后美艳动人，美貌程度足以噬人魂魄……” “拉倒吧。”天尊一脸嫌弃，“也就一般般长相而已，我那一代美人多了去了，且不说那些著名的美人，就你家祖上沙妖族的女娃，随便走出一个来都比她好看一百倍。” 天尊正说着，就听到“轰”一声响。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在陵墓旁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大坑，殷候站在一旁，手里拽着那截铁链子，链子的一头拴着一块方形的铁板。 “地道？！” 赵普惊讶，“这附近有地道？” “是妖后宫的地宫而已。”天尊招招手，示意众人跟着来。 殷候点燃了火把，走下了地道。 众人都跟着往下走。 地宫&内黑灯瞎火的，借着火把的光，只能看到四周的墙壁……墙上有很多裂纹，看起来开凿得十分粗糙。 展昭突然问，“为什么不能白天来，只能晚上呢？” 天尊笑着瞧了瞧展昭，“就你机灵鬼哈。” 白玉堂仰起脸看了看上方那个方形的入口，想了想，道，“玄机在地面上吧……”边说，五爷边伸手敲了敲墙壁，就有碎裂的墙皮往下落。 “这是太热造成的，所以说黄沙之下的那一层根本不是石板而是铁板。”公孙看来也明白了为什么只能晚上来，“白白天沙漠极热，铁板会涨起来，就算找到铁链也扯不开地宫的入口，而晚上沙漠又极冷，铁板收缩，可以被打开，下边的热气也散去，能够进入。” 邹良点头，“这一带晚上是狼群出没的地方，没有其他人敢随便过来。” 赵普问，“这地方这么隐蔽，下边是藏了什么？” “只是临时用用的避难所而已。”殷候说着，已经踩到了地面，抬手……用火把点燃了墙上的一条灯槽…… “呼”一下子，整个地宫亮了起来。 这地宫还不小，广阔的空间里，有几根高大的立柱支撑着，四周围有散落的巨大石块，还有一些搭着的架子。 “像是修了一半停工了。”霖夜火四处参观。 “嗯，妖后修完宫殿之前就死了。”天尊道。 “那当年一夜之间消失的那些妖后子民去哪儿了？”公孙问。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都笑了，问众人，“你们猜猜看。” 众人都一愣。 正在里边参观的霖夜火突然从地上捡起来一样东西……就见是一个做工精巧的布老虎，西域一带的小孩子喜欢的玩偶之一，虽然积满了灰尘。 “躲在这里？”盯着那布偶看了一会儿，霖夜火抬头问。 天尊和殷候点点头。 “所有人都躲在这里么？”白玉堂问，“这么大一座城，就剩下那么点人？” “是就剩下这么点神智还清醒的人。”天尊冷笑了一声，“其他失魂落魄的，都在外边空城中游荡，最后全部走进沙漠深处，成了孤魂。” 众人一惊——失魂落魄？ 这时，就见殷候走到地宫的一侧，掀开墙壁上的一块石板，抓&住里边一个长明灯一样的东西往外一拽，又按下，转了两圈…… “咔哒”一声…… 地宫正对着地道的那面石壁缓缓向两边打开，一具石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天尊走过去，一拂袖…… 石棺的棺盖被掀了起来。 天尊探身往里一看，皱眉。 展昭等人也都好奇地走过去。 就见石棺里并没有尸体，只有一套衣服……和妖后陵门口那座妖后雕像上的衣着是一样的，银色的羊角头饰，银色的配饰以及青紫色的半透纱裙，裙子上缀满了纯银和珍珠，一套极奢华又妖&艳的裙装。 “头饰没丢啊……”殷候皱眉，伸手拿起那个头饰。 殷候拿起来，众人才发现，那头饰是碎掉的，被砍成了两半…… 众人都看殷候。 殷候一指天尊，那意思——他砍的。 白玉堂接过来看了一下，回头看他师父，“你砍的时候……妖后戴着么？” 天尊微微一笑，“当然。”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那岂不是连妖后的脑袋都被一劈为二。 “老爷子。”赵普看了看四周，问天尊和殷候，“你们说的中了妖后幻术而失魂落魄的人……跟我黑风城里那些现在被圈起来的，是一样的么？”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 天尊拍了拍那个头饰，道，“妖后在用这种音术控制别人的时候，其实也在影响自己，到最后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彻底疯了……才会导致亡&国灭族的结局。” “可是这头饰没丢，那是什么人用什么法子让那些人也失魂落魄的呢？”赵普问，“还有其他人知道方法？” “这头饰可不是那么好造的。”殷候摇摇头，“这银也不是普通的银，技艺早就失传了。” “而且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头饰的话。”天尊摇头，“疯的就不会只有那么几十个人了，要弄疯你半座城，也不是难事。” “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那些人得救？”公孙问。 “啧。”天尊有些为难，“因为当年中招那些人，有的走到了附近的州城，被发现了，当地人就用‘失魂症’形容他们的病症，而大部分则是走入了沙漠……的确是有治好的人。” “怎么治？”众人都问。 “绑在床上半年左右慢慢会好起来。”天尊回答。 “不是吧……”霖夜火一蹦，“这么惨？招谁惹谁了这是？” 其余众人也都点头。 “只是幻术的话，也许可以想想办法，不过么……”殷候的关注点却似乎在别处，“你们之前……有在查宗祖之血是吧？” 众人都一愣，展昭点头，别说，差点把宗祖之血这茬给忘了。 “有一种传言。”天尊道，“妖后也是喝过宗祖之血的，为的是青春永驻。” 众人都惊讶。 “那……她也喝血么？”展昭问。 天尊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跟她又不熟……不过想想的确是长了张会喝人血的脸啊。” 众人都忍不住去想象——会喝人血是什么脸？ “这女人那么疯，也跟宗祖之血有关系？”赵普问。 天尊和殷候都一耸肩——可能。 “对了！”天尊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年有几个失魂症走出来被救的人，也有大量失血的现象！” 展昭问殷候，“外公，你们当年救下来那些人呢？安顿在哪儿了？” “散居在周边不同的村镇了。”殷候和天尊一起回答。 赵普点头，让仟翼派出人去打听当年妖后部族的幸存者，看有没有活着的老人。 出了地宫，妖后陵前已经有大批的狼群聚集在了一起，塞勒家那只漂亮的小白狼已经跑出来狩猎了，个头比同龄的小狼崽几乎大出了一倍，三窜两蹦跃上一个高台，跟着它爹仰着头对月嚎叫。 “驴群大概要来了。”邹良看到远处烟尘滚滚的，狼群也激动了起来，一只只鬃毛炸裂双眼通红。 众人不打扰狼群狩猎，离开沙漠，回黑风城。 回去的路上，众人在马上边走边议论着妖后的传说。 白玉堂听着天尊和殷候讲当年灭妖后的事情，就感觉有人靠近，转脸一看……展昭骑着多多，不知什么时候挨着白云帆并排一起走着。 白玉堂见展昭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打量，有些不解，“怎么了？” 展昭微微眯眼，指了指自己怀里正打盹的小四子，问，“小家伙白天神神秘秘，跟你说什么了？” 第112章 【翠玉班】 白玉堂听到展昭的问题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问，“猫儿……你看到了？” 白玉堂记得小四子是特地悄悄告诉他的，展昭当时正忙着应付古言旭，分明就没注意这边，白玉堂还想一会儿找个时间跟他说，没想到他倒是自己开口问了。 见白玉堂面露吃惊之色，展昭有些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白玉堂——猫爷眼神可好了！ 白玉堂微微地笑了笑，跟展昭说，“小四子跟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展昭睁大了眼睛等着听。 “小家伙告诉我，‘那个孙子和爷爷差不多年纪。’” 展昭一愣，随后张大了嘴，盯着白玉堂。 白玉堂对展昭这个表情很满意。 “可是……”展昭一脸难以置信，小声问，“看不出来啊！” 白玉堂点头，“嗯，我也没看出来。” 展昭顺手拽了一把从身旁经过的霖夜火。 火凤不解地看着展昭。 展昭问，“你觉得古言旭几岁？” 霖夜火眨眨眼，抱着胳膊仰起脸想，“嗯……跟咱们差不多吧……最大不超过二十五。”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无奈一耸肩——自己原本也是这么猜的，可小四子却不这么看。 展昭低头，狐疑地看着趴在自己怀里正睡的香的小四子。许久以来的经验证明，听起来再离谱的事情，只要是小四子说的，那基本还都是真的。 “那古言旭莫不是跟几个老头一样内力深厚故意伪装？”展昭问白玉堂。 有些状况外的霖夜凑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带我一起玩儿！”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着霖夜火。 火凤歪头，满脸好奇。 展昭将刚才白玉堂跟他说的那句话跟霖夜火一说，火凤先也是愣了那么一下，随后倒抽一口凉气， 霖夜火面部表情可是比白玉堂丰富多了，展昭瞅着他眼睛睁了个滚&圆差点笑出声来。 前边，邹良也留意到后头的情况，不过他还没见过古言旭，因此不知道几个人在聊什么。 “怎么可能！”霖夜火觉得不敢置信，“没道理啊！内力高到青春永驻我是懂，不过青春成这样也太不合理了好不？难不成他内力比天尊都高？！” 火凤嗓门高了点，前边赵普和公孙也回过头。 天尊往后瞄了一眼，他没头没尾就听到有人内力比他高，一撇嘴表示不屑。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相信活着的人里有人内力会高于天尊，那是怎么回事。 “哈啊~” 这时，展昭怀里正打盹的小四子突然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睁了睁眼，正瞧见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不知为何都盯着他看呢。 小家伙迷迷糊糊一扭身，往展昭肚子上拱了拱，闭眼接着睡。 展昭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双手一搂，使劲儿搓，“啊~~可爱！” “刚才天尊和殷候也瞧见古言旭了吧？”霖夜火问。 白玉堂点点头。 “问问俩老爷子看！”霖夜火说着，催马跑到前边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在后边张望。 就见霖夜火对天尊和殷候耳语了两句之后，俩老爷子反应跟他们都差不多，张大了嘴看霖夜火。 霖夜火回头对两人一摊手。 白玉堂皱眉。 展昭又瞧了瞧怀里的小四子，“难道是小家伙看错了？” “呃……”五爷突然摇了摇头，“也不一定。” 展昭不解。 “小四子只是说，爷爷和孙子年纪差不多，可没说一样老啊。” 展昭盯着白玉愣了一会儿，眨眨眼，“哦……你的意思，他俩一样年轻？” “古镜之的确是感觉内力还不错，但绝对到不了我师父和你外公那种境界，一般老头的话，也正常啊。”白玉堂微一挑眉。 展昭单手轻轻敲了敲下巴，“如果是那样的话，用了易容术么？” “易容术……咱们坐得那么近，没看出来啊。”白玉堂摇头。 “可以不用□□，用内力。”展昭显然想起了什么，“江湖上有人会这种功夫的！” 白玉堂想了想，问，“千面朱垣？” 展昭点头，“朱垣我认识，他最擅长就是扮老人，只要控制脸部的肌肉制造出松垮的感觉和皱纹，很容易变老，而且很自然，根本看不出来，就算拽脸皮也不会露陷！” “那这人会是朱垣么？”白玉堂问。 展昭摇头，“不会，朱垣跟我老交情了，人也正派，不过这里头有线索！朱垣的功夫是从西域学来的！” “西域哪里？” “西域一个有名的戏班。”展昭挑眉一笑，“翠玉班。” 白玉堂点点头，“听说过。” “翠玉班是个很大的戏班子，规模达到两千人，还养有各种珍兽，常年分成两组人，在中原以及西域巡回。”展昭道，“翠玉班的总舵在哪儿说法不一，流传比较广的一种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这个戏班的存在已经有三四百年，技艺代代相传，天南海北收徒弟。朱垣以前就在这个神奇的戏班呆过一阵子，主要学的是两种本事，缩骨功和缮颜功，这两种功夫，一种是顾名思义缩骨，另一种就是通过控制面部的筋络和肌肉，来改变容貌。学会这两种功夫之后，能很容易地改变自己的外貌和年纪，假扮小孩儿和老人都不在话下，是普通的易容术无法比拟的。” “我问过朱垣，缩骨功可能很多地方都学得到，但缮颜功只有翠玉班的一个人会，这人是个侏儒，没人知道他名字，大家都叫他万师父。” 白玉堂听后皱眉，“如果他会缩骨又会缮颜，那他是不是真的侏儒，也没人能确定了！” 展昭笑着点头，“可不是么！”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你外公要找的人一直没线索……没理由动用魔宫和整个天山派都找不到人！可现在联系这种特殊的易容术想想，似乎能解释的通了！那人在行凶的时候和平时根本不是一个样子的！”展昭晃了晃那枚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上的双孔方铜板，“那翠玉班，没准是个重要线索。” 展昭说到这里，发现白玉堂盯着他看着。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皱起了眉头，问，“猫儿……你说什么行凶？我外公要找什么人？这枚铜板什么意思？” 展昭一愣，暗骂自己嘴快不过脑就说出来了，他刚才吃完饭的时候跟公孙闲聊，公孙给他讲起了公孙某告诉他们的，关于陆天寒和古镜之小时候的遭遇。公孙是特地告诉展昭的，让他找个机会告诉白玉堂。展昭知道这事儿白玉堂应该是不知道的，刚才还想要找个什么委婉点不刺&激他的方法告诉他，谁知道说漏嘴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神情很明确——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眼看赵家军军营已经到了，他将小四子交还给了公孙，拉着白玉堂回帐篷，将公孙那里听来的，陆天寒小时候的那段经历告诉了他。 …… 当天深夜，董仟翼来到展昭和白玉堂休息的军帐外，发现里面灯还亮着，就伸手弹了弹帐篷帘子。 展昭掀开帘子见是董仟翼，高兴，“查到没？” 董仟翼点头，将一个卷轴交给展昭，“这是关于翠玉班的资料，黑风城是有翠玉班常驻的，每年表演四个月、排练四个月、巡回四个月，现在正好是表演月，每两天晚上一场，一票难求。” “这么大型的戏班子，驻扎在哪儿？”展昭疑惑，“我没在黑风城看到过。” “当然不会摆在城里，在离黑风城只有几里地的宿县，宿县人口很少，县城南边有一个很大的盆地，翠玉班常年驻扎在那里，有小一千人呢，平时也收徒弟，到中原地区巡回的人都住在那里。” “哦。”展昭大致了解了，能干的董仟翼已经托人去弄票子，尽快安排展昭他们去“看戏”。 展昭给董仟翼道了谢，仟翼本来要走了，瞄了一眼，发现白玉堂的床空着，有些不解，“咦？这么晚了还出门啊？” 展昭略无奈地道，“耗子出门吹风去了。” 董仟翼一脸的费解，这大漠晚上风可冷了，白玉堂干嘛大晚上出去吹风？ 展昭叹气——一言难尽。 …… 董仟翼出了帐篷休息去了，展昭也离了帐篷，往城楼的方向去。 黑风城北城门的城楼上，几个士兵看到展昭溜达上来，也不多问，想着，刚才白玉堂出了城，这会儿展昭又来了，这二位是晚上睡不着么？ 展昭上了城楼，就看到成墙边上，洪齐天正靠着一块儿成墙喝着酒。 洪齐天看到展昭过来，笑眯眯对他挥挥手。 展昭哭笑不得，这位将军看样子是已经微醺了。 “你值夜啊？”展昭问，“喝醉不要紧么？” 洪齐天抱着酒坛子笑道，“今晚轮值的是秦悦，我只是见月亮好出来喝酒。” “你喝么？”洪齐天边说，边从城墙边的一个石洞里又拿出了一坛子酒来。 展昭往那洞里瞄，就见里边有好几坛没开封的还有一大缸封着的。 洪齐天笑道，“都是好酒，存着赏月的时候喝的。” 说着，洪齐天对城外的荒野努了努嘴，“那位怎么了？” 展昭摇摇头，接过洪齐天给他倒的一杯酒，望向远处大漠中那个孤单的白影。 黑风城外离城门不远处有一棵很大的，横卧的枯树，那是邹良晚上常来喝酒的地方。 这地方是怎么来的呢？邹良因为自幼跟狼群一起长大，所以天生的日夜颠倒，他到很大了，还是习惯白天睡觉晚上清醒到处乱晃，每年狩猎季的时候，狼群都会经过那里，所以邹良总会在枯树边生堆火，晚上陪陪狼群。 狼群狩猎归来，只要看到篝火燃着，就会给他叼些野味过来，他一边喝酒烤肉一边赏月，塞勒会来陪他一会儿，十分的惬意。 今天邹良倒是没在，五爷在呢，不同的是，五爷没生火，也没喝酒，没心情看月亮更没心情烤野味。 大半夜的白玉堂跑大沙漠来干嘛？五爷气不顺啊，睡不着啊，心疼啊…… 展昭刚才将公孙告诉他的陆天寒小时候那段经历跟白玉堂一讲，五爷就不说话了。 白玉堂这人有个特点——生气了就不说话。在展昭看来，天尊什么都教给白玉堂了，就忘了教他怎么发脾气。所有认识白玉堂的人，都没听他骂过脏话，五爷似乎永远都只是默默在生气。 “唉……”展昭喝了酒，叹一口气，把空酒杯递过去，洪齐天给他倒满，哭笑不得，“你俩啥情况？” 展昭摇头，这时，就见成墙旁“倏”一下，一条人影飞了过去。 洪齐天醉眼迷离一下子醒了，坐起来。 展昭对他摆摆手，“夭长天老爷子。” 洪齐天“哦……”了一声，往城楼下望……果然，就见夭长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边揉胸口边往城外走，到了空地上伸了个懒腰，接着揉胸口，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说什么。 展昭托着下巴边喝酒边看。 夭长天怎么回事？他也突然睡不着了！ 白鬼王半夜突然心难受，爬起来觉得憋得慌透不过气，就出来找个夜黑风高的地方走走 出了城走没多远，瞧见了靠着枯树对着远处一轮圆月发呆的白玉堂。 夭长天就过去了。 跃过那棵枯树，夭长天到了白玉堂身旁，鬼使神差地就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脑袋。 白玉堂抬起头，盯着夭长天看。 展昭托着下巴忍笑——夭长天刚才那个动作绝对是白玉堂他外婆让他做的，那是外婆拍外孙脑袋的手势啊！ 夭长天回过神来也是略尴尬。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舅公。” 夭长天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了，突然就感觉胸口不堵了，舒畅不少。 “还不睡？”夭长天问。 白玉堂点点头。 “跟你外公有关？”夭长天觉着自己那颗心折腾是为了白玉堂，决定担负起舅公的责任，替妹子关心一下外孙。 白玉堂轻轻叹了口气，皱眉认真问夭长天，“外公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讲过那些事？” 夭长天抱着胳膊，觉着自己苦啊，完全不知道怎么跟小辈相处。 展昭抢过洪齐天的酒坛子给自己倒酒，边嘀咕，“白鬼王完全没有做外婆的天赋啊！快点开解他安慰他啊，笨死了！” 洪齐天无语地看着大口喝酒顺便胡言乱语的展昭。 夭长天瞄了白玉堂一会儿，问，“你要是有个杀了你好友的仇家，会让你外公替你报仇么？” 白玉堂转过脸不说话了，不过夭长天的确给了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夭长天左右看了看，有些心不在焉，“要我说，要查也不难。” 白玉堂看着夭长天，“从戏班子下手么？” 夭长天眨眨眼，“什么戏班子啊？” 白玉堂盯着他看——那你是指什么？ 夭长天道，“你外公跟你师父和那猫仔的外公不同，不怎么惹事也没什么仇家，就是个功夫好的有钱人而已。” 白玉堂不明白夭长天想说什么。 夭长天望了望天，“他长大了都没仇家，小时候更不会有了，为什么有人要他的命？” 白玉堂皱眉，是这么个道理。 “这么跟你说。”夭长天收回了东张西望的视线，回过头，神情倒是少有的认真，“冰鱼族有没有继承冰鱼血统，小时候是看不出来的，要长大才知道。” 白玉堂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头绪。 “所以你外公小的时候，就是冰鱼族唯一的传人，也可能是最后的传人！”夭长天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你外公不止没告诉你关于他小时候的事，冰鱼族那点破事更是一件都没跟你讲过。”夭长天坏笑，“他这把年纪了，且不说自己厉不厉害，谁不知道殷候和天尊是他好友，放眼天下谁无端端敢招惹他？可现在不管那老友是真是假，那就是有人有意在招惹你外公了，你觉得冒这么大风险的理由是什么？” 白玉堂觉得夭长天言之有理，“冰鱼族的秘密？” “冰鱼族的秘密是什么？”夭长天接着问白玉堂。 白玉堂茫然摇摇头。 夭长天哭笑不得，“笨！沉星殿啊！” 白玉堂不解，“沉星殿不是无法进入么？” “无法进入是你外公说的，禁地是你外公划的，冰鱼族断了也是你外公说的，左一个不知道右一个已失传，他不过是跟银妖王一样，想把所有秘密都断在他这一代，不留到下一代而已。”夭长天对白玉堂眨眨眼，“你想要替你外公出这口气了这个心结，不难，利用你才是冰鱼族最后传人这一点就行了！不管那人什么来头，绝对会中招！” 白玉堂轻轻地点了点头，问夭长天，“可目前为止，完全看不出这件事跟冰鱼族有什么关系，反倒都是莫名其妙联系到宗祖之血。” “呵呵呵。”夭长天笑了，“这还不明显么？两者有关系！” 白玉堂更吃惊了，“宗祖之血和冰鱼族有关系？” 夭长天一耸肩，“天晓得。” 白玉堂狐疑地看着夭长天，用他师父的话说，这位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半都疯魔着，他的话靠谱么？ 夭长天眯眼，伸手戳了一下白玉堂的脑袋，“我可是你舅公！我还能害你不成？！” 白玉堂揉揉头， 城墙上，洪齐天看着一地的空酒坛和边喝边跺脚的展昭，展护卫边喝边嘀咕什么，“不摸头安慰反而戳脑门，这算什么外婆！” 洪齐天望着外边并排坐的白玉堂和夭长天——外婆？ “你刚才说什么戏班子？”夭长天突然问白玉堂。 白玉堂将自己和展昭把缮颜术、古镜之和翠玉班联系起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夭长天一边打哈欠走神一边听，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等白玉堂讲完，夭长天站了起来，抬手按住白玉堂的脑袋晃了两下，“回去睡觉了，你家猫崽都快把黑风城的成墙踩塌了。” 白玉堂回过头，城墙上正捧着酒坛的展昭赶紧一猫腰。 白玉堂哭笑不得，心中郁结倒是也释放了不少。 “我这两天就跟着你们吧。”夭长天突然说。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抬起头看他。 白鬼王一撇嘴，“你想灭了谁就告诉我。” 说完，白鬼王一甩袖，跃过那棵枯树一闪身……不见了。 白玉堂看着来无影去无踪的白鬼王，总觉得白鬼王&刚才那句应该是在说，“查出是谁害你外公，我来灭了他！” 白玉堂靠着枯树坐好，身旁身影一晃，展昭“咕咚”一声坐下了。 五爷就觉得地面一震，赶紧看展昭，心说这猫这么胡吃海喝终于开始发胖了么？ 可身旁展昭还是一张薄皮大眼的猫儿脸，怀里就抱着个酒坛子……确切地说，是酒缸。 五爷揉了揉鼻子看展昭，这猫喝了多少，都有酒香味了。 展昭特豪迈地把酒缸往地上一放，拿出两个酒杯来，那意思——咱俩干了这一缸啊！ 白玉堂无奈，收了展昭手里的酒杯，提着酒缸拉着展昭回了黑风城。 将酒缸还给正心疼的洪齐天，五爷心情也平复了，提着自家那只喝高了的醉猫回军帐，白玉堂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外公的这个心结，这次一定要解开！ 第113章 【潜入】 黑风城军营里，那一群“木头人”还在走来走去，一群士兵轮班看着，防止那些人撞伤。 公孙皱着眉头，让欧阳少征准备绳索。 赵普问，“都要绑起来么？” 公孙轻轻点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别没等救活就先累死了。” 赵普那头忙着对付“失魂落魄”的病患，展昭这边也没闲着，他和白玉堂一起，研究董仟翼给他们弄来的，关于翠玉班的资料。 这翠玉班与其说是戏班，不如说是个杂耍班，表演内容大多带着杂耍的性质，而且难度颇高，以惊险著称。 另外，这戏班有些节目也比较猎奇，展昭看了一下表演的单子，皱眉，“什么人身蛇尾、蟾蜍人、软骨人……都什么跟什么？” “大概是些畸形儿？”白玉堂走南闯北这些杂耍班见得也不少。不少人家产下畸形儿都会遗弃，专门有些开戏班子的将那些身患畸形或残疾的孩子养起来，教给他们一些表演的方法，等稍大点，就在戏班里表演。 展昭皱眉，“人家身体残疾这有什么可看的？还以此取乐……有病！” 白玉堂顺手摸&摸展昭的头，“若是天生畸形这也是一种谋生手段，这年头谋生不易啊。” 展昭无奈点点头，随后指着一条，说，“万师父！” 白玉堂也凑过去看，就见有几个表演项目后边的表演者都写着万师父。 “就是教千面朱垣缩骨功和缮颜功的那个人？”白玉堂皱眉，“可是这些表演内容好似跟缩骨功没什么关系？” “刚才说的那些畸形表演每一组后边都有万师父的名字，此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展昭轻轻摸着下巴，似乎是在盘算什么。 白玉堂自然是无比了解展昭的，问，“猫儿……你想干嘛？” 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虽然说仟翼去给我们弄票了，我也相信他肯定能弄到……只是光看表演能查到什么？” “所以呢？”白玉堂皱眉看他，“你想怎样？” “这戏班子是收徒弟的！千面朱垣也没说拜万师父学功夫需要什么条件，不如我也去那戏班子跟万师父学一下缩骨功和缮颜功？” 白玉堂早就猜到展昭有这心思，可等他说出来五爷还是一个劲摇头。 “有什么关系？”展昭以为白玉堂担心自己安全，忙说，“这功夫其实不难学，我连移穴都学得会……” “我知道你学得会。”五爷继续摇头，用力摇头，“就是学得会才有问题！” 展昭不解看着白玉堂——什么意思？ 白玉堂伸手一掐展昭的脸皮，“学会了别缩得皱巴巴的，浪费一张好猫皮！” 正这时，帐帘一挑，洪齐天钻了进来。 鸿运将军刚刚抬头，就瞧见展昭和白玉堂一个抓手一个掐脸，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洪齐天的眯缝眼眯得更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一会儿再来？” 展昭和白玉堂眨眨眼，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洪齐天无奈叹了口气，索性走进来，“我听仟翼说你们在查翠玉班？”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你了解那戏班么？ “翠玉班和天底下大多数的戏班子一样，只要给钱，是可以请他们来表演的，你们知道的吧？”洪齐天问。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对视了一眼——对啊！ “黑风城里有时候办些喜事，经常会有人家去请翠玉班来表演，什么节目自己挑，按照表演的规模大小收钱。”洪齐天道，“而且可以自己去挑节目的。” “挑节目？”展昭和白玉堂似乎不是太熟悉。 “就是可以看一下表演，了解一下，喜欢的节目挑上，不喜欢的删掉……不过这事儿最好找个机灵点的人来干。”洪齐天说着，问二人，“你们认不认识一些只会玩儿，不学无术的人啊？二世祖，会调戏戏&子的那种人？“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这里，脑袋里就蹦出来了一个名字，两人几乎是同时一挑眉…… …… 不一会儿，帐篷外传来了说笑的声音。 帐帘挑起，庞煜和包延跑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上下打量庞煜，不觉有些为难——这位二世祖这两年跟着包延混，越混越不像个混混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胜任二世祖的角色。 “大半夜的你们找我&干嘛呀？”庞煜进门就问，“在想法子治那些失魂人？” 包延也皱着眉头，“真是没见过这种病症！公孙脸色那~~么难看哦！” 展昭和白玉堂又有些想笑地看着包延，这位原本就有些呆气又耿直的书生，倒是说话腔调越来越像庞煜……这俩也算相互影响得挺厉害。 “咳咳。”展昭和庞煜打商量，“小侯爷。” 庞煜一听称呼就知道有事儿，紧张兮兮瞧着展昭和白玉堂，“你俩又打什么主意呢？” 小包延踹了庞煜一脚，对展昭白玉堂道，“展大哥白大哥，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做！” 庞煜无奈瞧着包延——你倒是大方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逗庞煜，将想打探翠玉班的事情一说。 小侯爷“嚯嚯”笑了两声，“我还当多大点儿事呢！就是去戏班子挑节目是吧？这小事儿！包在我身上！” …… 之后，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 展昭和洪齐天打扮打扮，混进去做学徒，找万师父学缮颜功。 而白玉堂则装作外地金主，庞煜和包延是他的本地朋友，五爷家外公要做寿，所以要找戏班子表演节目。 主意打定了，众人先回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启程赶往宿县，一探这翠玉班的真伪。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起床。 公孙忙了一宿没睡好，翻书查资料折腾了两个大黑眼圈，赵普也没睡好，打着哈欠托着下巴坐在桌边边看小良子练功，边给小四子绑辫子。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精神抖擞走进院子。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不满地摸自己的脑袋，九九今天梳头没梳好，感觉一边轻一边重，别扭。 正吃早饭的公孙某看不下去了，把小四子抱过来，拆开他头发给他重新梳。 九王爷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见展昭和白玉堂让人牵马，包延和庞煜有让欧阳淳华他们帮忙去书院请个假，有些不解，“你们要出远门？” 展昭将要探翠玉班的事情一说。 九王爷瞄了一眼洪齐天，“你也去？你可别把人戏班整垮了。” 洪齐天笑嘻嘻端着碗豆浆，“哪儿的话。” 众人都替那戏班子捏把汗，洪齐天要是混进去了，小则塌楼大则散伙……总之等着“鸿运当头”吧。 …… 这时，外边有人来禀报，说是古言旭来了。 白玉堂微微皱眉，昨天事多，本来赵普说好了要见古言旭的，但最后还是让他先回去了。 白玉堂左右看了看，问赵普，“我外公和师父他们呢？” 众人也望了一圈，果真，几位老爷子都不在。 “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出门了，带着幺幺和小五，说是去什么雪山赏日出会朋友。”公孙某回答。 众人都好奇瞧他。 展昭问，“老爷子你不跟着一起去？他们排挤你？” 公孙某伸手戳戳展昭的膀子，“就你机灵鬼儿，我跟他们又不是一辈的，他们一群小孩儿玩儿带着我&干嘛？” 展昭等人都挑眉——小孩儿啊…… 公孙某见身旁公孙无精打采喝粥，就给他夹了个包子，“你吃饱了先歇会儿，我倒是想出了个法子，一会儿看能不能治那失魂症。” 公孙一听眼睛一亮，人也精神了不少。 霖夜火对展昭和白玉堂有意见，“你俩查案竟然不带我玩儿，你们也排挤我！” 展昭想了想，“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学功夫？” 霖夜火一脸嫌弃，显然是不乐意。 白玉堂和庞煜再加上死活要跟去的包延已经很多人，霖夜火太显眼，容易露馅儿。 “不如你去宿县周围打探一下？”白玉堂提议。 赵普点头，“跟邹良一起，带点儿人仔细去查查也好，毕竟离黑风城近，别搞什么幺蛾子。” 霖夜火瞄了邹良一眼。 左将军点点头，宿县地形复杂，翠玉班常年驻扎，没准还真藏了些什么秘密。 欧阳少征问赵普，“那个古言旭怎么办？” 赵普显得兴趣缺缺。 “毕竟是陆老爷子故友的孙儿。”贺一航微微一笑，“不如我接待他？” 众人都瞧着贺一航——这是要试探么？ 赵普乐得将事情推给贺一航，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古言旭道行不知道有多深，贺一航可不好对付啊。 …… 吃罢早饭，众人分头行动。 宿县离得不远，晌午之前就到了。 到了宿县城外，众人又兵分两路，邹良和霖夜火带着一些人马，没进城，先往山里去转一圈。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进了城之后也是分头行&事，展昭和洪齐天找了家客栈换了身变装，稍微捯饬了一下，赶往翠玉班拜师。 展昭之前挺担心洪齐天身为赵家军名将会被发现，但洪齐天笑着说自己是霉星，赵普通常都不让他出门，所以认识他的人很少很少。 白玉堂带着庞煜和包延来到了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要了个雅座喝茶，边跟伙计打听翠玉班的事情。 伙计给指了个路，沿着城里最大的那条街一直往北走，就会发现一个山寨一样的地方，那山寨笼住了整块盆地，那地方就是翠玉班了。 三人发现这宿县虽然地方很小，但人却很多，而且都像是外来的游客，就问伙计，“都是来看翠玉班表演的么？” 伙计点头，告诉三人，翠玉班生意可好了！每次表演的时候都是满场，那是一票难求的。 大致了解情况之后，白玉堂他们也不耽搁，赶往那个传说中的翠玉班。 而此时，展昭和洪齐天已经到了翠玉班大寨门前。 另一头，霖夜火和邹良上了山，远远望见了盆地中建造得规模巨大的翠玉班。 “这是戏班？！” 众人都有同样的一个疑问。 展昭和洪齐天仰着脸往寨门——这规模！这么大的表演场地啊？ 霖夜火在山上不停张望，“当中好大一块是表演场地么？四周一圈好多椅子喂！” 邹良目测了一下，点头，“这一场能坐下五六千人！” “哇！”霖夜火震惊，“我以前竟然都没听过，早知道来看一场表演。” 邹良观察了一下，“表演场异常的大而已，后边是帐篷区，人倒是不多，就是东西不少。” “是啊！”霖夜火也好奇，“好多大箱子啊，还有那些用布罩着的是什么？” 邹良拿出个远镜来，看了一下，“是笼子，应该关着动物吧。” “回去之后带小四子来玩儿吧。”霖夜火说着，一指下方，“展昭他们好像进去了！” 邹良也看到大寨旁边的一侧角门打开，有个人引着展昭和洪齐天进去。 展昭和洪齐天跟着那个引路的阴郁老头往里走，也觉得顺利。这翠玉班管得还挺松啊，只说了一声想拜师，那老头就问了一声想学什么，他俩说想找万师父学缩骨功，老头竟然就带着他们进来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木棚走廊，前方是一大片的帐篷去，不同于军营的规整，这里显得乱糟糟的，每个帐篷也是各有不同，五颜六色花里胡哨，路上堆满了各种道具，马厩里养着好些马，味道不是太好闻。 穿过帐篷区，似乎是练功区，这会儿有不少人都在，展昭他们走进去，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头顶上，有一些练杂耍的正飞来飞去。 展昭仰脸看了看，这些人轻功都不错。 穿过练功区，前方又出现了不少帐篷，这里的帐篷很大，还有很多木头箱子，箱子外边画着古怪的花纹。 更吓人的是远处一些笼子，里头似乎关着猛兽，展昭打老远就看到了熊和老虎，体格都相当大，有人正在喂食。 被布帘子挡住的地方，有奇异的叫声传来。 展昭问洪齐天，“那是象么？” 洪齐天点了点头，“应该是。” 展昭再一次觉得惊奇——这戏班子哪儿弄来那么多珍禽异兽。 “你们搁这儿等着。”那引路的老头终于是开了口，“我去叫万师父。” 说完，老头走向前方一个大帐篷。 展昭和洪齐天留在原地傻呵呵等着，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容易就见到那位万师父了？真是出人意料的简单啊！ 第114章 【初探】 展昭洪齐天混进了翠玉班，站在一个大帐篷门口等着“万师父”。 与此同时，山上的邹良带着霖夜火，让属下散开搜山，查找线索。 而另一头，白玉堂和庞煜包延也顺利进入了翠玉班。 跟展昭、洪齐天的待遇不同，五爷他们得到了班主殷勤的接待。 老买卖人大多会看雇主，五爷那一身的贵气，别说老&江湖了，就算普通店小二都知道这位是有钱的主。 再加上庞煜一身有钱二世祖的腔调，伙计赶紧跑去告诉班主，来了大买卖。 庞煜跟班主说，自己带来这位朋友想给家里老人做寿找个表演的戏班，场面一定要大要气派，花多少钱无所谓，图老爷子一个乐，街坊邻居面前也要有面子。 班主一个劲点头说“明白”，边引着三人进门坐，好茶招待。 白玉堂基本就是喝茶做他的公子哥，边观察一下周遭进出的人，话都由庞煜和包延替他讲。 庞煜那个熟门熟路啊，什么唱文戏的要挑长相，练杂耍的要身法。 班主开口报了个定金，小侯爷乐得替白玉堂花钱，大大方方就把定金付了。 班主热情招呼几位爷去看节目，挑几组自己喜欢的。 三人欣然跟着他往后走。 经过练功场的时候，白玉堂看到了远处站在大帐篷门口等待的展昭和洪齐天。 这会儿，展昭正看那帐篷呢。 这帐篷从外面看的确挺大，但再大它也就是个帐篷，又不是什么院落好几间屋子需要拐弯抹角往里走……这老头叫个人这么半天没出来呢？ 竖着耳朵听了听，帐篷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展昭就对洪齐天使了个眼色。 洪齐天对地面努了努嘴。 展昭知道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帐篷地下没准有地道！ 的确，这戏班子对外似乎没什么隐瞒的样子，有什么都摆在地上，一目了然，但如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的话……藏在地下更方便！ 展昭大眼睛四外踅摸，就想找个法子进帐篷里去瞧瞧。 白玉堂见展昭那样子就知道他估计发现了什么，也有些好奇，于是多看了几眼。 那班主的察言观色，自然要顾着金主的喜好，见白玉堂一个劲往远处看，就也顺着他望的方向打量。 班主倒是没留意帐篷外两个年轻人，因为这么巧，在那个帐篷后边就是笼子，关着不少动物。 庞煜也看到了，怕露陷，赶忙就说，“哇！那边莫不是养了猛兽？” 班主赶忙点头，“那可不，凶兽巨兽应有尽有啊！” “那本少爷可要看看！”庞煜就往那儿跑。 班主赶忙领路。 白玉堂也往那边走。 与展昭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虽然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但是原本一直跟在白玉堂身后的鲛鲛，却到了展昭的身旁。 展昭看了一眼帐篷，对鲛鲛使了个眼色。 这时，洪齐天就看到帐篷门口那厚厚的门帘忽然晃动了一下。 洪将军有些纳闷——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四周围也没风，那个门帘为什么会动的？ 洪江军是看不到，鲛鲛刚才一挑门帘，进去了。 鲛鲛进去之后，已经走到远处的白玉堂，可不关心眼前笼子里的猛兽，而是通过鲛鲛的眼睛，在看帐篷内部的情形。 帐篷很大，里边七零八碎堆满了东西，却没有人。 鲛鲛站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快速地查看……这里就像个仓库一样，堆的都是些戏服、道具，乱糟糟。 就在这时，忽然，地底一块石板动了一下，出现了一条缝。 鲛鲛就弯着腰好奇地盯着石板看。 没一会儿，石板被整个打开，下方出现了一条地道，有灯光传来。 刚才那个给展昭他们引路的老头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孩儿……仔细一看，这人虽然矮，但身材挺壮硕，皮肤满是褶皱，头也很大，是个侏儒。 白玉堂猜想，这位应该就是万师父了吧。 那万师父边往上走，边数落那个带路的，“不是说了最近不带徒弟么！都这么忙了还要教徒弟哪儿有功夫？” 带路那位劝他，“今天来的两个长得挺好看的，留在戏班子有好处，现在他们都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娃娃！” 万师父叹了口气，满脸的嫌弃和不甘愿。 两人上来之后，合上石板。 万师父还拽过来了一条毯子，将那块石板的位置盖上，跟那老头一起往外走。 白玉堂心思微微一动，鲛鲛就跟着那两人一起出来了。 展昭和洪齐天心说……这俩可算出来了，叫个人够久的啊！ 同时，展昭还看到鲛鲛一闪身，往后去了……有些纳闷，鲛鲛边走边端着四外找，不知道找什么呢？ “就你俩想学功夫啊？”万师父走出来，仰着脸端详两人。 洪齐天个子不算高，这位将军估计是赵家军里头最没将军样子的一个了，穿的也是古里古怪。 万师父瞅着他觉得挺奇怪，这位眼睛怎么那么小，哪儿好看了？ 想着，就又端详展昭，一看吓一跳。 展昭今天一身便装也没带兵器，但他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再加上皮肤白&皙，怎可看都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你们俩想在戏班讨生计？”万师父似乎有些疑惑。 展昭摇摇头，“我们是朋友介绍来学功夫的。” “哪个朋友？”万师父不解，“学功夫上江湖门派拜师去，找到戏班子来干什么？” “我们想学的功夫只有这儿学得到啊。”展昭微笑，边往四外看了看，“正巧我知道几位朋友也是从这里学的功夫，干了不少大事……若是告诉官&府，应该会有不少人感兴趣，或者我们顺路去一趟黑风城？” 万师父一愣，一旁那个带路的老头也吓一跳，睁大了眼睛看展昭。 洪齐天则是忍笑——所以说展昭不按常理出牌！他来的路上也想呢，他俩怎么看也不像是投身戏班子的人，要找个什么借口糊弄呢？ 谁知道展昭竟然来了这一招！ 万师父眯起眼睛，脸色不善地看着展昭，“这位小兄弟，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么……”展昭点点头，“那我就往黑风城走一趟吧。” “唉！”那老头赶忙去拦住，“我说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么，我们老实做买卖也不想招灾惹祸，你是要银子啊，还是有什么要求？” “嗯，还是这位老爷子会说话。”展昭微微一笑，“我是经朋友介绍来学缮颜功的，学了功夫我自然揍人，两不相干。” 那老头赶紧对万师父使眼色——这位来者不善，这种人不要招惹比较好，他想学你就教么！ 万师父脸色缓了缓，缮颜功可不是什么好功夫，要特地跑来学的估计都是干些摆不上台面买卖的。他伸出手，“学功夫可以，不过要收钱的。” 洪齐天一抬手，丢了挺大个元宝给他，“这是定金，学成之后再给你一份重金。” 老头眉开眼笑，这银子可不少。 万师父的脸色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说起来，这倒是反而打消了他俩的怀疑。 万师父看了看展昭，问他，“这位小哥看着功夫不错，干哪行的？” 展昭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个收拾。 洪齐天看着那个手势，明白是道上的黑话，意思是——梁上买卖。 洪江军忍笑，展昭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不愧是魔宫小宫主。 万师父也不多问了，会心地笑了笑，点点头，问，“你俩住哪儿啊？” “我们想快些学成，最好还是住在这里。”洪齐天表示。 万师父和那老头对视了一眼，似乎挺为难，说这事儿得问问班主，让两人先回去，明日再来…… 只是他俩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骚&乱。 展昭等人往远处一望……好么！大象跑出来了！ “哎呀！”万师父和那老头都吓了一跳，打发了展昭和洪齐天两句，赶紧就往那边跑去。 整个戏班的人也都跑出来了，那只象原本好好关在笼子里，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跑出来了，这会儿横冲直撞的。 象可不比的马，不是一根绳子能拽住的，而且这玩意儿应该还挺贵，也不好弄伤了，所以一群人边避让边跟着跑，场面混乱。 展昭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开了，就让洪齐天留在外边把风，他“哧溜”一下钻进帐篷里去了。 展昭刚钻进去，帘子一挑，白玉堂也进来了。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径直走过来，一把掀开地毯，拽起了地上的那块石板。 展昭往地道里走，边问，“怎么回事？” 白玉堂一耸肩，“听说象怕小耗子，原来是真的！” 展昭惊讶，“你放耗子吓唬那只大象？” “鲛鲛放的。”五爷纠正。 展昭可算明白了，就说刚刚鲛鲛满地找，敢情抓耗子呢！ 两人顺着台阶往下走……下边有灯光却并没有人声，另外，还有一股子怪味道。 展昭捂着口鼻，不解地看白玉堂。 五爷也皱眉摇摇头。 地下室倒是不深，两人很快就踩到了平地。 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条走廊，两边有房间，走廊很长，前方漆黑，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展昭和白玉堂对这个地下室的结构也挺吃惊。 白玉堂就问，“会不会是平日就住在这里？” “喜欢住在地底下？”展昭边走边掐鼻子，“是不是哪儿有死老鼠？怎么一股腐臭味！” 五爷也点头，他最怕这种味道。 两人走到第一个房间门口，挑起帘子往里看了看，倒是愣了。 牢房！ 那房里有两个对面对的牢笼，木质的牢门。 展昭走进去看了一眼，并没关着人，而且牢笼里边还有一些像是喂食动物的石槽。 展昭跑出来，好奇，“难道这里是养动物的？” 白玉堂觉得把动物养在地底下就更奇怪了。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展昭突然问。 白玉堂点点头，似乎是有气息，但又不像是人。 两人又走到第二间房外，撩&开帘子往里看，依旧是牢房，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有一扇牢门里关着一只挺大的猴子。 那猴子似乎正在睡觉，无精打采的，也不动，靠着牢门闭着眼，但是胸膛起伏，应该是活的。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往前走，长长走廊两边的房间都是一样的构造，有的空着有的养着动物，猴子、蛇、羊、鹿什么的，种类还不少。 而这些动物全部精神萎靡，处于一种昏睡状态。 展昭皱眉，问白玉堂，“是不是被下&药了？” 白玉堂觉得有可能，边伸手指着前方。 前方还有一间屋子，感觉不像是养动物的牢房。 两人走到那间屋门口……这屋子有木门，门锁着，跟前边只用帘子挡着的情况完全不同，而且门缝里往外透着很亮的光。 展昭拽了拽门锁，发现锁着，就摸出两根铁针来撬锁。 五爷好奇地瞅着展昭——你还会这招？ 展昭嘿嘿笑——我魔宫出人才么！ 很快，“咔哒”一声，门锁撬开。 展昭推开门往里看，这是一间相当大的房间，点着不少灯亮堂得很。房间的三面墙上都是架子，放满了瓶瓶罐罐，正当中一长很大的桌子，有文房四宝，还堆了一大堆图纸和书籍，还有草药什么的。 展昭朝着桌子走过去，看桌上的东西，心说这是研究什么呢？ 白玉堂则是去看墙边架子上的东西，看了一眼之后五爷捂着嘴就出去了。 展昭也瞅见了桌上好多图纸，画的都是些人的器官，心说这跟公孙的书桌有一拼。 见五爷那样子应该是出去吐了，展昭好奇，跑到墙边拿起一个琉璃的罐子一看，惊得差点把罐子摔了……就见那罐子里浸着个胎儿，看着应该还没足月呢。 展昭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顺着架子从前往后看，好么！这儿瓶瓶罐罐装的都是些人和动物的器官肢体，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幼兽尸体。 展昭赶紧跑出去了。 白玉堂在门口正反胃呢，好在五爷刚才只喝了水没吃东西。 展昭伸手给他揉揉背，又揉揉肚子，最后还揉揉胸。 五爷瞧着展昭搁在自己胸前的爪子，无语——猫儿，你揉哪儿呢 展昭伸手再去揉揉脸。 “这里头摆的都是些什么啊？”展昭好奇。 白玉堂一摊手——比公孙屋子还吓人。 “真感觉不太一样！”展昭摇着头，“公孙有时候解剖些器官什么的，那是为了研究医术，人可不收藏这些个。” “是有些邪气”白玉堂皱眉，两人这会儿都缓过劲来了，觉着这戏班子绝对有问题，就想进去再看看桌上的图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漆黑的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了半嗓子惊叫。 这声音隔着很远的感觉，还带点回声，以至于展昭和白玉堂都怀疑这地道究竟有多长，这是挖空了整个盆地不成？ 但是这一声惊叫相当的短促，似乎是只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两人对视了一眼，放下手里的图纸，循着声音，往地道深处跑去。 第115章 【地面之下】 白玉堂和展昭循着声音就往地道的黑暗深处跑去，越跑越惊奇，这地道是有多深？照这趋势，难道真的挖穿了整个盆地？ 如果翠玉班只是个普通的戏班子，挖那么长条地道是想干嘛？ 跑了一阵，展昭突然一把拽住白玉堂，指了指耳朵。 五爷其实这会儿也听出来了，前方有人！而且还是两个人！ 此时两边已经没有灯光传来，漆黑一片，展昭和白玉堂靠着听声辨别出前方有两个人的气息，但是气息微弱，而且脚步声也十分的轻。 展昭眨眨眼，莫名就想到刚才前面那些个动物了，还要罐子里头恶心巴拉的怪物尸体。 展护卫伸手拽拽白玉堂的袖子。 五爷就看到展昭伸着手紧着比划收拾，这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他爪子撩什么呢。 白玉堂一摊手——什么意思？ 展昭眯眼收起手，凑过去小声在他耳边说，“会不会是怪物！” 五爷本来就烦躁，刚才看的那东西已经搞得他反胃，这会儿又看不清楚，谁知道地上有什么，还怪物…… 白玉堂皱着眉头瞧展昭，“什么怪物？” 展昭指了指耳朵，“你听着脚步声多怪异！” 白玉堂也觉着是，这脚步声的确不太对头。 展昭伸手，学着虫子的样子拱了拱，“大虫子之类的？大螃蟹之类的？” 五爷起了一身鸡皮，一把拽住还要往前走的展昭，对身后一摆手…… 这时，鲛鲛就走到他俩前边去了。 白玉堂示意鲛鲛先去看看。 鲛鲛吧，虽说内力功夫都继承展昭白玉堂的，可有一点，他性格也是随他俩，情绪更是跟他俩接近。 刚才让鲛鲛逮老鼠它就一脸的不情愿，那表情跟这会儿的白玉堂一样一样的，现在黑不拉几又让它去探路。 鲛鲛贴着墙就往前走。 刚走没几步突然“嘭”一下子。 展昭和白玉堂就听到“卧&槽……唔。” “别出声！” “有东西撞我！” “什么东西。” “鬼呀！” “别喊！”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觉得这说话声音各种耳熟。 两人踏出一步探身往前望，就见“呼”一下子，鲛鲛飞了过来。 “我踹着它了！有东西！” “啊！谁摸&我屁&股？” “鬼吧……” “鬼你&妈……” “什么人？” …… 展昭和白玉堂就见眼前红影一闪，本能一抬手。 “哇！”那红影蹦了起来，“有流氓啊摸&我胸！”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一抬头……两掌就拍过来了。 五爷和展昭一人一边抓&住手。 黑漆漆的地道里，乒乒乓乓就打到了一起。 展昭数了一下加上自己的总共有八只手呢！ 白玉堂就觉得乱，眼前红袖子乱飘。 这时，就听对面有人说了一句，“诶？这白袖子一股白老五身上的闷骚熏香味！” 另一个声音也突然插了进来，“这只袖子一股糖醋味儿……” “噗”一声……地道里亮起了一道光。 展昭甩开手掏出火折子来点上一看…… 地道里，四个人手拽手正来回扯呢，火光下四对眼睛大眼瞪小眼。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对面——霖夜火和邹良！ 双方对视片刻，“唰啦”一下收了手，长出一口气。 白玉堂抬手闻了闻袖子。 展昭举着火折子不解地看着两人，“你俩怎么来了？” 霖夜火和邹良也是满眼惊讶。 这二位是怎么下到地道里来的呢？ 原来，他俩刚才带着属下搜山，邹良往一处山沟走，边走边说有血腥味。 左将军毕竟狼群里混大，对于血腥味，几里地之外他都能闻出来。 两人沿着山路走，就走到了山谷地一处十分幽暗僻静的断崖边。 邹良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往山崖下望。 火凤蹲在一旁问他，“怎么啦？” 左将军说，“有人把动物拖到此处丢下山崖，数量还不少！” 霖夜火探身看了看，这处断崖虽然陡峭但是并不高，就往下一跃……可下边是一片石地，并没有死掉的动物。 火凤一抬头，本想数落邹良几句，却看到，在断崖的一侧，有一个一人来高的山洞入口。 霖夜火对邹良招招手，两人就进了山洞。 刚走进去不远，邹良双眉紧皱，他闻到了一种极度厌恶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狼除了狩猎，有时候也会寻找腐食，这种动物死亡之后留下的味道，是邹良最讨厌的味道。 “会不会是猛兽的窝？”霖夜火问。 邹良摇头，伸手摸了摸四周的石壁——这山洞是人工开凿的！ 两人一路往里走，越走夜深，而且隐约就听到前方似乎有什么气息，又走了一阵，他俩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凿的房间。 房间里挂着一样东西，他俩看到的可比展昭白玉堂看到得糟心得多，火凤刚看一眼没什么心理准备，被吓得就嚷了起来。 邹良赶紧捂他嘴。 展昭和白玉堂刚才听到的那半嗓子惊叫，就是霖夜火叫的。 而霖夜火和邹良又听到了地道内有脚步声传来，虽然很轻，但应该是被发现了，所以他俩也过来看看是什么人在搞这些恶心人的东西。 两方面会听着彼此的脚步声很怪异，是因为两方都是高手，都听力惊人而且都隐藏脚步声。 霖夜火挺不满，问展昭和白玉堂，“你俩刚才谁摸&我？” 展昭和白玉堂一脸的不以为然——摸你干嘛？又不是没有！ 火凤斜眼瞥邹良，哑狼仰着脸望头顶，“莫非这地道通翠玉班？”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他俩刚才就是从翠玉班下来的。 “你看到什么了还能吓得叫起来？”展昭好奇问霖夜火。 虽说火凤平时有些二，但那也是西域第一的高手，能吓着他可不容易。 霖夜火被展昭一提醒，赶忙指着后面，“那边房里！有吓人的东西！” “什么东西？”展昭好奇，前边房间里还不够吓人？ 霖夜火对着两人招招手，一起往回走。 邹良边走边四外看，问白玉堂，前边有什么。 白玉堂大致说了一下。 “动物？”邹良不解，“精神萎靡的动物？” 白玉堂点头。 “这里！”霖夜火指着一间石室给展昭看。 这里离霖夜火他们进来的洞口不远，往前方看，已经可以看到外边的天光。 白玉堂和展昭都往石屋里边望……可借着微弱的光，石室内是空无一物。 展昭有些不解地看霖夜火。 白玉堂也皱眉……石室的中间挂着几根锁链，一旁的桌上摆着些瓶瓶罐罐，其他就没有东西了。 “诶？”霖夜火从屋里找到屋外，“刚才明明在这里看到……”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跑出去拽拽邹良，“哑巴你也看见了哦？！” 邹良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以霖夜火和邹良的能耐，看错或者产生幻觉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所以……”展昭问，“你们看到的是活的？” 火凤嘴长得老大，“不是吧，那东西能活？！” “说了半天你究竟看见什么了？”白玉堂忍不住问。 “呃……那个!”霖夜火边伸手比划，嘴里说，“脑袋那么大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他，霖夜火边比边形容给两人听。 可就在他比划的同时，邹良注意到展昭和白玉堂的目光突然跃过了霖夜火，一起望向了他身后的方向。 霖夜火此时就站在走廊上，背对着他跟邹良进来的那个山洞入口。 展昭和白玉堂的目光缓缓地上移。 与此同时，邹良注意到，四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 霖夜火就看到展昭和白玉堂脸上的表情变化，展昭眼睛睁老大，连白老五都难得的满脸惊讶，还以为他们是听了自己的描述，忙着问，“是不是很吓人？嗯？” 可实际上，展昭和白玉堂根本就没听到霖夜火在说什么，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出现在霖夜火身后的一个巨大身影给吸引了。 就见在霖夜火的身后，缓缓地，有一个人走近。 那人身高大概有一人半那么高，身材庞大而且极不协调，头重脚轻，有一种怪异的不协调的感觉。 因为光线太暗，他巨大的身躯又是背光，所以看不清长相。 但是他头上包着一大团肮脏的纱布一样的东西，还有很多麻绳捆绑着，而且两只手的位置似乎还是一高一低。 它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四肢感觉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头部对于脖子来说也太重，歪向一旁。他走路的姿势更像是在挣扎，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 霖夜火见展昭和白玉堂没反应，再看看邹良，就见邹良也正盯着他身后看着。 同时，霖夜火也发现四周围越来越暗，眼前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以及……身后那一拖一拽的脚步声。 火凤瞬间就预感到情况不妙，他缓缓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身躯走到自己眼前。 火凤仰起脸，那“怪物”此时正张着嘴，一条长长的黑色粘&液从他嘴角滑下来，滴到胸前，落在脏兮兮的纱布上…… 霖夜火一张嘴，那声“哇”还没发出来，身旁邹良一把捂住他嘴往旁边一拽，展昭和白玉堂上前一步运足内力飞起一脚就踹了出去…… “嘭”一声，那“怪物”被直接踹飞出走廊，从洞口摔下，落到了那个乱石滩上。 难得受到惊吓的展昭和白玉堂这会儿缓过神来了，这怪物就这么挨了一脚，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战斗力！ 四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往外冲。 跑到洞口之后，阳光有些刺眼。 四人闭了闭眼，适应了阳光之后定睛往下一看……就见山谷的碎石滩上，躺着那个正在挣扎的“怪物”。 “这是个人啊？”霖夜火惊骇地看着那个浑身缠着纱布的四不像。 展昭和白玉堂也觉得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正这时，邹良对众人使了个眼色，“有人来了！” 四人往山洞外一跃，扒着山崖的石壁窜了上去，躲到断崖上方的灌木后边探头观望。 没多久，就见万师父跑了出来，他跳下山崖，嘴里喊着，“儿啊你怎么跑出来了！爹都跟你说了还不是时候。” 展昭张大了嘴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皱眉。 霖夜火和邹良可不知道这位是万师父，只觉得诡异——父子! 第116章 【音板】 展昭他们在翠玉班的地下遇到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一脚踹飞了之后，发现那怪物基本没什么战斗力，简直站都站不稳。 众人听到动静之后离开山洞躲入灌木，就发现那位万师父跑出来，扶起那怪物叫“儿子”。 霖夜火直吐舌头，觉得这也太诡异！ 邹良低声问展昭和白玉堂，“你俩是不是该回去了？小心露陷！” 这会儿，万师父已经扶着他“儿子”回到了山洞里，展昭和白玉堂赶忙就回前头去。 …… 翠玉班里这会儿还乱着呢，那只受惊的大象被堵在墙角却不肯回笼子里去，甩着鼻子撵过来拽他的翠玉班班主。 洪齐天本来就在帐篷外等着，看到万师父急匆匆回来，他也着急，展昭和白玉堂进去半天了，还不出来？！ 万师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急着回帐篷，他都没注意到洪齐天，直接冲了进去。 洪齐天正着急地往帐篷里张望，就见身旁红色身影一闪，展昭回来了。 洪齐天可算松了口气，同时又纳闷，不解地看展昭——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展昭眯眼对他摆摆手，那意思——咱们一会儿详细说！ 与此同时，白玉堂也趁乱回来了，站在看热闹的庞煜和包延身旁。 班主擦着汗来赔礼，说让众人见笑了。 庞煜还佯装后怕，“你这象这么不听话啊？可别在老爷子寿宴的时候闹起来，到时候别把它带去哈！” 班主一个劲点头答应。 白玉堂对庞煜点点头，庞煜和包延就猜他应该已经查到了线索，不想久留了，就又交代了班主几句，告辞离去。 展昭和洪齐天还在帐篷外面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万师父出来了。 展昭注意到他一脑门汗，身上的衣服也乱糟糟的，一想到刚才他“儿子”的尊容，展护卫就忍不住皱眉——那究竟是不是个人呢？失算了，早知道把公孙给带来！ 万师父出门见他俩还等着呢，就道，“你俩也看见了，我们这儿挺乱的，你们还是去城里住吧！” 展昭和洪齐天跟万师父约好了，三日后开始学功夫。 展昭本意是明天就开始学的，可万师父似乎是心事重重，他只说这两日有相当重要的事情实在是脱不开身，死活等到三天后。 别过那位神神叨叨的万师父，展昭和洪齐天离开了翠玉班。 出门往城里走，路上，展昭将看到的跟洪齐天一讲。 洪齐天惊讶，“怪物？” 展昭详细给他描述了一下那怪物的长相，洪齐天突然就开始走神，自言自语一般，“果然不是做梦？” 展昭听到了，不解地问他，“什么做梦？” 洪齐天就说，“我可能见过那怪物！” 这回轮到展昭吃惊了，“在哪儿见到的？” 洪齐天皱眉，“我小时候！” 展昭睁大了眼睛，“你确定么？那玩意儿看着不像命很长的样子，从你小时候到现在岂不是已经活了十几二&十&年？” “我也不确定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洪齐天一摊手，“直到刚才我一直都以为那只是我小时候做的一个梦而已！” 这时，展昭一眼瞅见了前边走进一座酒楼的白玉堂他们，赶忙一拽洪齐天，“玉堂在那儿呢！留着一起说！” 洪齐天跟着展昭跑上了酒楼的二楼，闪进一间雅间关上门。 雅间里，不止白玉堂包延他们，霖夜火和邹良也都已经到了。 火凤正绘声绘色给包延庞煜描述那怪物的长相，听得俩人一愣一愣的。 “缠满了纱布……会不会只是因为伤的比较重？”小包延没亲眼瞧见，不太相信什么神神鬼鬼。 “脑袋冬瓜那么大啊！”霖夜火给包延比划。 庞煜抱着胳膊一脸的嫌弃，“哎呀！不说还养了好些个动物么，还什么瓶子里装尸体，好恶心啊！干脆把他们抓起来得了！” “抓人也得有证据啊。”展昭过来坐下，“他关起来的是动物又不是人，再说了，如果瓶子里装尸体就要抓起来，那公孙岂不是牢底都要蹲穿？” 众人想了想，倒也是。 展昭让洪齐天把刚才提到的，小时候见过怪物的事情详细说一说。 洪齐天因为小时候中毒生病，有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清了。 而他偶尔会做同一个噩梦，梦中，有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那怪物的外貌，跟展昭他们描述的差不多。 一直以来，洪齐天都只以为那是个梦，可刚才被展昭那么一说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一些尘封往事，那如梦似幻的场景，也清晰了起来。 “当年宗祖到我们村子来的时候，也是跟戏班子一样，住在帐篷里的。”洪齐天回忆着，“我爹一直都不相信宗祖之说，而宗祖一行相当神秘，他们的帐篷守卫森严，外人一律不准进入。有一晚下大雨，我趁乱偷偷溜进那个很大的帐篷，想要看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天是晚上，帐篷里点着灯，我进去之后闻到一股奇怪的恶臭味，随后就看到屏风后边一个影子在动……没多久，那东西走了出来。竟然是个高大的人形怪物，跟你们描述的一样，身上缠了好多纱布，头重脚轻，四肢扭曲，人形但又似乎不是人，我当时吓坏了，转身就跑。” 展昭等人都认真听着，觉得惊奇。 “现在想想……”洪齐天皱眉，“帐篷内四周围的确有一些架子，摆着瓶瓶罐罐，桌上也有很多图纸，屋顶的横梁上还挂着几根铁链子。” 众人越听越觉得可疑，莫非当年那个坑蒙拐骗的假宗祖，跟着翠玉班有关系？ “那个万师父看着也不是很老的样子啊。”霖夜火问，“二&十&年前就那么大个儿子？” “那东西能活二&十&年？”邹良皱着眉，“刚才那一脚差不多已经踹散架了吧？” “有个法子！”展昭想了想，开口道，“找个机会把公孙带进去，让他看一眼那怪物究竟是不是人！还有那些精神萎靡的动物和瓶瓶罐罐的尸体是干嘛用的！” 众人都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对了！”展昭又想起个事儿，“最近几天是不是盯着那万师父？他好像一直在强调这几天有事情要忙。” 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鲛鲛。 展昭也看鲛鲛……要盯着万师父，让鲛鲛去洞里待着是最好的。 只是鲛鲛一脸委屈，那样子显然是不想进去。 “说起来……”霖夜火好奇问白玉堂，“你家养那只都大成那样了！带在身边不会撞门框的啊？” 白玉堂倒是被霖夜火说的一愣，回头看了看，距离之前跟天尊比武也有一段时日了，鲛鲛在不知不觉中又变了回来，神情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小孩子气。 白玉堂仔细想了一下，看展昭。 展昭睁大了一对猫儿眼——怕脏怕麻烦的，明显是随你多一点！ 想来想去，众人还是决定先回黑风城，找赵普他们商量一下对策。 …… 天黑前，众人返回了黑风城，此时，赵家军的军营比他们离开的时候安静了不少。 展昭往操场上扫了一眼，发现那个围场已经拆掉了，心中就是一喜。 霖夜火也问“是不是那些失魂症的都治好了？” 邹良看了看已经收拾干净的练兵场，淡淡来了句，“也没准都死了呢。” 霖夜火和展昭都斜着眼睛看他。 左将军无奈，“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么……” “唉……都怪小时候没教好啊，性子那么不讨喜呢。” 这时，众人身后有说话声传来。 展昭等人一回头，就见右将军龙乔广站在那里。 广爷对着远处一个新搭起来的军帐努了努嘴，“人都恢复过来了，就是失血挺多需要静养。” “怎么治好的？！”展昭等人都惊讶，边往帐篷走边问。 龙乔广呵呵一笑，“殷候给弄醒的。” “外公？”展昭更吃惊了。 话唠伸手捂了捂耳朵，“殷候让全军营的人都闭眼捂耳朵，他跑进那笼子里来了一招魔王闪，那些书生就都昏倒了。本来公孙先生是怕那些书生这么不停走会累死或者撞死，所以请殷候想法子把他们弄晕，可没想到醒过来之后一个两个竟然神智清醒了！” 展昭听完想了想，“这么说，那帮书生莫不是中了音术？” “天尊也这么说。”龙乔广掀开帐篷的帘子。 展昭等往里一看，好么，帐篷里摆了几十张病床，那些个书生一个两个病病歪歪躺在那里。 公孙和小四子带着一群军医正在给他们喂药，虽然虚弱，而且全身都缠着纱布，但他们脸上神情各异。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点头——这才是人该有的样子么。 “回来啦？” 身后传来了赵普的声音。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 九王爷靠在帐篷外的一根灯柱上，跟几人打招呼。 “查到了点线索。”展昭开口。 赵普一笑，“巧了，那些个书生醒过来之后，也说了个线索。” “什么线索？”白玉堂见赵普边说话，边往自己这儿扫，似乎是和自己有关，就忍不住问他。 赵普伸手到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铜板来，那就是陆天寒找凶手的唯一线索，那块方形圆孔铜板。 展昭也从自己袖子里摸出来那一块，不解地看赵普——怎么多了一块？ “刚才我正查案，小良子就跑去让工匠按照描述打了一块。” “查案？”展昭等人都不解。 赵普挑挑眉，走进帐篷里，展昭他们都跟了进去。 九王爷走到一个书生跟前，拿出那块铜板给那书生看，问，“是不是这个样子？” 那书生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激动，指着那枚铜板说，“是的！就是这样子！” 他说完，旁边有几个书生也看到了，跟着说，“对！就是这个！” 这边书生一激动，公孙就跑过来了，命令他们躺下，别乱动！ 随着公孙过来的还有小四子和小良子。 小四子拉着小良子的手往赵普身旁一站，俩小孩儿笑眯眯地盯着白玉堂看。 展昭和霖夜火都觉得纳闷——这俩娃怎么了？ 白玉堂则是忙问赵普，“什么意思？他们看到了这枚铜板？” 赵普点头，“这几个书生都是在比较僻静的地方被绑架的，他们听到一声怪音之后就失去了知觉，而在失去知觉前，他们都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是男是女什么样子他们都没看见，就是看到那人腰间，挂着这样一枚铜板。” 白玉堂眼睛都亮了，“那个袭&击他们的人莫非就是当年的凶手……你跟我外公说了没？” 赵普笑着摇摇头，“倒是还没有。” 展昭觉着赵普似乎心情极好，有些纳闷，瞧着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九王爷扬了扬眉，伸手将小良子拽了过来，双手拍拍他肩膀，对白玉堂说，“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这小子。” 小四子在一旁点头，“小良子最能干了！” 萧良怪不好意思的。 白玉堂看了看小良子又看了看赵普，疑惑。 九王爷对白玉堂道，“小良子查出来这铜板是个什么东西了！” “当真？” 众人“唰”一下转脸去看小良子。 萧良笑嘻嘻搔搔头，“赶巧了！” 霖夜火叉着腰逗他，“神了你哈！老爷子们查了那么久都没线索，你竟然几天就查到了？！” 萧良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两样东西来，递给白玉堂和展昭他们看，开口说，“这个铜板啊，叫做音板！” 第117章 【月姬】 小良子意外地查到了那枚至关重要的铜板的线索，并且告诉众人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音板！ “音板是什么？”展昭好奇。 小良子举着那块铜板问，“这板里有两个什么图形？”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回答，“两个圆啊。” 小良子微微一笑，“嗯！果然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展昭不解。 小良子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样东西来，一摊手，给两人看。 就见他手里有两枚铜板，一枚是圆形，另一枚却是新月形状的。边说，“这两块是音片儿，那块是音板，音片是从音板上敲下来的！” 展昭微微一愣。 五爷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 小良子点头，“我刚才拿着样子去给军营的铁匠帮忙做，铁匠就拿着一个圆锤对着一块铜片捶了两下，结果锤下来就是一个圆形和一个新月形状的呢！” 白玉堂拿着那一圆一弯两块铜板看着小良子。 萧良继续说，“我就想啊，那块铜板看着没什么用的样子，不知道敲下来的两块是不是有用，于是我就拿着去问太太爷了。”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去找公孙某问么？ “老爷子拿着那两块铜板看了一会儿，就说‘怎么就没想过这一茬呢！’”说着，小良子从身背后拿出一样东西来…… 众人就听到“哗啦啦”一声，只见小良子拿出来的是一个手鼓，那手鼓的四周围挂了一圈铜片，每两块一个挂钩，一个圆月形、一个新月形。 展昭和白玉堂惊讶。 “老爷子刚才让仟翼去找来的，这种乐器叫月鼓”赵普一挑眉，“这圆形铜片代表满月、弯月的就是新月，是西域信仰月神的部族用来祭祀的时候会用到的手鼓！” “月神……”白玉堂忽然自言自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霖夜火凑过来，“西域的确有不少小部族是信仰月神的。” 白玉堂猛地抬头，一拍身旁的庞煜，“那张表演节目的单子呢？” 小侯爷眨眨眼，伸手到怀里摸出之前翠玉班班主给他的详细的表演节目单子。 白玉堂翻了翻，找到其中一张，指着一行给众人看。 展昭扫了一眼，就见有一个表演节目的名字就是——月神鼓舞。 众人张大了嘴。 小包延也惊讶，“这个……巧合么？” “并非是什么巧合。” 这时，帐篷口有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 就见大帐门口，公孙某披着一件披风慢悠悠走了进来。 “如果对方当年挂的是这两枚月形音片的话，当时就能破案，可换成了这块意义不明的音板，谁都不曾想，挂的竟然是个倒模的模子而已，所以这么些年了，都苦无线索。” 白玉堂问公孙某，“那老爷子知道当年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了？” 公孙某有些歉意地看了看白玉堂，“我这命数啊，尽坑身边人了，这世上也就妖王比我命硬了。” 众人听不明白公孙某这话什么意思。 远处，公孙抬眼朝这里望了一眼，但是公孙某说话声音不高，所以他可能没听着，就是有些好奇这边的情况。 公孙某似乎也有些在意公孙，他对众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到赵普的军帐去说。 众人亟不可待地跟着公孙某来到了赵普的大帐，放下帐帘，落座详谈。 白玉堂问公孙某，“老爷子，你的意思是……当年那些黑衣人并非是冲着我外公或者沉星殿去的，而是冲着你去的？” 公孙某点了点头，“是，也不是……但一切皆因我而起。” 众人都不解。 赵普在一旁掏掏耳朵，“老爷子也不能这么讲啊，这是碰巧而已。” 白玉堂请公孙某详细说。 公孙某问，“你们之前有跟白姬交过手是吧？” 众人都一愣，听到白姬这个名字还是挡不住的厌恶，小四子一噘嘴——最最最讨厌白姬了！ 白玉堂皱眉，“白姬已经死了！” “这我倒是知道。”公孙某幽幽道，“白姬一族十恶不赦，可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世上除了白姬一族之外，还有个月姬一族。” “月姬？”众人都晃着脑袋，的确是从来没听说过。 “月姬年代比白姬还要久远，白姬总也惦记着银狐族的话，那月姬惦记的，就是真血族。”公孙某边说，边伸手轻轻地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的那一枚血色的胎记。 众人突然想起来，之前公孙某好像说过什么有这个血印的是真血族，还有什么千年血咒，众人都当他调侃呢，敢情是真的啊？ “千年血咒，就是让您长生不老的原因？”展昭问。 公孙某呵呵地笑了笑，“其实吧，这都是瞎传的而已，真要从医理上说，也是说得通的。” 众人都觉得一下子来的线索太多，有些理不出头绪，只能傻呵呵等着老爷子讲。 “真血族和银狐族都是很古老的部族，真血寿命极长，而且出才子，但就跟冰鱼族传男不传女、银狐百年出一只真狐狸一样，每个古族都有些特定的条件。真血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说的，要隔好几代，才出一个，而隔开的那几代，都是非常短命。” 众人都点头，就跟公孙的父辈祖辈一样的情况。 “真的有借寿之说么？”展昭好奇。 “那是古代传下来的。”公孙某详细说，“你们知道真血族是怎么来的么？” 众人都一个劲摇头，这谁晓得去？ “相传，是近亲婚配的结果。”公孙某淡淡一笑，“就算不学医理，你们也该知道，近亲婚配繁衍的子嗣，会有什么特点？” 众人都点头——先天不足，极易早夭。 “这是天底下的皇族都很容易走入的一个怪圈。”公孙某道，“当了帝王将相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血统高贵，只要有族姓之分，就极容易出现为了保持血统纯正而进行同族或者近亲通婚的情况，这其实是相当愚蠢的。” 小四子也点头，“对的呢，越是杂的越是健康聪明呢，好比异族通婚，生下的混血宝宝大多身体强&健又漂亮聪明，就跟九九似的。” 赵普得意地挑挑眉，心说，大&爷可也算反身了哈！背了那么多年祸害天下臭名声。 “那些古族会走向衰亡，大多都是因为保存血统搞得子嗣稀少。”公孙某道，“而那种古族特性，就好像诅咒一样，古族传人大多背负命运，活得沉重又搅得天下不宁，所以妖王致力于将古族的纯血血脉砍断，改变所有古族后代的命运。如果当年不是他，那么现在沙妖还在迷城里游荡，冰鱼还跟海龙做着帝王的争斗工具。” 众人都点头。 “他与一般人不同，普通人毕生志愿常是光宗耀祖，他的愿望却是败光祖&宗基业，让所有古族后人融入尘世，最终变成凡夫俗子。”公孙某抱着胳膊点点头，“这世界的确也是在朝着他说的，天下大同的方向走着，不过我年轻时常与他争吵，多是因为观念不同。” 众人歪着头看着公孙某，不知道是老爷子说跑题了，还是只是个伏笔。 白玉堂问公孙某，“我师父和殷候常与你作对，就是因为你与妖王的理念不同么？” “呵呵。”公孙某笑了笑，“谁知道呢。” “你俩是哪个方面不同？”展昭想不出两位智者之间对天下万物的看法会有多大的分歧。 “简直是南辕北辙。”公孙某笑道，“他信人心善，我信人心恶，他喜欢世俗凡尘的人，他最痛恶的就是人，其实你们去问问妖王家那俩小子，他俩想法跟我一样的，就是太喜欢妖王，所以随着他折腾，死不承认。” 众人都眨眼，想提醒老爷子跑题了，但是又不好打岔。 “我们年轻那会儿，我一直觉得他的想法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就算没有了古族，天底下都是凡人甚至是蠢人，人还是会互相争斗，天下人永远不可能彼此接纳包容！无论古族存不存在，不同的人之间彼此的友爱是一种偶尔出现的假象，是做给人看的。而人与人彼此的憎恨和排斥，才是长久存在的。就算天底下的人都在做好人，大家都不说，但那种仇恨还是深埋心底，一挑就会爆发出来。灭世性的大战迟早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彼此争斗，才是人生生不息繁衍下去的方式。” 赵普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说法。” 公孙某笑了笑，见一旁展昭摸着下巴想心思，就问，“你不同意是吧？” “嗯……”展昭晃了晃手，“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不过不是很想同意。” 公孙某一挑眉，“我打从第一眼瞧见你就知道你跟妖王是一个路数。”说完又问白玉堂，“你呢？” 五爷还没开口。 公孙某摆摆手阻止他，“你应该给你师父一个路数，管你是生生不息还是危在旦夕，大&爷不在乎，大&爷中意的人想怎样大&爷也怎样，是吧？” 公孙某边说边瞟了展昭一眼。 其他人都忍笑。 五爷挑挑眉——无法反驳…… 霖夜火眯着眼睛瞧着公孙某，“大和尚常说，妖王是个傲慢的混&蛋，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公孙某笑了，瞧霖夜火，“你别看花里胡哨的，倒是挺有佛性。” “妖王傲慢么？”展昭问。 “他最傲慢的地方是觉得可疑靠他一个人改变全天下人的命运。”公孙某愤愤，“那种觉得一个人可以统&治全天下的人是有病，反过来说他这种一个人想救全天下的人也有病的！两者病的程度其实差不多来着。” “可他的确做到了一部分啊。”白玉堂道。 其他人也都点头，如果妖王当年什么都不做，很难想象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争论到最后，其实我们各对了一半。”公孙某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呢？妖王证明是会的。可变过来之后会不会再变回去呢？事实证明也是会的！就好像是个秋千，晃到最坏的地方，有个人推一把，就晃到了最好的地方，但还是会晃回来……只是正巧我们现在处在比较好的地方而已，谁能说几十几百年后，不会晃到坏的那一边？没准不过几天就晃回去了，天晓得呢！” 赵普双脚架在帅案上，靠着椅背晃晃悠悠点头，“老爷子，这要是辩起来能说三天三夜呢，有些争论不会有结果的啊，因为人寿命太短了，看不到答案的，咱们还是说月姬那事儿吧。” 众人都点头。 公孙某笑了，“我在说的就是月姬的事儿啊。” 众人不解。 “白姬恨狐妖，是因为他们就像狐妖的残次品，总想着从银狐族身上拿回属于他们的能力。”公孙某道，“月姬恨真血，是因为他们是真血的残次品，他们要真血的能力。” “真血除了命特别长之外，还有什么能力？”白玉堂好奇。 “千年血咒是传说来的，有这个血咒的人可不只是寿命长，据说真血可以治月姬的先天病。” “月姬有什么先天病？”展昭问。 “大家都拜太阳，你们觉得月姬干嘛拜月亮？”公孙某指了指脸，“这个部族命短且见不得日光的！” “有这种病？”赵普好奇，“那晒了太阳会怎么样啊？” “月姬大多肤色苍白，常年用黑色布缠绕全身，如果直接暴露在太阳光下，不用三个时辰就会被晒死。” 众人倒抽了口冷气——不是吧…… “是不是皮肤病症啊？”小四子问，“也有不禁晒的人哦！是血里却东西，属于先天不足病。” “可不是么！”公孙某点头，“所以月姬一辈子就惦记着找真血换血呢。” “那我家书呆不是很危险？”赵普不满。 小四子也很紧张。 “可是……跟白姬不同，月姬似乎并未出现过！”展昭疑惑，“而且当年那些黑衣人是去了极北的沉星殿，还要杀陆老爷子，为什么不直接找你？” 公孙某苦笑，“我与妖王最大的不同在何处？” 众人想了想，“他会功夫你不会？” “是啊，他会功夫我不会我活的还比他久呢。”公孙某无奈，“因为我坏啊！” 众人不敢相信地盯着公孙某看。 白玉堂更疑惑了，“老爷子你不坏啊。” 公孙某一耸肩，“我人品上是还成，坏并不是说去害人，还有不被人害这一招呢，显然我祖上比我更坏。” 赵普很感兴趣，“真血除了聪慧博学和寿命长之外，的确是没什么武力值，怎么跟战斗力那么强的月姬抗衡，还将人家几乎灭族呢？” “王爷觉着呢？”公孙某问。 赵普看了看白玉堂，似乎是明白了，“白姬知道找银狐这个对头，可月姬连自己真正的对头是谁都不知道是不是？” 白玉堂皱眉，“所以……月姬一直认为有千年血咒的真血，是冰鱼么？” 公孙某点头，“是啊，所以历史上月姬几乎全灭，因为他们挑战的是战斗力最强大的神族，冰鱼族！” 众人都惊愕——月姬这是让真血的祖上给忽悠了啊？！ 公孙某叹了口气，“我小时候，目睹过殷王朝全盛时期。” 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这位究竟多大年纪啊，好神奇啊！ 公孙某见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笑着摆手，“鹰王朝由盛转衰也不过短短十多年而已，我可不是千年老妖。” “那时候……什么样子？！”展昭虽然梦中有过惊鸿一瞥，但对于那个神秘的王朝和那位神秘的外曾祖还是知之甚少。 “哼哼哼……”公孙某似是想起了往事，笑了起来，摇头赞叹，“人家的兵马都是列队站在地上的，鹰王朝的皇族兵马是在天上的！冰鱼族一个个高大俊美，银盔银甲，站在巨大的白色海龙蜥背上，立于云端，身后还有巨大的神族鲛人，那场面震撼得天兵下凡一样，别说跟他们对抗，就是远远看一眼，也只有跪拜臣服的份儿了。” 众人想象着那画面，同时疑惑，“鲛人不是不可见么？” “鲛人是不可见，但那时候的鲛人全身都穿着蓝色冰晶的盔甲，那种蓝色冰晶采于极北冰原的千米冰层之下，湛蓝通透，内有闪烁的石晶石颗粒，阳光下光华夺目，宛若水神现身，再加上那一条鱼尾，那气势恢宏而又圣洁。我曾以为，鹰王朝是会永远存在下去的，谁料想竟一夜覆灭，那些壮美的古族明明不可战胜，却随风而去，消失殆尽。” “这样的鹰王朝，究竟为什么会覆灭？”赵普忍不住问。 展昭也皱眉，“连我外公似乎都不太清楚当年鹰王朝会覆灭的理由。” “这是千古之谜，因为唯一知道的人已经死了，他到死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公孙某对众人眨眨眼。 众人心中了然——唯一的知情人，应该就是妖王。 白玉堂整理了一下公孙某提供的线索，“所以，当年袭&击冰原岛的黑衣人是月姬的遗族？那黑衣人想杀我外公，是想要我外公的血？” “应该是这样。”公孙某点头，“月姬一直以新月和圆月为图腾，带着那个模子是不暴露身份的一种隐秘联系方法，估计只有月姬族的人懂。” 说到这里，众人都去看小良子。 小良子笑嘻嘻晃脑袋，就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小爷也是大功一件！ 赵普伸手揉揉他脑袋——机灵！ “可黑衣人早些年出现一次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白玉堂不解，“这么多年，也没人找过外公和我的麻烦啊。” 公孙某失笑，“月姬当年袭&击冰原岛的时候应该是唯一的机会，之前都说了，冰鱼拥有强大的战力，你外公稍微长大一些就是绝顶高手，谁惹得起？至于你……你倒是想想，你小时候一直在天尊身边，长大了就能自保了，一般人哪个敢招惹你？再者说了……从天寒那一代&开始，凡是知道些当年事情的老人，都认定冰鱼族已经绝种了。” 白玉堂点头，的确。 “所以现在月姬的目标就是玉堂么？”展昭问。 “倒是也不一定。”公孙某摇头，“现在想想，这些年闹的挺厉害的那个关于宗祖的假传说，没准跟这事情有关系！” “他们知道真血族其实并不是冰鱼了，所以在四处找血么？”赵普问，“用这种人海战术来找真血？” 众人突然明白，公孙的父辈让他与家族疏离，却说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没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归拢来想想，传说中那个血王，还有那位妖后，会不会也是月姬之后？”展昭提出了一个想法。 公孙某琢磨了一下，“别说……血王不清楚，那妖后的确是崇月……” “她那个没完成的墓穴里，也有很多月亮图案。”白玉堂回忆了一下。 展昭点头，他就是因为想起那些装饰画，才觉得两者可能有联系。 “这么说，当年血王和妖后所谓的宗祖之血的传说，会不会是为了找真血？”赵普问。 “完全有可能。”公孙某点头，“而且他们最后的疯癫，可能是因为喝错血造成的。” “喝错血？”霖夜火觉着新鲜，“就跟吃错药一样么？” 公孙某点头，小四子也说，“可能哦！人血其实不干净的！如果那个人有什么传染病的话，喝了那人的血自己也会得病的！” “如果这是理由，那真是太讽刺了！”赵普觉着有意思，“我们现在的确是有了线索，翠玉班的人，可能是当年月姬的后裔么？” “或者受月姬后裔的控制，那戏班子都是晚上表演，越想越可疑！”霖夜火一脸的嫌弃，“那个万师父搞那么多神神鬼鬼没准在做试验呢！” 赵普想了想，问展昭和白玉堂他们，“你们刚才说，看到一些萎靡不振的动物？” 两人都点头。 “刚才你爹说什么来着？”赵普戳戳小四子，“那些书生都精神萎靡是因为中了毒？” 小四子点头，“嗯！爹爹说他们中了一种调配的草药毒，方便抽血的，抽血的过程中那些人都是昏迷状态没有抵抗能力！” “只要证明那些动物中的是同一种毒，就能证明这些失踪案跟翠玉班有关系是吧？”赵普问。 展昭点头，“只要带公孙先生进去！” 赵普笑着点点头，那样子，像是动起了脑筋。 想了一会儿，赵普问白玉堂，“你外公那位故友之子不是想从军么？” 白玉堂点头。 赵普微微一笑，“那戏班子说好了什么时候表演？” “随时可以。”白玉堂道。 展昭补了一句，“万师父让我们三天后再去学功夫。” “那就两天后！”九王爷坏笑，对白玉堂道，“这寿宴就在黑风城军营外边摆，到时候把那戏班子和古氏父子都找来。” 白玉堂点头。 赵普又递了个响箭给展昭。 展昭拿着眨眨眼。 “你也是两天后带着公孙进去那戏班的地下，我觉着八&九不离十能查到那帮人跟这次的书生失踪案有关。”九王爷指了指龙乔广和洪齐天，“你俩带着兵马在翠玉班外边埋伏，展昭一丢响箭，就把他戏班子都抄了！” 众人都来了精神——准备一锅端了么！ “敢在我黑风城作怪。”九王爷冷笑一声，“什么月姬日姬，不是喜欢血么，大&爷替他们放放血！” 第118章 【机不可失】 赵普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准备将这翠玉班一网打尽。 行动时间就定在两天后，这两天，众人也不打草惊蛇，依旧装出毫无头绪查案的样子。 董仟翼带人严密监视翠玉班，戏班子暂停一切表演，所有人全力以赴准备两天后，白玉堂定下的那场寿宴表演。 这翠玉班班主一副市侩贪财的样子，对于这种上门的大买卖很是上心。 而这几天，万师父除了偶尔出来吃个饭之外，一直都躲在帐篷里，没露过面。 听着仟翼那边传回来的暗探结果，众人都觉得奇怪。 这翠玉班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主要任务好似就是赚&钱的样子啊……月姬族莫不是很缺钱？ 展昭把想法跟白玉堂一说，五爷倒是点了点头，“也对啊，一帮武人聚在一起总得想点谋生之法，除了做杀手杀人之外，最好的去处不就是练杂耍么？” 众人就这么熬着，终于耗过了这苦等的两天，到了行动当日！ 这天，赵普军营外边搭起了好大个台子，古镜之父子也收到了请帖，说是白玉堂给陆老爷子过寿，大排筵席，庆祝三天。 军营里，今早才得着消息说自己今天“过寿”的陆天寒，就想拽住白玉堂打一顿，什么跟什么啊？ 说起来，这几天查到的事情众人都没告诉陆天寒，毕竟一切都还只是他们的推测。 众人都不想陆天寒情绪受到这事情的影响，所以没让老爷子们参与进这次的计划来。 白玉堂也是难得的有些小孩子心性，之前他总觉得自己对陆天寒关心太少，他外公也不跟天尊似的处处需要人关心，更不会对外孙撒娇。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五爷觉得能为外公做点儿什么，就想好好表现，不动声色地替他把这桩心事结了，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 陆天寒糊里糊涂就被拽出来过生辰，殷候和天尊乐得直拍桌子，说陆天寒被当三岁半了，过生辰还请个戏班子。 …… 放下军营之中准备的众人不提，且说赶往翠玉班的展昭他们。 这次带着公孙前去的是展昭和霖夜火，另外，龙乔广和洪齐天带了右麓军大批官兵埋伏，邹良带着左麓军精锐协助。 既然是陆天寒的寿宴，白玉堂自然没有不在的道理，所以这次展昭没法跟五爷一起出动，只好带上了霖夜火。 火凤跟展昭一起走着总觉得有些别扭，走左边不是走右边也不是。 展昭瞧着一个劲前后左右换位置的霖夜火，也有些无奈。 公孙兴致高昂，他可以说是众人里唯一对那个展昭口中的“怪物”感兴趣的人了，再加上之前洪齐天说起的小时候也碰到过类似的怪物，身为郎中的公孙先生就开始“胡思乱想”——乖乖！那万师父莫不是搞什么邪门歪道在自造怪物？ …… 翠玉班的人大多都赶往赵普军营准备表演了，寨子里就剩下了一小半人，还大多是些没出师的学徒。 展昭和霖夜火熟门熟路绕到后山，带着公孙到了那山洞附近的山谷里。 白玉堂怕展昭一个人来人手不够，所以特地让鲛鲛跟在他身边。 展昭对鲛鲛眨眨眼，鲛鲛就进了山洞探路。 不一会儿，鲛鲛出来对展昭招招手。 展昭和霖夜火就带着公孙，蹑手蹑脚地进了那山洞。 与此同时，山前山后，龙乔广的人马已经悄悄埋伏好，正门口的大街上，邹良带着便衣的士兵，潜入各大客栈酒楼，等待展昭放响箭的那一刻。 进入山洞，鲛鲛先对展昭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亮着灯的房间。 展昭贴着墙壁凑过去，悄悄往里看了一眼，就对霖夜火和公孙招招手。 霖夜火带着公孙“倏”地一下，到了展昭身旁。 往里看，就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背对着大门，真是万师父，他站在一个箱子上，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而在他眼前有一张大台子，台上躺着个黑漆漆的东西，像是个人形，浑身缠着纱布。 公孙眼睛亮了亮，但还没看清楚，展昭和霖夜火就带着他“咻”一下绕过了门口，往地道里跑去。 公孙不解地看两人——怪物在那里！ 展昭和霖夜火让他先别急，找到罪案证据之后一锅端，到时候什么怪物不怪物的，都归你！ 公孙被两人一人一边“抬着”跑到了地道的前部，果然……一间间的屋子里关着各种精神萎靡的动物。 霖夜火在门口把风，展昭陪着公孙进去。 公孙拿着银针给几只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动物检查了一下，对着展昭点头，“都失血过多，而且也都中了跟那些失踪书生一样的毒，八成是拿动物试药呢！” 展昭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都开心——这么简单就找到线索了，出去一方响箭，任务就完成啦！ 只是两人正想出来，就听到有动静传来。 霖夜火往里边一钻，对展昭使眼色——有人下来了！ 两人立刻又拽了一把公孙，一跃窜到了笼子的上方，躲藏进黑暗的角落。 没多久，就看到两个人走进来。 这两人一个展昭认识，走在前面的是个老头，就是他和洪齐天来学功夫的时候，引着他们进来的那个。 而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还蒙着面，看不清长相，从身材看，是个瘦高的男人。 展昭一看到那一身黑还裹着脸的装束，脑袋里就蹦出了“月姬族”三个字。 两人边走，那老头边跟那黑衣人说话，神情态度都相当的恭敬，“大人，一切进展顺利，明天之后应该就能大功告成！” 那黑衣人开口则是声音沙哑，“这已经是第几次说立刻要大功告成了？主上等了这么多年耐性也用得差不多了，这次要是再不成功……” “这次一定成功！”那老头一脸谄媚，急着说，“这次已经找到真血，效果一定比之前的半真血更加显著！” “上次那个现在怎么样了？”那黑衣人问。 “呃……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但还是比以前任何一个都活得久。”老头笑呵呵说，“这次有白玉堂的血相助，一定能成功！他就是拥有真血的冰鱼族之后，这回肯定错不了！” 展昭本来也就听听，没怎么在意，心说什么乱码七糟的，一会儿都逮住你们。 可这老头最后一句，虽然隔着老远传过来，但还是“哧溜”一下就钻进展护卫耳朵里——什么？！白玉堂的血？白玉堂不是他家耗子么！要他家耗子的血干嘛？谁敢点击他家玉堂的血？！ 展昭瞬间就毛了。 霖夜火和公孙对视了一眼，就见展昭眯着眼睛对他俩使了个手势，那意思——你俩继续查，我去探探！ 说完，展昭一闪身就窜进走廊里去了。 公孙和霖夜火还在角落里蹲着，良久，公孙问霖夜火，“展昭刚才那手势什么意思？” 火凤一脸尴尬——天晓得！又不是他家耗子谁知道猫挥挥爪子要表达什么？！ 公孙也顾不得这些了，展昭听到“白玉堂”几个字，自然是要去查清楚的。 “之前说的那个有很多罐子的房间呢？”公孙问霖夜火。 霖夜火就带着公孙出了那间屋子，顺着地道往前走，很快到了那房间门口。 依然霖夜火在门口把风，公孙进去翻找。 公孙先生先翻看的是桌上的图纸，一看之后，他摸着下巴深锁双眉，自言自语犯嘀咕，“搞什么鬼？” 等他都翻完，耐不住好奇的霖夜火跑进来凑到他身后，“什么情况？” 公孙一脸莫名地摇摇头，皱着眉，“一言难尽！那万师父不是疯了就是疯了！” 霖夜火歪着头，也去看那些图纸，公孙就到一旁去查看那些瓶瓶罐罐。 拿起几个瓶子看了看，公孙直摇头，“疯得比想象中还厉害！” 他边说边挨个儿拿着瓶子看，突然拿到一个，掰不动。 公孙眨眨眼，用力往外一拽，靠墙的那一排架子突然就往外挪动了一下。 霖夜火跑过来，伸手一拽那架子……原来架子后边的墙是一扇暗门。 火凤拽开门，公孙将桌上的油灯提过来，往门内一看，大吃一惊。 就见门里一排排堆满了小药罐，罐子里黑漆漆的液体。 公孙拿出一个罐子，拔&出塞子看了看里边粘&稠的液体，又晃了晃凑到鼻端闻了闻，赶忙扭开脸，对霖夜火说，“血！” 霖夜火虽然不如白玉堂那么看一眼银子堆就能推测出数目，但这么扫了一眼，还是估算这里头至少上千个小罐子，难道就是之前那些被“宗祖”骗来的血？ 公孙跟霖夜火道，“这些不超过一个月的！” 霖夜火倒抽了口凉气，“哈？一个月那么多罐啊？” 公孙晃了晃罐子，“血放久了要干的，这些还没干，虽然放了药粉，但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宗祖出来骗血都几十年了，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霖夜火一撇嘴，“赶紧去丢响箭啊！跟之前推测的一样一样的，这一窝都不是好鸟！”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走廊前方，展昭在万师父所在的那个房间门口墙边埋伏着，正听里边的对话。 也不知道展昭听到什么了，霖夜火和公孙隔着老远就发现这位脸刷白，面色那个臭啊。 公孙不解看霖夜火——怎么了？ 霖夜火也苦笑——还用问么？刚才不提到白玉堂了么，这会儿展昭这炸毛样，不用问，有人算计他家耗子。 公孙之前听赵普详细说了真血族的事情，还有他家祖上糊弄月姬和让冰鱼背锅的事儿，莫名就觉得有些对不住白玉堂，好端端的人招谁惹谁了，自家祖&宗实在是不地道！ 大概是因为想得有些出神了，公孙一个没注意，脚边“咔哒”一声，踢到了一个空的玻璃罐子。 霖夜火一挑眉，就听那房间里有人喊了一声，“什么人……” 那人话没说完，展昭对两人一摆手。 霖夜火一把拽起公孙往外冲，展昭一闪身到了那扇门口，抬腿一脚将准备冲出门查看的黑衣人踹进了屋里。 霖夜火带着公孙从门口过，就见展昭一边飞踹那黑衣人，一遍袖子往后一摆。 火凤一抬手，接住了展昭丢过来的联络响箭，带着公孙从山洞里跑出去后，一抬手…… “啪”一声，天空中响箭炸裂，瞬间四面八方埋伏着的皇城军将翠玉班团团包围，广爷一重弓将翠玉班的大寨山门给射成了四半。 洪齐天一马当先，带着三千精兵冲入寨子，将所有带活气的全部五花大绑。 邹良带着人在外围捡漏，跑出来的全抓起来。 …… 而放完了响箭的霖夜火和公孙在山谷里等了一会儿，赵家军是下来了，几元副将在山洞口往里一望，都不敢进去。 火凤好奇问，“怎么了？” 几个副将还没回答，就看到眼前黑影一晃，万师父、那老头和那个黑衣人被展昭困在了一处，提溜着一起丢了出来。 士兵们上前抓人，展昭红影一闪处了山洞，又一闪……已经出了山谷，窜进林子，留下一句，“那怪物在屋里呢！” 霖夜火忙问，“你去哪儿啊？” 远远的，就听林子里传来展昭一声喊，“有人算计我家耗子！猫爷赶着去英雄救美！” 霖夜火傻站在原地，问公孙，“这么急啊？” 公孙对他摆摆手，“能不急么，他家美又不是没自救能力，好容易千载难逢有个机会，万一去晚了错过了等下次还指不定得等多久。” 说完，公孙乐呵呵往山洞里跑，“怪物啊怪物！” 已经到了洞里的一众影卫围在门前挡着不让公孙进，紫影一惊一乍的看床上的东西，“哇！这什么？咬人不咬啊？” 第119章 【半真半假】 展昭听到了什么，急着冲回去“英雄救美”？ 说起“英雄救美”这个事儿，展护卫也是挺闹心。 先且不说救谁，做大侠图什么呢？扬善救人呗，可展昭发现自从开封府高手越来越多之后，救人的机会也跟着越来越少，来了黑风城则更少。 在开封府还能保护一下包大人，救一下庞太师什么的，可到了黑风城这一窝的高手啊！军营里连个洗衣服的丫鬟都能一脚踹飞三个小混混。 展昭颇为惆怅，抢风头的太多，整体武力值太高，一点都不有趣！ 而关于展昭家那位“美”，也是让展护卫操碎了心…… 展昭时常羡慕赵普，公孙走到哪儿他就捞到哪儿，就先生那身板儿，一阵大点的风刮过都能晃几下子。 公孙先生虽彪悍，但真遇到危险也只能喊救命，于是九王爷每天都有机会英雄救美。 霖夜火和邹良那样的也不错，起码取长补短，霖夜火武功比邹良好，时常能帮上忙；而火凤又常年处于“二”的状态，左将军也总能照看着他，虽然在一旁逗他的情况更多。 就连小良子，也是天天扛着小四子跑进跑出。哪个要是敢欺负小四子，小良子上去就灭了他，为了日后那么多英雄救美的机会，小良子才会刻苦练功啊！ 可展昭反观一下自己，谁要是敢欺负白玉堂……对啊！前提是也要有人敢啊！ 就算真碰上个不长眼的，展护卫轻功那么好啊，可等他赶到跟前儿，剑都没来得及抽&出来，那人已经被五爷大卸八块了。 自家那位太能干也是个事儿，都没点情趣，也难怪天尊总犯嘀咕说白玉堂不可爱，展护卫是深有体会。倒不是说长相身材不可爱，展昭鉴定过，自家耗子哪儿都可爱哪儿都好看，就是太能干！愁人啊。 …… 也就在刚才，展昭听到那神秘黑衣人和万师父以及那老头突然聊到了白玉堂，就有些纳闷——这帮人搞些个神神怪怪目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脏了吧唧的地道，就扯上他家那只干净耗子了呢？ 跑到门口一偷听，不听还好，一听展昭就毛了！ 倒不是说对方说得多详细，而是第一耳朵，展昭就听着了个让他火往上撞的名字——白木天！ 若说展昭喜欢的人，那可多了去了，拉出名单来没准过千。 可要说展昭真真正正讨厌的人却是不多，也就两只手能数过来的数目，而这些人里，有两个人排位十分靠前，他们触怒展昭的原因就是这俩都算计过白玉堂。 一个轩辕魄，一个白木天！ 放下北海的轩辕魄不说，白木天多少也算是白玉堂的亲戚，但这位直接投靠了恶帝城，小子是一肚子的坏水。 本来，展昭能宰了他，但这人十恶不赦，在了太便宜他，展昭给了他一支假的金丝灵，又给他下了一蛊，放他去恶帝城做内应，日后没准用得上。 事情一转眼也过了几个月了，展昭都快把白木天那茬给忘了，今天突然听到人提起，才猛地想起来。 展昭对白木天这种类型的人向来没什么期待，在他看来，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坏种，都坏到骨头里了，等他自己变好是不可能的，想劝他改好更是不可能，亲情爱情没一样是能打动他的，对这种人是绝对不可以相信的，就算手里有他把柄，也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展昭就听里边的人交谈。 黑衣人：“这个也要死了么？” 万师父：“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应该撑不住半个月了。” 老头：“那也活了有差不多一年，之前从来没有能活过三个月的。” 展昭听到这儿就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和他家玉堂啥关系？ 万师父：“如果城主能赏赐金丝灵的话……” 黑衣人：“等弄到白玉堂的血再说吧，金丝灵珍贵无比，怎么可能先给你。” 老头：“对的对的，这次正好有机会，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一定会好好把握。” 万师父：“也亏得白木天能弄到白夏的血，要不是他提醒，我们还一直在寻冰鱼。” 黑衣人，“白木天还是十分能干的，一年前替我们拿到了白夏的血，又提供了金丝灵，如今还查出白玉堂才是真血……难怪城主那么器重他。” 听到这儿，展昭眼眉都挑起来了——嚯！你个白木天拿着假的金丝灵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啊！什么城主？莫非是恶帝城城主？ 展昭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关恶帝城内部人员身份的消息呢，这黑衣人貌似来头不小。 正想着，公孙就发出声音被发现了，展昭索性活捉了那三人。 这一动手，展昭才发现三人功夫都一般般，那老头基本不会功夫，万师父功夫不错，但也就普通偏上，展昭对付起来很轻松。 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哪个黑衣人！ 此人说话及举止都傲慢，似乎地位很高，万师父和那老头跟他说话也很恭敬。 展昭觉着他武功应该不错吧，可一交手还不如万师父。 展昭之前也不是没跟恶帝城的人交过手，那些人功夫都不低。 这位武功平平还身份这么高，可见应该是有其他能为的，得好好审一审。 展昭逮着三人之后也没做停留，事情要一件一件办，但要办之前得先分清楚轻重缓急，什么排第一？当然是救耗子！ 可算碰到“英雄救美”机会的展昭是着急忙慌就往回赶啊……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啊！ …… 边回黑风城，展昭其实心里还是在想着刚才三人的对话。 首先让展昭比较在意的是关于“白夏的血”的话题。 一年前搞到白伯父的血是怎么回事？ 仔细一想，展昭突然想明白了——之前屠云峰现的时候，他们去映雪宫给白夏过寿。结果得知白夏之前丢了几碗血，还牵扯出一桩大案。 当时案子是破了，百年恩怨也解了，连多年来关于屠云峰的传说都得到了澄清。 可当时破案之后，五爷还是心神不宁，原因就是白夏丢的那几碗血一直不知道去处。 这几碗血是谁拿走的，拿走干什么？始终没有查到答案。这事情膈应了白玉堂好一阵子，要走几碗血比要走几束头发还恶心，谁知道会不会拿去弄些巫蛊咒白夏。 想想距离上次那件事，也就一年多的光景，时间完全能对的上。 怎么白夏的血就成了半真血了呢？之前真血分明让冰鱼背族的锅，展昭没记错的话，白夏的确也不是普通人的血统，多多少少跟当年的一些古族有点儿关系，细说的话，归类到银狐族的旁支。难不成这银狐族旁支和真血还有关系？ 展昭摇头叹气，用夭长天那句评价，这帮古族一点节操都没有，这血统混得都没法儿分清谁是谁！ 白家人文人居多，大多才华横溢文采斐然，白夏身上也是有一股子跟公孙接近的彪悍书生气，莫不是真的沾亲带故？ 刚才屋里，除了那三个人之外，唯一跟“活物”联系得上的也就台子上那个缠着绷带的人形，就是之前展昭看到的怪物，莫不是……他们口中那个用了半真血之后活过一年的，就是这怪物么？ 展昭心里嘀咕，一年前白木天还没中蛊呢，他偷白夏的血应该就跟后来偷金丝灵一样，是想要讨好城主，作为进入恶帝城的资本。 可眼下白木天都中蛊了，蛊母蚕姬给的蛊虫不是闹着玩儿的，说句不好听的，白木天整条小命都在展昭手里攥着呢，展昭一言不合就能让他要死多惨死多惨，白木天坏归坏他可不傻，这时候找人害白玉堂，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展昭就怀疑白木天这么做的目的，这货是遇到危险了想法子求救呢？还是又冒坏水了，准备算计些什么？ …… 另一头，公孙那边。 霖夜火蹲在洞口，看被五花大绑的三人，他伸手想摘下那黑衣人蒙面的头巾。 因为是在山洞外光&天&化&日之下，那黑衣人拼命挣扎着说要到洞里去，显得非常怕光。 霖夜火估摸着这位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月姬族。 提着三人到了洞里，霖夜火往门内一看。 这会儿，公孙已经站在了房&中的一张石床边，歪头盯着桌上的“人”看。 万师父看到此情此景就喊了起来，“别碰我儿！” 霖夜火赶忙问他，“他是你儿子？是出生就这样呢，还是后来长变形啦？” 万师父也不理他，挣扎着要冲进屋里去，几个影卫们按住他，边往屋里看。 公孙这会儿正忙呢，忙着干嘛？拆纱布！ 公孙先生兴致勃勃走到石桌前，看到那“怪物”就傻眼了。 这怪物的确是个人形，但却长成了人不该有的形态，也不像是畸胎，似乎是后天造成的。 都这样了还是活的，这点让公孙有些好奇。 先生让赭影帮忙，一层一层往下拽纱布。 等纱布都扯干净之后，紫影吓得蹦了起来，“啊！这什么？” 赭影也皱眉退开了一步。 倒是公孙低头，凑近了仔细看，良久，等他把那怪物从头到脚都盯了一遍之后，公孙抬起头，问门口的万师父，“这玩意儿你做的？” 万师父盯着公孙看，“这是我儿子！只要有真血……” 公孙无语地摆了摆手，打断他，“先别说真血假血了，给你菩萨血他也活不了！” 万师父皱眉，“什么……” 公孙伸手，指了指那怪物，对万师父说，“你有一半的血管和筋络都接错了，怎么可能活啊！长变形了是因为内出&血和器脏&病变。” 说着，公孙打开赭影给他提来的药箱子，拿出了一把老长老长的锯子来。 影卫们吓得“哗啦”一声退后一步。 紫影指着正拿锯子准备给那怪物锯手的公孙，“先……先生，你在干嘛？” 公孙先生眨眨眼，答得随意，“救人啊。” 众影卫张大了嘴，“这个真的是人啊？” 公孙歪头又看了看，嫌弃脸，“没准……” …… 赵家军军营前，戏班子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因为军营附近严禁进出，赵普又特意封&锁了消息，所以这边的翠玉班众人，根本不知道老底已经被掀了。 赵普见展昭突然回来了，有些不解，他刚才收到消息，已经端了翠玉班老窝，就知道自己估算的都对。 “这么快回来了？”赵普话问出口，就见展昭前后左右到处，“玉堂呢？” 赵普想了想，“刚才古言旭约了他说喝茶什么的。” “在哪儿？”展昭赶忙问。 “城里太白居……”赵普话没说完，展昭一闪，没了踪影。 九王爷抱着胳膊溜达出军帐左右望了望，展昭早就跑不见了，动作比以往还快。 赵普正纳闷出了什么事，就感觉衣摆被人一拽。 九王爷一低头，果然……拽着自己衣摆的是小四子。 “九九，猫猫刚才是不是回来了？” 赵普点点头，“嗯，不过又走了。” 小四子双眼亮晶晶，“猫猫去哪儿了？赶紧跟去呀！” 赵普不解，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边往外走，“跟去干嘛？” 小四子一脸认真，“今天有热闹看呢！猫猫要出大~~~风头！” “哦？”九王爷兴味盎然地摸了摸下巴，“大~~~风头啊？” 第120章 【真血假血】 白玉堂在军营筹备所谓的“寿宴”，五爷向来是只付钱不管事儿的，白福庞煜和爱凑热闹的欧阳少征帮着张罗。 五爷就乐得清闲，坐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喝茶，等着展昭他们办完事儿回来。 这期间天尊来骚扰徒儿数次，主要是老爷子想打听打听白玉堂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白玉堂知道他师父多半是替他外公来问的，就也不说，打发他跟殷候他们打牌去，别捣乱。 天尊不满地被徒弟撵了回去，到殷候和陆天寒跟前抱怨。 陆天寒也没说什么，虽说白玉堂不是他养大的，但毕竟是自家血脉，外孙什么性格他个当外公的还能不清楚么？ 殷候问天尊，“搞那么大阵仗，看着像是还有周密计划。” 天尊拿出一副马吊往桌上摆，边“哼”了一声，“那几个小的，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果然长大之后就不好玩了。” …… 白玉堂正等着展昭呢，突然就见古言旭来了。 五爷自从听小四子说了，古言旭和古镜之一样年纪之后，就怎么瞧他怎么别扭。这两个里头反正有一个不正常，或者说，两个都不正常。 古言旭说有些事情想跟白玉堂聊，问他方不方便去太白居坐会儿，喝杯茶。 五爷点点头，起身就跟他走了。 这一幕，被刚巧经过的小良子瞧见了。 小家伙也是个机灵的，就跑去找他师父去了。 赵普正研究地图呢，听小良子一说，也微微皱眉，“说了去哪儿喝茶么？” 小良子点头，“太白居去了。” 赵普想了想，皱眉，“那小子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赵普正琢磨这会儿功夫，展昭就跑来了，一听去了太白居，转身就走了。 …… 赵普见展昭找去了，就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再派人了，本打算就这么着吧，小四子却说，展昭会出“大风头”。 展昭这人吧，赵普自从认识他之后，就觉得跟传闻真心相距甚远。传说中的展昭是各种可靠，的确，现实中的展昭也很可靠，但某些事情上，却是各种的不靠谱！ 其中最不靠谱的就是“出风头”这一项，南侠客聪明绝顶身怀绝技是不假，但正儿八经出风头的时候极少，就算有多半也能让他自己给搞砸了，这点赵普等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总结一下，多半问题还是出在他出神入化的“衰运”上。 展昭这“衰运”简直神乎其神，较起真来不比洪齐天差，除了出门捡尸体闲逛撞命案之外，就是帅不过半盏茶功夫…… 这一点这位魔宫小宫主也不知道是随谁，要知道他外公殷候可是霸气的代名词，他娘殷兰瓷也是赵普见过的，会武功的女人里最霸气的，就连展昭一路追随的包大人，虽然不会武功，但他板起脸时不怒自威，连武将都要让他三分。 偏偏到了展昭这儿，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画风有那么一点点偏。 所以小四子不说还好，一说展昭要出风头，众人都有不太好的预感，这是要闯多大祸？ 赵普毅然决定，带着公孙小四子去围观。 …… 放下赵普他们“全家出动”不提，且说一路追去了太白居的展昭。 跑进太白居，展昭左右看了看，大堂里不少食客，不过没有白玉堂的影子，按他家耗子的习惯，估计是上楼上雅座了吧。 展昭正要往楼上跑，小六子刚好从楼上下来，乐呵呵打招呼，“呦，展大人，今天一个人来啊？” 展昭微微的一愣，不解，“玉堂没来么？” 小六子摇了摇头，“五爷有阵子没来啦。” “今天没跟什么人一起来么？”展昭边问还边上了二楼。 小六子挺纳闷地跟上去，“没有啊展大人，这会儿不是饭点，三四楼雅间都没人，二楼客人也少。” 展昭皱眉——不说了来太白居的么？为什么人不在？ 跑出太白居，展昭就有些着急，古言旭那厮把他家耗子拐哪儿去了？！ 展昭正原地转，就听小六子问，“展大人，您找白五爷啊？” 展昭点点头。 “我刚才瞧见他啦，跟个年轻人从太白居前边走过。” 展昭一听就是一喜，“去哪儿啦？” 小六子伸手往北边一指，“往那边走了。” 展昭跟小六子道了声谢，立刻上房，往北边追去了。 展昭就近跳上了最高的一座楼，可望了好久，没找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紧随而来看热闹的赵普他们也到了，就看到展昭上房顶那一幕，有些纳闷——干嘛呢这是？ 展昭望了好久没望见白玉堂，也没了耐性，索性坐屋顶上了。 展昭坐下之后就开始在心中默念，“鲛鲛！鲛鲛！鲛~~~~~~鲛！” 等展昭默念三声再睁开眼睛，就见鲛鲛站在他眼前，歪着头朝他看呢，那眼神有些像半夜睡觉被吵醒的白玉堂——微嫌弃。 展昭蹦起来，“玉堂呢？” 鲛鲛伸手一指。 展昭扬了扬下巴，“带路！” 鲛鲛转身就带着展昭“飘”下屋顶，一路往前走。 赵普见展昭又动起来了，就带着公孙和小四子还有小良子紧随其后。 …… 说起来，白玉堂和古言旭说好的去太白居喝茶，为什么没去呢？ 古言旭跟白玉堂这一路走得别提多尴尬了，五爷一句话都没有，径直往太白居走。 古言旭边走想边跟他聊两句，无奈根本聊不起来，五爷没话没表情，好几次古言旭都觉得自个儿身旁走着的是一尊冰人。 两人眼看就要到太白居了，古言旭突然说，“对了，白兄要不要先去趟别院？” 白玉堂问，“哪个别院？” “我家的别院，在城北不远，爷爷在呢。”古言旭道。 白玉堂有些不解，今天不是请来喝寿酒了么？干嘛还故意去一趟？ 见白玉堂不解，古言旭就说，“是这样的，爷爷准备了几件寿礼，不知道送哪样比较好，想请五爷参详一下。” 白玉堂心说那你全送不就好了么，还三样里挑一样…… 同时，白玉堂隐隐觉得，古言旭这么突然请他出来又突然改变行程，似乎有引他去某处的意思…… 以五爷的性格，龙潭虎穴也是要去闯一闯的，去就去呗。 于是，白玉堂轻轻点点头，示意古言旭带路。 古言旭就带着白玉堂走了。 走了没多远，白玉堂就感觉到展昭在喊鲛鲛，知道这猫估计是跟来了。 白玉堂对展昭多了解啊，展昭动作这么快就突然回来了，表示有其他发现，这么紧跟着来，估计古言旭这趟请他是有什么问题的。 又走了一段，路上人少了起来，两人拐进了一条比较宽敞的巷子。 边走，古言旭边问白玉堂，“五爷，可熟悉血统之说？” 白玉堂暗地里皱眉，血统之说……果然他也是冲着“真血”来的？ 白玉堂没接茬，就看了他一眼。 古言旭忍不住说，“我是不是有什么冒犯之处？五爷对我有意见？” 白玉堂还是没接茬，心说——用那猫的话讲，你八成就是个奸的，而且你们还算计我外公，能对你们没意见么？ 不过还是那句话，五爷知道不到时候戳穿，但让他骗人装热情那没可能，别说小小个古言旭了，那么大个赵祯，白五爷平日也就给他张没表情的脸。 古言旭笑着摇了摇头，“我观察了一下，陆老爷子跟你性格接近，我爷爷明明是个活泼的性格，他俩小时候真的能处到一块儿去么？” 白玉堂无所谓地回了他一句，“展昭也是活泼的性格，有没有话说要看对象。” 古言旭让白玉堂一句话噎得找不到下句接上了，无奈摇头，五爷就差直接说“跟你话不投机而已，你好烦……” “你刚才说什么血统？”白玉堂问。 “五爷可知道鹰王朝？”古言旭接着问。 白玉堂还是不答，就是等着他往下说。 “鹰王朝曾经极度繁荣，几乎要一统天下，但却一朝覆灭，是千古之谜。”古言旭道，“相传鹰王朝有几个强大的古族，这些古族的血统，都流传了下来。” 白玉堂问，“哪几大古族？有多强大？” 古言旭感觉无力，笑了笑，“五爷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白玉堂还是不接他的话，只说，“你不想说可以换个话题聊。” 古言旭张了张嘴，心中想笑——白玉堂也是出人意料的不好对付啊。 “据我所知，五爷就是四大古族之后。”古言旭微笑，“号称鹰王朝斗神的冰鱼族之后，五爷身旁一直跟着的那条海龙蜥，就是传说中的海龙族，是传说中冰鱼族的坐骑。” 白玉堂转过脸，头一回正眼看了看古言旭，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你&爷爷告诉你的？” “我爷爷对此知之甚少。”古言旭摇摇头，“是听一位朋友说……” 古言旭话没说完，白玉堂就接着问了一句，“恶帝城的朋友？” 白玉堂这一句问得有些突然，古言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猛地听到“恶帝城”三个字，他脸上的表情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白玉堂这招是天尊真传的辨人识人之术。 白玉堂跟天尊躲在天山甚少与人接触，孩子学成之后要出门，做师父的自然怕他被人骗啊，因此天尊特地教了一套蕴含有他百年经验，同时又很适合懒如白玉堂这种人使用的“识人之术”。这就是其中一招，突然问一个对方绝对想不到的问题，然后观察他的表情，看他的第一反应，这个时候的人，是最容易有那么一瞬间，露出真面目来的。 白玉堂这招屡试不爽，对谁都管用。 “嗯？” 古言旭调整了表情之后，问，“恶帝城？” 白玉堂已然从他刚才的表情看出了他的确是知道恶帝城的，并且有些牵连，想再掩饰，为时已晚了。 “你那位朋友，有没有告诉过你，冰鱼族的血很特别呢？”白玉堂单刀直入，古言旭想打听什么，也不用绕圈子，咱们就来聊聊“真血和假血”那档子事儿吧。 “哦？”古言旭觉得白玉堂有些不可捉摸，而且还陷在刚才他突然提出“恶帝城”的慌乱之中，忙着问，“怎么的特别法？” “怎么你那朋友没跟你提起过？”白玉堂摇了摇头，显得颇为无奈，“冰鱼族的血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古言旭点头。 白玉堂紧接着来了一句，“假血。” 古言旭一愣，“假血？” 五爷点点头，接着问，“你知道恶蛛么？” 古言旭似乎有些茫然，“恶蛛……” “嗯，他们跟冰鱼族的血相反，那个叫真血。”白玉堂平日也是跟展昭一起久了，学着那猫儿的腔调逗闷子，不紧不慢地说，“还有丑族、蠢族、傻族、病族……等等，四大古族之外不少有所残缺的部族，他们一辈子都在找真血来弥补自己血统上的缺陷，殊不知，他们自己才是真血，所谓的四大部族，却是假血。” 古言旭一方面是被白玉堂说懵了，另一方面又觉得五爷似乎语带嘲讽。 “知道为什么么？”白玉堂突然有了些表情，脸上的确是有些嘲讽的笑容，看了古言旭一眼。 “为什么？”古言旭问。 五爷站定了，伸手指了指头顶的蓝天，“真正的神明都在天上，地上的所谓神族都只是伟神，传说中的再美好也是都灭绝了的。地上的人各个都有缺陷，再不完美也是生生不息。从古至今想要变成神的人，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说完，五爷指了指前边的一座别院，问，“就是这里？” 古言旭还在呆愣状态，被白玉堂一提醒，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呃……对。” 白玉堂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古言旭上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古宅的老管家，热情地往里引两人。 等大门关上，早就到了一旁屋顶上的展昭已经让鲛鲛跟着白玉堂进去了。 站在屋顶上，展昭眯起了眼——他家玉堂到这会儿了，其实还是想劝一劝古言旭，让他迷途知返不要去跟随恶帝城搞些个完全无意义的事，耗子还是心善啊。 而跟到了巷子口，贴着墙壁偷听的赵普和公孙也听见了进门前白玉堂的话。 九王爷点头，“嗯，白老五够意思。” 公孙点头，“对哦，他是在劝古言旭……” 赵普一撇嘴，“切，古言旭死活关老&子屁事，我是说白玉堂够义气，你家祖上坑他家老祖&宗都坑成这样了，时至今日他也没卖了你跟你家太太爷，冰鱼这是帮你们真血把锅给背了。” 公孙搔搔头，也觉着对不起白玉堂爷孙俩，“那他一个人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九王爷对着屋顶上“咻”一闪身，飘上了别院院墙的展昭努努嘴，“这不跟着呢么？” “展昭一个人够不够啊？”公孙担心，“对方也应该知道白玉堂多厉害，如果设埋伏想对付他，那里边得有多少人多少机关？” 赵普一笑，伸手指了指远处另一个屋顶，“怕什么，那边还有跟着的呢。” 公孙顺着他的手指仰起脸看，就见远处的屋顶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还有一头灰色的长发在风中轻扬……也是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第121章 【困龙阵】 白玉堂跟着古言旭走进了那座“别院”，院内倒是很普通，先是穿过一条院子，这院子里树木茂密，有些古径通幽的意思。 白玉堂刚刚一步踏进院门，眉头就轻轻地，旁人无法察觉地，扬了一下……有杀气！ 五爷不是一般级别的高手，到了他这样的功夫，就算隔着老远有人不怀好意地看达衣岩，他都会有所察觉。 白玉堂抬眼一扫四周，突然站定。 走在前边引路的管家和几乎和他并排前行的古言旭都回头看他。 古言旭微笑，“白兄？” 白玉堂背着手，抬头看了看前边那条青石板路和一个弓形的院门，开口，“困龙阵。” 古言旭一愣。 同时，那管家的面色也微微地变化了一下。 刚刚跃上门廊一旁院墙，在砖瓦之后隐蔽的展昭听到“困龙阵”这三个字入耳，瞬间，毛就炸起来了。 展昭此刻火往上撞，“困龙阵”是传说中最强的阵法，专门用来困高手，而且采取的是要死不要活的狙杀战术，困龙阵机关重重，且会配以玉石俱焚的战术，搭上几百甚至上千的死士来赔命，为的就是消灭一个无法战胜的高手。 白玉堂轻轻摇了摇头。 屋顶后，展昭就感觉肩膀上有双手一按，将准备窜出去的自己按了下来。 展昭一回头，身后的鲛鲛被展昭慑人的杀气吓得一缩。 展昭瞬间气消了些，差点脑袋一热暴露了，果然耗子还是了解自己的。 展昭为什么听到“困龙阵”三个字瞬间几乎失去理智？很简单，当年让殷候万箭穿身差点丢了性命的，就是这个困龙阵，和三千死士的围攻。 但结果，那一个号称“死狱”级别的超强困龙阵，还是被殷候一条血路杀了出来。 每每听魔宫众老说起当年他外公那一场死斗，展昭就会想起殷候一身的伤痕，瞬间全身血都滚烫，哪个天煞的用这个阵来招呼白玉堂？！管你古言旭今言旭，猫爷今日骨头都剁碎你！ 同时，展昭也有些疑惑——困龙阵失传多年，谁这么大本事摆出来？当年殷候中困龙阵，一方面是因为好友出卖，另一方面是江湖群雄执意要杀他，但展昭总觉得从古至今的江湖群雄应该都差不多，越是喜欢拉帮结派的饭桶越多，肯定还有高人指点，帮他们摆出的这个阵。 而且困龙阵光从内部是破不了的，只有内外同攻，据说当年万阵齐降的时候，他外公被内外七七四十九阵同时困住，每一阵都有一堵玄铁墙，数百高手驻守。 当年天尊为了在外围帮殷候将阵法打破，用内力将设阵的盆地踹得沟壑纵横，那些巨大的沟现在还在，黑水婆婆曾带展昭去看过。 展昭当时望着眼前一个巨大盆地里纵横交错的裂缝地沟，依旧可以想象当年的惨烈。 展昭记得，那时候黑水婆婆跟他说，“一旦遇到困龙阵，记住，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破掉——暴力！ 用最强劲的内劲，毁掉那些机关阵外的玄铁墙，那种墙，用兵刃是没有办法对付的，只有用最强的内力来彻底摧毁掉。” 白玉堂也记得，天尊曾告诉他，“玉堂啊，如果有哪一天，你走进了一个四合四开的环形阵，中间有一条路，抬头见鳞低头见甲，十步一门院院重合，那就感受一下四周的杀气。一个人的杀气有限，一千人的杀气则是大大不同，如果发现杀气满溢，那么记住，你进入了困龙阵，已是生死关头。” 白玉堂自然听说过殷候当年身陷困龙阵九死一生的事情，也问过天尊，“如果进了这个阵，要怎么出来？” 天尊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白玉堂认真听。 “第一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尊道，“你得快！” “哪方面快？”白玉堂不解，“刀剑快还是反击快？躲人还是躲暗器？” “无所谓！”天尊给了白玉堂一个不明确的答案，“只要记住，快！就可以。” 白玉堂点点头，正自琢磨，就听天尊又补了一句，“还有一点，如果有一天，谁对你用了困龙阵……” 白玉堂抬头看天尊。 天尊眼神瞬间冰冷，“那个阵，只有一个目的——要你的命！” …… 古言旭和那位带路的管家显然是打了个愣神，但很快就缓解了过来。 那位管家笑着看白玉堂，似乎还有些疑惑，“什么困龙阵？” 白玉堂淡淡一笑，背着手踏步往里走，“我倒是要见识一下，是不是真有七七四十九道铁墙。” 说完，五爷连犹豫都没有，踏步就往前走。 屋顶上，展昭扶额——果然是他家玉堂的性格。 而古言旭和那位管家倒反是有些茫然——白玉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走？他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有什么准备？ 古言旭和那管家交换了一个眼色。 那管家还是在前边带路，三人很快穿过了回廊，往里走。 白玉堂边走，边低着头看看地面，又抬头看看石板小路穿过的门洞。 “都说困龙阵是以鳞甲为界，一层鳞甲就是一层玄铁墙，可升起围拢。”五爷一路往里数，“现在是二十四道门，比传说中的少了不少。” 白玉堂这话说的尤其轻松，跟说院子里有几棵树似的。 而管家和古言旭此时都小心警惕地观察着白玉堂，他们有些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白玉堂这算是跟他们撕破脸了？都已经看出是困龙阵了，还进来……找死？ 已经走进了最中心的一座院落，这院子里空荡荡的，四周围有一些假山和盆栽，正当中一张石桌，桌边四张石凳，四外无人。 在桌子上，放着一个挺大的木箱子，木箱呈现黑色，四周围布满了白色的花纹，画风瑰丽精巧，看着有些像是古物。 五爷对古玩之类的十分在行，看了一眼，倒是有些吃惊，“隼棺？” “哈哈哈……” 白玉堂话音落下，在石桌对面的一个圆形门洞后，古镜之笑着走了出来。 古镜之点头，道，“玉堂好眼光！这是我送你外公的寿礼，你觉得怎么样？” 五爷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古镜之，良久……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白玉堂，笑了…… 隼棺，是一口小棺材，四方形，半人长一人宽，棺身周遭有花纹，棺盖是一只仰躺的隼的图案，大脸、大眼、尖嘴、鱼鳞状羽纹。 隼棺源于古代一种私刑，将仇人碎尸万段之后，置于隼棺之中，钉死，送给仇人家属。 给他外公贺寿送棺材……五爷能不笑么？ 如果这个时候展昭在这儿，看到白玉堂这个笑容，应该会立刻把不相干的人都拉出去避难，耗子要砍人的节奏！ “你外公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喜欢。”古镜之抬头，对白玉堂微微一笑，“不过要先把你放进去。” 说话间，就见一旁的管家突然一伸手，对着墙边一块石砖一样的凸起拍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手要拍到那块石砖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刺耳的鸣响…… 随后是啪嗒一声。 众人在打了个愣神之后，才发现，那管家的手……掉在了地上。 原本该痛得惨叫的管家也没吱声，“嘭”一声扑倒在地，没了动静，只有地面上，慢慢渗出的一滩血水。 古言旭和古镜之醒神后，同时望向了站在院子中间的白玉堂，可是他此时还是维持着被手持刀的从容姿态，根本就没动过。 而且那管家分明是在瞬间中了两刀，白玉堂根本没拔刀！再说了，刀再快也不至于砍了两刀他俩一点儿都没看见吧？ 白玉堂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站在那隼棺边的古镜之说，“先别忙着开阵法，我又不跑，有些事想问你。” 古镜之看了看古言旭。 此时，古言旭还盯着地上的尸体看…… 他俩是看不见，刚才拔刀的的确不是白玉堂，而是鲛鲛，砍过去的也并非利刃，而是内力。 白玉堂脑子极快，刚才进困龙阵的时候就在思考天尊那句“唯快不破”了。 什么最“快？” 五爷瞬间想出了答案，看不见的最快！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动，自然是比看得见的，要快的多！ 古镜之走到桌边，伸手轻轻抚摸那隼棺……渐渐地，就见他脸上的皱纹开始消散。 白玉堂微微皱眉。 若说天下武功千万种，白玉堂最讨厌的，其实就是缩骨功。 缩骨容易，可展骨的时候却异常的恶心，可以听到骨骼关节扭曲错位的声音，“卡拉卡拉如”同戾兽磨牙，令人生厌。 而此时第一次目睹缮颜功展颜的白五爷，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地方吐一会儿……皱巴巴的皮肤一点点绷起来，整个面容如同膨胀一样的诡异扭曲，还有展颜瞬间的双眼突暴，让白玉堂庆幸展昭还没学那功夫就把翠玉班一窝端了。同时，五爷也觉得有必要将这门功夫从江湖上灭绝掉，忒恶心！ 不多会儿功夫，白玉堂终于确定了小四子那句“他俩一样大”的意思，并非是古言旭内力深厚容颜不老，而是古镜之利用缮颜功装老，此时站在那口隼棺旁边的，是个和古言旭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五官之中依稀有一些古镜之的□□。 白玉堂微微皱眉，刚才那股恶心劲儿可算是缓过来了，虽然长得不算多好看，但起码是人样。 五爷打量了他一下，暗暗点头，很好，这位不是古镜之也就是说不是他外公的故交，可以随便砍了！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下颚，那人缓缓地抬起头，冷声道，“我才是古言旭。” 他这一开口，白玉堂倒是吃惊——这么巧也姓古？ 五爷顺势看了看身旁的古言旭，却见他对两人一躬身，转身快步下去了，看着只是个随从。 白玉堂也没多追究，回头问古言旭，“你也是月姬之后？” “呵呵。”古言旭笑了，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口隼棺，低声道，“我爷爷可是真的古镜之。” 白玉堂不解——古镜之不是很小就死了么？为什么有个孙儿留下来？是古镜之没死还是一切都只是一计？ “白玉堂，你可知我此生最恨的，就是你外公陆天寒！” 五爷冷笑，这倒是看出来了，寿礼送棺材能不恨么…… “月姬是颗好用的棋而已，但他们灭族不灭族跟我没关系，我只需要找到能杀了你的方法就行。”古言旭眼色一寒，“我就想看看你外公看到你被碎尸万段之后，是怎样的表情！” 第122章 【一线生机】 白玉堂独自走进了困龙阵，若说展昭、白玉堂、赵普、霖夜火他们四个，性格上的确是天差地别，各有各的特点，但非要给他们找出一个共同点的话，那么必然是各个胆大包天。 站在困龙阵的中间，白玉堂面对的是真正的古言旭，对方显然与他外公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然而单从年岁上看，这两人不可能有什么过节。 五爷想了想，走到桌边一张石凳旁，潇洒地一撩衣摆，坦然坐下了。 古言旭皱眉，看着白玉堂。 五爷道，“江湖人也没多少有机会进一趟困龙阵的，你费了那么大工夫，起码让我知道原因。” 古言旭看了白玉堂一会儿，就也走到了他对面坐下，“无妨，让你死得明白些。” 白玉堂也不言语，等着他说。 “古镜之，的确是我爷爷。”古言旭开口一句话，一方面让白玉堂十分吃惊，但另一方面，又似乎意料之中。果然，古言旭对他外公的恨意，是来自上一代。 “这么说，古镜之当年的确是没死？”白玉堂问。 古言旭冷笑了一声，“没死又如何？不是谁都能像你外公一样安乐美满一世的。”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看古言旭的眼神透着几分佩服，“你说我外公&安乐美满一世？” “起码他没有祸及子孙。”古言旭冷声道，“他的儿女还是过得顺遂，不是么？他自己也没死啊，还不是年少成名意气风发？” 白玉堂没往下接话，谁过得怎么样，美不美满，只有自己知道，外人是不会懂的，也没必要让别人懂。 “那你&爷爷当年落水之后没死么？”白玉堂问出心中疑惑，“既然能延续到你这一代，说明他平安长大并且娶妻生子了，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跟我外公联系？” “他不敢。”古言旭淡淡道，“有一件事情，只有他和你外公知道，看来……你外公没告诉任何人。” 白玉堂更疑惑了。 “我爷爷，是月姬族之后，因为他是混血，所以没有月姬族太多的毛病，但命都不会长。而且月姬族排斥外族，混血后代在族里是没有地位的，他们从小就没有自&由，想要自&由需要机会。” 白玉堂听到这里，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问，“古镜之他们到极北跟我外公成为朋友，并不是偶然？” “另外三个是，但我爷爷并不是。”古言旭道，“他和那三个同龄的小孩儿玩了很久，但真正目的只有一个……混入极北，接近冰鱼族之后。” 白玉堂暗自皱眉——这件事他外公知道？可为什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连公孙某和他师父、殷候……所有人都不知道。 五爷是极聪明的，根据现在知晓的事情，他大致推测了一下，问，“你&爷爷临阵倒戈，没有完成月姬族的任务？还救了我外公？” “嗯。”古言旭轻轻点了点头，“我爷爷古镜之虽然江湖上没有名号，但年少的时候可不比你外公差，他也是英雄种，只是出生不好，命不好而已。” “那些黑衣人是月姬族，当年发生的具体是怎么个情况？”白玉堂问。 “我爷爷救了你外公的命，你外公也知道了我爷爷的身份。”古言旭道，“结果，你外公赶走了我爷爷。” 白玉堂听到这里，微微皱起眉，摇摇头，“不合理。” 古言旭饶有兴致地看白玉堂，“哪里不合理？” “你&爷爷当年年纪还小，如果让他这么走了，要面对背叛月姬族的罪名，必死无疑，我外公不会这么让他走的。”白玉堂十分坦然，“这不是我外公会做的事情。” “呵呵。”古言旭笑了，反问白玉堂，“你你觉得呢？当年是怎么回事？” 五爷想了想，“那黑衣人没杀得了我外公，但是却害死了另外两个小朋友……你&爷爷要走也是自己走的，他没脸待下去，因为害死了他兄弟，不是因为我外公。”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古言旭问。 “这是唯一解释得通的理由了。”白玉堂道，“我外公从未提起过古镜之，在我师父他们的口中说出来的古镜之，是个讲义气的小朋友而已。表示我外公敬重他人品，你也说了，他什么都好，只是命不好，所以他不可能容忍自己害死了两个朋友的行为，当年决定走的应该是他自己。这也很好地解释了外公为什么会接到信之后大老远从极北赶过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古镜之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但他未曾跟我们解释，因为一旦要解释，就不得不说出他好友的秘密。” 古言旭听到这里，笑了，“你倒是把你外公想得很高。” 五爷神情冷漠，“我只是说事实而已，那你这么恨我外公的理由呢？” “我爷爷一世隐姓埋名，苦练功夫也不为江湖成名，他只活到了四十多岁就病逝了。”古言旭淡淡道，“我爹三十多岁时离世。” 说着，他伸手，轻轻&撩起衣袖，露出手臂给白玉堂看。 五爷看到他手臂上有大片大片的病变，淤青几乎包裹住了整条手臂，血管都显现黑色。 白玉堂微微皱眉。 “月姬死之前，都会出现这种现象。”古言旭冷声道，“我爹死之前大概半年左右，就是这种程度的病。” 五爷点点头，“开封府有神医。” 古言旭突然觉得很好笑，“在你看来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白玉堂点头，“嗯。” “如果当年我爷爷协助月姬杀了你外公……” “也许今天就没你了。”白玉堂打断他，“你确定要说如果么？这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不就是这个如果么。” 五爷嘴上带着嘲讽，心中却是刺痛……如果？真要说如果么？如果妖王没有死，能不能换回他师父空缺的一百年？如果他外公当年没有去西蜀，是不是就不用思念他外婆一世？ 看着古言旭手臂上的伤痕，白玉堂笑了——要比一比命么？谁更伤，谁更痛！ 不知为何，知道古言旭是古镜之后代后，五爷的戾气收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半年就要死了，所以你恨我外公，恨到要我死的地步？”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古言旭望向白玉堂，“你的死，也许可以拯救整个月姬族。” “我不妨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白玉堂云淡风轻地打碎别人求生的最后一丝希望，“唯一能让你活久一点的办法，就是找个神医给你看看。” “你虽天之骄子，却不见得全知全能。”古言旭眼神里透着一股得意，“这次有你的血，加上金丝灵，我的命运也许可以改变，有这个机会，谁都会试一下，更何况我与你外公又有深仇大恨。” 白玉堂心中一动——金丝灵？难不成这是白木天给出的主意么？ …… 别院里头白玉堂跟古言旭的对话，外边谁都没听到，展昭也没听见。 展昭本意是想跟进去的，但知道这是困龙阵之后他又不好动了，他谨记当年黑水婆婆的那句话——一定要有个人从外边帮忙，才能破了这阵法。 他站在在屋顶上团团转，又不敢叫鲛鲛出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埋伏，鲛鲛当然留在白玉堂身旁更好，可他又没白玉堂跟鲛鲛联系那么紧密，只能干着急。 而别院外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赵普抱着胳膊瞅了半天了，心说展昭干嘛呢？ 公孙抱着小四子就在他身旁靠着，好奇问，“展昭怎么一直在来回蹦哒？” 赵普一摊手，“你看他跟长虱子了似的，估计是帮不上忙……嗯……” 说到这里，九王爷歪着头端详那宅子，“这宅子里头一层套一层的，看着怎么不像是住人的，而且隐隐绰绰好像不少人影。” “人影？”公孙睁大了眼睛望了半天，“从哪里看到？” “人影都藏在树荫里，这是一种常用的隐藏手段”赵普指给公孙看，“仔细看会发现树影并没有随着风在动，可见树冠下藏了人。” “很多人么？”公孙有些紧张，“古言旭不是要害白玉堂吧？他们不是要弄他的血么？难道是陷阱？” “是陷阱的可能是不小。”赵普琢磨着，“只是这粗略估计一下这么大点儿的院子顶多藏个千八百人，对付白老五有用么？” “千八百人哦！”公孙&提醒他。 赵普一撇嘴，“白玉堂用的是寒冰内力，你看他冻上一座宅子才多久，人多人少不是问题……但是么……” “但是什么？”公孙颇为紧张，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说，白玉堂都是在替他家先祖背锅，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但是埋伏没什么问题……”九王爷盯着大宅看，“总觉得这院子有些诡异。” 小良子左右瞧了瞧，问赵普，“师父，陆老爷子呢？” 赵普摇摇头，刚才陆天寒老远露了个面，一闪就没了踪影，这会儿应该也不用太担心白玉堂把，毕竟老爷子看着。 公孙发觉赵普似乎面有疑惑，就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九王爷想了想，点点头，“我觉得陆老爷子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瞒着没说。” 公孙被赵普说得又紧张了几分，最后搓了搓怀里的儿子，“小四子，白玉堂有没有危险？” 这会儿，小四子也正望着远处那座别院，就见他突然伸出手，指着院子外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赵普和公孙都看着他。 小良子也好奇，“槿儿，那棵树怎么啦？” 小四子眨眨眼，歪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这棵树有什么问题，只知道那棵树让他很在意。 正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小良子突然轻轻一拽赵普的衣摆，“师父，地&震啦？！” 赵普也是微微一愣……他也感觉到了脚下传来一阵晃动，或者说……整个地面都在晃动。 随着这一阵晃动越来越剧烈，赵普忽然就看到别院的屋顶上，一个红色的身影窜起多高，直接跃至半空的展昭在空中翻了个身。 几乎是同时，就听到地面传来了一连串的金属撞击响声，十分刺耳。再看……那院子当中瞬间竖起了一堵堵黑色的玄铁墙，幕墙顶端合拢，像是在地上一层层扣上了好几个盒子。 赵普猛地展起来，张大了嘴，“这不是困龙……” 赵普那个“阵”字还没出口，就见展昭从空中落了下来。 赵普猛地抱起小四子，对公孙说，“捂耳！” 公孙赶忙双手捂住耳朵。 就见展昭落地的瞬间，一股强劲的内劲在古府别院大门前炸裂，古府前地面塌陷出了一个硕大的坑，四面院墙也全部开裂崩塌，露出了院内一道道排列整齐的玄铁幕墙。 展昭飞起一脚踹向最外围的那道墙，那面黑色的玄铁墙“咔”一声，从中间裂开。 随着展昭一撤内力，赵普余光就瞥见从不远处的大道上另一个红影飞身而至。 展昭抬脚准备第二重内力猛击的时候，霖夜火从他身旁过，在他刚才踹裂的玄铁墙上补上了一脚…… “轰”一声，在经受两人内力撞击之后，那挡在正门口的最大一面玄铁墙被彻底踹碎了，铁墙从正当中一分为二，随后往两边轰然倒塌。 随着铁墙的倒塌，墙后刚才被极强内力撞击而重伤的一众死士全部摔了出去，撞到了后一道幕墙，墙上布置的金属机关纷纷落了下来，散落一地。 赵普顺手将小四子交给小良子，一纵身也下了屋顶，来到了展昭和霖夜火身后。 展昭和霖夜火携手的第二掌已经对着第二面铁墙拍了出去。 九王爷随着两人的掌风，运足内力一脚飞踹……第二道幕墙飞了起来，砸中第三道。 展昭和霖夜火一回身，在赵普跃起的时候，再一脚同时踹了过去。 地面再一次猛烈地&震动了起来，玄铁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大量的裂缝出现。 屋顶上，公孙身子一歪，小良子赶忙一把拽住，小良子一顾着公孙，没留意小四子。 圆&滚滚的小四子“哧溜”一下，就从屋顶上滑了下去。 第123章 【遐想】 小四子身子一斜顺着屋顶就滑了下去。 这屋顶不低，公孙和小良子同时一惊，小良子赶紧就往下窜，公孙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武功了，就要往下扑。 只是公孙&刚刚迈出了一步，身后就被人一提衣领子，拽住了。 同时，小良子也扑了个空，飞跃下去比小四子先落的地，但伸手一接却没接住小四子，倒是身旁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小良子一仰脸，只见天尊就在他身旁呢，手里抱着小四子。 天尊抱着圆墩墩的小四子还搓了两下，“谁把你放在斜面儿上了，圆的要放平面儿这点儿道理都不动啊。” 小四子鼓着个腮帮子要跟天尊绝交，天尊继续戳他圆乎乎的肚皮。 小良子伸手拽拽天尊衣摆让他看前边的困龙阵，天尊显然已经看见了，“啧啧”两声，“这谁那么有本事摆了个四不像出来。” 屋顶上，公孙见小四子没摔着，也松了口气，回头看，就见拽着自己的是夭长天。 “老爷子……”公孙惊讶。 夭长天点点头，找了个平点儿的地方让他站好，边看前方正连环踹帮着破阵的赵普他们，摇了摇头，“啧，这么个破桶阵还这么多人踹，死蠢。” 小良子直蹦哒，“师公！那个阵不是当年困住过殷候的么！” “这个困龙阵根本就不完整。”小良子身旁，天尊抱着小四子，边帮他轻轻整了整挤皱的衣领子，边慢条斯理地道，“当年困住老鬼的那个阵起码有这个的十倍大，哦？那种金刚玄铁也早就不复存在了，这个年代已经没人能锻造出那种铁幕墙了。” 随着天尊的话，小良子一回头，就见身后殷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小良子一脸佩服地仰着脸看殷候——好厉害，什么时候来的根本不知道！ 小良子正盯着殷候发呆，就见殷候低头，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野头野脑的小良子瞬间乖顺状，同时，小良子也注意到……似乎每次看殷候的时候，殷候都会感觉到，然后顺手摸&摸自己的头。这三个老爷子，天尊会对他笑，夭长天回跟他逗，殷候不逗也不笑，但摸&他脑袋的时候神态柔和，眼睛是笑的。 也每次只有在这个时候，小良子可以从殷候的身上，清晰地看到展昭的影子。 若要说像，白玉堂跟陆天寒，展昭跟殷候，这两对爷孙对比分外鲜明。 白玉堂无论从样貌性格，都十分像陆天寒，但微妙的，五爷身上最常让人看到的，却是天尊的影子。 而展昭和殷候却是从样貌、气质到性格都相差甚远，很难想象这两人是有这么亲的血缘关系的。可总是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就是那么一闪而过的某些时刻……会让人觉得展昭像极了殷候，确切地说，那个时候，这两人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小良子盯着殷候发着呆，这三个老爷子里，天尊是仙气，他师公是妖气，那殷候的是什么气呢？ 按照身份来说，应该是邪气么？但是小良子觉得殷候这个“魔王”名不副实，说邪气还不如他师公来得重。 小良子回想了一下，他第一眼瞧见殷候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殷候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跟他爹、他师父都接近的气息……这种气息，小良子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也看到过，这两个人还不会武功——赵祯和八王爷…… 若说萧统海、赵普、赵祯和八王爷之间的共同点，那么只有一个——皇子皇孙。 小良子毕竟小孩子心性，一下子注意力就从眼前的激斗之中分散了开去，开始天马行空想象…… 这三个老爷子加上火鸡家的胖和尚，都喜欢背着手站着，而且站得辈儿挺拔。 大概是因为武功太高的原因，每个人都气场惊人。 在小良子看来，天尊适合独自站在高高的山巅、大和尚适合站在巨大的佛像前或者庄严的佛堂里。而他师公夭长天，小良子搔搔头，虽然有些不敬，但他第一眼瞧见他师公的时候，就觉得那种厉鬼一样的气息，适合站在尸横片野的沙场上。 至于殷候……小良子觉得他也适合站在沙场上，但是他眼前的应该不是尸体，而是千军万马，还是跟他敌对的千军万马。他一个人站在雄伟的皇城门外，眼前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却又惧怕他不敢往前靠近的千军万马。 萧良不是普通小孩儿，他虽然崇拜赵普他们，但在他看来，他师父、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还稍嫩点儿，真正牛逼的，还是这四个已经封神了的老爷子。 天尊能把江河山川都踩在脚下、大和尚可以普度众生、他师公能颠倒乾坤搅得天下大乱，而殷候给他的感觉就是敢与天下人为敌。小良子每次看到殷候时都会想，这老头儿年轻那会儿指不定多狂呢，一个人就能挑了整个江湖的感觉，专&治一切牛鬼蛇神！ 小良子正仰望着殷候瞎想，就见老爷子望着前方，突然淡笑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促狭的意思。 小良子眨眨眼，殷候的那个眼神，他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在看展昭的。 想到这里，小良子又开始发呆，他在他的小脑袋里，将那四位老爷子又摆在一起比较了一下……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惊讶的结论——这四个人里面，竟然只有殷候的眼里，能看到一丝温柔。 小良子在屋檐下抬手拍脑袋，一旁小四子和天尊都好奇地看着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小良子，纳闷他干嘛呢？ 殷候也不解地看了看夭长天——你家徒孙干嘛呢？ 夭长天瞧着自己捶自己脑袋的小良子，暗暗点头——果然是亲徒弟，赵普小时候也这样，犯起浑来先打自己。 小良子为什么就突然纠结起来了呢？因为他发现自己察觉了一个秘密！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殷候时常会有温柔的眼神流露出，几乎在看展昭、看所有展昭的朋友的时候…… 这种眼神在展昭、白玉堂、赵普、霖夜火甚至是公孙的眼里都有，每个人看着自己喜爱或关心的人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这种温柔的情绪。 可小良子早前却一直觉得，这四个牛逼的老爷子，是没有这种情绪的！ 温柔神情是带着一丝柔软触感的，会武功的人本来眼光就锐利，在小良子印象中，赵普、白玉堂他们，只会在看着自己关心喜爱的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那么一刹那的柔软来。 这种柔软是不应该出现在那四个老爷子眼里的，习武之人，越是武功高强、经历丰富，眼神就越硬越冷，这是小良子这些年观察各种高手之后得出的结论。 这些高手周&身严密毫无破绽，好像是多强的功夫都穿不透的墙一样，这一点体现在天尊身上尤为明显！哪怕他拆着房子买着古董犯着二，这老爷子还是浑身上下刀锋一样那么的清冷凛冽，柔软是什么？就连慈悲如无沙大师，身上也没有这种东西，夭长天就更不用说了…… 小良子抱着胳膊琢磨了一圈，越发纳闷——这种温柔不止殷候有，展昭也有哦！ 若说白玉堂赵普是看着喜欢的人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的话，展昭好像某种程度上，跟小四子一样，看世间大多数人人与事的时候，都是善意而柔和。 小良子困惑——他爹时常说，岁月是会将人身上的柔软打磨掉的，这几个老头刀光剑影生离死别中走来，据他了解，殷候是被人害过最多，命运最坎坷，受的苦也最多的一个！当然了，他师公那样自己作死的不算。那殷候是怎么做到还能拥有这种眼神的呢？应该是说他天生善良？就跟展昭一样？还是说……这是另一种的强大？ 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发现，小良子又抬起头去看殷候。 这会儿，殷候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正“破阵”的展昭等人。 小良子歪着头研究着殷候脸上略着急的神情，就听身后有动静，回头看，街道那头，赵家军的人马到了。 欧阳少征和洪齐天带着两路人马从东边和南边包抄了过来。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城中百姓，住在附近的居民纷纷跑到屋外，欧阳让人将住户转移，以免一会儿伤及无辜。 公孙见赵普他们三个人在外头踹铁墙那个费劲，里头白玉堂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爷子。”公孙忍不住了，问三人，“不用去帮忙么” “这种程度不用帮忙吧。”夭长天背着个手一脸嫌弃。 殷候也皱眉，问天尊，“你跟玉堂讲过破阵的关键么？” 天尊点头啊点头，“讲过啊。” 殷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破阵的关键是什么？” 天尊眨眨眼，一扭脸，“哎呀，玉堂好慢啊。” 众人都惊骇地看他。 夭长天问天尊，“你没跟他讲过？” 天尊哼哼了一声，“又不难！自己想想法子么！我跟他说要动作快了！” 夭长天又看殷候，“你家那只这么用力踹，可见你也没跟他讲过诀窍了？” 殷候无所谓地一指天尊，“当年踹门的是他，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众人都转过脸去看天尊。 公孙&提醒他，“老爷子，你不着急啊？白玉堂还在里边呢！” 天尊显然一点儿都不急，“我家玉堂怎么会被这么个破阵困住……” 话没说完，就听正坐在他胳膊上的小四子突然一拍手，“啪”一声。 这清清脆脆的一记小巴掌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都转过脸去看小四子。 就见小四子伸手往那困龙阵的方向一指，说，“看呀！猫猫要出风头啦！” 第124章 【破阵】 小四子一嗓子“猫猫要出风头了。” 引得众人“唰”一声扭脸，集体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只是……公孙左右看了看，发现几位老爷子那眼神不像是看人“出风头”，倒像是准备看人“捅娄子”…… 公孙是不会武功，但他挺担心白玉堂安全的，毕竟说到头来都是他家先祖的错。 可顺着众人目光望过去，就见原本打的挺热闹的三人突然停了。 霖夜火和赵普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展昭的什么指示，一闪身……往后跳了出来。 几乎就是在两人落地的同时，只见展昭突然往前进了一步，一探身，像是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似的…… 随着展昭的这个动作，众人就听到殷候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就对了！” 话音一落，就见展昭一抬手…… “呼”一声…… 公孙就感觉一股劲风扑面，四周围的房舍窗棱嘎嘎作响。 小四子双手一捂耳朵，就听到“轰”一声巨响传来，众人身后的院墙“咔嚓咔嚓”裂得直往下边掉粉渣。 尘土仰起大片，扑了众人一身。 公孙抬手用袖子直掸，想问问那几位老爷子是什么情况。 可是转脸一看，公孙差点被气笑了，就见天尊一手托着小四子的肚皮，一手正给他拍身上的灰，殷候和夭长天瞄了一眼，也都伸手上去拍，一个戳肉肉一个揉脸，小四子趴在天尊手上手脚直扒拉。 公孙赶忙上去从众老爷子手里把儿子抢回来，搂着扁嘴的小四子，公孙略不满地看天尊他们——之前说他是仙人球，这会儿又跟托个小奶狗似的撸毛掸灰，你们是想怎样！ 几人正闹，就听小良子突然喊了一嗓子，“小心啊！” 公孙一惊，同时就被人往旁边一拽…… 随后是“嘭”一声响。 公孙扭脸往回看，惊得张大了嘴没合上，就见刚才他站的位置被一块门板大小的玄铁板给砸中了，院墙上老大个窟窿。 “嚯！”小良子捂着头抓着公孙的手就往巷子里躲，天尊和殷候等人也纷纷抬手……用内力挥走飞来的铁板。 公孙仰起脸，就见天空中大块大块的玄铁板“呼呼”乱飞，落下来不是砸塌一堵墙就是砸出地上一个坑儿。 欧阳少征带着将士们抱头躲避，附近房子的屋顶都被砸穿了，还好刚才已经把住户都疏散了，不然非砸死人不可。 再看那座困龙阵，刚才展昭也不知道怎么使的大招，那些个之前被几位高手连环踹都不好破的玄铁幕墙竟然被震得四分五裂，这会儿铁饼一样满天飞。 前方，霖夜火不知道从哪儿捡到个飞来的铁锅，抓起来挡着头。 九王爷张大了嘴瞧着眼前的场面，忍不住感慨，“好么！砸烂我小半座城。” …… 困龙阵瞬间破阵，浮尘随风而散后……已经被毁尽的别院展露在众人眼前，倒塌的院墙和房舍都成了碎砖瓦散落一地。 院子正中间，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就见院中有一张石桌，石桌边的石凳上，白玉堂悠然地坐在那里，四周围躺了一圈黑衣人，桌子上摆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木盒子。而在桌子对面，站着一个跟古镜之有几分相像的年轻人。 这景象并不足以惊人，真正让人震惊的是……空中有一块很大的玄铁石板，那块铁板就这么悬着。 支撑这块玄铁不让它砸下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冰人。 阳光下，众人只看到了那三人多高的巨大冰人的一个轮廓，晶莹透明，似乎还泛着一些淡淡的幽蓝。 天尊感慨了一下，“原来都那么大了啊。” 小四子也不无羡慕地说，“鲛鲛长好高哦！” 这时候，不知道谁打了个响指…… “啪”一声，瞬间，那冰人在空中消融，那块黑色的铁板呼啸着，转着圈从半空中摔落，狠狠地砸中了白玉堂身后的地面，发出“嘭”一声巨响。 五爷若无其事地轻轻一抬手，收了刚才半出鞘的银刀，微微一回头，身后已经落下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展昭轻飘飘往白玉堂身后一落，抬手，轻轻一掸白玉堂肩膀上的几颗冰渣， 白玉堂抬头，见展昭嘴角都翘着似乎有些小得意，就来了一句，“慢。” 展昭眼睛一眯——好容易英雄救美赶上了一回，竟然还嫌慢？！ 展昭跟白玉堂一对上眼，周围发生什么他俩就没空管了。 可刚才目睹了展昭破阵全过程的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特别是就站在跟前儿的赵普和霖夜火。 那展昭究竟是怎么破阵的呢？还得倒回一些来说。 这困龙阵层层叠叠的铁墙，赵普他们刚才踹得那叫一个费劲，总觉得那墙踢掉一块就冒出来一块，似乎有什么问题。 正踹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展昭喊了一嗓子，“退开！” 霖夜火和赵普下意识地就往后一跃，原本还以为有什么机关，可谁知道展昭上前两步一猫腰，像是拽住了个什么东西用力往上一甩手。 就这么一个连海底捞月都不算的动作，竟然就带出了一股汹涌的内劲，震天震地的，那股冲力跟轰天雷炸开了一样，这些个玄铁墙全部炸飞了。 霖夜火搔着头，“嚯呦！展昭这是学新功夫了？谁教他的那么牛？” 九王爷则是咧着嘴看四周，“谁教他的先不说，这半城的屋顶都砸穿了！” 被赵普一提醒，霖夜火也发现附近的房舍屋顶上都插着铁板或者被砸出个窟窿，围观百姓吓得之往后躲，觉着是有人往地底下埋火&药了。 …… 公孙好奇问身旁天尊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天尊挑挑眉，“总算是开窍了呗。” 殷候比较贴心，给听不明白的公孙和挠头的小良子解释了一下，“那老鬼以前提醒过小白小子，对付困龙阵关键是动作快，他也是个灵的，刚才阵起来的一刹那，他就将内力给散了。” “内力要怎么散啊？”小良子觉着深奥了。 “有形的内力就可以，比如说风火雪雨冰都可以承载内力，白玉堂更是得天独厚，他有鲛人啊！”夭长天道，“鲛人本身就是内力形成的，内力能成人形自然也能成其他形状，关键就看白玉堂能不能领会‘快’这个字了。” 小良子歪着头想了想，一拍手，“我明白啦！在起阵的瞬间，白大哥把鲛鲛给‘铺’地上了是吧？” 天尊拍拍他脑袋，“嗯！把原本成型的内劲散开，再厉害的阵法，总有个缝隙，那些玄铁墙再牢固，也是扎根在地里的，总不能平白无故悬在半空吧！” “那展大哥怎么能一招破阵呢？”小良子好奇，“刚才那一下内力炸开了哦！” “因为两股不同的内力对撞啊！原理和掌对掌是一样的。”殷候微微一笑，“昭儿和玉堂的内力是截然不同的，一冷一热，这种内力撞在一起一定会炸开。” “展昭肯定是在破阵的过程中，感受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白玉堂的内力，所以想到了这个法子。”夭长天道，“应该以前有人跟他讲过，破这个困龙阵不能温和进攻，要暴力毁灭。” 小良子好奇问天尊，“天尊你当年也是这么破阵的么？” “我那个反一反！”天尊回答，“这个玄铁阵只是个残阵而已，因为地面和玄铁之间缝隙太大，所以玉堂的内力可以轻易铺开。当年围困殷候那个困龙阵是真的，密不透风，所以我需要先把地面踩裂了，然后将内力散开渗入缝隙，等老鬼在阵内感受到我的内力之后，就以他的内力对冲，效果比眼前这个要震撼得多！” 天尊说完，得意地一仰脸，“想我也是那老鬼的救命恩&人，啊哈哈哈……” 天尊正笑，就听殷候凉飕飕来了一句，“那朋友可是你介绍我认识的。” “咳咳……”天尊笑声都呛住了，斜了殷候一眼，“前阵子不是已经帮你报仇了么，老鬼你不要那么记仇！” 院墙既然都塌了，外边自然能看到里边的情况。 这会儿展昭出现在白玉堂身后，一红一白往一块一挨，眼对眼不知道看什么呢，那状态像是又撩上了。 公孙皱着眉头问天尊他们，“砸了那么多房子，不要紧么？” 天尊和殷候想了想，都去看小四子。 小四子正拿着快小帕子擦脸，边说，“猫猫这风头可大呢！” 殷候等人狐疑，看四周围情况。 此时，那半边没被波及到的城里，百姓们都出来了，有些人都爬上了屋顶查看情况。 大多数人都被赵家军隔离在外边，不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心说是轰天雷炸的么？可是元帅他们都在里头，莫不是元帅他们放大招整出来的？那这修房子的钱军营给出不？ 城中百姓好奇地往里张望，小声议论。 这时，突然就听到“啪啪”拍巴掌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站在院外的赵普和霖夜火两人“哗哗”鼓掌，边拍还边吆喝。 “展昭了不起啊！” “对啊，一脚踹飞了困龙阵啊厉害！” “简直江湖第一人！” “都是展昭一个人干的啊！” …… 正跟白玉堂对视的展昭听着后边的动静，回头瞄了一眼。 赵普和霖夜火正给他喝彩呢，展护卫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此时，五爷也注意到了周围的情况，以及远处观望的人群有些骚&动。 公孙回头看，就听到人群沸腾，大家都在议论。 “展昭一个人干的啊？” “哇，这么大本事啊？” “好厉害！那咱们的房顶是不是让他赔啊？” “是开封府赔吧？跟咱们元帅不是一家的吧？” “话说展昭看着挺斯文个人，还蛮冲啊！” “就是啊，脾气好像也不是太好啊，瞧这厉害的！” …… 公孙将小四子交给了小良子，跑去赵普和霖夜火身旁。 火凤竖着耳朵，发现锅已经成功甩给展昭了，就对赵普竖竖大拇指。 赵普满意点头，不都说他俩绝配么，干脆一起背锅！ 公孙拽拽赵普袖子，“你俩怎么这样啊？怎么卖兄弟！” 赵普和霖夜火同时一挑眉，那意思——本来也是他闯的祸啊，再说他人见人爱，不卖他卖谁？ 展昭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倒抽口气——闯祸啦！ 展护卫正慌，就听到耳边“啪啪”几声，低头一看，坐在石桌边的白玉堂也拍了两下手。 展昭不满，“你也卖我？！” 五爷无所谓一笑，“反正你一辈子也当不了我兄弟。” 展昭听着话味儿不对，斜着眼睛瞧他。 五爷浅笑，他其实也没想到展昭真这么快就能破阵，果然这猫只会给他惊喜从不让他失望。 …… 院子外，公孙好奇问赵普，“他俩干嘛呢？” 一旁，霖夜火摇着头扭脸走了，“再看我要瞎了！话说我究竟是干嘛大老远跑来救白老五？” 赵普也无语，这俩真是旁若无人，就众目睽睽下这眼神交流真自如。 公孙跑去展昭和白玉堂身旁，一眼瞧见了桌上的隼棺，再看看周围也没人。 公孙好奇问他俩，“就你俩啊？没其他人么？” 展昭微微一愣，想起正经事来了，可抬头一看，刚才那个站在白玉堂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那人呢？”展昭问。 “不用找了。”白玉堂道，“偷偷溜走了。” “你刚才不说！”展昭着急。 赵普也走了上来，“要不要我派人去追？” 白玉堂却是淡淡摇摇头，“不用了。” 展昭和赵普对视了一眼，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陆天寒老爷子刚才明明来了，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 展昭凑过去问白玉堂，“真的不用跟去看看？” 白玉堂摇了摇头。 这时，公孙已经把隼棺的棺盖打开了。 “这是什么”公孙从隼棺里，拿出来了一块光滑的黑色鹅卵石来。 石头大概半掌大小，扁平，正反两面刻了一些七歪八扭的图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公孙拿着端详，“这是什么？” 白玉堂伸手接过来一看，眉梢微微地扬起了几分。 展昭注意到了白玉堂表情的变化，知道他应该发现了什么。 白玉堂拿着那块石头站了起来，对远处欧阳少征招了招手。 欧阳不解走过来，白玉堂就跟他借黑风城的地图。 欧阳拿出地图铺在桌上。 五爷低头，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收起了石头，拉上展昭，“走。” 展昭不解，跟着白玉堂走，“去哪儿啊？” “去替我外公完成心愿。” 第125章 中秋番外【擦身而过的月饼节】上 故事发生在开封城，白玉堂和展昭十三岁那年的中秋节。 这年，年仅十五的赵祯刚登基一年，少年皇帝温和仁厚，勤政爱民，备受百姓爱戴。 而十七刚出头的少年元帅赵普，在塞外连战告捷，威震天下，率领自家几个年少将军，凯旋回朝过中秋。 皇城一派的欣欣向荣，热闹繁华。 八月十五那天，开封城四面城门大开，城中张灯结彩，舞台彩车戏班子准备就绪。 今晚赵祯会大宴群臣与民同乐，四方来客涌&入皇城，准备共度这盛世良宵。 晌午的时候，几乎是同时，分别从开封城的东南西北四扇城门外，走来了几对特殊的旅人。 从北门进来的，是两个白衣偏偏的公子，一个看着不到三十岁，身材高挑一头的银丝，走路衣袂发梢都似随风浮动又显波澜不惊，仙气逼人。 这位谪仙一样的公子身旁，跟着个小少年，看起来也就是十二三岁，手里拿着把跟他差不多高的银色长刀，身旁还跟着一匹小马。这马纯白，毛一团一团的卷着跟大户人家门口的麒麟兽相似，双蹄也覆着白毛，体态匀称十分的华美优雅，慢悠悠地跟在少年身旁。 有懂行的路人盯着那小马驹直看——乖乖！这可是只纯血的照夜玉狮子，谁家买得起这宝马！ 因为被马吸引而多看那少年一眼的路人，在看清少年的样貌后忍不住倒抽口凉气——这是谁家小王爷么？样貌好得都不似真人，就是有一股凛冽之气，这个好看的有些邪气的少年，周&身散发着“不好惹”和“大户人家出身”的气息。 这样两人一马本就显眼，相处方式更逗。 那少年跟有什么急事儿似得，板着脸无表情大步往前走。 而那个银发公子哥儿慢悠悠跟在后头，一手扯着少年的衣摆，边拽边说，“徒儿啊你急什么？为师饿死了！我们去龙凤堂买月饼吃！为师要吃五仁儿的！” 那少年边走边扯自己的衣摆，“一把年纪吃什么月饼，一会儿牙都粘没了！” 话刚说完，身后那漂亮公子一个扯完他衣摆扯头发，“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不可爱的啊！你小时候明明很可爱！” 那少年回头抢回头发又抢衣摆，“是你老糊涂记错了！” “你小时候明明就是吃五仁月饼粘掉的乳牙！” “不要在外面说出来！” “那你去不去吃？！” “去啦，放手！” “不放！” …… 就这么着，那少年拽着衣摆，带着那个“撒泼耍无赖”的银发公子去龙凤堂买月饼了。 边走，那少年还边问，“为什么偏要去龙凤堂买月饼？满记的不是更好吃？” 那银发公子“噗嗤”一声乐了，笑嘻嘻拍拍少年的脑袋，“没准能遇上老朋友。” 这俩是谁？正是还年少的五爷白玉堂，以及一如既往在徒弟跟前犯着二的天尊老爷子。 …… 与此同时，东边的皇城门外，也有这样一大一小两人走进来。 年纪大点儿那个看起来三十来岁，一身黑衣一头黑发，样貌俊美，还有一股子难言的气度，往城门内一走，两边铺子里的阿姨大婶儿都探头出来张望，“哎呀！这是什么俊品人物？开封城进进出出俊男美女多啦！这种气度的还是头一回瞧见，有魅力！” 那高跟儿黑衣公子身旁，也跟着个瞧着十二三岁的少年，一双大眼睛，猫儿唇，笑眯眯的，肤白灵气。一手拉着那黑衣公子的手，一手抓着把黑色的古剑，身后还不知从哪儿跟来了三两只猫，只要这少年停下来，就“喵喵”叫着上来蹭腿。 相比起刚才那个白衣少年冰块儿是的表情，这个小少爷可是太招人疼了，那笑容甜如蜜，笑得人如沐春风。 那黑衣公子走了一会儿，就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寻方向。 一身群青色精美长袍的小少爷拉着他的手就往前一凑，“外公？是不是找地方吃饭？开封城里吃的可多啦！” 这两人，正是殷候，和年少的展昭。 比起白玉堂和天尊那对不靠谱师徒吵吵闹闹，这一对祖孙实在是太和谐了，小展昭不止长得可爱，性格就跟贴心小袄一样，抓着殷候的手都不放，一口一个外公往外蹦，那一声“外公”还带个微微上&翘的尾音，殷候每听一声就跟吃口蜜那么甜。 殷候虽然膝下有女，但殷兰瓷性格直率有些男孩子气，独立又早嫁人也早，殷候总觉得自己都没怎么养闺女就被女婿拐走了。 好在殷兰瓷给他生的这个外孙特别亲，打从出生之后展昭就跟个小猫儿似的特别粘殷候，学会叫外公比叫爹娘都早，殷候从小捧到大，都不怎么撒手。 “外公咱们去买些月饼吧？”展昭拽着殷候要往前跑，“听说开封城满记的甜点最好了！我们去买蛋黄莲蓉的月饼，我几个姨都爱吃！” 殷候一听“月饼”两个字，就拽住了小展昭，“买月饼的话，去龙凤堂吧，那里的月饼不错。” “龙凤堂？”展昭好奇，他小小年纪立志吃遍天下美食，可这家龙凤堂听都没听过哦！莫非是什么私房菜馆？ “外公你跟这家铺子熟识的啊？”展昭拉着殷候的手一晃一晃跟着他走。 殷候听到这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一挑，带出几分笑意来，“嗯，没准能碰上熟人。” …… 南边城门口，来了五个少年，为首一个骑着匹漂亮的高大黑马，黑色的蟒袍穿得跟睡袍似的，头发也没好好打理，就随便一束，翻身下马往地上一站，看脸也就十六七，却比一般同龄人高大不少，五官刀削的一样，一眼瞧去就是个混血，双眼更吓人，还不一样色儿，一只黑、一只灰。 城门口几个门倌一瞧见他下马，纷纷过去行礼，口称“九王爷”。 来的正是赵普，他身后，还有几个少年，最小那个也就十二三，一身黑，身后跟着一只灰色的大狗，也不知道是狼还是狗，嘴巴尖尖尾巴粗粗，吓得行人纷纷绕路。 身旁两个稍大些的，一个一头红毛，一个还披个披风背着张弓，嘴里不停，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了。 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十八&九岁，特别斯文稳重。这少年走到前头，问赵普，“你师父人呢？” 赵普抱着胳膊在门口转悠，“对啊怎么还没来？刚才仟翼说瞧见他快到城门口了啊。” 贺一航四外看了看，问，“仟翼人呢？” 欧阳和龙乔广也到处找。 这时，站在最后头的邹良拽了拽前边两个哥哥，伸手指着城楼上方。 众人退后几步，仰起脸一看……就见城楼上挂着个黑乎乎的“粽子” 那“粽子”正挣扎呢。 赵普一跃上去，伸手把那个挂在墙上的“粽子”给提溜下来了，拆开那一层裹着的布，里头“咕噜噜”滚出来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哎呀……差点儿闷死我。” 从布兜子里滚出来的正是董仟翼。 赵普不解，“不让你跟着老爷子么？怎么被挂上头了？” 董仟翼一脸委屈，“我被老爷子发现了，跟他说我是你部下他也不听，把我裹了裹就挂上头了。” 赵普着急，“那老头儿呢？去哪儿了？” “进城去了。”董仟翼想了想，“哦，好像说去龙凤堂吃月饼什么的。” 赵普不解，问欧阳少征，“龙凤堂什么地方？” 火凤抱着胳膊，晃着大脑袋对着城西的方向努努嘴，“一家小铺子嘞，在犄角旮旯儿里。” 赵普一踹他，“带路。” 众人一起往城西走，贺一航看了看时辰，问赵普，“现在去？你一会儿不是还要进宫？” 九王爷摆摆手，“唉，先找到我师父再说啊。” …… 赵普他们刚走没多久，城门外，就又来了五个人，只是这次来的并非是五个少年，而是一个少年，带着四个老头儿。 这四个老头儿样式各异，高矮胖瘦各有各的的特色，穿着也是另类，有的拄着长长的拐杖有的就背着个大葫芦，还有一个看着醉醺醺的，当然还有个长得鹤发童颜一看年轻那会儿就应该很英俊。 这四个老头怪里怪气，走进城，就引起了好些路人的注意。 可与那四个怪老头儿不同，走在众老头前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书生。 这书生长得可是真漂亮，一身灰白相间的书生袍，背着个装草药的小背篓，看样子似乎是头一回来开封，边走边看，什么都新鲜。而且别看他年纪小，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沉稳的名仕之风，总觉得应该很有学问。 那书生走了一段，回头，就见四个老头不知道怎么的吵起来了，他就退回去几步，听他们在聊什么。 “我闻着味儿了啊！殷候肯定来了！” “宫主身上又没味儿，你闻着什么了？” “天尊可能也来了。” “不是吧！我胡子刚刚长出来！” “你只是被拽胡子，我上次头发都被他剃了！” “怎么办？” “找个地方躲起来先！” “去哪儿躲？” “管他呢！别去龙凤堂估计就安全！” 几个老头叽叽喳喳一顿折腾之后，“呼啦”一下，往四面一窜，没影了。 书生那样子显然不会武功，追到巷子口张望了一下，四个老头儿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书生搔搔头，刚才那几位老爷子好像说什么龙凤堂……莫不是去那儿了？ 那书生找了附近几家商铺打听了一下，还真有人知道这龙凤堂，说是在城西，一家小铺子，不过那家的五仁月饼是开封城最好的。 书生了然——跑那么快原来是去买月饼了啊！ 想罢，他背着背篓，溜达去找那四个老头儿了。 这书生是谁？正是虽然年少，却已经名动江南的神医公孙策。他这次是随几个师父出来游历的，到处寻找疑难杂症顺便收集些草药，救了不少人。 公孙这一路见着不少病患都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而留下的病根，他就想着，等再游历几年之后，去黑风城军营，投奔赵普做军医。 …… 而此时距离龙凤堂最近的开封西城门外，也走进来了一大一小两位。 这两位有意思，大的那个是个胖和尚，慈眉善目的，也没拿禅杖，披着件灰色的僧衣，没□□，一串普通的白色佛珠，撵得倍儿亮，背着好些个包袱。路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位大师。修佛之人都有佛相，是不是得道高僧，往往能从气度上看出来。这位大师也不知道出家多久了，路人总觉得他可能是半路出家的，走路都没个稳当劲儿，背着那么多包袱，看着身旁一个少年的脸色，似乎正在哄人。 而那个少年也有意思，穿一身红，还一头红色的卷发，肤白碧眼，怎么看怎么不是中原人。 样子也就十三四，不知道是男是女，反正就这么一眼是看不出来。 好些路人都议论。 “这女娃儿天仙似的，是不是传说中的波斯人啊？” “是个男孩儿吧？没女娃的脂粉气啊。” “嗯！看着应该是个男的吧，个儿倒是不算高。” “嗯，瞧这白&嫩的，脸上也是肉呼呼的好看。” 这少年本来挺好在走，一听到“个子不高”和“肉呼呼”几个字，“唰”一声扭脸，斜着眼睛白几个路人。 吓得路人赶忙跑开——好凶的娃！ 大和尚逗他，“人不就说了一句你脸上肉呼呼的可爱么……” 红衣少年双手一捂脸，“我脸上哪儿有肉！我不吃饭了！” “别啊！不吃饭一会儿长不高了！” “你也说我矮？！” “没啊……” “又胖又矮是不是？！” 大和尚紧着摆手，“不矮不胖！难得来一趟中原，又是中秋节，咱们吃月饼去吧？” 少年斜着眼睛看和尚，顺便伸手，拍拍他肚皮，“师父你还吃啊？再吃以后打坐该成不倒翁了。” 和尚拽徒弟衣袖，“乖哈，陪为师买月饼去。” “我才不去，我减肥不吃甜得！” “你才几岁减什么肥？” “我不管！”红衣少年刚要走，就听那和尚咳嗽了一声，幽幽地说，“对了，听说天尊家的徒弟，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那红衣少年脚步一停，扭脸，“有我帅？！” 和尚摸&摸下巴，“那为师也没见过对不对，今天没准能在龙凤堂碰到……” 话没说完，那少年一扭身拽着胖和尚就走，“小爷倒要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人比我好看……” 话没说完，突然停住，静止不动了。 和尚凑过去瞧瞧，就见徒弟睁大了眼睛正盯着路边呢。 顺着他望的地方看过去，只见街边一户人家门口，趴着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狗，那样子吃饱了正晒毛呢。 那小奶狗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一股热切的目光，就也转过脸，望过来……就这么着，一狗一少年，隔着不远，相互对视。 片刻之后，就见红衣少年一闪身，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那只小狗面前，蹲下，伸手。 那只小奶狗也配合地伸出一只前爪放在他手里，一人一狗蹲在路边握手。 和尚瞧着跟那只小狗相见恨晚的徒弟，忍不住腹诽——长大之后是不是天下第一帅不知道，天下第一二肯定没人争得过你！ …… 这对师徒，自然就是来自西域的圣僧无沙大师，以及自家臭美的小徒弟，霖夜火。 说起来，几位绝世高手为何带着徒弟，都赶在八月十五这一天来到开封成呢？ 天尊、殷候、无沙和夭长天成名太早，那时候，整个武林都是他们的天下。 以前战乱频发，武林乱斗，天下也不太平，这几位老爷子四处奔波，总也有些事情干。 大概六十年前，战乱结束，天下也开始太平了，几位老爷子渐渐淡出江湖，直至彻底从武林中消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 几位老爷子偶尔还是会聚上一聚，大多都是在中秋节，喝个酒打个马吊，吃个月饼赏个月什么的。 十年前，四人几乎是同时收了徒弟，开始一心一意培养徒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这一转眼十年就过了，四位宝贝徒弟都已经小有所成，四位老爷子突然就想到是不是带着去一趟开封，给另外三个现一现。 就这么着，四人前后脚，到了开封城。 而为什么选择去龙凤堂吃月饼呢？ 因为他们都曾经跟银妖王，到这家铺子吃过月饼，而且妖王&还最喜欢吃这家的五仁月饼。 …… 话分两头，开封城里，今天还有另外两个人忙得焦头烂额。 皇宫门内，有两位官员往外走，边走，两人便“拉拉扯扯”，感觉正斗嘴呢。 这两人穿的都是一品大员的官服，一个朱色官袍，一个黑色官袍，一个白白胖胖，一个黑黑瘦瘦。 两位年纪也都不大，三十五六，但都留着胡须，看起来颇老成。 不用问，这二位，就是斗来斗去十年如一日的庞太师和包大人。 宫门口路过的官员似乎也习惯了两人边走边拌嘴，都幸灾乐祸地看着。 “都怪你个黑子！” “要不是你挑事儿会成这局面？！” “大过节的，好端端你提什么刺客啊！ “我就提了一句加强戒备，都是你说什么让我去抓刺客！” “你是开封府尹不你抓谁抓？你自己去抓就好了干嘛拖上我？！” “我没法好好过节你也别想好好过！”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往外走，要出宫门的时候，身后有一个穿着侍卫服的少年快步追了出来，“太师，相爷！” 两人一回头，来的是赵祯的贴身侍卫，小小年纪已经是大内第一高手的南宫纪。 两位大人对这位小将军还是非常尊重，停下脚步一起回头。 南宫跑上来就说，“两位大人，我刚才经过御膳房，听到陈公公他们正在为月饼的事情发愁。” “月饼？”太师不解，“月饼有什么可愁的？” 南宫小声道，“原本宫中晚宴的月饼都是让满记提供的，可是满记几个厨子突然失踪了，找不到人，所以人手不够，需要从别的地方借调。” “哦？”包大人和庞太师同时一挑眉，“这样啊……那些个厨子呢？家里没有？” 南宫摇头，“没有，早上正常出门的，但到了晌午还没到满记。” 太师和包大人这两人多老谋深算啊，一听就知道里头有门道。 太师问南宫，“你个机灵鬼儿，有没有哪些厨子是借调过去的名单？” “有。”南宫果然已经查好了，递了长纸条过去，道，“总共从四家铺子借调八位厨子，我让人查了一下，都是老字号，其中三家都挺正常的，但是有一家，最近刚刚转卖换了东家，那铺子掌柜来路不明。” 太师和包大人对视了一眼，都眯着眼睛去看南宫指出来的那家铺子——龙凤堂。 有点儿长，分上下两篇来更。 第126章 中秋番外【擦身而过的月饼节】下 龙凤堂，在开封城西的一条窄巷之中，巷子有些年头了，十分的古朴，黑瓦白墙石板路，木质的窗棱黑门匾，屋檐下挂着轻轻晃动的红色灯笼。 一个年少的书生，背着小背篓，溜溜达达地踩着青石板路，走了过来。 他了一会儿，找到了挂着“龙凤堂”匾额的大门。 这书生，正是来寻自家四位师父的公孙。 说起来，霖夜火、展昭、白玉堂他们那几对应该比公孙先到的才对，只是路上出了点状况。 霖夜火一路跟路边人家养的狗打招呼，耽误了时间。 白玉堂多次阻止跑去买假货的天尊，也耽误了点时间。 展昭那头反一反，殷候和展昭不知怎么的就误入了一条美食街，刚一进街口殷候就知道要完，估计到天黑才能买着月饼了…… 公孙站在龙凤堂的大门前看了看，大门关着，看着也不像是有在做买卖的样子啊。 踏上台阶，公孙轻轻敲了敲门环。 门里没动静。 公孙纳闷——今天中秋节都不做月饼买卖啊？ 退后几步瞧了瞧，公孙觉着——该不会这里是后门，前边还有个门面？ 想想觉得也是，哪儿有店家把门面藏在巷子里的。 想罢，公孙跳下台阶，背着小背篓晃晃悠悠往前走了。 没走几步，前边有一条岔路，估计是往前的巷子。 公孙一拐弯，迎面正好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出巷子。 公孙一愣，以为要撞上了，脚下刚刚一顿，眼前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 公孙眨眨眼，就见身旁呼啦啦走过四个穿着各异的少年。 公孙一回头，最前边果然走着个黑衣人，晃着袖子，特嚣张地一拐弯，出了巷子。 公孙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心想——这几人虽然年轻，但看着应该是从军的吧？功夫不错的样子。 走出巷子的，正是来找夭长天的赵普他们一行人。 九王爷大摇大摆走惯了，刚才迎面来了个书生，差点撞上，于是他大&爷就一闪身……绕了过去，还腹诽了一句——书生就是瘦啊！哼！还好不用经常跟书生打交道！ 刚想到这儿，赵普突然鼻子一痒——“阿嚏！” 正走到他旁边的欧阳少征被喷了一脸，跳出去老远边抹脸边吼，“赵普你恶心死啦！” 龙凤堂的大门关着，龙乔广上去砸了两下门，没人答应，不解，“什么铺子？大过节的不做买卖？！” 贺一航也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问赵普，“会不会……” 九王爷嘴角直抽，他师父脾气阴晴不定，大老远跑来开封第一站竟然来买月饼，别是里边住的是他仇家？ 赵普对欧阳努努嘴。 欧阳上前一抬腿，“咚”一声大门被踹开。 几位小将军“破门而入”，进去之后发现眼前是个院子。 欧阳一撇嘴，“切，原来是后门！” “莫不是门面在前边？”龙乔广四外看，发现地上有几个倒掉的石凳子，还有几盆盆栽被踩了。 赵普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地上几朵被踩烂的月季发起了呆。 这时，前边传来了脚步声。 几人一抬头，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大叔边穿衣服边跑过来，“唉！怎么回事儿啊？” 欧阳小声跟龙乔广说，“糟，是不是把我们当贼了？” 那管家跑到跟前，见院子里站着五个少年，有大有小，也纳闷，问，“几位小英雄，这是干嘛？” 赵普没做声，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圆形石门洞后的小路，似乎对前院有些兴趣 贺一航就问，“你是掌柜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赵普瞄了贺一航一眼，他这位兄弟猴儿精，一眼看出有些不妥，所以拿话套着伙计。 而至于哪儿不妥，这五位全都看出来了……这位虽然管家打扮，边跑边换衣服好似是刚起床，但是头发没乱，脚上靴子是武人靴！ 那管家笑呵呵道，“哦，我是来帮忙的，我家掌柜的有事外出了。” 赵普没动声色，欧阳突然问，“那我&干爹呢？” 边说，他边往前边跑，“干爹！” 龙乔广也跟着跑了进去，那掌柜的赶紧追，“唉！别乱跑。” 掌柜的一被引走，赵普和贺一航就也往前走。 走出院子，就见两边都是宅子，中间一条小路。 正往前走呢，跟在他俩身后的小邹良忽然拽了拽赵普的袖子，指了指一旁的一座宅子。 一直跟着邹良的那只狼狗这会儿正围着一扇宅门打转，一会儿闻闻，一会儿用爪子抓两下。 贺一航走过去，伸手轻轻一推门，门就开了，里边有一股味道传来。 这味道普通人也许无法察觉，但赵普他们刚从战场上下来，对这味道熟悉得不行——尸体！ 赵普看了看房间，只是一间普通的书房，如果有人死在这里，那尸体一定是藏在哪儿了。 赵普对邹良道，“去开封府给包相送个信。” 邹良点点头，带着那条狼就从后门跑走了。 邹良“咻”一下窜出巷子，带着狼往左边一拐弯，上了南天街，直冲开封府。 他刚冲出院子，右手边，无沙大师正拽着跟一只小黑狗摆手说“后会有期”的徒儿霖夜火进巷子。 霖夜火刚进巷子就往外跑。 无沙大师拽住他两只袖子，“你还去哪儿啊？” “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狼……哈可爱！” “开封府怎么可能有狼！”大和尚都快被这徒弟气懵了，这一路不知道认识多少狗朋狗友，开封府养狗的人家也是太多了点。 “你不准闹了！再闹晚上把你跟猫关一屋！”大和尚拽着徒弟顺着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走。 火凤甩着袖子不满，“我最讨厌猫了！还是狗好！” 正说着，一旁屋顶上几只猫崽儿排着队喵喵叫着跑过。 霖夜火隐约似乎听到隔壁巷子里传来了“阿嚏”一声。 …… “呦呵。”大和尚率先走到了后门敞开的龙凤堂门口，往里张望，“几年没来改门面啦？这买卖莫不是不做啦？” “进去瞧瞧呗。”火凤说着蹦哒进了屋里。 但此时，后院没人。 “有没有人啊？”霖夜火喊了一嗓子，没人答应。 边问，他就边顺着小路往前走。 院子后边，有一间书房大门敞开着，四外也没人。 话说赵普他们哪儿去了呢？ 刚才邹良刚走，赵普进宅子就想找找尸体，隐戳戳突然有个黑影一跃出了院墙，赵普一纵身就追上去了。 贺一航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跑，赶紧追上去。 欧阳少征和龙乔广刚引着那管家跑到前边，见前面的确有个正门，但也是大门紧闭，桌上摆了好些月饼模子，擀面杖锅碗瓢盆之类的，挺乱。 管家打开正门，往外撵他俩，“都说了你们干爹不在这儿，小孩儿上别处闹去！” 欧阳对龙乔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一旁的屏风。 龙乔广瞄了一眼……就见屏风后边有什么东西，被门外的天光一照晃了一下，他俩什么身份，自然知道屏风后边藏着兵器。 两人就知道这铺子八成是有问题，也没打草惊蛇，就顺着大门出去了。 出门后，两人径直就去了最近一处皇城军的屯所，带些人马来盯住，这大过节人多眼杂，别是混进了什么奸细。 那管家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后头传来喊声，“有人没有啊？！” 管家朝天直翻白眼——心说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来那么多人？ 他急匆匆就往后跑。 管家刚跑走，前门，公孙就到了。 公孙背着背篓走进来，发现大堂没人做买卖，有些纳闷，自家四位师父不知道在哪儿呢，就往里走。 穿过大堂，眼前一间大房看着像客厅，但摆的东西却像厨房，乱糟糟的。 “有没有人啊？”公孙问了一声，没人答应。 公孙本是斯文人，见人不做买卖，估计是找错地儿了，就想走了。 可他刚一转身，一阵风过，闻到了一股味道，公孙就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盯着桌上堆放的那些厨具看了起来。 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竹筒，倒出一根银针，公孙走过去，对着一个月饼模子戳了两下，拿起银针眯眼一看——银针呈现灰紫色。 公孙眨眨眼——乖乖！这是家黑点啊！竟然往月饼模子里放蒙&汗&药！ 想到这里，公孙转身就要去报官，但又一想，万一他报官那段时间恶人用这些模子做坏事怎么办啊？ 公孙想了想，从腰间的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罐子来，打开往模子上一拍…… “啪啪”两下，两只肥嘟嘟的大虫子掉了下来。 公孙戳戳那两只虫子，转身跑了。 这两只虫子就开始顺着模子爬，边爬边吐出一种银色的粘&液，很快，厨具上附着了一层黏糊糊的液体。 …… 公孙跑出大门，就朝着南天街尽头开封府衙门的大门跑去了。 他刚走，前门又来人了。 …… 天尊原本是拽着白玉堂的衣摆往前走的，这会儿是被徒弟拽着衣摆。 边走，天尊还边闹脾气，“都说了不是这儿！” “是这儿！招牌我都看见了！”白玉堂拽着要往岔路上走的天尊，指着龙凤堂的招牌！ “以前那个龙凤堂不这样！门面可小啦！在巷子里！”天尊拽着衣摆不肯跟白玉堂走。 白玉堂都快被他气死了，一路阻止他迷路被骗被拐那叫个累，“以前是多久前？！” “十几年前！” “十几年了你都不准人家改门面啊！” 白玉堂好容易拽着天尊到了门前，见天尊还挣扎，索性一松手。 天尊一个趔趄，白玉堂睁大了眼睛…… 天尊身子往旁边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个屁墩儿了，白玉堂手都抬起来了准备拍拍手，谁知天尊就这么斜着稳住了，扭脸瞪徒弟，“敢暗算我？你个小兔崽子还嫩……” 天尊话没说完，白玉堂上去，伸手，推了他一把…… 天尊赶忙还手，拽着徒弟胳膊，“你个不孝徒啊！当街欺师灭祖！” 白玉堂见推不倒天尊，就一撒手，“买了月饼之后赶紧走吧！一会儿晚上还跟大哥他们吃饭呢。” 说完，大踏步走进龙凤堂。 天尊皱皱鼻子，腹诽——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越长大越不可爱…… 天尊正暗自嘀咕呢，就见刚进门没多久的徒弟突然“唰”一声冲出来，头都不回往前跑。 天尊不解，“诶？” 五爷跑的那叫个快，跑到路口，突然看到旁边有家烧烤铺子，伸手拿了根木棍，点了火就往回跑。 天尊一惊，赶紧冲过去拦腰抱住要点火烧了龙凤堂的徒弟。 “有虫子！”白玉堂浑身不得劲儿，“厨房里那么肥两条虫子！烧了这铺子！” “哈？”天尊拽着徒弟就走，“你把火把撂下！” “你以前吃过这铺子月饼？赶紧去看大夫！” “都说了是十几年前吃的！” “那也去！你那么二估计就是这月饼闹的！” 天尊都被徒儿气乐了，好容易抢过火把，白玉堂又跑了。 “你去哪儿啊？”天尊举着火把在后边追。 “回别院洗澡！”白玉堂跑飞快，一下就没影儿了。 天尊无奈跟着他回别院。 师徒俩穿过人群，没注意人群中，一黑一胖两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太师边走还边往回看，“嚯，那位公子一头银发啊！” 说着，太师突然凑过去问包大人，“我说黑子，你要是以后老了头发白了……那晚上不是只看到一团白云在空中飘？” 包大人拿眼白白了太师一眼，一伸手拽掉他几根胡子，“你到时候就是个滚来滚去的球，连云都不会有，因为你已经秃了！” 太师揉着下巴瞪包大人。 包大人抱着胳膊边白他边往前走，身后就听到马蹄声。 两人纳闷——大街上怎么跑马？回头一看，就见欧阳少征和龙乔广带着一小队皇城军正往这边赶。 …… 再说回龙凤堂内。 霖夜火大踏步进了院子，叫了几声没人应门，本来也想走了，但突然就注意到另一边的一间院子里，似乎是有声音。 火凤溜达过去，侧耳听，听到“呜呜”的声音传来，他就是眼睛一亮——莫非养着小狗？ 霖夜火寻着声音就钻一旁的偏院去了，无沙大师拦都拦不住，心说可别让人当贼了！ 大和尚跟着跑进院子，就见霖夜火这会儿正蹲在一口井边，低着头往里看。 无沙大师走过去，“徒儿……” 话没说完，忽然就听到脑后风声……抬手一挥袍袖。 “呼啦”一下子，院墙上摔下来了三四个黑衣人，院门口一个管家打扮拿着刀的也飞了进来。 无沙大师不解——这月饼铺子怎么一下子转画风了？ 摇摇头，大师一转脸，发现徒弟要跳井。 “唉！小霖子！”大和尚赶紧追过去，扒井边往里一看，倒是也愣了。 就见井地没水，有几个人被绑着，还都被堵着嘴，其中一个老头略眼熟。 霖夜火正在给几人松绑。 无沙大师就认出来了，“哎呦，这不是小范儿么？” 霖夜火眨眨眼，井里三个老头一个老太，还小范儿？ 其中一个老爷子抬头，一眼瞧见无沙大师了，“大师救命啊！” 霖夜火提留这那老头往井上扔。 无沙大师伸手接住，将几位老头老太都放到了地上。 “大师别来无恙啊！”几个老头都来给大和尚问好。 霖夜火觉得这几位心也挺宽的，刚才还喊救命呢，这会儿就“别来无恙”…… “对了，差点忘了！”几个老头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说，“有恶人冒充我店中伙计，准备混入宫中行刺皇上！” “哦？”大和尚惊讶，“这还了得？” “大师，赶紧，我们去开封府报官！” “哦……好好！”大和尚一指那几个黑衣人，“小霖子，把这几个贼人带上，我们去开封府报官！” 说完，大和尚带着一群老头老太从后门出去了。 火凤觉着莫名其妙，见那几个黑衣人还躺在地上，就一脚揣起来，拽了刚才用来困老头老太的绳子将他们帮上，牵着就跟着和尚他们出去了。 霖夜火他们前脚刚从后门走，前门欧阳少征和龙乔广带着皇城军就到了。 …… 当殷候拉着展昭的手，从巷子里拐出来的时候，也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就见几百皇城军将龙凤堂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展昭一手还拿着串儿呢，正吃得挺开心，好奇问，“外公，那家月饼铺子是不是出事啦？” 殷候看了一眼，他也不想跟大宋兵马有太多接触，就对外孙说，“不然换一家吧？” “那咱们去满记吧！”展昭乐呵呵拉着殷候出了巷子，往满记的方向走。 两人到满记大门前，就见队伍排得老长，都是买月饼的，还有不少人在埋怨。 “你们满记怎么搞的啊？平时都有月饼买，中秋节竟然断货！” 几个伙计在门口给客人们作揖，貌似是厨子突然没来，没人做月饼。 “嚯。”展昭也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这开封皇城的人想吃个月饼还挺费劲啊。” 殷候不经意往四周撩了一眼，发现满记周围埋伏了不少人，从行动的隐蔽性来看，都训练有素…… 殷候微微地挑了挑眉梢，又是皇城军又是暗哨的，这皇城兵马怎么大中秋节的就跟几家月饼铺子杠上了？ 正这时，后边一阵骚&动。 展昭和殷候都回头，就见有几个官兵抬着几个担架出来，就听有人说，“呀！原来那几个做月饼的师傅不是失踪，是被弄死了！” 欧阳少征和龙乔广皱着眉头看着从书房里被抬出来的几具尸体，都忍不住皱眉。 “看着刚死没多久啊，是穿着月饼师的衣服……”欧阳觉得惋惜。 龙乔广抱着胳膊歪着头盯着尸体看着，问，“月饼师不都是厨子么？” 欧阳点点头。 “厨子怎么长得那么凶啊？”龙乔广觉得这几位厨子样子挺特殊的。 “咦？”欧阳突然蹲下，伸手拽开其中一位厨子的衣领子，就见在厨子心口的位置，有一个紫红色的印记。 欧阳和龙乔广对视了一眼，惊讶——不是吧？怕什么来什么？ 正这时，“嘭”一声，两个黑衣人被扔了进来。 赵普和贺一航回来了。 赵普一眼瞄见那尸体了，视线顺着欧阳的手，落到了尸体的胸口，皱眉，“是我师父打死的？” 贺一航觉得不太对，“老爷子应该不会滥杀无辜吧……虽然脾气不是太好。” “是不是这几个人？” 这时，有侍卫带着厨子的家属来认亲了，几个家属哭着进来，看了一眼尸体后就一个劲摇头，说不是。 这里两套厨子的衣服，有满记的也有龙凤堂的，但穿着衣服的，却不是那几个失踪的厨子。 “不是厨子……”赵普摸下巴，“我师父来得早，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杀了这些恶人？” 正说话间，外边包大人和太师来了。 小邹良也跟着跑来了。 包大人审问被赵普活捉的俩黑衣人……原来他们的确是密谋进攻行刺，本来绑架了满记几个厨子，然后乔装打扮成龙凤堂的厨子，好通过满记的借调蒙混进宫。可他们刚才正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来了个黑衣人，二话不说提着那几个厨子就要走，他们上前阻拦，被宰了几个，就也不敢再去拦，任凭他把厨子带走了。 包大人和太师都疑惑，“什么黑衣人啊？” 贺一航他们哥儿几个都看赵普。 赵普望天——老爷子砍的是刺客，那倒是还好，没闯祸！不过他抓厨子干嘛呢？ 赵普让贺一航拖住太师和包大人，他则是从后门溜了出去，去找他师父了。 …… 展昭和殷候一路顺着南天街走，本来想找间有月饼的铺子，可每家铺子不是断货就是好多人排队。 走着走着，展昭忽然站住了。 殷候注意到外孙这会儿正站在路中间，望着远处一座巍峨的建筑。 隔着老远，殷候都能感觉到这座府衙的肃杀之气，“开封府”三个字，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殷候再一次望向自家的外孙，就见展昭睁大了一双眼睛，认真地盯着远处的开封府。 展昭正盯着开封府的匾额看着，身旁有一个少年书生，背着背篓心急火燎地跑过，嘴里念念有词，“要命了，怎么那么多官兵，大胖二胖还在里边！” 展昭纳闷——大胖二胖？ 正想心思，胳膊被人轻轻拽了拽。 展昭抬头，殷候对他说，“走吧，先去你蓝姨那里。” “哦。”展昭和殷候手拉手拐进了一条小路，前脚刚走，小路口，无沙大师拉着徒弟霖夜火经过。 火凤抱着胳膊看着前边阵仗挺大的龙凤堂，刚才他们去官&府报官，开封府的王朝马汉带着衙役正往外走，据说是有个书生发现龙凤堂卖有迷&药的月饼。 将几位龙凤堂的管事儿转交给了衙役，无沙大师安心带着徒弟去南安寺看老朋友了。 …… 展昭和殷候刚穿过小路，就见到几个蓝狐帮的弟子兴匆匆地跑过来，“宫主小宫主！” 殷候点点头，问，“人呢？” “都在太白居嘞，帮主他们包了一层，在三楼。” 殷候和展昭点点头，转道去了太白居，直奔三楼雅间。 蓝狐狸和红九娘他们都已经喝上了，一群老头老太太将整个三楼都给包下来了，关着门那叫个闹腾。 殷候和展昭敲开门进屋，展昭就被一群姨妈抢去喂吃的了。 殷候接过吴一祸递给他的酒杯，就听到楼上“咚咚”直响，似乎也有几十号人在喝酒划拳，皱眉——这中秋节都闹得那么疯啊？ 而此时，门外楼梯上，天尊和刚洗完了澡干干净净的白玉堂正往四楼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里头徐三爷扯着嗓门儿喊，“老爷子和五弟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三哥就要喝挂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伸手一推门，“不是来了么！” “五弟！” 二爷三爷四爷一起扑自家弟弟，天尊摇着头走到卢方身旁坐下，闵秀秀给他倒酒，就听到楼下人声鼎沸。 天尊有些纳闷，卢方跟他说，“楼下貌似也包出去了，挺闹腾。” 天尊微微眯了眯眼，摸下巴——莫名熟悉的喧闹声。 一旁，白玉堂给他端上个月饼。 天尊接过来，眨眨眼，瞧白玉堂，“哪儿来的月饼？不说城里的厨子都丢了么？” 五爷一挑眉，慢悠悠来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天尊盯着月饼看了一会儿，拽拽徒弟，“像吃五仁儿的。” 白玉堂拿着个酒杯，“闭上眼睛塞进嘴里反正都是甜的你管他什么馅儿？” 天尊来气，掐徒弟，“人家都是吃可爱长大的，你是吃讨厌长大的你个小兔崽子！” …… 楼下，展昭从众姨妈&的包围中挣扎出来，跑到殷候身旁坐定。 殷候这会儿正拿着酒杯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坐下，黑水婆婆就给他俩递上来了月饼。 展昭瞄了一眼，发现是满记的，好奇，“不说都没了么？” “嗯呐。”蓝狐狸凑上来点头，“这是御膳房里拿来的。” 展昭望天。 殷候瞅着月饼咂咂嘴，要是龙凤堂的五仁儿就好了。 拿起月饼咬了一口，殷候忽然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屋顶的方向，嘴角不经意地划过一丝笑容。 展昭就听到殷候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还过的不错啊。” …… 楼上，白玉堂不解地问自言自语的天尊，“谁还过得不错？” 天尊也不答他，扭脸继续啃月饼。 …… 南安寺里，无沙和霖夜火正跟微尘大师边吃月饼边赏月。 霖夜火捧着“月饼”无奈问微尘，“大师啊，你这月饼怎么跟豆沙包一个味儿啊？” 和尚哈哈直乐，“豆包就是月饼，月饼就是豆包……哈哈哈。” 无沙大师拿起一个豆沙包拍扁了，跟微尘对视了一眼，一起仰脸……哈哈哈！ 霖夜火嘴角直抽，无语地瞧着两个拿着豆包当月饼，自娱自乐赏月的傻和尚，摇着头继续啃包子。莫名就觉得这豆沙包味道挺玄妙的，具有禅意！ …… 公孙好容易将两条胖乎乎的蛊虫给找了回来，装进罐子之后就开始到处打听自家师父的行踪。 这会儿，华灯初上，满城张灯结彩都是灯谜。 公孙一路走就一路猜灯谜，最后他猜中的最多，得了两盒月饼。 猜完灯谜，他就在太白居的大堂里找到了正吃饭的四个师父。 公孙气哼哼走了进去，将月饼往桌上一放。 正端着饭碗的四位老神医笑嘻嘻给徒弟夹菜。 公孙坐下，端起饭碗，就看到外边闹哄哄一群人过，有官差还有皇城军，抓了好多黑衣人。 太白居大堂里食客不少，都纷纷议论。 “听说这些都是刺客。准备今晚假扮厨子行刺皇上。” “这么吓人？还好都被抓了！老天有眼。” 公孙笑眯眯吃饭。 就听酒楼里的客人还在议论。 “那些厨子最后找到了没？” “没啊，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都。” “这年头，抓厨子干嘛啊？” …… 包大人和庞太师顺利抓到了刺客，其实他俩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破案的，总之稀里糊涂刺客都落网了。 他俩跟赵祯回了话，赵祯点头赞他俩破案神速，让宫门口按计划放烟火庆祝。 宫中大排筵席，十分的热闹。 贺一航和欧阳少征、龙乔广还有邹良都到了皇宫赴宴，可赵普却没在，哥儿几个纳闷——还没找到老爷子么？ …… 赵普几乎将整个开封城都翻了个遍，最后，终于在太白居屋顶上，找到了正对着月亮喝酒的夭长天。 “师父。”赵普落到了他身旁。 夭长天伸手拍拍旁边。 赵普过去坐下，发现屋顶另一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厨子打扮的人，都抱着酒坛子，这会儿看着是酩酊大醉了。 九王爷哭笑不得，问夭长天，“师父，你绑这些厨子来干嘛？” 夭长天“哼”了一声，“不让那俩吃五仁月饼！” “哈？”赵普没听清，歪着头看自家师父。 夭长天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要进宫么？” 赵普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两个出门时从宫里顺来的月饼，递一个给他师父。 夭长天接了月饼，跟徒弟并排坐在屋顶，边喝酒边听厨子们打呼噜的声音，赏着头顶的圆月，还有璀璨的烟火…… 第127章 【冰封之忆】 白玉堂一手拿着那块刻满了图案的鹅卵石，一手拿着黑风城的地图，就带着展昭穿街过巷，寻找了起来。 他俩走着，身后跟着其他一群好奇的人。 众人这会儿都有两个事情比较挂心，一是那个逃走的古言旭怎么办？二是白玉堂究竟去给他外公实现什么心愿。 展昭比较担心第一个，因为古言旭如果真是古镜之的后代，而古镜之又是为了保护陆天寒而被杀……总之其中纠葛复杂，陆老爷子面对古言旭，能下得去手么？ 但这古言旭又是罪大恶极，要调查宗祖，他似乎也是必须要抓到的一个环节。 展昭看了白玉堂好几眼。 五爷也留意到了，淡淡地笑了笑。 展昭见他似乎是愿意谈这事儿，就走近一些，低声问，“就外公一个人去，没问题么？” 白玉堂无奈，“你觉得他下不去手？”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摇头，“下不下得去手都挺难过不是么？不然我们替他解决了吧？” 白玉堂笑了，“怎么替他解决？替他杀了古言旭，还是放了他？” “呃……”展昭也答不上来，“那老爷子要怎么做？杀了故人之子，还是放了这个想杀你&的&人？” 白玉堂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外公早就知道古镜之已经死了。” 展昭微微一愣，不解，“早就知道？那他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白玉堂伸手，给展昭看那块鹅卵石。 展昭伸手接过来，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我外公的书房里也有一块，就放在他常坐着喝茶的茶几上，他没事儿会边喝茶边盯着发呆。”白玉堂道，“那石头也不是什么古董，只是普通河岸边常有的鹅卵石，然后用匕&首之类，刻上了些字符。” “所以是一样的么”展昭晃了晃手里的鹅卵石。 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这上边刻的符号是一种极北冰原岛独特的图案。” 展昭好奇，“只有冰原岛才有？” “是冰原岛上特别多，一些洞&穴里，还有一些石碑上，有很多，应该是某一种文字。”白玉说着，对展昭眨眨眼，“可能是冰鱼族的文字。” “哦……”展昭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白玉堂，“所以……” “所以？”白玉堂微微扬了扬眉。 展昭惊讶，“你能读懂么？” 白玉堂轻轻点头，“我从小就能看懂，我娘看不懂，但是疯姑姑可以看懂。” “那你外公呢？”展昭问。 白玉堂点头，“他也能看懂。” “古镜之也会么？”展昭问。 “可能是他们小时候用来交流的吧，我外公没准教过他们。” “那你外公茶几上摆的那块，写的什么？”展昭好奇。 “小胖被冲走了，我去找他。”白玉堂微微笑了笑。 展昭眼睛亮了亮，陆天寒小时候那几个发小，两个死了的是咸鱼和竹竿，失踪的是古镜之和小胖。古镜之的身份已经知道了，但那个小胖是无辜的，当年古镜之会离开，一方面是觉得害死两个好友没脸再见陆天寒，而另一方面……他可能是去寻找失踪的小胖。 “那这块石头上呢？”展昭忙问。 “第一行是黑风城内的一个地址。”白玉堂道，“这间宅子我们曾经路过过。” “那第二行呢？” 白玉堂略微地犹豫了一下，道，“根据古言旭的说法，古镜之已经死了。” 展昭点头。 “第二句话应该是他的遗言。”白玉堂淡淡道，“写的是‘来世再做兄弟吧’。” 展昭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么？” “古言旭都未必知道这块石头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白玉堂说着，停下脚步，伸手一指前方，让展昭看。 展昭抬起头，就见眼前好大一所宅子，门口也热闹，大门上高挂这一块大匾——胖头鱼庄。 “啊！”展昭一惊，这地儿展昭可熟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黑风城哪儿有好吃的他自然是清楚。胖头鱼庄是他刚来，欧阳少征就介绍给他的馆子，这鱼庄里的鱼是西北一绝，特别一道招牌鱼头远近驰名。 “我前几天才来吃过鱼！” 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的赵普等听了一路，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都凑上来。 公孙问，“该不会……鱼庄大掌柜，那个胖爷爷就是当年的小胖？” 赵普抱着胳膊，看欧阳少征。 火麒麟想了想，点头，“别说，还真没准！胖爷年纪是对的上号，功夫也可以……这家庄子在黑风城开了很久很久了，早些年就是卖鱼不开饭馆儿，上一代掌柜的是老两口，据说是到南边捕鱼的时候从河里捞到的胖爷。那时候胖爷撞伤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找不到他家人，老掌柜的正好也没子嗣，觉得他虎头虎脑挺可爱就留在身边养了……最后继承了这鱼庄，做得挺大。” 展昭忍不住问，“这位胖爷日子过得怎么样？” “嚯，这位掌柜的可谓多福多寿啊！”欧阳少征还挺八卦，“他家买卖长盛不衰！就连黑风城没那么太平的时候，也是贼寇不入，还每年鱼虾卖光。有一回老宅失火，几乎家当都烧光了，可一夜之间来了帮人帮忙重新盖房子。盖好了也不收钱，木材工匠都是最好的，问他们谁请的，都不说话，闷头干活儿，干完走人。乡里乡亲都说胖爷人好，所以有贵人相助。” 正说着，门口几个小孩儿打打闹闹跑出来，又跑进去，大的十来岁，小的刚会跑。 白玉堂问，“这几个小孩儿是第三代么？” “估摸着得第四代了吧。”欧阳抱着胳膊八卦，“这家也是人丁兴旺！” “掌柜的姓什么？”白玉堂问。 “随养父母，一家人都姓张，不过大家都叫他胖爷。” 众人就这么站在鱼庄前，盯着人家饭馆儿发呆。 饭馆里的伙计发现了，走出来一看吓一跳，“呦！王爷将军，来吃饭啊？里边请里边请。” 赵普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轻轻点点头。 赵普对欧阳使了个眼色。 欧阳就说买鱼，问庄子里有大鱼么，伙计热情招待，边引着众人往里走。 白玉堂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块石头，微微皱眉，也没多说话。 公孙忍不住问，“如果这位胖爷真的就是当年的小胖，那救助他的，是古镜之，还是你外公呢？” 白玉堂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展昭和赵普等人算是全新地认识了陆天寒的性格，真的什么都不说的啊，跟他相处全靠猜……当年玉堂他外婆是怎么看上他的？看脸看身材？众人就搞不明白了，老爷子是因为不想给外孙添麻烦呢？还是冰鱼族就是这样孤冷的性格？ “之后怎么办呢？”公孙问。 展昭想了想，“兵分两路吧？” 赵普点头，“我们回去审一下那几个戏班子造怪物的。” 公孙抱着小四子，跟赵普一起回军营。 白玉堂和展昭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走，还是去找陆天寒。 天尊和殷候他们几个看完热闹之后就没影了，估计是过了饭点儿，吃饭去了。 展昭边走，边对白玉堂说，“到头来，当年那个黑衣人……只知道他是月姬族，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唯一的线索就是他拥有属火的内力。”白玉堂皱眉，“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那枚音板引我们找到了月姬，但月姬的功夫你也看到了。” “的确，没有什么高手！”展昭点头。 又走了几步，展昭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我倒是想起个人来，没准他能知道些线索，不过这位不是太可信。” 白玉堂看着展昭想了一会儿，问，“你说白木天？” 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突然叹了口气，似乎不是太赞同。 展昭看他。 五爷显得很为难，“这人并不太好打交道，虽然说你给他下了蛊，但是……” 展昭笑着戳戳他，“你还怕我吃亏？” 白玉堂摇了摇头，“我是觉得他不可信……” “他的确是有可能会说谎……所以我要带一个人去，一个让他见了之后，不敢说谎的人。”展昭微微笑。 白玉堂不解，“谁？” “只要是关于你外公的事情，就一定会帮忙的那个人啊。”说着，展昭对身后招招手。 五爷回过头，看着身后行人穿梭的大街，不明白展昭在叫谁。 展昭摸了摸下巴，“应该有跟来的吧……” 说完，展昭对身后喊，“前辈！” 白玉堂纳闷……又等了一会儿，就见有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中……渐渐走近。 白玉堂莫名就有些想笑……来的是谁？夭长天。 白鬼王之前并没有跟着陆天寒走，五爷还以为他跟他师父还有天尊他们一起走了，原来一直悄悄跟着。说起来这老爷子也够别扭的，这是跟得有多远啊，一点都察觉不到。 夭长天走到了他俩跟前，眯着眼睛看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问他，“老爷子，这世上有人坏过你么？” 夭长天眼皮子轻轻一挑，“妖王？” “除了他之外呢？” “呵。”白鬼王冷笑了一声，也没回答，但那面部表情——跟我比坏？ 展昭对白玉堂挑挑眉。 五爷点点头，展昭如果要带一个人去见白木天，的确夭长天是最佳人选，而且关于他外公的事情，夭长天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非常上心。 …… 之后，又略交代了几句，展昭就和夭长天往北城门的方向去了，展昭自然有办法把白木天给找来。 而白玉堂则是去往另一个方向。 城西被毁得挺厉害的，贺一航和龙乔广正招呼人收拾残局。 白玉堂看到大批军兵在帮忙修房子，也有些过意不去，虽说是展昭闯的祸，但也是为了救自己。 五爷过去跟贺一航说了两句，副帅倒是十分通达，见白玉堂要赔偿，贺一航都乐了，心说这位也是老实人，长了张精明的脸而已。 白玉堂让贺一航调侃了几句还挺不好意思，最后被轰走了。 五爷走出人群，回头看看指挥众人忙碌的贺一航，莫名觉得他某些地方，有点像他大哥卢方。 想到卢方和陷空岛，五爷莫名又想到了他外公小时候的几位玩伴。 如果古镜之还活着，咸鱼和竹竿小时候也没死，小胖也没被冲走……冰原岛会不会也和陷空岛一样，有五个性格各异又情同手足的岛主呢？ 五爷脑袋里乱哄哄地想着走神，就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 白玉堂抬头，身后，鲛鲛突然附身。 白玉堂转过脸看他，就见鲛鲛伸手……指着西边。 几乎是同时，白玉堂也感觉到了一丝来自他外公的内力，一如既往，寒冰一样刺骨，比起天山繁花一样的落雪，更像冰原岛沉寂的冰川。 自幼生于冰雪，习惯寒冷的白玉堂，从这寒意之中，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伤感。 …… 远处，正和展昭一起走到城门口的夭长天突然停下脚步，望向西边的某处。 展昭也停下脚步。 停了片刻之后，夭长天继续往前走。 展昭跟着他一起走，突然好奇地问，“前辈。” “嗯？”夭长天似乎是心不在焉的。 展昭问，“冰鱼族真的没感情么？” 夭长天微微地愣了愣，看展昭，“传说是这样。” “传说大多是不准的。”展昭有些感慨。 “嗯。”夭长天点点头。 展昭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夭长天——你也有同感么？ 夭长天看着展昭的神情，突然笑了，“是个人都有感情，你和你外公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 展昭微微皱眉头，瞄着夭长天——你这是说我外公坏话么？怎么我跟我外公就不懂啦？ “因为你和你外公都傻啊。”夭长天见展昭毛都要炸起来了，被逗乐了，“你俩这样的，活着就是傻乐，顺境傻乐，逆境也傻乐。” “我外公哪儿有傻乐！”展昭不满。 “他还不傻乐？全天下都跟他对着干了，他还往家捡朋友呢，你瞧他捡那一窝怪胎。” 展昭脸都涨红了，瞪着夭长天磨牙——怎么着？说我魔宫爷爷奶奶坏话，你是玉堂家属猫爷也翻脸的啊！ 夭长天见展昭急了，样子挺有趣，摇了摇头，“你们爷孙俩傻得都冒泡了，心那~~么大，觉得活着怎么就那么有意思呢，天底下怎么总有好人呢，和朋友在一起怎么那么好玩儿呢，跟喜欢的人白头到老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展昭都开始跺脚了，“正常人都这么想好不好，有什么问题啊！” “问题就是。”夭长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无论被骗了多少次，被砍了多少刀，失去了多少直到一无所有了，还是这么想。” 展昭张着嘴没接上话。 夭长天轻轻地摇头，“我讨厌天尊，因为他强得不像人，讨厌你外公，因为他强的永远是人。” 说完，夭长天戳戳发呆的展昭，“小子，你觉得，是冷面怒对天下恶意的人厉害，还是温柔笑对天下恶意的人厉害？” 展昭嘟囔了一句，“我外公只对自己人温柔。” 夭长天点头，“那三百个自己人，是三千三万个自己人背叛他之后，剩下来的。” 展昭盯着夭长天看了良久，开口，“前辈，你好别扭，想夸我外公就夸么！” 夭长天瞧着展昭，似笑非笑。 展昭也不怕他，对着他乐。 夭长天也乐了，指了指展昭，“我就说么，四个小鬼里，你小子最难对付。” 展昭会心一笑，对他拱拱手，“彼此彼此啊，老爷子。” 把夭长天哄开心了，两人也走出北城门了，站在大漠前，展昭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里边有一个造型复杂的圆形铃铛。 夭长天好奇地看着。 展昭拿着那铃铛三长两短地晃了起来。 晃了几下之后，他就收起铃铛，找了块石头坐下，望着北边的荒漠。 夭长天不解，“就这样？” “嗯。”展昭轻轻点了点头，“之后，我们等就可以了。” 夭长天走到展昭身旁的一块石头上，也坐下，就这样，一老一少、坐在两块并排的石头上。 夭长天觉得挺好玩——展昭，一个可称之为最好的人，和自己这个可称之为最坏的人……如果搁一百年前，那一定是势不两立，可一百年后，竟然并肩而坐……时光这种东西，真是厉害。 正想着，就见展昭摸&摸口袋，拿出一小包刚才小四子塞给他的糖果儿来，自己嘴里塞了一个，递给夭长天，笑眯眯问，“吃么？” …… 白玉堂在西郊的一片林子外边，等到了缓步走出来的陆天寒。 五爷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外公的表情——只可惜他自己面瘫就是遗传自陆天寒的，老爷子一如既往的没表情，不紧不慢往外走，看到他在林子外等，倒是似乎有些意外。 “外公。”白玉堂叫了一声。 陆天寒轻轻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白玉堂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回头望向林子的方向。林子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那古言旭呢？是死了，还是已经跑了？ 白玉堂陪着陆天寒静静地往回走，五爷很多问题想问，但却都问不出口，只觉得如果展昭在就好了，那猫机灵，能帮着想点办法。 一路走就一路纠结，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白玉堂愣了……因为前方不远处，正是胖头鱼庄。 白玉堂又去看陆天寒的神情，可他外公依然是一脸的平静。 说来也巧，现在不是饭点，鱼庄开着半扇门，门前也没有饭时的热闹。 这时，有几个可爱的小孩儿冲出来，叽叽喳喳地，边跑边喊，“太爷爷，快点儿！要开场啦！” 几个小孩儿大概是急着去看戏，跑出来又跑进去，闹哄哄从门里拉出一个胖老头来。 白玉堂打量那老头，老爷子有些年岁了，容光焕发气色极好，而且这么看功夫也不错的样子，长得也是慈眉善目，矮胖，圆乎乎的。 那老头被几个小孩儿推着往前跑，笑得都合不拢嘴，“不急不急，小心摔跤。” 白玉堂看了看走近的胖老头，又去看他外公。 陆天寒依然是双眼直视前方，平静地往前走。 五爷微微张了张嘴，想说句话，但前边，陆天寒已经从那老头儿身旁走了过去。 两人瞬间就错身而过了。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只能跟着陆天寒往前走。 这时，拉着胖老头往前跑的两个小女孩儿开始摇老头儿的袖子，边摇边望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白玉堂的背影，“太爷爷！那个人好好看！” 胖老头回过头。 几个小孩儿议论，“那个人是不是元帅的朋友？” “见他们总走在一起呢！” “好好看！” “好白喔！” …… 胖老头儿望着小孩儿们望的方向，目光却不自觉地跃过白玉堂，落在了前方另一个灰发白衣的背影上，微微地歪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呢？” “太爷爷，你认识那个人么？” “可以叫他来鱼庄玩儿么？” 老头眨了眨眼，摆摆手，“别闹，瞧人家那么贵气，你太爷我就一个捞鱼的，怎么会认得。” 白玉堂耳力极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交谈声，想了想，还是快步跑上前。 跑到陆天寒身边，白玉堂看了他外公一眼，却是愣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陆天寒脸上，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五爷心中微微地一动，伸手，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那块石头递到了陆天寒的眼前。 老爷子看到那块石头，微微地顿了一下，但也没太多吃惊的表情，伸手，接了过来，拿着继续走了。 等白玉堂再回头，那个胖爷爷已经被一群小孩儿簇拥着拐出了街角，估计是去不远处的戏楼听戏了。 白玉堂放慢脚步，站在路中看着他外公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 日头渐渐西落。 城门外起了风，展昭坐在石头上，看着大漠上空被夕阳染成朱色的半边天空，突然问夭长天，“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原本边吃糖边发呆的夭长天回了回神，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困惑地问，“是太傲了，所以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么？猜起来好累。” 夭长天没说话，又开始走神。 展昭自言自语叹了口气，“是我们太小了？分担不起你们的过去？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们都是听别人说的呢，连安慰两句都没有机会。” 听到这里，夭长天笑了，抱着胳膊坐了坐直，似乎是伸伸腰，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道理很简单，不说就不会痛，自己不痛，别人也不会痛，只要时间一过，把过去一忘，一切就皆大欢喜。” 展昭刚想再说两句，夭长天突然对远处轻轻一扬下巴，“来了。” 展昭转过脸，看到远处一个策马赶来的身影——白木天。 “我说。”夭长天突然语调扬起了一些。 展昭察觉出他话里似乎有点笑意，不解。 夭长天转过脸来，挑起嘴角，对展昭眨眨眼，“这小子，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一股味儿，你可提防他算计你。” “味道？”展昭不解，“什么味道？” 夭长天轻轻摸了摸鼻子，幽幽地说，“人样鬼味儿，这是个天生的坏种！” 第128章 【布局】 白木天有阵子不见，倒是也没多少变化。 展昭本来就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被夭长天一说，便更不待见他了。 另外，这次古言旭计谋虽然没有得逞，但明显是针对白玉堂的，白木天没少出力，展昭远远看着一人一马越来越近，就觉得牙根痒。 夭长天瞟了展昭一眼，轻轻摇摇头，“我说。” 展昭回神，看夭长天。 “你外公没教过你怎么对付坏人么？”夭长天抱着胳膊看展昭。 展昭眨眨眼，一歪头——啥意思？ 夭长天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对展昭一呲牙，“放松。” 展昭伸手，揉揉自己的腮帮子——放松？ “人会被骗被算计，多是因为太在乎了。”夭长天撩了撩眼皮子，看起来懒洋洋的，对展昭笑了笑，“跟你讲个有趣的事情。” 展昭瞧着他——这会儿逗闷子？ “这世上，其实除了妖王之外，还有人算计过我一会，可以说是我这辈子吃亏上当最大的一次，那个人还几乎不会武功。” 夭长天的话，成功引起了展昭的好奇心，展护卫猫儿眼都睁圆了，瞧着夭长天，“谁那么大本事？” 夭长天微微一笑，“你外婆。” 展昭一愣，良久，反问，“什么？” 夭长天眯眼瞅着他，“怎么看你身上都有点儿那丫头的影子，当年有人算计你外公，那丫头就把所有人都算计了替你外公出头。” 展昭惊讶地看着夭长天。 白鬼王伸手，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对渐渐接近的白木天努了努嘴，“你就记着，这位算计了白玉堂了，你得算计回来！” 展昭轻轻点点头——那是自然。 “还有。”夭长天小声提醒展昭，“这个款式的，都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 展昭赞同地点了点头，白木天是有那么一股子劲儿，白家人因为长相的原因，都有一股子傲劲儿。白玉堂孤傲，白夏有一股子书生的傲气，这气质公孙身上也有，这种傲气不让人反感。相比起来，白木天虽然表面随和，但骨子里却是有些个目空一切的感觉，估计是当坏人当久了，满肚子坏水养出来的气质。 两人没聊几句，白木天的马就到了跟前了。 此时日已西垂。 白木天翻身下马，左右看了看，有些无奈地看展昭，“你也是真会选地方，这城门口人来人往的，我好歹也算个奸细，你不说选在酒楼见面呢？！” 展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回头，对着城楼上的军兵喊，“这个是个奸细，你们都别说出去哈！” 夭长天背着手望天，白木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皱眉看着展昭——对这人是一点辙都没有。 城楼上的赵家军士兵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瞧了一眼城楼下方，就回头继续站自己的岗。 白木天看了看展昭身旁，有些疑惑——展昭带着个黑衣人来的。 刚才大老远白木天已经注意到了，展昭没带着白玉堂一起来，而这个黑衣人，远看他还以为是殷候或者是赵普……近看才发现都不是。 夭长天撩了撩眼皮子瞧了白木天一眼。 江湖上，能见这四大武圣的机会是不多，白木天跟白玉堂这么熟，见天尊的机会也有限。但高手之间气场接近，这样的高手慑人之气非同寻常，不是一般江湖人可比的。 白木天也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出了此人身份，就抬手给夭长天行了个礼，“前辈，幸会。” 夭长天略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挑起一些些，也看不出他情绪。 展昭忽然有些好奇，没换心之前的夭长天，会不会收白木天做小弟？有机会得问问他。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展昭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拿起那个铃铛用力晃了两下。 白木天闷&哼一声就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脸色刷白，豆大的汗滴从脑门渗出来。 展昭将铃铛收起来，歪头瞧着他。 白木天渐渐缓了过来，深吸了几口气，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眉盯着展昭，“下手这么狠，我可是千里迢迢跑来给你报信。” 展昭冷笑，“所以我谢谢你关照玉堂么。” 白木天愣了愣，随后转脸，“我也不想，但要换来信任总得有些交换筹码，那个半吊子的困龙阵怎么可能要了玉堂的命。” 展昭斜了他一眼，显然没被这个说法搪塞过去。 白木天也不想再招惹展昭，刚才那一下可是厉害！撕心裂肺那么疼，他之前还真是低估了展昭的脾性。 “你找我来，想问什么？”白木天问展昭。 展昭瞧了他一眼，“不是你找我的么？” 白木天微微一愣。 “你用这么明显的法子来害玉堂，还提供了金丝灵……要知道假的金丝灵一旦给出去，很容易被人识破。”展昭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我还以为你扛不住了，让我救你。” 白木天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次算是让你说对了，赶紧救我出去。” 展昭一脸惊讶，“你白木天不是铁了心要投奔恶帝城的么？怎么反悔啦？” 白木天一脸的嫌弃，“那地方不是人呆的，我现在一脚踩下去出不来了也是拜你所赐，你想要知道的恶帝城底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只要你帮我脱身，然后把我身体里的蛊虫弄出来，从此放我自&由不计前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展昭听了他的话，脸上笑盈盈的，显然不会答应他的条件，“你这算盘打得挺好，可我凭什么放了你？你可没少害人。再说了，你这一张嘴讲得天花乱坠，谁知道是不是真有料？想我救你，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你得给我些干货。” “早就想到你会这么说。”白木天说着，一扬手，一样东西朝着展昭飞了过去。 展昭伸手一接，是一枚音板。 展昭眯眼打量着那块音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像是新打造的。 “我知道当年那个黑衣人在哪儿，你们要查宗祖之血，秘密就藏在一个地方。” 展昭问，“在哪儿？” “沉星殿。”白木天道，“一切的秘密，都藏在沉星殿里，而想进入沉星殿，百年才有一次机会，至于是哪一天，就去问陆老爷子吧。” 说完，白木天翻身上马，“甜头我给你了，你大可以调查一下，如果属实，那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来，你救我出去，我告诉你恶帝城的秘密。” 展昭收了那枚音板，点了点头。 白木天跟展昭道了声“告辞”，就骑马离开了。 等白木天的背影随着夕阳一起消失于视野中，展昭转过脸问夭长天，“前辈怎么看？” 夭长天此时正背着手，眼神飘来飘去，显然心思已经去了别处。 展昭凑过去，戳了戳他肩膀，“前辈？” 夭长天终于将注意力拉了回来，转过头对着展昭一呲牙，“沉星殿的秘密啊……我就说这事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阵子出事，原来是想把天寒从冰原岛引开啊。” “刚才白木天说，百年只有这一次机会进沉星殿……沉星殿不是已经冰封没法进入么？还是跟屠云峰一样，每一百年云散一次？”展昭不解。 夭长天对展昭勾了勾手指，“小鬼，我告诉你个秘密，不过你要保密。” 展昭眨眨眼，赶忙凑过去，侧着耳朵表示——说呀！ 夭长天刚想开口，又犹豫了一下，瞧着展昭，“你真的要保密！白玉堂也不能说！” 展昭点头啊点头，手指则是背在身后划差啊划差。 夭长天压低声音，在展昭耳边说了几句。 展昭听完之后，一脸疑惑地盯着夭长天看，显然这话他一时半会儿有些消化不掉。 可还没等展昭详细问一问，夭长天一闪身，没了踪影，就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唉！”展昭忙问，“你去哪儿啊？” 可问完了，哪儿还有夭长天的的影子，展昭来回踱了两步，一回身，先赶回军营。 …… 而此时，赵家军的军营中。 赵普和公孙忙着研究戏班子那一群人和那一堆瓶瓶罐罐，很是忙碌。 大帐侧一个有些僻静的院子里，石桌边，坐着三个人，则是相对的闲适。 五爷白玉堂胳膊肘靠着桌面，手撑着侧脸，正盯着自己的靴子发呆，偶尔叹口气。 对面，公孙某捧着本书，看一会儿，抬头瞄一眼白玉堂。 靠近白玉堂的一长石头凳子上，小四子抱着只小猫坐着，一边心不在焉撸&着猫，一边仰脸，盯着白玉堂瞧着。 眼瞅着白玉堂眉头越皱越紧，小四子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眉心一戳。 白玉堂一抬头，小四子怀里那只胖猫“喵”一声，跑了。 小四子和白玉堂对视了一会儿，就听到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一转头，就见门洞外面，展昭“嗖”一声窜了进来。 小四子就感觉一阵风过，展昭的衣摆呼了他一脸。 小四子揉揉脸，展昭已经站在他跟前，拉着白玉堂问，“玉堂！外公呢？” 白玉堂指了指隔壁院子，“和我师父在看公孙他们……” 白玉堂话没说完，展昭“嗖”一下，翻&墙过去了。 白玉堂和小四子盯着院墙看了一会儿，回头又对视了一眼。 可两人还没说上句话，“嗖”一下展昭又回来了，继续落到白玉堂眼前，呼了小四子一脸衣摆，“我不是说我外公，你外公呢！？” 白玉堂见展昭挺着急，也有些无奈，“突然回冰原岛了，也不让我跟。” “已经回去啦！”展昭着急，拽白玉堂，“幺幺呢？咱们也去！” 白玉堂有些不解，“外公把幺幺借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赶回冰原岛去了……” “你姑姑呢？”展昭又问了一声。 公孙某插了一句，“丫头刚才跟一位女将军上&街去了。” “糟糕！”展昭急了，拉白玉堂，“赶紧，咱们也去冰原岛！” “去冰原岛干嘛？” 展昭话音刚落，院子外边有人问话。 众人回头，就见天尊晃悠进来了，身后跟着一脸疑惑的殷候。 他俩刚才本来在隔壁院子，展昭飞进来又飞出去的，他俩就过来看看情况。 展昭将那枚音板往桌上一放，“古镜之古言旭的事情其实是为了把老爷子从冰原岛引出来！大年那黑衣人应该是去了冰原岛了！” 白玉堂站了起来，“他去冰原岛干什么？” “当年所有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只是一个布局而已。”展昭认真道，“提早了那么多年的布局，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一刻！” 公孙某放下书，轻轻摸着下巴，“所以当年那些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天寒？” “他们是想进沉星殿！” 展昭一句话，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 “沉星殿可以进去？” 这时，外边赵普也走了进来。 众人“唰啦”一声转脸，都望向了坐在桌边的公孙某。 公孙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难道说……是传说中的，月落星沉？” 第129章 【寒冬】 这一日清晨，公孙醒来，就感觉一丝丝的寒意，伸手摸了一把被窝，叹了口气。 每日早晨他这样一搂，通常都能搂住胖乎乎的小四子，特别是天冷的日子，小家伙都会往他怀里钻。 推开被子坐起来，公孙望着被风吹得直“哆嗦”的纸窗发着呆…… 陆天寒独自回了冰原岛，可是急死了白玉堂。 偏偏幺幺还被借走了，五爷只能骑马赶回冰原岛去。 这么大的事，当然不能让白玉堂一个人回去解决，展昭陪着去了，赵普让邹良带了精兵跟去帮忙。另外，霖夜火也跟去了，天尊也适时地失踪了，估计也是赶去冰原岛了，老爷子不用骑马，只要不迷路，应该会比白玉他们更早到冰原岛。 夭长天跟展昭见了白木天之后就已经不见了，众人盼着他能最先到达，起码给陆天寒搭把手，别让老爷子独自对敌。 公孙在床上叹了口气，公孙某算个知情人，但老爷子身体太弱，坐龙还成，快马加鞭颠簸赶路，没准还没到冰原岛就被折腾死了。 最后，公孙某千叮万嘱，让展昭白玉堂一定将小四子带上。 公孙在床上再一次叹气，抱起胖乎乎的瓷枕头发呆——团子离开的第三天，想儿子！ 正坐在床上发呆，外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公孙皱眉——他之前在军营睡不好，赵普这两天就跟他待在帅府……怎么帅府也会那么吵？ 伸手打开窗户，公孙就是一愣——难怪那么冷了，原来下雪了！ …… 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件披风披上，公孙出了门，虽然冻得一哆嗦，但他还是踩着雪地，走去前院赵普办公的书房。 书房门口，站了好些将士，公孙扫了一眼，发现十大副将基本都到起了，这一看就是出了事了。 走到院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赵普在书房里站着正看着什么，欧阳和贺一航不知道在沙盘上摆&弄什么，董仟翼正跟赵普说话。 公孙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了……该不会出了什么重要军情。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问他，“军师，怎么不进去？” 公孙微微一愣，身旁，贺一航就走了上来。 公孙搔搔头——差点儿忘了，赵普封了他个军师，但公孙连自己是开封府主簿那点儿自觉都没有，老觉得就是个郎中而已。 贺一航无奈笑了笑，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叫人无奈，有些人美而不自知，公孙这样的，就是慧而不自知了……分明就是个古今奇才，偏偏觉得自己只是个开药的郎中，说出去，就跟白玉堂说自己相貌平平一样，有些欠揍。 公孙跟着贺一航往里走，好奇问，“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贺一航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跟公孙说了一句，“吐蕃兵变了。” 公孙一愣，惊讶地看着贺一航，忍不住问，“这么突然啊？” 贺一航点点头。 这时，就见院子里几位副将都对着门口一礼。 公孙回头，就见殷候走进来了。 天尊和夭长天都没影了，总得留下个人在军营照应着，所以老爷子没走。 殷候显然也不解，走过来问贺一航出了什么事。 贺一航将刚才告诉公孙的话对他一讲，殷候皱眉，“是有些突然。” 贺一航问殷候，“听说老爷子在逻些城里有朋友？” 殷候无奈一笑，瞧贺一航，“你是听的哪里的谣传啊，朋友没有，对头倒是有，还挺厉害。” 贺一航也笑了，跟殷候有说有笑进屋。 公孙观察了一下四周，十大副将目送着殷候进去，眼里那份崇拜和神往藏都藏不住。 公孙突然想到曾经碰到过一些找殷候麻烦的江湖人，那些连殷候一招都接不住的江湖肖小，看殷候的眼神却总是带着轻蔑。公孙时常好奇，那些半桶水咣当响的正义之士，是哪里来的勇气轻视魔宫众老的？现在想想，有些人的厉害，是要自己都很厉害之后，才能发现的。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狂妄到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有时无知和无能，才是最蒙蔽人双眼的东西。 …… 另一边，河间府城外渡头，一艘渡船正在驶离。 纯白的渡船飞速驶出船坞，朝着北方前行，渡头好些船工都驻足观望，赞叹着船开的是真快。 这船白得极漂亮，看起来又豪华，不似画舫那样繁复，速度极快。 然而，外观很威风的船，船上的景象却是叫人哭笑不得。 白玉堂忧心忡忡地站在船头，一会儿望一下远处已经可以看到轮廓的冰原岛，一会儿又看一眼船尾。 这会儿，船尾趴着两个红衣人，一人抱着一根栏杆，正干呕呢。 这俩是谁？一个展昭，一个霖夜火。 展昭作为一个不会游泳的江南人，慢点儿的船也还凑合，但这次十万火急，船贴着海面飞似的，海毕竟不同于湖，那个波涛汹涌，颠得展护卫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他本来就号称身轻如燕，这会儿更加是跟团棉絮似的好似在空中飘。 而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在沙漠里混大的正宗旱鸭子，霖夜火早就晕得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火凤那叫个后悔啊，他本来是随邹良的精兵一起骑马走旱路的，但是他昨儿个晚上跟邹良拌嘴，今早不睬他了，又觉得冰原岛的船又大又气派，所以就撇下邹良跟上船来了。 临走他还气邹良，最后左将军真被他惹毛了，说他作妖吧，一会儿小心晕船…… 火凤边吐边琢磨，那哑巴要不然不开口一开口就乌鸦嘴！ 展昭和霖夜火当间儿，站着拿着一罐子药膏的小四子。 小四子忙着给俩脸色靑虚虚的大侠往人中太阳穴抹药膏，小良子蹲在一旁鄙视地看着，“你俩怎么那么没用啊！槿儿你快别浪费药膏了，给他俩盛碗面吃没准能好？” 小良子话刚说完，两人吐得更厉害了。 白玉堂皱眉摇头，回过头继续望冰原岛……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岛上的山庄。 五爷心里倒是没有太慌的感觉，他们已经是日夜兼程，虽然没有幺幺快，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天……而且按照脚程，夭长天和他师父应该比他们更早到……他外公可千万别出事啊。 白玉堂心事重重，正纠结，就感觉有人拉了一下他的手。 五爷低头，小四子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他身旁了，双手抓着他的手，仰着脸看他呢。 白玉堂盯着他看，就见小四子伸手，指了指远方，“姨姨！” 白玉堂微微一愣，顺着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就见在冰原岛渡头的方向，站着个人，一身白衣……不是他外公也不是他师父，而是他娘陆雪儿。 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他娘为什么来了？ 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就见陆雪儿似乎是看见他了，在渡头蹦跶着对他挥手，“宝贝儿！” 白玉堂眨眨眼，下意识跟小四子对视了一眼——那什么……她叫你还是叫我？ “慢点儿！别急，你外公好着呐！” 陆雪儿带着内力大老远传来的这一声，可算是救了白玉堂了。 五爷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心也定了。 船尾，展昭和霖夜火也都点点头，随后回头抱着栏杆继续打恶心。 …… 船终于是靠了岸，除了陆雪儿之外，还有一些映雪宫的弟子。 小良子抱着小四子就蹦下了船，陆雪儿一把抱过胖嘟嘟的小四子，心肝儿宝贝地叫几声。 白玉堂回船尾扶了一把展昭。 展护卫就觉得脚步虚无，跟喝多了似的。 白玉堂扶着展昭就走了。 火凤扶着栏杆颤巍巍站起来，那个气啊，晕船还不当数还被无视了，这一对一对的闪瞎眼，早知道不撇下那哑巴自己跑来了。 他正郁闷，船下跑上来一群笑眯眯的映雪宫弟子，扶着他下船。 霖夜火左右瞧了瞧，映雪宫都是女弟子，而且陆雪儿收徒弟有规矩，不是美人儿不要。 火凤被七八个白衣大美人儿扶着下船，那群美女还逗他…… “霖堂主皮肤真好啊！” “好白呀！一个斑都没有！” “身材真好怎么练的？” “对呀！腰细腿长！” “发质好好呀！用什么洗的头！” “嘴上抹什么了？怎么那么润呀！” 霖夜火被哄得仰天笑，正“哈哈哈”呢，一低头……就见不远处风尘仆仆赶来的赵家军左营精锐骑兵。 邹良在最前边，哑狼正瞅着这边呢，那脸黑得都快赶上包拯了。 火凤眨眨眼，赞叹——喔呀！哑巴来的够快的啊！ 一旁，展昭和白玉堂瞧着霖夜火挺欠揍的，瞧瞧邹良那脸色，估计他是快马加鞭赶来的，不然走陆路怎么会赶得上他们的船快。再看看被一群美女簇拥着一脸开心的霖夜火…… 展昭和白玉堂识趣地挪开一步。 小良子抱着胳膊仰着脸瞄霖夜火，心说——火鸡要倒霉了！ “娘。”白玉堂伸手拍了拍顾着跟小四子蹭脸的陆雪儿。 陆雪儿回头瞧瞧儿子，将小四子还给了小良子，伸手摸了摸白玉堂的脸，“你是这一路都没吃饭啊？瘦成这样来见你外公。” 白玉堂想问问外公的情况，谁知陆雪儿一眼瞄见展昭了，惊得叫了一声，扑过去双手捧住展昭的脸，“啊！瘦啦！之前那个完美的下巴形状啊啊啊……” 展昭睁大了眼睛瞧着突然跺脚的陆雪儿，开口叫伯母…… “伯你个头啊！你怎么瘦啦？你&娘要跟我拼命啦！”陆雪儿边说边上手捏展昭胳膊腿&儿，展昭脸通红往一旁躲。 白玉堂赶忙拦住他娘。 陆雪儿瞪他，“你俩干啥？减肥啊！” 展昭尴尬，对着陆雪儿摆手——其实没瘦，这一路晕船吐的。 白玉堂也不跟他娘争，忙着问，“外公呢？” “别担心，你外公没事儿，被我好一顿训，这会儿在屋里悔过呢！”陆雪儿板起脸，双手叉着腰不满地嘀咕，“真是的！一把年纪了做事情这么任性！” 展昭好奇问，“伯母你怎么知道的？” 陆雪儿一挑眉，“我前两天收到你师父的飞鸽传书了，说是冰原岛有仇人上门，爹爹把你撇下先跑回来了，把你急够呛，让我回来好好管管他。” 展昭和霖夜火听得张大了嘴——天尊竟然用这招…… 小良子忍不住赞叹，“嚯呀！老爷子竟然用这招啊！鸽子飞得不比幺幺慢，而且离冰原岛最近的是映雪宫，能‘管得住’陆天寒的，这世上自然是只有他的宝贝女儿陆雪儿了！” 展昭和霖夜火都搔头——老爷子关键时刻意外的靠谱啊。 白玉堂也是觉得自己急糊涂了，怎么不记得通知他娘一声。 陆雪儿带着众人离开渡头上山，白玉堂有些在意之前公孙某说的“月落星沉”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等他问出口，展昭已经跑上几步，问陆雪儿，“伯母，你知道月落星沉是什么么？” 陆雪儿楞了一下，“月落星沉？什么东西？” 众人看到陆雪儿的反应，也不免有些失望——果然是不知道啊…… 小良子拉着小四子的手，跟着大人们一级一级走台阶，边问，“槿儿，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小四子仰起脸看了看天，伸出小手掐了掐指头。 走在后边的霖夜火瞧着都想乐了，伸手戳小四子屁&股，“你这姿势跟哪个算命先生学的啊？” 小良子踹霖夜火，“别打岔。” 小四子一歪头，“就是今日喔。” 前边，展昭和白玉堂都停下脚步，回头，“什么今日……” 随着这一句话问出，忽然……有几片雪花飘落。 众人下意识地仰起脸，天空中，密集的雪花飘飘摇摇地落下来。 陆雪儿抱着胳膊仰着脸，笑了，“嗯，也到了下雪的时候了啊。” 第130章 【前兆不妙】 陆雪儿带着展昭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冰原岛山顶的陆家庄。 众人从山脚下走进有“陆家庄”匾额的大门，之后一路往上走，直走到山顶，才看到了宅院。 院门口一座长长的九曲桥，桥下是一大片的湿地，水面好些浮冰，冰层中又有水草冒尖儿，四周围的岸上房顶都已经被白雪覆盖，树林子也挂着冰，一派的冰雪盛景。 宅前的雪地上，幺幺正扑扇着翅膀，跟几只仰颈长鸣的仙鹤对着点头，也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 白玉堂打了声口哨，幺幺一扭脸，扑腾着就跑过来了，尾巴扫起了漫天的雪花。 只是扑倒众人跟前的幺幺瞧着白玉堂，脑袋却是去蹭小四子，跟个贪玩儿的小孩儿似的。 白玉堂有些无奈，幺幺什么都好，就是玩儿性大，而且这次跟着他外公跑了他都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教它跟人走时来自己这儿打个招呼就好了。 五爷无奈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幺幺，虽然有灵性是神物，但始终不是人，要教它出门前跟大人打招呼，估计是有困难。 留下小四子和小良子在雪地里跟一群仙鹤一条龙玩闹，其他人走进了宅子里。 白家陆家都是家大业大，白玉堂平日去处也多，除了常年住的开封白府之外，最常回的就是陷空岛和映雪宫，展昭他们跟着白玉堂，逢年过节也经常跑去这两个地方玩耍。 可白玉堂还有两个“家”，是众人极少去的，带着点儿神秘感，一个是天山，另一个，就是极北冰原岛。 天山到目前为止，白玉堂只带展昭去过一回，其他人根本没踏足过。 而冰原岛，众人也是头一回真正意义上的踏足，一来是因为远，二来……陆老爷子的确不是个“好客”的人。 就跟现在似的，众人都到大厅落座喝上了茶，但身为主人的陆老爷子还是没露面。 展昭好好地观察了一下陆家庄，不同于映雪宫如同冰窖一样的环境，冰原岛上的宅子整体非常正常，就跟普通大户人家差不多。 大厅里陈设古朴，家具之类的都很旧，有一种很久没人使用过的感觉。 管家陆忠年纪不小了，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冰原岛上，世代都是冰原岛的大管家。 展昭端着白瓷的茶碗，看着里头白色的茶叶，有些不解地瞧白玉堂——这什么茶啊？茶叶冻上了不成？ 霖夜火倒是很懂行，捧着茶杯凑过来问管家，“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玉香茗’啊？” 陆忠笑了，“霖堂主好眼光，这就是冰玉香茗，这种茶树天底下只有三棵，都长在我冰原岛，每年产的茶叶都是论片收藏，除了陆家庄，没有地方喝得到。” 展昭吹了吹茶水品了一口，对白玉眨眨眼。 五爷微微一笑，“这茶叶少又精贵，而且必须储存在冰窖里，没法运送，所以出不了冰原岛。” 展昭觉得第一口喝上去的时候也没什么，口感比普通龙井淡一些，可一口茶喝完之后嘴里茶香却越来越浓，连鼻端都似乎有了清新的茶香味，脑袋瞬间清明。 邹良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他向来只会喝酒不懂品茶，但这一口下去还是能感觉出独一无二的那种好来…… 展昭等了半天，光听陆雪儿和霖夜火瞎聊些个美容心得了，却不见陆天寒过来，就有些好奇地问白玉堂，“你外公呢？” “他不会来前边的。”白玉堂道，“应该在后山呢，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哦……”展昭点头，问，“你外公都不来这里的么？” 白玉堂摇摇头。 一旁，辰星儿和月牙儿端着点心放到桌上，听展昭问起，俩丫头就插嘴给他介绍了一下陆家庄的情况。 “展大人，陆家庄分前山和后山，前山都是客房和岛上工人住的，庄主他们住在后山。” “对啊，天尊刚到没多久，这会儿和庄主在后山呢。” 白玉堂问月牙儿，“我师父已经到了？” “对呀。”月牙儿点头，“正喝酒呢，刚才吵了一嘴。” 展昭惊讶，“吵起来啦？” 辰星儿皱着鼻子点头，“可不是么，天尊把庄主好一顿训。” 白玉堂听着都新鲜，“我师父训我外公？” 月牙儿学着天尊的样儿伸手揪住辰星儿的耳朵直晃，“你还小啊？！这么大事儿不说一声自己跑回来干嘛呀？你怎么不上天啊？当年你爹娘可是嘱咐过我们好好照看你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死我和那老鬼前头了，我俩是不是要陪着你一起下去啊？你闺女不得咬死我呀！玉堂以后不理我了怎么办啊！” 展昭等人张着嘴想象着那画面…… 陆雪儿抱着胳膊愤愤道，“该！还当没人收拾的了他了！” 五爷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也对……天尊的确是比他外公大了好些个，而且他外公跟着天尊殷候他们混的时候，也就十多岁一个小孩儿，年轻的时候，他师父还见过他太爷么？这辈分怎么那么乱啊！ 不过，这番话听下来，显然天尊是知道些什么的。 白玉堂觉得可以从他师父那里去打听打听！ 想到这里，五爷微微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从小到大，似乎没跟他外公耍过脾气，偶尔胡搅蛮缠那么几回，也是对着他师父。小孩子对着长辈讲道理的，通常表示不亲，对着长辈不讲理的，那就是关系很亲密…… 陆雪儿从之前就一直瞄儿子，知子莫若母，她看得出来，白玉堂似乎是很纠结。 陆雪儿对展昭使了个眼色。 展昭心里有数，白玉堂都别扭了一路了，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面是愧疚，觉得对陆天寒关心太少。 展昭对陆雪儿点点头，他知道怎么处理，让陆雪儿不用担心。 陆雪儿笑眯眯站了起来，带着邹良去安顿那些赵家军兵马。 霖夜火就撺掇白玉堂带路，去参观一下冰原岛，说实话，展昭也挺好奇的。 白玉堂带着展昭和霖夜火穿过一趟又一趟的宅子，走到身后两人都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霖夜火跺脚，“这是有多少宅子？！” 展昭也明白了白玉堂为什么不会迷路，敢情从小练的！ 白玉堂见两人穿院子穿得都毛躁了，就伸手一指前边的院门，“穿过那扇门就到后边了，一会儿记得别往下看。” 展昭和霖夜火都挺纳闷，什么别往下看…… 三人快步走出了最后一扇院门，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 霖夜火和展昭一眼看到了一大片平坦的银色冰原，阳光洒下来，眼前就像镜面一样，一道光亮闪过去，晃得两人都一闭眼。 等适应了一下这纯白的亮色，再睁开眼，两人都有些懵。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被晃了一下的缘故，远处的天，是淡紫色的……在冰面和瑰丽的淡紫色天空交接处，有一棵巨大的树，树是银色的。 打远了看，像是一棵紫藤，树干很粗，树冠伞盖一样漫长，一条条藤蔓垂挂下来，无论树叶还是花朵，都被冰冻成了晶莹透明的状态，树的周围有七彩的光斑，时隐时现。 空旷的冰原上，只有这样一棵树。 霖夜火和展昭呆愣了片刻之后，异口同声，“仙境啊！” 两人正赞叹，就听到一声龙吟声传来，头顶出现了一块阴影。 两人仰起脸，就见幺幺从身后的屋顶上飞了出来，从他们头顶飞过，背上，小良子和小四子正跟他们打招呼。 幺幺落到了众人跟前的冰面上，小四子和小良子顺着它的尾巴滑了下来。 刚落地，小良子突然蹦了起来，“哎呀娘嘞！” 小四子也抓&住幺幺的尾巴，盯着地上的冰面看。 展昭和霖夜火都想起刚才白玉堂说了——让他们别往下看。 两人下意识地一低头，就感觉脑袋“嗡”一下，瞬间有些头重脚轻。 他们脚下的冰面，真的只是冰面，这冰也不知道是怎么冻上的，清透得就跟一层水面儿似的，冰面以下竟然是万丈深渊。 霖夜火和展昭回头看了看宅子，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惊骇……好家伙！原来这片冰面是横跨两座山头的，陆家庄后院出来就是峭壁，而远处那棵树，也是长在另一处峭壁之上，连接两座峭壁之间的“桥”，就是一大块冰。 霖夜火都不敢迈步了，问白玉堂，“这冰多厚啊？走过去不会裂开吧？” 小良子也扒着幺幺的尾巴不放，“看起来好薄好吓人，槿儿别下来！” 白玉堂摇了摇头，伸手去把挂在幺幺尾巴上的小四子抱了下来，拍了拍幺幺的脖子，幺幺展翅，飞了起来。 五爷对身后紧张的众人示意，“走吧，且裂不开呢。” 展昭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迈着步子往前走。 小良子也小心翼翼跟着。 “这是怎么冻上的？”展昭好奇。 白玉堂指了指前后两端，道，“这两座山原本是一座的，后来慢慢分开，起先只是一条缝，后来越分越开。到今天这距离据说是花了上千年了。而这冰是从它俩分开的时候开始冻的，一点点地厚实起来，也就是说，这是上千年的冰川了。” 展昭和霖夜火都惊讶。 小良子往侧面出溜，滑到了边缘往下一看，惊呼，“唉呀妈呀！原来是着地冻的！跟山差不多厚。” “那为什么那么透明？”霖夜火不解。 “这我也不知道，大概跟水质有关系吧，都说我外公从小到大都喝冰原岛的水，所以没有烟火气。” 说话间，众人已经穿过了冰川，来到了那棵树下。 展昭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棵树，摘下了一片叶子，很快……叶子就融化在了手心，一点儿没剩下。 “这是什么树？”展昭不解。 “这不是树，是座冰雕。”白玉堂道，“我太姥爷找人做的，因为我太姥姥喜欢紫藤花。” 说着，五爷伸手一指前边的山谷，“看那边。” 展昭和霖夜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起张大了嘴——就见前方有一片“冰冻”的森林，都是“紫藤”，原来白玉堂他太姥爷不是只给他太姥姥雕了一棵树，而是一片树林。 “这是多少棵……” “九千九百九十九棵。”五爷道，“大概意思是长长久久。” 展昭和霖夜火都咋舌，祖上果然也是又有钱又任性…… 众人跟着白玉堂一路穿过树林，走在冰雕的树林里，感觉特别的奇异，树林间晃动的枝叶透着光，满地七彩斑斓的光线。 林子里还有好些梅花鹿，胖乎乎的也不怕人，见白玉堂他们走来，就站着盯着看，有几只胆大的小鹿一路跟着。 霖夜火好奇，“都是冰，这些鹿吃什么？” “鹿是养的，因为鹿和陆谐音，所以我太老爷养了很多，山下有鹿舍，专门有人照料。”五爷将小四子放到地上，让他小心走别滑到了。 穿过这片仙境一样的冰树林，前方是另一个高起的山头，山上绕着圈儿有冰封的飞瀑，山顶亭台楼阁，非常的雅致，山上很多冬季常见的树木，还有许多色彩艳&丽的鸟儿栖息，越往上走，越有生气。 “我外公和疯姑姑常年住在上边。”白玉堂带着众人，顺着台阶往上走，不多久，就听到了山上传来的说笑声。 白玉堂听着声音熟悉，展昭也听出来了，应该是白夏在这儿呢。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了个楼前的空地。 几株梅花树下，一张石桌子，天尊、陆天寒和夭长天以及白夏围了一桌，正边喝酒聊天，边玩着什么游戏。 小四子和小良子好奇地跑过去，就见桌上放着个特殊的八角棋盘，棋盘上好些个人形的棋子，两颗冰色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纳闷——这气氛轻松写意的，看着不像是如临大敌啊。 “玉堂！”白夏端着个酒杯一抬头，看到儿子了，乐呵呵打招呼。 天尊也回头，坏兮兮瞧着他和展昭，“慢！” 白玉堂突然很感念他小时候身边还有他外公这个正常人，想象一下如果陆天寒跟他爹和师父一样不靠谱，那他童年会是怎样…… 白玉堂想到这里琢磨了一下，倒是没那么纠结了，自己不是跟外公不亲，而是他外公不“粘人”！相比起天尊整天欺负他，他爹整天捉弄他，他娘整天楼楼亲&亲抱抱，只有他外公笑呵呵陪他坐着喝喝茶下下棋，有个长辈的样子。 陆天寒也抬头看了众人一眼，众人想象着刚才老爷子被天尊揪耳朵的画面，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夭长天抱着胳膊瞧着霖夜火和展昭嘴角抽了两下，表情有些微妙，就问，“赵普没来么？” 展昭摇摇头。 夭长天微微扬了扬眉，“不来也好，估计在西域也能看到。” “看到什么？”众人走到桌边，展昭好奇问。 白玉堂也问天尊，“跟月落星沉有关系么？” 天尊仰脸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快啦，估计再等两三个时辰的事儿。”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觉得莫名——跟时辰有什么关系？莫非是某种天象？ 霖夜火伸手把扒着桌子看老爷子们下棋的小四子抱了过来，放到腿上，搓了搓他脸蛋问他，“小四子，今天大吉大利还是大凶之兆啊？”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看小四子。 小四子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掐手指。 天尊歪着头瞧着他觉得挺有趣，伸手戳了戳他肉嘟嘟的手心板儿，“这跟谁学的姿势那么不标准。” 小四子扭了两下，伸手摸着下巴，转过脸去瞧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这会儿正喝茶呢，展昭一手还拿着块儿点心，见小四子神情复杂地瞅着自己，两人心头就是一颤。 展昭问，“怎么啦？咱俩印堂发黑啊？” 小四子摇摇头。 展昭惊喜，“发亮？” 小四子接着摇头。 展昭眯眼，“血光之灾？” 小四子还是摇头。 霖夜火捧着他腮帮子左右摇，“那究竟是怎么样啊？” 小四子撅撅嘴，“不好说。” 展昭和白玉堂犯愁。 这时，小四子突然伸手一指西面，“那里！” 展昭和白玉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 这座山的山顶被南北走向的阁楼和宅院占据了大半，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宅院的半包围之中，东边是上下的山路，四周密林环绕，而西边……则是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估计就是峭壁。 白玉堂继续喝茶，展昭和霖夜火好奇地跑到西边的山边往下望，这一看，两人可是吓了一跳。 第131章 【崩裂】 展昭和霖夜火走到悬崖边往下一望，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山下，就是冰原岛背面的冰川，这冰川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了，层层叠叠如同山峦绵延千里，站在山边，目之所及看不到冰川的尽头。 展昭之前跟着白玉堂坐幺幺来找公孙某的时候，眺望过冰川，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东北边的平原冰川，眼前高山一样林立的冰川，展昭是第一次看到。 展昭和霖夜火张着嘴望着那些冰川，可能今天阳光也好，冰川之内浅蓝色的水光流转，光线在冰川间辗转，冰川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鲛人似乎是在游动。 展昭和霖夜火正看得有些懵，忽然……天降大雪。 两个南方人就算到过北方黑风城，也没见过冰原岛这样的雪。 漫天的雪花在山谷中，随这风绕山而行，很快，密集的雪花模糊了冰川之间的界限。 而偏偏只有这边在下雪，另一边的日头又清晰可见，金色的阳光在雪中穿梭，巨大的鲛人就像是海波之下游过的巨鲲。 两人看得正有些痴傻的时候，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两人回过神，就见白玉堂正在他们身后，对着他们脚下指了指。 展昭和霖夜火下意识地一低头……就见山崖边，有大量的雪雾形成，在山边滚滚而下，很快就成了云海。 就这样，众人的眼前出现了飞雪、云海、阳光交织，似幻似真的绮丽美景。 展昭突然明白陆天寒那种如冰似雪的气质是哪里来的了，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长大的话，有时候，也许会分不清究竟是在人间，还是仙界。 正这时，一阵龙吟传来…… 幺幺展开双翅，从众人头顶掠了过去……俯冲入云海之中，消失不见了。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没一会儿，就见幺幺“呼”一下子，窜出云海，飞入阳光之中，绕着巨大的冰川盘旋。 幺幺边飞边叫，翅膀不时擦过冰川的一侧有鱼形阴影的地方，仿佛是在与冰川内的鲛人交流着什么。 陆天寒望着山边三个年轻人的背影，发着呆。 天尊端着酒杯，本也想去欣赏一下那边的盛景，身旁，夭长天却轻轻地碰了他一下。 天尊转过脸看他。 夭长天对着石桌的方向轻轻一挑眉，示意天尊看。 天尊回过头去看。 此时，小四子正盘腿坐在石桌上。 所有人都在看雪景看远山，只有小四子抬着头，看着天。 天尊也抬起头，看看天空。 这半边的天空灰蒙蒙的，密密麻麻的雪花正飘落，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小四子就是仰着脸傻乎乎地看着，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雪花，黑色的头发随风轻轻地飘扬着。 天尊盯着小四子出着神，以前妖王也会这样一直看着天，每当他又这样举动的时候，通常都是有事要发生的时候。 …… 而此时，同样在风雪中仰着脸看天的，还有黑风城中的公孙策。 小四子他们走了没多久，黑风城就下起了大雪，很快，大雪倾城，整个黑风城裹上了一层银装。 大漠么，雪自然是伴着风的。 西北风一起，天立刻冷了下来。 晌午将近，在军帐里跟副将们研究了一上午吐蕃为什么会兵变的赵普，拍着脑袋走了出来。九王爷这辈子还没这么八卦过呢，吐蕃本来太太平平的，突然就兵变了，消息被传得五花八门，有说兄弟阋墙的，有说夫妻反目的，还有什么皇子私生啊、后宫争宠啊，总之那叫个乱。 董仟翼和赭影这俩八卦精眼睛都绿了，各种第一手消息，说书似的讲了一上午，到头来也没人知道兵变究竟怎么个事儿。总之现在逻些城宵禁呢，皇宫更是守了个密不透风，暂时还没有真实信息。 九王爷伸着懒腰出了帐篷，一脚踩到雪地里，让迎面而来的寒风一刮，人倒是清醒了许多。 刚才公孙也在大帐里的，但听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九王爷左右瞧了瞧，想找自家书生去吃个中午饭。 绯影她们一直都随行保护公孙安全，见赵普找，就对着北城门的方向指了指。 赵普穿过军营往北走，就见北城门的一侧角门开着。 守城的军兵看到元帅来了，自然要行礼。 九王爷只是一摆手，快步出了门。 城门外，一片素白。 北城门一到下雪就会关闭，因为北边大漠会有暴风雪，城中人不会出去，城外也不会有人来。 就在黑风林一侧的一块空地上，站着个穿着一件白斗篷的人。 从那瘦削的背影，赵普就能认出来是公孙。 九王爷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这书生怎么就吃不胖呢？穿一身白色大斗篷从头盖到脚还能叫人看出瘦来，也只有公孙了。 公孙身旁，有一大一小两只白狼正陪着他。 大的那只是狼王塞勒，邹良没在，塞勒大概是带着小狼出来溜圈儿，看到熟人，就过来坐一会儿。 小白狼一天比一天大，这会儿过冬，满身雪白厚实的毛，胖乎乎的一团，围着公孙和塞勒蹦蹦跳跳的，似乎正在练习捕食。 赵普点点头，这狼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会儿能让人看出“可爱”两个字来。 赵普朝着公孙走过去，他故意在雪地上踩出了脚步声，因为公孙似乎挺专注正仰脸望着天，赵普怕突然出现吓着他。 赵普的脚步声引起了塞勒和小狼崽的注意，两只狼都纷纷回头看他，却没有打扰到公孙。 赵普一直走到公孙身旁，好奇地看看他。 才发现公孙真是异常专注地盯着天空看着。 九王爷原先觉得公孙会站着面向北方，可能是在想远在冰原岛的小四子，可这会儿……公孙微微皱着眉头，与其说是在北望，不如说他只是在看天。 赵普伸手，在公孙眼前晃了晃。 公孙才回过神来，转过脸，跟赵普对视。 赵普见公孙还处于懵着的状态，伸手轻轻点了点他鼻子，“回魂了。” 公孙伸手，揉了揉鼻子，眯眼瞧了赵普一眼。 赵普见公孙这个神情，知道他回过神来了，笑问，“看什么呢？” “嗯……”公孙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风城，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 赵普听着他好像在说什么三四个时辰够不够。 “怎么了？”赵普好奇。 公孙突然抬起头，盯着赵普，问，“你信不信我？” 赵普一愣，见公孙突然很认真，就笑问，“出什么事了？” “这件事有五六成的可能性，却不一定真的会发生。”公孙回答。 赵普笑了，“那你倒是说啊，究竟什么事？” 公孙道，“今晚可能会地＆震。” 赵普一愣，“黑风城？” “大漠的方向，但是黑风城可能会有所波及。”公孙回头望了望城门楼，“有些房屋都要加固，民宅里的百姓最好也能转移到帐篷里。” 赵普盯着公孙看着。 公孙有些犹豫，“看天象推测不是一定准的，如果劳师动众到后来没发生的话，可能会扰乱军心……” 赵普又盯着公孙看了一会儿，微微地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他下巴，“那到时候你让我军法处置怎么样？” 公孙伸手拍掉他手，来气，“跟你说正经的……” 赵普没等公孙说完，点点头，伸手一拉他往回走，“天冷了别站在外边，一会儿冻病了。” 公孙跟着赵普回了黑风城。 赵普走到军营，叫来了贺一航和鲁严吩咐了一句，“今晚地＆震，加固房屋准备避难，三个时辰内办完。” 贺一航和鲁严转身就去准备了，也没问一声赵普是怎么知道的。 军令如山，一声令下，整个黑风城全部动了起来。 赵家军众将倾巢而出，一人负责一片区域，转移黑风城中百姓，加固房屋。 赵普还挺好心，除了给狼王堡、火凤堂等几个关系好的地方送了信之外，还让人去给西夏、大辽等周边诸国送了个信，说是要地＆震了赶紧准备准备。 西域诸国接了消息都有些傻眼，心说赵普越来越神了，连什么时候地＆震都晓得？ 但这事情可大可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大不了一宿不睡出来溜一圈呗，万一真睡梦中一震那还了得？ 于是乎，整个西域都开始骚＆动。 大宋朝临近黑风城的几个州城府县自然也通知到了，大家都忙着避难。 公孙在帐篷里踱步，他也挺紧张，赵普做得对不对吧？当然对啦！西域诸国的百姓也是人，没理由见死不救。 可赵普声势弄得如此浩大，万一今晚没震那岂不是丢人？自己军法处置都是小，赵普着一世英名会不会成为人家的笑柄？ 公孙急的团团转，赵普却是很稳妥，还盘算着西域诸国大王这回都欠了他个大人情，以后有机会可以敲竹杠。 …… 公孙心里没底，就去后边帐篷找公孙某。 他太爷靠着竹榻打瞌睡呢，身旁摆这个暖炉，身上盖着件羊毛大毯子，摇啊摇的，瞧着挺惬意。 公孙走过去，也不好吵醒他，只能围着竹榻继续打转。 公孙是没发现，其实公孙某早就醒了，悄悄瞧了他好几眼，微微笑了笑，继续闭目养神，也不说话。 ……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落西山，天渐渐黑了下来。 …… 冰原岛上掌起了灯，众人吃过晚饭，在陆天寒的院子里坐着赏月。 不知道是因为山高离天空近的缘故，还是因为满月……总之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大，又圆又亮。 雪在晚饭后已经停了，此时万籁俱寂，山谷中只有一些些风的回响，以及远处传来的，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展昭等人精神振奋，都等着看传说中的“月落星沉”是怎么回事。 陆雪儿给他爹和天尊、夭长天泡茶喝。 霖夜火跟小良子站在山边练功，临出门赵普交代了，让霖夜火盯着小良子，每日三练不准松懈。 小良子正练得欢呢，小四子突然对他招招手，“小良子，不要站得离山边那么近，往里边来些。” 小良子擦擦汗，霖夜火被小四子逗乐了，“你还怕他摔下去呀？离得挺远的……” “往里些。”小四子指着石桌后边里面的空地。 小良子向来听小四子的话，二话不说就跑里头练去了。 霖夜火挺纳闷，但也只好跟着进来。 夭长天和天尊都又瞧了小四子一眼，小四子继续捧着茶杯看月亮。 展昭前半夜还挺精神，跟小四子下了几盘棋，听陆雪儿抚了一会儿琴，又跟白玉堂逗了两句……但夜色越来越沉，子时一过，还是没有任何事发生。展昭就有点儿坐不住了，托着下巴打着哈欠，戳了戳小四子的肚皮，“还要多久啊？” …… 而此时同样焦急的，还有远在黑风城大帐之中的公孙。 大帐里，赵普、贺一航、欧阳和龙乔广都在，董仟翼拿了吐蕃的地图和新打探来的消息，正给大家传阅。 赵普他们几个稳当得跟没事儿会发生一样，讨论着军情。 公孙都有些上火了，晚上别说地＆震了，连风雪都停了，眼看着子时都过了，不会真的猜错了吧…… 公孙正着急，忽然……黑风城外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狼嚎声……不一会儿，狼嚎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全城的狗开始狂吠。 天边似乎是有闷雷，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赵普将手中的卷宗一放，快步走过来，一拉公孙。 贺一航伸手按住鲁严老爷子的椅子。 龙乔广和欧阳少征就近扶住两个高柜。 几乎就是在赵普将公孙拉过来往怀中一带的同时，整个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 展昭都有些犯困了，伸手掏了掏耳朵本想问问小四子还要多久月亮落下来星星沉下来的时候，就见桌上的小四子突然往自己怀里钻了进来。 展昭搂着小四子，不解。 小四子双手一捂耳朵，往展昭怀里一爬，仰着脸说，“开始了，都坐稳了哦！” 小四子话音一落，天尊等人“腾”地就站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山林之中群鸟惊起，幺幺也飞上了天空，马厩里的马儿们都跑了出来，站在院中。 展昭正奇怪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脚下一晃。 霖夜火蹦了起来，“地＆震啦！” 随着火凤一声喊，地面开始摇晃，大概是他们站在山顶，感觉摇得还挺厉害。 山腰上的陆家庄里也传来了示警的锣声，丫鬟小厮们纷纷披着睡袍冲了出来，在院中喊，“地＆震啦！” 而山脚下驻扎的赵家军也感觉到了地面在晃，邹良走出帐篷看了看四周，此处地处空旷，帐篷也不怕震……而且按照脚下的感觉，应该是轻微的地＆震。 …… 黑风城此时还在剧烈地摇晃着，大帐里还是有不少东西掉落到了地上，城中也是响声四起，虽然已经加固了房屋，但还是有些建筑塌了，万幸的是城中百姓都在空旷地带搭起的帐篷中，无人受难。 而刚从床榻上被震得滚下来的西夏国主和辽王边穿鞋边感慨——赵普都邪了门了，这是家里养着神仙么？ 狼王堡固若金汤，萧统海之前还是收到了赵普送来的提醒，此时他站在城楼之上望远处的大漠，就见大漠里“翻江倒海”的。 廖婕也走了出来。 萧统海指着远处一处流沙翻涌的地界，问廖婕，“夫人，那边是不是望星滩？” “对啊！”廖婕点头。 望星滩是大漠之中的一小块绿洲，这里有望星潭，是沙漠之中一口＆活泉养着的活水，清澈见底，到夜晚都会倒影夜空，望着湖面就好像是望着星空，因此得名。 这一块绿洲是途径沙漠的旅人取水的地方，西域诸国对这片水源都相当的保护，然而此时，望星潭内泉水喷出半天那么高，四周围沙石流动，似乎是发生了地陷，形成了大量的流沙坑，远看非常的壮观。 与此同时，魔鬼城火凤堂高处的塔楼顶，柳寒星和诸葛音也在看望星滩。 “老爷子，是不是要出事？”诸葛音问。 柳寒星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该来的始终会来，躲都躲不过啊……” …… 黑风城里，赵普搂着公孙，仰着脸哈哈大笑。 公孙来气，“都震成这样了你还笑！” 赵普笑着捏住公孙下巴晃来晃去，“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能干呢！这就叫书呆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 …… 冰原岛的震感很快就消失了，并不是很厉害。 展昭戳了戳还捂着耳朵的小四子，笑了，“震完了都！再说了这谁教你的啊？地＆震了要抱头才对，捂耳朵有什么用……” 展昭话没说完，就听到远山传来了“卡啦啦啦啦”一阵刺耳的响声。 众人都一愣，一起转脸望向远处的冰山，这个声音，该不会……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种如同琉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紧跟而来的，就是巨大冰块跌落的轰鸣声。 霖夜火站在山边，望着远处裂开之后崩塌的冰山，急的跺脚，“哎呀！塌了塌了！” 冰山崩塌的同时伴随着雪崩，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半空，远处是风起云涌，海中也是巨浪滔天。 众人站在山边看着巨大冰川的崩塌开裂，有一种瞬间看完了沧海桑田的感觉。 正出神呢，就听白玉堂突然说了一声，“糟了！” 五爷说完就往另一边跑，展昭和霖夜火赶紧跟上去，跟着白玉堂往远处一望，瞬间傻眼。 就见他们来时，走的那座连结两边山峦的冰川桥，已经塌了，就剩下一棵孤零零的冰树，还屹立在悬崖边，晶莹的挂冰树藤，在冷风里轻轻地摇晃着。 第132章 【沉星殿】 冰原岛屹立千年的冰山，在这一震之后，集体崩塌。 白玉堂他们站在孤零零的山巅，眼看着碎裂的冰块夹着雪崩，滚落山谷。雪崩造成的巨大轰鸣声掩盖了其他所有的声音，众人之间几乎无法交流，因为无论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见。 小四子捂着耳朵，趴在展昭肩头，望着头顶的天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轰隆隆的雪崩之声渐渐转弱，就在四周即将归于安静的时候，忽然，几声巨响传来。 众人一惊。 霖夜火四外望，“哪里炸了么？” “看山下！”展昭指着山腰的位置让众人看。 原本，此时已经夜色深沉，但是空中月明星朗，加之地面白雪皑皑，月光经过雪面一反，整个山谷都亮了起来。 而就在这雪夜特有的幽兰光辉之中，出现了平日看不到的景象。 冰川的崩塌，使得多年被冰封的山崖露了出来。 在山崖的半山腰处，突然有几处崖壁炸开，大大小小的山瀑喷涌而出，水量汹涌。 这喷涌而出的似乎还是温泉，温热的水流撞击到山谷中的冰面，瞬间，纯白的水汽升腾。 由于水量太大，山谷中很快形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刚刚从山上落下的冰块顺着水势被冲入了大海。 众人站在山巅看着四周围被水雾所包围，很快，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遮天蔽日的白色水汽。 水汽不断地上升，渐渐就浮到了天顶。 众人正仰着脸看天上遮蔽夜空的白雾，就听小良子喊了一声，“哇！那是什么啊！“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小良子，就见他蹲在那棵冰树之下，正望山谷。 原本的冰川桥断裂之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此时，坑底的碎冰已经被刚才的激流冲走了。 再看……山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银色镜面。 展昭眯着眼睛仔细看，那镜面反着银白色的光泽，宽阔而平整，看不出来是冰面还是平静的水面。 “月亮。“ 正这时，就听白玉堂自言自语低声说了一句。 随着五爷的话，其他人不自觉地歪过头，再歪过身子……那样子，像是恨不能倒立往下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因为那镜面上出现了奇特的景象，银白色的光面正在渐渐缩小，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刚才的光，是一轮满月的光亮。现在，那个月亮正一点点变小，似乎是正在往下掉。 随着月亮的下落，四周围的景象清晰了起来，倒着生长的树木，上边是树根，下边是树冠，树冠与月亮之间的空隙是蓝黑色的夜空，一条长长的星河横亘在镜面中间。 众人下意识地仰起脸看头顶，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头顶依然是白雾笼罩，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辰，天空之中滚滚云海。 这时，四周又起了一层淡薄的雪雾，山头一阵寒风过，冻得霖夜火和展昭一缩脖子。 就这么一瞬间，四周那层薄雾凝结成了晶莹的冰晶，与此同时，风又停了。 山谷间寂静无声，那些悬在半空的冰晶“唰”一声，下坠。 小四子伸手拉了拉身旁白玉堂的袖子，指着山下明镜一样的谷底。 众人低头看，明镜之中那一条星河里的星子，开始坠落。 刹那的变化却叫人无措，慌忙抬头看，头顶云海翻滚，云海缝隙之间的黑色阴影，仿佛是山川。 小良子跟个小猴子似的颠来倒去，总觉得头重脚轻，此时天地仿佛倒转，早晨让众人为之倾倒的盛景，上下颠了个个儿。 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这绮丽的美景，突然一声抽气声传来。 众人下意识地抬眼，就见陆雪儿单手捂着嘴，一手轻轻拍着胸口，像是吃了好大一惊，她与众人站立的方向不同，其他人看得是山，她看的却是海的方向。 从冰原岛上望海，以前是望不到的，只能望冰川尽头的海平面，然而……那些遮挡视线的冰川一塌，再看…… 却是依然看不到海！ 那原本应该是波涛汹涌的海，不知何时，变成了天！ 和山脚下的明镜一样的天，只是山下的天是倒着的，这里的天是横呈在众人的眼前。 一轮圆月停在天际，漫天星辰向下坠落，带出长长的星尾，幽兰的天空之中薄云浮动，云层之中，又巨大的鲛人正在空中游曳…… 这一刻，天地已融合，明月在脚边，星辰在陨落，何处是人间？ 就在众人沉浸于这诡异却又美好的景色之中时，小四子突然伸出手，指着天顶，说，“要出来啦！” 众人赶忙抬起头，心说要出来什么了？天地都颠倒过来了，现在就算神仙下凡了他们也承受得住啊！ 可仰着天，盯着头顶原本应该是星空的天看了好一会儿，看到的却依然只是云海翻波。 正想问问小四子究竟要看什么？会出来什么？会不会有危险的时候……头顶的云雾缓缓地开始往两边散开。 众人眼睛睁得老大，都不敢眨眼，死死盯着云层分开后出现的空隙，心头则是再一次疑惑——他们都没疯吧？的确是大头朝上站着的吧？上边应该是天，脚底下才是地面吧…… 在众人的期盼守望之中，云雾渐渐变薄，消散…… 在云层之后，出现了一座倒悬着的宫殿。 众人都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然后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睁开眼睛再看……没错！一座倒悬的宫殿。 这宫殿华美，宛如一幅水中的倒影，真实，却又虚幻。 倒置的宫殿造型有秦汉之风，高大雄伟，但殿堂是白色的，白玉墙水晶瓦，宫殿的基座在水上，六座有八角飞檐的白色亭台连接着桥，围成了一个六等星的形状，将宫殿围在中间。桥下的水面波纹荡漾，点点星光点缀着这座宫殿，如果仔细看……几颗明亮的星，都在建筑的轮廓之上，彼此连接闪耀在夜空。 “沉星殿……”天尊自言自语，眼里却有淡淡笑意流露出来，仿佛不是在叫一座宫殿，而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的名字。 展昭和白玉堂彼此对视了一眼，原本只想感慨一下此情此景的美，却被彼此眼中映出的星光所吸引，忘了言语。 陆雪儿倚着白夏，发出赞叹，“原来传说中的沉星殿，就是指由星辰构成的宫殿。” …… 身处山巅之上的展昭等人，一定没有想到，此时同样在望着沉星殿的，还有黑风城……确切地说，应该是身处西域的所有人！ …… 西域的地＆震持续了相当久，波及的地域除了黑风城之外，还有周边几乎所有的城邦部族。 赵普提早的一句警示，奇迹般地使这次严重又突然的地＆震，没有造成一个人的伤亡…… 西域诸国的国主，跟赵普关系好的，都想给他磕一个。就算是那些跟他关系不好的，也发自真心地想跟这位他们最讨厌的修罗王爷说一个“谢”字。同时，大家也都有个疑问，赵普是怎么知道会地＆震的呢？ 而黑风城中更是热闹。 城中百姓聚在一起议论，都是赞叹元帅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真是天佑大宋。 少数一些知情的赵家军将领则是心照不宣——他们元帅家的书生军师都神了！ 赵普军帐里的几大副将默默交换了个眼色，跟着贺一航和鲁严老爷子出去善后了。 临出门，鲁严老爷子没忍住，给公孙做了个揖，“先生此生必定洪福齐天，福泽子孙。” 欧阳等人都点头如捣蒜，好家伙——一句话救了多少人啊，所以说要多读书啊！有学问关键时刻才能救命，神得都快赶上小四子了！ 帐中其他人都走＆光了，公孙眨眨眼，瞄了一眼赵普还搂着他的手，那意思——撒手！ 赵普笑了，他可没放手，只是颇为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看出会地＆震的？” 公孙道，“其实这几天晚上我观星就觉得星象奇特，气候也有点反常，然后么……” 说到这里，公孙略有些小得意地说，“我到黑风城后闲着的时候，看过一些关于黑风城的地方志。大概一百年前，西域也发生过一次很大的地＆震。我在看一本旧医书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些关于这次地＆震的详细记录。是一位当年经历了地＆震的老郎中写的，他只是随手记录在了医书的空页里，详细描述了一下他在地＆震前后观察到的气候和草木的异常。总之综合我从各种书上看到的，关于百年前那次地＆震前后的情况，和这几天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有五成的把握，可能会再震一次。” 赵普认真听公孙将话讲完，点了点头，抬手握住公孙一把头发轻轻地晃了晃，“咱们说句俗套些的，如果将你今天的事书表上奏，这功绩够你封个世袭的爵位，再拿块免死金牌的，史书上也要写你一笔，你回开封的时候，赵祯估计会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出城来接你。” 公孙哼哼了一声，嘟囔一句，“我才不在乎这些个……” 他话没说完，赵普就点头，“我知道你不在乎，你是真的不在乎。” 公孙抬眼瞧瞧赵普。 赵普微笑，神情温和，“我一个元帅，要靠杀人来救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救了那么多人却没伤过任何一条性命。” 公孙有些惊讶地看赵普。 九王爷将手里公孙的那一缕头发松开，翻过手，手背轻轻碰了碰公孙的肩，说，“今晚，你是英雄，我赵普从来不服别人，但是我服你。” 公孙听着赵普的话，不知为何……眼竟有些热。 公孙长那么大，没少听别人的夸赞，从他的学识到医术，身边的人似乎一直都在称赞他，聪明异常的他，一直是别人口中的旷世奇才。而这世上第一个让他觉得被轻视的人，就是当年将他拒之门外的赵普。这么多年后，赵普却跟他说了一个“服”字。 公孙突然有些感动，已经很久没有哪句夸赞可以这样打动他了，什么“神医”、“博学多才”、“悬壶济世”之类……听多了，早已没了感觉。 公孙偶尔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养大了小四子而已。可现在这一刻，他觉得除了小四子之外，让赵普服气，应该是另一个值得他得意一辈子的成就。 赵普见公孙的脸上出现了笑容……这种笑容是不多见的，书呆高兴了！自己几句话，应该比那些世袭爵位免死金牌，还让他高兴。 赵普觉得月黑风高的气氛实在是不错，公孙心情也难得那么好，身旁也没个打扰的人，机会难得，应该拉近一下关系什么的…… 九王爷边想就边往前凑，公孙也难得没踹他，大好机会摆在眼前…… 赵普正暗爽，觉得书呆就近在眼前了，突然……大帐门口欧阳少主冲了进来，“赵普！” 公孙被吓了一跳，扭脸，赵普气得肺都快炸开了，吼，“你丫就不能等天亮再来……” 只是赵普这边吼着，那边已经注意到了欧阳神色异常。 “出什么事了？”赵普忙问，心说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趁地＆震跑来攻□□风城？不要命啦？ “望星滩！”欧阳直蹦跶，指着西北方向，语无伦次，“望星滩！” 赵普皱个眉头，“哈？望星滩怎么……” 九王爷话没说完，公孙突然一蹦，像是想起了什么，“难道说……” 公孙话没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赵普手还维持着刚才搂人入怀的状态呢，这会儿怀里空空，九王爷一撇嘴——千载难逢的机会没啦！哪个不要命的赶紧来攻城，让大＆爷我揍一顿出口恶气啊！ 叹了口气，赵普背着手溜达出去，想要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可九王爷走到大帐口，就见所有人都跟望风的爪狸似的，站直了蠢兮兮往同一个方向望着，脸上那表情跟张着嘴的□□差不多。 王爷一脸嫌弃，扭脸，跟众人往同一个方向——西北天空一望……立刻愣住了。 就见原本高挂在天顶的那一轮明月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了，这会儿就落在大漠边沿，而天空之中，一道道流星划过，数量之大仿若繁星坠落。 更诡异的是，西北的天顶出现了一座宫殿。那宫殿水中影镜中月一样，似真似幻，似有似无，且宫殿轮廓点点星光闪耀，宛若星铸之城，赫然出现在半空之中。望星滩泉水喷涌，也不知道是喷出了多少水，原本一马平川的大漠上水光潋滟，那座星城仿佛建于水上。 众人正呆望，忽然“哗啦”一声，水面翻涌＆出一股波涛，一个巨大的人影破浪而出。 人群惊呼声刚刚出口，第二声惊呼应接而来……只见那人影跃入半空之后，人影拖出＆水面的不是双＆腿，而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带出的也不知道是水光也是掉落在水里的星辰，晶莹的光点洒满夜空。 那硕大鲛人在跃出＆水面之后消失于繁星之中，等了片刻，又从星城之后出现，甩着鱼尾摔入水中，激起更多的星光。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这西域大漠，已经出现过两次奇迹一般的神秘景象了，如果说之前迷海之中的鬼城给众人的观感是诡异、绮丽……那么此时这座星辰构成的宫殿，是壮丽绝境的华美。 “原来在这里看是正着的啊……跟看倒的是不一样的风景呢。” 在众人寂静无声的凝望时，赵普听到了身后有个慢悠悠的说话声传来。 他回过头，就见公孙某裹着条厚厚的貂皮大氅，双手抱着个暖炉，走了过来。 “老爷子。”赵普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站在赵普前边的公孙和贺一航他们也都回过头来询问。 公孙某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很久以前，有一位昏＆庸又残＆暴的君主。某夜，这位君王噩梦惊醒，梦中，他的宫殿塌了，他被砸死在寝宫里。次日，那位国君就要重建皇宫，建造一座永不会塌的宫殿。然而重建工程十分浩大，需要征用十万徭役，花巨资以及工程时间估算需要十年左右。国君觉得太慢，就有臣子献计，将徭役数量加到百万，不就一年之内完成了么？国君觉得有理，立刻下旨大兴土木……一时间，民＆不＆聊＆生，大批壮丁被＆逼服徭役，民＆怨沸腾。就在这时，有一个来自极北的白衣俊美少年途径此地。见民众疾苦，少年问明了缘由，就求见国君，说他能在一天之内，建造一座永不倒塌的宫殿。少年却向他保证，不用徭役，不用土木方石，一天完工。国君疑惑，不用人力物力，那要用什么材料来建造？那少年伸手指了指天空，用星星！国君自然不信，但又十分好奇，于是与那少年立下契约，如果他能建造好这座宫殿，那就取消徭役制，可如果一日之内建造不好，少年就要人头落地，少年欣然答应。当晚，子夜时分，少年将睡梦中的国君叫醒，带他来到了宫门口，抬手一指远天。国君抬头远望，就见天边圆月停驻，众星拖着长长的光尾陨落……待到光影平静，天边出现了一座绝美的，星辰搭建的宫殿。国君大喜，立刻下旨取消重建宫殿的计划，并将徭役们释放。那少年对着远处一指，示意国王，可带着皇族与臣子，迁入新居。国王欣喜，重赏了那少年之后，带着满朝文武皇室家眷，一起朝着那座宫殿走去。然而他们走啊走……走了一夜，那座宫殿依然不远不近，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等天亮的时候，宫殿就随着晨光消失了……而那位国君和那些臣子，却是再也没有回来。城中百姓推举出了另一位仁德的君子做国王，从此生活安逸平静，王国兴兴向荣。许多年过去，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位白衣少年，那座星之城堡也没再出现过。但是那绝美的宫殿，却深刻地印在城中百姓心中……遥在天边，触不可及，月落星沉，华美绝世……称之为，沉星殿。” 第133章 【异象】 公孙某一个不长不短没头没尾的小故事，却说出了一种传奇之感，特别是配上远处那座星辉璀璨的宫殿，令人心中神往。 赵普好奇问，“那白衣少年是什么人？” 公孙某微微地笑了笑，“相传，是冰鱼族的祖先，沉星殿是冰鱼族的故乡。 “传说之中，海龙墓不是在沉星殿下边的么？”赵普之前听天尊他们提起往事，大致对四大圣地有些了解，“我一直以为沉星殿是被冰封在极北的冰层之中的，然后海龙墓就在冰川底部的海里。” 公孙某点头，“当年妖王也是这样推测。” “妖王没进过沉星殿么？”公孙问。 公孙某轻轻摸了摸下巴，“这事情可说来话长了，玉堂他们不是去了极北么？” 公孙和赵普都点头，同时有些为众人遗憾，错过了这样的美景。 “其实在冰原岛也能看到这座沉星殿。”公孙某一语惊人。 赵普和公孙下意识地举目往北远眺。 公孙直摇头，“不可能吧……那么远都能看到？！” 公孙某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晃了晃，“极北看到的那个，跟这个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极北那个是颠倒的。”公孙某比划了一下，“沉星殿大头朝下，挂在极北海面之上的半空中。” 赵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两座宫殿的样子是一样的？” “嗯。”公孙某点点头，“这景象没过一百岁的人都没见过！小陆子都没见过，我跟妖王见过，天尊和殷候见着的时候也早了，就跟当年的屠云峰似的，一百年云开雾散现一次。相比起来，迷城算是出现比较频繁的了。四大圣地都有奇异天象指引，万咒宫那个就别提了，西海月亮湾那劫数一千年估计也就出现那么一回。 “西海月亮湾……“公孙想起了之前给夜叉宫众人看的那些怪病，都是因为祖上曾经在西海月亮湾落海造成的先天畸形。 “先不说别的几个地方。”赵普对沉星殿很感兴趣，“沉星殿有几座？为何这里和极北都有奇异天象出现？” 公孙某轻轻摇了摇头，“四大圣地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太可能有两座沉星殿，而且……当年我们在极北看到半空中的宫殿的时候，妖王难得地被难住了。” 公孙和赵普都笑了。 公孙问，“妖王＆还有被难住的时候？” “的确是不多的。”公孙某也笑，“我还是头一回见他抓耳挠腮想不出的样子，后来他在山顶坐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兴匆匆跑来说想明白了。” 赵普一挑眉，“他知道沉星殿在哪儿了？” “嗯。”公孙某点了点头，“可是他没说。” 赵普和公孙泄气——怎么这样啊？ “他只说，昨晚在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方，应该会有另一座沉星殿的影像出现，而且那座宫殿是正着的！”公孙某道，“他说完之后，就开始笑，边笑边夸，想出这个点子的冰鱼族祖先，真是个聪明人！” 赵普和公孙想了想，一起问，“妖王＆平时应该不怎么夸别人聪明吧？” 公孙某被他俩逗乐了，伸手指了指自己，道，“知道他平日跟我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么？” 公孙和赵普都摇头。 公孙某学着一个不轻不响，不急不缓的语调，来了一句，“你呀，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聪明。” 公孙和赵普倒抽了口冷气。 公孙某一摊手，“不过我的确猜了那么久，也没猜出沉星殿真正的位置再哪儿。就算今天让我看到了这个正着的宫殿，我依然没有想明白。” 说着，公孙某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脑仁儿，对赵普和公孙道，“可能是不开窍吧，不如你俩想想？” 赵普和公孙都抱着胳膊仰着脸望着远处那座神奇的宫殿，摇头——既然是冰鱼族祖先想出来的，是不是让白玉堂或者陆天寒想一想，更靠谱呢？ …… 还真别说，这会儿琢磨着沉星殿究竟在哪里的，就有白玉堂和陆天寒。 陆天寒望着终见天日的群山，皱起了眉——从小到大，他一直听长辈说，沉星殿在冰层下边，冰封了入口，再也进不去了！后来他很认真地寻找过，他一直以为，冰层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山形阴影，就是传说中的沉星殿，可现在看来……那只是冰层之中的一座山峰而已。现在整体冰山都已经崩塌，放眼望去，哪里有沉星殿？难道那座传说中藏于极北的宫殿，他们家族世世代代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守着的神殿，并不在这里么？ 陆天寒有些恍惚，白玉堂则是低头蹙着眉，手里的云中刀在雪地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小四子歪着头，在一旁看着白玉堂在地上画的，发现都是些线条。 展昭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坐在幺幺背上，去海面上飞了一大圈。 回来之后他直晃头，“好些船都出海了，往沉星殿出现那个方向去。” 众人听了展昭的话，都往海面上望，果然，四面八方不少船队正驶向远海。 “那就是个光影吧！”陆雪儿直皱眉，“这不是望山跑死马么？万一出海太远迷失方向回不来了怎么办啊？” 众人都点头，觉得的确很危险，碰到风浪也会帆船。 “但是海上还是挺平静的，并不像是有风浪。”夭长天指着行在前边的几艘船，“前边的开始返航了。” 天尊抱着胳膊靠着一棵树，幽幽地说，“沉星殿从来也不是迷惑人心的危险场所，而且是真是假太容易分辨了，就这样还一直追着去得，多半是傻＆子！ …… 而此时，黑风城城楼上，九王爷和公孙就有些无奈地看着这样一群傻＆子。 就在刚才，瞭望塔上的守卫说有大批兵马正往黑风城聚集而来，看旗帜应该是大辽和西夏的兵马。 黑风城这边正有条不紊安排民众返回，统计房屋损失情况准备大修三天呢。 虽然没人伤亡，但天寒地冻的也是挺闹心。而且刚才地动山摇的，有些小孩儿吓着了，哇哇哭。半空中悬着座浮城，大人们议论纷纷，那个闹腾。 赵普正烦呢，就听什么？辽和西夏兵马往黑风城的方向过来了？ 九王爷伸手一扛新亭侯，“让大＆爷拍扁几个出出气！” 欧阳和广爷也挺来劲的，拿了兵器就要带兵出征。 倒是贺一航挺冷静，问，“来了多少人啊？” 守卫将士们说，大概千八百人。 赵普瞬间觉得没劲。 欧阳少征也纳闷，“千八百人就敢来踹城门？震傻了？” 贺一航想了想，无奈笑了，“该不会是寻着沉星殿跑来这里的吧？” 赵普仰起脸想想，“…还真没准。” 众人到了城楼上往下望，果然，就见打远处，浩浩荡荡两队人马跑来，直冲黑风城的方向，边跑，马上几个将领还边往后瞧。 赵普微微挑了一下眉，嘴角带出了一丝笑容来。 公孙在一旁瞧见了，就知道这几个将领赵普应该都认识，他最近在黑风城待得也是挺无聊，估计这会儿有人来让他玩儿了，所以心情好了。 赵普对一旁龙乔广使了个眼色。 右将军一抬手…… 随着龙乔广的动作，天空之中一枚白色的烟火炸开，一朵莲花出现在夜空中。 “刷拉”一声，两侧城楼上弓箭手开弓对着下方。 辽和西夏那些人马齐齐拽马缰绳，有几个停得太猛了，“嘭”一下摔出来，砸中地面后咕噜噜往前滚。 城楼上赵家军的官兵们一阵哄笑。 公孙也被逗笑了。 赵普单手靠着城墙壁，乐呵呵瞧下边，“这不炒鸡蛋么！” 城楼下，刚才一个骑马跑在最前面的大胖子一个没停住，从马上甩出来，滚到了最前边。 这位是辽国大力士，也是大将军查哈克兰。克兰大将军啥都挺好的，就是肤色黄，黄得跟炒鸡蛋似的，所以宋将都管他叫炒鸡蛋。 查哈克兰扶着摔疼的腰爬了起来，身后，另一波西夏的人马也到了，下马的是王爷李荣。 赵普逗他俩，“怎么二位？终于决定弃暗投明，一起来投诚了啊？” 李荣望天翻了个白眼，查哈克兰撇嘴，“赵普，你吹啥么牛皮，你……” 话没说完，就见那胖将军突然张着嘴不动了，目光往赵普身上往旁边挪，最后停在了一个方位。 赵普和公孙都注意到了，有些纳闷地转脸看。 就见殷候正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呢。 查哈克兰盯着殷候看了一会儿，赶忙恭敬地一礼，“呦！老神仙也在啊，好久没见了您还好？” 殷候微微点点头。 查哈克兰见殷候搭理他，美得直冒泡。 欧阳少征好奇问殷候，“老爷子你认识他？” 殷候眨眨眼，一耸肩——谁知道呢。 查哈克兰这会儿得意得摇头晃脑的，众人不知道，查哈克兰小时候曾经见过殷候一次，自幼就奉殷候为偶像，这事儿殷候自然是没地儿知道去。 一旁李荣瞧着他样子挺欠抽，心说什么人啊，光对他点个头就让他个辽国猛将乐得晕乎乎。 李荣指了指身后远天的那座沉星殿，问，“赵普，这是你搞的鬼？” 赵普托着下巴懒得搭理他，一旁贺一航微微笑了笑，“怎么二位不是代表你国国君来感谢王爷通知你们防灾避震的啊？” 李荣和查哈克兰都有些尴尬，贺一航这是嘲讽他们知恩不图报，赵普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连声谢都没有。 “咳咳。” 李荣咳嗽了一声，对城楼上拱拱手，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时，后边人群里，又有匹马出来。 这回，马上坐着的不是武将，而是个装扮怪异的文人，他戴着挺长挺高一个黑色的帽子，手里拿着个金色的，类似烛台一样的东西。 赵普一见这位就冷笑。 公孙好奇问，”是谁？“ 赵普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野驴家心腹，巫师婼蓝明。 “姓婼蓝？“公孙问，“难道是青巫堂的人？” 赵普笑着点点头。 公孙心中立刻生出反感来，皱眉看着那人。 所谓的青巫堂，就是西域最大的巫医聚集地。 西域盛行巫师，巫师主要分红巫和青巫，区别就是帽子的颜色，红巫的帽子是红色的，青巫的帽子是黑色。红巫主要是驱鬼辟邪之类，而青巫则大多是巫医。 公孙此生最恨巫医，觉得都是些谋财害命的骗子。可偏偏民间信巫医的人还不少，有病了不吃药不看郎中，非要请个巫师在家里摆阵烧符咒，不少人就是因此耽误了治疗而送命。 青巫堂自成一派，与其说是西域的一个江湖门派，不如说是辽国一股很强的势力，干什么的都有，是辽国皇室养得忠犬，权利甚至大过许多官员。 欧阳少征瞟见这青巫出来，就一脸的晦气，胳膊轻轻一捅身旁龙乔广。 右将军也是嫌弃脸，凉飕飕来了一句，“青巫堂主上我黑风城来干嘛？我黑风城里可有神医，不用骗子治病来。” 公孙在一旁点头啊点头。 右将军也跟公孙似的，特别讨厌巫医，说话自然是不客气。 婼蓝明显然地位比查哈克兰要高，他也没下马，就催马上前了几步，抬头望了望城楼，“九王爷，可知这空中异象从何而来？” 赵普也没回答他，盯着下边瞅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婼蓝明微微一笑，“这么巧王爷及时预测地＆震发生，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赵普掏了掏耳朵，又看了看远处…… 就见其他几个城邦也派了人马过来。 赵普问，“你们算都到齐了？” 城下诸国兵将们彼此看了看，大家显然都是因为一个原因来的。 九王爷数了数，问，“吐蕃没派人来么？” 婼蓝明眼珠子一转，问，“王爷觉得，与吐蕃兵变有关系？” 赵普“呵呵”了两声，“你们自己琢磨琢磨去呗，干嘛来问我？” 说完，九王爷抬手跟撵小狗似的赶了赶他们，“都滚吧，不管饭。” 诸将无奈，但也没人敢招惹赵普，他们也不是有意跑来黑风城门前的，都是因为追那座城，一直跑，才跑到了这里。赵普今天貌似是心情不错，搁往日，没准就让龙乔广放箭射他们了。 打发走了西域诸国的人马，赵普他们也没走，还是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天那座城堡。 赵普问公孙，“书呆，你第一眼看到那座城的时候，你想到什么？” 公孙被赵普问得一愣，“第一眼啊……” 赵普点点头，“嗯。” 公孙还挺老实，回答，“可惜小四子没看见。” 赵普笑了笑 公孙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极北冰原岛也有，那我就放心了，反正小四子瞧见了。” 赵普抱着胳膊，道，“我第一个想到的也是。” 公孙不解，“也是什么？” “这奇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赵普道，“如果有机会，想让我娘我八哥都瞧瞧，赵祯看到估计会开心得蹦起来。” 公孙也笑，点头，“是啊。” “这东西……除了看着挺美之外，有什么用么？”赵普突然问。 公孙想了想，摇摇头——倒是不清楚，或者就是老爷子口中那个神话里的作用吧…… “也许……”赵普淡淡来了一句，“这只是某个极聪明的古人，给心上人送的一幅画而已。” 正聊着，董仟翼上了城楼，告诉赵普，“王爷，吐蕃出兵了，在望星滩西侧驻扎。” 赵普倒是有些意外，问，“多少人？” “不少，至少五万兵马，逻些城外还有大批兵马正在集结。”董仟翼道，“西夏和辽国也在准备兵马。” 欧阳少征哭笑不得，“他们是准备在望星滩打一仗么？图什么？天上那座城？” 龙乔广也无奈，“西夏和辽应该是被吐蕃的举动吓着了。” “好不容易地＆震逃过一劫没死人，非要作死打上一仗。”赵普一撇嘴，抬手一搭公孙肩膀，道，“这半悬空亮晶晶的玩意儿，好看又不中用，没准只是古代哪个风流子为了博美人一笑折腾出来的花活儿，偏偏那些个蠢材不解风情，这种时候就应该带着心上人出来瞧几眼，撩几下什么的，才是正经？还非要为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海市蜃楼打上一仗，是不是傻的可以？” 公孙好笑地瞧着一脸痞相的赵普。 “那我们怎么办？”贺一航问赵普。 赵普手指轻轻晃了晃，“静观其变吧，等展昭白玉堂他们回来之后再说。” 第134章 【谜中谜】 冰原岛上，此时众人都有些头疼，因为那组冰桥塌了，这会儿行动就很不方便了，如果要下山，只能坐幺幺飞回去。幺幺只有一只，人却有好多个，一趟一趟往回背也挺费劲的。 另外，展昭和白玉堂总瞄山下，看着还挺想下山去看看的。 众人正犹豫要怎么安排，就听陆天寒和天尊异口同声，“下去瞅一眼！” 展昭和白玉堂“唰”地转脸看俩老爷子，小四子和小良子欢呼——下去看！ 众人都瞧着欢脱的小四子，果然公孙不在没人管了！ 陆雪儿摇头，伸手摸了摸脸，“我可不跟你们闹了，晚睡皮肤不好！”说完，先借了幺幺，拉着白夏回去了。 霖夜火在睡美容觉和跟着众人跳崖之间选择了一下，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决定跟着跳崖！ 白玉堂问陆天寒，“外公，下去倒是不难，只是山谷错综复杂，到哪里找你有数么？” 陆天寒轻轻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了一块黄铜的圆盘。 众人都好奇地聚到一起看。 那块圆盘是大盘套小盘的做工，大盘表面有许多的镂空，里边的小盘似乎是可以旋转的，有一些符号。 陆天寒将大盘举在眼前，稍微转了转，似乎是调整了一下方向。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大盘表面几道看起来凌＆乱的凹痕，是与山谷的走势完全重合的。 这铜盘白玉堂以前也见过，陆天寒一直把它放在桌上做镇纸用，说实话，要不是冰川融化山谷露了出来，真心是一辈子都猜不到这铜盘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敢情指路的啊。 对准了沟壑的位置之后，陆天寒又伸手，轻轻捏住铜盘底部一个小转轴，铜盘内的小盘子就转了起来，透过镂空，可以看到其中一个圆形的白玉镶嵌，正对准了挂在海面上的月亮。 当月亮对准之后，铜盘上的几条凹痕变了颜色，呈现出幽兰的光色。 霖夜火好奇，“这是什么原理？” 众人都仰起脸看了看天空中那一座沉星殿——光的缘故吧……这会儿发生什么也都不是多稀奇了。 白玉堂和他外公都是过目不忘的记性，瞄了一眼铜盘，又瞄了一眼山谷，大致心里就有了一条路线。 可有一个问题，让两人都有些困扰——有路，却没有目标！ “只有路线，应该走去哪儿找沉星殿的入口呢？”展昭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众人都看天尊和夭长天。 夭长天一摊手，他虽然跟妖王天尊他们有渊源，但显然对四大圣地没多少认识。 天尊背着手站在山崖边，明月清风外加半空中如梦似幻一座城，配上他飘飘扬扬一头银发，那场面要多仙有多仙，看得人都有些晕，不过同样晕的还有天尊。 作为一个合格的路痴，老爷子这会儿东南西北都分不太清楚，指望他认路有些难度。 “有法子！“小良子一伸手，那意思——圆盘给他！ 陆天寒将盘子递给他。 小良子顺手往小四子手里一塞，“槿儿！你来！” 众人一脸的恍然大悟——有道理啊！小良子做得好！ 小四子捧着圆盘，左右瞧瞧，睁大了一双圆乎乎的眼睛，茫然地看众人——来什么呀？ 展昭等人一愣。 小四子拿着盘子颠来倒去研究了一阵，依旧茫然。 展昭伸手，指了指半空中的沉星殿。 小四子接着眨眼。 “小四子。”白玉堂问，“你能找到沉星殿么？” 小四子歪着头，想了想，伸手将圆盘还给了陆天寒。 众人叹了口气，略有些失望，但也没辙——小四子虽然有预知能力，但他毕竟还小，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 正在这时，小四子却突然开口，而且还是一语惊人，他说，“那个又不是沉星殿。” 众人微微一愣。 随后一起低头瞧着小四子。 天尊惊讶，指了指半空，“那不是沉星殿？” 小四子摇摇头。 “你的意思是……那是沉星殿的光影？”展昭觉得小四子可能是年纪小表述不清。 可小四子却是摇头，“不是哦。” “那不是沉星殿，那是什么啊？”霖夜火问。 小四子笑眯眯，“地图呀。” “地图？“众人一起问，“找到沉星殿的地图？” “嗯呐。”小四子点头，“半张地图。” “半张？”陆天寒疑惑，“另外半张呢？” 小四子一歪头，眨眨眼…… 众人就觉得使不上劲儿，家里有个小神仙是不错，只是这神仙太小了有些像半仙儿，关键时刻容易跑偏。 展昭着急——半张地图？另外半张在哪儿呢？ “啊！” 这时，在一旁摆造型的天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妖王以前讲，西域附近半空中应该有另外一座沉星殿，跟这座不同，是正着的。” 众人抽了口气。 夭长天白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 “我之前没说么？我说了啊，你们忘记了！”天尊背着手望天继续摆造型。 众人都无力——太好看了没法儿对他生气…… 倒是白玉堂，从刚才开始五爷就一直拿着云中刀在地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他在算些什么，一度双眉微皱，看起来是不太顺利。 可听了小四子天尊的话之后，五爷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又画了起来。 展昭凑过去，借着月光，就见他家耗子在地上画了空中的那座城，随后，他在那座倒着的城旁边不远处，又画了正过来的一座城。 小四子低着头瞧着地上的两座城，伸手，握住云中刀的刀鞘，在两座城中间划了几道线，将两座城连了起来。 众人都好奇地盯着看，地上的图案连接起来之后就变得非常复杂。 五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小四子。 小四子也仰着脸看他。 展昭伸手在他俩相对的视线中间儿挥了挥，同时引起了两人注意之后，展昭一摊手——什么情况啊？ 小四子搔搔头，显然又卡壳了。 五爷也好像没了头绪。 倒是陆天寒突然走了上来，老爷子用靴子轻轻抹去了一些线条后，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图案。 白玉堂突然眼睛一亮，“这是……” 陆天寒也笑了，“真正的地图！” 陆天寒与白玉堂相视一笑，似乎有某种共识。 爷孙俩看样子是整明白了，其他人可糊涂着呢，连小四子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展昭拽拽白玉堂衣服袖子——求解释！听不懂！ 白玉堂指了指地上剩下的图案，问，“眼熟么！” 展昭歪着头看，其他人也都端详，小良子索性蹲下盯着看了起来，不解，“好像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形状啊……” “你们都看过赵普军帐里那张西域地图吧！”白玉堂提醒。 众人都仔细回想——赵普军帐里地图多了还有沙盘呢，不过有一张挺大挺气派的，是整个西域的手绘地图，据说是一张古地图，羊皮的材质，灰黄色。那地图被做成屏风形状，就摆在赵普的帅椅后头做装饰，跟军帐里头的陈设很搭。 想起那张图之后，众人也没能将地上的图案跟地图联系起来。 展昭更糊涂，那张图他知道，因为他外公跟他说过，是以前他们打仗那会儿用的，还是无一祸画的呢，流传至今竟成了古物。 白玉堂挺认真问展昭，“这图案是地图上西域一部分！记得么！” 展昭睁大了一双猫儿眼看他，很认真点头，“对啊！记得啊！” 白玉堂高兴，还没高兴完，展昭伸手掐着他脸，“你当天底下人都跟你似的过目不忘？！” 白玉堂摸＆摸脸，“那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展昭看了看身旁霖夜火他们。 按理来说火凤比起展昭，对西域的地形会更熟悉一些，搔搔头，“好似是挺眼熟啊……” “啊！”小良子跳了起来，“我记得啦！这个月牙儿形状的是望星滩旁边的古城墙！” 被小良子一说，众人还都真的对上号了！ “这是望星滩一带的地图啊！”展昭惊讶。 白玉堂和陆天寒都点头——可算想起来了！这么明显的！ “这么说……”天尊问，“沉星殿莫不是在望星滩？” “可望星滩又不是海！”火凤觉得和传说不符，“一大片沙地加上一个水潭子，那水潭也不深，而且平时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那地方会上有沉星殿下游海龙宫？“ 小良子也晃脑袋，“望星滩离我王王堡可近啦，我总去，没什么古堡啊……周围一圈古城墙也不是多古，都考据得到的。” “现在只是从中推断出了望星滩而已吧。”展昭提醒，“也不一定表示望星滩里就有沉星殿，没准是其他东西呢？” 白玉堂和陆天寒都皱眉点了点头，可此时……众人更加困惑——望星滩里有什么呢？这么大费周章藏起来一张图，指向的却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地方？ 正疑惑，就见幺幺飞了回来。 背回来了陆家庄的管家。 管家一落地，就跟陆天寒说，“老爷，有船想要偷偷靠岸。” 陆天寒还没出声，夭长天和天尊就挑眉冷笑——总算是来了啊！ …… 而另一头的黑风城里，赵普瞧着在自己大帐里转来转去的公孙，也颇无奈。 “你要不然歇会儿？”赵普问拿着两张纸稿比来比去的公孙，“累不累啊？” 公孙手里拿着的是他刚才画出来的两张图，分别是正的沉星殿图案，和公孙某跟他描述的，倒着的沉星殿图案。 公孙将两张图案叠在一起，对着蜡烛照啊照，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也是神神叨叨。 赵普叹气，好容易小四子没在，以为能跟公孙玩儿两天，瞧这事情多得。 而另一点让赵普头疼的是，九王爷虽然嘴上说由得吐蕃西夏他们那群人去闹腾，他先不趟浑水，但心中还是有些计较——望星滩不过是个水潭子而已，有什么特殊之处么？为什么围起来？里头还能有宝不成？ 这时，帐帘一挑，贺一航走了进来。 赵普问他，“怎么样了？” “城里避难的百姓都安顿好了，损失不大，就塌了几座小楼，三两天就能修好。”贺一航走到帅案前坐下，好奇地打量着一旁忙活的公孙。 “望星滩那边以前有出过什么事么？”赵普随手翻着帅案上几张图，随口就问贺一航。 贺一航显然也关注到了这个点，道，“我也找人打听了一下，没什么线索，但是刚才碰到殷候，他说我们如果想打听望星滩的事情，可以把‘病包’找来问问，他当年有些研究。” “病包……”赵普抬眼，问，“无一祸么？” “对啊！”公孙也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了，跑到桌边端着赵普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边说，“幽莲将军以前在这一带打过几场挺有名的仗，其中忘川坡、望星滩和王子岭那一场仗号称三王之战，但是记载却很少，只知道战果……” 讲到这里，公孙又稍稍显得有些为难，“但是这场仗之后幽莲就消失了……小祸叔最近刚成亲，问起过去的事情会不会不好？” “老爷子也是个体贴人，他放虫子去把病书生找来。”贺一航道，“说是过几天等展昭回来了，让展昭问。” 赵普点头，自言自语，“说到三王之战……应该是兵史上最唯美的一场战役了吧，据说幽莲全程都是靠星辰和风雪赢得的战役。” “唯美也很惨烈。”贺一航点头，“当年的四大儒将，号称四王，一场战役就折损了三王，剩下的一王也隐世了……如果有机会，真想听传说中的幽莲王讲一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王之战啊……”公孙也感慨了起来，正想抒发一下自己对那几位名将的钦佩之情，突然一扭头，“星辰和风雪……” 赵普抬头瞧他。 公孙猛地一把抓起刚才放到桌上的图纸，撒腿就跑了出去。 赵普和贺一航一头雾水，赶紧起身，跟了出去。 第135章 【危险石林】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坐着幺幺下了山，来到了邹良扎营的冰原岛码头附近。 邹良一到冰原岛，已经在全岛安排了盯梢的士兵，果然，跟冰原岛的守卫发现的情况一致——在较为隐蔽的岛屿西侧石岸附近，有几艘船悄悄靠岸。 那些船周＆身涂成黑色，融入夜色之中几乎发现不了。 “西边全是石头岸，浪比较大，原本是上不来的，但是冰川融化之后，应该可以从那里进入山谷。”白玉堂说着，让邹良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他和展昭先去看一下。 幺幺飞回去接天尊他们了。 展昭多留了个心眼，总觉得夭长天和天尊虎视眈眈的，似乎是有什么计划，他让霖夜火帮着盯住些。 火凤直跳脚，对着跑远的展昭和白玉堂直嚷嚷，“我怎么可能看得住那两个！” 但展昭和白玉堂早就跑没影了。 霖夜火皱着鼻子蹲在一块上马石上，瞄了一旁正安排人手的邹良一眼。 左将军也看看他，问，“干嘛？” 霖夜火嘟囔了一句，“都不带我！” 邹良让他逗乐了，找了他对面一块上马石，也蹲着，问他，“人家成双成对的，你跟着干嘛？” 火凤嫌弃脸。 邹良从石头上下来，对他勾勾手，“我上那边高出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霖夜火笑了，从石头上蹦下来，晃着袖子跟着邹良上山去了，至于展昭和白玉堂交代让他看着天尊和夭长天的事儿，霖堂主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幺幺就下来了。 幺幺这趟背了小良子和小四子回来，夭长天陆天寒和天尊却是踪迹不见。 小良子抱着小四子从幺幺背上跳下来，左右看了看，有些纳闷——人都上哪儿去了？ 拉了拉小四子的手，小良子问，“槿儿，你饿不饿啊？很晚了要不然我们回去睡了吧？” “嗯……”小四子点点头，边朝着东南方向看着。 小良子好奇，凑到他脑袋旁边，顺着他望的方向看，“怎么了呀？” “小良子。”小四子伸手，指着远方海面上突然冒出来的几点火光，说，“有船来了。” 小良子垫着脚可劲儿瞧着，发现的确是有船靠近，就有些紧张，问，“槿儿，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邹良那几个副将都围了过来。 这时，刚刚上了山的霖夜火和邹良也跑下来了。 正在众人紧张的时候，小四子却举起手挥挥，叫了一声，“姨姨！” 众人都不解——姨姨？陆雪儿不是回去睡了么？ 可随着船渐渐靠近，众人都明白了。 的确，远处驶来了两艘大船，那是魔宫的船，火光是船上的灯火，前面那艘船的船头，站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红九娘。 “咦？”霖夜火不解，“九姨怎么来了？” 自从跟吴一祸成亲之后，红九娘和病书生基本就是过着云＆游四海的生活，她俩也逗，游山玩水的途中经常顺道飘过开封府、陷空岛、黑风城等地，留下些路上买的好玩儿好吃的给孩子们之后又不见了，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在两人成亲之后，大家都默契地“忽略”二人，任何事都不去麻烦他俩，让他们远离世事，自＆由自在游山玩水。 这会儿深更半夜的，怎么突然到了极北冰原岛呢？ 路过？倒不大可能！ 因为病书生比较畏寒，不是要紧事的话，他应该是不会跑来这天寒地冻的极北的。 船缓缓靠岸，九娘一挥手…… “呼”一下，船上所有的灯笼火把都亮了起来，甚是壮观。 众人都忍不住拍拍手——好厉害！变戏法一样的。 九娘下了船，看到眼前一群人还挺惊讶，“你们都在啊？不是该在黑风城的么？” “我们刚回来的。”霖夜火好奇问，“九姨你怎么来了？” 九娘无奈，伸手一指身后，“问他啊。” 霖夜火朝着九娘所指的身后看。 就见这时，二楼船舱的门一开，披着件灰白裘皮的吴一祸慢悠悠走了出来。 众人之前就觉得奇怪，船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火把，现在一看，原来吴一祸就是从两排火把中间走下船的。 两边有了火把，当中的路不止亮了，还热了，吴一祸不紧不慢往下走。 众人有一阵子没见他，发现他比起前段时间气色好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火光映衬的，还是公孙给他开的药起了作用，或者因为成亲之后心情好？ 想到这里，几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红九娘——九娘会疼人啊！ 霖夜火也看着红九娘。 火凤堂主天生爱美，不止自己爱臭美，他还爱美人。无关其他，只是单纯地欣赏美。 霖堂主对美人的要求还挺高，有些个江湖上公认的美人儿，他瞧上一眼就说人家难看。 可有些相貌平平的女子，霖夜火却又说人气质芳华，美而不自知。 对于霖夜火的审美，众人是服气的，就连同样眼高于顶且经常挤兑他的白五爷，都曾跟展昭这样评价过——霖夜火眼光还是很毒的，他若说是美的，无论人或物，你就多瞧几眼，突然就会发现他说的“美”点在哪儿。只要看懂了这个“点”，再看那个人，就只能看到美，而且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都想起霖夜火第一眼瞧见红九娘的时候，就赞叹——美人儿啊！天下少有的美人儿！ 红九娘漂亮世人皆知，无论江湖上传言多么难听，人家就是长得好看，五官身材完美无缺。有些人不喜欢她，觉得她妖＆艳，更有不明所以的江湖人自作聪明，说她一看就是不检点，风尘味十足。 展昭每每听到这些都会一耳光扇过去，撇下一句——有眼无珠！ 霖夜火脱口而出赞九娘漂亮的时候，小良子也在一旁点头，“是呀！长得真好看！” 霖夜火当时瞅着人小鬼大的萧良，伸手揪住他耳朵，“你懂个屁的好看啊！光赞长相对九娘也未免太失礼了！” 展昭正好在一旁，很感兴趣地问他，“那你觉得九娘好看在哪儿？” 火凤伸出修长食指轻轻一晃，摇着头赞叹，“一个‘姣’字！” 展昭纳闷，“这是个好词儿么？” 火凤一摊手，“词儿好不好看用在人身上，就好像说疯魔病痴狂这类，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意义自然不同。” 展昭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有理，就点点头，示意霖夜火继续说。 火凤摇着头赞叹，“九娘别的不说，就她不经意间望向吴一祸那几眼，这女子为个情字，哪怕拆天拆地浩＆劫尽渡也是永不回头的。可别看她爱得死去活来，偏偏还挺矜贵！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老娘爱你到海枯石烂，但你爱不爱我无所谓！滔天的感情在她那儿也就一个眼神而已，旁人怕她错爱一生，可她就是奔着错爱了也无怨无悔去的。一般凡夫俗子哪里欣赏得来她的美哟！你们就记得她这一双眼！无论到老、到死、她看吴一祸的眼神，永远不会变！” 霖夜火当初一番评价还在耳边。 如今再看……九娘正留意着走下船来的吴一祸。 众人再一次由衷感慨霖夜火之眼光独到，九娘这个眼神，让人有一种岁月静止的永恒感。 直到吴一祸走下台阶，一脚踏到了地面，九娘才又扭脸望望别处，问，“昭儿没来么？” 众人无奈地看着红九娘——为什么还有点儿别扭呢？ 吴一祸走到九娘身旁站住了，从裘皮里伸出手，众人才发现他还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 病书生抖开斗篷，温柔地帮九娘披上。 九娘依旧是别扭。 众人也无语，这也是奇怪。就在他俩还没成亲那会儿，吴一祸也没少给她穿披风，九娘自然得跟什么似的，两人还能暧昧几句，看得人都腻歪。可这会儿成亲了吧，九娘平日的媚＆态却都没了，莫名显得有些笨拙…… 相比起来，无一祸还是一如既往的贵气优雅，生活中很挑剔，嘴巴也毒了不少，偏偏有龙乔广这个比白玉堂还不靠谱的二十四孝徒弟，宠师父宠得无法无天。但无论病书生平日多难伺候，他对九娘却特别温柔。 这对的前后反差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前阵子殷候都忍不住问九娘，“你个丫头嫁了人之后傻了还是怎么的？呆头呆脑的？” 九娘也很懊恼。 对此，吴一祸的回答挺有意思，他说，“她不需要知道怎么去喜欢我，只要确定她喜欢的是我就行了，其他事情，让我来吧。” 一句话说得殷候他们莫名其妙，但被路过的辰星儿和月牙儿听去了，俩丫头听得腿都软了，大呼，”好男人！” 据说这话在开封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之间疯传，连宫里的妃子们都听说了，庞妃都给感动哭了，殷候和天尊觉得丫头们都病的不轻。 吴一祸给九娘披好斗篷之后，转脸，就见眼前一排小孩儿傻呵呵瞅着他俩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幽莲无奈，伸手，就近拍了一下霖夜火的脑袋，“怎么就你们几个？家大人都不在？” 众人眨眨眼。 邹良眯眼——小孩儿、家大人…… “昭儿玉堂没来么？”九娘又问了一遍。 “猫猫和白白也来啦。”小四子见大人们都发呆，就帮着回答，“还有尊尊、妖妖和小陆子。” 吴一祸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点头，“还好还有个明白人儿。” 小四子美滋滋蹭蹭病书生。 众人望天——敢情就小四子一个明白人。 “对了！”霖夜火也想起来了，四外看了看，就见幺幺蹲在一旁正抖翅膀呢，天尊他们全都不在。 “糟了！”火凤直跳脚，“展昭进山前让我盯着他们来着……” “他们进了山谷？”吴一祸突然严肃了起来。 “对啊。”霖夜火点头，“天尊他们不知道……” 吴一祸却是将小四子还给了邹良，双妹微皱，“不能进！” 说着，他转身就往山谷的方向走。 众人不解跟在后头。 霖夜火好奇问九娘，“什么意思啊？” 九娘也挺担心，“谁晓得啊，前几天突然算了算日子，说要出事，赶紧来冰原岛！” 霖夜火一头雾水，跑上前两步问吴一祸，“那山谷刚刚冰山塌了才露出来的，里头有什么危险不成？” 吴一祸皱眉摇头，自言自语，“当年唯一剩下的一个烂摊子，原本以为这冰川永远不会塌，没想到……也是因为命太长！” 霖夜火和邹良对视了一眼，都茫然——怎么了呀？怪吓人的…… …… 山谷之中，怪石林立。 从山上看下来挺平坦的一个山谷，走进来才发现崎岖不平。一座座石山一人多高，刀削斧砍一样耸立着，路面都是三碎的石块儿，一堆一堆，大概是刚才塌方造成的。 展昭深一脚浅一脚踩着乱石，还不忘跟白玉堂逗闷子，“你说这豆腐冻一下全是窟窿，原来山石也一样的哈！” 白玉堂本来挺专心想事情，被展昭一句话说得差点笑出来，有些无语地看他。 展昭脚下又踩了个空，赶忙一拽白玉堂的袖子。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两人立刻一闪身，靠在一块岩石后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就见有几个黑影，蹑手蹑脚地从不远处的石滩往岸上走。 在岸边，的确停靠着三艘小船，船身全是黑色的，混在礁石之中很难察觉。 展昭正看呢，白玉堂则是忽然被脚下刚才踩到的石头吸引了注意力…… 按理来说，石头不应该那么脆的。 五爷低头，仔细看脚边的几块石头……发现都是长条形的。 五爷微微皱眉，捡起了一根看了看，愣住了…… 就发现那块“石头”，是一根骨头的形状，而且看着还是石化了的，手指骨的形状。 白玉堂缓缓抬起头……顺着乱石往前望，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一个石坡。 五爷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展昭。 展昭正专注关心那些黑衣人呢，这几个黑衣人也不知道发现了地上什么，一惊一乍的往两边退。 白玉堂拍了展昭两下，展昭才一扭头，不解看他——咋了？ 白玉堂伸手，对他指了指后方的石林。 展昭回头……起先看了一眼还没发现什么，疑惑看白玉堂。 五爷让他仔细看。 展昭看了一会儿，突然一张嘴，可还没等他发出声儿，就听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两人一愣，赶紧回头……再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刚才还在岸边站着的几个黑衣人，突然不见了！ 第136章 【上古之物】 展昭揉了揉眼睛接着看——那些黑衣人依然没有踪影。 展护卫伸手就拽身旁的白玉堂。 五爷这会儿还在对刚才所见景象的震惊当中，被展昭拽了过去，不解看他。 展昭对着远处石滩的方向努嘴，又对着白玉堂摊手，意思——人嘞？！ 白玉堂皱起眉头——刚才那些黑衣人上岸他也看见了，奇怪的是，现在不止人没了，气息也消失了。 展昭疑惑，“掉坑里了不成？” 五爷觉得不太可能，“一起掉的？挺多人的，那得多大个坑？” 展昭也觉得应该不会，“刚才叫那一声还挺惨。” 白玉堂点点头，“像是被什么吓着了，但是感觉没叫完就没声儿了。” 展昭指了指刚才白玉堂让他看的方向，“会不会跟我们看到一样的东西了？” 白玉堂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他跟展昭望的那个石头坡……之所以两人那么震惊，因为那个石坡根本不是石头堆起来的，而是大量的头骨。 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五爷平日数银子快得跟什么似得，扫一眼心里就有数了。这会儿扫了一眼，就大概估算出那个山包起码三百个骷髅头！再加上满地的骸骨，敢情这地方根本就是个乱葬岗！ 冰原岛的冰川相传是千年冰川，那这些个骸骨是什么时候被冻进去的呢？岂不是上古遗物？ 白玉堂正闹心，身旁展昭就站起来了。 “猫儿？”白玉堂转脸看他。 展昭始终是觉得不对劲，那一茬儿黑衣人怎么就瞬间不见了呢？这后边是海前边是山的，就算有他外公那么高的内力，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瞬间消失！ 展昭索性就从躲着的石柱后边出来了，顺着石坡往下走。 白玉堂也跟了过去。 两人边走边看，满地都是骸骨。 虽然已经成了骨头但死者为大，两人也是走得很小心，尽量别碰到骨头。 五爷回头望了一眼，此时身后的山谷漆黑阴森，山谷间吹出来的风带着冰雪消融时的湿意和寒意，显得更加阴冷。 “玉堂。” 这时，展昭叫了白玉堂一声。 五爷快速走了过去。 两人现在就站在海边，刚才那些黑衣人所在的地方。 展昭指了指地面，地上落了几把兵刃，另外还有一大片骸骨。 白玉堂看的直皱眉——这是碰上什么事了？连兵器都不要了？ “有没有人啊？”展昭索性喊了一嗓子。 可除了山谷中传回来的回声之外，就是远处汹涌的海浪拍岸声了。 白玉堂就感觉阴风阵阵，伸手一拉展昭，“猫儿，这地方不太对头。” 话还没说完，两人突然感觉一股力量将他们往天空中一拽…… 两人莫名其妙就腾空而起，几乎是同时，地面上，“嗖”一下，他俩刚才站的地方，两簇绿色的火焰燎起多高，火苗子几乎贴到了他俩的鞋底。 展昭和白玉堂抬头一看，头顶并没有人拽着他俩，但是他俩却被一股强劲的内力拽离开了海滩，朝着远处飞去。 直到飞出了那片石林，才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两位好歹也是大侠，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就听耳边有人调侃，“你俩胆儿还挺大啊。” 展昭和白玉堂一回头，就见身后，天尊、夭长天和陆天寒都站在那里。 不用问，刚才拽他俩飞了老远的，就是天尊。 “师父……”白玉堂刚想问，就看到天尊他们身后人影一闪……吴一祸到了。 “小祸叔？！”展昭惊讶，吴一祸怎么回来了？ 吴一祸原本脸上满是担心，看到两人都没事才松了口气，伸手过去就敲展昭脑门，“你不顾着你自己顾着你相好的，真的什么地方都敢闯啊？” 展昭揉脑门——相好的…… 说完，吴一祸又转脸瞪白玉堂。 五爷倒是也不怕他瞪，十分坦然——反正是他相好的带他来的。 “好悬出事。”天尊也是后怕，来晚一步俩小的就没了！ “刚才是什么东西？”展昭不解。 “你们觉得那地方是什么地儿？”吴一祸问。 “都是骸骨。”五爷不解，“乱葬岗么？” “乱葬岗估计也没那么多尸骸吧，莫不是什么古战场遗址？”展昭也猜。 “那地方叫尸魂阵。”吴一祸道，“也幸亏是刚刚冰川融化有点儿潮，如果是干的，你俩一踏进去就变两副骸骨了！” “刚才那些黑衣人都不见了……莫不是因为那绿色的火焰？”展昭惊骇。 白玉堂也问陆天寒，“外公，冰原岛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个阵法？” 陆老爷子摸了摸下巴上帅帅的胡子，微微一歪头，“对啊，为什么呢……” 白玉堂无力，他外公连自家后院有什么都不晓得。 “这个阵不是人为布置的，是天然形成的。”吴一祸说着，伸手从地上捡起来了一块石头，对着山谷扔了进去，随着石头，“卡拉卡拉”滚远，地面上一簇一簇绿色的火光闪现。 “这东西我在望星滩见过一次，极度危险。”吴一祸皱着眉，“这些骸骨一蹭就会产生绿色的火焰，那种火焰能瞬间烧光人的皮肉，只剩下黑色的骸骨。而剩下的骸骨，又能产生火焰，无论你多好的武功，只要沾上那种火就别想活了。” 展昭和白玉堂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好险啊刚才！ “那些黑衣人是变成了骸骨了么？”展昭拍拍胸口，“刚才我们在山坡上蹲了好久，好在没引出火来。” “那是因为冰雪刚刚融化的关系，山坡上的骸骨还湿着，滩上的海风一吹，基本已经干了。”吴一祸摇头，“这地方必须毁掉，否则太危险。” “那望星滩那边呢？”展昭立刻想到了黑风城那边的安危。 吴一祸轻轻摆手，“这倒是不用担心，望星滩原先有一些，规模不大，当年已经被毁掉了。” “小祸叔，当年是你弄掉的么？”展昭挺好奇。 吴一祸却是摇头，“不是我&干的，是别人干的，望星滩吃了他不少人马。” 众人都点头，“那要怎么毁掉这片危险的石林？” “放火烧就可以了，两种火相克！”吴一祸对展昭指了指后头，“把你红姨叫来。” 展昭跑到山谷口，正好红九娘他们也到了。 九娘过来一把火……整个石林就燃烧了起来，空中立刻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众人退出山谷，到了一处悬崖上往下望。 只见山谷之中多处都燃烧了起来，可见那种尸魂阵并非一处两处，而是零零散散遍布整片谷底。 火焰从红色烧到绿色又变成蓝紫色，烟雾更是呈现一种赤红色，随着海风被吹散。 这火烧了有将近半个时辰，最后……就见冰原岛一侧的海面上，一片绿色的荧光漂浮，在汹涌的波涛起伏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看吴一祸。 病书生点点头，“已经安全了。” 展昭就想再去看看山谷里究竟有什么，但刚才被吴一祸说过了，也不敢贸贸然过去，就睁大了眼睛瞧他——给去不？ 病书生见他一脸乖巧自然也是没脾气，点了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霖夜火他们就下了山。 天尊胳膊一碰夭长天，对着远处还飘在岸边的几艘小船努了努嘴。 夭长天冷笑一声点点头，示意天尊——稍安勿躁。 吴一祸和红九娘都看出天尊和夭长天似乎是有什么计较，就一起转脸看陆天寒——你们这是搞什么呢？ 陆天寒叹了口气，也腹诽——谁晓得呢？明明是我家，你们倒是比我还熟。 吴一祸本来还想调侃他几句，不过身旁红九娘直拽他衣服袖子，指着远天让他看。 吴一祸回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就望见了那座半空中倒着的城堡，微微皱眉，“果然……” 陆天寒斜着眼睛瞧着他——你又知道？话说你们有小一百年的时间可以告诉我的吧，怎么从来没人跟我说起过冰原岛和冰鱼族那点儿秘密？ 吴一祸看着陆天寒不满的表情，不禁回忆起当年往事…… 那时候，陆天寒是他们几个里头最小的一个，大家都喜欢逗他。这位小少爷因为常年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相当的单纯，虽然极度聪明但还是极度的天真，妖王他们总是逗他，殷候天尊经常练手忽悠他这个小弟弟，一骗一个准。 想着想着，吴一祸又走起了神来…… 陆天寒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一个人，他们也曾竭尽全力让他能远离那些是是非非。他一没经历过战争，二没被四大圣地所累，当年李昪也没祸害到他，可以说庙堂江湖，每一个乱子他都没直接参与。就连当年跟百鬼王那点儿恩怨，他也就是路过了一下子……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该摊上的倒霉事儿一件都没少，简直无妄之灾。 吴一祸隐约就记得当年妖王曾经跟他提过一句——说是冰鱼族那点儿事收尾没收好，日后还有得麻烦，果然……现在是麻烦来了么？ 正胡思乱想，就听一旁九娘问，“昭&昭他们是不是在对我们招手？” 众人都往山下望，果然，展昭他们都聚集在一处，手里拿着火把，对他们招着手。 九娘就往下跑。 吴一祸又看了一眼陆天寒，就见老爷子抱着胳膊站在路边生闷气。 病书生打了个愣神，立刻回过劲儿来了，左右一瞧——好么！天尊和夭长天又没了踪影！ 同样是高手，但这两位高出他俩不少，什么时候溜掉的，他俩都没发现。 吴一祸对陆天寒偏了偏头，那意思——走呗！你外孙他们叫咱呢。 陆天寒叹了口气，甩甩袖子下山找外孙去了。 吴一祸跟着陆天寒下山，不时地，朝着靠近海岸的方向看一眼。 天尊和夭长天此时就在几块礁石后边躲着，似乎是在盯着远处漂浮的那几艘小船。 吴一祸也察觉到，那船上还躲着人……什么人呢？应该是跟那些黑衣人一伙的，会躲着不下来，表示知道尸魂阵的厉害。 陆天寒他们到了山谷中，就见那群小孩儿正堵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门口，朝着里边瞧。 “怎么了？”九娘过去问。 展昭怀里抱着小四子呢，小家伙刚才指着一块儿大石头说有个洞。 霖夜火上去一脚，还真的就踹出了个山洞来。 不过介于刚才的危险，众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就在这儿等着家里大人来做决定。 为了安全起见，九娘往山洞里放了吧火。 但火光绕着山洞几圈之后就熄灭了，并没有烧起来。 丢了几块石头也没出现尸魂阵的反应，而且小四子又吵着要进去，那里头估计是没危险吧？ 陆天寒走了过来，径直就进了山洞。 白玉堂赶紧跟进去，展昭也往里跑，霖夜火也要进去，被九娘提溜住了脖领子。 “诶？！”火凤直跳脚。 九娘笑眯眯戳戳他，“总不能都进去吧，咱俩给把个门。” 霖夜火跺脚，“九娘你怎么这样啊！” 吴一祸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不远处，天尊对他摆了摆手。 病书生点点头，拍了拍正提溜着霖夜火调戏的红九娘，“进去吧。” 九娘惊讶，瞧着自家相公——都进去？不留个把门的么？ 吴一祸微微一笑，凑过去嘴角贴着九娘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亲她呢还是说笑话，“把门了该来的就不敢来了。” 火凤那个气，踹墙根，“你俩秀恩爱就留着老&子在这儿看啊？！成双成对了不起啊！我……” 话没说完，九娘往山洞里一挥手……火凤就被丢了进去。 九娘挽着吴一祸甜蜜蜜进洞。 霖夜火被丢进山洞之后追上了前边众人，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举着火把走前边呢，小四子和小良子手拉手跟在中间儿。 火凤扁扁嘴，追上同样落单的陆天寒，跟他一起往里走，边走边不爽——那哑巴带着大军还在前边傻等，也不知道跟来，哼！ 陆老爷子瞧了瞧跑到身旁的霖夜火，突然愣住了，伸手，按住霖夜火的肩膀。 霖夜火不解，抬眼看陆天寒。 陆天寒盯着霖夜火就看。 火凤摸&摸脸，不解“老爷子你看什么呀？”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前边众人的注意。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 小良子就跑了回来，小四子也跟着回来了。 俩小孩儿本来想问问怎么了，但同时都被霖夜火吸引了注意力，都盯着他的脸看了起来。 小良子张着嘴，指着霖夜火问，“火鸡，你脑门儿上什么东西？” 第137章 【冰境奇观】 霖夜火本来好好地跟着众人进洞，火凤也就背地里腹诽了几句，别人都成双成对，就他老哥儿一个挺没劲。 可一肚子不满意的火凤堂主却被众人给围住了。 小良子一句，“你脑门儿上什么？”吓得火霖夜火一哆嗦。 霖夜火一捂脑门儿，惊呼，“咋啦？我长痘了不成？” 陆天寒有些无奈地看着霖夜火，纳闷这孩子什么毛病……总也神神叨叨的。 就在众人为难要怎么让霖夜火看一看自己的脸的时候，霖堂主唰一下就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来，借着火光照脸。 一看，霖夜火也愣了，他脑门上不是长了痘或者出了斑，而是不知为什么，出现了一个印记。 那印记看着有些像是胎记，淡红色，不是一大片，而是一个精巧的，有些古朴的图案。 这印记若不是突然出现，会觉得是用朱砂画上去的，类似一个简化的凤字形状。 火凤伸手抹了抹，没抹掉，显然是从皮肤里出来的。 红九娘围着霖夜火转了转，转到他身后，问，“你背上的那只凤凰是不是也出来了？” 霖夜火不解，这四周也不是很热啊，他也没泡热水澡，会跑出来么？ 红九娘掀开他一点衣服领子望他背，果然——那只凤凰出现了。 “怎么会这样？”火凤不解。 展昭看了看四周，这只是个普通的山洞，是碰巧了，还是因为进了山洞才变成这样呢？ 白玉堂指指洞口，“你跑出去试试，看在外面还有没有。” “哦。”霖夜火还真跑出山洞去了。 众人跟着出去，一看……霖夜火脑门上那个印记不见了。 展昭又指了指山洞。 火凤又跑了进去，果然——又一次出现了！ 众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更加茫然的霖夜火——怎么回事？只是进了个山洞而已，这山洞也不是说跟外边冷热相差很大，别人都没感觉，霖夜火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霖夜火一个劲揉脑门——这额头上的印他还是第一次瞧见，以前就算泡热水澡也没出现过！ 远处，正埋伏的天尊和夭长天就见一群小的进去了又跑出来，跑出来又回进去，来来回&回忙的慌。 天尊不解，“干嘛呢他们？” 夭长天一耸肩，他倒是不关心，这群小的有时候不是太靠谱的。 夭长天此时更关心的，是那几艘小船，和躲在船里的人。 白鬼王搞不懂，既然来了，为什么一直躲在船里？是在等什么？既不上岸也不逃跑，有些莫名。 …… 山洞里，霖夜火拿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点头，“别说，还蛮好看的么！” 众人都无力。 小良子找了块石头站上去，踮着脚看霖夜火的脑门，好奇，“有什么感觉么？会痛或者痒么？” 霖夜火摇摇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吴一祸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这地方是跟冰鱼族有关系的，可为什么玉堂没反应，你个沙妖族的却会有反应呢？” 红九娘问，“难道这里是沙妖族的地方？” 陆天寒更疑惑了，“沙妖不是生活在沙漠里的么？怎么跑我极北来了？” 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展昭却是想到了什么，他戳了戳白玉堂，问，“玉堂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迷城出现的时候，你也是最早发现的？” 白玉堂想了想，点点头，“这么说的话，的确……” “当时你说是因为风停了……”展昭问，“还有没有别的感觉？” 白玉堂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轻轻摇摇头，“不太记得了，但是当时的确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多微妙？”展昭边说，边围着白玉堂转了一圈，好奇问，“你背上有东西不？会不会出来个大耗子胎记什么的……” 话没说完，陆天寒先上手捶了展昭一个烧栗。 白玉堂对他外公点头，表示——打得好！这猫贫的，说得他浑身不得劲，总觉得背后有东西似的。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走？”九娘见众人心思都跑偏了，就指了指前方还黑黢黢的洞&穴，“里头是不是真有什么？” 一行人也不闹了，继续往前走。 小良子拉着小四子，问，“槿儿，里头有什么呀？” “嗯……”小四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知道，总觉得有什么人在叫我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 红九娘上去把小四子给抱起来，“说的那么吓人啊……这洞之前不是一直冰封的么？” 吴一祸也点头，跟九娘一起逗小四子，“这冰川封了洞口不说千年也至少几百年，里头要是真有人叫你，那估计不是凡人啊。” 小四子被逗得咯咯乐。 众人留意了一下小四子的表情，又看了看前方的洞口，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吧？ 火光照亮山洞的四壁，走过前边一段看似天然形成的山洞之后，前方出现了人工的，向上的台阶。 “台阶是向上的么？”展昭问，“难道走进了山里？” 陆天寒也摇了摇头，这山谷以前都是冰川覆盖的，冰雪消融之后哪里是山哪里是沟，他还真不清楚。 “觉不觉得开始变冷了？”小良子个儿比较低，总觉得山洞里迎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凉，还带着些风雪气。 “你们猜，里头是不是还有冰没融……” 小良子话没说完，突然惊得一蹦，连同周围的大人也是一愣。 走在最前边的九娘就惊呼了一声，“有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众人瞬间想到了刚才吴一祸那句调侃——这山洞都冰封了几百年了，里头真有人那也不是凡人…… 而更诡异的是，那些“人”还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众人严阵以待。 而且此时更让他们觉得诡异的是——那些来人还没有丝毫的气息。 刚才进洞的时候，他们就没察觉出洞&穴里并没有人。 白玉堂看了看陆天寒。 陆天寒微微地摇头。 众人更紧张了——这得多好的功夫，竟然连陆天寒都没察觉到。 就在气氛突然凝固的时候，小四子突然说了一声，“镜子！” 众人都一愣。 展昭仔细看了看前方正站着跟他们对峙的“人”，松了口气，可不是镜子么！ 仔细看的话，在正前方，有一面光滑的透明冰镜矗立着，跟一扇大门一样。 “是没有融化掉的冰川么？”展昭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那面冰镜前方，伸手试探了一下，随后歪过头，手贴在镜面上摸了摸，回头对走到身后的众人说，“不凉！” 白玉堂也伸手，轻轻敲了敲镜面，点点头，“是晶石不是冰。” “天然形成的么？”小良子顺着镜子往一侧走。 眼前的镜子几乎遮挡了整个山洞口，只有旁边两条侧缝，够一个人穿过。 小良子跟个小猴儿似的，钻进缝里，随后就嚷嚷，“后边还有啊！好多！” 其他人疑惑，也都跟了进去。 走过那面冰镜，才发现眼前的山洞空旷了起来，四周围错落着各种门板大小，一掌左右厚的巨大冰镜。这种冰镜类似冰层一样，光滑，半透明，往冰面前一站，能看到自己，也能看到别人。 “这是有多少块？”展昭边看边觉得神奇，回头看到旁边白玉堂还站着发呆，就伸手拉了他一下，免得他走丢。 可展昭一伸手，传来了，“嘭”一声。 展昭一蹦，忙甩手，刚才一伸手没逮着自家耗子，却磕冰镜上了，那冰镜贼那么硬，疼得展昭直甩手，好悬骨头没磕断。 展昭疑惑地盯着“白玉堂”看了看，伸手，却发现摸不着人，摸&到块镜面。 而这个镜子里的白玉堂此时似乎也很困惑，正左右看。 “你们在哪儿啊？”这时，传来了红九娘的喊声。 也不知道这洞&穴是什么构造，大概是中空又拢音，九娘一声喊在半空中来回飘荡，根本分不清楚方向。 展昭看到了前方抱着小四子的九娘，刚想跑过去，突然就感觉不对，猛地停住，伸手一推前方，果然有一面冰镜挡路。 展昭往旁边望……只见前方一排十多个吴一祸，那场面有些吓人。 展昭正皱眉，这时就听到很响的“咚”一声传来，随后是小良子的声音，“哎呀！撞死我啦！” “小良子，站那儿别动！”陆天寒的声音传来，“都别乱动，这是个冰镜阵法，越走越分不清方向，而且还容易受伤。” “你们有谁会破解啊”九娘手里抱着小四子，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在晃瘆得慌。 展昭也喊，“问问小四子认不认得路？” 九娘看怀里的小四子。 小四子正挠头呢，伸手一指，“那里。” 九娘往他手指的地方走了没两步就差点儿撞上冰镜，九娘脾气上来了，“要不然都拍碎了……” “千万别乱来！”没等九娘说完，吴一祸和陆天寒一起开口。 “看看头顶！”陆天寒提醒。 众人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火把举高，抬头往上望。 这一看还真吓了一跳。 只见那些巨大的晶石与穹顶之间的连接处都是石笋，那些石笋可能是因为冰雪融化的缘故，显得千疮百孔脆弱不堪。而且冰镜之间的距离很近，一旦一块掉下来，可能会压塌其他的，到时候万一一起倒下来，那可没处躲。 “那要怎么办啊？”小良子着急。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你们都在干嘛呢？” 听着声音应该是霖夜火的。 “火鸡，你在哪儿啊？”小良子正问，就感觉有人戳了戳他肩膀，一扭头，霖夜火正歪着头蹲在他身旁呢。 小良子刚才急着往外跑，脑袋上撞了好大一个包，这会儿正坐地上揉脑门呢，惊讶地看着霖夜火，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一把——不是镜面的！ 小良子正高兴，霖夜火提溜着他脖领子把他提起来了。 火凤提着小良子往外走。 小良子就见他七拐八绕地一直往前，一块儿冰镜都没碰上，不解地看他，“火鸡，你以前来过啊？” 霖夜火瞄他，“不说冻了好几百年么，我怎么可能来过？” “那你怎么认得路？” 火凤被他问得反而困惑，“不就几根柱子么，这就绕晕啦？你们还好意思说天尊是路痴？” 小良子睁大了眼睛盯着他，良久，喊了起来，“火鸡！你果然不是光会臭美，这次终于中用了一回！哎呀……” 话没说完，小良子脑门上的包被霖夜火戳了一下，疼的他直吆喝。 霖夜火将他放到了地上，嘱咐，“在这儿等着，别乱动啊！” “哦。”小良子点头，看着霖夜火又走进冰镜阵里头去了，就回过头开始打量四周。 这四周围暗兮兮的，前方似乎有很大的一个空间，黑黢黢一大片，吹过来的风特别冷。 小良子正看，霖夜火就把九娘和小四子也接出来了。 九娘把小四子交给小良子，让他俩并排坐着等。 小四子双眼亮晶晶，望着前方一片黑暗，却似乎是看着什么美好的景象。 没一会儿，霖夜火把冰镜阵里所有人都带了出来。 众人可算知道沙妖族的厉害之处了，原来真的无论哪种情况不会迷路的啊！ 作为一个路痴，展昭觉得这技能简直太神奇了！ 出了冰镜阵之后，眼前是黑不见底，火把光亮有限，照不了多远。 小良子站起来，踢到了脚边的几颗石子儿……石子儿咕噜噜滚出去一段之后，消失了。 展昭微一皱眉，红九娘忙把两个小孩儿往后拉——前边，应该有个很深的坑，或者悬崖。 …… 黑风城里，公孙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身上盖着赵普的披风，正躺在他的帅椅上，帐篷里暖融融的。 公孙坐起来四外望了望，帐篷里只有他一个，赵普没在，桌上都是书。 公孙想了想，自己刚才应该是在查卷宗的，翻着书就睡着了。 从帅椅上下来，公孙走出军帐。 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瞬间清醒了。 军营外不似往日夜晚那么安静，将士们来来回&回似乎挺忙，远处也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公孙不解，问门口的一个守卫，“出了什么事么？” 那守卫跟他说，“这应该是要出兵，在准备哩，而且这阵仗应该是元帅亲自出征。” 公孙耳朵里钻进了“出征”两个字，立马精神了起来——出征？！就是传说中的出征！从来没出过！ 想罢，公孙先生赶紧跑进军营提上自己的小药箱，跑出来问，“赵普呢？我也去！” 第138章 【贺晚风】 黑风城的北城门外，赵普正准备上马，就看到城门口的小门一开，公孙&提着个小药箱子，飞奔出来。 赵普微微皱眉，伸手从马上把斗篷拿了下来，见公孙跑到眼前，先用斗篷把他给盖了。 公孙跑了满脑门汗，刚站定还没喘匀气，就被赵普的大斗篷糊了一脸，赶紧往下拽。 九王爷无奈，“这么冷跑出来干嘛？” “你不是出征么？我也去！”公孙着急。 话出口，一旁几个副将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赵普望天，问，“哪个跟你说我要出征的？” 公孙睁大了一双眼，“那人马都在调动……” “只是做准备而已。”说着，赵普指了指身旁。 公孙扭头看，发现龙乔广背着弓，带着大概一千左右的精兵，还有背着刀的紫影他们，并没有大批人马。 公孙惊讶，拽住赵普问，“你就带那么点儿人想去干嘛？” “我只是去趟狼王堡而已。”赵普指了指前方的黑风林。那意思——穿过去就到了，要带多少人啊？ 公孙好奇——赵普大半夜跑去狼王堡干嘛呢？想问吧，又有些别扭，人家大元帅自然有打算，总不好什么都问。 赵普见公孙又别扭上了，就笑问，“你想不想去？我是看你睡着了没叫你。” 公孙双眼一亮，点头，“去！” 赵普翻身上了黑枭，伸手将公孙拉上马。 上了马后，赵普先仔细拿着块方巾把公孙头上和颈上的汗都擦掉，再给他披上斗篷。 龙乔广他们几个就这么瞧着，嘴上虽不说，心里头却是忍笑——赵普平日连虎符都是随手就甩，这位爷何曾这么精细地对过什么人或什么事儿？跟宝贝似的，当然他家军师也的确是宝贝，就凭他看个天时能救下万千人的信命，怎么宝贝都是应该啊。 赵普把所有准备都做完了，确定公孙坐着不会冷也不会不舒服了，就对龙桥光一偏头。 右将军一抖缰绳，妖龙斑一个纵身，带着三百精兵打头阵，率先进入了黑风林。 城楼上，贺一航目送着人马离开，又抬眼，望了一眼远方半空中的星辰宫殿。 这时，城楼另一边，一个人走了上来，站在无人处，静静眺望远天。 贺一航见是殷候，就走了过去。 走到切近，殷候似乎并无不想被打扰的意思，副帅就走到了他身旁，先行个礼，“老爷子，还不睡？” 殷候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贺一航。 贺一航也不说话，站在一旁陪殷候一起吹夜风。 过了一会儿，殷候突然开口问，“你是西北人么？” 贺一航微微地楞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太清楚，父母过世比较早，是父母的朋友把我养大的。” “养父姓贺么？”殷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贺一航的身世有些兴趣。 贺一航摇了摇头，“养父姓庄，是干爹的副将，所以我很小就在军营里。” 殷候点了点头，似乎是欲言又止，又看了看贺一航。 贺一航倒是笑了，问殷候，“老爷子，是不是觉得我像什么人？” 殷候不太确定地问，“你知道？” 贺一航摇了摇头，道，“我养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看兵书，说我是天生就会打仗的，其他的他也没多说什么。后来看兵书的时候，偶尔看到过一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同姓，总觉得很亲切。所以我特地去找了些关于他的记载来看，莫名就觉得……跟那个人有些像。” “不是有些像，而是几乎一模一样。”殷候笑道。 贺一航盯着殷候看，终于是问，“贺晚风真是我祖先么？” “贺晚风应该是你&爷爷或者太爷。”殷候似乎有些感慨，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念，“一城枯叶一城雪，皓月星辉贺晚风” “他当年，是怎样的风采？”贺一航十分好奇，“我常看兵书上说，当年西北有四大儒将，虽然各为其主，但是各有各的风采。如果幽莲是病书生那样的，那贺晚风当年既然能与他齐名，应该也是龙凤之姿……但您又说我跟他像……不是我自惭形秽，但相貌的确只是普通而已。” 殷候让他逗乐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选将军又不是挑花魁，跟样貌有什么关系？贺晚风样子不好不差，长得斯文和气，丢人堆里看着就像个教书的。” 贺一航点了点头，似乎不解，“看记载，他的出生不详，怎么会成为当年的四大儒将之首的？因为年纪最大么？” 殷候想了想，反问，“你知道‘皓月星辉贺晚风’这句话，是谁说出来的么？” 贺一航摇头。 “是那病包。”殷候道，“当年枯叶城一战，贺晚风借一场大雪，救了一城的百姓，那年他三十岁，是第一次带兵打仗，在那之前，他只是军营里一个绘制地图的先生而已。” 贺一航惊讶，“但是……” 殷候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点头，“但是他当年几乎是战无不胜，最有趣就是他跟那病包杠上的时候，两人斗智斗勇，谁都占不到谁便宜。而且跟那病包不同，贺晚风是不会武功的，纯粹的文人将军，那病包别看病病歪歪的，一脚还是能踹翻一座城的，贺晚风估计连根木桩都踹不断。” “那他不会武功又没有背景，怎么在当年的乱世出的头？”贺一航觉得不可思议。 “贺晚风手下猛将如云，其中不乏高手，有几个比现在昭儿和玉堂的功夫还要好。”殷候说着，突然笑了，“贺晚风他媳妇儿功夫就很好，你功夫不错，这天分估计就是随她，不然真要跟贺晚风似的，平地走路都会摔跤。” 贺一航也笑，“幽莲当年为什么对他有那么高的评价？” 殷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贺晚风跟其他的战将不太一样，他是被动带兵打仗的，他带兵的初衷只是为了救人，打仗对他来说，最大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大规模的杀戮，除了病包之外，妖王对他的评价也相当高，他曾说过贺晚风是世间少有的好人，也是能人。他当年跟白鬼王也是死磕过好一阵子，一点儿亏都没吃。” 贺一航一惊，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难怪老爷子第一次见我时，就问我是不是姓贺。我说是之后，他就扭脸不搭理我了。” 殷候点头，“贺晚风别看不会武功，人却有种，胆子奇大心又很细，一个人走出来跟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白鬼王谈判。那晚上满天星辉散了一地，病包当时也在，自称是看了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比武。回来之后，幽莲就给了贺晚风这样一句传世的评价。病包年轻那会儿眼高于顶，从没听他正儿八经夸过几个人，贺晚风应该算是他最欣赏的一个对手了吧。” “可惜……”贺一航又望向远方天边那座城，“当年忘川坡一役，贺晚风还是死了……” 殷候看了看身旁眉宇间有着淡淡失落的贺一航，开口，“贺晚风这一生，不是叱咤风云，也非荡气回肠，却是唯一一个可称之为圆满的。” 贺一航有些委屈地看殷候——这还圆满？ 殷候靠着城墙慢悠悠道，“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死了。” 贺一航惊讶。 “就好像大家都觉得病包那年死了一样，一个名将的归宿，最好的地方就是战场，无论是不是真的战死了。”殷候道，“贺晚风是诸多名将里，最对得起天地人三个字的，他不杀人，只是保护同族百姓而已。最终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也消失了，连同他的家人以及部下。战争一旦结束，有些人必须消失，不然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明不明白？” 贺一航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他没死么？” “谁知道呢？”殷候轻轻一耸肩，“但他既然不会武功，肯定是不会活到现在的。贺晚风的媳妇儿就姓庄，家族挺大，家里很多高手。还有贺晚风当年几个忠实部下的家族，据我所知也都保存了下来。人与人不同，有些人活的醉生梦死，英勇决绝，可有些人天生稳重，不求大胜只求不输。他跟你一样，是个凡事考虑周详，会留后路，面面俱到的人。也有可能当年他全身而退，隐姓埋名，跟他娘子找了个世外桃源隐居去了，我觉得这样比较像他的风格。” 贺一航有些感激地对殷候笑了，点头——他本就性格豁达，听了殷候一番话，更是觉得天地宽广。 贺副帅正开心，冷不丁殷候接着说，“跟你说起贺晚风，是因为原本的枯叶城，就在望星滩附近。” 贺一航倒是意外，他回想了一下以前的西域地图，点头，“的确……那他知道一些关于望星滩的事情么？” “这个没准，贺晚风对地形相当熟悉，毕竟本行是绘制地图的。”殷候问，“你手边有没有家里留下来的古籍之类的？” 贺一航有些犯难，想了一会儿，就带着殷候出了兵营，去黑风城街上的一座宅院，找一个人。 贺一航回了一趟庄府，来见一位住在偏院的老者。 这老头儿九十多岁了，不过身体倒是还不错，挺健朗。贺一航称呼他为八叔，按辈分排，是他太爷的表兄，总之排来排去，算是家里年纪最大的一个长辈。 老爷子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贺一航喊了半天，老头儿也不知道是听懂没听懂。 殷候在房门外的院子里站着看一株昙花，留爷孙倆在屋里使劲儿沟通。 贺一航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也没让老爷子整明白自己说的什么，倒是把家里老管家给招来了。 “哎呀少爷，您大半夜的跟老爷子聊什么呢？”管家进门，将窗户打开换换气，边走到桌边来倒茶。 也就是管家打开窗户的那一刹那，一阵风过，贺一航注意到他八叔双眼盯着窗外正赏花的殷候。 老爷子盯着院外的殷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对管家指着床头的柜子。 管家走过去，打开柜子看了看，从里头那处一个核桃木的匣子。 老爷子点点头，伸手接了那匣子，递给贺一航。 贺一航捧着匣子不解。 老爷子跟他说，“平原山，老宅。” 贺一航想了想，平原山是黑风城城南的一个小山包，比较僻静，有些寺庙，不过山上的确是有几处宅子，住的都是些隐士。 贺一航捧着匣子跑出门，和殷候一起爬平原山去了。 他俩脚程多快，转眼到了山下，沿着山路往上走。 半道碰到了个背柴禾的樵夫，贺一航一打听，樵夫说，山阴面的确有一座老宅，也没牌匾，常年锁着，但门口有“庄家”的门封。 贺一航和殷候按照樵夫指的路上山，很快就找到了那处宅子。 这座小宅坐落在后山一处三面环树，一面背山的平地上。就几间小屋，屋前一座小院，院里院外，种了好些红枫白梅，篱笆墙边种满了昙花。此时盛夜，好些昙花都开了，洁白似雪。 小屋院子里落满了红叶，看着的确是没人居住，但却又并不萧条，景致极好。 伸手摘下门上的“庄家”门封，贺一航走进了院子。 院中有一些石桌石凳，还有一个秋千，莫名的，贺一航觉得这院子有些眼熟，特别是那个秋千。 走到正宅前，贺一航拿出那个匣子打开，里边有一枚钥匙。 将钥匙□□锁孔，一拧……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贺一航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这座宅子是一间书房，十分的简朴，进门的一瞬间，贺一航有一种不小心走进了公孙书房的错觉。 公孙也有书房，开封府和黑风城都有。书房有个特点就是乱中有序，书架是不够用的，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书，地上桌上到处都是，房间正中有一张大桌子，摆放了好些他行医要用的东西，还有文房四宝什么的。 小四子进了屋时常是没地方坐的，都是直接坐在桌上。 想到这里，贺一航忽然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他好似也曾这样坐在桌上，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低头画着什么东西，耳边还有咔哒咔哒的风铃&声。 贺一航正想着……那一串熟悉的风铃&声响起。 殷候也被声音吸引，抬起头，就见在房门后，挂了好几串木质的风铃。 殷候突然笑了，伸手，拂去石桌上积累的落叶，只见黑色的石桌上，有刻出的棋盘格子。 “老爷子。” 这时，贺一航在屋里叫殷候。 殷候走了进去。 副帅将桌上的积灰掸除，拿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殷候走到桌边，就见桌上堆放了大量的图纸，都是地形图。 贺一航一张张看着，惊讶，“这是黑风城附近的水脉图，还有这张是西域地下水的分布图……连狼群狩猎的行径图都有！还有星象图……” 殷候走到一旁，翻看书架上的书籍，就见各种千奇百怪的书，都是地理方面的，还有一些风俗方面的古籍。 “看来，贺晚风当年真的没死，而且看样子，过世的时间并不久。”殷候翻看着一本书，自言自语。 贺一航也点头，“也许我很小的时候还见过他，就坐在这张桌子上看他画图，大概是在我两三岁，还不太能记事的时候。” 殷候点头，“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来说，也算长命百岁了。”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在画图啊……”贺一航感慨。 “这些图纸是治理西域一带，以及行军打仗的宝物，好好收起来。”殷候边说，边在屋里四外看。 贺一航仔细地一张一张将地图都收起来，正收拾，突然被一卷图纸吸引了注意，“老爷子，您来看！” 殷候走过去，就见贺一航拿着一卷图。 这卷图纸用一根麻绳绑着，挂着个竹签，上面有“望星滩”三个字。 贺一航将卷轴打开，待他仔细看了画卷中的内容之后，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看殷候。 殷候也忍不住伸手，拿起其中一张图纸仔细看了一会儿，看完之后也是满眼的惊诧，“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第139章 【番外】生蛋快乐（上） 冬至刚过，开封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大清早，太师府。 庞太师睁开眼，眯眼就是一笑。 眼前，是香香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话说昨日上朝的时候，包大人上奏说，公孙先生预测昨夜今晨必定会下大雪，让开封城做好过冬的准备。 赵祯倒是也挺体恤臣子，将今日的早朝取消了。 赵祯一向勤政，早朝一年也取消不了几次，这就意味着朝中大臣们也要跟着这位勤勉的皇帝日日早起。 别看太师位高权重，但他一年也睡不了几个晚觉，机会难得，赵祯昨儿个散朝后还特地让他把香香抱回太师府去。 就这么着，太师美滋滋搂着外孙女睡懒觉，也算难得的天伦之乐。 太师准备再躺他一两个时辰，等香香醒了就起来吃早饭，再跟外孙女儿到院子里堆个雪人儿，吃了饭去开封府找小四子他们玩儿，天黑了再把小宝贝儿送回去。 而床的另半边，呼延大&奶奶正打呼噜呢。 太师点点头，嗯！他媳妇儿这呼噜比平时还响，估计是昨晚上跟香香玩儿得晚，累了。 太师想想就乐，正美呢，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一声，太师就感觉床板一震，等反应过来想去捂香香耳朵，已经晚了。 睡梦中被吓醒的小公主一睁眼，“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片刻之后，太师卧房的房门被踹开。 气急败坏的呼延大&奶奶踹飞房门后大吼一声，“哪个鸟人吵我宝贝儿睡觉！” 屋里，太师委委屈屈搂着香香在床上坐着，边拍边哄。 呼延奶奶这一嗓子不得了，府里其他八位夫人都醒了，纷纷跑过来，一看屋里香香边哭边打嗝儿，各个疼得跺脚骂娘。 这边的喧闹不止引来了夫人们，连早起的小侯爷也被引了过来。 话说安乐侯自从跟着包延学好了之后，身上那点儿坏毛病也差不多都改了。 要说他不良那会儿又怕热又怕冷，每日都是夜里不睡白天不醒瞎折腾，人也没什么精神，整天顶着俩大眼圈。但自从入了太学正儿八经上学之后，每日早睡早起，偶尔练练功夫，精神气儿是好了太多，人看着都比以前嫩了。 小侯爷不跟太师似的放假，今日还得去上学呢，早晨起了个大早，边吃早饭还边温书，满脑袋之乎者也正忙活，被他娘刚才那一声吼吓得都忘了。 跑来他爹的院子一看，就见门口一堆娘挤着，屋里香香正哭。 庞煜刚才其实也听到那一声响了，这动静不小，放以前他早吓得跳起来了。但还是那句话，自从小侯爷跟了开封府众人混之后，没少受惊吓，吓啊吓啊也就习惯了。 小侯爷在院门口往里瞧，院子里大雪覆盖，地上也没什么东西……那刚才那一声响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呢？有人放炮不成？ 庞煜踏步就往院中走，没走几步，脚下突然一软……哧溜一下子，小侯爷摔了个趔趄，身旁雪花扬起一片之后，小侯爷就被活埋了。 “娘喂！” 小侯爷边喊边在雪堆里扑腾。 也幸好他那一群娘就在附近。 这边好容易把香香哄好了，那边，几位夫人七手八脚刨雪地。 等小侯爷“重见天日”的时候，众人都傻了……原本平整的院子正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半人多深的圆形坑，坑里，除了摔得四脚朝天的庞煜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小侯爷这会儿也发现了，自己摔下来之后随手扒拉了一把，有个什么东西就滚他怀里了，这会儿低头一看……发现怀里有一颗——蛋！ 这颗蛋大概有普通鹅蛋的五倍大，冬瓜似的一个，两手一捧倒是正好，关键是还热乎！ 小侯爷张大了嘴左右瞧。 坑边，一圈九个娘都蹲着望他怀里的东西，众美人儿也纳闷——这谁下的蛋啊这么大？ 庞煜捧着那颗蛋敲了敲，拿到耳边听了听，又晃了晃，搞不懂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仰起脸看着天。 这会儿，天上还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也没风，密密麻麻的雪花没一会儿，又将坑给填平了。 这时，外头庞福跑了进来，“少爷！欧阳公子他们来啦。” “啊！”庞煜赶忙从坑里爬出来。 每天早晨他们几个都是一起去上学的，一家一家叫过去，欧阳和王琪先到他这儿，三人再一起路过开封府的时候叫上包延，最后一起去太学上课。 庞煜慌手忙脚就要往外走，庞福一手给他拿着书，一手拿着把伞给他挡雪，边问，“少爷，您手里拿的什么呀？” 小侯爷低头一看，那颗蛋还捧在手里呢。 “哦……”庞煜想了想，自言自语“要不捧去开封府问问是啥玩意儿，这大小看着不像是鸟儿下的蛋，没准是什么飞龙啊之类的，开封府不就有一只么，看幺幺能不能帮着孵蛋吧。” …… 路上，庞煜跟欧阳淳华和王琪讲了这颗蛋的来历，二人也挺好奇，王琪还脱下披风把蛋给包起来，怕给冻坏了就孵不出来了。 三人小心翼翼打着伞捧着蛋往前走，路上行人都纳闷——着仨太学学生捧着什么去上课啊？冬瓜？ …… 开封府院子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庞煜他们没进门就听到了笑声。 只见院子里，小四子、小良子和天尊正堆一个雪人，旁边，小五、哑巴和幺幺在雪地里打滚。 幺幺扑扇着翅膀，满地的雪花儿乱飞，小五和哑巴都给滚成了白色。 一旁的石桌边，晨起的众人有的吃早饭，有得已经吃好了正在聊天。 庞煜感慨——开封府比自家可是热闹的多啊！ 同时，院子里众人也看到庞煜他们来了。 包延叼着半个馒头，拿着书，本来也准备起身跟他们一起去学堂了，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提着个药箱子准备出诊的公孙纳闷地看着庞煜他们，就见欧阳淳华给打着伞，小侯爷和王琪捧着个什么，小心翼翼往里走。 “这什么呀？路上捡孩子啦？” 冷不丁身后传来个说话声音，庞煜他们一惊，回头，就见展昭手里端着碗豆腐脑，正好奇看。 “呃……”小侯爷似乎是考虑了一下该怎么说。 淳华嘴快，“是颗蛋！” 众人都一愣。 赵普一大早刚过来，今天下大雪，公孙肯定要去善堂出诊的，赵普就想陪他去。 听到庞煜他们说，九王爷过来，伸手一掀披风，“什么蛋……” “哇！”霖夜火惊得一蹦，“这谁下那么大颗蛋啊？” 展昭伸手摸了一把，“热的哦！” 白玉堂也看了一眼，那颗蛋的蛋壳雪白光滑，还有一层浅而规律的鳞纹。 众人盯着那颗蛋看了良久，“唰”一声，集体扭脸看一旁雪地里正撒欢的幺幺。 殷候问白玉堂，“你家龙最近下蛋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不太可能把……不说还小么？” “今早刚掉下来的！”小侯爷将早晨发现蛋的过程一说。 众人觉得可以排除幺幺的嫌疑，因为一大早幺幺就没出去过，再说了……哪儿有那么缺心眼的娘啊？下了蛋竟然不知道！ “而且地面都砸出一个坑的话，应该是很高掉下来的吧！”展昭伸手敲了敲蛋壳，觉得硬&邦&邦的，“竟然没碎……” “说到蛋，本府倒是听过一个传说？” 这时，一直默默在一旁喝粥不说话的包大人突然开了口。 众人都回头瞧他。 包大人摸了摸下巴上帅帅的胡须，晃了晃头，“据说世间最硬的蛋，是凤凰的蛋。” 包大人一句话出口，四周静默片刻之后，“轰”一声，院子里就炸开锅了。 “凤凰？！” “真的有么？” “白蛋所以是白凤凰么？” “奶白色！” “厉害了！” “能不能孵出来啊？” “凤凰蛋怎么孵？” “如果孵出来了那还得了？” “是啊，有龙又有凤了！” “以后打仗左边龙右边凤！” “帅炸！” “凤凰不知道好不好养？” “管他呢，反正不是咱们养！” 一番讨论之后，众人都盯着白玉堂看。 正吃早饭的五爷优雅地拿着筷子，不解地看着盯着自己的众人。 众人眨眨眼。 白玉堂望天，“这也要我养？” 众人一指那颗蛋，“白的……” 天尊摸着下巴点头，“嗯哼！理由充分哈！” 五爷倒是无所谓，慢悠悠说，“如果真是白凤凰，养起来倒是也不错。” “玉堂啊。”展昭凑过去，“不过看蛋的大小，那凤凰肯定也小不了！” 白玉堂想了想，回头看看喵喵楼，“要不然再加高几层？” 展昭伸手掐他脸，“再加成塔了！” “那究竟是不是凤凰？”包延好奇问他爹，“爹，书上还有没有其他关于凤凰蛋的说法？” “嗯……”包大人想了想，道，“据说凤凰蛋非常难孵化。” 众人都点头，那个自然啊，不然怎么稀有呢，从来没见过！ “必须有人捧着，捧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孵化！”包大人说完，摆了摆手，“不过此事不过是传言，准不准也不可知。” 说完，大人站起来，回书房办公去了。 留下院中众人面面相觑——人捧着？ 谁捧？ 庞煜顺手把蛋塞给包延，“我手都酸了！” 包延顺手传给了公孙，“我还上学呢。” 公孙赶忙塞给赵普。 赵普拿起来就丢给展昭。 展昭赶忙给白玉堂。 五爷丢给霖夜火……一时间，众人击鼓传花似的在院子里传来传去，一个肯捧的都没有。 小四子在下边跑着阻止，“小心掉下来摔碎哦……” 话音刚落，王琪一个没接稳，“嘭”一声，那颗蛋就砸地上了。 众人一惊，凑过去一看……好家伙！地上青石搬砖碎了一块儿半，那颗蛋一点事没有！ “厉害了！” 小四子捧起来端详了一会儿，仰起脸问众人，“不如咱们分工吧！” 众人一愣，“分工？” “对喔！”小四子笑眯眯说“咱们白天一人捧着一个时辰，等晚上就搂着睡，又不累，一个多月就孵出来了喔！没准真能养只小凤凰喔！白色的喔！” 小四子几声“喔”，喔得众人心都痒了，每天就捧着一个时辰的话真不叫事儿，还能两个人轮流来，一人就捧半个时辰，一个多月以后就龙凤呈祥了，多爽啊！ 一通交流之后，众人决定——分工孵蛋！ 这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皇城都传开了——开封府的人捡到了一颗凤凰蛋，正孵蛋呢！ 城中百姓都赞叹，开封府太强了！凤凰蛋都能随便捡啊！有龙又有凤的，这是要上天？！ 皇宫里，没上朝的赵祯在后院问南宫纪，“开封府的人真的捡到凤凰蛋啦？” 南宫也是无语，开封府的人就不能捡些正常的东西么？不是尸体命案，就是稀奇古怪的动物。 瞧着赵祯满脸的“感兴趣”，南宫就叹气，皇上闲了有一阵子了，估计又想搞事情了…… 这时，被赵祯打发去探听情况的戈青跑回来了，将开封府众人的孵蛋计划一说，赵祯果然来劲了。 皇上乐呵呵跑去换了件平日“微服出巡搞事情专用平民服”，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就往外走，“朕也去帮忙孵蛋！” 第140章 【番外】生蛋快乐（中） 大雪纷飞，蛋从天降。 开封府众人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了孵蛋的日子。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就算已经分工明确，但谁第一棒谁第二棒，还是让众人费了一番脑筋。 这种事情最热心的自然是小四子，当然了……捧着颗蛋想要孵出来的想法，也只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小娃，至于开封府那群不着调大人，也是因为近日无案子，实在太闲了。 小四子按照众人的时间来排了一张表格，介于开封诸位大多数都是不太靠谱，很难保证一个人的时候不出乱子，所以小四子细心地将接力队伍规划为两人一组，每组一个时辰，到了晚上就一组一晚上，搂着睡。 开封府众人的睡觉时间因人而异，通常没案子的时候，亥时过后大家也都睡了。 而这种大雪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大家也不会起得太早，基本是要卯时过后才会起。 于是，亥、子、丑、寅、卯这五个时辰比较好安排了，只要按照顺序搂着睡就行。 需要具体安排的，就是辰、巳、午、未、申、酉、戊这七个时辰。 展昭&白玉堂，公孙&赵普，霖夜火&邹良，天尊&殷候，小四子&小良子，包延&庞煜。 小四子掰着手指头，将府里的“闲人”都排列了一遍，怎么排都只有六组，还少一组，这可愁死他了。 正在小四子扁嘴的时候，院外一个声音传来，“还少几个人啊？朕来帮忙！” 众人往外一望，瞬间无语——就见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是红光满面笑脸盈盈的皇帝赵祯，还有身后铁青着脸跟谁欠他钱似的南宫纪…… “皇皇也要来帮忙么？”小四子开心，“和纪纪一组么？” 赵祯呵呵笑，点着头，“是啊！” 身后，南宫的脸又黑了几分。 开封府其他人都一脸同情地看着南宫纪——赵祯这一脸唯恐天下不乱啊。 小四子手里有了“人马”，就开始和小良子一起排兵布阵，根据各组情况的不同来分配任务。 通常，辰时是大清早，大家都没什么空，小四子也要念书，小良子要练功，一日之计在于晨么！ 于是这个点儿，只有年纪大了，睡不着懒觉又无所事事，基本早晨就是闲逛或者喝茶的殷候和天尊来承担了。 巳时是中午饭前，展昭第一圈儿巡街结束回来，到吃饭前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儿，所以巳时是展昭和白玉堂负责。 午时比较麻烦，因为大家要吃饭的，小四子决定这个时辰他和小良子负责，小四子觉着，大不了吃饭的时候他不动手，就捧着蛋，让他爹爹喂他么。 下午的话就比较好解决，因为没案子的时候大家都很闲。 未时公孙和赵普有空，公孙通常是一天之中最忙的一个人，小四子这样安排还有点儿私心。吃过午饭后，让他爹捧着蛋，反正捧着蛋就不能干别的了，索性让公孙搂着睡个中午觉！ 申时赵祯有空，这个点儿，他可以跑出宫来玩一会儿顺便孵蛋……或者索性叫赵普给他送去宫里。这样赵祯可以捧着蛋听香香练琴，也可以给庞妃孵一会儿。 酉时是晚饭的时候，这个点儿霖夜火比较空，而且火凤注重保养，晚饭吃得少，捧着蛋不耽误事儿。 晚饭过后戊时，大家都是空闲的，会聚集在院子里。太学的学生们都会聚在一起看书温课什么的，这会儿反正都是坐着，可以轮流抱蛋，所以就交给庞煜包延啦。 另外，除了这几个常规编制之外，还有不少外援呢，影卫们、白府的丫鬟们、太师府、八王府、太学以及包夫人等，都愿意帮忙。 小四子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纸，终于是安排妥当了，给众人过目。众人算了算，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安排得挺好的！ 那么说干就干，小四子伸手，将蛋交给了第一轮负责孵蛋的两人，天尊和殷候。 天尊背着手瞄着那颗蛋不肯捧，殷候单手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 天尊好奇瞄了一眼，眨眨眼看别处，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殷候则是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这真是个凤凰蛋么？会不会孵出别的东西来？” 天尊瞄了他一眼。 展昭听见了，就问殷候，“外公，你觉得会孵出什么来？” 殷候挑挑眉，嘀咕了一句，“妖王说当年天尊就是从捡来的蛋里孵出来的。” 殷候话刚说完，天尊踹了他一脚。 一旁，白玉堂却是听得真切，只见五爷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那颗蛋看。 天尊伸手一把抢过蛋，用小四子拿来的羊毛毯子裹了，瞪了众人一眼，捧着走了。 殷候好奇跟出去，“去哪儿啊？” “找老和尚瞧瞧去，别真孵出个兄弟来。” 说完，天尊和殷候捧着蛋跑去南安寺找微尘大师去了。 好奇的展昭和白玉堂他们都跟了去。 谁知道了庙里，将孵蛋的事儿一说，大和尚跟庙里的弥&勒一样，捧着肚子笑得倒地不起，指着天尊，“你还真信自己是孵出来的……啊哈哈哈。” 气的天尊差点跟和尚打起来。 庙里的小和尚们也都听说了凤凰蛋的事情，纷纷跑来观看，边看边“阿弥陀佛”，大和尚还说要捧去放大雄宝殿开开光，殷候觉得不像话，从众和尚手里把蛋抢了回来。 到南安寺再回开封府打个来回，一个时辰也差不多过完了。 天尊和殷候完成了任务之后，将蛋交到了第二波接班的展昭和白玉堂手里。 展昭正好要去城南蓝狐帮吃喜酒，就捧着蛋，拉着白玉堂跑出门了。 院子里，小四子拿着个小本儿，在天尊和殷候那一排名字后边画正字，就听到俩老头聊天。 “刚才你发现了没？” “你说跟着我们的人？” “这大白天的，是打咱俩主意还是蛋的主意？” “分不太清，关键人不少，那脚程也不像是围观的……” 小四子眨眨眼，歪头看着二老出门喝茶去的背影，想着心思。 正这时候，外边满记掌柜的跑了进来，“小东家，少东家说，想做一组龙蛋凤蛋的糖糕，问您意见哪。” 小四子小手摸&摸下巴想了想，点点头，“这主意还挺好哒。” 小良子正在一旁压腿呢，好奇问，“掌柜的，外边很多人在讨论凤凰蛋的事情么？” “可不是么！”掌柜的点头，“特别是知道我们满记跟小东家关系挺好，就刚才好些外地来的生面孔跑来小茶楼喝茶打听，那些看着都不像是喝茶吃点心的人，还有外族呢！” 小良子惊讶，“外族都有哒？” “对啊！”掌柜点头，“今早少东家还在说，开封府这是又捡到什么宝了，这么多人惦记。” 小四子又伸手挠了挠下巴，“很多人惦记么？” 掌柜的点头，“若说开封本地人吧，都习惯啦！谁不知道开封府养着黑虎养着白龙，就算再多一只凤凰又怎么滴呢，是吧！” 等掌柜的走了，小良子换了条腿边压边跟小四子讨论，“槿儿，那颗蛋是凤凰蛋么？” 小四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喔。” “你捧着的时候，觉得是祥瑞之兆还是凶兆啊？”小良子接着问。 “嗯……”小四子想了半晌，一歪头，“什么兆没瞧见，但我瞧见小包子‘嘿嘿’乐呢。” “你说包大人？”小良子好奇。 小四子点点头。 八王府中，约了八王和几位好友下棋的包大人突然“噗”了一声，乐呵呵低头喝茶。 …… 另一边厢，展昭双手捧着蛋，和一手拿着个红色锦盒的白玉堂并排走在雪后初晴的开封大街上。 说起来，公孙对天气的预测准得跟什么似的，说昨晚下雪就下雪，说今晨雪停……还真的就停了。 路两边，开封府的衙役和皇城军正排成两排在铲雪，路上行人不少，展昭一如既往的好人缘，一路走，一路打招呼。 展昭是昨晚收到的请帖，蓝狐帮弟子黑虎今日娶媳妇儿，蓝狐狸是喜欢热闹的人，展昭又跟魔宫所有门下都关系极好，因此带了贺礼，拉着白玉堂来吃喜酒来了。 黑虎五大三粗的，除了有些虎了吧唧倒是也没啥缺点，媳妇儿也不是省油的灯，是开封最大赌坊的千金，姑娘别看长得弱柳扶风的，那是力大如牛，据说黑虎这样的丈八汉子一手就能举起来。 一路走，白玉堂边问展昭，“你最近是得罪什么人了？怎么有人跟着我们？” 展昭也挺纳闷，想了想，问，“是跟着我们还是跟着蛋？” “有个简单的法子。”白玉堂对展昭眨眨眼，两人一闪身，分别进了不同的巷子。 穿过巷子之后，在另一边的街上会和。 展昭小声说，“还有人跟着我呢，你那边呢？” 白玉堂摇摇头，“没了。” “那意思是跟着我或者跟着这颗蛋？”展昭寻思了一下，“少爷我最近安分守己应该是没得罪人，所以是有人打这凤凰蛋的主意？” 说话间，就听前方爆竹声响。 两人一抬头，已经到了蓝狐帮大门前，这么巧迎亲的队伍刚到，黑虎傻呵呵穿一身红，正从轿子里往下背新娘子。 展昭和白玉堂笑呵呵站在一旁看着。 大门里，蓝狐狸心情大好，提着裙摆飞奔出来扑展昭。 带着展昭白玉堂进门，蓝狐狸瞅着展昭手里那颗蛋，问，“这就是那颗传说中的凤凰蛋？” 展昭惊讶，“这里离开封府这么远都收着风了啊？” “那是！”蓝狐狸点头，“好似是有人生怕全城百姓不知道似的，一直放风儿，这连城外都已经传遍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纳闷，“谁在放消息？” 蓝狐狸笑眯眯道，“不是黑道儿的人放的！” 展昭更疑惑了，“那意思是白道的人放的？” 五爷不解，“白道……江湖人还是官&府？” 蓝狐狸一耸肩，“那就不晓得了，不过这消息可是引出来了不少人，奇怪的是连外族都有，而且江湖人似乎并不感兴趣，那么这么多热心打听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蓝狐狸几句话，讲的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在意——还有外族？ 两人吃喜宴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白玉堂伸手敲了那颗蛋好几下，问展昭，“这是不是真的蛋啊？” 展昭无奈，“又不能劈开看，只能等啊。” 五爷问身后的鲛鲛。 鲛鲛盯着那颗圆&滚滚的蛋瞧了一会儿，突然张嘴，学着老母鸡的声儿来了一句，“咯咯哒。” “噗。”展昭酒都喷出来了，搂着鲛鲛直蹭——哎呀好可爱！ 白玉堂无语——咯咯哒？什么意思？ 吃了喜酒之后展昭和白玉堂这一个时辰也熬过了，留下蓝狐帮的人接茬儿闹，两人转战太白居。 第二顿饭是吃不下去了，展昭将蛋交给了小四子，和白玉堂端着茶杯，坐下跟吃饭的众人聊天。 没等两人开口，赵普先说，“刚才欧阳抓到了一些人，都是鬼鬼祟祟探听凤凰蛋消息的，抓&住之后一查发现都是辽国的奸细！” “奸细？”展昭惊讶，“来探听什么？” “欧阳正问呢，这帮人以前没见过，也不在金庭馆驿进出，所以身份成谜。” 说着，众人都转过脸去，看一旁正往嘴里塞一个煎饺的赵祯。 皇上塞了一嘴，正嚼呢，见众人看着自己，也睁大了眼睛回看，嘴里也不停，嚼得那叫个实在。 赵普望天，问他皇侄儿，“你那边最近没收到风声么？最近开封活动的那些外族是什么人？” 赵祯回头看南宫。 南宫皱眉想了想，道，“外族的话，我最近还真是听说了些事……而且说来也巧，真的跟生蛋有关系。” 赵祯又塞了个煎饺到嘴里，对南宫竖大拇指，那意思——能干啊！详细说！ 第141章 【番外】生蛋快乐（中二） 开封众人孵了一上午蛋，却是碰到了一堆怪事儿，显然还有别人在惦记这颗来路不明的凤凰蛋，这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正巧，南宫提供了一条关于外族的线索，这事儿吧，听起来也是匪夷所思。 南宫说，就前不久，有一群西域来的僧侣，到了城北的万寿寺交流佛法。 赵祯好奇，“有西域圣僧来么？为何朕不知道？” 霖夜火也好奇，“啥圣僧啊？我看认不认识的。” 南宫道，“那圣僧法号天蚕。” 众人眨眨眼——这法号听着不是太靠谱啊。 霖夜火皱着眉头，“没听过啊，西域哪儿有这么一号圣僧来的？” 火凤毕竟无沙大师的徒弟，西域稍微有名点儿的和尚喇嘛他都认识，但从未听过天蚕大师这么个人物。 “那帮僧侣来得挺低调，天蚕大师也没说是什么圣僧，好像是跟万寿寺的方丈法苦大师有私交。”南宫道。 “法苦大师的朋友？”赵祯更好奇了，“这老和尚一年也不出来转一圈……话说他多大年纪了？有一百多岁了吧？” 南宫点头，“今年正好一百零三岁。” “嚯！”公孙吃了一惊，“他也内力高强么？” “那倒没，法苦应该不会武功，最近听说他身体不行了，能不能过完这个年都是问题。”南宫摇摇头，“万寿寺和北辰寺、南安寺、铁佛寺并称开封四大寺，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开封城的人都很少去，门庭冷清，香火不旺。” “朕倒是听过一个关于万寿寺和法苦的传言，不知道真假。”赵祯总算是把煎饺都吃完了，又去吃蒸饺，今日皇上不知为何跟饺子耗上了。 南宫瞧了瞧赵祯，最终点点头，“皇上，那事儿是真的，我跟陈公公打听过。” “哦……”赵祯了然地点了点头，冷笑一声。 众人都觉得气氛些微有些微妙，就好奇看南宫。 赵普托着下巴，边给小四子喂鸡蛋羹，边说，“这事儿我也听八哥说过，据说以前万寿寺是开封第一大寺，我皇兄当年特别推崇法苦大师。然后法苦与当年的刘后关系甚好，据说狸猫换太子的事儿，法苦也有参与。” 众人一惊，睁大了眼睛瞧着赵家两叔侄——真的假的？那和尚岂不是死罪？ “关键是没实质的证据，而且我皇嫂笃信佛法，法苦也算德高望重，总不好让皇上将庙里的和尚都杀了吧。”赵普一耸肩，“所以就没追究，法苦算是当年一案唯一幸免于难的一个涉案者了吧？” 南宫点点头。 赵祯微微眯了眯眼，“母后是怕朕宰了高僧以后落人口实，所以没提这事儿，但其实宫里有点儿岁数的臣子都知道，赵普点头，“所以万寿寺当年的风光不再，法苦也是尽量眯着不见人，算是苟且一生了。” 公孙觉得不可思议，“一位高僧竟然会参与宫廷斗争？” 众人都点头。 “那么那位天蚕大师和法苦大师……跟蛋有什么关系？”展昭终于是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南宫一笑，“那位大师，据说是带着一样神物来的。” “神物？”众人更好奇了。 赵祯拿筷子戳南宫纪的袖子，“你倒是快说啊，卖什么关子？” “天蚕大师带着天蚕魔蛾来的。”南宫简单明了回答。 “天蚕魔蛾？！” 还在展昭等人纳闷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霖夜火和公孙都提高嗓门叫了出声儿。 “这玩意儿可邪乎！”霖夜火直摇脑袋，说到这儿，霖夜火问南宫，“那蛾子……莫不是要产卵了？” 南宫微微一笑，“据说是蛾子就要产卵了。” 南宫话音一落，霖夜火和公孙“腾”地就站了起来。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俩。 赵普拽拽公孙，总觉得这蛾估计又是什么蛊王毒王的，不然这书呆不会那么带劲儿。 邹良则是好奇看霖夜火，不解——公孙听到虫子咋呼也就算了，这妖孽咋也这么大反应？ “天蚕魔蛾并非蛊毒，也不是什么神物，而是魔物！”公孙认真道，“相传人死之后，灵魂都会化生成蛾或者蝶。其中无恶之人化蝶飞升转世，恶人则化蛾堕入地府永不超生。但是有一种灵魂，生时十恶不赦，恶极以至地府都不收的，就会化作一种魔蛾，永留世间。这种蛾聚集在西域高寒沙漠地带，全身黑色，双翅有血红眼形图案，犹如厉鬼之眼，西域佛界管这种蛾叫天蚕魔蛾。” 众人张大了嘴听着，都忍不住，“哦……”了一声，齁吓人！ “天蚕魔蛾有大有小，小的大多过不了冬就死了灰飞烟灭。可有一些大的，特别神秘，可以长得很大。据说曾有西域的妖人养育天蚕魔蛾。等蛾子养足九十九年，有可能就能产卵，而这颗卵里，就有完整的，当年死去恶人的灵魂。这颗卵在魔蛾体内孕育九十九天之后产出，再孵化九天，蛋中的灵魂就会破壳而出。在灵魂孵化的时候，只要将这枚蛋放在一个将死老人的身旁，那灵魂就会占据老人驱壳。原先那个恶魔就能复生，而那个老人也会返老还童，重归年轻体魄，并且永生不死，为祸人间。”公孙说完，端起杯子“咕嘟”一口，“大概就是这么个说法。” 霖夜火点头——是的，他知道的也是这么说。 众人听完之后愣了一会儿，随即都皱眉。 赵普问，“法苦算是濒死的老头儿了吧？那妖僧如果真有那种魔蛾，大老远带来万寿寺，莫不是想让什么魔头以法苦的身躯复活？” 说到这里，众人刷拉一声，转脸望向还在小四子怀里搂着的那颗蛋。 “该不会……”展昭指着那颗蛋。 “哎呀！”小良子赶紧把小四子手里的蛋抢过来丢地上，“原来是虫子卵啊，吓死人啦！” 展昭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玉堂，果然，五爷一张脸铁青，一想到搂了一个时辰的是虫卵，五爷刚才吃那点儿喜酒都想往外吐，还好晚上没搂着睡！ “该不会，那大蛾子突然飞出来，然后半道儿卵掉下来，正好砸太师府院子里了？”霖夜火问。 众人正盯着那颗不知道是蛋还是卵的东西瞧着，突然，“咔哒”一声。 “嚯！”众人惊得一蹦。 只是，蛋壳没破，声音是从一旁传来的。 众人一扭脸，就见门口，欧阳少征一脸纳闷地站在门口——干嘛呢你们？ 跟欧阳一起来的还有天尊和殷候，俩老爷子早茶刚喝完，溜达了一圈儿之后来这里找孩子们吃饭，在楼下碰到欧阳了，一起上来，进门就看到孩子们犯蠢呢，一脸傻样儿。 天尊摇摇头，殷候进门。 赵普问欧阳，“查的怎么样了？” “那群辽人都是被雇佣的西域武夫，叽里呱啦半天也没说明白什么，我问他们偷凤凰蛋干嘛，他们也不知道哦听懂没听懂，就说什么……世什么来着……” 欧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拍桌子，“世伦魔王。” “噗……” 欧阳一句话出口，刚坐下端起茶杯的天尊和殷候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展昭也摸着下巴，“世伦魔王……艾玛，名字耳熟！” 白玉堂则是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串天珠。 展昭也想起来了，一拍手，回头看殷候，“外公，是不是你宰掉后烧成天珠那位啊？” 殷候拿着茶杯赶紧再喝一口压压惊。 天尊拍着胸口，“妈耶，阿弥陀佛！” 白玉堂惊讶，问天尊，“那么吓人么？” “那可不！那一口烂牙可是没谁了！”天尊直摇头，“想起来隔夜饭都想往外吐。” 五爷皱眉。 霖夜火插了一嘴，道，“世伦魔王是西域最著名的妖僧，这位大师生平最大爱好就是吃人，的确是恶心的！我家和尚是见过真人的，跟我描述，说是头大如斗，口裂至耳，满口獠牙，凶残嗜血，最喜食孩童，可整个吞食。” 听完最后一句，展昭都差点吐了，其他几个正吃饭的筷子都掉了，一脸嫌弃瞧着霖夜火。 公孙赶紧把小四子抱过来搂怀里。 一旁乖乖啃牛肉的小五都一哆嗦——娘滴，比我还横！ 殷候直摆手，“无沙那是吓唬你呢，没那么夸张，吃人倒是不假，练邪功呢。” “牙口也是不好。”天尊补充，“一口乱牙黄不拉几的，还尖，估计跟吃太多生肉也有关系。” 五爷赶紧给他师父倒了杯酒，那意思——赶紧喝，别描述了！ “老爷子，你当年宰掉世伦的时候，瞧见蛾子了没？”九王爷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殷候摸着下巴想了想，“嘶”了一声，点头，“我杀他的地方是在西域狼桦山，山上好些狼桦树，是西域蛾蝶的栖息地，我记得他火化的时候，漫天都是黑色的蛾子在飞。” 众人一惊。 天尊好奇，“有蛾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啊？狼桦山本来就很多蛾子啊。” “那黑蛾子翅膀上是不是还有红色斑点？”公孙问。 俩老爷子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 展昭等人一扶额——果然…… “老爷子。”赵祯凑过来问，“在狼桦山火化……地点是您挑的还是那妖僧挑的？” 殷候则说，“世伦是天蚕寺庙的，天蚕寺就在狼桦山啊，那些蛾蝶貌似寺里和尚还养……” 殷候话没说完，众小的都喊了起来，“天蚕寺？！” 殷候不解。 天尊掏了掏耳朵，“哎呀，你们这些小孩儿怎么都一惊一乍的啊，要稳重啊。” 天尊正数落众人，冷不防白玉堂伸手，将那颗“蛋”塞到了他手里，道，“天蚕魔蛾的卵，里头有世伦的魂魄……” 众人都盯着天尊看。 捧着蛋愣了那么一会儿后，就见天尊“哗啦”一声一甩袍袖丢了蛋，蹦起来就往外跑，“哎呀！手要烂掉！” 殷候无语地看着天尊夺门而出找地方洗手。 小良子捧起被扔了无数次后，依然牢不可破的“蛋”放到了一张凳子上，问，“要不然我们把它烧掉把？” “能烧掉么？”公孙问，“传说天蚕魔蛾的卵坚不可摧，水火不侵。” “要不然冻上试试？”展昭出主意，边拍了拍白玉堂，“给它冰封了冻住，让它不能孵化！” 五爷觉得有理，就一抬手…… 只见那颗蛋立刻被一层冰封住，冰层一点一点地增厚着，正在众人觉得稍稍心安了一些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咔”一声，冰层裂开了一个口子。 众人一惊，就觉得头顶“刺啦”地一麻。 再看……冰融化了！ 众人张大了嘴。 “也对啊……这蛋是温热……”展昭话没说完，又听到“噗”一声，就见那颗蛋突然往旁边一歪。 “娘喂！”正蹲在一旁看的小良子蹦起多高，他这一跳吓的周遭众人“唰啦”一声后退。 小五嘴里啃了一半的牛肉都摔了，“咻”一声窜起多高，躲到展昭身后。 小四子搂着他爹直喊，“动啦！爹爹！刚才蛋蛋自己动啦！” 第142章 【番外】生蛋快乐（下） 那颗蛋一歪之后，就“咕咚”一下，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滚到地上之后开始剧烈地抖动，还发出了“咔咔咔”的响声。 小四子和小良子“呀”地就叫了起来。 众高手倒抽了口凉气，死死盯着那颗蛋，连天尊都躲到殷候身后，边推他，“老鬼！踩扁它踩扁它！” 殷候一脸嫌弃，“我才不碰那东西谁知道是什么？” 五爷淡定开窗准备往下跳，展昭用力拽住，“玉堂别怕！” 只是这种抖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又停了。 那颗蛋又恢复了之前的“稳定”状态。 “不动了。” 良久，霖夜火开口，边说，边推了推邹良，“去看看。” 邹良皱眉，伸手拿起桌上一根筷子，对着那颗蛋丢了过去。 “啪嗒”一声，筷子砸中了蛋，随后调掉到了地上。 蛋依然没动。 又等了一会儿，那颗蛋还是没反应。 众人都看赵祯。 赵祯手里还拿着蒸饺的笼屉呢，无语地看众人——你们都武功盖世，看朕干嘛？ 天尊戳了戳白玉堂，“唉，玉堂，你四哥养乌龟那个琉璃的匣子呢？去拿来装这颗蛋正好。” 五爷就让影卫跑去白府跟白福要。 没一会儿，赭影捧着个琉璃匣子来了。 天尊用隔空掌捏起那颗蛋放进匣子里，大小倒是刚刚好。 直到盖子盖上，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南宫觉得在这里待着太不靠谱了，就拽着赵祯回宫去了。 欧阳少征凳子都没坐热，赶忙也跑了，说带皇城军护送皇上回宫。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个眼神，说是去万寿寺探听一下情况，就哧溜一声从窗户飞出去，不见了。 赵普一拽公孙，“不是说下午去给人看病么？走了！” 说完，一搂公孙也跳楼了。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一人一个，抱起小四子和小良子也蹦出窗外，跑没影儿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霖夜火和慢了半拍的邹良，还有蹲在桌边的小五跟哑巴，对着一颗蛋，大眼瞪小眼。 “竟然都跑了！”火凤不满，看邹良。 左将军眯着眼睛盯了那颗蛋一会儿，一拍霖夜火肩膀，“我去带皇城军扫雪，你看着蛋！”说完也想开溜。 霖夜火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腰带，“你敢！” 话音刚落，邹良微微一皱眉。 两人对视了一眼，赶忙一闪身，躲到了窗户后边。 掰开一点儿窗缝往外看，火凤轻轻戳了一下邹良，“诶，那边巷子里几个人，看到没？” 邹良点点头。 火凤想了想，伸手捧起那个玻璃匣子，“大&爷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人引出来！” 邹良点头，“你小心点儿，我暗中跟着。” 左将军也是脱口而出，说完觉得自己语气是不是有些太关切了。 霖夜火也似乎挺意外，瞄了邹良一眼，嘴角微微一挑，带着匣子翻身，跟朵火烧的云彩一样，翻出了窗外。 留在房&中的邹良继续在窗户边看着。 果然，霖夜火刚走，身后的巷子里，几波人鬼鬼祟祟就跟了上去。 邹良疑惑，“人还不少，怎么感觉都不是一伙的？”想罢，赶紧也跟上。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被落下的小五和哑巴。 一虎一狗对望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吃完了饭再走。 …… 火凤捧着琉璃匣子一通跑，好容易才在热闹的开封城找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场所。 刚刚站定，四周就落下一圈人将他给围上了。 火凤心满意足点点头，“爽快哈！劫财还是劫色？” 等火凤定睛一望，才发现都那些人的打扮都是开封城居民的样子，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有些外族的影子。 霖夜火就笑了，“哦……原来就是些散客，谁雇你们到中原来的？呆这儿挺久了吧？” 所谓的散客，就是指西域安插在中原的一些细作，他们平日都假扮汉人有各自营生，暗地里查探消息，偶尔也干点儿偷鸡摸狗，甚至杀人越货的事情。 这群人将霖夜火团团围住之后，就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琉璃匣子。 匣子外边还裹着那条毯子，里边的蛋若隐若现看不太真切。 火凤将盒子往脚边一放，对那群人勾了勾手指，“想看啊？过来看啊！” 他刚说完，突然旁边的巷子里丢出了两枚暗器，朝着他脸颊就射了过来。 火凤一偏头让过，脸就是一沉，“丫的干偷袭我的脸！找死……” …… 等邹良带着影卫赶到的时候，火凤已经揍趴下了一群人，正按着一个，问人家来路意图呢。 霖夜火精通西域各族语言，下手也狠，轻易糊弄不了他，一通问之后，还真问出了不少消息。 邹良令人将那些人都抓起来带走，就问霖夜火问到了什么。 霖夜火这会儿也琢磨呢，就说，“这些人都是常年埋伏在中原的各国细作。” 邹良点了点头，这些的确不像是杀人越货的，却像是打听消息的。 “他们是为了要天蚕魔蛾的卵？”邹良好奇。 “是啊。”霖夜火点头，“跟南宫打听到的差不多又稍微差一点。他们潜伏在中原的细作分几个层次，他们是潜得比较深的，有些来了不久的，之前已经被抓了一波了。” 邹良点头，“就早些时候欧阳抓到的那些外族是吧？为什么都跑出来了？” “说是出了急事。”霖夜火抱着胳膊，“之前的确有一批西域僧侣到了，但还没进万寿寺，那大天蚕魔蛾就逃走了，等蛾子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烧了大半截就剩下点儿翅膀残留。天蚕魔蛾产完卵之后就会自燃火焚而死，而那枚卵又不见了。正好听说开封府捡到了卵，所以各国的细作都收到风声，只要找到这枚卵进献国王，就有重赏。” 邹良点了点头，“所以并不是万寿寺和那些僧侣雇佣的这帮人寻虫卵？” 霖夜火点头，“他们并不受雇于万寿寺和僧侣，只是收到风之后出来办事，各国都很想要这枚天蚕魔蛾的卵，我们这边收到消息比较慢，其实西域那边消息已经早就传开，所以各国探子闻风而动，本来是准备去万寿寺劫的，没想到出了乱子，最后只好从开封府手中抢。” 邹良听完霖夜火的话，低头盯着地上那枚虫卵看了良久，随后对霖夜火勾了勾手指。 火凤凑过去，左将军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通说。 霖夜火想了想，点点头，“还真没准儿，毕竟这事情起头的是包大人。” 邹良吩咐手下，将这些细作都押去大理寺！ 等侍卫们走了，邹良一拉霖夜火，“走，这枚虫卵还是放回万寿寺去。” 霖夜火就跟邹良一起走了，两人默契地无视掉了暗中正跟踪的人影。 …… 而此时赶到了万寿寺的展昭和白玉堂，则是有些困惑。 万寿寺一如既往的萧条，只是这次因为有西域高僧的到来，稍稍起了点变化。 几个小和尚忙前忙后，那群西域高僧也不知道是不是饭桶投胎。这会儿正饭点呢，展昭和白玉堂上了房顶往下一望，好家伙！院子里一群和尚正胡吃海喝呢，其中一个个子异常高大的喇&嘛正在啃个羊腿。 展昭胳膊肘蹭蹭白玉堂，“这位就是天蚕法师？怎么一股酒肉和尚的味儿啊？” 五爷则是擦擦眼，“眼熟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正这时，那高僧开口了，“囧院滴羊油木有西域滴响！”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就听着这口音有些耳熟——这南腔北调，西北口音混山西口音的汉话，那么耳熟呢！ 两人正研究，一旁，又落下了几个人来。 赵普本来要带公孙去善堂的，但公孙实在好奇不过，两人决定转战万寿寺，跟展昭他们一起探个究竟。 跟他们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天尊和殷候，他俩还把小四子和小良子带来了，也都落在了房顶。 “还有羊腿么有喔？要拉滴！”那喇&嘛又开口，“有酒木有啊？你们囧元滴酒都木有酒味儿。” 赵普一愣，就听一旁抱着天尊腿正努力在房顶上站稳的小四子突然喊了一嗓子，“西葫芦！” 这一嗓子惊了房上房下的众人，也叫醒了屋顶上正琢磨着口音怎么那么熟悉的开封众人。 “啊！” 院子里那大喇&嘛一抬头，开心地喊了起来，“大锅！小柿纸！” 众人更是惊讶，这高僧是谁？正是赵普的小兄弟，西域狂石城城主古烈青的儿子，古烈希古碌！ “傻大个儿你怎么上这儿做喇&嘛来了？”小良子索性蹦下了屋檐。 希古碌还没开口，一旁其他几个喇&嘛对着他们“嘘！” 赵普也下来了，仔细一看那几个喇&嘛差点儿气乐了，这不是他赵家军军营里的人么？有厨子伙夫马夫军医……总之就是军中块头最大的几位，瞧这一桌子，好饭量啊！ 展昭等人也纳闷，希古碌为什么带着赵家军一众将校，打扮成喇&嘛的样子到万寿寺蹭吃蹭喝？ 赵普眼珠子转了两转就明白过来了，一撇嘴，“哎呀，包相那个老狐狸啊！” 展昭也问希古碌，“你怎么来了啊？” 希古碌道，“我明几锅……” 刚起了个头，赵普狠狠瞪他一眼，“好好说话！” 希古碌放下羊腿擦擦嘴，道，“那天我去黑风城玩儿，贺二哥说给我个好差事，让我们穿上喇&嘛服，带上个一个箱子到开封府找万寿寺。就俩事儿，一是交给和尚一封信，二是半夜趁没人的时候放个天灯，那天灯就装箱子里带来的，长得跟个黑色大蛾子似的。等天灯上天了之后喊一嗓子，‘天蚕魔蛾跑啦！’。”希古碌边说边摇头晃脑的，“然后咱们在庙里蹭吃蹭喝三天就行啦，二哥说，估计第二第三天的样子大锅就会来找我们，真准啊！” 同桌其他几个傻大个儿也跟着点头。 赵普直摇头，一甩袖出门，“这帮狐狸！” 刚走到门口，就见霖夜火乐呵呵捧着琉璃匣子跑来了，瞧见赵普还说，“咱们是不是让包大人给骗啦？” 赵普无奈点点头。 这时，欧阳少征也到了，带了好些个皇城军，又逮着了一批埋伏在万寿寺附近的细作。 展昭问欧阳怎么来了，火麒麟也挺纳闷，说刚吃完了饭路过开封府，被包大人叫住了，让他带皇城军到万寿寺逮奸细来，据说整个开封城的细作都埋伏在这儿了！ 最后，众人一清点，发现前后三趟，逮住了五百来号细作，都是各国安排在开封城里的。 而万寿寺中，众人将和尚们集中到一起，并且找到了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一口气的法苦大师。 公孙给他号了号脉，说是基本不行了，就等一阵风过吹灯拔蜡了。 法苦的枕边放着一封信，寺庙中的小和尚也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大师看完信后眼睛突然就有了神采，让他们好好招待那群西域高僧。 白玉堂拿过那封信看了看，信是“天蚕法师”写给法苦的，大致意思就是天蚕魔蛾即将产卵，法苦有希望以世伦魔王的身份复活。 …… 最后，众人带着满腔疑惑，回到了开封府。 包大人这会儿正喝茶呢，大理寺卿陈大人正跟包大人拱手道谢。 大人说着“客气”，让王朝马汉将陈大人送出门。 陈大人出门还满面笑容跟进来的展昭等人道谢，说是帮了大忙了。 众人更疑惑了，都转过脸看包大人。 包大人微微一笑，对众人指了指园中座椅，那意思——坐下听本府给你们解惑！ …… 原来，前几日陈大人来跟包大人诉苦，说是最近大理寺闹贼了，有几个细作不知道怎么就偷走了几卷很重要的卷宗，陈大人迫切想找回来，而且他觉得开封城里聚集的细作也是太多，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 包大人听了这事儿之后，写信让人送去黑风城。他本意是想跟贺一航说明情况，让他留意一下，如果发现了往西北送卷宗的细作，最好是能将人物都拦下来。 没多久，包大人收到了贺一航的回信。 卷宗的确是找到了，那个细作也在出城的时候被抓了。 贺一航除了送回卷宗，还在信里跟包大人讲了件事情。最近黑风城拍了些人马在西域拓荒，机缘巧合在狼桦山山谷里找到了一座破庙，里边有一副身形高大的僧侣的骸骨。董仟翼找到了一些庙里留下来的卷宗，觉得很有趣，就拿来给了贺一航看。 那位死在庙里的僧侣，就是法苦的好友，天蚕法师。 天蚕寺在当年世伦魔王圆寂之后就日渐凋零了，天蚕法师是寺庙里养育天蚕魔蛾的，他也是有些疯魔，总觉得可以养大魔蛾，让世伦魔王复活。 贺一航算了算日子，天蚕死了大概三四十年了，狼桦山蛾子不少，大的却是没有，贺一航也觉得传言其实不可信。 包大人看完信之后，突然就有了个能把开封城全部细作都引出来的计划，于是，他跟贺一航通了两次信，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是一拍即合，制定了这个计划。 因为希古碌的外貌特征与当年的天蚕法师相近，而法苦和尚病入膏肓，老眼昏花求生心切，因此很容易就中计，所以一切就顺利地进行了下来。 众人听了包大人的话之后都无语，这两人又奸又滑还恶趣味，你倒是早早说一声啊！ 包大人也有自己的道理，“说明白了你们就演得不像了啊！” “那这颗蛋呢？” 展昭不解地指着还在玻璃匣子里摆着的蛋，“为什么是热的，被冻了之后还会动的？” 包大人微微一笑，道，“哦，呵呵……我拜托多罗帮忙弄的。” “多罗？”众人眼前都出现了八王爷贴身侍卫那张脸……多罗也和龙桥广一样，善用弓&弩。 “这不是蛋，是块儿石头。”包大人微微一笑，“本府让城里变戏法儿的老马做的，这种石料原本是用来做水耗子的。” 众人都去看白玉堂。 五爷叹气。 小四子从小荷包里摸了一样东西出来，只见是一只造型小巧的小耗子，材质看着也是石头的，颜色倒是跟那颗蛋差不多，也是乳白色。 这小耗子是之前林萧送给他的，说是城里好些小孩儿都在玩儿，这小耗子还是温热的，天冷了可以捂手，小四子一直随身带。上回展昭看见了还想跟他要，后来被白玉堂拽走了。 小四子将那只小耗子往水里一丢……就见那小耗子就自己开始往前游了。 公孙点头，“这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一个玩意儿，那石头浸水之后会自己翻滚，所以做成小玩意儿，丢到水里，就跟会游泳似的，游一圈还打个滚什么的。” 众人想了想，可算明白了——那石头会发热，冰一融化之后就是水，浸水之后自然就自己动了啊，敢情虚惊一场！ …… 当夜，赵祯摆酒请“立下大功”的开封众人吃饭，顺便大宴了一下群臣。 老臣们还都把家中小孩儿带来了，赵祯带着一群小朋友在御花园的池子边玩儿水耗子，玩儿的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作为包大人计划中最早那一环的庞太师，忍不住问包拯，“我说黑子，那颗蛋是怎么掉到我院子里，然后砸出了那么大个坑的？” 包大人正夹菜呢，小心翼翼夹住颗鱼丸，边吃边说，“哦，我让多罗跟皇城军借了几辆攻城车，一里地外砸进你院子里的。” 庞太师张大了嘴，随后拍胸口，“还好多大人箭法好，蛋无虚发！不然砸塌我家院子房子就糟糕啦。” “那可不么。”包大人举着酒杯跟太师碰杯。 不远处，八王爷笑呵呵也夸多罗，“还挺准啊。” 多罗&干笑了两声，似乎有些尴尬。 一旁，展昭好奇问他，“怎么啦？” 多罗看看左右没人注意，小声跟展昭说，“那什么……砸的其实是散弹。” “哈？” 展昭和白玉堂都凑过来，“散弹” 多罗又“呵呵”了两声，“包大人说，索性一次多发几颗，这样准头比较好。”说完，闷头继续喝酒。 …… 而此时，太师府的库房门口，庞福和几个小丫头捧着今日入库的银子，正开房门。 进了门之后一点灯，众人傻眼。 就听庞福一嗓子，“唉呀妈呀，这是下雹子了还是闹大耗子！” “哇！半个屋顶都塌啦！” “呀！太师最喜欢的白玉观音断成两截了！” “这哪儿来那么多蛋啊？！谁家凤凰上这儿下了那么多蛋啊？” …… 第143章 【海龙之骨】 黑风林中，一队骑兵正飞快前行。 黑风林树木茂密，但是战马却可以畅通无阻，许多人不知道，其实林中有一条四通八达的古道，不止可以跑马，还能通战车。 这条古道虽说没具体记载是谁建造，但最早与狼群建立起亲密联系的，就是当年的鹰王。所以有理由相信，这条神秘却又实用的古路，就是鹰王建造的。 这条路十分的复杂，没有具体的地图，只有通过狼群的带路才能顺利通过。 赵家军几位将领的战马跑过几次之后，就都记住了路。每当赵家骑兵在林中飞驰的时候，两侧的密林之中，总会有狼群相伴，场面十分的气派。 公孙坐在黑枭背上，仰着脸，看着密林顶端漏出来的星空，银色的光影也在他脸上留下闪动的光斑。 赵普望着前方，也望着公孙。 就这么跑了挺久，赵普问公孙，“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赵普会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地&震之后，公孙突然拿着两张画了正反沉星殿的图纸冲出军营，赵普当时也是跟着去的。 可公孙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图纸对着天上的星辰比对，又跑回军营翻书。 赵普留意了一下，公孙翻看的都是些古战场的地图。 来来回&回两三趟之后，公孙开始专心翻书，似乎是在确定一些地点。 赵普见他全神贯注也没打扰他，直到公孙翻书翻累了，靠着椅子睡着，九王爷才无奈地拿起斗篷给他盖上。 同时，黑风城收到了狼王堡的飞鸽传书，萧统海说是有些重要的事，请赵普过去一趟详细说。 信中萧统海特意注明了，本来他亲自跑一趟黑风城也行，但是事情是廖婕的父亲，也就是小良子的外公廖西风说出来的，赵普亲自来跟老爷子谈谈，可能会更好。 赵普见公孙的觉是终于都醒了，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公孙想了想，道，“两张沉星殿的星辰图，虽然是反的，但是有许多地方是重叠的。” 赵普点头。 “我之前太专注于重叠的部分，所以查不出线索，但是……如果换种方法想一想，将重叠的地方都去除，没想到剩下的地方，竟然是一幅地图。” “地图？”赵普疑惑，“哪儿的地图？” “古代地图。”公孙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道，“你帐中不是有张故图么？” 赵普点头。 “那张地图和故图中望星滩及其周边一片区域，是基本重合的。” “基本……”赵普想了想，“地图，尤其是西域地图，都有个时效，基本重合，就表示并不是一个年代的，对么？” 公孙点点头，赞了一句赵普，“你还挺能抓重点的。” 赵普收了表扬自然也挺受用，就问，“那究竟跟哪个时期的地图是能对上的？” 公孙似乎犹豫了一下，说，“我查了一些文献……基本可以确定，大概八&九成吧。” 赵普有些好奇地看着公孙，“哪个时期？” 公孙又压了压嗓子，凑到赵普耳边小声说，“鹰王朝！” 赵普心中隐约的确有些预感，但听到公孙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 “还有。”公孙接着说，“我将之前的火炼宫、迷城、都对号入座到这张图里。” 赵普疑惑，“可火炼宫和迷城并不在望星滩一带啊。” “我知道，可是就是能对应上！”公孙道，“传说中还有一些圣地，以及当年鹰王朝时代留下来的一些地名，包括望星滩也在内，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那个图案的中心，就是鹰王朝曾经的都城，昭城。” 赵普皱起眉，“就是现在的恶帝城所在？” “嗯。”公孙点头，自言自语，“鹰王朝当年会一夜毁灭，到现在还是个谜团。因为鹰王朝是全盛的时候突然毁灭的，而且你想象一下，那是拥有百万冰鱼族和全盛时期四大神族的王朝！怎么会突然就从西域版图上就被抹去了呢？” 赵普也挺有同感，“其实我也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这恶帝城哪儿都不选，偏偏要选在当年鹰王朝的都城来落脚。”公孙有些担忧，“我总会想，如果当年摧毁鹰王朝的那股力量再现的话，大宋朝会不会也能被彻底抹去？” 公孙一句话说得九王爷心一颤，他盯着公孙看，“书呆，你觉得，这其中藏着当年鹰王朝毁灭的秘密？” 公孙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这一年的确是怪事频发。总觉得时间轮回到了某个节点，迷城也出现了、屠云峰都百年云开了，如今百年前的大地&震也发生了，沉星殿都出来了，月落星沉哦！虽然我是不信风水不循玄学，但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规律在。” “这次去见廖老爷子，没准也是为的这个事儿。”赵普若有所思，“知道廖西风祖上是干什么的么？” 公孙还挺奇怪，“只听过廖家寨是西北第一寨……祖上莫非跟鹰王朝有关系？” 赵普微微一笑，摇摇头，“当年四大儒将你听过吧？” 公孙立刻点头，“四王么！幽莲不就是其中一王么？” “听过贺晚风没？” “当然听过啊！”公孙激动了起来，“四大儒将里……不对，确切说当年那么多名将里边，就他一个是不会武功的将军！此人天文地理样样精通的！” “贺晚风手下猛将如云，但除了猛将之外，他身旁还有几个奇人，其中有一个，一直都跟在他身边的哑巴……” 赵普话没说完，公孙一拍手，“我知道！天机子廖大头！据说此人学识渊博，对西域历史了如指掌，是贺晚风的同窗。此人天生就是哑巴，传说是因为知道太多，开口说话会泄露天机，所以老天爷让他哑……因为头特别大，所以人称廖大头。” 说完，公孙倒抽了口气，“该不会……廖大头就是廖西风的祖上？” 赵普微微一笑，“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我会知道，是因为廖西风特别喜欢老贺。” 公孙愣了愣，“贺一航？” 赵普点头，“我们老早就跟廖婕认识就是因为小时候廖西风总也请我们去他大寨吃饭，逢年过节他都送礼物来给老贺，比亲儿子还宠。” 公孙轻轻抬起头，摸着下巴看赵普，眼睛贼那么亮，“说起来……当年贺晚风应该是有子嗣的，后来就没了消息，而贺晚风的妻子姓庄……贺一航养父母家好像也是姓庄喔？” 赵普忍不住笑了，“你也太聪明了，刚说了个廖大头你就猜出这一串……” 公孙一听，张大了嘴巴，“真的假的……” “嘘。”赵普对公孙眨眨眼，“这事儿没人知道，连老贺自己都不清楚，只是猜测，我是听我师父说的。” 公孙了然，“这倒是，你师父年轻那会儿，别的不说，光论打仗的话，就吃过两个人的亏，除了妖王他们之外，就是贺晚风了。现在想想也是，贺晚风据说最大的本事就是扮猪吃老虎，你兄弟身上是有他的风采喔！” “切。”九王爷一撇嘴，“老贺装老实那是成了精的了，果然是血统问题！” …… “啊……阿嚏！” 与此同时，这位被九王爷评定为“成了精了的”赵家军副帅，正在平原山祖屋里，仰天打出一个喷嚏。 殷候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人通常受到惊吓都抽口气什么的，原来你吃惊是打喷嚏的啊？也是贺家祖传么？ “啧。”贺一航此时可没工夫逗闷子，他拿着那个卷轴手直颤，问殷候，“老爷子，那是传闻吧是吧？不会是真的吧？” 殷候微微一挑眉，摊手，“虽然我没见过，不过应该是真的。” “呵……”贺副帅这回终于是张大嘴吸了一口气，他也是太过震惊，没留神老宅里头积灰太多，这一气儿吸了一大口灰到肺管子里，呛得他直咳嗽。 殷候同情地看着受到刺&激的贺一航，伸手帮还猛咳的他拍了拍背，边摇头感慨——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太平呢？ 同时，老爷子心中对在幕后兴风作浪的恶帝城，以及最近西域接二连三出的风&波，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 除去西北那边有了重要的发现，此时身在冰原岛的展昭他们，则是有了更直观的发现。 如果公孙、赵普、贺一航他们受到的震撼来源于未知推测的话，那么展昭等人则是被近在眼前的景象，给深深地刺&激到了。 …… 绕过冰镜之后，眼前是漆黑的深渊，众人正没头绪的时候，小良子在洞壁上发现了一个旋钮。 对于一个调皮的孩子来说，多手多脚是必备素质，看到旋钮不去旋一下，那还是小良子么 他是想都没想，就伸手一拧…… “咔嚓”一声，众人就听身后一阵声音传来，那些冰镜竟然都转了个方向。 这动静惊得小良子一蹦。 展昭等人也猛地一回头。 可一回头的同时也是皱眉一闭眼。 因为那些冰镜的上方是有空隙的，月光洒进来，虽然不亮，但被那些光滑的晶石镜面一反，一道白光就扑面而来，闪得众人眼都花了，赶紧闭眼回头，躲避光亮。 可也就是那回头的一刹那，眼前的漆黑深渊，突然亮了起来。 原来，那一片黑暗的空洞，是挖穿了整座山形成的，四周围的山壁上，一排排像鳞片一样，排列着更为巨大的晶石镜面。 那些镜面将被冰镜投射过来的月光又投射了出去，光影在这个奇异的空间中折返了几次之后，形成了明亮的光，原本漆黑的深渊，瞬间亮了起来。 同时，镜面与镜面之间，有晶莹的光斑开始跳跃闪耀，空中&出现了一个个浮动的光点。 众人起先觉得是不是萤火虫，可这冰川刚刚消融，哪儿来的萤火虫……萤火虫不是应该出现在夏日傍晚的草丛里的么。 正疑惑，红九娘喊了一声，“跟尸魂阵里那些火焰一个颜色……” 众人一惊，仔细看，才明白过来，原来空中漂浮着的并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一团一团极其微小的火焰。 这些火焰在空中缓缓地浮动，火光投射&到了镜面上，在镜中无限被投射，最终，造成了一种一望无垠的感觉。 “好像夜空……”小良子自言自语，双眼却是紧紧地盯着前方，赞叹，“我滴个天爷啊！这是误闯了神坛么？” 不止萧良，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有这种错觉，误闯神坛！不能更贴切。 …… 简单点说，现在是整座山内部被掏空，就留下石壁边一个突出的小山崖。 展昭等人就站在山崖上。 这种镜面放大月光来照明的构造已经是神乎其神，但相比起来，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菜而已。 众人此时仰脸望着的，才是正菜！ 巨大的山洞里，有一座顶天立地的冰雕。 因为无法靠近，所以众人不知道这究竟是冰的，还是晶石的，但雕塑整体晶莹透明。 这座冰雕除了巨大华美之外，还让众人心潮澎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巨大的鲛人。 这鲛人巨大，与鲛鲛在外貌上有八&九分像，换言之，这条鲛人非常像白玉堂。 那条鲛人身体呈环绕向上的形态，低着头，双手微张，呈守护状，而双眼也是微垂，注视着怀中。 再看这鲛人的怀中，有一只形态完整的海龙蜥。 这海龙整体形态也与幺幺相似，但是比起幺幺，这条的尾巴更长，身上类似鳍一样的须也更多，脸上没有鲛鲛那种大眼胖嘟嘟的稚气，相反的，还有些凶恶。具体感觉，就好像是可爱的幼兽和成年凶兽之间的区别。 海龙蜥的背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威武，十分的挺拔，穿着盔甲，脸部被盔甲遮去了一半，就留下了下巴和嘴的侧面轮廓。 展昭等人都眯着眼睛看，这位的下巴轮廓迷之像陆天寒。 一座冰雕，为众人呈现出了一个完整的，冰鱼族战士的形态，虽然从体量上来看肯定放大了些，但装备什么的与传说一模一样。 众人呆望着这座华美的冰雕，想象着当年一百万冰鱼族大军出战时，是怎样的震撼。 可惜山壁只有一处突出可站人，众人都想围着这冰雕转一圈仔细瞅瞅，可惜转不过去，急的小良子直跺脚。 “这样的当年真的有一百万那么多？”火凤一脸的不敢相信，“这样鹰王朝还灭了？为什么呀……” 话出口，霖夜火觉得自己失言了，小心瞧瞧展昭。 可这会儿展昭正紧跟着点头呢，表情都跟他一样，“是啊！为什么啊！那么多玉堂啊！灭了太可惜了啊！” 众人都扶额。 白玉堂提醒展昭，“冰鱼也不都长我这样，那个其实就不太像。” 红九娘好奇问吴一祸，“你年轻那会儿，见过活的么？” 吴一祸摇摇头，“见过画像，大概唯一见过真货的只有殷候吧。” “嗯……”展昭就觉得可惜他外公没跟来。 “说起来……”白玉堂指着那冰鱼问，“那冰鱼手中的兵刃好像不是雕刻的。” 白玉堂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的确，那位冰鱼族战将，手中拿着一把长刀。那刀的形态有一些像当年关二爷用的青龙偃月刀。刀柄、刀身，都是淡金色的，看起来很锋利，似乎还挺沉。 霖夜火也品评了一下，“那刀感觉威力惊人啊！金刀么？” “是骨刀” 这时，吴一祸开口纠正，“这把刀，是用骨头做的。” “小祸叔，你认识这把刀啊？”展昭惊讶，“那你认识那个战将么？” 吴一祸却是摇摇头，“相传冰鱼族战将都使用同一种兵刃，被称为破冰刀，这种刀，是用海龙蜥的尾骨做成的。”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吴一祸，“海龙蜥的尾骨？就那条长长的凤尾？” 吴一祸点头，“破冰刀全称雷火破冰龙骨刀，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 众人睁大了眼，“天底下最厉害？” “海龙蜥的尾骨坚韧异常，平时是软的，白的，但是只要一过火，就会变成淡金色，而且异常坚硬，比任何金属都坚硬。”吴一祸道，“每条海龙死后，都会进入海龙墓。海龙墓里有大量的龙骨。每个冰鱼族都有一把祖传的破冰刀，这种刀可以点燃，坚硬沉重，永不会断。而且还可以通过挥动刀，使刀上燃烧着的火焰甩出，形同雷火，因此得名。这刀几乎是不可摧毁的，属于神兵。” 众人听得忍不住赞叹——想想都厉害。 越是觉得冰鱼族厉害，越是觉得当年鹰王朝灭的简直不可思议。 可这时候，展昭却是突然一仰脸，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好奇问吴一祸，“小祸叔，你说那一百万冰鱼战将，都是用这种刀的么？” 吴一祸点点头，病书生抱着胳膊嘀咕，“我觉得可能是诈称一百万，就跟当年曹操帅兵百万战赤壁似的，其实没到……” 展昭则是摆摆手，说，“不说有没有一百万，就算只有十万吧……那些刀呢？” 众人都一愣。 吴一祸也愣住了，他也不说话，就盯着那冰鱼雕塑发呆。 白玉堂也皱起了眉头，“是啊……不说有一百万破冰刀……如果有十万来装配赵家军的话，那……” “那战力就会大大加强。”陆天寒也终于是开口，“反之亦然……如果敌军手中有这些破冰刀的话，对赵家军就是个极大的威胁。” …… 平原山上，贺一航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边拿了个兜子，将那些图纸都收好。 贺副将此时心乱如麻……卷轴上是贺晚风多年对鹰王朝历史的一些调查，他在卷轴中明确写了——冰鱼族灭族之后，留下了一百万件神兵破冰刀，就藏在沉星殿里。谁找到沉星殿，谁就能拿走这一百万件兵刃。 卷轴之中，也有对这种用海龙骨做成的冰刀的详细描述，威力之惊人的确当的起“神兵”二字。 西域诸国其实兵力都接近，大宋占有优势，一方面因为战将出色，另一方面是因为宋人冶铁之术高于西域其他国家，甲胄兵刃都占上风。可一旦敌国手中有了可以摧毁赵家军防御能力的兵刃，那么宋军就再也不占上风了，更不要说落到心怀拨测的恶帝城手里了。 贺一航心中明白，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先找到沉星殿！ 第144章 【调虎离山】 白玉堂等人在冰原岛见到了冰鱼族祖先的雕塑，一方面感慨冰鱼族战神一般的威武风姿，可另一方面，众人也发现了隐忧——一把破冰刀不可怕，可一百万把，可能就是天塌地陷的大祸将至了。 展昭问，“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回去通知赵普啊？” 吴一祸也觉得有这个必要赶回去。 同时，众人还都想着，关于鹰王朝的事情，殷候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吧，没准能让展昭问问他？ 白玉堂看了看陆天寒，老爷子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外公。” 五爷问，“有什么问发现？” 陆天寒回过头，看看白玉堂，皱起眉，“如果冰川下并没有沉星殿，山洞里也只是有一尊雕塑而已……那当年古镜之以及那些黑衣人，究竟在找什么？” 众人听到此处倒是也觉得对头——他们之所以会来冰原岛，是为了寻找冰原岛上藏着的让人惦记多年的秘密。现在秘密的确是有了，可关联呢？沉星殿在哪儿？破冰刀在哪儿？鹰王朝为什么毁灭……一切的疑团，冰原岛上似乎并没有答案。 陆天寒也有些心烦，回头对白玉堂说，“去把你师父叫进来。” “哦。”五爷一拽霖夜火，那意思——带路！ 霖夜火就带着白玉堂出去了。 这会儿，天尊和夭长天还抱着胳膊蹲在石头后边埋伏呢。 这冰原岛别看刚才冰雪消融，但地&震了也不会让原本冰天雪地的气候变暖些，没一会儿，地上就已经结起了一层霜冻。 天尊反正习惯了，无所谓接着等。 夭长天那是西南湿热之地长大的，在冰原岛捣乱这些年也大多是住在暖和的室内，这会儿冻得他直撇嘴。 天尊还嫌他用内力暖身，搞得身边都是水。 他俩正彼此埋怨，就见一个白衣人落到了他俩身边。 白玉堂无奈地看天尊和夭长天，“你俩干嘛呢？” 两位老爷子对视了一眼，似乎很惊奇。 天尊歪着头问白玉堂，“为师明明隐藏了气息，你是怎么找来的？” 白玉堂无语，伸手给一旁夭长天扇了扇风，“舅公你头顶都冒烟了！” 夭长天一惊，伸手摸头，“有么？” 天尊瞄一眼——原来是夭长天用内力取暖，周&身的霜冻遇热都变成水汽上天了，打远了看可不就冒烟了么！ “呐！”天尊一戳夭长天，“都怪你被发现了人家才躲船里不出来！” 白玉堂不解，“什么躲船里？” “那边船里有人啊！”天尊道，“不过气息控制得很好应该是高手！” 白玉堂顺着天尊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有几艘小船还停靠在那边。 五爷想了想，一闪身就往海边去。 “唉！”天尊赶紧就跟去。 白玉堂跑到船边，就见船上盖着一块黑色的油布，伸手一把掀开。 五爷一皱眉，就见里边躺着两只狗……这狗看着就像普通人家养的看门土狗，不知道吃了什么，正昏睡。 五爷回头看天尊和夭长天。 天尊还摸着下巴，“喔呀！我就说气息那么微弱……干嘛装两只狗在船上？” 夭长天也摸了摸头，“这是……” “调虎离山？” 白玉堂自言自语一般，“我们都在后山……难道是前山有危险？” “前山有什么？”天尊跟着白玉堂往前山跑。 “就是啊，你&娘在呢，有什么危险……” 夭长天一句话白玉堂跑的更快了。 …… 远处，还在洞口等的霖夜火一头雾水，白老五明明去叫他师父的么，怎么带着师父跑了？ 眼看着白玉堂一闪身就出了山谷。 霖夜火也不好追过去，他要是走了留山洞里一群路痴怎么办啊？ 火凤无奈只好跑回去。 陆天寒他们正等天尊呢，可霖夜火一个人跑回来了，说白玉堂不知道怎么的就跑了，天尊他们跟着呢。 展昭有些担心，“我去看看。” 陆天寒示意霖夜火带展昭也出去，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有天尊和夭长天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霖夜火带着展昭出去，伸手一指远处海边的船，说白玉堂是先看了那个才跑的。 展昭赶忙跑过去看。 霖夜火也好奇跟过来了，看了一眼直跺脚，伸手去抱那两只昏睡的狗，“这是中了迷&药了还是怎么的？哪个混&蛋干的。” 展昭想了想，自言自语，“难道是调虎离山？前山有什么？” 白玉堂跑出山谷，前山却是一片的安静，并无事情发生。 邹良的兵马还在渡头驻扎着，整齐有序。 陆雪儿和白夏已经休息了，辰星儿和月牙儿都还没睡，听白玉堂问有没有什么可疑人进入，俩丫头也说没有。 白玉堂正疑惑，就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他。 五爷一回头，只见身旁的鲛鲛正对着山崖的方向，张嘴，发出几声叫声。 这叫声一出口，白玉堂猛地一抬头。 夭长天和天尊都让他吓了一跳，只见白玉堂抬起头对着天空打了声口哨。 这声口哨带着内力，山崖那边的展昭也听到了。 通常白玉堂一声口哨之后，都会传来一声回应——那一声回应是龙吟！不用多久，在外头玩耍的幺幺就会飞回来。 然而这次，口哨声比以往都要响，但幺幺的回应去没有传来。 “糟了！”展昭一纵身往山崖的方向飞去，“幺幺呢？！” 白玉堂也看鲛鲛。 鲛鲛就朝着山崖飞过去了，五爷赶紧跟上。 天尊微微眯起眼，“所以调虎离山……是为了偷海龙蜥？” 夭长天轻轻挑眉，“有了海龙蜥，才能进沉星殿和海龙墓……可天寒小时候没有海龙蜥吧？” 俩老头对视了一眼，也赶忙跟上。 白玉堂跟着鲛鲛上了山崖，林子里树木茂密，山上寂静无声，地面也结了一层的霜冻。 五爷刚一落地，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天尊着急的一声，“小心！” 白玉堂就感觉身后一股内力，是鲛鲛的内力一把扑过来，将他整个人抱在了内力之中。 几乎是同时，四周四股极强的内力朝他扑来，内力之中还有尖锐的利刃。 白玉堂分辨出是四支重箭，然而箭的速度显然超过他的想象，一方面应该有机关促发，另一方面有内力猛送……又是四个方向无死角对着他射过来，几乎是避无可避。 白玉堂脑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眼前“唰唰”几声，数道冰墙出现，挡住了两支箭。 另外两只速度太快，分别从前方和右方跃过冰墙。 白玉堂感觉箭尖几乎已经碰到自己身体的时候，正想用内力去挡，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五爷被一股内力往后一推，靠在了冰墙上，眼前那黑影一抬手，接住了侧面来的一支箭，而那只正对着白玉堂脖颈射过来的箭，则是钉在了那黑衣人的肩膀上。 “哗”一声，冰墙被内力震碎。 那黑衣人一甩手中箭，一抬手……林中就被拽出了两个黑衣人。 那两黑衣人应该内力不弱，但被拽出来之后重重摔在了地上，一个当场就死了，另一个捂着胸口吐血。 白玉堂才看清楚挡在自己眼前的，是夭长天！ 再看夭长天肩头一片血红，五爷彻底呆了——那支箭射穿了夭长天的肩膀，就卡在锁骨下方的位置。 “玉堂！” 这时，另一侧喊声传来，展昭刚刚赶到，他也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只听到巨响声，还有风声和利刃破空的声音，就知道是有机关！ 刚到山顶，正看到几个黑衣人从林子里飞出来，天尊就在白玉堂身后，抬手一掌…… 几个黑衣人当场毙命。 展昭抽了口气——天尊和他外公都多少年没动杀气了，今天竟毫不犹豫一掌拍死了黑衣人。 因为鲛鲛的缘故，展昭多少跟白玉堂有些共感，刚才那瞬间气息一滞，他就担心是不是白玉堂出了事。 等赶到跟前，展昭也傻眼了。 只见夭长天正伸手，从肩头将那支箭拔&出来。 “要不要找个郎中看……” 白玉堂话还没说完，夭长天已经将那支箭拔了出来，将带血的箭往地上一扔，老爷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箭不是钉在他身上的。 白玉堂呆呆看他……刚才……夭长天帮他挡了一箭？ 展昭赶紧掏出金疮药来，给夭长天往伤口上撒，“要不要叫小四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天尊这时就站在白玉堂身旁，刚才的确是命悬一线，幸好夭长天在他左边的方位，正好更靠近白玉堂，不然迟一步的话，他这个宝贝徒弟可能就没了。对方显然是十分熟悉白玉堂的习惯，布置周全，连他有鲛人内力护体，和可能自己会出手都算到了，唯独没算进去的，是夭长天的反应。 看着展昭给夭长天上止血药，天尊觉得有些不真实——那个杀人如麻的白鬼王，竟然会舍身去救人……难道是这月落星沉天地倒转的景象，把那老鬼的性格也倒转了么？ 天尊百思不解，是那颗心做的决定？白玉堂的外婆想要奋不顾身去就他？ 可刚才夭长天快的几乎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是本能反应过去的，跟那颗心真的有关系么？ 场面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众人也不说话。 展昭依然努力在倒止血药，都倒了大半瓶了，夭长天嫌弃地看着他，觉得这娃也挺不着调。 天尊琢磨，老妖刚救了他徒弟，是不是该表示下？跟他道个谢？想到这里天尊一哆嗦——说不出口啊，有病！ 展昭边倒药粉，边看着突然跺脚的天尊。 就在这时，一声鸣叫打断了这尴尬的局面。 白玉堂醒过神，回头看看鲛鲛……发现并不是它在叫。 展昭也喊了起来，“幺幺！” 叫声再一次响起，显然幺幺听到了展昭的召唤，天尊已经循声跑进林子里去了。 树林里，天尊找到了被困在一张网里，还晕晕乎乎的幺幺。 天尊一挥袖，那张网就被冻裂了。 幺幺挣脱出来，直甩头。 天尊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展昭也跑过来了，发现幺幺找到了，赶紧搂住，“啊！吓死我了以为你被偷走了！” 幺幺见展昭搂自己，大脑袋靠他肩膀上蹭来蹭去。 天尊回头看了一眼，林子外边，白玉堂正跟夭长天说话。 展昭也边搂着幺幺，边好奇往外望。 白玉堂检查了一下夭长天的伤势，似乎是并没有伤到骨头，五爷些微松了口气，准备一会儿让小四子再给他检查一下。 展昭的金疮药是魔宫里的神医们配的，有奇效，血很快就止住了。 白玉堂又看了看夭长天，忍不住开口，“你刚才要是稍微站偏了点，那箭可能就射中脖子了。” 夭长天瞧了瞧白玉堂，慢悠悠道，“你既然会叫我一声舅公，这箭就扎不到你身上。而至于我这条命么……” 说到这儿，夭长天似乎也挺无奈，“妖王早就说了，什么时候我的罪赎完了，我就能死了。” 五爷看着他。 夭长天挑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性，“意思就是说，我永远不会死。” 白玉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是站在那里出神。 这时，陆天寒他们也赶到了。 小四子一眼就瞧见了夭长天的肩伤，让他蹲下给他检查。娃儿还挺心疼，眼圈儿都红了，边处理伤口还边抹眼泪，问夭长天痛不痛。 小良子心疼得直跳脚，问哪个混&蛋伤了他师公！ 夭长天好笑地看着俩小孩儿，歪头对还抽搭的小四子说，“你应该不是世上第一个为我哭的人，但肯定是唯一一个觉得我会痛的人。” 小四子仰着脸问他，“那是痛还是不痛的？” 夭长天仰着脸想了想，摇摇头，“不痛啊……自从心会痛之后，别的感觉就都消失了。” 小四子扁着嘴继续帮他缝伤口，还塞了颗糖给他，问他尝得出来甜味儿么。 夭长天含&着糖，依然摇头。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就有那么一瞬间，脑中同时闪过了一个想法——妖王对夭长天的这个惩罚，是多么的残忍……一直以来他们只看到了妖王对殷候天尊温情的一面，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冷酷的那一面。 陆天寒站在一旁，也有些不解……谁那么有本事伤了夭长天。 老爷子不解地看天尊。 天尊仰着脸就当没看见，他才不趟这浑水呢。 霖夜火提着一个还没死的黑衣人踩踩踩，终于是撬开了嘴——他们的确是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任务只有两个，一是偷海龙蜥，二是杀了白玉堂。 陆天寒脸就垮下来了——又要杀他外孙！ …… 众人这一通折腾，陆雪儿也醒了，邹良派兵搜查了冰原岛，岛上已经没有黑衣人埋伏。 “所以闹了半天……”陆雪儿不解问陆天寒，“爹啊，他们不是要找你麻烦，而是要害玉堂么？” 陆天寒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最后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道，“他们的目的，应该这么多年没变过，要杀的是仅存的冰鱼族。原本以为我是，但是我这里血统断了，所以作罢。可玉堂带着海龙蜥出现，说明他是真正的冰鱼族后人，所以对方要杀他。” “可是要杀玉堂，和要找到百万破冰刀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展昭问。 众人都摇头——对啊，有什么联系呢？ “事不宜迟。”邹良听众人讲了破冰刀的事之后，觉得事态严重，“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与元帅商议此事。。” 第145章 【消失的王朝】 赵普的人马来到狼王堡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边那座沉星殿的星光也暗淡了下去。 公孙望着远天，“是不是跟传说中的一样，天一亮就会消失呢？” 狼王堡的大门口，萧统海穿着件披风走了出来。 赵普下马，伸手将公孙也抱了下来。 萧统海挺过意不去，“这么晚了让你们跑一趟，没办法，老爷子说十万火急。” 赵普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让萧统海不必客气。 萧统海带着众人来到了内宅，廖西风老爷子住着的一个小院。 小院十分的古朴，与廖西风那霸气的人生经历似乎不相符，但公孙知道了廖西风的背景之后，总觉得哪儿都有当年贺晚风的影子在。据说贺晚风和廖大头是一生的挚友，两人同窗相识，曾经都是穷书生，合租在一个小院儿靠替人画地图赚买书的钱。 公孙自己也是书生，也有志趣相投的同窗好友，总觉得一切都那么亲切。 廖老爷子这会儿还没睡呢，众人进屋的时候，老爷子正轻轻摇着一个小摇篮，里头是小良子的妹妹，小丫头睡的香喷喷的，盖着小被，抱着小良子从开封城给她买回来的一个小老虎布偶。 廖西风笑呵呵走出来跟赵普寒暄了两句。 公孙好奇盯着老头看，暗暗点头，这老头脑袋也不小…… 客套几句之后，就开始说正经事。 廖西风比较直接，开口就问赵普，有没有听过冰鱼族的传说。 赵普自然点头。 老爷子第二句就问，“那元帅是否知道，冰鱼族留下了一百万神兵‘破冰刀’，就在沉星殿。” 九王爷什么人啊，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厉害，眉头也就皱起来了，摇摇头，“不妙啊，不妙。” 廖西风知道赵普是明白人，自己也不用多说。 老头站起身，到书桌旁，打开抽屉，抽出了一个小木盒交给赵普。 “我爹临终前，曾经跟我讲起过，关于月落星沉的传说。”廖西风道。 公孙和赵普心中了然，廖西风的爹，应该就是廖大头。 与当年诸多名将谋士战乱之中遭遇不幸不同，贺晚风的部下和亲友，甚至是枯叶城的百姓，基本都得以保全。 赵普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封信，信没有署名，只盖了个印戳，是一片枯叶的图案。 公孙伸手接过来观摩——这难道是贺晚风的手迹？ “这信是贺大伯当年交给我爹的。”廖西风道，“我爹之所以把廖家寨建造在这附近，目的只有一个……因为当年贺将军嘱咐过他，看住望星滩一带。” “望星滩里有什么么？”公孙问。 “贺爷在当年四王之战时，无意中发现了望星滩跟沉星殿有联系，很有可能沉星殿，或者往沉星殿的线索，就在望星滩这一带。”廖西风道，“战争结束之后，我爹和贺爷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调查。” 赵普一拍桌子，众人吓得一蹦。 公孙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吃了一惊，转脸看赵普。 九王爷撇嘴，“我就说贺晚风肯定没死吧！” 公孙拽了他一把——认真听啊别打岔！ 赵普搔搔下巴，笑嘻嘻示意老头继续。 老爷子瞧了瞧公孙，心说，之前听闺女说有人治得了赵普了，还以为瞎说呢，没想到真的啊。 “咳咳。”收起八卦之心，廖西风继续讲父辈的事儿，“这些年一直很太平，我爹临终前，只留了这一封信，和一句遗言给我。” 老爷子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看到月落星沉的景象，而望星滩周围又有人屯兵的话，就表示很快要天下大乱了。唯一可以解决危机的方法，就在这封信里。他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一个可以拯救天下苍生的人。” 说完，老头看看赵普，那意思——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赵普也不知该作何回答，一边谢谢老爷子抬举，一边暗自吐槽——话说好事都没大爷我的份儿，每到要天下大乱了你们倒是都第一个想起我哈。 赵普拆开信，见公孙一双眼睛贼那么亮地盯着他看，就展信，让公孙一起看。 廖西风眨眨眼。 一旁龙桥广和萧统海端着茶杯对老爷子点头——他俩准备一起拯救世界，没毛病！ 贺晚风的信内容并不多，信中写，沉星殿的所在，应该是古圣先贤留下的秘密，以他的智慧和学识，无法寻找到。可是如果满足两个条件，还是能用另一种方法，找到沉星殿的。 在看完贺晚风写的那种方法之后，公孙和赵普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赵普轻轻摸着下巴，“该不会……当年偷袭陆天寒的人，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但是条件并未符合。” “可如今却是符合了啊！”公孙显得非常担忧。 赵普一甩手……手中书信化为了灰烬。 廖西风无奈看赵普——这是家父遗书啊，虽然我没看过，好歹给我留着啊。 赵普抱歉地将信封还给了老头——留个纪念吧。 看完了信，赵普显然也有了心事，起身跟萧统海告辞。 出了狼王堡，九王爷火速回营，龙乔广挺好奇，问赵普——这么着急回去啊？ 赵普则是说，“展昭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这趟得看好白玉堂，可能有人想要他的命！” 龙乔广一惊，“要杀白老五？” 赵普叹气，“了不得，先回去问问殷候这事儿是不是真靠谱，其他的再说！” …… 等赵普他们回到军营的时候，贺一航和殷候正捧着两个大包袱回来。 赵普瞅着他俩一身灰，还踩了一靴子泥，不解，“你俩干嘛去了？” 贺一航一指帅帐，“有事要说！” 九王爷点头，“巧了！我这儿也有事说！” 两人进了帅帐，一说，发现事情是一样的，都是关于沉星殿和破冰刀的线索。 殷候还挺好奇的，笑着问赵普，“那贺晚风这么本事？竟然能想到找沉星殿的法子，妖王当年都没找着。” 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说，“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要有冰鱼族的传人。第二，要有一只海龙蜥。” 殷候和贺一航都瞬间想到了白玉堂——五爷条件是满足，但要怎么找？ 赵普让龙乔广守着帐外，切勿走漏消息，边压低声音说，“有个传说。” 殷候和贺一航都认真听。 “海龙蜥相当忠诚，一生都终于一个主人。”赵普道，“如果海龙蜥的主人过世，那么海龙蜥会带着他主人的尸体，进入沉星殿，并且长眠于海龙墓中。” 赵普说完，殷候和贺一航就愣了。 良久，贺一航问，“也就是说，如果白玉堂死了，幺幺就会带着他的尸体，去海龙墓？” 公孙拍拍胸口——这法子想起来真吓人，如果白玉堂死了，他家小四子要哭死的吧。 “他们这次回冰原岛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贺一航担心。 赵普也是愁容满面。 就在这时，就听一直不言不语的殷候开了口，“不是我泼你们冷水……” 三人都看殷候。 老爷子摇摇头，“就算玉堂死了，幺幺最多不吃不喝饿死，它是找不到海龙墓和沉星殿的。” 三人惊讶，赶忙问，“老爷子，此话当真？” 殷候托着下巴慢悠悠说，“传说的确不假，海龙蜥都知道海龙墓在哪儿，主人死了，它们也会带着主人的尸体去沉星殿。” 赵普他们眯眼盯着殷候——那为什么幺幺找不到？ “问题是，海龙蜥知道海龙墓的位置，是因为它们是出生在那里的！”殷候道，“每当海龙蜥要产蛋的时候，都会飞回海龙墓，在那里生蛋孵化。小海龙蜥生出来之后，会有冰鱼族的孩童来挑选，彼此认定主从关系后，就会在沉星殿一起生活，然后一起离开那里，来到外边……因为是从那里出来的，所以知道怎么回到那里去。” 众人恍然大悟。 公孙点头，“对啊！幺幺并不是从海龙墓出来的。” “产下幺幺那只海龙蜥，可能是有人故意养在迷城里的，幺幺是在那里出生的。鱼儿都会游回大海是没错，可如果那条鱼是出生在鱼缸里的，你让它怎么游回故乡啊？它不认得路的。” “哦……”赵普和公孙都松了口气的感觉。 贺一航则是觉得有些惋惜，“还想找个法子让白玉堂诈死试试，看来是行不通了。” 赵普和公孙都嫌弃脸看他——你怎么这样啊！ 贺一航笑眯眯喝茶。 公孙捧着杯子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自从知道这位的来头之后，公孙就琢磨——当年贺晚风是否也跟这位一样，切开黑？没准还更黑？！ “老爷子。” 赵普挺认真问殷候，“我能问些关于鹰王朝的事情么？” 殷候倒是也坦然，点点头，示意赵普问。 “您见过冰鱼族那百万大军么？”赵普第一个问题，就问得贺一航和公孙都跟着点头——他们也好奇! 殷候慢悠悠喝茶，边点点头，“见过。” 公孙张大了嘴。 贺一航问，“所以是真的有么？不是后世杜撰？” 殷候点头，“真的有，你们就想象一下一百万个白玉堂那样的，穿着银色的盔甲，拿着淡金色的长刀，骑着海龙蜥，列队在空中的样子。” “那……那当年……”九王爷这辈子大概头一次有些结巴，“那一百万大军是怎么毁灭的？” 殷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当年在皇宫里，只看到无数的海龙蜥哀叫着飞走，消失在天边之后，就再没见过海龙蜥了，直到玉堂带回来了幺幺。而且……” 赵普等人正想象那壮观的画面，听到殷候的话，赶忙再抬头——而且？ “幺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小的缘故……跟当年那些海龙蜥长得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公孙拿了纸笔准备画一下当年海龙蜥的样子。 “长相还有身上的须和尾都不太一样。”殷候摸着下巴回忆着，“海龙蜥说实话并没有幺幺那么可爱，那东西长得其实挺凶恶，性格也蛮凶残。冰鱼族那些个将士虽然是各个威武俊美，但可没玉堂小子那么讨人喜欢……那些人的性格就跟鱼一样，一丝丝敢情都没有，也没表情。” “所以战斗力才那么强吧？”赵普问，“听说很忠诚？” 殷候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还小不是太懂……但是我不觉得那是一种忠诚。” 公孙觉得殷候的说法挺有意思，就问，“一百万都战死了，那还不是忠诚么？” 殷候苦笑摇了摇头，问赵普，“你手下也有不少战将，应该也有忠诚舍命，为你战死的人吧？” 九王爷点头，“自然是有，那些都是好兄弟。” “对啊！”殷候也点头，“那些忠诚勇士首先一点，他们是人！” 赵普和贺一航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明白殷候说话的重点在哪儿。 “如果有得选择，人都会选择活着而不是去死，那些人跟你非亲非故，会为你战死那都是有理由的。可能是对你的敬服，对家国大义的坚持，甚至只是为了守住某个承诺。”殷候道，“真正的忠诚，是在选择之后才做出决定的，而不是天生就好似只有这一条路。当年那些冰鱼族神兵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不是被感情所驱使，而是被一种天性，所以我小时候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结局有多悲壮，只觉得非常的诡异。” “那当年的鹰王朝，究竟是怎么毁灭的？” 赵普见殷候并没有回避的意思，终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公孙和贺一航都专心听着——千古谜团啊！厉害了！ 然而，殷候看了看赵普，又看了看公孙，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三人可怜巴巴看殷候——老爷子你是不是不肯说？ “我其实并非鹰王朝的继承人。”殷候见三人这样子，无奈解释了一下，“鹰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子嗣，只是只有我一个活下来而已。说起来，我小时候也问过妖王，鹰王朝为什么会毁灭。” 三人一听这句，瞬间精神又振奋了起来，“银妖王怎么说的？” 殷候伸手指了指天的方向，“妖王说，因为触怒神明。” 赵普和公孙都歪头，“这时什么意思？” “老爷子。” 贺一航突然问，“您父是鹰王，那母呢？” 殷候笑了，对贺一航点点头，“不亏是贺晚风的后人，够细心。” 赵普和公孙都纳闷——母？不是鹰王的妻子么？还能是谁？ “我母亲是汉人，还是罪人。”殷候突然来了一句。 众人一愣。 殷候对着赵普一笑，“跟你一样，我也是混血。” 公孙小心翼翼问，“可是老爷子你以前说过，你是为了向天下人复仇……” 殷候点点头，“是啊，可我没说是为了鹰王朝复仇。” 公孙一个劲在桌子底下拽赵普袖子——哎呀，越问月八卦了，还要不要接着问啊？ 殷候见三个小的又好奇又尴尬的样子，淡然一笑，“养大我的人是妖王，他和天尊是我小时候第一次接触到的，真正意义上的人，而至于鹰王朝的那些所谓神族……” 殷候说到这里有个停顿。 赵普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殷候想了想，摇摇头，“这世上如果真的有神，应该是以人的形态出现的。而那些自称是神的，都是恶鬼变的。” 公孙看看赵普。 赵普莫名觉得跟殷候有共同语言了，这位感觉也挺看不过他老子的。 “那鹰王本人……”贺一航问。 “我小时候跟他接触的机会很少，不熟。”殷候说着，似乎边回想遥远记忆中的某个人，自言自语一般，“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王我不知道，无论传说里他多么伟大，但在我记忆中，他的形象只有两个字。” 赵普、公孙和贺一航都不敢出大气，小心听着。 殷候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两个字，“邪恶。” 三人下意识地抽了口气——天呀！这走向！ 殷候边喝茶边对三人晃了晃手指，“别告诉昭儿，就当没听见。” 三人赶紧捧着杯子点头，鸡啄米似的——不说不说！ “唉。” 公孙轻叹了一声，“那还是找不到沉星殿么？” 赵普和贺一航也无奈。 “说到鹰王朝沉星殿那档子事情。”殷候慢条斯理来了句，“没准有个人知道。” “谁啊？！”赵普嗓门都高了两分，公孙和贺一航也挺无奈——老爷子怎么这么重要的事到现在才说。 “嗯……之前说吐蕃兵变，我就觉得可能有点儿联系。”殷候放下杯子，“等着吧，估计天不亮就能到了。” 赵普他们都纳闷——等？等谁啊？ 正疑惑，外边龙乔广进来说，“元帅，侍卫说有个人在黑风城外，要找殷候。” 殷候微微一笑，对赵普他们眨眨眼，“看，这不是来了么！赶紧的，趁天尊老鬼还没回来先让他把话说了，然后赶紧把他撵走。” 第146章 【罪人】 赵普一听是知情人来找殷候，就要起身去迎接。 殷候却笑了，对他摆了摆手，“你去接他做什么啊？你应该嘱咐谁都别走漏风声你见过他，更不能问他的名字。” 赵普让殷候一通给说愣了，连公孙和贺一航也不解，这位——莫不是很见不得人的？ 赵普还跟殷候客气，“唉！老爷子，我也不是多好的名声，谁还管我见谁呢。” “呵。”殷候摇摇头笑了一声，道，“总之不用接他，低调点，最主要是派人去放哨，万一看到天尊回来赶紧来报信好把人藏起来。” “这位莫不是与天尊有什么仇怨？”公孙有些紧张。 殷候抱着胳膊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一言难尽啊。” 赵普还是很听殷候话的，但也不想太失礼，就让贺一航出去接人，边嘱咐龙乔广是城楼上放哨。 贺一航也没带随从，独自跑去了城门口。 天还没有完全亮呢，城门也没开，天边泛着鱼肚白，远处的星辉之城已经变得近乎透明，看来只要天一亮，就会如传说中，消失不见。 城门一侧的小门打开，贺一航走了出去。 月光下，小门外，站着一个人。 贺一航第一眼看到的是个背影，那人穿着一件烟灰色的斗篷，从头盖到脚，背对城门站着，似乎也在遥望远天的沉星殿。 光从背影看，这人身高体型应该是个男的，除此之外无从判断年龄样貌，贺一航想了想，殷候和天尊的故交，那估计至少一百吧，所以他就拱了拱手，叫了声，“前辈。” 那人听到之后，缓缓回过头。 贺一航也抬起头，先入眼的是那人的侧脸。 这人看起来年岁跟殷候和天尊差不多，贺一航心中了然——似乎内力练到极致后，最好的状态就是维持在这个年龄段啊。 那人回转身，站在贺一航面前。 他的斗篷盖住了全部的额头，还微微低着头，月光中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另外半张隐藏在阴影之中。 那人抬头看了贺一航一眼，也没说话。 “呃……”贺一航也不好判断他是什么性格，说实话连样子都看不太清，只觉得长得倒是不难看。 他微微退了一步，让出门来，“前辈请，殷候和我家元帅在帅帐等候。” 那人目光随着贺一航的动作，缓缓移动，似乎正在打量他。贺一航倒是稍微松了口气，此人目光不凶恶，被他看着也不难受、 看了有那么一小会儿，那人收回视线，举步，走进了门。 贺一航礼貌地等他先行，当他从自己眼前走过的时候，贺一航微微一震——此人内力深厚，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天尊和殷候高，但感觉和陆天寒应该是差不多级别的高手。 贺副帅就开始在脑中搜寻，有这么一号高手么？虽然只看半张脸，但这位怎么看都是汉人，为什么在逻些城？ 走进黑风城之后，城门关闭，那人快步往前走，似乎也不用贺一航带路，就知道帅帐的位置在哪儿。 贺一航有些疑惑，就问，“前辈……以前来过？” 那人摇了摇头。 “那……前辈知道帅帐在哪儿？”贺一航还是比较细致的，就多问了一句。 那人又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每个帅帐的位置都差不多。” 贺一航点了点头，这句话普通人说出来可能有些奇怪，但如果是兵将说出来就不会怪了……的确，无论哪个年代的军营，帅帐的位置都差不多。所以说——这位爷曾经是军人么？莫非是当年跟随殷候征战过的？也可能，他身上是有吴一祸他们那个年代来的人的感觉…… 贺一航正胡思乱想，就听那人又说了一句，“你姓贺？” 贺一航点了点头，“晚辈是姓贺。” 那人也没多说，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就是帅帐了，已经能看到灯火。 这么巧，从帅帐的另一边，也有个人走过来，那人裹着厚厚的白色披风，贺一航认出来，是公孙谋。 老爷子年纪大了，可能习惯了早起，大概是看到赵普军帐亮着灯，所以来看看。 贺一航刚想给老爷子见个礼，却见公孙谋突然停下脚步，盯着那个迎面朝他走过去的人看着。 那人显然也看到公孙谋了，脚下没停，还是继续往前走。 公孙谋嘴缓缓地张开，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来。 那人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抬手，轻轻摘掉了斗篷的帽子。 贺一航就见他帽子摘下的一刹那，一头黑发落了下来……随风微微扬起，他抬手，斗篷也随着他的动作展开，布料随着晚风浮动。 只是随意一个动作，贺一航却惊讶不已——此人必然出身尊贵，而且曾经戎马，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度是一般人装不出来的。 那人抬手之后，对公孙谋微微地一礼，“相爷。” 公孙谋似乎有些激动，伸双手抓&住他两边胳膊，“安将军！别来无恙啊！” 那人抬起头，似乎是对公孙谋笑了。 贺一航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姓安？安将军…… 随着贺一航走上前，借着大帐前的灯火光辉，终于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那人此时笑容灿烂，似乎见到公孙谋很高兴。 贺一航点点头，此人高鼻深目，长得很是俊美，皮肤稍显苍白，可能是常年不见阳光造成的，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火光昏暗的缘故，双眸颜色比常人略淡，神情温和。 贺一航轻轻摸了摸下巴——这位笑容和煦，看来是开朗通达之人，应该还蛮好相处的…… 同时，他也在思考，叫公孙谋相爷的，难道当年同朝为官过？跟公孙谋一个年代做官的，姓安的将军…… 想到这里，贺一航突然心中一动，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再联想到刚才殷候对他的形容，贺副帅眼睛都睁大了。 这时，公孙谋与那人一起转身进帅帐。 就在那人转身的时候，天空亮了起来，晨光洒下，一阵风吹过，吹起那人的黑发。 金色的晨光下，那人的后脖颈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贺一航不受控制地微微后退了半步，骇然，安将军…… 此时，副帅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名字——安云阔！千古罪人……安云阔！ 天下人都知道安云阔这个名字，这是个万人唾骂的名字，安云阔曾年少成名，是唐末名将萧肃的义子，十六岁带兵守关一战成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却直接引发了白鬼王北侵，害死萧肃，导致千关失守，百万人流离失所。 当年他被叛碎尸万段，就在行刑的一刻，天降大雪，有个神秘人踢飞了五口同时落下的断头刀。 从那之后，安云阔随着风雪消失，在不曾出现。但是这个名字，是唐末乱世最臭名昭著的一个名字，直到如今，他依然是千夫所指的叛臣。 安云阔曾经因为朗眉星目的长相和分外豁达的性格，被称赞为“天高海阔安云阔”……到了后来，则变成了“背信弃义安云阔”。 贺一航觉得不可置信，这人样貌气度非凡，特别是那笑容，这种自然真诚的笑容，贺一航最常在展昭身上看到，以至于他第一眼看到此人的时候，就心生好感，觉得他性格可能跟展昭接近，没想到…… 因为太过震惊，贺一航整个人都有些懵，机械地跟着走进了帅帐，找了张椅子坐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谋和安云阔似乎是交情很好，相互寒暄着走进了帅帐。 赵普和公孙第一眼瞧见这位将军，也都心生好感——哎呀！好气度啊！老实人长相，笑得跟展昭似的那么和气。 殷候端着茶杯跟安云阔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不忘补充了一句，“老鬼不在。” 安云阔似乎也早就有数，点头，“我知道，他在我也不敢来啊。” 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真的跟天尊关系不好么？ 两人正好奇，公孙谋帮忙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安云阔。” 赵普和公孙本来准备起来礼貌地给老前辈见个礼，听到名字的一瞬间僵住了。 公孙掏掏耳朵，耳鸣了？ 赵普张着嘴看看殷候和公孙谋，“安什么来着……” 贺一航扶额——果然…… 安云阔似乎早就习惯了，顺手拽了张凳子坐下。 殷候对受惊过度的赵普和公孙说，“安云阔。” 赵普和公孙动作统一地抽了口气，“啥……” 殷候摇头叹气。 公孙谋板起脸，对两人摆手，严肃道，“我这位小兄弟是世上第一的黑锅侠，世人不明所以，你们可不要被蒙蔽。他虽是罪人，但那些罪，他一件都没做过！” 公孙谋一句话，公孙和赵普眨了眨眼，紧接着就抽第二口冷气，更加震惊了。 贺一航惊骇地看着公孙谋，“那……那岂不是千古奇冤？！” 公孙也点头，“他当年明明认了罪了啊，而且罪证确凿……” “他必须认罪，不认罪的话，天下大乱。”公孙谋有些惋惜，似乎也无心情追忆当年，只是摇头，“说来话长，前尘往事已了，不说也罢。” 公孙和赵普端着杯子喝着茶掩饰尴尬，边又忍不住仔细打量安云阔，心说这位心真宽啊，这千古奇冤背了一辈子骂名竟然还笑得出来。 安云阔瞧了瞧一旁喝茶的殷候，问，“你俩挺好？” 殷候微微挑挑眉，“还凑合，你呢？” 安云阔一摊手，“本来挺好，最近有人到处找我有些烦，吐蕃也不太平了，我准备去你魔宫避难。” 殷候点头，“行啊，一会儿让黑水带你回去。” 安云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事不宜迟赶紧说吧，不然一会儿小游回来我又该挨揍了。” 公孙一听，就问，“是不是跟天尊有什么误会？既然前辈是被冤枉的，不如解释一下……” 安云阔苦笑，看了看公孙谋——这是你孙辈啊？挺可爱的么。 公孙谋无奈咳嗽了一声，跟公孙说，“天尊自然之道他是被冤枉的。” 赵普和公孙都眨眨眼，知道的啊…… 殷候也说，“不然你们觉得当年是谁在风雪中把他救走的？” 赵普和公孙再一次惊讶——原来当年救人的是天尊啊！ 公孙默默拍胸口，今天这天聊得也太大了，知道多少秘密啊，我滴个天！ 九王爷见殷候示意他赶紧问，倒是也有些好奇，安云阔是唐将，而且唐末他年纪还小，被“处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他是怎么知道冰鱼族的秘密的呢？ 似乎看出了赵普的疑惑，殷候道，“小阔还有个身份，是世人所不知的。” 众人都好奇。 “他也是鹰王朝的遗孤。”殷候指了指他。 安云阔点头，“家父是安启。” 公孙和赵普都觉得这名字耳熟。 殷候道，“安启是鹰王的左膀右臂，鹰王朝的第一武将，身份类似于你。” 说着，一指赵普。 九王爷了然，“是带兵打仗的？所以那百万冰鱼族其实在他麾下？” “安启是鹰王朝皇族之后，与冰鱼族关系十分密切。”殷候微微一笑，“若要问冰鱼族的过去，问他就对了。安启早就不在了，这不还有个儿子在么!” 听到这里，众人唰一下转脸看安云阔。 安云阔端着杯子还琢磨，“我就说最近西北那么乱，还有人到处找我，原来是为了当年鹰王朝的那些事情啊……” “那前辈知道怎么找沉星殿么？”赵普看到了一丝希望，试探着问。 安云阔也挺爽快，点点头，“知道啊。” …… 大帐之中众人正聊着千古绝密，而大帐之外，欧阳少征和龙乔广则在城楼上吹冷风。 欧阳一大清早起来带兵操练，就见龙乔广打着哈欠，站在城楼最高处，似乎是在放哨。 火麒麟觉得奇怪，跑上城楼，戳了一下右将军，“话唠，你干嘛呢？” 龙乔广揉了揉眼，伸手往北方一指，“替元帅放哨啊。” 欧阳好奇，“放什么哨？” 广爷又打了个哈欠，“元帅说，盯着，如果天尊回来就赶紧报信。” “哦……”火麒麟点点头，“不过他们去了也没多久，估计不会那么快回来吧。” 龙乔广点点头，边问，“你闲着呢吧？你帮我盯会儿，我去睡一下，困死我了。” “哦。”欧阳点头。 龙乔广就到一旁找了张躺椅坐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火麒麟看了看远处，不像有人来的样子，觉着龙乔广应该还没吃饭呢，就跑去厨房，想给他拿俩包子过来，等他醒了该饿了。 说来也巧，欧阳少征刚走开，晨光中的天际，就出现了一个快速靠近的白点。 远天，幺幺正飞来。 幺幺背上，展昭、白玉堂、小四子、小良子，还有天尊。 展昭他们急着回来，一方面是给赵普报信十万火急，另一方面，他们想趁天亮之前回来，看能不能瞧见那座正着的沉星殿。 为了减轻幺幺的负重让它飞得更快，天尊也跟来了，帮忙抱着小四子，老爷子抱着小四子都没了重量，跟一片树叶落在幺幺背上一样，再加上展昭和白玉堂拖着小良子，幺幺飞的那叫个快。 果然，众人正赶上了沉星殿消失的那个场景。 “果然是正着的啊。” 众人往望星滩的方向望。 幺幺扑闪着翅膀，飞快地从城楼上方掠过，操场上操练的几十万大军就感觉头顶一个阴影，仰起脸瞧，好些人都乐——幺幺回来了啊。 幺幺飞进军营的时候，火麒麟正捧着几个包子跑进操场，完美错过小白龙的火麒麟跑上城楼，边啃包子，边替一旁睡的直打鼾的龙乔广放哨。 …… 第147章 【消融】 “前辈真的知道怎么找沉星殿？” 公孙和赵普都激动了起来。 安云阔似乎觉得这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刚要开口，忽然就不动了。 赵普也听到了外边传来几声熟悉的风响，似乎……是幺幺扇动翅膀的声音。 殷候伸手一扶额头。 不明所以的公孙就听到外边传来软糯的一声，“爹爹！” “唉！” 公孙本能地答应了一声，赵普赶忙去捂他嘴，已经迟了。 “猫猫白白，爹爹在九九帐篷里！”小四子的声音传来。 同时还有小良子说话的声音，“哇，起那么早啊。” 随后是脚步声。 帐中众人都不知所措，怎么办…… 赵普想着要不然让安云阔到屏风后边躲一躲？才发现他大将军帐里没屏风。 这时，帐帘一挑，展昭先进来了，“这么早啊，还是一宿都没睡？” 展昭进帐，却看到赵普和公孙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同时，他也注意到帐中还有其他人。 展昭身后，白玉堂也走了进来，从白玉堂身旁，小四子和小良子跑了进来。 小四子有些天没瞧见公孙赵普了，欢叫着“爹爹九九！”就往他们跟前扑。 白玉堂见展昭走进门就没往里走，有些不解，他也注意到了帐中有个人，背对着大门坐着，就跟展昭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看赵普，那意思——在见客人？要不要我们回避下？ 赵普颇为尴尬，不过展昭和白玉堂进来之后，身后没别人跟进来的样子，可能天尊没跟着回来。 公孙和赵普刚松了口气，却见白玉堂身后的帐帘，被一只手挑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白玉堂，此时正看到那个背对他们坐着的人，回过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白玉堂微微一愣，他见过这个人！ 五爷对这个人印象非常深刻，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确定自己小时候不止一次见过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玉堂记得是自己五六岁的时候。 那年，他内力学完了第一阶段，天尊要去南边办点事，所以把他带回映雪宫，让陆雪儿养几天。 陆雪儿和白夏就趁着这段时间带儿子回白夏的老家金华府走亲戚。 那天，陆雪儿带着白玉堂到一家成衣铺买衣裳。 小白玉堂蹲在衣裳铺门口逗一只小猫，陆雪儿在铺子里挑料子。 白玉堂正逗着猫呢，感觉有人站在他身后，就回头看。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斗篷的叔叔笑脸盈盈地站在那边，问他，“几岁啦？” 白玉堂本来是不会理陌生人的，不过这人看着挺亲切也挺顺眼，不知道怎么就开口答了他一句，“快六岁了。” 那人笑得更开怀了，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转身走了。 陆雪儿很快挑完料子，出来拉起白玉堂的手。 可是白玉堂边跟着他娘走，边一直回头看。 陆雪儿不解，问儿子，“宝贝儿，你看什么呢？” 当时，小白玉堂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可能是师父的朋友。” 陆雪儿一惊，赶忙四外看，“在哪儿呢？谁呀？” 白玉堂摇摇头，“以前没见过。” 陆雪儿让他逗乐了，伸手掐他脸蛋儿，“没见过你就知道是你师父朋友啊？” 白玉堂又回头，此时，那个穿斗篷的人已经消失在街角。 良久，白玉堂拉着她娘往回走，意义不明地说了一句，“感觉有点像。” “什么像？”陆雪儿不解。 “背影像。” “什么背影啊？” 陆雪儿坚持不懈逗很小就已经很面瘫的儿子，“背影跟你师父像么？” 白玉堂点点头。 陆雪儿索性蹲下，问他，“你师父背影什么样啊？” 白玉堂盯着自家娘亲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看着，认真回答，“好像走了，就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一样。” 陆雪儿被白玉堂这个回答说得都呆了，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尚年幼的儿子，问，“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白玉堂点点头，“嗯，因为心愿已了，没有什么可牵挂的，无论走到哪里停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白玉堂拉着说不出话来的陆雪儿回家了。 …… 这样的相遇，在白玉堂记忆中发生过至少三次，眼前人跟他不经意间相遇，问一声他几岁，更有一次，只是擦身而过而已。 然而，白玉堂总是能从他远走的背影里把他认出来。 与此同时，展昭也在轻轻摸下巴，端详安云阔——这位面熟啊！怎么感觉以前见过的？ 展昭和白玉堂正想这位是什么来头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身后一股内力翻涌，霎时间寒气逼人。 白玉堂一惊，拉着展昭一闪身，回头看天尊……他师父怎么的了？ 只是，还没等白玉堂看清楚，就见眼前白色的人影一晃。 同时，展昭那一侧灰色的身影晃动。 再看，天尊已经到了桌边，而那个灰衣人则是没影了。 再一眨眼的功夫，天尊也没影了，就留下了一桌的霜冻和飞起的帐帘。 本来和安云阔同桌而坐的贺一航张着嘴看着满桌子的霜和结了冰的茶水，默默咽了口唾沫——可怕…… 等明白过来，天尊和安云阔已经都没影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赶紧跑出去。 此时，天空之中人影晃动内力翻腾，整个军营的高手都跑出来，仰脸看，心说这是天尊跟殷候打起来了还是怎么的？好强的内力。 “哎呀又来了！” 公孙谋也跑出来了，对着天上喊，“小游啊，赶紧住手！” 公孙谋刚喊完，就听“嘭”一声巨响，再看……在他脚边出现了一个坑，是安云阔掉下来砸出来的。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被天尊一脚踹下来的。 安云阔揉着腰从坑里出来，“唉……我这把老骨头……” 话没说完，赶紧一闪身躲过，天尊下来了，一见他跑了，嗖一声就追上去了。 公孙谋急的直跺脚，对抱着胳膊慢悠悠晃出来的殷候指着天空，“赶紧去阻止他们……” 殷候还没来得及回答，“嘭”一声，安云阔第二次被丢了下来，砸出另一个坑。 展昭惊骇地拽身旁的白玉堂，“怎么的了这是？” 五爷也惊讶——这位跟他师父什么仇啊？ 两位老爷子在赵家军营上方大打出手，跟打雷似的惊天动地，安云阔武功非常好内力也相当高，可是明显天尊是更高。而且天尊逮着他就揍，打得安云阔直讨饶，一个劲儿说“我错了还不行么”。 殷候就仰着脸抱着胳膊在下边转圈儿看，公孙谋则是急得直蹦跶，让“小游”赶紧住手。 白玉堂忍不住问出来观战的赵普他们，“这人是谁啊？” 公孙告诉展昭和白玉堂，这位就是安云阔。 展昭果真同样被这位的名字给震住了，倒是白玉堂，只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他就是安云阔啊。” 展昭问白玉堂，“他跟你师父什么仇啊？莫非是因为当年叛国的事情……” 公孙和赵普赶忙帮着给展昭解释，说了安云阔的情况。 展昭更惊讶了，“背了那么多年黑锅啊……那天尊干嘛揍他？” 赵普和公孙都摇头。 白玉堂微微皱眉，想起了一些事情……以前，他曾经问过他外公陆天寒，“天尊出了殷候、无沙、以及你们这几个熟人以外，有没有别的，属于他自己的朋友？就是只跟他有交情，跟你们都没深交，跟银妖王也没关系的那种朋友？” 当时陆天寒都没怎么想，就轻轻点点头，说，“嗯，有两个。” 白玉堂追问名字。 陆天寒告诉了他两个名字，一个，白玉堂知道，“泫氏”。而另一个，就是“安云阔”。 白玉堂自然也听过安云阔这个名字，他不太确定他外公说的那个安云阔，是不是就是历史上的那个罪人。 说完两个名字后，陆天寒又长叹了一声，见白玉堂似乎不解，就对他说，“你师父也是个怪人，自己跟块儿冰似的，结交的却偏偏是性如烈火，可称之为天底下最偏执极端的两个人。” 白玉堂想到这里，就见安云阔又被丢下来了一次，这回他也学乖了，不跑了，从坑里爬起来就“咻”一下，躲到了殷候身后。 殷候一抬手，拦住了已经到他跟前，一掌拍出来的天尊。 殷候无语，“算了算了，一会儿别打死了。” 公孙谋也跑过来拉住天尊，“就是啊！有话好好说么！” 赵普他们也来劝架，说是别打死了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啊，关系重大！ 天尊被一群人拦住了，斜着眼睛看安云阔。 安云阔躲在殷候身后，还对着天尊笑眯眯打招呼，“小游，你最近挺好啊？” 天尊更来气了，隔着人群就要拽他衣领子，最后被殷候拖走了。 众人松了口气，还好殷候在，不然真没人能拖走天尊。 殷候和公孙谋示意他们带天尊去消消气，让赵普他们继续问。 安云阔还在后边招手，“别气啊小游，别气。” 公孙去查看安云阔的伤势，赵普让看热闹的赵家军诸将该干嘛干嘛去。 展昭留意观察了一下安云阔，发现他虽然被丢来丢去摔了好几回，不过身上倒是没什么伤，连脸上都没青一块紫一块，天尊也没下重手，虽然看着挺激烈。 白玉堂则是更清楚些，他师父小时候教他功夫时也是这么丢他，挺疼不过不会真打伤他。 以白玉堂对天尊的了解，这位笑眯眯的安云阔估计年轻那会儿把他师父气得够呛，但是天尊又不能宰了他，所以只能丢来丢去撒气。 场面失控了一阵子之后又恢复了正常，赵普他们回到帅帐里，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对话。 …… 白玉堂和展昭本想八卦一下安云阔以前是怎么得罪的天尊。 不过赵普那边正经事比较重要。 先粗略地交换了一下彼此查到的线索，竟然都对上了。 展昭他们之前还纠结，为什么有人要抓幺幺杀白玉堂，敢情是想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找到沉星殿啊！ 展昭牙齿磨得咯吱响，心说这是谁想出来的损招！ 安云阔刚才也看见幺幺了，白玉堂让幺幺进帅帐来，安云阔伸手摸了摸它头，跟白玉堂说，“还是只小龙，果然不在海龙墓养出来的，戾气也就没那么重啊。头一回见着这么可爱，一点不凶还不咬人的海龙蜥。” 众人听着都心惊——怎么以前的还咬人的啊？！ “前辈，还是继续说找沉星殿。”贺一航给安云阔倒了杯茶。 安云阔点点头，问白玉堂，“你们有图了没？” 白玉堂想了想，就那出一张纸，在上边画了起来，没多久，将他和陆天寒在冰原岛根据两座沉星殿图案推导出来的那幅图画了出来。 公孙也将自己根据星辰位置和古地图方位画的图拿了出来。 两张图几乎一样。 安云阔点了点头，“到了望星滩，也是按照这个方位走，就能找到沉星殿了，那个罗盘呢？” “在我外公那里。”白玉堂回答。 “哦，那就好。”安云阔继续点头，又问白玉堂，“你有鲛人的吧？” 白玉堂跟着点头。 “到时候，让鲛人坐着海龙蜥，带上这个罗盘，就能把机关打开，沉星殿就会沉入地底，永不再见了。”安云阔慢悠悠喝着茶。 赵普等人都盯着他看。 良久，赵普道，“老爷子，我们是要找沉星殿，可是找到为什么要把他毁了？” 安云阔愣了愣，不解问赵普，“不毁掉的话，你们想干嘛？” “进去啊。”赵普道，“我们还想找那一百万破冰刀……” “噗。” 赵普还没说完，安云阔却被逗笑了，问，“破冰刀？你们说你们想进沉星殿？” 众人都点头。 安云阔无语，“沉星殿根本已经进不去了，里边现在应该都是龙焰石，进去多少人都得死。” 众人更疑惑了。 白玉堂不解，“龙焰石是什么？” 安云阔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极北应该也有吧，就是一种绿色的火焰，人一碰就会烧成灰。” “啊！”白玉堂和展昭立刻明白了过来，“尸魂阵！” 安云阔一脸嫌弃，“这谁起的名儿？” “那些会着火的骷髅？”展昭和白玉堂追问。 安云阔想了想，盯着赵普他们看了一会儿，问，“你们……都不知道海龙墓里有什么，是不是啊？” 众人都摇头。 白玉堂道，“冰鱼族祖先已经全灭了，没人知道这些秘密。” “哦……这样啊。”安云点点头，“什么一百万破冰刀啊？那些刀早就不在了。” 展昭等人更震惊了。 赵普疑惑，“前辈，能不能详细说说？当年冰鱼族灭族之后，是和海龙蜥一起安葬在沉星殿和海龙墓么？” “对。”安云阔点头，伸手，拿了两个茶碗，将里边的茶水倒掉。 随后，安云阔将一个茶碗碗口朝下扣在桌上，另一个茶碗碗口朝上，放在那个倒扣的茶碗上方。 “简单点说，下边的茶碗是海龙墓，上边的茶碗是沉星殿，两个宫殿的当中是通的。”安云阔给众人介绍了一下沉星殿和海龙墓的结构。 “当中有一棵巨大的龙鳞树，支撑着两座宫殿的稳固。”安云阔指着上边的茶碗，“沉星殿里有水，常年结冰，用冰建造了许多的宫殿。下边的海龙墓里堆积了大量的龙骨，海龙蜥的巢穴就在里边。每隔几年，会有成群的海龙蜥到这里产蛋、孵蛋、抚养小龙。小龙的生长环境比较恶劣，需要从小争斗，通常一窝下三四颗蛋，最终只有一条海龙蜥可以离开海龙墓，其他的兄弟姐妹都被它们咬死吃掉了。” 众人听得一激灵——龙啊什么的果然都不是善类啊，相比起来幺幺的确可爱多了。 “望星滩的地理结构比较复杂，地底有个冰冻带，非常的寒冷，表面又因为阳光曝晒而变热，所以，事实上望星滩里的泉水，是地底融化的那些冰形成的。”安云阔解释道。 众人都点头，“原来如此啊！” “海龙骨过火之后的确会非常坚硬，可以用来做兵刃。”安云阔轻轻摇了摇手，“但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海龙骨除了能制造兵刃，还能制造龙焰石。” “那种一碰就有绿色火焰燃烧的石头？”展昭和白玉堂都问。 “对啊。”安云阔点头，“人的骨头里都有磷，所以荒山野林乱葬岗时长会看到鬼火。” 众人都点头——这个见过。 “海龙的骨头里，也有大量特殊的磷，这种磷是有毒的，通过这种磷，可以制造龙焰石，制作方法很简单。”安云阔继续说，“将海龙的骨头密闭起来，大概一两年左右吧，等再开封，那些骨头就会呈黑色，像石头一样，然后轻轻一碰，就会燃烧，形成绿色的火焰，瞬间就能烧毁一切，这种黑色的骨头就被称为龙焰石。” 听了安云阔一番话，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安云阔接着说，“当年冰鱼族灭亡之后，大量尸体被海龙蜥带入了沉星殿，冰鱼族除了有海龙之外还有大量的鲛人，鲛人就是寒冰内力凝聚而成的……换言之……” 安云阔说着，指了指上面那个杯子，“沉星殿基本就处于一种冰封的状态，冻住了一百年。” “所以……” 没等安云阔说完，众人一指下边的杯子，“海龙墓这一百年左右，都处于一种密封的状态，里边的海龙骨也好，一百万破冰刀也好，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的龙焰石？！” “没错！”安云阔点头，“本来这些龙焰石，只要不去碰，也不会烧起来，但是最近发生了很强烈的地震，你们觉得，望星滩的水为什么会从地底喷涌而出？” 众人恍然大悟。 “因为地底的龙焰石开始燃烧了，所以冰层融化了一部分，导致水面涨高！”公孙道。 “嗯。”安云阔点头，伸手拿过桌上的一个烛台，用一个杯子，将火苗盖住，再打开，火苗已经熄灭了，“无论什么火焰，要烧起来，都必须通风，在通风好的地方，火焰才能烧得长久。” 白玉堂点头，“海龙墓里气应该不多，火一着就烧完了，火又灭了，现在又是个密闭的状态。” “所以啊！”安云阔指了指上边那个杯子的四周围，“沉星殿在这里都做了机关，只要用罗盘启动机关，会有很多通风口打开，海龙墓就会燃烧起来……不用一盏茶的功夫，那棵龙鳞树就会从下方被烧断，结果就是龙鳞树坍塌，紧随而来的，整个沉星殿和海龙墓都会塌方。然后海龙墓被水填满，四周围大漠里的沙会随之涌入，望星滩将不复存在，危机也就解除了。” 听完了安云阔的话，赵普等人都觉得惊心动魄，盯着那两个杯子看着发呆。 安云阔喝完了茶，又说，“沉星殿是绝对不能进去的，一旦进去，只要破坏了冰层，那龙焰就会熊熊燃烧，龙焰会沿着龙鳞树烧上整个沉星殿，一直烧到地面，别说一百万兵刃拿不到，多少兵将，只要在望星滩，都会化作灰烬！”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还好没贸贸然闯去找沉星殿，真是太危险了。 公孙也自言自语，“这四大圣地真是每一处都暗藏杀机啊……” “不妙啊。” 这时，赵普皱着眉头，手里转着个空杯子，喃喃自语。 “九九，哪里不妙？”小四子正坐在赵普椅子上，好奇看他。 展昭和白玉堂也看赵普。 赵普问贺一航，“西域诸国在望星滩附近集中了多少兵力？” 贺一航皱起眉头，显然跟赵普想到了一起，“我也在担心这个，本来人不多，但是因为吐蕃不断派兵，以至于辽和西夏为首的几家，派去了大量的兵马，望星滩小小一块地方，现在聚集了西域诸国接近一半的兵马。” 展昭也明白赵普说的不妙在哪儿了，“那不是很危险？！” “如果只是个沉星殿的幻象，会让他们派出那么多兵马么？”白玉堂问，“是不是也想找破冰刀？” 公孙好奇，“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如果有人故意告诉他们消息呢？”赵普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脸色沉了下来，“这次事情显然有幕后指使，*不离十就是恶帝城。对方目的很明确，他们不是想要那一百万把破冰刀，而是以一百万把破冰刀为诱饵，引西域诸国派兵去望星滩，目的是消减西域各国兵力！到时候西域各国元气大伤，他们一口气吃下来，那掌控的范围，就接近原本鹰王朝的版图了。” 听了赵普的话，连小良子都喊了起来，“哇……好阴险啊！那可真的是不妙了啊！” “当务之急是让那几国先把兵马从望星滩撤走。”展昭问赵普，“要不然派人去劝劝他们？” 赵普冷笑，“那帮人要是听劝，还至于混成今天这样？” 贺一航也叹气，“他们可能会觉得，是我们想独吞那一百万破冰刀。”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皱眉——的确有这个可能，诱惑他们的是一个能战胜赵普的机会，他们自然并不会放过。 “劝是劝不走的，这帮都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九王爷伸手，轻轻摸着鼻子想心思，“得另外想个法子，把他们撵出去！” 第148章 【逆行】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然而有时候，眼光长远的人比目光短浅的人忧虑更多，这不……想来站得高看得远的九王爷，正在为“远虑和近忧”挠头。 那恶帝城每次出的招都挺损，这次更毒辣了，一口气就想削弱西域各部的主要兵力，从而牟利。 赵普派董仟翼去打听了一下，董仟翼回来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消息——一切都如他所料。 董仟翼说，不知道是谁给辽、西夏他们送的消息，这会儿这几位大王都一门心思想找到那一百万把破冰刀，觉得只要找到那批刀，从此就再不用看赵普脸色过日子了。更有甚者，觉得只要拥有了这批神兵，那因为赵普而搁置了多年的侵宋计划，又能提上日程了。 赵普听完之后也是哭笑不得——这是刚过了两天太平日子就开始作了啊。 “还有更厉害的呢元帅！”董仟翼似乎也是探听得一肚子气，“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说你怕他们找到神兵，所以会想方设法劝他们离开望星滩，然后自己帅军进望星滩找到那一百万把破冰刀。西域现在都传开了，如果你有了那些神兵，那辽、西夏等国，这辈子是不会翻身了，没准还要亡&国。” 展昭等人都捧着杯子听着——哗！前后路都给堵死了啊，西域诸国大王都相信么？ 九王爷撇着嘴直挥袖，“索性让他们被恶帝城灭了算了，也省的我闹心，干嘛救他们啊？老&子直接跟恶帝城正面杠也比去救那群蠢材强。” 董仟翼点头——我看行啊！ 幸好贺一航还是比较靠谱的，让奔波了一夜的展昭他们去休息，留下赵普一人在帐篷里，名曰——关小黑屋想法子，想出招再放他出来。 留下九王爷一个人在帅帐里动脑筋，其他人各回各帐篷。 此时天已大亮，天边那座星辉之城也消失在了晨光中，不留一丝痕迹。 …… 安云阔也没急着走，贺一航安排他留在军营，暂时跟公孙谋住在一起。 认识安云阔的人似乎不少，冬天眯在屋里不动的黑水婆婆都抱着个暖炉过来看他。 展昭和白玉堂虽然一宿没睡，倒是并不累，毕竟这一晚上的经历一般人几辈子都遇不上。两人回到自己的军帐，就看到殷候坐在桌边喝茶，天尊没在。 展昭跑过去问，“外公，天尊呢？” 殷候道，“去马场那边了吧，可能找个山头吹冷风去了。” 白玉堂想去找他师父，殷候却拦住他，“气消了也就好了，让他一个人呆着吧，你俩吃早饭了没？” 展昭倒是也觉得有些饿，就说去拿早饭过来，让白玉堂跟殷候一块儿坐着等。 白玉堂看着展昭飞快往外跑，知道这猫是故意留下他跟殷候独处，可以问一问当年天尊和安云阔的恩怨。 殷候自然也了解外孙的意图，伸手，边给倒了杯茶，边感慨外孙胳膊肘往外拐，拐得都回不来了。 五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看殷候。 殷候笑了，问他，“有什么想问？” 白玉堂将凳子稍稍移近了些，问，“我师父和安云阔……” 殷候边喝茶边对白玉堂点点头，“挺好的朋友。” 五爷点头，“我以前也听外公说起过，说安云阔是师父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 殷候点点头，“嗯，是啊。” “既然安云阔是被冤枉的，我师父应该也不是真讨厌他……明明是朋友，为何不来往？”五爷觉得自己也是替天尊操碎了心，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他俩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殷候笑了笑，“因为你师父小孩子脾气呗。” 白玉堂这会儿护短的性子就出来了，拿着茶杯嘀咕了一句，“安云阔要是不理亏，也不会任打不还手了。” 殷候让白玉堂逗乐了，点点头，问白玉堂，“你有多少朋友？” 白玉堂想了想，“还不少。” 殷候点头，“你希望你朋友怎样？” 白玉堂愣了愣，不明白殷候具体指什么，就随口答了一句，“希望他们好啊。” 殷候淡淡地笑了笑，“嗯，你师父也这样。” “正常人都这样吧。” 白玉堂道。 殷候又喝了口茶，似乎是在回想。 两人无声地坐着喝了一会儿茶后，殷候说，“我和妖王，包括无沙，对于你师父来说，都不是朋友的关系。” 白玉堂似乎能理解，点头，就好像他跟陷空岛的四位兄长一样，那种从小一块儿长大，有共同过去的关系，其实更类似于一种家人。 “你师父朋友少，不是他眼光高，是有机会跟他成为朋友的人太少。”殷候想了想，“要成为朋友，得有些共同的经历，两个人总得有某种原因，才能交上朋友，换句话说，这种事情要靠缘分，或者……自己主动。” 白玉堂端着杯子看殷候，“缘分我能理解，自己主动是什么意思？” 殷候笑着摇头，“我看到某个人，觉得那人挺有趣，会想跟他交个朋友。” 五爷点头，心说——那可不，魔宫里就有三百多个呢，还都是生死之交，您属于交&友甚广的级别。 “可你也知道，你师父这里是少根筋的。”殷候边说，边轻轻戳戳自己脑袋，“你觉得，他看到某个人，觉得这人很有趣，想跟他交个朋友，这种几率会有多少？” 五爷倒是愣住了，伸手摸着下巴，“这个么……似乎很难想象。” “我们小时候，妖王碰到我们同龄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孩儿你挺有意思啊，要不要和我家酱油组做朋友？’” 殷候一句话，倒是把白玉堂给说走神了，五爷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天尊带着他下山的时候，也常常会碰到一个有趣的小朋友，就问，“你要不要跟我家玉堂做朋友？” “你师父小时候，其实挺让人着急的。”殷候自言自语，“他到了很大，都没有朋友，妖王让他跟谁做朋友，他就呆呆地去戳戳人家说‘妖王让我跟你做朋友，你不许拒绝！’气的妖王直跺脚。到后来发展成我和朋友喝酒，他就在一旁看，然后学着我的样子跟朋友喝酒。我跟朋友聊天的内容，他也会听，再跟别人那样聊，他只是在背诵重复我、无沙或者妖王做的举动，学着样子跟朋友相处。他从来记不得那些‘朋友’的名字，生辰、喜好、经历，要是问他朋友们怎么样，他就说‘嗯，人来的，活的。’。” 白玉堂拿着杯子发呆，脑中不断地回忆着一些画面——比如说，天尊从来记不住天山派小徒弟门的辈分、无论看到谁，上来跟他行礼的，他都拍拍人家说“呦！几年不见，长大了。”或者“几年不见，越来越年轻了。” 殷候似乎看出了白玉堂在想哪些画面，促狭地笑了笑，道，“那些打招呼的方式，都是妖王为了不让他看起来太不合群，而教给他的！比如说，看见年轻人，要说‘好久不见长大了啊’，见到年纪大的，说‘好久不见，越来越年轻了。’” 白玉堂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师父有些很怪异的举动，都是以前妖王教他的？” “嗯。”殷候依旧伸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师父这里跟一般人真的不太一样，可事实上，问题并不在他身上。” 白玉堂不解，“那问题在哪里？” “在于那些让他觉得无聊的人身上。”殷候微微一笑，“世人千篇一律，我们自幼跟着妖王&东奔西跑，见过无数的人，你师父一个都记不住，因为他觉得那些人每个人都差不多，活的，人样儿。” 白玉堂笑得无可奈何，“这是什么道理？” 你去看一下路边蹲着的三岁孩童，有一群蚂蚁从他眼前走过，都是黑色的，突然队伍里出现一只红色的，他就会拿树枝去戳一下。 五爷似乎理解了，点点头，“所以说……泫氏和安云阔，是唯二两个，让我师父觉得特别的人？” “确切地说，是他们的某些举动，引起了你师父的兴趣，让他觉得，这个人好像不太一样，需要观察一下。” 白玉堂点点头，他师父现在也会这样，发现某个人有些不太一样的时候，会微微歪过头，盯着看，像是想观察一下。别说……白玉堂无语，被殷候一说，他师父这举动跟路边戳蚂蚁的三岁小孩，真的挺像。 五爷扶额替那些被他师父观察过的人心累——敢情真的都是被当做蚂蚁了。 “有时候，越是难了解，就越有吸引力，这就是一种契机。”殷候低声说，“你师父一辈子都读不懂泫氏和安云阔这两个人，这两只蚂蚁与浩浩荡荡向前的蚂蚁逆向而行，吸引他的目光。妖王曾经跟我们说，人会辜负你，但岁月不会辜负人，好的人，总会有个好的结果。” 白玉堂不语，这话，拿出来骗小孩子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吧，虽然大家都还是会这样说…… “你师父总在纠结，怎样的人是好的？逆行的那只蚂蚁就是不好的么？”殷候轻笑，“泫氏与安云阔在你师父看来，应该有另一种结局，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有这样一种结局？就连妖王的结局他都想通了，这两个他却始终想不通。” 白玉堂苦笑，“妖王当年没有教他么？这世上应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和最终是怎样的结局，并没有关系。” 殷候点头，“泫氏死的时候，你师父自己总结了一些经验。所以到了安云阔的时候，你师父给安云阔指了一条路，通往他应该得到的那个结局。然而安云阔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得到了另一个结局。” 白玉堂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你师父那脑壳儿又想不通了，他明明已经用树枝给那只逆行的蚂蚁架起了一条路，那只蚂蚁为什么就是不走呢？”殷候轻叹了一声，“你师父相比不同，他那么强，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我和无沙偶尔也会有这种困惑。可能连安云阔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那样选，但如果时光逆流，再给他选一次的话，无论是他还是泫氏，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做出同样的选择。你师父每次碰到安云阔，都会狠狠揍他一顿，可还是改变不了安云阔的决定。这件事的确是小阔不对，但对与不对，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你师父的确是对的，他有道理生气，安云阔也一直认错道歉，但却改变不了结局。” 白玉堂听了之后，良久不语。 …… 从伙房里拿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展昭走出来，迎面就看到垂头丧气的欧阳少征和絮絮叨叨的龙乔广。 广爷叽里咕噜不停说，似乎是在埋怨火麒麟。 欧阳少征直挠头。 两人争论着什么打瞌睡、放哨、包子之类的，从展昭身旁走过。 展昭回头瞧着认真拌嘴都没瞧见他的两兄弟，笑着摇摇头。 伙房门口，晨练完了的将士们纷纷跑来拿包子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天。将士们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小伙子，称兄道弟的，聚在一起聊着共同感兴趣的一些事。 展昭拿着包子慢慢往回走，抬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安云阔站在一棵树下，正仰着脸，望着某个方向。 安云阔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好的事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展昭顺着他望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在马场旁边的一座小山包上，站着个白色的身影，银色的长发被灿烂的晨光渡上了淡金色……尽管如此，还是看不出这个背影有温热的感觉，大概是周围都有积雪的缘故吧…… 安云阔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转过脸，就见展昭到了他身旁，问他，“前辈，吃早饭了么？” 安云阔笑着点点头，“嗯，跟相爷吃过了。” 两人站在树下，边看远处的天尊，边聊天。两个都春风和煦地笑着，略站了一会儿之后，安云阔回帐篷去了。展昭独自站在树下，继续啃着包子。 展昭看着远处的天尊出神…… 世人常说，岁月会给强者带来温柔，最终，他们会与这个伤害过他们的世界达成和解，再不纠结。然而……岁月带给了天尊无比的强大，却从未曾有一丝温柔在这位尊者的眼中停留。他依然用那双冰冷的眼，看着一个个被命运所辜负的人，他也依然在困惑，对于这个世界，他从没有妥协过，对于那些错误，他也许不会去报复，但他应该永远不会忘记，也不会去原谅。 展昭正感慨，就感觉有人戳了戳他肩膀。 回头一看，就见贺一航笑呵呵着站在他身后，似乎心情甚佳。 展昭眨眨眼。 贺一航对他指了指帅帐的方向，“据说是有招了，想找你帮忙呢。” 展昭一愣，随即张大了嘴，“赵普想到办法了？这么快！” 贺一航笑着点点头。 展护卫拍胸口，“厉害了！” 第149章 【诡诈之道】 赵普究竟有多聪明？ 这个问题展昭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 然而，此时的展昭，手里拿着小小一瓶子药水，站在黑风城的城门外，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就在刚才，展昭被赵普叫去了军营。 九王爷将自己在一顿早饭这么点儿时间里，制定出来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了他。 而展昭作为赵普实施计划的第一步，需要去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又看了看手中那瓶小药水，展昭微微地笑了起来——赵普此人，可称之为诡道大师。 所谓兵不厌诈，历史上所有战术大师，都善用诡诈之术。 诡诈两字，诡为计、诈为骗，前者误导，后者迷惑，一步一步带你入套，只要你心中有疑惑，有欲&望，有恐惧……哪怕一丝的弱点，都会被抓&住，被诱入套中，并最终走向败北。 展昭轻轻一收那个药瓶子，一跃进入了黑风林之中，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地朝着望星滩的方向靠近。 …… 赵普所用疑兵之计的第一步，动摇军心，特别是动摇主帅的心！如果他没有疑惑，那就给他制造一个疑惑，如果他只是略微的怀疑，那就将怀疑扩大万倍。 展昭进帐与赵普面谈时，第一句话，就是赵普问他，“你知不知道，西域诸国这些当头的，最怕什么？” 展昭还真略微考虑了一下，赵普已经伸手指了指自己，说，“我！” 展昭点了点头——的确！西域诸国王侯将相，最怕的就是赵普。 “当你怕一个人，他就会变得无限强大”赵普道，“他们想要破冰刀，是因为怕我。他们觉得只要有了破冰刀，我就会怕他们。” 展昭点头。 “这就是他们做出一切决定，有一切怀疑的大前提，对我的惧怕，和自认为对我的了解。”赵普深处三根手指，说，“要让他们离开望星滩，眼前有三&条路。” 展昭详细听。 “第一，劝他们离开。”赵普道，“将事实真相全部告诉他们。”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第一条路不可取，一是他们未必会听你的，毕竟已经先入为主，彼此也不存在信任。二是要说明白这些事情，需要告诉他们太多的秘密，没有必要。” 赵普满意点头，“第二条路，开战，用武力将他们赶出去。” 展昭再一次摇头，“也不可取，虽然赵家军英勇善战，但一旦开战必有伤亡，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西域诸国&伤亡，但用我方的任何一条人命去换，都是不可取的。” 赵普接着点头，“最后一条，把他们骗走。” 这回，轮到展昭点头了，“可是，要怎么骗呢？” “首先，你觉得他们完全相信有百万把破冰刀存在么？”赵普问，“就算信了九成，在没亲眼看到的情况下，还是有至少一成不相信的。” 展昭点头，“有理。” “假如真的有破冰刀，他们那点儿人马，望星滩又离我黑风城那么近，只要我出兵，一天之内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赵普问展昭，“为什么他们还敢派兵来？” 展昭想了想，“因为他们对你有一定的了解，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教导。如果那百万把破冰刀真的不存在，你自然不会理会他们。可就算真的存在，以你的性格，你是不可能怕的，所以他们觉得你是不会出兵围剿他们的。另外，你向来爱惜自己的兵马，他们觉得你不会贸然开战。” “他们怕我出兵，又觉得我不会出兵。他们希望我怕破冰奥，又觉得我不会在乎破冰刀。”九王爷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晃了晃，“这帮人吧，说纯傻又不是太傻。他们也会怀疑，这可能是一条计，可被利用了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却没考虑过。而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我是聪明人，无论什么计，我是肯定不会中计的，所以打不起来！前者是侥幸，后者还是侥幸。这帮人打仗，有时候也会犯这么一股子混劲，说白了，就是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去拼强者，拼着了是他们走运，拼不着，强者也不会跟他们较真。” 展昭默默点头——的确应该是这样一种心态。 “这帮混人说白了就是对打仗准备不足，要骗他们，就要先让他们怀疑自己。”九王爷微微一笑，“两个侥幸都要破掉，第一个！要让他们怀疑所谓的破冰刀，是一条有人要消灭他们的计谋，是一个诱饵。第二个！大&爷就出兵给他们看看，让他们感受一下在百万大军眼皮子底下寻宝，是什么感觉。” …… 天边传来“嘭”一声巨响，打断了展昭的思绪。 展昭站在望星滩外不远的林中，回望黑风城。 此时，黑风城中炮声响起，北城门三座吊桥放下，城楼上旌旗招展。 赵普的大军出城了，火麒麟率十万骑兵先行，紧随其后的是几十万步兵，大军呈包围之势朝着望星滩的方向行进。 黑风城城楼上，巨大的九龙帅旗展开，炮声轰鸣不绝于耳，城外数十里的烽火台上狼烟已起，整个大漠的地面都在颤抖。 展昭望着地平线上黑压压一片，感受到了王师出征的震撼。 而前方不远处就是望星滩，此时驻扎在望星滩的各国兵营大乱，示警的钟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光从那些守城将士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恐惧与疑惑…… 展昭暗暗摇头——赵普估算得一点都不错，西域诸国料定他不会出兵，所以根本没有准备好要怎么应对，此时方寸大乱。 展昭微微一笑，隐入树冠之后，看准时机，潜入了敌军的军营。 果然，营中诸将聚在一起讨论，士兵们人心惶惶。既然是为“宝”而来，辽国也好、西夏也好，彼此是不会合作的，他们本来也彼此仇视，都想独吞破冰刀，因此别看望星滩驻军总数众多，但各为其主，辽国还是辽国、西夏也依然是西夏。 展昭的任务很简单，拿着那个小药瓶子，每一处饮用水的水源里，滴两滴，水缸、水井、水桶、醋缸、酒缸、汤锅、一个不少，每个地方都滴两滴，滴完之后，大功告成。 展护卫火速完成任务，收了瓶子灵巧地溜出军营，回黑风城。 展昭那药瓶子里的是什么？是公孙调配的药水。 赵普问公孙，“能不能调配一种药，让人产生感染瘟疫的病症？” 公孙说有，很简单，他很快调了一小瓶药水，只要将药水滴入水源之中，极少量，就会让人产生心悸胸闷，盗汗、头晕恶心、全身无力的症状，脸部和手部还会起水泡，症状跟得了瘟疫一模一样。十天之后病状会渐渐减弱，十五天消除，身体即可痊愈，没有其他害处。 赵普将药水交给了展昭。 展昭拿着药瓶，好奇问赵普，“你想让西域诸国产生一种自己感染疫病的错觉？” 赵普点头，“如果我告诉他们，你们中计了，可能会导致亡&国的，他们未必会听也未必会信，亡&国灭族这个概念对于太平太久的他们来说是很虚幻的。但如果十万甚至几十万大军同时出现感染瘟疫的情况，他们立刻就会想到亡&国。为什么会得疫病？毫无征兆的！只是因为来到了望星滩！这一带刚刚发生地&震，又天生异象，自然会让他们联想到，这疫病也和这一连串发生的怪石有关，那么谁让他们来的望星滩，谁就是罪魁祸首。只有面对过这种恐惧，他们才会去怀疑，来望星滩，究竟是寻宝，还是被骗？再加上我大军压进，他们会想不通，绝对不会中计的我，为什么要出兵？” “然后呢？”展昭好奇追问。 “传播谣言，百年之前地&震后瘟疫蔓延，几乎毁掉整个西域，所以让他们待在望星滩别出来，一动都别动！不然我赵普哪怕烧死他们所有人，也不会让他们离开望星滩一步！” 展昭了然，“这招反其道行之，属于欲擒故纵？” 赵普点头，“这个时候，他们面对的首要问题已经不是破冰刀，而是摆在眼前的疫病！回国吧？不行！会把疫病带回本国。此时军心动摇人心涣散，这个时候，反而是他们最冷静的时候。据我推算，辽国带兵的应该是耶律齐，西夏带兵的可能是李荣，也没准是李&元昊亲自来的……这几个都不是傻&子，只是太久没被我练，有些惰了而已。困兽犹斗，越是困兽，他们越是会想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种境地？破冰刀，可能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目的不是让我赵普毁灭，而是让他们毁灭，这一点，以那几个人尚可的智慧，很快就会想到。到了绝望的时候，他们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展昭觉得有趣，问，“哪两个？” 赵普换了只手，再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与我同归于尽。” 展昭笑了，“图什么呀？” “对啊！”九王爷点头，“图什么呀？他们也会想，骗他们来望星滩的是谁？如果跟我火拼，占便宜的又是谁？” 展昭突然明白了，盯着赵普看——赵普是用另一种方法，将最坏的结果展示给这些被侥幸蒙蔽了双眼，冲昏了头脑的西域国主看，从而让他们认真想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那第二个方法呢？” “就跟他们一贯捅了篓子没法子解决时采用的方法一样。”赵普指了指自己，“来求我。” 展昭笑着点头，“那你要怎么做？” 赵普此时笑意更浓，“让我家神医，给他们治病！告诉他们，病很难治，极易传染，我家神医尽力而为，能不能救就要看造化了，历史上也有关于疫病和解药的记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展昭哭笑不得，问赵普，“你是永远不打算告诉他们，其实没有疫病这回事是吧？” 赵普摇头，“那是自然，我要耶律齐和李&元昊永远记住，老&子地&震救了他们的国民，现在又救了他们的小命，他们没亡&国是多亏了大&爷我，疫病没在西域蔓延，也多亏了我！从此以后，他们会更怕我，再遇到这种事情，就不会那么混不吝了，三思而后行，挨了打，就要记住疼。” 展昭笑了，“这样，还不足以让他们自己离开望星滩么？” 赵普摇摇头，“他们还不会走，这只是第一步，只要他们怀疑这次是有人从中作梗，把一头热盯着破冰刀的眼移开，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接下来是第二步。” …… 此时，展昭已经回到了黑风城城楼前，仰起脸，城楼上，迎风飘扬的九龙帅旗下，赵普站在那里，正对他轻轻一挥手，示意——辛苦啦。 展昭仰着脸，看着城楼上眺望远方的赵普——第二步……赵普笑着对他说，“他们不是想要一百万把破冰刀么？那就给他们！” 第150章 【等】 赵普的第一步计划，在展昭的帮助下顺利地完成了。 之后，就是第二步了。 赵普的第二步计划更加的匪夷所思——既然对方想要百万破冰刀，那不难，给他们么！ 展昭被赵普说愣了，疑惑，“怎么给？” “给之前，先要做另一件事情。”赵普给了展昭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说了一个字，“等。” “等！”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感受过的字，在赵普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平常。水烧开要等、粥放凉要等、天亮要等、天黑也要等……每个人都等过，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对于指挥战争的将帅来说，一个平凡的等字，却跟诡谲精妙的战术一样重要，以不变应万变！有些战机是争来的，有些，则是等来的。 赵普一个“等”字，一转眼就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对于赵家军的将校来说，还是十分稳当地度过了。 火麒麟每日带着骑兵围着望星滩逛圈，每次他人马一过，望星滩里的西域诸国就要严阵以待一次。关键这位爷出来遛弯的时间也不定，有时候天不亮，有时候吃过晚饭……西域诸国的神经就这么绷着，一丝都不敢松懈。就算火麒麟跑了三趟什么都没干，但他们却越发紧张，因为谁不知道赵普善于用计！万一他们掉以轻心，赵家军的兵马真的杀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一波一波的探子派拍出来，却没有一个回去的，都被邹良抓走了。 左将军为何如此神通广大，对方什么时候出探子他都知道？很简单，不用邹良去盯梢，有狼群帮他盯着。 出望星滩到黑风城，必定要从黑风林前边经过，哪怕你是只苍蝇呢，也逃不过狼群万双眼，只要一有风吹草动，邹良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三天的时间，赵家军忙着操练和放炮，望星滩里的诸国兵马，除了每天提心吊胆，还有一件更头痛的事——“疫情”出现了。 第三天晚上，展昭再一次来找赵普，问，“该第二步了么？” 九王爷正陪小四子下棋，慢悠悠来了一句，“再等。” 展昭点点头，转身出去了，一转眼，又是三天。 这三天，欧阳的兵马突然停了，不出去转圈了，黑风城也不放炮了，赵家军没了动静。 而望星滩里的诸国除了诸多疑问之外，“疫情”开始严重以及蔓延，军营之中一团混乱，将士们十有八&九病弱无力，连主将也开始起燎泡。看着手背上那一片的水泡，又疼又痒胸闷心悸，军心已经开始涣散，惶恐在蔓延。 军中大夫纷纷提出可能是疫情，派出去打探的人也带回来了从附近居住的“老村民”和常年走镖，常从此地经过的“商贾”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西域百年前也大震过，一震就出瘟疫，据说当年瘟疫爷是从望星滩传出来的，几乎毁掉了整个西域。 一切都在按照赵普的第一步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到第六天的早晨，展昭再一次去找赵普。 九王爷正看小四子练字，依然慢悠悠地来了一句，“继续等。” 展昭出了帐篷，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白玉堂和霖夜火。 火凤问展昭，“刚才贺一航让我去前边军营帮忙呢，说有好戏看，去不去？” 展昭欣然同意，三人一起前往。 刚到军营，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就在望星滩不远处驻扎的赵家二十万大军军营里，到处都在熬药。 将士们一个个都戴着蒙面的方巾。 展昭随便找了一个小兵问他怎么回事。 那士兵说，“哦，这些都是防止瘟疫的，据说前边辽营里已经疫情蔓延了。” 白玉堂有些好奇，问他，“你不怕么？” 那小将士还乐，“怕什么，神医在军营呢，公孙先生给的药，那一定是神药！我们这儿连个伤风的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疫病了，我家军师料事如神孔明转世！。” 三人对视了一眼——别说，公孙先生果真是服众啊，这威望！全营都已经开始喊“我家军师”了啊。 三人继续往前走，刚到大帐门前，就见龙乔广拿着块蒙面的方巾，边绑边往外跑，胳膊上挎着那张幽莲神弓。 “去哪儿啊？”展昭问跟着龙乔广跑出来的火麒麟。 欧阳少征乐顺手给了他们几块方巾，说，“望星滩来使者了，元帅说这会儿来还真是这会儿来，话唠演戏去了。” 展昭等人赶忙也绑上方巾，跟着去看。 在军寨前寨门两边搞搭的城楼上，龙乔广抬手射&出了两箭。 展昭等跑到楼上往下望，就见前方来了几位辽国和西夏的使者，都蒙着面骑着马。只是在离赵家军军营大门还有挺远的地方就被迫停下了，眼前就出现了两个硕大的箭坑。 几位使者叹气——赵普手底下这都什么人啊，射&出来的箭都跟炮似的，这么大坑还看不见箭。 “来者何人？”瞭望台上得官兵一嗓子传出老远去。 展昭等人都默默拍手——好嗓门儿！ 几位使者抬起头，就见城楼上弓箭手密布，手中都持有重弓。 右将军龙乔广就站在中间，对着他们喊，“元帅有令，所有人不得离开望星滩！你们都给我回去，叫你们主帅管好自己的兵马，哪怕有一个得病的敢出来，连营盘带兵马，你们都给我烧成灰，埋在望星滩里！” 说完，龙乔广对霖夜火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吓吓他们。” 霖夜火听后一抬手，龙吟声破天……随着破天剑挥出，一道火光直冲望星滩的方向而去，硕大的火凤展翅横穿沙漠，带着尖锐的剑锋破空之声，如同凤鸣。 众人突然明白——这剑为何叫破天剑了！ 霖夜火之前使出了火凤裂天之后，大和尚无沙也被徒弟解开了心结，就认真教他这一招的精髓。火凤何其聪慧，越练越好，还融入了他自己盲目追求“华丽”的审美，每次一挥剑多能放出一只火凤的感觉，用来唬人简直是一唬一个准。 就这一剑，火光中的凤凰展翅高飞，凤头几乎烧着了西夏&军营的大门，吓的几个使者连滚带爬跑了回去。 辽军经营城门口等消息的耶律齐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问左右，“什么玩意儿？这飞来的是朱雀么？果然天生异象！大灾将至，大灾将至啊！” 展昭等人在城楼上给霖夜火鼓掌。 城楼上几百弓箭手也跟着龙乔广一起哗啦哗啦拍巴掌，火凤含笑对着众人挥手——哎呀，献丑献丑。 等看完了戏，众人再一次回到黑风城，碰到了大帐前看小良子练功的赵普。 霖夜火问赵普，“之后呢？” 九王爷稳当得很，继续来他的一字经，“等。” 一旁，已经被这个“等”字打发了八百多回的公孙憋着口气，正跟小四子一起捣药，那架势，钵盂都快捣碎了。 众人也挺替公孙先生这急性子闹心，但既然赵普说等，那就只能等了。 到了夜间。 展昭睡前往帅帐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子时已过，赵普的大帐却还是灯火辉煌。 白玉堂洗了把手，见展昭站在门口发呆，就问，“猫儿，看什么？” 展昭指了指帅帐的方向，“赵普前几天都很早睡了，今天这么晚还不睡？” 白玉堂想了想，“没准跟辰星儿她们有关系。” 展昭一愣，不解，“跟那俩丫头有什么关系？” “你这几天看见那俩丫头了没？”白玉堂反问。 展昭想了想，的确——这几天没瞧见辰星儿和月牙儿。原本她们总在白玉堂跟前跑前跑后的，叽叽喳喳挺闹腾，这几天都没瞧见，难怪那么清净。 “赵普早前问我这俩丫头的针线活好不好，我说很好，她俩都是高手，不比一等一的绣娘差，他就说跟我借人，借六七天。”白玉堂道，“这俩丫头这几天都在一个小帐篷里住着，每天挑灯夜战也不知道干嘛呢，赵普还专门让厨子每天做润肺明目的补品给她们喝。” 展昭一听更好奇了，“难道是让那俩丫头做什么针线活？” “谁知道呢。”白玉堂说完，拍了拍一旁正撒娇的幺幺的脑袋，去睡了。 展昭跑去吹灭了蜡烛，也准备睡了，坐在床沿，黑暗中，展昭又问白玉堂，“之前赵普说，如果对方要百万破冰刀，那就给他们，会不会跟那个有关系？” 五爷笑了笑，“那俩丫头再神也不可能六七天给赵普做一百万把破冰刀出来吧？” “这倒是。”展昭躺下盖好被子，继续问，“那你觉得那一百万把破冰刀，要怎么给啊？” 五爷想了想，摇头，“谁知道赵普是怎么想得呢，估计又是什么损招吧，对了，没准还会跟我师父还有关系。” 展昭微微一愣，“跟天尊有什么关系呢？” 白玉堂翻了个身，面朝着展昭的方向，小声说，“前两天董仟翼特意跑出去了，带回来不少东西让我过目了，问我师父会喜欢哪些。” “都是什么东西？”展昭好奇，“古董么？” “一般古董就不稀罕了。”白玉堂道，“都是名刀！以前某些著名战将用过的名刀。” 展昭惊讶，“那天尊会喜欢吧！” “简直是投其所好，这些东西只有当兵的能弄到，换句话说我都没法给他弄来。”白玉堂嘟囔了一句，“你没见我师父这两天整天笑眯眯的么。” 展昭接着摸下巴，“找天尊帮忙？” 白玉堂叹了口气。 展昭抬眼看他，“你担心啊？不用担心，赵普心里有谱的，他也不会让天尊去做危险的事情。” 白玉堂笑了，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猫儿，你与其担心我师父，还不如担心我的好。” 展昭歪过头，不解. 五爷继续叹气，“收买我师父干嘛？要他老人家帮忙，他还能不肯么？这动静，八成是要卖我了。” 展昭心惊，“卖你？” 五爷皱了皱眉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展昭紧张，“会有危险么？” 白玉堂无奈，“猫儿，危险的事情我会怕去做？他赵普让我做危险的事情那也是救国救民么……就怕危险是不危险……” 展昭听到这儿也替白玉堂心累，“是没什么危险，但你绝对不肯干的事儿，所以从天尊身上下手。” 五爷叹气翻了个身，决定还是睡觉。 展昭抱着胳膊睁眼望着帐篷顶，突然有些好奇——两个丫头加天尊，赵普第二步，会有什么招呢？ …… 次日清晨，展昭起了个大早，和白玉堂一起刚吃了早饭，就见小良子蹦蹦跳跳过来了。 小孩儿刚刚练完功夫，一脑门儿汗，拿着几件干净衣服看样子是要去洗澡。 “展大哥白大哥。”小良子跑过他们帐篷，说，“我师父找你们呢，问你俩能去趟他帅帐么？” 展昭和白玉堂其实正等着呢，这一等就是七天，总算是有动静了。 两人出门，小良子蹦蹦哒哒跑去洗澡了，展昭和白玉堂再一次感慨一下——赵普不止强，最厉害是稳，这都什么情况了，每天早晚还不耽误小良子练功，这心究竟是有多大？ 两人很快到了帅帐前，就见辰星儿和月牙儿打着哈欠正往外走，身后贺一航笑着送两人出来，连声道谢。 俩丫笑容满面跟贺一航客气。 展昭眯眼瞧她俩手里都拿着挺大个锦盒，看来无论赵普请她俩帮的什么忙，报酬都挺丰富。 展昭突然有些不太平衡，扭脸瞧白玉堂——你看，咱俩也替他办事，咱俩砸就从来没报酬呢？ 白玉堂也是哭笑不得——谁让咱俩是他兄弟呢？兄弟当然是拿来坑的了。 两人走进帅帐，就见赵普架着腿，靠着帅椅，肚子上坐着小四子，正你一颗我一颗吃葡萄。 展昭和白玉堂再次叹气，难怪公孙都气跑了，瞧这爷俩。 贺一航送走俩丫头走回来，对着赵普，“咳咳。” 九王爷一抬眼，对着展昭和白玉堂一笑，“来信了。” 展昭和白玉堂就看到桌上放着几封信，还有两个用白色绸布包着的包袱。 展昭拿起信，跟白玉堂一起看了起来。 信都是被困望星滩拿几位主将写来的，一切都如赵普所料，虽然信中措辞语句各有不同，但目的很明显就一个——那些个将军大王这会儿都回过味儿来了，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利用了，天塌大祸摆不平了，求赵普救命。 “所以第一步算是完成了么？”展昭问。 赵普点点头，“差不多了，该第二步了。” “也就是说该一百万把破冰刀出场了么？”展昭忙问，“在哪儿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见赵普对着桌上那两个白色的包袱努了努嘴，说，“这不在这儿呢么！” 第151章 【战神之姿】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桌上的两个包袱看着，怎么也想象不出里边的东西，跟一百万把破冰刀有什么关系。 展昭索性伸手，将包袱解开，就见里边是一件银白色的软甲。 展昭将软甲全部拽了出来，发现并不是很重，都是用银丝与贴了银箔的皮革做成，手工精细。 白玉堂也了然——原来让那俩丫头忙了七天的，就是这东西啊。 “这个……”展昭不解看赵普，“假的盔甲么？” 赵普点了点头，看白玉堂，“想请你帮个忙。” 白玉堂哭笑不得，“你不是想我穿上假扮成冰鱼族先祖的样子吧？” 展昭摸下巴，“咦？这招倒是感觉可行啊。” “可是是不是大了点？”白玉堂拽出另一个包袱里一个软趴趴的兜子来，抖开，发现是个假的头盔，好么，给小五戴都显大。 “不是让你穿。”赵普微微一笑，指了指白玉堂身后的虚空，“让你家那位看不见的鲛人穿！” 白玉堂一愣。 展昭也愣了。 门口，靠着军帐门正望天空的贺一航微微挑了挑嘴角，笑了。 “让鲛鲛穿上？”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可行么？” 五爷也皱眉想了想，看了一眼鲛鲛，“应该……可以的吧，他连东西都可以拿。” “我早先让公孙算过天气。”赵普边拿袖子擦擦小四子胸前不小心沾上的葡萄汁，边接着说，“书呆说，今日午后是必下大雪，这就是最好的战机！”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盯着赵普看——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啊？ 赵普微微一笑，拍了拍小四子的屁&股，将他抱起来放到帅案上，自己则是站起身，凑上前，对展昭和白玉堂勾了勾手指。 展昭和白玉堂也凑上前。 赵普在他俩耳边详细说了自己第二步与第三步的作战计划。 说完之后，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惊骇地看着赵普。 九王爷一挑眉，乐了，问，“怎样？觉得可行么？”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他愣了良久，都点头，“可行！” “哈哈哈……”赵普笑了，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那就这么办了。” 说完，赵普笑着往外走。 小四子从桌上爬下来，小跑着追上去，跟赵普一起走，“九九今天心情好么？” “嗯。”赵普歪着头瞧着还不如自己腿高的小四子，问，“瞧瞧你家九九我今天运势怎么样？” 小四子仰着脸端详了一会儿赵普之后，对他伸出大拇指晃了晃，“今天是这个份儿呢！” 赵普笑得更开怀了，跟他一起走出了帅帐。 贺一航也对展昭和白玉堂拱了拱手，“有劳二位。”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等人都走了，帅帐中的白玉堂开口，问展昭，“有什么想法？” 展昭沉默良久，认真说，“我只想给他写个‘服’字。” 白玉堂笑着点了点头，显然跟展昭是一样的感觉。 …… 一上午，军营之中都在默默准备，白玉堂拿着两个包袱，带着天尊一起，悄悄离开黑风城，进入黑风林。 林中，两边狼群陪着师徒二人往前走着。 路上，白玉堂看着天尊边走边欣赏一把短刀。这把短刀据说是三国时赵子龙曾随身佩戴的，刀呈白色，出鞘之后依然削铁如泥那般锋利。刀身刀把有一整条银色盘龙，古朴优雅。天尊拿着这把刀已经把&玩了两天了，可见是爱不释手。 “人都下了那么大血本讨你欢心了，就帮忙出分力呗？”白玉堂问天尊。 天尊似乎回过神来了，抬头看白玉堂，“出什么力啊？说起来咱俩去哪儿啊？你这孩子带为师走那么偏僻的小路，难道要把为师卖掉？！” 白玉堂无语，天尊笑嘻嘻看他，显得心情不错。 五爷暗暗点头，就他师父这会儿的心情，估计那点小忙小意思了。 想罢，白玉堂边走，边低声将赵普的计划跟天尊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天尊被逗得哈哈大笑，拍手叫绝，“好计好计！太有趣了！” …… 接近晌午的时候，展昭吃过了饭，来到了军营的瞭望塔上，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准备好好地看之后将要发生的一切。 展昭刚刚站定，就见陆天寒和夭长天抱着小四子，也从城门走了出去，进入黑风林。 展昭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他门应该是去协助白玉堂和天尊进行第三步计划的。只要一切顺利，望星滩的威胁……不是，确切说，应该是沉星殿冰鱼族当年遗留下来的威胁，也会全部解除。 此时，天空灰蒙蒙的，风雪之中有一丝寒意。 展昭点点头——既然公孙说了中午回下大雪，那不用问，一定会下的。 正想着，就见身旁红色的身影一闪，霖夜火提着小良子上来了。 小良子直挣扎，“干嘛不让我跟槿儿去啊！到这里来看啥呀？” 火凤提着小良子甩抹布似的直晃荡，“都说了今天有好戏看，你给我安分点，小四子有正经事办，你别去捣乱！” 萧良不满地抱着胳膊眯眼瞧霖夜火。 火凤将他放栏杆上了。 小良子索性盘腿坐下，抱着胳膊等。 展昭问霖夜火，“赵普有跟你说作战计划么？” 霖夜火摇摇头，一耸肩，“他说就跟过年放烟花似的，讲明白了就没意思了，等着看戏比较刺&激。” 展昭笑着点点头。 几乎是同时，城楼高处其他的位置也都被占领了，十大副将不用出战的都上了城楼，贺一航带着公孙一起来到了城楼的帅字旗下，鲁严老爷子搀扶着林萧老头儿也上了城楼。殷候、公孙谋、吴一祸、九娘、安云阔都出来了，连太学的学生们都来看热闹，唯独不见赵普。 展昭环顾了一下四周，暗暗点头——所有人都来看了，这的确是谁都不应该错过的一场战役。 这时，身旁又落下了一个黑衣人，是邹良。 霖夜火瞧他，“你不去打仗？” 邹良道，“我这就去了，问你想不想一起？” 霖夜火不解，“我也去？” 邹良对黑风林的方向努努嘴，“会很壮观的。” 霖夜火摸&摸下巴，点头，“怎么玩儿啊？带我一起。” 邹良就带着他下了瞭望塔，进黑风林里去了。 小良子在栏杆上只蹦跶，“火鸡你竟然不带我！” 话没说完，展昭拍拍他小脑瓜，“别急啊，在这儿等着看你师父。” 小良子仰起脸问展昭，“我师父今天要出风头了么？” 展昭笑了，想了想，点头，“你师父今天应该是不止出风头那么简单了……” 展昭话没说完，眼前有几片雪花飘落。 黑风城中的百姓此时都仰起脸，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转瞬……纯白漫天，满城飞雪。 城中百姓纷纷跑回家躲雪，有几个路边正玩耍的孩童，被爹娘抱起来往家跑的时候，还在仰脸看着天空，天空之中一个硕大的阴影缓缓掠过。 娃娃伸手指着天空说，“娘&亲，看呀……龙！” …… 城外，望星滩里驻守的西域诸国则是更加混乱。 之前，赵普派人送了些药来，还有公孙开的方子，营中众将正围着炉子熬药。 西夏&军营里，李&元昊果然亲自来的，这位西夏国主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还寻什么破冰刀啊，有没有命回去都是问题。 李荣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李&元昊看看自家兄弟，也无语，这嘴边起了一排的水泡，面色黄得都没人样了。 皱眉接过那碗药，李&元昊闻了闻，皱眉喝了一口，差点没吐了，“这么苦……有效么？” 李荣叹气，“赵普那边传话的人说，他家神医还在研制药，这个只是普通的预防药，希望可以缓解一下病症。” 李&元昊长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捏着鼻子把这碗苦药吞了下去。 这时，帐帘被一阵风吹开，原本就低烧发冷的西夏国主一哆嗦，“这么冷？” “下暴雪了。”李荣说。 李&元昊皱眉，走出帅帐看情况。 果然，营中乱哄哄的，这大雪来得突然，士兵们还熬药呢，都来不及收拾。 同样一团乱的，还有辽国的兵营，耶律齐倒是没发烧，就是咳嗽和头疼，胸口闷闷的。 这位四皇子摇头叹息，在帅帐外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正愁之后怎么办，突然……靠近望星滩方向的驻军一阵大乱，惊叫声传来。 …… 李&元昊和耶律齐同时往军营后方看，“出什么事……” 只是这二位霸主的话没说完，就仰起脸，张大了嘴，惊呆了。 只见望星滩的方向，风雪之中，突然一个巨人拔地而起，那巨人全身冰冻，杵天杵地巨大无比，身穿银盔银甲，手中握着一把冰刀，从望星滩的水冒了出来。 西域诸国的军营惊叫声一片，将士们丢盔卸甲连滚带爬四处逃窜。 李&元昊和耶律齐就这么怔愣着站在风雪之中，仰脸望着那个冰雪巨人，虽然是冰做的，但是那巨人面容却是俊美异常，那一身的银色盔甲仿佛天神降临。 正呆愣，忽然……风向一变，风雪原地打了几个圈之后，开始随狂风乱舞。 军营之中刚刚镇定下来的士兵们齐声惊叫了起来。 再看，只见天空之中&出现了无数身穿银色盔甲的兵人，他们体型有大有小，风雪之中若隐若现飘飘渺渺，那数量之多，起码上十万，也许有百万……因为已经排列到了天际，数都数不过来。 西域天空中的这一片奇景，不止望星滩里的人看到了，远处正守望的黑风城中众人也都看傻了。 “卧草啊！” 小良子一蹦多高，展昭叹气伸手去拍他脑瓜，“不准说脏话！” “可是，那个，那个啊啊啊啊！”小良子急的直蹦，指着远天，“那啥玩意儿啊？！天兵天将啊？” 黑风城城楼上的将领们也是惊呼出声，连殷候和公孙谋都被惊着了。 黑风林里，正跟邹良一起集合狼群的霖夜火直蹦跶，“哇！巨人啊！哇！那巨人好像白老五啊我滴妈！” 邹良无奈地看着抱着一只小狼崽一惊一乍的霖夜火。 同样惊讶的还有在待命的陆天寒和夭长天。 陆天寒自言自语一般，“玉堂的冰鱼已经养的那么大了么？” 夭长天笑了，“这哪儿是白玉堂的内力啊。” 陆天寒一愣。 此时…… 离望星滩最近的黑风林林中，白玉堂正全神贯注地控制着鲛鲛，而他背上，天尊一手正按着他肩膀，内力源源不绝地在师徒之间循环。 天尊强大的内力使鲛鲛的实体看起来如山一般庞大，而望星滩里的积水让鲛鲛实现了冰人的实体化……以及，风雪之中的无数冰人，是雪中镜的效果。 这雪中镜，还不是天尊制造的，而是鲛鲛通过天尊的内力制造的……狂风暴雪和一望星滩的水，让雪中镜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肉&眼看去，真的如同出现了神迹…… 李&元昊和耶律齐此时都只有一个想法——假的！是幻觉！幻觉…… 只是他们还没自我安慰完，就见那巨人突然抬起一脚，猛地踩入了辽国的军营之中。 瞬间，地面颤抖，一个大坑出现，将士们惊慌逃窜，哪里还管什么军规军纪。 耶律齐身旁的侍卫们拉着他往外跑，大喊，“撤！保护皇子！” 西夏那边，侍卫们也是保护着李&元昊和李荣，集体往外逃。 李&元昊和耶律齐此时只是盯着那巨人以及集体开始“降落”的神兵，语无伦次一般，“要亡了……触怒众神，世人将亡……” 就在望星滩中一片绝望弥漫的时候，突然……远天一声响箭上天的尖锐破空声传来。 望星滩中众人集体循声回望，只见赵家军军营上空九龙令上天，九条黑色的盘龙随着响箭炸裂的巨响声出现，面目狰狞的九条黑龙在西域上空盘旋。 紧随而来的是三声炮响，黑风城军营前，几十万骑兵已经集结，战马呼出的白气将天际的白雪撕裂，热气蒸腾中地面开始颤动，随后是又一声破空之声响起。 众人再抬头，只见空中一个极亮的光点，那个光点跃过辽国和西夏的军营，跃入望星滩的上空后，消失不见。 片刻的静默之后，忽然，箭如雨下，望星滩两翼龙乔广的人马万弩启发。 箭雨射向望星滩中的冰人，那巨人似乎被激怒，挥舞着巨大的冰刀往前迈进，每一步都是一声巨响。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赵普！赵普来了！” 这一声似乎有奇效，绝望中的众人瞬间重燃希望。 李&元昊和耶律齐同时一抬头，西域那些兵马也都下意识地望向黑风城军营的方向，就见军营上空，一只硕大的白龙展翅而来，龙背上，赵普一身黑色盔甲，手握龙纹环绕的新亭侯，乘风踏雪一般。 望星滩里那几十万的西域兵马张着嘴望着，不知道谁问了一句，“九王爷的刀是不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一句不着调的问话，惊醒了看傻眼的诸位将领。 前方已经铁蹄声滚滚，火麒麟欧阳少征一马当先，带着他那二十万先锋营铁骑踏雪狂袭而来。 李&元昊和耶律齐也回过神来了，大喊，“撤！撤出望星滩！” “往哪个方向……” “去黑风林……” 只是李&元昊和耶律齐还没来得及下命令，就听到黑风林中狼嚎声四起。 这西北风雪连天的大漠之中，数十万狼群的嚎叫之声响彻云霄……黑压压的狼群冲出黑风林，朝着望星滩的方向狂奔而来。 先不说那些兵将，那些战马吓得嘶鸣奔逃，朝着望星滩西侧吐蕃一方的军营狂奔而去。 此时，吐蕃军营之中也是一团乱，吐蕃士兵本来就只有十万不到，此时小小一个望星滩，一方是天兵巨人，另一方是赵普大军，迎面而来的还是西域最大的狼群。 望星滩中所有将士，营盘不要了，兵刃也丢了，几十万人集体逃啊……朝着西边不要命地狂奔，一路上丢盔卸甲连鞋子都跑没了，李&元昊和耶律齐两位西域霸主被侍卫们驾着逃，边逃边回望。 就见白龙飞到望星滩上方，鸣叫声传来，望星滩里突然冰柱四起，将那巨人困于冰牢之中。 赵普抡起新亭侯飞上半空，对着那巨大冰人的头就是刀。 此时，风雪加剧，地面之上火麒麟的骑兵营赶到，狼群也杀到，那些“天兵”也已经降落，赵家军与狼群配合，杀入“冰人”之中，马蹄声喊杀声交织，空中只看到飞溅起来的碎冰与雪花。 西域诸国的兵马撤出了望星滩之后，李&元昊和耶律齐正面就碰上了，原来西夏和辽国的兵马因为仓皇逃跑而混到了一起。 李&元昊和耶律齐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灰头土脸满脸病容，也有些尴尬，只好同时仰起脸看远天…… 就见此时半空之中，赵普正挥刀与那巨人激战。 九王爷一把新亭侯挥得力有千钧，将那巨人手中的冰刀砍碎，破冰之势犹如破天，每一响都让人心颤，白龙围着冰柱盘旋，地上则是喊杀声震天。 此时，除了战场，四外鸦雀无声。 连黑风城城楼之上的诸将都看傻了。 远处火凤堂、瓶钟城、火炼城、狼王堡……所有西域部族的人，都仰着脸，望着天空。 狼王堡内，萧统海搂着廖婕看得连连感慨——赵普这简直就是战神之姿！ 展昭就看到眼前的小良子直抖，边蹦边喊，“师父！好帅！啊啊啊啊啊！我要追随你一辈子！” 展昭也忍不住笑了，此时，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之中骑龙挥刀战巨人的赵普，每个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不是人，是神！ 黑风林中，陆天寒和夭长天已经带着小四子找到了正努力控制鲛鲛跟赵普打斗的白玉堂和天尊。 五爷控制着鲛鲛被赵普狂揍也是哭笑不得，难怪九王爷要花力气讨好天尊了，瞧瞧这差事啊…… 天尊看了看时间，收回内力，对白玉堂说，“差不多了玉堂。” 白玉堂一抬头，鲛鲛离开了那个巨大的冰人，回到了白玉堂身边，鲛鲛一到就伸手揉脑袋，那样子似乎被赵普打疼了跟白玉堂撒娇，看着还挺委屈。 五爷伸手给他摸头，安慰，一会儿咱们讨回来！ 就在鲛鲛离开的时候，赵普一刀砍中了冰人的头部，紧接着，那巨大的冰人身上产生了裂纹。 冰层碎裂的声音在空中显得尤其刺耳，赵普又是两刀，冰人彻底碎裂，崩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地动山摇。 此时，所有人都呆望着站在高高冰柱之上的赵普，耳边还巨大冰块砸落的巨响声，没人留意……刚才还绕着冰柱飞的幺幺，已经不见了。 白玉堂他们此时也已经赶到了望星滩。 别看外边打得挺热闹，其实只是欧阳和龙桥广的人马在围着望星滩转圈，跟军兵实战操演接近，狼群也在跑圈低嚎，也不知道邹良是怎么跟塞勒沟通的，总之狼群十分配合。 白玉堂拿出地图，陆天寒拿出那个罗盘，众人都看小四子。 小四子站在望星滩里，伸手一指。 众人在小四子手指的地方，找到了一块石碑。 小四子让白玉堂拽起石碑，五爷照做之后，地面上出现了一条裂纹。 众人随着那条裂纹往前走，裂纹的走势与地图互补，指出了路径。顺利地经过几个机关之后，地面出现了一个缺口，一扇石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玉堂将罗盘按在石门口的一个凹槽里，发现刚好，伸手一转……石门打开。 门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里边有光亮，地底似乎有绿色的光正泛上来，众人都知道，那些龙焰石应该已经在燃烧了。 “玉堂。”陆天寒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个机关，“是不是那个？” 白玉堂点头，伸手拿出一个联络用的响箭，往天上一丢。 头顶，赵家军撤退用的联络响箭炸开。 在得令的一瞬间，赵家军人马朝着黑风城军营的方向撤回，狼群则是在狼王的召唤声中，迅速撤回黑风林。 白玉堂将那个罗盘取下来，交给了鲛鲛。 鲛鲛拿着罗盘，坐着幺幺迅速飞入洞中，将那罗盘放入机关之中，按下……随着鲛鲛的这个动作，地底传来了一连串的响动声。 幺幺飞了回来，大功告成的白玉堂等人带着小四子也火速离开望星滩，跑回黑风林。 幺幺则是飞回去，到了还站在冰柱之上的赵普身边。 赵普刚刚站到幺幺背上，它就腾空而起……随着白龙飞入云端，望星滩里的水突然像沸腾了一半开始翻涌，紧接着冰柱崩塌地面开裂，有绿色的火苗窜起，但立刻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沙浪掩埋。 离开了望星滩的众人望着这触目惊醒的一幕，整个望星滩绿洲彻底陷了下去，随后被滚滚而来的沙浪给吞没，夷为平地。 就在众人眼前，望星滩这个存在了不知道几百年的绿洲，一瞬间被从西域抹去了。 此时……大雪骤停，空中云开，阳光洒下来，一声龙鸣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众都下意识地仰起脸，望向天空中还在打着盘旋的白龙，龙背上，赵普单手扛着新亭侯，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战甲上，金色的光辉闪烁，耀眼夺目。 逃过一劫的西域兵马都仰望着天空之中的龙与人。 隐隐的，好似有什么声音传来。 耶律齐和李&元昊侧耳听，就听到远处，似乎是天与地的交汇处，有整齐的呼喊声传来，喊得是什么来着？ 哦……是赵普！ 军营之中，瞭望台上的展昭跟顺利完成了任务，回到他身旁的白玉堂一起低头看，就见黑风城城内的百姓，百万赵家军大军，城楼上的将领们，所有人都在喊着，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个名字，“赵普。” 不止黑风城，狼王堡、火炼城、瓶钟城……西域有人的地方，目睹了刚才那一切的人，都在虔诚地呼喊同一个名字。 就连望星滩里的西域诸国兵将，也都忍不住举着兵刃，大喊“赵普”。 …… 黑风城城楼上的九龙帅字旗下，公孙仰着脸，看着远方，赵普站在龙背上，朝着他飞来…… 大概在半个月前，西域诸国刚刚进驻望星滩的时候，赵普就让他推算出了近期会下大雪的日子。 公孙双眼明亮，看着赵普身披金色的霞光，在万人的欢呼声中，凯旋归来。 一场雪、一场仗，赵普不止兵不血刃赶走了顽固的李&元昊和耶律齐，打破了恶帝城处心积虑设计的计划，让冰鱼族的遗祸永绝后患，他还把自己，打成了神！ 这一场仗，与其说赵普已封神，不如说他战胜了神。 什么百万破冰刀、殷王朝遗兵，他赵普一样可以横扫。 公孙不禁好奇，此时的李&元昊、耶律齐都在想什么呢？望着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战神，他们应该比面对疫情时，更加的绝望吧。 公孙用微笑，迎接走下白龙，笑着朝他走来的英雄。 城中的军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呼喊着英雄的名字。 赵普乘龙而归，仿佛昭告西域——这里的天与地，都是他赵普说了算的！无论你多强，就算有神明相助又怎样？在他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第152章 【黑水宫】 望星滩之战，随着一场风雪，轰轰烈烈地结束了。 一如既往的，战役以赵普的胜利告终，而要问九王爷这次战胜的究竟是谁？ 西域所有人都会反问——重要么？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赵普赢了！ 西域诸国的兵马尴尬地在沙漠边休整，赵普隔三差五给他们送点神医新研制的“药”过来，把这几十万残兵苦得满地滚。 不过几天之后，那疫情竟然真的就缓解了。 身体恢复了健康，也无望再找破冰刀的西域人马，纷纷拔营起寨，各回各国去了。 在回程的路上，李&元昊和耶律齐偶尔还会琢磨一下，赵普是不是诓了他们呢？他们究竟是被吐蕃骗了，还是被赵普骗了？他们这趟出兵，折腾了半个月，除了喝了几碗苦药、受了一场惊吓和出了几个洋相之外，还干了些什么呢？他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送走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西域诸国兵马，大漠又恢复了平静。 转眼，年关将至，天气骤冷。 这西域的严冬比起开封府来可是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清早，展昭站在大帐前仰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估算着，一会儿会不会下雪。 军营里依然是热气腾腾，士兵们吃过了早饭，跑去练兵场操练，从展昭跟前经过时，都称兄道弟跟他打招呼。 展昭一贯好人缘，笑眯眯跟将士们打招呼，发现自从赵普赢了望星滩那一仗之后，整个赵家军的势气又提升了不少。 送走了一波活蹦乱跳的士兵，展昭回头瞄了一眼空荡荡的帐篷，耗子不在……闲啊！如果在开封府，这会儿就该出去巡街了。 想到巡街，展昭琢磨了一下——也不是在黑风城就不能巡街对吧？出去遛个弯总可以吧？以他的运气没准能捡到件奇案什么的，那不就有事干了么。 想罢，展昭就决定到城里去找有没有闲事可以管，身后，小五伸了个懒腰，甩甩厚厚的黑&毛，溜溜达达跟着展昭一起出门。 话说展昭怎么就落单了呢？因为前两天，白玉堂和天尊带着幺幺出门了。 望星滩一战结束之后，安云阔就跟殷候一起回魔宫去了，本来黑水婆婆陪他去，但婆婆这几天“冬眠”了。 她一旦睡着，谁都不敢去叫醒她，连殷候都不敢。正好吴一祸和红九娘也想回魔宫过年，作为魔宫宫主，殷候也有阵子没回去了，所以带上安云阔等众人，趁着最近没什么大事，先回去一趟看看。 陆天寒和夭长天也跟着走了，无沙大师在开封府，就这么着……黑风城老人家们走了一大半，就剩下了公孙谋和别别扭扭的天尊。 天尊最近心情也就一般，安云阔在这儿吧，他别扭，安云阔走了吧，也不见他好。 那天晌午饭过后，天尊和公孙谋坐着喝茶，不知道怎么就讲到天山派了。 天尊随口说了一句，据说天山派最近收了不少新徒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天尊是无心一说，白玉堂多孝顺啊，想想自从碧水潭一案后，至少两年没去过天山派了，就问天尊，要不要自己跑一趟天山去替他看看。 天尊想了想，也好久没跟徒儿一起出过门了，就说为师跟你一起去吧。 就这么着，师徒俩骑着幺幺去了天山。 展昭的确是挺想跟着去的，白玉堂也问他要不要一起，但是展昭觉得挺不好意思，人家两师徒好阵子没一起待一阵了。而且展护卫知道自己是个招灾惹祸的体质，天山派好容易安省了几天，别自己跟着去一趟，又捡个几具尸体捡个大案什么的，那就尴尬了。 白玉堂和天尊一走，展昭就有些后悔自己没跟殷候一起回魔宫了，幺幺也被骑走了，自己也不好一个人赶回去，毕竟他还要留在黑风城协助赵普办恶帝城的事情，也算公务在身。 另外，除了他以外，大家也是依然很忙。 赵普和赵家众将忙着联系吐蕃几个转运使，帮着吐蕃皇室解决兵变的事情。 公孙精通吐蕃语，帮着赵普转译书信、出谋划策……忙得不可开交。 霖夜火帮着邹良一起准备过冬的事儿，当然不是军营过冬，而是狼群过冬。 太学的学生准备黑风城书院即将举行的冬试，既然代表太学出来的，就一定不能考差了，所以一帮才子才女最近正跟着林萧老夫子日夜苦读，连庞煜进进出出都捧着书，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之间变得“举目无亲”孤独空虚寂寞冷的展护卫，迈着两条长&腿懒洋洋走向军营大门。 一想到要一个人巡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捡尸体，展昭就觉得太凄凉了，歪头一想——小良子昨儿个好似是回狼王堡了，那就意味着现在跟他一样落单的，应该还有一个人。 展昭停下脚步，转了个身，又回军营去了，三转两转，在公孙谋的帐篷里，找到了正坐在桌上叠药包的小四子。 展昭探头往帐篷里瞧瞧，帐篷里摆了不少暖炉，暖融融的。 小四子抬起头，看到门口的展昭，就笑眯眯对他招手。 展昭看着小四子滚&圆的笑脸，就觉得胸口暖烘烘，还好……还有团子！。 一进帐篷，发现除了小四子外，还有一位女子坐在桌边，正在翻看一本书。 屏风后边，也传来翻书声，应该是躺在床上休养的公孙谋。 老爷子前阵子伤风有些头疼，公孙给他开了药，让他卧床休息两天，别出来吹风。 坐在桌边的女子看到展昭，起身给他浅浅见了个礼。 展昭赶紧也还礼，“黎将军。” 那女子相当年轻，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端庄秀丽温文婉约，气质与包夫人接近，一看就是特别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只是这位满身书卷气的大小姐，却是赵普麾下十大副将里除了苗八彩之外，唯二的一位女将军，黎嫣。 黎嫣不隶属四大名将，他是和青鳞一样直属赵普的一位副将， 很多人见黎嫣第一面，死活都没法将她跟“将军”两个字联系起来，然而……黎嫣武功极高，且精通兵法，是赵普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黎嫣的身世也相当的有趣，她是大将军黎统的女儿。 黎家世代都是武将，老头有七个儿子就一个女儿，七个儿子全都在军中任职，黎嫣这个女儿是老头五十多岁了才得来的，宠得跟掌上明珠似的。 黎统一辈子都想要个闺女，好容易老来得女，哪儿舍得让她从军啊，老头就想把她养成大家闺秀。 然而天意弄人，可能也是所谓的虎父无犬女吧，黎嫣偏偏继承了她爹武将的血统，自幼好武。 为了不让她习武，老将军将她养在闺中，可偏偏就是从小被关在将军府，让她年幼时有奇遇，跟一位高人学了一身的邪功。 黎嫣早年过得还挺辛苦，为了不让爹爹伤心，她一直都是暗地里学武，明面上当闺秀，装不会武功就装了十来年。 直到一次她几位哥哥出征的时候误入敌方包围，命在旦夕，她才一个人杀去将几位兄长都救了出来。 这一幕正好被赶到救援的赵普瞧见了。 当时赵普也年少，觉得老黎家太逗了，生了一窝儿子最能打的竟然是小闺女。 九王爷一高兴就口无遮拦，说黎嫣这功夫当个将军都行。谁知黎嫣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接令，还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普既然封了她了，就要留她在军营里做将军。 这下赵普傻了，黎统更傻。 老黎头冲到军营要跟九王爷拼老命，那通折腾，最后赵普没辙，只好把她安排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职位上。 然而时间证明，黎嫣文武双全，是当之无愧的将军之才，她这几年立下不少战功，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将领。所谓巾帼不让须眉，黎统也是以她为荣，骄傲不已。 说起黎嫣，与展昭还有些渊源。她小时候跟一位奇女子学过功夫，这女子姓名身份她始终不知，只知道因为某种原因，假装成丫鬟，悄悄躲在黎府好些年。 众人都不知道她会武功，只有小小年纪的黎嫣发现了，两人十分投缘，那女子就教了她功夫。 展昭刚见黎嫣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内力似乎和黑水婆婆相似，一身的邪功绝对不会是普通门派学出来的。 为此，他特地让黑水婆婆来看了一眼，婆婆瞧了瞧她，点头说这功夫是正宗黑水宫的功夫，就去跟黎嫣聊了两句。 从那以后，黎嫣就一直叫黑水婆婆师祖了。 黎嫣勤习兵法，尤其精通古阵法，还很好学。她常会带着自己看的晦涩古卷来找公孙谋讨教，因此常能在老爷子的帐篷里找到她。 小四子放下手里叠好的药包，拿过去给黎嫣，告诉她一个时辰后，将药包泡了水给老爷子喝。 黎嫣点头记下，边看展昭，那意思——展大人有事儿？ 展昭搔搔下巴，怎么说呢……太闲了来所以找小四子解闷儿？ 小四子从小荷包里摸出梳子，按住小五梳毛，边跟黎嫣说，“姐姐，那个事情你要不要问问猫猫？” 展昭好奇，“有事？” “的确，想问问展大人的意见。”黎嫣放下了书，示意展昭坐。 展昭在桌边坐了，给自己倒茶。 就听黎嫣问，“展大人熟悉西域武林么？” 展昭想了想，“嗯……西域武林第一高手应该是霖夜火，最大门派名义上是火凤堂，但是火凤堂并不怎么干涉西域武林的事，有点与世无争。所以真正意义上的西域武林中心还是在西夏和辽国。且西域武林的大门派大多跟西域朝廷有关系，最有代表性的是辽国的青巫堂和西夏的万宗门。另外还有一些占据一方的势力，比如说西域以北的东湖宫、以及大大小小的山寨，规模都有限。说起来，以前倒是还有几个挺像样的古门派，比如说无沙大师所在的西域圣殿寺，几位神僧圆寂之后，门派就不收徒弟了，现在只是佛门圣地而已。还有个挺有名的百毒洞，也已经不在了……嗯，我知道的大致就这么点儿了。” 展昭说完搔搔头，自个儿中原武林那点事都没闹明白，更别说西域武林了。 黎嫣点点头，抱着小四子发呆想心思。 “将军？”展昭觉得她似乎是有什么挂心事。 “展大人，对黑水宫了解多么？”黎嫣突然问。 展昭倒是让他问的一愣，想了想，点头，“嗯……的确，如果再追溯得久远些，黑水宫才应该是曾经最大的西域门派，毕竟黑水婆婆也是黑水宫宫主余啸嫄教出来的。。” “黎将军，为什么会说起黑水宫？”展昭不解。 黎嫣秀眉微蹙，低声道，“最近望星滩一役风头比较劲，几乎把其他消息都压下去了，可事实上，最近西域武林不是很太平。” “不太平？”展昭点点头，也对，江湖人什么时候太平过？果然西域武林和中原武林都一样的哈。 “最近西域各大门派都死了些重要人物，牵连也是比较广，各方生怕牵涉皇族，所以口风比较紧，能探听到的消息很少。”黎嫣道，“具体我不太清楚，但是昨天仟翼跟我说，那些死者都有一个特征，死后口吐黑血，仵作验&尸之后，发现内脏全部化成了黑水。” 展昭一听就傻眼了，“这是黑水宫的功夫……” “对啊，而且还需要有很深厚的内力才行。”黎嫣皱眉，“我都没法一掌将人内脏全部击成黑水，更何况死的还不乏高手。” “那就奇了怪了，余啸嫄一百年前死的时候就一百多岁了，怎么都不可能留到现在，黑水宫也销声匿迹了百年……没可能有内力那么高的高手留下来啊。” 黎嫣点头，小声问，“会不会是婆婆？” 展昭连连摇头，“不太可能啊，婆婆这阵子都在睡觉，再说我魔宫的老人家与世无争几十年，婆婆都多少年没杀过人了。” “那难道是有人嫁祸？”黎嫣问，“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当年的黑水宫……会不会有人对婆婆不利？” 展昭倒是摆了摆手，“可这世上几乎没什么人知道黑水婆婆的存在，她在魔宫隐居了那么多年，以前也没入过江湖，在黑水宫她除了跟余啸嫄学功夫之外，没朋友也没敌人……她是隔绝于世外的状态，应该没人跟她有仇吧。” 黎嫣点头，“这倒也是。” “不用担心。”展昭笑了笑，“世上谁有胆子惹黑水婆婆啊，我外公和天尊都不敢惹她。” 见黎嫣还是有些忧虑，展昭就问，“那么将军你呢？” 黎嫣一愣。 “那些江湖人会不会怀疑你与此事有关系？”展昭问。 黎嫣摇摇头，“那到应该不会，一来知道我师承的人少，二来，我也没那个本事……” 黎嫣话没说完，展昭笑着接了一句，“那么，教你功夫那位呢？” 黎嫣抬眼看展昭，见他微微笑，也叹了口气，都说展昭七巧玲珑心，看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了。 “婆婆应该是认识我师父的。”黎嫣叹了口气，“可是上次我问婆婆师父究竟是什么身份的时候，她只告诉我，不用再记着她了，她已经死了。” 展昭惊讶，“婆婆没说别的么？” 黎嫣摇摇头，也无奈，“我也不敢多问。” 展昭点头，“那哪天有机会，我问问她。” 黎嫣笑着跟展昭道谢。 展昭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小四子正好要上&街去替公孙买些药材，就跟展昭一起出军营了。 黎嫣拿起书接着看，她也是有心事，所以没注意到，屏风后边的公孙谋，此时已经没在翻书了。 老爷子微微皱着眉头，手指轻轻瞧着额角，暗暗摇头——这不太平的事情都凑一块儿啊，连黑水宫都跑出来了？不会那么邪门吧！ …… 第153章 【偶遇】 位于熙州府的碧水镇，因为有天山派的存在，这原本平平无奇的小镇，不知何时起，就成了中原武林的圣地。 慕名来学武的人是不计其数，别看天尊收徒弟特别挑剔，天山派收徒弟却是门路广开。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只要真心想要习武，那么进入门派其实并不困难。 中原武林几大门派，少林武当峨眉青城之类，大多门规森严门槛也高，要不然从小入门，要不然出家修道，且几大门派常介入江湖纷争，入门容易出门难，门下弟子会因门派争斗而有性命之忧。 天山派则不然，它就像个练武之人的世外桃源。天尊对门下也只有三个要求，第一，好好练功。第二，不准干坏事。第三，少掺和江湖事。 天山派历代的掌门都是著名的好脾气和事老，有什么江湖纷争他们是不会参与的，其他门派若有不满，那就找天尊说去。 天山派的武学虽博大精深，但真正让其高于其他门派的，还是内功心法。简单点说，就是基础打得比别家要好，内力练好了，其他的功夫自然也容易学了。 学天山派的武功通常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打基础，练好内力。这个过程需要三五年。 第二个阶段是武功精进，就是进一步练好内力，这个过程要十年左右。 第三个阶段是看有没有才能。 天山派的功夫说好学是好学，就算没基础，就算四五十岁了才开始练，都可以学好。 可说难学那也是真难学，普通人非要练个十几二&十&年，参透了一些心法，练就了一身内力之后，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才能，适不适合练这门功。 也正因此，天山派弟子虽多，留在天山的却不多，很多人练完了前两个阶段，就离开了。 可别看练的时间不长，但受益却是终身的。 通常，练好第一阶段，功夫就能不错，防身自卫足够了。 练好第二阶段，在中原武林就能混个小人物什么的了，想要走镖从军、组门派谋生计也是绰绰有余。 到了第三阶段的，那就是真的高手了，这些人基本都留在天山派继续修炼，比如说现在的天山派十大高手，就都属于这个阶段。如果离开，那也是侠客、义士这样的级别。 天山派入派容易出派也容易，中途回家了，过个十年二&十&年再回来也依然可以。 另外，天山派内力醇厚正气，要练内力就要先修心，天山上常见一些石碑，多是天尊所写的一些对练武之人心胸人品的要求，一旦心术不正，是很难练好天山派内力的。 之前展昭在开封府做过一个统计，江湖上惹是生非作奸犯科的人里，出自天山派的是最少的。 再加上天山派的内力以寒为主，就算半途而废也不会伤身，练到走火入魔的情况就更少，因此很受推崇。 这两年，白玉堂的名气越来越大，天山派一直以来严重的内斗也缓和了许多，变得更加团结……所以天山派在中原武林有那么点一枝独秀的趋势，连带着整个碧水镇和西州府，都是一派的兴旺。 …… 这天早晨，天气晴好，连着下了两天的雪也停了，天山派的弟子们都出来练功。 十大高手也聚集在碧水潭附近切磋武艺，陆峰坐在桌边，正跟尧紫凌聊着什么。 十大高手里的王烙也坐在桌边，一边看着谭边几个师兄弟练功，一边也听着尧紫凌和陆峰的谈话，时不时插上几句。 正谈着，忽然就感觉头顶一阵不太寻常的风声，同时……本来阳光明媚的碧水潭上空，出现了一个阴影。 陆峰和尧紫凌微微一愣，仰起脸看，就见空中一条硕大的白龙，正展翅盘旋。 这时，就听站在山路边的几个弟子激动地喊了起来，“师叔祖、尊师叔祖、师祖……” 桌边众人抬头看，不用问啊，这么凌&乱的称呼，再加上头顶的白龙——应该是白玉堂来了。 尧紫凌忍不住笑了笑，“这也是巧了，正说他他就来了。” 说话间，就见山路上，白玉堂背手拿着银刀，潇潇洒洒就走上来了。 王烙每次看到白玉堂都要伸手去默默脖子上的伤，同时感慨一下——这位小师祖也是有本事哈，每次见面都比上次帅气点。 见白玉堂一个人上来的，尧紫凌倒是有些吃惊——展昭没跟他一起来么？ 陆峰起身，山上山下的弟子们也都过来了，要给白玉堂行礼。 白玉堂见人挺齐，同时连尧紫凌都在，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没等他们行礼，五爷就伸手轻轻一摆，对他们示意……看后边。 众人微微一愣，朝着白玉堂身后望过去……就见另一个人，正慢慢走了上来。 当看到那一头随风微扬的银发时，天山派众弟子惊呼出声，“师尊！” 天尊秉持着到了天山派就好好摆造型的原则，上山那几步路走得是仙气逼人，再加上今天阳光好，阳光白雪里的天尊向来都是最有杀伤力的。老爷子走到比水潭边，对着天山派小徒弟们微微一笑，点点头，“嗯，都长大不少，可有好好练功？” 天山派上下瞬间沸腾，弟子们无论老少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盯着天尊就想盯着下凡的菩萨。 五爷在一旁默默腹诽——你就装吧！这里头你能认出哪个是陆峰就不错了。 十大高手和陆峰能见到天尊的机会也不比天山派小徒弟们多，也都激动得不行。 这边正打招呼，那头，碧水潭里突然水花翻滚，咕嘟咕嘟往上冒&水泡，随后“哗啦”一声，一只巨大的乌龟冒出了水面。 那神龟众人都认识，一直以来被误认为麒麟的，“地尊”龟。 天尊一眼看到就乐了，走到碧水潭边，伸手摸仰着脸拼命伸长脖子来跟他打招呼的乌龟脑袋，“阿地啊，好些年没见了，你还好啊？” 幺幺也落了下来，蹲在天尊身后，好奇地看着水里的大乌龟，大眼睛盯着不放，好像在说——哇！好大的龟！ 白玉堂见天尊就差搂着阿地蹭两下了，那股“二”劲似乎在往外冒，感觉“仙人”形象要崩。 五爷赶忙瞧了瞧天山派众人。 可谁知，众弟子们除了一贯的神往和崇拜之外，此时竟然还满眼宠溺。 几个女弟子咬着手绢儿直跺脚，“啊！天尊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五爷望天，那天他跟展昭吐槽天山派弟子盲目崇拜天尊的时候，那猫说什么来着——人家那是隔着三尺厚的琉璃镜瞅的天尊，完美无缺！不允许反驳！你可别当着人面儿吐槽天尊，小心被撕！ 放着天尊跟阿地交流感情，天山派一众小徒弟围着激动，白玉堂走到桌边坐下，问尧紫凌，“你不是在楚州么？怎么回来了？” 尧紫凌道，“我听到些事情回来问问掌门，倒是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黑风城么？望星滩一仗赵普赢得漂亮，整个武林都轰动了。” 白玉堂端着杯子，一想到所谓的望星滩一战就是自己控制鲛鲛跟赵普演了出戏，就忍不住想笑，摇摇头，说，“师父说想来天山看看，所以陪他走一趟。” 陆峰又激动了，“要师尊挂心了……” “展昭没来？”尧紫凌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有些失望。 白玉堂倒是意外，他看了看尧紫凌。 谁都知道尧紫凌跟展昭其实不是太对付，两人不投缘，交情不深，再加上白玉堂的关系，尧紫凌瞧见展昭有点儿别扭。展昭又是个蔫儿坏的，总也“欺负”他，因此尧紫凌是看到展昭就绕道走，能不碰面就不碰面，今天竟然想见？ 见白玉堂疑惑，尧紫凌也无奈，“我之前在开封的时候，见过展昭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红眼睛，一头银发的。” 白玉堂端着茶杯点点头，尧紫凌说的应该是黑水婆婆。 五爷也没多说什么，就是看着尧紫凌，那意思——有什么问题？ “那位……是不是传说中的黑水妖婆？”尧紫凌压低了声音问。 白玉堂微微皱眉——江湖人中，特别是他师父和殷候那一级的江湖人里，有一些是时常被人说起的，有一些则是超然世外的。 若说他师父、殷候、夭长天、吴一祸、红九娘这些个是总有人惦记的，那么像他外公陆天寒、无沙、微尘这些个，就是没什么人惦记的。而更特别的一些，好比说魔宫的九头奶奶、千尸怪、修罗王这些个……基本都是跟外界断了联系的，没人会跟他们有仇怨，甚至没人会记得他们的存在。黑水婆婆就属于最后那一类……她甚至可以不算在人这个范畴里！老太太一年里一半时间在冬眠，其他时间就幽幽地飘来飘去，也不说话，偶尔“嚯嚯”笑两声，跟几个姨妈打打马吊养养蛇什么的，为什么尧紫凌会问起她呢？ 见白玉堂不回答，尧紫凌就道，“你最近在黑风城，没听到西域武林的乱子么？” 五爷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西域武林也有乱子？ “西域武林的乱子，跟黑水婆婆有关系？”五爷反问。 “跟那位婆婆有没有关系我是不知道，不过跟黑水宫可是有关系。” “跟黑水宫有什么关系？” 没等白玉堂问，身旁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一转身，吓一跳……天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们身旁，正落座。 五爷给天尊倒了杯茶，再看周围，那些激动的小徒弟已经被陆峰打发走了，天尊还对依依不舍跟他挥手说“再回”的小徒弟门说，“一会儿让玉堂给你们发压岁钱。” 五爷扶额，估计这些个十六七岁的小徒弟，在天尊眼里跟小四子一样都刚断奶。 天尊端着茶杯问尧紫凌。 尧紫凌就道，“西域武林最近死了很多高手，死状都是口吐黑血，体内全部内脏化为黑水。” 五爷听着也觉得奇怪，就看天尊。 老爷子端着茶杯慢慢喝着，没说话，也没什么神情变化。 尧紫凌就继续说，“而且据说，凶案发生时，有人看到了黑色的人形云雾。” “黑色人形云雾？”白玉堂不解，问天尊，“那是什么？” 天尊喝了茶，放下杯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邪&灵。” …… 黑风城里，展昭和小四子带着小五一起逛街，两人绕城跑了一早上，买了好些药材，让小五“驼”着药篓子。 这百兽之王背着俩竹楼的场面也是不多见，小五也没什么自觉，边走边晃尾巴，做老虎做得一点原则都没有。 展昭和小四子一路逛，一大一小一路都在聊捡尸体的事情。 两人估摸着按照以往的规律，很快就能捡到一具尸体，可奇怪的是……两人从早晨走到晌午，都到吃饭的点儿了，还是没碰着命案。 “喔。”小四子拍拍小手，“猫猫，恭喜喔！” 展昭也是哭笑不得，自己一早上逛街没捡到尸体竟然都值得恭喜，这衰运嚯！ 进了太白居，两人熟门熟路往二楼走。 小六子乐呵呵跑过来招呼，“展爷小王爷，今天厨房有羊腿，天寒了要不要来一锅尝尝？” 展昭笑眯眯就说，“好啊，有生的没？给小五来一条。” 小六子忙说有，扒着栏杆就对楼下吆喝上菜。 展昭和小四子两人要了个二楼的小桌儿坐了，就见客人还挺满。 “小六子，最近黑风城里头有人命官司没？”展昭问来给他俩倒茶的伙计。 “最近命案倒是没有，就是有些江湖人。”小六子道，“都是大门派的，平日黑风城少见少林高僧什么的，这几天倒是瞧见了些。” 展昭微微皱眉，黑风城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属于军事要塞，对往来的武人有比较严格的管控。就好比说所有地方都有江湖门派，但黑风城里是一个都没有的，别说门派了，连个武馆都不准有，怎么会有大门派来这里？ “不过也不是冲着黑风城来的，都是路过。”小六子接了一句，“吃个饭就出城，往西域去了。” “西域啊……” 这事儿本来展昭肯定不会在意，但是刚才听了黎嫣说的事之后，稍稍还是觉得可疑。 没一会儿，菜都上齐了，太白居厨子的手艺是一如既往的好，展昭美滋滋拆着羊腿，跟小四子大快朵颐，连小五也吃得直哼哼。 正吃着，楼梯上脚步声响。 展昭也没留意，正夹着一筷子羊肉往小四子嘴里送。 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惊讶，“展昭？” 展昭和小四子同时一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两个人，面熟！ 展昭拿着筷子端详着眼前两个不算熟的熟人，眼前两人似乎也有点儿尴尬，两厢对视了一会儿，展昭一歪头，“你俩吃饭啊？羊肉不错。”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边嚼边点头——是不错喔。 第154章 【谜团】 展昭瞧见谁了？两个按理来说，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 说不熟吧？还都认识。说熟吧？那认识的过程还都挺尴尬…… 这两人，一个是轩辕琅，另一个，是叶星。 轩辕琅是展昭和白玉堂去北海办妖帝案的时候认识的，北海大皇子，轩辕桀家众多不学无术的皇子里，唯一留下来的一个。 北海一案现在回想起来，展昭也只有摇头的份儿。轩辕桀误食毒菇，产生幻觉，搞得最后国破家亡，既可恨又可悲。 那一案还让展昭结下了个目前为止最大的梁子，轩辕珀。 轩辕珀利用白玉堂，差点就篡位成功了，可谁知天意弄人，轩辕桀清醒之后将皇位传给了轩辕琅，更离谱的是，包括轩辕珀在内的所有其他子嗣，都并非是北海皇族血统，搞得一众皇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轩辕珀还一气儿得罪了白玉堂跟展昭两个，自从之前在大漠客栈里碰到一次之后，那小子就销声匿迹再没踪影了。 展昭一想起轩辕珀就磨牙，如果说猫爷心中有张最不顺眼排行榜的话，轩辕珀绝对能进前三甲。 相比起轩辕琅，叶星可能更尴尬一些。 叶星是一叶夫人的徒弟，也是白玉堂的好朋友。之前在红樱寨出的那趟邪羽的乱子里，一叶夫人死得蹊跷，好在叶星是个聪明人，才没让一叶教跟魔宫掐起来。 更尴尬的是，展昭原本以为叶星是白玉堂的桃花，没想到这厮画风清奇与众不同，要做他展昭的桃花白玉堂的情敌，后来叫五爷给撵走了。 展昭举着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俩打招呼，只能推荐他们吃羊肉。 叶星让展昭那呆样给逗乐了，他也不见外，叫伙计加两副碗筷，跟展昭和小四子同桌吃饭。 轩辕琅则是来劲儿了，左右看，“我贤弟呢？” 展昭默默替白玉堂松口气——还好他没在。 说起来，这位轩辕琅也是挺逗，自从北海一案之后，他就真拿白玉堂当兄弟了，没事儿老写信，逢年过节还给送土产，五爷也是很无奈。 “玉堂有事回天山去了。”展昭不解问二人，“你俩怎么凑一块儿了？” 展昭看看轩辕琅连个侍卫都没带，便问，“就这样来不要紧么？你好歹也是北海的皇帝。” 轩辕琅还挺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什么皇帝啊，北海分了之后，基本就剩下些堡了……本来想着兄弟会联盟，但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都嫌我是饭桶，所以都各过各的了，唉……原本北海的国民也迁走了好多。” “可我听说浮图城面貌改变不少，百姓也安居乐业了啊？”展昭记得之前贺一航说起过，还夸了轩辕琅。 “哦……我这边还好。”轩辕琅点头，“多亏了贤弟让叶兄关照我。” 展昭有些不解地看叶星。 叶星笑了笑，道，“说来话长。师父生前因为太执着于报仇，一叶教的事情，她实际也没好好管。虽然教众甚多，但是暮气沉沉，房舍也是老旧不堪。师父死后有仇家上门，乱了几次之后人心涣散，教众也觉得前途堪忧。我正为难的时候，殷候来找过我一次。” 展昭一愣，惊讶，“我外公找过你？” 叶星点点头，“老爷子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当时见面我都快吓傻了，真是受宠若惊。” 展昭也很意外。 叶星都笑了，抱着胳膊摇头，“事实上，我虽与师父情同母子，但师父的死跟殷候并无半分关系。唉……要不是她执迷不悟找吴一祸的麻烦，也不会卷入那场纷争中。” 展昭点点头，一叶夫人死得的确不值。 叶星看了看展昭，微笑，“你外公可能是知道我跟白兄老交情，怕那次的事情之后我们会有嫌隙，害白老五难处理吧。” 展昭摸下巴——这样啊。 叶星给自己倒了杯茶，撇撇嘴，“说白了就是你外公疼你，顺带也疼白玉堂，但凡牵连到你俩的一丁点儿后患他都帮着排除了，还不告诉你……” 说着，叶星就叹了口气，“我这没爹没娘的，羡慕的我啊……恨不得跟白老五抢了，没准殷候就成我外公了！” 轩辕琅听到这里一口茶呛到，一个劲拍胸口。 对面，本来也不管大人们说什么，专心吃饭的小四子，幽幽地抬起头，瞧了对面的叶星一眼。 展昭眯着眼睛看他——这话你有胆当着玉堂面说去。 叶星笑呵呵——那他不是不在么，说说也不行啊？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展昭瞄了一眼自己的巨阙。 叶星赶紧往一旁挪了挪，识相地捧碗吃饭。 “那之后呢？”展昭很好奇问叶星，“我外公跟你怎么说的？” “老爷子建议我搬家。”叶星道，“他建议我考虑一下，将一叶教发展成火凤堂那样的门派。” 展昭楞了一下，打从心底想给他外公拍拍手，“好主意啊！” 叶星也笑了，点头，“的确是好主意啊！我本来就不太喜欢中原武林的纷争，师父死了之后，我也没什么依靠，这么大门派如果在中原武林，就凭我一个人根本撑不下去，到时候不是分裂就是被吞并。之后殷候介绍了柳寒星，柳大&爷给我认识，让我参观了一下火凤堂。” 展昭听得都懵了——嚯，这都认识了啊……他竟然完全不知道，估计连霖夜火也不知道。 “我参观完火凤堂之后，觉得很可行，但西域到哪儿找那么一块地方呢？殷候他老人家就叫我去找白玉堂商量，说他那头也有点儿事正愁，没准能跟我这个一块儿解决了。”叶星笑道，“我就跑去找了白兄了……” 展昭抱着胳膊歪着头，“你俩什么时候见面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叶星都让他逗乐了，“你家耗子哪儿会给机会让我见你啊，他还怕我跟他抢猫呢。” 展昭望天。 “我跟他一说这个事情，他立刻就介绍我给轩辕兄认识了，我俩一聊一拍即合……所以我一叶教已经迁到了浮图城。”叶星道，“现在浮图城与一叶教彼此支撑，希望日后也能跟魔鬼城一样，变成一座无忧无虑的极乐城吧。” 展昭听得连连点头，“这主意好……是真好！” 本来，展昭因为今早跟黎嫣的那番谈话，总也有些心事，兴致不是太高，总觉得——怎么那么多事儿啊？！上一件麻烦刚解决才多久，又来更大的乱子，这年头坏人作恶都不累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 可听了叶星和轩辕琅的事情之后，展昭莫名就高兴起来了。除了他本身喜欢别人诸事顺遂，会为之高兴之外，更让他开心的，是殷候和白玉堂。 这两个世人口中极度冷酷的人，有时候甚至身边人都会觉得他俩不会去管这种闲事，却偏偏对轩辕琅和叶星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给予帮助。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北海一案，死去的那些轩辕桀的子嗣。邪羽一案，枉死了的一叶夫人，殷候和白玉堂都觉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因此他俩觉得负有责任。哪怕那些死者生前都对他们心存恶意，但两人还是尽自己所能，让北海和一叶教，能够有好的未来。 展昭突然就有些感动，这两人的强与冷是一目了然的，温柔与善良却是藏得深深的。 展昭拿着筷子就开始走神，以至于之后叶星和轩辕琅说浮图城如今是怎样的欣欣向荣，他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一切都很美好，跟他外公和他家玉堂一样美好。 轩辕琅和叶星说着说着，就见展昭拿着筷子坐那儿傻笑。 小四子仰起脸，伸手戳了戳展昭的下巴，展昭才回魂，意识到最后满脑子都是他家耗子帅得那什么似的的一张脸，赶紧伸手摸下巴，有口水没…… 轩辕琅这会儿已经拿着筷子夹牛肉了，觉着展昭大半年没见，怎么变呆了？ 叶星却是端着茶杯瞧着展昭抓心挠肺，没办法，做人要讲义气不能跟兄弟抢，但这位也太好玩儿了……只能咬牙忍！ 叶星正纠结，一眼瞧见对面坐着的团子，正虎视眈眈盯着自个儿看呢。 叶星知道这娃好像是叫小四子，是公孙的儿子。 小四子盯了叶星一会儿，慢悠悠说，“白白过两天就回来了呢。” 叶星一惊，团子了不得，赶忙笑眯眯给他夹菜，不看展昭了，算是讨饶。 “说起来，殷候他老人家在么？” 叶星突然问展昭，语气也不似刚才说笑样了，变得有些严肃。 展昭摇摇头，“外公回魔宫去了，你俩跑黑风城来，难道是找我外公？” “找你或者白老五谁都行，有个事情想问问。”叶星放下茶杯，问展昭，“最近西域武林出了点乱子，你听说了么？” 展昭皱了皱眉，“我今早倒是的确听说了一些，不知道跟你说的是不是一个事情。” 叶星伸手，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黑水”两个字。 展昭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果然。” “事情很严重么？”展昭问，“要你俩亲自跑一趟。” 叶星压低些声音，“挺严重的。” 点点头放下碗筷，展昭问小四子吃饱了没。 小四子点头。 展昭付了饭钱，对叶星道，“干脆去军营找赵普一起说吧，再叫上霖夜火。” 叶星点头，和轩辕琅一起，跟着展昭小四子，去军营了。 …… 黑风城里，展昭为了黑水宫那点儿事闹心，远在天山的白玉堂也是跟他担着同样的心，估计这也算是一种心有灵犀吧。 天尊没头没尾突然说了“邪&灵”两个字之后，就不再往下说了。 陆峰和尧紫凌对天尊还是有些距离感的，不敢乱问，就都看着白玉堂。 五爷还是比较了解天尊的，这事情估计他不太想说或者不太确定，所以就对陆峰和尧紫凌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一会儿再问。 陆峰和尧紫凌也就不再说了，又坐了一会儿，白玉堂陪着天尊在天山派溜达了一圈，天山派弟子们群情激奋，提前过年了似的。 但天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摆造型，白玉堂却能看出来，他师父，微妙地有些心不在焉，应该是刚才“黑水宫”的事情，让他有些分心。 吃过晌午饭，五爷转了个圈就找不到天尊了，好容易摆脱那些热情的天山派弟子，顺着山路往下走，终于在碧水潭边，找到了正在喂阿地的天尊。 白玉堂站在山路上，看着正独自站在岸边，往碧水潭里碾干馒头的天尊。 馒头屑自然喂不饱阿地，但是引来的鱼儿却能，这会儿，碧水潭边聚集了不少鱼，阿地和幺幺都在水潭里窜上窜下的，激起水花片片。 然而天尊却是盯着水面发着呆，静静地想着心思。 白玉堂看了一会儿，就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着，等着天尊……时间一点点过去，师徒俩都没动，一个发呆，一个看雪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五爷看到了飘落到桌上的几片雪花，就仰起头看看天空，这时，感觉有人摸了摸&他的头。 白玉堂回头看，天尊已经走了回来，正站在他身后。 天尊走到白玉堂身旁坐下，五爷的目光追随着师父的举动。 直到天尊坐好了，抬起头，看到了徒弟打量的目光。 天尊看着徒弟的脸，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短短二&十&年，对于天尊这样的年纪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是看着一个小孩儿长大成人，还是很让人感慨的。 天尊活了一百年都不曾相信会有一个跟自己这么“投缘”的人，直到襁褓中的小白玉堂，第一次抓&住他的手指那一刻，他信了，妖王这次没有骗他。 天尊伸手戳了一下白玉堂的腮帮子，就像在戳二&十&年前那个说话漏风的小家伙，“想问什么就问，憋着干嘛？” 五爷又观察了一下天尊，“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 天尊看着徒弟，莫名就笑了，好奇心不强是白玉堂最有趣的一点，从小到大都这样。在一般人看来是冷漠，可在他看来，这是他徒弟独特的一种“宠人”方式，表示在白玉堂看来，关心的那个人的感受，胜过自己的感受。 白玉堂不明白天尊为什么笑。 天尊伸手，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桌面就隆&起了一个冰球，圆&滚滚的，似乎是个冰冻的水泡，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 “黑水宫……”天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跟黑水婆婆有关系么？”白玉堂知道天尊跟黑水婆婆关系挺好，但总觉得那位婆婆非同寻常的强悍，并不需要人担心她什么。 天尊似乎也觉得挺好笑，摇了摇头，道，“说到黑水宫，就想到余啸嫄了。” 白玉堂好奇，“原来的黑水宫宫主，黑水婆婆的师父？” 天尊点了点头，“余啸嫄死得早，黑水宫的年代也是比较久远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白玉堂问。 “什么样的人啊……”天尊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说，“蛇蝎一样的吧……” 五爷皱眉，“她和妖王不是朋友么？” “蛇蝎也不一定就是恶人啊，有毒牙又不是它们的错，别去招惹不就行了么。”天尊手指戳着那个冰冻的泡泡，自言自语，“黑水宫可是老大个坑，不管是谁去挖那个老坑，都该掂掂自己的分量。” 白玉堂问，“跟你刚才说的‘邪&灵’有关？” 天尊托着下巴端详徒弟，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呢？万一吓着你怎么办？” 白玉堂让天尊气笑了，有这么吓人么？ 天尊微微眯起眼，轻轻一用力……“啪”的一声，那冰泡泡碎了。 天尊嘴角微微带出了一点笑意，对白玉堂说，“去跟陆峰说一声，我们回黑风城了。” “哦。”五爷站起身，上山去找陆峰了。 天尊看着徒弟上山的背影，也是心中疑惑——自从出了那个什么恶帝城，西域那点儿乱子就没停过，一件比一件更离谱，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作怪？ 第155章 【邪灵】 展昭带着叶星和轩辕琅来到了军营找赵普，但这会儿赵普正在帅帐里见客，似乎是有别国的使者过来。 展昭跟贺一航说了一下二人的来意，贺一航就说请二人先喝杯茶坐一会儿，等会儿赵普，还派人去黑风林，把霖夜火也叫回来。 展昭趁着等待的这个空档，去了一趟黑水婆婆的帐篷。 在黑风城军营的南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紫楠树，这棵树据说已经有一千多岁了，历经了多个朝代的战火，依然顽强地生存下来，老树干上伤痕累累，但树冠却依然枝繁叶茂，像伞盖一样铺开去，洒下来。 在这棵树下，有一个黑色的搭帐篷，帐篷四周围一圈篱笆，篱笆边还竖了块牌子，上边有一行略显稚嫩的字迹——“太姨婆在睡觉，谁都不准大声说话”。 篱笆外边，放了许多盆栽，大多是榕树、松柏之类不怕冷的，围着帐篷一圈圈摆出来，就像在篱笆周围建了一个小树林。 紫楠树上，有几个山雀的窝，偶尔鸟鸣声传来，显得越发幽静。 展昭站在那些盆栽外边，看着那个黑色的帐篷，那里是黑水婆婆“冬眠”的地方。 婆婆很喜欢这个帐篷，跟她在魔宫后山蛇谷里的住所很像。 魔宫的后山，是比前山更“可怕”的地方，如果说前山的宅院里住着的是魔头们，那么后山，住的就是魔王们。 天残老人的天残洞、薛烬的酒仙谷、九头奶奶的千尸坑、葬生花的棺冢居，修罗王的骷髅庄、等等。 展昭小的时候，这些“可怕”的魔窟，都是他一个又一个的乐园，里边住着的，是世人口中的鬼怪们，也是他心中最喜欢的爷爷奶奶们。 展昭的目光落在了那块木牌子上。 这块木牌是他小时候写的，展昭小时候，发现有一段时间，黑水婆婆就不见了，他就问九娘，“太姨婆呢？为什么一到冬天太姨婆就躲起来呢？” 九娘戳戳他的小鼻子，嘱咐说，“太姨婆在睡觉哦！不要吵到她。” 就这么着，展昭在蛇谷的门口，竖了这块牌子。 那时候，他还在学字，一手字歪歪扭扭的，不过魔宫的爷爷奶奶们总夸他字好，所以小时候的展昭，到哪儿都喜欢留一副自己的“墨宝”。 这块牌子，黑水婆婆好像很喜欢，让九娘用火签烫在了木板上，到哪儿都抱着，要睡觉的时候，牌子就放在门口。 有一回修罗王跟她闹着玩儿，趁她睡觉的时候，悄悄把木板藏起来了。 黑水婆婆醒了之后，跟个怨灵似的飘来飘去，整个魔宫黑云压顶，修罗王赶紧还给她，结果还是差点连庄子都被婆婆拆了。 蛇谷，是魔宫一个僻静的山谷，谷里夏天湿热，冬天却是很冷，里面聚集了很多很多的蛇。 那个山谷，就连武功盖世的殷候都不怎么进去，倒不是说蛇会伤人，但走两步一条剧毒的金环从你脚边游过的感觉，再大的高手都受不住。 夏天的时候，黑水婆婆基本不在山谷里，她总在魔宫的前山，跟九娘她们几个混在一起玩儿。 冬天的时候，山谷里会下雪，这个时候，所有的蛇都躲到了洞里。 这个时候，魔宫的人才会进入这山谷。 冬天的蛇谷非常的美，谷之中满是红色的蛇果，冬天也通红的果子，一串一串从山壁上挂下来，盖着白色的冰雪，仙境一般。 然而，当大家可以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婆婆却是到了睡觉的时间。 蛇谷中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房舍，只有一个圆形的，像帐篷一样的石堡。 石堡里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就只有一张很大的床，被围在一圈儿屏风里。床是黑色的，被褥和毯子都是黑的，婆婆似乎喜欢黑色的东西。 展昭小时候时常偷偷溜进石堡，坐在黑水婆婆床边，一座就是一下午。 婆婆都是睡着的，盖着被褥，枕边是盘城一圈，同样睡觉的星白链。 黑水婆婆偶尔会醒过来，有时候看到趴在她床边看着书就睡着了的小展昭，就会把他拽进被子里，搂着一块儿睡，直到第二天早晨，九娘拿着早饭来寻展昭。 黑水婆婆的睡颜，展昭一直都喜欢，因为她睡着的时候，嘴角是微翘的，就像是笑着的。 展昭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婆婆醒着的时候没有喜怒哀乐，睡着的时候，却在笑？ 等展昭长大了一些，有一次，他问婆婆，“太姨婆，你睡着的时候，会做梦么？” 黑水婆婆琉璃石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展昭，手轻轻摸他头，说，“嗯，做梦。” “都是美梦么？”展昭好奇，“因为太姨婆一直都在笑。” 黑水婆婆听到他的话，也笑了，手指戳戳他的脸说，“都是美梦。” 展昭更加好奇，“做了一百多年的美梦么？” 黑水婆婆点点头，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话……展昭当时正在逗星白链，又或者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都没听清那句话。 …… 盯着帐篷走了一会儿神，展昭一跃跳过那些盆栽，走进篱笆院墙内。 刚落地，身旁的落叶堆忽然动了动。 展昭眯眼，弯腰凑过去看看，吓一蹦。 落叶堆里，露出一节蛇皮，青白相间的蟒蛇皮。 展昭用巨阙轻轻扫了扫落叶，就见有一条碗口那么粗的青色巨蟒，正躲在落叶堆里，环绕着帐篷，似乎是在熟睡。 展昭望了望天，这地儿没人敢来，这也是主要原因。 又用巨阙扫了扫，将落叶盖回去，免得那蟒蛇冷。 展昭跳过那条蟒蛇，走到帐篷门口。 这帐篷是特制的，很厚很厚，帐帘也厚实。 将帐帘撩起来，展昭往里看了看。 帐篷当中摆着一张大屏风，屏风后边，就是婆婆睡觉的床了。 走进帐篷，展昭拿起桌上的灯点了，轻手轻脚走到屏风后边瞧了一眼。 黑水婆婆在他走过屏风的时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展昭眨眨眼，就跟小时候一样，隔着挺远睁大了一双猫儿眼看着她。 婆婆躺在床上，微微地笑了，伸手，对他招招手。 展昭笑了，跑过去坐在了床边，将油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展昭刚坐下，被褥里，星白链钻了出来，爬到展昭腿上，昂起头，吐着信子。 帐篷里非常的暖和，据说是贺一航很体贴地在地底给婆婆做了个类似炕一样的结构，也难怪那巨蟒在帐篷外边趴着就能冬眠，的确是暖和。 黑水婆婆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看展昭。 展昭坐在床边，在想怎么跟婆婆说西域那些事情……其实他比较想请婆婆一起去军帐，一会儿叶星和轩辕琅说的时候，她也能在一旁听就好了。 黑水婆婆看了展昭一会儿，又打了个哈欠，问，“你家小白堂呢？” “跟天尊回天山去了。”展昭逗着星星，边回答，边笑——魔宫的爷爷奶奶特别喜欢叫白玉堂“小白堂”，一开始听到这称呼的时候，白玉堂是拒绝的，天尊第一次听到时，嘲笑了他小半个时辰。 但魔宫老人们喜欢叫，最后五爷也只好认了。 黑水婆婆笑眯眯说，“小白堂好孝顺。” 展昭笑了，黑水婆婆夸白玉堂的时候一直都这个风格，“好乖、好看、好孝顺……”，魔宫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对白玉堂是喜欢的不得了。外人都觉得白玉堂狠、冷、怪……可到了魔宫老头老太嘴里，却成了乖、甜、帅…… “太姨婆。” “嗯？” “你有做恶梦的时候么？” 黑水婆婆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伸手轻轻帮展昭将额前落下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摇了摇头。 展昭问，“一次都没有过么？” 婆婆摇摇头，“没有时间，美梦太长了。” 展昭笑了。 “出了什么事么？”黑水婆婆问展昭。 展昭搔搔头，犹豫要不要说。 黑水婆婆见展昭抓耳挠腮的，伸手轻轻掩着嘴笑了笑，问他，“是不是跟黑水宫有关？” 展昭一惊，睁大了眼睛瞧着黑水婆婆，“太姨婆，你知道啊？” 黑水婆婆点点头。 展昭惊得直挠床板，战战兢兢问，“姨婆啊，这事儿不是真跟你有关系吧？你睡迷糊了跑出去杀人了？” 黑水婆婆伸手拍他脑门儿，“去！你太姨婆我的仇家早一百年就死光了。” “这倒是……”展昭放心了，随后更好奇了，“那你怎么知道出的事跟黑水宫有关？” “前两天干娘跟我说的。”黑水婆婆伸手拿过挂在床边的外袍，那样子像是要起床了。 “干娘？”展昭边绑她拿梳子，边纳闷，黑水婆婆的干娘是谁？没听过她有什么亲戚啊，就好像听他外公提过一句，黑水婆婆跟过世的黑水宫宫主余啸嫄情同母女什么的……余啸嫄不是死了小一百年了么？ 展昭瞄着黑水婆婆，“婆婆你这两天不是一直在睡觉……” 说到这儿，展昭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问，“在梦里么？” 黑水婆婆笑眯眯梳着头，将枕边那朵黑色的茶花拿起来递给展昭，展昭帮她将花插在了耳侧。 黑水婆婆下了床，本来盘绕着展昭胳膊的星白链也游到了她手上，绕着她手腕转了几圈之后，躲进了袖子里。 展昭跟着黑水婆婆出了帐篷。 门口，那条青色的大蟒似乎也醒了，缓缓地游动着，身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黑水婆婆从大蟒身旁走过，伸手，轻轻摸了摸那蟒蛇微微昂起来的大脑袋。 展昭一看——好家伙！这蛇头比马头还大，这是活了多少年的蛇精啊？ 黑水婆婆站在紫楠树下，外边还是很冷的，寒风吹拂起她那头银色，有些淡灰的短发。 似乎是随着那阵风，婆婆也飘了起来，像一片树叶一样，落到了那些盆栽外边，回过头看展昭。 展昭跟了上去，和她一起走向赵普的帅帐。 …… “同体化？” 天山派下山的路上，白玉堂和天尊并排走着。 在天尊跟白玉堂讲了“邪灵”究竟是什么之后，五爷显然不太能理解。 天尊告诉他，所谓邪灵，是一种黑水宫武功特有的内力现象，简单点说，就是内力的同体化过程。 五爷不太能理解所谓的“内力同体化”是个怎样的过程，皱着眉头看自家师父。 天尊问他，“你见过黑水用内力没有？” 白玉堂点头，那次他们在恶壶岛裂谷里，黑水婆婆对付大批血蝙蝠时就使用了内力。 黑水婆婆的内力是一种黑色的，可见的内力。 内力分几个等级，通常无论内功多高，都是不可见的。只有在内力至臻化，高到某个境界的时候，才可能被看见。就好比说天尊的雪中镜，殷候的魔王闪，就是很好的例子。 “黑水婆婆的内力好像是一团黑色的气……那个就是邪灵么？”白玉堂问。 天尊笑了笑摇摇头，“那个只是内力而已，你回忆一下，她使用内力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白玉堂认真回想，黑水婆婆用掌风送出那股黑色的云雾……那一大群蝙蝠就被包围在了黑雾里，随后蝙蝠在黑雾形成的一个黑色的球里挣扎，再后来化成一股黑烟，以及一滩黑水…… “黑水宫的功夫，属于上古邪功。”天尊背着手，边走，边给徒弟细解，“功夫这种东西，单纯用来强身健体的还是少数，大多数都是用来伤人的。同样是杀人伤人，为什么会有正邪之分？你知道么？” 白玉堂想了想，“因为持有功夫的人么？” 天尊继续摇头，“少林都会出来凶僧，穷凶极恶之人，说人邪恶可以，少有人被说成是功夫邪恶。白鬼王练的就是邪功，赵普和贺一航两人都善用邪功，连展昭都会，可有没有人会说他们邪恶？” 白玉堂点点头，“所以邪功只是一种单纯的，功夫的种类？” “对了。”天尊点头，“邪与坏并不等同。世间万物，有阴就有阳，有光就有暗，所以有正，就会有邪。邪本身无错，只是那么存在了而已。阳光普照可以滋养万物，但如果没有黑夜，世间万物也会随之消亡。妖王以前常说，有些东西，存在的就是存在的，不是刻意去忽略它，消灭它，它就会变成不曾存在。” 白玉堂跟在天尊身边，安安静静听他师父讲道理，同时又想——天尊和殷候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听银妖王讲道理？ “然而，这种刻意的忽略，却的确会导致一些事物的失传。”天尊慢悠悠地说，“打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失传的技艺不计其数，有些因为太难继承而被放弃，而有些，则是因为太神秘，或太恐惧，而导致世人刻意地去无视和忽略它，它们才渐渐被遗忘。” 白玉堂点头。 “到目前的江湖，可见内力也在逐渐的消亡中。”天尊接着说，“主要还是因为太难练，就连你和展昭这样的天赋师承，也只能达到初探，比起妖王他们那一代，我与老鬼，也不能算是精通。” 白玉堂觉得挺可惜，“有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也失传了。” “是啊。”天尊微微笑了笑，“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人知道了，其实相比起有形可见的内力来，还有一种内力，更难练，失传的也是更加的彻底。” 白玉堂问，“什么内力？” 天尊伸手，一指白玉堂的身后。 五爷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也没人，就鲛鲛傻呵呵地杵在那里，也跟白玉堂一起往后看。 白玉堂忽然觉得鲛鲛这个举动跟展昭很像，自己可能是想那猫儿了吧。 想到这里，白玉堂回头，问天尊，“鲛人？” 天尊略神秘地一笑，伸手轻轻戳了戳白玉堂的太阳穴，“内力除了有形，还可以有智。”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看天尊，“鲛鲛不是因为我有冰鱼族的血统……” 天尊点头，“对啊，对于这种内力的知识早就已经失传了，唯一留下来的一些线索，也都在世代相传的血统里。” 白玉堂觉得不可思议，边点头边问，“那黑水宫的内力，也是有智的一种么？” “大概是吧。”天尊点头。 五爷盯着他师父看，想分辨一下老爷子是认真的还是又糊弄他。 天尊让白玉堂的举动逗笑了，自己小时候也经常这么盯着妖王看，想分辨出那妖孽是说真话还是又骗人。 “这么跟你说吧，传言中，黑水宫高手的内力，就是将活物化为一滩黑水，是不是？”天尊问。 白玉堂点头，他也的确看见过黑水婆婆将蝙蝠们瞬间化为黑水。 “其实黑水只是一部分，人们因为‘黑水’宫的名字，而太注重于落在地上的那一滩黑水，却没注意，化解在空中的那些黑色烟雾。” 白玉堂想了想，“嗯，蝙蝠死的时候，的确，有一瞬间，黑色的烟雾随风消散。” “蝙蝠的身体太小了，所以你可能没看清楚。”天尊说着，站定，转过身面对着白玉堂，说，“黑水宫真正的功夫，是这样的顺序，首先……形成黑色的云雾状内力。” 白玉堂点头，盯着天尊看。 “第二步，内力拍出。”天尊对着白玉堂的肩膀轻轻一拍，“黑色的云雾撞击人后，形成一个黑色的罩子，将人笼罩在里边。” 白玉堂跟着点头。 “第三步，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形从人体内被推出，人瞬间化为黑水，那个黑色人形状烟雾，也很快消散。” 白玉堂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问天尊，“那个被推出去的，人形的烟雾是什么？” “你也握过黑水的手，有什么感觉？”天尊反问白玉堂。 “滚烫。”白玉堂回答，“平时冰冷，但内里运起来的时候像火一样烫，如果不用寒冰内力抵消，就会被烫伤。” “黑水宫的内力属火，能达到熔岩一样的高热，可以瞬间融化所有东西。”天尊道，“所谓内力护体，就是说，在跟这样的高热内力交手时，还不至于被烫伤，都是因为自己也有内力的存在。” 白玉堂一听，恍然大悟，“所以被推出来的那种黑色人形烟雾，是对方的内力？” 天尊微微一笑，“没错。将保护人的内力推出体外，那么失去了内力保护的人，跟一块儿猪肉没什么分别，会被黑水宫的内功瞬间融化。这就是黑水宫邪功的原理。人分神与形，虽然神主导形，但神却不得不依托于形而存在，一旦将形彻底毁灭，那么神也将无所依托，彻底消亡。” 白玉堂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同时，他觉得这功夫正经挺邪，于是又问，“那师父你刚才说的同体化呢？” “那种黑色的‘神’，其实是可以被吸收的。”天尊回答说，“通常情况下，那些黑色人形烟雾会被用内力吹散。然而有些人形因为内力强大，所以黑影停留的会久一些，这个时候，如果将它们收为己有，那么这内力就变成了属于你的，这个过程，就叫同体化……是一种内力的同体化。邪功之中，有很大一个类别是靠抢夺内力而迅速提高自己的武功，同体化是属于高层及的一种手段。” “所以……”白玉堂突然想明白了，“近期西域这么多杀害武林高手的案子，传说中看到的那个黑影，并不是杀人凶手，而是那些被杀的人的‘神’么？” 天尊满意点点头，孩子就是聪明啊，一点就透。 “有人在抢夺西域武林高手的内力？”白玉堂皱眉。 “嗯……这个就不好说了。”天尊摇了摇头，此处白玉堂倒是看出了些困惑，他师父似乎是有哪些方面想不通。 “那种黑色人形，其实并非单纯内力，为什么被称之为邪灵，知道原因么？”天尊问。 白玉堂摇摇头。 “这就是内力与心智之间究竟是否存在关系的千古之谜了。”天尊道，“那些被逼出体外的内力，是带着死者的神志的，与其说那是什么内力，不如说，是死者的灵魂。” “吸收了这种内力，那就等于跟死者的灵魂，公用了一个身体，所以称之为同体。”天尊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被你杀死的那个人，会轻易地放过你么？” 五爷眉头都皱起来了。 “吸收这种内力就如同被恶灵附体一样，生不如死，通常吸收一两个人就疯了，更别说收一大堆了，除非……”天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五爷追问。 天尊伸手，轻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除非那个人，是自愿死在你手上的。” 白玉堂微微一愣。 “那个人自愿与你同体，从此之后在不分离……这样……如果能将所爱之人都收集在自己的身体里。”天尊微微一笑，指了指白玉堂的脑袋，“那么从此之后，这里，就是一个乐园，一个随时随地，能与所爱、所亲之人，相聚交流的乐园。” 白天怔愣地看着天尊，听着天尊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黑水的这里，就是她的乐园。” 五爷惊骇地看着天尊，“婆婆她……” 天尊微微一笑，“世人都说黑水没朋友，没感情，殊不知，她所有喜欢的人，和所有喜欢她的人，都和她在一起呢，永远，永远……不会分离。” 五爷听完天尊的讲解之后，好久都没法说话，他需要消化一下。 等完全接受了这些事之后，白玉堂问天尊，“所以，当年的黑水宫宫主余啸嫄，和跟黑水婆婆同体化了么？” “那个当然。”天尊点点头，“余啸嫄是她干娘么，同时余啸嫄自己就是带着以前的黑水宫前辈的，那前辈是带着其他前辈的，所以估计她那个脑袋里还有她师父的师父、师祖、师尊、黑水宫创始人之类，总之老大一群人了。” “所以，我们平时在交流的那个，究竟是黑水婆婆还是余啸嫄还是……其他什么人？”白玉堂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黑水婆婆了，那不是一个婆婆，那是一群婆婆！ “哈哈哈……”天尊让白玉堂逗乐了，笑道，“这种事情不要细究，细究了越想越恐怖，这也是为什么我和那老鬼，就连当年白鬼王都不敢招惹黑水的原因，这丫头可是有邪灵附体的。跟你背后那个小傻子不同，人家背后的是真妖精。” 说着，天尊还逗一脸震惊的白玉堂，“所以说，你看她突然坐着就发呆了吧，那不是困了，可能是家里干娘跟哪个姨妈吵起来了，她在劝架。还有啊，她有时候不是还拍拍你说‘玉堂好乖么’。” 白玉堂尴尬地点点头。 天尊一眯眼，“没准夸你的不是黑水，而是哪个五六百年前就死了的老妖。” 五爷就觉得头皮有些麻，再联想一下黑水婆婆平日一双琉璃珠子一样的赤目，偶尔捂着嘴对你“嚯嚯”地笑两声。 白玉堂余光就瞥到一旁的鲛鲛正跟展昭一样拍胸口——乖乖……哈诡异！ 第156章 【茶花】 天尊只在天山派待了半天，就说要跟白玉堂一起回黑风城了。 五爷替师父上山跟陆峰辞行，陆峰显然是不舍，但也不强留，毕竟天尊露一次面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白玉堂见天山派十大弟子聚在一起，有一些还是刚刚赶回来，大家都有失望之色，就道，“等过阵子我再带他来，你们好好练功就行了。” 天山派众弟子惊讶地看着告辞下山的白玉堂。 王烙摸着下巴，小声问身旁的师兄弟，“我说……小师祖性格好了很多啊，竟然会替人着想？” 话刚说完，被陆峰拍脑袋，“别瞎说，小师祖本来就是宽厚心软之人。” 十大弟子都挑着眉头看掌门——白玉堂心软？掌门师兄你确定跟我们说的是一个白玉堂？ 陆峰急的直跺脚。 这时，前山有个小徒弟跑来，给陆峰送了封信，说是有个人送到门口的，没留下话就走了。 陆峰有些不解地接过信函一看信封，惊得抽了口气，赶紧对着十大弟子喊，“快！把师尊他们拦下！” …… 就这么着，白玉堂和天尊刚刚走到山脚，山上一群天山派弟子喊着“师祖、师尊……”就追了下来。 五爷有些不解。 陆峰跑到跟前，将那封信交给了他，说是刚刚收到。 白玉堂接过信一看，皱眉。 只见信封上只有三个字——黑水宫。 白玉堂不解地拿着信看天尊。 天尊盯着那信封微微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头，示意白玉堂打开。 五爷打开，信封里有一张请帖，寥寥几个字，大致意思是——黑水宫重开，希望中原武林各位掌门能到场参加新宫主的就任礼。 这信没头没尾的，什么发帖人，请人参加典礼，时间地点却一句都没提，头一回见这样草率的请帖。 陆峰问，“会不会是恶作剧？” 白玉堂回头看天尊。 天尊伸手，接过那封信，抬手轻轻一甩。 随着天尊的动作，那张信纸上，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花纹，花纹像是水墨一样缓缓扩散开，随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是一朵黑色的山茶花。 天山派弟子们觉得莫名，白玉堂则是皱眉——这朵山茶花他见过，黑水婆婆的鬓侧一直都戴着这样一朵花。 之前小四子还好奇问她，“婆婆你的花为什么都不会谢掉？” 黑水婆婆将花摘下来给他看，才发现并不是真花，而是一朵做工精美的玉雕花。 白玉堂也仔细看过，那朵花的雕工精美，关键是石材十分的难得。那块玉雕的原石是一整块青玉，一半黑色一半墨绿。而正中间还有一块黄色的石皮。雕刻的工匠精巧地将那块黄色石皮雕城了花蕊，黑色是花瓣，墨绿的部分一片叶子。 那花瓣薄如蝉翼，整朵花轻得跟真花差不多。 小侯爷庞煜也欣赏过，他也嘴甜，开口就拍马屁，“小婆婆戴的这宝贝哈！只有这花才衬得起小婆婆的身份。” 小良子问，是不是很值钱。 太学一众大才子都说，岂止是值钱，单单这雕工，当今天下就没一个玉器师父能雕的出来。 小四子帮黑水婆婆把花戴回去，问，“婆婆，这个花是买的么？” 黑水婆婆伸手轻轻掩嘴，笑说，“传家宝来的。” 一群大才子围着她七嘴八舌问她祖上是不是好有钱。 逗得婆婆“嚯嚯”笑了几声之后，对几个小的招招手，“给你们看个厉害的。” 众人正好奇。 婆婆抬手，轻轻抚过那朵黑色的茶花，忽然……茶花颜色一变，整朵花瞬间变成了湛蓝色，同时，花瓣的形状也没有了，那股幽蓝悦动，仿佛是燃烧着的火焰，又似乎是波涛涌动的海面，中间的黄色花蕊也变得透明，好像是冰一样。 当所有人都傻眼的时候，公孙惊呼一声，“玉中之王冰火海！” 小四子踮着脚伸手去摸那团火苗，“不烫哦！” 黑水婆婆再一次轻轻拂过那朵茶花，“火焰”瞬间就熄灭了，恢复了原样。 “冰火海……听我爹讲过啊！”庞煜睁大了眼睛，“我爹上次找到一块，指甲盖儿大小，用两间宅子去换的，还说赚大了能做传家宝！” 黑水婆婆微微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庞煜，“太师识货。” 白玉堂盯着信上的花——这朵花，跟黑水婆婆那朵很像，或者说……虽然画得简单，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天尊将那封信交还给了白玉堂。 五爷将信叠好放回信封。 众人都看着天尊。 天尊想了想，对陆峰道，“你带点儿人，跟我们一起去黑风城走一趟。” 陆峰一惊。 白玉堂也惊讶。 天山派十大高手张大了嘴——真的假的？跟天尊一起上路啊？ 陆峰有些不解，问天尊，“师尊，我们去是……” 天尊背着手站在一旁看风景，慢悠悠来了一句，“余啸嫄是本座长辈，有些事情，该管还得管。到了黑风城之后，一切听玉堂安排，别惹事。” 陆峰和十大弟子都躬身说“是”，赶紧上山准备去了。 白玉堂见人多，就决定走水路，先去雇了船。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一起上路，赶往黑风城。 …… 另一头，赵普见完了来使，正坐在帐中，拿着封信发着呆。 这时，帐帘挑起，贺一航带着轩辕琅和叶星进来了。 两人略说了说来意，说完，展昭也到了。 跟着展昭一起进来的，还有黑水婆婆。 轩辕琅和叶星都有些纳闷，展昭怎么带了个小姑娘进来？这娃几岁啊？有十五么？ 两人正奇怪，却见赵普和贺一航都起身迎接，贺一航搬了把椅子请黑水婆婆坐在靠近暖炉的位置，连茶水都是亲自给倒。 叶星和轩辕琅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展昭也没具体给两人介绍，只是对一脸懵的叶星和轩辕琅说，“我太姨婆。” “咳咳……” 轩辕琅让茶水呛了一口，叶星也是哭笑不得，果然是魔宫的老神仙，这年头是不是功夫越好看着越小？ 叶星不用说，轩辕琅也是见过天尊的人，俩都挺老实，起身恭恭敬敬给婆婆行礼，跟着展昭叫太姨婆。 黑水婆婆依然是掩嘴笑两声，点点头说声“乖”。 虽然还是没见她张嘴说话，反正声音是出来了，惊得轩辕琅和叶星赶紧坐下喝茶。 展昭刚想开口跟赵普说，赵普却是摆摆手，道，“估计是一个事儿，姨婆醒了正好。” 说着，赵普将桌上一封信递给了展昭。 展昭伸手接过来一看，信封上落款只有黑水宫，里边一张请帖，是请赵普去参加黑水宫新宫主的就任典礼。 “刚才来的是辽国的使者，西夏和辽国几个大的江湖门派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信，还有关于最近西域武林人被杀，手法来自黑水宫的事情，都是一个事儿。”贺一航帮着解释了一下。 展昭翻来覆去看那封信，疑惑地问黑水婆婆，“太姨婆，这信是真的么？” 黑水婆婆伸手接过那张请帖看了看，随后抬手轻轻一甩…… 随着婆婆的动作，信纸上，出现了那朵黑色的山茶花。 轩辕琅还当戏法那么看，叶星却是嚯地站了起来，盯着黑水婆婆鬓上那朵黑色山茶花看。 展昭对他摆手让他坐下，别一惊一乍的。 叶星此时肚子里颠来倒去，他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位是谁，不会是余啸嫄吧？那得多大？也是魔宫的？这是要疯？！ 黑水婆婆将信交给了展昭，转过脸，看着轩辕琅和叶星。 两人看着她一双红石榴石似的蛇目缓缓从自己身上扫过，就觉得一阵阵起鸡皮。叶星毕竟武林高手，还好点儿，轩辕琅就觉得腿软，幸好坐着。 “你们看到黑影了么？”黑水婆婆微微一歪头，问。 叶星和轩辕琅愣了愣，都摇头，“我们只是听说。” 黑水婆婆点点头，“传说里，是怎么说那个黑影的？” 叶星回忆了一下，“基本说法都是一样的，说是发现死人之后，有一个黑影迅速消失，谁都没抓到。” “那黑影，是人形的么？”黑水婆婆接着问。 “对啊，说是个黑色的人影。” 黑水婆婆眨了眨眼，也没说话，似乎是在发呆。 赵普和贺一航都看着展昭。 展昭在一旁等着，黑水婆婆就这个习惯，说着话突然就发呆了，估计是在思考吧……其实展昭不知道，是几位婆婆在开会，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一下，黑水婆婆这会儿正听着呢。 正在众人耐着性子等的时候，外边传来脚步声，随后帘子一挑，霖夜火跑进来了。 火凤手里拿着封信，“你们已经开始啦？我刚才碰着夙青了，跟你们讲个稀罕事情！” 霖夜火边说边晃手里的信封。 没等他说完，展昭也抬手，晃了晃手里的信封。 火凤一惊，“你们也收到啦？我去！” 霖夜火那封信已经拆开了，抽出请帖，那朵山茶花的图案也已经在。 展昭问他，“柳大爷拆开看过啦？” “对啊，送到火凤堂的。”霖夜火道，“夙青跑来送信，我看了一眼还当有人恶作剧，不过夙青说，柳大爷和音姨都说是真的。” 轩辕琅和叶星都不解——什么真的假的啊？ 贺一航好奇问黑水婆婆，“婆婆，这朵花是怎么弄出来的？是什么特殊的墨么？” 黑水婆婆听后，轻轻抬手，在手边的小桌桌面上拍了一记。 众人都盯着那桌面看。 桌上什么都没有。 婆婆拍完之后，手指头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桌上出现了一朵黑色的山茶花，与信上那朵极其相似，但是…… 展昭和霖夜火拿着两张请帖跟桌上那朵花比了起来，发现——还是有些区别的，虽然很像。 “写信的人也有黑水宫的内力么？”展昭问黑水婆婆。 婆婆想了想，说，“没准。” “这多茶花。”霖夜火好奇问黑水婆婆，“代表什么啊？以前黑水宫的标志么？我记得大和尚说，黑水宫是建在黑水之上，纯白色的一座宫殿，在宫殿的正门上方，有一朵黑色山茶花的标志，是这个么？” 黑水婆婆听了这话，突然又开始发呆，随后竟然笑了起来。 展昭盯着婆婆看，这笑容不多见，婆婆平日笑得其实挺诡异的，但这个微笑却是少有的平和温暖，是想起黑水宫了么？ 轩辕琅对叶星做了个鬼脸，那意思——这位瞧着不是很正常的感觉啊。 叶星皱着眉瞪他——展昭家长辈大多都这款式，少废话，小心挨抽！ 第157章 【船行路上】 恭州府，坐落在黑风城东南，这里是东西南北两条最主要的水运航路交汇所在，是坐船赶往黑风城的必经之地，被称为，西北第一水城。 恭州府全城被纵横交错的水路所分割，居民不多，都集中在城南居住，城西和城北建有水军的军寨，属黑风城右路军管辖区域，换言之就是龙乔广的人马。 府中大湖连小湖，水路四通八达，水中大大小小许多岛屿，形成一个个的渡头，所有酒楼、客栈、货运中转，都在岛上。 换言之，途经此处的船舶从来不会入城，都是在岛屿码头略作停靠，吃个饭或者卸点货，休整之后继续前行。 恭州府是有水面无街面，城内船舶穿梭画舫如织，不夸张地说，连车马轿子，都是在水上漂着的。 这天，一艘华美的白色画舫，驶入了恭州府。 这船极美，纯白的船身，船上三层精巧阁楼，没有太多装饰，也没插旗子，就在船身一侧，有一个醒目的图案——图案整体是圆形，形似一朵桃花，五片花瓣各有玄机，类似于窗花剪纸中的老鼠图样，五只老鼠各有不同。 这个图案是即精巧又有趣，常年跑水路的人，都认识这个标志，这个图案意味着许多，归结成一个词，就是——陷空岛。 陷空岛的船分颜色，黑色是出海捕鱼的渔船，那是三爷徐庆的船队。赭色是内河货运的，那是四爷蒋平的船队。黄色是官运的船，大&爷卢方的船队。灰色是二爷韩彰的船队，主要负责船只的建造和修理。而白色的，基本都是画舫，是五爷白玉堂的船。至于这些船用来干什么？简单点说就是什么都不干，五爷用来游山玩水的，偶尔帮着收收钱捎点儿东西之类，属于陷空岛家用。 陷空岛几位当家的都是侠义之士，大&爷卢方又会做人，因此无论是黑白官商，只要是水面上讨生活的，看到这个船徽，都会礼遇三分。 今天这画舫慢悠悠驶进了恭州府。 此时，画舫甲板站了好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都是武生打扮，一个两个一惊一乍地看着岸边的风景，像是第一次来西北。 画舫三楼上，一个眉目如画的白衣人正靠着窗户坐着，边饮酒边看湖光山色。 谁？自然是五爷白玉堂。 这好山好水好风光的，还有好酒，五爷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是为何？ 理由可是说来话长了。 五爷又喝了口酒，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就见屋子中间一张方桌边四个人，天尊、陆峰、沈怀月和王烙，正坐一起打马吊呢，旁边还有两个天山派的小徒弟边吃水果边看。 五爷再一次叹气，可算是到了黑风城附近了，想猫！ …… 天尊随口一句带天山派弟子们来黑风城，可是了不得。 天山派十大弟子里，有两个年纪大的正好不在天山，除了尧紫凌、王烙和沈怀月三个过了二十的之外，其他五个都是半大小孩儿。 五人里三男两女，两个女的都挺有来头，一个叫柳锦鳞，一个叫赵瑗。 柳锦鳞的爷爷是江湖人称柳阎&王的阎&王门掌门柳卞，阎&王门别看听着挺吓人，其实和药王门是同一门派的，柳卞跟药王是师兄弟，柳锦鳞论辈分是白玉堂她大嫂的侄女儿。 赵瑗则是女侠东方晓的闺女，她爹是瓶城派的派主赵夕，她还有个愣头青哥哥，赵十六。之前开封府那桩歪金盆的案子，最先在酒楼喝醉了撞到杀人案的，就是他。 东方晓跟白玉堂他娘陆雪儿是姐妹，赵夕据说还有些皇族血统，赵瑗论辈分，也算赵普一个远方亲戚。 这俩丫头都是从小送去天山派学的功夫，别看是熟人介绍的，但天赋出众。虽然年纪不大，武艺已经很高，江湖上名气也都不小。她俩跟唐门的唐小妹，还有夜叉王的闺女龙淼淼，并称为江湖小四美，四人关系还很不错。 白玉堂觉得这四个丫头加上霖夜火他妹妹霖月伊，一个比一个邪性，不如一起组个门派，假以时日必定江湖一霸，前途不可限&量。 天尊之前也说，天山派十大弟子，最能打的就是这俩十七岁的丫头，柳锦鳞十招之内就能灭了掌门陆峰，尧紫凌和王烙加起来也打不过赵瑗。 剩下的三个男弟子，一对是双生子，沈复青和沈复云，江南第一镖，沈镖头的两位公子，也是好功夫。 而最小的一个，就是之前碧水潭麒麟案里，被鬼婆抓去丢在乱葬岗，差点儿丢了性命的程平。别看程平那回挺丢人，主要是因为鬼婆太厉害，又是偷袭，有些欺负人。这小子别看年纪最小，但天分极高，又很勤奋，因此武艺进步极快。 这几个小孩儿在江湖同龄辈里绝对是出类拔萃，且性格各异，各有各的精灵也各有各的愣，之前陆峰说的不错，天山派十大弟子一代代换，这一代的实力最强。 说来有趣，天尊对十大弟子都不怎么分得清谁是谁，但一听到程平的名字，竟然记得，还问他，“你就是那个说展昭瘦没英雄气概结果被揍的小孩儿？据说你很会挑西瓜？” 程平臊了个大红脸，一旁师兄弟乐得都直不起腰了，据说程平这段跟展昭的“恩怨”已经传遍江湖了，程平每每想起那件事也是痛心疾首，那会儿还是年少无知啊，后悔死了！ 五爷这一路也是很无奈。 说带着天山派一众弟子上路吧，五爷起先就觉得应该会挺有趣，他师父上山摆谱容易下山难道也摆谱么？这世上有几样东西是藏不住的，太阳月亮和二货，他师父二成这样，一下山还得了？世外高人仙气逼人的形象肯定要崩，五爷等着看天山派弟子们掉下巴的表情，然而……事情却是出乎五爷的预料。 水路走了没两天，天尊就说好闷好闷闷死了，趁着中午船靠岸补物资的时候溜去了城里，结果不出意外地丢了。 五爷一个没注意，就找不到天尊了。 天山派小徒弟们可热心，说他们去城里找。 五爷一想，点点头，让他们去有卖古玩字画的地方找，或者找找有没有哪儿连着十几面墙都被打了洞的。 五爷和陆峰在船上等着，没一会儿，就见一群少男少女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天尊回来了，程平和沈家兄弟手里捧着一堆古玩字画，赵瑗和柳锦鳞俩丫头叽叽喳喳跟着天尊不知道正说什么，把天尊逗得哈哈大笑。 五爷托着下巴看着，天尊上了船之后，美滋滋进屋去了。 五爷狐疑地看着忘了摆谱，明显是刚犯了二回来的天尊，就听几个小徒弟兴奋地聚在一起聊。 “哇！刚才你们看到没？” “师尊迷路把澡堂子当饭馆儿了！” 五爷点点头，够二吧？ 谁知紧接着是丫头们的尖叫声，“好可爱！脱衣服没？” 五爷握着杯子的手就是一抖。 “没！里头一群光腚老爷们吓得跑了出来，天尊站在雾气昭&昭的澡堂子里。” “呀！”又一阵尖叫。 “结果因为澡堂雾太大，困在里边找不到出来的路了。” 五爷默默点头，见过这么二的么？ “啊！好可爱，后来怎么出来的？” “一抬手！”程平学着天尊的样子，“澡堂子冻上了！” 五爷扶额。 “啊！”女生们尖叫。 “厉害吧？！”赵家两兄弟两眼直往外冒星星，“那些洗澡的满身冰渣子往外跑，师尊踩着冰面就出来了，走到门口还打了个滑……” 赵瑗紧张，“摔着没？” “怎么可能！”程平一拍胸脯，“师尊一个借力，直接冲出澡堂，冲进了对面的青楼。” 白玉堂身旁，陆峰“噗”一声，茶水喷了出来，五爷也被茶呛到了，直捶胸。 就听程平接着说，“哇！师尊一进青楼，楼里一片尖叫。” “啊！讨厌啊！” 赵瑗和柳锦鳞边捧脸边跺脚，“有没有人占师尊便宜？” 刚缓了缓的陆峰第二口茶喷出来，五爷扶着额头叹气。 沈家兄弟得意洋洋一抬手，学了个天尊转身的动作，“师尊就这么一转身……嚯！青楼里所有的人都被点了穴&道，连门口的马都不动了！” “呀啊！”一众弟子边拍手边蹦跶。 “师尊太帅了！” “好仙！” “不食人间烟火！” “啊啊啊！不想嫁人了怎么办！” 白玉堂那一桌，尧紫凌咬着牙忍笑，王烙被陆峰喷了一脸茶水，正拿袖子抹脸。 沈怀月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的震惊。 五爷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点点头，可算有个明白人了！正感慨，就见沈怀月突然一拍桌子。 “嘭”一声，众人都一惊，唰啦一声转脸瞧着她。 只见那姑娘拍完桌子后伸手一捧心，一脸的神往赞叹了一句，“师尊竟然可以点马的穴&道！神了！” 一群小徒弟跟着尖叫，陆峰和王烙也在一旁感慨，“这么说的话，的确好神……师尊就是师尊啊，啊哈哈哈……” 尧紫凌已经不行了，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膀直颤。 五爷扶着额头叹着气——都有病！ …… 就这么着，船只一路南下，天尊带着那群又傻又愣的天山派小徒弟浪了一路。 五爷每天不是扶额就是揉眉心，身后的鲛鲛每天都要伸手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好容易来到了恭州府，眼看就要到黑风城了，五爷长出一口气——猫呢？他家猫在哪儿？ 恭州府也没什么城可逛，到处都是水，天尊还比较老实，一大早带着小徒弟门打马吊。天尊连糊好几把了，心情不错，徒弟们依然是一脸仰慕——师尊牌技惊人！ 五爷扶第一百零一次额，他师父这样的还牌技惊人，那魔宫岂不是各个赌神？ 五爷正暗自吐槽，身旁，尧紫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敲了敲窗台，示意他看外边。 五爷顺着尧紫凌示意的方向一望，倒是也明白了他让自己看什么——恭州府，聚集了很多江湖门派的船。 黑风城因为是军事要塞，附近是没有门派的，所以平日能见到的江湖人并不多。 而恭州府这条水路，是嫌路上慢，赶时间来黑风城，才会走的。 尧紫凌问，“会不会他们也收到了请帖？” 白玉堂微微皱眉——也没准。 刚想跟尧紫凌聊两句，眼前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五爷抬头，就见鲛鲛眯着眼，站在他跟尧紫凌中间。 白玉堂端着酒杯忍着笑——鲛鲛这神情跟那醋猫别提多像了。 …… “阿嚏……” 赵普军营里，正和小四子一起叠药包的展昭突然仰起脸一个喷嚏。 小四子伸手摸&他脑门儿，一旁不知为何也在帮着叠药包的叶星问，“伤风啦？” 小四子眯着眼睛瞅着叶星，心说——白白怎么还不回来？ …… 船边一阵风过，五爷伸手摸了摸鼻子，也是一个喷嚏。 这时，就听下边甲板上赵瑗她们喊，说想上岸吃饭。 白玉堂望了一眼他们手指的方向，不远处有个湖心岛，岛上一座规模很大的酒楼，匾额上大大的“恭福楼”三个字，一进恭州府就能看见。 五爷之前听展昭提起过，恭州府有座远近驰名的恭福楼，想去吃吃看。 五爷觉得倒是可以尝试下，好吃的话，下次带猫来吃。 正好，天尊也说饿了，白玉堂就让船工将画舫靠岸，带着天尊和天山派徒弟们，上岸去恭福楼吃饭。 下了船，白玉堂瞄了一眼岸边渡头上停靠着的大小船只，也有些惊讶，中原武林好多门派都来了，这是来开武林大会不成？ 陆峰有些紧张，问白玉堂，“师尊身份特殊，这么进去吃饭，那么多江湖人……” 白玉堂点了点头，自然知道陆峰担心什么，他抬手，轻轻一拍走在前边的天尊。 天尊回头瞧自家徒弟。 五爷对他指了指头发。 天尊一甩头…… 随着天山派小徒弟门的再一次惊呼，天尊的一头银发，变成了黑色。 目睹了这一幕的沈怀月抱着赵瑗柳锦鳞，仨丫头激动得泪流满面。 五爷无语地看着跟着学甩头姿势的天山派小徒弟们，觉得到黑风城第一件事，就是找公孙给他们号号脉。 第158章 【热热闹闹】 白玉堂带着天尊和天山派小徒弟门下船吃饭。 恭福楼应该是漆州府最大的一座酒楼了，规模比起开封城的太白居总店也是不输。四面环水都是码头，一座岛上只有一座楼，分外气派。 白玉堂下了船略扫了一眼，发现不少江湖门派的船，心中疑惑。 西北偏远，平白无故那么多中原武林门派汇聚是不可能的，似乎唯一解释的通的，就是那份黑水宫的请帖。 可那份请帖掐头去尾，送得如此随意，真的有这么多大门派当真？特别是有许多还是新兴的门派，这些个帮派从成立到现在估计也不超过二&十&年，他们知道黑水宫是怎么回事么？黑水宫灭宫的时候，连殷候天尊都还是小孩子，换言之，那门派鼎盛时期，根本没人见过，一封请帖就能令中原武林倾巢而动？ 一进恭福楼，就见楼里都坐满了，起码一楼大堂连一张位子都已经加不进，伙计上菜都得侧着身子在人群中挤。 陆峰原本担心他们的到来会引起人注意，但楼里闹哄哄的全是人，大家忙着吃饭吹牛，也没人留意他们。。 这时，一个小伙计跑了过来，有些抱歉地说，“呦，几位客官，我们这儿都满了……” 伙计似乎是想请众人回船上等会儿。 白玉堂也没说话，白福跟着呢。 陷空岛的管家什么没见过，上前拉过小伙计耳语了几句，小伙计立刻去请来了掌柜。 掌柜往楼上引众人，道，“五楼还能加一桌，楼上请。” 天山派小徒弟好奇瞧着管家白福，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众人随着掌柜的往楼上走，发现其他几个楼层也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上上下下的伙计也多，因此没人留意道中原武林的至尊，正在一群小孩儿的簇拥下，有说有笑地上楼。 白福跟掌柜的打听，“东家财源广进，这儿是日日都生意那么红火么？” 掌柜的一个劲摆手，说平日生意虽然也不错，但就这三四天突然人一天比一天多，还都是江湖人，估摸着是要开什么武林聚会吧？ 白福详细打听，掌柜的嘴却紧。 五爷心中明了，这里是黑风城地界，这掌柜的没准也是军营的探子，有什么事儿自然不会告诉路人，但赵普那头应该是有数的。 好在越往上走就越安静，五楼连楼梯上都铺着金丝绣线的地垫。 陆峰知道这顿饭估计不便宜，他跟白玉堂并排走着呢，就说，“要小师祖破费了。” 白玉堂觉得陆峰还挺客气，跟着上楼的白福刚要替自家少爷跟陆峰客套两句，忽然，就听到前方“呼”一声风响。 众人正走上五楼的楼板，迎面就一个人飞了过来。 这会儿，掌柜的和白福走在最前边，天山派一众小徒弟簇拥着天尊跟在后头。 掌柜的一抬头吓一跳，这青&天&白&日的吃个饭，迎面谁丢个大活人过来？ 赵瑗和柳锦鳞就在他俩身后，顺手将两人往旁边一拽。 俩丫头本来也想跟着躲开，但一想……身后跟着天尊呢，可别冲撞了师尊！于是，柳锦鳞伸手，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裤腰带，在空中转了个圈，就放在了身旁的地上。 那人还一个趔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地面“咚”一声。 众人一瞧，都乐了。 柳锦鳞身量娇小，可她刚才一手接住的那个“飞人”，却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坐着都跟姑娘差不多高。 天山派众人呼啦啦上楼，都挺好奇楼上怎么个情况。 柳锦鳞甩甩手，也抬头看，心说谁把人丢出来的？内力不低啊。 五楼总共四张桌子，桌子都不算大，坐满了，靠窗的地方腾出来一张大桌，是刚刚摆好的，应该是给天山派众人加的座位。 五爷看了一眼楼上，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世上也是有那么巧的事情，四桌人，全部认识，一桌老友、一桌不知道算不算朋友、还有一桌认识但不熟，以及有一桌关系很差的。 白玉堂斜眼瞄了眼正努力想往自己身后躲的天尊，那意思——瞧这饭点儿撞的。 天尊干嘛往白玉堂身后躲？因为在坐有个他的“对头”。 且说当今武林应该没什么人是能让天尊“怕”的吧，但这位还挺麻烦，碰着了也是略尴尬。 而相比起天尊和白玉堂的无语，天山派几个小徒弟却是雀跃。 柳锦鳞和赵瑗俩丫头兴高采烈就一嗓子，“小妹姐！” 对面那桌有个美人儿也高兴地对她们招手，“瑗儿，鳞儿！” 这四桌人里，白玉堂将其划归为老友的那一桌，坐的是蜀中唐门的人，当家的两个都来了，一个唐四刀一个唐小妹，都是五爷的老熟人了。唐小妹更是陆雪儿亲口认的干女儿，也就是白玉堂的妹子。 唐四刀好奇地看着跟着五爷来的一大群人，他基本都认识，全是天山派的，十大弟子来了七个，还挺全，连掌门陆峰都来了。 陆峰虽然功夫一般，但那也是中原第一大门派的掌门，辈分很高。 唐四刀和唐小妹都起身跟他行礼，同时，两人望向陆峰身后的两人。 白玉堂他俩是熟的，天尊他俩也见过……就是老爷子怎么一头黑发啊？ 唐四刀和唐小妹都是老&江湖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清楚的很，都对着陆峰和天尊行了个礼，也没多说什么。 白玉堂对唐四刀微微一挑眉。 唐四刀有些无奈地对他摇摇头，似乎是说——刚才的纷争并非是他们引起的。 唐门的饭都差不多吃完了，几位弟子起身，让伙计将唐门的桌撤了，与天山派并了一桌，留下唐四刀和唐小妹，其他人都回船上去等。 五爷坐下，不用问——唐四刀这样子，看着是去黑风城的。 五爷抬眼，打量了一下唐四刀。 唐四刀对着身旁的唐小妹努努嘴。 白玉堂看了唐小妹一眼，丫头突然脸有些红，赶紧跟柳锦鳞和赵瑗说话，样子挺不自在的。 白玉堂也想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小妹竟然会害羞了！ 之前，贺一航曾跟白玉堂详细打听了一下唐门的情况，五爷还挺纳闷是怎么回事，后来小四子跟他说，“妹妹姐姐可中意广广啦！” 白玉堂回去问了展昭，展昭说巧了，那天唐四刀跑来拉着他去酒楼喝了一下午酒，聊的都是龙乔广，四少爷把右将军的家谱、人品、喜好、都查了一遍，笑眯眯地就回去了，敢情是这么个事儿啊。 龙乔广和唐小妹两个都是妙人也都有些怪，但论各方面条件还真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 唐老太太一听闺女中意大宋右将军，欢喜得不得了，连唐门那四哥挑剔的哥哥都对龙乔广很满意。 黑风城那一群就更别提了，右将军那几个兄弟都揣着他屁&股说天上掉馅儿饼了，小子这桃花运了不得。 广爷打从第一眼瞧见唐小妹就喜欢，这姑娘不止长得好看，关键性格还挺逗，投脾气。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好的事情，红九娘和唐门老太太情同姐妹，九娘又是广爷师娘，一听小妹看上龙乔广了，拍着她肩膀夸她有眼光啊，就看龙乔广对他师父那份孝顺，好男人啊！日后一定对媳妇儿千依百顺。 就这么着，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唐门和黑风城又近，两人一直交往着。 要说广爷可是个体贴人，往唐门跑得挺勤。 唐小妹最近就跟在糖罐子里泡着似的，人也越□□亮了。 赵普见兄弟整天喜气洋洋的，感慨小四子就是准啊！说有桃花桃花就开，都神了！ 白玉堂这会儿也拿不准唐四刀那个表情，是说这次他是特地陪唐小妹来看龙乔广的呢，还是他有事来黑风城，顺便把妹子捎来了……毕竟，唐四刀不是展昭啊，眼神交流不太顺畅。 一想到展昭五爷幽幽就叹了口气，可惜他家猫不在啊，不然这复杂的场面他家猫没准会喜欢。 五爷为何觉得场面复杂，因为楼里除了唐门这一桌，其他几桌还真是不太好说。 另一桌五爷挺熟，最近刚打过交道的，就是天尊对头那一桌。 那一桌上手位坐着个微合双目的道姑，正是明西师太。 这位师太与天尊也是有些纠葛，她在展昭白玉堂他们去苏州查傀儡洞府一案的时候出现过，老太太暴脾气，一点就着。 明西师太和少林寺的玄宁大师年轻那会儿是夫妻，成亲当晚打架分家，玄宁一气之下当和尚去了，明西本来想到青阳山当姑子的，没想到天尊给她指错了路，害她糊里糊涂走去明阳山，结果当了道姑。 而在明西师太旁边坐着的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白玉堂也认识，女的是东皇门掌门长孙晋的闺女长孙瑶，而男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是长孙晋的徒弟，花一尘。 东皇门本来挺好个门派，但掌门长孙晋误入傀儡迷局，搞得门派分崩离析。 话又说回来，相比起四大门派里其他几家，东皇门还算好了，并没有就此覆灭，起码根基是保存了下来。 门下弟子跑了多半，元气大伤还是其次，主要是长孙晋和其他几个原本响当当的掌门，都成了中原武林的笑柄。 东皇门的人，原本走出来都是抬头挺胸，江湖人会礼让三分，可现在走出来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长孙晋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花一尘这个徒弟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始终没有背叛。 白玉堂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说是东皇门门派规模缩小了很多，长孙晋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武林了，现在掌门是花一尘。 花一尘虽然人比猴儿精，但毕竟功夫一般，东皇门现在也不是什么大门派了。 好在长孙晋还有明西师太这个姨妈，明西虽然性格暴烈，但老太太还是比较讲义气的，估计是在东皇门危难的时候，帮侄儿一把。 花一尘见白玉堂往他们那桌看了一眼，就对他笑了笑，举杯示意了一下。 五爷微微点了点头。 虽说明西师太摆明了不太喜欢他们，但开封府对东皇门也算有恩，花一尘别看样子挺轻浮，但就凭他对长孙晋那份孝顺和忠心，五爷觉得这人本质应该还是不错的……于是说，那一桌应该也能划归到“关系不错”那一栏里吧？ 五爷正想着，就见明西师太的双目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往这边看了一眼，鼻尖“哼哼”一声，“原来是天山派高手，果然年轻有为。” 白玉堂心中有数，从刚才那股内力判断，那个人应该是被明西丢出来的。可能是有人触怒了老太太，师太也没用什么内力，估计就袍袖一甩把人丢出来了。但明西师太那一甩袖也不是闹着玩儿的，柳锦鳞单手就能把人接住，可见小小年纪功夫了得。 明西师太这人吧，有个特点，大概是因为讨厌玄宁的关系，这位老太太对女孩儿的态度和对男孩儿大不相同，反正白玉堂觉得师太看他和展昭都挺不顺眼的。 柳锦鳞是个会来事儿的，起身恭恭敬敬给师太行礼，说，“多谢师太夸奖，久仰师太大名，师太内力深厚气质芳华，吾辈敬仰。” 不止柳锦鳞，赵瑗也起来说拜年话，俩丫头那一通说，说的明西师太微眯着双目点头微笑。 天尊睁大了眼睛看陆峰，那神情——喔呀！我天山派竟然有这么精灵口才又好的小徒弟，陆峰啊！干得漂亮！ 陆峰尴尬，见一旁白玉堂也眼带促狭地看了他一眼，陆掌门叹气——现在的小孩子都是这个款式的啊，人小鬼大…… 除了这两桌之外，还有一桌坐着一群平日甚少在江湖上露面的人——雷切门。 雷切门是个相当神秘的门派，门派创世人姓雷，叫雷切，是黔贵一带的人。对于这位掌门的传言众说纷纭，有说他是走镖的也有说他是麻匪的，比较邪乎的是说他是赶尸的或者盗墓的。 雷切门成立到现在大概一百多年了，从不参与中原武林事务。掌门换了三任，现在这任挺年轻的，叫雷岳，看着三十岁左右。 白玉堂跟他只有一面之缘，是在某次江湖武林的聚会上。 中原武林过往的那些聚会，五爷不过是为了不让天山派吃亏，而跟去走个过场，看过就算，因此跟这些门派没什么深交。 雷切门和神龙谷是邻居，据说这任掌门雷岳和龙神谷谷主陈子虚关系还不错。 陈子虚和陈子无两兄弟跟唐门和展昭的仇怨比较纠结。 之前无花木的案子闹得挺大，把白鬼族的遗族都牵扯了出来，那帮人吵吵闹闹要给夭长天换心，把当年的白鬼王找出来，结果证明无花木只是妖王跟大家逗了一个闷子。 白鬼族遗族那群人吧，五爷想起来就头疼……夭长天尥蹶子跑了，沾亲带故的他被迫做了白鬼族的皇帝，管那一大家子人。 据白玉堂所知，最近白鬼族倒是挺老实，躲在西南林子里休养生息呢。 但当时白鬼族遗族和神龙谷勾结是真……若说白鬼族是外族，赵祯考虑到各方利益，从轻发落了他们的话，神龙谷却是叛&国之罪。 弟弟陈子无本性老实，只是从罪，从轻发落了他，但是哥哥陈子虚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且手上牵连多桩命案，这会儿还在大理寺审理呢。 陈子无解散神龙谷之后回老家，从此销声匿迹了。 白玉堂看了一眼此时坐在桌边淡定吃饭，目不斜视的雷切门弟子，这里头就有那位雷岳掌门在。 雷岳刚才的确是看了天山派众人一眼，但很快就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行&事低调的感觉。 五爷也拿不准他是忠的还是奸的……井水不犯河水吧。 而最后一桌，白玉堂归类为“有过节”的，是吴家寨的人。 这吴家寨是汉中的一个门派，以岛为寨，雄霸汉江一带。 本来，高河寨是中原第一的大寨，可惜这年头的武林门派，一旦做大多少会出些幺蛾子。 扁家由盛转衰，一个白木天就将个高河寨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高河寨垮了，跟东皇门一样，从盛极一时的天下第一大寨，沦落为了普通小门派。 高河寨倒了之后，吴家寨趁机收编了一部分高河寨门徒，将自己的门派做大，想要做下一个中原第一寨。 可水寨毕竟不比陆寨，特别是岛屿之上能容纳的人也不多，规模有限。 中原武林水上门派不算多，但各个实力都不弱，吴家寨虽然野心勃勃，但想达到当年高河寨全盛时期的高度还是有困难。毕竟，高河寨寨主扁盛是有跟陆天寒齐名的江湖地位的，吴家寨的当家不过是个船老大，人横一些，手下徒弟多一些罢了。 吴家寨的掌门叫吴老大，和陷空岛的二当家韩彰从小就认识。 彻地鼠韩彰不同于老大的周全、老三的豪爽、老四的精明，老&二是个相当孤僻的人。 韩彰朋友不多，却极重兄弟情义，原本跟吴老大感情极好……但吴老大当年创建吴家寨的时候，牵扯进了一桩走私官盐的案子里。谁料他背信弃义，诬陷韩彰，害的二当家差点被抓获刑，要知道，走私官盐是要叛死罪的。 后来白玉堂帮韩彰查清了此事，韩彰与吴老大也从生死之交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兄弟撕破脸那日还打了一架。 韩彰给吴老大在脸上留下了一条很长的疤，本来这一刀是砍在他脖子上得，但彻地鼠说念及这些年的情义，饶他一命，从此之后一刀两断互不亏欠。 吴老大身边也有几个兄弟，吴家寨与陷空岛偶尔会有些生意上的竞争，但江湖人都看不起背信弃义的人，吴老大恶名在外，江湖正道是避而远之。 加上陷空岛五兄弟同气连枝，得罪一个等于得罪一串，连展昭这些个江湖豪侠，但凡认识韩彰的，都看不上吴老大。因此，吴家寨虽然有野心想做大，却一直也不得人心。说白了就是中原武林正派反派谁都不想带他们玩儿，这年头盗亦有道，有什么是比背叛兄弟更让江湖人厌恶的呢？ 这会儿，脸上挂着长长一条疤的吴老大就这么坐在唐门和东皇门中间的位置，他一眼看到白玉堂了，也挺尴尬。 五爷看了他一眼，想当年吴老大和韩彰没翻脸的时候，五爷碰见他还会叫声兄长，如今只想劈了他。 刚才那个被明西师太丢出去，最后被柳锦鳞接住的大汉，应该是吴家寨的人。 吴家寨人来的还挺全，吴老大和两个兄弟，吴老&二吴老三都来了，还有一群寨子里的高手。 东皇门、吴家寨、雷切门都是家大业大，门派很有钱，东皇门哪怕没落了，但家底在。蜀中唐门更不用提了，因此这四家聚集在顶楼吃饭，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不巧，跟天山派撞到一起了。 那大汉坐回去之后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朝明西师太翻白眼。 赵瑗好奇问唐小妹——怎么了？ 小妹小声说，吴家寨那帮人乱粗&鲁的，嘲笑东皇门掌门长孙晋，说他丧家之犬，结果被明西师太丢出来了。 陆峰摇了摇头，江湖门派就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吴家寨那群人向来蛮横，那大汉本来不服不忿的，但坐下之后被吴老大瞪了一眼，就也不说话了。 吴老大示意手下赶紧吃饭，吃完就走。 江湖人不知道，吴家三兄弟最怕白玉堂，五爷当年是第一个查出吴老大陷害他二哥的，差点踏平吴家寨。 吴家三兄弟看见这位爷就后脖颈子冒凉气，只觉得吃个饭都能撞上，简直冤家路窄。 天尊端着酒杯子，饮着酒瞧对面明西。 师太早看见他了。 若说明西的辈分还是跟天尊差了一截的，天尊是好男不跟女斗躲着她个疯丫头，她也不好太无礼，因此刚才那股子暴戾之气也收敛了些。 白玉堂就觉得脑仁一阵阵疼，看着天山派一群笑嘻嘻闹哄哄围着天尊看餐牌点菜的小徒弟，五爷头更疼了。 鲛鲛乖巧地伸手上来给白玉堂揉脑袋。 外边传来几声龙鸣，白玉堂往船上一望，白福正带伙计抬着两筐鱼，去船上喂幺幺。 这里人多眼杂，自从上次有人想偷幺幺之后，白玉堂也是加着小心，尽量不让它到处野，那么招摇。 菜还没上齐，外边又有几艘船靠岸了。 就见伙计跑上来在空的地方又加了两桌，五爷就望天——不是吧……这是来了多少人，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用不用都那么闲？ 没过一会儿，果然楼梯上脚步声响，一伙人走了上来。 白玉堂看了一眼为首那个，暗暗点头——得！又一个“熟人”。 那人上楼之后望了一圈楼上的食客，最后目光落在天山派众人身上的时候，显然也是非常吃惊。 来人三十来岁，相貌堂堂，抬手对白玉堂他们行礼，“白兄，尧兄。” 白玉堂和尧紫凌都点点头。 来的是谁？暮迟楼楼主，裕暮迟。 暮迟楼被称为中原第一楼，裕暮迟这人之前在屠云峰现的时候，白玉堂就跟他打过交道，此人极聪明，很有些前途，这几年暮迟楼发展甚好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而裕暮迟的师父鹤童老者又是天尊的故交，所以白玉堂虽然看到个莫名其妙跑来的中原武林“熟人”还是难免尴尬，但也庆幸，起码碰上的是个明白人。 裕暮迟看到天尊本能就想来见礼，同时纳闷老爷子头发怎么黑了。 天尊却是一扭脸。 白玉堂对他微微一摇头。 裕暮迟多会看眼色，立刻就收了手，示意手下坐下吃饭。 暮迟楼的人刚坐下，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响起来，这步子还挺沉。 五爷皱眉又往楼梯口望了一眼，心说，上来的人体格估计不小，这楼里能容下那么多人么？别一会儿塌了。 一想到楼塌，五爷就觉得右眼皮直跳，赶紧敲敲桌面——千万别乌鸦嘴啊，阿弥陀佛…… 只是五爷还没念完那句佛，楼梯口就传来了一声，“弥陀佛！” 同时，明西师太也喊了一声，“秃驴！” 这一嗓子震得楼板直颤，天山派那群天真烂漫的小徒弟正品美食呢，举着筷子就僵住了，全楼的人扭脸往楼梯口看。 就见上楼的是四个大和尚，走在前边那个张着嘴指着明西师太，“婆娘……” 五爷望天——猫儿你在哪儿啊……好乱啊这儿。 那和尚是谁？明西师太的“老冤家”玄宁大师。 “嚯呀……” 天尊捧着杯子一脸八卦，小声跟白玉堂说，“了不得，这楼要榻……” 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幽幽转过脸，一脸哀怨地看他。 天尊被逗得直乐。 “阿弥陀佛！” 玄宁身后三个大和尚和一群小和尚都念佛，有个年纪大些的抬手对着玄宁的后脑勺就是一掌，“啪”一声，清脆响亮。 众人往后一看，也都愣了……玄宁身后的三个和尚年纪都比他大，玄明、玄悔、玄远。 白玉堂微微皱眉——少林罗汉堂的四大高手…… 几位大师的到来，引起了楼内一阵小小的骚&动。 玄明是少林罗汉堂最大的弟子，辈分仅次于少林方丈玄虚，老和尚好功夫，内力深厚。 说起少林高僧，和展昭白玉堂都挺有缘。 据说展昭十多岁刚下魔山的时候，一路游历，在少林寺山下，遇上了玄远。 少林有个特点，从掌门开始，武功越高的和尚性格越逗，年轻的僧人倒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玄远跟展昭不知为何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当时天晚了，大和尚带展昭上山留宿。 展昭进门就碰上了少林方丈玄虚……老方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问了一句，“小施主，你是九天之外的蛟龙，还是浅滩之上的困龙？” 展昭当时盯着老和尚眯眼一笑，“阿弥陀佛，大师你可看走眼了，我是猫不是龙。” 和尚摆摆手，“你本性是猫但血统是龙，是龙是猫由不得你。” 展昭歪着头瞧和尚，“大师你又走眼，我本性是猫血统是人啊，这世上哪有血统不是人的人？” 展昭逗得大和乐，玄虚接着问他，“你非凡夫俗子，本该隐于深山为何重回人间？你是度人的神佛，还是害人的厉鬼？” 展昭伸手戳了一下大和尚的肚皮，“和尚你少来，度人是你的活儿，我可不跟你抢，害人的厉鬼在哪儿呢？我倒是能替你抓。” “抓了厉鬼作甚？”和尚很感兴趣地问，“抓了度&化、火化、还是教化？” 展昭晃晃头，“都不化，绑起送官&府律法处置。” 和尚惊骇，“你上天入地之能，竟然信官&府？” 展昭微微一笑，背在身后的巨阙剑穗随着他的长发轻轻晃，逗老和尚，“我非信官&府，而是信公理。” “世间公理何&在？”和尚一指虚无，认真问。 展昭不假思索，一指和尚胸膛，“在人心。” 方丈大师哈哈大笑，请展昭留下吃斋菜，还介绍了其他高僧给他认识。 展昭在少林寺混了几天，再离开的时候，和一众老和尚成了莫逆交。 展昭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名震天下，除了他功夫好之外，也在于他人缘好。 玄虚方丈逢人就夸——南侠客，至仁至善，聪敏灵慧，是天底下最有趣的小朋友。 有少林高僧们的人品认证，展昭这侠义之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相比起展昭跟少林高僧们的善缘来，白玉堂与少林寺一众高僧的，则是“孽缘”。 少林的上一代方丈似乎跟天尊不怎么对付，天尊也是小孩儿心性，虽说与少林和尚关系和睦，但天山派门下各方面都不准输给少林！ 无奈天山派能打的不多，到了陆峰这一代更不济了，还爱内讧。 但天尊不怕！天山派再渣又怎样？他有白玉堂！ 五爷常被天尊派去抢少林寺的风头。 无奈陆雪儿、陆天寒，包括他爹白夏都跟少林寺渊源颇深，关系也好，五爷夹在中间那个愁啊。 所以，如果展昭看到少林高僧都是上去拍人家肚皮的话，白玉堂瞧见了就只有扶额的份。 眼下五楼是神仙妖怪齐聚一堂，五爷再一次叹气——好烦！好想猫！ 第159章 【小风阵阵】 恭福楼的五楼涌进了一众武林高手,各大门派之间关系复杂,各大高手之间恩怨情仇，总之吃饭的时候碰上了就是尴尬。 唯独天山派的小弟子们依然活泼，开开心心给天尊夹菜。 少林高僧毕竟是德高望重,一走上楼，各大门派的后辈纷纷起身行礼。 老和尚们自然也不会高价来五楼吃斋菜,是掌柜的特地给几位大师准备的位子。 玄明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一头黑发的天尊。 天尊这会儿正吃菜呢，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被一群小徒弟哄的乐呵呵。 玄明看得有些出神…… 玄明大师的身份仅次于少林方丈玄虚，而事实上，玄虚还是玄明的师弟，只是武功没有师弟好。 玄明今年也九十多了，他很小的时候就出家,一直跟在他师父,上一任少林方丈的身边。因此，玄明小时候见过天尊许多次……然而，玄明记忆之中的天尊,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天尊有一天会笑得这样快乐,老和尚以前连想,都没曾想过。 白玉堂注意到玄明一直盯着天尊看，也有些不解。 众人落座吃饭，也不说正经事，就是寒暄。好在裕暮迟和尧紫凌还挺熟的，唐小妹和赵瑗柳锦鳞也聊得开心，唐四刀跟白玉堂能喝上两杯，因此尴尬的气氛渐渐得到了缓解。 玄宁和明西虽然坐着相互翻白眼，但也没跟往日似的吵起来，毕竟，天尊在这儿呢。 就在这一片和谐之中，突然……有一个声音说话，“几位大师。” 在一个大家都尽量小声说话的环境里，突然有人大声开口，众人不免都要望过去。 只见说话的人，竟然是刚才一直低头吃饭，目不斜视的雷切门掌门，雷岳。 四位高僧见有人招呼，就也抬头看雷岳。 雷掌门少在江湖走动，大家对他都没什么了解。 玄远是四位高僧里最温和的一个，就问，“雷施主，有何见教？” 雷岳这会儿已经吃完饭了，泡了壶茶正在品茶，他盯着茶杯之中漂浮的茶叶，定了会儿神，慢悠悠开口，“晚辈有个疑问，一直想求教。” 四位高僧对视了一眼，这位是要问佛法还是问什么？ “施主，想问什么？”玄悔脾气比较阴郁，也不知道雷岳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敌是友。老和尚边问，边打量这个年轻人……以他这点年纪，也算有胆色，一般的武林后辈应该都不敢跟他们说话吧。 雷岳抬起头，神情自若地看了看四位高僧，开口，“晚辈一直想问，天尊和殷候，哪个更厉害？” 雷岳话问出口，楼上好几个让水呛到的。 首先被呛到的就是陆峰。 唐四刀微微皱眉，裕暮迟也看了雷岳一眼……在场众人看着似笑非笑的雷岳，此时都只有一个想法——挑事儿的！这位绝对是挑事儿的！ 天山派一众小徒弟也都收了笑容，彼此交换个眼色。 雷岳当着天山派的面，问少林高僧天尊和殷候谁比较厉害……这除了挑事儿，也没什么别的说法可解释了。 五爷端着杯子暗暗点头，雷岳应该不知道他师父本人也在这儿吧？谁不知道他跟展昭关系好，展昭是殷候外孙，意味着殷候也是他长辈，而且殷候和他师父关系很好这件事，这几年基本已经传遍江湖了。雷岳这问题明着是刁难少林高僧，实际上，是刁难他白玉堂呢。 五爷看到对面唐四刀对他摇摇头。 白玉堂心里就有数了，可能传言是真的，雷岳跟神龙谷关系匪浅，也就意味着，此人是敌非友了啊。 不过此时，更尴尬的还有四大高僧。 四个和尚面面相觑，心说——这话问的，答哪个都得罪另一个啊！ 玄明抬手，轻轻一摆，“雷施主，天尊与殷候都是武林至尊，此二人高度并非我辈可谈论的。” 其他几个门派掌门都点头——大和尚会说话啊，谁都不得罪，干脆两个一样强！ 五爷端着酒杯看天尊。 这会儿，老爷子还吃菜呢，神情跟刚才差不多，好似这一段对话，他都没听着。 听了玄明的回答，雷岳却并不买账，他微微一笑，“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白玉堂好奇地看看天尊，似乎也挺感兴趣——你俩从小打到大，算过没？谁赢得多？ 天尊端着酒杯笑眯眯指指自己，那意思——当然为师赢得多！ 白玉堂瞧着他——靠谱么？这回你倒是记性好！ 天尊笑眯眯，给几个小徒弟一人夹了一个虾在碗里。 这会儿，天山派那些个小徒弟哪儿还有心思管雷岳是谁，都寻思着把碗里的虾封起来当传家&宝…… “据我所知，殷候曾多次遇险，甚至有性命之忧，都是天尊救了他。”雷岳索性也不看别人了，就问玄明，“当年殷候身陷困龙阵的时候，原少林方丈也在场……四位高僧，可曾听他说起过此事？” 白玉堂继续看天尊，老爷子蛮得意——那是，没老&子，那老鬼死了一百回了。 “天尊救了他多次，而殷候受伤的经历也不少，可天尊称霸武林多年，从没听过他受伤……是否证明，其实天尊比殷候要胜一筹？” 玄宁、玄悔和玄远都看着玄明，这里头就玄明跟原掌门最熟，听过这事儿没？ 此时，天山派几个小徒弟再一次一脸花痴地看自家师尊，而裕暮迟、唐四刀和花一尘之类知道天尊身份的，也都去看老爷子的表情。 可这会儿，天尊正努力剥一只虾，老爷子手还挺笨，不过手指头是真好看…… 五爷伸手拿了筷子把他眼前的虾夹过来替他剥壳，老爷子就咬着筷子在一旁眼巴巴瞅着，等徒弟剥好了又给他夹回碗里。 白玉堂见天尊似乎挺爱吃，刚想让伙计再给他上一盘，身旁“哗啦”一声，天山派小徒弟门一起举手喊，“伙计！虾！” “然而我又听说。”雷岳这挑事儿的劲头还挺明显，没等几个盯着天尊吃虾的和尚缓过神来，接着说，“天尊曾经想要杀魔宫的一位魔头，殷候为了阻止，与天尊激战，结果天尊败下阵来，还受了伤。” 白玉堂好奇地看天尊——还有这事儿？你要杀谁？ 天尊仰着脸认真想——有这事儿么？我怎么不知道。 雷岳问玄明，“几位大师，可知此事？” 玄宁、玄悔和玄远都默默看玄明。 玄明无语地看着雷岳——这位雷掌门知不知道天尊就坐在他对面啊？ “还有……”雷岳接着又说。 众人都一脸佩服地看着他——大哥，你话真多啊，还没说完？ “天尊和殷候都师从银妖王，这不是什么秘密，然而他俩并不是同时入师门的，他俩跟在妖王身旁的时间不同。据说妖王非常宠爱天尊，做师父的，都不是一碗水端平的，那么学功夫这点上，殷候是否比较吃亏？条件不同的情况下，殷候还能和天尊平起平坐，那么是否说明，殷候其实比天尊强？” 白玉堂听到他的话就一皱眉，看了天尊一眼，果然……天尊的目光，幽幽地扫过对面的雷岳。 五爷替雷岳捏把汗，这位意思是说妖王偏心？找抽啊…… 雷掌门可算把问题给问完了，悠哉喝茶。 可在场江湖人都如坐针毡，特别是知道天尊就在这儿的，心说这位到底是要挑拨谁？感觉最后连殷候和天尊都挑拨上了。 少林几位高僧更是满脸纠结，玄远和玄悔都瞪玄宁——都怪你啊，好好的非要跑来吃斋菜，忍到黑风城不什么事儿都没了？ 玄宁直搔头，看玄明。 而此时，玄明则是在打量雷岳——虽说这位挑事儿的意图明显，但此人小小年纪，为何知道这么多关于天尊殷候的事？甚至连银妖王的事都知道？ 明西师太一直不言语，此时，老太太正皱眉看着雷岳，觉得此子不知尊重，信口开河。 这时，就听花一尘突然笑着问，“雷掌门传说听得可不少，都是哪儿听来的？我也是个爱串闲话的，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些个？” 在坐江湖人心中都明了——雷岳背景应该不简单，只是他当着天山派的面说这番话是何居心？ 问题已经抛出来给了少林，玄明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这个问题，贫僧真没办法回答施主，不如你改问一下天山派的高徒吧。” 玄明话说完，天山派众徒弟刷拉一声转脸瞅他——和尚！你怎么甩锅啊！ 四个和尚表情还挺统一——这本来就是你们天山派老祖&宗的锅，干嘛让我们少林寺背啊？ 众人都扭脸看天山派众人，雷岳也看了一眼，随后一脸惊讶地说，“原来诸位是天山派高徒？失敬失敬。” 其他人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这位也是装得太没诚意了，天山派陆峰掌门不难认，其他人都认出来了就你不认识？再说了，认不出陆峰难道还认不出白玉堂？简直睁着眼说瞎话！ 天山派一众小徒弟直磨牙，他们心中天尊当然是最好的，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 陆峰也挺为难，就转脸去看白玉堂。 五爷索性转过脸，问夹着虾仁儿正蘸醋的天尊，“您有什么高见？” 天尊嘴里塞了半个虾，抬头看徒弟，“嗯？” 五爷托着下巴看他，边对雷岳那方向努努嘴，“人家的问题。” 天尊抬起头，看看对面的雷岳。 雷岳原本是看白玉堂的，很明显，他这个问题是刁难白玉堂的，可五爷却把问题抛给了身旁一个看起来有些二的天山派徒弟。 天尊瞅了雷岳一会儿，嘴里还在嚼虾，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心思。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毕竟，这里除了雷切门和吴家寨几个之外，大多数人都知道天尊真正的身份。 天尊终于是嚼完了虾，一歪头，问雷岳，“你觉得呢？” 雷岳不解，“我觉得？” “嗯。”天尊点头，“你觉得天尊和殷候，哪个强点儿？” 雷岳微笑，“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啊。” 天尊点点头，“刚才老和尚答你了，他俩都强，就他们那点儿三脚猫功夫评不了，你好像对答案不满意。” 少林四大高手惭愧得直摸光头——练了小一百年原来只是三脚猫功夫啊……心塞。 雷岳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没等雷岳说完，天尊笑了。 天山派小徒弟都仰着脸看天尊，管他什么问题，师尊一笑倾城！ 其他人也都好奇看天尊……这老爷子功夫好谁都知道，没有人置疑。可他与殷候的关系扑朔迷离，江湖传言也甚多。有说他俩情同手足的，有说他俩水火不容的。而至于他俩是否都师承银妖王，这也只是传说而已，是真是假并无人知。面对这样的疑问，身为天下武林的至尊，会怎样回答呢？或者说，两个武功到达最高境界的尊者，是怎么看对方这个存在的呢？ 天尊放下筷子，顺手拿陆峰的袖子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开口，语气平和，似乎是一个长辈在教导后辈，“这么说吧，这世上，有些人本来不坏，你觉得他坏，只是因为你想他坏。同理，有些人本来也没那么好，你觉得他好，只是因为你想他好而已。” 天山派的小徒弟门都歪着头琢磨天尊这句话，有些拗口，是雷岳这题的答案么？不管了，反正师尊声音好听！ 白玉堂端着酒杯继续喝酒，嘴角微微地挑起一些，心中感慨——活一百多岁不是白活的，老爷子也不是一直稀里糊涂。 玄明微微点头，“阿弥陀佛，施主高见。” 吴家寨几个都是大老粗，吴老&二不解，“什么玩意儿？人问你天尊和殷候谁厉害，什么好人坏人？那事实究竟是哪个厉害？” “事实就是两个都厉害，你们这群三脚猫功夫的，没资格来评判。” 这时，窗外一个轻快悦耳的声音飘了进来。 五爷在听到声音的刹那，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嘴角……不自觉带出了一抹笑意。 “这世上，事实但凡过了一遍人心，又过了一遍人口，那就不是事实了。你们心目中的天尊，并不是真实的天尊。你们心目中的殷候，也并不是真实的殷候。换种说法，如果你心里想要天尊更强，那么自然能找到千百种理据来支持你的想法。同理，如果你心里想要殷候强，那么总能找到无数理据来证明天尊弱。无论是怎样的比较，都是你心中的计较，与事实无关。” 天山派小徒弟们眨眨眼，点头——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这位嘴皮子利索！ 抬头一看，就见不知何时，一身红衣背手拿着巨阙的展昭，已经站在了窗外的栏杆上。红色官袍的衣摆、官帽上挂下的红色帽带、黑发，都随着楼外的清风微扬。 白玉堂笑意从嘴角一直漾到眼底，抬头，就见那猫也正笑眯眯望过来。 一旁吃虾的天尊瞧了个正着，暗暗赞叹——厉害啊展小猫！他家玉堂面瘫都治好了！ 展昭往窗框上一靠，对着雷岳笑得人畜无害，“再简单点儿说，就是你要知道两个矮子哪个更矮，低头看看就行了，可要知道两个高个儿哪个更高，那就得赶紧长个儿或者爬得更高。更何况那俩高个儿还在山顶待着，你就在山脚望，问山风他俩谁高？你指望山风告诉你什么呢？山风自个儿还晕着呢。无论哪阵风跟你碎嘴他俩孰高孰低、是善是恶，那都是风自个儿瞎琢磨呢，跟事实有关系么？” 展昭轻轻巧巧几句话，逗得楼里众人会心一笑，连明西师太都笑了，玄宁气的跺脚，“你个牙尖嘴利的猫啊！” 其他三位大师也捂心口——三脚猫功夫之后是山风啊……双重打击。 五爷点头，估计这猫今天伙食不错，嘴皮子越发利索了。 展昭逗完闷子身形一晃，众人就瞧见个红影落到了白玉堂身旁。 展昭往五爷身旁一坐，胳膊肘一碰他算是打个招呼，顺手塞了个李子给他。 五爷拿着李子不解地看展昭。 展昭献宝似的，“尝尝。” 五爷咬了一口，瞬间酸的一皱眉，一旁天尊被徒弟的表情逗得趴桌笑。 展昭点点头，自言自语说，“果然是酸的啊，还好没吃。”说完，从袖兜里拿出一把李子来分给天山派小徒弟。 “展大哥！” 唐小妹、赵瑗和柳锦鳞，连同长孙瑶都跟展昭打招呼。 展昭笑眯眯，边分李子边对几位美人儿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楼中众高手都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展昭——人缘用不用这么好啊这位…… 五爷边拿酒漱口，边打量展昭——这猫一身官服出门，莫不是来办公的 想到这里，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你不是又捡尸体了吧？ 展昭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对白玉堂摇头啊摇头——耗子！跟你说你都不信啊！猫爷这回衰出了新高度！ 五爷盯着展昭看了良久，点头——我信！ 第160章 【狅街】 展昭的突然出现,让楼内尴尬的气氛瞬间解除了。 天山派的小徒弟门跟展昭都不见外,见面打招呼比跟白玉堂处得都熟。 展昭呛了雷岳，分了李子，正坐下跟白玉堂使眼色,就听天尊突然问他，“你这是又得罪什么人了？” 展昭一脸郁闷,“我刚才一不小心。” “捡尸体了？”白玉堂和天尊一起问。 一旁，天山派众弟子一脸同情地看着展昭。 尧紫凌也是佩服,这位不知道是什么本事，出门准有事，这招灾惹祸的体质也是没谁了。 “是捡了一具来着。”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倒是意外，“才一具？” 展昭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你这是嫌少？” 天尊点头——才一具而已啊,普通水准。 五爷也纳闷——就捡了一具尸体,怎么就衰出新高度了？ “猫爷一不小心。”展昭拿起白玉堂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润润嗓子，“拉了一整条街的仇恨。” 白玉堂微微一愣,正想详细问,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内力深厚的喊声,“展昭！你给我滚出来！” 展昭让茶水呛了一口，“来得还挺快。” 楼里众人都往楼外望。 就见不远处湖面上有一艘船，黑色，船头老吓人的一张鬼面，船身上一个金色的圆形章纹，正当中一个“街”字。 楼里众人盯着那艘船看了良久，随后“唰”一下，集体转脸看展昭，“狅街？” 展护卫呵呵笑，“可不是么……” 话刚出口，那艘船上又传来了几声吼，都带着强劲的内力。 “展昭！你出来！” “杀人偿命，展昭你出来受死！” …… 玄宁眯着眼睛瞅着船上蹦跶的人，忍不住念佛，“阿弥陀佛，展贤弟，你是惹了整个狅街的人啊？” 展昭觉得一杯茶解决不了问题，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边咕嘟咕嘟喝边继续对白玉堂摇头——猫爷苦啊！ 白玉堂听了一下外边七嘴八舌的喊声，不解地问展昭，“你杀了狅街四当家的？” “狅街四当家？”唐四刀也皱眉，“严肆狅？” “严肆狂死了？”裕暮迟也一惊。 楼里众人也是震惊，议论了起来。 展昭望天，伸出两根手指，“一，严肆狂是死了。二，不是我杀的，但是我捡到他尸体了。” 楼里众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展昭——你就捡个尸体人家一路追过来要你命？ 五爷好奇看展昭——经过呢？ 展昭叹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所谓的狅街，是一个相当有名的西域门派。 江湖上有一些门派是比较特殊的，就是传说中的“恶人聚集地”。 典型的例子，比如说殷候创立的魔宫。 简单点说，各种“坏蛋”们聚集在一起生活，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门派。 这种门派不会参与江湖事务，不属于白道也不属于黑道，行&事低调与世无争，但门内又不乏高手。 现在江湖上比较有名的这类门派还挺多，比如魔宫、夜叉宫、鬼谷、邪门，以及……狅街。 狅街位于西域，地理位置在狂石城以西。 狂石城一带有西域最大的石林，狂石林，附近山寨城堡众多，大多以“狂”字命名。 狅街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之中，规模很像一条大街，因此得名。 狅街的老大是人称西域第一狂的老叟壬狅。这位老头和裕暮迟的师父鹤童老叟是师兄弟，但师兄弟关系不太好，因此暮迟楼和狅街也没什么来往。 壬狅这老头狂气十足，据说年轻那会儿是闯了不少祸，得罪了很多人，在中原都待不下去，因此转战西域。 狅街里很多都是被中原武林逐出去的高手，据展昭所知，有些就是当年魔宫不愿意收留的。 壬狅本名叫壬狂，但他嫌狂石城一带用“狂”字的人太多了，所以非要把狂改了，改成“狅”。 论辈分，壬狂是陆天寒他们那辈的，狅街里大多也是些老&江湖，都跟展昭差了好几辈儿呢，这架势，看起来有些大欺小。双方是怎么交恶的呢？跟展昭的“衰运”也是真有些关系。 …… 自从之前收到了所谓黑水宫送来的请帖之后，赵普就派出去了大量探子打探黑水宫的消息，然而收获甚微。 展昭这两天也是挺闹心，眼见着江湖人一波一波往黑风城赶，总觉得要出事。 今天一大早，宫里派人送了新的官服过来。 赵祯还是比较考究的，大宋朝银子又多，官员官服几乎年年都会做新款，而且官员们也不都跟展昭似的怎么吃不胖，总有些肥瘦变化，因此每年新款官服都要试穿再定做。 今年展昭的官服是跟赵家军几位将领的官袍一起送来的，裁缝也跟来了，正让大家试穿。 展昭穿上之后觉得肥瘦正好，反正每年都这一个码，没变过。 正穿好了看衣摆呢，鲁严突然跑来，“展大人，街上有人打起来了。” 展昭有些纳闷——黑风城一向管得严，谁敢在这里闹&事？再说了，真有人闹，赵家军的人早就摆平了，鲁严为什么来找他？ 鲁严就问，“那个，展大人，街上有几个古怪的老者功夫奇高，正与一些江湖人动手，江湖人称呼那些老者什么魔头……会不会是魔宫的前辈？” 展昭一愣，明白了鲁严为何来找他。 “我去看看。” 说完，一闪就出帐篷去了。 展昭边往城里跑，边担心，不会真是魔宫哪个老爷子跑来，被江湖人冲撞了所以打起来了吧？ 最近黑风城江湖门派比较多，鲁严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展昭跑得挺急，因此官服也没换，就这么来了。 急匆匆赶到街上，发现太白居门口的确是有人打起来了，欧阳少征带着人马刚刚赶到。 路边还有好些路人围观，黑风城一向安稳，路人们围观打架的机会也少。 展昭上房往人群里一望，倒是放心了，正在打斗的人里边并没有魔宫的。 也对，中原武林大家都有不成文的规定，不会在黑风城搞事的，魔宫的老头老太到了黑风城和开封府更是低调，就怕给展昭惹麻烦。 展昭看了一会儿，发现两方武功都不弱，一方年轻一些，看穿着应该是西夏万宗门的。 万宗门类似于辽国的青巫堂，名义上是江湖门派，其实是官家的人马，一般的武林人不太会去招惹万宗门的人。 而跟万宗门对战的那一方武功有些邪气，展昭辨认了一会儿，惊讶——是西域狅街的人！ 火麒麟赶到之后刚想让人马将人赶走，却见屋顶上展昭对他摆摆手。 火麒麟就收了已经举起来的冰铁棍，改为一摆手。 赵家军的人马往两边一站，原地待命。 展昭为何阻止欧阳？万宗门暂且不说，但狅街高手如云，可别伤了赵普的兵将。 展昭一跃落到人群中，闪身到了激战正酣的双方中间，一边一掌，拍开了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 交手的两人也是一撤步。 展昭左右一看，一方是万宗门的四宗李啸，另一边应该是狅街的四当家，严肆狂，老四对上老四了。 严肆狂和李啸都上下打量展昭，眼神不一，应该是都认出了他身份。 展昭也没多说什么，示意李啸往后看。 李啸回头，就看到欧阳少征抱着胳膊，坐在马上正瞅着他运气呢。 欧阳也是挺来气，心说你万宗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黑风城撒野，爷抽死你信么！ 李啸也皱眉，他本来是带着公务来的，并不想声张，无奈遇上了死对头。 狅街与万宗门还有青巫堂三家关系不睦，整个西域武林都知道，见面起争端也是正常。 既然沾个“狅”字，脾气自然不会太好。 严肆狂五十来岁，是属于狅街年纪较轻的高手，能当上狅街老四自然功夫很高。他瞅着展昭一身火红的官袍不太顺眼，一撇嘴，“展大人管得挺宽，管了开封府不够，还管到黑风城？魔宫是跟万宗门一样，做了朝廷的走狗么？” 展昭本来一片好心，想着息事宁人就算了，大过年的和气生财么，干嘛喊打喊杀。 谁知严肆狂一开口不止骂他还骂魔宫，展昭冷下脸看他，“你说我魔宫是什么？” 欧阳少征摇摇头，感慨——嚯，这严肆狂真心浪疯了啊，一见面就触展昭逆鳞，人招你惹你了，大过年的开口就问候人全家，找抽的节奏。 这人吧，有时候横惯了，容易收不住，口无遮拦。 可你狂不代表别人一定要忍你，展昭今天就不惯着他毛病，说翻脸就翻脸。 太白居里走出了好几个老头老太，都是狅街的高手，打量着展昭。 严肆狂瞧着展昭就一二十出头小孩儿，也没太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太白居二楼的窗边传来个声音，“说你魔宫怎么了？怎么魔宫不让人说？” 众人抬起头，就见二楼靠着个老头，这老头身材魁梧，一头灰黑相间的头发束在脑后，浓眉钢髯，大眼呲目，长得有些凶横。 他话里带着一股强劲的内力，展昭冷笑，这位估计就是狅街的当家，壬狅。 壬狅与殷候有没有仇怨展昭是没听说过，但狅街不少高手当年都曾经想投靠魔宫，但殷候嫌弃他们人品有问题，因此没收，这里头难免留着些嫌隙。 别看老头气势十足内力也高，展昭可不怵他，反问，“我魔宫再怎么样你们当年还不是投奔无门？那你们是自认猪狗不如咯？” 楼里不少江湖人都点头——展昭厉害了，一个人呛一群啊。 欧阳抱着胳膊欣慰状——论耍嘴皮子展昭怎么可能会输！ 壬狅眼神阴晴不定，低头瞧着楼下神情自若的展昭，“小朋友不知天高地厚。” 展昭就感觉到一股内力从上往下压下来，微一挑眉，一运内力给他顶上去，“天高地厚跟你有关系么？” 壬狅倒是吃了一惊，心说展昭不愧是殷候的传人，小小年纪内力惊人。 与此同时，四周围的人群就感觉有股力道往外推他们，纷纷后退。 一直看热闹的欧阳少征脸色就不是太好，壬狅大街上用内力压展昭，可没顾忌路人都是不会武功的，就刚才那一下，要不是展昭将路人往外推，这里好几个都得中招。 以火麒麟的性子，这会儿就要张口骂街了，但前边是展昭跟江湖人在对峙，他个当兵的这会儿开口跟帮展昭出头似的，那帮江湖人又该对展昭冷嘲热讽了。 火麒麟抱着胳膊在那儿忍，心说你们等着，大&爷有机会一定抽你们！几个部下瞅着自家先锋官脑门上都快冒烟了。 壬狅一番内力下来，本以为能压住这个年轻的后辈，谁知展昭内力非但不输他，感觉还源源不断。 壬狅一时间压不住展昭，觉得自己也是大意了。 几个狅街的老头都惊讶，展昭怎么内力如此高？此时骑虎难下，如果这个时候被展昭压了一头，以后还怎么混？ 壬狅想撤内力，可展昭却不让，他还真跟壬狅较上劲了，心说今天非掀你个跟头，让你丫再狂！ 眼看老爷子快扛不住了，刚才闯祸的严肆狂突然就对着展昭一掌，“小鬼……” 严肆狂话没说完，展昭朝他看了一眼。 严肆狂拍出去的那一掌撞到一股强劲的内力反噬，四当家的就飞了出去，仰天一个跟头，摔了个四脚朝天。 欧阳实在忍不住了，“你一把年纪了竟然偷袭个后辈，要脸么！” 严肆狂自己出了丑，却也算是帮壬狅解了围。 狅街众高手此时心照不宣，论单打独斗，自家掌门估计都不是这小孩儿的对手。 有几个去扶严肆狂，四当家的火气挺旺，站起身一甩手就走了，留下一句，“你魔宫向来以势压人，祖孙都一样！” 展昭来气，心说挑事儿的是你出言不逊的也是你，到头来打不过了反而怪别人欺负你？ 狅街的人也都回太白居去吃饭了，楼上的壬狂又看了展昭一眼，转身走了。 楼里不少江湖人，好些都是西域的，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展昭，感觉真跟魔宫欺负小门派似的。 展昭不爽。 身后，欧阳下了马，凑过来跟他说，“这两天老多江湖人跑来不知道干嘛，好像都在等风声，可能跟黑水宫的请帖有关系，据说中原武林和西域武林超过一百个人的门派都收到了请帖。” 展昭惊讶，“那不是等于几乎所有门派都收到了？” 欧阳点头，“中原远点儿，西域的近，所以这两天街上西域门派多，估计过两天中原武林的就到了，到时候还更乱呢！” 展昭皱眉。 欧阳接着说，“刚才送官服的人还带了份圣旨过来，这事儿已经惊动宫里了。” 展昭了然，几乎整个武林倾巢而出，赵祯当然会在意。 欧阳不忘提醒展昭一句，“我听说西域武林好些门派都是当年被中原武林赶出去的，他们本想投奔魔宫，但殷候嫌他们人品不好没收留，他们铁定会迁怒于你，你提防着点儿。” 展昭此时也是心中有数，点点头，示意欧阳不用担心。 见事情已平息，欧阳就带着人回去了。 展昭也准备回军营，觉得最近自己要不然还是低调点儿，省的给赵普添乱。 …… 正走着，展昭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气，以及……严肆狂的内力！ 展昭立刻上了屋顶，就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严肆狂正倒下，眼前有一个黑影。 展昭一皱眉，巨阙出鞘飞身过去砍向那黑影。 然而，那黑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随风消散，展昭一剑挥空谁也没砍着，也愣了……这还是头一遭哈！竟然没砍中，猫爷的武功嘞？ 与此同时，严肆狂仰天栽倒，全身抽&搐，一股黑色顺着他全身筋络和血管蔓延开来。 “喂！”展昭一惊。 就听严肆狂的喉咙里发出一个音，听着，像个“黑”字。 展昭抬手点他穴&道，但为时已晚。 “老四！” 正这时，巷子口传来一声惨叫。 展昭抬头看，就见狅街的三当家，赤目散人鹏峰冲了过来，另外，狅街的人陆续赶到，二当家林水仪也从屋顶上飞了出来。 众人落地的瞬间，就见严肆狂的周&身布满了黑色血丝，双目失焦，口吐黑血……一命呜呼。 “老四！” 狅街众人怔愣当场，片刻后，猛地一抬头，怒视展昭。 鹏峰双目本就赤红，这会儿眼眶也红，整个眼睛通红，对着展昭咬牙切齿，“你竟然下此毒手，小小年纪这般狠毒！” 展昭一愣，赶忙摆手，“不是我&干的啊！是个黑影……” “刚才除了老四和你的内力，根本没有其他内力！”林水仪也寒了脸色。 展昭这会儿也是有口难辩，心说历史新高度啊！猫爷不止捡尸体捡命案，这回还捡了个凶手当，今早出门铁定左右脚没迈对！ 狅街的人此时失去理智，所有火都冲着展昭来了，一众高手对展昭群起而攻之。 展昭三窜两蹦上了房，见他们要跟自己拼命也是没辙，只好边躲边解释，但对方不听，继续围攻他。 这时，远处壬狅也到了，一掌拍过来。 展昭心说，你们这群人怎么都不讲理啊。 于是乎，狅街的人追，展昭边飞边跟他们解释，那叫个热闹。 而最有趣的是，追展昭的人越聚越多，都是些西域门派，喊打喊杀的，展昭心说——得！跟魔宫有仇那点儿人都来了！这群不&要&脸的，单独打不过就想围攻，猫爷今天累死你们！ 想罢，展昭画地为牢施展出来，一招燕子飞，带着一群高手在黑风城屋顶上就转开了，这一路跑啊。 黑风城军营里好些人都出来看热闹，连赵普都到城楼上看，不解，“展昭干嘛呢？” 小四子坐在赵普肩上睁大了眼睛望，“猫猫在玩老鹰捉小鸡么？” “感觉玩反了啊。”小良子直咧嘴，“怎么看都是小鸡捉老鹰……” 再看那些个西域高手，跟着展昭一路狂奔，一个个地都被累趴下了。 展昭也气人，跑一会儿蹲在一棵树上等等他们，跑一会儿在路边果铺买斤桃儿，还请他们吃，又跑一会儿经过一家面馆吃碗馄饨，再经过人家果园摘了几个李子……一路研究李子究竟熟没熟。 黑风城百姓都听着屋顶上哗哗脚步响，纳闷——这是哪家大耗子大白天出来跑操？ 展昭觉着这么闹下去容易引发&骚&乱，可别误伤了谁，最后索性带着众人出城，心说，干脆带你们跑去魔宫吃年饭！咱们来个长途的！ 可刚跑到漆州府，一眼瞅见了白玉堂的画舫，展昭可算看见亲人了，心说——猫爷找相好的帮忙去！ 就这么着，展昭窜进恭福楼来了。 此时，外边骂街的江湖人越聚越多。 恭福楼楼下还有四层中原武林人士呢，都探头出来看，纳闷狅街的人喊的什么？让展昭出来受死？展昭在这儿么？ 不少江湖人都是认识展昭的，心中感佩——展家小猫爷这衰运名不虚传？ 尧紫凌皱眉，“这是摆明了多欺少” 裕暮迟也不悦，“壬狅向来不讲理。” 花一尘摇头，“魔宫看来西域对头不少啊。” 展昭一脸郁闷地瞧白玉堂，那意思——猫爷倒霉吧？ 白玉堂给他倒了杯酒，鲛鲛改摸展昭的头——以示安慰。 这时，一阵内力传来，对面狅街的船上，壬狅运足了内力喊，“展昭！” 在场众人纷纷皱眉，老爷子内力不低啊，这么吼，路人会受伤的。 明西往外看了一眼，不满，“一把年纪了，这么多人欺负个后生？” 玄宁也挺不乐意，“就是啊，不讲理啊大欺小！” 对面狅街的人越吼越来劲，那内力震得恭福楼的窗棱“嘎吱吱”直响。 “不好！” 靠窗坐着的雷岳站起来，对面船上，壬狅那边一股强大的内力对着五楼的方向就送了过来，楼板一震。 玄明皱眉，“他想震塌这楼不成？” “不是吧……”唐四刀也站了起来，“楼里好几百人呢，多大仇啊？” 展昭放下杯子准备出去，白玉堂也站了起来，灭了这群老不休！ 只是没等他俩往窗外蹦，就见天尊放下杯子，抬手对着窗外的方向一扫。 那阵狅街高手送过来的内力瞬间就被抵消了，与此同时，远处水面上“哗”一声巨浪翻滚，一个水浪窜到半天那么高，落下来拍了壬狅一身。狅街的船横着被推出去老远，撞上浅滩就搁浅了，船身往一边歪了过去，船上一层霜冻，周围湖面上也瞬间冰封，船上的人稀里哗啦都被倒了出来，摔在冰面上惨叫连连。。 再看天尊，那一头黑发随着他袍袖的浮动，瞬间变成了银白色。 老爷子脸上不悦，皱眉望着窗外……也没见他动嘴，声音就飘了出来，“几年不见你们也是出息了，滚来见我！” 整个恭福楼里鸦雀无声，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动弹了，不止恭福楼，这会儿整个漆州福都静了下来，连湖面上的船都不走了。 楼上雷岳等人张着嘴一脸惊骇。 别说不知道天尊身份的，就连裕暮迟、花一尘等知道天尊身份的，也是头一回见这么高的内力。 众人说不出话，不只是因为受惊，更重要的是，被那强大的内力压制，一时半会儿没法动弹。 玄明默默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这位的存在，就是让所有练武之人怀疑人生的。 天山派小徒弟们也都呆住了，也顾不上花痴，一个劲儿咽唾沫——手脚咋的不听使唤？ 这时，就见窗外进来了一个人，正是全身湿透，跟个落汤鸡似的壬狂。 老头儿蔫头耷脑的，倒是老实了。 进了楼，他就给天尊行了个礼，“老……老爷子，许久不见。” 天尊瞟了他一眼，“怎么？趁老鬼不在欺负他外孙报私仇？” 展昭跟白玉堂交换了个眼神——果然是夹带私货！ “没……他杀了我门下……”壬狂指着展昭，但气焰明显弱了几分。 天尊冷笑，“杀你门下的人用的是黑水宫的内力，黑水宫的功夫只有女人能练，你装什么糊涂。” “那……没准是黑水下的手……” 壬狂话没说完，天尊冷笑，“她可在这儿呢，要不然你问问她去？” 壬狂一惊，都结巴了，“她……她不是冬眠么？” 展昭望天——这蠢的！ 楼上众人也无语——你知道人家冬眠还说人家杀人？ 壬狂也知道自己说秃噜了，直搔头。 天尊望了一眼窗外，那阵空灵的声音飘飘渺渺继续往外传，从天而降带着内力跟老天爷发话了似的。 整个漆州福都听到了，天尊说的什么？ 老爷子说…… “不管你们跟魔宫什么恩怨，老鬼不在这孩子就是我家的，谁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还有，别在黑风城撒野，哪怕碰坏一块砖瓦，你们都别想再回西域，这里好山好水，干脆就地埋了，本座送你们上路！” 那些追了展昭一路的西域高手听到这声音，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展昭这口气总算是顺了，笑眯眯抚着胸口瞅自家耗子——老爷子疼人啊！ 白玉堂失笑——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家属，他不疼你疼谁？ 再看众天山派小徒弟，一个两个腿都软了，趴在桌上一脸陶醉望他们师尊——天下第一就是这么气派！昂……好苏好想翻滚！ 展昭瞧着一群蹭桌角的天山派小孩儿，好奇看白玉堂——你家后辈都怎么了？ 五爷叹气——都有病呗，还能怎么了？中我师父的毒太深，估计公孙都解不了。 第161章 【共同之处】 天尊警告了狅街众高手,让西域武林那些曾与魔宫有恩怨的武林人别打展昭的主意。 老爷子也难得吓唬一回人，吓得那些西域高手转身就跑，都不带回头的。 壬狅早些年因为殷候不肯收留他在魔宫,对老爷子有些记恨，这次的确是想触一触展昭霉头，权当出气,谁知半道遇上了天尊。 展昭他们这辈年轻人可能觉得天尊挺好相处的,二了吧唧还蛮可爱，可若是问问那些上年纪的高手们，天尊和殷候怕哪个,他们想都不用想就会说怕天尊。殷候有时候还跟你讲几分情面，而且他早早隐居魔宫了,甚少露面。 但天尊有小一百年都闲着等徒弟降生,因此总也在各地溜达，老爷子大江南北转悠,瞅见个作奸犯科的就顺手收拾一把,那是真的顺手，就跟刚才似的袖子一挥,坏人就都死啦……这样的谁不怕？ 老爷子可不好忽悠,壬狅知道这位面前软硬都行不通，只能乖乖认错求放过。 展昭安安心心剥花生看热闹。 明西开口问壬狅，“你们那么多西域武林的，跑来黑风城干嘛？” 壬狅从怀里那处了一张请帖来，递给天尊看。 天尊瞄了一眼，问，“这儿还有多少是接了这请帖跑来的？” 话音一落，楼里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展昭问白玉堂，“你也收到啦？” 白玉堂指了指陆峰。 陆峰将那张请帖拿出来给展昭看。 展昭又看了看唐四刀、裕暮迟他们，几人也都拿出了请帖。 展昭放下请帖想了一会儿，不解，“你们都很闲么？不明不白一句话的请帖，你们就都跑西域来啦？” 唐小妹举手，“我们是娘&亲让我们来看看有什么事。” 裕暮迟也举手，“我是师父让我来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黑水婆婆与唐门老太太和鹤童老叟都有交情，让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情有可原。 展昭又去看明西和少林几位高僧。 明西慢悠悠道，“我陪后辈来见识一下而已。” 展昭又去看少林高僧——你们这帮老和尚也来见识啊？ 玄明“阿弥陀佛”了一声，玄宁挺直接，“掌门师兄看了请帖之后说要出乱子，让我们来黑风城帮忙的，西北边陲不能乱，关乎天下苍生什么的一大堆……我们既然来了，小贤弟，干脆听你差遣吧。” 展昭早就笑眯了眼了，串台到他几个和尚哥哥身旁，伸手揪几个老和尚的胡子，连向来严肃的玄悔都笑呵呵看展昭。 一众江湖人再一次感慨——这位人缘是真好啊。 壬狅站着有些尴尬。 白玉堂问，“前辈也是来凑热闹？” 壬狅脸上一阵红，白玉堂叫他那声“前辈”听着有些讽刺。 “咳咳……最近西域不少人死于黑水宫&内力，所以……” “所以你们跑黑风城来干什么？”天尊问，“黑水宫原址又不在黑风城。” “那……这世上知道黑水宫旧址在哪儿的人，都在黑风城……”壬狅看着还挺委屈。 天尊笑了，“所以你是想问谁？” 壬狅直给天尊作揖，那意思——老爷子，我知道错了，求放过啊！ “你门下既然死在了黑风城，那么就按照大宋律例来调查。”天尊说完，又扫了一眼对面的雷切门和吴家寨。 吴家寨几位当家的脸刷白，都不敢动弹，一个白玉堂已经让他们坐立不安了，这会儿竟然跟天尊撞上。 雷岳的样子更尴尬，他是刚刚挑拨过天尊和殷候的，现在想想，自己刚才还当他是天山派一个挺二的徒弟，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然而此时，整个恭福楼都有些骚&动。 白玉堂见饭也吃完了，就将饭钱一付，带猫走人！ …… 少林几位大师和唐门的都跟着走了，壬狅也被带走了。 众人回到黑风城军营的时候，欧阳少正已经派人把严肆狂的尸体给运回来了。 军营辟出的一间帐篷里，公孙正看着尸体发呆。 展昭和白玉堂先回了趟军帐跟赵普碰了个头。 关于黑水宫那个黑影的事情，白玉堂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展昭讲，特别是黑水婆婆其实是好多婆婆这件事，不知道展昭清不清楚，如果不清楚，那他是不是应该说？还是等婆婆自己跟展昭说？老人家如果不想说，自己似乎也不该多嘴。 赵普这会儿挺头疼，“不是一直都死在西域么，怎么死到黑风城来了？难道那凶手也跟到黑风城来了？” 九王爷就卯着劲想把这帮人都赶回西域去，拉了贺一航商量对策。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出了帅帐，去验&尸的帐篷找公孙。 没走几步，白玉堂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响，五爷微微笑了笑，停下脚步一回头，小四子就扑了过来，“白白！” 白玉堂伸手把他抱起来，有些天没见了，军营里除了展昭之外，这团子最让他挂心。 “尊尊呢？”小四子搂住白玉堂，开口第一句就问。 白玉堂也不知道天尊去哪儿了，刚进军营就被一众天山派小徒弟拉走了。 跟着小四子来的还有小良子，手里拿着个药箱子，估计是给公孙拿去。 众人绕过几个帐篷，碰上了霖夜火。 火凤应该也在找他们，见了面就问，“那凶手跑黑风城来啦？” 展昭点点头，将路上遇到严肆狂被杀的事情说了。 霖夜火也皱眉，“夙青说，西域死了大概有二十多个高手了。” 白玉堂和展昭都皱眉，“这么多？” “不然你们以为他们干嘛往黑风城跑？”火凤坏笑，“是来避难来的吧。” “说到西域武林。”展昭有些担心，“火凤堂和狼王堡都没事吧？” 霖夜火摇摇头，“狼王堡肯定没事，那又不是武林门派。至于我火凤堂么，目前也没事，因为西域被杀的各路高手都有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展昭和白玉堂都好奇。 “都跟严肆狂似的，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功夫基本也都是他那个级别。”霖夜火一摊手，“我火凤堂哪儿有那么低的高手啊，再说了，柳大&爷和干娘都一把年纪了，夙青他们又都不超过三十岁，没有符合的。” “死的都是同一个年龄段的？”白玉堂疑惑，“这些人有什么共同背景么？” “这个么，没准。”火凤无奈，“西域武林不跟中原武林似的有一些说了算的大门派。如果说中原武林出了事，天山、少林之类的出来开个会就有对策了。西域武林一盘散沙喔，还有好多都是官家的，谁也不搭理谁。” 白玉堂也点头，“而且很多西域高手都是中原过去的，隐姓埋名，大多还有点秘密。” 展昭摸着下巴琢磨，“查一下他们过去有没有共同的经历吧？” 三人聊着，就到了公孙验&尸的帐篷门口。 门外，狅街的人正坐在一起，壬狅、鹏峰和林水仪，三人都是面沉似水。 展昭微微一笑，自来熟跑过去套话。 小良子拿着小药箱就进了帐篷。 帐篷里，黎嫣也在，正和公孙一起看那具尸体。 霖夜火和白玉堂也进去看了一眼，他俩都是头一次看见，忍不住就皱眉……严肆狂全是像是布了一张黑色的蛛网一样，尸体颜色灰败，死相可怖。 白玉堂想起了天尊说的，那黑色的邪&灵是类似于人的“元神”一样的存在，就觉得严肆狂的死状更加诡异。 公孙从小良子拿来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把蚕翼一样薄的小刀，在严肆狂的胸口划了几刀，就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来。 五爷皱眉，就抱着小四子出去了。 小四子还睁大了眼睛看呢，好奇，“为什么血都变成了黑色？中毒了么？” 门口狅街的高手正好听到，都叹气。 展昭问，“几位前辈，有什么怀疑对象么？” 狅街三位高手都抬头看展昭。 展昭无语，“除了我之外！” 壬狅犹豫了一下，说，“其实，这次来黑风城，是老四提议的。” “他之前预感到自己会有危险？”白玉堂走到展昭身旁坐下，问。 “刚听说出命案的时候，老四就不太正常，等收到请帖之后，他就坐立不安，人也喜怒无常，经常突然就发火。”鹏峰说，“就像刚才跟李啸打起来似的，也是莫名其妙。” “这次争端是谁挑起的？”展昭问。 “是老四挑起的，李啸本来都要走了，老四突然就说他朝廷走狗什么的……” 展昭一脸佩服地看狅街众人，那意思——你家就只会这一句骂人的话是么？ “说起来，李啸多大？”白玉堂突然问。 “四十多吧，看着比严肆狂年轻。”展昭说。 “李啸五十来岁了。”林水仪却摇头，“贵&族子弟平日养尊处优，所以看起来年轻而已。”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就有些担心——这位不会也遇到什么危险吧？ “严肆狂年轻的时候，有什么仇家么？”展昭借着问。 壬狅苦笑，“江湖人，谁没几个仇家？” “那西域死的那些高手，和他有没有共同点？”展昭总觉得被害的人只见有些联系，“或者说，以前认识？” “这个么……” 林水仪突然说，“老四以前……应该是当过兵的。” “当兵？”展昭吃惊，“在哪儿当的？” “西夏吧。”壬狅似乎也不是很确定。 “可他看着是汉人啊。” 这时，霖夜火也走了出来，“西夏兵将身上都有纹身的，他并没有啊。” “是临时组建的人马，用钱雇佣，七拼八凑的杂牌军。好似是做什么护送还是探路之类，我只听他随口提过一句。”林水仪回想着，“他说起这事的时候愤愤不平，似乎是被骗了，因此老四很讨厌官兵。” 展昭觉得这可能就是这次案子的关键，值得让仟翼调查一下。 “他从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帐篷里，黎嫣也走了出来，追问狅街三位当家。 “二十多年前吧。”壬狅回答。 黎嫣找了张椅子坐下，皱起眉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众人都好奇瞧着这位年纪不大的女将军——这都知道？ 黎嫣无奈，“别忘了我爹爹和兄长都是当兵的。” 众人了然——也对啊。 “二十多年前是西域诸国最兴旺也最混乱的时候，当时辽国与西夏都虎视眈眈想要入侵中原。”黎嫣道，“据说，西夏的确是招募过一些能人异士组成一些临时的兵马，目的只有一个。” 众人都好奇——什么目的？ “为了打仗而做得一个准备。”黎嫣提醒。 壬狅问，“招兵买马？” 黎嫣摇摇头。 没等其他人回答，就听一个声音传来，“是筹措军费吧。” 众人回头，只见赵普和贺一航地走了过来。 贺一航走到展昭他们身旁坐下，赵普则是进帐篷去看公孙验&尸。 九王爷瞅了一眼尸体，直喊，“这一腔子都是什么呀？” 公孙手里拿着刀，皱着眉头盯着尸体化成黑水的内脏发呆，嘴里自言自语，“筋络血液全部都变成了黑色的，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状况！” …… 帐外众人则是继续聊案情。 贺一航道，“打仗最花钱了，有钱才能打仗，早些年西域一带荒芜贫瘠，抢来抢去只有些牛羊马匹，真想要大钱的话，只有一个方法！”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有了同一个想法——寻宝！ “所以当年西夏雇佣了一大帮武林人士，组成了一支寻宝的人马？”霖夜火直摇头，“这西域的宝藏可不比得中原宝藏，有点儿本事挖个坟就能弄到，这里黄沙之下那些宝贝可邪性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其他不说，且想想前阵子的“沉星殿”，那别说一小队人马，千军万马也是有去无回。 “这次的事件又跟黑水宫有关系……这些人莫非当年寻宝寻去了黑水宫？”白玉堂问。 “黑水宫”展昭好奇，“黑水宫不是个武林门派么？里面有宝？” 话刚问出口，就听桌边幽幽一声回答传过来，“有呀。” 众人一惊，就见桌边不知何时站了个身材娇小的银发丫头。 一眼瞧见鬓角的那朵黑色茶花，狅街三位当家的惊得站了起来。 壬狅似乎是认识黑水婆婆的，张大了嘴巴直结巴，半天也就发出了一个“黑”字。 黑水婆婆那双石榴石般的蛇目，缓缓地扫过三人。 黎嫣给她搬了把椅子放在了展昭和白玉堂中间。 还坐在白玉堂腿上的小四子拿了个桔子，“婆婆吃桔子么？” 黑水婆婆点点头，“飘”到了椅子上坐下，手抬起接了展昭端给她的茶杯，袖子里，星白链冒出个头，打了个哈欠，缩回去绕着婆婆的胳膊，继续睡。 黑水婆婆转过脸，就见白玉堂正打量她呢，两人目光一对，五爷赶紧端起杯子喝茶。 婆婆就眯眼瞧他，“怎么不叫人？” 五爷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太……姨婆。” 展昭和霖夜火一脸不解地看白玉堂——你还有结巴的时候？ 太姨婆也歪过头，不解地盯着白玉堂看，边伸出手，戳了戳他腮帮子，“哎呀，怎么的了？冻傻了？” 五爷定定神，告诫自己，没什么了不得的！管他一群婆婆还是一个婆婆…… 正自纠结，就见黑水婆婆忽然拿着桔子仰起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问，“小游讲我坏话啦？”。 五爷一愣，总觉得这眼神似乎不太一样，忙摇摇头。 “太姨婆。”展昭对黑水宫十分好奇，问，“黑水宫里有什么宝啊？” 霖夜火问，“金银财宝？” 黑水婆婆摇摇头。 “武林秘籍？” 黑水婆婆继续摇头。 “藏宝图？” 还是摇头。 火凤托着下巴，“传说中的什么神器鬼器之类？” 黑水婆婆还是摇头。 众人都不解了，问，“那黑水宫里有什么？” 黑水婆婆突然意义不明名地又笑了笑，随后不动了，似乎是开始发呆。 展昭已经习惯了，其他人疑惑，老太太反应慢？而五爷则是清楚，估计，婆婆们开会的时间到了…… …… 原本聊的挺热闹的众人，突然就安静了，大家等着黑水婆婆给反应。 就在这时，赭影跑来跟贺一航说，“副帅，李啸来了，说想见的人。” 贺一航不解，“他见谁？见元帅？” 赭影摇摇头，似乎也挺困惑的样子，看了看白玉堂，说，“他说想见天尊。” 第162章 【狼语】 李啸是西夏万宗门的四当家，又因为他是西夏皇族的人,所以人称四宗。 别看听名字挺唬人，但论辈分和江湖地位,他还是比年纪轻轻的霖夜火要差了一大截。 赵普一听赭影的禀报,觉得莫名其妙,李啸就是西夏皇族的一个武官，跑这儿来见天尊干嘛？ 白玉堂也微微皱眉。 倒不是说五爷不想让别人见天尊,只是老爷子退隐江湖多年,所谓的退隐，就是不想再参与江湖事了。 天尊会在黑风城和开封府走动，也就是图个热闹,对于白玉堂来说，还是不想让些个不熟悉的人接近他师父。 赵普问赭影,“他说什么事了没？先带他到这儿来。” 赭影点点头,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赭影又回来了,身后却没跟着人。 “人呢？”赵普不解。 “门口的守卫说他等了一会儿突然跑了,跟见鬼了似的。”赭影也是有些茫然,“莫名其妙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抱着胳膊,“这小子什么毛病？” “不如我去看看。”展昭起身。 霖夜火一歪头，问展昭，“你确定？不然我去吧，你去别又捡着具尸体……” 众人也是无语。 展昭很想反驳一下，但总觉得火凤这话似乎是没毛病。 “已经死掉了哦。” 只是就在火凤和展昭商量是谁去的时候，坐在白玉堂腿上吃桔子的小四子慢悠悠说了一句。 在坐众人都是一皱眉，除了展昭他们，狅街那三位当家还在呢，三人就不解地看着小四子。 打从刚才，三人就有些在意小四子和小良子两个娃，觉得一群大人讲正经事，这俩小孩儿倒是也不添乱。小良子胆子贼那么大，看着公孙验&尸还帮忙端盘子，手都不带抖一下的。小四子则是乖巧可爱，安安静静&坐在白玉堂腿上给黑水婆婆剥桔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团子！上了年纪么，总是喜欢小孩儿的，但这小仙童一样的娃娃开口就说人已经死了，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小良子赶忙拉过小四子，“槿儿，我们去玩儿吧。” “嗯。”小四子点头。 白玉堂就把他放到了地上。 小良子拉着小四子跑了。 展昭对赵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看看。 九王爷连连点头——赶紧去吧，这八成是死了啊，小四子就没不准过。 白玉堂和展昭还有凑热闹的霖夜火一起出了帐篷，先是跑去截住了小四子和小良子。 展昭把小四子抱起来，认真问他，“小四子，李啸真的死了？” 小四子一歪头，瞅着展昭，那意思——谁是李啸呀？ 霖夜火问他，“你刚才说谁死了啊？” 小四子就指了指城外的方向。 众人赶忙跑出了军营。 此时，门口有几个守卫正聚在一起，朝着黑风林的方向张望。 展昭他们刚走出来，就听到林子里传出了狼群的叫声，这叫声压得十分低沉，还有几只狼站在黑风林外，朝这边张望。 “诶？林子里出事了？”霖夜火除了自家妹子最关心的就是黑风林里的狼群了，赶紧往那儿跑。 白玉堂看了看小四子，小四子也是伸手一指黑风林。 五爷就带着他和小良子走了过去。 展昭问门口的守卫，“刚才李啸往哪个方向走得？” 几个守卫都指着黑风林，描述刚才的情形。 “李啸一个人来的，神色慌乱。” “对啊，跟有什么人追他似的。” “我们还问他要不要进去等，外边风大，他也好像没听见。” “就是啊，神神叨叨的东张西望。” “然后突然脸刷白，见鬼了一样转身就跑！” “对啊，又没人追他！” “我们喊他也不停。” “不过他没进林子，往林子前边的官道跑走了！” 守卫们给展昭指。 展昭看着那条官道，这是夹在黑风林和黑风山之间的路，比较窄，不过能通到东城门，也能绕道去其他的州，平时行人少货运的车马多，拐弯也多。李啸如果跑进去，守卫们应该是看不见他去哪儿。 展昭正朝那条路张望，就见邹良也跑了出来。 “狼群怎么了？” 左将军应该是在军营听到了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此时霖夜火和白玉堂就在林子边沿，几条狼在他们跟前对着他们发出了几个奇怪的音。 五爷和火凤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狼群想表达什么。 邹良却是一皱眉，“有人死在黑风林里了？” 展昭一脸佩服地看他——这都能明白？ 小四子伸手去拍了拍两只显得有些焦躁的小狼的脑袋，一旁，带着小狼一起出来的一头母狼用脑袋拱了拱小四子，嘴里呜呜咽咽发出一串叫声。 小四子一脸惊讶，边揉它脖子，“那么吓人啊？”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盯着小四子看，这算是在交流？怎么交流的？ 小四子安慰了一会儿母狼，就仰起脸跟白玉堂和霖夜火说，“阿达说小狼宝宝被吓坏了呢。” “阿达？”白玉堂和霖夜火都不解。 小四子指了指那只母狼，又指了指旁边一只棕色毛的公狼，“灰灰。” 霖夜火张着嘴瞅着小四子——这俩名儿是你给它们取的还是林子里几十万只你都认得？ 说话间，邹良和展昭也过来了，林子里又跑出来了几只狼，体型比较大，对着邹良叫了几声。 邹良点头示意它们带路，众人就跟着狼群进入了黑风林。 黑风林植被茂密，纵横交错的小路也很多，有些路是具有迷惑性的，只有狼群能认全。 这次，狼群带着众人往林子的东南面走。 邹良边走边皱眉，“那边应该是靠近官道的方向。” “李啸逃走的那条官道？”展昭跟众人说了刚才守卫们看到的。 霖夜火不解，“李啸是糊涂了还是吓傻了？看到危险应该往黑风城里跑然后喊救命才对吧。” 展昭也觉得这点很可疑，“这条官道偏僻，这举动的确是很反常。” 没走多久，狼群停了下来，前方有个小山坡。 邹良跃上山坡往下一望，就回头对众人摇了摇头。 众人都有不太好的预感，上坡一望，就见下边靠近官道的一片林中空地上，躺着李啸的尸体。 此时的李啸和躺在验&尸帐篷里的严肆狂一样，脸色灰败，全身布满黑色的血丝，口吐黑血。 “又死一个。”霖夜火想不明白了，“什么高手那么厉害，在这里杀人我们都感觉不到？， “刚才在巷子里也是。”展昭也觉得诡异，“除了一阵杀气和严肆狂的内力之外，没感觉到其他人的内力！” “严肆狂和李啸虽然不说是绝顶高手，但要轻易杀了他们也不容易。”白玉堂也觉得蹊跷。 邹良让小良子去把公孙找来。 霖夜火捧着一只胖乎乎的狼崽儿问它，“你看见凶手了没？” 小狼崽盯着霖夜火瞧了一会儿，扑上去添他脸。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都看邹良——刚才小四子说狼群害怕，那狼群应该是的确看到凶手了啊！ 邹良蹲下，跟几只狼头碰头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展昭从坡上下去，仔细看了看李啸的尸体，就皱起了眉，“奇怪……” 展昭说完，感觉身后有人凑上来看，一转头，就见鲛鲛一脸好奇。 “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只有李啸自己的。” 这时，身旁传来了白玉堂的声音。 展昭点点头，“感觉李啸自己在这里原地打转，然后摔倒了还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 “除非凶手是浮在半空中……”白玉堂走到林子外边，仔细看官道两侧的树木。 展昭蹲下看李啸的裤腿……发现裤子上都是斑斑驳驳的泥点，前两天刚下过雨，官道上应该有几个水坑，李啸的裤腿都是泥，说他是连滚带爬过来的也不为过。 展昭忍不住皱眉，刚才他也看见李啸了，这人武功不弱人也很沉稳的感觉，被什么吓成这样？ 白玉堂走出挺远，然后又折返了回来。 展昭询问的眼神看他。 五爷摇摇头，“两旁树木都没有被内力震损的痕迹。” “那就奇怪了。”展昭想不通。 白玉堂又看了一眼躺在林子里的李啸的尸体，“感觉根本没人追他，是他自己跑过来、自己挣扎，然后死掉……” “严肆狂死的时候我倒是砍了一个黑影，跟一阵烟雾似的就没了，也不像是人。”展昭摸着下巴问白玉堂，“这是什么新种类的凶手？” 白玉堂听了展昭的话，显然这猫是不知道黑水宫&内力的秘密，该不该说呢？ 展昭微微皱着眉头瞧着白玉堂，他家耗子好奇怪！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而且看太姨婆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白玉堂随天尊，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骗人，见展昭怀疑，只好学他师父的样子仰脸望天。 展昭眯眼——果然有秘密！ 正想追问，展昭就感觉衣摆被人拽住了……低头，只见小四子站在他跟前呢，仰着脸看他，那脸蛋圆&滚滚跟个元宵似的。 展昭蹲下问他，“怎么啦？” 小四子伸手对着对面的林子一指。 这条官道两边都有林子，这边是黑风林，那边是黑风山。黑风山上树也不少，而且黑风林这边朝南，黑风山正好是山阴，对面的林子黑漆漆的，感觉有些吓人。 展昭抱起小四子，穿过官道，到了林子外边，问他，“怎么了？” 白玉堂也走了过来，没等小四子回答，五爷轻轻一拽展昭的袖子，指着地面让他看。 就见在一棵树后边，落了一堆……花生壳。 展昭盯着花生壳看了一会儿，抬头说，“泰然居的花生！” 五爷瞬间一股钦佩感油然而生，“花生壳都分得出来是哪家的？” “那是！”展昭和小四子异口同声，“泰然居的花生是黑皮儿的！” 五爷茫然，指着地上的花生壳，“这壳分明是黄的。” 展昭和小四子鄙视地看白玉堂，“是里面那层皮啦！外面的皮是黑色就坏掉了！” 五爷被堵得一句话没有，无力——花生而已，用不用那么认真…… 展昭和小四子斜着眼睛瞅白玉堂——你还看不起花生么？ 五爷扶额。 “李啸就死在对面……”展昭往对面望了望，“这里又有一堆花生壳？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吃花生？” 展昭捡起花生壳捏了捏，还很干燥，“刚吃不久。” 五爷点头，赞叹——吃了多久都能捏出来，果然熟能生巧。 展昭瞄着他家耗子——你刚才腹诽什么啦？ 五爷赶忙沿着官道低头找，发现沿途隔几步，就有一些花生壳。 “这人好像是一路吃着走，到了这里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走……”展昭问白玉堂，“你猜会不会有人目睹了整个过程？” “或者是凶手？”五爷问。 “边吃边杀人？”展昭突然有些好奇这凶手啥身份，就算是路人那也已经很强了，看到命案还不紧不慢吃花生。 “走。” 展昭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拽上白玉堂。 “去哪儿？”五爷问。 “跟踪花生啊！这都掉了一路了！” …… 此时，林子里，赵普和公孙也跟着小良子到了。 九王爷皱着眉头看着李啸的尸体还挺头疼，“这死的还是个皇族……还死我军营外头了……” “跟严肆狂死法一样的。”公孙蹲下检查尸体。 小良子一手提着药箱子，到处找，发现小四子没影了，忙问，“我家槿儿呢？” 霖夜火戳戳他，“刚才展昭和白玉堂抱着他进城去了，说什么花生啊泰然居啊什么的。” 小良子一惊，“走了多久啦？” “刚走……” 霖夜火顺手一指，眼前“咻”一下，小良子跑没影了，就剩下个药箱。 火凤捧着药箱子点头，“哎呀……年轻真好啊……” 他正感慨，就瞧见跟几只狼“交流”了一圈的邹良一脸困惑地站了起来，站在山坡上想心思。 赵普问他，“怎么样？它们看到凶手了？” 左将军一脸的困惑，说，“它们说只有李啸一个人。” 霖夜火和赵普都一愣，“一个人？” 邹良点头，“但是狼群的确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看到什么了？”霖夜火好奇。 邹良一摊手——狼群也不知道。 火凤狐疑地瞧他，“你是不是太久没跟它们交流所以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啊？” “就是它们也不知道害死李啸的是什么，所以才会害怕。”邹良说，“不过它们看到烟了。” “烟？” 公孙问，“就跟展昭说的，一股人形的黑烟？” “是不是人形不知道，狼群没有表述的那么清楚，只说有烟。”邹良边说，边摸了摸一头灰狼的脑袋。 火凤挺好奇，“你跟它们怎么交流的？就鼻子碰鼻子能知道它们说什么？狼语是靠鼻子的么？” 邹良盯着霖夜火看了一会儿，认真点头，“是啊，除了鼻子还有脸、嘴和眼神交流，狼语很好学的，你想学么？” 霖夜火一脸惊喜，“想！” “我教你。”邹良对他勾勾手指，那意思，“脸凑过来！” 火凤就凑过去。 左将军一手端着他下巴，也凑过去跟他碰鼻子，还认真跟他说，“这样轻轻蹭一下是表示问好。” “喔！”火凤挺认真，还学着做了一遍，“是不是这样？” “嗯！” …… “问发生了什么主要是蹭脸！” “哦？是不是这样？” “嗯！再贴近点。” …… 一旁，赵普和公孙默默地看着这俩交流“狼语”，连一旁的狼群都歪着头盯着瞧。 那几只大狼瞧着还挺嫌弃，捻几只好奇的小狼回窝。 公孙回头看赵普，眨巴眨巴眼睛。 九王爷摸着下巴鉴定了一下，对公孙点点头，熊孩子拱白菜呢，别理哈！ 公孙也不知道领会了意思没，又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过去说，“我也想学……哎呀。” 话没说完，公孙就被赵普提着衣领子拽走了。 先生还挣扎，“果然学无止境！我也想学狼语！” 九王爷来气，“老&子也会！回去老&子教你！” …… 第163章 【误打误撞】 天山派众人没住在客栈, 跟着白玉堂和天尊一起住进了赵普的帅府。 鲁严老爷子办事周全，将少林寺几位高僧也一起安顿在了帅府里, 跟太学学生们住到了一起。 就这么着，天山派那群活蹦乱跳的小徒弟, 跟太学那群活蹦乱跳的才子佳人, 顺利会和。 天尊晌午的时候打了个盹，等他起来, 就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跟养了几百只山雀似的。 老爷子换了身衣服推开门, 就见院子里一群小孩儿唰啦一声扭脸望向他，然后异口同声, “天尊\师尊”那叫个整齐。 天尊仰起脸看了看天, 阳光明媚, 又看了看院子, 朝气蓬勃…… 想想自家那个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死小孩……老爷子摸了摸下巴，哎呀, 敢情小孩子还是要群养才会开朗啊！ “师尊出门么？”赵瑗跑过来问。 一群小徒弟七嘴八舌, “饿不饿？”“去不去逛街？”“要不要去喝茶？” 太学的学生跟天尊也“老交情”了, 围着说要一起去。 小侯爷提议，“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去茶馆儿喝茶听琴吃点心然后逛街吧？” 天尊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群小孩儿簇拥着出了帅府，浩浩荡荡上&街。 众人刚出门，救碰上了俩熟人——封啸天和洪齐天。 这几天街上江湖人太多，而且都是些个西域人，谁知道是来干嘛的，所以贺一航安排了几位副将每天两人一组上&街转转。 说起分组，赵家军里有个“不受欢迎”的人，就是洪齐天。 谁也不敢跟这位瘟&神一组上&街，最后将军们集合到一起抽签，谁抽中谁跟鸿运将军一组，结果年龄最小的封啸天抽中了。 封将军总觉得那群哥哥姐姐肯定串通好了骗他，没理由每次都是他抽中啊。 洪齐天笑眯眯拽着傻大个儿上&街，这一路封啸天走得小心翼翼，但还是踩了两次狗屎，这会儿正边走边蹭鞋。 鸿运将军本来就是眯缝眼，看谁都笑眯眯的，一眼瞧见了走出大门的太学学生，就对着他们招招手。 走在最前边的小侯爷一抬头就瞧见了他，吓得脚下一停，他是忘了自己正走台阶呢，一下子就踩了个空，哧溜一下顺着台阶就滑下来了。 身后包延本能拽了一把，也被小侯爷带了个跟头。 见两人摔倒，林霄赵兰他们脚步也是一停，身后天山派小徒弟们没注意，一头撞了上来。 霎时，帅府门口一团乱。 天尊站在门槛后边低头瞧，好么！十几个小孩儿滚到了一起，一个个摔的四脚朝天，衣摆都卷到一起去了，想爬爬不起来，小侯爷鞋子都飞了。 封啸天赶紧往门口的石头麒麟旁边躲，哆哆嗦嗦指着洪齐天，“你看你！祸害起人来咋的六亲不认啊你！” 洪齐天一脸无辜，伸手搔搔后脑勺，抬头，就瞧见天尊站在帅府门口，歪着头正打量他呢。 洪齐天赶忙行礼，“呦，老爷子。” 天尊点点头，这个小孩儿之前玉堂和昭儿跟他讲过，是个小瘟&神来的。 封啸天问爬起来拍衣摆的庞煜，“小侯爷，你们去哪儿啊？” 庞煜说想上&街吃茶，封啸天就给他推荐茶馆儿。 洪齐天上来一步，刚想说话，太学学生们“哗啦”一声退到一丈外，紧张地看着他。 天山派小徒弟门也好奇地打量，这就是传说中的鸿运将军啊，名不虚传！ 洪齐天笑着摆摆手，“不要那么紧张么，好像人家是瘟&神一样。” 众人无语——你不就是！ 天尊慢悠悠从帅府溜达了出来，跟洪齐天一起往前走。 洪齐天走了几步，瞧瞧天尊，笑说，“对老爷子无效呢。” 天尊瞧了他一眼，“我以前见过你这样的，你还嫩点儿，有比你更邪性的。” 洪齐天眼睛都眯成缝了，点头，“老爷子果然见多识广。” 天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你是自个儿有意练的，还是误打误撞成这样的？” 洪齐天摸了摸后脑勺，还挺腼腆，“是巧合来的。” 天尊点头，“你这功夫属于天授奇能，以前有人想练都没练成。” 洪齐天摸着下巴，“可随着我内力的增长，效果越来越显著，却不太好控制了呢。” “那是练法不对。”天尊说了几句心法口诀给洪齐天，洪将军点点头，觉得受益匪浅，又请教了几个自己练功时遇到的难题，天尊点了他几句。 身后，一群少男少女满眼钦佩地跟着走，老爷子不是盖的啊，和洪齐天并排走一点儿没倒霉的！ 洪齐天则是觉得自己今天撞大运了，天尊这几句话够他练上十好几年了。 …… 黑风城街上果然是多了好些江湖人，太学学生们不会武功，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掺和，众人选了文人雅客比较多的茶楼，泰然居。 泰然居里十分的雅致，挂着好些字画，楼里还有西域各地的古玩，天尊还是头一回来，很是喜欢。 泰然居里人很少，因为进这楼吃茶规矩比较严。 这茶楼的老板是个雅客，进他楼里吃饭的必须是才子，要不然善书画要不然会琴艺，不然免谈，给多少钱都不让进。 连封啸天和洪齐天都是第一次进这楼，算是沾太学大才子们的光。 泰然居的老板叫王睿，五十来岁，长相穿着都斯文体面，很有些派头。 王睿与太学众人早就熟络了，见带了人来，就叫伙计领着上三楼雅座。 泰然居一楼有几个客人在喝茶。 二楼只有一个客人，背对着楼梯坐着，正边吃花生边看风景。 众人上楼，觉得楼里清净，天尊看了一眼二楼的那个客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继续往楼上走。 “这位公子。” 王睿打从众人进门就盯上天尊了，觉得这位好风采啊！一头银发气质高贵，仙人一样…… 天尊本来也没留意王睿，他一进门就顾着看画看古董了。 听到人说话，老爷子转脸看了看身旁这位茶楼老板。 小侯爷拍拍王睿肩膀，“掌柜的！有什么稀罕的西域古董么？拿来过过眼呗！” “呦，小侯爷想买什么？我这里正好有些新货。” 庞煜忙去问天尊，“老爷子想要什么么？之前五爷说您想访个刀型的玉佩是不？” 天尊点点头，此时，他正边走，边端详王睿。 王睿是自己跟天尊搭的话，但天尊却盯着王睿看了起来，那样子不太像是在看人而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玩意儿。 “咳咳……玉佩啊！”王睿觉得叫天尊看得头皮发麻，浑身冒凉气，“我这里是有几个玉佩，侯爷想要什么玉？” 没等庞煜开口，一旁，天尊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有冰火海么？” 老爷子一句话，王睿脚下就被台阶一绊，差点摔倒。 好在他身后，封啸天抬手扶了他一把。 洪齐天就看了王睿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不自在，以及……是楼内暗的缘故么？王睿怎么脸色发灰？ “冰……”王睿有些结巴地对着天尊笑，“这位公子说笑了啊，这稀世珍宝一般人手里哪会有？” “那你手里最值钱的宝贝是什么？”天尊笑眯眯问他。 “啊？”王睿不太明白，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身旁的庞煜包延他们。 此时，众人已经走上了三楼，少年们纷纷落座，抬头，却看到天尊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问手足无措的王睿，“你手上，应该有一座冰火海材质的玉雕，是一盆少了一朵茶花的玉茶盆景，三尺长，一尺宽，六尺高。” 王睿脸刷白，一旁庞煜吃惊，“哇！掌柜的，你手上有这宝贝？” “我……”王睿看着天尊，“这位公子……何方神圣？” 天尊却是对他勾勾手指，“那尊玉雕，我要了。” “唉……”王睿无奈叹了口气，“这位公子，先不说你是从哪儿听来我手里有这宝贝，就算真有，那也是无价之宝，您拿多少钱我也不会卖啊！” 天尊想了想，点点头，“嗯，钱如果买不到的话，我拿别的跟你换吧？” 王睿一愣，“拿什么换？” “比如说……”天尊抬起手，“你的命怎么样？” 话音一落，天尊突然对着王睿的胸口就是一掌，王睿“咻”一声……飞了出去。 王睿身后就是二楼的楼梯，这位掌柜的直接就飞到了二楼，嘭一声……不偏不倚，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王睿这一屁&股坐的，整个人都懵了，耳边嗡嗡响。 天尊这一掌来得突然，楼梯口两边的封啸天和洪齐天都没来得及反应，跟王睿说话的庞煜更是傻了，而已经落座的太学和天山派众人也是惊得一抬头…… 可此时，吸引了众人注意的却并不是突然动手的天尊，而是天尊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形。 就在刚才王睿站着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人形，像是一阵烟雾。 那阵烟雾，正被困在一层人形的冰当中。 此时的场面煞是诡异，天尊眼前，冰层封住了一个黑色烟雾一样的人形，那人形似乎是活的，还在挣扎变化。 二楼上，瘫坐在椅子上的王睿张大了嘴，惊骇地看着那个黑色人影，“邪……邪&灵……” 没等他话说完，天尊一抬手……三楼一半的楼板“哗啦”一声飞了起来。 就见二楼刚才那个吃花生的人突然窜出了二楼的窗户。 可是他刚跳出窗户，就被一股内力往回一拽，飞回二楼的楼板，摔在了桌子上。 天尊微一挑眉，说，“二楼一个，一楼三个，别让他们跑了！” 老爷子话音一落，已经跃下二楼的洪齐天动手去抓那个刚被拽回来的人。而赵瑗柳锦鳞他们几个天山派的小徒弟跃出窗户落到一楼门前，挡住了三个正准备往外跑的人，立刻……一楼和二楼高手过招，乱做了一团。 庞煜和包延去把还懵着的王睿扶了起来，其他人则是围观那个还被冰封着的黑影。 …… 几乎是同时，展昭和白玉堂抱着小四子以及半道追上他们的小良子一起，赶到了泰然居的门口。 刚到，就听到“轰”一声，窗户被撞飞了，三个人飞了出来。 赵瑗柳锦鳞和沈家双胞胎跟了出来，将那三个人按在了地上，一抬头，“小师祖！” 五爷不解地看着天山派小徒弟们。 程平也跟了出来，指着楼里对白玉堂说，“小师祖，师尊抓&住那个黑影啦！”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同时一抬头。 就见泰然居三楼，天尊正走到窗户边。 小四子一眼瞧见了，开心地喊了起来，“尊尊！” 天尊笑眯眯对着小四子招手啊招手，感慨，好几天没见啦，团子还是滚&圆。 展昭听到天尊竟然刚到第一天就抓&住了那个“黑影”，喜出望外，想拉白玉堂上楼，却见五爷此时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愁容。 “玉堂？”展昭不解，“怎么了？” 白玉堂自言自语正嘀咕，“竟然没闯祸，还立功了！怎么可能……难不成是个假的？我师父不是这个画风啊……” 第164章 【稀世珍宝】 白玉堂和展昭进了泰然居, 看着四个被天山派小徒弟和洪齐天逮住的“凶嫌”，还觉得不太真实。 直到走上二楼, 看着被掀开了一大半的楼板，五爷才点点头, 安心了…… 天尊在三楼坐着等茶吃, 掌柜的王睿这会儿还是惊魂未定，被林霄他们扶着坐到了三楼的一张椅子上, 抚着胸口喘气。 庞煜和包延仔细看了看王睿的脸色, 比刚才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刷白, 但起码那层灰败没有了。 而其他人则是还在围观那尊“冰雕”。 展昭和白玉堂都凑近了仔细观察……这冰封的人形里边, 黑色的烟雾不停地流动, 感觉像是活物一样, 异常诡异。 坐了一会儿，王睿差不多缓过劲来了, 包延就问他, “掌柜的, 你刚才说这玩意儿是什么？邪&灵？” 包延一句话，把白玉堂和展昭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展昭过去问，“什么邪&灵？” 白玉堂则是不解地看了看窗边坐着的天尊——邪&灵？按照之前他师父跟他讲的，所谓的“邪&灵”应该是属于被害者自己的内力，也就是说如果这股黑烟真是邪&灵的话，那王睿应该已经死了！ “邪……邪&灵？”王睿直擦汗，“哪……哪儿有啊，我说的是，邪……邪了！这可不是邪了门了么！” 太学一众学生和天山派的小徒弟都斜着眼睛瞅他——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啊！刚才明明说的是邪&灵！ 洪齐天在一旁打量王睿，这家伙刚才差点丢了性命，现在竟然还想隐瞒，可见不是什么好事情。 展昭跟程平他们打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点点头，先不去管王睿，而是走到了那四个袭&击者的跟前。 这四人都是普通商贾打扮，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看长相，三个应该是外族，一个是中原人。 展昭打量了一下那个中原人，样貌普通，街上常见的中年大叔……引起展昭注意的是，他衣服上沾着些黑色的花生皮。 展昭摸了摸下巴，问，“你是一路从城外吃花生吃到这儿？”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展昭，随后冷笑，反问，“怎么？在黑风城吃花生也有罪？” 他身后三个外族也操着流利的汉话抗议，“就是啊！我们不过是普通的食客，为什么抓我们！” “普通食客你们跑什么？”封啸天瞪眼。 “你们打起来了！楼板都飞了我们还不跑啊？”几人嘴还挺硬。 众人倒是也想起来了，似乎的确是无凭无据，他们抓人，只是因为天尊要他们抓人……当然了！根据当时的情形来判断，这几人必定跟这个黑影有关系！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转脸去看天尊。 而这时，天尊正坐在窗边，抱着小四子，爷俩有阵子没见，正“叙旧”呢，聊得那叫个热络。 展昭就见一旁白玉堂扶额，有些不解，小四子和天尊腻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转脸一看，展护卫立刻明白了五爷的心情——就见此时天山派一众小徒弟有的咬袖子有的挠桌腿&儿，那样子抓心挠肝的，嘴里嘀咕个不停…… “太美好了！” “师尊抱孩子了！” “啊！我要不行了！” “师尊戳团子了，团子好软！” 太学众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天山派一脸花痴的小徒弟们，倒是赵兰拉着她堂&妹赵瑗直晃袖子，“我懂！太学里当初看到天尊殷候抱小四子也是炸了一片！” 展昭疑惑地扭脸看白玉堂。 五爷也无奈，不过听刚才程平他们描述的过程，他师父抓那黑影时应该正经挺帅。 那四人打死不承认自己跟这件事有关，众人只好打断天尊和小四子“许久”。 天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撸猫似的轻轻抚着小四子的脑袋，终于是抬头望了过来。 那几人抬头，也看到了正盯着他们看的天尊，不知怎么的就直着眼睛发起了呆，刚才的嚣张狡辩也不见了。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天尊是用的什么功夫？摄魂术么？” 五爷无奈看展昭——我师父哪儿会摄魂术这么复杂的功夫。 展昭不解，“那怎么回事？内力碾压？” 五爷摇摇头——你有感觉到什么内力么？ 展昭感受了一下，的确是没什么内力，不解，“那那帮人怎么傻了？” 五爷无所谓地一挑眉——被帅傻了吧？ 展昭差点让白玉堂逗乐了——你这话得当着天尊面儿说。 五爷微微叹了口气，示意他看天山派那群花痴小徒弟，他师父这几天好话听了几箩筐了，用不着他说了。 展昭很感兴趣地盯着白玉堂看了起来——你这是吃醋？ 五爷扭脸看一旁，难得的有些别扭。 展昭笑了——天尊这一路尽跟天山派小徒弟们闹腾了，白玉堂陪他出门大概是想跟他独处的，这会儿跟一群人分师父，那么大白玉堂竟然吃味儿了！天尊了不得！ 天尊自然是不知道展昭和白玉堂眉来眼去交流的什么，这俩孩子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爷子此时盯着那几个凶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天尊突然开口，“玉堂，把那个冰人打破。” 听到天尊这句话，那几个凶嫌都是一惊，抬头看着天尊。 就在众人都有些呆的时候，五爷想都没想，抬手对着那冰人就是一掌。 随着冰层碎裂的声音传来……就见从冰裂的缝隙里，那股黑烟冒了出来。 众人都盯着那一缕渐渐扩散开，已经没有了人形的黑烟看着。 天尊缓缓抬手，似乎是对那股黑烟招了招手。 那股黑烟朝着天尊就飘了过去。 天尊抚袖，在眼前将那股黑烟一收。 等天尊再摊开手……手里有一颗黑色的，葡萄大小的药丸。 众人都好奇地盯着天尊手心里的这颗小球看着，难道是刚才那一股黑烟变成的？ “这东西是一种□□。”天尊慢悠悠地说，“完整的时候是无毒的，用内力打散成烟雾状的时候也无毒，这种烟雾可以用内力控制，就跟控制水和冰一样，不是太难。” 众人都点头。 “但是这东西遇热就会有毒了。”天尊将那颗黑色的药丸放到一个空杯子里，小四子好奇地凑过去看。 “丸状的□□可以随身携带，到了要偷袭的人附近时，用内力将药丸打散，再用掌风将烟雾吹到要杀的人身上，这种毒烟就会附着在那人身上。人身上独有温度，毒性就会一点点发作。大概两三天的时间，毒素会侵入被害人的五脏六腑，使其内脏变黑坏死。中毒的人会性情大变，最后产生幻觉，一命呜呼。人死的时候会很突然，有剧烈反应，残留的毒素也会在这时离开，形成一种黑色邪&灵脱离身体的假象。当年是有人研制出来，专门为了陷害余啸嫄的。” 天尊对那人指了指，“不是要证据么，搜搜他身上还有没有这种□□就行了。” 封啸天立刻去搜那人，果然，从袖兜里又搜出了几枚药丸。 展昭看着他，“难怪吃了这几天的花生，敢情是之前下毒的时候抓一把，在黑风林看完李啸死之后，又跑到这儿来看王睿死是么？李啸之所以受到惊吓跑的慌不择路，原来是看到了幻觉！” “你们是刨了哪个的祖坟把这种药丸找出来的？”天尊很感兴趣地问那些个面如死灰的袭&击者，“黑水宫这么深的水你们也敢蹚？真是没见过鬼不知道天有多黑啊。” 展昭想了想，走过去，拽起那四人左臂的袖子，果然——四人的胳膊上，都有恶帝城的章纹。 众人都一脸嫌弃——又来？这恶帝城作起死来简直停不下来！ 白玉堂看天尊。 老爷子微微皱眉，却似乎是有些失望，“我之前还当恶帝城的主子是多厉害个角色……看来也不过如此。” 众人都不太明白天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偶尔“上点儿心”的天尊实在是太帅气。 天山派小徒弟们一想到白玉堂从小到大都是被这样的天尊带大的，就羡慕得什么似的。 五爷则是别扭的什么似的，谁要他师父操这份儿心了！这人谁啊？把爷家那只路痴闯祸精师父还回来！ 展昭伸手，轻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些。 展昭完全理解白玉堂此时的心情！严肃的天尊很难得能看到，感觉很远很远，好像触不可及。糊里糊涂的天尊很常见，感觉就很近很近，乐呵呵的好像就在身旁。不犯二的天尊特别独，感觉这世上他谁都不需要。而犯二的天尊感觉离了徒儿就没法过了……他家玉堂是宁可天尊拆光全天下的房子，他一家家赔过去，也不想看天尊一本正经的样子，无论有多帅…… 五爷又叹了口气，这时，就见天尊显然对那几个凶嫌已经没兴趣了，抱着小四子凑到王睿身旁，戳戳他，“诶！我可救了你的命啊！茶花给我！” “呃……”王睿张着嘴看天尊，似乎有些心疼。 天尊一眯眼，袖长的手指一戳他脑门，“那东西本来也不是你的，这种富贵放在身旁，不怕招灾惹祸祸及子孙啊？” 王睿一颤，连连点头，“我……我这就去拿！” 展昭他们还一头雾水呢！案子呢？什么茶花？王睿差点和李啸、严肆狂一样被杀，显然他们之间有共同点啊！这就是破案的关键！ …… 王睿带着天尊去拿“茶花”，众人赶忙跟着去。 洪齐天和封啸天则是先带人把四个凶嫌送到赵普军营，顺便将调查的结果告诉赵普。 …… 泰然居的后院就是王睿的住所，他跑进书房，在书架上倒腾了一会儿，书架就移开了。 书架后边有一扇隐藏的石门，王睿用钥匙打开，众人跟他走进去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型的“宝库”。 王睿多年收藏各类古玩字画，家里头值钱的东西的确不少，但五爷和庞煜都是行家，大致看了看，没有特别宝贝的，只是个普通的藏家而已。 王睿走进库房之后，又在墙边摸索了一阵，很快按下了一块活动的砖……墙上就出现了一个暗格。 王睿从暗格里，捧出了一个大概三尺多高的盒子来，用黑绸包裹着。 展昭好奇问白玉堂，“什么宝贝？” 五爷盯着那个盒子看，低声道，“里边什么宝贝不知道，但是那块绸子……” “哇！” 没等五爷说完，小侯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去摸那块用来裹箱子的绸子，“这是墨蚕银锦啊！掌柜的你可是有宝贝！” 淳华他们都不解，好奇问，“这块儿料子很贵么？” “贵？”小侯爷调门儿都跑高了，“我姐夫都没一整件儿这料子的衣服！光这块料子比这一库房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贵！” 说着，小侯爷还问白玉堂，“是吧？” 五爷点了点头，“的确。” 展昭凑过去看。 小包延在一旁掉书袋，“墨蚕银锦名气很大的！但是技艺已经失传了，吐这个丝的蚕宝宝本来就是黑色的，吐出来的蚕丝也是黑的，所以这料子不是染色的，而是天然这个色。天然形成的黑色会不均匀，这种不均匀的黑丝织成整块之后，会有银色的暗花，在日光下特别明显，所以得名！” 王睿点头啊点头，“是啊，小才子有见识。” 展昭盯着那块料子发着呆，忍不住说，“我……好想见过挺多这种料子啊！” 除了天尊、白玉堂和庞煜之外，其他人都回头看展昭。 展昭有些不确定地看白玉堂。 五爷倒是挺淡定地点点头，“的确常见，黑水婆婆平日穿的那些黑色袍子，都是这个料子。” 众人惊诧。 包延也问庞煜，“婆婆那么有钱啊？” 小侯爷抱着胳膊，“之前就跟你说了婆婆肯定出生富贵，你还不信！” 天尊伸手去掀开那块绸子，无所谓地说，“墨蚕本来就是黑水宫里养出来的，余啸嫄那么宠黑水，她身上哪儿有不值钱的东西。” 小四子站在一旁，歪着头想了想，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抽&出一块黑色的帕子来，递给庞煜看，问，“小小胖，这个也是么？” 庞煜接过来看了一眼，嘴张大了老半天没合上，问小四子，“谁给你的啊小四子？”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婆婆给我的呀。” 小良子拿过来看，“这块黑漆漆的很值钱么？” 小侯爷指着小良子，手指头直哆嗦。 白玉堂接过帕子看了一眼，就见那块黑色的帕子正当中有一朵银色的牡丹花图案，而且随着帕子的皱褶不同，吃光面改变，牡丹花的形状也会改变。 “这花纹是天然形成的，织锦工艺一流，而且有些年代了！”白玉堂笑着将帕子抵还给小四子，轻轻拍拍他脑袋，“以后满慕华要是拿什么宝贝在你眼前显摆，你拿这帕子甩他一脸就行了！” 小四子美滋滋收起来，其余众人都表示羡慕。 展昭抱着胳膊歪着头想——魔宫黑水婆婆的屋里所有东西，什么毯子被褥好似都是这个料子啊……还有那一箱子的黑色暗花袍子，那得多值钱？ “这么说原本黑水宫很有钱？”展昭问白玉堂。 问完觉得自己也挺逗，问白玉堂有什么用，他家耗子也没去过啊。 “对于黑水宫来说，钱什么的根本没意义。” 一旁，掀开了绸子，正打开里边一个锦盒盖子的天尊慢悠悠来了一句，“有很多东西那是真正的稀世珍宝，再有钱，都是买不到的！” 说完，天尊将盖子整个拿了起来，露出了盒子里的东西，紧随而来的，是四周围想起来的惊呼声。 小侯爷直捧心，“还好我爹不在啊，不然非晕了不可……” 就见锦盒里装着的，是一盆精美的玉雕山茶花盆栽，这盆栽上总共结了八朵茶花，形态各异，但材质都和黑水婆婆戴在耳鬓上的那朵相同。 天尊抬手轻轻用内力扫过那盆花，瞬间，黑色的茶花变成了幽兰色，如同火焰又如同海水，透着一股妖异的美。 “少了一朵。”五爷指了指盆景上一根空枝，“应该是太姨婆戴着的那朵，插上去就完美了！” 天尊轻轻掰下了一朵茶花，惊得太学大才子们直跺脚，“掰断了多可惜啊！”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所有茶花都是可以拿下来的。 在场还有几个女孩儿呢，赵兰赵瑗好歹是金枝玉叶，柳锦鳞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盆景！而是做成盆景的首饰架子，那些茶花是花钗！ 赵兰直捂嘴，“这……历代的皇后手里也没有这样的花钗啊……这是黑水宫的东西么？” 天尊微笑着将那朵花又插了回去，道，“我和老鬼小时候在黑水宫看到过这盆花，就放在余啸嫄的屋里。” 说完，天尊将盒子盖上，又将花包好，伸手捧过去往展昭手里一放，“拿回去给黑水，也算物归原主了。” 展昭捧着盒子一脸感激地看天尊，老爷子疼人啊！太姨婆指不定多高兴呢！ 五爷在一旁默默点头——是啊！余啸嫄和历代的婆婆们，也会很的高兴……婆婆们说不定会摆桌酒席庆祝下…… 品完了宝贝，众人都想起正经事来了。 小良子伸手戳了一下王睿，“我说掌柜的，你怎么会有黑水宫的宝贝？” “就是啊！”程平他们都盯着他瞧，“是不是因为这些宝贝才招来杀生之祸？” “你该不会是盗墓的吧？” “偷来的不成？” 王睿面对众人指责连连摆手，最后叹了口气，道，“无妄之灾啊！我们，都只是些替死鬼而已……” …… 而此时，赵普的军帐中。 四个凶嫌都被绑着，左臂的袖子撩起，恶帝章纹的纹身，有些刺眼。 洪齐天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普。 霖夜火皱着眉头端详那枚□□，“这玩意儿邪性啊！” 而公孙则是盯着那四人手臂上的纹身，皱起了眉头。 公孙先生总觉得这章纹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跑去书桌边，打开抽屉翻出了一张画着恶帝城标志的图来，走过来跟那四人的纹身对比。 比了好一会儿，公孙抬起头，认真对众人说，“这纹身是假的！不一样！” 九王爷一皱眉，扫了那四人一眼，“你们不是恶帝城的人？” 火凤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干嘛冒充？吃饱了撑的？” 第165章 【飞来横财】 王睿将黑水宫的宝贝玉茶花交给了天尊, 在被问及是怎么得到这稀世珍宝的时候，王睿说了一句让众人都无法理解的话——他们是替死鬼。 展昭自然对案子的起因相当关心, 毕竟这里那么多江湖人，还人手一份黑水宫重开的请帖呢。 “详细说！” 没等展昭开口, 众人已经好奇地询问了起来。 王睿似乎并不想提起往事, 皱着眉头犹豫着。 展昭问，“掌柜的, 都有人要你的命了, 你还不想说？” 王睿一脸的懊丧，“展大人, 不是我想隐瞒什么, 但陈年往事真的不想提起, 而且虽然往事不算光彩, 但我们也的没干什么值得人要我们性命的事情啊！” “你认识李啸和严肆狂么？”白玉堂问。 王睿摇摇头，“我自然是知道这两人是谁, 但没见过, 只听过名字。” “他们也跟你一样年纪, 一样的被袭&击，不同的是你运气较好活了下来，他们都死了。”展昭说，“最近死了不少人，没准你说了能救不少人性命，何乐不为呢？” 王睿又思前想后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咬牙点了头，“那我告诉你们吧。” 众人在王睿书房里落座，听他详细说。 二十多年前，正如众人之前推测，西域一带战事四起，以辽国和西夏为首的西域诸国都苦于筹措军费。 不知是从何时起，西域开始流传开一张神秘的地图，那图是丧葬之神葬生花画的。 王睿的故事刚起了个头，展昭眼睛就眯成缝了。 周围众人也都瞧着他，心说——不容易，那么大一对猫儿眼都能眯成这么细条缝。 同时，去过魔宫见过葬生花的人，眼前都浮现出了那个穿着黑斗篷常年躲在角落里超级害羞的魔宫高手。 小四子眼睛眨了眨，魔宫三百老头老太都是他的好朋友，他就好奇地盯着王睿看——花花画的图？ 展昭也没动声色，继续听王睿讲下去，其他人自然也不多嘴。 传说中，葬生花是这个世上，不管帝王将相、传奇名仕，只要报的出名，有坟地的，他都进人家墓里瞧过一眼。 所以，如果说落晚风是那时候画地上地图最厉害的人，那么葬生花就是画底下地图最厉害的人。 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小葬叔也有画图的爱好么？ 展昭却是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这绝对是假的！ 五爷疑惑——假的？ 展昭伸手，手指头轻轻敲了敲脑袋——小葬叔记性特别好，跟你似的过目不忘，而且记路特别厉害，他自然知道天下名仕冢的方位，但他绝不会留下任何的记录，因为哪怕留下只言片语都会有后患，万一被人捡了去，对前人不敬对后世也不利。 五爷心中了然，看来是个假传言。 王睿却不知道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过了一轮话儿了，继续说自己的经历。 “那时候我还年轻，但乱世谋生不易，我又不想当兵，一来没有关系背景，二来又觉得当兵想发达那且等了，没准还没当上个小统领就已经葬身沙场。所以我还有几个朋友整日游手好闲，就想着能找个什么机会，可以一夜暴富。 这天，我们收到风声，说是西夏王室得到了那份地图，想掘一个大墓，要召些高手。” 小良子听到这儿，瞄着王睿——还说不是盗墓来哒！ 王睿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声，“我们也是太年轻，想事情太简单，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盗墓么！既然是西夏王室要求盗的，里头肯定不少宝贝，你们想，军费有多少啊！我们就顺手牵羊拿些边边角角，也够发个财了！” 一旁，庞煜忍不住笑，“掌柜的，这钱都赚啊，不怕没命花么？” 众人都点头——想的也太简单了，这世上哪儿有这种好事！ “那后来呢？”展昭问，“你们挖的是谁的墓？” 王睿迟疑了一会儿，道，“他们的确是说了一个名字，但我孤陋寡闻，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个帝王，而且也不是中原的，是在西夏地界的。” “什么人？”庞煜问。 “加列皇族。” 王睿的回答，并没有引出惊呼声，在场众人大多数都有些困惑地盯着他看。 天山派的小徒弟门都去看太学的大才子们，大才子们看最博学的小包延。 然而，包延一脸困惑地歪着头“加列皇族……没听过啊。” 展昭看看白玉堂，五爷也摇摇头。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有一个人也许知道。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去看天尊。 天尊悠闲地坐在一旁，抱着小四子正欣赏那盆茶花呢，也不知道听到没。 就在众人觉得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时候，老爷子却突然开口，对王睿说，“你这是肯定被骗了。” “没有这个皇族么？” 天尊却是摇摇头，“加列皇族是有的，在高原上，皇宫是纯白色的，无论日升日落，都会被照耀成金色，所以也被称为金辉加列城。皇朝时间很短，只有两任皇帝，加列并不是姓，而是类似于一种等级称谓，也就是皇族的意思。第一任帝王是加列图，第二任是加列沁……加列沁和加列图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而是师徒关系。加列图有两个徒弟，一个叫加列楚，一个叫加列沁……” 说到这里，天尊就不再往下说了，只是笑了笑，用一小段沉默跳过了这一段，换了个话题起头，慢悠悠说，“嗯……加列城一把火烧了，加列皇族并没有坟墓。” 众人都忍着打听加列皇族究竟是怎么个故事的好奇心，尽量不让话题跑偏，但庞煜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那皇族怎么连个坟都没有？还烧了……被人入侵？” 天尊听到这里，又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也没答话，回头继续跟小四子一起看茶花了。 众人只好收了心，继续听王睿讲。 “我们大致听到的，也是对方说什么金辉之城啊什么的，据说山下财宝无数。”王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去了之后还真进了很长一条地道，可谁知走了没多久，地道四周的气孔里突然很多迷烟涌进来，我们都失去了知觉。” 众人都觉得活该，谁让你们缺心眼财迷心窍呢。 “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四周围一片漆黑，全身都黏糊糊的，阴冷潮&湿，十分的难受。”王睿现在说起来还是满眼的不适，“我伸手四外一摸，发现前后左右都有阻挡，感觉是木板，当时我就心里一凉！” 小良子还好奇，“凉啥呀？” 白玉堂幽幽地说了一句，“是被塞进了棺材里吧？” 王睿无奈地点头，“我当时就想，完了！被人活埋了。我用力踹木板，并且呼救。同时，我也听到四周围有闷闷的‘咚咚’声，还有呼救的声音，看来不止我一人。好在最终我一脚，踹碎了上方的一块板，就有光进来了。” “有光就表示没被活埋，只是被人钉进了棺材里？”展昭问。 “嗯！”王睿点头，“我爬出来之后，发现是在露天，天光很亮，放眼望去，四周围有山崖，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坑里。而坑底摆放了大概一百多口棺材，有几口已经破了，有人正从里面爬出来，正是一起被雇佣，去掘墓的我的同伴。”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奇怪。 小良子也纳闷，“就是被塞进了棺材里么？没干别的事儿么？” 王睿皱着眉摇头，“没有！” “什么都没干塞你们进棺材干什么？”庞煜一脸困惑。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睿摇摇头，“那些棺材还都浸在齐脚脖子深的污水里，那水黑的跟墨汁似的，我们几个爬起来就跟在墨里滚了似的，整个人都是漆黑的，所以你们问什么李啸严肆狂在不在当时的那群人里，我真不知道，一个两个黑得都跟包青天似的……哎呀。” 王睿话没说完，一旁小包延抬腿就踹了他一脚，对面的小四子都伸出粉&嫩&嫩的小拳头捶了他一记。 展昭眯着眼睛瞧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说包大人坏话！ 王睿赶紧捂嘴。 而众人之中，只有白玉堂留意到，正揉小四子脑袋的天尊，手忽然微微地一顿。 五爷下意识地去看他师父。 就见此时，天尊忽然转过脸，打量起了正在说话的王睿。 “那这尊玉雕你哪里弄来的啊？”庞煜问。 “我们爬出棺材之后，发现地下的黑水里有好多乌木的箱子，抬起来打开一看，里边都是金银财宝，于是大家就开始搬。”王睿一耸肩，“人只有两只手，所以每人只能扛两箱金子出来。我左手受伤了，扛不动箱子，所以捡了个最轻的箱子提着，跟着大部队一起翻山出来了。到了山外才发现就在我们进山的那个山洞上边，四周也没其他人，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所以你们这一趟是躺了一会儿棺材然后捡了两箱财宝？”展昭忍不住问，“你们不觉得这事情蹊跷么？” 王睿无奈，“我们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彼此各过个的，拿着财宝远走高飞。最开始那阵子，的确是心惊胆战，生怕是什么陷阱圈套，可过了很久都没事……我这不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么！而且啊，我找人特地问过！” “问什么？” “我找了些比较精通风水术的，还有些个算命的先生，问他们把活人钉进棺材，浸在污水里是什么目的。”王睿提起这事儿又生气了，“一个风水先生跟我说，这招叫替死鬼！估计是某个皇族病了治不好，所以用这个方法来让我们做他的替死鬼。” “哪儿有这种说法啊……”小包延直晃头。 “我后来还跟几个西夏的官员打听过，据说当年西夏王室并没有招募过我们这批人。”王睿叹了口气，“所以说到底，是谁雇佣我们让我们做替死鬼的，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好在这些年都无事，若不是你们提起，我差不多都忘了这件事了。” “当年那个坑呢？”白玉堂问，“你知道方位在哪儿么？” “不瞒各位，我后来还真悄悄回去看过。”王睿摇头，“但是已经找不到了，那整座山本来就应该是堆出来的，已经被推平了。” 听完王睿说的之后，众人觉得莫名其妙，如果这些受害者都是当年那些被骗的人，那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来杀他们呢？ 其他线索是问不出来了，展昭想着要不要把王睿带去军营，留他在这里不安全。 可这时，就见天尊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王睿，神情莫名就有些吓人。 王睿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些害怕地看天尊。 天尊盯着他看了良久，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很可笑。 王睿不解，惶恐地看展昭和白玉堂。 这时，就听天尊突然问，“小鬼，如果二&十&年前有人跟你说，给你一箱金子，还有这盆宝贝，但你只能活到五十岁，你会不会答应？” 王睿一愣，不解地看着天尊，“这个……” “这话就不好说了喔。”一旁，小侯爷庞煜凑过来打趣，“你想啊，如果你穷困潦倒活到五十岁，人家问你这个问题，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毕竟还能享个二十几年福是吧？可如今你都享了这二十几年福了，当然是想长命百岁啦。” 天尊转脸看了看庞煜，点点头，“嗯，这话说的挺好。” 庞煜捧着脸受宠若惊，天尊夸他了，天山派小弟子和太学其他人都表示羡慕。 天尊拉了小四子和萧良的手往外走，临出门前，不忘回头嘱咐了王睿一句，“还有什么遗愿赶紧了结了，你应该活不了多久。” 王睿倒抽了口冷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惊骇地看着众人。 展昭和白玉堂也是疑惑，赶忙就跟着出去了，天山派的小徒弟门帮着捧玉茶花，扶着瑟瑟发抖的王掌柜，跟着回军营。 展昭和白玉堂跟到门口，就见小四子正仰着脸跟天尊交流呢。 小四子好奇问，“尊尊，你也看出来了么？” 天尊不解，“看出来什么？” “那个人印堂发黑喔！”小四子颇为认真地说，“他应该没有太久命了。” 小良子一撇嘴，“那掌柜的缺心眼儿啊！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这稀里糊涂的横财也敢要。” 天尊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倒不是看面相看出来的。” “那师父你怎么知道他活不久了？”五爷问。 天尊轻轻叹了口气，“唉……多事之秋啊。对了，那四个你们刚才抓到的凶手赶紧放了吧。” “放了？”展昭不解。 天尊摆摆手，“这里头误会大了，他们不是坏人，起码目的是好的，而且人也不是他们杀的。” “可那些药丸？”展昭皱眉，“不是他们杀的是谁杀的？” 天尊想了想，“是他们杀的没错，但不是因为他们杀才死的！” 展昭愣了半晌，扭脸看自家耗子——你师父说啥呢？ 五爷也听不太懂。 天尊脚步也挺快，但过了路口一拐弯，方向却是出城，而非回军营。小四子都跟不上了，展昭索性抱着他追上去，问，“老爷子，您急着去哪儿啊？” 天尊却问展昭，“你太姨婆醒着没？” “醒的。”展昭点头。 “去把她叫来，就说出事了，我在天坑等她。”天尊说完，伸手从展昭手里提起小四子，“团子给我，赶紧去吧！” “哦。”展昭答应一声就跑了。 天尊抱着小四子对白玉堂一招手，两道白影一晃……便没了踪迹。 其余众人茫然地愣在原地，最后集体看小良子。 萧良这会儿正跺脚呢——又撇下我啦！ 第166章 【天坑】 展昭跑回赵普军营问迎面出来的霖夜火见没见着太姨婆。 火凤指了指公孙谋的帐篷，“和老爷子还有公孙先生在屋里喝茶……” 霖夜火话没说完，展昭就跑了。 火凤好奇地跟着去看。 帐篷里公孙谋和公孙爷孙俩正聊小四子换牙的事儿忽然就感觉眼前一阵风过等明白过来，只见展昭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正在黑水婆婆身旁。 婆婆端着碗熏豆茶正眯眼喝茶，茶水随着展昭的内力在杯子里就晃开了，几颗熏豆直打转。 “太姨婆！” 黑水婆婆瞧着展昭风机火燎的样子挺有趣，就逗他，“怎么了这么急？耗子丢啦？” 说话间，歪头霖夜火也跑进来了。 展昭也不知道具体咋回事，但既然天尊让传话他就按照天尊吩咐的来，告诉黑水婆婆，“出事了天尊说在天坑等你。” 展昭说完公孙和公孙谋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也是眨眨眼天坑？ 展昭本以为黑水婆婆会有多大的反应，起码跟天尊一样严肃一下吧？可谁知没有！ 黑水婆婆依然挺稳当的，端着那杯没来得及喝的熏豆茶，脑袋一歪问展昭，“天坑？” 展昭张着嘴啥情况？ 公孙也好奇地看他太爷天坑是哪儿啊？西域有这么个地儿么？ 公孙谋也是困惑。 黑水婆婆想了想，放下茶杯说，“等会儿，我问问去哈。” 说完，婆婆就呆着不动了。 展昭站在一旁纳闷问问去？问谁？ 霖夜火也凑过来好奇看。 过不多久，婆婆就从发呆状态中回转了过来，神情倒是严肃了些，同时也显出了一丝困惑。 想了一会儿，婆婆从凳子上下来，对展昭招招手，“小宝贝儿，你家那只龙呢？” 展昭楞了一下，就跑出去打了声口哨。 没一会儿，正在白玉堂帐篷里睡大觉的幺幺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黑水婆婆从帐篷里慢悠悠走出来，袖子里的星白链冒出头来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又钻回袖子里继续睡。 展昭看着婆婆“飘”上幺幺的背，莫名就觉得婆婆发完呆之后，神情好似和之前有所不同。就好比说她刚才那声“小宝贝儿”吧……展昭忽然想起来，太姨婆对自己的称呼可谓是五花八门，有时候叫昭&昭，还有宝贝儿、小宝贝儿 、小猫崽儿…… 因为魔宫老太太们都疼他，叫起他来多是心肝儿宝贝儿肉什么的，怎么肉麻怎么来，展昭也没怎么仔细分辨过。但这会儿，展昭莫名就觉得，似乎刚才叫他“小宝贝儿”的，和早晨叫她“昭&昭”的，不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儿，展昭赶忙摇摇头，心说怎么的胡思乱想呢？ 等黑水婆婆上了龙背，公孙也扶着公孙谋上去了。 幺幺瞅着也想上来的展昭和霖夜火你们是要上来多少人啊？大&爷飞不动啦！ 展昭和霖夜火无奈，只好在下头跟着。 众人出了黑风城，往西北方向就赶去了。 霖夜火问展昭是怎么个发展，展昭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给他听。 火凤也说，公孙看出那个恶帝城的纹身是假的，但是赵普怎么问那帮人也不说，嘴巴紧得很。 …… 而放下这边赶往“天坑”的众人不提，且说另一方赶往同一目的地的天尊他们。 五爷帮忙抱着小四子，跟天尊一起跑出了黑风城之后，放眼望去前方就是茫茫的大漠。 在天尊义无反顾要冲向一大片沙丘的时候，五爷死命拽住他腰带。 天尊不满地回头瞪徒弟。 “你确定知道天坑在哪儿？”五爷问。 天尊点头，指着沙丘。 五爷不怎么相信地盯着他看。 天尊板起脸，“唉！你竟然不相信为师……” 五爷对着他刚才指的沙丘，问，“那边南边北边？” 天尊眨眨眼。 小四子这会儿正坐在五爷胳膊上，双手搂着他脖子，也瞧着天尊看。 天尊挺有自信地一拍胸脯，说，“北边儿！” 五爷扶额，“西边啊！落山的太阳就在天边挂着你还能说出北边来！” 天尊沉默了一会儿，说，“口误！西边！” 说完又要走，五爷死死拽住不撒手，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谁知道沙漠里有没有流沙坑啊，平时街上还撒手没呢，这要是放进去，别迷路迷倒天竺去！ 师徒俩在荒无人烟的大漠边沿拔起了河，最后小四子叹了口气，“往那边走啦！” 师徒俩一愣，就见小四子伸手指着前方，还鼓着腮帮子瞪他俩，“不准闹啦！跟我走！” 说完，小四子开始指路。 五爷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拽着天尊的袖子，就这么“扶老携幼”往天坑去。 天尊边走还边不服不忿的，瞄自家徒弟，“为师刚才也是指那边！” 五爷努力平复心情，同时抓紧天尊袖子，以防一个没看紧又丢了。 两人在小四子的指引下，路是越走越偏。 认路方面，如果天尊和小四子让白玉堂挑一个，他觉得还是小四子比较靠谱，当然了……小四子应该是也没去过的，但小神仙的话一定错不了，不然天尊也不会带他来。 即便如此，五爷也是一手紧紧拽着天尊的袖子，一边仔细跟小四子确认方向。 这路是越走越难走，谁料想得到大漠之中竟然会有石滩谷地。 天尊一路上倒是很安静，跟着白玉堂走走停停，时不时地看一眼徒弟手中自己的衣袖。 五爷不曾发现，老爷子时不时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 天尊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和天山派的小徒弟们处多了，时不时的，就会想起小时候的白玉堂来。 从小到大，白玉堂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这样抓着他的袖子，生怕他丢了一样…… 小孩儿到了陌生的环境，大多会紧紧抓&住大人的袖子，那多是怕被大人们丢下，只有他家这个徒弟，从小不声不响却很霸道，那样子，生怕一不小心把师父弄丢了。他对别人也这样么？天尊仔细地回想，没有！无论是陆天寒、陆雪儿还是白夏，白玉堂都不会去拉他们的手或者袖子，好像不怕他们会丢掉。 曾经，陆天寒有些吃味儿地跟他说过他家外孙一点都不护食的，谁想跟他要些什么，开口就行了，送出去什么他都不在乎，除了你这个师父，看得可真紧。 想到这里，天尊“噗”地笑了一声。 五爷听到动静，回头看他。 天尊伸起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白玉堂抱着的小四子的脑袋。 小四子立刻就跟摸了头的猫咪似的，笑得甜甜。 天尊又去拍了拍白玉堂的头。 五爷有些嫌弃地瞄了他一眼，倒是没躲开。 天尊叹了口气，伸手掐住徒弟的腮帮子，指着小四子说，“这才是正确的表情！” 五爷嘴角微微动了动，问小四子，“还有多远啊？” “就在那边了。”小四子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斜坡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龙鸣声。 三人一抬头，果然……远处半空中，幺幺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地面上，也出现了两个红色的身影，是展昭和霖夜火。 小四子抬手对着两人挥手，展昭和霖夜火也举了举手。 幺幺直接停在了山坡上，抖抖翅膀，回头对着白玉堂的方向鸣叫。 从幺幺背上，黑水婆婆飘了下来，公孙也扶着公孙谋下来。 五爷突然凑过去，小声问天尊，“师父，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天尊微微一愣，看徒弟，“什么不一样？” “太姨婆。”五爷说，“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这个不是黑水婆婆吧？” 天尊摇摇头，“你就当她是，她们人太多了，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的。” 天尊说完，又看了一眼远处高高兴兴朝着他们跑过来的展昭，忍不住问白玉堂，“你没跟你家猫说起这事儿么？” 五爷摇摇头。 “选时机说？”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让他知道。” 天尊不解，“为什么？” 白玉堂回过头，看着展昭越跑越近，“反正无论是哪个婆婆，猫儿都会喜欢，说不说明白，又有什么关系。” 天尊微微地笑了，正笑着，就听到跑到切近的展昭和霖夜火正聊天…… “竟然没迷路！” “奇迹啊，害怕丢在沙漠里了。” “小四子跟着呢！” “万幸！” 天尊那个气，笑脸也没了，抬手，先给跑到跟前的俩小孩儿一人一个烧栗。 “喂！” 不远处山坡上，公孙正对他们招手。 展昭等人赶紧跑了过去。 上了山坡往下一望，众人都皱起了眉。 这的确像是一个天坑，坑底黑漆漆一片干裂的泥巴地，泥地里歪歪扭扭摆满了棺材。那些棺材盖子都开着，棺材里也是黑漆漆的。 “跟王睿描述的那个地方一样啊！”展昭奇怪，“他不是说这坑没了么？被填平了呀。” “那是他没找见！”天尊摇摇头，“这坑一直都在这里的。地形复杂，外边有很多迷惑人的岔路。” 展昭去看一旁的黑水婆婆。 此时，黑水婆婆捧着星白链，正微微眯着她那双石榴石一样的双眼，看着坑底七零八落的棺材。 “太姨婆，这是以前属于黑水宫的地方么？”展昭问。 黑水婆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说，“那些棺材并不是……水也干涸了。” 白玉堂看天尊。 天尊一摊手，说，“我以前来过一次，这坑是黑水的源头。” 众人都一愣，随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天尊。 天尊指了一下&身后的石滩，问，“不然你们觉得为什么会有石滩？这是个干涸的河床啊。” “这里是传说中黑水河的发源地？”霖夜火吃惊不已，问，“那原本的黑水宫在哪里？” 天尊还没回答，就见小四子伸出手，指着天边淡金色的夕阳，“那里。”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可惜……落日余晖之下，只有起伏的黄沙地，并没有那座传说中纯白的宫殿。莫名的，众人都觉得一股淡淡的遗憾由心底蔓延开来……如果能看一眼就好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此时，黑水婆婆也抬起头，望向远方的落日。 良久，就听天尊问她，“知道是谁干的么？” 黑水婆婆幽幽地摇了摇头……随后，就听到一个悠远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个极有威严的女人声音，带着深厚的内力，声音仿佛从天而降，随着大漠的风飘远哪个扰我宫中众灵安眠…… 随着声音降落，黑水婆婆一抬手……黑色的袍袖带出了一股可见的黑色内力……众人就看到一道黑色的掌风像浪涛一样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坑底七零八落的棺材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而那原本龟裂干涸的坑底泥泞，变成了平静的纯黑色水面。 那黑色的水面宛若镜面一般，将整个天空都映照了出来，众人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黑色也可以如此纯净。 第167章 【邪灵池】 黑水婆婆突然释放出来的内力让在场众人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 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这是怎样的一种内力啊？ 每个人的内力都有不同，不到达一定境界是无法区分的越是强大，内力的特点越明显。 就好比说，天尊的内力是高与冷、殷候的内力就是深与广无沙大师的内力是善与禅那夭长天就是恶与怨。 这种内力可见可感，却很难形容自成一派差异分明。 白玉堂、展昭、霖夜火和赵普继承了一部分又改变了一部分，也已经小成气候只是以前各自的特征还不太明显。 自从上次四人联手对战天尊之后内力都有了突飞猛进，各自冲破了长久以来的桎梏，眼前已然是一片海阔天空，不止内力涨了，属于自己的特征也越来越鲜明。 这也是为什么壬狅那么高的内力却压不住展昭的原因。 展昭自从可以使出魔王闪之后，用殷候的话讲，全神的骨头都空了。他本身会的功夫就杂而多脑子又灵，如今内力一涨，将魔宫诸老的功夫融会贯通，开始向着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发展。而展昭涨得最快的还是轻功！ 之前展昭带着西域诸魔在黑风城“遛弯”的景象，赵普他们在城楼上都看见了……展昭的燕子飞至臻化！ 轻功这种东西，快了就不远，远了就不高，高了就不快，环环相克，无法贯通。可如今展昭将燕子飞练出了环环相套境界，快、远、高，收放自如，根本不用借力，通过循环的内力……在众人看来，这猫已经长出双翅，飞起来了。 再加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本来就胜在快速的展昭如今更是快出了残影，一闪身的功夫，眼前三四个红影在晃，等你明白过来，他早就不知道飞去哪儿了。 极快的身法加上变化多端又连贯流畅的招式，展昭一旦练起功来那叫个眼花缭乱，跟他打交手总觉得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 白玉堂以前是完美地继承天尊的内力的，但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就上不去了。五爷对天尊的武功有一种胜过天山派所有弟子的执着，不是陆天寒陆雪儿不教他，是他不肯学。殷候在最初认识白玉堂的时候，曾问过他，想要练成什么样？什么境界。 五爷很干脆地回答，“我师父那样。” 殷候调侃他，“不想超越你师父么？” 白玉堂当时看了看殷候，很坦然地说，“这世上没人能超过我师父，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上次的比武之后，白玉堂几乎是无师自通了雪中镜，因为冰鱼族的特殊背景，他拥有鲛人这种神物。因此，众人都觉得白玉堂之后的发展应该会脱离天尊，另开辟一番天地吧……可谁知五爷将鲛人活用到了雪中镜里，可见内力的造诣越来越高，内力飞涨的同时，跟天尊的功夫也越来越像。 他练功的时候，展昭他们都误以为是天尊在练功，之前有一次，夭长天迎面碰上白玉堂，突然扭头就走，搞得五爷有些茫然，就听白鬼王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气息跟那白毛年轻时一模一样！闹心……” …… 霖夜火的武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无沙大师心结解开之后，将一直藏着没有教的心法教给了徒弟。 西域圣僧代代相传的烈焰内力十分的危险，要控制极难，心智稍一不稳，不止会伤害无辜，更会引火自&焚。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霖夜火沙妖的血统起了作用，或者是用邹良的话说，这妖孽一直都二得非常稳定，没有起伏……总之，火凤的内力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而且控制自如，没有任何失控的迹象，连无沙大师都不得不感慨，这二了吧唧的小徒弟真是收对了。霖夜火可谓是既有佛性又有禅心。 佛法高深，世间万物又阴就有阳，有善就有恶，普度众生的佛光和除魔焚心的烈焰并存，才是无沙大师内力的精髓所在，以前，大和尚只是将好的那部分给了徒弟而已，所以霖夜火只会防，不会攻。 如今禅意里有了烈焰，莲佛心镜烈火中绽放，火凤就像是涅槃了一样，内力施展出来，燎原之势已成。 …… 赵普的情况跟白玉堂相反，如果说白玉堂是沿着天尊的路在走，那么赵普就是完全背着夭长天的路在走。夭长天邪气怨毒的内力，到了赵普这边，化成了狂气与肃杀。 九王爷自从与天尊一战，新亭侯被鸿鸣刀一顿狂拍之后，彻底苏醒。其实想一想，新亭侯无论经了多少人之手，举着他的都是征战四方的大将。这个世上，谁还能想出赵普以外的第二个人，配得上这把刀呢？ 新亭侯虽然早早到了赵普手里，但它事实上还是当年属于白鬼王的刀，赵普没法唤&醒它很正常，因为赵普并不是白鬼王。 这把背负着磊磊杀戮和万千怨灵的鬼刀，正想方设法改变赵普，想让赵普变成下一个白鬼王。然而……在这场人与刀的斗争中，赢的还是赵普。从新亭侯被唤&醒的那一刻开始，它再也不是属于白鬼王的鬼刀了，而是彻彻底底属于赵普的战刀。 赵普是怎么唤&醒新亭侯的呢？不是来自于鬼刀对圣刀的恐惧，而是来自于九王爷陡增的内力。几千年的杀伐屠戮，新亭侯如果可以幻化成人形，必定也是个高手，要战胜它，就要比它强。 九王爷使出的，全部是当年白鬼王的内力，却没有一丝白鬼王的气息，只有赵普的气息。 不久前，夭长天突然问赵普，“天尊是白玉堂的天的话，我是你的什么？” 九王爷看了看自家师父，说，“天尊是天的话，你是地。” 夭长天眯起眼睛，显然不满。 赵普微微地笑了笑，“天有多大，地也有多大……与天齐高是白玉堂的心。而我的心只在这片地上，无论是战场还是国泰民安，我守护的都是这片大地。” 夭长天似乎有些不解，“所以你跟我本质上是相同的意思么？” 九王爷淡笑摇头，“你觉得天下之地都是属于你的，我觉得天下之地是属于所有人的，你为自己而战，我为天下而战，咱俩区别大了啊，师父！” …… 白玉堂的冷冽孤高、展昭的融汇灵动、霖夜火的禅意炽烈、赵普的狂霸广阔……四人的内力已然成形，早已甩开武林同辈千百仗，到了另一个境界。 境界不同，对武艺和内力的理解，自然也就高了一层。 如今，黑水婆婆一招内力使出，展昭等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倒不是说婆婆的内力高得有多吓人，内力高已经吓不到这些人了，因为天尊、殷候他们的内力都是高得不讲理的境界。 黑水婆婆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的内力不止高，还有一种源远的感觉，莫名叫人能从中体会出时间来……那股纯黑色的内力与四位武圣的内力完全不同。在经受那一掌带来的波动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正仰望斗转星移的夜空……这是厚重时间累积起来的内力，醇厚之中，带着沧桑。 展昭有些困惑地看白玉堂，像是问玉堂？觉不觉得这内力好怪？ 白玉堂只能苦笑是啊，因为这会儿山坡上这位发脾气的，应该不是黑水婆婆。 正如展昭白玉堂与殷候天尊的关系，黑水宫的内力虽然代代相传，但总会有所改变。知道其中缘由的白玉堂，觉得从内力上来分辨这几位婆婆，可能比从性格上分辨要来的简单。 天尊站在黑水婆婆身旁，转眼瞅了她一会儿，来了句，“有阵子没见你了啊。” 黑水婆婆挑眉看了一眼天尊，慢悠悠开口，“小游啊，是有些年没碰着了。” 展昭听了个大概，困惑地扭脸看白玉堂耗子，你为什么一点不惊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 五爷尴尬。 整这时，就见黑水婆婆回过头，对展昭招了招手。 展昭赶忙跑上去，“太姨婆。” 黑水婆婆点点头，“嗯，乖。帮我办件事。” “太姨婆您吩咐。”展昭点头。 黑水婆婆伸手一指刚才被她平掉的天坑，说，“总共有一百三十三口棺材，都浸在了邪&灵池里。” 展昭点头，原来这个池子叫邪&灵池。 “查出这一百三十三口棺材里的人的所在，抓&住他们集中到一起关押，一个都不能留。”黑水婆婆说到此处神情微微一变，压低声音叮嘱，“若是二&十&年前浸下去的，那么邪&灵将成，必须尽快找到那些人，否则，天下危矣。” 展昭睁大了眼睛在哪儿听，同时也有些懵，什么线索都没有，上哪儿找那一百多号人啊？而且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展昭挠头，问黑水婆婆，“太姨婆，那些人是怎么个情况？” 黑水婆婆微微摆了摆手，道，“让啸嫄跟你们讲吧。” 说完，婆婆不动了。 展昭站在她跟前儿发呆，一旁霖夜火戳了戳白玉堂，小声问，“我怎么觉得有点诡异啊，刚才说话的不是太姨婆么？”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回答，黑水婆婆突然又动了，伸手一掐展昭的腮帮子，“宝贝儿啊，乖，先去找人哈，一会儿晚点跟你说。” 说完，太姨婆转身下山，坐上幺幺，跟公孙、公孙谋一起，回军营去了。 天尊在一旁眯个眼，看着幺幺飞远，颇为不满地说，“怎么这样啊？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 展昭摸着自己被捏的腮帮子，一脸茫然地转回头看白玉堂摸&我的好像也不是一个人。 五爷无奈摇了摇头，看来太姨婆也没有要瞒着展昭的意思，不如告诉他？ 白玉堂看了看天尊。 老爷子一摊手，表示这事儿说了应该也无所谓，随后溜溜达达回黑风城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霖夜火都跟着天尊往回走，一路上，五爷将黑水婆婆的情况，以及所谓邪&灵的真实形态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展昭张大了嘴，盯着白玉堂看，“我竟然不知道！外公也没有告诉过我！都没有人跟我说过，好过分！” 帮忙抱着小四子的霖夜火也是一脸的震惊，“哇！这个乱厉害！那究竟是有几个婆婆？” 展昭和白玉堂都纠结的时候，小四子慢悠悠来了一句，“十三个婆婆喔，目前为止发现的……” 三人咻地一声扭脸看他，“你能分出来？” 连天尊都惊讶，“我都只分得出三四个，你竟然能分出十三个？” “嗯呐。大婆婆小婆婆区别可大了。”小四子掰着手指头，给众人算，“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婆婆的师父、一个是婆婆师父的姐姐、一个是婆婆师父的姐姐的师父、一个是婆婆师父的姐姐的师父的姨妈、一个是婆婆师父的姐姐的师父的姨妈&的师父、一个是婆婆师父的姐姐的师父的姨妈&的师父的娘&亲、一个是……” 小四子还没说完，霖夜火将他塞给白玉堂，然后捂耳朵，“要疯！” 展昭也绕晕了，摸着下巴努力找头绪。 天尊早晕菜了，在一旁抱着胳膊想，“黑水师父的姐姐的师父是哪个啊……” 这么多人里，唯独五爷很认真地问小四子，“刚说了八个，第九个是谁？婆婆师父的姐姐的师父的姨妈&的师父的娘&亲的……” “的娘&亲！”小四子一拍手，继续跟白玉堂说，“第十个是……” 展昭和霖夜火听小四子说完十三个的辈分关系之后，就觉得天旋地转。 展昭一扭脸管她谁是谁，反正都是我太姨婆我都爱！ 小四子还拍着小手跟白玉堂说，“我给编了首儿歌哦！比较好记，听好了哈，太姨婆不喝茶、太太姨婆爱吃辣、太太太姨婆、说话说得慢，太太太太姨婆、唱曲儿嗓子好，太太太太太……” 等展昭他们回到军营的时候，满耳朵都是“太”，就觉得天昏地暗。 而最神奇的是，小四子竟然跟白玉堂交流顺畅，几个“太”都分得很清楚。 天尊抱着胳膊在一旁点头玉堂果然从小到大都记性好啊！ 霖夜火站在军寨前一根木桩边拍脑袋，边问展昭，“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谁？我在哪儿？” 展昭还在那儿琢磨太太姨婆和太太太姨婆哪个是哪个……是叫自己宝贝儿的那个还是心肝儿的那个？ 这时，贺一航和洪齐天从不远处走过来。 展昭赶忙过去跟贺一航商量一下找人的事情。 贺一航觉得有难度，因为时间隔了太久，查起来比较有难度，似乎无处下手。 霖夜火跑过来出主意，“唉！那个凶手没准知道什么！你看他杀的都是当年那一帮人吧！说不定他那边就有名单呢？” 展昭点头，“对啊！天尊刚才还说抓错人了是误会！” 听到展昭这句话，五爷一把拽住准备回帐篷休息的天尊，“你刚才说的什么那四个人没杀人，那些人是因为那四个人死的之类？” 天尊眨眨眼，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没聊完的那个话题，道，“哦！那些其实已经是死人了！所以真不算是杀人。” “已经是死人？”展昭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问天尊，“是说，王睿、严肆狂、李啸他们？” “当年被放在棺材里浸到邪&灵池里的时候，他们应该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天尊说，“在邪&灵池里养了一夜之后，虽然活过来了，但只是活死人，身体只是个腔子而已，用途就是养邪&灵。邪&灵很难养的，一养就要二&十&年，这些人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迟早是要死的。邪&灵一旦养成必成大祸，所以刚才吃花生那一群人，并不是在杀人，只是在杀他们体内的邪&灵……邪&灵一死，那些靠着邪&灵活下去的人自然也死了。” “那……王睿为什么没死？”展昭不解。 “因为身体里的邪&灵只被取了一半出来。”天尊摇了摇头，“全取出来之后，他早晚还是要死的，不取出来为祸天下……然而那些腔子却浑然不知。知道当年为什么他们爬出来之后还捡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么？” 展昭想了想，皱眉，“是为了让他们可以衣食无忧地活过二&十&年？” 天尊点了点头，“一百三十三口棺材，一百三十三个腔子，只要有一个邪&灵能被成功养大，就算成功！” “邪&灵不是黑水宫的内力么？”霖夜火不解，“邪&灵池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邪&灵还能养的？” “因为黑水宫的功夫，本来就是邪功，黑水宫是世间至邪的所在。”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展昭一听这声音，脸上就出现了笑容，回头高兴地叫了起来，“外公！” 第168章 【守门人】 殷候回来了，不止他来身后还带了几个人来。 为首一个姑娘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就“咻”一下窜上前，“猫妖！” 展昭一听就望天，来的是谁？龙九炼的闺女，龙淼淼，夜叉宫的小宫主。 “淼淼姐姐。” 小四子先跟龙淼淼打了个招呼。 姑娘立刻眉开眼笑，伸手把他抱起来，“小神医！” 小四子梨涡都笑了出来看着挺不好意思。 说起来，小四子之前在雪城第一次见龙淼淼的时候特别怕她，这姑娘不仅拿他当团子那么搓扁揉圆不，还要偷他回去养。 之后公孙替夜叉宫众人&治疗天残之症，转眼已经两年下来，夜叉宫众人的疾病基本都已治愈，就算没有完全治愈的，也在好转之中。 龙淼淼就是个好例子，姑娘原本天生一只红眼，如今两只眼睛的色差已经几乎消失，人也开朗了许多。 以龙九炼为首的夜叉宫众人都特别尊敬公孙先生，都称他为“我家神医”，小四子自然也成了他们的小神医。 小四子被龙淼淼搂着，伸手捧住她脸给她检查了一下眼睛，点头，“嗯！再坚持吃药两个月就彻底好了哦，姐姐眼睛颜色好看，琥珀色的呢！” 龙淼淼喜笑颜开凑过去亲小四子。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丫头以前要多怪有多怪，要多刁有多刁，整天说自己有阴阳眼，如今人长大了些，天残也治好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不说，性格也越来越好了。 除了龙淼淼之外，跟着殷候来的还有三个人，并不是病书生、红九娘他们，而是三个众人都没怎么见过的人。 走在前边一个身材挺拔，目测五十来岁，烟灰色长发，一身青，老头好派头，那长相风度比陆天寒都不差。 此人额角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紫色胎记，顺着胎记有一缕紫发，梳在灰发之中，十分显眼。 白玉堂认识此人，以前去魔宫的时候见过，霖夜火他们不认识，但火凤堂主看到那块紫色胎记，就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修罗王，蓝弁。 修罗王是魔宫数一数二的高手，老爷子和吴一祸是把兄弟，据说早些年打仗的时候就跟幽莲认识。 蓝弁一生传奇，除了是有名的战将之外，最为人知的是他的痴情。 战乱中，修罗王痛失爱妻，他为了给亡妻报仇，违反军规，只身杀入西南蛮王的大军之中，取蛮王首级血祭亡妻，从此消失于世。 老头这些年一直都在魔宫，一个人活了小一百年也没再喜欢上别人，虽然面相有些冷漠，但其实非常和气，是魔宫孩子王，小孩儿们都喜欢他。 小四子自然也不例外，从龙淼淼怀里就往修罗王怀里扑。 修罗王身旁，有个背着酒葫芦，穿着身道袍的小个子，蝌蚪眉绿豆眼欢喜脸，跟个小孩儿似的，看着也就十几岁。 这位众人倒是都认识，酒仙薛烬。 薛烬笑眯眯伸手摸跟自己一般高的小良子的脑袋，小良子扑上去叫太爷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论的辈分。 别看薛烬身量极小，面容似少年，但他实际是和天尊殷候一样大的，此人此身有奇遇，一生以酒为伴，那故事也是说不完，性格豪爽十分的有趣，是九娘的干爹。 薛烬和蓝弁的身后，还有另一个人，确切滴说……更像是半个人。 众人歪着头打量着这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此人根本看不出年纪，因为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棕色斗篷，遮挡去了大半张脸不说，面上还戴着个十分滑稽的骷髅面具。那骷髅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跟受了惊吓似的脸垮着，傻兮兮的莫名有些可爱。 他全身四肢不全，只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和一条瘦的鸡爪一样的腿，手里拿着根粗木的鬼头拐杖，脚上一只破草鞋，看起来像是个残疾的花子。 而更有趣的是，他跟黑水婆婆相似，虽然站立但脚并没有着地，而是离开地面一点点距离，那么飘着。 众人盯着他看了良久，倒抽了一口冷气天残老人！ 中原武林武圣人之中有两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并称二残。一个是青我山，天盲老者，也就是叶知秋的师父。而另一个是眼前这位天残老人。 天残寿命长相来历都不详，而且也问不出来，因为老头还哑，不说话但能发出声音……都是内功音，老爷子轻易不讲话，一旦讲话就跟老天爷发话了一样那么诡异，而且据说声音奇大，好似天降惊雷。 魔宫里殷候都禁止天残乱讲话，有时候他晚上做梦说梦话，惊醒整个魔宫的人不说，十里之外的村镇都会被惊醒。 天尊瞥了一眼跟着殷候来的几人，一边眉头就挑起来了。 三个老头对他一抬手算是打招呼。 天尊一扭脸，那意思又来了一帮闲人！ 展昭依旧是飞扑自家的长辈，白玉堂和霖夜火乖乖给几位前辈行礼，同时就纳闷了这都是什么级别的高手啊，怎么来了那么多？ 寒暄了一番，就见薛烬回头，对着身后的一面墙说了一声，“出来啊，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又没有外人！” 薛烬的话音一落，众人都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在墙根的地方，极度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藏着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半个身子躲在一根柱子后边，探头瞄了一眼外面，又缩了回去。 “小葬叔！”展昭惊讶，原来葬生花也跟来了。 小四子对着葬生花招手，“花花。” 葬生花伸出藏在斗篷袖子里的手，对着小四子轻轻晃了晃，随后一闪，黑影没了 众人一个愣神，再明白过来，就见小四子手里不知何时被塞了一个白色的大兔子布偶，脸圆&滚滚的异常可爱。 小四子一低头，“啊！” 赶紧搂紧，显然很喜欢。 殷候无奈看了一眼已经躲到了他身后的葬生花。 葬生花蹲在殷候的影子里，扒着殷候的衣摆，偷偷看小四子。 众人也是无语这位高手还是这么“低调”…… 蓝弁、薛烬、葬生花、天残，这都是武圣级别的高手，而且这几位跟黑水婆婆一样，世人甚少知道它们的存在，江湖传言那都是已经死了好些年的人物。 展昭不解，这几位平日请都请不动，怎么都跑黑风城来了？ 白玉堂问殷候，他外公没来么。 殷候摆摆手，夭长天和陆天寒回映雪宫去了，说是白夏买了个老酒窖，准备酿酒，俩老爷子还挺感兴趣。 白玉堂显然也感兴趣，只是这会儿自己要忍着，还要拽住一听到“酒窖”两字就要拽过幺幺赶去映雪宫的天尊。 展昭见众人这阵仗，忙问殷候，“外公，不会是那请帖也送到魔宫了吧？” 殷候摇摇头，拿出了几份请帖，“魔宫没收到，不过有些魔宫后人的门派收到了，这请帖传得整个中原武林都是，你几个姨妈去你&娘那过节去了，所以我们来看看。” 殷候说着，抬眼看天尊，问他，“黑水呢？怎么个情况啊？” 天尊微微眯了眯眼，动动嘴，做了个口型，小小声说了一句，“邪&灵复活啦。” 殷候就是一皱眉。 薛烬不解，仰脸问蓝弁，“黑水宫灭的时候邪&灵不是都被除掉了么？怎么又有了啊？” 修罗王样子也挺费解，“那玩意儿又不能保存，怎么留到现在的？” 天尊道，“在天坑用棺材养的，养了二&十&年了。” 薛烬张了张嘴。 殷候脸色也沉了下来，“竟然还有人知道这个方法？难道是当年黑水宫的人？” “有点意思！” 众人正沉思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声音，惊雷一样，夸嚓一声，吓得众人都一蹦。 薛烬和蓝弁都扶额，葬生花“咻”一下子就钻桌子底下了，殷候无语地看了一眼努力想要加入讨论的天残一眼。 天残围着聊得热络的众人飘来飘去，因为没法说话始终插不进嘴，看着挺着急，最后忍不住了内力发话，及结果吓坏了整个军营的人。 赵普军中营帐里的士兵们纷纷跑出来抬头望天老天爷说话啦？觉得啥有意思啊？ 贺一航招呼众人进赵普的军帐去详谈。 众人涌&入军帐，落座喝茶，九王爷就问，“究竟什么是邪&灵啊……” 九王爷话问出口，几位老爷子就七嘴八舌说起来了，半悬空还有个打雷一样的天音，带着回响震得帐篷里嗡嗡的。 众小的只好捂耳朵，赵普无奈，“一个一个来！” 几个老爷子都停下了，瞅着他，那意思谁先来？ 赵普一眼望向天尊，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说完一扭脸看殷候，“要不然……” 九王爷话没说完，耳朵就被天尊揪住了，老爷子恼怒，“还是算了是什么意思啊！” 赵普被拽着耳朵还觉得挺新鲜……好像除了八王和他娘之外已经很久没人揪他耳朵了哈…… 九王爷瞄了天尊一眼，天尊瞪他就揪你咋的！ 赵普讨饶老爷子我错了还不成么？给咱留点儿面子啊，我还一大军营的人要管呢。 整这时候，军营外面忽然掌声雷动。 众人往外望，只见四大名将十大副将都在外边围观呢，一看见赵普被天尊揪住耳朵，十四个人集体鼓掌，有几个激动得泪流满面。 欧阳跺着脚拍巴掌，嘴里喊，“老爷子！揍他！不用给我们面子” 赵普直磨牙，天尊也无语，瞟了赵普一眼瞧你小子混的这人缘！ 一旁，公孙端着茶杯点头嘴欠呗！老爷子别客气！揍他！ 薛烬小声问展昭，“不说赵普很得军心么？谣传？” 修罗王也挺好奇地往外望，“嚯呀，想造&反的看来不少……” 展昭哭笑不得，赵家军满营的高手平日都被赵普各种“折磨”，特别是欧阳他们几个，此生夙愿估计就是看赵普被人痛揍一顿什么的…… 天尊还没动手，小四子先心疼了，爬上桌子去拽天尊的手，“尊尊不好这样子！” 赵普揉揉耳朵拍胸口，好险，还好老爷子没揍人……想罢，抬头，瞪门口自己那一众属下。 这会儿，四大名将和十大副将都一脸遗憾……可惜啊，差一点儿圆梦…… 赵普笑眯眯补救，对天尊说，“老爷子您先说。” 天尊斜眼瞅他。 一旁，端着杯子喝茶的白玉堂插了一嘴，“不如先问问那个被抓&住的凶手吧？” 被五爷一提醒，众人倒是想起那个吃花生被抓的凶手了。 赵普让人把他带上来。 凶手上来之后还是闭口不言。 白玉堂直接问他，“你们杀那些人是为了除邪&灵？你知道那些人已经死了是么？” 那凶手一愣，倒是抬起头，睁眼打量了一下众人，神情是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伪装成恶帝城的人？”展昭问。 那人盯着展昭看了良久，终于开口，“因为养邪&灵的就是恶帝城的人。” 众人都一皱眉。 公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轻轻敲着下巴，“恶典中，有一个章节是在描述死灵灭世的……还配了一些图画，相当的可怕。根据书上的记载，死灵蔓延之日，世上的人都变成了死尸躺在地上，取代他们站立的是一个个黑色的死灵……” 包延也点头，“好想是有那么一章，图画齁吓人。” 恶典因为文字晦涩，而且其中配有大量可怕的图画，翻阅起来令人生厌，所以除了公孙之外，大家都没细读那本书。 公孙问公孙谋，“太爷，邪&灵与书上传说的死灵有关系？” 公孙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就看了一眼殷候和天尊。 就在这时，那凶手开了口，“我虽没见过诸位，但大致能猜出身份，这事也是瞒不住了，不如就告诉你们吧……在下姓尤。” 展昭等人觉得这姓氏是不怎么多见，但天尊等人脸上显然有吃惊之色。 “你是尤昊的后人？”薛烬问。 “嗯，我叫尤免……当年泄露天坑地址的，就是我。”尤免说着，低下了头。 展昭看白玉堂什么情况？ 五爷摇摇头，霖夜火也耸肩听不太懂。 几位老人家就盯着尤免看了起来，神情复杂，最后，殷候忍不住开口，“你尤家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祖传的么？” 薛烬和蓝弁也是长叹一声。 帐篷里的人一半疑惑一半叹息，就在这一片沉默之中，突然又半天一个惊雷，“卧&槽！” 帐篷里一半人被吓得一蹦了起来，刚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的葬生花又缩了回去，拿桌布挡着脸。小四子都被吓得开始打嗝了，公孙赶紧抱过来给喂水。 军营外将士们摔趴下一大半，纷纷捂头仰脸了不得啦！老天爷骂脏话了！ 殷候等人无语地看着天残都叫你别说话了，一惊一乍的！ 天残赶紧伸手，捂住那个囧傻囧傻的骷髅面具的嘴巴。 霖夜火掏了掏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问几位老爷子，“能不能从头说，尤昊是谁？” “是我黑水宫的守门人。” 又一个声音传来，众人望向大帐门口，就见一条青色巨蟒慢慢游进来，蟒背上，坐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是黑水婆婆。 婆婆手里捧着那盆玉雕的茶花，脸上带着笑容，幽幽地瞟了众人一眼，轻轻一捂嘴，对天尊道，“小游，多谢帮我寻回传家&宝。” 天尊一愣，和殷候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喊出来，“余啸嫄！” 黑水婆婆“嚯嚯”一笑，对天尊和殷候眨眨眼，“乖！叫啸姨。” 第169章 【叫阵】 黑水婆婆走进帐篷就让殷候和天尊管她叫姨，吓了众人一跳。 然而天尊和殷候脱口而出的,也并不是“黑水”,而是“余啸嫄”。 余啸嫄,这个伴随着黑水宫一起灭亡的名字，现在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太过遥远了。 这位一手将黑水婆婆养大，教她武功的前黑水宫宫主，是银妖王的挚友。在天尊和殷候还小的时候，妖王如果有事要办，就会将两个孩子交给余啸嫄带,这辈分，两位武圣叫人家一声“姨”也不为过。 只是这俩一百年前都不肯乖乖叫人，一百年后更不肯开口了，都望天当听不懂。 惹得展昭和白玉堂莫名有些遗憾——叫一声应该挺好玩儿。 余啸嫄显然也料到了这俩的反应,捂着嘴嚯嚯笑。 展昭等人从白玉堂那里知道了黑水婆婆特殊的体质之后，倒是觉得事情好理解了些…… 展昭现在仔细观察一下，突然安心了……他并不是平日将婆婆们都认错了，而是平日……的确只是黑水婆婆在，其他婆婆们都藏起来了，就算是在她们自己的乐园里开会，也没跑出来，因为现在看，黑水婆婆的举手投足，甚至眼神气质都已经与原本不同。 天尊和殷候俩老爷子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跟与公孙某相处的样子还不太一样，显然……在他们看起来，余啸嫄比公孙某可是要吓人的多。 那条青蟒就是之前在黑水婆婆睡觉的帐篷外边打盹的那条，慢悠悠游进帐篷，高高地昂起头。 余啸嫄就坐在它弓起的背脊上，神情之中与原本的黑水婆婆还是有较大差距的。 黑水婆婆因为年少时身体就僵住再也长不大了，所以神态举动的确是有些少女的样子。可余啸嫄没有，除了身体看起来很小之外，她的样子更像个年轻的女子，气质绝佳，而且比起完全没有感情和表情的黑水婆婆来，她似乎更加温柔一些。 公孙某看着到了切近的余啸嫄，跟她打招呼，“啸嫄许久不见了啊。” 余啸嫄笑眯眯跟公孙某点点头，“小夫子别来无恙。” 公孙某开怀一笑，可是好些年没人这样称呼他了， 刚才平了天坑那位老祖&宗不管她是谁，人家可是留下话了，前因后果让众人问余啸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余啸嫄这里有这次案子的线索？ 从蟒身上下来，余啸嫄将那盆花放到桌上，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四子的腮帮子。 展昭给她搬了把椅子，她坐下之后，看了一眼一旁的尤免，摇头，“和尤昊还真挺像的，当年妖王就预言你尤家代代相传的捅娄子，果然准啊。” 尤免一脸的尴尬，脸红脖子粗的。 赵普问余啸嫄，“前辈，可否……” 九王爷本来想让余啸嫄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谁知话没说完，外边突然响起了示警的钟声。 紧接着，赭影跑了进来，“元帅，城门外有人叫阵！” 赵普一愣，伸手掏了掏耳朵。 在坐其他人也傻眼了——叫阵？哪个喝醉了跑来黑风城叫阵？ 贺一航也不解，“这可是新鲜，什么人叫阵啊？” “百来人。”赭影无奈，“他们说手里有人质，要让咱们用抓&住的五个人交换。” 众人都齐刷刷转脸看尤免。 尤免脸上更尴尬了，“呃……可能，可能是我的人……” 赵普挑眉调侃他，“呦呵，看不出来你手下还有百来人马啊？敢来叫阵胆子不小啊，他们是听你的还是你听他们的？” “是……是我大哥。”尤免无奈，“尤天……” 展昭好奇，问赭影，“他们抓的什么人质啊？” 赭影神情有些复杂，“有那么点儿一言难尽……” 赵普觉得挺有意思的，“出去看看吧，来自投罗网的索性一锅端了。” 众人一起往外走，心中也纳闷，抓的什么人质跑来黑风城就能换人？ …… 而此时，黑风城的北城门外，站着一百来人。 城楼上，听着信的龙乔广出来看了一眼，差点被逗乐了。 对过稀稀拉拉百来人，外族汉人都有，穿着打扮也各色各样……看着像是一群马贼，还是混得不怎么样的马贼。 为首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个老者，看起来六十来岁吧，手里提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那少年穿得还挺体面的，个子矮小，长相倒是清秀，双手抱着胳膊东看西看。他身背后背着个包袱，还有一个跟他人差不多高的布条，被那老者抓着——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人质”。 赵普他们呼啦啦涌上城楼，往对面“敌阵”一望，也乐了。 为什么乐？倒不是说对方人少穷酸看着可笑，而是那位“人质”众人都认识，是有一阵子没见的——叶知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霖夜火扒着墙头喊，“矮冬瓜！” 话出口，被提着的叶知秋就开始蹦跶，“火鸡！你说谁矮冬瓜！我长高了你丫看不出来啊！” 城楼上众人都歪着头打量这位少侠，良久，一起摇头——没高啊！ 叶知秋来气，继续蹦跶，“分明长高啦！我长高了一寸！” 楼上众人扶额……一寸…… 尤天皱眉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人质”，瞪他，“你老实点！” 叶知秋幽幽地回头瞟了他一眼，一撇嘴，没再说话，继续抱个胳膊东看西看。 赵普靠着城楼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 在场众人也都不解——叶知秋功夫跟展昭他们差不多高，这样的高手……对面马上那位老者是多强？竟然能把他活捉当人质？ 霖夜火对众人摆摆手，“那冬瓜肚子里一百个心眼儿，怎么可能被人抓了当人质，你看他都没被捆着也没被点穴，别是使诈吧？” 众人都觉得有可能。 就在赵普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半悬空一个惊雷，“阿秋！” 赵家军营这边众人吓得一蹦，对面“敌军”更糟糕，好几个被吓得摔下了马，所有人都整齐划一……抬头望天——老天爷打喷嚏啦！ 跟来凑热闹的殷候天尊还有魔宫众老都瞧着身旁，对着远处边蹦边晃拐杖的天残。 叶知秋仰起脸一望，也乐了，伸起两只小短手一个劲儿挥，“师伯！师伯！” 紧接着，天空中开始打起了连环惊雷喷嚏——阿秋！阿秋！阿秋！阿秋！阿秋…… 公孙抱着胳膊望着天，点头感慨——老天爷这是重伤风啊……两副药是治不好。 薛烬和蓝弁都蹦起来捶天残…… 再看对面“敌营”……全员都张着嘴傻呵呵地看着这边，显然是非常茫然……这究竟是天生异响，还是幻觉？ “赵……赵普！” 愣了片刻之后，尤天回过了神，喊了一声，对着城楼上众人晃了晃手里的叶知秋，“想要你弟弟，就把我弟弟交出来！” 九王爷一歪头——弟弟？ 众人也疑惑——叶知秋啥时候成了赵普的兄弟？ 叶知秋也是望天翻了个白眼，抬头问赵普，“唉我说，这帮二百五有用没用啊？我替你引来了，你要不然派人出来抓？” 赵普了然，尤天估计被叶知秋给忽悠了。 九王爷对一旁龙桥广点点头。 右将军立刻一抬手……唰啦一下，城楼上上来了五百弓&弩手，全部手指弓&弩对准了那一百来人。 同时，敌军从后方杀出了一哨人马，洪齐天带兵从黑风林里出来，将那些人的后路堵住了。 这边城门也打开，封啸天带着一队人马出来，一指尤天，“投降不杀，赶紧下马束手就擒！” 尤天一愣，皱眉问赵普，“你不顾你弟弟死活……” 只是他话没说完，叶知秋突然回手一把擒住他胳膊，随后整个人飞了起来，跟只灵猴似的从尤天的头顶翻到了他身后，一脚踩着马鞍，一脚照着尤天的背就是一个乾坤踹…… 就听“啊……嘭……” 众人眼看着尤天从马上飞了出来，飞到对面封啸天眼前咕噜噜滚了几圈，啪叽摔到马边。 封啸天点点头，对手下一指，“捆起来！” 另边厢，尤天的手下一看突然情势翻转了，赶紧调转马头想跑。 洪齐天带了挺少的人堵着后路，那帮人一看就没几个人，觉得冲一下能跑掉。 封啸天都来不及阻止他们，那帮人撒马就朝着洪齐天奔过来了。 鸿运将军眨眨眼，突然一扭脸，“阿嚏……” 随着他一个喷嚏，前边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窟窿，一只地鼠钻了出来。 那地鼠突然钻出来惊着了跑在前边的马，头马嘶鸣一声脚蹄子一乱，“咕咚”一下子就摔哪儿了，跟在后边的马反应不及，撞到一起摔了个东倒西歪。 城楼上众人眼瞧着那些兵马都没到洪齐天跟前，就摔了一地，忍不住赞叹——瞧这运气！ 洪齐天揉了揉鼻子，慢悠悠对着手下招招手，“都绑起来~” 他手下早就习以为常了，拿着绳子过来困人。 叶知秋站在后边瞧得直感慨，“哎呀……这是啥功夫啊？” 等那群来“叫阵”的敌军都被抓了起来，叶知秋也跃上墙头，跟展昭他们会合。 众人都挺奇怪，他怎么来了？为什么会被抓了当“人质”？ 叶知秋掏出一张请帖来晃了晃，道，“请帖送到青盲岛了，师父让我来瞧瞧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众人了然…… 叶知秋不认路，他跟着一支西行的队伍来到了黑风城附近，人家出城直接去西域了，他就从南城门进来了黑风城。本来想找军营的，不过这位少侠路痴程度比天尊还严重，在城里转了两圈之后成功迷路。 他这一迷路，就误入了一家客栈。 本想吃个饭顺便打听一下军营的位置，却无意中听到有几个人在商量，要偷营什么的。 叶知秋多机灵啊，悄悄听了个大概，那群人应该是有同伴被抓进军营了，他们在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闹明白对方意图之后，叶知秋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能轻松到黑风城又能帮赵普把这帮人逮住的法子。 正巧他身上有赵家军的令牌，凡是赵普的朋友都有这样一块九龙令牌，这样无论走到哪儿若是遇到困难，都能找官&府帮个忙。 叶知秋点菜的时候故意招摇过市，拿着令牌说自己是赵普的弟弟，问掌柜的军营怎么走，还装成不会武功的样子，说是从宫里偷偷跑出来找他皇兄的。 尤天等人一听送上门的机会，就将他抓了，一看九龙令牌，更不疑有假，带着叶知秋就来讨敌骂阵换兄弟了，谁知自投罗网，被一网打尽。 叶知秋蹦蹦哒哒围着天残转，左一个“师伯越来越年轻啦”右一个“师伯英明神武”，把个天残哄得心情大好，漫天半悬空都是“啊哈、啊哈、啊哈……” 黑风城的老百姓都纳了闷了——老天爷今天是喝多了吧？从飙脏话到打喷嚏，这会儿又傻笑。 …… 尤天和尤免这对难兄难弟都被带到了赵普的军营。 赵普也没难为他们，两兄弟交流了几句之后，都叹着气不说话。 众人决定将刚才被打断的事情做完，都去看黑水婆婆，也就是余啸嫄。 余啸嫄第二次开口，“说起来啊……” 只是，这位宫主话刚起了个头，外边赭影又跑进来了，“王爷！有人叫阵……” 赵普都懵了，“哈？” 欧阳少征问贺一航，“今儿个什么日子啊。” “这次是谁？”贺一航问。 “这次人多，是西夏的兵马。”赭影道，“李荣带着万把人先来的，仟翼说西夏内部也有动作，开始屯兵了。” 赵普皱了皱眉头，倒是想起来了，“估计是因为李啸的死吧？” 赭影点头，“李荣说我们杀了他弟弟，让我们给个交代。” 九王爷撇嘴，“这个麻烦，李啸是皇亲国戚，死黑风城了还就剩下个腔子。” “说起来。”展昭问，“李啸既然是西夏皇族，为什么也和当年那些人一起被浸在天坑里养邪&灵？他当年也想参与盗墓？” 众人也都觉得奇怪——一个西夏的皇族，不至于吧？ 赵普瞧了瞧贺一航，“李&元昊什么时候这么念手足情分了，死个远房的姑表亲就派大军到我家门口来叫阵？我宰了他老&子他也未必有这个胆子吧？” 贺一航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点点头，“看来这里头有门道。” 第170章 【圣与邪】 李荣突然跑来叫阵，又一次打断了黑水婆婆讲话。 黑水婆婆……确切地说应该是余啸嫄, 略不满地一眯眼, 伸手轻轻捂着嘴“哼哼”两计，“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讲礼貌的！” 展昭给她端了杯热茶让她消消气, 赵普决定还是带人出去瞧一眼。 刚刚回到军帐的众人又哗啦啦涌上了城楼, 楼上的士兵也都纳闷今天啥日子啊, 刚来一波又来一波, 这黑风城门口可是老久没那么热闹了。 赵普上了城楼往下一看，撇嘴——果然，远处雁翅状排开了一哨人马，全是骑兵，略扫了一眼的确是上万人。 俗话说, 人上一百洋洋洒洒，人上一万密密麻麻……这一万骑兵不是小数目，通常一万骑兵后边起码要跟十万步兵，也没见过一万骑兵单独跑出来叫城的, 又不是偷袭，这算是什么章法？ 熟谙兵法之道的赵家众将也是面面相觑——李元昊派他来的？这是抽了？ 李荣仰着脸也正看呢，就见城楼上赵普出来了，本能地就一哆嗦。 李荣在西夏皇族来说也算个人物了, 人好歹文武全才，但带兵打仗的瞧见赵普都得抖一下子, 尤其前阵子李荣刚刚有幸目睹了赵普跟“天神”干了一架, 灭了那一大群的“天兵天将”。若不是万不得已, 这位王爷本是打算好近期坚决不见赵普了，只是…… 见赵普也没顶盔掼甲，李荣倒是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伸手一指城楼上，“赵普！” 九王爷眼皮子就一挑，朵瞪了李荣一眼，心说你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上来就呼名唤姓啊，爷宰了你信不！ 赵普这一瞪眼，李荣就一虚，别说李荣虚，他身后那一万骑兵也虚，死命抓着马缰绳。这些战马都是跟赵家军老打交道的了，有些嫌弃地看自家主人——心说你怕还来讨打？ 李荣默默就把那根指着赵普的手指挪开了一点，“我兄长死在你黑风城！我今日要给他讨个说法！” 赵普一歪头，“李元昊啥时候死我黑风城了？” 楼上众人望天。 李荣嘴角直抽，“没……不是我家大王！是我兄长李啸！” 赵普盯着李荣瞧了瞧，微微地挑起嘴角，那样子像是想乐。 李荣就感觉身后微微一阵骚动，回头瞪属下。 那群西夏兵一个劲对他们家王爷使眼色——笑了！赵普笑了！要死了快跑！ 李荣那个气——心说你们稳当点！瞧你们这点出息。 赵普多聪明，李荣这一出演得有些用力过猛，怎么看都是别有目的，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攻城的。 九王爷对身旁贺一航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陪他玩儿吧。 贺一航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就替赵普应付李荣，“李啸？敢问将军，你兄长是何军衔啊？来我黑风城，可是公务？” 贺一航一句话把李荣堵得直接都没下文了。 李荣也无奈，李啸不是军中的人，而是万宗门的……换句话讲，这位皇亲是江湖人。 “呃……我兄长是……” 贺一航微微一笑，见他尴尬，也没往死了逼他，反而替他解围，“既然令兄无军职也不是为了公务而来，那就是私事了……不如将军来城内详谈？若是有什么人命官司发生在黑风城，元帅会替你做主的。” 楼上众人默默望天——果然最难对付的还是贺一航啊，这话说的。 李荣身后兵马都眼巴巴瞧着自家将军——人副帅这话说的不错啊，要不好好聊聊？总比打起来的好啊！ 李荣暗暗叹了口气，随后似乎是狠了狠心，一抬头，指着赵普大骂，“赵普！我兄弟死你黑风城了！你们休要巧舌如簧推脱责任！将我兄弟尸体和凶手交出来，否则我拆了你黑风城……” 李荣这通骂完，四周瞬间一片寂静，就听到天空中“嘎嘎”几声鸟叫，叫得还挺凄凉。 城楼之上，赵普眼皮子抽了两下，贺一航也是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嚯哟！虽然他俩来了黑风城第一回瞧见有人讨敌骂阵，但李荣够有种的啊，头一回见人这么骂赵普啊，厉害了！ 修罗王他们都在围观中，几位老爷子挺纳闷——不都说西域诸国的将领看到赵普都不敢大声说话么？这位好凶！ 九王爷一挑眉，“你倒是来拆拆看啊。” 李荣就感觉身后的兵马悄悄在往后挪，心里也是虚，赵普不知道会意了没，可别让龙乔广一箭把他给射死了。 那么赵普会意了没有呢？当然！ 李荣应该是西夏皇族里比较明事理的一个文武全才，他向来稳重，从不口出狂言，今日相当的反常。 赵普和贺一航本来就觉得奇怪，若是要调查李啸的死因，来黑风城一趟问清楚不就行了么？干嘛要劳师动众出兵。 现在一想，李荣的确是想进城，但不能自己走进来，而是要被抓进来才行。 赵普瞧瞧贺一航——要不要搭理他？ 贺一航无奈——人都说要拆了黑风城了，今天你要不然活捉了他要不然砍了他，不然你九王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赵普觉得这事儿挺妙，按照之前仟翼送回来的情报，李元昊似乎是准备调动兵马出兵了……无论他是抓了李荣还是杀了李荣，老李估计都会带个十几二十万的兵马过来。赵普自然不怕，但李元昊除非是疯了不想当西夏王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乱来把？看来其中另有隐情，得给自己找个出兵的理由…… 赵普想了想，对欧阳少征勾了勾手指。 火麒麟往上一凑。 赵普道，“去抓个活的回来。” 欧阳点点头，下了城楼。 城楼上众人都准备看好戏。 片刻之后，三声炮响，城门一开……火麒麟带着他的兵马就杀出城来了。 李荣的部下一看不好……瞧那一脑袋红毛！火麒麟来了！ 李荣心里也没底，但既然已经计划好了，只能试一试……他是想催马上前跟欧阳少征大战三百回合，他的马可不想。 那匹马以前估计也是被疯丫头咬过，一瞧见那匹黄骠马就直往后退。 李荣甩了两把缰绳，那马不往前光往后，手下战将也不晓得怎么个意思，这是要战还是要逃？再看黑压压那一哨黑风城的骑兵，气势惊人……这是为啥就来打一仗啊？ 李荣见自己的战马不敢上前，索性抬脚狠狠踹了一脚战马的三叉骨……那马疼得嘶鸣一声就往前冲了出去。 关键是战马冲得太猛，李荣朝着欧阳就正面过去了。 属下将士们一闭眼，欧阳却乐了。 李荣身后的战将都来不及抢，欧阳抬手一棍子就抽过去。 李荣举起方天画戟就扛……其实这位王爷也是能打几下的，但分跟谁比，跟欧阳比他显然是差了一大截。 在欧阳手下走了几棍子，李荣的方天画戟就飞了。 火麒麟伸手一提溜，就把李荣从马上提起来了，往自家阵营一丢，那意思——捆起来！ 就这么着，李荣被活捉了。 西夏那些兵马一看，傻眼了——这咋整啊？ 欧阳一拽马缰绳，扛着冰铁棍对着西夏军兵一抬下巴，“下个谁来？” 这时，就听城楼上“哗啦”一声，龙乔广的弓弩手全上来了。 那万把人一看……我滴天！转身就逃。 欧阳扛着棍子皱眉头——就打那么两下啊？没意思！ 众人将李荣五花大绑捆着押进了军营。 赵普又带着人哗啦啦从城楼上下来，回自己的军帐。 九王爷瞅着李荣挺别扭，让先捆着丢一旁，一会儿再问他。 撂下李荣不提，众人依旧在帐篷里坐好了，等黑水婆婆解惑。 余啸嫄端着茶杯眯眼喝了一口，“我黑水宫啊，其实……” 只是她话没说完一整句，外头赭影又跑进来了，“元帅！又来叫阵的了！” 赵普就觉得眼脑仁一抽一抽的，众人也都皱着眉头——今天啥节日？集体自杀日？那么多叫阵的哈？ 众人又都去瞅黑水婆婆，只见婆婆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这会儿是黢黑黢黑的。 展昭观察了一番之后，觉得余啸嫄似乎脾气比黑水婆婆好点儿，这换成以前的黑水婆婆，估计已经掀桌了。 贺一航不解地问赭影，“这回又是谁啊？” 赭影也是挺困惑的，“耶律齐带着人来的。” “他俩不是刚走么？怎么都回来了？”欧阳少征有些无语。 “他来干嘛来了？”赵普问。 “带了万把人，也都是骑兵，说是一兄弟死我黑风城了！”赭影一摊手。 赵普疑惑，问鲁严，“最近黑风城里有死了什么辽人么？” 鲁严摇摇头，“并无人报案啊。” 赵普又看了看展昭。 展护卫一眯眼——大爷最近都没捡到尸体，嫑看我！ 贺一航对赵普使了个眼色——跟西夏情况几乎一样，这两家是不是讲好的？ 九王爷抬手对龙桥广一摆，那意思——射死他得了。 右将军又看了看贺一航。 贺一航想了想，问赵普，“还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白玉堂都懒得往外跑了，修罗王和薛烬端着茶杯好奇问殷候，“这黑风城每天都这么忙吗？” 展昭想着，要不然让赵普出去办军务，他们留在这里听余啸嫄聊吧……只是展昭刚想问问余啸嫄的意见，一转脸……发现黑水婆婆坐的凳子空了。 展昭眨眨眼，戳了一下一旁的白玉堂。 五爷一回头，也愣了。 霖夜火纳闷，“诶？老太太嘞？” 殷候对帐篷门口努努嘴，“刚才气哼哼出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出去了？什么时候？还气哼哼？ 正纳闷，就见门口，黑水婆婆“飘”回来了，进门一抬手……那位倒霉的辽国四皇子耶律齐被丢在了帐篷门口。 众人眨眨眼。 黑水婆婆幽怨地坐在了凳子上。 耶律齐看着赵普，样子也怪可怜的。 赵普对门口的侍卫们摆摆手，那意思——跟李荣丢一块儿去，一会儿慢慢审，一个个排队！ 而黑风城楼上的将士们望着城下乱作一团的辽国骑兵，又瞧了瞧跑远了又不敢走，蹲在一起眼巴巴望着黑风城的西夏骑兵，就觉得纳闷——今儿啥日子啊？这也不嫌累啊，一趟一趟忙的慌。 …… 等众人再一次在大帐中坐定，一起望向黑水婆婆。 婆婆张开嘴，说话前先又望了一眼门口。 赵普对欧阳少征一指，那意思——把门，谁都别放进来！ 黑水婆婆捂着嘴“嚯嚯”了两声，终于是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这事情，涉及到我黑水宫的起源。” 众人都好奇——这是年代多久远了呢？ “黑水宫原本并不是一个武林门派，而是一个有用途的宫殿。”余啸嫄说着，仰起脸想了想，“这事儿能往前追溯个小一千年吧。” 众人听得都抽了口气，“小一千……” “黑水河发源自一个巨大的坑，就是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个天坑，这地方原先有个名字叫邪灵池，后来为了掩人耳目才改的名字。”余啸嫄不紧不慢地说，“邪灵池里原本是有活泉的，汩汩往外冒活水，水是清澈的。” 听到这里，众人都好奇。 白玉堂问，“既然水是清澈的，为什么叫黑水？” “嗯。”余啸嫄叹了口气，“因为邪灵池也是改名之后来的。” “那最开始究竟叫什么？”展昭疑惑。 “叫灵池仙泉。” 余啸嫄一句话，把众人都给说愣了。 公孙抬起头，“灵池仙泉？传说中西域圣灵王修行的地方？” 余啸嫄点头。 “圣灵王被传得神乎其神……”包延抱着胳膊琢磨，“灵池仙泉更是跟天界仙境驰名的所在，那里不应该是最圣洁神圣之地么？怎么会变成邪灵池？” “因为圣灵王在那里并非是修行……而是练邪功。”余啸嫄幽幽地说，“圣灵王……我觉得确切的说，应该叫他邪灵王才对，他就是黑水宫的创始人。” “圣灵王是女的？”众人惊讶。 余啸嫄摇摇头，“男的呀。” “那……黑水宫的功夫不是只有女人可以练么？” 余啸嫄点头，“没错啊，创始人是男的，但第一任的黑水宫宫主却是女的呀。” “是谁啊？”展昭好奇，心说，在你脑袋里么？ 余啸嫄微微地笑了笑，“刚才说了，黑水宫是有其他用途的，洁白色的宫殿，其实是一个灵堂。” 众人一愣。 “灵堂？” 余啸嫄点点头，“黑水宫的第一任宫主，就是第一个躺在灵堂里的人。” 第171章 【灵宫噩梦】 神秘的黑水宫最早的用途竟然是一座灵堂, 也是出乎众人预料。 “第一任宫主用的灵堂……难不成第一任宫主是个死人？”霖夜火还是心直口快，张口就问。 众人觉得有些混乱的时候, 余啸嫄却笑了, 点了点头, 慢悠悠来了一句, “没错……但也不算太对。” 众人都看着余啸嫄——那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啊？ “圣灵王之所以名声那么好，倒不是说他人真的有多好, 而是他将自己名声经营得十分好。”余啸嫄幽幽地说, “他最初能封圣, 是因为喜欢充当救世主的角色。当年在西域几场天灾人&祸，他都适时地出现, 救人施药，还有人替他传播好名声，几年下来, 就成了圣贤，为人敬仰。” 包延问, “您的意思, 圣灵王其实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嗯，差不多吧, 他干的好事传开了, 坏事没传出来。”余啸嫄说。 “如果圣灵王真的救人了, 爱出名一些倒是也没什么，人各有志么。”九王爷觉得这种人也不算大恶，虚荣一点而已, 便问余啸嫄，“之后呢？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余啸嫄莞尔一笑，不答反问，“九王爷，觉得自己是不是神呢？” 赵普嘿嘿乐，“前辈你可别忽悠我，我还没昏头。” 余啸嫄捂着嘴“嚯嚯嚯”地笑了起来，“九王爷清醒，要知道，清醒可比聪明还难得，一个人不聪明不要紧，就怕不清醒。” 赵普一挑眉，对一旁贺一航指了指桌上的纸笔，那意思——这句好！写下来！裱起来！ “圣灵王每天被人捧成神，久而久之习惯了，就真拿自己当了神了。”余啸嫄冷笑了一声，“有一次，几个村民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来找他，原来这孩子误食了毒菇，眼看就要不行了。圣灵王伸手，在拿孩子的前额啪啪啪拍了那么三下，谁知那孩子咳嗽两声，坐起来……竟然痊愈了。” 众人听得惊奇不已。 小四子问公孙，“爹爹，这是什么道理？” 公孙也皱着眉，“如果不是谣传的话，那就可能是巧合。” “巧合？”展昭不解，“拍两下治好了中毒？” “可能根本不是中毒，只是噎住了之类，拍了两下一个寸劲儿咽下去了。也可能是因为被村民送来的时候一路颠簸，把有毒的食物呕出来了……可能性其实还不少的。” 众人都觉得有理，问，“那之后呢？” “这件事很快就被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 公孙也点头，“的确，史书上对于圣灵王的记载各种各样，其中最神奇的一点就是说他能让人起死回生！” “无论什么神能，这个是最厉害的了吧？”霖夜火道，“可世上谁又真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但圣灵王入戏太深。”余啸嫄轻轻摇了摇头，“世上为何会有昏&君？如果每天你身旁的人说的都是你爱听的话，说你是天命之人高人一等，迷&魂汤灌多了人自然就昏&庸了。同样道理，如果每个人都在你耳边说你是神，久而久之，你会不会真觉得自己就是神呢？”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这个还真是…… “公孙先生擅长医术。”余啸嫄问公孙策，“先生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可这世上也有很多郎中，他们苦研医术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 公孙立刻领会了余啸嫄的意思，冷声道，“这种郎中太多了，他们只是喜欢那种能掌控人生死的感觉，因为那一刻，他们觉得自己是神。” 众人听了都频频点头，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些个著名的江湖邪医的名字，同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公孙最常教导小四子的那句，“神医是医不是神！要做好郎中，你首先得是个好人！” “圣灵王从这天开始，对起死回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真的把自己当成神，感觉可以凭一己之力，将死人复活！” 众人听得直摇头，这人一旦钻了起死回生这个牛角尖，那就是要开始做大死了。 “圣灵王研究了许多的旁门左道，最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了什么，总之最后他觉得自己成功了，于是做了一件差点毁掉整个西域的事情。”余啸嫄说到这里，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他在灵池仙泉建造了一座纯白的宫殿，取名仙灵宫。等宫殿建造好之后，他号召天下，但凡有亲友过世的，只要尸骸还完整，都可以送到仙灵宫来，他可以让所有死者，都复活。” 帐中众人听到这里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贺一航连连摇头，“他不是要复活一个两个人……而是要复活所有人？” 余啸嫄也笑，“想象一下当时西域是怎样的一种盛况。” 众人都皱眉。 “这世上每日有多少生离死别，若是能让亲人复活，上刀山下油锅都有人肯做，只是送一趟尸体算什么呢？”余啸嫄冷笑，“当时西域通往灵池仙泉的路都被载着棺材的车给堵死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无论是大富大贵还是穷苦潦倒……浩浩荡荡数十万人，抬着亲友爱人的尸骸，送到仙灵宫。” 公孙十分的好奇，“那么多尸体，圣灵王准备怎么复活？” “他让人将所有尸体都沉入仙泉之中，也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传说中的天坑。”余啸嫄低声说，“天坑之中都被尸体填满了，据说圣灵王当时一身黑衣，踩着尸骸走入天坑……” 众人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五爷想象了一下踩着数万尸骸就觉得反胃。 小四子一直睁大了一双眼睛听着，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公孙，问，“爹爹，这些都是真的么？” 公孙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也困惑，望着黑水婆婆——这是这位婆婆继承下来的，千百年前的记忆……还是只是某段传说中的野史？ 白玉堂一直安静听着，此时他似乎有所疑惑，忍不住问余啸嫄，“那数万尸骸都是放在天坑里的么？” 余啸嫄点点头，嘴角就带出了一些笑意，问，“玉堂觉得哪里不妥？” 白玉堂问出心中疑惑，“既然尸体都放在了仙泉里，那他建造仙灵宫干嘛？” 众人也都歪着头寻思——对啊！都说了建的是灵堂了！灵堂里不存放尸体么？ 余啸嫄笑了，没有回答白玉堂，而是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圣灵王走到天坑正中的时候，天刚晌午，头顶艳阳高照，却突然狂风四起，黑云弥漫，电闪雷鸣。” 众人都莫名——这么邪性啊？ “一时间天昏地暗，如同末日降临。”余啸嫄声音越来越低，“原本清澈的仙灵池里突然黑水翻涌，圣灵王脚下的尸体开始往下沉，水越来越黑，直到最后，形成了墨色的，如同镜面一样平静的水面……” 众人都联想到刚才被黑水婆婆平掉的天坑的状态……似乎有些相似。 “之后呢？”众人都听得投入，催促余啸嫄接着说。 “之后啊……”余啸嫄的神情莫名就有些邪异，“黑色的仙泉之中，所有尸骸都复活，爬了上来……”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小良子张大了嘴，“妈呀！诈尸啊？！” 小四子仰着头一直盯着他爹看，那意思——爹爹这个是为什么？这个不是不符合医理的么？！ 公孙按住怀里不停动弹的团子，盯着黑水婆婆，急切地想听之后发生了什么。 余啸嫄从容继续，“那些等在池边的亲友们见到自己的亲人都复活了，欢呼雀跃，然而……” 霖夜火忍不住吐槽，“都不觉得诡异么？还欢呼？” “那些复活的尸体爬上岸之后，众人才看明白，一个个虽然有人形，却没有人样，那些人像是黑色烟雾形成的。” “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种邪&灵么？”展昭问。 余啸嫄微微一笑，“就当是吧……那些邪&灵上岸之后，朝着周围的人走了过去，凡是被邪&灵接触到的人，全部摔倒在地，脸色灰败双眸无光，形同死尸。天坑四周围原本的欢呼声变成了惨叫声，加上天空之中电闪雷鸣，场面宛如炼狱。” 公孙听得专注，就觉得胸口有点痛，低头一看，就见小四子正拿脑门顶他胸口呢，那样子像是想往他怀里钻进去。 公孙知道他估计是害怕了，赶忙把儿子搂紧。 “很快，那些亲友都死了。”余啸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没多久……那些地上的死尸身体里，有跟刚才爬出来的邪&灵一样的黑色人形站起来，而那些尸体则化成了一滩黑水。这时候，圣灵王一声召唤……所有邪&灵都回转身，朝着天坑走了过去，最后全部走入坑中，踏着平静的湖面，向着圣灵王走去。” “嚯！” 众人正听到关键时刻，突然天降一声惊雷，吓得众人集体一蹦。 沉默片刻后，全员拿着手里的杯子就去丢天残。 公孙无奈地看着怀里缩成一个团子的小四子，隔着胸口都能感觉到小家伙吓得心肝噗噗跳。 殷候回头狠狠瞪了天残一眼，老爷子赶紧捂嘴，那张囧萌囧萌的骷髅面看着更委屈了。 赵普也回了回神，问余啸嫄，“所以圣灵王究竟在折腾些什么？” 霖夜火也纳闷，“他的目的不是要复活那些死者么？” 黑水婆婆轻轻摇了摇头，“那些邪&灵回到圣灵王身旁之后，逐渐聚拢，最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展昭边听边瞄白玉堂——听着靠谱么？ 五爷耸耸肩——先当传说来听吧。 “合并成一个人形之后，怎么样？”公孙比谁都急。 “圣灵王带着那个黑影进入了仙灵宫&内，仙灵宫里，停放着一具尸体。”余啸嫄轻轻叹了口气，“是圣灵王的妻子，灵后。” 众人都伸手摸下巴，“喔……这个发展方向啊。” “灵后在圣灵王研究起死回生之术的时候染上了怪病，年纪轻轻就过世了，而且她过世的时候正身怀有孕，所以是一尸两命，圣灵王悲痛欲绝。” “哦！”火凤一挑眉，“敢情圣灵王搞那么多事情，真正想复活的，是他自己的老婆啊！” 余啸嫄点头。 公孙皱眉，“如果传说是真……用几十万条人命换一条？！” 其他人也摇头，匪夷所思！ “那后来成功了么？”小良子突然对结果很感兴趣，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是吧！大费周章结果搞出了个啥咧？ “那个黑色邪&灵，在圣灵王的指引下，躺在了他妻子的尸体上，慢慢侵入尸体，最后合二为一。”余啸嫄不紧不慢地说，“灵后复活了。” “真的活了？”展昭惊讶。 殷候就感觉有人戳戳自己肩膀，扭头一瞧，天残老人默默举手。 殷候无奈点点头，半悬空又来了一嗓子，“卧&槽！” 帐中众人忍不住讨论了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公孙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些门道，就问余啸嫄，“灵后真的活了？还是原先那个灵后？” 余啸嫄微微地笑了笑，开口，“灵后复活坐起来之后，圣灵王喜极而泣，搂住爱妻痛哭的时候……灵后一伸手，把他的心给掏了出来。” 众人抽了口凉气，莫名就觉得胸口一凉。 小四子下意识地捂心口。 “她干嘛杀自家相公？”霖夜火想了想，一拍手，“该不会是借尸还魂的？虽然救回来了却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借尸还魂？”邹良略嫌弃，“比邪&灵还不靠谱。” 火凤搔搔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两人莫名就想起了天尊对黑水宫&内力代代相传的那段描述……这里边有个关键，最好的例证就是眼前的黑水婆婆！ 想到此处，展昭和白玉堂一起问，“是因为记忆？” 余啸嫄笑了。 众人也都了然。 公孙皱眉，“那黑色的人形如果是邪&灵最初的样子，那么它应该带着着数十万人的死前记忆……” “如果有共同记忆的话……”公孙苦笑，“他们肯定恨死了圣灵王！” “所以复活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圣灵王么……”赵普皱眉，“那这位灵后的身体里等于住了十来万人？撑不撑得慌啊？” “撑啊！”余啸嫄点头，“所以她疯了！” 众人都默默点头，那意思——是得疯啊！不疯还得了？这一个腔子里挤下那么多人，没炸了就是奇迹。 “圣灵王玩过了火，唤&醒的不再是娇妻，而是一个恶鬼。”余啸嫄冷声说，“灵后不止拥有里极高的内力，还拥有了广博的学识、缜密的心思、贪婪的欲&望、以及邪恶的灵魂。” 众人都听得直撮牙花——那是，一下子拥有了十来万人在体内，指得定哪个是木匠哪个是铁匠啊？更何况还上至皇宫贵&族下旨黎民百姓…… 想到这里，公孙突然问，“史书上记载，西域曾经有一段最黑暗的时期，大概在一千年前，整个西域被一个女人所统&治，她极度残&暴，穷奢极欲……在她统&治的短短十四年时间里，西域的人口少了一大半，直接导致好多部族灭绝……” “我也在想这个！”包延和几位太学才子都和公孙想到了一起。 霖夜火和赵家军这些常在西域的人都听过，就连展昭白玉堂也对这段历史有所耳闻。 小四子仰起脸问公孙，“爹爹，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夜后呀？” 公孙点头，“夜后也被称为血后，据说常年穿一身黑……如果按照她存在的年代来推算的话，就在圣灵王之后，因为她太过残&暴，所以圣灵王的传说几乎是戛然而止，再没有随后的记载。难道说……” 众人都望向余啸嫄。 余啸嫄点了点头，“没错！夜后就是那位灵后！她体内拥有的那数十万人，让她疯狂暴戾的同时，也变得强大无比。再加上这其中不乏皇族贵胄，让她了解了各国的秘密，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各国的皇族和兵马，从而统&治整个西域。她原本还计划出兵中原一统天下的，却死在了自己女儿的手上。” 众人微微一愣，不解，“她还有个女儿？” 公孙就皱眉，“她死的时候是怀&孕的……该不会她闺女也跟着她复活了？” 余啸嫄点头，“嗯哼，她女儿就是黑水宫的创始者，余些罗。” “余些罗……”公孙心中领会，“是西域古语茶花的意思。” 余啸嫄微笑，“所以历代黑水宫宫主都要改姓余，十四岁的余些罗为了救天下苍生而杀死了夜后。夜后死后，他毁掉了她的宫殿，解散了军队释放了奴&隶，并分掉了她母后多年掠夺来的钱财，让西域重现生机。这之后，余些罗隐居于仙灵堂，并将灵池仙泉改名成黑水河，仙灵堂也改成了黑水宫，创建了西域最强的武林门派。” 众人听完了这段之后，同时一抬头，“那……这位余些罗宫主……” 边说，所有人都边盯着黑余啸嫄看。 就见余啸嫄轻轻掩嘴“嚯嚯”两声，“刚才不是见了一面了么？” 众人一愣。 展昭 “啊！”了一嗓子。 霖夜火也想起来了，刚才跑出来平天坑那位！难怪内力高得那么吓人！竟然是黑水宫的创始人！ 众人弄明白了年代之后，惊骇地盯着黑水婆婆看着，有些话真是敢想不敢说…… 什么话？ 千年老妖啊！活的！ 这时，余啸嫄打了个哈欠，对众人摆摆手，那意思像是说自己乏了，不聊了。 可众人还有许多疑问没问，比如说余些罗当年为什么要杀妖后……她本该胎死腹中才对，怎么也跟着她娘复活了，但却没疯，以及这次案子跟当年圣灵王那单乱子有没有关系…… 只是，没等众人问，余啸嫄那边就不动了，随后一歪头……黑水婆婆回来了。 第172章 【转灵】 余啸嫄将自己想说的说完, 给众人挖了老大一个坑之后，就跑没影了。 留下展昭他们一大群人呆在帐篷里大眼瞪小眼, 就这么完啦？ 萧良拽着黑水婆婆袖子直晃, “太姨婆！就这么没啦？接着说啊！” 黑水婆婆歪着头瞧着小良子还挺纳闷, “说啥？她刚才说到哪儿啦？” 众人望天, 不是吧…… “说到第一任宫主余些罗杀掉了夜后解救了西域，然后成立了黑水宫喔。”小四子虽然害怕, 不过调理倒是蛮清楚。 黑水婆婆眨眨眼, “哦！太曾宗祖奶奶啊。” 众人望天——这辈分都逆了天了。 “太太姨婆嘞？”小四子晃黑水婆婆另一边袖子, “让她讲完再走呀。” 黑水婆婆搔搔头，“干娘睡觉去啦, 我不敢吵她啊，她不够睡脾气可大了！” 展昭倒是琢磨了起来——所以每次黑水婆婆被吵醒之后发火的是谁呢？ 俩小孩儿围着黑水婆婆撒娇，那意思——要听完！就这么坑了太不&厚道了！ 黑水婆婆被俩小孩儿拽得东摇西晃。 公孙和霖夜火一人拽一个, 心说这位论辈分那太大了！不可以没礼貌啊！ 赵普示意，可能老太太说了那么久乏了, 干脆让她休息一会儿, 把其他事情先了一了。 说到“其他事情”，众人才想起来, 隔壁帐篷里还捆着两个“俘虏”呢。 赵普想起这俩就觉得头大, 对门口守卫招招手, 那意思——丢进来！ 没一会儿，影卫们带着李荣和耶律齐来了。 两位这会儿都挺蔫儿，李荣是叫欧阳少征提溜进来的, 耶律齐更离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妖风一阵，明白过来之后被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提兔子似的就提进来了，他那么大个四皇子，以后还混不混了…… 两人进了帐篷，挺意外，心说赵普这儿开茶话会呢？这么多人啊……奇形怪状的。 小四子还对他俩招招手。 李荣和耶律齐也不怎么争气，瞧见小四子对他俩笑，本能就对着他招手啊招手，心说——这白面团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这绝对不是赵普家的娃娃啊！ 一扭脸，又瞅见了小四子旁边一脸臭屁的小良子。 小狼崽子跟这俩也不陌生，老跟萧统海打交道了。 辽国和西夏本来就不睦，萧统海是辽国皇族分支，所以对李荣没什么好脸色。 耶律齐是萧统海的后辈，论辈分，小良子还能叫他声堂兄什么的，只不过萧统海自立门户了不怎么搭理原来那帮皇亲。 耶律齐在辽国属于不受宠的，特别萧太后拿他当外人，所以他对萧统海没什么敌意。另外，四皇子挺喜欢小良子，就对他笑嘻嘻，“你爹娘挺好啊？” 小良子袖子一挥，“好着咧！三年抱俩忙得咧！” 说完又挨了霖夜火一记烧栗。 耶律齐和李荣嘴角直抽，这个跟赵普像哈！腔调都一样的。 耶律齐和李荣先给帐中众人相相面，最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看着对方的样子还挺嫌弃，像是问——你怎么也来了？ 赵普瞅着他俩的神情更嫌弃，开口问，“你俩想干嘛啊？有话直说，本帅忙了！” 耶律齐和李荣对视了一眼，那意思——这位爷看来心情一般，你先来我先来？ 贺一航托着下巴瞅着两人，问，“你俩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还是不同的事情？” “呃……” 李荣和耶律齐又对视了一眼。 这会儿，展昭和白玉堂都到了天尊他们身旁坐下，展昭估计是听得饿了，剥桔子吃。 霖夜火也挤过来了，刚坐下一抬腿，踢到了什么，低头往桌子底下一看，吓得一缩腿，啥玩意儿黑乎乎的…… 那黑乎乎的“包袱”还动了一下。 薛烬和蓝弁叹了口气，伸手将钻桌子底下的葬生花给拽了出来。 展昭拉他到身旁坐了，把小四子摆在了他腿上，压住！随后剥桔子给他吃。 小良子是小四子在哪儿他也在哪儿，就也往葬生花和展昭当间儿挤了进来。 葬生花咬着一瓤桔子，抱着小四子屁&股往旁边一挪，挤到了个人，一扭脸，身旁没人，眨眨眼……低头，就见一个少年正仰着脸瞅他呢。 葬生花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赶忙往展昭身旁一缩，隔着小良子拽展昭的袖子，“昭&昭！昭&昭！这里有个没见过的小孩儿……” 葬生花话没说完，那“小孩儿”霍地就窜起来老高，“老&子哪里像小孩儿！” 蹦起来暴跳如雷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坐在桌边专注听故事的叶知秋。 天残伸出鸡爪一样的一只手，把蹦跶的叶知秋按下去。按住之后，还跟撸猫似的呼噜呼噜揉他头毛，显然很喜欢这个师侄。 叶知秋闷闷不乐抱着胳膊被他师伯搓扁揉圆，众人瞅着他也挺逗，有阵子没见还是没“长开”，小良子都高过他了。他在椅子上也不好好坐着，盘着腿，这样还没人家高，脸也是显小，鼓个腮帮子看着跟小良子他兄弟似的。 葬生花让叶知秋吓了一跳，咻地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已经变到白玉堂那边去躲着了。 五爷看了看身旁扒着他袖子躲在帐篷里还想往桌下钻的葬生花——这位别看怪，那身法快得都看不清，来去只有那么一个影子。 赵普见李荣和耶律齐吞吞吐吐的，就笑了一声，其实联系到之前发生的和到目前为止他们知道的，九王爷大致心里已经有谱了。李荣和耶律齐都是聪明人，辽王和李&元昊也都不是蠢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跟他求救。 所以这个时候，赵普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九王爷看了看贺一航。 合作多年，两兄弟彼此默契的很，贺一航微微地点点头，大概他也是心中有了计较。 赵普就示意贺一航来问。 贺一航首先开口问李荣，“李啸的死……” 李荣抬头看贺一航。 贺副帅微微一笑，“李&元昊会派你来，是因为不知道身边还有没有李啸，是吧？” 军帐里多半都是人精，贺一航话一出口，在坐众人都微一挑眉——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荣默默叹了口气，也是不得不服气，本来挺复杂一件事情，要说通还得费一番唇&舌，但赵普这边显然已经有所准备。也难怪打仗的时候怎么都打不过，这些个人都比猴儿还精。 李荣无奈点点头，认同贺一航说得对。 贺一航又去看耶律齐。 四皇子略尴尬，最后也无奈点头，显然——西夏和辽国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 赵普示意他俩——详细说！ 李荣开口先叹气，摇头无奈，“最近西域出现了邪&灵索命的案子，是李啸自己请求我家大王，让他来黑风城查探的。” 赵普一听就乐了，“李&元昊生性多疑，这是让你们暗中查了啊？” 李荣点头，“大王觉得很可疑，因为所有死者都是跟李啸差不多年纪的，而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共同点，所以就派我调查了一下……我查了一下黑水宫的历史。关于夜后的记载，我找到了一些文字记载，知道了夜后与圣灵王的关系，都呈给了大王……结果，他就让我来攻黑风城，佯装被抓，跟元帅商量一下这件事，然后他可以借机带兵出来。” 赵普又看耶律齐。 耶律齐也点头，“我朝中也有这个年岁的皇亲死于邪&灵之手，所以父皇也想找个机会出来避难。” 赵普被逗乐了，“瞧你家那俩位孬的。” 耶律齐和李荣脸色都不怎么好。 在坐众人里，大多数都听明白了，不过也有几个糊涂人，比如说太学几个学生就没闹明白，欧阳淳华就问包延， “辽王和李&元昊干嘛要跑出来？留在西夏和辽国皇宫不安全么？” 赵兰也没闹明白，一脸好奇。 小包延望了望天，这几个就知道死读书啊，一点儿心眼都没有。 庞煜也让这几个逗乐了，凑过去说，“当年夜后统&治天下就是因为吸收的邪&灵里有各国的皇亲。李啸也算皇亲，当年被塞进天坑的有一百多人呢，而且也不知道究竟塞了几批进去，谁知道里边还有没有另外的皇亲啊。李&元昊和辽王老多亲戚都这个年纪，再加上朝中官员也是五十来岁的年龄段最多，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当年跟李啸一样变成腔子的。这个时候躲在本国不安全啊，赶紧跑出来，身边都别带四五十岁的人，就带年轻力壮的兵马，而且离黑风城越近越好。” “哦……”淳华他们也都闹明白了，“这两位大王也不能无缘无故率大军跑出来，所以要先派人来找个借口，这样既能提前跟赵普商量一下，又能避避风头，还不丢份儿，一石三鸟。” 赵普调侃，“你们家大王吓得连妻儿老小都不要了，直接带着细软跑出来的啊？” 李荣和耶律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无奈地说，“王爷不是生在西域，不知道夜后的可怕……” 霖夜火正喝茶呢，听着这话觉得挺有意思，“我一直都在西域，我也不知道夜后怎么个可怕法啊。” 李荣摇摇头，“我们是西域皇族，夜后长期用西域皇族做奴仆，对他们极尽折磨，先祖留下来的书籍中都有记载。” “可当年制造一个夜后要用几十万人……李啸他们总共也才一百多号人，怎么再造一个夜后？”展昭又去瞧了瞧黑水婆婆，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有一个人比余啸嫄更清楚。 场不少人也有这个想法，都瞧着婆婆，如果……能让余些罗出来说一下就好了。 这时，白玉堂开口问，“这次黑水宫的请帖，将江湖武林几乎所有的门派高手都引来了……如果说，也跟当年灵池仙泉畔一样来一场的话……是不是能夺走天下高手的内力？” 众人都觉得这想法挺吓人，但又似乎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要请那么多武林人来。 霖夜火说，“当年圣灵王制造出来的黑色邪&灵，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何能起死回生？” “那玩意儿，叫尸转灵……是黑水邪&灵的雏形。” 这时，一个悠远的声音缓缓地飘来，在帐篷的上空飘飘荡荡的。 李荣和耶律齐惊得四外张望。 其他人先是下意识地去看天残，但后来一想不对！天残老爷子是男声……这声音虽然略带点沧桑，但是个女声。 展昭和白玉堂刚才都听到过这个声音！ 霖夜火也扭脸看正慢悠悠打一个哈欠的黑水婆婆——这位是……余些罗？ 等黑水婆婆哈欠打完，再缓缓抬眼看众人的时候，神情已然是不同了。 老太太幽幽摇摇头，“唉，啸嫄个丫头每次说话都说一半就跑了，也不知道她娘怎么教的她。” 众人都默默感慨了一下——竟然管余啸嫄叫丫头……这位可是一千岁啊！活的一千岁！ 耶律齐和李荣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余些罗一眼瞧见了桌上摆着的那盆玉茶花，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玉雕的花朵……瞬间，黑色的玉茶花如蓝色火焰燃烧。 余些罗盯着那盆茶花发着呆，低声说，“这盆茶花，是一个人送给我的。” 众人更加惊讶——竟然历史那么悠久了啊！千年的宝物啊！ “你们觉得，当年圣灵王是怎么复活夜后的？”余些罗一边盯着茶花走神，一边却聊起了正题。 “用尸体……”众人老实地回答，反正是想不通。 “邪术……或者妖术？”余些罗冷笑，“都说了圣灵王不是神了，他怎么有能力将人复活？” 众人都皱眉。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余些罗声音冷了几分，“他根本就没有复活灵后！他只是制造了一个夜后罢了。” “怎么造？”众人好奇，“尸转灵究竟是什么？” “嗯……”余些罗四外看了看，开口，“这里好像还有一股内力，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 众人都愣了。 展昭看白玉堂——她说的是鲛鲛么？ 五爷也迟疑地点点头……应该是吧。 最终，余些罗的视线落到了白玉堂身上，微微眯起眼睛，笑了，“嗯，原来是你的啊。” 五爷惊讶——余些罗怎么会知道鲛鲛的存在？而且显然她看不到，这是怎么感觉到的呢？说起来，天尊和殷候也都曾经感觉到鲛鲛的存在……他们对有形内力的了解还是太少。 “你俩小孩跟这俩小宝贝儿讲过有形内力的事情没有啊？”余些罗扭脸去问殷候和天尊。 天尊望天假装没听懂，殷候端着杯子眨眨眼，寻思着……讲过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殷候和天尊是小孩儿，他俩是小宝贝儿……那小四子是什么？ “黑水邪&灵，其实是从圣灵王的尸转灵基础上来的。”余些罗详细给众人讲解，“圣灵王当年用的其实是一种邪功，比黑水宫的内力更加恶毒邪恶，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掠夺内力，这个掠夺的过程相当的残忍。他首先需要尸体，利用尸体中的尸毒，来结合自身的内力，形成尸转灵。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电闪雷鸣，仙泉水中尸体融化，泉水边黑，最终黑色人形爬出天坑的过程。那些黑色的人形，就是圣灵王的有形内力。我当年看过许多他留下来的关于练尸转灵的研究，他的理论很简单，人的内力达到一定高度，就能续命，也能更年轻。” 众人都点头——的确。 “所以他想的复活灵后的方法，就是形成一个更大的内力！让那个内力进入灵后体内，从而让她拥有更强的生命。”说到这里，余些罗神色也黯淡了几分，“其实，当年躺在灵宫里的，并不是灵后的尸体，而是奄奄一息的灵后。” “还没死！”公孙惊讶。 余些罗苦笑，“就差一口气了，圣灵王想用极强的内力，来给她续命。” 公孙想了想，认真说，“圣灵王的这个想法并没有错哦！” “真的可以续命？”展昭问。 “当然！”公孙点头，“给极度虚弱的人注入内力，可以护住心脉，虽然有一定的难度，但配合药物之类，就可以达到近乎起死回生的功效。病书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的命是种仙之术保住的。种仙除了有仙草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自身深厚的内力！” “圣灵王的研究其实还没完成，但灵后实在太虚弱，所以只能冒险一试。”余些罗接着说，“本来一切都顺利，他唯一没算到的是，靠邪功夺取的内力里，竟然有死者的记忆……灵后自然是疯了！不然以他俩恩爱的程度，就算圣灵王十恶不赦，灵后也不会杀了他……灵后被尸转灵邪恶的本性吞噬。我当年杀死夜后，在她死前，尸转灵才脱离。那一刻……我娘&亲真的回来了，虽然十分短促。” “所以……尸转灵更像是附身在虚弱的灵后身上？”展昭问。 余些罗点头，“邪功就跟邪物一样，能控制人，就好比弱者拿不住妖刀，会被妖刀带入邪道。灵后这么弱的一个女子，自然是被邪&灵控制，无法摆脱。圣灵王误入歧途，一方面是他想救灵后心切，另一方面，他主要是想保住灵后腹中的孩子，也就是我……逆天而为，救活一条命叫有违常伦的话，救活第二条命，就叫触犯禁忌。” 说到此处，余些罗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略过了一大段往事，“我杀死夜后的方法就是用内力逼出尸转灵，让它沉入天坑之中。” 白玉堂似乎是有所领悟，“当年那些尸体都在天坑里……那才是那股内力真正的身躯所在……所以邪&灵从此安静了？” 余些罗微微地笑了笑，“天坑象征着圣灵王和夜后所有的罪孽，那里边死灵无数，是世间最邪恶的存在……所有尸骸都已经腐烂化成黑水。黑水宫世世代代都守护者天坑，本来坑中的水是满的，啸嫄死的时候，黑水宫崩塌，天坑里的黑水也是越来越浅，到现在只剩下那么点儿，但却永不会干涸。。” “我就觉得奇怪！”公孙突然一拍手，“那水面那么平静！现在黑水河里的根本不是水！是尸油！” 众人都听得直皱眉——尸油…… “如果往坑中丢进跟当年灵后一样虚弱濒死的人，那么水中的邪&灵会重新聚集到他们上么？”展昭问。 余些罗点了点头，“这个方法叫做养邪&灵，需要很长时间。” 赵普皱眉，“二&十&年前那一百个从天坑棺材里爬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尸转灵？” “没错。”余些罗冷笑，“他们身上养着的邪&灵，就是当年圣灵王那能吸收别人内力的黑色尸转灵，一旦养成……就跟当年天坑边发生的事情一样，他们接触到的人都会被夺走内力，并化成黑水……” 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 “细说都是罪孽。”余些罗也无奈，“你们要抓紧时间找出当年那些人，把他们身上的尸转灵全部毁掉，否则的话……现在江湖武林高手都汇聚于此，如果让他们接触到尸转灵，那么被盗取的内力将远远超过当年夜后得到的。以及……西夏、辽国加上中原，这里总共好几百万兵马……若果跟当年圣灵王做的一样，将这几百万兵马全部转成邪&灵夺走的话……” 众人听到此处都倒抽了口冷气——天下必亡！ 第173章 【金眸】 这黑水邪&灵不能深聊越聊越吓人，联系到当年圣灵王那单事儿总觉得再发展下去就是天下大乱。 眼下不管是尸转灵、邪&灵还是什么灵，当务之急是要把当年那一百多个被装进棺材的倒霉蛋找出来。 要找这批人倒是有条现成的线索在。 赵普让人把尤天、尤免那俩糊涂兄弟带了上来。 余些罗讲完之后也走了，这会儿陪着众人坐着的还是黑水婆婆。 婆婆抬眼打量了一下两兄弟，幽幽叹了口气“早听我的当年宰了尤昊也没这么多事。” 婆婆心情不怎么样说话声音也是阴森森吓得两兄弟直哆嗦。 展昭好奇问黑水婆婆，“太姨婆……既然当年尤昊的时候也闯过祸难道当年也有人想要通过天坑来复活邪&灵？” “嗯，之前是出过一档子类似的乱子。”黑水婆婆点点头。 众人眼巴巴看着她，那意思愿闻其详！ 黑水婆婆眨了眨眼，一歪头，“我看谁有心情给你们讲哈……” 众人无语，心说你们打马吊时怎么都抢着来，不见谁推谁？！ 只是等了一会儿，婆婆回过神来，皱皱脸摇摇头“都说太麻烦不肯讲哩你们猜吧。” 众人无言以对这还能靠猜的？ 黑水婆婆又想了想接着摇头“没人肯说啊，都玩儿去了。” 赵普扶额……还有靠谱的没有！眼瞅着要天下大乱了怎么都那么淡定…… “还是我说吧，长话短说。” 这时，殷候开了口。 众人一脸感激外公够意思！ “知道怎么浸邪&灵养邪&灵的人不多，尤昊当年是守门的。他倒也不是出卖余啸嫄，只是太蠢被人利用罢了。”殷候简短地说，“当年和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当年是私人恩怨，现在更像是有什么阴谋……” 白玉堂问尤天和尤免，“二&十&年前，你们是告诉了什么人天坑养邪&灵的法子？” “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儿。”两人说得略沮丧，“我们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术……” 还没等他俩说完，天尊突然问，“是不是做梦的时候说的？” 两人一惊，盯着天尊看，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 黑水婆婆也眯起眼，“哦……竟然是一样的手段？” “当年的凶手抓到了么？”赵普问几位老人家。 殷候天尊他们彼此看了看，虽然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点头。 九王爷满意，又问尤天和尤免两兄弟，“你俩有当年那些浸棺材的人的名单么？” 两兄弟也点头，尤天伸手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张白帛来，交给赵普，就见上面是详细的名单，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片。 赵普接过来，“事不宜迟，所有人必须立刻抓&住！” 公孙跑去问天尊，“老爷子，您之前对王睿的时候，把那个邪&灵逼了出来，但王睿并没有死啊。” 老爷子点点头，“可他本身就是快死的人了，都是靠邪&灵在维系，一旦失去了邪&灵的支撑，很快就会油尽灯枯。” “可为什么尤天尤免他们将邪&灵逼出的时候，那些人当场就死了呢？”白玉堂疑惑。 “因为他们不是用内力把邪&灵逼出来的，而是靠药物，等于是靠毒。”天尊摇摇头，“换一种毒来替换原来的毒，那不死怪了。” 公孙想了想，说，“没准我能救他们！” 众人都一愣，瞅着公孙。 公孙先生挺认真，“他们是濒死，并不是起死回生！而且当年被放入棺材的时候，他们是昏迷的状态，怎么能让这么大一群活蹦乱跳的武夫处于濒死状态？多半是下毒！所以没准我能治好他们！那不就不用死了？！” 众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不妨一试。 展昭将名单分成了几分，几位高手每人领了一份，众人分头行动。 而赵普也派人把王睿给接来了，才半天时间，王睿已经脸色蜡黄，站立不稳。 公孙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确身中剧毒，绝对活不过今晚，但好在还是有救的！ 公孙让赵普将所有军医都集中起来，教给他们解毒的方法，军营之中特别开辟了一个区域，用来安置这些人。 所谓人多好办事，赵普军营里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高手，众人分头抓人，只用了一天时间，名单上的人都抓了回来。 天尊殷候他们费点劲儿，几位内力深厚的老爷子按照公孙的要求将邪&灵清除，公孙带领军医们给众人解毒，忙了一宿，知道第二天晌午，终于将所有“腔子”的命都保了下来。 狅街几位和李荣都在附近，总觉得严肆狂和李啸死得有些冤，早交到公孙手里没准能保住一条命。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么了解！因为名单并不全。 尤天和尤免调查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全部人，到目前为止没有线索的，还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他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是自愿参与当年的行动的，而是被绑架的。 众人也都发愁，这里头漏了一个人和一个都没找到根本没区别，等同于前功尽弃。 那只好换一种方法。 所有人都盯上了天尊和殷候，问之前用过这法子的人，既然是一样的方法，那多半跟这次的凶手有关系，能不能从他们身上下手？ 展昭他们询问当年凶手的身份，天尊和殷候都想了想，开口说，“干脆带你们去找他吧？” 众人一惊难道还活着？！邪了门了哈！ 跟着两位老爷子出了城，赵普边走边点头，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有二位在那就是靠谱！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 众人站在荒漠边的一座孤坟前。 天尊和殷候指着墓碑说，“在这儿呢！” 众人站在大漠午后的风沙里，看着眼前的孤坟果然老人家靠谱什么的，都是错觉…… 五爷问天尊，“人已经死了？” “嗯，死老久了！”天尊点头。 众人扶额难怪刚才问的时候俩老爷子有点儿犹豫，敢情凶嫌都死了，那到头来线索还是断了！ 众人略失望不过也没辙，就想回去再想办法。 展昭刚一个转身，就感觉自己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五爷余光瞥见了，也回头看了一眼，还以为展昭一不小心长出尾巴来了……仔细一看，是蹲在展昭身后的一个黑影。 展昭也回头，就见葬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正蹲着，盯着那座墓碑瞧着。 一旁，小四子也走了上去，歪着头瞧着葬生花。 葬生花扭过脸，跟他对视……正好他蹲着时和小四子站着一般高，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在场众人也不知道他俩啥情况，就好奇地看着。 这时，小四子突然伸手一摘葬生花斗篷的帽子。 葬生花没留神，帽子被摘掉了。 随即众人就听到“呀啊啊啊啊……”一嗓子惨叫，葬生花慌手忙脚戴上帽子遮住脸。 小四子一歪头，身后公孙赶忙跑上来，“小四子！不好没礼貌！” 只是小四子还要伸手去抓葬生花的斗篷，似乎对他的样貌很感兴趣。 公孙抬手就拍了他一记屁&股。 小四子揉着屁&股回头看他爹。 公孙眯眼不准没礼貌！ 小良子默默把小四子拉过去，幽怨地看着公孙怎么好打槿儿的屁&股…… 赵普和霖夜火都斜着眼瞅小良子小四子以前可乖了！都是跟着你个野孩子被带皮的！ 小四子捂着屁&股不上手了，不过还是打量着葬生花。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奇怪小四子平日跟个兔儿似的，没见他招惹过谁……葬生花的脸有什么问题么？ 葬生花死死捂住斗篷，边对众人，指了指墓碑。 展昭赶忙问，“小葬叔，你发现了什么？” 葬生花伸手，对着那墓碑拍了一掌。 众人就听到“咔嚓”一声……倒不是墓碑被拍断了，而是原地转了大半个圈。 随着墓碑的转动，后边那座孤坟一侧，竟然打开了一扇小石门。 那石门看着像个暗格，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巨冢大墓，因此石门后并没有地道洞窟，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柜子隔层，石门里边，有一座泥胎雕像。 这雕像没有上釉，只是灰白色泥塑的，残破不堪，但样子还是能看清楚的，是个中年男子，穿着大漠里常见的防风斗篷，身材魁梧，略有些胖，大脸盘子方下巴，两撇小&胡子。比较奇特的是，他耳朵上，带着个垂肩的耳饰，像是用牛角镂空的，煞是奇特。 不过这尊像雕的不是神佛也不是鬼怪，只是一个普通的西域游牧者的样子……为什么在这样一座孤坟里呢？ 天尊和殷候也都瞧着那尊雕像发呆。 白玉堂问两人，“这是墓的主人么？” 两人一个劲摇头，表示这人没见过，他俩也不知道这么尊雕像是怎么跑进去的，竟然还有个暗格？不可思议！ “反正肯定不是墓主人干的吧，应该是给墓主造坟的人做的。”展昭询问殷候和天尊造墓的是谁，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回答，“尤昊！” “就是当年那个守门人？” “说起来……当年我倒是的确听尤昊说起过。” 这时，黑水婆婆突然开口说话了，听这腔调余啸嫄又跑回来了！估摸着是睡醒了。 余啸嫄道，“我记得尤昊后来总说，当年他和那帮人，都是被一个人利用的！所以说这世上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尸转灵和天坑的秘密……只不过那人后来就失踪不见了。” 众人惊骇地看着余啸嫄这么重要的事情您咋不早说！ 余啸嫄倒是无所谓地一耸肩，“尤昊后来神志不清，接近半疯状态，谁知道他说真说假啊。” 霖夜火伸手，从暗格里拿出了那尊雕像。 众人回了军营，聚在帐中商量下一步对策。 眼前唯一的线索是一尊雕像……而之前那一次有人企图复活黑水邪&灵，要追溯到余啸嫄活着的时候！也就是说，无论这尊雕像雕的是谁，那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对现在这个案子有什么帮助么？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也不妨试一试看有没有效果。 赵普让人把尤氏两兄弟给带上来，让他们看泥人像。 两人看了一眼之后愣了愣，显得十分的惊讶。 “怎么？”赵普忙问，“见过这人？” 两兄弟都摇头，就在众人再一次失望的时候，他俩却指着泥人耳朵上那枚怪异的牛角耳环说，“但是见过这耳环！” 众人一愣，都抬头去看那耳环。 仔细一看，这耳环花样繁复造型独特，西域人虽然大多喜爱佩戴饰品，但这样的耳环，久住西域的霖夜火和贺一航都表示从没见过。 尤免皱眉，指着耳环，“当年来找我们的是两个人，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少年。” 众人都点头，这之前尤免说过了，一老一少应该还是恶帝城的。 “套话设计的都是老头，那少年就在一旁坐着看，他样子太奇特了，所以我记得很牢。” “多奇特？” “首先他戴着这样的耳环，其次么……就是这少年虽然看着只有十几岁，但总给我一种很事故成熟的感觉，另外，他眼睛是黄色的，挺诡异。” “黄色？”天尊和殷候突然一起问。 “小鬼。” 这时，余啸嫄不知何时到了尤氏两兄弟的身旁。 两人吓得一抖。 余啸嫄往他俩跟前凑了凑，伸手指着自己一双琉璃石一样的眼睛，问，“是不是跟这双眼睛一样？” “呃……”两兄弟都点头，“是挺像，只是前辈的是红色，他的是黄色，看着都跟琉璃珠子似的。” “所以那个少年跟这个泥胎会不会是亲戚？”霖夜火问，“黄色眼珠子代表什么？” “黑水宫的功夫……有两种练法，一种练的是余些罗的路子，那么练好了就是赤目。”殷候帮着解释，“练到极致就是黑色。” “而另一种没练对路子的，眼睛就是黄色或者淡绿色。”天尊帮着补充，“这种练到极致就是金色！” 就在众人听得皱眉之际，余啸嫄又补了一句，“当年，夜后就是金眸。” 白玉堂不解，“练黑水宫的功夫，路子对跟不对……区别在哪儿？” 天尊和殷候都抬头想，像是是琢磨该怎么回答白玉堂的问题。 他俩身旁的天残老爷子适时地伸手，来了一句惊雷疯与不疯的区别。 天尊和殷候都扭脸对他点头嗯！这句到位！ 第174章 【借刀之计】 展昭在开封府查案的时候经常会碰到一些案中案，分明是往东查的线索，却牵扯出了西边的意外发现…… 众人要找当年的“腔子”，来解决这次邪&灵复活的危机，却无意中，调查到了神秘的“金眸”。 “疯和不疯？” 众人听了天残的解释，都转头去看黑水婆婆疯与不疯……作何解？ “很简单。”余啸嫄解释说，“靠邪&灵积累练出来的内力，都会导致人的眼睛产生出一种琉璃一样的光泽。其实这是内力叠加的后果，说白了就是内力太强了！” 白玉堂点头“内力越高的人眼睛会越有光……但黑水宫的内力似乎并不是加在一起的，不然的话太姨婆的内力应该会比我师父和殷候还高。” 众人都看天尊和殷候。 两位老爷子都点头，表示白玉堂说的是对的。 余啸嫄却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邪&灵内力的神奇之处在于根据性格的不同而内力相互转变……但如果有需要的话或者说练得非常非常好的话，也是可以加在一起的！” 众人都吃惊，“真的可以么？” 余啸嫄点头“如果所有人一起出现的话就可以……这也是金眸和红眸之间的一个区别！” “简单点说。” 这时说话的人突然又换成了黑水婆婆“红眸说明邪&灵是自愿的，而金眸，则说明邪&灵是被迫的！红眸可以替换出现，不伤身。金眸只能强迫内力一起出现，威力大，但是极度伤身，而且伤神。” “就跟当年夜后得到的内力一样？”白玉堂问。 黑水婆婆微微一笑，“每个拥有邪&灵内力的人，身体里都住了很多人，红眸拥有者的内力，深深地爱着拥有它们的人。金眸拥有者的内力，深深恨着拥有它们的人。而最有趣的是，从古至今，金眸男女都能练，红眸却只有女人能练成！” 众人都纳闷，“这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从第一代的时候，就注定了的……”黑水婆婆说着，有些出神，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灵后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心智，变成了夜后……但她生下来的余些罗，却是天生带着内力，和一双红色的眸子的。” “也就是说，第一任的宫主是拥有属于灵后的爱意降生的？这个意思么？”霖夜火问。 黑水婆婆点头，“黑水宫历代宫主都只收女徒弟，或者直接把内力传给自己的女儿、姐妹间的感情也是非常好，师徒之间情同母女。最有趣的是，黑水宫的宫主从来都只生女儿。” “那金眸和红眸……哪个更厉害呢？”赵普突然问了一句。 九王爷也是比较直接的。 听到他的问题之后，黑水婆婆微微地笑了笑，反问，“九王爷觉得，爱和恨，哪个更厉害？” 赵普摸了摸下巴“乍一看基本都是恨厉害点，但是……最终赢的，永远是爱那一方吧？” 黑水婆婆挑起嘴角，“应该是吧……我那些长辈们都会保护我而轮番出现，至今为止还未出现过所有人一起出现的情况，但是……传说中是曾经出现过的哦！” “嗯。” 这时，天尊和殷候都点头，“我们都听妖王讲过，余啸嫄小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对于那种内力，他有一个评价。” “什么评价？”众人都万分好奇。 天尊仰起脸想了想，随后问殷候，“什么来着？” 殷候一耸肩，“我还以为你听清了。” “我没听清啊，我还以为你听清了呢。” 天尊和殷候莫名就讨论起了这个话题，一旁黑水婆婆幽幽地摇了摇头，众人观察了她一下，发现余啸嫄回来了…… 白玉堂忽然很感兴趣地问她，“婆婆，你们在跟高手过招的时候，可以没有间歇地换人么？” 余啸嫄一笑，“当然可以啊” 众人惊讶地看着黑水婆婆……她连贯地说了五个字，可以清晰地分清，是五个不同的人各说了一个字。 在场众人都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这也太神奇了！会武之人都忍不住联想，难怪红眸不需要内力叠加就那么强！因为光内力自行交换就已经很可怕了！想象一下，原本好好地跟一个高手交着手，突然就换成了另一个，甚至每一招都是不同的人用出来的……那根本没法打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去看了天尊和殷候一眼。 俩老爷子默契地微微挑眉，那意思所以谁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位。 天尊和殷候正使眼色，那边黑水婆婆忽然笑了，看神情应该是余啸嫄。只见她略带戏谑地瞧着天尊和殷候，逗他俩，“有些小孩儿小时候还不信邪，想学着来，结果一练功就撞到一起，满地滚……” 余啸嫄话没说完，天尊和殷候那边恼羞成怒就喊了起来，“不要说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难得一见两位老爷子脸红脖子粗，都满足地点头太姨婆干得漂亮！ “咳咳。” 贺一航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如果二&十&年前尤氏兄弟看到的是个少年的话，那么现在是三十多？”贺一航问，“黄眸的话，应该还是很显眼的吧？” “也许依然还是少年……”黑水婆婆补充了一句。 众人觉得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因为就算当年尤氏兄弟看到的是个少年，没准……人家年纪也不小了呢，两人不是说了么，那人有一种高于年龄的成熟感。 “不如让仟翼放出人去搜一下关于黄眸人的线索？”贺一航问。 赵普点头，觉得是个办法。 吩咐完董仟翼去调查，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 赵普觉得在帐篷里憋了挺久，不如出去吃。 众人三三两两走出帐篷，准备缓口气。 白玉堂见展昭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就问他，“猫儿？你看着不像是在想吃什么。” 展昭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案子有点儿那什么……” “什么？” “嗯……”展昭想了想，说，“关于尸转灵这个诡异的东西，全部都是建立在传说是真的的基础上的，余些罗婆婆虽然说了，但她也不是亲眼所见啊，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在灵后肚子里。” 白玉堂点头，“所以？” “所以就是……我不太相信那个传说，总觉得夸大的成分居多”展昭问，“这次用请帖招来了那么江湖人，都想用来喂邪&灵？这么多人不怕撑得慌？如果当年尸转灵的传说有偏差，根本没法实现呢？另外，江湖人都是来看情况的，他们里边没有一个人知道黑水宫原址或者天坑在哪里，我们是不可能把他们集中到天坑附近去的。而天坑那个地址也不是说能说得明白的，必须有人领路。总觉得完成的难度太高了！还有要吸收西域所有兵马，几百万人的灵……这也太扯了！比上次赵普折腾出来那个天兵天将还扯，当年夜后也没吸收天下所有人的灵啊！再说吸那么多干嘛啊？天下人都死&光了留你一个当神仙都没意思啊。” 白玉堂点头，“的确，如果传说有误，那等于白忙一场，是有些莫名的感觉。” “所以你俩觉得恶帝城真正的意图，并不是邪&灵？” 两人身后，霖夜火凑了上来，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也觉得好像有点儿跑偏。” 他们身旁，叶知秋也走了上来，“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觉得这背后好像是还有别的指向，特别是刚才听说哪个黄眸人之后。” “那个黄眸人有什么问题？”众人都低头看他。 叶知秋仰着脸略不爽，“你们低头能不用低得那么明显哇？退后两步不就行了啊！”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默默连退了五步…… 叶知秋跳脚，“用不用退那么远！故意的你们！” 赵普和公孙都走到前面了，听到后边吵闹，就回头看。 小良子抱着胳膊在叶知秋身旁呢，好奇催他说，“那黄眸人怎么了？” 叶知秋指了指眼睛，道，“已经是黄眸了哦！说明他已经跟当年夜后一样，能够吸收邪&灵了啊！只不过功力没有夜后深而已，既然已经成功了，那表示已经发生过当年传说中圣灵王收邪&灵那一幕了呀！什么电闪雷鸣啊，死了十来万人啊……可西域近几十年人口的流动往来都有记录的！没发生过那种事情啊！” 众人都站着盯着叶知秋看。 一旁，贺一航也停住了，他抱着胳膊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的确，并没有这种相关的记载。” 霖夜火还是跟叶知秋比较熟的，他俩很早以前就认识，知道他鬼点子最多，贼那么坏。展昭白玉堂聪明是聪明，但人正了点，有些弯，估摸着只有叶知秋能转过来。 火凤就问他，“你怎么想？” 叶知秋问众人，“你们这儿，有人喜欢钓鱼么？” 众人都不解，相互看了看。 欧阳伸手。 一旁龙乔广和邹良都眯眼看他你那是去河边睡觉，跟钓鱼没关系！ 欧阳望天。 公孙不解，“钓鱼怎么了？” “钓鱼就两点，一是下饵、二是等。”叶知秋伸出两根手指头，“那人二&十&年前就是黄眸，这么多年也没见出个金眸的夜后，表示还没练成呗。” 众人都盯着他看。 “我以前有一次，瞧见一个老头儿钓鱼。”叶知秋笑嘻嘻说，“一般人都是一条一条地钓，有些人下网捞……但是那个老头可逗了，他一根鱼竿上挂了一根鱼线，鱼线上却有十来个钩子。他前面几天，每天都在一片区域丢鱼食，但就是不下钩子……直到丢了三五天之后，才放下了钩子，结果一气儿就扯上来一大串！可过瘾了，而且钓上来的还都是大鱼，知道是为什么么？” “我知道！”小良子回答，“因为饵引来了小鱼，然后小鱼引来了大鱼！” 叶知秋伸手拍拍小良子的脑瓜，“机灵！” “嗯……”九王爷摸着下巴站在原地发呆。 就在这时，青影急匆匆跑了过来，“元帅！街上又发现了口吐黑血的尸体。” 众人都一愣。 “还有？”公孙疑惑，“谁动的手啊？尤氏兄弟和他们的手下都在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人在除邪&灵么？” “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青影道，“死的不是五十多岁的……而是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那二十多年前不太可能有参与天坑那茬吧？”展昭推算了一下年龄。 “王爷！” 又有两个影卫跑来，“又死人了！” 展昭皱眉，问，“跟严肆狂李啸他们的死法一样……但是年岁不一样？” 两个影卫都点头，“邪了门了，有老有少！” “不妙。”白玉堂皱起眉。 叶知秋直晃头，“哎呀呀，看来不幸猜中了。” 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案&件的发展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正准备回军帐再商量商量，鲁严老爷子急匆匆赶来了，拉着赵普，“元帅，出了点儿事。” 鲁严基本只管黑风城内部的事务，他若说出事，那就是黑风城里出了事情。 贺一航问，“是不是黑水宫宫主在我军营的事情传开了？” 贺一航一句话，鲁严连连点头，“对啊，刚才黑风城里各个饭堂酒楼突然就开始疯传这件事，再加上最近死了不少人，江湖人情绪有些不太稳定。” 几乎是同时，刚刚被派出去的董仟翼也回来了，说是辽国和西夏的兵马都不在前进了，西域一带有消息传出，黑水婆婆在我黑风城军营里，当年黑水宫的宫主尚在，最近发生的案子都是我们搞的鬼。 “竟然来这招？！”赵普冷笑。 “如果恶帝城是幕后，这招借刀杀人高了！一方面通过杀人来吸收邪&灵内力，另一方面栽赃给我们。”贺一航皱眉，“还好我们之前抓回来的百来人都被公孙先生给救活了保住了命，不然岂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就算我们用圣灵王的事情来解释，也未必有人会相信！” “师尊！小师祖！” 众人正聚在一起聊案情的发展，天山派几个小徒弟都跑了回来。 沈怀玉和王烙都黑着脸，表情紧张，身后那群少男少女笑闹的心思也没了，众人跑的还挺急。 五爷皱眉不是刚跑出去吃饭了么，怎么都回来了？ 王烙跑来就回禀天尊，“师尊，街上又死了几个武林门派的高手，那些江湖人现在群情激奋，说要我们天山派主持公道，灭掉……灭掉……” 王烙说着就跟咬舌头了似的说不下去了，边瞅一旁没事儿人一样站着的黑水婆婆和魔宫众老。 天尊没说话，一旁殷候和展昭一起问，“灭掉什么？” “灭……”王烙眼巴巴看白玉堂。 天尊开口，“说！” “灭掉夜后疯妇之后，火……火焚黑水妖婆替死者报仇，铲除魔宫大小妖孽还天下太平……”王烙说完直往白玉堂身后躲。 殷候和展昭冷笑了一声，再看魔宫几位老爷子的神情，众人都替那帮江湖人捏把汗。 天尊还好奇吧啦问王烙，“哪个胆儿肥了说的那么溜一大串？你咋不当场扇他耳刮子咧？” 谁料天尊问完，王烙和沈怀月都扶额。 后头程平一拍胸脯，“我扇啦！所以他们追着我们一直到军营门口……” 众人都愣了，盯着天山派那帮小徒弟瞧着。 五爷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天山派血脉啊！血统纯正！这撒手就闯祸的气质！ 这时，几个守卫急匆匆跑进来，“元帅，外面……” 没等他们说完，就听到军营外传来了震天的吼声，听声音就知道人不少，吼的大致是要赵普交出妖孽黑水，不要包庇杀人凶手。 赵普叹气这帮江湖人真是一撩一个准，蠢得都不带变样！ 第175章 【破计】 到目前为止, 展昭他们破案的时候遇到过好几次真凶利用江湖人跟官&府较劲的情况。 江湖人都是好煽动的，越多越好煽动。 且江湖人对正邪门派的芥蒂还是很深, 总觉得自个儿是好的, 与自己对立的就是不好的, 要维护好的, 就一定要铲除不好的！ 小四子曾经很纠结于“正邪不两立”这个问题，还跟殷候天尊进行了一番探讨。 小四子这样问天尊和殷候——这个世界上, 是不是每一件事都要分出是非对错、正邪善恶？要怎么分？ 当时两位加起来两百多岁的老爷子是这样回答小四子的——那都是糊弄人的！ 身为“正派”一方代表人物的天尊, 这样评价“是非对错、正邪善恶”——天底下先有一批人, 将某种行为定义为是、对、正、善。然后告诉其他人，要照着这个样子做！而在这个过程中, 产生了不照着做的情况，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那些人又将不同的行为定义为非、错、邪、恶。 大多数人走的都是、对、正、善的路, 小部分的人走的非、错、邪、恶的路。大多数的人，会攻击小部分的人, 以确保更多的人, 站在自己这方。 归根结底，所谓的是非对错正邪善恶, 就在于一个多数人和少数人彼此之间的对立关系。且不说杀人放火这类关乎性命的大事, 就拿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举例子。大多数人烧肉都放盐, 但也有极少数人烧肉放糖，那么烧肉放盐的成了正常，是对的！而烧肉放糖的就成了不正常, 是错的。蛮荒时期同胞相食都不是错的，而开化时期口角斗殴都是错的。 所以说，天底下只要有超过两个人存在，就会有是非对错正邪善恶的对抗，简单点讲，人们在争夺的并不是是非对错正邪善恶本身，而是谁说了算！。 身为“邪派”一方代表人物的殷候，也下了一番结论，他除了同意天尊的说法之外，还进行了更详细的分析。 殷候认为，是非、对错、正邪和善恶是不能混在一起来说的。 首先，是非不同于对错！ 好比说天是蓝的，雪是白的，天不是红的，雪不是黑的，是非就是是非，跟对错没有关系。 举个例子，如果你说天是红的，雪是黑的，天下所有人都说你是对的，那你是否真的就是对的呢？同样的，正邪和善恶也不能一概而谈。正未必等同于善、邪也未必就等同于恶。 就拿赵普为例，九王爷算是“正”的一方，他杀敌是为了保家卫国，对于被他保护的人来说，他是善的。那么对于被他杀掉的那些“敌”来说呢？他是不是就应该算是恶的？ 是非与正邪，是本身存在的一种现象，而对错和善恶，则是一种判断和一种评价。应该针对具体的现象来给出判断和评价，而不是将两者混为一谈！一个是排除异己一个是惩恶扬善，混为一谈的话，就成了借着惩恶扬善的名头，来排除异己。 小四子跟殷候天尊讨论完之后，又去了趟皇宫，找了赵祯来探讨这个事儿。 皇上讲得分外简洁，他拍了拍小四子的脑袋，说，“天尊和殷候跟你讲的都是道理，朕不跟你讲道理，朕讲权力！凡是朕说的，都是‘是对正&善’！跟朕意见不同的归到“非错邪恶”，铲除之！” 小四子搔搔小脑瓜想了想，问赵祯，“所以皇皇是坏人么？” 赵祯乐呵呵摇摇头，“即将被铲除的那一方，才是坏人，或者说，一定要做坏人！就算以后不是，现在也必须是！” 小四子将天尊、殷候、赵祯跟自己讲的道理消化了一下，最后问公孙，“爹爹，他们哪个说的是对的呢？” 公孙那会儿正在配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他们说的不都是一个道理么？” 从那之后，再遇到江湖武林正邪两派对立的时候，小四子就会说，“喊着‘灭妖人、惩邪门’的武林正派，只是有权力的、人多的、混淆视听排除异己的一方而已，他们不见得真的占理。” 小四子这番话说完，身旁展昭白玉堂等都拍手。 霖夜火拍了拍小四子的小脑瓜，“你可比那帮大人厉害多了，起码你会脱离群体来思考，没有被带着跑。” 可不被带跑的通常都是不吱声儿的，而被带着跑的都是特别能咋呼的，因此人们往往会把虚张声势和得道多助混为一谈，声音高的就一定是人多的一方么？也不见得。 此时，赵普军营门外。 几百江湖绿林人，高声喊着他们的“正义口号”，做着他们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湖人身后，千把来个黑风城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分不清孰是孰非但也跟着议论纷纷。 军营内，几十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士兵，在等待命令。 军营大帐内，十几个见怪不怪的明白人。 远在天边的魔宫和深埋在黄沙下的黑水宫，一群被归类到“非正义”一方的异类。 歌舞升平的天下，无数事不关己忙着谋生的陌生人，根本不关心这些事。 一个炮仗甩到天上，哪怕再响，终归也就是一团烟散了那么点小事。 关系到一小部分人性命存亡的大事，在更大一部分人看来，只是茶余饭后几句闲谈带过而已。 这些人因为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选择将自己划归到更大那部分人堆里，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多的打&压少的，哪儿有少的打&压多的的道理？ 门口江湖人的数量远远少于赵普军中兵马的数量，但他们就是特自觉地将自己归到了代表多的那一方里，觉得特别理直气壮。 以上，就是为何每次“江湖人”都那么“蠢”，那么容易被煽动的道理。 …… 贺一航问赵普，“元帅，怎么处理？” 黑水婆婆和魔宫众人都交换了个眼神，最后瞅着殷候。 殷候揉眉心……照着他的脾气，这帮人就是欠收拾。 可这里是赵家军军营，不是魔宫。 赵普和天尊一样，是被划归到“正”这一方的，若是帮着“邪”这一方强出头，岂不是正中那些闹&事人的下怀？ 殷候他们是客，赵普是主，客人不能给主人家添麻烦，这是第一条的。 殷候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黑水婆婆和魔宫众老稍安勿躁，随后看了一眼展昭。 展昭和赵普是平辈，也是兄弟，没那么多忌讳，而且他觉得自己对魔宫诸位前辈有照顾的责任，因此看了看赵普，示意——我去处理这件事。 赵普却是对展昭摆摆手。 九王爷微微一笑，对欧阳努了努嘴，“你去吧。” 欧阳少征乐了，问，“我去干啥呀？” 赵普也对着他乐，“让你去吵架啊，还让你去相亲不成？” 欧阳嘿嘿笑，让赭影去给自己泡杯珍珠末人参茶润嗓子，再让伙房给炖锅冰糖雪梨，一会儿他跟人吵完嘴再去喝。 龙乔广见欧阳往外走，乐颠颠跟上，“我也去。” 火麒麟一搭广爷肩膀，“走！咱俩嘴炮轰死那群江湖人去！” 白玉堂有些好奇地问赵普，“派他俩去，能解决问题？” 赵普“呵呵”两声，“派他俩不是去解决问题的，是去拖时间的。” 众人都一愣。 九王爷一耸肩，“门口那群就是嘴炮，别说百来个江湖人，就算一万个他敢攻打我黑风城军营么？不就本事在嘴上喊喊？论人数他们比不过我的兵马，论武功他们又打不过诸位前辈，敢在外边咋呼就是仗着他弱他有理呗。现在是他们的人死了，我家客人有嫌疑，他一方面没凭没据，一方面又没权没势，所以只能撒泼打滚耍无赖。对付无赖你们这些个一身正气的，我们这些个位高权重的，都没用！对付无赖就出无赖！那红毛和话唠负责跟他们和稀泥，咱们该查案查案，只要案子查清楚了他们自然也就不闹了，都是些小喽啰而已，不用理会。” 众人倒是有些惊讶——赵普关键时刻还挺能忍。 一旁，公孙谋笑着点点头，“九王爷果然是继承了赵氏皇族血统的啊。” 赵普直咧嘴，“老爷子您这是夸我？” 公孙谋笑着点点头。 天尊也说，“跟那帮江湖人讲不清楚的，打死又不行，派人去吵吵嘴气死几个倒是不错，我们还是先抓&住那个黄眸人比较要紧。” “怎么抓呢？”白玉堂问，“那人功夫应该不弱。” “如果他真的有黑水宫&内力的话……” 黑水婆婆开口，“我知道怎样能抓到他。” “那事不宜迟！”展昭和白玉堂要跟黑水婆婆一起去抓人。 但黑水婆婆却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找他，他会来找我。” 众人都一愣，盯着婆婆看。 黑水婆婆微微一笑，“只要传一条消息出去就行。” “消息？” 黑水婆婆指了指自己，“他之所以练不成金眸，就是因为他没把我的内力收走。” 众人一惊。 黑水婆婆幽幽地说，“就放话出去，黄眸练成金眸，只有一条路！杀再多人也没用！吸多高的高手的内力也没用！必须要我！金眸与红眸从未并存于世，夜后产女之前是金眸，产下余些罗之后，余些罗天生红眸，而夜后的金眸却光泽越来越黯淡，最后转而变成了黄眸！想要成金眸，就到黑水宫旧址来找我，我等着他。” 说完，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坐着青蟒出去了。 黑水婆婆走了，众人都犯难了——要不要这么做呢？ 展昭有些担心，问殷候，“外公……婆婆要跟那黄眸单对单私了？” 殷候点点头，“八成是这个意思吧。” 赵普担心，“这么玩靠谱么？会不会有危险？那黄眸不知道吸了多少内力了，万一很厉害怎么办？” “厉不厉害还在其次。”叶知秋也说，“我们在明他在暗，提防他们耍贱招啊！” “也对啊！”霖夜火也点头，“毕竟恶帝城出来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天尊和殷候。 两位老爷子也挺为难，黑水脾气也挺犟，劝是劝不听的，暂时只能看事情的发展，以待后续。 赵普则是吩咐董仟翼和影卫们，按照黑水婆婆吩咐的，去散播消息。 董仟翼还挺为难，“这消息怎么散播？没头没尾的……” 赵普想了想，“那就用最直接的法子吧！” 结果，半个时辰后，黑风城大街小巷贴满了皇榜布告，内容就一句话——想变金眸，黄必收红，别无他法，黑水宫原址单挑，有种你就来。 黑风城百姓看的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展昭拿着榜单也是哭笑不得。 白玉堂倒是觉得言简意赅。 而这会儿，出去溜达了一圈的小良子回来了，笑得腮帮子都酸了，指着外面，“快去看啊，那些江湖人快被涮晕了。” 众人这才想起城门口还有个“舌战群雄”的火麒麟和龙桥广呢。 耐不住好奇的众人跑去城楼上观看。 就见欧阳少征坐在军寨大门上，架着腿，手里拿着个茶壶，身旁，龙桥广靠着城墙，托着腮帮子，两人正数落那帮江湖人呢。 欧阳少征不愧是赵普军营里专职负责“讨敌骂阵”的，这嘴皮子利索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噼里啪啦往外蹦词儿，都不带停顿的。 楼下江湖人也都是有点儿身份地位的，还自诩名门正派，哪儿见过这场面，心说这啥？流氓骂街？可仔细听听又不是，火麒麟火候掌握的可好了！也不说脏话，就跟他们瞎扯，他们说东他讲西，听着还蛮有道理。 江湖人让赵普把凶手交出来。 火麒麟说你们这帮练武之人不保家卫国，竟然在自家军营门口闹&事，你们是不是里通外国的奸细？ 江湖人说赵普军营里有妖孽之后。 火麒麟说赵普十六岁开始带兵打仗，军营死过多少将士多少英雄多少轰轰烈烈，连他们都骂你们还是人么？ 江湖人说魔宫害人不浅。 火麒麟说最近西域不太平，关键时刻你们还来添乱，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你们这些害群之马！ 江湖人说杀人凶手藏在军营里。 火麒麟说曾有多少江湖正派为了帮助赵家军退敌甘愿赴死，跟他们比起来你们简直丢你们祖&宗的脸啊！ 龙乔广在一旁帮腔，说下边这些个江湖门派都干过多少坏事啊，偷鸡摸狗男盗女娼…… 他俩语速快口齿伶俐内力又高，那一通说，说得城门口江湖人到最后都忙着给自己辩解，早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江湖人也纳了闷了——明明他们占理的啊？怎么说到最后感觉自己愧对天下人？ 后边一大群看热闹的黑风城百姓跟着欧阳少征回顾了一遍赵普驰骋沙场的英雄事迹，感慨连连，我家小元帅长成大英雄了！这帮江湖人太不像话了，他们来干嘛的来着？管他呢！反正不可以骂赵家军！ 其他人都在城楼上听着。 天尊和殷候纵使见惯了大场面也忍不住赞叹——这嘴皮子喔！厉害了！ 展昭也无语，墙都不扶，就服他俩，这是真能侃啊！ 另外，龙乔广说话的时候还带点儿内力，这边他俩是不困也不累，外边那些江湖人听得哈欠连天，连反应都慢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围观的百姓们都散了，觉着这群江湖人胡搅蛮缠吃饱了撑的，不如回家烧晚饭！ 而那些江湖人忙着为自己辩白，澄清并强调了自己不是里通外国不是害群之马没有男盗女娼之后，也都陆续散了等消息去了。 欧阳和龙乔广回头，对众人一挑眉。 众人由衷赞叹——厉害！嘴炮退敌！ 展昭正想跟白玉堂讨论一下，却感觉五爷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猫儿。” 展昭看他。 白玉堂神情有些严肃，“太姨婆一个人走了。” 展昭一愣，回头看了看，发现鲛鲛没在身边，就问，“你让鲛鲛跟着太姨婆啊？” “是我让他吩咐鲛人跟的。” 这时，殷候插了一句。 天尊皱眉，“她果然是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了啊。” 展昭着急，“那怎么行！万一人家人多呢？” “所以让鲛人跟着么。”殷候对他勾勾手指，“这事儿就别麻烦赵普了，咱们去解决！” 展昭和白玉堂都跟着殷候以及魔宫众老走了。 天尊也想跑去看热闹，却被人拉住了袖子。 老爷子回头，就见拉住自己的是小四子。 天尊有些不解，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你也要去啊？带你一起去？” 小四子却摇摇头，跟天尊说，“尊尊留下来，九九有危险。” 天尊微微一愣，就听身旁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果然是一计。” 天尊眨眨眼，低头一看，只见黑水婆婆正站他身旁呢。 “哇……”老爷子吓一蹦，瞧着黑水，“你不自个儿走了么？” 黑水婆婆白了他一眼，“就那么小只鲛人想跟住我？” 天尊歪着头瞧她，“你哪位啊？之前好像没见过……” 黑水婆婆瞪了他一眼，转身下楼，“盯好赵普小子。” 天尊忙问，“唉！那那些个奔黑水宫原址的呢？” 黑水婆婆微微一笑，“自然有他们要对付的人。” 第176章 【四邪之阵】 殷候带着展昭白玉堂他们一群人跟着鲛鲛去黑水宫。 而天尊却被小四子拉住了, 就在天尊搞不清怎么回事的时候, 黑水婆婆出现在了他身旁。 天尊望着吩咐自己留在黑风城的老太太，有些茫然——这位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天尊把小四子抱起来, 问他, “小四子，那个人是谁啊？” 只是，天尊问了, 却听不到小四子的回答。 老爷子转过脸瞧了瞧, 就见小四子正专注地望着天边。 此时天将傍晚, 日落西山，远处的大漠披上了霞光……半轮落日被云雾撕扯成丝絮状…… 天尊好奇问小四子, “看什么呢？” 小四子大眼睛眨了眨，伸起小手指着远方，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天尊眨眨眼，“哈？是看到云彩了还是什么啊？什么青龙白&虎……” “那西焰、北冰、南水、东风呢？” 小四子一句话，天尊突然一愣，盯着小四子看了起来。 “什么西焰、南水的？” 正走过来的公孙听了个大概，好奇问。 赵普也回过头看着这边。 天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四邪……” “鞋？”公孙不解，同时, 就见天尊顺手, 将小四子塞给了他, 快步上前, 站在城楼边极目远眺。 赵普见天尊神色有异，也有些不解，同时，九王爷有一种莫名紧张压抑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的内力造成的…… 而更让赵普觉得疑惑的是，他们现在站在南城门的城楼上，刚才闹&事的江湖人是在黑风城内，而天尊所看的方向，却是西北边。 “呃……”赵普刚想上前问一句，一旁，欧阳突然喊了一声，“青鳞，你干嘛？” 赵普回头，只见青鳞正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似乎是在听动静。 听了一会儿之后，青鳞霍地就站了起来，对赵普说，“西北边有大量兵马正在靠近。” “是辽和西夏的兵马么？”赵普问。“不是说停了么，又来了？” “不对。”青鳞却摇头，“不是行兵的速度！是奔袭的速度！” 赵普微微一愣。 贺一航皱眉，“什么意思？” 几乎是同时，远处狼烟四起。 “是瓶钟城的方向！” “狼王堡那边也有！” 几枚黑色的响箭冲上云霄。 “是瓶钟城和狼王堡的示警信号！”欧阳不解，“什么情况？有人兵进我中原？” 赵普带着人下了城楼，快速穿过军营，上了北边的城楼。 九王爷接过守卫递给他的远镜，往西北边一望，就见天边烟尘滚滚，有千军万马正急行而来，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骑兵和飘扬的西夏、辽国军旗。 “王爷！” 这时，董仟翼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西夏和辽国的兵马本来在大漠边沿驻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拔营起寨，骑兵开道，气势汹汹朝这边奔袭而来，那样子像是来攻城的！” 赵普嘴角直抽，“这是脑子进屎了？” 贺一航拿出一枚蓝色的响箭来，往天上一抛…… 随着这枚响箭上天，瓶钟城和狼王堡同时拉起了瓶川河和钟川河的两道水闸……立刻，湍急的河水改道，顺着之前开凿的渠道汹涌而至，于大漠之中交汇，形成了一道“叉”形的天然屏障。两道宽阔的河流将远道而来的兵马隔绝在了瓶钟盆地之外，对狼王堡、魔鬼城、狂石城在内的黑风城前沿地带，形成了保护。 此时，地面的震动已经越来越清晰，远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兵马越来越近，大漠之中杀气蔓延，黑风林里狼嚎声四起，狼群开始骚&动。 瓶钟城、狼王堡、狂石城和魔鬼城全部吊桥高悬，城楼上布满射手，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狼王堡等几家严阵以待的同时，都困惑——辽国和西夏这是算出兵南犯么？选在赵普人在黑风城的时候？这是要干嘛？活着不好么？ 贺一航让人把李荣和耶律齐都叫来，指着远处被河水拦住了的兵马给两人看。 赵普斜着眼睛瞧他俩，“你俩是来诈降的是不是啊？老&子砍了你俩脑袋悬城头好不好啊？” 李荣和耶律齐也傻眼了，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对啊……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怎么回事……” “那些兵马的确是来攻城的，但应该不是出于本意。”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天尊突然开了口。 众人都回头看他。 天尊轻轻摸着下巴，道，“黑水邪&灵不过是个饵而已，布了个局，真正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厉害了！” 赵普着急“说明白点老爷子！” 天尊伸手拍了拍赵普的肩膀，问，“你听过四邪之阵么？” …… 而此时，已经远行深入大漠复地的殷候他们，也听到了远处的动静。 “什么情况？”霖夜火跑上一个沙丘往西北方向往，“瓶川河和钟川河都改道了，这满天的响箭，有大军来犯不成？” 展昭也不解，见身旁白玉堂正皱着眉头，就问，“玉堂，怎么了？” 五爷摇了摇头，“鲛鲛好像跟丢了。” “跟丢？”展昭问，“那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呃……”五爷抬头四望。 就见他眼前，鲛鲛出现了，搔搔头，样子也挺困惑……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丢的黑水婆婆。 “我们就在黑水宫原址附近。”殷候看了看满目的黄沙，“附近没有人啊……黑水是做了手脚甩了鲛鲛吧。” “喂。” 霖夜火从沙丘上跑了下来，跟众人说，“河道对面聚集了好多西夏和辽国的兵马，骑兵都在河道前边踩地，士兵是全副武装的，不像是行军而是攻城啊！” “西夏和辽国现在来攻城？”白玉堂疑惑，“为什么？” “跟自杀有什么区别？”展昭也不解。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殷候看了看薛烬和蓝弁。 天残老爷子突然回头，望向了黑风城的方向。 众人跟着老头儿一起回头望，就觉得半空中似乎有水汽蒸腾。 叶知秋疑惑，“怎么感觉……” 展昭伸手一指天空，“是不是错觉……” 众人都抬眼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望，就见天空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形…… “彩虹？”霖夜火皱眉，“没有颜色啊，看着就像一道水气……” 殷候微微皱眉，就想往前走，突然，衣摆被人拽住了。 殷候低头……就见葬生花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正蹲着，一手拽着他衣摆，一手指着远处的沙地。 众人这才注意到，沙漠上出现了一道很长很长的痕迹，是一条凹痕…… 葬生花猛地抬头，薛烬和蓝弁几乎异口同声，“四邪之阵！” 展昭白玉堂他们都一愣，“什么？” 殷候突然抬手，对着那道凹痕上方拍了一掌，就听一声巨响传来，同时，一股内力扑面而来。 展昭等人没有防备，被震得后退了几步，疑惑地抬眼望向前方——为什么殷候的内力被弹了回来？ ……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了一声闷响。 黑风城城楼上，赵普等人看着天尊抬手对着天空拍了一掌……然而掌风却被弹了回来。 好在天尊没用太大内力，但这样还是狂风大作，城楼上众人纷纷护头……怎么回事？ “我们被四邪之阵给困住了！”天尊轻轻叹了口气，对赵普摇头，“不妙啊！” …… “四邪之阵？”展昭等都问殷候，“什么东西？” 殷候皱眉，“四邪之阵是一种内力阵，属于古阵法，失传很多年了。 ” 展昭伸手，在那道凹痕的上方摸了一下，发现有一股强劲的内力在前方形成了一道屏障，手按不进去…… 霖夜火也试了试，“用内力才能挤进去！” 葬生花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难怪要引那么多人过来，这阵法都用出来，是要赶尽杀绝啊……！” “详细说，听不懂！”火凤着急，“究竟怎么回事！” …… “以黑风城、瓶钟城、魔鬼城、狼王堡这一块地界为中心，往东南西北各四个方向，安插一个点。”天尊详细给赵普解释四邪之阵究竟是什么，“这四个点，每个点有两个内力极高的高手，这两个高手合作，利用强大的内力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我们都圈在了里边。” 赵普此时也明白了刚才那股莫名的压抑之感是怎么来的，果然是因为内力被压制，“老爷子，以你的内力都冲不破么？” 天尊摇头，“冲不破的！必须从四个角开始破坏！而且光冲破一个角还不够，要将四个角的八个高手同时干掉，才能破除这个阵法！” “您和殷候的内力都冲不破？”公孙惊讶。 “因为会反弹的！”天尊摇头，“刚才我一掌拍上去，你们感觉到风了吧？” 赵普等人都点头。 “我对这个罩子用多少内力，都会弹回来，会砸在你们身上！越强的内力击向那个罩子，就会有越强的反弹，罩子以下的所有地界都会受影响！”天尊说着，望向远处，“四邪之阵是相当诡异的！而且除了那八个布阵的高手之外，在阵中，应该还有一个精通摄魂术或者邪术的高手存在。。” 赵普皱眉，“辽国和西夏的兵马这种反常的行为，跟这个高手有关系？” “嗯！这帅兵的将领应该都中了幻术，被控制了心神！”天尊道，“四邪之阵是比困龙阵还要厉害的阵法，无论布阵的是谁，最终的目的是要彻底毁掉以黑风城为中心的，大宋西北屏障！” “元帅！” 这时，赭影急匆匆跑来，“那些江湖人又杀回来了！” “什么？”贺一航皱眉，“不是被赶走了么？” “这次不太对劲，一个两个眼睛都红了，那样子像是要冲进军寨来。” “也被摄魂术控制了？”赵普问天尊。 天尊点头，冷声道，“以你的聪明，应该明白对方的目的了吧？” 赵普点了点头，神情严峻，“现在我黑风城是内外交困，外有西夏和辽国的近百万兵马，内有一群发了疯的江湖人。我不想军寨被破，就必须要阻止他们。但是我又不能派兵跟他们交战，因为他们是被人控制了在攻击我们。如果我派兵，两军交战必有死伤，两败俱伤不说，士兵们等于是白死。不派兵又要阻止他们受幻术控制，只有用更强的内力来帮他们破除幻术或者阻止他们的行动……只能靠您和殷候这两位高手。” “但是内力会在这个罩子里越积越多！”贺一航接了赵普的话，“最终还是会反噬……” “四邪之阵的包围会越收越窄。”天尊道，“而我和老鬼的内力出不去……” 在场众人明了——到最后，还是逃不过城毁人亡！ “有什么办法破解？”赵普也不废话，时间紧迫，必须立刻破阵。 “半个时辰！”天尊道，“半个时辰之内，从外围攻击那四个点，将这八个高手全部铲除。如果超过半个时辰无法破阵，那么城中人会开始受到我和老鬼内力的影响，从老人和小孩开始死……内力越高的死得越晚，但最终还是会丧命，都是死在我和老鬼手上。换句话说，如果半个时辰都不能破阵，我和老鬼只能收手，靠你出兵马跟城内的江湖人和城外的兵马决一死战，以保全城中百姓的性命。” “硬拼的话，我军营起码要损失几万甚至上十万的将士？”贺一航摇头。 “能不能将城中百姓都转移出去？”公孙问。 “出不去的！”天尊摆手，“要内力高到至少昭儿玉堂那样，冲破屏障才不会有性命之忧，内力哪怕低一点，靠近屏障都会被反弹回来，会受内伤。” “啧。”九王爷皱眉，“那只能破阵了……怎么行动？” “兵分两路吧！”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天尊等人回头，就见殷候已经回来了。 “昭儿他们都在外边，去破阵了。”殷候指了指远处那聚集到河边的西域兵马，跟天尊说，“我去拦住城外的，城里的你解决吧。” 天尊点头。 殷候一跃出城，往北去。 赵普对欧阳少征和龙乔广道，“带上兵马跟老爷子去！” 火麒麟和右将军立刻下城点齐兵马，城门一开……大军出城，朝着瓶钟盆地赶去。 贺一航和邹良也下楼，整&肃兵马，要做二&手准备，一旦破不了阵，只能出去血拼了。 赵普问天尊，“老爷子，对付城里的江湖人……能不用内力，咱们就别用内力吧？” 天尊点了点头，似乎正中下怀“找机会揍那些江湖人一顿也是不赖……” 说完，老爷子身形一晃，不见了。 …… 远处，瓶川河和钟川河的交叉口，欧阳少征和龙乔广的兵马杀到。 两位将军瞅着对岸，都有些哭笑不得。 辽国和西夏的兵马正准备搭浮桥过来呢，士兵们一个两个都是哭丧着脸，显然很不解自家大王为什么要来攻□□风城。特别是看到对岸城楼上布满了弓&弩手，右麓军龙乔广的军旗一竖起来，西域将士们都直哆嗦——好么！无缘无故来给右将军当靶子射。 殷候到了河岸边的一个帐篷里，原地一座，那样子，似乎是闭目养神。 龙乔扛着冰铁棍站在帐篷门口给老爷子把门，那意思，谁过来抽死谁。 随着殷候坐下……不多久，那股让人窒息的压抑感得到了一些缓解。 刚才红了眼的李&元昊此时拍了拍头，困惑地问同样拍着头的几位副将——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出什么事了？ 辽王也揉着胸口，不解地看着河对岸的瓶钟城，茫然——什么情况？ 河岸的这边，两艘小船分别载着一脸着急的李荣和耶律齐驶向本方军营，这俩倒霉蛋被赵普踹出来，找自家大王去解释他们中招的详情了。 临走的时候赵普说的明白，“你俩最好把你们家失心疯主子捆起来按地上，要是一会儿真打起来，老&子连你俩一起宰！” …… 黑风城内，原本准备冲进军寨的江湖人此时乱作一团。 人群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来回穿梭，所到之处，江湖人人仰马翻。 城楼上，天山派小徒弟们都捧着脸看着，一个个感慨——以前光看天尊一抬手扫平一片了，敢情不靠内力靠拳脚都那么厉害啊！哇！那什么招式都没见过！ 再看天尊，老爷子手里拿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长藤，正抽那帮江湖人屁&股呢，见一个抽一个，那神情还蛮过瘾。 老爷子边抽边嘀咕，“叫你们不长记性！就会添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嚯呀！”小良子坐在城楼上跟小四子分一个桔子，边吃边看，“老爷子这屁&股抽的喂！” 小四子一手拿着桔子，一手下意识去摸&摸屁&股——看着都疼！ 赵普和公孙默默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能痛揍那些江湖人一顿，天尊其实还蛮开心的…… …… 而城外，展昭和修罗王朝东、霖夜火和酒仙朝西、叶知秋和天残老人朝南、白玉堂和葬生花朝北……八个人分四路，正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急速狂奔…… 按照殷候的吩咐，半个时辰之内必须破阵，否则的话，城毁人亡！ 第177章 【黑袈 裟】 黑风城城楼上, 赵普派出影卫去打探消息，军营里, 贺一航率领十大副点齐兵马, 做最坏打算。 演兵场上大量兵马集结, 公孙还和赵普一起站在城楼上。 一边, 是军营内有条不紊列队的士兵，另一边, 是城门内天尊杖扫江湖群雄。 天山派小徒弟和太学一帮闲着的学生们挤在城楼一侧捧着脸看得眼冒金星。 小良子蹲在城楼高处, 模仿着天尊的动作。 小良子从来没见过天尊和殷候他们动手打人, 一般这几个老头都是挥挥袖子就倒下一大片，他以前还问过展昭——老爷子们是不是不会不宰人的功夫？ 展昭是打架的时候花样最多的, 当时他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回答是——功夫不是那么分的，御膳房里的大厨都是从蛋炒饭做起的！没理由做的了酒席却炒不好鸡蛋, 是吧？ 这会儿，小良子才真正明白, 那些个什么武林高手江湖群雄, 放天尊手底下那就是白菜！什么玩意儿啊！老爷子一藤条扫一片，他们连还手的反应都做不了！天尊一丝内力都没用, 照样打得他们满地滚！ 而有同样感触的, 还有远在瓶钟河一岸的欧阳少征。 火麒麟站在帐篷门口, 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殷候的内力！他以前也见过殷候内力碾压别人……老爷子那内力就跟流沙坑似的，有啥吞啥，天尊有时候还抬抬手挥挥袖, 殷候根本不讲理，他就往那儿一站，瞅你一眼，你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死的。毕竟是魔王么！殷候不拿正眼看人的时候齁那么吓人！ 欧阳皱着眉头，望着河对岸驻扎出去几里地的敌军军营，心里也捏把汗……他自然是不怕打仗，身为先锋官，整个军营里就这位爷胆子最大，但此时情况特殊！等于是百万大军对百万大军，两方都被罩在一个罩子里出不去！ 若是放在以前，打胜仗就是把敌军赶走！但在没地方可以逃的情况下，还不得拼个你死我活？困兽难斗，一旦大军交上手，两败俱伤是肯定的。 火麒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瓶钟城的城楼上，拿着弓的龙乔广不知道正在想什么，右将军站在那里，回头望着黑风城的方向发着呆。 欧阳少征也望向远处的黑风城——事发突然，赵普有什么打算呢？ …… 而此时，城楼上的赵普，一言不发地站着，看着集结的兵将们。 公孙抱着小四子，走到了赵普身旁。 小四子伸手戳了一下赵普，九王爷就转过脸，看看这爷俩。 公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伸手拍了拍赵普。 九王爷微微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问，“小四子，今日是吉是凶？” 小四子大眼睛眨了眨，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伸手，肉呼呼的小手“啪”一声，拍了赵普的脑门一下。 这轻轻巧巧的一声“啪”，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赵普也被拍的一愣。 公孙先生默默叹了口气——瞧他儿子这胆量！人家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他家团子倒好，兵马大元帅的脑门说拍就拍。 小四子拍完之后，似乎听着个响儿觉得挺满意，小手一挥，一改往日的糯气，爽朗来了一声，“逢凶化吉！” 随即，城楼上传来了赵普开怀的笑声。 九王爷的笑，有一种稳定军心的魔力，正列队的士兵们各个昂首挺胸。 城楼下，将最后一个江湖人打趴下一脚踩水坑里的天尊，将手中的藤条往地上一杵，微微一笑——逢凶化吉啊！ …… 而此时，肩负着破阵重任的八位高手，分别赶往自己的战场。 展昭和修罗王朝东、霖夜火和酒仙朝西、叶知秋和天残老人朝南、白玉堂和葬生花朝北。 根据各自的距离不同，霖夜火和酒仙薛烬，最先赶到了西边的目的地。 路上，薛烬跟霖夜火详细讲解了四邪之阵的关键。 所谓的四邪，并不是说四个点有内力高强的高手就行，而是这四方的内力，必须相生相克才行！ 西焰、北冰、南水和东风。 四邪内力的四个角，西边的角是烈焰内力，北边的角是寒冰内力，南方的是大雨，东方的是强风，四种完全不同的内力叠加，形成一个稳固的罩。 要分别破除，必须用相同的内力来冲破！ 比如说西边的这个“西焰”的组合，必须由霖夜火用更高的烈焰内力来冲破！要是换成了白玉堂的寒冰，再冷都没用！效果会适得其反。 霖夜火和薛烬最快赶到了北焰的所在。 在西域大漠的深处，火凤望着远方正熊熊燃烧的红蓝相间的烈火，忍不住一挑眉，“嚯！老爷子，这地都快烧裂了啊！” 而在烈焰包围之中，有两个人，一个人维持着打坐的姿势，另一个站在他身旁，正目视霖夜火他们的方向。 火凤观察了一下四周，问薛烬，“老爷子，那俩是有分工的么？” 薛烬点头，将酒葫芦从背上取下来，边不紧不慢跟霖夜火说，“这俩的内力都是烈焰内力！一个负责构阵，内力极高，一个负责防御，内力比较水。” “那我们要怎么破阵？”霖夜火好奇。 薛烬想了想，问，“你要听简单点的还是复杂点的？” 火凤掏掏耳朵，“咱说简单了！我笨啊！” 老爷子让他逗乐了，笑着说，“俩都宰了就行了！” 火凤点点头，“这个好理解。” 这边两人正聊着，火焰之中负责防御的那人，朝着他俩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身上仿佛是带着火的。 霖夜火看看前边的地面，好家伙！沙子烧得粒粒见红，看着都烫手。 “原来是火凤堂主。” 这时，那人开口说话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霖夜火也看清了对面人的样子，那是个老头，年岁看着七八十，整个人都在火里烧着，都看不太清楚容貌。 火凤戳戳一旁正悠哉哉喝小酒的薛烬，“唉，我说老爷子，他这款式的不像是烧得死的啊，你确定这个比较水？” “少废话。”老爷子小胳膊小&腿，动作倒是挺快，一脚把霖夜火踹进了前方的火堆里，“烧死他！” 火凤被薛烬一脚踹进了火场，刚踩着地面，鞋子就着火了…… “卧&槽！”霖夜火在火场里蹦跶了几下。 对面那人就哈哈大笑，“我这灭天之烟，你个小朋友不知天高地厚，小心引火烧身……” 那人听口气辈分估计还不低。 薛烬这边喝着小酒，点点头，告诉正蹦跶的霖夜火，“灭天之焰的话……这个人应该是邵灭天，也有人叫他烧灭天，西域邪火教的创始人。” 火凤在里头蹦跶了两下，见对方乐，他也不蹦跶了，抬手拍拍红色衣摆上的火星子，踩着地面上滚烫的红沙往前走，边问身后，“跟我家和尚比起来，这个怎么样？” 薛烬噗嗤儿一声乐了，“拿他跟你家和尚比？你家和尚那是一般人能比的么？” “哦~”霖夜火了然一笑，“果然是个半吊子……” 随着他的话，就听“呼”的一下子，火凤红色的纱衣飞扬了起来，周&身鲜红色的烈焰燃烧，地面原本烧红的沙子，如同沸水一样翻滚了起来。 对面的邵灭天显然是一愣，远处正打坐的那个人也是一抬头。 薛烬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停，抬眼望了前方烈焰之中从容漫步的霖夜火一眼，低声赞叹了一句，“内力不比昭儿低啊！” 霖夜火似乎是听到了，回头瞄了火场外的酒鬼一眼，那意思——那是自然啊！ 薛烬一歪头，就见邵灭天趁着霖夜火回头的瞬间，飞身就朝他扑了过去，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滚烫的沙子也跟着他朝着霖夜火汹涌而去，瞬间，火凤被沙子和烈火包围住了。 薛烬摇摇头，“烈焰内力和寒冰内力一样，不是练就能练好的，比的还是天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类似凤鸣一样，尖锐的响声，随后就见包裹着霖夜火的烈火之中，一道红光冲出……薛烬仰起脸，红色的火光冲上云霄之后，展开，形如火凤展翅，凤尾燎起了前方整座沙山。 老爷子端着酒杯拍拍飘到衣摆上的火星，仰着脸看上空的火凤，赞叹，“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火凤裂天啊！了不得。” 黑风城中，牵着初七走出马棚的邹良仰起脸望向远处半空中的火凤，微微一笑——那妖孽第一个出手啊。 还在途中赶往自己目的地的其他三方都加快了步伐——霖夜火动作也太快，再这样下去来不及表现了！ 火凤撕开了黄沙和烈焰的包围，霖夜火一身红衣站在烈火之中，红衣与火融合，仿佛是穿着火做的纱袍一样。 偏偏他又是个肤白貌美的，站在烈火里瞟了一眼摔倒在地，被烧成了一具焦尸的邵灭天，收起破天剑。 霖夜火抬眼望向不远处，坐在火焰中，撑起四邪之阵北边一角的人。按照薛烬的说法，邵灭天是个小喽啰，真正内力高的，在那里坐着呢！ 薛烬也在打量远处那个人……在他记忆之中，拥有火焰内力的高手并不多。无沙大师虽说拥有天火内力的天赋，但大和尚并不推崇这种功夫，因此他并不在精通火焰内力的高手名单上。 目前江湖上控火的高手，内力最强的应该就是九娘。那边那位不知道什么来头……能撑起四邪之阵，必定不好对付。 就在这时……四周燃烧着的火焰忽然熄灭了。 此时，日已落，大漠的黑夜，在没有了火的炙烤之后，瞬间凉了下来，风中都带着丝丝的寒意。 没有了烈火的干扰，霖夜火和薛烬看清楚了不远处打坐之人的样子……原来，是个和尚。 薛烬微微皱眉——僧侣？ 霖夜火则是歪着头看着那个穿着古怪黑袈&裟，身材瘦削，目测年五十来岁的和尚，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那老和尚微闭双目，坐在大漠的黑夜里，纯黑色的袈&裟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 霖夜火仔细想了想，从记忆之中，找出了一个人来，跟眼前人重叠到了一起。 火凤显然有些惊讶，“是你啊。” 对面的老僧缓缓睁开眼，望着霖夜火微微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小霖子。” 薛烬皱眉——霖夜火显然是认识那和尚的，黑袈&裟的和尚……他也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沉水大师。”霖夜火开口，“小时候在圣仙寺见过。” 和尚轻轻颔首，“一别二&十&年了，就见过一次，你倒是还记得贫僧？” 火凤微一歪头，笑，“自然记得！那时候圣僧开会，漫山遍野都是好和尚，就你一个奸的。” 沉水也笑了，望着看眼前一身红衣的年轻人，往事历历在目……他俩只有一面之缘，霖夜火记住了他，他也记住了霖夜火。 二&十&年前，西北圣仙寺迎来了西域百年一次的佛法大会，圣仙山上神僧云集，得道高僧们传经说法，仙山上洁白的寺院霞光笼罩，漫山遍野雪莲开放，圣洁如同仙界。 当年，沉水法师在佛堂外的一个花园里，遇上了带着一个红衣小孩儿的无沙大师。 作为西域第一高僧以及西域第一的高手，那个胖乎乎的老和尚看起来一点威严都没有。 碰面的时候，无沙正用胖乎乎的手按着一个红衣小孩儿的脑袋晃来晃去，嘴里教训，“你啊！一点佛性都没有！” 沉水的注意力被那个小孩儿吸引…… 这孩子还极小，四五岁？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是碧色的，一头红发如火，一身红衣似霞。 小孩儿大概是因为太漂亮，看不出男女不说，还分不出是人还是妖…… 无沙大师抬头，看到来人，赶忙打招呼。 沉水也忙还礼。 大师拽了一把那个红衣小孩儿，给他介绍沉水，“这是沉水大师。” 小孩儿抬头瞧眼前的和尚。 圣僧开会，其实就是西域佛家高手聚会，和尚们大多都带着弟子。 沉水这一路，遇到不少高僧介绍自家徒弟给他认识。 初次见面的高僧弟子们，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大师的袈&裟，为何是黑色的？ 沉水看着眼前小孩儿仰起脸上下打量自己。 这孩子一双碧色的眼睛如同圣山天池里的水一样清澈，神情从容，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光从眼神来看，这孩子就是胆大包天…… 沉水笑着摇摇头，果然，能让无沙大师收做徒弟的，绝非凡夫俗子。 正感慨，就见红衣小孩儿一扭脸，拽着无沙大师黄不拉几的僧袍说，“和尚！学学人家换身黑的！黑的显瘦！” 无沙大师气的就要揍他，小孩儿赶紧跑，动作奇快，大和尚满院子追他。 最后霖夜火躲到沉水身后，沉水帮忙拦住气急败坏的无沙大师，“唉！大师，孩子还小，慢慢教。” 无沙指着躲在沉水身后冲他做鬼脸的霖夜火说，“你再皮！回去罚你抄经文！” 沉水伸手，要去把身后的霖夜火拉过来交给无沙大师。 可是和尚手刚碰到小孩儿火红的袖子，就被霖夜火躲开了。 小火凤“哧溜”一下闪到了无沙大师身旁，歪着头，睁着大眼睛瞅着对面的沉水，伸手捏捏鼻子，说，“和尚，你咋一声血腥味儿？” 沉水一愣。 无沙大师也一愣。 霖夜火眯起眼睛，笑嘻嘻指了指沉水，没大没小地来了一句，“这满山的圣僧，你个妖僧怎么混进来的？哎呀……” 话刚说完，小火凤挨了无沙大师一个烧栗，揉着脑袋直蹦跶。 无沙大师叹了口气，提小鸡仔儿似的提着自家徒弟的脖领子，尴尬地对着怔愣的沉水笑了笑，“童言无忌。” 沉水也笑着点了点头，笑容却是莫名的尴尬。 无沙大师提着气哼哼的霖夜火从沉水身旁走过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沉水脚下也停了，跟无沙大师对视。 就见大和尚微微一笑，低低的声音说，“我佛慈悲，回头是岸。” 说完，留下园中发呆的沉水，无沙提着霖夜火走了。 沉水就听到无沙边走边教训徒弟，“小霖子，为师上山的时候怎么嘱咐你的来着？出家人不要胡说八道！” “我又不是出家人！”小孩儿还挺不老实，回嘴，“师父你要不然真去换身黑的吧？黄色最显胖了！你这身还是屎黄！看看你的肚皮！” 说完，还伸手“哐哐”拍他师父的肚子。 无沙除了气得直喘也没别的法子，提着脖领子摇自家孩子，“弥陀佛，你个崽子！” 往事如烟一晃而过，沉水大师突然笑了，望着眼前已经比自己还高了的年轻人，那双碧色的眼睛，还是如当年那个似妖非妖的孩童一样，清澈见底。望着自己的时候，淡定坦然得近乎嘲讽…… “大师。”霖夜火微微一笑，“有些年不见，你是越来越坏啊，不听老和尚的劝告，都让你回头是岸了。” 沉水大师看着霖夜火，问出了深藏心中多年的疑惑，“你当年……是怎么知道我并非圣僧的？” 霖夜火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你说了，你身上一股血腥味。” “呵呵。”沉水大师笑着摇头，“我上圣仙山前并没有杀过人，圣山之上都是得道高僧，没理由别的高僧看不出来，你个小孩儿却能看出来。” “谁说味道是你身上的？那是你衣服上的。”火凤对他眨眨眼，“我小时候，有一回跟老和尚经过一个庄子，那庄子经了土&匪，全村的人都被杀了，村子里的洼地里积满了血水。我和和尚从庄子里走过，寻找活着的人救助。一天忙下来，你猜怎么着？我的衣摆都被血水给染了。小爷就蹲在河边洗衣服，衣服洗了，晾干了，但衣服的下摆颜色却不一样了，闻一闻，一股子血腥味。” 沉水大师的嘴角，随着霖夜火说的故事，缓缓地挑了起来。 “和尚跟我说，血水沾在衣服上是洗不掉的，沾血的次数越多，颜色越深，红色最终会变成黑色。”霖夜火轻轻一摆手，“那个味儿，不管你用多少水来洗，多少香来熏，都去不掉。” 薛烬轻轻抿了口酒，微微一笑点点头——果然是个有佛性…… “其实用皂角还是能洗掉的，薄荷叶浸泡一天能去味儿……”霖夜火一本正经说，“开封府的丫头教我的！这事儿女孩儿比较有经验，每个月都要洗几条裙子！” “噗……”薛烬一口酒喷出来，边抹嘴边指着霖夜火，“你个小孩儿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火凤眯眼，“干嘛不能说啊？我也是有妹子的人……哎呀！” 话没说完，被薛烬一酒杯砸中。 酒仙真替无沙大和尚心累，这徒弟明明长得天仙似的，结果混得百无禁忌，二得上天入地！ 沉水略带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霖夜火，抱着头揉脑袋的样子和小时候挨了他师父揍时的小毛孩儿一模一样……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了，人却不会改变？ 这时，夜风中有几片雪花飞过。 霖夜火抬手接了一片在手心，看着六角形的雪花融化，微笑，“哦……白老五也到了啊，我这儿要抓紧了！” …… 第178章 【夜雪纷飞】 白玉堂和葬生花是第二个到达目的地的。 北边的阵角与西边一样, 同样有两个人在驻守。 大漠深处本就寒冷，此时天已全黑, 越往北就越冷。 夜幕之下, 葬生花倒是比白天自在了不少, 白玉堂一路往北, 就感觉自己是独自一人在前行，身旁并没有其他人, 但只要一低头, 就会发现月光下, 自己身后多了一条影子…… 五爷暗自点点头，江湖传说葬生花就是个会飘的魂魄, 也是有点儿道理的，他就在你身旁，你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实在诡异。 “嗯？” 正想着，那“魂魄”发出了一个音, 之后“咻”一下, 躲在了白玉堂身后。 五爷也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冰雪覆盖的沙漠, 回头问葬生花, “就是这里？” 葬生花此时整个人都躲在斗篷里, 夜色下也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斗篷微微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又回头北望，远处两个人, 一黑一白，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那个站着的是黑衣，身材巨大，坐着的那个看起来年轻些，白衣，以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冰冻，那人打远处看有一头白发。 “小白堂。” 葬生花突然开口。 五爷第一反应就是望天——有空真该给魔宫老前辈们提提意见，把这昵称改了。 只是，葬生花下一句话，却让白玉堂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天山派的内力。” 白玉堂皱眉，感觉了一下，摇摇头，“不像……” “两个人。” 葬生花伸手，指着站着的那个大个子，“他不是。”又将手指微微地挪过一点，指着打坐的那个，“他的是！被盖住了。” 这时，对面的两个人也开始交谈了起来。 那个大个子走上了几步，回头，对打坐的那个白衣年轻人说，“如你所愿，来的是白玉堂。” 打坐之人也抬起头，朝着白玉堂的方向望了过来。 五爷正端详那两人，葬生花又戳戳他后背，小声问，“小白堂，你仇家啊？” 白玉堂也不太好回答——这个吧，还真没准！那人看着挺面生，但他没的罪过不代表天尊没得罪过，没准又是老爷子不知不觉中拉的仇恨，这会儿找他报仇来了。 那大个子想上前来，却听身后那白衣人说，“没必要白白去送死。” 大个子回头，似乎有些不满。 白衣人指了指自己身后。 那大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 那年轻人也站了起来，换不往前走。 随着那人走近，衣着面容也清晰了起来，最惹眼的，是他真的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白玉堂皱了皱眉。 葬生花又戳了戳白玉堂，“小白堂，他走路姿势和天尊好像。” 五爷无奈地回头，看着背后灵一样从自己颈侧探个头望远处的葬生花——咱能别小白堂了么…… 葬生花对着前面努努嘴，那意思——看前边啊……小白堂！ 五爷回过头。 此时，那白衣人已经走到离他们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过来。 五爷端详着那人，同时，感受到了那人的内力，的确……像是天山派……只是“像”而已！ 天山派的内力，不到天山是学不到的，至少不拜个天山派的高手做老师是学不会的，这人内力极高，比天山派十大高手都要高出一大截，但他印象中却并没有这样一个同门。而更让他疑惑的是——此人从样貌上看，跟他和展昭差不多年纪，并不是年迈的江湖前辈……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天山派内力？ 另外……这人的天山派内力有些怪异，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五爷仔细打量这人的长相……不算出众。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个，相貌也普通，只是一头白发十分违和。 “好久不见了。”那年轻人开口，却显然是认识白玉堂的。 五爷皱眉，一旁葬生花探头看白玉堂——看吧！认识的吧！ 白玉堂的反应显然并不出那人的意料，就见他微微一笑，“果然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你么？”白玉堂反问，再一次仔细回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么个人。他白玉堂记性多好啊！几十年前碰到的路人他都能回忆起长相来，更何况这人一头白发这么特别，而且还是天山派的功夫。 “嗯……的确只是小时候见过一次而已。”那人神情轻松，“你不记得我很正常。” 仔细打量这人的穿着，五爷心中微动——这是他师父最常穿的衣服款式，面料也是他师父喜欢的。 那人盯着白玉堂看了一会儿，见白玉堂还是没有想起他来的意思，就笑着摇了摇头。 五爷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人举手投足间都在模仿天尊，他师父时常会这样愣一下，然后一歪头，或者微笑着摇摇头。 葬生花又戳了戳白玉堂，小声说，“他举止好像天尊。” 五爷脸色一寒，脱口而出，“像个屁。” 葬生花“噗嗤”一声乐了，之前他们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还总在一起讨论，说小白堂家教好有礼貌，都没听他说过脏话，这会儿张口就来了。 那人一听白玉堂的话，微微仰起头“哈”了一声，就他这抬起头轻轻一偏的动作，又是在模仿天尊。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再认识一下吧。”那人对白玉堂道，“我姓白，我叫白慕天。”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眉梢一挑，脸上的嫌弃挡都挡不住，“讨厌程度的确不输白木天。” 葬生花没忍住，笑了出来，缩在袖子里的手捂着嘴，黑色的大斗篷抖啊抖，“这个吐槽不输昭&昭。” “你天山派的内力是从哪儿学的？”白玉堂问。 “天尊教我的啊。”白慕天微微一笑。 白玉堂更疑惑了——这是出了假天尊了？ 葬生花躲在白玉堂身后，小声插了一嘴，“天尊只有一个徒弟喔！” “对啊……”白慕天望着白玉堂出神，“你说，如果当年天尊先遇到的是我，那会不会我就是天尊的徒弟？” 白玉堂没说话，五爷现在只是努力在想——这奇葩究竟是谁？如果小时候见过没理由不记得啊。 “我听说……”白慕天却自顾自接着说，“你是天尊命定的徒弟？” 白玉堂微微眯起眼，一旁葬生花探着半个头，大斗篷点头啊点头——对哦！ “当年银妖王告诉天尊，让他等一百年然后去找你，收你做徒弟。”白慕天幽幽地说，“那么你说……如果当时妖王告诉天尊去我家门口等，那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葬生花摸着下巴——这小孩儿是谁啊？连这事都知道。 “天尊的头发，应该是因为接受了强大的内力而变白的。”白慕天对着白玉堂笑，“各方面看，我都比你更像他。” 白玉堂听着白慕天的话，没有接茬，也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目光扫过他的白发——接受了过高的内力？所以说，这内力是别人给他的？或者……抢来的？ “说来说去，天尊会收你为徒，并不是因为他多喜欢你。”白慕天轻轻摇摇头，语带嘲讽，“只是银妖王的一句话而已。当年银妖王说张三，他就会去等张三出生，说李四，他也会等李四……跟是不是你白玉堂，你适不适合做他的徒弟，完全没关系。” 葬生花仰起脸，看白玉堂，但依然，看不出白玉堂的心情变化，起码从脸上看不出来。 “你白玉堂的人生路每一步都有人保驾护航。”白慕天不紧不慢接着说，“样貌是爹妈给的，财势是家族给的、师父是前人一句话指定的……你自己没付出过什么呢？可时至今日，你依然一事无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师兄弟，他们会不会成就比你高？当然了，你还会是天尊最喜爱的那一个，因为妖王留下话了啊……你觉得，妖王当年若是没说有一个你……天尊会不会多看你一眼呢？” 葬生花听得微微蹙眉，伸手戳了一下白玉堂，低声说，“小白堂别理他，他那是嫉妒！” 五爷看了看葬生花，依然是没说话。 葬生花歪着头打量着白玉堂——那个叫白慕天的，说话阴阳怪气句句伤人，换个脾气好的都会动怒，可白玉堂听到这些话，却是无动于衷的感觉……被这样说都不生气么？还是生气了看不出来？ 白慕天看着白玉堂冷冷一笑，“我跟你不同，我的所有都是靠自己一点点争回来的，所以我这一生最看不过眼的就是你了。今天我们不妨来比一下，看谁更有资格做天尊的徒弟！” 说完，就见他一抬手…… 白色的袖子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在空中浮动，划出了一个弧度，白色的长发也随风轻轻扬起。 葬生花扁扁嘴——又是学天尊的…… 随着白慕天的动作，四周围瞬间寒气来袭，脚下的沙地上冰霜凝结，空中，雪花开始飞舞。 深夜的大漠之中，瞬息而起的雪花在强劲内力的裹挟下，将众人包围。 葬生花抬头看了看四周围的乱雪，惊骇——这位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将寒冰内力练到这个份上。而且他的内力狂乱躁动……明明是天山派的内力，却感觉有些不同！问题在哪儿呢？ …… 寒意一起，整个西域都有了感觉。 远处黑风城城墙下，正指挥天山派小徒弟们，将那些被揍惨了的武林高手捆起来的天尊忽然抬起了头。 “哇！好冷啊！” “天山派内力耶！” 天山派小徒弟们都感觉到了这股不安定的内力。 “是小师祖么？” “好厉害！这边都感觉到了！” “小师祖是在跟人生气么？内力这么凶悍的？” 城楼上，公孙边给小四子披上件披风，边看赵普。 九王爷微微皱着眉头望着北方。 小良子也凑了过来，“白大哥那边战况激烈啊？” 赵普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感觉……并不是白老五的内力。” “嗯……”小良子摸&摸下巴，“是有点不一样哈？” …… 城楼下。 小徒弟们围着天尊七嘴八舌问。 “师尊，要怎样才能练成那么强的寒冰内力？” “就是啊！是不是跟天分有关系？” “小师祖没有外来的内力么？靠自己练能练到那么高？” …… 天尊看着身旁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徒弟，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出了浅浅的笑容，意义不明地说了一句，“我天山派哪儿有那么丑陋的内力。” 说完，老爷子潇洒一转身，溜达回城去了。 留下一众天山派小徒弟门捧着脸沉浸在自家师尊的背影里……银丝流纱随风摇，白衣如雪清浅笑……仙是仙得来！沉迷美貌拒绝思考！反正师尊说什么都对！ 正一路疾行的展昭也突然停下了脚步。 修罗王感受到了那阵内力，看了看展昭，道，“跟白玉堂交手的，好像是个贼啊……” 展昭淡淡一笑，显然有同感，对修罗王点点头。 蓝弁突然很感兴趣地问他，“说起来，你喜欢玉堂小子什么啊？” 展昭眨眨眼，脸一红…… 蓝弁惊骇得倒退半步，“你竟然会脸红！你都吃不胖了为什么还会脸红？” 展昭跺脚，“吃不胖跟会不会脸红有什么关系？！” “虽说小白堂那样的没人会不喜欢。”老爷子好奇追问，“但能被你看上总有些别的过人之处吧？说来听听。” 展昭一眯眼，“云中刀&客云中刀，后边那句什么来着？” 蓝弁不假思索，“举世无双白玉堂呗……江湖人都知道。” “就是啊！”展昭一摊手，“举世无双的意思就是除了他没别人了！猫爷不中意他中意谁？” 说完，红皮猫一扭脸，跑得飞快。 …… 白慕天的内力催生的风雪，在大漠之上筑起了一个被暴雪包围的漩涡。 就在这疾风暴雪之中，一直不动声色，听着对面高谈阔论，最后观摩了一下对方内力的白玉堂，终于是有了反应。 只见五爷抬头看了看这黑夜中乱糟糟的风雪，问，“你的内力是偷来的么？” 白慕天笑了，“我这些年认了不少师父，但跟着他们基本都不超过一年，知道为什么么？” 白玉堂听到这里，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梢稍稍一动。 白慕天却并未察觉，继续说，“不到一年，我的那些师父就打不过我了，作为一个好徒儿，我就收了他们的内力，再给他们送终。果然，这世上除了天尊之外，没人有资格做我师父。” 白玉堂身后的葬生花用斗篷袖子捂住脸——嚯呀！这小孩儿好坏好讨厌！ 葬生花正嘀咕，就见白玉堂突然往前走，手腕轻轻一翻，将一直握在身后的云中刀转到了前边，另一只手握住刀柄，开口问白慕天，“你杀了师辈夺走内力，被你杀的那些人里，应该有天山派的弟子吧？” 葬生花微笑，“嗯……年纪都不小了，也算是天山派老一辈的高手了，不过天山派……” “你回答‘有’就可以了。”白玉堂打断他的话，“杀一个你就得赔一命，你也就一条命而已。” “哦？”白慕天笑得开怀，“怎么我说了你半天你都不动怒，只是告诉你杀过天山派弟子，你就怒了？” 白玉堂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你那番话我从小听到大，天山派一半以上的弟子都说过，永远那么几句，就不能换套词么？” 白玉堂的话出口，白慕天愣了，葬生花却是乐了 也对啊！白玉堂应该是从小就被天山派的高手们指着鼻子问——你有什么资格做天尊的徒弟？为什么是你不是我？ “你们问天问地别问我，我这儿就一个答案给你们。”五爷抽刀出鞘，冷声来了一句，“爷就是命好，不服憋着！” 话音一落，四周围乱雪骤然一滞。 瞬间，风停了。 雪花不再飞舞，葬生花就看到眼前有一片雪花缓缓落下……六芒形的轮廓清晰可见，那片雪花就这么打着转，缓缓地落道地面，不知何时，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 再一抬眼，大雪漫天…… 可奇怪的是，刚才那彻骨的寒意消失了，四周围的乱流和躁动也消失了，一切变得宁静…… 葬生花摸了摸下巴……同为天山派内力，形同而质不同，比较一下还是能分出大不同的啊！ 五爷一回手，把刀鞘丢给了葬生花。 葬生花抱住银白色的刀鞘眨眨眼，就见白玉堂握着刀往前走，边对白慕天说，“你这样的一看就不是天山派教出来的。” 白慕天一皱眉，“什么意思？” “天山派弟子蠢的嘴贱的不少。”五爷冷笑一声，“但没有心肠那么坏的。” …… “阿嚏！” 黑风城城楼下，将江湖群雄都捆成粽子的天山派弟子们突然集体一个喷嚏。 城楼上，背着手的天尊往北边瞄了一眼，“哼！这才是我徒儿的内力！” 小良子还挺好奇，问，“老爷子，这玩意儿要怎么分？” 天尊一甩银发一撇嘴，嘴里蹦出仨字儿，“看气质！” 第179章 【微尘之功】 霖夜火和白玉堂一个西一个北, 两边内力一起，西域半悬空就来了个冰火两重天。 寒冰与烈火在空中那一撞, 瞬间风起云涌, 西域大漠上空惊雷滚滚。再加上大晚上的大漠里刮西北风, 好么！大片大片的雨云就被风吹到南边去了。 包括整个黑风城在内的西域南边是大雨倾盆, 那雨水哗啦哗啦往下浇。 叶知秋和天残老爷子首当其冲，被大雨包围。 叶知秋在大雨地里直跺脚, “我去！这俩迎风放屁让咱俩闻臭气！” 天残老爷子抬手, 对着叶知秋的脑袋瓜子“啪叽”就是一下。 叶知秋揉揉脑袋, 就见自家师伯从大大的斗篷里抽&出了一把油纸伞来递给他。 叶知秋乐了，“哈！师伯果然英明……” 只是叶知秋乐呵呵打开伞往头上一遮……哗啦一声, 被浇了个透凉。 小叶子仰起脸眨巴眨巴眼睛——好家伙！那伞面儿上十几个窟窿眼啊，还破破烂烂，跟刚从火塘里拿出来似的。 叶知秋嘴角正抽, 一旁天残老爷子捂着肚子笑得直颤，那样子甭提多开心了。 天残笑够了, 伸出枯木一样的手, 揉了揉叶知秋湿漉漉的脑袋，抬起手, 指了指他身后。 叶知秋回头望去……就见不远处, 雨幕后, 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远远望过去，就跟杵着两尊铁塔相仿，看身形比赵普还魁梧, 四周围虽然大雨滂沱，但雨水之中还是能感觉到内力翻涌。 叶知秋伸手，将那把破伞还给了老爷子。 天残将拐杖往地上一杵，接过破伞，给自己遮着雨。 这时，那两人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叶知秋发现这俩不止身高一样模样也一样，穿着打扮都相同——一对双生子！ 两人越走近，越觉得高。 叶知秋眯着眼睛仰着头，心说——是有多高啊…… 天残老爷子瞧着两个走近的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叶知秋。 老爷子被面具遮着的脸，看不出表情的变化……此时，他眼前浮现起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这位“师侄”时的光景以及……一些往事。 江湖有二残，天盲与天残。 天残的师弟青我山，比他小了不少年岁。跟自己七零八落全身上下没个地方健全不同，天残的这位小师弟长得一表人才，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唯一的缺点就是——天盲。 青我山天生双目失明，幼时跟着父母逃难，最终因为碍手碍脚，被丢在了山林里。 天残的老师天方老人，在山林里捡到他的时候，青我山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仰着头，望着天。 天方看着这个石头上坐着的瘦弱盲童，问他，“你在看什么？你再努力，那双眼睛也不会睁开的。” 小孩儿低下头，说，“天是不是很高？” 天方点点头，“对啊。” “那看不看得见，不都一样摸不到么？”小孩儿准确地找到了天方所在的位置，扭过头，说，“如果摸得着，看不看的见，又有什么区别？” 天方被他逗乐了，跟他一起坐在石头上，问，“你要怎么摸着天啊？我都摸不着，这世上没人能摸着天的。” 小孩儿点头，“所以没人知道天真正是什么样子，我虽看不见，但我心里的天，未必比看得见的人眼里的天低。” 天方微微一愣，看着这小孩儿，“你身患残疾，又被抛弃，眼看着再等几天没人救你就要饿死了，你还在乎天高不高做什么？” 青我山脖子梗了梗，回了一句，“我不甘心呀！我就算这辈子这么死了，下辈子我还要做瞎子！我就不信我活不出个样！” 老人哈哈大笑，当即收了小孩儿做徒弟，将他带去了青盲岛，并给他改名，青我山。 “青”是取了青盲岛的首字，而之所以取名“我山”两个字，是因为老人觉得这少年虽然身残，但“我自如山”的气概不同寻常。另外……天方告诉他，“这青盲岛的创始人，就是他师父的师父，也是个盲人。” 青我山开始学功夫的时候，天残已经学成了，他很喜欢这个小师弟，因为他身上有一股斗志，跟天斗、跟自己斗，再不顺他也不会迁怒于人，性格温和心地善良，自学成才文武双全，盲不盲、惨不惨……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青我山二十多岁名动天下，行走江湖却是逍遥自在，他心气极高又看事通透，这一世活得精彩。 二十多年前，青我山给天残去了封信，说收了个好玩儿的小徒弟，从此之后归隐山林了，让他有空来青盲岛逗师侄。 当时天残就挺纳闷，青我山别看看不见，但眼高于顶，他挑徒弟就跟当年天尊挑白玉堂似的，那个费劲！这小徒弟得是个怎样的人中龙凤，才能让那老瞎子归隐山林带娃娃？ 天残看了信就屁颠颠跑去青盲岛围观小师侄了。 刚上岛，就瞧见林茶儿堵着门儿正骂街呢，说老瞎子抢他外孙。天蚕哭笑不得，林茶儿的外孙？那岂不是个天生的小矮个儿？林茶儿好吃又贪玩，这外孙不知道什么样子。 老爷子在后院，找到了抱着一只小狗满地滚的叶知秋，和一旁正背着手溜达着，跟门外林茶儿拌嘴的青我山。 天残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这小娃娃，瞅着比他怀里那只小奶狗大点儿有限，就戳了青我山三下，那意思——娃娃三岁么？ 青我山伸出手指比了个六。 “六岁？”天残一惊，半悬空一个惊雷。 青我山一扶额。 小叶知秋就蹦起来了，“六岁咋了？！” 天残眨眨眼，歪着头瞧着仰着脸，梗着脖子瞪他，小小一只却气势惊人的娃娃，突然明白青我山为什么要收他做徒弟了，就跟他师父当年收他的道理一样！ 青盲岛的功夫不好学，青盲岛的功夫用天尊和殷候的话形容，就俩字儿——生猛！ 活到天残这份上的高手，知道一个道理——这世上什么样的人能出人头地？吃得苦中苦那都是打个基础，有了基础之后再往上，就靠两样，要么天分够高，要么骨头够硬。 青盲岛出来的高手，各个都有些缺陷，但青盲岛出来的高手，各个名震天下……这世上什么最坚不可摧？斗志！ …… 大雨中，叶知秋扭脸瞧瞧自家师伯——是这俩小子不？ 天残点点头。 叶知秋就提着那把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三忍骨刀，溜溜达达跑前边去了。 天残的目光追随着这位始终少年模样的师侄——莫名就想起了当年那个深山里练功的天盲小师弟，以及小时候那个被他师父捡回去的，半具尸体一样的自己……他们本是微尘，身若浮萍但志在天，浮尘蝼蚁心里的天，一样高远！ …… 见叶知秋往前跑，那对双生子倒是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个突然笑弯了腰，指着叶知秋和天残，对另一个说，“哥！看呀！这俩拼起来还不够一个人完整。” 另一个也冷笑，“不是说黑风城高手如云么？怎么派个残叫花子和小孩儿来破阵？” 天残老爷子微微眯起眼，摇了摇头——俩没规矩的臭小子。 叶知秋单手扛着骨刀，上下打俩这俩，想了想，了然，“哦……我还说什么水之内力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原来是萧雨楼的人。” 那对双生子彼此对视了一眼，微微挑眉——这别看是个少年，见识倒是不少，江湖人里知道萧雨楼的并不多。 “我是萧雨冰，这是我弟弟萧雨霜。”刚才笑的那个高个儿一挑眉，问叶知秋，“你是何人？” 叶知秋望天嘀咕了一句“又是冰又是霜的，你俩来错地儿了吧？找白老五凑热闹去呗。”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不明白那小个子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叶知秋就一扬下巴，“好说，在下叶知秋。” 萧氏兄弟一愣，皱眉，“你就是叶知秋？” 两人都面露失望之色——叶知秋名气何等的大，在当今武林青年才俊里头，除了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就他名气最大，原先还以为多么英雄气概一个人，谁知道竟然如此形象…… 叶知秋一边眉头挑了挑，他和白玉堂一样，有些话早就听怪不怪了，世人多以貌取人，大概都是被展昭、白玉堂那一类文武双全才貌出众的给惯的！他就纳了闷了，难道白玉堂不长现在这样子，他就不是白玉堂了么？展昭换个样子，就不是南侠客了么？霖夜火改个模样，就不是二货了么？！ 这世上各色各样的皮子何其多，相貌堂堂的多了去了，但真正好的瓤儿才几个！ 另外，同样说他矮，天尊殷候都拿他当小良子那么提着，但俩老爷子这身份，都不曾从他们眼里看出哪怕一丝轻蔑。展昭白玉堂霖夜火那样的更不用说了，赵家军那么多大将军，平日也是跟他称兄道弟，还会跟他讨教&功夫，从不因他身材而轻视他。唯独这些个半吊子，都没说过话交过手，光凭他个儿矮就将他划到了“名不副实、有名无实”那一类。可笑！ 天残老爷子在一旁瞧着…… 这萧雨楼属于偏门的武林门派，这门派背景比较神秘，看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有恶帝城背景的。 萧雨楼的高手据说平时没什么，但一旦遇到“水”就会威力大增，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老爷子正纳闷，就见那双生子往两侧分开了些……瞬间，雨势就变了。 大雨似乎是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内力，空中的水帘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的内力，有些不好判断。 天残一愣，随即了然——原来如此，这萧雨楼用的是极为少见的依凭内力。 所谓依凭内力，就是借助某种外物而增强的内力。 白玉堂和霖夜火的内力也能以某种形态展现出来，前者是寒冰风雪，后者是燎原之火。但他俩是通过内力来控制这两样东西。而依凭内力恰恰相反，这种内力须要借助某一种存在而存在，存在越强，内力也越强…… 天残突然摇了摇头，笑了。 天空中，“吓吓吓”的怪笑声传来，两兄弟都不解地仰起脸望天，随后对视了一眼——什么意思？ 他们对面，叶知秋也笑了，摇摇头，“所以说天意啊，天意！” 两人一愣，忽然……空中雨水的走势一变，大珠小珠一样的水滴子在空中停住了，四周围一片寂静，雨声瞬间消失。 叶知秋冷笑了一声，“小爷可没有白老五和霖伙计那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不过么，今天你俩落我手里了，就是天意。” 话音一落，就见叶知秋抓着三刃骨刀，甩手一个转身，刀身在空中甩出了一个弧度……雨幕“唰啦”地一声一分为二，随后空中的水珠子像是活了一样，追着骨刀的刀刃飞了出去…… 半空之中，一条水龙打着卷儿直冲天际。 两兄弟一惊。 叶知秋一挑眉，“世上本没有什么依凭内力，所谓的依凭内力，是一个天赋不够的瞎子琢磨出来的，那瞎子人称青盲老祖，是小爷我家太师公” 说完，叶知秋一收刀一甩手…… “哗”一声。 随着他的动作，雨幕重降，满地的大水如同海浪翻涌，如帘水幕腾空而起，漫天水龙狂舞。 小叶子扬扬下巴，“就你俩这杵天杵地的还练依凭内力，知道这内力的的精髓是什么么？” 萧氏两兄弟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空中一个悠远而苍老的声音，随头顶雨云中的闪电炸响，“微尘虽小，随风上云霄！” 第180章 【初遇少年时】 展昭和修罗王一路往东,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从西边出发的，所以路程最远。 展昭回头看看西北南三边这风起云涌的架势, 跺脚——来不及表现了！ 蓝弁见展昭边跑边前后左右直张望, 急的抓耳挠腮的, 忍不住笑出了声。 展昭觉着他们已经跑得挺东边了, 再跑就要回中原了！可那个传说中的东风在哪儿啊？打马吊去了？ 又往东边跑了一阵，展昭突然停了下来。 蓝弁微微一愣, 盯着展昭看。 就见他家小宫主摸着下巴原地转了一个圈, 伸手指了指地面, 自言自语来了句，“应该就在这里！” 展昭这一提醒, 蓝弁也察觉出了风中的一丝异样…… 若说内力，蓝弁那个级别比展昭强了不少，然而, 老爷子也不得不惊叹于展昭敏锐的洞察力。这孩子似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有时候你觉得他心不在焉的, 可他就是门儿清。小时候展昭经常追着一直飞舞的蝴蝶, 从山顶的院子里一路跟出来，一直跟到山下。 跟了这大半日, 说他是抓蝴蝶吧？可半山腰哪家中午饭煮了什么他都晓得, 山坡下老头儿老太吵嘴说的什么他也知道。 蓝弁看着微微眯着眼睛原地四处张望的展昭, 嘴角不自觉又扬起……魔宫很多老人家都无后，几乎所有人都拿展昭当自己的孩子。 这世上没几个人是自己追求孑然一身的，蓝弁有时会想, 如果他爱妻还活着，那现在肯定没有修罗王，他应该会儿孙满堂吧，有时候魔王都是被&逼出来的！平凡世人一门心思想要做魔头，而真做了魔头的，却做梦都想回到平常人家的活法。 在蓝弁的印象中，原先的魔宫更像是一个群魔养伤避世等死的地方……改变这一切的，就是展昭的出生。 这孩子的出生，让魔宫从一个伤心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地方！ 在蓝弁的记忆中，展昭除了出生的时候哇哇哭了一回之后，就只有在魔宫老人家过世的时候会哭了。其他时候，这娃见人就笑，从眼神到笑容，到每一动作，都带着温暖平和的感觉。他像是上天送给他们这群罪孽深重又没有明天的魔头们的一个安慰，让魔宫老人家们那一颗颗汹涌澎湃了的大半世的心，平静了下来。 就是这一个“静”字，最是难求！人如果静不下来，眼里的白月光都会是血色的！ 早些年，蓝弁失眠之症十分厉害，连着好几宿不合眼，一双眼睛血红，坐在院子里看着天，总觉得心中恨意悔意难平。 那个时候，展昭才四五岁。 按理来说，这么点儿大的小孩儿懂什么呢？可偏偏这么点儿大的小展昭，对蓝弁说了一句话，只这一句话，就将蓝弁的失眠彻底治好了。 …… 想到此处，修罗王缓缓转过脸，望向了不远处。 展昭也跟蓝弁望向同一个方向。 就见在不远处的一片小竹林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出来的是个年轻人，看岁数比展昭大一些，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衫，普通的武生打扮。 那人长了一张圆脸，小眼睛，鼻梁到是挺高，样子不难看，有那么点吊儿郎当。 那人甩着袍袖溜达出林子后，往一棵通天竹上一靠，对着展昭“嘿嘿”一笑，“展兄，别来无恙啊。” 展昭眉头就挑起来了，心说——不是吧…… 修罗王见那人跟展昭是认识的，也有些好奇，问“他谁啊？” 展昭皱个眉头，道，“他叫张悦莫，是以前开封府的护卫。” 蓝弁倒是意外，小声问展昭，“那不是你前辈？” 展昭“呵呵”两声，“他可是朝廷缉拿的要犯。” 张悦莫无奈叹了口气，“想当年赵祯包拯本是必死无疑，偏偏半道杀出个好管闲事的，害我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展昭……你我可还有笔前账没算明白呢。” 张悦莫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倒是把展昭的火给挑起来了。 展昭向来是心地宽厚的，能让他讨厌的人不多，能让他深恶痛绝恨不能杀之后快的更是没几个。若说白木天让展昭讨厌得想按地上踩两脚的话，那么张悦莫在展昭心里的形象，比白木天还低了一个喵喵楼那么低！这位光踩两脚是不够的，得踩成肉饼子方解恨。 他俩的梁子是在多年前，展昭初入开封的时候结下的……说来挺巧，也是在一片竹林前。 …… 展昭初下魔山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入什么官&府，在他下山最初的一两年里，都是在游历江湖的。 虽说他的主要目的是自&由自在吃遍天下美食，顺便一路行侠仗义什么的……但麒麟岂是池中物，两年的时间，南侠展昭的名字响彻了大江南北。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年轻人是从哪儿来的，问他出生，他也就说是常州人。 展昭和包大人的初遇，发生在一次山匪袭&击官粮车队的意外事件中。 那一年展昭刚好十八岁，在回魔宫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生辰酒之后，他继续下山游历，这次往北，赶往开封皇城。 这一年特别冷，越往北走，天气越寒，渐渐就下起雪来。 展昭江南生养，第一次见那么大的雪，大概也是因为他天生的“猫儿性”，一路走，一路就玩儿起了雪。 在离开封皇城不远的官道一侧，有一大片的竹林。 这日清晨正好雪停，漫山遍野是银装素裹，展昭在路过的时候，被一只雪地里蹦跶的黑兔子吸引了注意。若说魔宫这位小猫爷黑猫见得不少，黑兔子却是头一回见，就想抓&住瞧瞧个明白。 兔子在林间穿梭，竹叶随风而动，高处的积雪就落了下来，竹林之中如同冰雪仙境。 展昭玩儿性高涨，这一路蹦跶，窜来窜去沾了一身雪，跟个雪菩萨似的，落了地，跟那只同样沾了一身雪的黑兔子一起甩，兔子甩毛他甩袖子。 仰起脸看看那高耸入天际的竹子，展昭突发奇想，就想上竹子顶端去看看雪景，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雪中的开封城。 若说一般武人，这竹子那么柔韧，怎么可能爬上顶去，可对展昭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顺着一根最粗最高的竹子，展昭跃上了竹林的顶端，站在竹梢之上放眼远眺……这一番雪景令人心旷神怡。 正在这时，远处开封城的皇城门敞开，随着两声开路的锣响，“公正廉明肃静避”让的牌子出现在了展昭的视野里。 展昭好奇地背手拿着巨阙，歪着头看着一大班衙役和官兵队列整&肃地从城门内走出来。 在队伍后边，有一乘轿子，轿子后边还跟了好些马车，车子上堆了一包一包的官粮。 展昭想了想，大概是钦差出巡，出城放粮赈灾的队伍吧？他来的这一路也注意到了，有些地方糟了雪灾，粮食吃紧。 正看着，就见那乘大轿一侧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些，一个人探头出来。 这人一探头，展昭差点了喷了……打远处一看啥东西啊？黑乎乎一团就一双眼睛眼白挺白，黑面团上俩白圈儿！ 这位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包青天了吧！展昭这一路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这位大人可是远近驰名的大清&官儿。 但也一如传闻中的那么“黑”！展昭原先还以为是传言夸张，什么面如锅底黑不见底……没想到真的有人那么黑的啊！ 那黑面官员仰着脸往天上望了一会儿，伸手对旁边一个侍卫招了招。 那侍卫跑过来，包大人吩咐了几句之后，侍卫就跑到后头去了。 随后，好些衙役和官兵都出列，跟着那侍卫，从最后边的马车里拿出了好些草席来。 展昭纳闷，这好好的赶路，拿席子干嘛？ 只见官差们将席子都铺到了官粮上盖住。 几乎在最后一车官粮被盖住的同时，展昭感觉耳边风一起……再抬头，飘飘扬扬的飞雪落了下来。 天空依然是那么灰蒙蒙的，比刚才更加暗了一些？展昭是南方人，大概可以推测什么时候下雨，却是推测不出什么时候会下雪。 再去看那位黑面的大官儿，就见他仰着脸看了看从天而降的大雪，又转脸看了看一车车被盖住的粮草，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笑…… 展昭正出神，就看到那黑黢黢的面团上，除了俩白眼圈儿，又出现了一个朝上的白月牙儿……这一口小白牙！ “噗……” 展昭被这位大名鼎鼎的包青天给逗乐了。 就见包大人对着身旁众人摆了摆手，那意思——下雪了！加紧赶路！赶紧去赈灾！ 展昭微微地笑了，只是一个笑容一个动作，莫名觉得有些暖意从心底生出——果然是个好官！ 展昭的目光随着出巡的队伍，一点点地移动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一个个地给那乘轿子附近的侍卫们相面，除了前后四个看起来很魁梧的侍卫之外，还有一个骑着马的人。 那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一手拿着刀，看样子应该武功不错。 正这时，林中有了一些响动。 展昭低头看了一眼，就见有十多个人，分两队，手里拿着弓&弩，朝着官道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们跑到接近官道拐弯处的一小片灌木后隐蔽，拉开弓&弩，埋伏了起来。 展昭微微皱眉，这帮人看着穿着打扮有些像是山匪，可这里是皇城附近的官道，山匪敢上这里来抢劫朝廷的粮车队伍？ 随着包大人的车马越走越近，那些人开始小声交流，似乎在讨论什么时候动手。 展昭一方面听着，另一方面……他注意到那个坐在马上的年轻侍卫，朝林子的方向瞄了一眼。 这一个眼神，别人可能注意不到，但展昭看得真切……心中就生出了一丝的疑惑！ 这人似乎知道这里有埋伏……但为什么不示警呢？ 想到这里，展昭轻轻一跃……随着雪花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那些埋伏的人上方。 那些人正全神贯注盯着车马队，却没人发现展昭就在离他们不到两丈高的正上方。 展昭顺着他们弓&弩指向的方向判断了一下……他们全部都在瞄准那乘轿子。 展昭心中了然，这应该并不是山匪，而是刺客！而他们的目标，是要刺杀包大人。 这时，出巡人马前方的衙役和士兵已经走了过去。 而那乘轿子也差不多走到了弓&弩的射程之内。 就在这时，那个在轿子一侧走着的年轻侍卫忽然催马快走了两步……并且不经意地，朝着林子里使了个眼色。 而就在他朝林子里看过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挂在林子上方一棵竹子上的展昭！这么巧，展昭也正在看他，两人有那么一刹那，双目一对，那人一愣，展昭则是微微一挑嘴角。 那人愣了一下，突然喊了起来，“有山贼！” 随着他的声音，那些人手中的弓箭已经射了出去。 而他们显然也是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 那些弩&箭朝着轿子的方向射了过去。 展昭身影一晃，追着弩&箭就飞了出来，手腕子一甩……几枚竹叶甩了出来，将弩&箭的方向打歪了。 十几只弩&箭都扎在了轿子的把手上。 轿夫们一惊，前后那四个护卫立刻抽刀将轿子围了起来，“保护大人！” 林子里那些“山贼”的举动更有意思，不是转身就跑，而是抽&出刀，朝着车队杀了出去。 那个年轻的侍卫立刻下马，带领一班衙役过去将“山贼”们斩杀……这帮山贼们负隅顽抗十分凶悍，最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展昭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 这时，轿帘也掀了起来，包大人往外看了看。 展昭正好抬头，两人打了个照面。 展昭再一次感慨——近看更黑啊！好黑！比黑米糕还黑！ 包大人则是惊讶——这少年好样貌啊！身若青竹神清目朗…… 展昭对着包拯微微一笑，王朝马汉上来说，“多谢少些相助，敢问少侠姓名……” 这时，那年轻侍卫也回来了，到了轿子前，问包大人，“大人没受伤吧？” 包大人摇摇头，往远处一看，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 展昭就见包拯微微皱眉，问，“是何人？” “应该是山匪，十分凶悍。”那年轻人回答。 包大人又看了一眼那些尸体，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疑惑。 展昭嘴角又挑起了几分——精明啊。 那年轻人也回头，看了看展昭，“少侠这么巧也在林中。” “路过赏雪，正巧正巧。”展昭说着，抬手指了指天空，“这叫天意。” 那人意不明地笑了一声，又看了看落在脚边的几片竹叶，道，“好功夫。” “你也不差啊。”展昭爽朗一笑，“好演技……” 众人一愣。 “咳咳。”展昭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是好功夫，说岔了。” 那侍卫显得有些尴尬，其他人也并没觉察出什么，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顾着去查看那些死掉的“山匪”。 只有轿中的包大人，眼中有一丝不太一样的神情闪过。 包大人轻轻摸了摸胡须，又看了展昭一眼，问，“少侠……” 展昭轻轻一摆手，道，“大人叫我展昭就行啦。” 众人一惊，包大人也惊讶，“原来是南侠客。” 那年轻人又打量了一下展昭，“久仰大名，只是没想到南侠竟然如此年轻，似乎与传闻不符。” 展昭笑得人畜无害，对他点头，“可不是么，别说传言不可信，身边人也得提防，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人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下句话，展昭就先问他，“阁下怎么称呼啊？” “在下张悦莫。”那人一拱手。 展昭没等他行完个礼，就一闪身，到了包大人的轿子旁边，伸手轻轻敲了敲窗棱，跟包拯打商量，“包大人，我给你打阵子散活儿吧？” 众人都一愣，包大人也笑了，“打散活儿？” “嗯哼。”展昭点点头，伸手轻轻一拍腰间，“我赶了这些路，盘缠用光了，我给你打阵子散活儿，赚点小钱，我家长辈常说，我大宋官员的俸禄可高啦。。” 张悦莫冷笑了一声，“南侠客当这里是酒楼了？衙门哪儿有随便收人当散工的？” 他话没说完，包大人却是微一摆手，问展昭，“展少侠，能帮本府做些什么呢？” “哦，那可多了！”展昭掰着手指头，“抓贼啦、查案啦、防火防盗防小人啦……”说完，指了指自己，对包大人眯眼一笑，“我可好养啦！给好吃的就行。” 包大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点头，“我开封府厨子可是好手艺！” “那就这么定啦！”展昭眨眨眼，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人你这买卖可不亏本的！我属猫的，鼻子可灵！” 张悦莫不冷不热来了一句，“衙门当差又不是抓老鼠，要猫鼻子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了？”展昭瞧瞧他，两边嘴角都翘了起来，“这年头大耗子都披着猫皮，鼻子不好真分辨不出来。” 张悦莫望天翻了个白眼，翻身上马，吩咐衙役们继续赶路。 包大人对展昭点了点头，问马汉，“还有马么？给展少侠牵一匹过来……” “不用。”展昭却是轻轻一摆手，一回头，对着远处打了声口哨。 随着这一声口哨，众人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须臾，前方转角处一匹红马跑了出来，朝着展昭撒着欢儿就过来了……到了跟前停下，跺着蹄子围着展昭转了个圈。 展昭一拽马缰绳，一个翻身上马。 那匹红马一甩鬃毛……毛色如火，踩着满地的白雪，火烧云霞一样。 展昭坐在马上，回头看一眼包拯，突然说，“包大人。” 包拯正走神，听到展昭这话，愣了愣，抬起头…… 风雪中，包大人呆呆地看着前方，红马蓝衣的俊美少年，笑容和煦地跟他说，“莫担心，自古邪不能胜正！” 第181章 【阵眼诡计】 展昭就这么进开封府给包大人打起了“散工”, 也不知道是为何，他一到, 原本冷清呆板的衙门, 立时热闹了起来。 不止开封府, 展昭没几天就把整条南天街给混熟了, 一天天过去，他“熟”的范围也在一天天扩大, 眼看着就要覆盖整个开封皇城了。 连赵祯都听说最近开封府来了个很讨人喜欢的少年侠客！ 展昭的性子简单点概括就是, 招猫逗狗&管&东管西, 一刻都不带闲的！上天能抓飞贼，下地能扶老人, 就没有他管不着的事情。 除了能干还能交朋友，谁都能说上话哪行都能打上交道，今日跟几个文豪称兄道弟, 明日收一批地痞当小弟。吃遍开封各大酒楼，撩遍皇城所有厨子, 还怎么吃都不胖！ 包大人府上时常有贵客登门, 八王爷就是常来的一位。 八王对这位初来开封就风靡了一座城的少年十分感兴趣，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展昭, 越看越困惑。 展昭的气质极其独特, 似乎什么都有, 又似乎什么都折个中。 八王爷青年才俊见了不少，年少得志者大多意气风发，或锋利如刀, 或圆滑世故，但展昭都不是！ 展昭提着巨阙往街上跑的样子，就好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儿提个竹刀出去玩儿似的，但你说他市井出身吧？他有时不经意的一举手一投足，又带着一股难言的矜贵之气，好像是家境多好家教多严似的。 说他武功好江湖气重吧？什么古玩字画、丹青墨宝，他都能聊上几句，似乎家里是书香门第。但一转身，他又挽着袖子，去陪路边几个娃娃滚雪球滚得哈开心。天南海北的方言他都能听懂，五湖四海的民风规矩他都知道，连中原西域打马吊的习惯不同他都晓得。 八王爷就纳了闷了，这得多少夫子教、游历过多少地方，才能教出这样一个人来？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不到二十！ 为此，包大人特地问过展昭，“展少侠年纪轻轻，为何懂得那么多？” 展昭的回答也挺有意思，“家里亲戚多呀！” “亲戚多？是有多多？” “三百多个哩！” 八王倒抽了口凉气——这么大个家族啊？！ 熟了之后，包大人的朋友都十分喜欢展昭，有一回聊天，八王夸了他一句，“如美玉无瑕，几乎是完美无缺。” 展昭听到之后却连着摆了三摆手。 八王&还当他谦虚，展昭却颇为正经地说，“王爷，无暇美玉一点都不美！” 八王爷一愣。 展昭端着酒杯微微一笑，“美玉微瑕，才最美。” 八王爷好奇，问展昭，“你有何瑕呀？” 展昭神秘一笑，“世人口中的瑕呀，我可是瑕堆里出来的，有瑕的才真！无瑕的那都是装哒！” …… 包大人觉得展昭这个“散工”的确是请得不亏！不止不亏，简直赚大了！ 他来了没几天，开封街上连猫狗都不打架了，路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用力喊一嗓子，很快就会看到蓝影一晃……那些作怪的强人小贼流氓地痞，就都被丢进了开封府的衙门里。 展昭除了抓坏人和美食之外，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特点”——神出鬼没。 而深受其扰的，就是张悦莫。 张悦莫总觉得是被什么背后灵给盯上了，有时候一扭脸就发现展昭在身后呢，可想跟他说让他别跟着自己，转个身，身后哪儿还有人！ 就这么几天下来，张悦莫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幻觉看见了展昭，还是展昭真的在盯着自己。 另外，展昭对那次所谓的“山匪袭&击案&件”是抓着不放，首先他调查清楚了开封周边根本就没有山匪，另外这些山匪来路不明，并非是开封本地人，山匪们使用的弓&弩木材是来自西域……是什么人要行刺包大人？ 随着展昭调查的深入，张悦莫也是一天天地坐立难安起来。 终于，有一日赵祯陪太皇太后去南安寺还愿，包拯带人陪同。 这么巧，展昭前一天有事要离开几天，跟包拯告了假。 张悦莫觉得机不可失，就在那一天实施了行刺，可谁知展昭根本没走。 展昭料定张悦莫最近被他盯得已经按耐不住，巴不得早完成任务早脱身，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他一定会动手。 果然，张悦莫在南安寺安插了上千的刺客。 张悦莫觉得就算展昭赶回来也是回天乏术，只可惜他算漏了两点…… 一，南安寺的微尘大师与殷候是好友，自然是展昭的长辈。 展昭提早跟老和尚打过了招呼。 二就是……刺客多不多，对于展昭来说真的没太大意义，因为他会“飞”！ 结果，微尘和展昭两人联手活捉了那上千个刺客。 赵祯当时就站在大雄宝殿的屋檐下，内殿是太后在烧香，南宫纪将门一关，外边就跟下饺子似的满地掉黑衣人。 赵祯和八王爷仰着脸看着展昭跟只猫似的满天乱窜，微尘大师负责给“饺子们”点穴，御前侍卫们只要等着绑人就行。 最后刺客都抓完了，赵祯站在屋檐下，带着包大人、八王爷和庞太师一起哗哗拍巴掌，众人连连赞叹，“这娃必定是猫妖转世！” 展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得了个御猫的称号。 当日抓到的刺客连同暗中的主&谋张悦莫都被关进了大理寺。 只是当天夜里，那上千的刺客，集体神秘死亡了。 一下子死了上千人，就算都是“犯人”，也是震惊了朝野。 大理寺将尸体抬出来检查的时候，却不料张悦莫并没有死，而是装死！此人十分狡猾，趁乱杀了两个侍卫，逃了出来，从此之后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 仵作检查尸体，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刺客并非是早就服用了毒&药的死士，而是在被捕之后的那一夜，集体中了毒烟而死。 展昭当时就有个推测，张悦莫可能随身带了毒烟，他自己是有解&药的，因为唯一能让他逃出大理寺的方法就是装死。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装死，那大理寺处理的时候不会掉以轻心，唯独这所有人都死了，面对上千具尸体，所有人都会太过震惊并且放松警惕……这就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这些年展昭虽然从来没主动找过张悦莫，但对于这个人，展昭心中一直留着一笔。为了自己脱身，能毫不犹豫，或者说是早有准备地送上千人去死……此人不除简直天理难容！ 展昭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再碰到张悦莫，没料到这次真的就碰上了。 张悦莫口口声声有一笔账要跟展昭算，殊不知，展昭也有一笔账，要跟他算呢！ 盯着张悦莫打量了一下，展昭笑了。 张悦莫望了望天——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展昭，那笑容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展昭四外看了看，慢悠悠地说，“这东边内力属风……倒是有些稀罕，从来没听过什么属风的内力，冷热雨水我都能理解，这风是个什么戏法？” 张悦莫盯着展昭也笑，摇摇头，说，“展昭，打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大&麻烦。” 展昭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挺受用，他身后修罗王却是不满——他家昭&昭明明人见人爱！ “事实也证明你的确是个大&麻烦。”张悦莫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本来我已大功告成，被你害的要在这里摆阵拼命……不过好在来的是你，我也好出口恶气。” 展昭听他讲得胸有成竹，倒是有些好奇，“你很有把握能打赢我？可是我觉得你内力好像没有长进多少啊。” 张悦莫望天，“靠功夫赢你岂不是很蠢？我要是能打过你当年也不至于逃命了，不过今日有高手相助，而且功夫正好克你，没准能试一试。” “功夫克我？”展昭听着都新鲜。 张悦莫冷冷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树林子。 展昭也好奇往树林子里望，还没看明白里头有什么人，突然狂风大作。 展昭赶忙伸袖子在眼前拍了拍，挡掉扑面而来的尘土和落叶。 然而风却是越来越大，展昭都有些心疼林子里那些树了！瞧这架势再吹下去叶子都掉光了，要秃了！ 正寻思呢，风忽然停了。 然而风却没有走，从树叶和尘土的走向看得出来，狂风正在他们四周围打转。 修罗王蓝弁微微地挑了挑眉，能控制风的走向？这是什么内力？ 展昭也纳闷——谁那么大本事？要用内力控制雨雪冰霜都很难，更别说控制风了。 蓝弁看着四周围飞沙走石，越看越觉得费解——这是纯风啊！没有内力！还能控制风啊？ 张悦莫对展昭道，“我这些年有事儿没事儿就会想想，像你这种没什么弱点的人，要怎么才能对付你呢？” 展昭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双眼看着他发呆，又似乎是在看他身后的树林子。 蓝弁皱着眉头不爽地看对面的张悦莫，心说还这些年？你有事没事琢磨我家昭&昭做什么？一会儿一掌拍死你！ “魔宫应该有三百魔头，就算你从每人身上学一招，那也能身怀绝技。”张悦莫也不管展昭在不在听，自顾自接着往下说，“但是每个人的武艺大不相同，要怎么将这些功夫融会贯通呢？你虽然内力不低，但却是以招式而见长，和别人一切武功建立在内力的基础上不同，你的一切武功，都是建立在你超乎常人的轻功之上的。” 蓝弁轻轻摸了摸胡须，心说——这小子倒是也没瞎琢磨，的确是说到了点上！昭儿的功夫都建立在轻功这个基础之上。这是他继承了魔宫各家所长融会贯通之后，自己练就的，最适合自己的功夫。 展昭的武艺以快见长，一般高手跟他过招，还没见着内力，就被他变化多端的套路给撂趴下了。就算是级别特别高的高手，好比说白玉堂、赵普那样的，展昭也并不以全部内力跟对方拼，而是利用轻功，让对方使不上力。跟展昭过招你得先抓&住他！不然你拍出去一百掌，一百掌都只能沾到他衣袖，除了耗死自己，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你那套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超强轻功燕子飞，的确是厉害。”张悦莫点点头，似乎挺赞赏，“这轻功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能够不借力，还能够在空中发力。再高的高手，只要离了地，他就发不了力，在空中如果不借力，他就不能移动，唯独你可以……这就是你展昭武艺的根基。要毁掉一座高楼，自然是从根基上动手，所以我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坏燕子飞这一套近乎完美的轻功呢？” 蓝弁眼睛都眯起来了——臭小子啊，还挺阴险。 展昭依然是不说话，只是他这会儿除了朝林子里看，还看看四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悦莫却是并不在意，或者说他顾着得意了，迫切地想要看看展昭绝招被拆解之后的囧态。他接着说，“你之所以能练成燕子飞，是因为你骨骼轻，内力可循环，换句话说是源于你的天分！然而凡是优点都可能会转化成缺点！燕子飞最大的克星，就是风！” 听到这里，蓝弁倒是愣了愣——燕子飞的克星是风么？头一回听说啊！ “所以你跑来东边，真是撞上了风口了……” 张悦莫话没说完，就见刚才到现在一直发呆的展昭突然一拍手，“哦！难怪东边是风！这风是借了南北西的势来的！” 张悦莫微一皱眉。 蓝弁也愣了愣，不解地看展昭——老爷子心说他们家小宝贝儿越来越神了哈！他琢磨到现在没闹明白这风是怎么弄出来的，就这么一会儿昭儿就想明白啦？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可爱…… 展昭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兴致都高了起来，“原本这个季节吹的应该是西北风，特别现在晚上，风都是从大漠过来。这会儿西北边两股强劲的内力都是影响天气的，北边瞬间冷了，西边瞬间热了，这两股内力一撞绝对会下雨。只是雨水按理来说是朝着东南方向来的，却偏偏朝着正南方去了，为什么？” 张悦莫神色越来越难看，心中暗暗叫苦——几年不见，展昭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我算明白了！这个阵要成阵的关键，就是让这雨水往南边去，这样就自然而然地造成了东边的风！”展昭微一笑，“所以所谓的四种不同内力不过是个幌子，只有西北两边是不同的内力，南边的内力就是借力，借了被东边推过来的雨水。而这东边的内力，是假象！林子里并没有高手，高手在我们后边呢！这林子，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我就说跑这么久才见到东边的阵角，真正内力高的又不在，就你个内力不高的在外边耍嘴皮子拖时间，敢情已经跑过了！” 蓝弁微微地愣了愣，回头看了看，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身后有个高手，正用内力往南边推，使得那股西北冷热交汇的内力都往南边去，我们这里的风，是因为身后形成的‘空’而造成的！所以控制这风的人，并不在林子里！” 展昭点了点头，一指张悦莫，“你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目的只是为了唬住我，好让我在这里跟你纠缠。因为如果那高手在我们身后，就意味着南边应战的叶知秋，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付的是两个人的内力，方便你们在适当的时候偷袭！破这个阵，东南西北只要一个角破不掉就算失败，这个阵破阵的关键，就在这里！” 修罗王脸色也是一寒，“果真是卑鄙无耻！” “凡事都有个窍门！糊弄人靠窍门，破解糊弄也是靠窍门的，如你所言，猫爷我轻啊！轻到随风飘。”说完，就见展昭腾身往外一跃，随后“呼”一下子，就被“风”给吹走了。 张悦莫暗道声不好就要追，但眼前蓝弁跨过一步，拦住了他。 修罗王冷笑一声，“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故意说出昭儿轻功的所谓弱点，为的是让他不要被风吹走，殊不知破阵的关键就是被风给吹走，只要随着风去，就能找到那个埋伏在暗处准备偷袭叶知秋的，使用‘风’之内力的高手。只要东边失手，雨水就会转移，就意味着南边也垮了……结果就只能是——破阵！” 张悦莫愤恨——本想着只要拖住展昭半个时辰就能成功，谁知道一盏茶功夫都没拖到，又一次，前功尽弃！ 见张悦莫一脸的懊丧加不甘，蓝弁忽然觉得太可乐了。 张悦莫正自不痛快，却听到前方修罗王哈哈大笑。 别人丧的时候你却笑，这自然是招人恨的，张悦莫咬牙切齿问了一句，“有什么可笑的？” 修罗王反问，“你琢磨了这么些年的计谋，我昭儿一眼就看破了，你说可不可笑？” 修罗王的话刚说完，四周围突然一静……原本满天飞的沙石全部落到了地上。 蓝弁一挑嘴角，“看吧……找到了！” 随着修罗王话音一落，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一阵巨响，瞬间，风向逆袭，随风而来的是滚滚的惊雷，哗啦一声……大雨倾盆。 与此同时，北边、西边、南边，白玉堂、霖夜火和叶知秋三重内力几乎同时冲破云霄。 修罗王抬手一掌，将想要逃走的张悦莫拍了个当场毙命。 老爷子抚袖一转身，仰起脸看了看……大雨在破阵之后，很快就停了，夜空放晴之后，露出繁星满天。 老爷子仰起头哈哈大笑，边笑边往回走，好不畅快。 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展昭正蹲在一块石头上对着他招手呢，石头旁边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头儿，被踩了个鼻青脸肿。 修罗王眼中展昭的笑容和他幼时一样，清朗和煦如夜风，双眼明净如星辰。 …… 夜色如故，人也如故，又仿佛回到了那个仲夏的夜晚，虫鸣寂静，心意却难平。 “蓝爷爷你还不睡啊？不困困么？” “睡不着。” “再不睡要变兔纸了，眼睛红红。” “我也想睡，但是睡不着啊……你外公说你有办法让我睡着，你替我想想办法呗？” 石桌上，小展昭抱着胳膊仰着脸看一脸苦闷的修罗王，“爷爷你有想念的人么？想着那个人你就睡着啦！” 蓝弁盯着一脸认真的小展昭看着，伸手，轻轻按了按心口，“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想起她这里会痛，痛得我不敢想。” 展昭睁着一双大大的猫儿眼，歪着头看着蓝弁，边伸出小手给他揉了揉心口，“再见不到了那更要睡觉觉啊！梦里就见着啦！昭&昭就在梦里见到外婆！” 蓝弁愣在当场，瞬间，胸中压抑已久的思念汹涌而出，一同涌&出来的，还有那久违了的睡意与疲倦。 睡下有多难？如果只能在梦中相见，长睡不醒又何妨？修罗王在那一夜顿悟，意难平是因为要平意……为何要平意？放开了思念，光明正大的想念又怎么了？既已思念成狂，那就一梦不醒吧！心都已经随她走了，剩下的日子，本就是一场梦，睡了，就是醒了！ …… 走到展昭身边，就见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用一根树枝戳着那个被他打成弥&勒佛状的高手，嘴里还犯嘀咕，“还是没有机会表现！你看你个卑鄙小人啊！那边冰龙火凤都窜上天了！我这儿就一顿拳脚搞定了！你还猫爷出风头的机会！阵眼分明是猫爷发现的！” 蓝弁笑了，伸手摸&摸展昭脑袋，撸猫似的。 …… 黑风城内，众人就感觉那压顶的内力渐渐消失，那股压迫感没有了之后，也不胸闷了。 天尊背着手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雨云从南边飘向了东边，点点头，赞了一句，“果然还是老鬼家那只猫崽最精明哈！我家玉堂、和尚家小沙妖和老瞎子家的小豆子都是老实孩子，啧！” 全营诸将都是松了口气，瓶钟河边的殷候对欧阳少征他们点点头，火麒麟和右将军也长出一口气——看来不用城毁人亡了。 军帐里，小四子啪啪啪三记小巴掌一拍，仰起脸对他爹爹笑，“看吧！逢凶化吉！” 公孙也点点头，想看看赵普什么表情，可他四周一望，军帐里之剩下了他和小四子……赵普呢？ 第182章 【阵中之阵】 展昭这边破了阵, 就跟修罗王蓝弁一起回去寻其他几个破阵的人。 最近的南边阵脚，没了雨水相助的萧雨楼高手变成了低手, 两双胞胎联手上都百搭！展昭和蓝弁赶到的时候, 就看到叶知秋挥着骨刀正抽那对双胞胎呢。 天残老爷子坐在一旁的一块儿大石头上正打哈欠, 蓝弁走到他身旁, 瞅了瞅前边，不解, “那对双胞胎怎么那么胖啊？” 天残摸下巴——刚才不胖的来着, 被秋秋抽胖了。 展昭对叶知秋招招手, 那意思，差不多得啦, 别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叶知秋飞起一脚将俩“胖子”兄弟踹飞了出去，拍拍衣摆，对展昭点点头。 叶知秋是个明白人, 刚才他跟这两兄弟交上手就觉得里头似乎有些门道，因为这两人武功并不算太高。直到雨云朝着东边飘了过去, 叶知秋心里也就有数了, 展昭关键时刻还是精啊，不然自己没准就被人暗算了。 展昭和叶知秋带着天残和蓝弁赶到西边的时候, 霖夜火那边的战事也刚刚结束。 火凤蹲在一个沙堆上, 正跟薛烬分酒喝, 展昭瞅了一眼他身后，好家伙……整片沙丘被燎得炭火盆一样。 展昭好奇四外看了看，发现什么人都没有, 走过去戳戳正跟酒仙碰杯的霖夜火，“人呢？你都给烧成灰啦？” 火凤眯眼摇摇头，“跑了。” 展昭和叶知秋对视了一眼，蓝弁不解地问薛烬，“你俩在还让人跑了？很厉害么？” “厉害倒是也还行，不过没法杀他，只能放他走。”薛烬摇摇头。 展昭和叶知秋都疑惑地看霖夜火。 火凤似乎也挺为难，摆摆手，“那个沉水大师，之前我家和尚交代过，让我&日后若是碰到了，留他一条命，好像还有什么用处。” “哦……”展昭和叶知秋都点头，既然无沙大师那么说了，那自有他的道理。 而此时，展昭的心思也早就飞到北边儿去了。 叶知秋抬头望了望天，霖夜火这边的火焰内力已经灭了，此时大漠里只剩下了寒冰内力，不过风雪已经停了下来。 头顶的星空明晰，西北风都小了不少。 “白玉堂那边应该也结束了吧？”叶知秋问“现在只感觉得到他一个人的内力。” “嚯。”展昭望着身旁的空地突然跟人聊了起来，“宰了那么严重？那人哪里得罪玉堂了？” 众人瞧着眼前诡异的画面，知道展昭估计正跟鲛鲛交流呢。 果然，展昭听了一会儿，点点头，“哦……敢情杀过天山派的弟子啊，那落玉堂手里肯定没活头了。” …… 等众人赶到北边阵脚的时候，看到的情形还挺有意思。 夜风中，一身白衣的白玉堂抱着银色的云中刀站在那里，黑色的长发随风微微地飘动着，五爷微微侧过脸，看着一旁的雪地。 顺着白玉堂的目光望过去，就见雪地里，几乎完美融入了夜色中的葬生花，正开开心心地堆一着个雪人。 展昭甚少瞧见这么开心的葬生花，一方面应该是因为四周很黑他自在，另一方面，表示他对白玉堂也没防备。 好奇老爷子童心未泯堆出了个什么？众人都特地走近看了一眼，看完之后齐发感慨——葬生花审美果然与众不同，这雪人堆得跟干尸似的。 而一旁站得潇潇洒洒，不经意注视着这边的白玉堂，眼里有浅浅的笑意。 展昭看着白玉堂的神情，也笑了……世人都道白玉堂无情，那是因为他有情的那一面，轻易看不到。 展昭盯着白玉堂发呆，一旁霖夜火和叶知秋望天都翻了好几个白眼了，心说这对真是……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还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破阵比想象中要顺利，众人都已经搞清楚了这个诡异的四邪阵的阵眼在哪儿，觉得有那么点儿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展昭皱个眉头，“驻守四个阵脚的高手，感觉比想象中要弱一点啊。” 白玉堂点头，“我也觉得。” “还都是有点瓜葛的人，故意挑的人吧？”霖夜火问。 “而且废话还很多！”叶知秋仰着头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不远处围观葬生花堆雪人的几位魔宫高手，盯着就发起呆来。 火凤抱着胳膊往展昭和白玉堂身旁走，觉得莫名其妙，“还以为一定得火拼上一场，杀个你死我活呢，没想到唠嗑的时间比真打还多……” “猫儿。”白玉堂突然叫了展昭一声。 “嗯？”展昭回头看他。 五爷指了指前边雪地里的葬生花他们，“几位老爷子都跟我们出来了。”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接着一指黑风城的方向，“我师父应该在城里。” 说着，他又一指瓶钟河的方向“你外公应该在瓶钟城……” 展昭一愣。 霖夜火也是皱了眉头。 叶知秋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题，仰脸看看三人，“所有老爷子都被引出来了啊……” 众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赵普！” 蓝弁他们就听身后风声一响，再回头看……展昭他们都不见了。 薛烬退后几步，瞧着远处几个正狂奔向黑风城的身影，皱眉。 蓝弁问，“莫非这个四邪之阵，是个调虎离山的计？” “的确有一股隐藏的内力在城中。”葬生花拍了拍手里的雪花，“只是隐藏得比较好，若隐若现的，确定不了位置。” “就在军营附近。” 这时，天空中一个声音。 众人都看天残。 老爷子枯枝一样的胳膊轻轻在空中挥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空中&出现了一缕水汽。 众人都微微一愣。 “哦……”蓝弁轻轻摸了摸下巴，“原来是用这个法子来隐藏内力！摄魂术？” “此人内力可能不在你我之下。”薛烬皱眉，“什么来头？” “我们都出来了的话……军营里应该没人能防得住这一手摄魂术了。”葬生花道，“这就是这个虚张声势的四邪之阵，真正的目的么？” “困住军营不太可能有其他目的，只能是想要赵普的命吧？”蓝弁轻轻“啧”了一声，“宫主和天尊不知道发现了没有。” “吓吓吓。” 这时，半空中一阵怪笑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蓝弁抬手拍了一下天残的脑壳儿，“好好说话！” 天残被这一拍，那个囧傻囧傻的骷髅面具掉了。 老爷子赶紧伸手接住，抬起头无奈地看蓝弁。 月光下，斗篷遮住了天残大半张脸，缓缓抬头，天残扫了众人一眼。 葬生花、蓝弁和薛烬都看着天残面具下的真实面容，突然有些替刚才跑掉的几个小孩儿惋惜。展昭和叶知秋可能还好点儿，他俩知道天残长什么样子，白玉堂、霖夜火……如果看到天残的真实样貌，大概会很吃惊吧。 三个老头儿突然开始走神，想象着白玉堂大吃一惊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 “咳咳。”天残咳嗽一声。 三位高手被“老天爷”的两声咳给惊醒了，都抬头看他。 只见天残慢悠悠将面具又戴了回去……半空中那个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谁说宫主和天尊不在，城里就没有高手了？” 几个老爷子似乎也都心中有数，彼此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望向黑风城的方向。 …… 而此时，黑风城军营之中。 公孙在帐篷里找了一圈没看到赵普，小良子说他刚才看到他师父就站在大帐门口看远处天空中各方的内力，一转眼就不见了。 公孙莫名就有些不安，赵普从来不会不声不响就走了的，于是他就猜会不会去贺一航那边了？ 可是公孙赶到贺一航的大帐，就见几位将军都在，看到自己着急忙慌地赶来，还都有些不解。 “看见赵普了没？”公孙问。 贺一航看了看身旁几位副将。 封啸天问，“刚才不是在帅帐里么？” 公孙摇头，“没在。” “会不会在城楼上？”贺一航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出来问。 黎嫣却是摇摇头，“我刚从城楼那边过来。” 贺一航就觉得不太对劲，“赭影！” 可是贺一航出帐篷叫了几声，却没找到一个影卫。 “影卫呢？”洪齐天也觉得不太妙。 “嘘。” 这时，沈绍西走了出来，示意众人别说话。 盲将军微微侧过头，听了起来。 帐篷中众人都屏息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沈绍西听了一阵之后，皱眉，“赭影他们都在啊……有气息，脚步很乱，好像很慌张。” “在？”贺一航看其他人。 可其余众人也莫名——在的话，这么喊都不出来？ “可是没听到元帅的脚步声……”沈绍西低声说，“元帅不在这附近！” 贺一航示意门口守将撞钟示警。 瞬间，钟声四起。 正巧，展昭他们也刚好赶到军营门口。 听到钟声，四人对视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果然被猜中了！ 冲进军营，就见所有将官都在贺一航的大帐前集合，整个军营虽然大但是十分整&肃，所有人都没看到赵普和那些个影卫。 青鳞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抬头看沈绍西，也是面露困惑“我也听到赭影他们的脚步声，好像很慌乱在到处跑……没有元帅的气息和脚步声。” “影卫们在军营里？” 人群外，赶到的展昭和白玉堂询问。 青鳞点头，“在！” “具体在哪个方位？”贺一航觉得都邪了门了，还是说军营哪里有个坑，影卫们掉下去了？怎么喊他们一个都不带答应的？ 此时，众将都觉得心里发毛——他们元帅去哪儿了？怎么不吭一声就不见了？再加上青鳞和沈绍西都没发现赵普的气息……难道出军营了？ 这事情吧，还不好声张，赵普不见了，这绝不能告诉营中的士兵，否则一传十十传百，万一动摇军心引起混乱那就糟糕了！ “有脚步声但找不到人？”霖夜火琢磨了一下，“这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火凤话音一落，众人同时一抬头，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一起喊，“摄魂术！” 贺一航神情严峻，“意思是……元帅中了摄魂术，在军营里，但不见了？这说不通吧？” “不是赵普中了摄魂术……”白玉堂却是摇了摇头。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惊呼，“我们中了摄魂术？” “是都中了。” 这时，外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众人回头，就见天尊一手拉着小四子，身旁跟着一脸好奇的小良子，身后还有一串天山派小弟子，就这么走了过来。 “师父！”白玉堂看到天尊回来了，觉得有救了。 赵家军众将也觉得看到希望了，赶紧围过去。 贺一航大概也是真急了，忙向天尊求救，“老爷子……” 天尊没等他开口，抬手轻轻一摆，随后一拂袖…… 众人就感觉一阵内劲扑面而来，内劲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冻得众人一哆嗦。 同时，就听到站在瞭望台上的守将们喊了起来，“影卫！影卫在哪儿！” 众人顺着守将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就在帅帐附近，找到了原地或坐或站，累的满头大汗的一众影卫。 公孙觉得莫名——他刚才就从这儿经过的，没看到他们啊！ 贺一航问赭影，“你们在这儿多久了？元帅呢？” 赭影一愣，似乎是刚回过神来，“这是……” 紫影一个劲拍脑袋，“哎呀怎么回事？” 鲁严老爷子急的都快哭了，一个劲摆手，“元帅呢！你们都怎么了？” 赭影还是最冷静，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道，“我们刚才都在附近，元帅在帅帐门口。” 小良子点头，对啊！ “后来元帅突然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赭影指着他们所站的那块空地，然后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展昭不解。 “突然原地消失了！”赭影说着，看身旁众影卫。 紫影青影他们也都点头。 赭影接着说，“我们立刻一起冲下来，但就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贺一航不解，“什么意思？” “好像掉进一个黑色的地窖里，四周没有声音没有光也没出入，我们怎么跑也出不去，喊也没人回应……直到刚才突然亮了起来，就看到你们……” “这是中了双重的摄魂术。”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望，只见殷候也走了回来，身旁跟着小&脸刷白的欧阳少征和龙乔广。 欧阳和右将军都看邹良和贺一航，那意思——咱家大老板呢？ 贺一航也是难得的六神无主。 天尊看看殷候。 殷候也皱眉，“四邪之阵很好地起了掩护的作用，以至于这摄魂术实施得无声无息。” 天尊点头，“是个高手。” 小良子都快急死了，拽着一脸平静还分析情况的殷候和天尊，“我师父呐？老爷子啊！我师父是不是叫人用摄魂术骗走啦？” 小良子小嗓门儿生脆生脆的，一句话把众人心里的担忧都说了出来，一众大将军集体抽了口气——要完！ 殷候和天尊却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嗯，应该是已经不在军营里了。” 两位老爷子的话如当头一盆冰水，瞬间四周一片安静。 公孙突然蹲下，拉住儿子，“小四子！你知道赵普在哪儿么？” “哗啦”一声，众人都望向小四子——唯一的希望。 小四子仰着脸看着众人，眨了眨眼。 众人都屏息等着…… “赵普还活着么？”白玉堂突然又加了一句，众人听到这句只觉得心惊肉跳，贺一航就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终于，小四子点了点头。 众人长出一口气。 展昭缓了缓，蹲下问，“小四子，赵普在哪儿呢？赶紧带我们去找他。” 小四子一歪头，“九九在那里呀。”说完，伸手一指…… 第183章 【浮珥之饰】 赵普去哪儿了？ 九王爷的这一不知所踪, 可急坏了军中一众将军们。 一如以往，在众人毫无头绪的时候, 问一问小四子, 成了最好的办法。 小家伙伸手轻轻一指, 一句“九九在那里呀。”成功点燃了众人的希望。 而顺着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众人又困惑了——小四子指着的是军帐的方向。 贺一航茫然，看了看身旁的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也在朝着军帐里望, 莫不是在帐篷里？ 欧阳少征跑进帐篷里, 连桌子都掀开看了一遍, 一脸茫然地看帐外众人——哪儿呢？ 公孙眯着眼睛，伸手将小四子抱起来, 冲进了军帐，问，“在哪儿啊？” 小四子依然指着前方。 众人再一次望过去, 发现……小四子指着的是军帐之中竖着的一幅巨大的西域地形图。 贺一航赶紧将那张地图拽了过来，问小四子, “赵普在哪个位置？” 小四子往前一探身, 点住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早已将西域地图背得烂熟于心的欧阳少征和门口站着的葬生花几乎是一起开口，“天坑！” 贺一航将小四子交还给了公孙, 就要带人去找, 展昭拦住了他, “我们去，你在军营里留着，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欧阳也点头, “我去，你在这儿稳住。” 贺一航忧心忡忡，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决不能离开军营。 天尊和殷候让几个小的放心，小四子都没闹，赵普肯定没事儿。说完，俩老爷子就没影了。 展昭和白玉堂赶忙也跟去了，小良子紧随其后。 公孙哪儿肯在军营里等啊，爬上了幺幺的背，小四子在下边直蹦跶，霖夜火抱起小四子也跟了上去，幺幺驮着三人，跟着展昭和白玉堂往天坑的方向飞去了。 而欧阳少征和邹良也带着两路人马杀出黑风城，去救他们的元帅了。 一转眼，军营里走了小一半儿人，贺一航在军帐里来回踱步，也是难得见这位沉稳的副帅这么着急。 而军营门外，除了一众挠头等消息的副将之外，还有几个人倒是挺轻松，葬生花、天残、蓝弁和薛烬。 叶知秋被留在军营给贺一航搭把手，因为没得去而急的直蹦，却瞅见他师伯和那三个老头挺淡定在喝茶。 叶知秋也纳闷，跑过去问，“师伯，你们不急啊？” 天残拽过叶知秋，让他在自己身旁坐着一起喝酒吃宵夜。 叶知秋仰着脸看众人。 薛烬见他毛躁，笑着摇了摇头，“不觉得除了赵普之外，还少了个人么？” 叶知秋微微一愣，歪头一想，忽然就眉头一松，“啊！” …… 放下军营之中乱成一锅粥不说，且说赵普。 九王爷究竟在哪儿呢？ 赵普此时，就站在天坑旁边。 时间已至深夜，圆月高挂繁星似海，夜晚的大漠壮美而宁静。 白天黑如油墨的天坑，到了夜晚，却如明镜一般。 反着月光的天坑表面，呈现一种奇异的银色，如镜又如冰，表面月辉之下，是倒映的星空，仿佛纵身跃下，就能通往另一个世界。 九王爷就这么站在坑边的坡上，他背着手，微微地低着头，目光注视着坑中的星斗，脸上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 夜风吹拂起赵普微乱的发，黑色的衣服，几乎与夜色的大漠相融合，只有皇家服饰藏于衣料中的隐龙纹，在月光下却是明显了起来。远远望去，身上似有九条若隐若现的龙盘绕，衣料随风微动，那九条龙，也似蠢蠢欲动。 九王爷站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望向对面的陡坡。 坡上并无人，只有一把不知何时插在那里的刀。 月光下，刀身反着银光，刀上的纹路和锈迹都清晰可见，从外形和锈蚀的程度来看，这是一把古刀了。 九王爷盯着那把刀看了一会儿，开口，“大费周章把我找来，就为了给我看一把破刀？” 随着赵普的话音落下，对面的山坡后边，缓缓地，走上了一个人来。 从身形看，这人一副少年模样，也就那么十多岁。 借着月光，赵普看清了对面人的样貌——一个少年，一双黄眸，以及耳朵上，一个造型奇特的牛角镂空耳饰。 赵普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也没说话。 那人也打量了一下赵普，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你好似并未中我的摄魂之术。” 九王爷无所谓地一耸肩，“我好歹也是白鬼王教出来的，而且我之前领教过殷候的摄魂术，你内力虽高，但摄魂术和幻术都马马虎虎，起码比起那两位老爷子是差远了。” 那少年笑了一声，不解，“你既未中招，为何独自前来？是自信过度，还是嫌自己命长？” 赵普背着手抬头看看月光，倒是很自如，“我家小神仙金口已开，说了我今日逢凶化吉，所以我哪儿都敢去，没什么可怕的。” 少年仰天笑了两声，笑声带着一丝干哑，似乎已历经沧桑。 笑完之后，他看赵普，“有胆色，那你不问问我是谁么？我引来了天下江湖人，辽国西夏两路大军，布了四邪之阵，这一切，就是为了将你引到这里来，你那么聪明，不如猜一猜，我有什么目的。” 赵普微微地点了点头，嘴角带出了一丝笑容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目的，我上哪儿猜去？我赵普一直都只说自己知道的，从来不去猜些没根没据的。”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还没等他开口，赵普却紧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倒是正巧知道。” 那少年问，“知道什么？” 赵普伸手，示意了一下他的那个耳饰，“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耳饰是什么意思，只当是一种西域罕见的装饰品。” 那人疑惑地侧过头，似乎也没想到赵普竟然会说到他的耳饰。 “我虽然西域出身，但是对西域的风俗并不算太了解，我小时候跟汉人接触的时间也更多，不过么……”赵普淡淡一笑，“说来巧了，我偏偏就知道这种形状的耳饰是什么意思，也多亏了这玩意儿的提醒，大爷早有防备，没中你的招。” 少年一愣。 赵普不紧不慢接着说，“我娘当年离开中原之后，带着我逃回部族。虽说她从不提起，但我知道，她还是想念我爹的。毕竟在我出生的前一天，两人还是恩恩爱爱，转眼不到一天光景，就反目成仇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娘脖子上都挂着这样一个类似形状的饰品，一直到我记事，这东西都还在。直到我五六岁，那个饰品才被她拿了下来，放在了家中祠堂里，从此之后再没佩戴过。这个形状的饰品，有一个只在西域贵族之间流传的名字，叫浮珥，是忘情的意思。” 赵普的话说完，一阵微风过，风穿过那少年佩戴的耳饰上的空洞，有一种类似地哼唱一样，极细微、极轻缓的响声传出，接近于情人间的耳语一样，异常的温柔。 那少年呆愣了片刻之后，再一次仰天大笑，笑声悠远……那笑声伴着头顶转移着的星空，异常苍凉。 赵普声音平缓，似乎有些怅然，“我娘以前跟我说过，什么人会带忘情之物？长情之人。什么时候将忘情之物取下？真正忘情之时……你这耳饰佩戴了至少百年了吧……我虽不知你身份，但我知道，你是世间少有的长情之人。人活一世什么最苦？想要忘情却偏偏长情之人最苦。我虽不是什么热衷于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却知道，长情之人若是能忘情，愿意付出一切。而若是有机会挽回所爱，他可以让别人付出一切。你是爱上了谁了？或者说百年前，你失去了谁了，让你如此不甘？兜兜转转好几世，也要将人抢回来？” “哈哈哈……” 那少年的笑声再一次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笑声似乎撕破了夜空，这一刹那，仿佛轮转着的星辰都停了下来。 “赵氏子孙是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后代？为皇者皆无情无义，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懂情的？”少年双眼都亮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普。 九王爷摇了摇头，“所以我这辈子都当不了皇帝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是无情无义的皇帝好，还是情深似海的皇帝好呢？” 那人缓缓抬起头。 “当然是无情无义的好了！”九王爷微微地笑了笑，“天下为君者，但凡国富民强的，皆铁石心肠。爱江山还是爱美人，要比过之后才知道。怎么比？为天下舍挚爱，还是为挚爱舍天下！为了一个人，别说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了，就算神佛挡路，也都要斩尽杀绝的，这种大多是留下千古骂名的昏君……你说是不是啊？圣灵王。” 赵普“圣灵王”三个字一出口，瞬间大漠之中狂风大作 九王爷微微一抬手，挡了一下扑面而来的风沙。 只见那少年突然抬起双手，闭上双目面露微笑，似乎心满意足。 随着他的举动，原本平静的天坑水面，忽然沸腾了起来。 赵普看着翻滚的水面正在一点点地涨高，渐渐地，水面上形成了一个个黑色的人形，而原本黝黑如墨的水面，正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九王爷微一皱眉。 “你竟然猜到我的身份。”那少年猛地抬起头睁眼，那双盯着赵普的眼睛，从黄色，转变成了金色。 赵普一皱眉，就感觉对面一股凶猛的黑色内力扑面而来，赶紧抬双手运足内力往外一推…… 那股内力在空中被推了回去，但赵普还是后撤了一步。 九王爷一撇嘴，忍不住暗道了一声——嚯！这内力够猛！ “不错么！竟然能挡回来，不过可惜……”那少年缓缓地抬起手，“我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你的命……” 随着他的话，那些水面上的人形渐渐地聚集到了一起，天坑的水面之上，那些黑影融合，不一会儿，半空中就形成了一团黑色的有形内力，内力之中似有万千亡灵正在纠缠嘶吼，隔着老远都能感觉邪气逼人。 九王爷一挑眉，“这个厉害！” “赵普，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的身体。” 圣灵王一句话，九王爷有些困扰地搔了搔头，“这个不好吧，你问过我家书呆没有啊？大爷有主了！” 圣灵王冷笑一声，“世人都想搞什么神鬼邪魔，殊不知想要天下大乱，并不需要那些东西，只要你一个赵普就可以了！” 说完，少年猛地一抬手，那股黑色的内力如同怪兽，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赵普扑了过来。 九王爷望天，似乎挺无奈，只是他并没有上手去挡，而是猛地往后撤了一步，喊了一句，“家务事你们自己解决好不好啊……” 随着赵普往后这一撤步，一个人影从黑暗之中闪了出来，往赵普眼前一站，一抬手……瞬间……狂风一滞，那股扑向赵普的内力被迎面而来的另一股黑色的内力撞飞了出去，黑水天坑之中大水炸开，水浪裹挟着黑色的内力直冲天际。 刚刚赶到的展昭和白玉堂被这惊天的巨响声吓了一跳……抬头看，就见天尊和殷候不知何时已经赶得到了，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高坡上，望着天坑的方向。 与此同时，远处龙鸣之声传来，公孙抱着小四子，坐着幺幺就飞过来了。 他们和身后的霖夜火都看到了那股内力和水浪在星空中炸开，再看四周，仿佛天降大雨……水花落下，如同黑色的滚珠，哗啦啦落了满地。 “爹爹看呀。”小四子伸手一指下边，示意公孙看，“九九在那里呢！” 公孙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是落了回去。 此时，赵普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天坑边，他身前，站着黑水婆婆。 此时，黑水婆婆银色的短发正随风微扬，四周围还弥漫着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内力，众人都觉得心跳加速，四周围寂静无声，窒息的感觉。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天尊和殷候。 俩老爷子则是正面带疑惑地看着前方的情况。 殷候小声问天尊，“谁啊？以前出现过么？” 天尊眯眼瞅他，“你都没见过啊？我就说眼生。” 天坑的水面渐渐平静了下来。 黑水婆婆缓缓一抬手，对身后的赵普，以及正准备上前看个究竟的众人说了两个字，“退下！” 第184章 【千年之寻】 天坑边, 终于找到了赵普的众人，发现事情朝着他们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开去。 那个幕后的神秘黄眸少年终于出现了, 然而本该是黄眸的他, 却成了金眸, 而更令人惊愕的是——赵普称他为, 圣灵王。 这位身量不高但内里惊人，那黑色的内力朝着赵普扑过去的时候那样子像是恶鬼扑食一般, 好在黑水婆婆及时出现, 挡回了内力。 展昭等人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好像打从刚才就没见着黑水婆婆的面儿，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赵普身上了, 倒是把她忽略了。 可见黑水婆婆是跟赵普一起来的，看赵普这不慌不忙的样子，估计是两人事先已经说好了。 黑水婆婆一掌内力气势惊人, 那一抬袖一声“退下”更是压得住场，这么大个九王爷也乖乖往山坡下跑。 在坡下截住了赵普的展昭和白玉堂都问他怎么回事。 赵普跟两人退到不远处殷候和天尊身旁, 就老实交代, “没事儿，跟婆婆说好了, 引个人出来。” 这时, 远处马蹄声响, 欧阳少征一马当先带着兵马就杀到了，抬头一看发现赵普完好无视，火麒麟白眼就翻起来了, “赵普！你丫是不是又使诈！” 欧阳少征身后众将都不知道赵普丢了的事情——都纳闷，元帅怎么在这儿，瞧瞧先锋官这气势……这是要造&反？ 赵普想回嘴不过觉得有点理亏，欧阳少征就差在马上蹦起来拿冰铁棍丢他了，“你使诈他娘的跟我们说一声啊！大&爷差点儿吓尿了，你个不可靠谱的！”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包括公孙、天尊和殷候在内都斜着眼睛看赵普。 九王爷见众人都一脸嫌弃，也是有些尴尬。 公孙瞪他一眼，“你也是！说一声啊！吓死人了！” 赵普赔笑，“那什么……不是事出突然么。” 说完，对远处拿眼白瞅自己的兄弟摆摆手，那意思——没事！回去跟老贺说一声别吓死了。 不用赵普吩咐，董仟翼已经回去报信了。 相继赶到的龙乔广和邹良也都松了口气，不过此时，山坡上隔着天坑对峙的两个人情况有些微妙，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众人都看赵普——你给解释解释？ 赵普简短地说了一下，“我刚才正看你们四个角破阵呢，突然就发现帐篷附近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可邪性了，好像还有一股力量在引我往里走！”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赵普——所以你就真走进去啦？有洞你就钻啊你又不是老鼠！ 赵普一耸肩，“我本来也不想进去，不过一旁黑水婆婆就这么站着看着我，我瞅见她对我点点头，所以我就钻进洞里去了。然后就一路往前走，前方有光，四周黑暗，不过我想起以前师父教给我的破摄魂术的法子……渐渐就能看清楚了，发现是走出军营，往天坑的方向去。而且奇怪的是，四周的人都看不到我！” 众人了然……原来是真么回事。 “那你怎么说那少年是圣灵王？”众人好奇。 赵普道，“其实之前说起黄眸之人，我就在想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西域这么多年太太平平，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要练成黄眸不容易！而且黑水宫灭了之后，应该没人再会这种上古的武功了，所以这种武功可能是黑水宫毁灭之前的……或者，是黑水宫创立之前的。夜后当年虽然杀了圣灵王，但事实上，真正会使用黑水宫&内力的，应该就是当年的圣灵王本人，那么圣灵王的内力转移去哪儿了呢？” 众人都皱眉想了想，觉得赵普这想法倒是有理。 “圣灵王是死在夜后手里的，那么最大的可能，他的内力转移到了夜后的身上。”九王爷说着一摊手，“跟万千被他害死的邪&灵一起，被困在了夜后的身体里。” 众人都了然，“原来如此。” “夜后死的时候，内力也散尽了……圣灵王的邪&灵可能也离开了。其他邪&灵可能回归了天坑，但圣灵王却很有可能去了别处，寄宿在某个身体里，然后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 “所以，圣灵王的目的是……”公孙惊讶，“要找到夜后？” “应该是灵后吧？”展昭说，“圣灵王当年是想要灵后活下去，夜后是个意外。” “可夜后死了之后，灵后也死了啊！”白玉堂说，“黑水婆婆体内，最早的那一代，是之前我们见过的余些罗吧？” “对啊！夜后应该是在黑水天坑里的那些亡灵组成的，灵后已经死了。”展昭觉得有些糊涂，“那要怎么找？” “就是啊。”公孙也看赵普，“人家要你的命干嘛？” 九王爷抱着胳膊严肃脸，“他说要我的身体！” “哈？”公孙一惊，音调都拔高了几分。 展昭和白玉堂一脸嫌弃，霖夜火也疑惑，“要你个老粗干嘛？要投胎找个漂亮的么！” 九王爷撇嘴——大&爷就是美男子！ 公孙眯着眼睛摸下巴，小声嘀咕了一句“圣灵王审美有问题！轮回千年轮瞎了眼了。” 赵普凑到公孙跟前，“你说什么？” 公孙一扭脸不理睬他，展昭拽了拽赵普让他别扯远了说正题，“他要你的意思是想造&反再称帝么？” 九王爷搔搔头，“说什么要天下大乱之类……大概想把我弄成另一个夜后吧……你看那些黑兮兮的内力都是天坑里出来的。” 赵普话刚说完，展昭和白玉堂突然同时一抬眼，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展昭回头看了看天坑上对峙的圣灵王和黑水婆婆，开口，“我明白了！他是觉得夜后……不是，灵后在天坑里！” 白玉堂也点头，“当年灵后死了，但并不在黑水婆婆体内，这么说，可能跟夜后体内的邪&灵一起，融入了天坑？” “所以圣灵王这么折腾，目的是为了找出结发妻子？当年命在旦夕的灵后？”公孙惊讶。 “还真没准。”赵普皱眉，“他当年会用那种方法来复活灵后，表示对她一往情深，执着多年念念不忘，可能只是为了再见灵后一面。” 说到此处，众人都默默对视了一眼——所谓情深似海至死不渝也不过如此，这从当年圣灵王那一代&开始，一代一代传下来，圣灵王这是找灵后找来了一千年么？ “可是……”众人正感慨的时候，霖夜火略带无奈地来了一句，“夜后没准还在……灵后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 众人都一愣，随即皱眉，的确…… “余些罗说，当年夜后死的时候内力尽散，有短暂的一刻恢复了神志。”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殷候也终于是开了口，“灵后并不会武功……当年既然死了，那就是找不回来了。” 众人都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惋惜——那圣灵王该不会是找了一千来年都没找到吧？ “他为什么会跟恶帝城扯上关系？”天尊突然开口问了一声。 众人彼此看了看。 “圣灵王那样的人物，应该不会被恶帝城所笼络吧……他会替恶帝城办事，表示恶帝城手里，有复活灵后的法子？”白玉堂问。 “那恶帝是神仙不成？”公孙却想不通，“谁能让死了一千年的人复活过来？” “如果舍得人命的话，换一条回来也不是不行。”天尊忽然幽幽来了一句，声音冰冷。 众人都一愣，不解地看天尊。 殷候“啧”了一声，皱眉看了看天尊，似乎不喜欢他说的这句话。 天尊瞟了殷候一眼，“你想得到另一种法子？那恶帝是什么人我是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当年李昪身边的人……没准就是李昪成精了借尸还魂的。” 殷候无奈看天尊。 众人也觉得，天尊言语之间，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冷坚硬。 展昭、霖夜火和赵普莫名都觉得怕怕，退后半步瞄白玉堂，那意思——你家老爷子啥情况？ 白玉堂也不清楚，不过天尊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 “都别扯远了。” 殷候开口，缓解了一下这仿佛冻住了的氛围，将众人的注意力再一次转回到天坑上对峙的两方身上，“那边的是圣灵王的话，这边的是谁？” “会不会是余些罗？”霖夜火问，“感觉气势像啊。” “不是余些罗。”天尊摇了摇头，“内力在余些罗之上。” 众人一惊——这么高？ “爹爹。” 这时，一直站在人群中仰着脸听众人对话的小四子，忽然拽了拽公孙的衣摆。 公孙等人都低头看。 就见这会儿，小四子仰着脸看着他们，小良子则是在一旁蹲着，脑袋左右移动，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那些珠珠在滚喔。”小四子伸手一指地面。 众人低头一看，吓一哆嗦。 刚才被黑水婆婆震散了的内力，下雨一样下了一地的黑水。然而此时，这些个黑色的水珠并没有渗入地底，而是跟活了一下，一颗颗地正在地面上移动。 五爷就见几十颗黑色的水珠虫子一样从自己白色的靴面上“爬”了过去，瞬间僵住。 展昭赶忙去按住白玉堂……好家伙，五爷脚边的地面已经冻上了。 “哇！”小良子和赵普一蹦多高，甩鞋面上的冰霜，公孙赶忙抱起小四子。 再看……地上的黑色珠子正在“爬坡”呢，大片大片汇聚到了天坑之上，飞上半空，朝着圣灵王飞了过去，最终一个个的人形再一次形成，杵在天坑的水面上，分外的诡异。 对视了好一阵子，圣灵王终于是开口，问黑水婆婆，“妖孽，我灵儿呢？” 没等黑水婆婆回答，展昭撸袖子，“敢说我太姨婆是妖孽？！” 白玉堂和霖夜火拽住要上前的展昭。 殷候无奈看了一眼还有心情逗闷子的几个小孩儿，“她哪里是黑水？” “那是谁？”众人都好奇。 正询问，忽然……一阵夜风起。 黑水婆婆银色的短发被夜风吹起，众人看到了她大半张侧脸。 与此同时，婆婆忽然往旁边瞟了一眼。 众人一惊——眼睛！黑水婆婆的眼睛，也是金色的…… 霖夜火张大了嘴，小良子一蹦，“夜夜夜……” 众人惊呼一声，“夜后？！” “她不是内力散了么？”霖夜火不解，“为什么在黑水婆婆体内？” 殷候和天尊看着也挺震惊。 天尊感慨，“嚯……这个厉害了！” “九头常说黑水深不可测，果然不假啊……”殷候也忍不住点头。 “呵呵呵……” 夜风里，一个略带苍凉的笑声传来，只见黑水婆婆微微仰起脸，边笑边说，“圣灵王！你找遍天涯海角，找了一千年了，还没找到你的灵儿么？你怎么不去阎&王殿找找啊？” 随着夜后的话，夜风也寒了下来，风中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赵普将抱着小四子的公孙拉到身旁护住。 霖夜火也将小良子提起来摆在了身旁。 众人都皱眉——好强的内力。 “妖孽。”圣灵王摇了摇头，“我知道灵儿在你那里，你把她还给我，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夜后似乎觉得很可笑，“我是你亲手造出来的，不死不灭，咱俩还有个闺女呢，你忘了？” 别看夜色朦胧，隔得又远，这边围观的众人都觉得圣灵王可能这会儿脸色是青的。 天尊忍不住点点头，“果然是家务事啊！” 殷候也感佩，“这夫妻吵架一吵一千年，了不得！” 不理会两位轻松吐槽的老人家，展昭、白玉堂、霖夜火、赵普和公孙倒是很认真地讨论了起来。 “灵后应该是不存在了吧？” “圣灵王觉得灵后也藏在黑水婆婆身体里？” “那如果不在呢？” “别说，找了这一千年也是挺可怜。” …… “我说过了，灵后已经死了，她既不会武功，这一千年过去了，早已灰飞烟灭。”夜后说出来的话句句如刀，直刺圣灵王，“你要不然杀了我劈开来看看？没准能找到你媳妇儿和闺女。” 殷候问天尊，“怎么看？” 天尊沉默片刻，幽幽来了句，“出轨的下场……” 殷候望天，“圣灵王哪里有出轨？” 天尊严肃脸，“你刚才听到啦！他跟不是他媳妇儿的女人有个闺女！” 远处，夜后和圣灵王都皱眉朝这边看了一眼。 霖夜火歪头想了想，“夜后不就是灵后么？她俩是同一个人吧！” 众人都皱着眉头琢磨这其中比七国还乱的关系，“这个么……” 公孙见小四子这会儿仰着脸正看挂在天边的圆月，就问，“小四子，你觉得呢？夜后和灵后……” 没等公孙问完，小四子却是突然伸手一指远天的方向，“火！” 随着小四子话音落下，众人就感觉四周忽然热了起来，天空之中也跟闪电一样，瞬间一亮……同时，就听殷候和天尊喊了一声，“不好！” …… 第185章 【人来人往】 天尊和殷候的那一声“不好”过后……天空之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说时迟那时快，天罗地网一样的火箭坠落。 “有埋伏！”众人身后, 右将军大喊一声, 抬手张弓…… 与此同时, 天尊和殷候双掌往空中一送……一股强劲的内劲送着龙乔广射&出的流星箭就上了天。 头顶坠落的火箭与地面射&出的流星箭, 在空中交汇，瞬间, 火光四射。 展昭等人尽量用内力护住身边的人, 再将乱流之中落下的火星都挡开。 一时间, 空中如同铁龙穿花一般，火星就像瀑布一样洒落……煞是壮观。 众人挡住了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偷袭, 心中莫名——这是哪里来的箭雨阵？附近并没有人啊！还伴着很强的内力！ “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天尊站在高处举目远眺，“用内力送过来的。” “恶帝城几乎所有的高手都出动了。” 这时，站在天坑对岸的圣灵王目无表情地开口, 仿佛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第一波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你们的位置而已。” 众人一愣。 “糟了！” 赵普猛地一抬头…… 只见在远处去天地交界的地方, 突然华光闪现……半天都被照亮了, 密密麻麻的箭雨窜上了天空，将整个夜空都覆盖。 众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就看到那些光点再空中三开, 覆盖了整个大漠。 那一刻, 那些光点仿佛在空中停滞了一样……但众人心中明了，这短暂的停滞，是箭雨升到极致时候的刹那停留, 之后，这些带着火的箭雨阵将会调转方向，向下坠落。 这个时候，众人望向的，是不同的方向。 赵普和赵家的几位将领同时回望黑风城。 霖夜火望着火凤堂，萧良望着的则是狼王堡的方向…… 天空中的箭雨阵渐渐地散开来，绕开了天坑的位置，一大片朝着火凤堂和狼王堡的方向去了，另一片跃过众人的头顶，朝着黑风城的方向去，还有一些朝着其他不同的方向移动，此时……整个西域仿佛都被这恢弘的箭雨阵给包围了，无论是瓶钟城、辽国、西夏还是吐蕃……总之站在此处，目之所及，天空中，布满了坠落的火箭 。 四周弥漫着火硝的刺鼻味道，头顶火光带着滚烫的内力，耳边是箭雨破空的呼啸声，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天坑边几乎所有的高手，都第一时间朝着那些箭雨散落的不同方向冲了出去，希望用一己之力阻挡落下的箭阵，然而……此时到达了天际的箭阵坠落之势势不可挡，仿佛流星坠落，要怎样阻拦？ 远在黑风城城楼上的贺一航、狼王堡里听到动静后披着衣服出来的萧统海、火凤堂楼顶上站着的柳寒星。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头顶上突然出现的箭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灭顶之灾！ 天坑边会武功的人都飞出去了，只有不会武功的公孙抱着小四子，站在原地。 公孙先生下意识地搂紧怀里的儿子，心中满是悲怆，这箭阵落下，死伤必定不计其数……西域完了！ 火光映衬下，小四子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天坑边，还对面对站着的黑水婆婆和圣灵王。 小家伙眼中光芒跃动，带着一种隐隐的期盼。 这时，就听圣灵王突然笑了，他抬起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箭雨阵，神情依旧平静。 公孙望着圣灵王，这种眼神，他这个做郎中的最熟悉了。曾经不止一次，有久病不愈痛苦难耐的病人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平静地对他说，“先生……让我去吧，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突然而至的绝望导致的压抑感，公孙在这一瞬间，突然很是伤怀……无论是圣灵王也好，邪&灵王也好，怀着这样一份执念太久太久，还是会累的吧？除了毁灭，还有什么是能让他平静的呢？这一片疯狂的箭雨，可以毁掉整个西域……圣灵王的爱太可怕了，他当年为了灵后几乎毁灭了西域一次，如今又要再来第二次么？ 就在公孙想象着寸草不生的西域会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忽然，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孙猛地回过神。 那一瞬间，他好似没听清楚了，又好似没听清……那个声音说了句什么话？ 而对面，已经微微闭上眼睛准备与整片西域一起迎接毁灭化为焦土的圣灵王，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望向站在他对面的黑水婆婆。 不止公孙，急火攻心的其他人，也忽然冷静了下来，众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黑水婆婆。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轻若游丝，不缓不急，只说了两个字……“痴人。” 随着这一声呼唤，只见圣灵王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随着他的动作，天坑水面上矗立着的那些诡异的黑色人形也一起往前一扑…… 一阵狂风扑面而来，众人下意识地抬手一挡，只见一大片黑色，扑向了微微张开双手，似乎是迎接着谁的黑水婆婆…… 随后，地面忽然一颤。 众人只看到一股黑色从地面涌了起来，瞬间，四周漆黑，遮天蔽日的黑暗将众人包围，再仰脸……已经看不到那些坠落的箭雨了。 不止这里，连同黑风城、狼王堡以及火凤堂……箭雨所覆盖之处，都被蔓延开的黑暗所笼罩。 瞬间……四周围平静了下来。那种箭雨破空和急坠的骇人声响消失了。 展昭伸手捞了一把，黑暗中，抓&住了一只手。 无声的黑暗蔓延着，众人好似听到小良子突然喊了一嗓子，“我是不是瞎了啊？咋啥都看不见了呢？” 随着这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黑暗中，出现了几点光芒……渐渐地……光芒越来越多，黑暗也开始变得稀薄，已经可以看到身边的人了。 展昭顺着手里那只手，看到了一截白色的袖子，再之后……黑色如同雾气一般，消散了。 众人站在原地，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无法言语。 身边和眼前，无数的光点正在缓缓地降落，如同正缓缓飘落的雪花一样。 仔细看，只见是一个一个黑色的水珠，水珠里，包裹着一点火光。抬起头……只见天地之间都是这种火光，如同是浮动在夜色中的萤火虫一样，无边无际…… 看着这一幕奇景，有人不自觉地就伸手，去接住一颗……那水珠在接触到手掌的一瞬间，传来轻轻的“嘶”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水珠包裹着火星飘落，落到地面，化作一阵水汽，渐渐地，水汽蒸腾如烟如雾，寂静无声。 还醒着的人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光与雾，静默不语……睡着的人安然酣睡，全然不知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瞬间。 随着最后一点火光化作烟尘……大漠的夜空，被几缕晨光撕开。 淡金色的晨光洒下，心中经历了几番起落的众人，终于是缓过了神来。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家都下意识地望向自己关心的那一方水土。 身后，黑风城完好无损，城楼之上旌旗招展。远方，狼王堡和火凤堂依然矗立，大漠里晨风微寒，晨露微凉…… 霞光之下，雾气在脚边萦绕，如梦似幻。 一种大难得脱的解脱感瞬间涌上诸位高手的心头，那一刹那发生的太快了，等清醒过来回想，真真是两世为人，好险好险！ 是什么在最后一刻阻止了那场几乎避无可避的灾难？怎样强大的内力，才能让整个大漠上空的箭雨化作火星尘埃…… 天尊和殷候转过脸，望向远处依然隔着天坑相望的圣灵王与黑水婆婆。 晨光中，众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此时，黑水婆婆正抬着头，望着远方的天空，而这一刻，婆婆的眼睛不是红色的，也不是金色的，而是黑色的…… 对面的圣灵王，那个刚才的金眸少年，此时已没有了生气，皮肤渐渐变得灰败，黑色的纹路开始在脸上蔓延，那双金色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着的……得偿所愿的笑容，平静而淡然。 远处，地与天交界的地方，一轮红日露了出来。 红色的霞光将圣灵王笼罩……光芒从他越来越透明的身体里穿过……渐渐地，圣灵王随着这晨雾一起，消失在了晨光之中。 “啪嗒”一声，那枚浮珥掉落到了地上，顺着天坑的斜坡滚落，“噗通”一声，落到了清澈的圣灵池里，缓缓地，沉了下去。 众人跑上了天坑，往池中望。 此时的黑水池已然清澈见底，池底有一层晶莹的白色细沙，沙面上，静静地躺着那一枚浮珥之饰。 霞光照射在平静的池面上，金色的波光浮动。 展昭等人都转过脸看黑水婆婆。 婆婆那双眼睛里的黑色不知何时已经退去，恢复了红色的琉璃石一般的大眼睛，正瞧着湖面，眨了一眨眼，她转回身，往山下走了。 小良子好奇地追上去，仰着脸问，“太姨婆？圣灵王和灵后呢？” 黑水婆婆停下脚步，看了看跟自己一般高的小良子，微微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哄什么人入睡一般。 随后，就见黑水婆婆仰起脸，轻轻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往黑风城的方向“飘”走了。 展昭他们都站在坡上，目送着婆婆走远，心中却是汹涌澎湃，无法平静。 霖夜火问，“所以，当年的灵后的确是在婆婆身体里么？” “只是不想出来吧。”白玉堂道，“圣灵王用了一个跟整片西域同归于尽的法子，就是为了将灵后引出来。” “那他俩现在是在一块儿了么？”公孙伸手，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也在婆婆的身体里了，这会儿圣灵王和一群婆婆在一块儿，会不会挨揍？” 展昭笑了，“估计不会吧，那可是他媳妇儿和一群女儿孙女重孙女……估计挺热闹。” 赵普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差点被偷袭得手。” 展昭等人想想也觉得后怕，那箭阵若是掉下来，死伤一定很惨重。 “恶帝城下手也太狠了！”赵普有些不痛快。 一旁，天尊也在望着远方，道，“对方也是弄巧成拙了。” 殷候点头，“应该没人料到，最后夜后和圣灵王会合体，完整的内力全部被释放出来了……” “那些箭雨阵是内力操控推动的，刚才那阵黑雾是有形内力，不愧是一千年的内力，强得一言难尽啊。”天尊也忍不住感慨，“恶帝城如果出了多半高手的话，就这一下，起码损失八&九成。” 赵普一愣，问天尊，“那些操控箭雨的高手都死了？” “肯定啊。”殷候点头，“内力反噬么！黑水这股内力不是闹着玩的，这等于是将当年夜后全部的内力释放了出来。” “所以对方与之抗衡的，无论是内力还是人，应该都会飞湮灭。”天尊摇摇头，“惨烈。” 殷候伸手拍了拍赵普的肩膀，“恶帝城这一招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定是元气大伤，趁此机会，想法子将那万恶之源给灭了吧。” 赵普点头，和龙乔广他们回去黑风城，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其他人也回到了黑风城军营。 这一晚等于是劫后余生，众人都觉得疲累，纷纷回屋准备歇会儿。 展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是睡意全无，索性爬了起来。 白玉堂看着展昭轻手轻脚跑出去，小心翼翼地撂下帐帘，也没出声，微微地笑了笑，翻了个身继续睡。 展昭小跑着到了那棵黑水婆婆帐篷所在的紫楠树下，遇到了同样跑来的小四子。 一大一小在树下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小四子伸手，那意思——抱抱！ 展昭将他抱起来，带着他一跃，落到了帐篷门口。 帐外的落叶堆里，那条青色的巨蟒正盘着，睡的香甜。 展昭抱着小四子轻轻跃过蛇背，撩&开帐帘，钻进了帐篷里。 …… 屏风后边的大床上，黑水婆婆盖着被，正睡着。 展昭站在屏风一侧看，一如既往的，婆婆的睡颜带着浅浅的笑意。 小四子在展昭怀里动了几下。 展昭将他放到地上。 小家伙就爬到了婆婆的床上。 黑水婆婆微微地睁了睁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团子，就伸手捞了过来，搂住，塞进被子里。 小四子打了个哈欠，显然他就是跑这儿来睡觉来的。 伸手，小四子拽了拽被子盖好，又蹭了两下，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跟黑水婆婆头挨着头，睡了。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静静地退了出去。 离开婆婆的帐篷，展昭穿过军营。 军中大部分的士兵并不知道昨晚经历了怎样一场危机，这会儿他们都刚起，准备到教军场晨练。 展昭一路跟那些称兄道弟的士兵们打着招呼，一直走到南边的城楼附近，意外地发现了城楼上站着的，正往黑风城里望的殷候。 跑上了城楼，展昭凑到殷候身旁，顺着殷候的视线往城内望，就见这会儿黑风城的清晨也热闹了起来，商铺纷纷开门，做买做卖的，行路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家都忙碌了开来。 展昭转过脸，看了看身旁的殷候。 殷候此时正静静地看着一点点热闹起来的黑风城。 展昭笑了笑，也不说话，双手趴在城楼上，下巴靠着胳膊，陪着殷候一起，静静地看着城楼下……人来人往。 第186章 【啸林关】 黑水邪&灵的案子,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是结束了。 然而, 圣灵王这个人给众人带来的影响, 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 为这个案子劳心劳力的众人, 在几天的休整之后, 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开始细细地回想这个案&件, 免不了都有些感慨。 那一夜, 因四邪阵而造成的诡异天相结束后, 突然就开始下起了大雪。 西北隆冬时节已过，这个时候下那么大一场雪也是十分的罕有, 而且有雪无风，鹅毛一样的雪花大团大团地往下落，天却也不是特别冷。 大漠和黑风城被白雪覆盖之后, 显得异常的干净，景色壮丽唯美。 赵普派出了许多探子打探恶帝城的消息, 得到了不少线索。 贺一航从他祖先贺晚风那里取来的图纸也帮上了大忙, 西北地形复杂，特别是恶帝城所在的区域, 附近有不少凶险之地。 另外, 黑水婆婆最近正冬眠, 赵普就想等她醒了之后好好打听打听，毕竟，这会儿她体内应该就住着圣灵王呢, 他对恶帝城的了解，对下一步的行动帮助巨大。 赵家诸将这几天忙开了，在军帐里连着开军事会议，公孙和公孙谋也帮着出谋划策，这两位见多识广又精通人文地理，很能帮的上忙。 相比起忙着备战的赵家军校，开封府的人倒是挺清闲。 展昭这两天和小四子天天去黑水婆婆睡觉的帐篷那儿扫雪，一方面是是帮赵普盯着，婆婆一醒就问问圣灵王关于恶帝城的事情，另一方面是怕门口的大青蟒冻着。 小四子还挺贴心，找了不少稻草，让影卫们帮忙弄了个窝给大青蟒住。 展昭和小四子总也聊起圣灵王的事情，这一大一小别看差了不少岁，还真能聊到一起去。 小良子也觉得圣灵王这人已经不能用好人还是坏人来形容他了，只能说他就是个“痴人”，竟然为了恋一个人，轮回转世一般在人间漂泊了千把年，太神奇了。 总体来说，军营中众人相对平静，当然了，也有个别例外的。 谁不平静？白玉堂。 五爷这几天都快愁死了！ 且说黑风城书院最近放假了，太学那帮学生们很闲，就跟同样很闲的那一群天山派小徒弟门混到了一起。 那一大群少男少女每天陪着天尊逛街。 殷候和魔宫那群老头老太太跟霖夜火去魔鬼城玩儿去了，殷候一走，哪儿还有人能管得住天尊啊。老爷子这几天每天母鸡带小鸡似的，带着一大串岁数都没他一百后边零头大的小屁孩儿游玩。 而说来也巧，前阵子那帮被圣灵王骗来的江湖人还没走呢。 圣灵王和黑水婆婆的事情，赵普也不可能公开跟江湖人讲，这玩儿意谁信啊这么邪乎。 再加上之前被四邪阵的内劲震了一震，又被天尊打了一顿屁&股，那帮江湖人现在还是“懵”的状态，留在黑风城也不肯走。 这江湖人一旦聚集了起来，总会有闹&事的，谁也不服谁，打架斗殴比武的情况就也出来了。 偏巧还就让天尊撞见了几回江湖人打架，有的大言不惭选什么盟主，有的收徒弟拜师打起了擂台，还有的搞什么金盆洗手，那叫个乱。 赵普这阵子也没空管，贺一航比较聪明，吃饭的时候提了句那“些江湖人怎么就学不好呢，也该有人管管”，不知怎么的就传到天尊耳朵里了。 老爷子估计是之前藤条抽江湖人抽上瘾了，带着一群天山派徒子徒孙就上&街了，瞧见闹&事的江湖人就揍。 天尊要揍人谁抵挡得住啊，而且老爷子才不管你是初出茅庐的新丁还是功成名就的掌门，一律按地上打屁&股！ 那日欧阳还跟白玉堂感慨说“你家武老神仙怎么跟个土&匪似的，哗！天山派小徒弟抽那些江湖人嘴巴子抽得“啪啪”响，你上&街瞧瞧去，那些江湖武林高手，各大门派掌门，最近不是脸肿就是屁&股肿，不过看着倒是挺过瘾。” 白玉堂真的还硬着头皮去瞧了两眼，瞧得都无语了。 天尊一方面指使天山派徒弟行武林家法，一方面让太学那帮书呆&子给武林群熊上课，“叫你们记吃不记打啊，整天不是内斗就是被人利用，要作死找个没人的地儿上吊去，别跑出来祸害百姓。” 欧阳帮白玉堂鉴定了一下，“你家老祖&宗这明显是借行家法之名泄私愤？你给管管啊！这样子每天在黑风城街上按着揍屁&股哪里吃得消喔。” 白玉堂也想管，但天尊眯眼就问他“你哪边儿哒？小兔崽子管你师父我啊？信不信连你一起揍！” 五爷赶紧跑了，心说也这么大个白玉堂，万一他师父真疯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也揍他一顿屁&股，那以后还混不混了。 于是乎，没人管得了的天尊越发嚣张了。 武林群熊可是倒了霉了，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都不敢出门，有几个卷铺盖准备逃回中原，不了天尊让赵家军关城门，一个都别放跑。 赵普觉得挺有意思的，还特地派了封啸天去城门外守着，帮天尊抓“漏网之鱼”。 五爷这几天，日日都是双手扶额的状态，他倒不是心疼那些被天尊揍了的江湖人，而是心疼自己，这可都是他家&宝贝师父给他拉的仇恨啊……他师父疯起来，管你什么少林武当，一起打！ 关键时刻，要说疼五爷那还属猫爷，展昭给白玉堂出了个点子，“天尊也是太闲，每天在城里逛，那些江湖人挨着他眼了，挨揍也正常。不如带他去远点儿的地方玩玩，这叫眼不见为净么！看不见那群江湖人，就不会有事了。” 白玉堂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西域该游历的地方，他师父都去玩过了，要说魔鬼城狼王堡，老爷子似乎又不是太感兴趣。 展昭问小良子，西域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儿的地方，是平时不太会有人去的，最好还有古董的那种。 白玉堂瞅着自家猫，觉得这也太有难度了，又好玩儿又有古董的，总不好让他师父去挖古墓吧…… 小良子抱着胳膊想了想，一拍手，“啊！你们要不要去狂石城玩玩？”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听到“狂石城”就想到了赵普家那个傻兄弟古烈希古碌。 小四子也问，“去西葫芦家玩儿么？” “狂石城我倒是没去过，我师父应该也没去过。”白玉堂想了想，“听说狂石城民风是女尊男卑，男人一点儿地位都没有的。” “嘿嘿嘿。”小良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直乐，“那可不！狂石城的小媳妇儿可厉害了！我娘那样的就算西北母老虎了吧……” 话没说完，萧良就挨了展昭一记烧栗，“怎么说你&娘呢！” “本来就是么！”小良子揉揉脑袋，一撇嘴，“可跟狂石城的女人比起来，我娘那叫温柔的！那狂石城的女人可爷们儿了！一个两个豪气冲天的，相反，那些个大老爷们就跟小媳妇儿受气包似的。而且狂石城你俩去没危险！”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什么叫没危险？” 小良子“啧啧”两声，“你俩在黑风城受欢迎程度仅次于我师父和槿儿。” 展昭和白玉堂都眯眼，那意思还挺不服气，输给小四子也就算了，凭什么输给赵普啊！ “不过狂石城那头审美跟咱么这儿不太一样，你们这样的在狂石城嫁不出去的！”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眨眨眼，“嫁不出去……” “狂石城的全民偶像是希古碌那样的！要个儿大魁梧，脸皮子要黑还要糙！”小良子话没说完，一旁小四子就一脸向往，“西葫芦是好帅！” 展昭和白玉堂又默默地看了小四子一眼。 小良子抽了口凉气，双手抓&住小四子的肩膀晃啊晃，“槿儿！你醒醒啊！他那样的傻大个哪里叫帅！大&爷我这样的才叫帅哥……哎呀。” 小良子话没说完，脑袋挨了重重一记头槌。 小良子一抱头，蹲地上了，屁&股上还挨了一脚，踹得他趴地屁&股一撅，身后人还补了两脚，“你个崽子！要脸么你！” 小良子一回头，就见揍他的是霖夜火。 火凤一手提着个包袱，看着像是刚从魔鬼城赶回来的，进门瞧见小良子晃着小四子胡言乱语，上来就替萧统海管儿子。 展昭顺手接住霖夜火递给他的包袱，打开一看，是魔鬼城的土产，就拽了心疼小良子的小四子到一旁分吃的。 白玉堂看了看门外，发现就霖夜火一个人回来的，好奇问，“殷候他们呢？” “老爷子回来了，就一人回来的，其他几个留在魔鬼城住一段时间，柳大&爷招呼他们呢，不用担心。”霖夜火边说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展昭拿着根黄澄澄的麻花儿，边啃边往外瞧，“外公怎么回来了？不说要多住一阵子么？” “嚯，天尊老爷子在黑风城清理门户呢，据说每天抽趴下至少十个大门派掌门，这消息传遍整个江湖了，我们在魔鬼城都听着风了。”火凤直乐，“殷候就跟着我回来了。” 白玉堂心说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总算有人能管住他了…… 正高兴，不料霖夜火补了一刀，“殷候说，一天揍十个哪儿够啊，至少揍二十个。” “噗，咳咳……”展昭差点让麻花给噎着，边捶胸边问，“外公人呢？” “街上呐！”霖夜火乐呵呵，“说是这次要让武林群熊彻底长长记性。” 展昭无奈地跟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默默替那些个江湖人点根蜡，这都招谁惹谁了…… 小四子也摇头，“要不然真的带尊尊和殷殷去狂石城玩儿吧，然后趁机把那些人都放走？” 霖夜火还挺纳闷，“你们去狂石城？哦……” 火凤像是想起什么来了，问，“是去啸林关看雾景么？” “对哦！”小良子也爬了起来，“这几天正好下雪，啸林关估计已经起雾了。” 展昭挺好奇，“是我孤陋寡闻么？没听说过啸林关这个地方啊。” 五爷也点点头。 “那地方是不怎么出名的。”霖夜火道，“啸林关就在狂石城的西北边，狂石城地势较高，易守难攻，城靠山而建，山上有个天池，这个你们应该听过的吧。” “白鹿池么？”展昭问。 霖夜火点头，“据说那里有白色神鹿出没，所以有了这么个名字。” 小四子好奇问，“小霖子，你见过白色的神鹿么？” 霖夜火摆摆手，“拉倒吧，哪儿有什么白鹿啊，倒是有许多白色的大角羊，还有雪豹什么的。” “雪豹？” 五爷似乎兴致高了一些。 霖夜火眯着眼睛看白玉堂，“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看！就是花白色的大猫。” 五爷微微点了点头，兴致显然更高了。 霖夜火继续说关于啸林关的事情，“白鹿池下边零零星星还有不少个小的池子，叫七星池。” 众人都点头，显然也听过。 “七星池可漂亮啦。小良子说，“颜色不一样的，站在白鹿池上往下望，星罗棋布的好多池子，七彩的。” “所以七星池并不是只有七个池子？”展昭好奇。 “不是，大概是有一百多个，不过有七个较大的，而且排列成的形状是个勺形，跟北斗七星几乎一样。” “所以……并不是自然形成的？”五爷问。 “应该是人工开凿的吧。”霖夜火点点头，“那里风景还是不错的，值得一去。” “说了半天……”展昭不太明白了，“根啸林关有什么关系？” “大漠虽然经常下雪，但是暖雪其实很少，都是天寒地冻很肃杀的时候下些暴风雪，以前也曾经有过这种春暖花开的时节下雪的情况。每当这种气候，白鹿池连同七星池那一带，就会起大雾，那雾是真大！”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然后神奇的景象就会出现！”霖夜火接着说，“只要起雾的时候站在白鹿池边，甚至是狂石城的城楼上，都能看到远处浓雾之中，有一座雄伟的关隘，城楼上三个字‘啸林关’，而且关隘后边还有很高的松林，随风摇动，会听到风啸林海的声音，十分的壮观。” “这么神？”展昭和白玉堂都感兴趣了起来。 “而且你别说吧，这关隘没准真的曾经存在过。”霖夜火接着说，“因为狂石城的人，曾经在七星池附近的地里挖出大量的兵器和盔甲，还有一些古代的兵刃器皿。现在狂石城街上还有许多古董铺子卖这种呢，应该对天尊胃口。”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的确是不错…… …… “白老五！展小猫！” 正这时，门口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吆喝。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就往帐篷外边走。 只见几个侍卫无奈地看着三个和尚站在那里。 展昭和白玉堂一瞅那仨和尚差点儿乐出声来，这不是少林寺那几位高僧么，站在前边吆喝的正是玄远大师。 仔细看了看几个和尚，把霖夜火给乐坏了，火凤跺着脚指玄远，“怎么了这是，吹起鼓起来了么，比我家和尚还胖了！”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也挺无奈，这几位高僧看着肿了一圈都不止。 玄远气的脸通红，指着展昭和白玉堂，“你俩赶紧去把那俩老头弄走啊！他俩刚才在外面说要灭了整个中原武林永绝后患……” 展昭和白玉堂赶忙跑去救那些倒了血霉的江湖群雄了。 霖夜火觉得挺有趣的，抱起小四子，带着小良子跟出去看热闹。 第187章 【诸将云集】 展昭和白玉堂赶到黑风城街头, 看到了某种“奇观”。 只见天尊和殷候指使一众小徒弟门，将上百个嗷嗷叫的掌门圈在了城楼角落里, 俩老爷子正商量是煮了还是炖了。 跟着展昭他们出来的几位少林高僧直念佛, 中原武林要完！ 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瞧着也不上前, 霖夜火问, “你俩不上？” 展昭摸了摸下巴，“其实炖了也挺好的, 留着终究是祸害。” 白玉堂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急的几位高僧直翻白眼。 最后, 小四子拍了拍霖夜火的胳膊, 那意思，放他下去。 霖夜火将小四子放到了地上, 就见他哒哒哒地跑上前，伸出两只手，一手一个, 抓&住了殷候和天尊的袖子。 天尊和殷候低头一看是小四子，脸色立刻好了不少。 小四子还挺严肃, 拽着两人往回走, 边走边数落，“你俩不好这样哒！怎么可以大欺小！” 天尊和殷候也不好挣扎, 乖乖就被小四子给拽回来了。 几位少林高僧对着小四子直作揖, 而那些个大难不死的江湖群雄“呼啦”一下就作鸟兽散了, 直冲回客栈，拿上行礼，有的连细软都顾不上收拾了, 撒腿就奔出了黑风城，逃也似的回中原去了。 天山派小徒弟和太学的学生见“带头大哥”被拽走了，就也偃旗息鼓，跟着众人回军营了。 …… 刚进大营，就见欧阳少征和龙乔广抬着一大筐寿桃走过，身后还跟了好些官兵，抬着长寿糕、长寿面之类的。 展昭挺好奇，问，“今儿个谁过生辰么？” “鲁严老爷子过六十六岁生辰，元帅说给庆祝一下。”欧阳边说边招呼众人去帅帐吃寿酒。 军营里喜气洋洋的，鲁严老爷子显然备受爱戴，将士们下午都放假，喝酒吃肉庆祝了起来。 天尊觉得挺意外，“喔！鲁严看着八十多了，原来才六十六啊？” 殷候也跟着点头，“敢情还是小朋友。” 展昭等人都是哭笑不得，六十六还小朋友…… “老爷子操心啊。”霖夜火直摇头，“瞧那一脸褶子，我们家柳大&爷都小一百了也没见那么多褶儿，再看看我家和尚，溜光水滑的！”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就转脸去看自家长辈。 这会儿，殷候和天尊正伸手从框里拿寿桃呢，从手指头看到眼睫毛，的确都是溜光水滑……而且估计是这两天揍江湖人揍过瘾了，气色看着也那么好呢！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就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放走那些江湖人，都圈起来，让俩老爷子没事儿找个乐子也好么。 …… 帅帐前的大院里摆了好些桌椅，赵普陪着鲁严坐的正座儿，四大名将和十大副将都来齐了，一群将军端着酒杯给老爷子敬酒，那架势，不醉无归了。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也都坐下，接了酒杯跟将士们推杯换盏，气氛甚好。 今天十大副将都到齐了，纷纷过来给天尊和殷候敬酒。 天尊和殷候都不怎么对的上名字，贺一航拿着酒杯在一旁陪着坐，边一一给二老介绍。 十大副将，赵普麾下两个，其他八个，四位名将每人两个。赵家军中高手如云，赵普知人善任赏罚分明，能做到将军职位的，那都是万中选一的人才。 先来给天尊和殷候敬酒的，是青鳞和黎嫣。 这两位年轻将军是直属赵普的。 青鳞人称“鳞甲将军”，一身铁功，无坚不摧，性格内敛很是听话，深得赵普信任。 青鳞全身几乎一半的皮肤都被青色的鳞甲覆盖，混血血统，他率领的鳞甲军几乎都是混血，是赵家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小分队，机动灵活。 黎嫣是名将之后，赵普军中唯二两位女将中的一个，她拥有黑水宫的功夫，每次打仗的时候都喜欢穿一身黑色软甲，西域人称“黒妖”，善于布阵熟谙兵法。 这二位敬完酒之后，贺一航又给二老介绍自己麾下的两位副将。 中麓军的两位副将大家都很熟悉，一位是贺一航最得力的副将，盲降沈绍西。另一位则是军中最小的副将，傻将军封啸天。 沈绍西是名副其实的儒将，此人天盲但武功极高，心思缜密聪明绝顶，是贺一航的得力助手。 而与沈绍西的沉稳持重不同，封啸天则是咋咋呼呼的猛将。别看小将军虎了吧唧的，但关键时刻有急智，再加上傻人有傻福，小小年纪已经是战功赫赫。 欧阳少征也带着自家两个副将过来敬酒。 火麒麟麾下也是一男一女两位副将，女的是苗八彩。男的是蜻螟蛉，都是外族，也都天赋异禀。 苗八彩人送绰号“银蝎子”，是西域诸将最怕的赵家将领之一。她平日喜做苗女打扮，一身银饰走哪儿都丁铃当啷响个不停，此女善于用毒，精通养蛊，且性格暴躁十分的不好惹，所谓银蝎尾后针，那是扎一下就要命的主。 蜻螟蛉体格魁梧力大无穷，但性格十分的低调沉稳。 欧阳少征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再加上苗八彩，整个先锋营就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好在蜻螟蛉在，那俩要是炸了，他能将人拽住。 欧阳敬完酒，邹良带着自家部下来了。 邹良家两位副将，一位是有“焖锅”之称的秦悦，另一位是人称“少爷”的许戡。 左麓军氛围十分“奇特”，本来邹良就是“哑狼”，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秦悦则是反应极“慢”，问他一句话，等两个时辰之后他可能回你一句。但就是这个“慢半拍”的秦悦，却最善打快攻，闪电战百战百胜，常配合狼群一起行动，认真的时候画风跟邹良挺像，快、准、狠。 许戡是西北第一富许玉风家的三公子，跟白玉堂生活习惯接近，两人原本也认识，能聊到一起去。这位许少爷“娇生惯养”十分的挑剔，挥金如土。 因此，邹将军军中的交流模式是基本都这样的。 邹良一大早说“军营里的小狗们要过冬了”，中午的时候秦悦才反应过来，问，“小狗们都生出来啦？” 众人无语，早一个月就都生出来了！竟然到今天才发现…… 而在秦悦反应的这几个时辰里，许戡轻轻一挥手，已经让人造了个比赵普军帐还阔气的狗窝出来，给狗狗们过冬。 许少爷跟五爷最一致的风格就是，看到什么，一挑眉——买！看到虫子，一挥手——烧房子！ 另外，许戡跟洪齐天一样，都是眯眯眼，两人一笑都没眼睛，就两条缝儿。 最后乐呵呵跑来敬酒顺便介绍自家副将的，是右将军龙乔广。 话唠将军手下两位传奇副将，跟广爷的属性一样，都比较奇葩。 一位是大名鼎鼎的“鸿运将军”，洪齐天。另一位则是有“长空万里郑西关”之称的，郑长空。 洪齐天“鸿运”当头，这位是赵家军中最神秘的一位将军，但凡他出征的战事从没有真正短兵相接过，敌军大多被各种“厄运”笼罩，不战自溃。另外，洪齐天腿功了得，一脚踹乾坤的力道，个子不高但威力惊人。 洪齐天和许戡除了都是眯缝眼之外，性格也比较接近，两人都属于腹黑形，平日看着还老实巴交的似乎很好骗，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但切开那是透心的那么黑！比墨汁都黑。 郑长空则是另一位“特殊”的将领。 郑长空也是将门之后，长得相貌堂堂，魁梧英俊一身的正气，善使一口“重剑”，武功极高英雄气概，是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典型”的大将军。 这位将军本来人生如走得很正，只是有一次路过狂石城，被城主古烈青的大闺女古烈瑶给相中了，从此之后大将军的人生路就走“歪”了。 古烈瑶那是狂石城的皇位继承人，相当于“太子”，狂石城之前也说了，女尊男卑比较特殊，“太子”姑娘那也是气吞河山的主，一见“美人儿”误终身，下山就抢人来了。 郑长空别看自己挺厉害，无奈这位未来狂石城的大王古烈瑶更厉害，他打不过人家，只好被抢去做“太子妃”。 这事儿具体说来也是十分好笑，之前小良子跟展昭他们讲过一次，众人乐了一宿，概括一下就是，郑长空好好的“大英雄”模子，偏偏拿错了“倾城美人儿”的戏谱，啼笑皆非的遭遇。 狂石城跟黑风城向来关系好，古烈瑶除了“帝王霸气”之外，长得其实挺好看的，对郑长空一往情深，都快到爱江山更爱美人，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份上了，那架势，娶不到郑美人，她皇帝都不做了！ 古烈青被闺女折腾得受不了了，就来跟赵普要人。 九王爷那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拍板就把郑长空给“嫁”出去了。 赵祯还来添乱，给赐了把婚，送出去那老多“嫁妆”，当年办喜事的时候整个西域都轰动了！ 郑长空他爹老将军郑远山也是个心宽的，风风光光就把儿子给“嫁”出去了，还让他过门要好好服侍“媳妇儿”，三从四德早生贵子，总之那叫个乱。 郑长空只有扶额的份，困惑自己摊上的都是些个什么人啊。 这一转眼也成婚四年多了，夫妻恩爱，还生了对双胞胎闺女，这在狂石城等于一气儿生了俩“太子”，乐得古烈青直赞这“儿媳”“旺夫”…… 天尊和殷候也听过郑长空的传奇经历，瞧着这位威武英俊的大将军，都忍不住“噗”一声。 郑长空也习惯了，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经历只能用一个“噗”字才能概括。 展昭和白玉堂就问起了郑长空雾啸林的事情。 出乎众人意料，郑长空也没见过真正的雾啸林奇景，但他的确是听说过，狂石城见过这景象的人也不少。 听说展昭和白玉堂想带天尊和殷候去狂石城，赵普也凑了过来，提议说一起去。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意外地看看赵普，按理说九王爷最近应该挺忙才对，怎么想起来去狂石城游玩？是要换换心情？ 赵普拍了拍郑长空，让他帮忙准备一下，他们一起去狂石城，正好他也去拜访一下古烈青。 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郑长空派人去知会了一声，就说“太子妃”“娘家”来人串门来了…… 第188章 【狂石之城】 狂石城位于昆仑山脉南麓, 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狂石城的得名，源自于它所在的地理位置——狂石林。 西域有几处十分神秘的石林, 巨大的天然石柱如林而立, 石林之中灌木丛生, 光线晦暗, 进入之后如果没有熟路的向导带路，十有八&九会迷失方向。 在黑风林中, 有几处小的石林, 天山山下也有一处, 而西域最大的石林，就分布在天山山脉的南麓, 占地有几个黑风城那么大，因为远远看去石柱姿态狂放，所以被称之为, 狂石林。 狂石林一侧是西域鬼海，另一侧则是巍峨的昆仑山脉, 狂石城就建造在被石林包围的一座高山之上。 从狂石林的方向望过去, 能看到狂石城一侧的大型宫殿群建筑，十分的雄伟, 然而……绕过山峰, 后边就是一片与世隔绝的高原平地, 这里就是狂石城居民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 狂石城的人口有近百万，皇族是古烈一族，城主古烈青。 城中风俗女主外男主内, 一切女人说了算。当皇帝、带兵打仗、养家糊口的都是女人，而男人基本没什么地位，在家做家务带孩子为主。 狂石城中的男人基本体格魁梧，女人则是身材娇小。男女都是天生神力，尤其狂石城的女子，别看身材小但力气极大，战斗力极强，几乎人人习武，民风相当的彪悍。 和魔鬼城一样，狂石城也相当的富饶，石林之中盛产各种珍贵药材，西域人都知道，狂石城有三宝：人参灵芝和虫草。 除了药材，还有一大片盐湖，产盐，以及丰富的玉矿。 总是，又是一片避世乐土。 …… 黑风城一行人要来狂石城串门，这可是大事。 古烈青早早安排了人隆重迎接，城中百姓也纷纷在屋外&挂上了彩绸，准备迎接“太子妃”的娘家人。 这次去狂石城的人数不少，除了原本计划好的展昭、白玉堂、天尊和殷候之外，还多了来凑热闹的霖夜火、萧良、公孙、小四子。不过最让众人意外的是，赵普带着邹良和龙乔广，郑长空、青鳞以及三千鳞甲军、三千黑莲营、三千黑骑营，这近万的精锐骑兵，一同前往。另外还带了小五和幺幺这一虎一龙，规模浩大，声势惊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纳闷，赵普这架势不像是去游玩的啊，倒反而像是去打仗的，或者说……最近不太平，所以赵普出门要多带点兵马以防万一？ 本来，从黑风城到狂石城，快马加鞭也要赶四五天左右的路程。但这次有霖夜火通行，所以众人可以抄个近道——横穿鬼海，直奔狂石城，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到达。 其实这次众人若是单纯本着“游玩”为目的的话，那真是不虚此行，光鬼海里的风光，已令众人大饱眼福。 西域鬼海这块著名的死地，向来都是路人望而却步的秘境，除了生于沙漠的沙妖一族之外，外人从不曾真正领略鬼海的绝境之美。 鬼海外围是戈壁，走到中心就是黄沙满地，真正的大漠风情……流动的沙丘一望无际，一万人马走在浩瀚的沙海之中，渺小得几乎微不可计。 流沙坑随处可见，沙暴突如其来，但霖夜火都能准确地预测到天气和地势的变化，带众人有惊无险地避开所有险境。 没有了危险之后的鬼海，如同仙境，众人这一路走，一路惊叹连连。 鬼海昼夜除了温差大，景致也是极不同。 白天沙海之上碧波粼粼，远看有水，走近却无，时不时还会出现海市蜃楼，飘飘渺渺真假难辨。 而到了晚上，夜空之中有蓝绿交错的光影如梦似幻，前方的圆月，头顶的星海，都美得令人驻足。 天尊和殷候大概上了些年纪，越发能体会这种超越时空之美，二位老爷子之前那点儿被江湖人逗出来的不痛快也早就烟消云散，这一路走得是心情愉悦。 小良子一路都基本没骑马，骑着幺幺满天飞，可算是玩过了瘾。公孙一路让影卫们帮忙抓了好些蝎子和毒蛇，大概是入药用的，除了吓着五爷几次之外，也算收获颇丰，相当满意。 …… 很快，穿过了鬼海的茫茫沙漠，上了官道，放眼望去，前方就是狂石林了。 狂石林前有一座城门，门上“狂石林”三个字如同其后的石林一样狂狷诡异。 这大概是西域诸国里唯一一座没有守卫的城门了，反正西域人都知道，擅入狂石林除了送命外，没有第二个结果。 城门口，有一哨人马早在等着，远远望去大概几百人，白马银盔，军容整&肃，走近了一看，全是女将。 为首一位将军穿着一身白色的软甲，容貌俏&丽，一头长发随风微微地飘着，虽然身量不算高大，但气势慑人，说巾帼不让须眉也不足以形容这位将军的威武。 见黑风城的兵马走近，那位将军催马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张望。 展昭等人就见身旁郑长空对着她抬起手，轻轻挥了两下。 那位女将军立刻策马冲了上来，高声喊，“爱妃！” “咳咳……” 展昭等人都努力忍住笑，默默转脸看郑长空。 郑将军显然也早已习惯了，催马上前几步，翻身下马，“殿下。” 这位将军，应该就是狂石城的“太子殿下”，古烈青的大闺女，未来的狂石城主，古烈瑶。 古烈瑶骑马跑到跟前，下了马就冲过来，一把搂住了郑长空。 众人默默吸了口气感受了一下——那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小四子坐在赵普身前，突然伸手指着远处的石门，“西葫芦！”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从石门内，一个大高个儿奔了出来，边跑边朝着这边招手，“大锅！小柿纸！”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有阵子没见的古烈希古碌。 这边黑风城众人也都下了马，赵普本来想跟他兄弟希古碌寒暄两句，谁知道这傻大个儿直接从他身旁跑了过去，往官道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贼快。 众人都不解，一起回头看他。 小良子坐着幺幺刚落下来，就见希古碌逃命似的从身旁跑过去，回头就喊，“唉！你上哪儿去啊？” 与此同时，前方石门内又跑出来了两位美人儿。 这两位之前去过开封，众人都认识，是古烈青的两个闺女，希古碌的两个姐姐，古烈蓉和古烈元艾。 俩位“皇子”看架势是来追希古碌的，而且一人手里还拿着一块红绸子。 忙着搂自家“爱妃”的古烈瑶也抬起头来了，指着逃远的希古碌，“跑什么！给我回来！” 走在队伍最后的龙乔广一伸手，提溜住了跑过他马边的希古碌。 希古碌直挣扎，“哎呀！救命！” 右将军挺纳闷，一旁霖夜火和邹良也不解。 赵普问，“这是干嘛？” 古烈蓉和古烈元艾这会儿也赶到了，拿着红绸子就把希古碌给捆上了，往回拽。 希古碌还挣扎，“俺不要嫁银！俺要囧原滴菇凉！” 听明白希古碌在喊什么之后，那包括赵普他们在内的一万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小四子一捧脸，“小葫芦要嫁人了么？” “俺嫑嫁银！俺要说话小小声，不让俺洗碗滴菇凉！”希古碌直闹。 众人可算明白了，敢情小将军是逃婚出来的啊…… 希古碌身形魁梧，之前在开封城众人也都领教过，那也是力霸山兮气盖世的主，无奈他那两位姐姐更厉害，一人一手拽住希古碌的胳膊，傻将军就动弹不了了。 古烈瑶也板起脸，瞪希古碌，“唉！不准闹！周将军乃我狂石城第一猛将，嫁给她有什么不好啊！不准耍小孩子脾气！” 展昭和白玉堂好奇地问一旁直摇头的赵普，“周将军？” “周紫月。”赵普帮忙给众人介绍了一下，“狂石城第一高手，武功相当高，早几年就瞧上希古碌了，不过那会儿希古碌还小，今年都十八了，也该嫁了。” 展昭和白玉堂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摸&摸下巴——道理虽然他们都懂，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古烈瑶过来跟赵普见礼，“九王爷别来无恙。” 赵普给她还礼，“殿下风采依旧。” “哈哈哈，好说好说，各位英雄里边请。”说完，古烈瑶豪气地一摆手，对手下道，“迎贵客入城！” 展昭和白玉堂暗暗点点头，这位……比赵祯还像一国之君…… 进入狂石城的城门，第一次来的展昭等人都愣了一下子，仰着脸，看着参天的石柱，被眼前景象震撼得说不上话来。 城门之后光线晦暗，眼前石柱林立，粗的几十丈宽，最细的也有几丈，一根根笔挺地耸立着，石柱上长满了青色苔藓和各类的藤蔓，满地碎石上也是藤萝密布。 仰着脸看久一些就会觉得险象环生，这些石柱真的不会倒下来么？ 众人在石林内穿梭，没走多远就看不到前路和后路了，如果没人带路，这迷路是肯定的啊。 在林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石阶路，两边都是石壁，石壁上有城楼，城楼上有守军，清一色都是女兵。 众人踏着台阶，走上了这条一线天一样的险路。 这台阶跟通天一样，众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越走这空气越清新，蓝天白云就在头顶不远处，仿佛再走几步就能伸手够着天了。 前方，出现了另一道巍峨的城门，城楼上三个大字——狂石城。 赵普对因为太高而略微有些喘的公孙道，“到了。” 城楼之上巨大的石门敞开着，门口，古烈青带着满朝文武站在那里迎接……好么！不管文官武将，反正都是女的。 穿过石门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巍峨的宫殿傍山而建，山顶积雪，纯白的宫殿和漫山遍野的红叶相映成趣，一座绝美神宫。 而绕过宫殿，山下就是城市……站在宫殿一侧，狂石城的城景尽收眼底，城中白墙黑瓦的建筑有些类似中原的江南，城市规模庞大，沿着山势层层往下，层层扩大，还有两田千顷和放牧的操场。 白玉堂和展昭都偷眼瞧了瞧自家两位老爷子，显然，见惯了大场面的天尊和殷候也为眼前的美景所折服，点头赞叹狂石城之美，的确是世外桃源一样的人间仙境。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满意点头——看来是来对了啊。 “不如先去宫里安顿一下。”古烈青似乎是知道赵普的来意，“兵马让瑶儿带去安顿，你们要看雾啸林的话，可能还要再等两天，这几天雾还不够大。” 赵普点头，让郑长空带着兵马，跟古烈瑶去安顿。 赵普和几位将军跟着古烈青走了，似乎是有正经事。 古烈青的四闺女古烈晓性格开朗，笑呵呵带着展昭他们参观狂石城的皇宫。 古烈元艾和古烈蓉也提着五花大绑的古烈希古碌一起进宫来了。 小四子还挺心疼，走在一旁问被捆着的希古碌，“小葫芦，你干嘛要逃婚呀？新郎官儿不好么？” 众人哭笑不得，小四子倒是分得清哪个是新郎官，哪个是新娘子。 这时，就见前方有个人急匆匆跑来。 众人打眼一看，忍不住感叹一下——嚯！美女啊！ 跑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子，一身黑色武将打扮，长得肤白貌美，看年岁二十出头，手里提着口宝刀。 白玉堂和展昭一眼看见那口刀了，都忍不住挑眉——好刀啊！ 古烈蓉对她招招手，“周将军。” 众人一眯眼——哦？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周紫月？ 想罢，又去看了一眼希古碌。 小良子抱着胳膊撇嘴，“周紫月可是西域有名的美女，还是个高手！希古碌那厮竟然逃婚，这是要气死多少男人啊。” 小四子也戳了戳扁着嘴赌气的希古碌，“小葫芦，你相公那么好看你还要逃婚啊？” 公孙哭笑不得捧着小四子——这越听越别扭啊。 周紫月跑到近前，忙着让古烈蓉她们把希古碌放下，一脸心疼地帮希古碌解绑绳。 “你们也是，绑他干嘛啊？他还小呢！”周紫月还挺温柔。 古烈蓉插着腰，“不小了！娘说啦！上半年必须把婚成了。” 希古碌皱着鼻子一扭脸，“俺不洗碗！” 周紫月一脸宠溺伸手揉他脑袋，“谁让你洗碗了，咱不洗啊。” “衣服也不洗！” “不洗不洗。” 众人默默看着周紫月哄希古碌，这画面乍看挺诡异，不过看久了感觉也蛮和谐…… “对了。”古烈晓问众人，“你们是来看雾啸林的吧？” 展昭等都点头。 “我们这个年纪的见过雾啸林的不多，就紫月见过！”古烈蓉也说。 周紫月抬头看众人，神情却是略复杂“你们是来看雾啸林的？” 众人都点头。 周紫月自言自语，“别说，这天气可能真的会有。” “你以前见过？”霖夜火看着跟周紫月还挺熟的，好奇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周紫月想了想，“十年前，就出现了一小会儿，我跟师父在七星潭附近的林子里打猎，突然起雾，啸林关就出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消失了，我本来想进林子看看，但师父却说，以后若是看到这啸林关再出现，千万不可走近。” “为何？”众人都好奇。 周紫月摇了摇头，“师父说，那不是啸林关，那是鬼门关！” 第189章 【繁星刀】 周紫月突如其来的几句话, 让原本兴致勃勃来看风景的众人瞬间心凉了一半。 白玉堂就听身旁展昭自言自语不知道嘀咕什么，仔细一听, 那猫正絮叨, “完了完了, 别又是什么大凶之地不吉之兆, 然后再捡几具尸体捡几桩命案，反正猫爷这衰神体质到哪儿都那么灵！人家都是吉星高照, 就爷灾星高照……” 五爷也是忍笑, 无论到哪儿都挡不住展昭这衰运。 “丫头。” 这时, 殷候突然开口，问周紫月, “你师父是不是姓钱？” 周紫月抬头看殷候，忙点头，“对啊, 家师是钱添星。” “喔……”天尊听了也了然，“星空老怪的徒弟啊！” 周紫月笑眯眯点头, “常听家师提起二位前辈。” 展昭和白玉堂都好奇……是熟人么？ “你师父还好么？”殷候问。 “好呢, 在七星潭住着，备了好酒, 等二位去喝酒呢。”周紫月生得欢喜脸, 一笑眉眼弯弯的特别讨喜。 一旁小良子一个劲踹希古碌, “简直好命啊！赶紧嫁！” 小四子跟着点头啊点头——这个姐姐超级讨人喜欢！ 希古碌瞄了周紫月一眼。 周紫月正好瞧见，笑着伸手去摸&摸&他头，希古碌一扭脸, 样子还挺别扭。 众人瞧着这一对正经挺有意思，另类版刁蛮公主和宠溺驸马么？ …… 之后，古烈蓉和古烈元艾先带着希古碌回宫去了，古烈晓带着众人去院子里放下行李，稍作休息。 周紫月在园中等着众人，因为天尊和殷候说先去看看老朋友，展昭和白玉堂也想去啸林关看看，趁现在还没起雾，先看看那地方的地形。 展昭问殷候，“星空老怪是谁啊？” “我和天尊小时候不是跟银妖王住在天山么？”殷候跟展昭说，“星空跟我们差不多年纪，他爹是卖星星的，经常碰到就混熟了，跟无沙一样，算是我们的童年玩伴。” 展昭一愣，白玉堂也转脸望过来。 小四子仰着脸，“卖星星？” “星星糖啦。”小良子笑眯眯说，“西域小孩儿才吃得到的一种糖，黑色的糖，刚做好的时候是软的，一团一团放在铁盒里摆出去隔夜晾干，就会缩成话梅那么小一个个糖球。因为糖球里头有气泡，黑色的糖干了里边还有星云一样的花纹，这么看着就跟晚上的星空似的，所以叫星星糖，我们这儿管卖星星糖的都叫卖星星的。不过卖这种糖的手艺人越来越少，基本已经吃不到了，碰巧有个挑着挑子卖糖的路过，会被小孩儿围住不放走的。狂石城产星星糖，老手艺人就这儿有了，想吃得跑老远来买。” 小四子被说得兴致高昂。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看天尊和殷候，就见俩老头嘴角带着笑……也对啊，就算现在一百多了，曾经也年幼过，他俩小时候，银妖王会不会经常买星星糖给他们吃呢？ 一想到大漠星空下，俩小孩儿跟妖王一起坐着，边吃星星糖边看星星，展昭和白玉堂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有机会真要尝尝这种糖。 “钱添星是个怪才。”殷候说着，伸手指了指天空，“他对星象之学十分精通，也算个半仙。” 天尊也点了点头，“他要是这么说那个什么雾啸林，那八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一旁霖夜火倒是挺轻松，“管它是好是坏呢，咱就瞧个景儿呗，就当海市蜃楼那么看么。” 公孙也点头，反正这次也是来游玩的，不用太紧张。 小四子收拾好东西之后，就跟在周紫月身后跑了几步。 周紫月回头，瞧着仰脸看着自己的小四子。 小四子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刀，“姐姐，我像看看你的刀。” 周紫月蹲下，双手托着刀，拿到小四子眼前给他瞧。 白玉堂打从刚才开始，也对这把刀有些兴趣，也走过来看。 “这把叫繁星刀。”天尊抱着胳膊凑过来，让周紫月拔&出刀来给大家看。 周紫月将刀抽了出来，小四子就跟着“哇”了一声。 只见那把刀是黑金色的，刀身上有若隐若现的蓝色星云，还有金灿灿的斑点，如同星子。 展昭接过来掂量了一下，不解，“这是什么材质，乌金的么？” 周紫月点头，“这刀是师父给的，他自己做的。” “当年跟做糖那么做的。”殷候笑着说，“做了三万六千多把，只有这一把是刀，其他的都是糖。” 天尊也笑，“流传整个西域的星空传说。” “哈？”众人都疑惑地看着二老——什么意思？ 周紫月收回道，给众人讲解，“这种乌金是狂石城的土产，就在七星潭附近有，乌金十分的坚硬，削铁如泥，很适合做兵刃，新亭侯、巨阙……等等，这些刀的主要成分都是乌金。不过七星潭产的乌金有杂质，很难锻造，但锻造成功的话，就会造出这种繁星刀来。” 众人都点头——原来如此啊。 “狂石城在百年前，曾被西域蛮族偷袭，危在旦夕，古烈一族率领狂石城百姓与蛮族激战。蛮族首领下令开采七星潭的乌金来铸刀，准备对抗古烈族。”周紫月给众人讲起了故事，“但狂石城中所有刀匠都没法铸造乌金刀，蛮王非常恼怒，将狂石城中许多居民抓做人质。这时，有个少年说能铸造繁星刀，并且亲自演示，当着蛮王的面，筑造出了一把宝刀。据说蛮王被繁星刀的完美所折服，命令那个少年多多造刀，造一把，他就释放一个人质。就这么着，那少年建造了三万六千把刀，救出了所有被抓为人质的狂石城百姓。蛮王率领部下拿着繁星刀与古烈皇族展开激战。谁知道他手下将士拿着的刀竟然都是糖做的，一砍就碎、遇水就软、遇火就化……结果蛮王大军被古烈一族歼灭，蛮王也被那个少年铸刀师，用唯一一把真正的繁星刀斩杀在白鹿池边。” 周紫月说的神采飞扬，举起手中刀，“当年那个救了整座城的少年，就是我师父，而这把刀，就是被狂石城奉为圣刀的，那唯一一把繁星刀。” 周紫月讲完，小四子跟着拍小手，觉得故事哈精彩。 展昭等一方面觉得的确传奇，另一方面又有些好奇。 “蛮王……是哪个蛮族？”白玉堂问，“本来就在狂石城内，后来叛变了么？” 周紫月摇头，“是西域月氏族的一支分支，十分的凶残，他们是溜进来的！” “溜进来？”公孙不解，“进狂石城不是只有石林这一条路么？竟然进入石林没有迷路？” 古烈晓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实话，这蛮族的兵马是从七星潭的方向进来的，也就是狂石城的后山。” 展昭惊讶，“那边不是昆仑山么？竟然有路？” 霖夜火也点头，“七星潭后边是昆仑山，也有石林，另外还有大面积的古森林，估计连沙妖族进去都会迷路，那帮人怎么进来的狂石城？” 众人看天尊和殷候，二老一耸肩，显然他俩也不是太清楚其中的细节。 “那一直是个谜。”这时，外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众人回头，就见赵普带着邹良他们走了进来。 九王爷微微一笑，“根据古列祖的史料记载，蛮王入侵狂石城的时候是春天，天暖却大雪，七星潭附近浓雾弥漫，并且出现了雾啸林的奇景……蛮王的兵马，就是穿过大雾之中的啸林关，进入狂石城的。” “哦……”展昭等人了然。 公孙问赵普，“所以你带了那么多兵马来，是怕有人偷袭狂石城？” 周紫月脸色一寒，“有人敢偷袭狂石城？” 赵普轻轻摆摆手，“这个只是一方面，有备无患，我比较关心的其实是别的。” 众人见赵普嘴角带笑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想法，这位爷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必定是有什么盘算的。 周紫月想了想，了然，“王爷想找找有没有近路可以抄？” 赵普“嘿嘿”一乐，“这昆仑山脉可是道屏障，山后头藏着什么没人知道，恶帝城光秃秃的就那么个圈儿，他有兵马藏哪儿，对吧？” 展昭和白玉堂也明白过来了，“你觉得，恶帝城的兵马，藏在昆仑山的山腹以内？” “这恶帝城可邪性，没准呢！万一他们趁着什么雾啸林突袭了这狂石城，那就不妙了。就算他们不偷袭，要是能让我找到直接穿过昆仑山的捷径，直取恶帝城指日可待。” 听了赵普的话，殷候也表示赞同，“聪明！这狂石城易守难攻，乃兵家必争之地。如果真有通过昆仑山的法子，那谁先占住这条路，谁就等于掌握了胜机。” 赵普对着殷候点头，那意思——英雄所见略同啊老爷子。 众人瞅着赵普也挺无语，这位别看平时总也吊儿郎当的，可事实上每天盘算的都是正经事。 “法子是挺不错，不过还是慎重点。”周紫月有些担心，“我师父既然说了那地方是鬼门关，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去问问他？” 赵普点头，“那是一定要的。” 边说，边一把将正准备跑去给小五梳毛的小四子搂了过来，举过头顶，“是凶是吉，看一眼就知道！” 众人无奈地看着被赵普举得高高的小四子。 小四子还蹬了两下腿，扭脸瞄赵普。 公孙瞪赵普——把儿子放下！ 赵普笑嘻嘻捧着小四子满院子跑，逗得小四子咯咯笑个不停。 …… 等众人都收拾好之后，就跟着周紫月一起往后山走。 要去七星潭就要穿过整个狂石城，展昭等人好好地在狂石城里参观了一下，这里的画风和中原真是相当的不同。 满街大姑娘小媳妇儿昂首挺胸健步如飞，买菜领孩子的却都是大老爷们儿，众人这一路走下来，慢慢的也有些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谁规定女人只能相夫教子呢？！ 穿过狂石城就差不多走了两个多时辰，也足见这座城规模之大，到了城郊，众人就开始爬山。 这座山十分的陡峭，山顶上有绳索放下来，但不会轻功基本是很难上去的。 展昭抱着小四子，赵普带上公孙，众人轻轻松松上了山顶。 山顶正当中一个圆形湖泊，那水叫个干净啊！抬头望望，低头看看，景致几乎一模一样，水蓝过天。 展昭问，“这就是白鹿池么？” 周紫月点头，指了指对面天池岸边的一座小楼，“那是星空居，是师父观星的地方，你们若是想看，晚上也可以来，站在那里看雾啸林应该也会很清楚。山背后就是七星潭了，那边有七星庄园，师父住在那儿。” 边说，边招手叫众人跟着她走。 众人都往天池对岸走，但白玉堂却没动，回头，看着一旁的一座山壁。 展昭回头瞧瞧他，问，“怎么了？” 霖夜火和公孙都顺着白玉堂望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在不远处的一处石壁上，有个小山洞。 展昭疑惑地看白玉堂。 五爷微微眯起眼，开口，“猫叫声。” “猫？”霖夜火侧着耳朵听，“这半山有猫……” “是雪豹。”周紫月话刚说完，就见那个山洞里，一对半圆形的耳朵出现，随后，一只胖乎乎的小雪豹冒出了个脑袋，睁大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瞧着下边的众人。 “哦……刚出生没多久吧。”周紫月话音一落，就见那只小雪豹身后，又冒出两个脑袋。 小四子一捧脸，“呀！好可爱！” 公孙也点头，“是可爱啊，滚&圆！” 九王爷挺嫌弃，“这玩意儿是豹子？这不是黑白花的胖猫么？” 正盯着看，就见那几只小豹子张开嘴，一口奶牙都没长齐呢，“喵~”的一声。 赵普撇嘴，“果然是猫……” 展昭瞄了白玉堂一眼……这耗子一脸心都空了的神情，眼睛都亮了。 “很珍贵么？”公孙问周紫月。 周紫月笑着指了指附近山壁上的窟窿，“很多的，也不凶，体格很小，就吃点儿田鼠兔子之类的，碰上只凶点儿的岩羊没准还被撵得满山跑。” 说完，周紫月招手示意众人继续往前走。 展昭拽着一个劲回头的白玉堂，边小声劝他，“算啦！已经有龙有虎了还不够啊？” 五爷这会儿满心满眼的小豹子——不够！龙&虎&豹集齐了才够！ 第190章 【星与虾】 绕过白鹿池到了山的北边, 众人的脚下就出现了一个大的斜坡。 斜坡上星罗棋布的七彩水潭，景致之美令人惊叹, 这就是传说中的, 七星潭。 在半山坡一个较大一些的靛青色水潭里, 有一座别院, 园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相当的精致。这应该就是周紫月所说的, 七星山庄——钱添星的居所。 周紫月指了指, 示意就是那里, 之后就带着众人顺着台阶往下走， 从上边看, 七星潭是一幅美景，走下山坡，才发现每一汪潭, 都有属于自己的景致。 此时漫山遍野的矮枫树叶正红，还有形态各异的山石以及藤蔓, 色彩缤纷, 说不上名字的果子和野花，还有在谭边栖息的美丽水鸟。 一路往下走, 一路体验什么叫鸟语花香风景如画。 众人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说这里人间仙境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天尊和殷候背着手一路走一路赏景。 天尊直感慨, “哎呀！瞧瞧老钱这地儿挑的！” 殷候也点头，“好地方啊！” 走到半山，众人就看到了前方潭水中的那座精巧庄园。 从上往下看, 这座山庄像是浮在水上的一样，众人都觉得神奇。可这会儿走近了一看，才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潭水极浅，水面都不到脚踝高。 “这不就是个坑么。”小良子伸手戳了戳水底，一下子戳到了浅滩，“晒两天太阳不会干了么？” 周紫月却摇头，“从来没干过！” “七星潭的水一直都这样刚刚好的么？”白玉堂好奇。 “是啊！七星潭大多水浅，最深的也就是没过膝盖而已，最多的就是这种几寸深的。颜色不同是因为水底的藻颜色各异，然后无论冰霜雨雪，水面不冻也不升降，永远就这么平静，跟彩色镜面一样的。水里有小鱼，很小那种，晚上星星点点的会发光，和倒映的星星混到一起都分不出来。水鸟也很多，白鹭仙鹤全都有，最多的是鹮，还有鸳鸯。有的池子里有浮萍，有些有各色的莲花，不过那个大多是夏天开。” 周紫月边介绍，边带着众人往一侧走，就看到前方又一条通往山庄的小桥。 “从上面看不到这座桥呀。”展昭仰起脸看看，发现刚才视线应该是被山上一棵长出山壁的大树给挡住了。 那棵树众人也都没见过，藤蔓状的，有些像紫藤，一串串挂下来的花却是姜黄色的。仔细看，那一串串的似乎不是花，而是果子，黄色，和青豆大小相仿。 小四子问他爹那是什么果子，公孙也是头一回见，不知道能不能吃。 正这时，小桥另一头那扇关着的山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后。 打远处看，那人身形与天尊和殷候接近，看着年岁感觉也不大，身材挺拔非常的有气质，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风度翩翩。 那人走出门往这边望了一眼，便伸出手，对着这边招手。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招手的方向，是对着天尊和殷候的。 天尊和殷候也看到他了，快步就上了桥，天尊小跑着上桥，乐呵呵吆喝，“钱老怪！” 殷候也笑着跟那人招手。 展昭和白玉堂都是难得瞧见天尊和殷候看见某个人这么高兴的，看来真的是童年玩伴了吧，前边这位，应该就是周紫月的师父，钱添星。 周紫月也挺开心，“嚯！好久没见师父这么高兴了。” 钱添星走上桥，背着手对差不多跑到跟前的天尊和殷候笑，“百花谷酱油组，你俩可算想起我来了啊！” 天尊和殷候都乐，回头叫展昭和白玉堂。 两人上前，二老介绍他俩给钱添星认识。 两人恭恭敬敬给老爷子行礼。 走近了看，钱添星感觉年岁只有四十多，人相当的斯文，有一股书卷气，眉目和善，给人感觉很靠谱。 之后赵普和霖夜火也走上来了，钱添星跟黑风城、火凤堂的人都认识，就是平日他深居简出，见面的机会不多。 赵普给老头儿介绍公孙，说是公孙谋的曾孙。 一听公孙谋也在黑风城，钱添星还闹上脾气了，“你们怎么不给我送个信，我好去看看夫子。” 一问才知道，原来钱添星小时候跟公孙谋学过学问，他小时候家里大人都没念过多少书，就是做糖的匠人，所以名字只是简简单单的“钱星”两个字。后来他认识了公孙谋，公孙谋给他的名字中间加了个“添”字，说是“添”也同“天”，星本归天，但繁星浩瀚，添一颗不多，愿他此生不凡化平凡，安乐到老。 小良子跟老头儿比众人更熟，估计是没少吃糖，拉着小四子凑上前来献宝。 钱添星低头一看小四子，愣了。 良久，老爷子回过神来，蹲下看小四子。 小四子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跟自己对视的老头。 钱添星看了他一会儿，笑了，问，“你可还好啊？” 小四子一歪头，眨眨眼，笑眯眯回了句，“嗯，好的呢，小星星。” 公孙无奈去揉小四子的脑袋——你怎么管谁都叫小名儿啊。 钱添星却是笑得开怀，站起身招呼众人进屋坐，说是已经备了美食，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展昭等人留意到，老爷子起身的时候，眼圈竟然是红的。 天尊和殷候也有些无奈——钱添星小时候到处跑卖糖，经过百花谷的时候住了一阵子，妖王就叫他“小星星”。 公孙拉着小四子的手跟着众人往屋里走，突然注意到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的问题。 小四子从小知书识礼，自己教给他的学问和礼数绝对是周全的。若说他以前三四岁记不住人名儿，喜欢往小了叫，没理由现在诗文药典都能背出来，却叫不全人的名字吧？ 可小四子明明年岁很小，也不是没有礼貌，却就是会把别人往小了叫，而且叫得还贼自然，被叫的人也从来不觉得别扭……现在想想，这的确是有些微妙。 不止公孙想到了这个问题，展昭和白玉堂也都边走边低头瞧着慢悠悠往里走的小四子。这小孩儿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虽然体态微胖过分可爱，但连赵祯都夸赞过他礼仪完备气质优雅，有些东西真的是天生的吧…… …… 七星庄园里也是不输外面的景色宜人，房舍与潭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几间房都是竹屋，结构精巧，不像是普通人能造出来的。 钱添星带众人到书房坐下叙谈，有小斯给泡茶。 钱添星就问赵普，“九王爷远道而来，不是为了赏景吧？” 赵普摇摇头，也不多废话，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觉得抓紧时间赶紧把正事儿给解决，之后好让几位老爷子好好叙叙旧。 钱添星轻轻地“啧”了一声，“这雾啸林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明白……” 殷候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跑来狂石城呢？” “其实当年狂石城是妖王嘱咐我来的。”钱添星道，“你们那时候都南下打仗去了，我本来守着百花谷准备等你们回来。但是后来突然收到妖王的一封信，说是脱不开身，但最近狂石城可能会有一难，让我去帮帮忙。妖王与古列祖的先祖关系很好，我拿着信过来的时候，原本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住下没三天蛮族就入侵了。一场风波平息之后，我留下来帮着狂石城重建家园，住了几年还惦记着你们什么时候回百花谷啊……谁知……” 殷候和天尊都点了点头，钱添星应该是得到了妖王逝去的消息。 “当时我也是伤心过度，就决定留在这里避世，这里与世隔绝挺好的，我给西域的孩子们做做糖、看看星星，糊里糊涂就过了许多年，后来成婚生子，子女也都在狂石城安家立业了，三十年前夫人过世，再后来听说你们都挺好，我也就放心了，十多年前又收了紫月做徒弟。” 天尊和殷候都挺高兴，妖王曾经跟钱添星说过，让他不要太在意世间纷争，有机会找个地儿好好过日子，多福多寿，钱添星还是听话的。 “老爷子，您当年没研究一下蛮族是怎么进狂石城的么？”霖夜火好奇。 钱添星笑了，“不瞒你们，我研究了小一百年了！” 众人眼睛都亮了。 谁知老爷子话锋一转，一摊手，“没研究出来。” 天尊和殷候闷闷地乐，众人都无语。 周紫月在一旁扶额，她师父一直说话都是大喘气。 “虽说没有彻底研究明白吧，不过也是多少有些线索。”钱添星在众人失望的时候，话锋又一转。 众人瞧着老头眯了眯眼——意外的还挺欠揍的脾性啊……完全不是长相看起来的那么忠厚。 钱添星说完就也不往下说了，站起身，让众人道院子里等着吃完饭，他去去就来。 这赶了一下午的路，又是爬山又是下坡的，众人早饿了。 等了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钱添星就回来了，招呼大家落座吃饭。 众人刚围着桌子坐下，眼前就被摆上了一壶酒。 展昭眨眨眼，伸手摸了摸，打开酒壶盖闻了闻——一人一壶酒？这是什么吃法？ 白玉堂对酒颇有研究，不过没闻出来这是什么酒，感觉像是果子酿的。 周紫月一看到酒壶就乐了，问，“师父，您亲自下厨了啊？” 钱添星乐呵呵点头。 “嚯。”天尊和殷候兴致高涨，跟几个小的说，“你们有口福了。” 展昭摸了摸下巴——莫非这位老爷子厨艺高超？ 正琢磨狂石城产什么呢，一阵香味就飘了进来。 展昭眨眨眼，看白玉堂——什么这么香啊？虾的味道！ 五爷则是佩服地看展昭——闻着一股酸甜味儿，你是怎么闻出虾味儿来的？ 霖夜火忽然坐直了，“金果虾？” “哦？”赵普也来劲了，“传说中那个西域第一菜，金果虾么？” 展昭没太明白金果虾是个什么虾，但“西域第一菜”这几个字他听懂了！ 展护卫就激动了…… 白玉堂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展昭的心潮澎湃，这猫吃遍中原也没碰着过哪道菜敢自称中原第一菜的，今天竟然让他碰着西域第一菜了，这猫没有开心地仰天长喵，已经很克制了。 随着香味越来越近，就见房门外，几个小厮端着盘子就走了进来。 在座每人的眼前被放上了一盘虾，没有其他的东西，就是一人一壶酒，一盘虾。 “好大的虾啊！”小四子拿着筷子比虾的大小，这盘子就够大的了，但里头直摆下了五六只虾，每只都有人手那么大，这在河虾里实属少见。 “这是我白鹿池特产的白虾，个儿大肉多，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白虾？可虾肉是黄色的啊。”公孙闻了闻，“酸酸甜甜……” “你们刚才看到七星潭山崖上的那些黄色果子了吧？”周紫月问。 “众人都点头。” “这种果叫金星梅，是七星潭才长的果子。这果子不能直接吃，极酸无比，但汁液能炒菜，炒热了酸味消减甜味就出来了，是做果酱的上品。”周紫月都没用筷子，抓着一只虾的尾巴，轻轻一拽虾壳，整只虾壳被剥了下来，就留下黄澄澄的虾肉。 “先在白鹿池钓上来虾，再到七星潭摘两串金星梅，回来之后将大虾洗了剪开，金葡萄碾碎留下半碗汤汁，然后直接虾锅，什么其他调料都不用放，就做成了这盘金果虾。尝尝！吃过这虾，其他的那都不叫虾！” 众人学着周紫月的方式剥了虾壳，一口虾肉咬下去，全都定住了…… 片刻之后，众人动作统一，二话不说闷头吃虾……简直太好吃！ 连白玉堂这个平日贼挑剔的，也边吃边点头——的确是配得上西域第一菜这名头！ 展昭身为一个吃货，并且是极爱吃海鲜，最爱虾和螃蟹的吃货，此时的感觉只能用“幸福”来形容！ 白鹿池的虾肉质异常的鲜美，有嚼劲，嫩弹兼有，母的抱籽公的有黄，一点土腥气都没有。钱添星老爷子厨艺了得，火候掌握得极老道，这虾炒的外脆里嫩，熟而不老，嫩又有嚼劲。最神奇的是那些金星梅，黄色的果汁酸甜美味，果香和虾简直是绝配，这一口下去即过瘾又惊喜，第一口嚼着一个味儿，第二口就是另一个味儿，好吃得甩巴掌都不想撒手，众人都恨不能舔盘子了。 殷候和天尊吃得直赞叹，霖夜火边吃边嘟囔，“还好没听和尚的出家啊！不然吃不到这盘儿菜了。” 钱添星边给蹭了一嘴汤汁的小四子擦嘴，边提醒众人，“吃完一只虾记得喝口酒，这是果酒……” 没等老爷子介绍完，众人已经一杯酒下肚了，长出一口气，赞叹，“好酒啊……好酒！” 说完继续吃虾。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还小，老爷子体贴地给两人做了果汁喝。 一桌人本来还想着边吃边聊聊雾啸林的事儿，可这会儿雾啸林是什么没人记得了，光顾着吃了。 第191章 【星】 也许是因为“近朱者赤, 近猫者吃？” 开封的诸位高手们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吃货，这一顿虾吃的, 周紫月瞧着都有些纳闷了——这么能吃还这么瘦的啊？ 一顿饭, 吃虾吃到饱是什么感觉？就是众人现在的感觉……确切说, 是吃虾吃到撑。 小四子靠在公孙怀里, 让他爹给他揉揉肚子，其他人也是觉得有些饱。 此时天已经黑了, 周紫月提议出去散散步吧, 就当饭后消食了, 这么走到观星楼去喝杯茶，晚上的白鹿池很漂亮的。 众人都觉得是个好提议, 纷纷起身，走出了七星庄。 夜晚的七星池更加的绮丽，池水七彩的颜色隐入了夜幕中, 平静的湖面统一地反着白色的月光，一路往山上走, 四周就像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 近处的映射着夜空，远处的则是一抹亮白…… “观星楼”就是众人刚才路过白鹿池时看到的那座小楼, 建在山顶上, 是附近一带最高的一座建筑了。 众人慢悠悠地走到山顶, 跟着钱添星走上小楼。 观星楼是没有顶的，小楼三层，下边两层有一些简单的陈设, 就是桌椅，摆放有不少卷宗，还有星象图，看来是钱添星研究星象的地方。而三楼没有顶，只有四边半人高的围栏，正当中一张圆桌，几把椅子，都是竹子的。 此时夜风刚好，夜色也渐浓，众人落座闲谈，周紫月亲手泡了壶花茶。 钱添星还逗她，“这会儿倒是有些女孩儿样了。” 周紫月笑得畅快，伸手拍拍她师父，“你们聊着，我去给我家&宝贝儿送些虾。” 展昭等还挺好奇——她家&宝贝是谁啊？ 霖夜火在一旁凉飕飕来了一句，“她家&宝贝可不就是希古碌么。” 众人都失笑，还挺宠…… 钱添星也笑，“狂石城民风本就如此，习惯就好。” 殷候和天尊突然问，“你既然在狂石城成亲生子的，那你也是嫁的咯？” 钱添星端着茶杯对着两人眨眨眼，那意思——你们猜~ 公孙从二楼走了上来，手里拿着几分钱添星画的星象图。 “老爷子对星象研究很有造诣啊。”公孙边看边赞叹，到了桌边坐下，小四子也好奇地凑上来。 赵普对星星自然不是太感兴趣，这会儿也酒足饭饱了，九王爷还是比较惦记雾啸林那档子事儿。 钱添星跑了趟二楼，拿了些卷宗上来，放到桌上，说，“这些是这么多年来，我对雾啸林的研究。” 霖夜火看了看卷宗数量不多，不解，“老爷子，距离头一回雾啸林出现都过去小一百年了吧，这一百年里关于雾啸林的资料只有这些？” “嗯。”钱添星也显得很无奈，“这一百年里，雾啸林奇观总共也没出现过几次，而且有时候研究了十多年，刚有点规律，立刻规律就被打破了。” “规律？”白玉堂问，“这雾啸林的出现有规律么？” “我起先是觉得有，比如说时间、天气、节气等等吧……但一样样又排除掉，最后概括也就一句话，这雾啸林的出现，根本没有规律。” “没规律么？”展昭好奇，“不是说暖春下雪，起雾就会出现？” “也不是每次一起雾就都会有的。”钱添星摇摇头，“出现的时候必然是大雾天，可这昆仑山一带山茂密，清晨起早些看的话，十天里头有至少五天都会有晨雾，而且雾还挺浓，也没见过雾啸林出来啊！而至于下雪，有好几次的确是下雪之后起浓雾，结果看到了雾啸林。可也有时候是雾啸林出现了，但却没下雪。” “时间上也是，有时候三五年出现一次，有时候隔十多年才出现一次。另外出现的维持时间也不同，像最早蛮王打进来那一次，雾啸林奇景存在了接近一个月，然后不久前出现的那次，也就是紫月唯一看见的那次，存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消失了。” 赵普好奇问，“会不会跟海市蜃楼一个理儿？” 众人其实在第一次听到雾啸林奇观的时候，想到的也是海市蜃楼。 但钱添星却摇了摇头，“海市蜃楼有规律的，每次都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啸林关并不是，而且……” 众人看着老头儿，那意思——您别大喘气啊，一气儿说完！ 钱添星拿着个装卷轴的锦盒，先将有搭扣的那边对着自己，“有时候是这样出现。”说完，又将盒子换到对面，依然是有搭扣的对着自己，“但有时候又是这样。” 白玉堂惊讶，“意思是，门的朝向不同么？” 钱添星点头，“对啊！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 公孙先生摸着下巴摇头，“我也不太赞成是海市蜃楼的说法，海市蜃楼并不是凭空造物的，凡是能出现在海市蜃楼里的，在某处必定有实物。大漠里出现一条船，海上出现一座宫，无论看着多神，但在某处一定是能找到这条船和这座宫的，那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可寻遍整个西域和中原，也没有啸林关这个关隘啊！” “的确。”钱添星也点头表示赞同，“这关隘十分的雄伟，规模跟雁门关都有一比，” 在坐几位将领都点头——就没听过这么个关。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去看殷候和天尊。 俩老头儿这会儿正仰脸看星空呢，似乎对雾啸林并不感兴趣。 不过话又说回来，钱添星的年岁和殷候天尊是一样的，他都不知道，那二老估计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古时候的关隘？”公孙问，“藏在山里？” 钱添星微微一笑，“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的确有一座啸林关，藏在昆仑山的复地里，建造在一条世人不知的路上。” “就没有一丁点儿规律么？”公孙自言自语，觉得蹊跷。 钱添星大喘气的毛病又来了，对着众人轻轻晃了晃手指，“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许是有一样。” 众人都眯着眼睛瞅着老头——你倒是早说啊！ 钱添星伸手指了指天空，“有几颗星星，每次出现的时候，啸林关就会出现。” “星星？”众人下意识地都仰起脸。 这大漠的星空本来就是分外璀璨，那满天星斗近在眼前的感觉，是中原人怎么都体会不到的。尤其白鹿池就在山顶，坐在观星楼里仰脸望，感觉那大颗大颗的星子就在离头几丈远的地方，仿佛用力蹦一下就能摘下一串来。 “是这几颗么？”公孙指着一张图纸上，钱添星特地画出的一组星辰，仔细看的话，总共有八颗，用朱砂笔画的线连接之后，看起来像个“门”字。 公孙微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这就是传说的，鬼门星么？” 钱添星点头，“先生果然也对星象有研究！” “鬼门星？”展昭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危险。 “关于鬼门星的说法很多。”钱添星给众人解释，“有说是每年七月十五那天的星象，也有说是一组固定的星辰，还有就是这种类似‘门’子结构的星象。自古以来众说纷纭，从来没有一个定论。但有一些说法却是不变的，所谓‘鬼门星见鬼门开’一旦这星象出现，那么必定会带来灾&祸。” 众人都看着图画上那个诡异的“门”字。 “看那边。”钱添星说着，伸手一指西北边的天空。 众人仰起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仔细分辨了一下，又拿起图纸对了对。 “真的有诶！”小良子伸着手在空中划线，“还蛮清楚的啊！” “现在还不够清楚。”钱添星道，“雾啸林真正出现的时候，这几颗星辰会非常亮，非常清晰。并且‘门’字中间会有一个类似鬼脸一样的星云。” “这么恐怖？”霖夜火皱眉。 “恐怖不恐怖就看你怎么想了。”钱添星笑呵呵道，“其实星象之说真不必全信，星象变化有规律，吉凶祸福是属于时运而不是规律。一般星象变化影响的只是气候、潮汐之类的。” 又喝了会儿茶，小良子突然站起来，指着不远处忙碌的几个小厮，问钱添星，“老爷子，那是在晾糖么？！” 众人一听“糖”字，又精神了几分——莫不是传说中的星星糖？ 钱添星对远处招招手，边说，“是昨晚上摆出去的，已经晾好了，你们带些回去吃。”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拿着个托盘来了，里边好几个漂亮的纸袋子。 钱添星跟哄小孩儿似的，一个个分糖。 天尊也凑过来，刚想拿一包，谁知殷候一下把剩下的两包都拿走了。 “老鬼！你又抢我的糖！” 天尊喊着，殷候已经跳下楼去了。 天尊赶紧追，两位绝世高手围着白鹿池转圈，池面上，幺幺仰着脖子，跟着一群天鹅一起游来游去。 小良子坐不住，也跳下楼，跟俩老爷子到湖边玩耍去了。 展昭打开纸袋子，拿出一颗糖来，惊讶……这星星糖做成了六芒星的形状，晶莹剔透，黑色的硬糖，糖里有星云和星海。 “哇……”小四子第一次见这种糖，拿起来，对着天空比较……这星星糖一被拿起来，就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好像就是从星空中掰下来的一样。 白玉堂也惊叹于这做糖技艺的精湛。 展昭塞了一颗到嘴里，抿了抿，闭上嘴幸福状，猫唇两角都翘&起来了。 “嗯。”赵普也吃了一颗，点点头，“不赖。” 五爷平时除了小四子有时候给他的治恶心的薄荷糖之外，从来都是不吃糖的。 塞了一颗到嘴里，白玉堂突然笑了，他想起了小时候天尊逼他吃糖的情景。 展昭也托着下巴，也想起了在魔宫的童年。魔宫里，各位老头老太总也给他塞糖吃，殷兰瓷都怕他把牙吃坏了，每天搜一遍身，一搜至少搜出几兜子糖果来。 这时，夜空中忽然出现了几条蓝绿色的光带，景象如梦似幻，众人也都不说话了，嘴里含&着糖，仰头看着星空，完全沉浸于这份宁静与浩瀚之中。 过了一会儿，小四子突然拽了拽钱添星的袖子，问，“小星星，你能教我怎么做星星糖么？” 钱添星一愣。 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看小四子。 钱添星笑着说，“我这儿有方子，不过这做糖的手艺不是那么好学的。” 赵普逗小四子，“你学来干什么啊？” “想在满记卖这个糖糖。”小四子说。 公孙戳了戳小四子，对他摇摇头，那意思——别闹，这没准是人祖传的独门方子。 钱添星好奇问，“满记？” 小四子点点头，“嗯，我跟人搭伙儿的糖铺子呢。” 钱添星让他逗得哈哈大笑，“厉害了，这么小就有买卖啦？想在中原卖星星糖么？” 小四子点头，“想让所有人都能吃到。” 钱添星盯着小四子看着，有些走神，低声说，“以前也有人说，让我把这糖卖给天下所有人……不过我家祖辈一直都是挑着挑子卖这个糖，所以我也没多想。” “这样啊。”小四子又拿起一颗糖，举着对天空，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睛睁开了，瞧着，“要是大家都能吃到就好了。” “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吃到呢？”钱添星似乎对这个小孩儿的想法很是疑惑。 霖夜火在一旁逗老头，“老头儿，你这方子值老了钱了！拿去卖给满慕华，他铁定重金跟你买。他虽然是个奸商不过挺会做买卖，这糖这么好看，肯定能卖好价钱。” 小四子还盯着糖看呢，听到霖夜火的话，却是摇摇头，“这个糖才不让他卖高价呢，要卖最便宜，所有人都吃得起。” “为什么？”钱添星突然一抓小四子的袖子，很认真地问。 公孙和赵普也让老爷子的反应吓了一跳，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怎么了？ 小四子转过脸瞧瞧老头，眨了眨眼，指了指头顶的星空说，“星星到那里都能看得到呢，就算什么都没有了，星星也还是会在天上。” 钱添星点点头。 “糖糖不是经常可以吃到呢。”小四子晃了晃手里的糖，“长大之后大家都不吃糖了。” 钱添星接着点点头。 展昭抱着胳膊爷想——的确，他这么能吃，长大之后也很少会想起来吃颗糖什么的。 赵普也觉得有些意思，问，“是啊，为什么小时候那么爱吃，长大了就不想吃糖了呢？” “因为知道味道了呀。”小四子眨眨眼，“是甜的么！” 众人都盯着他看。 小四子举着手里的星星糖，“吃过这个之后，以后再看到星星，就算没有糖，也会想起甜甜的味道。” 众人都一愣。 “吃了这个糖……”小四子一歪头，“感觉天黑就不那么可怕了呢！看到星星，就是甜的了！” 公孙和霖夜火都被小四子逗乐了。 连白玉堂都伸手过去摸了摸小四子的头，感慨小孩儿的想法真是有意思。 而在众人的笑声中，钱添星却是走了神…… …… 时间仿佛随着头顶的星空倒转，又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年，钱添星还小，在天山迷了路，误闯了一个繁花盛开的山谷。 星空下，花丛里，站着个好看的白衣人。 钱添星伸手揉了揉眼睛，第一个想法是——进了神仙谷了么？ 正寻思，那人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他身旁，吓得他手里装糖的篓子都掉了。 篓子的盖子落地，那人突然蹲下，盯着篓子里的糖看了起来。随后，他伸手拿起一颗糖放到了嘴里。 似乎是品了品味道，那人突然抬起头，笑着对钱添星说，“原来是个卖星星的小朋友啊。” 钱添星当时就这么傻站着，盯着那神仙脸上的笑容挪不开眼。 那人吃了一会儿，突然一抬手，“等一下哈！” 随后又一闪，不见了。 钱添星赶忙又揉了揉眼睛，就听到一阵喧哗声，像是小孩子在吵闹。 循声望去，就见那人一手一个，提着两个小孩儿，跟提着两只小兔子似的朝他跑了过来，俩小孩儿直蹬腿，看着挺皮。 很快，俩小孩儿被放在了糖篓子旁边，一个白衣，小仙童一样，一个黑衣，也像小仙童，就是微胖…… 那神仙伸手给了钱添星一锭银子，抓了一把糖，给那俩有些别扭的小孩儿嘴里一人塞了一颗。 两人含&着糖瞅着他，嘴还挺犟。 “小孩儿才吃糖呢！” “就是！” 边说，边一人一手，拿了那神仙手里剩下的糖，跑走了。 “我是银妖王，你住着附近么？以后经常来这儿卖糖吧。” 钱添星傻傻地看着他，心里琢磨——银妖王……所以真的不是人么？ “银子多了，找不开。”钱添星摸了摸身上。 “不用找。”妖王摆摆手，又拿起一颗糖。 “这点够把这篓子都买走了，你留着吧。”钱添星指了指糖篓子。 这时，银妖王盯着他笑了，蹲下，将手里那颗糖轻轻塞进了他嘴里。 钱添星傻呵呵吃着那颗糖，盯着妖王看。 “你拿着这篓子糖下山，瞧见一个小孩儿，就发几颗。”妖王边说，边又想了想，“不如你把方子卖给大点儿的糖铺吧，最好是能让天下的小孩儿都吃到这种糖。” 钱添星不解，“这是为什么？” 妖王笑了一声，那笑声钱添星一直都记得，就像夏日吹过荷塘的风，清、浅、舒心…… “小孩儿，你知道人能活多少年么？”银妖王突然问了个很怪的话题。 钱添星皱眉想了想，“嗯……七八十年吧，没病没灾的话。” “其中有一半时间天都是黑的哦！”妖王伸手，指了指天空，“吃了这个糖，就不怕天黑了。” “哈？”钱添星茫然地看着妖王，“为什么？” 妖王又往他嘴里塞了颗糖，修长的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鼻梁，笑道，“长夜漫漫，有时候天可难亮了，但是不要紧，记住你可是吃过糖的人。” 钱添星歪着头看着银妖王，觉得这神仙好看是好看，就是神神叨叨的…… 这时，山谷外传来了他爹的呼唤声。 妖王拍了拍他脑袋，“以后常来，跟我家酱油组做朋友吧。” 等钱添星回应了他爹一声，再回头……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远处，一个大人追着俩调皮的小孩儿，正吼，“你俩又踩我的兰花！” …… 钱添星有些不舍地结束了那一段遥远时空中的回忆，伸手过去，轻轻地摸了摸正吃糖的小四子，低声说，“一会儿，我把做糖的方子给你，你带回去，咱们让天底下所有的小孩儿，都能吃到这个糖。” 小四子笑眯眯点头，“嗯！” 展昭也笑，转过脸，就见五爷此时正托着下巴，看着楼下…… 远处星光下，白鹿池边，天尊和殷候鞋都脱了，挽着裤腿光着脚，正踩在浅滩齐脚脖深的清澈潭水里，一人折了一根树枝。 岸上，小良子正蹦蹦哒哒，教着二老怎么钓虾抓螃蟹。 …… 第192章 【迷雾】 赏了一夜星辰的众人, 在星星糖的甜蜜回味中，回到了七星庄园休息。 山顶的夜晚跟别处都不太一样, 这段时间常住在军营的众人, 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因为太亮。 月光和星光透过窗户, 在熄了灯的房间地面上，留下了一格一格的银灰色光辉。 七星庄园的宅子门不大, 幺幺进不来, 挂在院子里的歪脖树上打着哈欠, 看着院子里月光下小池里游来游去的鱼儿，漂亮的白色龙尾也一晃一晃的, 十分惬意。 小五在屋里，趴在两只大大的肉爪上，样子有些乖巧, 圆&滚滚的耳朵一动一动，双眼盯着地面上的星光。 展昭靠在床上睡不着, 单手托着下巴, 看着对面床上躺着的白玉堂。 五爷双手枕在脑后躺着，脸对着半扇开着的窗户, 本来是关了窗睡的, 但幺幺在院子里撒娇, 不开窗不让睡。 躺了良久，展昭还是睡不着，但是也不困, 总觉得这夜风闻起来心旷神怡的，刚才殷候也说，老钱挑这住处很是养人。 “咳咳。” 展昭轻轻咳嗽了一声。 白玉堂转过脸看他——显然，他也没睡意。 展昭对他笑。 五爷也微微地笑了笑，低声说，“再不睡天亮了。” 展昭突然问，“玉堂，你小时候天尊给你买糖吃么？” 白玉堂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展昭好奇看他。 白玉堂开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嗯？”展昭眨眨眼。 “一般小孩儿小时候干过的吃过的，我一件没落下过，我师父还特地找包打听列了张表。”五爷显得哭笑不得。 “我外公也有张表！”展昭来劲了，“叫什么养小孩儿必做的……” “一百件事？”没等展昭说完，白玉堂就接上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望天——敢情俩老头找一个包打听要的表。 两人又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找出那个包打听，找机会揍他一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终于，睡意渐渐来袭，两人浅浅睡去……这一夜，众人睡得虽清浅，却是异常的舒心。 …… 次日清晨，展昭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站在一条河边，河里有一艘船，那船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耗子，胖乎乎的还蛮可爱。岸上一群光膀子的大老爷们，拽着纤绳正在拉船呢。这帮汉子边拉船还边喊着号子，气势惊人…… 展昭正歪着头站在岸边看，就感觉有人推了推他……他就醒了…… 睁开眼睛，展昭第一眼看到床边一个白影晃过。 揉揉眼睛转脸看，就见白玉堂已经起来了，正跟小五抢一根白色的腰带。 五爷刚穿好衣服，腰带却被小五拽住了，小五皮得要命，大清早起来跟白玉堂抢腰带玩儿。 白玉堂大概是怕吵醒展昭，动作挺轻，看着叼着腰带满地滚的小五，也是很无奈。 展昭感觉又有人推了推自己，纳闷……一回头……就见自己床边的窗户开着，幺幺身子进不来，大脑袋钻进来了，正拿脑袋顶他，跟只猫似的撒娇。 展昭打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幺幺的头，观察了一下天色，应该是天刚亮吧…… “醒了？” 白玉堂终于抢过了腰带，边问展昭。 “嗯……”展昭坐起来，还纳闷自己怎么醒之前做了那么奇怪个梦，可等他彻底清醒了，却发现那“号子”声还在……似乎是从院子外边飘进来的。 “什么声音？”展昭一脸懵，“有人拉船？” 白玉堂摇摇头，“我也是被吵醒的，一大清早就拉船？” “这附近有河么？”展昭说着往外一窜…… 五爷默默点了点头，这猫，从床上窜出窗户直奔对面屋顶，只需要一蹦…… 展昭落到对面屋顶看了一眼，就一捂嘴。 白玉堂在屋里就看到展昭捂着嘴，似乎是在忍笑，边回头对他招手啊招手。 五爷推开门出去，也上了屋顶，站在展昭身旁往远处一望，瞬间无语。 只见七星潭的山坡上有不少茶树，这会儿，正有人摘茶叶呢。 若说中原地区的茶山上，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一大清早背着茶篓摘茶叶是常见的事情，姑娘们通常还边采茶边唱个小曲儿什么的。这边狂石城显然也有这种传统，只不过么……摘茶叶的小姑娘变成了摘茶叶的老爷们。 “嚯！” 白玉堂听身旁有人赞叹了一嗓子，扭脸，就见天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点头，“这个厉害！” 展昭忍笑忍得辛苦，这场面太有趣了，漫山遍野的彪形大汉，背个小背篓，边摘茶叶边唱歌，那嗓门儿，跟拉船的号子一样的，震天震地，唱的倒是还挺齐。 正瞧着热闹，一旁小屋的小门一开，小四子跑了出来。 小四子还背着个小背篓，刚出门就被挂在树上的幺幺叼了起来。 天尊下了屋顶，看被幺幺叼着背篓晃来晃去的小四子，“小四子，你也跟他们去摘茶叶啊？” “尊尊早~”小四子双手抓着小背篓，两只小脚晃啊晃，跟天尊打招呼，“我和爹爹去采药呢。” “采药？” 展昭和白玉堂也从山上下来了。 这时，公孙屋里赵普也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后边是拿着个药篓子的公孙。 “昆仑山里都是珍贵草药，昨天我跟钱老爷子打听了一下，就在山边的小林子里有金蝉花。” “金蝉花是什么？”展昭好奇。 “猫猫，蝉蛹在地底没有破茧，埋了几年之后就会开花呢，那个叫金蝉花。”小四子被白玉堂从树上抱了下来。 “跟虫草一样么？”展昭好奇，“哪片山里？就出现雾啸林那块儿？” “嗯。”公孙点头，见展昭似乎有些担心，就道，“没事儿，就在林子口，不进山。我问钱老爷子了，真起雾的话也要一天呢，我们看到不对跑出来就行了。” “哦……”展昭点头放心了，跑进屋换衣服。 这时，霖夜火和邹良也起了。 火凤直掏耳朵，“哎呀，狂石城的这群佳丽还真挺能折腾，这采茶歌唱得气势恢宏啊……” 众人又让他逗乐了。 吃了早饭，赵普带着邹良和练功回来的小良子先回狂石城，还有一些军务要处理。 临走赵普让展昭他们帮忙看着公孙父子。 展昭和白玉堂正好也想去没起雾的林子里看看，让赵普放心，他们会陪着一起去的。 赵普急匆匆走了，其他人兵分两路，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公孙小四子父子俩一起去林子里摘草药。 钱添星带着殷候和天尊到望星楼喝茶聊天，看看晨景。 在七星潭所在的山坡下，有一大片平地做缓冲，北边，分布着一小片石林，这里的石林不如狂石城入口处的那样大规模，只是零星分布，石林内树木茂盛，林中不少奇异花草。 此时树林上空有薄薄一层晨雾，阳光洒下来，穿透薄雾，在林中投下点点光斑。 林子外的空地上，小五追着一只蝴蝶跑来跑去，霖夜火指着一旁的展昭乐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火凤为什么乐？因为展昭和白玉堂本来挺好的站在林边看风景，不知道从哪儿蹦蹦哒哒来了几只小雪豹，一下子就把展昭给围上了。 这会儿越围越多，有几只稍微大一点儿的豹子进林子里抓兔子去了，这些小豹子索性丢在外边给展昭带。 没一会儿，展昭无奈地背着手站着，嫌弃地看着脚边七八只围着他蹭腿的小奶豹。 白玉堂还挺感兴趣地研究了一下，有没有哪只是想要离家出走的，可以带回去养。 公孙和小四子发现了许多金蝉花，父子俩拿着两把小铲子，蹲在地上专心挖草药。 霖夜火笑够了，就跟展昭聊起了狂石城美食的问题。 白玉堂走到林子里，观摩了一下公孙竹篓子里的金蝉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果然跟想象中一样恶心，一条发芽的胖虫子。 公孙正挖着，捡起了一样什么东西，拿了块布蹭了蹭，递给白玉堂。 五爷伸手接了，见是个金属的东西，好似是一枚铜的枪头，上边还有西域文字的雕刻。 “这不是蛮族的文字啊。”白玉堂仔细研究了一下。 “嗯。”公孙也发现了，“也不是狂石城的文字。” “说明以前有别的兵马在这里进出过？”白玉堂问。 “感觉不是进出过那么简单。”公孙又捡起一枚嘿嘿的，长条形的石头给白玉堂。 白玉堂伸手接了，不解地问，“这什么？石头？” 公孙摇摇头，“人的锁骨。” 五爷赶紧扔了，边拿帕子蹭手边无语地看公孙。 这时，小四子拿着他的小篓子跑过来，将篓子里的金蝉花都倒进了公孙的背篓里。 “爹爹那边还有好多。”小四子伸手一指。 “你别跑远，就在这儿摘。”公孙指了指身旁。 “就在那里不远。”小四子伸手一指。 白玉堂道，“我陪他去吧。” 公孙点点头。 白玉堂跟着小四子往林子里走了几步，小四子蹲下继续挖，五爷靠着一棵树，瞧着他忙活。 公孙挖一会儿，抬头看看小四子，又低头继续忙。 这时，就见展昭凑过来了，一手抱着只胖乎乎的小奶豹，一手拿着根蘑菇，“公孙，我捡到的。” 公孙眨眨眼，伸手接过来那根黄不溜丢的蘑菇，不解地看展昭。 展昭对他眨眨眼，“灵芝啊！” 公孙无语，“这是木菇。” 展昭张大了嘴，震惊状，霖夜火继续在一旁乐。 公孙把菇子也丢进了背篓里，“这个洗洗可以泡茶，挺好喝的，还有么？” “那边有。”展昭伸手指…… 就在这时，展昭怀里的小豹子突然挣扎了几下。 展昭一撒手，那小豹子就跳了下去。 同时，刚才跑入林中的那几只大豹子突然跑了出来，急匆匆的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似的。 展昭和霖夜火都去看密林深处…… 此时，林中一阵微风吹出来，略微有些寒意。 小四子那头，刚才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雪豹把小四子吓了一跳，摆在手边的篓子也被那只慌乱逃走的雪豹给撞翻了，金蝉花洒了一地。 小四子拍了拍衣摆站起来，盯着树林子的深处看。 白玉堂弯腰，帮他把地上的药材都捡起来，放回篓子，刚一抬头，却见小四子突然朝着林子里走了进去。 “小四子。” 白玉堂赶紧往前跨了一步，一伸手拉住他。 就在白玉堂的手抓&住小四子的一刹那……忽然，一股浓雾迎面而来，快如疾风，“呼啦”一下子。 林子外边，一阵虎啸传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正在七星楼上喝茶的天尊和殷候转脸一看，都愣了…… 钱添星也“嚯”地站了起来。 只见远处的树林一瞬间就被浓雾给笼罩了。 林子里，展昭眼看着一阵浓雾将白玉堂和小四子吞噬，飞身往那个方向就窜了过去。 “小四子！” 公孙也叫着往里冲。 霖夜火一把把他拽住，往外几步，拽出了林子。 公孙着急，霖夜火让他站在林外别动，转身窜回了林子里。 一时间，眼前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林子，只有一层浓厚的雾，雾气如烟如云，厚实得让人伸手进去，就看不到五指。 公孙伸手摸了一下那一层雾，往回一带，竟然带出了几丝流云状的白色雾气，手&感略微有些湿冷。 小四子、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踪迹不见，在外边根本看不到林子里的情况，公孙呼唤了好几声，却没有人答应，他也想进去。 只是刚迈出一条腿，衣摆就被拽住了。 公孙回头一看，小五就在他身后，死死叼&住他衣摆不让他进林子。 公孙更急了，小五这么大反应表示里边有危险。 公孙一时六神无主，在林子外边急得直踱步，就怪自己来摘什么草药。 正胡思乱想，天尊和殷候也到了。 钱添星一脸困惑，“这雾怎么来的那么突然……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公孙眼巴巴看着天尊和殷候。 殷候伸手去摸了一下那一层雾，收回手，依然带回了丝絮状的雾气。 天尊喊了一声，“玉堂。” 林间并无人答应。 天尊皱眉，“奇怪……” 正这时，二老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殷候说，“什么出来了……” 话音一落，就见前方的雾气往两边微微散开了一些，露出了一条缝，小四子拉着白玉堂，白玉堂拽着展昭，走了出来。 众人一阵惊喜，小四子却一转身，又跑回雾里去了。 公孙睁大了眼睛看展昭和白玉堂，两人都对他摆了摆手，没一会儿，小四子拽着霖夜火也跑出来了，火凤头上都是树叶，边往外走边扒拉，“往上飞不好使啊，差点撞死在树杈上。”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 钱添星也惊讶地看着完好无损地将三个大人从浓雾里拽出来的小四子，就见小家伙又跑进去，把那两个药篓子给捡了出来，放在了公孙脚边。 公孙愣了一会儿，可算回过神来了，赶紧把小四子拉过来搂住，边抬头茫然地看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怎么回事？ 霖夜火边巴拉头发边歪着头，“我进去什么都看不见，想往上飞但是那林子那雾跟见鬼了似的，上下都分不清楚，而且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我正原地蹦跶呢，突然雾分开了一条缝，然后小四子过来了，拉着我就出来了。” 展昭也点头，“我进去之后找不到小四子和玉堂了，正愁呢，突然也是雾一分，小四子拉着玉堂过来了，然后拉着我走出来了，好像……” 说着，众人都盯着小四子看。 殷候问，“好像什么？” “好像那雾是活的。”白玉堂低声说，边说边看着小四子，“但是小四子走到哪儿，哪儿的雾就会分开。” 展昭和霖夜火也跟着点头——是这么个感觉。 公孙看着儿子，问，“小四子，你刚才干嘛跑进林子里去？” 小四子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浓雾覆盖的林子，搔搔头，“嗯……”。 公孙一眯眼，拍拍他屁&股，“说呀。” 小四子就伸手一指林子，说，“我听到有人叫我。” 展昭看看白玉堂和霖夜火——刚才有听到声音么？ 霖夜火一耸肩——没啊。 白玉堂刚才就站在小四子身旁，的确没听到声音。 “咳咳。” 这时，一阵咳嗽声传来。 众人回头看，就在在五步开外的地方，钱添星对他们招招手，那意思——来这里。 走到老爷子身旁，只见他抬手一指，众人一回头，都惊讶得说不上话来…… 只见前方，一座巍峨的关隘未然耸立，那城门楼比黑风城大门的规模都不小，城楼上三个大字——啸林关。 浓雾中，这座关隘四周是高耸入云的松林，此时松柏正随风微微地摆动，感觉异常真实。 而更诡异的是，山林之中风声呼啸，浓雾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一阵阵的山风带着层层的寒意。 听传说和亲眼看见还是有挺大区别的，这种近在咫尺的真实感，跟海市蜃楼的感觉大不相同。 众人正仰着脸瞻仰这座雾中的关隘，被公孙抱着的小四子突然抬起手，对着关隘城楼的方向招了招手。 公孙看了看儿子。 展昭和白玉堂看了看城楼……城楼上空无一人。 霖夜火回头盯着小四子看，问，“小四子，你跟谁招手啊？” 小四子指着城楼二楼的方向，“有人呀。” 公孙倒抽了口凉气。 殷候也皱眉抬头仔细看，天尊还问他，“老鬼，我是不是老花眼？楼上有人？” 殷候摇摇头，那意思——没啊！ 众人又都去看钱添星，老爷子这会儿一脸震惊不输众人，一个劲摇头——看了小一百年了，从来没见过上头有人。 这时，小四子又对公孙说，“爹爹他们让我们进去，咱们进去吧？” 公孙睁大了眼睛，愣了片刻之后，抱住小四子转身就跑。 霖夜火跟在后边边跑边嚷嚷，“啊啊啊啊！见鬼啦？”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脸疑惑地看那座啸林关——是有什么人只有小四子能看到能听到么？这是什么情况？ 殷候看了看天尊，对他挑挑眉。 天尊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扑过去搂住徒弟的胳膊，“啊啊啊啊！玉堂啊！是不是有鬼！为师怕怕！” 五爷无语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天尊，“你怕你笑什么！” 展昭也是哭笑不得，天尊估计是活了一百多年光听说没见过，这回可算撞见鬼了。 殷候问钱添星，“你怎么看？” 老爷子抱着胳膊回头看了看已经被公孙抱着跑远的小四子，皱眉，“按照鬼门星出现的时间来算，这雾啸林原本应该在两三天后才出现。而且雾啸林每次出现都是非常缓慢，雾气吞没整片林子需要大概一天左右的时间，但是这次……” “这雾起得也太快了。”殷候也觉得奇怪，“而且这雾还认人呢不是么？” 钱添星也被殷候逗笑了，老爷子叹了口气伸手搔搔头，就觉得纳闷——为什么遇到小四子，雾气会自动分开呢？ 第193章 【银狐之徽】 望星楼三楼, 正当中那张竹制的小桌子上，小四子抱着一只小奶豹, 乖乖坐着, 一双大眼睛左边瞧一眼, 右边又瞧一眼, 再眨眨眼…… 桌边，公孙、展昭、霖夜火、钱添星、天尊和殷候围了一个圈, 正端详他。 小四子左看看右看看, 开口说话, “爹爹我要喝水。” 公孙跑去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然后站回去……继续端详儿子。 小四子捧着水杯喝水，边喝边瞄众人，最后估计是被看毛了, 就见小家伙放下杯子，鼓着腮帮子, 眉间皱个小疙瘩, 气呼呼看众人，那意思——你们再看！再看生气了喔！ 这时, 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 “槿儿！” 众人抬头望过去, 就见小良子撒腿跑来了，他身后，赵普也带着邹良他们赶到了。 小良子三窜两蹦飞上望星楼, 蹦上桌子拉住小四子的手，“槿儿？听说你差点被雾里的怪物抓走？” 小四子眨眨眼，一歪头——哈？ 展昭摸下巴，没理由啊……他家耗子传话不会传得这么不靠谱吧？ 很快，赵普也上楼来了。 围观小四子的众人里白玉堂没在，因为五爷帮忙传话去了，坐着幺幺走的，到了狂石城皇宫找赵普。 白玉堂跟赵普说，雾啸林出现了，那雾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小四子差点丢了，让赵普带人去一趟。 白玉堂传话的时候，因为在场不少人，五爷也不是个没心眼的，什么小四子看到看不到的人啊，迷雾碰到他会散开之类的都没说，反正赵普去了，公孙应该会跟他详细说。 不过五爷没跟着赵普一起回来，而是骑着幺幺火速赶往黑风城……白玉堂去干吗？他去找公孙谋。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银狐族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公孙谋。刚才最直观看到小四子在迷雾里走动的就是白玉堂，五爷总觉得这雾根本不是一般的雾，说邪乎些，就好像是冲着小四子来的一样。 小四子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跟他银狐族的血统有关系，这件事情太诡异了，还是问问老爷子的好。 …… 放下白玉堂赶回黑风城不提，且说这时的望星楼。 赵普赶到之后也是一头雾水，见公孙和小四子完好无缺，倒是放心了些。 公孙拉着赵普到一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讲了一遍，龙乔广和邹良也都凑上来听，青鳞和郑长空都赶来了，边看远处的雾啸林，边听事发的经过。 等众人都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也都傻了，一起回头，盯着桌上的小四子看。 小四子发现看自己的人更多了，嘴一扁，往小良子身后躲。 小良子这会儿也站在桌子上，盯着远处的雾啸林看呢，摸着下巴，“嚯……看着完全不像是假的啊！” 被小良子一提醒，众人都回过头，望向远处浓雾之中矗立的啸林关和松林。 赵普皱起了眉头，“竟然是这么大的关隘。” 郑长空对地理相当的熟悉，并且通读战史，毕竟从小就是生在武将家。 然而，郑将军端详了那座关隘许久之后，对赵普摇摇头，“翻遍兵书战史，都未曾出现过这样一座关隘！” “建造的结构也很奇特。”龙乔广也摇头，“看着不像是早年的风格，与秦汉时候的关隘差别很大，更接近唐风，但是又感觉有些不同。” “不止这关隘奇怪，那些松柏也奇怪！”公孙小声说，“那不是普通的松柏。” 众人都有些不解，“那是什么松柏？” “常青柏。”公孙认真道，“一般人家不会种的，大多是种在墓地，跟万年青的用处差不多。” 展昭想了想，点头，倒是也想起来了，魔山的后山有许多墓地，的确是种了好些这种松柏，只是…… “没那么高的啊。”展昭道，“那种松柏长得可慢了。” “松柏本来长得就慢。”公孙指了指啸林关后的松林，“那种高度，至少几百年。” “而且不觉得种的太整齐了么！”殷候也觉得奇怪，“看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众人想了想，又集体回头，看小四子。 钱添星凑过去问他，“小四子，你刚才看见人了？多少人？” 小四子掰了掰手指头，想了想，“嗯……十多个。” “这么多？男的女的？”公孙问。 小良子站在桌上，踮着脚好奇往啸林关望——有人么？没瞧见啊！ “详细描述一下？”赵普也问。 小四子往远处望了望，伸手一指，“都穿着盔甲呢，一个银色盔甲，白色衣服，长得很好看呢！还有两个有红色的披风……嗯，那个是个姐姐……三楼上旗杆边有两个没穿盔甲的，看着像小兵。二楼好多穿盔甲的，黑色衣服呢……” 众人就看着小四子的手指一点点地指过去，仿佛对面城楼上就站着那些人。“ 公孙让小四子说得都毛了，赶紧伸手把他抱起来，边往远处看，小声问，“小四子，那些人还在楼上？” “在呀。”小四子点头，“在看咱们哩。” 这回，不止公孙，其他人也觉得寒毛直竖。 霖夜火直往邹良身后躲，展昭也觉得诡异异常，小良子直回头瞧小四子。 现在这种情况，把小四子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小孩儿，大人们可能都会觉得娃娃在说胡话，可偏偏这话是从小四子嘴里说出来的。 小四子别看小，而且平日乖巧，白面团子一样软糯糯的，但品性纯良，还挺有原则。首先他不说谎，有什么事不想说了也不骗人，就闭嘴略过去了。还有他说话可算话！他若答应帮你打听个什么事儿，就一定会帮你打听，从来不糊弄。另外对有些事情还挺较真，特别是医术方面，跟他爹似的，说一不二。 换句话说，众人都相信小四子没有胡说，他说看见人了，那就是他真的看见人了，可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只有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 “那些人也在看我们么？”公孙小声问小四子。 小四子点点头，“嗯，对我们招手呢，所以爹爹我们过去吧？” 公孙倒抽了口凉气，瞪小四子，“不准去！” 小四子噘嘴。 赵普觉得有些微妙，他让众人先别顾着盯小四子，好好去看看那雾啸林。 安排完，赵普跟公孙要过来小四子，找了张椅子坐下，边望雾啸林的方向，边问，“小四子，你说三楼上有两个小兵，还有旗子？” “嗯。”小四子点点头，边捏着赵普软甲上的一根带子玩儿。 “那旗子上有字么？”赵普问。 “没有呀。”小四子摇摇头，“就有个图案。” 赵普拿了水杯放在一旁，指了指桌面跟小四子说，“你画出来我瞧瞧。” 小四子就伸出手指沾了沾水，边往远处看，边在桌上画，没一会儿，就画出了一个圆形的图案。 赵普和公孙都盯着那个图案看着……图上画的类似于一个符号，看不出是哪种文字。 赵普抬头看公孙。 公孙先生这会儿也是一脸的困惑，“这是个什么字啊？” 其他人也都来看了一圈，没人认得。 最终，众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殷候、天尊还有钱添星的身上。 钱老爷子看到那图案，眉头皱了起来，“好像……” 众人惊喜，“老爷子有印象？” “呃……”钱添星看殷候和天尊。 天尊眨眨眼，抱着胳膊仰起脸，“有那么点眼熟……” 殷候盯着那图案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去，走到了桌子的那一边，从另一边看过来，随后就是一挑眉，“哦……” 天尊和钱添星也都跑过去看。 看了一眼，二位老爷子也是一脸的了然，“嚯！就说眼熟呢……” 赵普对着三位老爷子一个劲招手，那意思——究竟是什么啊？ “这东西在战旗上？”殷候颇为好奇地问小四子。 小四子点点头。 “这可稀奇了。”殷候摸&摸下巴。 天尊和钱添星也都点头。 “这究竟是什么呀？”小良子直跺脚，那意思——你们能给个痛快不？ 钱添星指了指殷候和天尊。 天尊望天，“那什么……你们跑这儿来看来，圆圈当中的图案像什么？” 众人哗啦啦涌到了他们所站的位置，仔细一看。 小良子一拍手，“哎呀！这不是个狐狸么！” “小四子，这面旗子是个什么颜色？”殷候问。 “黑色底，白色&图案。”小四子回答。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钱添星也皱眉，“这是银狐族的族徽啊……以前妖王用的一些东西上，看到过这个图案。” “不过都不怎么完整。”殷候道，“妖王都给抹了，他常用的那根手杖上就有，徽章被抹平了。” “银狐族有自己的兵马？”赵普好奇。 殷候直摇头，“没可能！银狐族数量稀少，而且狐狸是独居的没有群居的！” 众人都无语地看着殷候——这是个什么形容？ 天尊皱眉，“妖王很少讲银狐族的事情，没准有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说完，天尊眯起眼，瞧瞧小四子，又瞧瞧雾啸林……伸手，把小四子给抱起来，“走！咱俩进去瞧瞧！” 公孙一惊，其他人也拦，殷候一把拽住天尊脖领子。 展昭一个劲摆手，那意思——外公抓紧了别撒手啊！一会儿真进去了玉堂回来要急死的！ …… 与望星楼上乱作一团的众人相比，白玉堂现在倒是挺孤单。 五爷骑着幺幺横穿沙漠，回黑风城去接公孙谋，穿过鬼海对于幺幺来说不是问题，五爷也挺着急，就想在天黑前能打个来回。 此时幺幺正飞在鬼海之上，头上是无云的蓝天，日头挺旺，下边则是满目的黄沙。 五爷用防风的纱巾挡了挡，低头避着日光……一眼，就瞧见在鬼海黄沙之中，有一个移动的白点。 白玉堂微微皱眉，低头仔细看了看，惊讶——就见在鬼海沙漠之中，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人，正独自前行。 赶紧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等再睁开眼……下边只有大片的黄沙地，并没有人。 此时，幺幺已经飞过了刚才他看到人的那个沙丘。 五爷又回头看了一眼，一愣……就见在沙丘上，的确是有一个白色的背影。 白玉堂立刻一拽幺幺的背鳍。 幺幺一转身，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带着白玉堂飞了回去。 等飞到刚才那个沙丘之上，幺幺绕着沙丘转了一圈，有些不解地回头瞧着白玉堂。 而白玉堂此时低着头，仔细看着沙地……沙地上并没有人，不止没人，连个脚印都没有。 白玉堂皱眉想了想，刚才的确看到一个白衣人，但是现在回想，有人，却没有脚印！ 五爷觉得怪异……莫不是什么幻象？沙漠之中&出现的海市蜃楼？单独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 正纳闷，幺幺尾巴晃了两下，把白玉堂给晃得回过神来了。 五爷拍了拍它，让它继续赶路，飞回黑风城去了。 幺幺飞出了老远，白玉堂想了想，又一次回头望。 而就在他这一回头的瞬间，只见远处沙丘之上，一个白衣人正站在那里，此时那人正抬着头，望着他的方向，正对他招手。 五爷眼力也算不错，仔细一看那人的面容，立时愣住了……银妖王！ 白玉堂觉得不可置信，回头一拽幺幺就想飞回去，可是等幺幺调了个头，再看……哪里还有什么银妖王。 再一次驾着幺幺回道那片沙丘，打了两个圈，妖王也没再出现。 幺幺直甩头，不满地回头看白玉堂，显然不明白这飞了一圈又一圈是在干嘛。 白玉堂想了想，索性一按幺幺的背鳍，落到了沙面上仔细查找，但那个人影依然没有出现。 白玉堂站在茫茫大漠的中央发呆——只是幻觉么？ 这时，就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 五爷回头，只见鲛鲛低下头，将脸凑到他跟前，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 白玉堂盯着越来越像展昭的鲛鲛看了一会儿，问，“你看见了么？” 出乎白玉堂意料的，鲛鲛竟然点了点头。 白玉堂刚想接着问，却见鲛鲛突然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沙地。 五爷不解，看了看满地的黄沙，“怎么了？” 鲛鲛又一指，蹲在白玉堂身后等着他的幺幺歪歪头，上前，抬起爪子在地上哗啦了一会儿，白玉堂就听到“当”一声。 幺幺抬起爪子晃了晃，似乎是磕到了什么东西。 白玉堂快步上前，将刚才幺幺哗啦过的沙地挖开……沙土挖开又滑回去，挺费劲挖开了一个坑，有一个黑色的铁箱子，露出了一个角。 五爷又挖了挖，抓&住了一个环形的把儿，用力往上一拽。 “哗啦”一声，一个四方的铁箱子被拽了出来。 五爷把箱子放到地上，又往坑里看了看，里头已经没东西了。 仔细打量这箱子，不大不小，跟公孙的药箱子差不多大，黑色铁器，提着还挺沉，铁器之上有古朴的雕花装饰，正面一把铁锁。 而最显眼的是，在带锁那面的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镀银图案。 那个图案，似乎是一个字符，看着有些像一只狐狸…… 白玉堂觉得这个图案有些眼熟，本来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想不起来的，但刚才突然出现的银妖王却让他一下子想起了这图案。 白玉堂本身对银妖王是没有感情的，但是一看到银妖王，他自然就想起了天尊。而在他小时候和天尊一起生活的天山百花谷里，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器皿上，有跟这个图案相似的雕刻，不过大多被磨花了，仔细看轮廓，还能分辨出来，应该是同一个。 白玉堂察看了一下那把铁锁 ，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不是一般的锁，要撬开得找工具。 拿着箱子在耳边轻轻晃了晃，里头确定有东西，五爷也不敢太用力，谁知道这玩意儿埋这儿多久了，别一会儿晃烂了。 五爷正研究箱子，一旁幺幺用头拱了拱他。 白玉堂一抬头，就见幺幺扑闪着翅膀，对着远处鸣叫。再看远方，就见黄沙滚滚铺天盖地，沙暴要来了。 五爷赶紧提着箱子上了幺幺的背……幺幺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刚飞到高处，下方沙暴席卷而过……再要找刚才那片沙丘，已经踪迹不见。 幺幺继续赶路回黑风城，白玉堂坐在它背上，盯着那个黑铁箱发呆，眼前还是刚才那个抬头对着他招手的银妖王。 要在地里埋一个箱子，多年后找到很容易，可要在沙漠里埋一个箱子，埋得还那么浅，还能让他找到……那是得多难啊，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吧…… 白玉堂不自觉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远处被夷平的沙地上，刚才那个白衣人又出现了正对他挥手，看样子还挺开心。 那挥手的姿势，还有刚才对着他招手的样子，都跟天尊像极…… 五爷楞在哪里。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一道霞光落了下来……随着金色的光辉洒满沙漠，那个白色的身影渐渐地就变淡了，随后消失…… 五爷突然笑了，幺幺和鲛鲛好奇地看……惊讶于自家面瘫主人竟然连完整的“哈哈哈”都笑出来了。 白玉堂笑得开怀，轻轻拍了拍那个铁箱，点头赞叹——好你个银妖王！隔了上百年，妖王不止给他们留了个箱子，还顺便提醒了一下他，雾啸林，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 第194章 【忧亦无忧】 傍晚吃了饭, 展昭带着小四子，来到了望星楼上坐着喝茶。 公孙和赵普他们都在七星潭底的那片平地上站着, 近距离观察雾啸林。 公孙今天一天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小四子靠近啸林关, 所以展昭抱着他躲得远远的。 另一方面, 展昭也有些挂心——按理来说白玉堂应该回来了，大概是自己关心则乱吧, 感觉比想象中要慢……应该不会迷路之类的吧？ 展昭有些心神不定, 一会儿觉得可能幺幺带着公孙谋会飞得慢一些, 一会儿又觉得白玉堂独自飞跃鬼海会不会有危险…… 小四子捧这个杯子，边喝茶, 边仰着脸看来回转头的展昭。 “猫猫。” 展昭回过神，眨眨眼看小四子。 见小四子仰着脸看着他，就问, “怎么了？” 小四子看了展昭一会儿，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杯子, 两条小&腿晃了晃, 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说。 展昭看着他圆乎乎的头顶，莫名那点儿担心淡了许多, 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头, 问, “你想说什么呀？” 小四子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问，“猫猫, 我还有多久才会长大呀？” 展昭微微地愣了愣，戳戳他小肚皮，“想长大啊？嗯……那你至少还得等个十多年吧？不着急哈。” “我不着急。”小四子又晃晃腿，嘟囔了一句，“我要是永远都长不大才好呢。” 展昭让他逗乐了，捏他腮帮子，“哪儿有人永远长不大的？” 小四子大眼睛眨了眨，小声说，“我今年比去年大了一岁呢。” “嗯。”展昭忍着笑点头，今年可不就比去年大一岁么。 “爹爹之前还说我比去年懂事了呢。”小四子继续小声嘀咕。 展昭微笑，揉揉他脸，“你本来就比一般的小孩儿懂事啊。” 小四子仰起脸，盯着展昭看，问，“猫猫……你会想知道飞过的鸟儿在想什么么？” 展昭一愣，盯着小四子看，“飞过的鸟儿？” “嗯。”小四子点点头。 展昭摇了摇头。 小四子抬起一只手，小手轻轻按着展昭的胸口，说，“我去年这样，只能感觉到心跳。” 展昭低声问，“那么今年呢？感觉不到心跳了么？” “心跳一直都有，但有时候……”小四子说，“我会听到你们在想什么。” “就好比现在。”小四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展昭看着，“猫猫你刚才可担心白白呢，现在你突然难过了……” 展昭惊讶地看着小四子…… “那天，我坐在城楼上。”小四子自言自语接着说，“城楼下面好多人经过，我都不认识的呢，突然就有那么一下子，每一个走过的人什么心情，我都能感觉到呢。” 展昭静静地听着小四子说。 “他们有的好生气、有的好开心、有的满心愤恨、还有的不甘心……我看到一个人，就知道他是不是坏人呢。”小四子嘟嘟囔囔地说着，“不止是人哦，有时候跑过一只猫，我都能感觉到它是害怕还是开心。” 展昭轻轻又摸了摸小四子的头，“所以你不想长大？” 小四子仰起脸，“等小四子长大了，会不会看到一个人，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天我听殷殷说，妖王可以看到未来和每个人的结局呢。这世上没有人能骗妖王，因为他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所以他也没有多少朋友……” 展昭惊讶，殷候是有意要说给小四子听的呢，还是无心的呢？ 小四子扁个嘴，可怜巴巴看展昭，“小四子，不想变成妖王那样！我想像爹爹一样当神医的呀！要是知道了大家的结局，那还做什么郎中呀？”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抱起小四子，将他掉了个个儿，让他对着自己坐着。 小四子坐好之后，展昭将小四子手中杯子里的水倒掉，把杯子递给他。 小四子不解地捧着杯子。 “你能捏碎它么？”展昭问。 小四子眨眨眼，鼓着腮帮子使了使劲儿，脸都涨红了杯子也没裂，就仰着脸看展昭。 展昭将杯子拿到手里，轻轻一捏……杯子随即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小四子又眨了眨眼。 展昭放轻了声音，低声说，“我小时候，外公第一次叫我使内力的时候，就是让我捏碎一个杯子。” “那猫猫你用多久学会的呀？”小四子好奇。 “半天吧。” 展昭一句话，小四子傻了，惊讶地看着展昭。 “我听玉堂说，他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跟天尊到陷空岛过年，一天晚上，他睡着后内力失控……院子里所有的花草和他养的鸟都冻死了。” 小四子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展昭笑了，戳了戳他的腮帮子，问，“如果两种能力给你选，一种是杀人，一种是救人，你选哪样？” “救人呀。”小四子回答，“所以要做郎中。” “对啊。”展昭点点头，“我也想救人，但我做不成郎中，只能换一种方法。” “做大侠么？”小四子问。 “嗯，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郎中多，还是大侠多？”展昭接着问。 小四子歪头想了想，“好的郎中和大侠应该差不多多吧……” “你可拉倒吧。”展昭逗他，“我们加上赵家军起码上百的高手，只有你爹这一个神医！整个黑风城能跟我打成平手的就有三四位，更别提那些比我强的老前辈了，你倒是找一个能跟你爹拼拼医术的人出来。” 小四子被逗笑了。 “能看到别人的结局有什么不好的啊。”展昭语调低缓，异常的温柔，“能看到才能救人啊，你爹费尽心思救活一个人，也保不齐人家第二天就掉沟里摔死了呢。或者尽心尽力救了一个人，不料想他病好了却是个坏蛋，害死了别的人。” 小四子点点头，“以前有过这种事的呢，爹爹在家里气得摔药罐子。” “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展昭把小四子托起来，让他站在自己腿上，看着他可爱的脸，“我们都是像你那么点儿大小的样子长起来的，一天长一点儿，长大可费劲了。” 小四子捏捏手指头。 “这世上的小孩儿吧，有的特殊，有的普通，跟大人其实一样的。有些小孩儿小时候可普通了，但长大后没准能当皇帝。”展昭轻轻帮小四子整衣服的前襟，“有些小孩儿小时候可特殊了，但长大了却和大家差不多，这事儿没人能说得准的。你觉得银妖王这一辈子，过得快乐么？” 小四子歪着头。 “其实我觉得很难用快乐和不快乐来说一个人的一生，但我相信他和天尊还有我外公生活在百花谷里的时候，他一定是快乐的，哪怕他那时候已经知道了他俩和自己的命运。”展昭轻轻戳了戳小四子的鼻头，“我也不算活了很久吧，但我觉得每个人的一生，都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遵从自己的命运，一部分是与命运做抗争。什么时候坦然地去遵从，什么时候勇敢的去抗争，就看你怎么选了。强如天尊和我外公，也改变不了命运，但我相信他们肯定抗争过，所以天尊等到了玉堂，外公也有了我外婆。” 小四子似懂非懂点点头。 展昭微笑，“我觉得人最好的活法，就是有守护你&的&人也有你想守护的人，有开心的事情也有不开心的事情，有安心的时候也有担心的时候，有已知的东西也有未知的东西，多少都无所谓的，有就行了。好坏之间是会相互转化的，世道会变，人也会变的。你看你给我们帮了多少忙了？从没见你添过乱啊。” 小四子捏捏手指头，“我添乱，你们也不会说我的。” “那是啊，小孩儿不就是用来给大人添乱的么！”展昭一挑眉，小四子又对着他笑。 展昭也笑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别怕！没什么可担心的！” 小四子问，“真的不用担心么？” “那是！”展昭一拍胸口，“多少人陪你吃过星星糖呢！” 小四子也学着一拍胸口，“可多呢。” “就是啊！”展昭笑眯眯对他眨眨眼，“无论你忧或无忧，满天繁星永远都不会散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就心安理得做你的小神仙呗！再说了，像银妖王有什么不好啊？要是你长大了，真能跟银妖王一样，那还不横着走啊？！” 展昭几句话，把小四子逗得乐个不停，搂住他来回蹭脸，刚才那点儿愁容，早已烟消云散。 …… 远处，正仰着脸看雾啸林的赵普发现公孙眯着眼，正望远处的望星楼呢。 赵普伸手，在公孙眼前晃了晃。 公孙瞧了他一眼。 赵普问他，“看什么呢？” 公孙摸着下巴，“小四子！” 赵普也瞧了瞧，一看乐了，“这俩干嘛呢？团子笑那么甜，蹭得馅儿都快出来了。” 公孙让赵普气笑了，白他一眼，“有胆你当着他面说去！” 赵普直乐，“那我哪儿敢啊，团子不理我了怎么办？” 公孙又瞧瞧望星楼，稍稍松了口气——小四子好像心情变好了。 正想着，身旁赵普突然开口，“前几天就觉着小四子好像有些心事，展昭是给哄好了啊？” 公孙惊讶地瞧他，“你竟然知道小四子有心事？” 赵普笑了，抬手一搭公孙的肩膀，“我不止知道小四子有心事，我还知道你也有心事，只不过你们爷俩都不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公孙搔搔头。 “你是怕小四子担心，小四子是怕你担心，你俩担心的应该也是一档子事而已。”赵普对公孙挑了挑眉，“到了这里见了钱添星之后，你就更担心了，是吧？” 公孙看着赵普，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早就不觉得赵普是外表那样大大咧咧的人了，相反的，赵普异常的细心。这回，再一次证明了赵普的观察入微。 “你是怕小四子成为第二个银妖王，小四子也有些讨厌自己的能力……小孩儿么，四五岁的时候可能觉得拍俩巴掌天就下雨了很好玩儿，等他稍微大一点，就会觉得太可怕了。” 公孙听到这句，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难掩的忧虑。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么？”赵普问。 公孙看赵普，“出在哪儿？” “出在怎么用上。”赵普说得颇为认真，“如果天旱，眼看着要旱死几万人了，小四子会不会很高兴自己有求雨的能力？” 公孙点头，“那个自然。” “可如果眼看着要打仗了，求来一场雨，淹死对方几万兵马，咱们就赢了，他高不高兴？” 公孙脸都黑了，“怕的就是这个！” “这也就是银妖王和小四子的区别所在。”赵普一笑。 公孙皱眉。 “银妖王之苦，在于不得不做第二件事。而小四子，可能只需要做第一件事。”赵普指了指天空。 公孙仰起脸看了看天，不解地又瞧赵普。 “世道不一样是关键。”赵普靠着公孙的肩，痞里痞气掏掏耳朵，对着公孙咧嘴一笑，“满天神佛那么多，也不是谁都管济世度人的，灶王爷只管烧饭，人家也是大罗金仙啊。” 公孙让赵普逗乐了，瞧着他，“你想说什么呀？” “我想说的是，咱们就拿他当招财纳福的小神仙那么使就行了，万一哪天真的天塌下来，那也有高个儿呢，你家团子矮得跟什么似的，轮不到他头上。会未卜先知有什么不好啊，用得好了一生无忧，真有一天牛成银妖王那样，咱就横着走！” 公孙让赵普逗得直笑，“正经点你！” “做人那么正经干嘛？”九王爷一手插着腰，靠着公孙抬头仰着天吹牛皮，“等爷灭了恶帝城，断了所有想搞得天下大乱的人的念想！把这事儿平了之后，咱们回开封府继续过悠闲日子去。” 公孙吃惊，问赵普，“所以你这么积极想要将恶帝城一网打尽？” “那是！”九王爷一撇嘴，“另外啊，我觉得你们都小瞧了银妖王了。” 公孙不解，“怎么讲” “我不觉得他只是为了天尊和殷候而选的这条路。”赵普道，“如果只是为了两个小孩儿，大可以带着他俩远走他乡，就算一辈子留在百花谷里不出来，那也行啊！就好比说他有意留下我师父，如果当年没他给我师父换颗心，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公孙点头，“这倒是……” “妖王那条命值万金啊！他肯舍了自己那铁定是他觉得值得的事情，我要是银妖王，不是往后保全三四代平安无事，我才不死呢，我带着自家孩子躲起来安度晚年好不好啊！” 公孙瞧瞧赵普，点点头，“嗯……挺有道理。” “所以说么，放宽心哈~”赵普边说，边伸手拍拍公孙前胸，今天公孙倒是没揍他，放往日赵普一动手早就挨揍了。 “退一万步讲，若是真有那一天，估计也是咱们百年之后的事了。小四子那会儿人也大了，他要是能跟银妖王一样福泽后世，咱们也拦不住，在地下等他来不就行了么，到时候阳间闹完了，咱们再大闹阴间，想法子篡位灭了阎罗王怎么样？” 公孙无语，“胡说什么你？百无禁忌。” 赵普觉得这话题还挺有意思，搂着公孙问，“你说，阎&王爷有兵马没有啊？” 公孙望天，“你问来干嘛？” “要是有的话，可能他是因为打不过天兵天将才待在地底下的。”九王爷摸着下巴寻思，“爷没准能帮他打回天上去。” …… 赵普和公孙站在雾啸林前胡说八道，都没在意附近所有人都在瞧他俩呢。 龙乔广抱着胳膊点头赞叹，“真行啊元帅，这辈子许完不算死后的事儿都安排好了。” 邹良自顾自看图纸，小良子扁着嘴看远处搂着展昭直蹭的小四子，不满，“槿儿现在有心事都不跟我说，就会找展大哥和白大哥，火鸡，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哎呀。” 小良子话没问完，被霖夜火一脚踩地上了，“你个崽子！说过多少次了，凭什么他俩是展大哥白大哥，老&子就是火鸡！踩死你！” 钱添星好奇看看殷候和天尊，“大宋朝这位元帅怎么跟个流氓似的，靠谱么？虽说是话糙理不糙吧……” 殷候笑着摇摇头，瞧瞧天尊。 天尊瞄了赵普一眼，刚想开口吐槽两句，突然回头朝着远处望，“哎呀，玉堂回来了！” …… 随着天尊这句话，众人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熟悉的风声，是幺幺扑腾翅膀的声音。 没一会儿，云层之后出现了幺幺的身影。 殷候微微皱眉，“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老头儿没跟着来？” 天尊也纳闷，“玉堂手里抱了个什么啊？盒子？” …… 众人返回望星楼。 幺幺也落在了楼顶，抖了抖翅膀。 白玉堂翻身下来。 众人都觉得奇怪，不说回去接公孙谋的么？怎么一人回来了？ 白玉堂走到桌边，将手里的铁箱子往桌上一放，道，“老爷子不肯来。他说肯定有诈，不存在很多银狐族这种情况！银狐百十来年才出一个，都是独居的，没有家乡没有亲族。一切跟银狐族有关的传说都是假的，都是陷阱，他让我们要小心，别中招，也别被带歪了。” 公孙从展昭手里把小四子接过来，“那雾啸林跟小四子没有关系？” “老爷子是这么说的。”白玉堂也无奈，“他本来也是愿意来的，都站起来让辰星儿她们收拾行李了，可是一眼看到这箱子，就问我哪儿来的。我一说之后他气笑了，跺着脚骂了几句脏话后就把我撵走了，说让我们自己玩儿吧，他才不趟这浑水。” 五爷一气儿说了挺大一段话，说完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 而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桌上那个铁箱子上。 展昭赵普他们倒还好，殷候和天尊则是脸色都变了。 二老几乎是异口同声问白玉堂，“这箱子哪儿来的？” 白玉堂想了想，说，“路上妖王给我的。” 五爷说完之后，现场一片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霍地凑过来，伸手去摸&他脑门儿，“这是打了个来回晒傻了么？” 天尊把白玉堂拉过去拽头发捏脸皮，“你是不是假扮的！” 展昭赶紧过去抢回来，边让殷候拦住天尊。 白玉堂揉了揉被捏红的腮帮子，不满地看天尊。 钱添星拉开乱作一团的众人，“都别吵了！究竟怎么回事？” 五爷伸出两根手指头，简短地说，“俩事儿。” 众人都盯着他看。 “一，我真碰见银妖王了。”五爷接着说，“二，我知道雾啸林是怎么形成的了。” 众人都张着嘴，一脸的惊骇。 又沉默了片刻之后，殷候一指展昭刚才坐的那张凳子，对白玉堂说，“坐下！” 五爷就坐了。 天尊倒了杯茶往他眼前一放。 五爷拿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见他师父伸手一指他，“立刻马上赶紧说！一口气说完！中间不准喘气！” 第195章 【啸林真身】 白玉堂首先将自己在大漠里怎么看到了银妖王, 并且在沙暴来临之前，取走了这个铁箱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五爷说完, 众人都盯着那个铁箱子发呆。 殷候看了看天尊。 天尊皱着眉头, 似乎是在想什么。 而在众人的沉默之中, 公孙突然开口, 问了白玉堂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说, 妖王一消失, 沙暴就来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 “鬼海里, 据说是不怎么起沙暴的。” 这时，邹良也开口说了一句。 “沙漠里有沙暴不是很正常么？”赵普问。 “鬼海应该不是……” 众人都抬头, 因为这句话是公孙和邹良一起说的。 霖夜火摸了摸下巴，“的确哦，我进过几次鬼海, 从来没碰到过沙暴。” 再看邹良，左将军一耸肩, “我爹是这么说的。” 众人觉得很可信, 毕竟邹玥在鬼海生活了那么多年。 “我跟我爹闲聊的时候他说起过，鬼海里的气候和整个沙漠不同, 沙丘和流沙坑的位置转换并不是因为风, 而是似乎有别的力量在推动, 所以有一定的规律。这种规律沙妖族的祖先掌握着，一代代传承下来。但是后代的沙妖族只知道变化的规律而不知道其中的原理。鬼海之所以普通人有进无出，甚至熟悉沙漠地形的向导都走不出来, 就是因为里面没有风，无法推测沙丘的移动方向。” 霖夜火也仰着脸，“伊伊好像也说过鬼海里没有风喔。” “我之前因为好奇，研究过好一阵子鬼海的气候。”公孙颇为认真地说，“迷城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一次？” 众人想了想，都觉得迷城和雾啸林，似乎有某种类似之处。 “其实四大圣地有一定的共同点，都相当的危险，但又都有美好的传说，感觉就像一个……” “陷阱。” 公孙正琢磨该怎么形容，天尊和殷候已经一起回答了。 公孙点头，觉得这形容非常贴切，“这四个地方都透着一股恶作剧一样的狡猾，而且彼此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迷城出现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某种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幻影，但是有一点不符合！就和这次的迷城，以及白兄在沙漠里看到的妖王一样。” “共同点？”赵普问。 公孙点头，看看白玉堂。 显然，白玉堂和公孙想到的是一致的点，“是时间。” “时间。”展昭也发现了其中的共同之处，“是海市蜃楼的话，必然能在某处找到相同的景致，然而迷城、雾啸林和妖王，都并不存在于此时的世上，只存在于过去……妖王存在于百年前，迷城可能更久远，同样的道理，雾啸林现在不存在，会不会也是存在于很久很久之前？” “还有一点。”五爷接着说，“就是不同角度的问题，我看到了三个不同角度的妖王。” “雾啸林也会以不同的角度出现。”钱添星道。 白玉堂转过脸，看低头沉思的天尊和殷候，问，“师父，殷候，你们记忆中，有妖王戴着防风的纱巾……” “那条纱巾是什么颜色的？”天尊问。 “白色。” “细节。”天尊让白玉堂仔细描述一下。 五爷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道，“白色纱织，有暗金色的龙纹……或者蟒纹……总之是带鳞片的暗纹。” “你说看到他在沙丘上对你招了招手？”天尊抬起手，对着白玉堂轻轻地招了两下，“像这样？” “然后，又对着上方挥手……像这样？”殷候学了白玉堂骑着幺幺离开时，回头看到的，来自银妖王的告别。 五爷点头，“没错。” 再看天尊和殷候，二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两人都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 展昭伸手戳了一下殷候。 殷候抬起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和天尊，有些无奈，“这一套&动作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妖王几乎天天做。” “天天做？！” “以前住在百花谷的时候。”殷候道，“每天早晨妖王起来，都会对着门口树上的各种鸟儿或者松鼠之类这么挥手，其实不是在说再见，是在打招呼。” “每天吃饭的时候，我和老鬼基本都在山下练功，他就站在山上这样招招手。”天尊接着说，“叫我们回家吃饭。” “那是你俩多大的时候？”霖夜火好奇。 “十岁以前一直都这样。”殷候道，“但是记忆中，妖王只有在一年下特别大的雪的时候，戴过纱巾。” 天尊微一挑眉，“应该是我们八岁那年的事情，那一年特别特别冷。” 殷候也点头，“我记忆中，这辈子那一天是最冷。” “那条纱巾妖王只戴过那一次，没有第二次。”天尊摸着下巴，“那天一大早他的确是在山坡上走上走下挺忙的样子。” “那天除了冷，还有什么特别么？”殷候问天尊。 天尊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伸手拍了一下殷候，“说起来，那天其实不奇怪，奇怪的应该是前一天晚上吧？” 殷候被天尊一提醒，也想了起来，“没错，前一晚妖王大半夜的起来观星，在院子里待了挺久。” “他是不是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天尊和殷候认真回想起了往事，“什么乾坤什么对的……还有什么门开什么来……” 众人听得直搔头——老爷子记得够碎的哈。 天尊一摆手，示意这个讨论先打住，随后一瞄正喝茶的白玉堂，那意思——说完了么？谁让你喝茶了！ 五爷只好乖乖把杯子放下，接着说，“妖王这次出现让我想起了一个事情，应该跟雾啸林的原理是一样的。” 众人都盯着他看。 “我见海市蜃楼的机会还挺多的” 五爷一句话似乎没头没尾，但仔细一想，众人又都觉得合理——毕竟是在陷空岛生活过的，出海能看到海市蜃楼很正常。 “大概十年前，有一回在陷空岛过节，跟我三哥四哥出海，在海上碰到了海市蜃楼。”白玉堂道，“那日是正月初九，我们出海的时候原本天很好，但是船行到远海还没撒网呢，四哥突然让调转船头回去，说要起风暴了。” 众人都点头，蒋四爷瞅天时那是一瞅一个准的，他若说要起风暴那就调转船头赶紧跑。 “我们的船队急着收网回程，那会儿我正站在船尾，就在船调头的时候，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海市蜃楼的奇景，而有趣的是，那景就是陷空岛的景。”说到这里，白玉堂停顿了一下，“但是又微微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展昭好奇。 “岛屿和宅子都是陷空岛的，可码头却不是陷空岛的，是跟我们隔了三十里水路的天擎岛的。码头上的门牌楼上还有天擎岛的字号，码头上的渡船也都是那里的。” 五爷说完，众人愣了一会儿后，惊讶地看他。 小良子问，“也就是说，两处景叠到一处了是么？” 白玉堂点点头。 “海市蜃楼会有两处景叠加到一起的现象出现么？”赵普问公孙。 公孙摸着下巴琢磨着，“我虽然没见过，但也不是没可能吧？” “而且那天的景，还不是正月初九那天的陷空岛，而是年三十那天的。”五爷接着说了一句。 “这么肯定？”展昭疑惑，哪天都能分出来么？ 五爷一脸无奈，“你也知道陷空岛很少下雪的，但是年三十那天我师父在……” 白玉堂说到这里，瞧了天尊一眼，“他每年到陷空岛过年必然要做一件事，就是下雪！” 众人都瞧着天尊。 天尊望天，“哪儿有年三十不下雪的道理？一点气氛都没有了！” “所以海市蜃楼里的陷空岛在下着雪？”殷候问。 “没错。那雪景肯定属于过年那一天，至于是哪一年过年就不得而知了。”五爷接着说，“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天就全黑了，随后海上波涛汹涌，远处电闪雷鸣暴风雨就来了，幸亏我们跑得快，慢一步估计够呛。” “几处拼一处的话……” 赵普皱着眉头回头望雾啸林，总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 “啊！”霖夜火一拍手，“那个城门楼子是啸州府的城门！而另一半，是茂林关的关隘！” “没错！”龙乔广也看明白了，“就是茂林关和啸州府的城门楼叠到一块儿拼成的一座关隘！ 事情被一说穿，再看这啸林关……这里大多数人都去过啸州府，也都见过茂林关，可不就是二景叠到一块儿了么！ 而“啸州府”的“州府”两字，和“茂林关”的“茂”字，都被巧妙地隐去了。 “那后边的树林子呢？”展昭问。 白玉堂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记忆中倒是没哪座山有这样连绵不绝的松柏，可如果真有这样的松柏林藏在哪座大山里，我们也未必见得到。” 众人都点头。 钱添星左看右看，边看边抖手，“哎呀！亏我当年还翻阅了那么多地理志，原来根本没有这座啸林关，敢情是两样凑一样啊！” 众人也都恍然大悟，这的确就像个陷阱，折腾了那么久想找出雾啸林是哪儿来的，没想到竟然是拼出来的。妖王这提醒还真挺及时的，不然他们估计一直都会在歪路上走，而且瞧妖王挑的这人，白玉堂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众人一方面赞叹妖王的料事如神，另一方面又都想着——啸林关的真面目是解开了，林子哪儿来的暂且不提，还有两个谜团呢！一是这诡异的雾，二是那些只有小四子看得见的人。 展昭戳戳白玉堂，问他另两个谜团，五爷摇摇头——他也没头绪，不过么……也不是全无线索。 想到此处，众人都去看桌上那个铁箱子。 公孙问赵普，“铁箱里会不会有线索？” “八成有关系吧……”赵普问，“不然让咱们捡回来干嘛？” 展昭和白玉堂都去看天尊和殷候。 殷候搔搔头，脸上神情比较复杂，天尊在一旁吐槽，“那可没准，谁知道他是不是就跟咱逗个闷子。” 钱添星也苦笑，“看这大小塞进一个人头倒是刚好。” 众人都无语，展昭瞧了一眼一旁歪着头瞧箱子的小四子。 小四子神情淡定，看着也不像是知道什么。 霖夜火拽了拽锁，“还挺结实，撬开看看？” 白玉堂却是摇头，“回来的时候撬了一路了，打不开！” 众人都惊讶，白玉堂精通机关，撬锁更是一把好手，竟然有他撬了那么久都没撬开的锁？ 天尊凑过去看了看，伸手拽了两下，回头瞧殷候。 殷候也拧了一下，那锁环坚固异常，也不知道什么打造的。 两位老爷子最终都摇头，表示在不毁掉锁的情况下，很难打开。 展昭就摸殷候身上，“外公？妖王有没有给你们什么钥匙啊、挂坠啊、玉佩啊之类的可以开&锁的东西？” 殷候无奈看着自家没大没小动手动脚的外孙，“哪儿有那些个东西。” 白玉堂端着茶杯边喝水，边瞟了一眼自家师父。 天尊正眯眼瞅他呢，不满问他，“你为什么不摸为师？” “噗……” 五爷倒是忍住了，一旁霖夜火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众人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得求靠最靠得住的那一位——小四子！ 公孙把小四子抱起来放到桌上，指着箱子问他，“小四子，能打开么？” 小四子本来也挺好奇的，摸索了一阵，又拽着锁头看了一会儿，最后仰起脸来看看他爹，摇头——打不开呢！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后退半步——团子竟然失灵了！ 赵普也觉得不可思议，把小四子抱起来，举到耳边晃了晃，听听看里头正常不正常。 小四子直蹬腿。 一旁公孙略带怀疑地瞅展昭——你刚才跟我家团子说什么了？怎么说完就不灵了？ 展昭也挺纳闷，小四子莫不是决定从此收了神通？ “都别闹了。” 钱添星让赵普把小四子递过来，问他，“小四子，那你知道箱子里的是什么么？” 小四子眨了眨眼，说，“人头。” ……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笑了——哎呀，小四子会逗闷子了。 展昭戳戳小四子，“别闹哈，里头什么呀？” “真的是人头喔。”小四子一脸认真地说，“没有逗闷子！” 众人都不笑了。 展昭拿起那箱子掂了掂，又拿道耳边轻轻晃了晃，“真的是人头？” 赵普一脸佩服地看白玉堂，“你竟然一个人出门捡了个人头回来？” 展昭立刻看白玉堂——果然带衰那个是你！ “真的是人头？在沙漠里放了那么久岂不是颗骷髅头？”白玉堂刚想去接，却听展昭突然“哇”了一嗓子。 众人一惊，就见展昭飞快地把箱子放到了桌上，边拽了块擦桌的抹布蹭手，这一蹭就是一片红。 再看展昭的手上，竟是一大片血迹，桌上也红了一片，从那个箱子底部的缝隙里，正有红色的血渗出来。 众人“哗啦”一声后退了一步，惊骇地看着那个箱子。 白玉堂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一眼幺幺的背……都没有沾到血水啊，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伸手拽过苦哈哈蹭手的展昭，五爷拿了桌上的茶壶给他浇手。 殷候也有些担心，问公孙，“这血没毒吧？怎么这么诡异？” 公孙拿了银针测了一下，又撒了些药粉研究了一下，摇头，“没，只是挺新鲜的血而已。” “为什么这一路都没有？”白玉堂边给展昭洗手，边不解问。 “是不是因为我晃了一下？”展昭问。 “我刚才也晃了。”白玉堂疑惑，“而且在沙漠里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流出来的血还是新鲜的？” “只有一个办法了。”公孙一指那箱子，“别管那锁了，先把箱子打开！” 天尊伸手，拽住那锁头一运内力……就听到“咔”的一声，那把锁被拽开了。 摘下锁，天尊伸手轻轻一抬…… 就听到“哗啦”一声，那个铁箱的盖子被打开了，连着盖子被带出来的，还有一大串的锁链。 众人赶忙往前一凑，围观箱子里那颗神秘的“人头”。 第196章 【妖王的箱子】 打开箱子的一刹那, 众人看到的是血红一片。 小四子一如既往的准，这箱子里装着的的确是一个人头, 只是这人头也非比寻常, 起码众人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展昭会蹭了一手的血。 确切地说, 箱子里有一枚骷髅头，还戴着一个银色的头盔。整颗骷髅连同头盔一起, 被冰封在血水之中。血冰已经融化了一半, 箱子底部有小半箱子的血水。 “这人头是冻住的？还是冻在血里, 血融化了所以从箱子的缝隙里渗透出来了？”霖夜火问。 白玉堂觉得奇怪，“刚才一路上并没有流出来啊。” “应该是你拿回来的路上已经开始融化, 只是一路晃悠却没渗出来，反而静静摆放了一会儿，倒是流出来了。”公孙拿着一把竹夹子轻轻戳了戳箱子的底部, 感觉有松动，四周还有些缝隙, 像是有两层。 “啊！”小四子和小良子都叫了起来。 小良子道, “就跟满记夏天卖的奶冰罐儿一样呗。” 众人倒是也想起这茬儿来了。 “奶冰罐儿”是开封夏天卖的最好的一种小吃，这是满慕华没事儿的时候琢磨出来的。 开封府几乎每家人家的小孩儿都有一个特质的瓷罐子。这种罐子有大有小, 有圆有方, 罐口微微往里收, 盖在罐子里头，比罐子口略大一些，拿是拿不出来的。盖上有挂钩, 可以栓绳子。 夏天一到，小孩儿们腰间挂着这罐子就跑去满记买奶冰。 所谓的奶冰是满记自己调配好了的奶加糖浆，放在冰窖里冰镇好的。 罐子灌满奶冰之后，盖子就会浮上来，将罐子往腰间一挂，小孩儿们就出去玩儿了，怎么折腾这奶冰都不会洒出来。想喝的时候，只要站住不动，将罐子拿起来喝，盖子就会有缝隙，奶冰顺利喝到，喝不完挂着继续玩儿，一点不影响。 可别小看这个奶冰罐儿，每年夏天能给满记赚海了银子，现在几乎家家糖铺都会仿效。 众人研究了一下，妖王这个铁箱子的盖在底部，血水融化了，那盖子就抵在了箱子底，血水晃来晃去渗不出来，颠过来倒过去都没问题。就是唯独静静放在桌上一会儿，血水就渗下去了。箱子底有一些细微的缝隙，血就是从那儿出来的。原理和满记的奶冰罐儿如出一辙，就是做法颠倒了一下。 展昭皱着眉头盯着那箱子看了良久，一扭脸，“切！满慕华还自吹发明了奶冰罐儿，是什么天下第一聪明人，敢情妖王比他早了一百多年！” 小四子和小良子突然讨论起了满记奶冰最近换口味的事情，小四子还想着要不要让满慕华到黑风城开几家分店。 赵普对众人摆摆手，让把突然转移到奶冰上的话题再转回来——妖王留下这箱子估摸着也有小一百年了，为什么这个冰冻骷髅一直不融化，直到今天被捡到了才化？这不是搁在黄沙堆里了么，鬼海那么热都不化？ “埋在沙子底部不一定哦。”展昭想了想，“就跟冰冻的东西用被子裹起来融得反而慢一样？” “可鬼海的确挺热，特别是白天，沙子都是烫的。”五爷觉得不太合理。 这会儿，那血水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骷髅浸在大半箱子的血里，桌上血红的一大片，看着还挺瘆人。 钱添星让小厮去弄了几桶水来，准备将骷髅和头盔都拿出来洗一洗。 公孙用个夹子将骷髅夹出来的时候，发现头盔上似乎是沾着什么东西，细细的黑色一长条。 小四子用一把小镊子，将那个黑色的细长条夹起来，众人一看……发现竟然是一片松叶。 “好像还冻了不止一片。” 赭影将骷髅和头盔浸到清水盆里清洗的时候，发现水面上飘起了好几片松叶。 看着松叶，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远处啸林关后的那片松柏林…… “这么巧是松叶？”展昭疑惑。 这时，影卫们已经洗干净了骷髅头和头盔，连同箱子都洗了，三样东西，齐齐整整地摆放在桌上，还有几片松叶。 骷髅就是普通的骷髅头，公孙捧起来研究了一下，断定是年轻男性的头骨，死的时候年岁在十八到二十五之间，身材不如狂石城普通居民高大，五官也不似西域人那样突兀，倒反而像是中原年轻男子的头骨。 妖王的箱子只是铁质的，挺普通，除了有个巧妙的机关，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那颗骷髅能得出的线索也有限，公孙说，单从头骨上看不出死因，需要身体的其他部分才能判断。 因此，最终的希望都落到了那一枚银色的头盔上。 那头盔洗干净之后，在阳光下一照是银光闪闪，就跟新的一样。 赵普是行家，伸手轻轻敲了敲那个头盔，就听到“当当”两声。 邹良也捧起来看，“比想象中坚固，肯定不是纯银的，但不知道是掺了什么，打出来会这么亮。” “工艺的确很精湛。”龙乔广也凑上来看。 这头盔的顶部又一个角，像是一根鹿角。角的顶部中空，中段还镂空雕了几个圆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头盔上除了那个角，没有哦其他任何的花纹或者装饰，光溜溜一颗。 霖夜火举起来摸了摸，赞叹了一句，“哎呀，好光滑！” “这头盔觉不觉得过于亮了些？”白玉堂问。 “对哦。”展昭也有同感，“难道是为了阳光一照可以晃敌人的眼睛？” 霖夜火摸完了，就托在手里举到眼前，觉得都能当镜子用了。 正这时，一阵风过。 风吹过头盔顶部中空的“角”时，突然就发出了一阵响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众人都愣住了——因为这种响声类似于风吹过树林发出的那种声音。。 说来也巧，这阵山风是从雾啸林的方向吹过来的，几乎是同时，雾啸林的方向也传来了十分相似的响声……只是声音更大更雄厚。 天尊抬手对着霖夜火手里拿个头盔一拂袖……众人就感觉一阵风过，那阵响声又响了起来。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那么这个头盔发出的响声，像是风吹过一棵大树。而远处雾啸林传来的，则是风吹过整片树林…… “该不会……”钱添星指着远处的雾啸林，“那个声音就是这么来的？” “意思是林子里又很多这样的头盔？”白玉堂问。 “有很多头盔就也意味着有很多人头么？”展昭问，“妖王是想告诉我们雾啸林的这种逼真的声音，是这种头盔造成的？” 听到此处，赵普突然“嗯”了一声。 众人都看他。 只见九王爷伸手拿起那个头盔，“啧”了一声，眼睛都亮了几分，自言自语，“妙啊！妙！” “哈？”众人都不解地看赵普，怎么抢展昭的“喵”用？ 公孙拍了拍他。 九王爷回过神，道，“我知道为什么要把盔甲造成这样镜子一样了！” 众人都盯着他看。 “你们想象一下！”九王爷神情兴奋，“如果我有十万大军，要偷袭一个营盘。” 众人都跟着赵普的思绪想象。 “我要偷袭的营盘在山里，三面环山地势险峻，只有一面有一片这样的松林。”九王爷说起打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但是松林理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难分方向，这个营盘藏在里面可谓是非常安全。” 众人都点头。 九王爷搓搓手，“可我那十万兵马，都穿着这种银色的盔甲走进迷雾中。迷雾里没有光，看不到银色甲胄的亮光，银甲像镜子一样映着迷雾，可以完美地隐藏起来，而最妙的就是头上这个可以出声音的角！” 众人此时都明白了过来。 “偷袭的话最怕被人听到声音。脚步声是很难隐藏的，特别是人多的时候。”邹良也点头，“可戴着头盔走起来的时候，头盔是自然发出山风吹过松林的声音。因此，大军走过造成的松柏晃动，也不会引起驻守官兵的警觉。” 邹良说着，将头盔戴在了头上，放轻脚步，往前走。 随着左将军往前走，果然，头盔发出了类似山风抚林一样的声音，完美地隐藏了脚步声。 “这头盔简直是为了这雾啸林专门打造的。”赵普说着，不由自主地就瞧了一眼坐在桌上的小四子…… 众人也都明白赵普的心思，银妖王让白玉堂捡来了这样一个头盔和骷髅，而偏偏又那么巧，小四子还似乎能控制啸林关后的雾气。 公孙赶紧把儿子抱起来，瞪了赵普一眼。 赵普搔搔头，对公孙笑了笑，往那方面想而已么，哪儿能让小四子去打仗啊。 “就算是真的，但我们手里只有一个头盔啊。”展昭道。 众人都点头。 这时，就听道天尊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众人都看天尊和殷候，只见二老包和钱添星，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众人。 龙乔广问，“老爷子，你们有线索？” 天尊看了看众人，无奈摇摇头，也没说话。 众人不解。 倒是殷候微微皱眉，看了看被邹良放到桌上的拿顶头盔，“从头盔和松叶上来看，似乎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老爷子觉得，还有别的意思？”赵普问。 殷候轻轻一摆手，“妖王留下来的不只是头盔，还有骷髅、冰和箱子呢。” 众人都一愣。 赵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妖王如果只想传达那么一点意思的话，只留下一个头盔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还要留个被血冻住的骷髅头给你们？”天尊伸手轻轻拍了拍赵普的肩膀，“我们年轻那会儿可没少吃他的苦头，妖王的话一定要仔细研究，他留下了什么东西给你，那必然每一样都是有用的！” 殷候也点头，“他肯定不会害你们，但不代表他不会整你们。先别急着下结论，好好想想，别被他坑了就行。” 众人都怀疑地看着天尊和殷候——妖王隔了一百年来坑我们一把干嘛啊？ 殷候和天尊都磨牙——因为他闲啊！ 不过，赵普也不是草率的人，九王爷从中看到了希望，正与他之前研究的战术不谋而合，同样……妖王似乎也指向，昆仑山的复地里的确藏着兵马！是不是恶帝城的兵马呢？妖王时隔一百年，留下了一颗冻住的骷髅，怎么做到的呢？ “说到冰冻的话，在狂石城倒是并不难找。”钱添星给提了条线索，“狂石城总共有三处地方，会有大规模的冰冻。” 众人都看着老爷子，让他详细说。 “一是冰山，高一点儿的山顶都有冰封。”钱添星一一列举，“二就是冰川。” “狂石城也有冰川么？”白玉堂问。 “有一部分，也挺多的，在城外石林之外。”钱添星接着说，“而最奇特的，也可以算是整个西域，狂石城独有的，就是冰洞。” “冰洞是什么？”五爷挺好奇，联想到了冰原岛上的那种冰窟窿。 “说起来，这冰洞可是狂石城的一大奇景！”钱添星笑道，“一会儿让紫月和希古碌带你们去看看。” 第197章 【冰层之后】 妖王留下的那点儿东西看似有联系又看似没联系, 众人琢磨了一晚上，除了瞎做梦之外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大早, 再一次在雄壮的采茶歌中醒过来，开封众人吃了早饭就离开七星潭, 进城去了。 狂石城皇宫的门口, 希古碌背着手站在那里，远远看到赵普他们来了，就招手，“大锅！” 众人走到他身旁，左右看了看，发现周紫月不在, 有些纳闷。 霖夜火问, “你相公呢？” 希古碌眯眼瞅他。 小四子拽拽希古碌的肩膀。 希古碌将他抱起来放到肩上, 说, “娘和姐姐她们见客人嘞，我带你们去冰洞。” 众人都点头跟着希古碌走。 赵普回头看了一眼龙乔广, 右将军点点头, 没跟着去，带了几个随从, 去皇宫了。 公孙有些不解地看赵普。 赵普叹了口气，问希古碌, “我昨天听你姐夫说，傲月潭的人来了？” 希古碌点点头，“嗯, 所以紫月叫我这阵子都别回宫了，陪你们逛逛然后住到七星潭去。” “傲月潭……”展昭想了想，“好像听过，是西域的一个门派么？” “傲月潭和火凤堂差不多，都是以城为堡的西域门派。”霖夜火抱着胳膊挑着眉头，“不过他们跟我火凤堂坐落魔鬼城三&不管地界不同，傲月潭是看似独立，实际属于辽国。” “傲月潭离狂石城很近。”赵普接着说，“也靠着昆仑山脉，只是在西麓。” 天尊在后边拉着小良子的手，溜溜达达跟着走了一路，听了个大概之后，问殷候，“傲月潭？跟邱傲月有关系么？” “邱傲月的确是傲月潭的创始人。”霖夜火帮着回了一句。 天尊立刻一脸嫌弃，殷候也皱眉。 霖夜火瞧着他俩的表情直乐，“大和尚也是这个表情。” “邱傲月？”白玉堂想了想，问，“传说中当年的西域第一高手？” “呸！” 殷候和天尊一起啐了一口。 展昭默默将白玉堂拉倒自个儿另一边，不满地瞧俩老头——啐我家耗子干啥！ 霖夜火也嫌弃脸，“西域第一高手一直是我师父好不好，比大和尚早那一辈，西域第一高手也都是历代圣殿寺的圣僧活佛！他邱傲月算老几啊，他师兄白一声倒是没准能单挑了我家和尚。”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表示同意。 “邱傲月功夫是不错的，西域一带也算个人物，但是人太坏了。”殷候直摇头，“可惜了他师父岩心老祖一世英名。” 天尊一撇嘴，“这玩意儿也没准哈！收了两个徒弟，一样那么教，一个乖顺一个忤逆。” 公孙从没听过邱傲月傲月潭之类的，挺好奇，问，“听名字，邱傲月是个女的么？” “男的，就取了这么个名儿。”霖夜火道，“我家大和尚跟他师兄白一声可好了，我小时候还见过他，那个白啊，比天尊还白。” 天尊听了直乐。 展昭想了想，问殷候，“外公，白一声是不是就是白龙王？” 殷候点头，拍拍他脑袋，“可不是么，以前在魔宫也住过一段时间，你小时候他可宠你了，不过他师父过世之后，他就回西域隐居了，我和老鬼都很久没他消息了。” 霖夜火听到这儿举手，“我家和尚去年还跟他去西海玩儿了呢，老爷子还那样，挺好的。” “白一声被称为白龙王是因为他天生是白子，一头白发全身雪白连眼珠子都是白的，不过他性格很温和。另外他嗓子天生有些问题，说话声音比较轻，所以他不怎么喜欢说话，也被称为白无声，或者白哑圣。” 殷候说完，天尊还插了一嘴，“小白龙性格过于温顺！不然也不会一直让着他师弟，让到他无法无天，要换我早扒了那小王&八蛋的皮了。” 殷候无语，“你倒是挺能说，小时候你欺负他比谁都厉害。” 天尊扭脸，“我哪儿有！” 白玉堂觉得白一声和自己一样姓白挺亲切，再加上自个儿也养了条白龙，就对这位前辈挺好奇，问天尊，“他没来过百花谷么？我印象中没见过这么个人啊。” 殷候调侃，“小白最怕你师父，他哪儿敢去百花谷啊，不怕被欺负死么？” 天尊跺脚，“我哪里欺负他了！是他自己半死不活的性子急死人……” 公孙对着忽然聊起来的二老摆摆手，那意思——没听明白，讲清楚些。 “岩心比我们都要大一辈，跟妖王关系挺好的，妖王当年有几个西域的老朋友，常来百花谷串门，他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跟老鬼很小就跟他们认识。岩心两个徒弟，一个白一声一个邱傲月。两人同岁，白一声本是岩心的朋友托他照顾的，和岩心很投缘，就成了大弟子。邱傲月是岩心捡的，连名字都是岩心给取的。岩心两个徒弟都很宠，但是尤其宠邱傲月。邱傲月人很狂傲，岩心特别吃他那套，觉得他如夜色中的月光一样清高潇洒，所以给了这么个名字。”殷候说着，一旁天尊冷笑了一声，“可笑啊，邱傲月要是没有岩心，早就死在乱葬岗了，这一养几十年，比亲儿子还宠，养得他文武全才人模狗样，他为了点名利卖师父卖得毫不犹豫，老头儿最后差点死在他手上。” “后来师徒反目了么？”小良子一路听，觉得挺不是滋味儿，“邱傲月干嘛背叛师门啊？我以前听我爹也嘀咕过，什么‘收徒莫收邱傲月’。” “你爹是辽国皇室中人，肯定是知道以前那些事情的。”天尊点点头，“当年辽王真心想招揽的其实是白一声，加之有传言说白一声是辽国皇室之后，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那条小白龙比玉堂他外公还不食人间烟火嘞，除了钻研武学，就喜欢游山玩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才不搭理辽王呢。” “这里头具体的事情很复杂，岩心一门跟辽国皇族是剪不断理还乱。岩心老头儿功夫好人也精明，唯一的毛病就是看人不准，太宠小孩儿。”殷候笑了笑，“妖王当年就提醒过他小心白眼狼，他还当说白一声呢，毕竟小白是白眸子么。” 天尊摇摇头，“所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小白就是表面看起来太温顺，所以岩心怕他好说话不硬气，所以把跟辽国皇室那点儿乱子交给了邱傲月处理。可谁知道邱傲月是个见利忘义的，和辽国皇族一下勾搭上了，最后岩心一门都毁在他手里了。” “邱傲月后来是死在白龙王手上的么？”赵普问，“我听军中一些老人说，当年邱傲月将他师父岩心说成邪巫，岩心一门被西域皇室派兵围剿，岩心都被绑上木桩要火焚了。最后白一声来了，打伤了邱傲月救走了岩心。” “比这个要复杂点儿。”天尊还挺八卦，“邱傲月当年就自称是西域第一高手，无沙很早跟妖王和我们去了中原，不怎么管西域的事情，所以西域一带，大家都觉得邱傲月是第一厉害。可实际上邱傲月根本打不过白一声的……当年岩心差点被公开处火刑，其实是辽王想要引小白出来，然后以他师父为威胁，让他服软。” “辽王当年对白一声是有些执着的。”殷候也点头，“据说，辽王早年有个妃子产下过一个白子，当时辽王正在外征战，后宫争宠，那皇子被说成白子不祥，被秘密&处死了。可有传言说辽王一位心腹将孩子偷走，偷偷交给了一位高人抚养，而那么巧，那位高人就是托岩心照顾白一声的那位朋友的朋友。” 众人无语……好复杂，里头敢情还有宫闱秘史啊。 “白龙王虽然是白子，但是我记得他长得很好看啊！”展昭回忆着。 “那是。”霖夜火在一旁点头附和，“白一声在西域被称为圣天子，他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整个人是金色的，站在月光下的时候又是银色的。辽王当年那几个皇子都没教好，骄横跋扈，可招人烦了，反正辽国百姓都认定他是遗落在外的圣皇子。我家和尚说，当年白一声要是肯归顺了辽王喊他一声爹，辽王立刻让位给他……那情况估计就跟疯了的北海帝瞧见白玉堂一个样子。” 众人都默默仰起脸，想了想当年轩辕桀死气摆列要白玉堂当皇太子的样子，点头——原来如此啊！ “那白一声没有归顺，又是怎么救下他师父的？”白玉堂好奇。 “小白当时就站在绑他师父的柴火堆前，指着邱傲月跟辽王说，只要邱傲月能打赢他，他就归顺。”天尊一笑，“要知道，当时整个西域都觉得邱傲月打赢白一声是小菜一碟，因为邱傲月都被吹上天了是什么西域第一高手。” 展昭摸着下巴，“嗨呀，这招高了！所以说不要得罪老实人。” “结果邱傲月惨败么？”白玉堂问。 “比武经过我们是都没见着，就听过传言。”殷候道，“邱傲月被白一声打断了双&腿跪在岩心面前，而且说来也巧，他跪下那一刻，白一声骂了他一句“孽障，欺师灭祖，你不怕遭天谴么”！据说他刚说完，霎时电闪雷鸣，那雷电把辽王所在观礼台的木楼都给劈了，烈焰熊熊烧死了好几个辽国皇族。后来白一声带着岩心走了，岩心当年不少门徒，很多小弟子也跟着一起走了，留下的人，和邱傲月一起彻底归顺了辽国，建立了傲月潭。” “哦……”展昭了然，“难怪传说中白龙王能招来雷火天劫，就是源于这件事吧？”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 “那傲月潭的背景其实挺不光彩的啊！”公孙问，“后人不觉得不齿么？”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邱傲月和他家弟子都挺会吹的，坚持西域第一高手不动摇，还说那天邱傲月会输给白一声是因为之前受了伤。”霖夜火一撇嘴，“傲月潭这门派可是一言难尽得很，不过有辽国皇室支持着，很有钱，在西域这一带挺有些势力。而且时过境迁了，还有多少人知道当年的事情呢，这几年西域武林大多衰弱了，强的那些全都各有归属。” “所以白龙王白一声还活着的吧？”公孙对这位传奇人物生出几分好奇。” “白一声自从邱傲月背叛师门之后，凡事就看得挺淡了，他功夫好，跟我们几个一样，属于想死都难的类型。”天尊道，“岩心和邱傲月早就死了，那段前缘已经了了。” “那邱傲月的后人呢？徒弟之类？”展昭好奇。 “邱傲月这个人，此生只爱自己一人，他身边所有人皆可利用背弃。”殷候摇了摇头，“他本来野心勃勃建立了傲月潭，那架势准备一统西域武林或者有一番什么大的作为，但是突然得了怪病，不到四十就死了。” “大多人说是报应。”天尊补充了一句，“也有说是被辽国皇室暗杀的，死因扑朔迷离。” “现在傲月潭的掌门是薛林义，和邱傲月没任何关系，萧太后安排的。”赵普道，“薛林义是那位太后的心腹，功夫好人也奸，不好对付。” 希古碌在一旁点头，“嗯！紫月讲，他们是知道大锅你们来了狂石城，所以来打听消息的。” 众人都含笑瞧着希古碌，那意思——你这几声紫月叫得也挺亲的么，还那么听话，早点嫁啊！ 希古碌一扭脸，“哼”了一声，继续闹别扭。 赵普朝着他的屁&股上就是一脚，“这丫头多好啊，你别扭个什么劲啊！赶紧成亲！” 希古碌摸&摸屁&股，嘟囔了一句，“又没说她不好……” 众人也听不清他嘀嘀咕咕嘟囔些什么。 聊了一路的西域往事，众人来到了城北。 狂石城北地势极高，可以瞭望远处的昆仑山脉，山景霎是雄伟。 走上了一个高坡，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希古碌带着众人绕过几块山石，眼前出现了一个瀑布。 瀑布水帘呈阶梯状，瀑布下边有一个浅浅的水潭，水潭边，靠着山壁有一个洞窟的入口。 “那就是冰洞么？”展昭问希古碌。 “是啊。”希古碌说，“进去之后小心哈，里边可滑了。” 绕过水潭，沿着一条小路到了洞口，希古碌就要往里钻。 赵普问，“这里头黑漆漆的，用不用点个火把？” “才不黑哩，里头可亮了，就洞口有点儿暗。” 希古碌带着众人进洞，单从洞口看，只是个普通的石洞而已，有一些石笋挂在洞顶，没什么特别，地面上湿漉漉的鹅卵石，路不算好走。 又往前走了一阵，忽然就亮了起来，前方洞顶的石笋变成了冰凌，一大根一大根地挂下来，寒意渐浓。 放眼望去，前方一个斜坡，坡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坡下的洞窟扩大了不少，四周冰封，山顶的缝隙有阳光洒下来，被冰面一反，洞内亮如白昼。 “这个厉害……哎呀！”小良子往前一蹦刚想说两句，谁知脚下一滑，哧溜一下就滚下去了。 “小良子。”小四子还想去拉他一把，谁知道也一滑……还好展昭手快，一把拽住了，带着小四子一跃，直接跳下了斜坡，只可惜下了斜坡落了平地还是没站稳，“嗖”一声…… 斜坡上众人眼瞅着展昭摔了个结实，小四子被抛了起来，然后落下，被仰面躺地的展昭伸双手接住，随后放在了肚皮上。 萧良刚爬起来，没站稳，脚下又一出溜……摔了个四脚朝天。 霖夜火在上头哈哈哈笑个不停，没提防身后邹良推了他一把…… “哎呀！”火凤跟着也滑了下来，跟展昭摔了个并排，小良子一屁&股坐他肚皮上了。 霖夜火差点让他坐吐了，拽住他揍屁&股，“你瘦的跟个猴儿似的怎么那么重啊！” “这个坡可难走啦，滑下去更快。”希古碌直接坐在坡上，顺着坡就滑了下去。 公孙觉得挺好玩儿的，就也滑了下去。 白玉堂和赵普也潇潇洒洒往下一蹦，他俩可没坐下，就是顺着冰道滑下去了，滑到底部一转身，停住了，没摔着。 最后，只有天尊和殷候是走下来的，二老也觉得这地面太滑太难走了。 希古碌滑到了不远处，就见墙角放着个铁槽，铁槽倾斜着一直连接到洞口一侧的一个小窟窿，铁槽里有好多草鞋。 希古碌拿了几双扔给众人。 接到手里一看，就见是稻草加铁链编成的一种特殊的鞋底，鞋底上四根鞋带，直接绑在靴子上。 绑上这种特殊的鞋子，走起路来就方便多了。 “这个好。”小良子原地蹦跶了两下。 希古碌指着上边的小窟窿，“上去之后顺着那窟窿将鞋子丢下来就好啦。” “为什么不直接放在洞口？”霖夜火不解。 “以前是放在洞口的，但是容易湿掉，这鞋子一湿走在冰面上就不防滑了。”希古碌挺得意，“紫月设计的那个铁槽。” 众人都瞅着他——你分明很喜欢人家姑娘！ 希古碌又一扭脸，带着众人往里走。 展昭有些纳闷，看看白玉堂，像是问——希古碌究竟在别扭些什么呢？ 五爷一耸肩，他也想不明白。 不过很快，众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冰洞内的景致给吸引走了。 简单点说，所谓的冰洞，就是洞窟内自然形成的冰川。 洞窟内的冰层高低起伏，白茫茫一片。 这冰洞刚看见觉得挺神奇，可走了没多久，景致都一样，小良子就觉得没劲了，“这有啥好看的啊？好像钻进了面粉兜里似的。” 其他人也点头， “再往前几步你们就知道好看啦！”希古碌说着，带着众人跳下了一个小斜坡，拐了几道弯，伸手往前一指，“看！” 顺着希古碌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众人都一愣……只见前方依然是一片冰封，但是冰层之中却有人形。 “人？”展昭走近了，朝着冰层内看。 “哇！” 往前走了几步的霖夜火喊了一嗓子往后退了几步，“这个连脸都能看清楚！” 众人围拢过去，果然，就见在冰层里，冻着一个老头，那张脸闭着双眼，因为冰封吧，脸上的皮肤呈现灰色。 “再往前儿来。”希古碌继续对众人招手。 众人跟着他往前走，就见越往前走，冰层内出现的人越多，还有马匹…… “看着像是军队。”赵普发现有些人形是穿着战甲还拿着兵刃的。 “是突然被冰封住的么？”白玉堂边看边问天尊，“要一下子冻住那么多人，师父你能做到么？” 天尊若有所思，“那也得有这么多水才行啊。” “水……”霖夜火伸手轻轻敲了敲山壁，“冰层那么厚，只能看到外边的不能看到里边的，这里头冻住了多少人啊？” “觉不觉得很奇怪？”公孙突然问。 “很奇怪啊！”众人都点头，这还能不奇怪么？ “不是……”公孙摇摇头，“这些人如果是掉入水中被冻住，或者是被突如其来的冰封袭&击，为什么每一个面容都那么平静？连那些马匹都是很稳地站着，再者就是能看清楚面容的那几个人都是闭着眼的。” 众人想了想，也都点头。 “是哦，一个两个都好安详的感觉。”小良子顺着洞窟往里走，发现冰洞深不见底，就好奇问希古碌，“有很长么？” “那可老长了！”希古碌比划了一下，“要一直走，走上大半个时辰，能看到个底，前边还有岔路呢，都是这样的。” “有睁着眼的么？”白玉堂问。 “没有的。”希古碌摇摇头，“后边还有更清楚的呢，就在冰层的表面，所有人都是傻乎乎站着，双眼闭着，有的穿着盔甲拿着兵刃，有的就是普通打扮，还有车马还有狗，全部都是睡着一样的状态。所以我们管这种冰洞里的冰川，叫冰墓。” 公孙点点头，“的确也有可能是某种墓葬，类似于殉葬坑。” “有殉葬那就得有墓主人吧？”殷候好奇，“这昆仑山里没准也有什么古墓，有什么考证没有啊？” 众人都看公孙，这种时候就要请教念书人了。 公孙皱着眉直摇头，问希古碌，“这样的冰洞只有这一个么？” “狂石城城北就有三个，石林里也有三个，都是往昆仑山的方向冻的，每一个都差不多。”希古碌道，“没准昆仑山里还有好些个呢。” 众人都皱眉——这么诡异？拿是冻住了多少人啊？ 又往前走了一阵，公孙就感觉有些冷了，小四子这一路都被赵普抱着，也不说话，搂着赵普的脖子，怕怕地看着两边。 霖夜火问希古碌，“这一路除了这些有别的没啊？吓死人了要不然咱们换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呗？” 众人都同意。 “哦，那也好……”希古碌就想带着众人出去。 不料小四子忽然一拽要转身的赵普。 赵普朝他看看。 小四子伸手，指了指前方。 赵普疑惑，问小四子，“你还想往前走？” 小四子点点头，伸手指前方。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天尊和殷候继续往前走，边问，“前边有什么么？” 白玉堂和展昭也看小四子。 小四子皱个眉头，小声说，“好像有人叫我。” 众人一愣，公孙心都提起来了……又来？！ 又往前走了走，发现有一条岔路，路口挺窄，前边横着一根铁链拦路。 众人都看希古碌。 希古碌抱着胳膊，“这些都是岔路，因为怕迷路，所以所有岔路都是拦住不让进去的。” “哦……” 众人点点头，小四子却是一指那条岔路。 赵普对他眨眨眼，“要进去？” 小四子点点头。 邹良拽掉了那根链子，众人走进了那条小路。 展昭小声问殷候，“外公，里头有人么？” 殷候摇摇头，看了看天尊。 天尊也摇头……他们都没发现附近有人，那么小四子说听到有人叫他，又是怎么回事呢？ 众人隐隐有些担心，跟雾啸林的情况一样啊！又是看不见的人又是听不见的声儿，邪了门了！ 小路两边的景象和大路差不多，没走几步就到头了，一条死胡同。 众人都看小四子。 小四子依然指着前方。 “小四子，没路了啊。”公孙不解地盯着被小四子指着的那一堵冰墙。 天尊上前两步，耳朵贴着冰墙听了一会儿，看了看小四子。 赵普把小四子放到地上，就见他跑到天尊旁边，踮起脚，伸长胳膊，指着冰面的一处，说，“这里。”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手指的地方。 霖夜火上前，伸手轻轻抚过小四子刚才指的那片区域，那一片冰层就融化了一部分，随着冰层融化出一个窟窿，一样东西出现在众人眼前，竟然是一把锁。 众人都一愣……这把锁各种眼熟！ “跟妖王箱子上的那把锁一样！”白玉堂说。 众人仰起脸看看那冰墙，奇怪的是这面冰墙就是一面纯白的墙，里面没有人形也没有别的东西…… 众人退后几步，霖夜火抬手一挥，一股滚烫的内力在冰层上打了个转……整面冰墙的冰就开始融化。 随着冰层越变越薄，冰墙后边的景象清晰了起来。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冰墙后边，一摞摞，层层叠叠，堆放的都是跟之前白玉堂从鬼海捡回去的，一样的箱子。 “这一层有一百三十一个。”数数极快的白玉堂报了一个数字。 霖夜火伸手拽住一个，用力往外一拽，随后就听到“哗啦”一声。 众人赶紧往两侧一躲…… 再看，那一面墙的铁箱子都散落了下来，后边还有大量的铁箱涌了进来…… 众人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异常的熟悉……白府的钱库就是这样子，伸手拽出一个元宝来，后边倒下来一堆，直接将人埋了。 众人听着“哗啦哗啦”的声音一直响，很快，眼前小山一样，堆起了一个铁箱子组成的山坡，直到大量的铁箱再一次将刚才形成的那个洞给堵住，才最终停了下来。 众人都退后了几步，仰着脸看着眼前的铁箱堆。 展昭胳膊轻轻碰了白玉堂一下，五爷再一次开口，“三千四百五十六个。” “里边应该有更多吧。” 霖夜火将刚才他第一个拽下来的铁箱子拿到众人眼前。 殷候一抬手，拧断了铁锁打开箱子，众人往里一看……好么！一颗完整的，戴着头盔的，血水冰封的骷髅头。 第198章 【冰封古迹】 如果说, 一个骷髅头的冲击力不是很大的话，那么一大堆骷髅头冲击力就很大。 一个装在箱子里的骷髅头还不够诡异的话, 一大堆装了骷髅头的箱子, 够不够诡异？ 纵使如天尊殷候一般见多识广，也觉得眼前的景象简直“莫名其妙”。 “为什么每一颗骷髅都要装进箱子里？！” 沉默良久, 天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霖夜火也接一句，“就是啊, 费劲不费劲！” “还是有银狐族族徽的箱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众人都看殷候和天尊。 天尊一摊手, 闻所未闻。 殷候也摇摇头, “没听他说起过，而且妖王最懒了, 这事儿看着不像是他干的。” “能看出这骷髅头死了多久么？”展昭问公孙。 公孙摇了摇头，“有难度，因为被冰冻了, 一般都是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 或者骨头在泥里埋不同时间的变化、风化的情况, 等等来推断的, 可是这会儿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些骷髅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 竟然会那么干净。” “这东西做起来也有难度吧。”白玉堂问。 “都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 就好像封存在红色的晶石里一样。”公孙捧着端详了良久, 回头问众人, “还蛮好看的哦？” 众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公孙，只有小四子点头啊点头，“是呢, 蛮好看的喔！” “这究竟是有多少？”赵普想了想，问，“我们现在在哪个位置？” “嗯……昆仑山边沿的某个地方吧。”殷候估算了一下他们走出的路程，“也许是某座山包的里边？” “不如都挖出来看看？”展昭提议，“看看究竟有多少箱子在这里。” 众人都觉得可行，赵普就让赭影去通知一下郑长空。 没多久，郑长空和周紫月都赶了过来，还带来了五百精兵。 将士们排成两排，将箱子一个个传递出去，一排排地垒起来。 白玉堂在一旁数着数量。 箱子挖出来一部分，就又从山腹里涌&出来一部分，搬了大半天，换了三班人马，但就是没搬完。 赵普觉得不可思议，展昭问白玉堂，“多少个了啊？” 五爷皱眉，“一万六千个了。” 众人都张大了嘴，“什么？！” “那么多？” 出去遛了个弯儿又回来了的天尊和殷候都觉得不敢相信。 “可还是没有搬空的趋势啊！”霖夜火看着源源不断涌&出来的箱子。 “如果是一堆箱子的话，我们挖开的应该是底部吧？”展昭问。 九王爷眼一眯，“接着搬！我就不信搬不完！” 赵普一句话，郑长空又去拉来了一千精兵，山洞前，龙乔广带人搭起了几个帐篷，周紫月将方圆十里的地方都设成了禁地，派兵把守。 就这么着，挖了两天。 终于，到了第三天的早晨，邹良跑出来跟前来看进展的赵普说，“挖空了！” 众人惊喜，赶紧跑进了冰洞。 箱子几乎摆满了整个冰洞。 “正好十万个。”邹良说，“因为洞里很冷，所以没有血水融化渗出的迹象。我们每隔一百个打开一个，箱子里的都是骷髅头和头盔，每一个都一样。” 众人沿着长长的铁箱阵往前走，终于到达了那个洞&穴的前方。 走进去，是一个中空的山洞，山壁有些“斑驳”。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斑驳”的感觉，是因为山基本都挖透了。然而，这么多窟窿山顶也没塌下来，是因为冻上了！ “上边是冰川？”白玉堂仰着脸看了看，推测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冰层应该不&厚。” 天尊侧耳听了听，“这山顶之上冰层估计不&厚，能听到风声。” 赭影带着几个熟悉土木挖掘的老兵过来，几个老头儿都很同意天尊的说法，表示，“这个山洞并不是有人挖凿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的。” “天然形成？”公孙有些不懂了，“那这些铁箱是怎么被塞进来的？” 几个老兵带着众人走到洞&穴的一侧，指着上方一个比较大的，被冰封的窟窿说，“这些箱子应该是很多年前从这个窟窿里掉下来的！” “掉下来？”殷候也显得挺感兴趣，仰着脸看。 “具体是怎么造成的？”赵普问赭影。 “根据经验，我们是这么推断的。”赭影道，“这些箱子本来是被堆积在山上的，但没想到的是，山下有一个很大的洞&穴。时间久了之后，洞顶裂开了一个口子，有一部分箱子就落了下来，填满了洞&穴。又过了些年，洞窟顶部的积雪和冰冻曾厚，再一次堵住了洞口，就形成了如今这么个局面。” “所以……”展昭打量着那个冰洞的“入口”，问，“把这个窟窿凿开，我们就能上去了么？” “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赭影显然也和几个工匠研究过了，“就怕引起整个山洞的坍塌。” “把洞撑住不就行了？”赵普问，“弄些铁架子来。” 白玉堂皱了皱眉，“不太容易……冰层要裂开的话，不是裂一两个口，没准上边还有冰山什么的整个塌下来。” 就在众人想不出招的时候，展昭伸手一把拽过正研究山壁的霖夜火，“融个窟窿出来呢？” 众人都一愣，盯着霖夜火看。 火凤眨眨眼，摸下巴，“呃……这个倒是不难。” “是个办法。”殷候和天尊都点头，觉得可以一试。 霖夜火站在那个窟窿下边，打量了一下，抬手，往上送内劲。 不一会儿，在滚烫的内力作用下，那个冰封的洞口开始逐渐融化，水滴滴哒哒地沿着山壁滑落。 比众人预想的都要顺利，山顶没出现崩塌的迹象，圆形的冰窟窿正随着冰雪的融化逐渐扩大……一阵带着寒意的风，从洞口吹了进来。 “透了！”霖夜火收了内力，端详那个窟窿，目测大小一个人能钻出去了吧。 还没等其他人动，小良子“嗖”一下就窜出去了。 “唉！”公孙拦都来不及。 赵普无奈，这小子也是太皮了，平时是不是该管管他？ 小良子刚窜上去，就探头回来对着众人喊，“快来看啊！” 展昭和霖夜火赶紧也从洞里窜了出去。 众人陆续上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茫茫的群山……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座高山的山峰之上，眼前是层峦叠嶂，绵延起伏的昆仑山脉，白雪皑皑云雾缭绕，煞是雄伟。 展昭正想感慨一下好山景的时候，感觉有人拽了拽他。 回头，到了他身旁的白玉堂对着前方一指，那意思——看那边才对！ 展昭一抬头…… 只见眼前堆积了大量的铁箱，一箱箱堆满了整个山头，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哇……比我们挖到的数量还要多几倍的感觉！”霖夜火目测了一下，边问邹良，“会不会有一百万个？” “不会吧……”公孙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死了百万人在这里？” 白玉堂粗略估算了一下，道，“没那么多，这里大概三十万个吧，加上刚才我们挖出来的，四十万左右……” “那也好多啊！”公孙作为一个郎中只觉得触目惊醒。 殷候打开了两个箱子，发现果然每个箱子里都一样。 “简直匪夷所思！”赵普皱起眉，“都戴着头盔难不成是士兵？哪家死了四十万大军？那不是直接亡&国了么？” “会不会是古代？”小良子问，“我听我爹讲，以前打仗，都是活埋几十万战俘的！要不然就是哪个皇帝死掉了，砍了手下的兵马来殉葬的？” 众人瞧着小良子——你知道的还不少啊，平时尽打听什么呢？ “殉葬品的话……为什么不埋起来，反而堆在这雪山之上？”展昭四外望了望，一边是山峦一边是山壁，视线都被挡住了，看不出方位。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昆仑里了吧？”殷候问，“这些箱子堆在这里，没被人发现过么？” 跟着众人上来的周紫月摇了摇头，“从没有人发现过这样的箱子。” 霖夜火找了一个箱子拽了拽，“好多都冻在地上了。” “先弄清楚我们在哪儿再说吧。”白玉堂说着，打了声口哨。 众人都不出声了，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幺幺的鸣叫声。 “会不会太远了？”赵普问。 “不应该啊。”展昭站在山边往远处张望，“在开封府的时候隔着半个城打一声口哨它都能听到，这儿离开狂石城有那么远么……” 展昭话音未落，众人就听到了熟悉的，扑扇翅膀的声音。 众人都安心——来了！ 果然，就见头顶上一个巨大的阴影飞过，幺幺打着盘旋，落到了白玉堂身旁。 五爷上了幺幺的背，展昭也跟了上来。 两人示意众人先在下边等着，他们去查看一下地形。 幺幺展翅腾空，飞了起来。 等飞到高处，展昭和白玉堂往下眺望，发现他们果然身处群山之中。 他们刚才爬出来的那个洞窟，处在一个山坡之上，一侧是山崖，下边是云雾缭绕的群山，另一侧则是山顶。那些箱子呈带状，一路往上延伸，直达山顶。而山顶一侧有一个巨大的湖泊，规模接近于白鹿池。看形状，估计也是个天池。在天池的另一侧，有一个植被茂密的山头。那个山头之后，竟然就是狂石城一侧的冰洞入口……就是他们进入的那个。 “也不算太远啊。”展昭好奇，“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过。” “大概是山上树林太密集，容易迷路吧。”白玉堂说着，皱眉看下边的天池。 此时，幺幺正在平静的湖面上空盘旋着，它歪着头，似乎也是在打量那个湖泊。 “猫儿……”白玉堂低声问展昭，“你觉不觉得……湖面有些太静了？” 展昭眯着眼，“是不是冻上了？” 说着，伸手摸白玉堂腰间。 五爷无奈地看着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某猫，展昭很顺手地摸出了五爷的钱袋，掏出一块儿银子往下丢。 白玉堂叹气，这猫拿他银子打水漂一点都不手软…… “啪嗒”一声，那块儿银子在“湖面”上弹了几下，滚出去不远，就停住不动了。湖面依然是那么平静，一点波纹都没有。 “真的冻住了！”展昭惊讶。 白玉堂轻轻拍了拍幺幺的脑袋……幺幺就落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幺幺的爪子在冰层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碎冰飞起，但冰面纹丝不动。 两人都跳了下来了，白玉堂蹲下，伸手轻轻擦了擦冰面往下看……这冰估计是透底冻的，冰层之中应该有什么东西，但是冰太厚了，看不清楚。 “喂！” 这时，远处传来喊声。 展昭和白玉堂循声望去，就见赵普他们已经到了冰湖边了，估计是循着那些箱子走上来的。 “哇！” 小良子跃上冰面之后，索性脱了草鞋向前滑行，哧溜一下到了幺幺身旁。 幺幺轻轻一抬翅膀，将他揽住。 其他人也都陆续走了过来。 白玉堂和展昭将在幺幺背上看到的地形告诉了赵普。 九王爷看了看脚下的冰面，“这么说，下边就是我们刚才走过的冰洞吧？” “那些人和车马都是冻在冰湖底部的咯？”霖夜火也问。 “应该是吧。”天尊好奇，“要是把这冰湖融化了，水是不是就从冰洞里冲出去了？” 殷候想了想，“没准那些冻住的人会浮起来……” 说着，众人都扭脸去看霖夜火。 火凤那个气，“怎么可能！和尚来也融不化这一整个冰湖啊！” “怎么做到的呢？” 公孙歪着头，想不通，“怎么做到冻住了一整个池子的水，但池子底下那些人是站着的，一个两个还面带安详？”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觉得是有些怪异。 “唉，融不化冰湖，可以融出一辆具尸体来么！对吧？”赵普问。 “这主意倒是不错。”公孙点点头，感觉有人拽了拽他袖子。 公孙低头，就见小四子正拽他呢。 赵普把小四子抱起来，“是不是冷了？” 小四子摇摇头，伸手，指向远处。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他指着的是池子西边的一片林子。 “那林子怎么了？”公孙问一个劲往那个方向指，似乎很想过去的小四子。 “那边！那边！”小四子接着指。 众人抱着他就往那片林子走去。 等走到林子外往里一望，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199章 【不死冰士】 冰湖一侧的树林里, 众人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林后的山坡一直到山顶, 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许多的……蛋！ 那些蛋接近一人高, 小半个扎在雪地里，大半个露在外边, 蛋壳纯白色, 每一个蛋前后左右相距约一步左右的距离。在每一颗蛋的旁边, 都有一个树桩, 树桩上插着一把长刀，那些刀也是雪白的，看着像是冰雪做的。 众人就这么站在林子前边愣了好一阵，终于，一阵冷风过，才算是回过了神。 “这什么？”小良子一蹦多高。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蛋？”霖夜火摸了摸下巴, 回头看了看一旁正扑扇翅膀的幺幺，“龙蛋？” “真的么？”赵普一脸激动, 伸手拍白玉堂，指着那些蛋, “都给孵出来我就有白龙大军了！” 五爷无语地看着赵普——你让谁给你孵蛋？ “好像……并不是真的蛋吧。”公孙说着, 就往前跑。 众人赶紧跟上。 等到了切近，觉得这一个个的蛋比远看还要大，蛋壳还是白里透红的感觉……还凉飕飕的。 “外面那层像是霜冻诶！”小良子伸手, 摸了一下，就把拉下来了一块“蛋壳”。 众人一看，才发现掉到地上的那一小块“蛋壳”, 其实就是一层薄冰。 蛋壳下，露出来的是一层透着红光的冰晶…… “眼熟不？”霖夜火突然问。 众人也觉得这红色晶石一样的冰挺眼熟的，感觉跟箱子里冰封住那些骷髅头的血冰很像。 几个影卫对着一颗蛋一通划拉，没一会儿，“蛋壳”就被剥光了。 再一次的，众人又都愣住了。 这诡异的景象再加上寒嗖嗖的山风，让在场众人都莫名产生了一种灵异的感觉。 良久，才听到小良子喊了一嗓子，“我擦咧！” 他身后的霖夜火都顾不得赏他烧栗了，后退一步，“这啥玩意儿啊！” 这颗被冰雪覆盖的“蛋”呈现血红色。蛋里边，有一副身穿盔甲、蜷缩着的骸骨……只有骸骨，没有头！ 一具无头的骷髅盔甲士兵，就这么蜷着身体，冰封在血水里，抱着膝盖的样子，像个未出生的婴孩。 众人本能地就想到——一套的！跟那些箱子里的头盔骷髅头，明显是一套的！ “所以头在那边，躯体在这边？”展昭又去巴拉掉了几颗蛋身上的雪，果然，都一样！ “这些兵刃……” 众人发现，一旁树桩上的兵器也是被雪覆盖的，在擦掉表面那一层冰霜之后，露出来的是明晃晃的刀身。 赵普伸手将一把刀从树桩上抽了出来……众人就感觉眼前寒光打了个晃…… “好刀啊。”霖夜火也凑过来看。 赵普一甩手腕，对着那根树桩一刀就砍了下去，就跟切豆腐似的，树桩被一砍为二。 九王爷端着刀仔细研究，“厉害了这个刀口！” 公孙蹲在地上研究树桩，看了一会儿，仰起头跟众人说，“这是松柏的树桩子。” “松柏？”众人都联想到了啸林关…… 白玉堂也觉得似乎有关联，这一排排的树桩排列整齐，那么在被砍掉之前，是不是就是完整的松柏林呢？ 赵普问白玉堂，“这里多少颗蛋？” 五爷抬眼望去，还没来得及数一下蛋，就被已经跑到山顶的展昭给吸引了目光。 展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去的，这会儿他站在最高的山顶上，对着另一边的山坡一望，立马回头，对着众人招手啊招手，“来看呀！” “还有什么厉害的在后头啊？”小良子赶紧往山上跑，“这是谁搞的啊！”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去。 白玉堂走上几步，回头，就见天尊和殷候都没动，正站在一颗“蛋”前面，盯着里边的骸骨看着。 五爷又退回去了几步，问，“有什么问题？” 天尊轻轻摸了摸下巴，“嗯……” 殷候也说，“突然想起个事情……” 五爷轻轻一挑眉——有线索？ 殷候想了想，示意，“先去看看吧，一会儿再说。” 白玉堂点头，和二老一起上山。 站在山顶往下望，原来在山的另一边，也布满了这种蛋……整整一个山坡，一直绵延到对面那座山的山壁前。 而在对面那座陡峭的石山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的，黢黑的山洞。 众人就站在山顶看着。 良久，白玉堂说，“骸骨的数量跟骷髅头的数量应该是一样的。” “邪了门了哈！”霖夜火觉得莫名其妙，“这是谁吃饱了撑的整的这些个，人头还一个个装在箱子里，跟尸体分开埋……” “先不说人头啊尸体。”九王爷抱着胳膊在一旁摇头，有不同看法，“要我说是发了财了！” 众人都看他，“发财？” “就这四十万把削铁如泥的刀就值海了钱了。” 邹良也点头，“还有四十万套盔甲。” “唉……” 没等赵家几位将军开心够，就见天尊和殷候同时一摆手，“别急。” 众人都看二老。 没等两位说话，被公孙抱在怀里的小四子突然说，“不能直接用的喔。” 众人都一愣。 赵普瞧着自家的神奇小团子，一脸遗憾，“不能用啊？都是好刀哦。” 小四子仰起脸，小手轻轻摆了摆，“是别人的，要去借呢。” 众人都瞅着小四子发呆，这时候，殷候走过来，伸手把小四子抱了过去，“你也是灵啊，这都能让你找到？” 天尊也点头，“要借也得你出马。” 小四子笑眯眯。 展昭听着殷候的话，又看了看天尊的神情，确定俩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什么了。 霖夜火也问天尊，“老爷子，什么情况？” 天尊搔搔头，伸手指了指下边那个山洞，“去哪儿借借看呗，人家肯借就借，不肯借赶紧走。” 被搞得一头雾水的开封众人，只得跟着二老和小四子下山。 到了山洞前不远处，公孙拽住赵普，指着黑漆漆的洞窟问，“这里头出来一头熊的可能性有多大？” 赵普也无语，他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殷候和天尊也在山洞前站定了。 殷候问天尊，“跟之前听说的一样么？” 天尊想了想，“差不多吧……进去看看有没有呗。” 两人抱着小四子，走进了洞&穴。 展昭等人赶紧跟上。 这山洞倒是可以看出是人工开凿的，山洞不深，洞内正当中有一块山石，石头上坐着个人…… 正对着山洞入口处坐着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骸骨……相比起那些冰封在蛋里的，这个倒是很完整，有头的！ 这白森森的枯骨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盔甲，手中有一把黑色的宝刀，一手握刀拄地，一手放在膝盖上。 骷髅目视前方，十分的威武。 而在这位骷髅将军的身后，一整面墙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银狐族徽章。 “嗯……”天尊摸了摸下巴，“看来那个事情是真的喔。” 殷候挑眉，“原来不是喝醉了说胡话啊。” 众人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想问个究竟，这时，殷候怀里的小四子动了动，像是要下来。 殷候将他放到地上。 只见小家伙跑到了那个骷髅将军跟前，仰着脸瞧。 公孙想上去把儿子拉回来，天尊却摆了摆手拦住了他。 这时，就见小四子一撩衣服的前摆，跪下，虔诚地对着那个骷髅将军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小四子站起来，走上前一步，对着那个骷髅将军伸出小手，像是要什么东西。 众人正不明白他这个举动什么意思，忽然，就听到“哗啦”一声，那个骷髅将军放在膝盖上的手……抬了起来。 除了小四子之外，其他人猛地一惊。 公孙被吓得心砰砰跳，那将军的手就有小四子脑袋那么大，手上还有黑色的盔甲，这万一一下子拍上了呢！ 赵普也觉得有些不靠谱，就想上前一步把小四子抱回来。 可还没等他上前，那将军的手已经缓缓移动到了小四子摊开的小手掌上方，随后“啪嗒”一声，一样什么东西，从那将军的手里，落到了小四子手里。 小四子接了之后，笑眯眯又对着那骷髅将军拜了三拜，那将军的手就又原路移动了回去，重新放在了膝盖上。 小四子转回身，小跑着回到了赵普跟前。 赵普还处于呆愣的状态，就见小四子一抬手，将刚才骷髅将军给他的东西，递给了赵普。 赵普接过来，就见小四子给他的，是一块红色的晶石。 这块晶石跟外头那些包裹着骷髅头和骷髅骸骨的血色冰晶很像。但这一枚并不是冰冻血水造成的，而是真实的红色晶石。 在晶莹剔透的晶石里，包裹着一只白色的玉石卧虎。 赵普将那枚晶石翻转过来，就见在卧虎的腹部，有银狐族的徽章图案。 “这是什么？”公孙好奇。 其他人也围拢来看。 赵普想了想，伸手，从兜里把自己统帅三军的那一枚黑色虎符拿了出来。 比较了一下，虽然两只卧虎从形态上来看差别很大，明显就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但是……总觉得有些相似。 殷候拍了拍一脸困惑的赵普的肩膀，“好东西啊，收着吧，以后肯定有用。” 赵普将两枚虎符收在了一起，其余众人都觉得好奇心爆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候对众人招招手，“先离开这儿，回去再说。” …… 离开了山洞，走上山坡……此时，山间风起，那熟悉的林涛起伏声再一次响起，冰湖之上，风卷残雪，打着转飘走…… 走到冰湖上时，天尊仰起脸看了看，“要下大雪了。” 众人加快了脚步，原路返回。 直到回到了冰洞，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有些缓不过神来。 周紫月和郑长空安排了大量兵马严守冰洞极周围，不准任何人靠近。 直到一行人回到狂石城中，才仿佛又回到了人间一般，再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所有人都觉得诡异异常。 这事情天尊和殷候既然知道一些，当然会被追着问。 但是又不好在大马路上说，展昭急啊，挽着殷候问，“外公，你先说，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殷候想了想，“没准，也能是好事也能是坏事。” 其余人都望天，说了等于没说。 离了冰洞，本来想就近找个酒楼坐下说话，迎面却遇到了跑来的希古碌。 希古碌就是来找众人的，说是狂石城来了不少客人，他娘古烈青晚上要宴客，请赵普他们一起去。 赵普纳闷，“除了傲月潭，还有别人么？” 希古碌皱了皱鼻子，小声说，“来了好些人了！什么西夏、辽、吐蕃都来了。” 赵普冷笑了一声，消息还挺灵通。 公孙不解，“千里迢迢的，他们来狂石城干嘛？” “大概是听说我来了，都来看看我想干嘛吧。”赵普抱着胳膊，“不妨事，去探探他们的底细也好。” …… 时间尚早，赵普他们索性跟着希古碌去了皇宫，借了希古碌的屋子把房门一关，派了人把手，开始聊正经事。 天尊和殷候被围在了当间儿，公孙还把小四子摆在了桌上。 众人围了一圈，问，“冰洞外头那些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殷候看看天尊，那意思——你说我说？ 天尊自顾自倒了杯茶，一耸肩——你说呗。 殷候也不多话，就道，“事情发生在挺久之前了，我们小时候听妖王提过一嘴，当时就当他又乱讲，没怎么忘心里去。” “你们小时候？”赵普算了算，“那挺久了啊？” 殷候点头，“我跟老鬼大概九岁那会儿，也是冬天，妖王突然说有点事要去趟南边，就让余啸嫄来带了我们一阵，他这趟出门，走了大概有两个半月左右。” 众人托着下巴听着，觉得神奇，天尊和殷候小时候够可以的啊，妖王没空管了就让余啸嫄来带娃…… “小夫子那会儿也在。”殷候随口一说。 众人就好奇——哪个小夫子？ 天尊补充了一句，“公孙书虫啊！” 众人了然——是公孙谋老爷子啊。 “白天啸姨教我们功夫，晚上小夫子盯着我们念书。”殷候接着说，“我跟老鬼就问他俩，妖王去哪儿了。小夫子告诉我们说，妖王听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很感兴趣，所以亲自跑去寻真相了。” 天尊点头，“那会儿啸姨就说他不靠谱，家里奶着两个娃呢，听到个传说撒手就跑了，还一走那么久！” 天尊和殷候说完，就见周围一圈小孩儿，双眼亮晶晶瞧着他俩。 二老是不知道，众人现在就一个心思——叫人了！真的叫啸姨了！想象和亲耳听到果然还是不一样！ 殷候也没注意，接着说，“我们问是关于什么的传说，那会儿天晚了，我跟老鬼都要睡了，躺在床上，就听到帐帘外边啸姨和小夫子聊天。” 殷候和天尊给众人学了一下两人是怎么聊的。 “妖王找那个，史书上有记载么？” “史书上是没有，早些年有些残本，据说太宗下令销毁了，只剩下口传的故事。” “干嘛要销毁？” “大概觉得会动摇皇朝统&治的根基吧，毕竟几十万兵马呢，还是打不死的那种。” “不死冰士真的存在？” “传说来源还是比较靠谱的，毕竟是来自银狐族的古传说……但是会不会是个坑，那就没人说得清了。” …… 两人之后聊的什么，天尊和殷候都不记得了，毕竟那会儿还小，很快就睡着了。 “不死冰士？” 众人都对这个名字万分好奇。 “两个多月后，妖王回来了，喜气洋洋的，似乎是挺高兴。”殷候接着说。“不过我跟天尊那会儿也没怎么在意，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又过了几天，有一天晚上，我们在院子里瞧见妖王爬到一棵树上，盯着树上的一个鸟窝看。” “那窝里有几颗蛋，还没孵出来，两只胖鸟儿每天换着班孵蛋。”天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天晚上妖王边喝酒，边盯着那一窝蛋足足看了有一个多时辰，跟傻了似的，边看还边笑。” 众人哭笑不得，那是有些瘆得慌。 “我和老鬼站在树下，问他看什么呢，想偷鸟蛋啊？”殷候托着下巴接着道，“妖王那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有些醉意了，就问我俩，知不知道蛋代表什么。” “我知道。” 没等众人说话，小四子就举手。 公孙按住他不让他捣乱。 “蛋能代表什么？炒个蛋吃么？”小良子歪着头想跟小四子讨论讨论。 “你们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展昭也好奇问天尊和殷候。 殷候搔搔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天尊抱着胳膊仰着脸，不发表意见。 只是众人都认真地等着。 最后，殷候略无奈地说，“我们讨论……那什么……炒个蛋吃么？” “噗……”霖夜火没忍住，都笑出声来了。 众人都忍笑看着他俩——你俩可以啊，想法跟小良子一样的！果然谁小时候还不是个熊孩子呢，是吧？ “这个不是重点。”天尊催促殷候，让他接着往下说。 殷候道，“妖王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蛋表示新生，还表示未知。” 赵普想了想，“新生我能理解，未知是指什么？” “妖王说，破蛋之前，谁都不知道蛋里的是什么。破蛋之后，无论蛋里出来的是什么，它们都忠于第一眼见到的人。”殷候微微一笑，“他那会儿从树上下来，醉醺醺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嘱咐我俩说‘我祖上，有个神人，就弄了几十万颗蛋，蛋里养的都是怪物。你们以后若是碰到了，可记得我今日的话，那些个怪物再可怕，但只要它们第一眼看着的是善的，也会为善所用，问题就是……这些蛋都是有主人的。’” 殷候和天尊那会儿估计也闹不明白银妖王说什么，只是拽他回屋睡觉了。 妖王边走，边接着说，“有主人的东西，千万不能去惦记，只能借，不能偷更不能抢，否则那些怪物要害人的。”说完，还对着俩小孩儿比划，“记住啊！左手是符，右手是刀，跟人借东西要讲礼貌。话又说回来，毕竟跟我同宗，他是会给我面子的，哈哈……” 众人听了个云山雾罩，虽然不明白妖王具体说什么，但又跟眼下的事情完全对的上号。 再看看小四子——跟妖王同宗就意味着跟他也同宗，小孩儿客客气气跟人家借的，人家也的确给面子了，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那些蛋里冰封的，就是余啸嫄说的，不死冰士？”赵普问。 殷候点点头，“听着像。” “妖王&后来有提起过不死冰士么？”白玉堂也好奇。 “没有。”天尊和殷候都摇头，要不是这几十万颗蛋太触目惊心了，他们都还想不起来那段陈年往事。 赵普又摸出那枚血晶白玉的虎符来端详，“不死冰士，那些无头骸骨还能爬出来打仗啊？” “如果装上头，再拿起旁边树桩上的兵刃，倒是挺完整的一路兵马。”霖夜火点点头。 “可骸骨是死的啊！”公孙问出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难不成还是骷髅兵啊？” 赵普扶额，这走向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来想找恶帝城藏在昆仑山里的兵马，谁料想，竟然找到了银狐族古传说里的不死冰士……而且与其说是他们碰巧找到的，不如说是银妖王留给他们的线索，这几十万诡异的骷髅兵，有什么用呢？还真能活过来？那怎么可能呢！ 第200章 【那什么相见】 众人本意不过是到狂石城玩乐，谁料想结果还是逃不掉捡死尸的套路, 最终这锅还是得展昭来背。 霖夜火在一旁吐槽, “要不然带你去圣殿山拜拜？那山上一百座庙你一座座拜过去，总有一座是有用的吧。” 展昭望天, 不满地看白玉堂——这也怪我？我什么都没干好吧！这次分明是小四子找到的！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 摇摇头——你捧着箱子蹭了一猫抓血开始, 这发展就诡异了, 说来说去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还是你！ 展昭不服气但是也没辙, 只好搂过小四子蹭两下。 殷候和天尊让众人小心谨慎处理这件事，其实也就是说给赵普听的,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虎符是到了他手里了，既然是小四子给他的, 应该也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之后看怎么用吧。 聊完了之后, 天尊和殷候就说回七星潭找钱添星去了, 他们对什么宫廷饮宴不感兴趣, 还不如找星空喝酒去。 俩老爷子走了, 赵普让邹良去前边打听打听, 都有哪些人来, 霖夜火乐呵呵跟着邹良去看热闹去了。 展昭搂着小四子蹭了一会儿，琢磨着这狂石城的宫廷宴席不知道口味怎么样，要不然干脆回七星潭去吃虾？ 他刚想跟白玉堂商量商量，就见霖夜火急匆匆跑回来了, 边跑还边喊，“展小猫！” 展昭眯眼，霖夜火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白玉堂也挺纳闷，这火鸡看见什么了？刚出门没多久就跑回来了。 霖夜火跑到展昭跟前，拍拍他肩膀，道，“你一会儿饮宴的时候，记得要冷静啊！知道不！一定要冷静！” 展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跟着霖夜火，邹良也回来了，还带着周紫月。 邹良在赵普耳边说了几句，九王爷脸上闪过一丝坏坏的笑容，“有点儿意思哈~” 周紫月和赵普有商有量地讨论着什么就出去了。 展昭看着霖夜火正搓&着手，一脸马上有好戏看了的表情，不解。 这时，邹良也走了过来。 白玉堂就问他，“今晚饮宴都有谁啊？” 邹良沉默了一会儿，转脸对展昭说，“总之……你一会儿淡定点儿。”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连公孙都被勾起了好奇，小良子抱着胳膊坐在桌子上晃腿，边吃桔子边问，“该不会又要有衰运？要不然这趟咱们离了狂石城就去圣殿山吧，反正也挺顺路的。” 展昭心说不是吧，已经够倒霉了还能倒霉到哪儿去？ 想了想，展昭低头问坐在自己腿上跟小良子分桔子吃的小四子，“小四子，你给我看看。” 小四子仰起脸看展昭，一歪头——看什么？ 展昭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黑的红的？要走运还是要倒霉？” 小四子抬起头盯着展昭瞧了那么一会儿，突然“噗”了一声。 展昭就眯眼——噗？ 随后，就见小四子搂住展昭，又给他蹭了两下，就跳下来，跟小良子手拉手去院子里玩儿了。 展昭伸手摸了摸脑门，扭脸看白玉堂——耗子！我有不好的预感！ 五爷扶额——看着好似是不太妙…… …… 很快，天就黑了，狂石城皇宫之中灯火辉煌。 古烈青做东，宴请各路宾朋，向来安逸的狂石城，难得地热闹了起来。 赵普自然是上宾，不过在九王爷看来，古烈皇族属于亲家，自己人。 古烈青这宴席其实八成也是替赵普设的，古烈家跟赵普向来一条心，二位应该是设了陷阱准备套路人的。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纯粹是去蹭饭的，而且被霖夜火那么一说，众人都好奇了起来……究竟是来了哪些人了，为什么要展昭冷静呢？ 古烈青摆酒席的地方就在皇宫的花园里，两人一桌的小桌子摆了两排，一排是西域来的客人，对面那一排是赵普和开封众人，还有古烈皇族的几位皇女及周紫月、希古碌，上座是古烈青、古烈瑶和郑长空。 众人进门瞅了一眼，都觉得这坐法挺逗的。 狂石城的皇家酒席和赵祯在皇宫里摆的酒席样子看着差不多，只是赵祯摆酒席，庞妃坐的那个位置，这会儿是给郑长空坐的。 古烈瑶也没什么心思招呼客人，单手托着脸歪着头，一门心思都在看自家郑美人。 同样造型的还有周紫月，顾着看自家傻大个儿。 展昭坐下，瞅着这两对挺有意思的，一歪头，也学着样子，托着下巴瞅自家耗子。 展昭边看还边感慨……瞧瞧他家耗子这颜这身材！哎呀……下饭！ 展昭正美呢，白玉堂伸手拍了拍他脑门，对他指了指前方，那意思——别美了，看前面吧！ 展昭眨眨眼，抬起头顺着白玉堂的手指往前一望……众人就听到“咔嚓”一声…… 坐在两边的霖夜火和公孙都一愣，小良子“哇塞”了一声，展昭他们那张桌子，一个角儿都被摆折了。 公孙等人也一抬头，可算瞧见对面西域来的“客人”了，就这么扫了一眼，竟然有三个是认识的！ 依次排开，左边一桌有一熟人——白木天。当中一桌有一熟人——轩辕珀。右边一桌还有一熟人——荀越白。 公孙和白玉堂可算明白为什么霖夜火和邹良都让展昭要冷静了！好么！一桌饭局仨仇人，还是展昭最讨厌人物榜单前三名！冤家路窄啊！窄得不知道又多窄。 而此时，展护卫牙那么尖都磨得嘎吱响了，好家伙！正对面就是天字第一号看不顺眼的轩辕珀！ 因为酒席宴上都是双人凳，白玉堂就听到自己坐着的凳子板“刺啦啦”响，低头一看，展昭正磨爪子呢，那意思看着像是要挠人。 公孙就在展昭右手边，总觉得巨阙随时会出鞘，忍不住就伸手戳戳他。 展昭回过神，公孙把小四子塞他怀里了。 展昭低头，小四子仰脸。 展昭一眯眼。 小四子伸手给展昭揉胸口，那意思——消消气哈，消消气。 白玉堂也觉得挺有意思，端着茶杯端详对面仨人，这仨还都跟他有点儿关系，或者说……除了荀越白是自己作死得罪了展昭之外，其他两人都是因为他而被展昭记上仇的。 霖夜火和邹良在白玉堂左手边坐着，火凤抱着胳膊就等着看好戏了，旁边一桌龙乔广和青鳞。 青鳞好奇地睁着眼睛打量，以他的敏锐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气氛在翻涌，右将军嘎吱嘎吱吃花生米，觉得人家都一对对的好羡慕，早知道把唐小妹也带来了。 事实上，对面桌几人也很尴尬，这三人一眼也都看见展昭了，都觉得脑壳儿疼，一个两个端着杯子掩饰尴尬，低头都不想跟展昭对视。 另外，赵普也正端详对面呢。除了这三位展昭的仇敌之外，还有俩熟人——李荣和耶律齐。 九王爷默默点点头，那意思——你俩够可以的哈！怎么回&回都有你们啊！ 李荣和耶律齐分别是代表西夏和辽国来的，这二位从之前沉星殿那个案子开始被九王爷折腾，到黑水邪&灵那次就前不久被活捉，回&回都被整个半死不活，这一路下来好几个月，月月都跟赵普打交道，两位王爷都瘦了…… 赵普瞅着这俩也是挺心疼，李荣和耶律齐，两人算是西夏和辽国皇室里为数不多的、讲道理的、文武全才。偏偏在自家都挺不受待见，什么苦差事都让他俩出来办，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类型。 赵普和公孙当间儿，原本和小四子一块儿坐着，这会儿落单了的小良子也正端详对过那两个呢，小良子也在感慨——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连续多次不断作死的……这俩皮真厚！ 耶律齐和李荣都感受到了来自赵普师徒俩的鄙视，叹了口气，低着头喝茶顺便心疼自己。 古烈青自然也知道下边暗潮涌动，两边的客人熟人仇人一锅炖了，她乐呵呵端着酒杯，起身祝酒，“各位贵客远道而来，我狂石城蓬荜生辉，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都起身，举杯回敬古烈青。 喝完之后落座，郑长空对着盯着自己发呆的古烈瑶轻轻咳嗽了一声。 古烈瑶可算回神了，笑呵呵道，“我来给诸位引荐一下……”说着，对着赵普他们所在的位置一抬手，“这位是大宋朝兵马大元帅，九千岁赵普，大家都认识的吧……” 九王爷撩了撩眼皮子，扫了对面众人一眼——都认识老&子不？ 对过西域诸国的贵客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谁不认识你啊，大&爷您挺好啊？ 古烈瑶一位位介绍过去，介绍完了开封众人之后，又介绍西域来的。 虽说对面有熟人，但展昭等对对过这个配置还是有不少疑惑。 古烈瑶首先介绍的是白木天那一桌。 白木天不是自己来的，而是陪着另一个人来的。 这人穿了一身暗青色的袍子，从长相到穿着都比较低调，岁数看起来四十不到，样貌阴郁，长了张苦瓜脸。 古烈瑶介绍，此人就是傲月潭的潭主，薛林义。 展昭扫了白木天一眼——你丫不在恶帝城当卧底么，怎么跑傲月潭去了？擅离职守啊你！ 白木天自然看到展昭瞪自己了，他脸上也是挺平静，低头喝茶的时候看了展昭一眼，对他悄悄使了个眼色。 展昭还白他——翻啥白眼啊你！眼皮子抽筋啊！ 白玉堂有些无奈地瞧着身旁怒气值上升中，毛都炸开处于战斗状态的猫，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展昭毛顺了些，忍着，等着看对面怎么作怪。 比起白木天，更让展昭火大的当然就是正对面的轩辕珀了。 展昭眯着眼睛打量轩辕珀和他那一桌人。 根据古烈瑶的介绍，跟轩辕珀一起来的，是吐蕃的一位使者，叫什么哈密哈还是糊米糊，反正展昭是没听清楚，他就盯上轩辕珀了。 大概展昭眼里那层“你丫真心祸害遗千年”的鄙视太过传神了，轩辕珀也尴尬，求救似的看一旁白玉堂。 他不看还好，一看展昭火更往上撞了。 白玉堂端着杯子在一旁饮茶，这次他都没伸手去顺展昭的毛，事实上，他对轩辕珀也不满着呢。 一旁桌上霖夜火瞅着白玉堂和展昭的神情，目测最倒霉的应该是对过这位轩辕珀了。 而另一个被展昭归为极品祸害的荀越白，则是和耶律齐坐在了一起。 赵普托着下巴琢磨——荀越白什么时候混进了辽国？他不是归顺了轩辕珀么？白木天又跟恶帝城又关系，这几桌人背景似乎不简单。 古烈瑶介绍完之后，就请大家自便，随后就开始上酒菜了。 狂石城盛产河鲜和野味，口味偏酸甜，非常独特，展昭是很喜欢的。 古烈青皇宫里的厨子手艺更是好，桌上几乎都是展昭爱吃的。然而展昭连筷子都没动，就托着下巴想心思，边不时地打量一下对面几人。 赵普和霖夜火他们都觉得稀罕，嚯！展昭吃都顾不上了，对过这仨多大罪过啊。 白玉堂给展昭夹了个大虾放碗里，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 展昭抬头，就见白玉堂正看赵普呢。 赵普心下了然，白老五还是靠谱的，展昭在气头上，教训这些人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先弄清他们来狂石城的目的，别耽误了正事。 展昭在白玉堂碰他一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白老鼠的心思。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展护卫拿起筷子吃虾，心说，先让赵普问正经的，一会儿收拾你们！‘ 九王爷微微一笑，抬头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李荣和耶律齐身上。 这两位冤大头就觉得心头一颤——要命！ 九王爷当即开口，就问，“两位怎么跑狂石城来了？最近老跟着本帅，莫不是想投诚？” 李荣和耶律齐无语——果然，赵普开口就没好话！这连冤带损的，好气嗷！ 第201章 【酒席风波】 李荣和耶律齐虽然生气, 不过也没办法，再者说, 赵普前前后后救了他俩好几回了, 他俩被说也只能忍着。 李荣无奈, 回答道，“我旧闻雾啸林之名, 听说近日出现了，所以来看看。” 耶律齐反问, “九王爷不也是来看雾啸林的么？” 赵普微微一笑, 瞧了瞧对面二人，也没回答, 转脸问, “傲月潭主，也是来看风景的？” 薛林义神情阴郁, 从刚才开始也不说话, 没什么笑脸，端着个杯子却也不见他喝茶，挨个儿地打量着对面的开封众人。 展昭顾着生气，霖夜火和公孙顾着看热闹, 赵普忙着算计西域诸国, 白玉堂算是比较有空的那个……他比较好奇这位潭主。 打量了一会儿，白玉堂发现了一个问题……薛林义似乎并不是他看起来的那个年纪，或者说他哪里似乎不是太对劲！ 是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白玉堂想了想，低头拿起茶杯。 展昭注意到一直站在白玉堂身后的鲛鲛突然走了出去。 除了展昭和白玉堂还有展昭怀里正认真剥虾壳的小四子之外, 也没人能看见鲛人。 展昭就见鲛鲛走到了薛林义的身旁。 就在鲛鲛出现在薛林义身边时，薛林义忽然往旁边瞥了一眼。 鲛鲛立刻就消失了。 薛林义似乎是有些不解。 同时，展昭注意到白木□□他们两人看了一眼，微微地皱了皱眉。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白玉堂那么做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试探薛林义的武功。 这一试，展昭和白玉堂都清楚了，薛林义武功极高，不是普通的高手。 鲛鲛再一次出现在了白玉堂身后，仰着脸似乎是在琢磨些什么。 白玉堂和展昭都感觉到了鲛鲛有些困惑，可能他看到了什么。 只是现在他俩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与鲛鲛交流，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展昭正寻思，感觉有人拽拽他袖子，一低头，小四子夹着一个剥好的虾，塞进了他嘴里。 展昭笑了，嚼着虾揉揉小四子的脑袋——真乖！ 另一桌小良子不满地看着这桌——槿儿被抢走了！ “久闻雾啸林奇观，特地前来观看。”薛林义终于是开了口，声音低沉，感觉像是刻意在压低嗓音。 白玉堂眉头更皱起了几分——怎么那么奇怪呢？ 展昭给白玉堂夹了一筷子菜，戳戳他。 白玉堂回过神。 展昭示意他——别急，慢慢来，对面没有一只是好鸟！吃饱了才有精神陪他们耗。 五爷想想也是，刚拿起筷子，小四子凑过来，给他也塞了一只虾到嘴里。 白玉堂笑着吃了虾，伸手摸&摸小四子的脑袋。 另一头，跟小良子一样不满的还有公孙——儿子为什么跟别人那么亲！ 薛林义说完，身旁的白木天开口，问，“九王爷赏景还带着大军么？” 赵普“呵呵”两声，反问，“你不是投靠了恶帝城么，怎么去傲月潭了？莫非傲月潭也属于恶帝城&管辖？” 赵普话出口，展昭差点笑出声来。 白木天脸铁青。 与他同坐的西域其他国来客都好奇地看着他——这位竟然是恶帝城来的？ 白木天看展昭，那意思——我不是在给你做卧底么，赵普针对我&干什么？ 展昭低头继续跟小四子你一口我一口喂虾，都懒得理他。 赵普这话可不好回复，薛林义幽幽地笑了笑，转过头问白木天，“白副堂主，是恶帝城的人？” 白木天忙摆手，“误会！我离开高河寨之后流落西域，幸得潭主收留，就一直留在傲月潭。” 薛林义微微一挑眉，慢悠悠说，“那可惜了，如果白副堂主是恶帝城的人，倒是可以打听一下恶帝城的□□。” 展昭瞄了白木天一眼——你什么时候混成副堂主的？怎么到哪儿你都是副堂主啊？ 白木天喝茶不说话了，反正开封府那边的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李荣并不知道双方之间暗流涌动，他倒是挺认真问赵普，“据说之前一役恶帝城元气大伤？” “喔？”赵普没开口，龙乔广先搭话了，“王爷消息这么灵通？从哪儿听来的？还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李荣眨了眨眼，伸手一指耶律齐。 耶律齐无语，转过脸看李荣——你怎么这么老实啊？ 龙乔广就盯上耶律齐了。 耶律齐身旁坐着荀越白呢，这小子是跟着轩辕珀的才对啊，怎么混去辽国了？ “四皇子最近是招揽了什么能人了么？”欧阳少征问。 耶律齐看了看身旁坐着的荀越白，也没什么表示，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和荀越白并不熟。 这时，轩辕珀身旁的吐蕃使者哈米胡开口，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这是我家国师的随从。” “你家国师？”赵普还挺纳闷，“你家国师不是叛变被宰了么？” “原来那个的确是，这是我家大王&新封的国师！”哈米胡一拍轩辕珀，似乎对他很欣赏，“这次我吐蕃内乱能平息，归根到底还是多亏了轩辕国师，哈哈哈……” 赵家军众人瞅着他都不怎么顺眼——吐蕃这次逃过一劫分明是黑风城给他帮的忙，这帮傻缺！ 公孙见这个哈米胡看着傻不愣登的，就好奇看赵普——这位什么来头？ 赵普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一傻&帽二世祖，别理他。” 公孙点点头。 对面李荣和耶律齐都瞧见了，他俩都知道公孙是赵普军中的神医军师，据说多能干的……赵普以前是最讨厌念书人的，不过这两年全好了，据说毛病就是这位公孙先生给治好的。 李荣和耶律齐其实都挺羡慕，这位军师神得不能再神了，怎么天底下的好人儿都给赵普得了去呢？ 九王爷一抬头，就瞧见李荣和耶律齐正偷眼打量公孙呢。 九王爷不乐意了，心说你俩瞅啥？！于是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李荣和耶律齐莫名就觉得后脖颈子一凉，一扭脸，就见赵普一脸杀气，吓得赶紧回头…… 赵普夹了一筷子菜给一旁还懵懵的公孙，心说——谁都别惦记我家书呆！ …… 古烈青见古烈瑶和周紫月都只顾着给自家“美人儿”剥螃蟹，完全没有要管这闲事的意思，也是无奈。 老太太笑着说，“九王爷是我请来的。” 轩辕珀问古烈青，“古烈城主为何请军援？莫不是狂石城有危险？” “倒也不是。”古烈青笑了笑，“九王爷与我是自家人，我这狂石城小人也不多，这不是怕被人惦记么。” 赵普咬了咬牙不让自己笑出来……古烈青意思很简单——你们都来干嘛？惦记我狂石城么？我可有赵普罩着。 李荣和耶律齐都是明白人，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更尴尬了。 薛林义听了古烈青的话，开口，“雾啸林乃是天之异象，每逢异象出现，总是伴随着灾&祸的，不知道狂石城……” 赵普眼皮子微微撩起了些，冷笑了一声打断他，“这雾啸林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灾&祸。倒是几位不常来，各位最好求神拜佛别出灾&祸，若是出了，你们的嫌疑可比这雾啸林大啊。” 薛林义被赵普堵了个无话可说，一旁白木天无奈——开封众人有备而来啊。 赵普说完了，瞧了瞧古烈青。 古烈青笑着打哈哈，说九王爷说的是。 虽然对面各家都非常谨慎，但赵普几句话一试探，已经知道他们为雾啸林而来。而且这么巧一块儿来的，看来傲月潭和吐蕃跟恶帝城是脱不掉干系了。 虽说又出现了恶帝城着实烦人，但赵普还挺开心的……因为九王爷这次押宝押对了！这雾啸林，的确对恶帝城非常重要。 赵普已经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也不跟对面众人多废话了，胳膊肘轻轻一碰公孙，对着展昭腿上的小四子努努嘴。 公孙就伸手，把儿子抱回来了。 赵普把小四子放到腿上，给他喂吃的。 小良子可算瞧见他家槿儿了，也凑过来，跟小四子分一个石榴。 耶律齐和李荣端着茶杯，看着赵普喂孩子都看呆了……这是赵普么？为啥抱孩子喂孩子的动作这么娴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位轻轻叹了口气，小四子也是真可爱…… 两人不知不觉脸上都带出笑容来了，正盯着小四子吃东西时一鼓一鼓的腮帮子看，忽然感觉一股杀气。 两人一惊，赵普没瞪他俩啊……可是一扭脸，就见小良子正瞪着他俩运气呢，那样子像是问——你俩难道想打我家槿儿的主意！ 耶律齐默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李荣——要不然吃完这顿饭咱俩走吧，管他什么雾啸林不雾啸林的。 李荣也是无奈——碰上赵普准没好事，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俩。 …… 展昭见赵普对他使了个眼色，就明白他那头已经问完了，对面那群坏蛋赵普已经不感兴趣了，交给他处理。 展昭这会儿也吃饱了，放下筷子，“咳咳”一声抬起头，对着对面微笑。 白木天赶紧低头，他都怕了展昭了，这位笑得越好看越要出事。 展昭打量了一下，白木天在他手心里攥着呢，跑不了的，先不管他…… 就这么着，展护卫把目标定在了轩辕珀身上。 不过没等展昭开口，轩辕珀却是先说话了，他说话的对象是白玉堂。 “白兄，许久不见了。” 白玉堂本来还在走神，他刚才吃了一盅素珍花菇，觉得味道很好，天尊应该会喜欢，就想一会儿带几盅回去给几位老爷子做宵夜。 见轩辕珀突然叫自己，白玉堂抬头看了他一眼。 轩辕珀接收到白玉堂一个冷淡的眼神，心中也是有些遗憾。想当年他与白玉堂还是称兄道弟的交情，可如今物是人非，白玉堂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他原本想做的北海皇帝也没做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哈米胡这会儿喝了个半醉，问轩辕珀，“国师，你们认识啊？” 轩辕珀看了看白玉堂，道，“哦……以前见过。” 展昭眯眼——算你识相。 轩辕珀随口应付了一句，一旁的荀越白忽然开口，“白五爷那可是个人物，要知道……北海四分五裂，也是拜他一人所赐。” 荀越白此言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宾客都交头接耳。 连古烈青都有些好奇——北海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是众人皆知，可这事情跟白玉堂还有关系？ 赵普眉头就皱起来了，之前赵祯也跟他提起过，北海的事情是白玉堂帮忙的，但人言可畏，赵祯也怕有人乱传，最后搞得白玉堂落个倾覆他国的恶名。 这世上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荀越白将原本挺复杂的一件事一语概括了，在坐几乎西域各国的人都有，这一顿酒席要是散了，不出三天，这谣言就传遍整个西域了，很快也会传到中原。而且以讹传讹，最后不知道会怎样收场。 霖夜火皱眉看看荀越白，知道这人心歹毒，之前吃了展昭的亏，记着仇呢。 而这个时候，心里最窝火的可不就是展昭么。 展昭看了一眼荀越白，心说最坏就是你！ 不过展昭也不是个着急的性子，有时候火越大反而人越冷静，事关白玉堂的名声，他自然不会糊涂。 只是展昭没来得及反驳，一旁白玉堂却先开口了，他也没搭理荀越白，而是看了一眼轩辕珀，问，“你北海亡&国，跟我有关系么？” 轩辕珀尴尬。 众人都盯着他看——你不是前北海皇子么？你最知道□□了。 轩辕珀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是我父皇误食毒物走火入魔造成的……白兄是我北海救命恩&人。” 众人都“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赵普和霖夜火都摸&摸下巴——轩辕珀这么客气？莫不是又有事相求？ 解释了几句，轩辕珀看了荀越白一眼，眼中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可荀越白却似乎并没领会他的意思，或者是明明看见了，也当做没看到，开口继续说，“国师宅心仁厚，分明是……噗……” 荀越白话没说完，突然就一偏头…… 众人都一愣。 只见荀越白手里的杯子也掉了，一手捂着脸，左右看…… 正看着，忽然又朝着反方向一扭脸，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脸，“谁？！”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一脸惊骇站起来四外张望的荀越白，只见他对着虚空喊，“谁打我……” 话没说完，突然一头往前扑了出来，扑在桌子上，摔了个脸朝下。 跟荀越白同桌的耶律齐被溅了一身菜汤，嫌弃地看着他——你什么毛病啊？ 展昭一手托着下巴，边问轩辕珀，“你这手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荀越白刚站了起来，脚底下又一绊，摔了个四脚朝天，惊恐大喊，“鬼！有鬼！” 西域诸国的客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封这头的则是都清楚，展昭铁定指使鲛鲛使坏呢。 众人是看不见，这会儿，鲛鲛正踢荀越白一下、绊他一脚、扇他一耳光，又拽一把他头发…… 荀越白抬手漫天划拉，也没划拉到人，惊恐失态。 轩辕珀脸都青了。 古烈青问公孙，“哎呀先生……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病？” “看着挺像某种臆想之症。”公孙见有人要上去扶他，提醒，“小心啊，没准会咬人。” 哈米胡一脸嫌弃，吩咐人将荀越白&带下去好好看管，有病就治病！ 其他人也觉得荀越白简直莫名其妙，敢情是个疯子啊，他的那些话，自然也没人往心里去。 赵普看了一眼身后的影卫。 赭影心中明了，荀越白太歹毒，不除日后必定是个大患，赵普是让他们盯紧此人，千万别放跑。 一场风&波过后，众人是各怀心思，展昭看看白玉堂。 五爷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此时都有一个疑问——按理来说荀越白应该听轩辕珀的才对，为什么他似乎完全不怕轩辕珀呢？ 第202章 【最后希望】 荀越白这乱子一出, 酒席宴上就有些尴尬了，众人又喝了几杯, 有的没的说了几句, 就散了席。 白玉堂本来想让鲛鲛跟着薛林义走, 只是起身的时候，看到赵普对他轻轻摇摇头。 白玉堂就没让鲛鲛去跟, 他和展昭一起随众人出了门。 赵普低声对他俩说，“狂石城里全是暗哨, 他们想干什么也不会在皇宫, 而且一会儿估计有人来找你俩，留下鲛鲛可能有用。” 当晚,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也没回七星潭, 而是留在了狂石城皇宫的别院里。 赵普说晚上会有人来找他俩，还真就被他料中了。 而且有趣的是, 一来来了两个, 先来的是白木天，说找展昭，后来的轩辕珀，说找白玉堂。 两人接到侍卫的通传后, 都觉得赵普还是比较靠谱的, 留下鲛鲛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展昭那儿发生了什么，白玉堂都能知道。 “他俩一人一边，没准是来套咱俩的话的。”展昭鬼灵精, 多留了个心眼，让白玉堂一会儿通过鲛鲛听他跟白木天的对话，他怎么应对的，白玉堂也怎么应对。 五爷点头答应。 展昭来到了别院的一间客房，白玉堂则是在另一间客房里坐着喝茶。 两间客房一间从前院进，一间从后院进，别看绕了挺大一个圈，可实际上两间屋子是背靠背的，中间就隔了一条走道。 五爷现在跟鲛鲛已经配合得很好了，别说隔着这么点距离，就算一个在皇宫一个在七星潭，他都能听到展昭说了什么。 白玉堂和展昭惬意地喝着茶等着，不多久，轩辕珀和白木天分别被带进了两人的房间。 随从退出去之后，两人的表现，出现了鲜明的不同。 轩辕珀很淡定，在白玉堂对面的桌边坐了，白玉堂也没招呼他，他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看了眼五爷，似乎是在琢磨要怎么开口。 而另一头，白木天见随从一走，立刻将门关上，走到桌边也不坐，双手按着桌子急吼吼问展昭，“我的解药呢？！” 展昭挑眉瞧了瞧他，“你恶帝城打听到什么了就要解药？” “恶帝城都快完了你还要怎样？”白木天拉了张椅子坐下，“我现在只想赶紧脱身。” …… 而就在同时，隔壁房间里的轩辕珀放下茶杯，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恶帝城快完了。” 两头的开场白虽然语气不同，但是说的内容却一模一样，五爷要不是个面瘫，这会儿估计已经笑出声来了。 …… 展昭瞧了瞧眼前“戏很足”的白木天，稍稍地提起几分兴趣，问他，“你说完就完啊？怎么个完法啊？” 白木天看着展昭“呵呵”两声，“不久之前你们破阵送回去的那股内力，知道恶帝城死了多少高手么？” 展昭兴致又往上提了几分，“多少个？” “不是死了多少个的问题，而是留下多少个的问题。”白木天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恶帝城高手死了大概九成，剩下不到百人，而且，那天之后，恶帝也没有再出来过……有传言说他受了相当重的内伤，也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展昭听了之后点点头，有些困惑地问他，“那你和轩辕珀怎么都没死呢？祸害遗千年？” “轩辕珀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我不在恶帝城。”白木天望天翻了个白眼，“拜你和玉堂所赐，我一直得不到恶帝城的信任。” 展昭边喝茶，边打量着他，“没人信你难道不是因为你人品有问题？” 白木天皱眉，“我跟你说正经的！” 展昭放下茶杯，换了个话题，问他，“你怎么会在傲月潭？” …… 另一头，白玉堂也在听轩辕珀跟他讲恶帝城快完了的事。 边听，五爷边庆幸将鲛鲛留下了……轩辕珀说的，和白木天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不经意间提了一句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差不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要不然两人说的都是真话，要不然他俩就是串通好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从心里不相信轩辕珀和白木天，所以更倾向于他俩是串通的。 两人不动声色，继续看他俩表演。 …… 展昭问到了傲月潭，白木天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傲月潭早就是恶帝城的地盘了。” “所以傲月潭潭主薛林义是恶帝城的人？” 白木天听了展昭问这句，轻轻地“啧”了一声，似乎挺为难，“这个薛林义可不简单，他跟恶帝关系极好，在恶帝城也很有地位。” 展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那意思——你慢慢讲，我听着呢。 白木天耐着性子跟展昭说，“我刚到恶帝城不久，就被恶帝找去了。” “恶帝什么样子？” “恶帝城的皇宫跟一座陵墓似的，很高。”白木天详细描述，“我被人带进皇宫正殿，大殿内还有很高的台阶，恶帝在台阶最上层，皇座前还隔着一层黑色的珠帘……那种珠帘感觉很特别，黑金相间的颜色，有些闪，看久了会头晕……” 白木天说到这里，展昭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中却是微动。 这种珠帘他见过！ 之前展昭曾经昏睡时梦回鹰王朝，虽然他不清楚当时自己是回到了鹰王朝的哪个时期，但他的确见到了盛年时的鹰王。 而同时，他也的确看到了那种珠帘。 展昭轻轻摸了摸下巴，觉得一会儿有必要问一下殷候，那种珠帘是怎么回事。 …… 白玉堂听到白木天跟展昭讲起恶帝的事情，就也问轩辕珀，有没有见过恶帝。 结果轩辕珀的回答与白木天再一次一样。 只是白玉堂并不像展昭那样注意什么珠帘，而是让轩辕珀描述一下恶帝，哪怕没见过，声音总听过吧。 轩辕珀皱着眉头，“我的确是听到了恶帝的声音，声音很苍老，而且大殿里有回声，那恶帝给我的感觉，总觉得不太真实。” “你一次都没见过他？哪怕远远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白玉堂觉得可疑。 轩辕珀无奈，“我何尝不想见他一眼，可是……恶帝城除了最主要的几个人之外，几乎没人见过真正的恶帝。” “哪些最主要的人？” “都戴着黑金织布的面纱，穿着长袍……”轩辕珀皱眉，“那种料子我从来没见过，我们都管那些人叫主事人。” …… 白木天跟展昭也描述了一下恶帝城几个主事的神秘人，提到了他们的穿着。 展昭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记忆之中，鹰王当时的软甲，好像就是这个料子。 与此同时，这又让展昭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大概是他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回千尸洞走水，把千尸老人睡觉的兜子给烧掉了。 千尸老人睡觉的时候比较怪，喜欢睡在一个挂的高高的布兜子里，还喜欢睡在露天，因此布兜子一定要坚固。 老爷子“床”被烧掉了，就有些暴躁。 九娘拿被单给他临时缝了一个，让他熬一宿再说。 当夜布兜子就破了，千尸老怪摔下来大概摔得挺疼，就闹开了。 九娘他们大半夜帮他找布缝兜子，动静太大把殷候展昭都吵醒了。 展昭跑去千尸洞瞧了瞧，发现地上堆了好些布料子。 九头奶奶的小徒弟小猴子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了一大块黑金相间的布料。那布料特别坚韧，似乎是黑丝与金丝打股后织成的，料子抖开还有一层浮光在上面。 展昭凑过来问小猴子是什么料子，九头奶奶和红九娘一眼瞧见了，倒抽了口气扑过去就抢料子。 这时候殷候正好从山上下来，千尸老人扯了那块布料就往洞里跑，往柜子底下塞，那动作奇快。 展昭就见九娘和九头她们脸上神色都变了。 殷候下山后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叫他们别折腾了，就回去睡了。 等殷候走了，九娘她们才松了口气，坐地上了。 吴一祸就问九头藏着那鬼东西干嘛。 九头挺别扭，“说那好歹也是个念想……” 展昭好奇是怎么个情况，但当时大家都不解释，九头奶奶掐着小猴子的耳朵，拿着那块布料就回去了，还嘱咐所有人不准跟殷候提今天的事情。 展昭托着下巴，盯着白木天想心思。 白木天无力，“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看？” …… 另一头，轩辕珀也问白玉堂，“你有什么看法？” 五爷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你大半夜的跑来，就为了问我有什么看法？” 白玉堂说完就差点被茶水呛到，轻轻咳嗽了一声放下茶杯，因为展昭也说了跟他一样的话，两人基本是一起开口的，一字不差。 五爷轻轻摇摇头。 轩辕珀不解地看着摇头的白玉堂，“我是被恶帝派去吐蕃的……之前是为了沉星殿的事，但最后被赵普搅黄了。黑水宫那件事我没参与，但我回到恶帝城的时候，恶帝城皇宫塌了一半，人死了大半，恶帝也没出现，之后我就被命令回到吐蕃。” “那你来狂石城干什么？”白玉堂问。 “恶帝似乎对雾啸林很感兴趣。”轩辕珀道，“我听恶帝城一些人都在议论，说什么雾啸林是恶帝城最后的希望。” …… “雾啸林是最后的希望？” 展昭那边，白木天也说了相同的话。 白木天这句话倒是让展昭彻底提起了兴趣，展昭微微一笑，“那你具体说说看。” “这次我要是告诉你，你就得给我解药！”白木天认真跟展昭提条件。 而那一头，轩辕珀也给白玉堂开条件，“我如果告诉你，你要帮我个忙，帮我脱离恶帝城！” 而此刻，白玉堂和展昭的反应依然一样，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慢悠悠来了一句，“看吧……” 第203章 【恶帝与昭城】 白鹿池边的望星楼顶, 殷候靠着一张藤椅，望着远处飘飘渺渺的雾啸林发着呆。 正看着, 忽然一股辣味传来，殷候仰起脸, “阿嚏……” 伸手揉了揉鼻子，就看到一只烤熟了的油汪汪的大虾，正在自个儿眼前晃啊晃。 殷候抬起头, 就见天尊和钱添星一人正肯一只烤虾, 啃了那一嘴油和辣椒面儿, 天尊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只烤虾，在他眼前晃呢。 见殷候一脸傻样，天尊和钱添星跺着脚笑他。 殷候就有些出神……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百花谷，想到了拿着烤虾招惹他的银妖王。 殷候伸手接了烤虾，思绪又一次飞远……小时候，他总是千方百计想离开百花谷, 妖王一次又一次将他提溜回来, 告诉他不要总想着长大这么无聊的事情, 多做一阵子小孩儿。 殷候咬了一口虾，看着围着烤架吵吵闹闹的天尊和钱添星……如果他们一直留在百花谷，这个世界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殷候正胡思乱想，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当啷当啷的声响传来。 循声望过去，就见望星楼飞檐一角挂着一串黑色的风铃……夜风一吹，那串风铃晃动了起来，响声十分悦耳。 殷候盯着那串风铃看了一会儿, 忽然就坐了起来，皱着眉头想起了心思。 …… 白木天和轩辕珀给了展昭和白玉堂一条颇值得玩味的线索——雾啸林，竟然是恶帝城最后的希望。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之后，头一条想到的就是之前他们发现的那几十万“不死冰士”，两者之间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白木天和轩辕珀都以这条线索为条件，想让展昭和白玉堂帮自己脱身。 但展昭和白玉堂也不是三岁半的小孩子，到目前为止白木天和轩辕珀给的消息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俩坏得都冒油，自然不能轻信。 展昭催促白木天有话快说，不然摇铃铛让虫子咬他。 白木天在展昭跟前也就是毡板上的肉一块，无奈只好服软。 白木天想了想，问展昭，“殷候看到雾啸林的时候，有说些什么么？” 展昭微微皱眉，眯着眼睛看着白木天——跟我外公有什么关系啊？ “雾啸林，与鹰王朝的覆灭有关系。”白木天小声说，“殷候肯定跟你隐瞒了些事情……” 白木天话没说完，展昭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展昭斜着眼瞧着他，那意思——你怎么到哪儿都是跟搅屎棍啊！ 白木天尴尬，“我说真的！” 展昭慢悠悠道，“没头没尾的，谁知道你说什么。” 白木天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疑惑，“殷候真的没提起过什么？” “呵。”展昭冷笑了一声，没回答有也没回答没有，只是反问他，“你是来告诉我线索的还是来问我线索的啊？大半夜的找我来这套？” 白玉堂那边，轩辕珀也很惊讶地问白玉堂：“殷候看到雾啸林，什么都没说么？” 白玉堂能听到展昭那边的情况。 五爷抬眼看了看轩辕珀，此时他觉得，这白木天和轩辕珀，与其说是来求救的，不如说是来探听情况的，只是用的方式比较聪明。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他俩关注的点，不是殷候知道什么，而更像是问殷候有没有隐瞒。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白玉堂其实已经很了解殷候了。要了解殷候这样一个人其实并不困难，特别是在了解天尊的基础上。 天尊和殷候都是有许多经历，却没有太多秘密的人，他们不会刻意隐瞒什么，只有不愿提起的一些事而已…… 雾啸林出现时候殷候的反应，白玉堂确定他并没有隐瞒，或者说就算知道什么，他应该也没想到。 见白玉堂发呆不动了，轩辕珀追问，“是不是殷候说过什么，你们都没留意……” 他没问完，白玉堂冷眼瞧了瞧他，“你是来提供线索的，还是来探听消息的？” 轩辕珀有些尴尬，白玉堂防备心前所未有的强。 白木天则是磨牙——忽悠谁都行，忽悠展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猫还贼！ 白木天正暗自皱眉，展昭突然笑了，“唉，我说。” 白木天抬头。 就见展昭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他眼前的桌子，“恶帝跟鹰王有什么关系么？” 白木天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恶帝城建造在原本昭城的遗址上，可是城内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重建的。原本的昭城整个坍塌了，连堵像样的石墙都没留下。但是么……恶帝城里，随处可以看到鹰王朝的一些痕迹。” “哪些痕迹啊？”展昭问。 “据我所知，恶帝城就是根据原本昭城的样子重建的。”白木天道，“但是工程太浩大，恶帝城的资源有限，只能建造了皇宫的一小部分。但我见过恶帝城的规划图，如果完全建成的话，就是恶帝章纹与古时昭城的完全融合，城市的规模有几个开封城那么大。” 展昭听了这话继续想心思——之前公孙谋提供给他们一些关于恶帝章纹来源的线索，没弄错的话，是来源于前朝一个被称为“恶蛛”的杀手组织。这恶蛛似乎怎么都跟鹰王朝扯不上关系啊……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在？ …… “说了半天。”白玉堂显然已经有些厌烦应付轩辕珀了，问，“雾啸林和殷王朝覆灭什么关系？你直接说重点吧，别绕圈了。” …… 狂石城皇宫，希古碌所住的宅院里，赵普等人正在等展昭和白玉堂那边的会面结束。 影卫们来禀报了好几回了，薛林义回了别院之后早早就睡了，其他几国的使臣也是都已经休息，没什么异状。 九王爷皱着眉头背着手，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步，想心思。 院子另一头的石桌边，周紫月正看着希古碌和小四子坐在一起练字，小良子在练功，公孙翻阅着一本医术，也在等消息。 赵普在想什么？他想到的是——恶帝城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九王爷考虑的向来是大局，赵普也不是个不切实际的人，恶帝城无论是怎么起来的，归根结底，一座城、一个国，有没有战斗力，得看他有多少人！西域和中原现在都是太平盛世，并没有哪儿出现大量人口失踪，或者大量人口往恶帝城方向转移的情况。换句话说，恶帝城就算有上千高手，各种渠道笼络“人才”，就这么几年，他们的规模一定也是有限！可恶帝城的行&事做派却相当高调，那架势跟要一统天下似的，哪儿来的底气呢？而让赵普比较担心的另一点则是——为什么将恶帝城建在鹰王朝皇城的遗址？那地方以前赵普去过，毁得什么都不剩了，以恶帝城内高手的实力，完全可以控制一个西域的国家，怎么的也比占块空地自己折腾从头开始好吧？再加上恶帝城出来的年份也诡异，这短短几个月，月落星沉、雾啸林、包括西域百年一遇的大地&震都出现了，时间上也是特别的凑巧。 九王爷正皱眉琢磨，忽然感觉肩膀让人轻轻拍了两下。 赵普一惊，因为他根本没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猛地回头，才长出口气……谁拍他？殷候。 殷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他身后。 公孙也被吓了一跳，一旁打盹的霖夜火直埋怨，“哇！老爷子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啊。” 殷候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对几个小的摆摆手，那意思——抱歉没注意。 霖夜火和公孙对视了一眼——老爷子好像有心事啊？ 小四子拿着笔，歪头瞧着殷候，边四外找——尊尊没有来么？就殷殷一个人来的么？ 殷候对赵普轻轻招招手——借一步说话。 赵普就跟着殷候往院子一侧走了两步。 殷候低声跟赵普耳语了几句。 赵普点点头叫过来赭影吩咐了几句，赭影就带着人走了。 殷候吩咐完，就问，“昭呢？” 赵普说他和白玉堂正应付白木天和轩辕珀呢。 “哦……”殷候皱眉，“我去看看。” 说完，老爷子就朝着展昭的别院走了。 赵普看看霖夜火。 霖夜火一摊手——啥情况？ 公孙好奇问赵普，“老爷子让你干嘛？” 赵普显然也挺困惑，“他说那些冰洞里的人，之前不是说融一具出来验&尸么？” 公孙点头。 赵普道，“他说让立刻融一具出来，他想看看。” 公孙歪着头看他——看什么啊？ 赵普和公孙正交流，霖夜火指了指已经走出院子的殷候——展昭不是诈白木天呢么？老爷子这么去不要紧么？ 可问题是没人能阻止殷候，最后众人都扭脸看小四子。 小四子这会儿刚写完了一篇字，似乎还挺满意，美滋滋拿着小印章准备盖个章，刚对着印章哈了两口气准备往纸上按，就听身后有人说，“哎呀写的不错么……” 小四子手一哆嗦，章就盖歪了。 小四子扁着嘴怨念地回头瞧。 就见天尊正笑嘻嘻站他身后呢，见他章盖歪了，就捂着嘴笑他。 “老爷子。”公孙&刚想问两句。 天尊就问，“玉堂在哪儿呢？” “呃……”公孙愣了愣，往偏院一指，“他见轩辕珀呢……” “哦？”天尊晃着袖子就往偏院跑，我去凑个热闹。 …… 一转眼，天尊也跑没影了。 赵普皱眉——这都哪跟哪儿啊？ 霖夜火抱着胳膊瞧瞧公孙，公孙瞧瞧小良子，小良子瞧瞧小四子，小四子拿了个镇纸将写好的字压住，站起来拍拍衣摆，就往院门的方向跑。 小良子赶紧跟上，公孙和霖夜火也跟上。 赵普疑惑地看着众人，“去哪儿啊？” 几人齐刷刷回头，一挺胸，“偷听啊！” 九王爷愣了一会儿，也点头跟上——这个值得听听看！ …… 别院里。 白木天刚起了个头，说了声“据我所知啊，鹰王朝……” 话没说完，就听有人接了一句，“鹰王朝怎么样啊？” 白木天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房门也还是关着，再回头……却看见展昭身旁坐着殷候。 展昭正给他外公倒茶。 …… 另一头，轩辕珀尴尬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白玉堂身旁的天尊。 天尊接过五爷端给他的茶，幽幽地瞄了轩辕珀一眼，“接着说啊，让我也听听那老鬼家里的八卦！” 第204章 【鹰墟】 对于开封府众人来说, 与殷候天尊相处已经成了平常的事情。可换做一般人，跟天尊和殷候一张桌子坐着, 感觉就不一样了。 白木天和轩辕珀本来挺自在，但此时此刻两人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觉得舌头都僵了张不开嘴。 展昭和白玉堂给自家老爷子倒了茶之后，抬眼瞧了瞧呆若木鸡的白木天和轩辕珀, 来了一句, “说啊！鹰王朝有什么秘密？” 殷候喝了一口茶，不经意地看了白木天一眼。 白木天觉得身上血都凉……魔王不是随便说说的，一个眼神就让人透不过气来。 而另一边房间里的天尊坐着可不是太稳当, 一手端了茶杯，一手跟白玉堂讨东西, “小四子说你给为师买了个茶玩？” 白玉堂倒是想起来了, 之前在街边看见的，觉得天尊应该会喜欢就给他买了。五爷伸手从袖兜里拿出来一个小玩意儿，放在了天尊手里。 天尊接过来看, 就见是个半掌大小的青铜乌龟茶玩。 这茶玩估计是个古物, 本来乌龟茶玩也是挺常见的, 但这个乌龟因为年代久远吧, 龟壳上斑斑驳驳的好多划痕。而且它昂着头张着嘴跟在笑似的, 那样子莫名就让天尊想起了阿地。 天尊拿着这小玩意儿颠来倒去的看, 越看越像碧水潭里的阿地，心情大好，有那么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 五爷瞟了一眼见师父笑了, 心情也好了几分。 轩辕珀就坐在对面，他正犹豫该不该说话，就见天尊一抬头，“说啊。” 轩辕珀心里就是一颤……刚才看天尊拿着茶玩笑嘻嘻和颜悦色的，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轩辕珀本来以为白玉堂已经是自己认识的人里边眼神最冷的一个了，可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毫无感情的眼神！天尊看白玉堂和看他完全是两种眼神，总觉得好像没把他当人来看…… …… 白木天和轩辕珀两人被天尊和殷候吓得不轻。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不解——俩老爷子不是在七星潭跟钱添星喝酒么，这个时候该睡了啊，怎么突然跑来了？ 白木天和轩辕珀的犹豫引起了天尊和殷候的不满，两人瞪了对面的小孩儿一眼。 就这一眼，白木天和轩辕珀就都开口说了一句，“听说……跟鹰墟有关系……” “鹰墟？”展昭和白玉堂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不解。 而殷候和天尊的反应则是值得玩味，他俩一点惊讶和疑惑的表示都没有，似乎早就料到答案就是这两个字，以及……二位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盯着对面的白木天和轩辕珀看了一会儿，异口同声来了一句，“谁告诉你的？” 展昭托着下巴观察自家外公的神情，觉得他肯定知道什么。 被天尊和殷候盯着逼问，白木天和轩辕珀有些招架不住，两人张着嘴，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呃……恶帝城有传言……” 两人话没说完，天尊和殷候的嘴角微微地挑起，展昭和白玉堂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位老爷子眼里闪过的一丝了然。 天尊盯着轩辕珀，“你竟然敢骗我……胆子不小。” 轩辕珀睁大了眼睛看天尊，忽然就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另一头，白木天更惨，殷候冷笑了一声，“敢在我面前说谎？” 就那么一瞬间，白木天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殷候的双眼似乎变成了血色，四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血色，一股恶寒和恐惧由心底往外发散，挡都挡不住。 展昭和白玉堂都摇头。 内力高到天尊和殷候这个级别，想对他们说谎比登天还难。一个人说谎就算能做到面不改色，但心跳不变基本不可能。 两个老爷子什么内力，只要你稍微一慌，就逃不过二老的眼睛。 天尊和殷候也没干嘛，加了几分内力，准备吓唬一下对面。 白木天和轩辕珀根本扛不住，僵硬地坐在那里。 “你是为什么来的？”天尊开口问轩辕珀，话里带着内劲。 问话的同时，天尊一手轻轻按住白玉堂的手腕。 五爷刚才在天尊开口的一刹那，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内力，觉得有些扛不住，本想用自己的内力顶一下。但天尊轻轻这一按，那股压抑感就瞬间消失了。 五爷松了口气，看着天尊放在他手腕上的手，再看看对面被那股强大内力压得几乎崩溃的轩辕珀，莫名觉得挺痛快。 白玉堂从小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来就没稀罕过什么，也没虚荣过，然而此时的五爷还是想感慨一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比身为天尊唯一的徒弟，并且被这位武林至尊视若珍宝，更爽的了！ …… 展昭那边此时的情况也差不多，殷候一手抓着自家&宝贝外孙的手，抵消掉自己的内力，一手端着杯子慢悠悠喝茶。再看对面的白木天这会儿都产生幻觉了，觉得掉进了阿鼻地狱，全身火烧火燎跟被叉挑油锅了似的。 展昭默默点头——报应来了吧，你丫活该啊！ 轩辕珀和白木天的内力本就不足以抵挡这种强大的内力碾压，两人痛痛快快就把想说的不想说的都供了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一下，敢情他俩也不是完全说谎，恶帝城的确是损失惨重伤亡过半，恶帝从四邪之阵破阵那天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恶帝城里人心惶惶。 他俩这次是奉命跟薛林义一起来的，薛林义让他们以告密的方式，来探一探展昭和白玉堂的口风，主要打听的，既不是众人之前发现的铁箱，也不是漫山遍野的不死冰士，而是以前完全没听过的两个字——鹰墟。 白玉堂和展昭都在纠结鹰墟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天尊和殷候都问他俩，有没有什么是要问的，现在问什么他们就会说什么。 白玉堂和展昭问了他们关于薛林义、雾啸林之类的事情。 两人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薛林义与恶帝关系密切这点倒是不假。 另外，白玉堂问轩辕珀，“荀越白不以前是你的部下么，为什么他不听你的？” 轩辕珀也无奈，他告诉白玉堂，其实他原本并不是想投靠恶帝城的，北海四分五裂之后，他本打算找点别的事做，然而荀越白却是跟他讲了恶帝城的事情，并且带他投靠了恶帝。 在恶帝城，荀越白跟他是平辈的关系，也没什么主从之分，荀越白野心极大，但得不到赏识，郁郁不得志，因此人变得很怪。本来是派他们三人来协助薛林义的，但薛林义并不太信任荀越白，觉得他会坏事。 白玉堂从刚才轩辕珀差点被鲛鲛逼疯的情况来看，觉得他似乎是不太正常，和之前北海时候那个处心积虑的荀越白不太一样。 在白玉堂和展昭问完了自己想问的话之后，天尊和殷候撤掉了内力。 经过这一遭，白木天和轩辕珀差不多蜕了一层皮，两人就觉得元气大伤，手脚冰凉，连自个儿的内力都找不到了。 天尊和殷候一挥手，那意思——滚吧，回去放聪明点！ 轩辕珀和白木天此时浑浑噩噩，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糊里糊涂就走了。 两人一走，展昭和白玉堂就转过脸问了殷候和天尊一个相同的问题——鹰墟是什么？ 二老看了看自家小孩儿，也没隐瞒，回答说，“鹰墟，也叫不死王墓。”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起眉，“不死王墓？跟不死冰士有关系么？” 天尊笑了笑，殷候则是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展昭的脑门，“不死王墓，就是鹰王冢。” 展昭傻了。 白玉堂也傻了，“鹰王冢？鹰王的陵寝？不是一直没找到么？” “鹰王当年并没有被葬在鹰王冢里。”天尊抱着胳膊摇摇头，“虽然他用了大半世的时间，费尽心力，利用了几十万的苦役来建造这座神秘的陵寝，但鹰王朝是一夜之间崩塌的，他没来得及被埋进陵寝就死了。” …… “那陵寝在哪儿啊？”展昭好奇。 “除了鹰王自己没人知道。”殷候摇摇头。 “这么大工程没人知道？”展昭觉得不合理。 “陵墓建造完的时候，所有知道这座坟墓所在的人，别说人了，就连搬运石头的牲口，统统都消失了。”殷候似乎是出神，“鹰王冢建成的那一天，就是我降生的那一天。” 展昭惊讶地看着殷候，这是他外公第一次跟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后来我听抚养我的宫女说，整个鹰王朝的百姓，最恨的那个人就是我。”殷候淡淡道。 展昭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那天昭城有几十万户人家知道家里的儿子、丈夫、或者父亲成了殉葬品，死在了不归地，没尸首，不能问。”殷候说的平静，“然而那天我降生。据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哭，鹰王很高兴，下令那一天为无泪日，所有人都不准哭，违令者斩。” 展昭这会儿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地盯着殷候看，良久，问，“我……我太公是这个款式的皇帝？白鬼王那款的啊？” 殷候盯着外孙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摇着头说，“白鬼王风天长，跟鹰王比起来，那算小巫见大巫。” 展昭倒抽了口冷气，“鹰王比轩辕桀、夜后都要残&暴？” 殷候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能用残&暴来形容。” “那要怎么形容？”展昭觉得深受打击，“我听传说中他干的几件事，还以为他是个靠谱的皇帝……” “他做皇帝的确做得很靠谱啊。”殷候无所谓地说，“不靠谱，四大神族、甚至银狐族都会听他的么？” 展昭皱个眉头觉得心情很复杂，“这还靠谱？” 殷候含笑看着展昭，伸手轻轻摸&摸&他头，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了一句，“你像你外婆，真是太好了。” …… 隔壁房间里，白玉堂听着天尊莫名发出了一句，“展小猫像他外婆真是老天保佑，老鬼当年不晓得多怕鹰王的血统和性格会传下来。” “那殷候也没继承啊……”白玉堂难得八卦了起来。 天尊眯眯眼，压低声音小声说，“老鬼他娘不是神族，只是最普通的那种汉人女子。” 白玉堂不解，“殷候不是鹰王和皇后生的么？” 天尊冷笑了一声，“当然不是啦，他那些哥哥姐姐哪个像人，他是鹰王为了好玩儿生下来的。” 五爷震惊地盯着天尊看，“好玩……生个儿子来玩？那殷候生&母呢？” 天尊噘了噘嘴，似乎不怎么想说。 白玉堂却是很想知道，拽了拽天尊的袖子。 天尊叹了口气，小声说，“你听了别跟展小猫说哈！老鬼降生那天，就是他生&母死的那天。” 白玉堂皱眉，“难产么？” 天尊看着他摇摇头，“没，她没看到老鬼一眼，就被鹰王掐死了。” 白玉堂倒抽了一口冷气，“为什么？鹰王不爱她？” “都跟你说了是为了生来好玩的啊。”天尊“啧”了一声，摆摆手，“唉别提了，他们家那档子事可奇葩了，你是不知道他那几个兄弟什么样子，鹰王和轩辕桀那是刚好反一反。” 白玉堂琢磨着跟轩辕桀反一反是个什么情况，“那不应该是个好爹么？” 天尊似乎想笑，但是忍住了，就发出了轻轻的“呵”一声，“玉堂啊，你爹宠你么？” 白玉堂点点头。 天尊笑了，“那你爹教不教你道理啊？你做错是他罚你么？” 白玉堂歪头看着天尊，那意思——我爹哪儿有机会教我啊，我从小都你带大的。他倒是想教，哪儿抢得过你啊，从小到大打我手心板的不都是你么。 天尊眯眼，“你那什么眼神啊？对为师有什么不满么！” 白玉堂摆摆手，让他继续讲。 “有一句话叫盛极必衰。”天尊把&玩着那个小小的茶玩，“无论是国还是人，道理都跟盖楼一样！不管你的地基有多稳，根基有多深，但如果只是一味地向上向上再向上，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塌。” 白玉堂点头赞同，听着天尊继续说。 “这楼你如果只盖两层，哪怕拆掉一半，也不见得会塌。可楼要是建了一百层，只要随便哪儿抽掉一块砖，都可能瞬间坍塌。”天尊手指轻轻摸着铜龟的脑袋，就像是在摸碧水潭里跟他打招呼的阿地一样，“大堤建百里，总有一处漏水。盛世繁华的背面就是千疮百孔，危机四伏。亡&国之君不好当，盛世霸主不见得就容易当，一个人的欲&望是有限的，但高度决定这个限度在哪儿，站在绝顶看不到地却又摸不着天的人，欲&望就是无限的。做人到了一定阶段，最难求的，其实是一个稳字。我为什么挺喜欢赵祯小朋友呢，在后世人口中，比起古时那些叱咤风云的霸主来，他可能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平庸皇帝。但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有赵普的，他还有银子，想要成就千古流传的伟业，也就是动一个念头那么点儿事。他有没有过这个念头呢？我觉得他肯定有过，但是他忍住了，为什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不群和稳，他选择了稳。” “有了他这个选择，才有了太平。”天尊笑着摇摇头，“一个人能干些什么？武功就算练成我和殷候老鬼那样，一个人也救不了天下苍生。可这世上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大事，还往往就是这么一两个人给折腾出来的。” 白玉堂点了点头。 天尊伸手拍拍他脑袋，“事情比较复杂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就想想，大宋朝要是有十个赵普，那是个什么结果？” 五爷哭笑不得，“那还不乱套了？” “可不是么！”天尊说完，把小乌龟揣兜里了，跟白玉堂说，“我找小四子吃宵夜去，你去找展昭吧，殷候估计把鹰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我知道的不多，老鬼小时候不肯告诉我。” 天尊说完就出门找小四子去了，五爷也起身，往展昭的院子走。白木天走了之后，五爷就没再让鲛鲛继续听展昭和殷候的对话了，也不知道展昭那边怎么样了。 走到院门口往里一看，就见殷候没在，展昭一个人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手里捧着个烤红薯，仰着脸正看月亮呢。 五爷走进院子里，就见展昭也朝他望了过来。 鉴定了一下，白玉堂点点头——这猫心情蛮低落的样子。 展昭那样子看来是等白玉堂呢，见他来了，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桌面，那意思——耗子！过来坐！ 五爷走了过去，往桌边一坐，看看展昭。 展昭把手里的烤红薯掰了半个递给他。 五爷嫌弃地看着那半个烤红薯。 “耗子，坐稳了。”展昭一脸严肃，“猫爷跟你讲点祖上的八卦！” 第205章 【不死之王】 白玉堂一手拿着那半个烤红薯, 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展昭, 那意思——准备好了！你赶紧八卦吧！ “跟你说你都不相信啊你晓不晓得！”展昭一脸认真。 白玉堂点点头，“鹰王是坏人是不是啊？”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挑挑眉。 展昭一扭头，“耗子！你太天真了！” 白玉堂皱眉，“不是么？” “惊天大~八卦！”展昭跟白玉堂说, “你知不知道, 鹰王其实是不死王！” 五爷愣了一会儿，不解，“不死王？” 展昭放下红薯, 抱着胳膊盯着自家耗子认真说，“咱们之前去红樱寨时办的邪羽那个案子你还记得的吧！” 白玉堂点头, “对啊, 那会儿我可欣赏你太公了，谁知道他这种画风啊。” 展昭眯眼，“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白玉堂不解, “那到底是怎样？” 展昭伸出两根手指头, 对着白玉堂。 五爷点点头, “知道你二！” 展昭拿两根手指头就去戳他脸。 五爷抓&住他手, “别闹, 你说明白了！” “我太公, 活过不止两辈子！”展昭一本正经。 白玉堂倒是愣了，“什么？” “所以鹰王冢叫不死王冢！”展昭严肃脸，然后拽住白玉堂的袖子扯啊扯, “我现在可凌&乱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你倒是说清楚啊！” 展昭深吸一口气，“鹰王的之前的那一个鹰王，其实就是我外公的之前的那个我外公！” 展昭严肃脸说完，就睁大了眼睛盯着白玉堂看，“明不明白？” 五爷也不说话，跟展昭对视，看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捏住他一边腮帮子上薄薄的脸皮往外扯了一下，“说人话别说猫话！听不懂！” “啧！”展昭伸手，拿起半个红薯，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对着红薯眨眨眼。 展昭说，“打个比方说，这是鹰王年轻的时候。” 白玉堂也不好意思笑，展昭说他太公年轻时候是个红薯。 展昭啊呜啊呜咬了几口，剩下小半个红薯，给白玉堂看，“这是他老了以后。” 五爷继续点头。 展昭拿了个空杯子放到跟前，“这是传说中的不死王墓。” 白玉堂继续摸下巴。 展昭把那个被咬过的红薯放到杯子里，“鹰王这么进去不死王墓里。” 白玉堂盯着杯子里的小半个红薯看着。 展昭拿起另外那半个没被咬过的红薯，递过去，放到白玉堂眼前，“他再从鹰王冢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五爷愣了那么一会儿，随后惊讶地一抬头，“返老还童了？” 展昭点头啊点头，随后摇头啊摇头，“不止啊！” “不止？”白玉堂皱眉。 展昭托着那半个红薯，说，“据说，鹰王每进去鹰王冢一次，出来之后就变坏一些！进去一次，变坏一些……” 五爷皱着眉头盯着展昭看，显然有些接受不能。 “鹰王冢每隔五十年要修复一次，每次都要进去很多人，然后那些人都有去无回！”展昭接着说，“鹰王在自己到一定岁数之后，就会和外族的女子生育，生下来的孩子如果会哭，就掐死……”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着，听得都不会眨眼了。 “然后等到生下来不会哭的那个，鹰王就会很高兴很高兴！”展昭喝口水顺顺气，继续说，“他会把这个孩子身边的亲人都弄死，然后按照自己的要求来教，让孩子长成自己想要的性格，等到儿子到了这个年纪……” 展昭给白玉堂看那半个没咬过的红薯，“就带他一起进不死王墓！然后出来的……就是年轻时候的鹰王！” 白玉堂想了想，“你是说……鹰王不是返老还童，而是占了儿子的身体，用儿子的身体再活一遭？” “更邪门的是，鹰王这个儿子每次长大之后，都会跟他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展昭认真说，“什么银狐族啊、四大神族啊，跟鹰王这个族比起来弱爆了！” 白玉堂挑眉，“你祖上什么族啊？” 展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那意思——看我的口型，“不~死~王~族！” 展昭说完，看白玉堂的反应。 五爷还是盯着展昭看着，完全没反应也完全没表情。 展昭伸手揉白玉堂的脸，“惊呆了吧耗子！” 白玉堂也挺佩服，亏他能看出“惊呆”来……那五爷惊呆了没有？的确惊呆了。 白玉堂为什么会盯着展昭看……因为展昭长得一点都不像殷候，自然就也不像鹰王！而同时，他想起了刚才天尊忽然感慨的那一句——“还好展昭像他外婆”……原来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边。 展昭不像鹰王，不死王族的血统，就没有流传下来！ “那鹰王朝为什么毁灭？鹰王没等殷候长大就死了么？”白玉堂问。 “问题就出在我太婆身上！”展昭小声说，“鹰王朝当年的摧毁，虽说具体原因不详，但却跟大多数的王朝一样。” 白玉堂不解，“毁于什么？” “争皇位啊！” 白玉堂想起来，天尊说殷候很多哥哥姐姐都不是太靠谱。 “我外公说，鹰王在遇到我太婆之后，两人产生了真感情。鹰王就想不轮回了，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皇子，然后他跟我太婆隐居。” 白玉堂点头。 “那个时期的鹰王，是正常的！就是你看着挺靠谱的那个阶段。而皇位的继承人也在培养之中，一切似乎安排的仅仅有条。然而皇子众多，且都很能干，底下争得是暗潮汹涌。另外，还有一个隐患！”展昭道，“鹰王自己轮回来轮回去，皇后妃子经常换，子嗣虽多却有一个问题！” 五爷似乎是抓&住了这个问题的所在，“他们不是不死王族！只有跟汉人女子生下的才是！是不是？” 展昭一拍手，“可不是！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最大的隐患成真——我外公降生了！” 白玉堂了然，“就表示另一个不死王族出现了！” 展昭点头，“外公说，传说中他降生被定为无泪日、太公亲手杀死太婆，但他却不知道真假。” “不知道？”白玉堂想了想，“也对，你外公被银妖王带走的时候也就小四子那么大，他再强，刚降生也就是个襁褓里的娃娃，记事起码三岁之后，上哪儿知道去！” “外公说，所有关于鹰王的事情，他都是听抚养他的宫女说的。可是他虽然小，却又自己的记忆，他记忆中的父母，却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 “当时鹰王朝皇宫应该也是一片混乱把。”五爷皱眉，“难怪我师父要说，盛世繁华的背面就是千疮百孔。” “可不是么。当时鹰王朝的混乱度可想而知！鹰王家里的皇子，有很多年纪比他都大！” 五爷有些想笑，“这倒是……那不得七国那么乱。” “宫廷斗争么，都是复杂的，还是成了两派，一派要求鹰王继续做他的不死王，永保鹰王朝的辉煌。”展昭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一派则是各家皇子的力量！这里边又分许多派别。” 五爷想想就觉得脑仁儿疼。 “争夺的焦点，最后从皇位变成了不死王墓的秘密。”说到这里，展昭话锋一转，认真问白玉堂，“你听了不死王墓这个秘密之后，想到了什么？” 白玉堂的确是有点想法，“感觉……是不是和圣灵王那个有些像？” 展昭点头，“我也是觉得很像！所以问题就来了！所谓的不死皇族，真正知道其秘密的，只有鹰王一个人，我听了外公讲的之后就在想……会不会所谓的不死王族是骗人的？” “骗人？”白玉堂想了想，“的确听起来是有些玄。” “什么生下来的儿子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这玩意儿本来就无从考证啊！”展昭道，“我梦里也见过鹰王，我觉得外公跟他是挺像的，但要说他俩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那也不至于。” “所以这就是个套么？”五爷兴致被勾了起来，百年前的皇朝覆灭之谜！ “恶帝城为什么偏偏要建在原来的昭城？”展昭问，“我外公对鹰王的记忆和别人口中的鹰王完全不符。外公当时年纪太小了，不死王墓成了争夺的关键之后，他也成了争夺的关键。”展昭说到这里有些愤恨，“在他记事后没多久，就被单独关了起来……直到银妖王把他救出来为止。” 五爷点点头，整理着这些错乱的线索。 “我外公年轻的时候，不是拉了人马征战四方么？”展昭问。 白玉堂点头，“那时候唐末混战。” “其中有一些力量，就是来自于原来的鹰王朝，他的兄弟。”展昭接着说，“外公说，当时鹰王朝的确是一夜之间倾覆，整座昭城都塌了，但还有一部分没在昭城的人存活了下来。这帮人当时恰恰就是出城去找鹰王冢的。而之后他们与我外公交战的时候，也在孜孜不倦地寻找鹰王冢。据说只要找到不死王墓，就能复辟鹰王朝！用他们的话讲，只要不死王墓和我外公两样凑齐，鹰王朝就能重振辉煌！” “可鹰王已经死了，怎么复辟？”五爷回想了一下，“我师父也说你外公的兄弟非常奇葩，他和殷候相遇的时候只是个小孩儿，这表示他们之后与殷王朝的皇族接触过。” “经过上次一役，目前恶帝城的情况可谓很糟糕。”展昭道，“这个时候来找鹰王冢，还说雾啸林是恶帝城最后的希望。我们又找到了那么多不死冰士……” 白玉堂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展昭，就问他，“猫儿，你是不是想找到鹰王冢？” 展昭点点头，“我觉着这个谜如果不解开，也算我外公的一桩遗憾吧。他的童年虽然短，但也不能都是听宫女说的吧？他自己记住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 “如果能解开这个谜当然好，可是怎么找？” 展昭想了想，回头问院门口，“你们有招没招啊？” 白玉堂也往院门口看。 展昭话音落下，就见院门外，赵普、公孙和霖夜火笑嘻嘻探头，跑了进来。 公孙还说，“还好刚才天尊把小四子和小良子带走了，敢情这八卦这么带劲的啊？” 展昭和白玉堂无奈摇头，其实他俩早知道这三个在门口听了。 三人都坐下。 赵普道，“刚才殷候让赭影去融出了一具冰洞里的尸体来，说要看看……估计是条线索。”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众人又彼此看了看，还是没什么头绪。 这时，霖夜火举了举手，“关于那些不死冰士……” 众人都看他。 火凤微微一笑，“我可能知道点儿什么！” 第206章 【预言碑】 在所有人都毫无头绪的时候, 霖夜火表示他知道“不死冰士”的相关线索。 展昭、白玉堂、赵普和公孙都往他跟前一凑，“说。” 霖夜火一拍手，“你们去过圣殿山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赵普望天, “你这算换了个话题？” 公孙却是对圣殿山很感兴趣，“圣殿山也叫圣寺山、万佛山等等……山上有古刹千余座，历代西域的圣僧都出自这里！” 展昭和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倒是的确听说过。 “圣殿山是西域圣地。”赵普端着个杯子喝茶, “西域圣僧都隐居于此, 历史悠久，据传已经逾千年。本来也算一个门派, 不过从来不管江湖事, 上一代的圣僧就直接把门派解散了。” “圣殿山我也听外公讲起过，当年妖王就是在那附近把小时候的无沙大师给骗走的吧？”展昭好奇。 “是啊, 大和尚好骗啊。”霖夜火托着下巴摆摆手, “我小时候也是在圣殿山长大的，你们可别看这山现在就是西域一块儿拜佛的地方, 山上可是卧虎藏龙的！上个世代遗留下来的高手死走逃亡各由天命，有一部分选择去魔宫隐居, 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是选择了出家, 长伴佛祖身旁啊。我小时候山上山下跑, 可是碰到过不少厉害的和尚。” 白玉堂听到这儿，问他，“这跟不死冰士有什么关系？” “嗯……你们困不困的啊？”霖夜火突然问。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如果现在动身, 从鬼海穿过去抄个近道的话，明天天亮就能到圣殿山了。”火凤提议，“我觉得你们去看一眼应该比听我说更明白。而且我们还能找人打听打听。” “这主意倒是不错。”赵普点点头，“不如一起去一趟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眉看他，“你能走么？” 赵普一撇嘴，“自然能走。” “那就现在动身吧，打个来回快！”霖夜火欢欢喜喜起身。 其他人也都稍作准备。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正坐在院子里吃点心的天尊、殷候、小四子和小良子。 小四子一听他爹要出门，自然是要跟着的。 天尊还挺纳闷，“这大半夜的你们是要去哪儿啊？” 殷候也不解。 众人伸手一指霖夜火。 火凤道，“我觉得圣殿山可能有点儿线索……” “啊！” 没等霖夜火说完，天尊忽然一拍手，“圣殿山预言碑！” 火凤一笑，“老爷子懂的。” “我也去。”天尊显然挺感兴趣，不过殷候就低头自顾自继续喝莲子羹。 展昭凑过去，伸手戳了戳他，“外公？你要不要一起去？” 殷候一脸嫌弃，“嗯……” 天尊“噗”一声，伸手一戳展昭，“别叫他，他才不去圣殿山呢。” “为什么？”展昭好奇，“外公，那里有你仇人啊？” 天尊伸手一拽展昭袖子，“走了！小孩儿别多问哈！” 殷候边点头边对展昭摆手——赶紧走，小孩子！ 众人牵了马刚要出门，赵普就被迎面跑来的龙乔广拦住了，“唉！你去哪儿啊？” 龙乔广身后的邹良也瞄了霖夜火一眼。 “出门啊。”九王爷一挺胸。 龙乔广看公孙。 公孙一手牵着小四子一手牵着小良子，老实说，“要去圣殿山。” 龙乔广就是一皱眉，青鳞也紧张，“王爷，我带点兵马……” “哎呀，那么近带什么兵马……”赵普话没说完，龙乔广就点头，“那是！让邹良替你去就行了。” 赵普双眉一挑瞪龙乔广，“反了你……” 邹良背着手往霖夜火身旁一站，吩咐手下去牵马。 龙乔广则是拽住黑枭的马缰绳，那意思——你可别想走！ 赵普着急，看展昭等人。 那边所有人都仰脸避开他视线，佯装没看见他求救。 青鳞见赵普上火，就劝，“元帅，你一走狂石城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 赵普张张嘴，一旁龙乔广也说，“那些人都是来盯你的，你走了他们自然也会跟着走。” 邹良最后补了一刀，“出门时老贺交代了，你上哪儿都得带着五千精兵，要是弄丢了我和话唠要军法伺候。” 九王爷被堵得一句话说不上来，最后只好看着公孙父子求救。 公孙和小四子盯着赵普看了一会儿，公孙拍拍小四子的脑袋，“跟九九再见。” 小四子对着赵普挥挥手，“我们去玩了哈，九九你要乖乖留下看家喔。” 赵普倒抽了一口气，公孙就牵着小四子的手走了，小良子边走还边蹦跶，“师父你放心！我会照顾槿儿和公孙先生你的……” 公孙边走还边回头瞧了一眼，见赵普可怜兮兮的就有点心软。 不过走在后边的天尊对他摆摆手，“走吧，赵普小子不适合去圣殿山的。” 公孙眨眨眼——殷候不适合，赵普也不适合？ 没一会儿，众人哗啦啦就都走了，就剩下气哼哼的赵普，抬头怒瞪龙乔广和青鳞。 右将军回瞪他——老贺交代了，不准你冒险！ 青鳞乖乖帮忙把黑枭牵走了。 九王爷那个气，好在这时赭影跑来了，“王爷，尸体融出来了。” 赵普一愣，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殷候说让融一具冰洞里的尸体出来。 院子里，殷候也走了出来，问，“在哪儿呢？” 放在偏远的空屋里了。 殷候点点头，见赵普闷闷不乐的，就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 九王爷心不甘情不愿跟着殷候去看尸体。 殷候瞧了他一眼，笑了，道，“圣殿山上都是庙，除了和尚就是碑，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那地方不是咱俩适合去的。” 赵普还挺纳闷，“为什么我俩不适合去？” “唉，犯冲犯冲。”殷候边说边摆摆手，“那破山真没什么好玩的，我这个比较有趣。” 九王爷跟着心里犯嘀咕—— 一具冰封那么久的尸体有什么可有趣的？ …… “无情无义”地抛弃了赵普之后，展昭等人轻装上路。 周紫月给他们带了条出狂石城的近路，此时夜色正浓，几人快马加鞭穿越鬼海。 公孙和小四子不适合骑马，就跟天尊一起坐着幺幺，跟着马队前行。 夜晚的大漠十分的寂静，进入鬼海之后，霖夜火骑着呆呆和邹良的初七并排跑在前边带路，展昭和白玉堂跟着。 小良子坐在邹良身后，也不好好坐，背靠着邹良，仰着脸看着天上的幺幺。 幺幺飞的很低很慢。 小四子裹着小毯子坐在公孙怀里。 公孙问站在幺幺背上看大漠风光的天尊，“老爷子，您刚才说什么预言碑啊？” 天尊道，“圣殿山上很多古刹，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我小时候跟妖王去过一次，山顶一座纯白色的寺庙地底下有一个天然的洞窟。洞窟通往山阴面的一个峡谷。那峡谷地势险峻，沿着山壁，矗立着很多很多的石碑。这些石碑有大有小，上边都是各种壁画石刻，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梵文短句。这地方是圣殿山的圣地，那些石碑叫预言碑。上面的文字基本没人能看懂，那些壁画也很奇特，有许多以前画的壁画，却与之后发生的事情相同，所以被称为预言碑。” 小四子听着，仰起脸看看公孙……果然，天尊描述的这场景正对公孙的胃口，这会儿他爹眼睛都亮了。 “我们小时候之所以会遇到无沙，就是因为跟妖王到圣殿山来看石碑。”天尊一摊手，“妖王好像要找什么东西，我本来看的好好的，但是老鬼不肯待在那儿，别别扭扭的。妖王就让我们下山找个别处等……结果我们找村子吃饭，就碰到了雪妖那档子事儿，遇上了无沙。” “哦……”公孙点点头，又瞧了瞧天尊。 其实公孙想问，为什么殷候不肯来圣殿山。倒不是说多好奇，而是听之前他们聊天的那个口气，似乎赵普也不适合到圣殿山来。 天尊凑过去，小声说，“你也是熟谙佛法的人。” 公孙点点头，他的确对佛法很有研究。 “佛家有不少忌讳，但归根结底，庙里最忌讳的还是见血。”天尊托着下巴，趴在幺幺背上，把公孙怀里的小四子搂过来抱着。 公孙愣了愣，摸下巴，“的确……赵普是武将……” 小四子戳戳殷候，“可是，你们小时候去的哦，殷殷还很小呢。” 公孙也点头，而且开封城佛堂古刹也不少，没有哪个庙是说赵普不能进的啊……殷候也常去南安寺找微尘大师玩耍…… “呵呵。”天尊笑了两声，道，“殷候老鬼和赵普那命是一般人能比的么？转世修罗怎么进佛堂？” 公孙就眯眼瞧着天尊——哪儿有转世修罗一说啊！ 天尊伸手拍了拍公孙，“你还年轻，有些人有些事就是犯冲，不服不行。” 公孙还皱眉琢磨，小四子已经点头啊点头。 天尊摸&摸&他脑袋，翻了个身躺在幺幺背上，举着小四子到半空中逗他。 …… 另一边，被“抛弃”的赵普，郁闷地靠在偏院的一张桌子上，看着赭影带人，抬着一具尸体进来。 赭影问殷候要怎么看，需不需要去请个仵作来。 殷候走到了担架边，看着被放在一个木架上的尸体。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作用，还是因为常年冰封，这尸体呈现一种淡淡的灰蓝色。 尸体形态安详，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仿佛是睡着了。 尸体身穿的衣服也很特别，似乎是生活在严寒地区的人穿的，衣料颜色以灰白皮质为主。 这次被选中融出来的尸体看着是个中年的男性，身材中等，留了胡子，双手握着一把类似鱼叉一样的铁具，放在胸前。 赵普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刚才冰封在冰洞里，看不太真切，赵普也没觉得这些冻尸有什么问题，可现在融化出来摆在眼前再一看……就觉察出异样来了。 九王爷带兵打仗多年，对尸体还是有些了解的，死人他见的多了，但这个样子的死人还是头一回见。 “这真他娘的是死人么？”赵普忍不住伸手过去探了探死者的鼻息……然而这位中年大叔真的没有呼吸。 龙乔广和青鳞也觉得不太对……这人虽然脸色怪异，但根本不像是死了，感觉只是睡着了而已。 赭影和紫影也说，一开始尸体身上的冰融化的时候，他们也吓了一跳，觉得也太像活人了…… …… 殷候盯着那具尸体看了良久，最后抬起头，对龙乔广说，“找点人守着门口和院墙，别让任何人靠近！” 龙乔广看了看赵普，赵普点点头。 右将军觉得奇怪，不过还是安排了人把守住院子。 殷候看了看众人，道，“之后看到的事情，你们记得别说出去，以及……无论看到什么，不要惊慌。” 说完，就见殷候突然一伸手，一掌拍在了那尸体的胸口…… 随着殷候抬起手，尸体就发生了变化…… 赵普等人看明白之后，猛地都倒退了一步，惊骇地说不上话来。 …… 第207章 【火变】 殷候一掌拍中了尸体的胸口, 那具也不知道到冰封了多少年的诡异尸体，立刻产生了变化。 先是在尸体灰败的皮肤表面，出现了一些不规则的青褐色线条和斑点, 这些线条和斑点逐渐扩大延伸，彼此衔接, 很快就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类似纹身一样的图案。 赵普等人惊骇地看着尸体表面被纹身图案覆盖……说来也奇怪，本来尸看起来挺安详的, 但被那一层纹身覆盖之后，莫名就显得很诡异，甚至能看出一种邪恶感来。 “卧&槽……” 右将军看着那些图案逐渐形成, 还微微地隆&起，莫名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啥玩意儿！” 殷候收了掌之后就站在一旁皱眉不语，赵普等人瞧了老爷子好几眼, 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殷候突然抬起头, 对赵普说, “有火油么？赶紧烧掉！” “哈？” 九王爷不解，“烧……” “赶紧……” 殷候话没说完, 一旁青鳞忽然退开了一步。 龙乔广就在他旁边, 不解地转脸看他。 “动……” “什么？” 青鳞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具尸体，“动了！” 赵普一挑眉，“什……” “哇！” 正说着，龙乔广也喊了一声, “真动了一下！” 这回连赵普都看见了，只见那具尸体的手指轻轻地抽&动了几下…… “活……” 没等右将军“活的”两个字说出来，就见殷候一把拿过桌上剩下的半坛子酒，往尸体上一浇，随后袍袖一甩……众人就感觉一股灼热的内力扫过，紧接着就听到“呼”一声，一股蓝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随着火焰越烧越旺，另一番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只见尸体身上纹身的部分火焰是红色的，而其他部分则是蓝色的……烈焰很快烧毁了尸体表面的衣物。 众人清晰地看到，原来衣服之下也有大片大片的图案覆盖着身体…… 按理来说，冰冻过的尸体，就算撒了一坛子烈酒在上面，也不会那么容易烧掉。 但那些“图案”却似乎极易燃烧，尸体其他部位的火都渐渐熄灭了，就是那些“图案”还在烧着，画面看起来有些妖异。 这时，影卫们捧着几坛子火油跑了进来。 殷候让把火油全洒在尸体上，然后丢点柴禾进去一起烧 。 影卫们就跟给那尸体火葬似的忙活了起来。 赵普凑到殷候身旁，想问问究竟怎么个情况，正丢柴禾的紫影就突然蹦了起来，“哇！这人是活的啊！” 其他影卫们也是“哗啦”一声往两边散开。 就见熊熊烈焰之中，那具尸体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忽然就见尸体往上一弓…… “娘喂……” 在一旁围观的龙乔广蹦起多高，赵普也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尸体的双眼的嘴巴都张开了，从里面窜出来的是红色的火焰。 紧接着就听到“咔嚓”一声，摆放尸体的架子被烧塌了……尸体掉落到了焦黑的枯柴堆里。 众人就看到跃动的火焰中，那具弓起的尸体呈现一种怪异的从内烧到外的状态。 九王爷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为什么内脏反而先烧掉了？腔子却那么难烧？里头是塞了什么易燃烧的东西啊？” 龙乔广指着尸体道，“那些纹身图案感觉像是很好烧似的，反而尸体的皮肤竟然烧到现在还是蓝洼洼的，连个泡都没起……” “至少要烧到明天天亮。” 一直一言不发的殷候终于是开了口。 赵普不解，“烧那么久啊？这人是铁的不成？” 殷候轻轻地“啧”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担忧。 龙乔广和赵普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殷候盯着火堆看了一会儿后，对赵普招招手，转身就进屋了。 九王爷赶紧跟了进去。 …… 与院中燃烧的烈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正连夜赶路的展昭一行。 鬼海的夜晚异常的冷，幺幺背上的公孙搂着小四子，裹了两层厚厚的毯子。 小四子已经窝在公孙怀里睡着了。 公孙没什么睡意，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从后边走到了前边站着的天尊。 天尊背着手站在幺幺背上看着鬼海的夜色，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 天尊的这个背影，让公孙莫名产生了一种眼前人并非是人的错觉。天尊如果不犯二的时候，的确特别不像人。 然而……公孙又感觉到，天尊走到他们前边之后，刚才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已经不存在了。 小四子刚才还冷得直拽毯子，这会儿已经小&脸红扑扑了。 公孙盯着黑夜中的银发，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冰雪之躯不经意间带出的那一丝温柔，才是最动人的…… …… 吹了一夜的冷风，众人终于在朝&阳升起的时候，来到了圣殿山的山脚下。 身披朝霞的圣殿山圣洁壮丽……高耸入云的山上，林立着各种古刹。 清晨的山顶上传来阵阵的撞钟声，山下已经停了不少的车马，虔诚的信众踏着黄沙铺地的台阶往上走。 圣山寺一带盛产白色的石矿，大块大块的白色巨石是建造石阶和寺庙的主要原料。然而大漠之中的风沙总是带着黄沙……一夜之后，阶梯上总会铺上薄薄一层沙子。 山上山下的小和尚们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扫帚一级一级地扫沙子。 圣山寺的山脚下有一些客栈，住着远道而来的香客。 其中有几家就是火凤堂的产业，霖夜火带着众人将马交给了伙计牵去马厩休息，洗漱了一下，坐下吃朝饭。 小四子一宿睡得挺好，倒是公孙搂了他一宿腰酸背痛的。 小四子还挺心疼，站在板凳上给他爹爹捏肩膀。 伙计送上来朝饭……圣殿山附近所有客栈提供的都只有斋菜，清粥小菜吃着还挺爽口。 众人坐在二楼，打量着来往的旅人。 展昭和白玉堂是第一次来圣殿山，邹良以前也只是路过，没上过山，好奇问霖夜火，“这么多香客啊？” “那是啊，这里比哪儿都灵。” 火凤说完，小良子和小四子叼着包子“唰”一下转脸看展昭。 展昭正喝粥呢，含&着勺子不解地看俩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小孩儿——干嘛？ 一旁天尊也端着粥碗对展昭点点头，“一会儿你记得多拜拜。” 展昭无力。 五爷托着下巴瞅了他一会儿，“干脆我们查案，你认真拜佛得了……” 话没说完，凳子腿&儿差点被展昭踹折了。 吃完了饭，霖夜火带着众人绕到了后山。 邹良好奇，“不从正门上？” “前山都是给香客走的，那些白色的阶梯只能到半山腰，圣山寺真正的圣僧都住在山顶，那地方没点儿轻功根本上不去。”火凤蹦蹦哒哒走着后山的土坡和碎石台阶，“上山难度不亚于屠云峰。” 公孙和小四子依然坐在幺幺背上，其他人轻功都好，跟着霖夜火，很快就来到了山顶。 …… 只有到了山顶，才真正明白圣殿山是怎么回事。 前山虽然已经很雄伟，但真正的佛家禅境，还是要到了这后山才能体会。 后山比起前山来寺庙旧了不少，然而这种历经风霜的沧桑，带着一种特殊的庄严感。 且有趣的是，后山的寺庙建造得十分随意，有的甚至只造了一半，佛像随处可见，样式奇特，山上也有小和尚扫地，但扫的却不是黄沙，而是干干净净的白石台阶。 前山的撞钟声和诵经声飘飘渺渺若有若无。 后山清幽，时有几声鸟鸣……山顶有瀑布，水量不大，细细潺&潺绕着寺院一级一级地往下&流……最终汇聚到一起，绕到了一侧的山谷之中。 远远的，众人就看到一座吊桥挂在一个山谷之上，远看着摇摇欲坠，十分惊险。 展昭问霖夜火，“那个山谷就是预言谷么？” 霖夜火点头，“嗯，预言碑都在那个山谷里。” 众人边聊边走，就见远处一座古庙门口，坐着个胖乎乎的小和尚。 那小和尚虎头虎脑的，盘腿坐着，靠着一尊巨大的弥&勒像，正打瞌睡，似乎是清早没睡醒。 小和尚身旁放着一把破笤帚，黄色的僧衣皱巴巴的，胸前挂着一串菩提子的佛珠，怀里搂着一直胖胖的黑猫。 展昭一眼就盯上那只猫了。 这猫没睡着，正睁大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瞧着他们。 白玉堂也被那只猫吸引了……这猫要不是睁着眼睛，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只猫……因为实在是太黑了！ 五爷黑猫见了不少，但黑成这样的却是从未遇到，此猫全身一根杂毛都没有，双眼是金绿相间，宝石一样晶莹剔透，可爱异常。 “嚯。” 天尊一眼瞧见，乐了，“懒和尚！” 那小和尚似乎是听到了，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自言自语，“哎呀阿弥陀佛，好像做了个噩梦……” 边嘀咕他还边掏耳朵。 他怀里那只黑猫“喵呜”一声，蹦了下来。 因为展昭对它勾了勾手指。 神庙里的猫也是猫，是猫都会被展昭吸引……那只可爱的黑猫踩着轻快的步子就朝着展昭冲过来了。 展昭蹲下，伸手把猫抱起来，摸了一把，黑猫肥嘟嘟的，估计庙里不少耗子吧，吃那么胖。小四子也对小猫挺感兴趣，仰起脸，正瞧见黑猫一只脚掌上涂着些药膏，可能是之前受过伤，被治好了。 那和尚这时也扭过脸，发现了来人。 走在前边的霖夜火对他招手，“大师。” 展昭和白玉堂就一眯眼——大师？看着才十几岁啊…… 那小和尚看到霖夜火，乐了，笑眯眯，“哎呦，小霖子啊，有阵子没来……” 和尚话没说完，脸上表情突然就僵住了。 众人顺着他盯着的方向望过去，就见霖夜火身后，天尊一探头，对着和尚招招手，“嘿！小兰子” “呵……” 那小和尚倒抽了口凉气，蹦起来躲到了佛像身后，一手抓起扫帚，扫帚柄指着天尊，“啊！你……你怎么来了……” 天尊一眯眼，“嗖”一声就闪到了山门边。 小和尚惊呼一声丢了扫帚转身就跑，天尊在后头就追，两人就围着那尊巨大的弥&勒像转了起来。 小和尚边跑边喊，“救命啊！” 天尊手都抓&住他僧袍袖子了，“别跑！让我摸一下脑袋！” “不要！”小和尚捂着光溜溜的脑袋直挣扎。 白玉堂和展昭不解地看着霖夜火。 这时，小四子拉着小良子的手好奇地问，“小良子，尊尊怎么欺负小和尚？” 萧良边撸袖子，边说，“老爷子还是懂行的啊！槿儿，咱们一会儿也趁机摸一下大师的脑袋！会好运的！” 公孙问霖夜火，“那小和尚是谁啊？” 霖夜火一乐，“我家大和尚的同辈，法号叫无悔，人称兰叶神僧，听过没？” 众人听到之后都张大了嘴——好有名气！ 五爷惊讶，“传说中的兰叶神僧……” 火凤笑嘻嘻摆摆手，“见怪不怪啦，圣山寺到处都是圣僧。” 这会儿，那位无悔大师已经被天尊逮住了，老爷子正摸&他脑袋呢。 无悔扁着嘴，“你怎么来啦？你又来作怪是不是啊？” 天尊摸够了，收了手放了小和尚，背着手一挑眉，“有点事情要走趟预言谷。” 这会儿，展昭他们也到了跟前了，霖夜火给无悔介绍众人。 这位圣僧和无沙大师一样很和气，笑嘻嘻跟众人打招呼，见小良子要上手摸&他脑袋，赶紧捂住。 众人也都感慨了一下——这位近看更嫩，这保鲜程度不次于黑水婆婆和酒仙薛烬……厉害了！ “预言谷啊……”无悔带着众人进了佛堂，边说，“可是有阵子没人惦记这些石碑了，反正除了妖王也没人能看懂。” 穿过庙堂出了后门，无悔指着远处的吊桥说，“下山的时候小心点，最近小鹦鹉刚刚孵出来，你们当心碰到鸟窝哈。” 众人都点头，天尊则是好奇，“鹦鹉？之前我们带上山的那两只么？” 无悔笑嘻嘻念了声佛，“你且去看看。” 往山谷的方向走，白玉堂好奇问天尊，“什么鹦鹉？” 天尊道，“哦，我们上次跟妖王一起来的时候，在山下捡到了两只白色的鹦鹉。那种长尾鹦鹉在西域还挺受欢饮的，估计是哪个鸟贩子途经此处，发现鹦鹉染病了，就丢在了路边。” 展昭问，“你们就把鹦鹉带上山了么？” “我们发现的时候鹦鹉还活着，但是身上毛都秃了，脏兮兮的奄奄一息。”天尊道，“妖王让我们用绸子裹着捡起来，带上了山。那会儿无悔还小呢，妖王把鹦鹉给了他，他用兰草给鹦鹉治病……之后鹦鹉活了没有我们也不知道。” 公孙一脸的向往，“兰叶神僧以医术闻名天下，刚才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兰草的幽香，传说中他善用兰草，几乎能治百病。当年西域一带瘟疫横行，大师十六岁下山，救了数以万计的西域百姓。” 听公孙讲到这话，天尊“噗”了一声。 众人都看他——不对么？ 天尊微笑，“对是对，他从小到大也都是个逗的。” 天尊似乎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忍着笑。 “兰叶身上兰草味道太重了，所有受伤的鸟啊、动物啊……都自己会找到他，他就给它们医治。”天尊道，“和尚总犯懒，不看病的时候就睡觉，而且喜欢睡在露天，经常一觉&醒来，身边睡着几只受伤的动物。” 小良子也说，“无悔大师人可好啦！他之所以总是犯懒，是因为有时候什么蝴蝶啊、鸟儿啊落在他身上，他怕惊了它们所以索性就睡着不动了，刚才他估计也是给那只黑猫做靠垫呢。” 边走边聊，就来到了吊桥边，往下一望……很深的一个山谷。 只看了一眼，众人都愣住了。 倒不是说山谷多高路多险，而是山谷之中竟然是鸟语花香…… 幽静的山谷石壁上布满了藤蔓，枝叶繁茂。众人走到山壁一侧时，有几块碎石滚落，瞬间，山谷之中白色的羽翼翻飞…… 只见一大群拖着白色长尾的鹦鹉从山壁一侧飞了起来，展翅在山谷中绕着圈飞过……山壁上雏鸟的鸣叫声传来，显得生机勃勃。 众人站在山顶，想起了和尚的话——小鹦鹉刚刚孵出来，别惊扰了它们……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看天尊。 天尊此时眼中也是挡不住的震惊—— 一百年前善念一动，捡起了两只濒死的病鸟，一百年后，竟成就了这一片的生生不息。 霖夜火也忍不住感慨，“这种白色的长尾鹦鹉，当年因为价高，西域的猎户几乎人人都抓来卖给鸟贩，如今几乎绝迹，已经很难再看到它们了，没想到……” 此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古人常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诚不欺我啊。 正在感慨，就听不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只闻说今日出门要往东走，可以遇故友，我还想是哪个故友，原来是你这白毛。”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对面那座摇摇欲坠的吊桥上，一个老和尚悠哉哉地走过来。 这和尚僧袍僧帽都是灰色的，身形瘦高，宽袍大袖带着几分潇洒。年纪看来真不小了，但精神不错，脸上带着笑意边走边对着天尊点点手，“好久不见。” 展昭等人一边猜测着这位高僧的年岁，一边惊讶地看着他脚下的那座吊桥。 这吊桥看起来极危险，可这和尚不紧不慢在上边走，桥竟然连晃都没晃一下……可见内力之高，轻功之好。 天尊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来人，想了想，“喔”了一声，“只见啊！” 霖夜火给还一脸懵的展昭和白玉堂介绍，“这是只见大师，圣殿山上武功仅次于我家大和尚的高手，刚才他说的只闻是他师兄只闻大师，老和尚预测事情极准，两位圣僧一文一武都是集大成者。” 展昭他们就顾着点头了——果然是遍地圣僧。 只见大师过了桥，溜达到了众人身旁。 小良子和霖夜火显然都跟他认识，介绍了展昭给他们认识。 只见性格随和，跟众人打了招呼之后，伸手抱起小四子跟他逗了两句。 展昭他们找路准备下去预言谷。 只见不解，“你们下去预言谷干嘛？找石碑？” 霖夜火点头，“我小时候看到过一组石碑，最近碰到点事情所以想再看看。” 只见指了指那座吊桥，“比较安全的方法是从桥当中往下跳，四壁原本下山的路已经都没有了，而且最近鸟窝好多，还有小松鼠也刚刚出生，扯到哪条藤蔓容易出意外。要是踩碎了哪家鸟蛋，兰叶要哭鼻子的。” 白玉堂观察了一下地形，觉得最好的方法可能还是直接坐幺幺下去。 于是，五爷打了一声口哨。 刚才落到某座庙宇顶上休息的幺幺扑闪着翅膀就飞了过来。 只见张大了嘴看着从头顶飞过的白色巨龙，满眼的震惊。 霖夜火坐在幺幺背上，率先飞下了山谷，众人则都在桥上等着。 没一会儿，霖夜火似乎找到了要找的那块石碑，就从幺幺背上跳下去，对着众人招手。 天尊等人陆续下去，幺幺又上来接公孙。 公孙从只见大师手里接过小四子，就见大师这会儿还盯着幺幺发着呆。 众人也没多想……没一会儿，山坡上众人都下了山谷，只见大师还站在山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 狂石城皇宫里，烧了一晚上的火终于是熄灭了。 赵普跟殷候聊了半宿，大概闹清楚了这些尸体的来头，出得房门走到院中也是双眉紧锁。 影卫们将焦黑的木炭捡走，火焚了一夜的尸体并没变成灰烬，而是以一种异样的形态躺在那里。 龙乔广一脸嫌弃地看着，问走出来的赵普，“这尼玛究竟什么玩意儿？” 九王爷知识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他。 龙乔广不解地接过信。 赵普说，“你带点人，回一趟黑风城把信给老贺，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龙乔广毕竟跟随赵普多年，从赵普说话的语气就能判断出事情似乎比较严重。他也没多问，带人赶回黑风城去送信了。 第208章 【预言之战】 霖夜火找到了小时候看到过的预言碑，指给了展昭他们。 这预言碑, 并不是说常见的半人来高的石碑, 而是相当大的一整块，有的是两人多高的, 有的三四丈长。 这些石碑看起来年代久远饱经风霜，有些已经残缺损毁。石碑的表面有符号和刻画。刻画大多场面宏大, 多是些战争、建造、祭祀之类的大型活动。画面中的人物绘制相当简单，但动作形态却是十分传神。 霖夜火让展昭他们看的那块石碑, 是保存得比较完好的一块。 石碑上没有字符，只有一组刻画，画面还是很易懂的, 就是两方交战的场面。 然而, 这块石碑又显得极度的不寻常……因为交战的双方都非常的特殊！感觉两边都不是人。 左右两边的兵马差别分明，左边的士兵都是骷髅, 身穿盔甲手持长刀，盔甲的头顶还有一个尖角。而右侧的士兵虽然是人形, 但是所有人身上都有着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正在往外冒着火还是烟之类的…… 小四子仰着脸，看着石碑上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士兵刻画, 凑近了仔细研究。 “嚯！”小良子双手搭在小四子肩膀上，仰着脸边看边跟小四子讨论，“槿儿你看啊！那些人身上是不是有纹身？” “纹身为什么会冒火？”公孙也觉得奇怪。 展昭和白玉堂注意的重点则是在另一边的骷髅士兵身上。 邹良也问，“这些是不是头和身体合并到一起的不死冰士？” “像吧？”霖夜火问，“小时候看过的, 如果不看到那些不死冰士吧，这画就像是骷髅头上顶着根树杈在打仗。可是只要觉得跟那些不死冰士很像吧，就越看越像了。” “那在交战的这些带符号的士兵是什么人啊？” 火凤一耸肩。 “这一组画不止出现在这一块石碑上哦。” 众人正研究着，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展昭等人一回头，只见大师正站在他们身后。 展昭和白玉堂都暗暗心惊，武僧只见果然名不虚传啊，靠那么近竟然完全没发现，通常只有殷候天尊才能做到…… 想到天尊，白玉堂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左右瞧了瞧，皱眉，“我师父呢？” 白玉堂这么一问，众人也都发现了，刚才明明一起下来预言谷的，可这回却是不见天尊踪影。 展昭和霖夜火也纳闷，小四子刚才还记得自己拽着天尊的袖子呢，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 见众人团团转，只见指了指上方的吊桥，道，“刚才跑掉了。” 五爷纳闷，“他跑去哪儿了？” “会不会是去看什么朋友了？”展昭问。 一旁的只见大师还真点了点头，“嗯！发现老朋友了吧。” 白玉堂也挺无奈，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一不看紧就丢。 展昭见白玉堂担心，就拍拍他，“圣殿山老爷子看起来还挺熟，不用担心。” 只见也笑了起来，“那可不得悄悄走么，被发现了那位就该吓跑了。” 众人都楞了一下，随后疑惑地看着只见——吓跑？ “一样的诶！” 这边，一众大人正好奇天尊去哪儿了，另一边就传来了小孩儿的讨论声。 众人的注意力再度被拉了回来，才发现小四子和小良子已经跑到远处看别的石碑了。 这会儿，两人都走出老远了，正仰脸看着一块破损严重的石碑。 小良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伸手指着石碑跟小四子聊着。 只见对还呆站在原地的众人招招手，“我刚才看到你们的龙，也想起了一件事。” 跟着只见走到了小四子他们站着的那块石碑前。 小良子指着石碑上的刻画说，“那种全身纹身的人又出现了喔！” 小良子和小四子发现的那块石碑上，画面比前一块要更可怕一些。这块石碑上并没有不死冰士，那些全身纹身的怪异士兵，正用各种兵刃，砍杀着一群士兵。 那些士兵穿着普通的盔甲，摔得东倒西歪。 公孙凑近了仔细看，“这些士兵是不是着火了？” “还是身上缠着什么东西？”展昭歪着头，看着地上的士兵身上缠绕的螺旋状线条，“是蛇还是什么东西？” 一群人在那儿猜图画的意思，然而刻画太过简略了，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全身怪异图案的士兵，出现过不止这两次。” 只见大师对他们招手，“这里还有一块！” “还有？”公孙惊讶。 “这块石碑上不止有那些士兵、骷髅兵、还有龙哦。” 只见笑眯眯指了指正挂在远处吊桥上晃来晃去打哈欠的幺幺。 “龙？！” 众人赶紧跟着只见大师走。 这次他们走到了预言谷更深处更偏僻的地方。 绕过几处石碑，在一簇灌木之后，只见大师站定，指着前方一块靠着山壁，几乎完好无损的石碑，说，“看吧。” 第一眼看到这快碑，众人就被半空中一只明显的飞龙给吸引了。虽然还是简单几笔，但怎么看怎么像幺幺……难怪只见会一看到幺幺就想到这块石碑了。 “爹爹，看呀，九九！” 公孙原本也是仔细看着石碑上方刻画的龙，但小四子却拽了拽他的手，指着石碑的下方。 众人都一愣——九九？展昭和霖夜火都下意识地往回看，心说难道是赵普悄悄跟来了？ 白玉堂则是皱眉看着小四子手指的石碑下方。 在石碑的一侧，是类似于第一块石碑的，骷髅兵大战古怪图案士兵的画面，而在另一边，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人坐在马上，手中持着巨刀的身影……虽然只有简单几笔，但所有人都觉得——这不就是赵普么！不止赵普像，连那匹马都是黑枭的样子！ “这石碑是什么时候的？”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邹良也一脸疑惑，问只见。 只见摸&摸下巴想了想，“嗯……这个就不好说啦，预言碑的存在众说纷纭，就算不到千年也必定是出现在好几百年前的。” “这些预言碑的石刻，后来历史上都出现过么？”展昭问。 只见想了想，“嗯……有些出现过，有些可能出现过但是后世没流传下来把。”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一块石碑，“我这辈子经历过几次重大的事情，都有预言碑上的记录，那块石碑，就记录了当年的忘川坡之战……” 只见大师“忘川坡之战”几个字刚出口，眼前众人“唰啦”一声。 大师一个愣神，再看……刚才还研究石碑上是不是赵普的那一群小孩儿已经涌&向了那块石碑。 小良子也拉着小四子跑，“槿儿！忘川坡之战啊！”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好有名喏！ 只见摇摇头，倒是也有些意外……天尊竟然会跟这么一群活泼的小孩子玩在一起。 闹哄哄的众人把整个预言谷的石碑都看了个遍，对应上了好多有名的历史事件。 最终，所有人还是回到了那块疑似有幺幺和赵普的石碑前。 小良子侧身学着他师父举刀的姿势，问，“像不像我师父在指挥不死冰士大战那些怪画兵马？” 霖夜火伸手把挡着石碑的小良子提起来放到一旁……众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往小良子说的那个方向想，毕竟这孩子对他师父盲目崇拜，可看着又的确是像。 邹良皱着眉头，“为什么元帅会指挥那群骷髅兵打仗？我们上哪儿去了？” “这是已经打过的仗还是没打过的？”展昭问，“也有过别人拿□□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泄气，总觉得圆不回来，感觉就画的就是赵普。 白玉堂指着石碑上方的四个符号，问只见，“大师认得这四个符号么？” “呃……”只见摇摇头，“贫僧不认识，不过有人应该……” 只见话没说完，就听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是‘预言之战’的意思。” 随着这个回答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吊桥上跃出。 众人仰起脸，因为逆光，看不清脸，直看清楚白色的衣袂和白色的长发…… 但无论是声音还是形态，这个人感觉都不是天尊…… 那白色的身影落到了只见的身边，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身形一闪，一下子就躲到了展昭和白玉堂身后。 他刚躲过来，天尊就落到了他刚才的位置，一伸手，差点抓&住那人的脖领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回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个白发白衣的年轻人，看起来岁数跟他们差不太多，连眼珠子和眼睫毛都是白的，瘦巴巴可怜兮兮在他俩身后躲天尊。 五爷有些纳闷，这位轻功不低，刚才闪到他们身后的身法快得惊人，应该是个跟他师父差不多级别的高手，怎么受气包似得。 展昭则是觉得这位有些眼熟，愣了那么片刻之后，喊了起来，“白龙王！” 跟展昭一起喊出口的，还有霖夜火。 此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躲在展昭和白玉堂身后的，这位大名鼎鼎的白龙王。 大概是因为之前刚听了关于他的传说，众人对这位西域有名的圣天子怀着某种憧憬。然而今天一见……所有人心里都恍然大悟，难怪当年没人觉得他能打过邱傲月，敢情这位白龙王看着不像龙王爷，倒像只小白兔。 活生生站在众人眼前的白龙王白一声，苍白瘦削，神情温顺容貌也很柔和，虽说白发白眸有些妖异，但看起来感觉也应该是个好欺负的妖怪…… 白龙王身形体态和病书生吴一祸有些相近，因为是白子，所以比吴一祸更苍白一点，病怏怏的。 只见大师帮白一声拽住天尊，无奈看白一声，“只闻都让你快点儿跑了，叫你磨磨蹭蹭。” 天尊眯眼瞧了一眼拽着自己袖子的只见，只见大师赶紧撒手，那样子怕怕。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帮忙拦住要绕到他们身后去逮白龙王的天尊，顺便瞪他一眼——你怎么来了圣殿山跟个恶霸似的，看这一路大圣僧小圣僧瞧见你都跑。 只见小声告诉白玉堂，“你师父当年在圣殿山被人骗了，所以记仇到现在……” 话没说完，天尊一个眼刀飞过来，只见赶紧捂嘴。 …… 白龙王见天尊被拦住了，松了口气，对跟自己打招呼的霖夜火笑呵呵打了个招呼，又扭脸瞧了瞧展昭。 白龙王端详了展昭一会儿后笑了，伸手摸&他头，“昭&昭啊，长这么大啦。” 展昭自然是认识白龙王的，小时候的记忆涌了上来，白龙王的声音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十分的轻，刚才那声“预言之战”应该是加了点内力，倒是听得听清楚。 白龙王跟白玉堂和公孙、邹良他们都打了个招呼，老爷子看起来太年轻了，感觉比天尊和殷候都要小，笑眯眯的看样子脾气特别好。 白玉堂给他见了个礼，一撒手天尊就窜前边去了，五爷一把拽住他腰带。 白龙王动作那个快，窜出去两步，躲到小良子身后。 天尊扭脸看徒弟，那意思——撒手！ 白玉堂不满——你好歹是个圣人怎么欺负老实人啊！ 白龙王躲到小良子身后，伸手摸了摸&他脑袋，然后就蹲下，去跟站在石碑前的小四子对视。 小四子眨眨眼，也瞧着白龙王。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白龙王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小四子的肚皮。 小四子还有点不好意思，捂住肚子，然后吸气收腹…… “哈哈哈……” 小四子一个动作逗得白龙王哈哈大笑，但声音真是又轻又温柔。老爷子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往回走…… 白玉堂就感觉天尊有那么点蓄势待发的意思，不解地问，“我说，你干嘛欺负人家？嫉妒人家比你白啊？” 天尊回头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你还真当他是只兔子，丫比谁都黑……” 话没说完，就见白龙王凑到天尊身旁，双手托着小四子挡在中间，边小声说，“小游，你再闹，我就告诉你徒弟你真名儿叫什么！” 天尊倒抽了口冷气，身后白玉堂瞬间撒手。 其他人也都盯着这边看，那眼睛亮晶晶的。 天尊回头看白玉堂。 五爷对他指了指白龙王，那意思——赶紧去闹！ 天尊气焰瞬间没了，郁闷地从白龙王手里抢了小四子，气哼哼不说话。 白玉堂和展昭都疑惑地看着天尊——酱油组真名一直神神秘秘没人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可保密的么？莫不是名字很搞笑很丢人？ 天尊见一众小孩儿，包括怀里的小四子都好奇地瞧着自己，只好咳嗽了一声，示意——你们不是有正经事么，看我&干吗！ 只见也来打圆场，跟众人道，“这预言谷里石碑上的字符，一声都看得懂。” 白一声笑眯眯跟众人介绍预言谷的历史多么悠久，有多少多少与之相关的传说，圣殿山有哪几处著名景点，附近的风味小吃是什么…… 众人傻呵呵看着这位特别特别随和的传奇人物，再一次感慨，果然武林至尊什么款式的都有。 天尊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他刚才感觉到白龙王的内力，就上山找他去了，也不知道众人进展到哪儿了，就问，“什么预言之战？” 小四子指着石碑跟天尊说，“尊尊，那块石碑上有九九哦！” 天尊惊讶，抱小四子到石碑前看，看了一眼就愣了。 但天尊显然看的重点并不是那个“疑似赵普”的图案，而是那些全身都有古怪图案的士兵。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察出天尊表情有变化，不解问他，“怎么啦？” 天尊仰起脸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啊！难怪那老鬼要融具尸体出来看看……” 白一声也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问，“你们是发现了什么了啊？只闻刚才说最近会天降大锅，接不住就都扣锅里了！”说完，白一声还乐，觉得这说法挺有意思。 众人再一次看他——这位高人没心没肺的啊…… “最近天是不是有点热？”天尊突然仰起脸看看天。 白玉堂看看展昭。 展昭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讲到天热。 “嗯，之前钱老爷子还跟我说，今年应该会是西域数百年来最热的一年。”公孙在一旁搭茬。 “不妙。”天尊摇摇头，招呼众人，“赶紧回去，事不宜迟！” 众人都不解，不过天尊脸色很严肃的样子，就只好都跟着他走。 天尊临走还拽了一把白龙王，“你也一起去！” “去哪儿啊？”白一声好奇，“有什么新的可游玩的地方么？” 天尊白了他一眼，“玩你个头啊，去接锅！” …… 而此时的狂石城皇宫里，殷候正站在一座很高的石山上，眺望狂石城内。 赵普也跟着殷候上了山顶，见老头儿盯着远处一条河发着呆，就问，“老爷子，怎么个情况？” 殷候迟疑了一会儿，道，“刚才上桌的葡萄，不甜。” 九王爷差点儿没喷了，他以为只有天尊二，原来殷候偶尔也犯二啊，为了几颗葡萄愁眉苦脸？ 殷候转脸看了看赵普，接着问，“西域的葡萄向来都是最甜的，知道原因么？” “这个我知道。”九王爷毕竟久住西北，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因为西域雨水少啊，这种葡萄是越干越好，雨水一多葡萄就不甜了。” 殷候点了点头，指了指狂石城内景，“我之前问了钱添星，今年狂石城所有的湖溪水都很满，但是今年也没比往年多下雨。” 殷候说到此处，又看了看赵普。 九王爷脑子多灵啊，殷候一说水满，他其实就已经想到了，表情也严峻了起来，皱眉问殷候，“是因为今年比往年要热得早！” 殷候点了点头，“水都有源，狂石城的水源在冰川。” 赵普沉默半晌，开口，“冰川在融化……” 殷候轻轻叹了口气，“不妙啊……” 第209章 【咒甲活尸】 天尊他们跑去预言谷, 看完了石碑之后就急着回去，天尊揪住白龙王不撒手, 要带他也回狂石城。 只见大师磨磨唧唧说要给小白收拾行李，被天尊一脚踹走了。 众小辈们发现天尊一路下山, 圣殿山的大圣僧小圣僧看到他都怕的躲起来。 展昭就好奇，问白玉堂, “你师父以前在圣殿山干过什么啊？这些人那么怕他？” 五爷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转脸看看霖夜火。 火凤摸了摸下巴, 微微一笑，“嗯, 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吧……” “哪件？” 展昭和白玉堂都好奇, 拽着霖夜火放慢脚步, 不让前边已经拽着白龙王跑远的天尊听到。 霖夜火道, “我也是听柳大&爷说的, 貌似我家大和尚曾经被圣殿山逐出山门, 永不得上山。” 展昭一惊。 五爷也皱眉, “有这种事？大师不是圣殿山之主么？” “那是好多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他们还年轻那会儿吧，那时候圣殿山上还是有同门争位，希望将我师父逐出佛门什么的。”火凤抱着胳膊一撇嘴，“大和尚年轻那会儿跟着银妖王下山, 混得名满天下，，回来圣殿山就是继承衣钵做主持。但是这么些年他也没怎么在圣殿山, 都是在外头，在这里没什么根基。而且和尚年轻啊，好些个跟他同辈的都七老八十了！” 展昭还挺好奇，“和尚不是四大皆空么？还抢位子？” 霖夜火和白玉堂没说话，跟在他们身旁听了一路的公孙先“噗”了一声。 众人都看公孙。 公孙笑着摇头，“这世上哪儿不抢位子？超过两个人就得抢个谁说了算呢。” 霖夜火无奈，“上一代圣僧其实就已经解散了圣殿山，想这个门派别存在下去了，这么争名逐利终归是有违佛门清净！但他死得早，别的和尚不这么想啊！我师父的想法又跟上一代圣僧一样，所以成了在圣殿山不受欢迎的人。” 展昭摸下巴，“原来庙里也跟公门一样的啊。” 霖夜火“嘿嘿”一乐，“用柳大&爷的话讲，我家和尚那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公孙不解，“此话怎讲？” “怎么说呢……”火凤想了想，“嗯，就好像……你很努力练功的时候，天尊过来跟你说，‘有什么可练的啊，争个天下第一有什么用？不如咱们一起去做闲云野鹤吧？’” 公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就觉得好生气。 众人体会了一下，都对着霖夜火点头——明白了！ 火凤摆摆手，“有些人四大皆空是因为他无路可走，有些人四大皆空跟他本身有没有路没关系。和尚跟着妖王他们走了一趟凡尘，跟一般和尚境界本就不同。别的和尚在山上念经，他在西域降妖除魔普度众生，西域哪个不晓得圣僧无沙，让他回了圣殿山还得了？庙大了要解散谈何容易，你们可晓得一座普通香火的寺庙，一年能有多少香油钱？” 白玉堂和展昭都挑眉，“喔，那可不少！” 公孙点头，“这是关系到名利的事情，如果挤走无沙大师，圣殿山就不用解散，之后的大和尚小和尚都会前途无量，他们当然不想大师回山。” “就跟普通的门派内斗一样啊……”展昭感慨。 “不一样。”霖夜火却摇头，“一般帮派内斗总得分个两派吧，这边只有一派唱独角戏，另外一派都是真正四大皆空的圣僧。你想想，像兰叶这样的，只见只闻那样的，会去跟人家争位么？兰叶你让他在庙里他也是出家，去林子里他也是出家，有没有头上那片瓦他才不在乎。” 众人都点头，小良子觉得憋屈，“总觉得这世上做好人是吃亏一点的啊……” 公孙摸了摸&他脑袋。 “说了半天……”白玉堂有些着急，“到底跟我师父什么关系？” 展昭也问，“无沙大师最后还是接了圣僧的班，因为天尊的关系么？” 火凤点头，“听柳大&爷说，妖王有一封遗书留给天尊。” 展昭吃了一惊，看白玉堂。 五爷点点头，“嗯！这事儿我也知道，妖王当年留了一封遗书给我师父，开了一张单子，列了几十件非常难搞定的事情给他做。” 众人眼睛莫名都亮了几分——好想知道细节！ “其中第一件事，就是让天尊跟无沙回圣殿山，确保无沙能够成功接管圣殿山。山上所有人不能有异&议，有异&议就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他们，而且……不准杀人！” 听火凤说完，众人都傻了。 白玉堂都有些心疼他师父了，“那难度也太高了，我师父那么没耐心个人……难怪他现在那么讨厌和尚。” “不是我说啊，妖王是挺牛的，但我觉得他最牛的地方还是能吃住天尊。”火凤“啧”了一声，摇摇头感慨， “听我师父说，天尊虽然在妖王死后失去了记忆，但对于妖王留下的遗书，他却会本能地去遵守，那单子上的事情全部顺利解决了，一件没落下。当年第一站到圣殿山是再对不过了，和尚说天尊当时胸中满是怒火，时常失控暴走，厉鬼一样……” 众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五爷心中堵得慌——厉鬼一样…… “他到了圣殿山，若是按他本来的性格，那山上一大半的和尚都得被他冻上就地埋了。”火凤一摊手，“但是天尊不能杀人啊，结果他就变着法儿欺负大和尚小和尚。” 众人都哭笑不得，这是撞刀刃上了啊那群和尚…… “天尊能平息怒火，也跟这一个任务有关吧？”展昭问。 “魔宫有魔山冢，埋得都是魔宫仙逝的老人。”火凤接着说，“圣殿山有舍利塔，供奉的是历代的高僧……若说当年圣殿山上有一半糊涂和尚，那还有一半真正的高僧呢。天尊要说服所有人，就表示他要跟所有和尚都打交道……是那些圣僧，逐渐平息了他的怒火。所以说，其实圣殿山上所有和尚天尊应该都是认识的，当然现在估计大半都过世了。柳大&爷说天尊等于替前一代圣僧清理门户来了，那些恶僧妖僧都叫他撵跑了，而那些真正的圣僧则是以救他来作为报答。你们看到刚才山坡上那座白塔了没有呀？” 展昭和白玉堂回忆了一下，山上是有座很漂亮的白塔，天尊经过时还瞧了一眼，莫名一撇嘴，含含糊糊好像骂了句“臭和尚”…… “那座白塔是圣僧月影的住所，老和尚过世多年了，当年他跟天尊耗得最久。据说老和尚跟他玩猜谜玩了一年，每天给天尊出一个谜语，天尊绕着白塔转圈想答案。实在想不出来，就漫山遍野抓和尚帮他想，那一整年满山的和尚都不得安宁，有时候大半夜被天尊推醒，对着月亮一起猜谜语。”火凤笑着道，“我小时候在圣殿山听过不少关于当时的传说，好些老圣僧，都是天尊看着圆寂的。” 公孙惊讶，“为何呀？” “为了度天尊，好些圣僧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火凤摇了摇头，“有了圣殿山上的那么多年，才有了之后的天尊，也才有了之后那么多事情，才有了天山派……所以我说银妖王牛啊！圣殿山能容下我师父、魔宫能容下殷候，但天下之大，哪里容得下天尊喔？讲白了天尊也是个走投无路的人，妖王让他找佛爷要答案。” 下山这一路，几人落在后边聊了一路，等到了山下，抬起头，看到的是不满的埋怨他们走太慢的天尊。 众人看着天尊，总觉得有了不同的感觉。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之前黑水婆婆跟他说，再怎么努力练功，他们也永远不可能超越天尊和他外公。当时展昭还挺不服气的，可现在他是真的服气！升仙要渡劫的，凤凰要涅槃的……但愿他们永远不会有走投无路那一天。 …… 天尊挺着急，其他人挺感慨，白龙王则是很开心……这位尊者为什么开心？因为他瞧见幺幺了。 打从刚才下山的时候，龙王爷就瞄了好几眼头顶上的幺幺。 这会儿幺幺落了地，就在他跟前，白龙王围着白龙转了好几圈，伸手摸&摸这儿戳戳那儿，跟小四子头一回瞧见幺幺的时候差不多。 幺幺也原地转着圈儿瞅着白龙王，凑过去闻闻，尾巴甩两下，歪个头观察下。它大概也觉得奇怪，这位跟自个儿一样那么白，比天尊还白咧…… 天尊看了看身后搭着幺幺的翅膀跟它称兄道弟的白龙王，又看了看山上慢悠悠不知道在聊什么，踩蚂蚁似的那么慢的一群小的……最气人是这几个傻小子走到不远处还傻呵呵朝着他看，那一脸呆样看着太欠揍了！ 这时，幺幺突然抬起头，对着天空叫了起来。 众人也都仰起脸看天上……只见一只白色的胖鸽子，正扑扇着翅膀落到幺幺脑袋上，抖了抖毛。 这鸽子是赵普军中的信鸽。 幺幺低下头，将脑袋凑到走到切近的白玉堂跟前。 邹良伸手拿过信鸽，取下绑在它脚上的信。 众人凑过去一看，信上只有两个字，是赵普的笔迹——速归！ 展昭皱眉，“我们才出来了一天……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应该是那老鬼也想到了！”天尊一撇嘴，“我们出门前他就应该已经想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太不像话了。” “师父。”白玉堂拽了一下天尊，小声问他，“干嘛那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天尊瞧瞧自家徒弟，叹了口气，见其他人也都看着自己，就对他们招招手。 展昭霖夜火都凑了上去。 天尊压低声音说，“那些在冰洞里冰封着的尸体……” 众人都瞧着他——那些尸体怎么了？ 天尊指了指山上，“就是那些石碑上画的，浑身带图案的士兵。” 天尊话说完，围着他那一群小孩儿就都呆住了。老爷子点点头，目瞪口呆的傻样儿更欠揍了！天尊边点头，边一伸手，拽住了准备悄悄溜走的白龙王的脖领子。 白龙王直挣扎，“小游撒手！” 天尊瞄了他一眼，“这会儿怎么能放你走！对付那玩意儿谁比你有经验？” “不要啊！”白龙王衣领子都拽歪了，“人家是闲云野鹤……” 天尊一撒手，“你再跑让你变咸鱼！” 白龙王捂着脖领子，扁着嘴委屈巴拉看天尊，跟个受气包似的。 天尊瞪他，“你倒是走啊！” 白龙王往一旁挪了两步，蹲下，搂住小四子。 小四子拍拍白龙王，觉得龙龙比自己还没用，好像只兔纸…… 天尊一回头…… 展昭他们唰啦一下躲到了白玉堂身后——老爷子发火了！ 五爷就感觉身后展昭霖夜火公孙一个劲戳他，让他问问题。 五爷背都被戳疼了，无奈问天尊，“可是冻住那些人身上没纹身啊。” 展昭他们跟着点头。 “活的时候是有的啊。”天尊回了一句。 众人都愣了愣。 小良子听得迷糊，问，“那那些冻住的都是死的呗！死的有什么可怕的啊？” 天尊摇摇头，“谁跟你们说那些是死的？” 众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冰封至少百年了喂！还不是死的啊？ “那些无头骷髅兵是什么玩意儿？”天尊反问了一句。 众人一起回答，“不死冰士。” “那些纹身图案兵也有个名字。”天尊停顿了一下，瞄了一眼众人，“叫咒甲活尸” 天尊说完，火凤突然倒抽了口冷气。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公孙也问，“你听过啊？” 霖夜火眨眨眼，对众人使眼色，“给点反应么！会不会哄老人家啊你们几个！”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一起惊讶状——是啊…… 天尊那个气，这群死小孩！ 白玉堂问天尊，“你跟殷候发现了怎么不早说？” “啧。”天尊摆手，“为师和殷候老鬼事实上都没见过，跟不死冰士一样，都是听说的。” 边说，天尊边伸手，拽过抱着小四子的白龙王，“整个西域真正见过咒甲活尸的只有他。” 白龙王抱着小四子，好奇问，“你们怎么连不死冰士都找到啦？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这是又在折腾什么？跟那个恶帝城有关系么？” 展昭好奇，“前辈知道恶帝城？” “路过看到过……” 天尊无语晃他，“你怎么不早说！” 其他人也围了上去。 邹良拦住七嘴八舌问话的众人，“估计元帅还急着等我们……不如回去之后一起说？” 众人觉得有理，就拽上白龙王一起赶回狂石城，这回都不用天尊看着白龙王，所有人都不肯放他走了。 …… 而狂石城内的赵普和殷候，此时正站在冰洞外边，仰脸看着洞外侧的山壁。 郑长空伸手摸了一下石壁，给赵普看了一下手掌上的水。 赵普皱眉，“难怪感觉山石特别黑，原来是湿的……” 周紫月带着人正检查山壁，希古碌也跟着一起转了转，跑下来说，“大锅！” 赵普点头，“怎么样？” “冰川真的在融化。” 一旁的山壁上，周紫月跳了下来，落到希古碌身旁，神色也是担忧，“照这个速度，再过几个月就怕要发大水了。” 赵普挠头，边回头问殷候，“老爷子，这怎么办……” 只是赵普一回头，却发现殷候不在了。 “诶？”九王爷原地转了一圈。 希古碌一指山坡，“上山去了喔。” 九王爷无奈——都没声儿…… 赶紧也上了山，赵普在山顶看到了正在往远处眺望的殷候。 九王爷觉得好像最近经常跟殷候上山。 走到殷候身旁，赵普也四外望了望，就听殷候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嗯？”赵普看殷候。 殷候突然对赵普道，“我考考你。” 九王爷挑眉，“老爷子出题呗，我可聪明了。” 殷候笑着一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雾啸林。 赵普顺着殷候手指的方向一望，愣了一下，随后顿悟状，点头，“原来如此啊！这就是恶帝城所谓的，最后希望啊！” “嗯。”殷候笑了，“果然是聪明” 赵普又看了雾啸林一眼，眼神也冷了几分，“想得到是挺美！” 第210章 【局】 殷候和赵普从山上下来, 本来准备回皇宫的，刚走出没几步，殷候脚步就停住了, 仰着脸往天边望。 赵普回头看了一眼, 也抬起头，就见天边出现了一个白点, 正在缓缓靠近…… “回来的还挺快。”赵普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白色海龙蜥, 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家书呆和小四子回来了……对了，还有傻徒弟小良子。 殷候盯着越飞越近的幺幺看着，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后就笑了。 幺幺还在头顶盘旋的时候, 赵普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飞了下来。 按理来说, 白色的衣袂白色的长发，那么高的内力，应该是天尊吧，可九王爷就觉得这似乎不是天尊…… 还没等赵普琢磨明白, 就见另一个白影也落了下来，就站在他对面，可不就是天尊么，还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帮忙扶着公孙。 赵普打了个愣神，想去看看第一个下来的白衣人是谁的时候，就见那白影扑着殷候就去了, 还听到小小声好像是在喊，“宫主啊啊啊啊啊啊啊！” 殷候扶额，瞄了一眼挂着自己肩膀一脸兴奋的白龙王——有阵子没见，这位还是这样啊…… 小四子被天尊放到地上，歪头打量着看到殷候后满脸写着“好开心好开心”的白龙王，真的好像只兔纸！ 小四子的小脑瓜就转开了……这样的也可以成为高手的喔！那小四子以后是不是也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小四子的心事，天尊突然凑过来小声说，“他小时候比你还像糯米团子呢，打不过就哭！” 小四子张大了嘴——真哒？ 天尊对他眨眨眼。 公孙在一旁瞧得真切，默默把认真开始憧憬未来的儿子拉过来一点点…… 殷候伸手提着白龙王的脖领子把他从自己肩膀上拽下来，打量了一下他，问，“你怎么让老鬼逮住了？你不属兔子的么？狼来了还不跑？” 一旁天尊横了一眼过来。 白龙王赶紧躲殷候身后了。 殷候看了看身后的冰洞，想了想，对白龙王说，“你来的正好，有点东西让你看。” “看什么？”白龙王好奇。 殷候说完，瞧了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旁的天尊一眼，两人似有似乎交换了个眼色，天尊就不紧不慢一抬手……推了白龙王一把。 众人就听到“啊啊啊啊啊……”一嗓子，挺长的蚊子叫……白龙王顺着斜坡就滚进冰洞里去了。由于斜坡特别滑，白龙王这一出溜直接滑进了洞底，坐在了冰面上。 天尊和殷候抱着胳膊探头看了一眼，满意点点头，觉得效果不赖。 赵普和公孙无语地看着两人，再次确定——根本不是只有天尊欺负白龙王，是他俩一起练手欺负人来着！ 天尊和殷候正瞧着，就感觉腿上被人推了一把。 两人微微一愣一回头，只见小四子仰着脸，正鼓着腮帮子怒视两人。 天尊搔搔头，殷候默默下巴——艾玛！团子带着杀气……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骑马赶到冰洞附近的时候，正看到这场景。 五爷翻身下马，邹良跑去跟赵普禀报情况。 展昭和白玉堂走到了天尊他们身旁，先看了看小四子。 展昭问殷候和天尊，“怎么啦？” 霖夜火蹲在小四子身旁，戳了戳他鼓起的腮帮子——哎呀，谁惹团子生气了！ 小四子拽住霖夜火的袖子告状，“尊尊和殷殷乱坏的，欺负龙龙。” 白玉堂瞄了天尊一眼，展昭也瞧殷候。 殷候和天尊再次探身往洞里看了一眼，喉咙里都发出“咳”一声，那样子像是忍笑。 众人好奇也往洞里望，就见白龙王这会儿正扒着洞底的斜坡呢，仰着脸望上边，那样子斜坡太滑上不来。 下边一片雪白，再加上雪白的白龙王，跟雪地里趴着只大兔子似的，的确挺好玩儿。 赵普瞅着挺纳闷，问公孙，“这谁啊？雪妖？” 公孙告诉他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白龙王。 赵普嘴角抽了两下，这白兔王吧……盛名与实际不符啊……传说中分明龙神转世。 小良子换上鞋，跟小四子一起下去，给白龙王送了双绑脚的鞋。 白龙王套上之后边原地转圈边感慨，“这个好聪明！谁想出来的？” 这时其他人也呼啦呼啦下来了。 白玉堂走到洞底之后，皱眉看了看洞顶，又看了看地面，脸上有些困惑。 赵普看到他的举动，就说，“青鳞也发现了。” 五爷皱眉，“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什么错觉？”公孙好奇。 展昭也指了指洞顶，“感觉洞顶比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要高了些。” “原因是我们脚下的冰面下降了半寸。”赵普回答。 “冰层在融化么？” “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跟我们之前搬那些铁箱子的时候进出频繁，又点了不少火把有关。”赵普伸手摸了摸冰墙，“但冰层在融化是事实。” 霖夜火瞅着靠近冰壁的那几具尸体，“总觉得随时会活过来的样子……” “这玩意儿究竟什么原理？”公孙顺手敲了敲冰面。 “要是冰全融化了，那估计狂石城……不是，确切说整个西域都有危险。”白龙王扒着冰面，望着里边的尸体，自言自语，“咒甲活尸……真是多事之秋啊。” 殷候让赵普将那枚虎符拿出来给白龙王看。 白龙王看了一眼，问，“你们找到了多少不死冰士？” “大概四十万左右。”赵普回答。 白龙王又回头看了看冰洞，“这里大概有多少？” “这个不好估算。”展昭觉得挺为难，“冰层稍微一厚就看不出来里边的情况了。” “后边还有个冰湖。”赵普补充了一句。 “冰湖？”白龙王皱眉，“规模多大？” 众人索性带他去溜了一圈。 看完之后，白龙王就摇头，“不妙啊，照这个规模，这些咒甲活尸多出不少，不死冰士的数量不够啊……” 殷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他俩之前也有发现，和现在的状况倒是对上了，的确不妙！ 白龙王本来声音就轻，这会儿自言自语的，跟只蚊子嗡嗡差不多，展昭等人听不清，有些着急。 天尊单手一拍他肩膀，“你知道当年不死冰士是怎么用的吧？那段时间妖王跟你师父混挺熟。” 白龙王听天尊提起他师父岩心，就显得情绪低落了起来，眼圈一红。 众人惊得后撤半步，这么大高手还要哭不成？！ 殷候望天，天尊伸手扯住白一声两边面皮，“你个不中用的受气包啊！气死我了！” 白龙王捂着两边脸颊嘟囔，“那人家想到师父很心痛么……” 白玉堂伸手把天尊拉到一旁，救下两边腮帮子都捏红了的白龙王。展昭问赵普，“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商量一下？” 赵普点头。 众人刚出冰洞，就看到了跑来找赵普的郑长空。 “元帅。”郑长空回禀赵普，“右将军回来了，我带人出去接。” 赵普点头。 展昭等人跟着赵普一路回皇宫，一路往山上走，就望见狂石城城门外，有大量宋军赶着车马过来，那一车一车的货物都用油布包裹着，也不知道运的什么，车队排出去老远，都看不到尾。 公孙好奇问赵普，“这运的什么？” 九王爷微微一笑，“你猜~” 公孙回头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 这俩也挺疑惑，霖夜火伸手摸了摸鼻子，“好像有一股药材的味道。” 公孙点头，“嗯，我也闻到了，好多味道混到一起了，这运什么药材那么多……” 白龙王也往山下望了望，随即微微一笑，对赵普点头，“九王爷果然是帅才啊，想的周到。” 赵普呵呵一笑，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看起来特别老实的白龙王，心中了然，这位应该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吧。 一旁天尊凉飕飕来了一句，除了我家玉堂之外，面皮越白的通常肚皮都越黑！ 被霖夜火抱着的小四子就见众人突然都扭过脸来盯着他肚皮看，赶紧伸手捂住！ …… 回到院中，赵普先让众人参观了一下昨夜烧成黑焦炭块的那具尸体。 展昭拿了把火钳敲了一下，就听到“当当”两声，敢情这黑色的尸体坚硬如铁。 然而奇怪的是，经过了一整夜的火烧，尸体的表皮依然完整。通常这种情况应该连骨头都烧成灰了才是啊，怎么会连皮都连着，就是烧黑了而已？更神奇的是，尸体表面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镂空的花纹图案……与预言碑上那些咒甲活尸身上的花纹一样，这会儿已经烧空了。 透过花纹缝隙往里看，尸骸内部是中空的！也就是一夜火烧，咒甲活尸就剩下了一副皮囊……铁一样坚硬的皮囊。 “硬吧？”白龙王伸手拿过展昭手中的火钳，对着皮囊用力一下子敲下去，就听到“当”一声响……那把铁锹断成了两截，头上那半截飞到了半空中，带着呼呼的风声转了几圈之后落地。 再看那具皮囊，纹丝不动！连个磕碰印子都没有。 在场众人都惊讶——都烧成这样了，为何还那么坚硬？ “所谓的咒甲活尸，问题就在这层皮囊上。”白龙王指着那些一圈一圈覆盖着尸体的花纹，“这些花纹是怎么形成的知道么？” 众人都摇头。 “你们见过松花蛋么？”白龙王一歪头。 众人默默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也不示弱，瞪回去——干嘛啦！好像你们都没吃过似的！ 小四子伸手，“我见过！” “这些花纹形成的原理类似。”白龙王顺手摸摸小四子的脑袋，接着说，“咒甲活尸是当时战乱年代，蛮族一个鬼巫发明的。那时候我还小，刚到师父身边，西域一带经历过很黑暗的五年蛮族混战的时期。那时候西域巫祸横行，真巫假巫是搞得鸡犬不宁。这些鬼巫之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你们估计也打过交道，比如说白姬族……” 众人一听到白姬族眼皮子就开始跳，想起之前一系列案子里边那个搞死搞活作妖不断的白姬就一肚子火。 小四子赶忙搂住赵普的腿——他最最最最，最讨厌白姬了！ “蛮族善战，但是勇猛有余智慧不足，他们常常不听指挥肆意屠戮，而且很容易受挑拨。到了后期，蛮族之间内斗严重，眼看就要灭族了。同时，西域诸国联合了上百万的兵马，准备将蛮族一举歼灭。”白龙王说着，一指地上的焦尸，“蛮族里的某个鬼巫，就想出了这个咒甲活尸的法子。他们将当年所有死于战乱的蛮族尸体集中到一起，用药水浸泡。大概一个月之后，那些尸体身表面就出现了这样的花纹图案，内脏和骨骼都融化，就剩下一张皮子。” 听着白龙王的描述，众人脸上就一点点出现嫌弃的神情，公孙捂着小四子耳朵，展昭去捂白玉堂耳朵。 五爷抓住猫爪让他别闹，其他人催白龙王接着说。 “那些皮子从药水里捞上来的时候是软的，晒干之后就跟软甲的硬度差不多，且弹性极好，可以从嘴巴的位置拽开，穿到身上，几乎能与自己的皮肤完全贴合。这一身软甲，刀枪不入！”白龙王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么，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力得到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一身软甲，有剧毒！” “剧毒？” 公孙在一旁点头，“是啊，松花蛋吃多了不好……特别小孩儿不能吃。” 众人都让他逗乐了。 展昭问白龙王，“所谓的咒甲活尸，那张人皮是咒甲的话，意味着穿的人，最后变成了活尸？” 白龙王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聪明！” 赵普皱眉，“难道那么多年都死不掉？” “我没说他们是活的或者死的，一百年后他们什么样子我不确定，但一百年前的样子我是知道的。因为中毒，他们变得呆滞，指挥听命令攻击敌人。因为刀枪不入，所以战斗力惊人，不用吃饭喝水，不知道害怕不需要休息……” 听到这儿，几个当兵的都忍不住摇头，“那还打什么？” “这世上没有不用付出代价的能力，也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说来说去，咒甲活尸的弱点是火呗？”霖夜火问。 “的确是火，但要烧毁了不容易！那些药水浸泡过的人皮是烧不着的，只有皮子上的图案能被点着！所以如果这些士兵穿上不易燃的衣服，再戴上面具的话……基本不存在弱点。” 公孙听着都有些替当年的西域诸国感到绝望了，问，“那怎么办啊？” “好在，绝望的时候，西域这么大地方还是有几个明白人的，他们给诸国的王提了个人，只有能救西域苍生。” 众人听到这里，联系到之前殷候和天尊小时候的回忆，异口同声问，“银妖王？” 白龙王点头。 “妖王以前其实并没有对付过咒甲活尸，但是他见多识广，他在预言谷看到过那些预言碑。”白龙王说到妖王时一脸的神往，“其实真正的巫祸始于汉代，有许多巫咒之术已经失传了，我们这一代是没那种开天辟地有神鬼之能的大巫的，不过通过留下来的只言片语，学个皮毛。浸泡咒甲活尸的药水，是根据古代鬼巫留下来的药方调配的。如果古代有咒甲活尸横行，那为何没有明确的记载，这表示在古代它们存在的时间也很短，也没真正改变什么。一样几乎战无不胜的东西，为什么存在的时间那么短？” 众人都了然，“因为有克它的东西存在！” “妖王在预言碑上，找到了咒甲活尸的同时，也找到了它们的克星，不死冰士！”白龙王说到这里，笑着摇摇头，“所谓的绝路有时候可能就是前路！看起来特别不好解的局，解开了，也不过就是个局而已……不死冰士和咒甲活尸相生相克，听起来怪力乱神，可实际上……就是个局。” 第211章 【风波将至】 白龙王说不死冰士和咒甲活尸都是个“局”, 赵普和殷候似乎窥见了其中的奥妙，微微点头。 展昭等人则是尚没什么头绪。 白龙王笑着摆摆手, “咒甲活尸，虽然看着像僵尸, 其实就是一群士兵身中剧毒, 变得呆头呆脑的无所畏惧。” 公孙点头，“嗯！这个我理解。就连那身所谓的咒甲，也不过是经过□□浸泡之后形成的而已，不存在怪力乱神的东西。” “同理，不死冰士也非神神鬼鬼。”白龙王说的淡定，“你们觉得骷髅能穿上盔甲，持刀杀敌么？” 众人都摇头——比僵尸还不靠谱。 “我问你们。”白龙王问, “为什么骷髅是用血水冻住的？” 众人都摸下巴, “这个么……” 小良子举手, “我知道！” 众人都瞧着他。 “糊弄人哒！”小良子回答。 众人又看白龙王。 白龙王微微一笑, “确切地说，是糊弄僵尸的。” 众人都歪着头。 天尊伸手一拽白龙王，“爽快点儿说！” 白龙王扁着嘴从天尊手里抢过头发, 往殷候身旁挪了挪, 说，“咒甲活尸为什么傻不拉几了还有那么强战斗力啊？而且干嘛说是活尸呢！你们想想！” 公孙想了想, 小声问，“是不是……嗜血？” 白龙王啪啪啪拍手，“嗯！神医就是神医, 聪明的！” “那些血是为了引来咒甲活尸？”展昭觉得操作起来有难度，不解，“要怎么弄……” 白龙王道，“跟小星星的繁星刀原理差不多，将血做进糖里，用糖做人皮……包上骷髅，里头灌上火油，再穿上盔甲……为什么头和身体是分开的？因为头是盖子！运输的时候灌上火油不方便，是安排好不死冰士的阵之后，再集体灌上火油，盖上‘盖子’。”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白龙王看，这个……感觉好高级！ 白龙王道，“简单的说，将不死冰士做成人形的糖罐子，糖和骷髅支撑起身体，穿上盔甲之后，全部用绳子缠住。灌上火油盖上头骨之后，就等着。咒甲活尸杀到，指挥的将官肯定是在远处的，望过来看不出什么不妥。而咒甲活尸呆头呆脑的，看到个人形，又闻到了血的味道，就会闷头杀过来。糖做的人能有多坚固？会被撞倒，被砍破……但同时……。” “同时，咒甲活尸会被掉落的盔甲绊倒，被绳子缠绕，糖人会被砍破、踩碎……火油就会出来。如果地势低洼，咒甲活尸会被泡在火油坑里，就算爬起来，也蹭了满身的油。”赵普连连点头，“好计啊！活尸被绊住一时半会儿挣脱不掉，这个时候放火箭的话，就会被烧很久！” “那我们发现的那些冰封的不死冰士……”白玉堂问，“是之前剩下的？” 白龙王点点头，“嗯！可能是之前没用完留下的，还没灌火油的全新的。经过那么多年，糖早就化了，只剩下了血水和冰……你们应该没尝一尝吧，那血水估计是甜的。” 众人惊讶异常，愣了好久，真是万万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这主意谁想出来的这么聪明！ “古人想出来的，妖王通过预言碑上的几幅画，也想到了，这也是他当年为何会让钱添星跑来狂石城的原因吧。”殷候自言自语，“有他在，这不死冰士才能再站起来！” “说白了，不死冰士就是为对付咒甲活尸特制的一种机关！”霖夜火点头感慨了一下前人的智慧，再顺便膜拜了一下妖王，最后言归正传，“那些冰洞里的咒甲活尸都会融化出来么？” “说到这个，这里应该有另一个局在。”赵普似乎心中有数。 正说着话，赭影和紫影跑进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纸，上边画着些图。 “怎么样？”赵普问。 赭影点头，“元帅，跟你想的一样，冰川附近的山林里有一些人工开凿水道的痕迹。” “水道？”展昭凑过去看图纸，问，“这些水道和冰川是贯通的么？” “嗯！所以如果冰川融化……” “咒甲活尸会顺着水道被冲走……”白玉堂说着，看赵普，“你找恶帝城的屯兵找了那么久……也许人家的兵并不是屯在昆仑山深处，而是屯在狂石城的冰川里。” 众人听到此处恍然大悟。 赵普也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雾啸林的出现总是在暖冬，是因为气候……地下水道和冰川融化形成的水汽才是雾啸林出现的真正原因，融化得越厉害，水汽越多，雾啸林持续的也就会越久。”公孙寻思着，“小四子能在雾啸林中分辨方向，难道是因为……” 众人都看小四子。 小四子仰着脸，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众人。 天尊也盯着小四子看，自言自语一般，“就好像妖王可以找到水源一样，是跟着地下水的走势？” “那小四子看到的那些我们看不到的人呢？”展昭蹲下，把胖乎乎的小四子捧起来，左右端详。 “先不说小四子这个事儿。”霖夜火问，“那我们顺着水道……是不是可以找到恶帝城屯兵的所在？” “从冰层里融化出来的尸体并不一定能活过来。”公孙道，“冰冻的尸体解冻之后，什么睁开双眼啊、燃烧后剧烈抽搐啊，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公孙看——这你都知道？你平时都对尸体干过些什么啊？ 公孙望天。 “如果只要咒甲不要活尸呢？”白玉堂问，“比如说收走所有皮子，剩下的尸体处理掉……” “那是个很大的隐患。”赵普显然也有这方面想法，“而且几十万具尸体不好运，几十万张皮子可不难！运走后藏起来，哪怕现在恶帝城损失惨重，有了这一堆皮子，来日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 “所以说雾啸林是最后的希望，就是这个意思么？”展昭问，“那傲月潭跟恶帝城有大关系……白木天和轩辕桀也不算骗人。” 听着众人讨论的白龙王突然抬起头，望过来，“傲月潭？” 赵普简单地将傲月潭来狂石城的事情跟白龙王讲了一下。 白龙王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倒是也没接话。 “要怎么通过底下水的走势找到恶帝城屯兵的地方呢？”展昭问，“这机会千载难逢，不应该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网打尽比较好啊。” 赵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么……” 九王爷为难地看了看小四子，总不能让小家伙来带路吧？ 众人正为难。 就见小四子伸手，去摸小荷包。 展昭正抱着他呢，赶忙盯着看，心说会拿出什么宝贝来？ 只是，小四子摸出来的是之前钱添星给他的一小兜子星星糖。 众人都泄气——敢情是吃糖啊…… 小四子拿出一颗圆滚滚的糖，却并没有塞进嘴巴里，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 展昭不解，伸手把他放到桌边的凳子上。 小四子伸手，将那颗圆形的糖果放到了桌上。 小四子轻轻地放好，一松手……那颗糖果就朝着一个方向滚了过去。 众人眨眨眼。 站在桌子对面的霖夜火将糖拿起来，抵还给小四子。 小四子接过来，又放在了桌子上，就见那颗糖……朝着刚才滚动的相同的方向，滚了出去。 随着那颗星星糖缓慢地滚动，就听在场众人一起倒抽了一口气。 小四子伸长胳膊拿起了那颗糖，笑眯眯瞧众人。 众人也笑眯眯瞧他，刚想夸他聪明，就见小家伙鼓了鼓腮帮子，张嘴说出两个字，“笨笨！” 众人无言，白龙王在一旁笑得捂肚子。 …… 小四子这个提示非常明确，水肯定是往低处流的，要带动尸体一起顺利地流淌下去，那表示有一个比较高的落差，这些应该是都设计好的。当年蛮王的兵马为什么能通过雾啸林进入狂石城？大雾弥漫之中就算有什么地理图也不可能顺利进来，那么方法只有一个，通过某个地道……这极有可能就是藏于地底的水道。这条水道必定十分宽阔，只要找到水道，那么一切都容易解决了。 这事儿赵家军还是比较有经验，赭影他们既然找到了一些人工开凿水道的痕迹，那要找到水道也不难。一旦找到了，就算纵横交错也没关系，放几颗滚珠，跟着走，就能找到主道，应该是能通到七星潭和雾啸林的。 展昭他们跑去围观了一下黑风城来的车队。 一开始以为运送的是草药，打开遮挡货物的黑布一看，才发现都是些装火油火硝之类的木桶，草药是用来遮味儿的。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赵普，难道准备点火用？ 九王爷抱着胳膊嘿嘿一乐，“其实知道了不死冰士的原理之后，还是比较好办的，不就是困住了放火烧呗，我手上有话唠啊！只要把那些咒甲活尸引进一个洼地，洼地底下设下坑，到时候让话唠乱箭射断称重，僵尸们就都掉坑里了，坑里备上火油，慢慢烧着呗，反正僵尸又不会飞。” 霖夜火点头，“嗯，不过最好还是就烧皮子和尸体，不要烧人。” 赵普表示赞同，“恶帝城他自个儿肯定没有那么多兵马来变僵尸，到头来还是倒霉的西域诸国，没准普通平民都会被抓走做成咒甲活尸，所以直接把皮子烧了比什么都省事儿。” “但冰川规模浩大。”白玉堂则是有些疑惑，“这要融化也不是一天两天，总觉得这个计划耗时久了些啊。” “所以说恶帝城最好的应对方法还是加快速度，特别是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要怎么对付咒甲活尸的情况下。”赵普微微地挑了挑嘴角。 众人都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就觉得其中似乎是有些微妙。 公孙凑过去看看他，问，“你又有什么主意啊？” 九王爷一挑眉，伸手，打开了其中一个标注着“火油”的木桶的盖子，示意众人朝里看。 展昭他们凑过去，探头看了一眼，都愣了……随后扭脸看赵普。 九王爷冷笑了一声，“他恶帝城精我赵普也不傻啊，想诓我？没那么容易。估计也就在这两天会有行动，咱们给他们来点儿出乎意料的。” 说完，赵普袖子一挥一扭脸，带公孙和小四子吃饭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在后边瞧着赵普那嘚瑟样儿，也有些想笑，合着折腾一大圈，赵普是配合恶帝城在演戏呢，一早他带那么多兵马来就是准备好了打一仗的。兜兜转转，过程千变万化，但结果也没逃出赵普的算计，果真是，厉害！ …… 晚些时候，展昭和白玉堂带上天尊、殷候和白龙王，一起去狂石城里吃饭。 小四子都吃完了，趁着公孙午睡的时候溜出来，跟展昭他们一起逛街。 白龙王和天尊拉着小四子满城跑，展昭和白玉堂慢悠悠在后头走着，殷候大概是昨晚熬了一宿有些缺觉，一路走一路打哈欠。 展昭问殷候，“外公，那些不死冰士和咒甲活尸，都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么？” “应该是吧。”殷候看着前边吵吵闹闹的天尊和白龙王，还有劝架的小四子，摇摇头，“有些事情最终还是会回归原点，兜兜转转还是相当的玄妙。赵普的精明之处就在于能抓住重点，无论干什么，首先目的要明确，其次才是想办法。” 正聊着，就见小四子拽着天尊和白龙王进了一家小酒楼。 白玉堂跟了进去，刚进门，就回头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往酒楼里瞄了一眼，立刻想到了“冤家路窄”四个字……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楼里只有一桌食客。 而这一桌还都是熟人……前晚古烈青宴请的宾客基本都在，白木天、轩辕珀、耶律齐和李荣，还有傲月潭的潭主，薛林义。 众人进门打了个照面，那一桌人分外尴尬，尤其是耶律齐和李荣。 不过往最后进门的展昭和殷候身后看了看，赵普并没有来，两人神色也缓和了些。 耶律齐松了口气，转眼，就看到了白龙王。 四皇子愣了一下，嚯地就站了起来，激动，“圣……圣天子……” 白龙王白影一晃，躲到了天尊身后，好奇地张望了一下，问天尊，“小游，这小孩儿谁啊？” 天尊抱着胳膊端详了一下耶律齐，回答说，“大概是西夏的一个什么官吧。” 耶律齐一脸受伤，“我……我是辽……” 只是没等四皇子解释完，展昭他们已经在旁边的一张桌边坐下了。 李荣同情地看了一眼心灵受挫，默默坐回去的耶律齐，端着酒杯，回头看传说中的白龙王。 白一声是辽国皇子西域人都知道，现在的辽王都是他的孙辈，估计辽国皇子皇孙看到这位，就跟天山派的小徒弟门看到天尊一样激动。 李荣收回视线，抬起头，就见坐在对面的薛林义，正不错眼珠地看着他身后的那桌。 李荣回头看了一眼，也拿不准这位是在看谁……不过展昭他之前薛林义都见过了，所以他是看天尊殷候，还是白一声呢？ 小四子坐在天尊和白龙王的当间儿，他刚才跟着赵普和他爹已经吃过了，就帮着众人点菜。 白玉堂就坐在天尊旁边，抬起头，正看到对面一直盯着他们边看边喝茶的薛林义。 白玉堂胳膊肘轻轻一碰展昭，示意他看对面。 展昭瞧了瞧，那双猫儿眼就眯起来了，决定在等菜的间隙搞个事情。 想罢，展昭对白龙王说，“龙王。” 白一声抬头。 展昭对他对面努了努嘴道，“那个是傲月潭的新掌门。” 白龙王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好跟薛林义目光相对。 薛林义并未收回视线，而是跟白龙王对视。 双方相互看了那么一会儿之后，白龙王一歪头，“眼熟。” 薛林义听到这句，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喝茶。 白一声头又歪向另一边，盯着薛林义看了起来…… 这时，伙计来上菜了。 小四子给天尊和白一声夹菜，见白龙王盯着对面走神，就拽拽他袖子，“声声，吃饭呀。” 白一声回过头，伸手轻轻摸摸小四子的脑袋。 展昭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总觉得他眼神里好像有什么，总之跟他兔子一样的外表不太搭。 展昭正看着，碗里被人夹了一筷子菜。 展昭抬头，就见白玉堂挺无奈地看他，那意思——赶紧吃饭吧，一会儿没准还要出事，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搞事情。 展昭摸了摸下巴，果然……他家耗子也感觉出了异样。 展昭身旁正吃饭的殷候是背对着薛林义他们那桌的，他抬起头，问对面的白龙王，“怎么了？” 天尊也瞅着他。 白龙王微微地笑了笑，蚊子一样嗡嗡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听清，殷候和天尊则是微微皱眉。离白龙王最近的小四子仰起脸，他听清了，白龙王说了什么？他说，“果然活久了什么都能碰上喔。” 天尊和殷候都放下了饭碗，扭脸看那桌人。 白木天和轩辕珀就觉得后背直冒凉气——怎么了？ 只有展昭努力吃饭，赶紧吃饱了，预感一会儿要出事！ 第212章 【反其道而行】 白龙王在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傲月潭的人, 那个神秘的傲月潭新掌门薛林义, 似乎是引起了他的一些兴趣。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首发 同坐的耶律齐和李荣是满脸的茫然, 作陪的白木天和轩辕珀则是觉得不太妙。 尤其耶律齐这位辽国四皇子，万一一会儿有什么争端，他帮谁呢？总不能冲撞了白一声…… 白龙王自言自语的声儿也就比蚊子嗡嗡叫响了那么一点点, 展昭他们听不太清楚，但是总觉得气氛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白玉堂也觉得似乎是要出事……白龙王虽说看着像只兔子似的, 但这位可不好惹, 而且有时候越好脾气的人, 一旦较起劲来，越是难搞。远的不说, 五爷瞄了一眼身边闷头吃饭的展昭……越是脾气好的，一旦生气起来，越是不得了啊，所以平时要尽量哄住。 边想, 五爷边给展昭夹菜。 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中, 小四子忽然欢快地叫了一声, “九九！” 众人下意识地一回头, 就见赵普带着龙乔广，溜达了上来。 九王爷上楼之后, 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隔壁桌那一桌人, 心情甚好地走到了展昭他们那桌。 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赵普和龙乔广都坐下了，广爷跟伙计要酒喝。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赵普, 总觉得九王爷眼里有某种可被称之为“幸灾乐祸”的神情存在。 众人都有些纳闷，赵普明明吃过晌午饭了，怎么突然跑来了？ 九王爷为什么会来？因为刚才有影卫跑去告诉他，展昭他们吃饭碰上傲月潭的人了，赵普一听就拽上龙乔广跑来偶遇了。 “偶遇啊！” 果然，赵普坐下开口就是这一句。 展昭和白玉堂都腹诽，这位亏心不亏心的，小四子则是拍拍手，“九九一会儿吃好饭去玩儿么？” 赵普戳了一下他肉鼓鼓的腮帮子，“你想去哪儿玩啊？” “嗯……”小四子本来兴致挺高，突然就没声儿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情绪莫名就低落了起来。 众人都抬头看他。 天尊伸手拍拍他屁股，“怎么啦？” 小四子捏着手指头小声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开封府呀？” 众人一愣。 小四子继续嘀咕，“小四子有些想小包子和小肚子呢，还想香香、皇皇、皇奶奶他们……” 小四子话说完，展昭手里的筷子也停了。 白玉堂瞧了他一眼。 展昭对他扁扁嘴——我也有点想念开封府，包大人不知道怎么样了，猫爷不在，万一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五爷托着下巴继续喝酒，别说，来黑风城都住了快大半年了，折腾这一溜够，什么时候灭了恶帝城啊，赶紧回开封府挺好。 众人自顾自讨论，隔壁桌李荣和耶律齐耳朵就竖起来了——赵普什么时候回开封府啊！赶紧走呗！ 九王爷揉了揉小四子的脑袋，“快了。” 众人都一愣。 连李荣也耶律齐都是一惊，白木天和轩辕珀对视了一眼，都往这边望过来——快了？ 赵普微微一笑，对小四子一拍胸脯，“最多俩月，两个月后咋们就能回开封府了。” “真的呀？”小四子双眼都亮了。 众人也不好分辨赵普这话是个什么意思，都下意识地去看龙乔广。 右将军一耸肩——谁晓得他说啥呢，反正他最大，他说俩月就俩月呗。 白龙王伸手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开封了……” “你是很久没去中原了吧。”殷候纠正他。 “可不是！”白龙王点头。 天尊就撺掇他，“那你不如俩月后跟我们一起回开封，中原春天比西域可好玩儿多了。” 白龙王捧着杯子还一本正经地问，“是这样么？中原春天有什么好玩？” 天尊也捧着杯子一本正经回答他，“春天动物比较骚动啊，又到了武林群熊们作死的季节。” 殷候在一旁点头，指了指自家外孙，“你跟着昭儿几天，出去逛个街就能捡个命案啊什么的，可好玩儿了。” 白龙王好奇地回头看展昭——喔！你这小日子是这么过的哈…… 展昭一脸委屈扭脸看白玉堂——他们竟然讲我坏话！ 白玉堂想了一下，也凑过去跟白龙王说，“跟着这猫，还能吃遍开封美食。” 白龙王双眼亮晶晶盯着展昭看，那眼神像是在说——果然年轻人的生活就是多姿多彩！ 展昭气闷闷瞄着白玉堂。 五爷跟他对视——这好戏什么时候才登场啊，等好久的感觉。 赵普随口逗小四子的一句，可在其他人，尤其是西域诸国使臣们听来，意思就没那么简单了。 李荣好奇地问赵普，“九王爷，莫不是已经想到了灭掉恶帝城的妙计？” 赵普边跟小四子分一个豆沙包，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就一恶帝城而已，灭掉需要什么妙计啊，我有妙计也留着对付你们两家啊。” 白龙王叫赵普给逗乐了，捧着杯子嗡嗡地笑。 耶律齐听着赵普似乎话中有话，想了想，就问，“跟你大老远从黑风城派来的车队有关系？” 赵普啃着豆沙包挑眉，“嗯？” 白玉堂和展昭都偷眼瞄赵普，他俩是见识过赵普究竟运了什么来的，再看看隔壁桌一桌人好奇的眼神，两位大侠默默点头——就说赵普干嘛乐呵呵跑来，敢情下套来了。 白木天和轩辕珀一直低头忙着发呆，尽量不要参与到这段谈话中来，不过薛林义看了两人一眼。 轩辕珀看了看白木天。 白木天无奈，开口问，“狂石城缺药材么？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大老远闻到一股药材味。” 赵普瞧了他一会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问，“这位是谁啊？怎么称呼？” 白木天愤愤回头瞪了一眼轩辕珀。 轩辕珀无奈看赵普，“九王爷，果然贵人事忙……” “那可不。”赵普没等他说完就笑呵呵怼了他一句，“本帅向来记不得小角色……你又是谁啊？各种眼熟。” 白玉堂就见展昭嘴角都翘起来了，那样子忍笑忍得还蛮辛苦。 轩辕珀和白木天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他俩心中有数，赵普比鬼还精！薛林义一直拿他俩当枪使，干什么都让他俩上，这回好了，赵普把他俩给堵了个此路不通，还想再套话，就只能薛林义自己出马了。 李荣和耶律齐觉着赵普今天有一点点反常……他俩老跟赵普打交道了，这位喝多了或者犯浑了胡说八道的可能性是几乎没有的，换句话说他反常就意味着是有什么坏要使了！要注意啊，小心被他带沟里去…… 被欺负惯了的两人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低头吃饭喝酒，心里就盼着九王爷心想事成，解决了恶帝城赶紧回中原啊！再别来西域了才好呢。 出乎众人的预料，原本觉得赵普会来个大的，可他没接着挑衅也没再搭理那桌的人，而是拿着酒壶给白龙王倒酒，样子还挺客气。 天尊就在白龙王身旁呢，留意到赵普轻轻拍了拍白龙王的胳膊，跟他使了个眼色。 白龙王也不知道领会了没有，笑眯眯喝着酒，刚才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异样已经消失了，依然恢复了兔子一样的状态。 展昭看看白玉堂。 五爷也是心中有数，赵普此行除了下套，似乎还有意要阻止白龙王……那么如果赵普不来，白龙王会做什么呢？他跟薛林义什么关系？ 一顿饭吃完，李荣和耶律齐起身逃也似的就走了。 薛林义从众人身旁走过的时候，看了白龙王一眼。 白龙王正好抬起头……两人对视了一眼，薛林义突然开口，“西域第一，永远是邱傲月。” 白龙王身旁的天尊望天就翻了个白眼。 殷候也摇了摇头……不过要说真话，现在西域乃至中原，好多人也都以为邱傲月是当年的西域第一高手……所以说有时候真有本事不如人家会吹啊。 白龙王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一字一字慢悠悠说出一句，“邱傲月，只是个欺师灭祖的废物。” 众人都一惊，默默瞧着笑容和煦的白龙王。 薛林义神情更加阴森了几分。 白龙王依旧云淡风轻往外蹦着扎心扎肺的话，“他活的越久，就越会明白自己有多普通！没有我师父，他什么都不是！在我白一声眼里，他还不如一条狗！” 薛林义磨牙的声音众人都听到了，就见他黑着一张脸拂袖而去，楼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白龙王。 赵普捂着小四子的耳朵，看着一旁白龙王若无其事吃一个小白兔形状的豆沙包。 展昭和白玉堂都去瞧了一眼天尊和殷候——这位，是这种性格啊？ 殷候和天尊都一挑眉——你俩还真当人家是兔子么？ 吃完饭出了酒楼，白龙王抱着小四子走在前边，九王爷抱着胳膊好奇地退后几步，凑过去问殷候，“那位是喜怒无常嘞？还是比较难搞？” 展昭和白玉堂也点头——老爷子性格好像有些诡异啊，相处起来是不是该小心谨慎？ 殷候被三个小的战战兢兢的表情逗乐了，指了指前边追着白龙王拽头发的天尊，“白一声这个人，爱憎分明。只要是他朋友，搓扁揉圆随便，怎么欺负他都行。想当年邱傲月没欺师灭祖那会儿，他可让着那个师弟了。可你别让他讨厌你，一旦触了他的底线，他可比我和老鬼都狠，他会讨厌你一辈子的。” 众人摸下巴，“哦……” “那他应该蛮喜欢我师父的吧？”白玉堂瞅着天尊一个劲欺负白龙王，也有些纳闷。 殷候哭笑不得，“白一声小时候跟我和老鬼刚认识不久时，你们猜他跟老鬼说了什么？” 众人都好奇。 殷候道，“他跟那老鬼说，‘你那么依恋银妖王，要是有一天他死了怎么办？’”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这么有种？ “所以认识当天就打起来了呗。”殷候一摊手，“小白打不过那老鬼的，被揍得挺惨，妖王发现后揪住那老鬼的耳朵让他跟人家道歉。” 白玉堂无奈，“我师父应该不会道歉的吧？” 殷候笑着摇头，“妖王跟岩心赔不是，让小白别往心里去，你们猜白一声怎么说？” 众人眨眨眼。 殷候幽幽地说，“他说，他才没有生气，然后跟妖王说，‘你要活久一点，你死了，小游也会死的。小游太笨了，这事儿要怪你，你太宠他了。’” 众人一脸惊骇地盯着殷候看。 “妖王死后，那老鬼不是在圣殿山作怪么？”殷候接着说，“白一声跑去看他，跟他讲了一句‘人总是要死的，妖王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白玉堂觉得那场面不可想象，“我师父忍住了没宰了他？” “我和无沙当时都在，老鬼那会儿眼珠子都红了，感觉像是要一掌劈死他，谁知道小白接着又说了一句……”殷候想起这事儿，似乎觉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 白玉堂追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师父也死了，我知道你多难过。’”殷候轻叹了一声，“每一刻你都在后悔，如果自己早到一步，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如果当时能做得更好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救他……可是没有用的。他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了，我们只能后悔一辈子。你能什么都不记得，是一种福气，我都没疯，你要是疯了，那就太没用了。” 听完殷候这段话，众人良久才回过神来…… 再看一眼前边一路吵吵闹闹的天尊和白龙王，白玉堂突然明白了他师父为什么会一直“欺负”白龙王！ 五爷突然笑了——因为他师父不甘心！就好像是小时候斗嘴输了，或者是丢脸的事被看见了一样……不甘心又没办法，就憋着一肚子气！ 展昭瞄了一眼殷候，“所以你和天尊联手欺负他……是因为你也气吧？” 殷候微微地笑了笑，“世人都知道岩心宠邱傲月，却不知岩心也很宠白一声。” 说完，殷候溜达上前去了。 老爷子跑上去，偷偷拽了一把白一声的头发，然后躲到了天尊身旁。 白一声一扭脸，以为是天尊拽他，就跟天尊斗嘴。 赵普摸了摸下巴，似乎没领会其中奥妙，好奇问展昭，“所以殷候干嘛也欺负他？”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是啊，世人都知道岩心宠邱傲月，却不知道岩心也很宠白一声。同样的，世人都觉得天尊思念银妖王，却不知道殷候也同样思念银妖王。殷候和天尊本质上经历的是一样的，只是处理方式不同。白一声的话能扎透天尊的心，当然也能扎中殷候的心……他俩会联手欺负白龙王那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我倒是能理解白一声为啥说他师弟不如一条狗。”赵普突然来了一句。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他。 赵普指了指前边的天尊和殷候，“瞧瞧人家一个师父带大的两兄弟。”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的确，在白一声看来，邱傲月的行为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正想着，就见龙乔广屁颠颠跑了回来，展昭他们都瞧见他刚才在前边跟着白龙王和天尊，还聊了一阵。 龙乔广跑回来，小声跟赵普说，“白龙王说，薛林义就是邱傲月！”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邱傲月不是死了么？” “说是容貌的确变了，但内力白龙王认得。”龙乔广道，“难怪武功很高的感觉。” 赵普点了点头，“傲月潭果然有蹊跷……” “说起来……”展昭问赵普，“你突然跑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白玉堂也点头，“两个月后真能灭了恶帝城？” 赵普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天空轻轻晃了晃，“看看人家上不上套吧，今晚估计就能见分晓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你这回又是什么计啊？” 九王爷想了想，一撇嘴，“嗯，就叫反其道而行吧，哈哈……” 213.【饵与鱼】 赵普给众人画了个饼，说是他已经下了套了, 今晚见分晓。 这一说不要紧, 展昭他们就盼上了，一下午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 就赵普拉着天尊出了一趟门。 晚饭的时候白玉堂还特地去问了一声天尊赵普找他干嘛, 天尊帮着买了个关子，说晚上就晓得了。 傍晚的时候, 展昭和白玉堂坐在狂石城皇宫的院子里喝茶，院门外, 霖夜火带着边走边脱衣服的小良子跑了进来。 萧良刚才练功呢, 热得满头汗, 正脱外袍。 火凤让他进屋去换件薄的，别都脱了一身汗还吹风，晚上该闹肚了。 公孙这会儿刚给小四子换了套稍微薄点儿的外套，从屋里出来, 也说, “最近是回暖的厉害。” 展昭点头，“嗯，是挺热的。” “的确是有些反常。” 院门外，周紫月也走了进来，“西域通常都是昼夜温差大，白天热晚上冷, 像这种晚上比白天更热的日子真是挺少见的。” 展昭仰着脸看着夜空想心思, “大晚上的热……那是不是地底往上在泛热？” “地底为什么会往上泛热？”小良子拿着帕子到井边打水洗脸, “有温泉啊还是咋的？感觉这井水是不如黑风城的良喔。” “会不会跟火山有关系？”公孙问了一句。 “火山？” 众人都好奇望过来。 “嗯。”公孙点头，“白鹿池就是个天池么！天池都是火山口形成的啊。通常火山有什么动静都跟地震分不开……之前西域不是刚大震了一次么！” 众人都觉得听起来不太妙，“这么说起来……” “火山？”小良子紧张地蹦了起来，“会爆发么？” 公孙觉得挺有意思，伸手戳戳小良子，“你见过火山喷发呀？” “我听我娘讲过，据说山下好几座城池都毁了，然后喷出来的灰遮天蔽日的好几天都不散……”小良子有些担心。 白玉堂见他一脸忧心，就道，“应该不会。” “确定么？”展昭问白玉堂，“冰原岛和映雪宫都有火山的喔。” 五爷点头，“火山要喷之前都有征兆，白鹿池不像是要醒的样子，应该只是地热的缘故。有时候是会有地热冒出来，是火山内部有活动。” “说起来……”公孙边帮小良子擦头发边自言自语，“这雾啸林的雾……” “咳咳。” 公孙话没说完，外边赵普走了进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赵普转走了，纷纷问他今晚怎么准备？ 倒是公孙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赵普。 九王爷对他眨眨眼，公孙眯眼——果然赵普是故意打断他的……雾啸林的雾怎么了么？ …… 无论众人怎么问，赵普都没说详细怎么安排的。 众人也无奈，赵普大战之前向来爱卖关子，就跟展昭讲案情会卖关子一样…… 想到这里，众人都瞄了展昭一眼。 展昭捂了捂胸口觉得很受伤——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赵普神神秘秘，众人只好耐着性子等，好在天已经黑了，应该很快就能见分晓了吧。 …… 转眼，月上中天。 众人在院子里待着，只觉得四周围静得吓人。 小四子早就睡了，想熬着看热闹的小良子抱着长凳连着打哈欠，殷候都熬不住了去睡觉了。 展昭戳戳一旁一脸困惑的白玉堂，“还要等多久啊？” 五爷摇了摇头，“我更奇怪赵普把我师父弄哪儿去了。” 展昭想了想，也对！刚才赵普和天尊一起出门了，还不让他们跟着，就有些奇怪。 正在焦躁难耐的时候，忽然……躺在藤椅上打哈欠的霖夜火“嗖”地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四外看，“什么声音……起风啊？” 展昭和白玉堂也听到了声音。 五爷摇摇头，“风声……” “是箭！”展昭站了起来，“哪里在射箭……” 展昭话没说完，突然就听到天边想起了，“咻咻咻”的声音。 这会儿，小良子瞌睡醒了，坐起来边揉眼睛边问，“哪里放烟花啊？” 等一众大人明白过来是放烟花的声音时，天边已经“啪啪”几声脆响，烟花绽放。 原本展昭他们还猜是不是联络用的响箭，可是这会儿一看，真的是烟花啊！ 这会儿，狂石城上空那叫个热闹！绚丽的烟花将夜晚都照亮了。 展昭等都跃上屋顶去看。 奇怪的是，狂石城里那么热闹，但没有一家是开窗户出来看的。 霖夜火疑惑，“赵普运了那么多桶用草药盖住的烟花来，就是准备这个时候放的？” 之前赵普给几人都看了偷偷运来的东西……说实话，一开始展昭他们都以为赵普运来的是□□，用来对付咒甲活尸的，为了怕硫磺烟硝味道被发现，所以特地用草药遮味儿。 可后来赵普打开了让他们看，才发现运来的竟然是烟花。而且没多少桶，基本是十来箱沙土配一箱烟花，拉了好几车，那些土石倒是能用来造房子，只是没见过用大军押送土石的。 当时展昭他们都觉得估计是赵普准备坑人了，只是这会儿跟过年似的放烟花，坑在哪儿呢？ “喂。” 就在展昭白玉堂他们琢磨不透的时候，小良子忽然拽了拽身旁白玉堂的衣摆，伸手一指远方，“看呀！” 展昭等人顺着小良子手指的方向一望，都愣了…… 小良子手指的是雾啸林的方向，而此时，浓雾正在渐渐地变淡，消散…… “啊！” 众人盯着越来越淡的啸林关正发呆的时候，好容易搬了梯子爬上来的公孙突然喊了一嗓子，“原来是这样！” 展昭伸手把一激动差点滑下去的公孙拉了上来。 公孙都还没站稳，就指着远处说，“赵普用那么多烟花，还把天尊带走了，为的就是让雾啸林消失！” “可以做到么？”展昭等人都疑惑。 “映雪宫是不是经常有雾啊？”公孙突然反问了白玉堂一句。 五爷点点头，“映雪宫常年有雾，没散过。” 其他人也都去过映雪宫，也都点头，看着公孙， “映雪宫有很多温泉，水汽特别丰沛，但是日常又很冷。要形成雾是很简单的，只要有充沛的水汽和上空足够冷，水汽凝结之后就形成了雾。”公孙道，“狂石城最近地底特别热，有火山的地方都有温泉的。之前赵普他找狂石城底下的水脉，因为受地热的影响，那水脉里流淌的水可能变热了，水汽蒸腾了起来。西域冬天毕竟比较冷，我们觉得是暖冬，是因为我们站在地上啊，之前坐幺幺飞到天上感觉还是挺冷的！” “所以形成了雾气！”白玉堂反应还挺快，“雾啸林就是水脉的入口所在？” “入口出口应该都在那里！”公孙跺脚，“赵普精的都冒油了！当年蛮族为什么能杀进狂石城来，走的估计就是地底那条道，而雾啸林是最好的隐蔽场所！有雾在就找不到那个出入口！敌军要偷袭，就能打狂石城内部一个措手不及。” “起雾的天通常都没风，这边烟火一上天，上边有冷有热，风就会起来，雾气就不稳定了。”展昭也琢磨，“除了冷还有就是要阻止水汽的蒸腾……所以把天尊带走了？” “嗯！”白玉堂点头，“到七星潭附近，让我师父把雾啸林一带方圆十里都给冻住！管你出口在哪儿，都别想再往外冒水汽！” “九王爷果真是用兵的奇才啊。” 这时，一个白影落到了众人身旁，光听那轻轻的声音，就知道是白龙王来了。 “龙王你一早就知道了？”霖夜火想到之前白龙王看了烟花桶之后和赵普的会心一笑，就问。 白龙王点头，“赵普这招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绝佳应用，打仗这种事，一切手段都只是为目的而服务的，所以考虑事情不能寻求细枝末节，而是要看大局。” 众人都看着白龙王。 白一声指了指正在不断有烟花上天的皇宫仓库，问，“你们想想，如果那一仓库都是□□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狂石城至少炸掉一半，皇宫会整个飞上天吧。”白玉堂回答。 “可是要对付几百万具咒甲活尸，至少就要这么□□量。”白龙王一笑，“咒甲活尸是个饵的话，赵普就是条假的鱼，世人都知鱼会吃饵是因为鱼饿，却都忘了，钓鱼的人，可能比鱼更饿。” 听白龙王说到这里，众人猛地一回神，异口同声，“最后的希望……” 白一声轻轻点头，“恶帝城最后的希望究竟是什么？是要百万具还冻在冰里的咒甲活尸？还是赵普死在狂石城？” 公孙摇了摇头，“当然是后者！所以赵普一到狂石城，其他人也都来了，那些人说是奔着雾啸林来的，可事实上……他们是奔着赵普来的！” 展昭微微皱眉，“恶帝城觉得赵普是鱼，给他放了个饵，殊不知……” “其实恶帝城才是鱼，赵普早就给他们放了个饵。”白玉堂也忍不住点头，“这个饵，就是一个杀了他的机会！” “所以……”公孙觉得不敢相信，“赵普跟我们来雾啸林，还带了那么多人说要找恶帝城屯兵……就是计划好了要用这一招的？” “看来真是这样。” 众人身后，殷候也不知何时到了，看着天空绚烂的烟火，他是仰天一笑，“厉害厉害！这招反其道而行高明了！赵普小子这主意没准是跟贺一航一起琢磨出来的，这不动声色的计中计，一步一步铺垫的局，颇有当年贺晚风坑白鬼王的智慧啊！” 白龙王点头，“是挺像的……” 小良子没听明白，拽拽白龙王和殷候的衣摆，好奇，“我师父怎么诓的人啊？我没听懂。” “这事情简单点说，起因应该是上个案子结束之后，赵普知道恶帝城元气大伤，所以他想找到对方的残余力量，一举歼灭，因为乘胜追击通常都是最好的战术，别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展昭帮忙梳理事情的经过。 “只是恶帝城元气大伤之后躲了起来，要找他们费时费力……所以赵普想来想去，觉得与其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来找自己！”白玉堂帮着一起梳理。 “要引恶帝城出来谈何容易，特别是在这对自己局面不利的情况下。想引蛇出洞，就得有个香饵。”霖夜火也跟着一起分析，“对于所有想要称霸天下的人来说，最好的饵，自然就是赵普的命了！” “可这下饵是门技术活，不能太突兀也不能太明显，这么巧，咱们送上门说要去看雾啸林。”公孙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我就说他听到咱们要来狂石城玩儿，眼睛都亮了呢！敢情当时他心里肯定在想——机会来啦！” “狂石城雾啸林这理由太好了！”展昭笑着摇头，“赵普也会揣测恶帝城的心理，恶帝城无论谁主事，都不是蠢人，他们会觉得赵普想乘胜追击。赵普派出那么多影卫想找他们的藏身之所，一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而赵普又带了那么多兵马过来，可见是将他们的屯兵地锁定在昆仑山了！于是他们想到了最好的方法，利用咒甲活尸和不死冰士的传说，引赵普用火攻对付他们。只要□□一到，无论在哪儿，都用火箭偷袭……只要狂石城中大火一起或者引发爆炸，城中必定大乱，那么埋伏在雾啸林中的兵马杀出，胜算很大啊。” “狂石城易守难攻，如果能干掉赵普占据狂石城……恶帝城就能东山再起！”白玉堂望着远处基本已经散尽的雾气，“赵普用了最好的饵，钓上了他最想要的那条鱼！” 随着白玉堂的话音落下，就听到万箭破空的声音…… 众人都明白，是龙乔广的流星箭！ 右将军一张间网，铺天盖地之势力直扑雾啸林所在。 “好强的内劲!”小良子就觉得四周围寒气逼人。 “这是老鬼的内力！”殷候抬起头，“躲在林子里的恶帝城伏兵……估计要被扎成筛子里吧！” 果然，随着一阵箭雨过后，七星潭一侧树林里大乱。 外围突然大批兵马杀到，青鳞率领的人马，以及……周紫月率狂石城全副武装的姑娘们都杀到了，最奇怪的是勇媳妇儿们身后还跟着自家那群听话的汉子们，希古碌为首的狂石城“美人儿”们，一人手里一把大斧子。 “嚯！”小良子一蹦，“我说怎么没人出来看烟花，敢情都埋伏起来打仗了啊！” “赵普这戏演得是真够真的啊。”展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一点儿都没看出来，真能忍啊……” “能骗过你们才能骗过恶帝城么。”殷候一笑，“没准连龙乔广他们都是刚刚才知道的。” 众人都撇嘴——讨厌啊！ 此时，赵家大军和狂石城人马冲入林中。 公孙有些担心，“林子里能分辨方向么？” “不难……”殷候话没说完，就看到林中树木摇动，大片大片的树林轰然倒下…… “砍树？！”公孙嗓门都拔高了几分。 小良子直摸脑门儿，“哎呀！我说都扛着大斧子！” “任你多容易迷路的树林，砍了看你还怎么迷！任你再难找的入口，夷为平地之后也无处遁形。”白龙王仰起脸看了看头顶烟花灭后，有一层薄薄烟雾的夜空，“敌军发现被伏击，再加上被流星箭的威力震慑，一定是往山里跑……” “而赵普他们的追兵把树砍了，是往他们逃跑的方向推……”展昭摸了摸下巴，“真是算无遗漏啊！” 霖夜火也龇牙，“简直可怕！” 五爷也默默在心里给赵普写了个“服”字，用最少的损失，换来最大的回报！ 看着远处势不可挡向前推进的兵马，众人都心中有数——恶帝城的家底，这次是真的都被赵普给清了！这一仗乘胜追击高了！前面全是铺垫，铺垫了这几天又是银妖王的传说又是去圣寺找石碑，结果到头来，真应了白龙王那句话，就是一个局！ 214.【战场】 赵普的大军势不可挡之势推进的同时, 狂石城内, 古烈瑶和郑长空带兵围剿偷袭仓库的恶帝城奸细，不出所料, 动手的正是傲月潭的人。 傲月潭主薛林义不知所踪，他手下被埋伏的狂石城官兵一网打尽。 在睡梦中被惊醒的耶律齐和李荣一脸茫然, 走到馆驿门口，发现全城戒&严。 等这两位闹明白怎么回事之后，都傻坐在台阶上走神，整个西域都觉得赵普是来找恶帝城余党的，整个西域都觉得雾啸林应该是某种关键！可谁知, 到最后整个西域都被这位爷扣锅里了……赵普“诓人”是常有的事，可诓一家两家是一回事, 一气儿把所有人都诓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两位倒霉王爷双手抱着脑袋直拍，以后还怎么玩儿啊？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起码的信任啦！ 与此同时, 白木天和轩辕珀乘乱准备逃出成, 却在狂石林附近, 被埋伏着等他们的邹良逮了个正着。 赵普看来还挺重视这俩, 特地安排了邹良在这儿等他们, 见面就抓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赶到了白鹿池上的望星楼, 望着远处的密林。 钱添星就站在楼上，看着前方一片片倾覆的树林，叹了口气, “唉……” 老爷子正心痛, 就感觉有人戳了一下他肩膀。 钱添星一回头, 救瞧见了笑眯眯站在他身后的白龙王。 “小白！” 钱添星一脸惊喜。 白一声双手塞在袖子里，抱着胳膊眯着眼睛对他笑，“小星星。” 钱添星眉开眼笑跟白龙王寒暄，刚才那点儿心疼转眼烟消云散了。 赵普那边进度惊人，展昭和白玉堂赶到七星潭时，就见大军开出了一条下坡的通道，倒下的树木压住了不少恶帝城的兵马。 此时，赵普的大军已经停下了。 展昭和白玉堂坐上幺幺，飞过正收拾战场抓捕俘虏的赵家兵马，到了最前边。 赵普和天尊正站在一个大坑前边，低头往下望。 听到幺幺的鸣叫声，九王爷抬起头，“来得正好。” 幺幺落到大坑上方，扑闪着翅膀盘旋着，赵普对展昭和白玉堂指了指下边。 两人会意，轻轻一按幺幺……幺幺就飞进了坑中。 坑边，青鳞一抬手，丢下去了几枚响箭……在洞&穴的底部，燃烧起来的响箭将洞内照的亮如白昼。 展昭和白玉堂看清了洞内的结构。 这是个人工开凿的洞&穴，四周有环形的阶梯一直延伸到坑底。 坑底铺了石板，平整没有积水，两侧有两个洞口，朝着狂石城方向的洞口是冰封的，而另一侧对着昆仑山的方向却是通的，黑漆漆不见底。 “当年蛮族人马就是趁着雾起，从这条通道进来的吧？”白玉堂问。 “你猜这条通道的入口通往哪里？”展昭眯着眼睛往洞里望，“恶帝城的剩余人马是不是跑进去了一些？” “他们剩下的人马本来就不多，估计都在林子里埋伏的时候被抓了。”五爷抬手，丢了枚响箭到洞里。 洞里一阵闪亮，展昭望向洞内，没看到人影。 “嗯。”展昭拍了拍幺幺，示意飞近一些。 幺幺飞到洞口处，展昭侧耳听了听，“有风声。” “应该有拐弯，没看到出口。” “喂。” 这时，上边传来了霖夜火的喊声，“怎么样啦？” 白玉堂让幺幺上去。 …… 赵普听了展昭和白玉堂描述洞内的情况，微微一笑，“嗯……不赖。” 霖夜火提醒他，“洞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伏兵，你准备怎么过去啊？” 赵普咧嘴笑了，笑得众人心里没底——这位爷又要干嘛？ 这边正聊着天，龙乔广带着殷候、白龙王和钱添星赶到了。 赵普示意殷候借一步说话。 殷候就跟着赵普到一旁，听他说了几句，还比划了几下。 众人都好奇地瞧着。 讲了几句后，殷候点点头，对幺幺招了招手。 展昭他们原本以为殷候要坐着幺幺下到洞里，可谁知老爷子却是直接飞到了对面。 众人都好奇殷候过去干嘛。 殷候从幺幺背上跳了下来，示意幺幺往上飞。 幺幺就在洞口上方打盘旋，好奇地瞧着殷候。 白玉堂想了想，问赵普，“你该不会是……” 九王爷轻轻一挑眉，“我这辈子打仗最讨厌的一条就是钻地道了！地道这种东西，容易被埋伏又容易中机关，除了前后没法左右，还总得猫着腰，所以碰到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 九王爷话没说完，众人就感觉一阵内劲激荡。 “哇！” 拉着小四子跑来看热闹的小良子一蹦，赶紧搂住小四子躲到展昭他们身后，“要放大招啦！” 就见月光下，林中的殷候黑色的衣袂开始微微地浮动。 “嚯……”天尊示意众人捂耳朵！ 可天尊提醒的晚了些，因为此时众人都只听到一阵“嗡嗡”声。 有那么一瞬间，夜晚的风都停了，瞬间好像什么都不动了，什么都安静了，就看到对面面殷候不紧不慢地对着地面拍了一掌，随后老爷子跃上了幺幺的背，朝着众人飞来。 在众人都疑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地底似乎微微地&震动了起来，随后，远处传来了像闷雷一样的轰鸣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小良子掏掏耳朵，“哎呀，我还以为我聋了呢。” 等幺幺落地，那一阵阵的雷鸣声也消失了。 霖夜火踮着脚往对面瞅，看了半天发现没动静，就问，“什么情况？” 火凤话没说完，忽然就听到一阵骚&动。 只见天空之中群鸟惊起，左右两侧的林中大量动物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展昭还挺惊讶地看着一只跑的飞快的棕熊，“这林子里竟然有熊的啊……” 钱添星也点头，“就这一只，小时候紫月在北边捡到了带回来养在林子里的，长那么大啦……” 动物大军纷纷逃散。 展昭瞧了瞧殷候。 老爷子微微一笑，“不要伤及无辜么……” 等殷候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传来。 这响声惊天动地的，紧接着整个山林都开始剧烈地&震动。 再看对面的林子，整个开始下降，树木东倒西歪，地面塌陷。 众人睁大了眼睛盯着前方瞬间夷为平地的山林，说不上话来…… 展昭惊骇，“这个该不会就是传说的那个……” 白玉堂也问，“魔王开山掌？” 五爷说完，一旁天尊和白龙王都“噗”了一声。 殷候无语，“这谁瞎起的名字这么难听？” 众小辈都好奇，“不是叫这个名儿么？” 小四子也仰脸问，“就是喔！叫起来好有气势！” 殷候望天，“我只是用内力拍了一掌地面而已，什么魔王开山……傻不傻！” 天尊在一旁乐得直跺脚，“好挫的名字……哈哈哈！” 白龙王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对面整个被震塌了的山林，道，“殷候只是将内力送到山脚的位置，震塌了那半座山的承重……基座一塌，山就支撑不住了，整个塌陷了下去。这样还可以给林中的动物一个逃跑的时间，免伤生灵。当然了，一定要有非常非常强的内力，而且是无形的，不借助任何依凭的内力，才能做到一掌震塌半座山。这世上除了殷候，没其他人能做到了。” 天尊在一旁眨眨眼，伸手拽了一下白龙王的头发。 白一声委委屈屈捂着头看天尊。 天尊一扭脸——哼！ 等那一阵地动山摇彻底结束之后，众人都张大了嘴望着前方，再一次感慨殷候的强大。 之前的那个坑已经不复存在，地道整个塌陷，地面也陷了下去……前方出现了一处断崖，之前的坑就剩下了半个。 望着眼前的断崖看了良久，众人突然觉得刚才五爷说的那个“开山掌”一点问题都没有，殷候就是将半座山给震塌了，一座山一分为二！ 九王爷指了指断崖，对周紫月说，“派人建上两道城墙，清点战俘人数，全部押到山下，黑风城有人来接手。” 周紫月分派人手，按照赵普说的去办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赵普并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去看看铲平的山下是怎么个情况，而是干干脆脆地撤了兵，这让展昭等人相当的不解。 恶帝城被俘的人马不少，因为赵普布局严谨，死伤人数很少，大多都被活捉了。 这一忙就是一宿，直到第二天清晨，所有被俘人马排着队，被押下狂石城。 黑风城似乎早有准备，洪齐天和郑长空押送人马回城。 赵普向来不重典刑，虽然恶帝城的士兵大多有恶帝章纹，并有可能是“恶灵病”患者，但九王爷不是当年的白鬼王，管你是上百人还是几万人，他不会随便挖个坑给你埋了的。 军营自然有一套完善的方案安置这些人，倒是也不用操心。 众人歇了一宿，第二天清早起来，昨晚因为受殷候内力影像而引起的耳鸣已经消失了，但四周围却似乎很嘈杂……一瞬间，众人有一种又回到了黑风城的感觉。 展昭边穿衣服边侧耳听，觉得自己没听错，的确是兵马行军的声音，着声势得有及十万兵马在跑操吧？ “昨晚抓&住多少战俘啊？这么大动静？”展昭问同样有些困惑的白玉堂。 “听欧阳说，好像人并不是太多……恶帝城统共应该也没剩下几个兵了。”五爷打开门，就见院子里其他几个屋的人也都陆续起床了，这会儿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展昭也坐下了，左右看看，发现军营的人都不在，就问公孙，“外边什么动静？” 公孙一耸肩，他也不清楚。 说话间，外边霖夜火带着练功练得满头汗的小良子跑了进来。 小良子进来就喊，“哇！外边好热闹啊！” 展昭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放下粥碗，跑出去看。 跑到狂石城皇宫外极目远眺，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见远处烟尘滚滚，好似是黑风城的方向有大的兵马调动，狂石城、魔鬼城、狼王堡，瓶钟城，都有一定的动静。 “这是在干嘛？”白玉堂不解。 殷候观察了一下，点了点头，“像是在准备战场。” 众人刷拉一声回头看殷候，“这个要怎么准备？” 殷候伸手指着远处，“狼王堡、魔鬼城、瓶钟城、再加上鬼海黑风林、鬼海和狂石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半圆形，在黑风城的前方竖起了一道屏障，这是个近乎完美的后方！鬼海和黑风林是只有赵家军能进别人进了就别想出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缓冲地带。另外四家有自己的战力，机动灵活，关键是对赵普言听计从。” 说着，殷候又指了指有兵马出入的黑风城方向。 “要出大军就怕后院失火，但有了这道屏障，赵普想出大军远征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做到了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 众人都点头。 霖夜火好奇，“赵普搞那么大阵仗，是准备大打一仗么？” “不过有个问题！”展昭提出了众人此时共同的疑惑，“战场是摆好了，气势惊人，可敌人在哪儿啊？” 215.【了断】 赵普摆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战场, 却没有敌人的方位, 这让展昭等人很不解。 站在狂石城最高的一根石柱上，众人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战场，虽然还没有两军交战, 但似乎有什么正在酝酿, 血液渐渐开始奔涌的感觉, 好似就等着某一个时刻, 敌人就会出现，战事一触即发的那种兴奋感在空中弥漫。 有别于展昭等人的迷惑, 几位老人家的神情则是更加的微妙。 钱添星看了看战场上正准备着的赵家官兵，又望了望远处空无一物的大漠, 伸手，轻轻地敲了敲下巴，发出了“哦……”的一声。 天尊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一旁的殷候, “前几天赵普小子一直在打听关于有形内力的事情, 就是想到了这个么？” 殷候眼中也有惊讶之色, “竟然是在猜这个……他其实很早以前就开始问一些这方面的……看来是早猜到了。” 几个老头儿嘀嘀咕咕讨论，年轻一辈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白一声则并没有看战场，也没有看大漠，而是抬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沉默良久, 白一声突然笑了, 问, “这娃今年多大？” 众人都一愣。 殷候回头看白一声。 天尊，“你问哪个？赵普？” “嗯。”白一声点头，“有晚风当年大么？” 天尊和殷候都摇头，钱添星问展昭赵普确切的年龄，展昭说，“还不到三十呢。” 白龙王轻轻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说，“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生晚了。”白一声微微一笑，“要早生一百年就好了。” 殷候和天尊似乎是会意，都笑着点点头。 白龙王自言自语，“这娃要是出生在那个年代，也许……很多事情都会不同，你们跟他聊过这个问题没有？” “聊过。” 众人循声看，发现回答的是公孙。 公孙回想起之前有一次，不知为何跟赵普聊起了这个话题，如果让他出生在银妖王那个年代，他会怎么做…… “赵普小子是怎么说的？” 公孙道，“他说，他会跟贺晚风联手，先灭白鬼王，占据整个西南地区，跟西北的外族，还有中原李昪的兵马相互制衡。太平个三四十年，等着王朝自然更替。” 天尊有些惊讶地看着公孙。 殷候也一挑眉，跟钱添星和白一声交换了一个眼色。几位老爷子都想到了当年银妖王常说的那句话，“可惜白鬼王是恶的，如果他是善的就好了，白鬼王联合贺晚风，就能占住整个西南，这样，西南、西北、中原三方兵力平衡，任何两方打起来，都会被第三方占便宜……这样，天下就能太平了！” 几位老人家在顾着感慨，展昭他们则是一头雾水。 公孙也不知道跟赵普聊的几句玩笑话，跟眼下诡异的战局有什么关系。 见孩子们不解，殷候体贴地来解惑，“之前四邪之阵被破之后，赵普小子问了我和老鬼一些关于内力方面的问题。” 众人都好奇听着。 “他问，四邪之阵是用多方极强的内力联合形成的内力阵，那么……如果多方内力联合，能不能形成这种没有破绽的幻术阵？” “幻术？”展昭等听了都一愣。 霖夜火想了想，问，“摄魂阵一样的幻术阵么？” 殷候点头，“如果内力足够，绝对是可以的……特别是，有形内力的运用。” 展昭听到这里若有所失，“赵普这段时间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却无法确定恶帝城的具体方位，之前的消息，恶帝城明明就在当年的昭城，然而……却确定不了，表示第一次探听的消息有误。赵家军的探子打了那么多年仗，没理由连这么大个城都找不到，可见这里边有不正常的地方。” “四邪之阵破的时候，内力往返都是有迹可循的，内力传播的远近可以改变，但内力不会半路自己拐弯，圣灵王的内力是笔直地撞回去的，表示恶帝城无论多远，但方位是正对着黑风城的。就在眼前的东西，为什么看不到？” “被挡住了。”白玉堂放眼望向前方空空如也的大漠，“原理也许与雾啸林相似……用内力制造出来的类似于海市蜃楼一样的屏障！” “这里面除了内力还需要机关。”殷候道，“恶帝城为什么要选在原来的昭城，应该并不只是想膈应人，而是说……有利于他们隐藏。” “嗯……”天尊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当年和妖王&进昭城找那老鬼之前，妖王干掉了一个人。我问他这是什么人，他说……他不是人，是门。” “门？”众人都看着天尊。 天尊点了点头，“妖王说，他就是昭城的城门。” 白玉堂想了想，问天尊，“那师父你当时，有没有觉得那人死前和死后，有什么不同？” “有。”天尊点头，“他死后，天突然变冷了。” 殷候和钱添星听到此处，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白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也同时想到了那个关于白一声的传说——可以呼风唤雨的白龙王……用内力来影响天气时岩心一门的绝招！ “内力……”白一声抬起手缓缓地滑过。 众人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层水雾，凉丝丝的湿&润的感觉……白龙王又轻轻一挥手，水雾蒸腾，众人仰着脸看着像是烟一样的水雾飘散到空中。 传说中，白龙王救岩心那一天，天上惊雷滚滚，风雨交加，雷把辽王所在的观礼台屋顶劈开了两半。 “我师父的内力，是一种有形内力。不像小游那样可以瞬间冰封百里，也不像幽莲那样光芒万丈，师父的内力，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变化……” 白龙王站在原地，回忆起了往事…… 小时候，他师父岩心老祖坐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眼前站着他和他师弟。他师父伸出一只手，说，“世间，不是只有冷和热，还有温和凉，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 他们摸一摸&他师父的左手，感觉到一阵温热……又摸了摸&他的右手，感觉到一丝清凉。 岩心将两只手轻轻地挥起，两个小孩儿仰起脸，眼前似乎是有水雾，紧接着是一声脆响，像是谁往空中扔了一个鞭炮，同时还有一闪而过的光。 两个小孩儿都张着嘴，仰着脸看着。 那时候，白一声和邱傲月是不一样的反应。 邱傲月拉着岩心的袖子说，“这个厉害！师父！教我教我！” 而白一声则是仰脸望着头顶碧蓝的天空发呆，他当时在想，如果能再强一些，再高一些，天上会出现闪电么？ 从那之后，两人练着同样的功夫，却是走上了不同的路。邱傲月的内劲增长飞快，可以练得滚烫，也可以练得冰冷，每次出双掌的时候，爆裂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掌风威力惊人，练到少年时，甚至可以炸开整个山头。 岩心交&友甚广，但凡有朋友来串门，看到邱傲月练功，都说此子龙凤之姿，天赋惊人，将来必成大器。 然而与邱傲月不同，白一声的内力，始终是稳定的，小时候是这样温热，长大了还是这样温热，小时候双掌撞击，发出的是鞭炮一样的声音，而长大后，发出的还是那样的威力，他不曾炸裂山头，倒是让那条蓝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长。 那时候，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邱傲月总跟少年老成，温吞水一样的白龙王说，“师兄，你性格太温和，这样怎么行啊，你看你的内力都没有威力！光好看有什么用啊！” 白一声每次听到邱傲月这样说，都对他笑，伸手摸&摸&他头，让他好好练功。 岩心的熟人，在见过两个孩子之后，都觉得白一声天分一般，将来成就有限。 每次聊起两个徒弟，岩心都只是笑笑，不曾将他俩放在一起作比较，只说两个孩子各有所长，都是未来可期。 两个孩子练到十六七岁，已经长大成人，这一天，白一声找到岩心，说他想出去云&游四海，学些东西，结交些朋友。 白一声临下山前一天夜里，邱傲月拉了他到山下喝酒。 师兄弟边喝边聊，邱傲月雄心万丈，说要成立个了不起的门派，称霸西域武林，问白一声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一声笑眯眯说他想去中原走走，钻研武学。 邱傲月当时也多喝了几杯，就说，“师兄你先去游历，等回来之后，来做我门派的副帮主吧？跟着我一起称霸武林！” 邱傲月这话，被当时同样在酒馆喝酒的几个西域武林高手听到了，便出言挑衅，几句话一过，双方起了冲突。 邱傲月争强好胜，约了对方到楼外比武。 到了楼外，邱傲月轻松地击败了数位高手，谁料这时，出现了一位老者，武功甚高。 邱傲月与对方激战，很快就落了下风。 那位前辈嘲笑邱傲月资质平平，只学了些皮毛还妄想称霸武林，可笑之极。 邱傲月自视甚高，哪里受得这种羞辱，就要与对方拼命，对方似乎是被激怒，突然起了杀心，就在危难之际，白一声救下了邱傲月，挡开了那位高手的杀招。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那位高手愣了，邱傲月也愣了。 白一声原本觉得自家师弟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些狂，要是有人能敲打一下他，也是好事。可谁知对方竟有意要杀邱傲月，白一声当即就被触怒了。 随着白一声的怒火，四周狂风骤起，夜空之中风云聚会，一刹那电闪雷鸣，强大的内力在空中激荡。 那位高手愣了良久，突然仰起脸大笑，“世人都说岩心收了两个徒弟，一个资质平庸，一个绝世奇才，果然不假，哈哈哈……” 老者笑着就走了，留下白龙王和邱傲月呆立原地。 许久，风渐渐停了，白一声就听到邱傲月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白一声不解。 邱傲月惨然一笑，“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我天资聪颖，唯独师父从来没有夸过我，我一直以为他是顾忌你的感受……可原来你才是天资聪颖的那一个……这么多年，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白一声当时也愣了，想说些什么，但邱傲月已经拂袖离去。 白一声在往后的岁月里，时常回想起那一夜的情景，和邱傲月离开时的背影。 那之后，白龙王就独自下山游历了，遇到了许多人、许多事……他偶尔会回去，邱傲月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依然是那个胸怀大志意气风发的师弟。 白龙王偶尔与岩心聊起，他师父还很开心，说邱傲月以前练功是不得其法，后来渐渐开窍了，人也没以前那么狂了，现在武功精进了不少，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他也放心了。 白一声听了这话特别高兴，觉得算是因祸得福，师弟能想通就好，于是放心离开，远赴中原……直到他得知邱傲月最终的所作所为，再一次师兄弟相见的时候，就是岩心行刑之日。 …… “一手微热，一手微凉……” 白一声低声背诵着他师父小时候为了教他们心法口诀而编出来的儿歌……纵身一跃，上了正从石柱边飞过的幺幺的背。 幺幺调转方向，朝着大漠的方向飞去。 “他去哪儿啊？” 霖夜火不解。 天尊和殷候看着渐渐飞远的白龙，感慨，“去开门吧……” 随着话音落下，头顶忽然有阴云聚拢，大漠风沙起，狂风之中，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头顶突然蓝光一闪，惊雷炸裂之声传来。 小四子吓了一跳，小良子也捂着耳朵望天，“打雷啦！我们是不是别站在高的地儿啊？” 电闪雷鸣的同时，大漠之中也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幺幺在一片沙丘之上低空盘旋，白龙王忽然一跃而下。 就在这时，那一层雾气突然被撕开……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薛林义！”展昭眼尖，伸手一指那人。 走到离白龙王不远处与他对面儿立的，正是薛林义。 “薛林义真的就是邱傲月？”钱添星皱眉，“不像啊……” 老爷子话没说完，就见薛林义伸手，在脸的一侧摸索了几下，随后一抬手……撕下了一张□□。 众人一眼看清他真实长相后，都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下的那张脸，已经形容枯槁……倒不是说他老，而是说样子怪异。 “看着像是痨病马上就要死了似的……”霖夜火皱眉，“怎么弄成这样？他内力那么稳定，不像是大限将至啊。”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解。 就在众高手疑惑的时候，公孙突然开口，“逍遥散……” 众人恍然大悟，逍遥散是一种可以致幻的药物，容易上瘾，一旦上瘾很难戒掉，长期服用会让人渐渐消瘦，最终形容枯槁，衰竭而亡。 白龙王看着眼前活鬼一样的邱傲月，想起了曾经那个春风得意，心比天高的狂傲少年……。 邱傲月看着眼前几乎没怎么变样的白龙王，耳边响起的是十六岁风雨之夜的那句嘲讽，“岩心收了两个徒弟，一个资质平庸，一个绝世奇才……” 邱傲月突然笑了，随着他的笑声，狂风大作。 “嚯……”天尊用袖子扫了扫眼前的风沙，“这小子这几年眯着看来没少练功夫啊。” “好高的内力啊。”小良子有点担心，仰着脸问众人，“白龙王打不打得过他啊？” 殷候和天尊都歪头摸了摸下巴，“嗯，这个么……要打了才知道吧……” 此时，大漠之中狂风夹杂着内劲，如同困兽的嘶吼，让人看得心颤。 邱傲月双目之中都是血丝，厉鬼一样盯着白龙王，内力激荡，声音沙哑，咬牙切齿说出一句，“做个了断吧！” 216.【决战】 狂风裹挟着宿命的恩怨, 在这黄沙漫天的大漠之中激荡。 黑风城、狼王堡、狂石城、魔鬼城、瓶钟城……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仿佛都感受到某种悸动。不知何时，瞭望塔、城楼、屋顶……各种高处，聚集了大量的人。有军营的士兵、武林人士、有的名动天下, 也有的名不见经传。这些人都熟悉这片荒漠, 这片贫瘠的土地有它自己的法则, 是来自富足沃土的人不能理解的。荒漠是残酷的, 眼泪无法使其滋润、软弱注定被沙土埋葬，就像命运一样。 此时站在沙漠中央的两个人, 好似一开始就站在宿命的两端，明明可以成为生死与共的兄弟, 最终却成了生死两端只能站下一人的仇敌。 相对而站的邱傲月和白一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厉鬼一样，一个神子一般，但因为同宗同源的武学, 两人的内力又是这样的相似, 令天地色变的内力并不多见, 归根到底，无论是神之子还是恶之鬼，要在这片土地上闯出名堂来，都可归为暴徒一类吧…… “邱傲月，有些像白鬼王当年了。” 天尊突发感慨, “其实, 当年他练功的路数并没有走偏掉, 所以小白从小都没有阻止过他，相比起来，可能白一声比岩心更了解邱傲月这个人。” 展昭听后，有些不解，“邱傲月跟白鬼王像么？” 霖夜火也看不出两人哪里像，“感觉很不一样啊。” 天尊微微地笑了笑，“并不是说内力像，也不是经历像，更不是性格像。” “那是哪里像？”众人都好奇。 “目的像。” 这时，一旁的殷候帮忙回答了一句。 “目的？” 白玉堂想了想，问，“是说邱傲月和白鬼王练功的目的一样么？” “一个是为了称霸西域，一个是为了屠戮天下……”天尊摇了摇头，“他俩都是为了练功而练功的，武功是他们的工具，内力和他们手里的刀剑一样，一切都是为他们所用，可称之为，功利的武学。” “功利……”展昭等人都琢磨着这个词。 “白一声跟他的不同在于，白一声练功时是没有目的的，钻研武学也并没指望着武学会为他带来什么，可称之为，纯粹的武学。”殷候道，“并不能说功利就一定不好，纯粹就一定好，只是出发点和目的不同的话，注定他们看到的也是不同的。正巧岩心的功夫是纯粹的武学，因此白一声比较早开窍，而邱傲月则是不得其法。但等到邱傲月后期明白之后，他也可以很纯粹……” 众人都瞬间领会了殷候这段话的意思，异口同声来了一句，“有目的性的纯粹？”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好在这几个小孩儿都聪慧，一点就透。 “练武有目的这个并没有问题。”天尊语调平缓，“练武是要吃苦的，每个人都不会主动让自己吃苦，都是有目的的。想成人上人、想天下无敌、想报仇、想赚&钱……这天底下，一百个练武之人里，恐怕有九十九个都是有目的地去练武的。” “那剩下的那一个呢？”白玉堂问。 “剩下的那一个，是天生就适合练武的，就是所谓的天才。”殷候道，“练武的过程没有痛苦、没有目的、没有迷茫，越练越开心。武功会随着他的年龄自然而然地增长，练功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而然。” 白玉堂看了看殷候，又看了看天尊，问，“就像你俩这样的么？” 展昭和霖夜火都点头。 钱添星在一旁“噗嗤”一声乐了，老爷子边笑边拍了拍白玉堂，道，“是像你们这种，这俩根本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他们是怪物。” 钱添星说完，天尊和殷候眯着眼睛不满地看他。 不过展昭他们显然是可以接受这个说法，的确，虽说练武功起早贪黑的很辛苦，但他们成长过程可以说练功的时候都是很快乐的。 “而且人是比较复杂的存在，也很可能目的性和纯粹都有吧？”霖夜火问，“就好像小良子练字似的，本来只是为了练好了写信给爹妈看，但跟着王琪练了一阵子，越写越好之后就渐渐喜欢上&书法了。” 小良子在一旁点头啊点头，是！原来练字可痛苦了，现在练字好开心。 “对啊。”天尊和殷候都点头，“所以说白鬼王和邱傲月这种存在特别啊。” “他俩……是目的性高于一切的类型吧？”白玉堂似乎是有所领悟，“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一切皆可以舍去，不存在喜欢不喜欢。” 天尊点点头，“这也是一种特殊的天赋。你们觉得，赵普小子是个武林高手，还是个军事家？” 众人都了然点头，虽然赵普武功很高，但总觉得第二个才是他的真正身份！ “当年的白鬼王，确切地说，连军事家都不算，他练功和打仗都是为了称霸天下的目的，讲得直白一些，他就是个一心一意想做暴君的暴君。”殷候背着手望着远处的邱傲月，显得有些无奈，“他和白鬼王一样，却可惜，没有白鬼王那样的天赋。邱傲月之所以蛰伏了这么久，甚至剑走偏锋投靠恶帝城，可能是他很早就意识到了，就算自己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也没法实现自己的目的。” “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么？”霖夜火突然反问了一句，“这就是普通人的日常啊！想努力但发现天分条件各方面不允许。” “也就是说……”展昭有些哭笑不得，“邱傲月的天分，不足以完成他的目的？” “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事实的？”白玉堂突然问。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却默契地想到了一起——十六岁的那个夜晚，白一声展现天分的时候，邱傲月可能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一辈子都打不赢白一声了。他的变化，也许并不单纯源自于嫉妒或者不甘，而是某种认命！ “是命运呀……” 这时，公孙抱着的小四子忽然来了一句。 练武之人聊天，公孙是门外汉，插不上嘴，不过听得津津有味的。怀里的儿子一句人小鬼大的感慨，把他逗笑了，伸手戳戳儿子的肚子。 展昭等人也含笑看着小四子，都没注意到，几位老人家看着小四子的神情，却是有几分无奈…… “这就是命。” 这是妖王当年最喜欢拿出来做总结的一句话。 殷候和天尊还记得小时候，看到一些人和一些事，都拉着妖王问原因。而妖王，这个拥有极致智慧、口才与见地的人，却常用这短短四个字来回答他们。 命运究竟是什么？兜兜转转，最终白一声和邱傲月还是回到了这一片大漠上，最终两人还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来做了断。如果年少时那个夜晚，邱傲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现在这一刻的结局，是不是会改变？ ……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天空整个暗了下来，不知是聚拢的雨云还是被风卷起的风沙，遮蔽了天空。 蓝色的电光在天际闪现，整个地面都似乎在震颤，岩心一门近乎狂暴的内力像两只凶兽在空中相互撕咬，那种高手过招的张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谁占上风呀？” 小良子拽了拽天尊的袖子，仰着脸问。 霖夜火也着急，“风沙太大，什么都看不见啊！” 正这时，展昭突然一伸手，指着前方，“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远处的大漠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那裂缝越来越大，可以看到后面像是有一道城墙…… “幻术阵被扯碎了！”霖夜火也惊讶，“白龙王竟然完虐邱傲月那么狂暴的内力……” “在一切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样都是不堪一击的。”钱添星感慨了一句，“武学终究是诚实的，天赋如何、练得怎样……容不得半分虚假与取巧。” 说话间，狂风忽然一滞…… 就在这静止的刹那，一阵巨响传来……空中一记惊雷，蓝色的光芒顺着那到裂口延伸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往两边撕扯的强大内力，刚才那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感倏然消散。 随着内力的消散，风沙也落了下来，大漠之中&出现了一幕奇景，黄沙像是雪花一样落下，跟随着黄沙一起落下来的，还有空中一层类似水幕一样的雾气。 所有人都觉得远眺的视线突然清晰了起来……就好似浓雾消散一般，黄沙与大漠有了一种更真实的感觉。而原本空空如也的大漠上，出现了一堵高耸入云的城墙，像一道屏障一样，拦阻住了远方。 围观众人在黄沙之上寻找着，最终找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白龙王站在空旷荒芜的大漠上，低头，看着脚边仰天躺着的邱傲月。 邱傲月半个身体陷在黄沙里，双眼望着天空。 白龙王从他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逆光的倒映……一级白亮的天空。 邱傲月突然张开嘴，似咳又似笑，鲜红的血从他口角流出……与灰败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些刺目。 邱傲月的目光缓缓地移动，似乎是在最后审视白龙王，低沉的声音从他微动的喉头发出，带着点苍凉，却没有情绪。 “今天这一战，会被后世传颂么？”邱傲月问。 白龙王看着他，良久，轻轻地摇了摇头。 邱傲月笑了，引起了一阵咳嗽，鲜血从他脸侧滑落到了黄沙地上，像宣纸上的墨一样缓缓晕开…… 白龙王看着地上的血，听完了邱傲月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活着成不了传奇、死了又不能成为传说，我们为什么还会彼此怨恨……” “因为命运吧……” 白龙王回转身，用比风声更低的声音低语了这一句，白色的衣袖随着手轻轻在空中滑过……带起一阵黄沙，将邱傲月的尸体掩埋。 白一声往回走，前方是三扇大门同时敞开的黑风城北城门。 城门楼上三声炮响，赵普带着十万大军奔袭而来，西北的地面震动了起来，滚滚的沙尘泛起，带着一股干燥的泥土腥气，像是血的味道，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令人血脉喷张。 黑色的骑兵与白龙王擦肩而过，铁蹄踏平了埋葬过无数人的黄沙地。 赵普一拽黑枭的缰绳，黑色的战马双蹄踢向半空，长嘶一声后，身后十万骑兵雁翅形排开。 九王爷坐在马上，挑眉观察了一下前方那座城墙，缓缓一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远处城楼上的右将军举起重弓，连拽弓弦……锐利的风声划破场控，那面城墙上瞬间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十字形豁口，随着龙乔广最后的满弦一箭，城墙轰然倒塌…… 城墙后，出现了一座黑色、破败的城池，城池四周狼烟四起、钟声大作……城墙后的驻军被压得人仰马翻，原本用来防御的滚木雷石散落了一地。 “恶帝城！” 展昭等人望着终于露出真容的那座城池，忍不住惊叹，“竟然被找到了！” …… 赵普坐在黑枭背上，问身旁的欧阳少征，“要不要问问他们想不想投降？” 火麒麟眨眨眼，扯着嗓子就喊，“喂！投降不杀啊！” 这一嗓子吼得赵普耳朵嗡嗡直响。 吼完了，欧阳少征扭脸看赵普，“看着不想投降的样子！咱们马踏恶帝城吧！” 赵普边掏耳朵边无语地看一脸兴奋的先锋官。 这时，就见远处恶帝城的城门打开，里边一哨人马带着几万骑兵也杀了出来，城楼之上战旗飘扬了起来。 九王爷一挑眉，“嚯！还有点儿人。” 随着恶帝城大兵杀出，两支人马隔着大漠摆好了战阵。 “这是想单挑？”欧阳少征伸手搔了搔鲜红的脑袋。 赵普端详了一下对面，那只灰色的眼瞳颜色浅了几分，冷笑一声，“有意思。” …… 展昭等人瞧着也挺新鲜，恶帝城这是准备正正经经打一场啊？ “恶帝城兵马实力比黑风城差太远。”殷候观察了一下，“看样子是想用最传统的两军对垒，讲白了，就是将军队将军，一对一单挑吧。” “恶帝城应该有几个高手。”白玉堂也点头，“单挑比打群架占便宜啊，要是赵普派大军杀过去，先丢巨石再上弓&弩，最后兵马一冲，恶帝城瞬间夷为平地。” “所以选择跑出来硬碰硬，这算是最后的挣扎了吧？”霖夜火眯眼打量着恶帝城阵前的几位战将。 小良子兴奋得直蹦，“啊！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啦！” 与此同时，就见展昭对着幺幺一招手，伸手一拽白玉堂就往龙背上跳。 五爷不解地看展昭，“猫儿？” “赶紧！”展昭一脸严肃，“趁还有机会表现，咱们抢赵普风头去！” 217.【昭城】 昭, 本意明亮、显扬、清明, 昭华美玉、昭&昭日月…… “昭”字常见, 美玉、美人、美景、甚至是好的年程，都常用到这一个“昭”字。 “展昭”这个名字，跟展昭特别配, 就好像听到白玉堂，就觉得配得上这名字的，就得有白玉堂这张脸一样。认识展昭的人, 都觉得, 没有一个字, 比这个“昭”字，更适合用来做展昭的名字了。 知道了鹰王朝的都城是昭城那会儿, 大家都琢磨，殷候可能是怀念故土, 所以给外孙取了这么个名儿。 可事实上, “展昭”这个名字并非是殷候的本意。 殷候还记得展昭降生时候的情景, 那天天气特别的好, 日光是白亮色的，他和展天行在产房外焦急地等着。 殷兰瓷虽说是名震天下的女侠, 但生孩子还是会痛的，展天行在产房外听着房里娘子疼的直叫唤, 急得团团转。 殷候瞧着一贯稳重的女婿六神无主傻不愣登的样儿, 想到了殷兰瓷降生时候的自己…… 正胡思乱想呢, 忽然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孩童啼哭声传来, 那清脆的“哇”一嗓子，听得展天行蹦起多高，里头红九娘已经喊了起来，“生啦！母子平安！” 展天行跑进产房，殷候含&着笑，抬起头对着晴朗的天空低声说，“生啦，是个外孙。” 不多会儿，展天行就抱着襁褓里的小展昭走了出来。 殷候接过外孙抱到怀里，觉得有趣……这小孩儿刚出生时“哇”了一声之后，就不哭了，睁着一双大大的猫儿眼，好奇地看着，眼睛清澈，两边嘴角是微微地翘着的，天生带笑。 殷候眉开眼笑，外孙太可爱了，就问展天行，“名字取了么？” 展天行本想让殷候来取，不过殷候笑着说，“你不念书人么，你来呗。” 展天行搔搔头，说，“我跟蓝瓷之前也商量过，想取个‘昭’字。” 殷候听到这个字，微微地，愣了一下。 但之后，殷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挺好。” 展天行之所以给儿子取名“昭”字，是希望他如美玉又如日月，温润、光明、美好、坦荡。 一个“昭”字，让殷候想起了许多往事，有好的，也有不那么好的。 展昭外婆怀他娘那会儿，就跟殷候讲过，要是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儿，名字里用个蓝字，要是个男孩儿，就用个昭字？ 当时几位神医已经告诉了殷候是个女孩儿，所以殷候也没多说，就是点头应承了媳妇儿。 殷候之后告诉了展天行这个事儿，他女婿特别高兴，说就当是娘给昭儿取的名！ 所以展昭常听长辈们说，他名字是他外婆外公取的，他也挺高兴，本来从小见不着外婆就挺遗憾的，这样总算有些羁绊。 而至于“坏”的那段回忆，殷候从来没跟什么人说过，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殷候看来，“昭”字的确美好，但并不是所以美好的事物，都一定会带来美好的结果。就好比说对于风调雨顺的中原地区来说，阳光明媚是好事。但对于久旱无雨的西域，太明亮的日光，就未必是好事了。 殷候记忆之中的昭城，白亮得刺目，巍峨的建筑、巨大的雕像，从地面到屋顶，无论是白天的日光，还是晚上的月光，都是明亮又冰冷的银白色。 昭城之中“美人”如云，无论男女都是华美明艳。 在人群之中走过的殷候，时常会想，这些人，似乎永远都不会低头看一眼。 在殷候看来，昭城是一个神奇的所在，仙境一样的地方，却并不怎么让人留恋。 由于幼年时候局势混乱，殷候最清晰的记忆，只有两个画面。 一个是黑暗中，一道温暖的白色内力闪现，这是头一次，殷候发现原来白亮的颜色，也可以是温热的。 另一个就是那座仙境一样的城池整体坍塌下来，巨大的白色石块滚落，引起地面的震颤，烟尘升腾至半空，头一次，遮蔽了那明亮的日光，场景是那么的不真实。 好在殷候此生经历了太多起伏，很多在别人看来天塌地陷的大事，在他那里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模糊记忆。再加上展昭的成长过程，带给他的只有无数欢乐和幸福的记忆，因此殷候在唤出那一个“昭”字的时候，从不曾联想起曾经那座冰冷又美丽的城池。 …… 邱傲月死后，用内力筑起的幻术屏障就解除了，古代昭城的“大门”被打开。 殷候记忆之中，并没有那座巨大的城墙。 当然了，对于拥有龙乔广这个有幽莲神弓超远攻击力的赵家军来说，一面墙真的挡不住什么。 而之所以要建这面墙，也从侧面说明了支持这座“城门”的内力，并不够！ 城墙之后的那座恶帝城，众人也是觉得有些无语。 不论这座城是用了多久来建造，当初刚刚建造完之后是多“雄伟”，起码现在这状态真是不怎么样。打老远一看，跟之前鬼海里的迷城似的，破烂不堪，一座城坍塌了将近一半，可见之前圣灵王那次反击，的确是让恶帝城元气大伤。说来说去这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他们一开始想出那么恶毒的计谋来布四邪阵，妄图毁掉整个西域呢。 如今所有屏障都被赵普给毁了，恶帝城纠集了人马，杀了出来。 这个举动，其实是相当不“规矩”或者说不“合理”的。因为两军对垒，通过将对将来决胜负的战法，通常都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进行的。好比说恶帝城十万人黑风城十万人，两方都是兵精粮足，行军出来半路遇上了，硬碰硬来一场。 可现在的情况是两方兵力悬殊，而且赵普可以说是带着大军兵临城下，这座城还没城墙，恶帝城那点儿人出不出来真心无所谓。 要是按正常套路来，龙乔广先赏他们一顿流星箭，然后攻城车对着那破城再拍两趟巨石，心肠要是歹点儿，还能丢过去一批装满了雷火弹的木桶。不出一个时辰，那座恶帝城就得被炸平了。 这会儿恶帝城里的人铁定会往外跑或者四散奔逃，都不用出动多少人，就火麒麟那一支先锋人马冲过去就行了。再加上两翼狼王堡和瓶钟城、狂石城都是有极强战斗力的，可以帮忙抓一下漏网之鱼。 就算恶帝城还有零星几个高手，那怕什么？黑风城别的不多，就高手多！都不用赵普他们出马，光殷候、天尊、钱添星和白龙王那四个来凑热闹的老头儿，随便出一个就摆平了。 再加上会看情形的西夏和辽没准还出兵断了恶帝城的后路，讲得直白一些，这是一场用半天就能全灭了恶帝城的战役，根本没得打。 按理来说恶帝城已经穷途末路，这会儿死气摆列一帮残兵跑出来摆个阵要跟黑风城将对将，怎么说呢……有那么点儿不&要&脸的意思。 展昭他们回到黑风城，落到了贺一航和龙乔广的身旁。 而殷候和天尊则似乎想近距离看一下恶帝城，就落到了前方，赵普身旁。 赵普还挺规矩，他顶盔掼甲也不好从马上下来，就在马上跟两位老爷子行了个礼。 殷候和天尊自然示意他不要客气，忙正经事要紧。 天尊和殷候一方面是来看恶帝城，另一方面，则是来瞧瞧白龙王的。 白一声回来之后就站在赵普兵马的一侧，看着远处的恶帝城发着呆。 钱添星落到他身旁，瞧了瞧他状态，发现心情似乎尚可，就放心了些，想问问他咋样，不料还没开口，白龙王就问他，“你觉不觉得……” 钱添星不解，“什么？” 而不远处，殷候也皱着眉头问天尊，“觉不觉得……” 天尊点了点头，“嗯，有点儿意思。” 欧阳少征耳朵灵，一下子听着了，赶紧凑过去问，“老爷子，有什么发现？” 赵普也看过来。 殷候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说来听听再做判断？”赵普虚心求指教。 天尊轻轻一抬下巴，示意对面的恶帝城，“那座城，长得跟万咒宫很像！” …… “被你这么一说……”钱添星此时也看出了些门道，“好似是很像万咒宫的样子。” “不只是像，是一模一样！”白一声皱着眉头，“当年我虽然没进过万咒宫，但我还记得，曾经也在这么点距离，远远望过一会，虽然是在海上。” 钱添星点头，“……谁会把恶帝城建造成万咒宫那个样子，图什么呢？” “现在的问题就是，是只有外边像万咒宫，还是里边也一样？” “不是吧？”钱添星一惊，“里边一样还得了？” “对啊……其实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白一声似乎突然有了什么灵感，很感兴趣地跟钱添星讨论起来，“世人总也想着怎么到达万咒宫，却不曾想，可以再造一个么！反正万咒宫本来也是人工建造的，又不是天然形成的！” …… “可万咒宫的根基是西海的月亮湾。” 另一头，天尊和殷候也在讨论什么人这么有本事，再造了一个万咒宫出来。 “也不一定……”殷候若有所思，“也许……这就是恶帝城要选址建造在昭城的原因？” 赵普马上问殷候，“老爷子，这昭城，有什么门道么？” “昭城里，有鹰墟。”殷候双眉紧锁，“不死王墓，鹰王冢！” 殷候一句话，赵普眼睛就眯起来了，那只淡灰色的眼睛，又淡了几分。 九王爷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嘀咕，“万咒宫在四大圣地里的传说就是……” “永生不死！”天尊接了一句，“跟不死王族正好契合！如果知道万咒宫的建造原理，再造一座，也不是不可能……” …… 与前方殷候和天尊联想到了万咒宫不同，后方刚到城门楼上的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则是比较关心眼前的战况。 霖夜火是没打过仗，好奇问贺一航，“这恶帝城就那么点儿人，还跑出来将对将啊？这算个什么打法？” 贺一航打量着远处的敌军，也是若有所思，“的确是不太正常。” 展昭和白玉堂都问，“具体是哪里不正常？” “对方有兵无将，或者说，有将无帅。”贺一航指了指远处一字排开的几位战将和后边的近十万兵马，“这阵势可谓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会不会跟白木天轩辕珀他们说的似的，恶帝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没准死了？”龙乔广问。 “但是你们仔细看。”贺一航轻轻摇了摇头，“那边又不像是死了老大的感觉。” 众人仔细观察了一下，点头，的确……恶帝城的兵马是散而不乱，一个两个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毕竟兵力那么悬殊呢，自信从哪儿来的？ “看来……恶帝城，城比人重要！” 几乎是同时，前方的赵普和后方的贺一航，得出了同样的一个结论。 “城比人重要？”展昭等人都琢磨着这句话。 正这时，一直默默站在后边听着的公孙，就觉得怀里的小四子动了好几下。 公孙瞧瞧他，就见小四子双眼望着恶帝城的方向，似乎是想往前凑。 公孙往前了一步，小四子双手扒着城墙，睁大了眼睛往前看。 展昭赶紧伸手帮公孙抱住他，“小心掉下去。” 小良子也好奇，凑上来跟小四子一起看，还问，“槿儿，你看啥嘞？” 小四子歪着脑袋，左看右看的，展昭都怕抱不住他。 看了好一会儿，小四子终于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圆乎乎的下巴，说出一句话，“昂！那座城，乱乱乱……乱不吉利喔！” 众人愣了一会儿，“唰”的一声，一起扭脸望向恶帝城的方向。 公孙一脸严肃，“小四子用了四个‘乱’呢！” 众人都点头，“是啊！从来没有过，要注意啊！” 218.【万咒之源】 这世上什么事最让人烦躁？临近成功却横生枝节！ 赵普眼看着就要扫平整个恶帝城了, 却突然得知，这座恶帝城跟当年的万咒宫是一个样子的。 “万咒宫”这三个字, 仿佛有某种魔力，它就像一个阴影, 若隐若现存在于各种秘史中, 神秘而危险，但世人却又对它知之甚少。 四大不归地，从开封府到黑风城，接连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似乎都与它们有关。 所谓的不归地, 自然就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这四个地方就像是四个陷阱一样, 具有很强的欺骗性，危险又诱人。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而所谓的“财”也是分等级的，金银珠宝的吸引力与上古神物比起来，可能就是财与宝的区别吧。人都可以为“财”死，那么为了“宝”，争到失去人性, 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普毕竟是出生皇室，对于“万咒宫”这个名字是耳闻已久。 民间传说和皇室记载是不同的，这世上有许多民间传说其实是假的，是皇室故意放出来迷&惑&世&人的。一个朝代的过去通常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虚构的, 一部分是真实的, 而真实的那部分, 往往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本朝皇宫之中有春堂阁，珍藏着各种珍贵的史料，记载着只有皇帝才能知道的秘密。 许多民间苦寻不得的宝藏、圣地，其实皇室手里都是有非常详实的记载的。这些要不然是能够救命的富贵，要不然是能够作乱的隐患，当然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然而，也有一些地方，是皇帝都不知道其确切方位的，甚至连传说的真伪都无法确认。这种地方，就被称为“遗忘之地”。 是“遗忘”而不是“遗失”！ 之所以会失传，倒未必是真的没有能力继承下来，更大的可能，是被人为地抹去了。 讲简单些，皇帝也是人，江山社稷总有一天要传给自己后人的，天下父母都一样，交到子女手里的东西，起码不会是危险的东西。 万咒宫，就属于那种被“遗忘”得很彻底的东西！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当时的帝王下令从史书中抹去了。 一百年前，战火纷飞，万咒宫在那个绝望的年代里，成了亡命徒和野心家的最后希望，一场围绕万咒宫的争夺展开的是轰轰烈烈。而这场争斗，最终以万咒宫的坍塌沉没为终结…… 万咒宫沉掉了一百年，天下也太平了近百年……好多人已经不记得当年那座引起腥风血雨的神秘宫殿了。 赵普看了看身旁神色严肃的天尊和殷候。 展昭和白玉堂看了看公孙怀里拧着眉头的小四子。 万咒宫和恶帝城……两者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 “要不然干脆炸平了吧？”欧阳少征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就问赵普，“巨石加雷火弹，管他怎么建造的，炸平了总不能作妖了吧？” 九王爷觉得倒也是有点道理，正想问问身旁二老的意见，却听到殷候和天尊来了句，“不行！要谨慎！” 众将都看二老——什么意思？ 白龙王也轻轻摆了摆手，“当年万咒宫沉没，整个西海月亮湾瞬间变成了毒海。” “毒？”赵普惊讶。 “还记得夜叉宫那些人吧？”殷候问赵普，“公孙给他们治病治了多久？前前后后得有个三五年了。这些还是当年落水中毒比较轻的那些人的后人，他们的先祖离开月亮湾之后，一年内基本全都死了。月亮湾直到现在也是渔民绕道的地方，连那里的鱼都是畸形的。” 九王爷觉得不妙，“这要是一个弄不好，那整个西域不是……” “狼王堡、魔鬼城、狂石城、黑风林，包括你黑风城，全部都会有影响的。”天尊摇头，“谨慎处理！谨慎处理啊！” “嗯……”九王爷皱眉就有些犹豫。 这时，青影骑着马赶来了，凑到赵普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殷候等听到，是贺一航派青影来请赵普和几位老爷子回去一趟商谈一下。 九王爷点点头，放欧阳少征督阵，要是对面讨阵就跟他们耍耍嘴皮子套套话。 欧阳表示明白……瞧着他俩的样子，估计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办了。 军中有帅帐，离前方和后方都不远，赵普带着殷候天尊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帅帐里，贺一航、展昭白玉堂等人也刚好到了。 进帐一说，果然，双方都发现了恶帝城似乎和当年的万咒宫有联系。 贺副帅忽然很感兴趣地问天尊和殷候，“老爷子，了解万咒宫真正的起源么？那座宫的历史和功能之类？” 众人都瞧着二老。 天尊一摊手，“当然了……当年妖王带着我们下山，虽说也办了挺多事，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毁掉这座万咒宫。我们很小的时候，妖王就跟我们讲过万咒宫的故事了！” “说详细点呗。”小良子可好奇当年那点儿事儿了，爬上椅子和小四子并排坐好，准备听故事。 天尊和殷候，就给众人讲起了他们小时候妖王告诉他们的，关于“万咒宫”的传说。 “首先，你们觉得万咒宫是什么人建造起来的？”殷候忽然问。 众人想了想，回答是五花八门，有说以前某个皇帝、有说某位将军，更有人猜是海盗。 殷候和天尊都笑了。 天尊道，“真正的万咒宫，其实是一个渔民建造的。” “渔民？” 众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霖夜火好奇，“一个渔民，怎么有能力建造这样一座影响后世的宫殿的？” 天尊微微一笑，“世人本是寻常人，境遇如何成此生？人这一生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精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碰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 众人琢磨着天尊的这句话，都点了点头，很有道理。 “这个渔民姓万，万忠。他是个很普通的出身，父辈都是跑船的，常年在西海月亮湾附近捕鱼。” “万忠很小的时候，就跟邻居家青梅竹马的丫头定了娃娃亲，十六岁就成了家，虽然生活很清苦，但是日子还过得算安稳。” “在万忠17岁那年，妻子染了重疾，需要一笔钱医治。万忠为了筹钱，铤而走险，决定去西海月亮湾最危险的水域，捞沉船里的宝物。” “沉船？”白玉堂毕竟生活在陷空岛多年，对这方面比较了解。在一些危险的航路上，的确是可能有古代沉船，也常会有一些河帮的人联手捞船，其难度不亚于盗墓。打捞沉船相当的危险，特别是危险的流域，那些水域往往水流复杂，一旦下水遇到暗流或者卷进漩涡，那是凶多吉少。这种捞沉船的事都是一大帮人一起上的，分工明确，这样还极容易出意外，一个人去那简直就是找死。 “万忠肯定很爱他娘子。”公孙叹了口气，“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勇气和情义还是值得人敬佩的。”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小人物，也许今天某个人还是个小人物，明天就成了大人物。同样道理，也许曾经是大人物，后来又成了小人物。”殷候抱着胳膊，发了句感慨，“人有时能不能成事就看是否有机缘，有时候选择和运气比努力和实力更重要，这不是失败者的借口，而是成功者的经验。” 小良子好奇问，“不是成功者的自谦么？” 殷候和天尊同时晃了晃头，“绝对不是。” “成功者就是因为有经验，才会自谦。”殷候笑了笑，接着说故事，“万忠找到了古航路和沉船的位置，跃入海里，最终沉船里的宝贝没捞上来，自己却遇到了暗流，溺水了。” “他没死吧？”众人都有些担心，但又觉得多次一问，如果万忠死了，就没后来的万咒宫了。 “万忠再醒过来的时候，在一个小岛上。岛是座荒岛，非常的贫瘠。万忠在岛上走了一圈，发现荒无人烟，没有船也没有活物。” “哎呀，那他娘子还病重，”小四子有些担心，“怎么办呀？有没有人帮帮他？” “在没有人帮他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了！”天尊看了看众人，那眼神——换了你们你们怎么办？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展昭等人就回答，“自救啊！” 殷候望天。 天尊也无奈，“他是求菩萨帮忙。” “哈？”展昭等人一脸的震惊，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招。 五爷楞了一下，问了个傻问题，“哪个菩萨？” 天尊叹了口气，“万忠只是个普通人，十七岁个小孩儿，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情况下，只能祈求上苍，求老天爷帮忙了。” 殷候接着说，“万忠当时筋疲力尽万念俱灰，他跪下许愿，求老天爷帮帮他，如果能渡过难关回到娘子身边，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众人都盯着殷候和天尊看，“那后来呢？老天爷显灵了么？” 天尊和殷候沉默了一会儿，一起点头，“显灵了。” 众人张大了嘴，等着听下文。 “万忠许完愿之后就磕头，他脑袋磕到沙滩的时候，感觉撞到了什么硬的东西。本能的，万忠就伸手扒拉了几下沙滩，结果金光闪闪……他又挖了一阵，就挖出来了三块金条。” “是古时候沉船里的宝贝么？”小良子好奇，“冲上岸了？” “也许是吧，或者以前也有人来过这个小岛，留下了这些金子，谁知道呢。”天尊接着说，“万忠捧着金子，再抬起头，就发现了远处有一艘大船经过。他爬上石坡，用干草和枯枝弄了个火堆，轻易地用两块石头打着了火，浓烟升起……不一会儿，那艘船在附近停靠，船上放下了小船，有两个人划船过来救他。那是一艘官家运盐的商船，船上都是官差。船上有个大官，听说他是为了救病重的妻子而来冒险，十分欣赏这个少年，特地找了他认识的一位郎中去替万忠的娘子治病……就这么着，万忠的妻子得救了，万忠也用沙滩上挖来的金子做资本，自己买了几艘渔船弄了个船队，开始做买卖。之后十年顺风顺水，万忠三十岁的时候，拥有上百艘大船，买卖做到极大，成了当时最大的船商。他与妻子恩爱，育有二子一女，日子过得十分风光。” 众人听了都不免感叹世事无常。 展昭点头，“他是应该谢谢老天爷啊。” “就是啊，运气太好啦！”小良子也点头，“算好人有好报么？” “这世上好人多了去了，也不是谁都有好报，万忠只能说是运气好啊。”霖夜火疑惑，“可是这么听着，他三十岁之前虽然经历了奇缘，又有所成就，但还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后来会发展成为建造了万咒宫呢？” “有句老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其实反过来亦然。比如说在你爱犹豫不决的时候，投了个铜板来做决定，最终结果相当好，那你可能以后做每一个决定前，都会抛个铜板。” 众人都点头。 赵普问，“万忠是否变得很迷&信，什么事都要求老天爷的指引？” 天尊和殷候都笑了，“没错。” “可以理解啊他这种情况。”小良子实话实说，“换做是我我也信！” 几个大人也都点头。 “可问题是，要怎样来求得老天爷的指引呢？”天尊反问，“抛铜板和抓阄都算吧？这世上所有拼运气的事情，不都是看老天爷的么？” “当年万忠是许了个愿……”展昭问，“之后他也一直许愿么？” “简直是心想事成。”殷候说得也无奈，“可能世上真是有巧合这种事。比如说万忠明天船队要出海，前一天晚上他突然梦到海上狂风暴雨，第二天他就会取消行程，结果真的就有风暴来袭，只有他的船队躲过一劫。” 众人都觉得神奇。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是不能解释。”五爷想了想，道，“我大哥有时候也这样，倒不是说老天爷给提示，而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比如说明天有大的船队要出海，最担心的就是暴风雨，所以大哥可能会一整天都盯着天气的变化。他觉得可能第二天会有暴风雨，所以晚上才会做梦梦到，可能是他白天注意到了风向和云彩的变化才会觉得要下雨，这是一种经验，而不是说老天爷暗示……” 众人觉得白玉堂讲的有道理。 “但万忠不会这么想吧，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相信！”公孙问，“之后，也是因为他特别迷&信这一点，促使他建造了万咒宫么？” 天尊和殷候都点了点头，眨眨眼略神秘地一笑，“接下来可精彩了！万忠的人生……确切地说，应该说几乎所有人的命运，都因为一个梦，而改变。” 219.【九龙吸水】 人的际遇有时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而整个改变, 从无名小卒到富甲一方, 那个出身贫苦的小渔民万忠靠着所谓的“上天眷顾”, 得到了一切想要的。 人活一世总得有个追求, 这种追求往往会伴随人的一生，说小了衣食无忧, 说大了称王称侯。可还有一种情况比较特别——已经衣食无忧却又不想称王称侯, 那应该怎么打发剩下的大把时间呢？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个兴趣爱好。 万忠大富大贵之后，就有那么一段时间觉得无所事事, 他小时候也没念过几天书, 让他附庸风雅他不会、古玩字画他不懂、风花雪月他更没兴趣了, 唯一能用来打发时间的, 除了做买卖之外, 就是和一帮船工渔民喝酒聊天。 有一天下午，万忠照旧找了一班手下的船工到酒楼吃饭。 酒过三巡, 有一个叫王&福的船工，聊起了他在海上看到九条龙吸水的奇景。 龙吸水在海上还挺常见的，基本是个渔民都碰到过, 没什么稀奇, 可同时看见九条就有些厉害了。而王&福接着又说, 他看到那九条龙吸水本来是一根根竖在海上的, 之后突然就盘绕到了一起, 形成了一个圆环的形状, 那感觉, 就好像真的有九条青龙首尾盘绕！而且在九条水龙形成的那个圆环里, 似乎是有别的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看不太清楚……那奇景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消失了。 王&福讲得神乎其神，许多上点年纪的渔民都不相信，说龙吸水都是竖着的，最多有些斜，怎么可能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圆环，又不是真的龙。 所有人都觉得王&福是说笑，但万忠却是心中一动……出生在西海月亮湾一带的他，小时候听一些老渔民讲起过“九龙吸水”的传说。相传这九龙吸水形成的圆环，其实是一个入口！ “入口？” 展昭等人听得津津有味，都好奇。 展昭还问白玉堂，“你见过九龙吸水么？” 五爷一耸肩，“我就小时候见过一两次龙吸水吧，规模还很小，也没听过什么九龙吸水的说法。” 赵普摸着下巴上的胡渣，“九龙吸水……听起来还蛮亲切的么，估计很厉害！” 公孙瞄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茶杯。 九王爷接过茶杯笑眯眯，心说他家书呆还给他倒了杯茶，就听公孙冷不丁来了一句，“吸一个看看！” 赵普拿着茶杯慢悠悠喝水。 小四子和小良子本着听故事要专心的态度，都追着天尊和殷候问，“那是个什么入口啊？” “到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天尊回答。 “另一个世界是哪个世界？”众人更疑惑了，“是前世今生？还是天界地狱？” 殷候摇了摇头，“都不是。” 众人皱眉。 “据传说，那是时空的入口处。”天尊幽幽地说，“进去那里，可以改变时间” 众人都茫然，“改变时间是什么意思？” 天尊忽然笑了，他颇为认真地问众人，“你们说……如果给辽王或者李&元昊一个机会，能回到三十年前的话……他们会做一件什么事？做了这件事，就可以改变整个天下的形式？” 众人都皱眉认真想的时候，一旁赵普颇为自觉地举起了手，开口，“想法子弄死我娘？那以后就没我了。”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 “如果你罪大恶极，天下已无你容身之所……那么你逃到哪里最安全？”殷候接着问。 有了上一题的提示，下一题众人就有了谱，一起回答，“过去或者未来么？”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 “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么？”公孙不太相信，“原理是什么？” “所以说只是传说。”殷候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无需追究，先接下去听。 …… 万忠对九龙吸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开始调查，他越查得到的线索也就越多，其中真真假假，也分不清哪条靠谱哪条不靠谱。 就这么打听了小半年，也没什么结果，万忠的家人都劝他，不要太执迷于此。 万忠也觉得自己可能是钻了牛角尖，就准备放弃了。 就在万忠决定放弃再寻找九龙吸水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万忠又看到了那座改变他一生的小岛。 在那座小岛的岸边，就是他祈求上苍并且捡到金子的那个沙滩边，突然出现了几条水柱直冲云霄……一条条的龙吸水在海边形成，最后几条水龙缠绕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圆环。 圆环中，突然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捧着个小包袱跑了出来。 万忠莫名觉得那老者有些眼熟，只见他瘦骨嶙峋，穿的也非常的朴素。 万忠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惊骇地发现——那人竟然就是年迈的自己！看着满脸沧桑病态落魄的自己，万忠不敢相信……为什么自己老了会这么凄惨？难道后来家道中落了么？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更让万忠觉得惊奇不已。 只见那个老者从九龙吸水里走出来之后，跑到了岸上，就开始挖坑。 挖了浅浅一个坑后，老头儿将小包袱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两块金砖来，埋进了那个坑里。 万忠惊讶——那两块救命的金砖竟然是老了的自己放进去的？ 埋好了金砖之后，那老者跪地仰脸，对着虚空自言自语。 万忠仔细听，就听那老者说着，他此生凄苦，因为年青的时候太穷，以至于没法治妻子的病，害她早早过世。他万忠今年八十岁了，依然是孤独一人，这一生省吃俭用，存下来了这两块金砖。他曾无数次想，如果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两块金砖的话，自己八十岁时，会不会还和现在一样凄苦？感谢老天爷帮了他这个忙，让他召唤出了九龙吸水，有了改变此生的机会…… 絮絮叨叨说完之后，老万忠走回了那个圆环，圆环就消失了。 梦中的万忠傻傻地看着虚空，正发呆，忽然就见不远处一个落魄瘦弱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这少年又黑又瘦，嘴唇干裂衣衫褴褛，正是十六岁那年的自己！少年走了一阵，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最后一下子跪倒在了沙滩上，双手合十祈求上苍，之后匍匐磕头……一个头磕下去，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就开始挖……最终，挖出了刚才老者埋下去的那两块金砖。 捧着金砖的少年欢呼雀跃，感谢老天有眼。不多久，远处官船驶过，少年得救。 望着远走的大船，万忠瞬间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次日清晨，万忠在他妻子的呼唤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妻子担忧的神情。他坐起来伸手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万夫人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昨夜大半夜开始梦中哭泣，还高呼“原来如此。” 万忠对他夫人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从此之后，万忠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万忠开始想，会不会也有人和自己一样，是改变了命运的呢？或者说，他又开始担心，如果还有另外的人改变了命运，那自己现在的人生，还会不会存在呢？ 听到这里，大家都有点儿哭笑不得。 小良子挠头，“哎呀！这玩意儿要怎么说啊？想破头了么不是要？” “就是啊。”小四子点头，“如果大家都回去改变命运，那不是乱套了么？” “不止到过去，到未来也蛮可怕的吧？”霖夜火仔细想想觉得发毛，“最好还是按正常情况来比较稳妥吧……坏蛋都往未来跑那也不是办法啊。” 赵普托着下巴直摇头，“万忠这一梦等于是开了一扇门，从此想法就应该和以前不一样了！”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通常什么身份的人就操什么心，就好像平头百姓不会去&操王侯将相的心似的。” 万忠这一梦梦得自己是茅塞顿开，正如赵普所说，如同开了一扇门，他的想法当即发生了大的转变。 万忠开始琢磨，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跟自己一样，是由未来回到过去改变命运的呢？如今的高位者，更甚者说现在的君王，是不是也因为曾经进入过九龙吸水的门，而飞黄腾达？当时自己存了一辈子只存了两块金砖，可如今他家资巨富啊！如果再能找到九龙吸水，回到过去，将这万贯家财给当时十六七岁的自己……那现在他万忠会是个什么样的境况呢？又或者说他回到过去告诉那时的自己如今的局势走向，那自己找个有前途的朝臣去资助一下，如今是不是也位高权重了呢？ 这世上什么最不能琢磨？“如果”和“万一”不能琢磨！ 万忠左一个如果当年，右一个万一日后，越想心越大，觉得如果能随意地使用九龙吸水，那当皇帝都不是不可能啊！ 万忠反反复复回想梦中老迈的自己自言自语的那几句话，确定自己说了“召唤”九龙吸水！敢情这是可以召唤的么？如果熟练掌握了这种召唤的方法，那比存多少富贵都有用啊！ 从这天起，万忠开始动真格地寻找起了九龙吸水，他这一钻研，就不止是找龙吸水，还对什么召唤之术啊、风向水文、西海的历史、地理风物志等等，都钻研了起来，这一研究就是二三十年。 这期间，万忠近乎痴迷疯狂，他天南海北学习与咒文、召唤之术相关的知识。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只当他游山玩水。这么多年光景，他的子女也大了，各个都小有成就，家大业大，金银财宝足可以供万忠可劲儿地折腾。 而且万忠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钻研，也从粗浅的想要找九龙吸水，变成了窥探天机，参透时空奥秘的研究。 万忠六十岁那年，动用几乎全部家产，浩浩荡荡几万人、几千艘船组成的船队，运送材料到了当年改变他命运的西海月亮湾那座小岛，用了二十五年的时间，建造了一座宫殿。 万忠八十五岁时，宫殿建成，小岛四周他还人工建造了一些礁石，摆成了阵，并且改变了水流的路径，让原本就凶险无比的西海月亮湾变得有进无出，要进去，必须要有领路人，还要有地图。而所谓的地图其实类似于一个罗盘，因为形状是传说中九龙吸水的样子，所以被称为九龙轮&盘， 这座宫殿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宫、殿和台。整个宫中有万座机关、殿中万级台阶，台上万只鬼眼。机关真真假假、台阶虚虚实实、鬼眼之中内藏咒文！一座宫殿有进无出，只为守护一个秘密吗——万忠召唤出来的，可以改变时空的入口！ 这座宫殿，起初是叫做万忠宫的，后来在传说中被传变了样，变成了万咒宫。 万咒宫这个名字也的确是最适合这座宫殿，万忠宫听着总有一种正义光明的意思，可真正的万咒宫，可称之为最邪恶、最危险的地方。 万忠建造完万咒宫之后就消失了！不止他消失了，连同他的家人、船队、产业……几万人、几千艘船、大宅大业，一夜之间消失于人世间。 对于万忠结果的说法很多，有些人说他遇到风浪，葬身在西海月亮湾。也有人说他带着家人一起进入九龙吸水的入口，从万咒宫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一种说法是他改变天时结果遭天谴，灰飞烟灭了。 听殷候和天尊讲完了万咒宫真正的来历，众人都有些感慨，竟然是这样形成的一座宫殿…… “当年唐末群雄并起，围绕万咒宫展开过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这座宫殿，一方面改变了当时的战局，促使李昪急速衰弱，同时也改变了武林的格局。当年的江湖门派大多在那次争夺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原本平衡的正邪黑白，也开始朝着正和白的方向倾斜。而最重要的，万咒宫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殷候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万忠当年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我是不知道，但他是真的歪打正着，给后世留下了一座万咒宫，可以说是隐患，也可以说是奇迹。” “奇迹？”众人突然都想到了殷候和天尊曾经讲过，银妖王当年进入万咒宫，做了最好的选择，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同时，他们又想到了银妖王留下的，最后一个预言…… 如果万咒宫再现，会有两个结果——最坏的结果，一切重头再来！而最好的结果……还能再相见！ 220.【出口】 众人听了殷候和天尊讲完万咒宫的来历之后, 气氛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贺一航见时间差不多晌午了，就招呼众人去吃饭。 天尊和殷候跑去黑风城里的太白居喝酒去了，其他诸将也回各自军营。 赵普的帅帐里，就剩下展昭、白玉堂、赵普、公孙、霖夜火、小良子和小四子。 众人一张桌子围着吃饭，小四子和小良子俩小孩儿热烈讨论起了万咒宫, 公孙无奈给俩小家伙夹菜。 这边两个小的挺热闹, 那边几个大的却是静默无声。 公孙拿着个勺子，抬头看看对面闷声不响往嘴里划拉饭的四位高手，有些哭笑不得，展昭吃饭都心不在焉了，有心事几个字都写在脑门上！ 展昭等人自顾自想着心思, 四人一言不发, 吃完一顿晌午饭, 都没闹明白自己吃了什么。 按理每次吃过饭，霖夜火都会出去溜溜哑巴, 不过今天火凤堂主似乎没什么心情，小良子就帮他遛狗去了，顺便去前边几个联营逛逛, 他第一次经历这种大战在即的情况，比较兴奋。 留下公孙父子，好奇瞅着继续发呆的诸位高手。 小四子看看他爹，像是问——他们怎么啦？ 公孙指了指一旁的茶杯。 小四子帮着捧了几个茶杯过来, 公孙给众人都沏了杯茶, 抱起小四子在桌边坐了, 瞧着依然呆愣的四人，开口，“你们是希望这九龙吸水真实存在呀，还是希望不存在？” 四人终于是有了反应，一起抬头看公孙。 公孙了然一笑，“看来是希望它存在啊……” 小四子眨眨眼，看看他爹又看看众人。 展昭和霖夜火抬手搔搔头，赵普和白玉堂则是轻轻叹了口气。 公孙摇摇头，自顾自接着说，“我觉得应该是存在的。” 众人猛地一抬头，盯着公孙看，异口同声，“你也觉得？” 公孙点了点头，“未必是九龙吸水的形式。” 众人又一歪头，“怎么讲？” 公孙被四人几乎同步的反应给逗笑了，道，“我觉得……传说可能有一定的偏差。召唤之说不太可取，等待和寻找……倒是有可能。” “等待？”赵普一挑眉。 “寻找……”五爷轻轻摸了摸下巴。 展昭和霖夜火睁大了眼睛盯着公孙看，“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公孙端着茶杯慢悠悠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秦煊的人？” “疯人秦煊？”白玉堂显然是听过。 展昭和赵普都一歪头——耳熟。 火凤继续搔头——什么鸟？ 白玉堂道，“我听外公讲过，秦煊本是状元，文采斐然且知识广博，后来不知为何就疯了，在朝堂上冲撞了先帝。” “哦……” 被白玉堂一提醒，赵普也想起来了，“那个秦煊啊！他冲撞的不就是我四哥么！我听八哥讲起过，说秦煊大才子，就是后来突然神神叨叨的，估计是得了怪病，他冲撞我四哥那会儿说了不少大不敬的话，不过我四哥没杀他，只是把他撵走了，让他回家养老……对了！秦煊应该是绍兴府的人。” “煊煊爷爷。” 小四子突然开口。 展昭问公孙，“公孙认识这位疯了的才子？” “我认识他有大概十年了。”公孙道，“那一年初冬，天很干燥，有个街坊来给我送了一份悬赏的榜文，说是绍兴府秦员外出千金聘名医给他爹治病。这榜文贴了快半年了，病一直没治好，这赏金都开到万金了，据说是再治不好老爷子就要不行了。我询问病情，街坊说是头痛之症，那会儿我还不到二十，正好静湖边一座桥又塌了，村里好些街里街坊出入都得划船，很不方便，那些赏金正好能盖作桥，所以我就拿着那榜文去了绍兴府找秦员外。” 众人都问，“那位病了的老人，就是秦煊？” 公孙点头，“正是。” “老头是什么病？”赵普好奇，“跟万咒宫有关系？” 公孙示意众人别急，听他说，就接着道，“我看过许多病人，头痛之症往往成因复杂，而秦煊他的病是非常非常罕见的。” 众人都托着下巴听着。 “秦煊的脑袋里长了个东西，以至于……他非常聪明！并且一天比一天聪明！” 公孙一句话，把众人都说傻了。 五爷微微皱眉，霖夜火闹不明白，“这聪明还是坏事么？” “聪明当然不是坏事！但聪明过了头是要人命的。”公孙道，“秦煊到了哪种程度呢？近疯，又近神。” “那是疯还是神啊？”展昭不解。 “如果你听不懂他的话，理解不了他的意思，那么你觉得这人肯定疯了！”公孙摇摇头，“可如果你听懂了他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你就会觉得这人神了！” 众人都被公孙勾起了兴致。 “我第一面见秦煊，他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人很瘦，看起来非常疲惫，据说是基本没法睡觉。”公孙道，“我给他把了脉，发现他除了疲惫之外，没有任何毛病。讲白了他为什么头疼身体虚弱？因为他很久没好好睡觉了，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会累死。” “那是失眠之症？”作为赵普这种一沾枕头就着的类型，的确是理解不了这种睡不着的状况。 “秦煊疯疯癫癫，嘴里叽里咕噜反复报着几个数字。”公孙道，“气初我没怎么在意，但后来仔细听了几遍之后，他不是在报数字，而是在说话。” 众人越听越糊涂，“说话？” “他说的那些数字，就类似于谜语一样，其实是有答案的。”公孙道，“我仔细听了一下，又见他眼前正好有一个空的棋盘，救发现他说的是棋子摆放的位置，我按照他报的步数摆好棋子之后，成了一个指着某方向的箭头。我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是他房间的窗户。走过去推开窗，就见前方有一座塔。这时，我发现老头报数字的声音忽然停了。我回头看他，他也在看我，接着他又报了一组数字，我推测是时辰，应该是当夜的子时左右，最后他又说了串步数——棋盘摆出来，是个‘火’字。” “他是指那座塔当夜子时会着火么？”白玉堂问。 公孙点了点头。 “绍兴府知府我是认识的，以前我给他看过病，可以说得上话。所以我就写了张字条，告诉他那座塔今夜子时可能会着火，让他准备一些灭火的水车。”公孙道，“我写完字条，就看到秦煊微微地笑了，神情也缓和了，随后他就睡着了。” “那当夜起火了么？”展昭问。 “起了。”公孙道，“原来塔边有个草棚，棚里存放着一些过年用的烟火。当天晚上更夫从这里路过，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风，将他手里的灯笼吹了起来。挂灯笼的绳子又据说用了好些年，断了……灯笼被吹过院墙，落在了草棚顶上，瞬间草棚就着了，还好在草棚烧塌之前灭了火，不然那些烟火若是炸了，或者风一吹烧了塔，那整条街都危险。” 众人都觉得神奇。 霖夜火问，“那老头儿怎么知道的？跟小四子一样会神预测？” 公孙瞧了瞧靠在自己胸前打瞌睡的小四子，摇摇头，“秦煊是算出来的，不是算命的算，而是计算的算！” 白玉堂算是在坐所有人里，最善于计算和记忆的一个，他听了之后点点头，“秦煊，的确是聪明过了头！” “你说小四子这样偶尔跟开天眼似的瞧见点什么，那也就算了，可如果万事万物都可以通过计算来得出结果的话，那还活不活了？”公孙道，“我与秦煊熟了之后，才知道他活得有多痛苦，他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能计算，飞快地算，什么天灾人&祸啊、生老病死啊，他都能算出来。他当年之所以会冲撞先帝，就因为他说了句‘阿鼻地狱不存在的，地底是火，越深越热。凌霄仙界不存在的，天上是冰，越高越冷。天之骄子不存在的，命数不是天定的，世上一切都是有规律的，是可以计算出来的……’” 赵普被逗乐了，“难怪我皇兄要撵他出开封了……” 霖夜火也点头，“听着是挺疯的。” “那后来呢？”白玉堂问公孙。 “秦煊的病，病在他不是天生这样聪明，而是因为脑袋里长了东西，他这种聪明他控制不住也承受不了。”公孙说的轻巧，“人总说失心疯失心疯，可事实上疯不在心而在脑。”说着，公孙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一切让你看起来不正常的毛病，都是因为这里有了毛病！” 众人都默默点头，赵普点头，“所以你搞到具没人要的死尸就要把脑袋切开看看是吧？” 公孙严肃脸，“那个是研究！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治病！” “那结果呢？”白玉堂问，“你把秦煊治好了？” 公孙点头，“嗯！我找了把锯子把他头顶盖切开，把他脑袋里长出来的多余的东西切掉了，每半年他就痊愈了。” 众人倒抽了口冷气。 展昭直摇头，“他家人竟然让你这么干？” “没啊，他儿子差点拉我去报官。”公孙一扭脸，“不识好歹！哼！” “讲了半天……”赵普提醒，“这故事是挺有意思……跟万咒宫什么关系？” 另外几人也点头。 “秦煊病好了之后啊，就没那么聪明了。”公孙道，“他人正常了之后，时不时就会来静湖看看我什么的，在我那住会儿，之前我和小四子回绍兴府还去看过他……”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赵普瞬时眯起眼睛，“那老头儿什么意思啊？你也让他住啊！” 公孙白了他一眼，“老头快八十了！我俩是忘年交！想什么呢你！” 九王爷依旧一脸不爽。 “秦煊找到了许多以前‘疯癫’时写下来的东西跟我讨论，有很多内容，他病好了之后就自己也理解不了了。”公孙终于是切入了正题，“其中有一篇他自己写的东西，我记忆尤为深刻……就是说在某时、某地，可能会出现一个入口！这个入口是虚无扭曲形成的，这个入口和出口可以拉近距离。” 众人都疑惑，“距离？” “时间的距离。”公孙道，“就好比说，我们从一岁到一百岁，要一百年的时间吧？但是如果从那个入口里走进，出口里走出，只需要一瞬！” 白玉堂想了想，“如果万忠当年要找的所谓九龙吸水，就是这样一个入口和出口？” “换言之是寻一个虚无形成的洞？”展昭也觉得似乎这种说法比九龙吸水更合理。 “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所以说那个洞并不是召唤出来的！而是计算出来方位，寻找到的？”赵普问。 “具体我是不清楚的，我能力有限，秦煊病好之后也是无法窥探这些所谓‘天机’了，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公孙语调也严肃了几分，“秦煊的这套说法，也说明你们的想法未必不能实现，而关于恶帝城，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换个角度去理解它，没准他们并不是要‘干’什么，而是要阻止我们‘干’什么！” 公孙的话，让四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赵普问，“你们听了万咒宫的传说之后，在想什么？” 白玉堂、展昭和霖夜火几乎同时开口，只说两个字，“妖王！” 九王爷也点头，“妖王当年从断指峰跳下，相传是尸骨无存，说是天谴，然而……” “尸骨无存就是没有找到尸体！”白玉堂道，“没有尸体只能证明他消失了，不能证明他是死了。” “如果说！”展昭压低了几分声音，“妖王也会算呢？” “秦煊不是天生的那么聪明，承载不了这种智慧近乎发疯。可银妖王没准天生就是那么聪明，可以从容不迫地驾驭这种智慧呢？”霖夜火一挑眉，“他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断指峰做了断？如果他也算出了那个入口，也就是类似于‘九龙吸水’出现的时间，一跃跳下，跳进的不是天火海，而是那个入口呢？” “如果那个入口真实存在，根据秦煊的说法。”公孙总结了一下，“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对于我们来说，是过了一百年，但对于进入又出来的人来说，可能只有一瞬间！” “所以当年如果妖王跳进的是所谓的九龙吸水，那么他出来的……也有可能是现在的某个地方！”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大家都在考虑着各种可能性。 沉默之中，小四子突然伸出两根手指，说，“两个结果喔。” 众人都一愣。 公孙问小四子，“哪两个结果。” 小四子眨眨眼，“出得来或者出不来呀。” “出来的话……”展昭自言自语，“那是皆大欢喜！” “而且妖王消失了一百年，就算现在出来，对于过去的一切都不会有改变的！”赵普道。 “可如果出不来呢？”霖夜火问。 “出不来就得回去吧？”白玉堂道，“当年我师父和殷候都在，妖王又内力深厚，我真不信一场天火能烧死银妖王。” “那就是……” 众人都一皱眉，“如果当年银妖王没死，那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 “如果出不来，可能就是最糟糕的预言，一切重头再来！” “所以恶帝城的真正目的，没准不是要召唤九龙吸水，而是要阻止九龙吸水……就好比说我们炸了现在这座城，破坏了形成九龙吸水的环境？”展昭一挑眉，“这招高了！” “我有一个想法。”霖夜火提议。 其他人此时已经心照不宣。 “不管是为了天下太平还是什么。”赵普一眯眼。 “哪怕只是为了我师父。”五爷也神情严肃。 展昭一拍桌子，“咱们得把妖王从窟窿里拽出来！” 众人眨眨眼，瞧展昭——被你说的那么没有美&感！ 公孙微微一笑，“我觉得挺靠谱。” 小四子拍拍手。 展昭白玉堂他们此时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到了尽孝心的时候了！替那几个老头儿，把银妖王接回来！ 221.【初探】 天尊和殷候就去太白居吃了一顿晌午饭，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孩儿已经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 可命名为——妖王夺回计划。 但想是一回事, 实施又是另一回事，众人现在有的只是一个假设, 真正要怎么下手，还得好好盘算。 关起门, 一众小的就商量了起来。 首先！得了解恶帝城的情况。 九王爷伸出两根手指, “可以双管齐下。” 其他几个都看着他，那意思——愿闻其详！ 赵普指了指自己，“简单点说, 我这边将计就计。” 说完，又指了指展昭他们几个, “你们那边就深入虎穴！” 展昭眼睛都亮了, “我们暗探恶帝城？！” 九王爷点头, 没等展昭他们开口，先提醒，“当然只是初探，确保你们自身安全放在首位！” 展昭和白玉堂都眯眼。 霖夜火摆摆手, “哎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点头, 他们三个都是胆大包天，早就想进恶帝城看看了, 尤其展昭, 他那点儿猫性早就按耐不住好奇了。 公孙坐在一旁, 托着下巴摇头啊摇头, 觉得这么贸贸然进去没准有危险，那地方高手如云，肯定是龙潭虎穴。 小四子坐在公孙腿上，看看赵普，又看看展昭，再看看他爹，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我们三个一起去的话，应该能确保安全。”白玉堂觉得可行。 “问题是不熟悉恶帝城内部的情况！”赵普这方面还是比较谨慎的，这仨虽然武功高脑子灵，但恶帝城太凶险，未知性太大，万一要是有个好歹，那这三家大人找自己来，他可担不起这责任，光包大人可能就要跟他拼命。 “可其他人也没进过恶帝城啊！我们有没有内应可以找？”公孙问。 展昭想了想，有些嫌弃地说，“白木天？” 霖夜火挑了挑眉，“他不还中着你下的蛊么？应该是听话的吧？” 白玉堂则是觉得不妥，赵普也摇头，“不行，这个太奸了，信不过！” “嗯……” 众人都皱着眉头想。 就在怎么也想不出个合适人选的时候，小四子捧着个茶杯“呼噜噜”喝了一口茶，慢悠悠插了一嘴，“找小灵子帮忙呀。” 众人都一愣——小灵子？谁啊？ 公孙捧着儿子胖乎乎的脸蛋，问，“你这是认识什么新朋友啦？” 小四子眨眨眼，“小灵子呀！刚认识么不是？他不就是恶帝城来的么？” 众人都皱着眉头一脸懵——小灵子…… “啊！”展昭突然一拍手，“圣灵王！” 听到这三个字，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可不是么！圣灵王就是从恶帝城过来的！他知不知道九龙吸水是其次，但肯定了解地形。 “我们去找黑水婆婆。”展昭站了起来。 赵普道，“你们仨分工，我去跟老贺商量一下将计就计那事儿！你们万事小心！” 展昭和霖夜火都点头。 赵普似乎不怎么放心，嘱咐白玉堂，“看着他俩！” 五爷一挑眉，展昭和霖夜火一脸的不服气——哈？ 展昭指着自己，“怎么看都是我最稳重！” 赵普点了点头，伸手拍白玉堂肩膀，“靠你了！他俩要是往火坑里跳的时候，你要保持理智啊！” 五爷默默点头。 霖夜火和展昭气得直磨牙。 公孙抱着小四子左右看看，问，“那我们呢？” “呃……”赵普正想给这书呆父子安排个安全点儿的任务，就见小四子拉了拉公孙的袖子，“爹爹我们去陪尊尊和殷殷逛街吧？” 公孙一愣。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就问，“要告诉天尊和殷候么？”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默契地摇头。 赵普瞧了瞧小四子。 小四子眨眨眼。 九王爷乐了，对公孙点头，“书呆！你负责引开天尊和殷候，别让他俩知道这事儿！” 公孙一脸茫然，看了看小四子，就见小家伙对他点点头。 公孙也无奈……但一直以来关键时刻听小四子都是对的……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大忙，不如去陪着天尊和殷候。 主意已定，公孙还是不太放心，嘱咐白玉堂，“你看着他俩啊……” 展昭和霖夜火摔杯，“有完没完啊！” 于是乎，兵分三路。 赵普跑去前边找贺一航，公孙抱着小四子去黑风城找天尊殷候，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则是去找黑水婆婆。 …… 且说展昭他们到了黑水婆婆冬眠的帐篷里，这阵子天暖，婆婆醒着，正坐那儿发呆呢。 不过自从知道了黑水婆婆的“内部构造”之后，众人也都明白了，她并不是发呆呢，没准里头一群老太太正开茶话会呢…… “太姨婆。”展昭轻轻拍了拍黑水婆婆。 婆婆瞧见展昭，脸上立刻显出笑容来，见一下子进来了三个，就捂嘴“嚯嚯”地笑了两声，问，“你们找谁呀？” 展昭赶忙说，“圣灵王。” 黑水婆婆眨眨眼，问，“什么事情找他啊？” 展昭也不瞒她，将他们的计划和推测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就见黑水婆婆那双石榴石一样的琉璃目似乎是颜色更鲜艳了几分，躲在她衣袖里的星白链也钻了出来，大概是感觉到了婆婆不太正常的情绪起伏。 展昭等人都有些不解。 就听黑水婆婆突然开口，声音微微地还有些发颤，“真能把他找回来么？” “值得一试。”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霖夜火觉得四周围似乎有内劲在激荡，黑水婆婆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激动…… “太姨婆，圣灵王……” 白玉堂刚提醒了一句，黑水婆婆脸色一寒，“你给我出来！” 随着婆婆咬牙切齿一声，众人就看到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随后，只见婆婆伸手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你们找什么人啊？啸嫄和黑水俩丫头差点掐死我……”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总觉得有些诡异，就问眼前人，“你是圣灵王？” 黑水婆婆点点头，让展昭他们说详细点，啸嫄和黑水太激动了，他听不明白。 展昭他们只得更详细地说了一遍他们的计划。 圣灵王听完之后，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个没准的确是可行，我好想还听过一些关于万咒宫的传说，你们等等啊，我去问问。” 说完，黑水婆婆又不动了。 霖夜火好奇地看着展白，“这位爷去问谁？” 展昭和白玉堂也拿不准，“估计……某个千八百岁的婆婆？” 过了好一会儿，圣灵王“回魂”了一般，有了反应，“嗯，我问了一下，虚无扭曲这个说法的确是自古就有，属于隐秘之术，类似于窥探天机。你们说的银妖王，可是银狐族皇族？”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知道妖王是不是皇族，霖夜火就点头，“应该是吧，老聪明了铁定不是凡人。” 圣灵王&道，“银狐族是最神秘的神族，存在已经相当久。银狐族的皇族也叫轮回之子，都是天选之能，分大皇族和小皇族。按照你们所说，银妖王应该属于大皇族，而你们身边带着的那只小狐狸，属于小皇族。” “这还分大小？”霖夜火觉得还挺有意思。 “小皇族被称为预言之子，这种银狐最厉害之处就是能预测灾&祸，窥见未来。”圣灵王&道，“大皇族则是极为稀有，几个世代才会出一个，独一无二，他除了有小皇族的全部能力之外，还有一样……是所有小皇族所没有的能力。” “什么能力？” 圣灵王微微一笑，“银狐族的大皇族，有一个别称——逆天之子。” “逆天……”众人都吃惊。 圣灵王压低几分声音，“有只小银狐，你们不用怕也不用担心，小银狐通常是福泽后世的。” “那……大银狐呢？”霖夜火问。 圣灵王轻轻叹了口气，“大银狐就命苦了，因为传说他拥有改时逆天的本事，所以千百年来，大银狐被看做是灭世之灾的象征。所有有些野心和权势的人，都想得到他，又想消灭他。所以说……” 圣灵王看了看紧张的三人，突然笑了，“你们可能破解了千百年来的误传。” 众人都一愣，总觉得刚才很紧张的气氛忽然变缓和了。 霖夜火好奇，“误传？” “所谓的改时逆天之能，可能只是极高的智慧，和超越常人的计算能力。”圣灵王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银狐族大皇族和小皇族可能都有这方面天分，只是大银狐比小银狐更聪明些，可以计算并且准确地找到那个虚无扭曲的入口。而之所以大银狐那么久才出现一只，可能只是因为这种入口形成的条件相当的苛刻，甚至是可遇不可求，一个人的寿命&根本等不到一次……” 众人领会了一下圣灵王的意思，白玉堂问，“所以银妖王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也并非真的是神……他所有的能力，都只是因为他聪明？” 圣灵王轻轻点头，“凡人难以理解的那种聪明！” 展昭等人莫名就看出，圣灵王似乎对银妖王有一分欣赏，就试探着问，“那你会帮我们救他的哦？” 圣灵王点头，“嗯，自然。”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欣喜。 圣灵王笑了，自言自语，“别掐我了你俩，我都答应了！” 展昭和霖夜火就好奇地打量圣灵王——是黑水婆婆和余啸嫄在掐他不成？ “银妖王，定是有很爱的人。”圣灵王似乎是有些感同身受，自言自语地说着，“聪明人都会自保，只有为了所爱之人，才会选这种献祭之路。自己跃入虚空，换所爱之人百年的太平。千般算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保全芸芸众生的安乐……这么了不起的人，我很想见见他。” 说完，圣灵王站了起来，问，“就我们五个人么？” 展昭等人点头，同时好像觉得不太对……不是四个人么？ 展昭看看白玉堂，五爷看看霖夜火，火凤掰了掰手指头……怎么算怎么是四个人啊。 白玉堂想了想——鲛鲛？ 展昭纳闷——鲛鲛也算单独一个人啊？ 圣灵王见众人一脸的傻样，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他也去的么？” 展昭等人一愣，猛地回头，就见身后一个雪白的身影。 “哇！” 展昭和霖夜火吓得一蹦，五爷还比较冷静，瞬间分辨出——不是他师父！ 三人身后站的是谁？白龙王。 白龙王也被展昭和白玉堂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不满地看着三人——几岁了啊你们？一惊一乍的。 “你……你什么时候在的？”霖夜火直跺脚。 白龙王摸着下巴想了想，“从你们在帐篷里商议妖王夺回计划开始……” 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完全没发现！太没存在感了！ 白龙王来气，“这种事情你们竟然想自己去办！要是被小游他们知道了……” 展昭和白玉堂突然想象了一下，天尊和殷候得知他们瞒着他俩去救银妖王的情景…… 展昭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 五爷暗暗点头——不妙啊！一顿打肯定跑不了！ 霖夜火就问，“那……要不要告诉他们啊？他们应该也会想一起去救妖王的吧？” “不妥。”黑水婆婆突然开口。 展昭等听着语气不像是圣灵王又不像是太姨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了然——余啸嫄。 余啸嫄幽幽道，“无论恶帝城是谁弄出来的，那人肯定知道那两个小鬼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妖王。” 展昭他们默默分析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那俩小鬼竟然是说天尊和殷候。 “而且……”白玉堂也有点顾忌，“小四子似乎也主张瞒着我师父和殷候。” “我们先去探探再说。”展昭道，“看看究竟再打算也不迟。” 其他人也都点头。 这时，外边传来了几声炮响，看来是赵普那边的“将计就计”已经开始了。 事不宜迟，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带着白龙王和黑水婆婆，悄悄离开了军营，取道黑风林，初探恶帝城！ 222.【誓约】 失去了屏障的恶帝城, 不再遥不可及，最好的接近这座城的方法，就是从黑风林走。 展昭、白玉堂、霖夜火、黑水婆婆和白龙王五人，悄悄进入了黑风林。 …… 神秘的黑风林, 是西域最古老的森林，展昭和白玉堂平日并没怎么进去过，取道去过几次狼王堡，也多是有邹良带路的。 好在现在除了邹良之外，同样熟悉黑风林的，还多了一个霖夜火。 火凤这狗痴早就把黑风林当成他的第二个家了，林中的狼群也都不拿他当外人。 几人一进黑风林, 陆陆续续就有许多狼尾随他们, 这若换做别人估计吓死了, 不过对于展昭他们来说，则是等于多了好些向导帮忙带路。 进了黑风林, 霖夜火没急着带大家找路, 而是先跑去了狼王塞勒的狼窝。用火凤的话讲，狼群讲规矩懂礼貌的, 你从人家家里过，当然要跟主人先打个招呼。 不过在展昭他们看来，霖夜火只是不放过一切跑去抱小狼的机会而已。 塞勒家那几只小狼长得肥肥&美美，尤其那只小白狼, 胖乎乎的又活泼, 十分惹人喜爱。 白玉堂和黑水婆婆站在一旁, 看着在塞勒家门口搂着两只小狼打招呼的展昭和霖夜火，叹了口气。 白龙王&还挺好奇，“展昭除了撩猫，原来也撩狗的啊……” 五爷瞄了白龙王一眼，不爽——做猫就应该只撩耗子！这猫一点都不讲究！ 圣灵王仰着脸，望着巨石堆成的狼窝，窝上形态各异的狼群石雕，以及最高处那尊巨大的狼王雕像。 黑水婆婆身材娇小，脑袋只到五爷胸口的位置。 白玉堂低头，就看到了仰着脸的圣灵王的表情，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雕像。 五爷就问，“前辈以前见过这尊雕像？” 圣灵王微微地笑了笑，摇头，“我没见过这尊雕像，但我应该见过雕像的本尊。” 五爷有些惊讶，转过脸看圣灵王。 圣灵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黑风林其实存在很久了，以前的规模要更大，西域鬼海以北，全部都被黑森林覆盖，规模大概是现在的三四倍。” “以前是多久以前？”五爷好奇。 圣灵王认真想了想，“一千来年的样子吧。” 五爷淡笑摇头，总觉得很神奇…… “那以前狼群的规模更大么？”五爷问。 “狼群的规模应该是一直都挺大……不过么……”圣灵王欲言欲止，似乎是在琢磨什么。 “前辈有什么发现，不妨说出来探讨下？” 白玉堂身后，白龙王也加入了讨论。 五爷听着白龙王都管婆婆叫前辈，有些别扭，但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前辈么这位！妖王来了都得叫前辈，毕竟都上千岁了…… 圣灵王&道，“黑风林的狼群很奇怪的，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狼群不是随着草原上的驴群羊群之类的迁移，它们世世代代就守在黑风林里。每三个月，分别会有大批的驴群、羊群路过这一带，那时候会有一次大规模的狩猎，平时狼群是踪迹不见。偶尔在大漠遇到一些小规模的狼群或者落单的野狼……那都不是黑风林这个狼群里的。” “所以重点在哪里？” 抱着小狼的展昭和霖夜火也回来了，火凤其实之前也发现了黑风林的狼群似乎特别的“懒”，都不带挪窝的。 “黑风林里应有尽有，也是一个理由吧？”五爷问。 圣灵王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西域人多城也多了，最适合狼群生活的就是黑风林，常驻这里可以理解。但以前其实林子不少，狼群可选择的范围挺大的，黑风林并不是最好的地方，这里是黑树林，林间阴暗晒不到阳光，比较冷。黑风林的狼群向来都是大漠最大的狼群，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地方定居。” “所以……”白玉堂似乎领会了其中的意思，问，“前辈觉得，狼群从古至今，都是在林子里守护着什么？” 圣灵王笑了，点点头，“我记得现在恶帝城的方位，一千年前是黑风林的中心地带。” 众人都一愣，盯着圣灵王看。 “被你这么一说……” 这时，白龙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轻轻摸了摸下巴，“我想起以前一次跟妖王到西域，路过黑风林的时候，有一头白狼出来跟妖王打了个招呼。” 众人都琢磨——那是哪一任的塞勒吧？ “妖王和历任的塞勒也认识？”展昭好奇。 “应该是认识的，那只白狼出来，走到妖王身旁……”白龙王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妖王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说了一些话，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他说什么了？” “妖王大概说的是‘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守在这里啊？真乖……咱们来个约定好不好？再帮我守一百年。’” “莫不是这黑风林的狼群……是守护着那处入口的？”展昭问。 霖夜火听到这里眯眼，走过去蹲下，捧住塞勒的脸，“乐乐，你家祖上有什么家族遗训没有啊？” 众人无语地看着火凤晃塞勒。 塞勒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盯着霖夜火看着。 霖夜火晃了它一会儿，突然不动弹了。 众人望着正对视的一人一狼……只见霖夜火双眼直直地盯着塞勒那双海水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 展昭看看白玉堂——怎么了？ 五爷也皱眉。 这时，就见霖夜火突然抬起头，望向了最高处那尊狼王雕像。 塞勒也回过头，看着那尊雕像。 展昭和白玉堂楞了一下之后，同时喊了出来，“眼睛！”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被狼王雕像上，那两块用蓝色宝石做成的狼眼吸引了。 霖夜火回头看了看众人，展昭和白玉堂都对他点头。 火凤拍了拍塞勒，一跃上了狼窝。 这一处用巨石搭建起来的狼窝上，总是卧着几只成年的巨狼，展昭他们以前进来黑风林的时候，邹良就提醒过……那是狼族的禁地，所有人都不能爬上去接近那尊雕像。 霖夜火跃上狼窝之后，几只卧着的狼都站了起来。 这时，就听到塞勒发出了几声地底的呜呜声，那几头成年公狼又都继续卧下了。 霖夜火走到了狼王雕像旁，观察那两块蓝宝石。 火凤在魔鬼城长大的，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魔鬼城本身就有宝石矿。可这两块蓝宝石每块都有手掌那么大，晶莹剔透，蓝色随着日光照射而变化，远看如同海天淡蓝，近看却是艳&丽的深蓝，蓝得水光流转，灵气逼人。 霖夜火都发自内心一声惊叹——好东西啊！这两块宝石绝对是稀世珍宝！能做国宝的那种！ 但左看右看，这两块宝石除了好看也没什么特别。 火凤搔搔头，回头看狼窝边的众人。 展昭看白玉堂，那意思——要不然你上去帮帮他？ 白玉堂刚想动，塞勒忽然走上前一步，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展昭惊讶，看白玉堂——它不让我们上去么？只有霖夜火能上去？ 五爷盯着塞勒瞧了一会儿，点头——它们估计是知道咱俩更喜欢猫来着…… 展昭也无奈，但这里毕竟塞勒的地盘，它不让动就不让动呗。 霖夜火也没办法，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一下其中一颗宝石，没动静……又戳了一下另外一颗，还是没动静。 看着霖夜火的举动，白龙王突然笑了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白一声摇头，“这娃也有意思啊，一般人看到这么好的宝石都是往外抠，他竟然往里戳……” 随着白龙王的话，就见霖夜火伸出两根手指头，又同时戳了一下那两颗宝石，还是没动…… 火凤挠头，最后双手捧住狼头，跟晃塞勒似的晃了几下，“别仗着你眼睛好看就为所欲为！” 随着火凤的动作，就听到“卡拉”一声响传来。 众人都一愣。 紧接着就见霖夜火往后退开了一步，眼前的狼王雕像忽然动了起来……往一旁挪开了。 与此同时，狼王雕像周围那些狼群石像也发生了变化，是想眼睛窟窿的部分都突然关闭了。 塞勒也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路来，不在阻挡展昭他们。 白玉堂一下子明白了，“那些都是机关！原来石像除了有狼群守护，还有机关守护。” 白龙王也点头，“关闭机关移开石像的方法，应该就是分别戳一下狼眼，再一起戳一下，最后晃两晃狼头……” 展昭不禁佩服，“这谁想出来的开机关方法？” 圣灵王一笑，“一个能让狼群守在这里上千年的人，一定是深爱这群狼的人……来自狗痴内心深处的某种共鸣吧？” 这时，上头的霖夜火对着众人招手，“唉！有地道啊！地道！” 展昭等人上了狼窝。 塞勒也跳上了狼窝，跟着众人。到了石象旁边，塞勒用前爪刨了几下石板。 白玉堂伸手一揭……石板打开，就见石板下放着几个火把，火把头上没有布卷，但是裹了一圈油脂还带结晶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展昭疑惑，霖夜火也想伸手去戳一下，就听圣灵王来了一句，“人蜡。” 展昭和霖夜火赶忙一缩手。 白龙王往洞里看了看，琢磨，“这地道估计很长。” 白玉堂拿起一个火把，都没用火折子，只是在一旁的石板上一蹭……就听到“刺啦”一声，火把燃烧了起来，白色的火光。 “厉害了！”白龙王也拿起了一根火把，同样的方式点燃，告诉众人，“这不只是人蜡，还是传说中的人鱼蜡，手指头大小一块可以烧一年！这种火叫无烟火，没有烟也不刺鼻，在黑暗中能常明，特别适合地道和地宫用。” 霖夜火探头往洞里望，“很深么……哎呀……啊啊啊啊啊……” 众人一惊……只见霖夜火被身后的塞勒突然一拱，一个没站稳就掉洞里了。 众人听到他“啊”了一会儿，轻轻的“嘭”一声传来。 白玉堂点点头，“嗯！下边估计有稻草或者垫子，反正肯定是没摔死。” 果然，片刻后，霖夜火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卧&槽！你们快下来看啊！” 展昭好奇心高涨，赶紧伸手拿了两个火把，都点燃了，一跃下了地道。 白玉堂紧随其后，白龙王也拿着火把跳了下去。 圣灵王下去前，回头看了一眼塞勒。 塞勒蓝色的双眼直视着圣灵王。 圣灵王笑了，微微挑起嘴角，问，“你也在期待他的归来么？” 此时展昭他们都不在，没发现黑水婆婆说话的语气已经变了，说话的早已不是圣灵王。 塞勒高高昂起头，用头将她往洞口的地方拱了拱，似乎是催促。 黑水婆婆笑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别着急，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随着圣灵王一跃进入洞口，塞勒也往一旁走上了几步，仰起头长嚎了起来。 …… 黑风林外，沙场上。 带着左翼兵马刚刚驻扎好的邹良忽然扭脸望向黑风林。 几乎是同时，黑风林中狼嚎声四起，狼群似乎是骚&动了。 远在城楼上跟贺一航商量对策的赵普他们，也被黑风林里的变化惊动了，纷纷望过来。 只见黑风林对着战场的那一侧，一双双幽蓝色的狼眼出现，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许戡好奇问邹良，“怎么了？” 邹良沉默良久，开口说了两个字：“誓约。” “什么誓约？”秦悦也不解。 邹良这时的眼神也变了，许久不见的狼性忽然在这位左将军脸上显现了出来，“狼群最重承诺，与朋友的誓约，誓死也会守护！” 223.【逃兵】 展昭等人闯入了狼王世代守护的地道内。 举着燃着白焰的火把, 众人双脚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感动了…… 景为什么会感动人？ 因为壮美。 漆黑的洞窟里，像是藏了一个宇宙, 头顶一条灿烂的星河, 无边无际一直往前延伸，没有尽头。洞底黑色的晶石形成平缓起伏的波浪, 在顶上星光的照耀下, 像是夜晚的海面一样。 霖夜火是第一个跌下来的，洞底有一个厚厚的落叶堆。 “这些落叶……” 展昭捡起来几片看了看，不解，“好新鲜……” 说话间, 有几张落叶飘过来, 又有几张飘走了…… 众人四外望了望, 四周围黑漆漆的，“星光”照不到的地方，黑不见底。 “这附近的风像是一个漩涡。”白玉堂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只是刚抬头看了一眼，五爷就愣住了。 展昭看他, 想问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也瞬间呆住了…… 只见白玉堂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鲛人站立……鲛鲛竟然像是被一层星辉笼罩一样, 异常清晰。 “喔……” 霖夜火和白龙王都忍不住赞叹。 “原来长这样啊……比冰冻的要清楚。”霖夜火说着就伸手过去摸, 结果一碰, 手像是穿过了星光一样。 火凤仰起脸，看着自己的手在奇异的星光之中滑过。 白龙王踏上晶石路，四外看了看，问：要怎么分辨方向呢？ “好像有人替我们指路……” 白玉堂伸手一指前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头顶上的星光，竟在缓缓移动…… “这是萤火虫么？”霖夜火仔细看。 “好像是。”展昭点头，伸手在上空抓了一只下来，放在手心给众人看——果然是一只圆&滚滚的萤火虫，这虫子有些像魔宫用来联络的金壳子，还挺可爱。 那些萤火虫从顶部飞了下来，形成了一条光带，向着前方移动。 白玉堂问：“跟着走么？” 展昭和霖夜火也看白龙王和黑水婆婆。 黑水婆婆站了起来，跟着那条光带，第一个走了出去。 众人都跟上。 霖夜火瞧着慢悠悠“飘”在最前边的黑水婆婆，好奇问展昭和白玉堂，“带路的……是圣灵王么？”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皱着眉无法确定……光看个背影，又觉得好像是余啸嫄。 …… 黑风城内。 公孙抱着小四子跑到太白居，找到了正喝酒的天尊和殷候。 大概是听到前边放炮的声音了，天尊问：赵普那边要开战了？ 公孙点点头：嗯……说是想抓几个活的回来问问。 天尊和殷候点头，似乎是觉得可行。 殷候还挺热心，问：要不要帮忙？ 公孙给二老倒酒：不用了吧。 天尊四外看了看，问，“玉堂和展小猫呢？” 公孙搪塞：去给赵普帮忙了吧。 “尊尊殷殷，我们下午去唐门玩吧？”小四子突然提议。 天尊和殷候一愣：“唐门？” 公孙瞧小四子，那意思——调虎离山也不用调那么远吧？好端端的去什么唐门？ 小四子搓搓手：妹妹姐姐要跟广广成亲了呢，据说唐门喜酒准备摆三里地。 殷候托着下巴笑：唐门亲戚多啊，三里地够么？我还当得摆个十里地呢。 天尊伸手把小四子捧过来放腿上，问：喜酒定在什么时候？ 小四子一歪头：明年呀。 “咳咳……” 公孙被茶水呛到了。 天尊和殷候眯着眼睛瞧着小团子：明年办喜事……今年去看什么？ 小四子一歪头：妹妹姐姐要跟原来的相公解除婚约的呢，据说可有意思了。 天尊和殷候一愣——原来的相公…… 公孙也扶额，唐小妹原来的相公不就是那只叫“相公”的竹熊么？ 小四子：那天广广说，新的新郎官这边要派人去观礼，不过他要忙，大家都要打仗都忙呢……要不然咱们去呗？ 天尊摸了摸下巴：听起来还蛮有意思…… 殷候觉着这恶帝城也蛮闹心的，看到这破城就想到万咒宫就想到妖王，一口气堵着下不来，还不如眼不见为净。赵普他们攻下这座城估计也就个把月时间，闹腾完了赶紧回开封过年吧。 天尊和殷候都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小四子拍拍手，给两位老爷子倒酒：“那我们吃完饭就坐幺幺去。” 公孙歪着头瞧着三言两语搞定了两尊大神的儿子。 小四子捧着个小酒壶也抬头看他爹。 公孙眯眼——你这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小四子眨眨眼，一扭脸——米有！ 公孙托着下巴有些不解——小四子干嘛要在这个节骨眼，带着天尊和殷候跑去唐门呢？ …… 黑风城城楼上。 放了两炮又丢了一把响箭，折腾得西域地动山摇的赵普总算是过足瘾了。 有趣的是，那头恶帝城还真的跑出了一支人马来。 贺一航看着远处跑过来的十多个人，发现都是江湖人打扮，微微皱眉，跟赵普说：对方如果要拖时间的话，这十几个人一个个打够打一天的。再者说，恶帝城奇人不少，万一有个内力特别高的，伤了我们的人不合算。 赵普乐了，“谁跟他一个一个打啊，这一窝全端了。” 贺一航不解：“你准备怎么端……” 副帅话没说完，就见一哨人马杀了出去。 看清楚带兵的是谁之后，贺一航无语地看了看赵普。 九王爷一耸肩。 赵普派出去打头阵的是谁？ 鸿运将军，洪齐天。 贺一航一看第一个跑出去的是洪齐天就知道赵普要使坏了。 果然，洪齐天一出阵，沙场上忽然妖风阵阵…… 欧阳少征扛着他的冰铁棍，眯着眼睛往前看：“怎么起那么大风沙啊，小齐还是那么邪性。” 话没说完，就见洪齐天突然从部下手里拿过来一根栓了三爪钩的长绳来，在空中甩了几下后往前一抛……随着他的动作，就见那风沙“呼”一下子，把恶帝城刚跑出来那十几人都罩里头了。 赵普和贺一航站的高，就见洪齐天一钩子不知道勾着了什么，往后一扯…… 随着那根麻绳在空中甩出一个圈，就传来了“啊啊啊啊啊……”一嗓子。 等众人明白过来，就见一个人在空中飞过。 “嘭”一声，欧阳一低头，就在疯丫头跟前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软甲的人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一个坑之后，咕噜噜就滚了过来，正滚到疯丫头脚边。 火麒麟低头一看，就见是个满身黄沙的黄毛年轻人……至于他是天生的黄毛还是叫黄沙给拍的，欧阳一时分辨不出来。 黄毛好容易停下，伸手捂着腰直咳嗽，眼睛里估计是进了沙子，都睁不开眼了，咳的天昏地暗的。 好容易缓了缓，坐起来睁开红肿的双眼还没来得及看明白眼前是什么，马上的欧阳少征轻轻一拍疯丫头的脑袋。 疯丫头瞄了地上那黄毛一眼，飞起一脚…… 那黄毛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星月形马掌银子，一个翻身摔了回去，捂着鼻子直打滚。 欧阳几个手下冲下来，将人五花大绑。 再看前边战场上。 恶帝城那十多位高手是倒了霉了，一个两个咳嗽加揉眼睛，鼻子和嘴里灌满了黄沙，都没法喘气了。 洪齐天那帮手下都习惯了，反正他们随时随地都带着这种拴着钩子的粗麻绳，每次跟他们家将军出来打仗，他们也不用干吗，等着就行了……对方一倒霉，他们就甩钩子过去勾人。 洪齐天慢悠悠一抬手，属下就开始甩绳子。 对面敌将一看不好，跑了一半，剩下七八个都被勾住了，摔下马，随后被捆上。 瞧了瞧那几个逃走的，洪齐天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那双眯缝眼眯得更细了，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点儿意味深长。 城楼上，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贺一航和赵普，也不约而同的，跟洪齐天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欧阳少征歪着头，看着几个被活捉的恶帝城将领，跟身后的龙乔广彼此使了个眼色——这几个小子，是故意被抓&住的。 恶帝城大败，退回去几里地，继续守着那座破城。 赵普问贺一航：“这算是什么战术？欲擒故纵？做的是不是明显了一点？我要是表现的没发现那是不是显得自己很蠢？要是将计就计又觉得有点矫情。” 贺一航也是哭笑不得：“你不如问问那几位被抓的，看他们是蠢还是矫情？” 九王爷想了想，点头：“就这么办吧。” …… 太白居楼下，幺幺扑闪着翅膀落到了们前，漂亮的鳞片和凤尾，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芒，引来路人驻足赞叹。 天尊和殷候按照之前跟公孙父子说好的，决定去蜀中凑热闹。 公孙想叫小四子上幺幺背上去，却见儿子站在太白居门口，阳光下，小四子仰着脸，看着西边的天空，眼睛亮晶晶的。 公孙也抬眼看了看……今天天气特别的晴朗，碧蓝如洗的天空，显得异常的高。 小四子小小一个，一身白衣，站在巨大华美的海龙蜥身旁，温驯的白龙也仰着头，跟小四子望着相同的方向。 一阵微风过，幺幺发出了一串低低的鸣叫，似乎有些焦躁。 小四子伸出小手，在幺幺肚皮上轻轻拍了两下，幺幺甩了甩头，安静了下来。 公孙莫名就看得出了神……想起了当初捡到小四子时的情形。 那会儿他被赵普拒之军营外，憋了一肚子气回中原。在此之前，公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就当了爹。 循着哭声走到沙漠边沿的一口枯井边，公孙看到了裹在银白色襁褓里的小四子。孩子当时还不足月，哇哇哭着，精致的襁褓看起来价格不菲，胸前的位置夹着一张纸片，写了一个生辰八字。 公孙抱起小四子，孩子看到他就不哭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着。作为一个郎中，公孙没少见初生的婴儿，从孩子的五官来看，公孙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舍得丢掉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儿。 正盯着儿子发呆，天边一枚白色的响箭上天，黑风城外，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着才刚开始打怎么就收兵了？”殷候听到声音，好奇地问。 “恶帝城才几个人啊，哪儿经得起赵普那一大帮人折腾。”天尊伸手拽了拽幺幺的翅膀，对众人招手，那意思——走不走？ 公孙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四子的屁&股。 小四子回头，欢欢喜喜跟他爹一起上了幺幺的背。 幺幺展翅升空，朝南边飞去。 公孙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那座恶帝城……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 赵普在大帐里坐了，贺一航让人将俘虏带上来。 几位恶帝城的俘虏被带到了帅帐。 那第一个被洪齐天活捉的黄毛将军就上前了一步，开口说：“九王爷。” 赵普挑了挑眉，还蛮有礼貌的么。 黄毛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看出来我们是故意被抓的。” 赵普眯起了眼睛，贺一航也有些意外，这算是什么套路？ “我们不是来用计的，我们是来求救的。”黄毛说着，解开自己的袖子。 恶帝城全员左手都有那个恶帝章纹的纹身……这几个人自然也有，然而…… 赵普盯着那个纹身瞧了瞧，疑惑：“这是变色了？” 那几个被抓的将领也有相同的问题，手上恶帝章纹的纹身，从原本的黑色变成了浅灰色，似乎正在褪去。 黄毛点头：“因为毒性在消退。” 九王爷挑眉，看了看贺一航。 贺副帅也正端着茶杯走神……拥有恶帝章纹的人，讲简单点，就是有恶灵病的人。 众人对恶灵病的最初了解，来自于夭长天当年遇到的一件事。患有恶灵病的人，混乱、邪恶，喜欢杀戮与破坏。公孙也对这种病症做过一定的研究，根据公孙之前得出的结论——恶灵病可能是从小就得了某种脑部的疾病，或者因为中毒引发。这种病不是人人会得，需要特定的人，才能得这种病。 黄毛举起手臂，给赵普看：“等这个纹身彻底消失，我们的毒也就都解了。” 赵普点了点头：“你们需要摆桌酒庆祝一下从此改邪归正么？” 黄毛笑着摇了摇头：“恶帝城剩下的，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不到一千。” 九王爷心说你倒是快点说重点啊，这么多废话。 “我们身上的毒都在慢慢消失。”黄毛说这，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是不能逃出来，三天以内，就要和恶帝城……或者说整个西域，共同灭亡。” 赵普听了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托着下巴发呆。 贺一航则是问：“共同灭亡是什么意思？” 黄毛收起袖子，抬起头：“恶帝城会和当年的鹰王朝一样，一朝覆灭……结果可大可小，可能会牵连整个西域。” 九王爷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但依然是面无表情。 贺一航接着问：“所以你想我们做什么呢？” 黄毛申请严肃：“很简单，我们想全身而退……只要九王爷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从恶帝城逃出来，不再追究，我就告诉你恶帝城的真相。” 听到这里，赵普终于是抬起了头，他面无表情看着被俘的众人：“所以你们的要求就是让我让出一条路，让你们从恶帝城逃走？” 众人都点头。 九王爷托着下巴：“你们既然想造&反，不如活捉了恶帝来我这里，还有些筹码……” 赵普说完，那些人突然都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么？”贺一航问。 黄毛笑着摇了摇头：“活捉恶帝？你们觉得……恶帝是一个人么？” 九王爷挑挑眉：“不是一个人，意思是……一伙人？” 那人摇头：“所有企图靠近它的人，都命丧黄&泉了……没有亲眼见过根本不会相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普皱眉：“什么意思？” 黄毛长叹了一声：“恶帝……其实根本不是人。” 见赵普和贺一航都面露疑惑，黄毛补充了一句：“是字面上的，不是人的意思！你们明白么？以及……不知道九王爷，有没有派人暗探恶帝城？” 赵普眉梢稍稍抬起了几分。 “我劝元帅千万别靠近那座城……”黄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幽幽地说，“那地方，别说是人，就算是神，也是有去无回！” 224.【山谷】 赵普抓了几个恶帝城的俘虏，不料人家来了就说是来投诚的，还让赵普放他们出恶帝城。 贺一航对赵普使了个眼色。 九王爷一挥手，让欧阳先把人都关起来，他们商量一下再说。 等人都走了，赵普问贺一航：“怎么看？” 贺副帅微微皱着眉，坐在那儿摇头：“无论真假，都不是什么好事。” 赵普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啊……如果是真的，那我有些担心展昭白玉堂他们……如归是假的……” 贺一航：“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拖时间，或者说……想逃走吧？” 赵普点了点头：“换言之……那个什么九龙吸水，也不存在。” 贺一航托着下巴：“啧……我们是不是找人商量下？” 赵普点点头，让赭影去找公孙。 没一会儿，赭影跑回来说，公孙和小四子带着殷候和天尊，骑着幺幺飞去蜀中了。 赵普一听，愣了：“哈？那书呆飞去蜀中干嘛？” 赭影摇摇头，他也闹不清楚。 贺一航问：“为了引开天尊和殷候？” “那也引得太远了啊……”九王爷挠头，没那书呆在，他找谁商量事儿啊…… 贺一航瞧着坐立不安的赵普，笑着摇头。 赵普眯眼瞧他：“干嘛？” 贺一航叹了口气：“你赵普打仗还有心神不宁的时候啊？真是风水轮流转。” 九王爷“啧”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嗯……”贺一航想了想：“那就找另一个公孙……来问问？” 赵普想了想，点头，公孙策不在，那就找公孙某吧。 老爷子年纪大又不会功夫，赵普也想换换脑子，就索性带着贺一航，离开军营会黑风城找他去了。 等九王爷见着公孙某，将这事儿一说，原本拿着杯子喝茶的公孙某整个呆住了，手一抖，杯子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赵普和贺一航一惊。 公孙某激动得脸通红：“胡闹……胡闹啊！小子无知简直不知死活！赶紧把昭儿玉堂他们叫回来啊！” 赵普和贺一航吓了一跳。 赵普摸下巴：“这个有难度啊……” 贺一航先安抚一下老爷子，免得他上火。 公孙某直跺脚：“小游他们呢？” 赵普搔搔头，“呃……” 公孙某喘气：“你们连商都没跟他们商量一下……就去啦？” 赵普望天。 贺一航忙解释：“不用太担心老爷子，他们就去探个路，有白龙王和圣灵王……” 公孙某一皱眉：“啸嫄也去了？” 赵普点头，补充一句：“老激动啦！” 公孙某皱着眉边叹气边原地踱步，问：“你抓到的那些俘虏，他们说了，恶帝不是人？” 赵普和贺一航都点头。 公孙某摸着下巴，一声不吭在那儿想心思，赵普和贺一航对视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就在那儿等着。 …… 不说一个头两个大的赵普，且说这会儿正赶往蜀中的公孙父子，和殷候天尊。 公孙虽然人是往蜀中去了，但心却是挂着黑风城和恶帝城。 公孙就问天尊和殷候，万咒宫里有哪些机关。 天尊和殷候都直摇头，说万咒宫危险啊！进去真是有去难回，他俩当年也是死里逃生。 天尊和殷候说得公孙心惊肉跳的，总觉得展昭他们就这么跑去暗探，会不会冒失了些？万一出点儿什么事…… 公孙愁眉苦脸的，就感觉怀里小四子动了几下。 通常坐在幺幺背上，小四子都是坐在大人们腿上，然后用个毯子裹起来，毕竟天上比较冷。 不过今天天气特别好，因此公孙只是搂着儿子，幺幺飞的也不快。 公孙低头看小四子在动什么，就见他往外探着身子，正在看下方。 公孙也探头看了一眼，就愣了…… 幺幺此时，正飞跃在西南密林之上。 西南一带本来就多山多密林，此时，下方山峦起伏层峦叠嶂，放眼望去都是碧绿的树冠，树海一样。 小四子探着身看着，公孙就看见他黑乎乎圆&滚滚一个后脑勺，也有些纳闷——看什么呢？看那么认真？ 公孙&刚想问问小四子，忽然就感觉小四子双手一抓他的手。 公孙正搂着小四子的腰呢，小四子突然就一拽，公孙手一松…… 正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公孙就感觉小四子双脚在他腿上一蹬……跳了下去。 “小四子！” 公孙一惊非同小可，就这么一瞬间，他反应过来，儿子不是没抱稳掉下去了，而是自己跳下去的。 公孙本能地就扑过去拽，几乎是同时，幺幺的鸣叫声传来，身子往小四子落下去的方向一侧，公孙用力一伸手还是没拽住儿子，自己也往下掉的时候，后背衣服被人一把拽住。 同时，公孙就看到眼前白色的衣袂飘过，天尊跃下幺幺，追着小四子就去了。 殷候一把抓&住公孙，另一只手一拍幺幺的头。 其实不用殷候拍，幺幺看到小四子掉下去的一瞬间就已经转身调头了。 公孙双眼紧紧盯着掉下去的小四子和天尊。 看到天尊一把抓&住小四子的腰带，将他拉起来抱在了怀里，公孙才松了口气。 同时，幺幺已经俯冲下去。 眼看着幺幺就要接住天尊了，忽然……不知哪里来了一阵强风…… 呼一下子，天尊抱着小四子，卷进了风中，从公孙他们眼前消失了。 公孙张大了嘴，傻了…… 幺幺也被这一阵怪风吹得失去了方向，用扇动翅膀保持平衡，还想转身去追天尊。 但此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座突出的山峰，天尊抱着小四子，被风卷到了山峰之后，已经出了殷候他们的视线。 幺幺在风中鸣叫了几声，朝着山峰撞过去。 殷候抬手一掌拍向山壁，公孙就听到“轰”一声。 殷候的内力卸掉了那股风的力道，幺幺终于转了个身，保持住了平衡，双&腿在山崖上蹬了一脚，展翅，绕过了山峰…… 可是山峰后，是一望无际的密林，树冠太过浓密，哪里还有天尊和小四子的身影。 幺幺在这片林子上空盘旋，边发出鸣叫声。 公孙也喊：小四子！ 但是山谷之中除了一遍遍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公孙就紧张：“以天尊的内力……听不到我们喊么？” 殷候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下边的树林，摇了摇头：“声音传不下去，谷中风太大，还是打着旋的，我们的声音到不到山谷。 ” 公孙这会儿脑袋都是空的，就想跳下去找，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能慌，刚才天尊的确抓&住小四子了，有天尊在，小四子绝对不会出事…… 公孙抬头看殷候。 这会儿，殷候也有些纳闷……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天尊，这么点儿高加上那点风，根本不可能伤到他分毫……但他为什么不自己上来呢？难道没掉在这片？或者说……树冠下面有别的什么，山谷之类的？ 殷候看出公孙六神无主，就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别担心，老鬼有办法的……我们在这附近等一下，小四子身上有联络的响箭。” 公孙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 殷候看出他欲言又止，就问：“怎么了？” 公孙皱眉，说：“小四子……是自己跳下去的。” 殷候一愣，不解：“自己跳下去的？” 公孙忧虑地点了点头：“他好像是看准了这个地方，然后就跳了下去……” 殷候想了想，微微笑了笑：“那就不用担心了。” 公孙听到这句就觉得心头一松，看殷候：“真的么？” 殷候道：老鬼刚才坐在这边，比我靠近小四子，小四子要是自己跳下去的，你看见了他肯定也看见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反应就跟下去。 公孙连连点头——听着好安心！ 殷候想了想：“这次来蜀中也是小四子提出的吧？” 公孙点头：“对啊！我也觉得他突然说来蜀中，挺奇怪的。” 殷候拍了拍幺幺的头，一指刚才那座山峰，“我们在那儿等着，老鬼一定会带着小四子回来的，不用担心。” 公孙松了口气，觉得这时候应该相信天尊，稳住心神。 幺幺长鸣了一声，落到山头的空地。 公孙和殷候下来，找了块山石坐着，殷候打开水囊让公孙喝口水压压惊，休息一会儿。 …… 那么天尊有没有看到小四子自己往下跳呢？的确是看见了。 天尊刚才看到小四子掉下去，就本能地追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小四子的腰带，老爷子眼前还是刚才小四子往下掉的那个画面……小四子不是笔直跌下去的，他往下掉之前，还有一个往上的动作…… 也就是说，小四子要么是自己用力一跳，要不然就是被公孙抛了出去。 公孙每次坐幺幺都是死命搂住儿子，他把小四子抛出去是不可能的，换言之……孩子是自己跳下来的。 小四子最胆小，平日怕的东西很多，但却有三&点特别胆大，与众不同。一是不怕毒物，蛇虫之类，二是不怕死人，三是不怕高！ 如果前两点源于公孙的言传身教，那么最后这一点，就是天生的。 坐在龙背上飞上天，还往下看，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年纪的普通小孩儿来说，应该是会被吓坏的，但小四子无论幺幺飞多高，他都不怕。什么万丈深渊、深涧峡谷，他都面不改色地往下看。 天尊这辈子，只见过两个天生就这么适应高处的人，一个是小四子，另一个，就是银妖王……仿佛他们出生的时候，就是在天上的，他们站在高处往下望，望的也不是深渊，而是人间…… 抱住了小四子，天尊就感觉一阵风卷着自己绕过山。 联想到这次蜀中行就是小四子特地提出的，本身就有些反常……所以天尊索性抱住他不动，随着山间的风，绕着山打了几个转，落到了一片树林里。 穿过厚厚的树冠，天尊并没有撞到树杈，而是非常顺利地落到了树下…… 可树下并不是平地，而是一个山坡，山坡下边是山谷，堆积着厚厚的落叶。 天尊落上去，弹了起来，又落下去，就这么反复几次，终于是躺平在了柔软的落叶堆里。 小四子就趴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上下弹了两下，他还笑了。 天尊摇了摇头，瞧瞧眼前这张圆&滚滚的脸蛋，问他：“你这孩子也是人性，是嫌吓不死你爹啊？” 小四子扁扁嘴，也有些内疚，大眼睛水汪汪的。 天尊叹了口气，再一次感慨着团子这张脸啊，谁舍得生他气…… 捏了捏他腮帮子，天尊问：“你大老远跑来跳这一回，是为了什么啊？” 小四子坐在天尊肚子上，抬起头四外看了看，随后朝着一个方向一指。 天尊仰起脸，朝着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先是一愣，随后霍地就坐了起来。 225.【钥匙】 天尊抱着小四子落到了山谷里，小四子一指不远处，天尊看了一眼，便跳了起来。 天尊干嘛那么大反应？因为第一眼猛地一看，就见不远处，盘着一条龙。 那条龙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天尊和小四子看着，那是条黑龙，样子比幺幺那可是吓人多了，个头也大得多。 天尊蹦起来之后，歪着头盯着那条龙看，一时间，他有些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直到……那条龙的眼睛眨了一下。 “嚯！” 天尊惊得一蹦。 那条龙也一抬头。 “活……活的！” 小四子看着天尊的表情，有些替白玉堂可惜，白白要是在就好了，瞧见了肯定很开心，天尊也有结巴的一天。 天尊抱着小四子，往左边挪了挪。 那条龙脑袋朝着左边转了转。 往右边挪了挪，那条龙又往右边转了转。 天尊疑惑，小声问小四子：“还有黑色的海龙蜥的啊？” “这个不是海龙蜥喔。”小四子眨眨眼。 天尊眯眼瞧他：“你认识的啊？什么玩意儿？看起来比幺幺凶多了，吃不吃人的啊？” 小四子伸手一指那条龙：“那明显是条龙。” 天尊张大了嘴。 小四子一歪头——啊！又一个没见过的表情。 “龙……龙龙……”天尊指着那条龙手指头直抖，“真的有龙？！” 小四子又一歪头：“怎么可能？” 天尊眯着眼睛盯着他看，指着那条龙：“那个明明是活的！” 小四子凑过去，小手翻翻天尊眼皮子，给他看眼睛。 天尊一仰脸，瞄着小四子：“皮这一下你很开心是不是啊？” 小四子笑出了“嘿嘿”声。 天尊抱着他往前踏了一步，那条龙忽然一张嘴，还发出了“吼”一声低沉的吼声，那一嘴獠牙。 天尊赶紧后退了两步，那条龙才又把嘴给闭上了，继续盯着天尊和小四子。 天尊歪头看小四子——你确定不是活的？ 小四子点点头。 …… 与此同时，远处山顶上等候的公孙突然跳了起来。 殷候看看他。 公孙问殷候：“老爷子，你有没有听到声音？野兽的叫声？” 殷候摇了摇头。 公孙皱眉：“确定没听到么？我产生幻觉了？明明就是很大的猛兽的叫声……” 殷候指了指一旁安静地趴着晒鳞片打盹的幺幺：“如果有什么猛兽，幺幺会发现的，而且你看看四周围。” 公孙放眼望去，四周围十分的安静。 “林间要是有什么猛兽，至少会惊起几只飞鸟吧？” 公孙听了倒是也觉得有道理……他叹了口气，又回去坐下，伸手拍了拍头：“可能我太紧张了……” 公孙稍微放心了些，所以没注意到殷候回过头时，脸上略严肃的神情。 其实殷候也听到了。 公孙都听到的声音，殷候只会听得更清楚……那的确是一声十分惊人的野兽吼叫声。 殷候没说，一是怕吓着公孙害他更担心，二则是像他刚才说的，林间无飞鸟，幺幺也没反应……不过么，殷候倒是不觉得一只猛兽能难道公孙，哪怕是只活的麒麟呢，狭路相逢，天尊也不会是吃亏的哪个。 …… 那么面对着“龙”的天尊，吃亏了没有呢？ 自然是没有。 天尊抱着小四子左看右看，渐渐就发现了规律。 老爷子前后左右走了好几趟，发现那条“龙”的动作是一模一样地重复着。 天尊眨了眨眼，低头看看脚下的落叶堆，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围，瞧小四子：“这是个机关么？” 小四子摸了摸胖乎乎的小下巴，点点头。 天尊又打量了一下那条“龙”，“好像我靠近一点，它就凶一点哦？” 小四子接着点头。 “那我要是在走近一些……你觉得会怎么样？”天尊瞧小四子。 小四子撸了撸胳膊袖子，伸手搂住天尊的脖子，下巴往天尊肩膀上一靠，跟只小树熊似的搂紧天尊，不碍手脚。 天尊瞧了瞧搂着自己乖乖趴着的小四子，莫名就有些走神…… 天尊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白玉堂跟小四子差不多大的时候，有一次病了，烧得迷迷糊糊的。 他半夜抱着孩子下山找郎中，小玉堂也是这么搂着他…… 拿裘皮里三层外三层把孩子裹得球一样，可天尊还是怕天山的风雪冻到他，更怕自己冻到他。 大概是突然想起了往事，天尊低头，看了看靠着自己的小四子，问：“冷不冷？” 小四子抬眼看天尊，摇摇头。 天尊问：“真的不冷？” 小四子继续摇头。 天尊看着那个晃着的小脑袋……记起了更久更久之前的事。 小时候，他牵着妖王的手，问：“我手冷么？” 妖王蹲下，跟他说：“不是你手冷不冷，而是我觉得你手冷不冷。” 小天尊一歪头：“有什么区别？” 妖王竖着一根手指头戳他脑门儿：“区别就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你手冷的，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觉得刚刚好。” 小天尊伸出手，给妖王看手掌，问：“因为那些人跟我一样冷么？” 妖王摇了摇头，站起来：“因为那些人握住了，就不肯撒手了。” 说着，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只要握得够久，总会渐渐变得一样的，谁都不会觉得冷。” 天尊站着出神，很多年后，他伸手去摸生病的小玉堂滚烫的额头，问他：“师父的手冷不冷？” 原本就面瘫的小家伙病了脸更臭，一扭脸，嘟囔了一句：“你要觉得手冷就多放一会儿呗，捂一捂不就热了。” 天尊正自发着呆，小四子轻轻戳了戳他。 天尊回过神，有些无奈，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日子，特别容易想起以前。 小四子笑眯眯提醒：“尊尊，天要黑了喔，爹爹和殷殷要担心了呢。” 天尊轻轻点点头，突然纵身一跃，朝着那条龙飞过去。 天尊双脚离地的同时，四周围射&出了好几只冷箭。 天尊一闪身避开。 同时，就见那条“龙”的嘴和眼都张开，射&出了一连串的暗器。 山谷中奇奇咔咔响声连续不断，各种冷箭、暗器满天飞，在那条龙的身前形成了一道“网”一样的屏障。 小四子闭着眼搂着天尊，就听着耳边“飕飕”的声音，以及各种乱晃……他也不管，就是抱紧了不撒手就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四子发现自个儿不动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响声也没了，就睁开眼睛…… 睁开眼，先看到的就是天尊的侧脸……感慨了一下尊尊的下巴一点肉都没有呢，好好看之后，小四子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那条“龙”的跟前。 近了看，终于可以确定这龙并不是什么活物了。 天尊伸手戳了戳龙身上的鳞片，感慨：“做工真精巧，敢情就是个机关啊！不知道谁做的，厉害了。” 小四子轻轻拍了拍天尊的手。 天尊就低头看他。 小四子伸手一指龙头上的角。 天尊不解。 小四子伸出小手，像是要去掰左边的龙角。 天尊就伸手握住龙角，往一侧一拉……随着他的动作，就听到“咔嚓”一声。 龙的两只角朝两边分开，头顶打开，有一个方形的盒子被顶了上来，那盒子顺着龙鼻子的斜坡滑了下来……最后啪嗒一声，落到了龙张开的嘴里。 天尊伸手拿起来，发现是一个铁盒子，乌黑玄铁打造，没有任何的花纹，没有上锁，只是一侧的搭扣扣着。 天尊拿着那个铁盒子，看小四子。 小四子伸手接过来，就要往怀里藏。 天尊眯眼瞧他：“唉！我陪你又是跳崖又是避机关的，你拿的什么宝贝啊？至少给我瞧一眼啊。” 小四子眨眨眼，瞄了天尊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天尊晃晃他，那意思——给我瞧瞧呗，你看咱俩这么铁是不是！ 小四子最后还是将盒子拿了出来，打开搭扣，一掀铁盒盖子，给天尊看了一眼。 小四子很快就又盖上盒子，然后藏了起来。 虽然只有一眼，但天尊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他就楞在了那里，呆住了。 小四子收好了东西，就指指上头，那意思——可以回去了。 可天尊却没动。 天尊蹲下，将小四子放到了地上，跟他对视。 小四子背着手，脚尖撵着个小石子儿，晃啊晃，跟天尊对着瞧。 天尊伸手，指了指他怀里的那个铁盒子，问：“你……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这东西的？” 小四子眨眨眼：“做梦梦到的。” 天尊张着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最后一摊手，问小四子：“你拿这东西干什么？” 小四子一歪头：“这是钥匙呀！” 天尊无语：“我知道是钥匙……可你拿这玩意儿要开哪儿的门？” 小四子指了指天色，那意思——再不走天要黑了喔。 天尊一跺脚，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纵身上了树梢，仰起脸看了看，发现他们是在山崖的阴面。 天尊几个纵越，到了最高的一处树冠上，打了声口哨。 …… 公孙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正自着急，就见身旁打盹的幺幺突然仰起头来。 殷候也站了起来，对公孙道：“来了。” 公孙蹦了起来。 两人上幺幺的背，绕过山崖，就看到了远处抱着小四子站在树冠上的天尊。 公孙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殷候站在幺幺背上，望着远处的一大一小，有些莫名……这也没多久功夫，小四子跳下去是为什么呢？ 另外，殷候隔着挺远就觉得天尊似乎神情有些异样，更疑惑了……这是干嘛去了啊？ 没等幺幺飞到跟前，天尊已经一跃，上了幺幺的背，将小四子放到了公孙怀里。 公孙搂住儿子激动得差点没哭了，吓掉半条命。 缓了缓心神，公孙狠狠心就拍了小四子两记屁&股。 小四子揉揉屁&股，可怜巴巴看他爹。 公孙决定再搂一下儿子。 殷候问天尊：“你们去哪儿了？” 可问出口，天尊也没反应，就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小四子。 公孙搂着小四子，就觉得胸口硌得慌，低头看了看，小四子胸前鼓起一个方形的盒子，硬&邦&邦的。 公孙疑惑：“这什么呀？” 小四子伸手护住，然后一指前方：“回黑风城啦！” 殷候和公孙都一愣。 殷候问：“这么快回去？不去蜀中啦？” 公孙歪着头看儿子：“合着你就是上这儿来跳崖的是不是啊？” 小四子不紧不慢回答：“要赶紧回去喔，去完了猫猫白白他们要有危险的呢！” 殷候一头雾水：“什么？” 公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展昭他们偷偷跑去恶帝城了，有危险？！ 公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拽拽幺幺的背鳍：“赶紧！回黑风城！” 幺幺调了个头，往回飞了。 公孙搂着小四子坐在前头，天尊和殷候一脸疑惑站在后边。 幺幺展开翅膀往回赶。 殷候问天尊：“他怀里藏的什么？” 天尊沉默良久，开口：“九龙轮&盘。” 天尊话一出口，殷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幺幺就这么点儿长，天尊他们说话，公孙自然也听到了。 公孙一惊，搂着小四子瞧他怀里的铁盒子：“九龙轮&盘？” 小四子双手护住铁盒子，撅个嘴瞧他爹。 殷候一脸疑惑：“不是总共就两个，一个丢海里，一个毁了么？” 天尊扶额。 殷候皱眉想了想，问：“拿九龙轮&盘是准备要干什么？” 天尊无奈看了发傻的殷候一眼：“拿钥匙当然用来开门啊。” 殷候更急了：“九龙轮&盘只能开万咒宫的门……” 殷候还在震惊中，天尊看着像是已经明白过来了。 公孙在前边搂着儿子，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悄悄回头看一眼，果然，就见天尊和殷候都盯着他看呢。 公孙赶忙回头。 殷候想了一会儿，可算明白过来了：“昭儿让你把我们引开，然后他&妈自己跑进恶帝城去了是不是？” 公孙伸手掐了小四子的屁&股一下。 小四子揉揉屁&股，瞧他爹。 公孙正瞪他——露馅儿了吧！ “糟了……”殷候问，“他们去了多久了？已经进去了？” 公孙眨眨眼：“嗯……应该……” 天尊望天：“他们去了多少人？” 公孙老实交代，还有霖夜火，白龙王和圣灵王。 天尊和殷候听到白龙王和黑水婆婆也跟去了，神情稍稍缓和了些，但还是埋怨几个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么大事情问他们一声再决定啊。 公孙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都没再接着往下说了……殷候和天尊都没把恶帝城和银妖王联系在一块儿呢，万一知道了，估计更激动。 …… 放下心急火燎赶回去救孩子门的天尊殷候他们不提，展昭、白玉堂、霖夜火、白龙王和黑水婆婆……还没走出那漆黑的地道呢。 这一路走啊！头顶萤火虫组成的星海初看是美轮美奂，但看的太久就变得有些恶心了。 这黑漆漆没头没尾，走了也不知道多久，这会儿众人差不多都要产生幻觉了。 火凤直拍头：“哎呀……前后左右都分不清了。” 展昭是个活泼爱热闹的性格，这一片漆黑走得他都郁闷了：“还要走多久啊？” 就在众人觉得快要到极限的时候，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幕异样的景象……那些一直往前的萤火虫，忽然开始绕起了圈。 没一会儿，众人前方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由萤火虫组成的圆形光圈。 走到那个光圈的下方，白玉堂和展昭举起火把一照……发现头顶不高的地方，有一个入口，而在那个洞口下方，有一个和他们之前掉下来的地方，一样的落叶堆。 刚刚还蔫头耷脑的众人，这会儿全都精神了起来——到了！ 226.【白冢谷】 展昭他们走过漫长的黑暗之后, 终于到了出口的位置。 白龙王跃上顶部洞口, 顺着台阶往上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光亮。 光亮稀稀拉拉，前方洞口处像是被什么灌木给遮蔽住了。 白龙王身后，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黑水婆婆都到了。 白龙王掰开了眼前遮挡住洞口的灌木，朝外边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回头，对身后众人招手。 展昭他们观察了一下白龙王的神情, 判断外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 跟着白龙王走出洞口，眼前一片的开阔。 在黑暗之中行走了许久的众人，其实设想了许多种走出黑暗之后的情景。 然而…… 谁都没想到眼前会是这样的情况！ 霖夜火揉了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 问了一句：“我们这是钻进了哪个蛋里么？” 眼前的景象, 不能不说奇异……众人身后是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在一坐高耸的悬崖上。 脚下是灰白色的山石, 山石上也有草木, 头顶是一片苍白, 就好像是站在普通的山崖上……但四周围的一切, 都被一层面粉给盖上了…… 白龙王搔了搔头, 也搞不清楚这儿是哪儿。 倒是白玉堂观察了一下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五爷略带惊讶地说：“我们……好像在冰川里边。” 众人一愣。 “可能真的是……”霖夜火蹲在一旁观察那些白色的灌木, 伸手掰下一片叶子来, 给众人看：“冻上了！” 展昭则是疑惑：“既然冻上了，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冷？” “因为已经都冻成粉了。”白玉堂伸手掰下了一块山石，手上微微用力，山石碎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我们在哪座冰川下边？”霖夜火不解，“狂石城下面么？” 展昭皱眉摇了摇头：“好像……不太对吧？” “我们应该是在地底。”白龙王观察了一下，“冰层上边没准是大漠里的某个天池……” 霖夜火一摊手：“那恶帝城在哪儿？我们是走到哪里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 黑水婆婆爬到了那座山的最高峰，放眼四顾，眉头就皱了起来。 众人都爬上了山顶，发现下边山峦绵延起伏，头顶苍穹雪白无边无际…… 白龙王伸手示意众人别动，低声说：“我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众人都盯着白龙王看，问：“在哪儿？” 白龙王：“我虽然没进过万咒宫，但是万咒宫里机关数万，形成九大关，其中入口处的第一关，叫白冢谷。” 展昭等人面面相觑。 霖夜火伸手比划了一下大小：“所以我们现在是在恶帝城的里边了？可是目测恶帝城并没有那么大啊！” “所以是错觉？”白玉堂开始考虑各种可能性——摄魂术？迷&魂阵？障眼法？ 可想来想去，五爷也想不出来……怎么造成这种景象的？ …… 黑风城里，赵普听到哨兵回禀，说幺幺回来了。 赵普也吓了一跳，心说这不去蜀中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跑出军营一看，就见幺幺正飞到头上。 九王爷就听到上头天尊喊了一嗓子：“接住！” 九王爷一惊，赶忙一伸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公孙。 赵普接了个满怀，低头看了看公孙。 公孙抱着胳膊似乎还挺不满，九王爷是不晓得，刚才天尊脚踹屁&股，把他给踹下来了。 九王爷将公孙放下，就见眼前落下来了天尊和殷候。 殷候手里抱着小四子，天尊下来之后一伸手。 九王爷赶忙一缩脖子往一旁躲，天尊那架势，是照着他耳朵来的。 九王爷捂住耳朵看着二老。 殷候刚想开口说赵普两句，就见一旁帐篷帘子被挑起，公孙某跑了出来：“你俩可来了！了不得了！那群小孩儿跑进恶帝城去了！” 殷候和天尊都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殷候见公孙某一张小&脸儿煞白，知道他是真着急了，这一把年纪急坏了也是个事儿，就扶着他帐篷。 赵普跟公孙使眼色——你们跑去干嘛去了？怎么这么快露馅了？ 公孙伸手，拽了一把小四子。 小四子仰脸，护住胸口。 九王爷不解——胸口藏了啥？ 天尊叹了口气，伸手抱起小四子，对着赵普和公孙招了招手，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小四子拿出九龙轮&盘的那一刻，众人就听到了公孙某的一声抽气声。 相爷接过玉盘，仔细第看了一会儿，惊呼：“真……真的！”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刚才他俩研究了一路了！的确是真的九龙轮&盘！ 公孙某一脸疑惑，问公孙他们是怎么弄到的。 公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公孙某说了一遍。 公孙某惊讶，伸手拉过小四子，走到一旁。 众人都好奇——什么情况？神神秘秘的。 公孙某蹲下，跟小四子对视，开口，“你……” 小四子一歪头。 公孙某回头看。 天尊他们都好奇地张望着呢。 公孙某一指门口，那意思——出去等！ 天尊和殷候明显不愿意。 公孙某一挑眉：“再磨蹭那帮小孩儿死了我不管啊！” 天尊和殷候虽然不甘愿，不过还是出去了，顺便拽上了更加好奇的赵普和公孙。 …… 留下公孙某和小四子在帐篷里神神秘秘交流。 门口的赵普，跟天尊和殷候说起了刚才来投诚那帮人，交代的关于恶帝城的消息。 天尊和殷候听了，都微微一愣。 殷候问：“他说了，恶帝不是人？” 九王爷点头：“他们说是字面上的意思……” 公孙：“不是人是什么？妖魔鬼怪？怪物野兽？” 九王爷一耸肩，他也不确定那帮人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倒是天尊和殷候面带沉思。 “难道真的跟当年的万咒宫一样？”殷候看天尊。 天尊神色也比较严肃：“玉堂他们从哪儿走的？万咒宫不能乱闯，是有入口的，只能从底部上，上边是进不去的……” 九王爷眨眨眼，一指黑风林：“从黑风林走的。” 殷候轻轻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黑风林？难怪狼群刚才有骚&动……” 天尊：“入口没准找对了。” 殷候叹了口气：“找对了又怎么样，进门第一关就是白冢谷，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说完，殷候看天尊：“你有没有跟玉堂讲过破解白冢谷的方法？” 天尊斜着眼睛看殷候：“我怎么可能跟他讲过，你跟你家猫崽讲过？” 殷候扶额。 公孙和赵普想补救一下：“那什么，白龙王和圣灵王也跟着……” 话没说完，天尊和殷候一抬头，异口同声：“他俩顶个屁用啊！” 赵普和公孙一惊，继续补救，只是显得底气不太足：“那……霖夜火……” 天尊和殷候瞧着他俩的目光有点危险。 赵普也自知理亏，搔搔头。 公孙则是越想越担心，别真遇到什么危险，有个好歹怎么办啊…… 天尊抱着胳膊仰脸看了看天，叹了口气：“白冢谷说危险，但也不过是万咒宫的第一关而已。我们当年也是试探着破解的机关，他们几个，如果玉堂当我那么使，昭儿当老鬼、小霖子当和尚……” 殷候点点头：“还差个妖王。” 天尊望天：“小白和啸姨加一块儿……” 殷候摇头啊摇头：“不成啊……不过那十几个住在黑水脑子里的千年老妖……没准倒是能帮上忙。” 正聊着，帐帘挑起，公孙某对着众人招招手。 天尊他们赶紧进去。 九王爷注意到小四子的胸口还是鼓鼓囊囊，看来九龙轮&盘还是他收着。 公孙某将小四子抱起来，交给了殷候。 殷候不解地接了。 公孙某伸手一指：“你俩今天就听他指挥！” 殷候和天尊都瞧小四子。 小四子笑眯眯，指了指帐门口，示意——走吧！ 殷候和天尊边走，边回头看公孙某，公孙某一个劲摆手——赶紧走！ 公孙有些不放心，要跟着儿子去，却被公孙某拦住了。 幺幺也跟着天尊他们跑了，就留下了赵普和公孙。 公孙某压低声音，“王爷。” 赵普赶紧凑过去：“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公孙某小声跟公孙和赵普交代了几句。 赵普点头记下，别过两人，先去找贺一航商量了。 最后，帐篷里只留下了公孙某和公孙策爷孙俩。 公孙某比刚才稳当多了，坐下喝茶。 公孙则是有些沉不住气，原地踱了几步之后，问公孙某：“老爷子，展昭他们真的会有危险？” “嗯……”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他们能破了第一关白冢谷，之后应该容易点儿，破万咒宫的机关，得慢慢摸索规律，不能蛮干。” “那要怎么破白冢谷？”公孙好奇。 “我不清楚，只是听他们讲起过，当年破解白冢谷机关的，是天尊。”公孙某端着茶杯，慢悠悠道，“没准玉堂能想到破解的方法……如果他能像小游一样思考的话。” …… 与此同时，被困在白冢谷的众人，正在尝试各种方法。 这白茫茫一望无际的山谷里静的吓人，没有任何活物，连回声都没有。 众人试了内力、霖夜火放了一把火凤裂天……可这地方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感觉就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梦境中。 这刚出洞口就碰到束手无策的情况，有些伤势气。 “等一下！” 展昭示意众人冷静，“当年妖王带着天尊殷候他们进万咒宫，如果恶帝城跟万咒宫一样，那他们遇到的情况跟我们遇到的情况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白玉堂点头。 霖夜火抱着胳膊看着展昭：“那会儿他们应该也就我们这点年纪吧？” 白龙王：“比你们还小点儿。” 白玉堂想了想：“进去的就我师父、殷候、无沙大师……银妖王这么几个，活着出来的也就这么几个。” “那机关肯定是他们合力破解的啊！”展昭说，“我们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思考的话，没准能想到法子……” 展昭话没说完，身旁白玉堂突然微微一抬头。 霖夜火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指着白玉堂问展昭，“唉！你箱好的是不是有表情了？” 展昭瞄了霖夜火一眼。 白龙王和黑水婆婆都问白玉堂，“想到什么啦？小游有时候也是很管用的，虽然大部分时候很迷糊。” 白玉堂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 五爷笑着点点头，“是啊，要不然不出门，出门必迷路么，你要是说他迷路，他还说……” 展昭和霖夜火异口同声接了句天尊平日惯说的，“不怪我，怪路！哪儿都差不多，难走还起雾……” 说完，五爷微微一抬手，嘴里幽幽说了句，“我师父才不迷糊，灵着呢！” 随着白玉堂抬起的手，平静的白冢谷里，竟然刮起了一阵风。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在众人头发都这强风吹乱的时候，就听到咔嚓一声，眼前的纯白，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227.【万咒台】 随着那道黑色裂缝的出现, 展昭等人突然明白了所谓的白冢谷是怎么个机关，以及为什么只有白玉堂能想到方法破解。 这个无边无际、用内力打不破、不像幻境胜似幻境的机关，简单点说, 就像是天尊在皇宫迷路时，挡在眼前的那十三堵院墙一样！ 天尊为什么要连续打掉十三堵墙？因为在他看来，皇宫各种花园的样子都差不多, 打掉眼前一面墙, 他还是不认得路, 索性都打通了, 看到大马路或者皇宫大门了，那他就认得路了。 众人被困在白冢谷里，发现使内力就跟没使一样, 外界完全不受影响, 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五爷盯着眼前的雪白苍茫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想到, 如果这白色不是一层烟雾，而是层层叠叠的薄雾重叠笼罩形成的呢？白色之后还是白色，打掉前边几层，后边看起来还是和前边没两样，所以才会让人产生如梦似幻, 内力不起作用的错觉。 所以这个时候，可以尝试一下天尊的暴力拆除手法, 利用七伤拳里的隔空掌配千击掌, 一层一层将内力送出去, 盯着一个点猛击…… 别说，白玉堂用了和天尊迷路时一模一样的一招，连着打了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裂缝。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空中那一层白色的“罩子”也渐渐淡了下来。 展昭和霖夜火还在认真看白色后边是什么情况，突然身后就被白龙王和圣灵王推了一把，四人连带着白玉堂一起，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就在他们跳下山崖的同时，头顶一阵带着劲风的破空之声响起。 落地后，几人仰脸一看，都暗暗吐了吐舌头——刚才他们站着的那个山头上，扎满了红缨枪那么粗的重箭。 火凤下意识第摸了摸胸口，感慨了一声：“危险啊！” 展昭四外看了看，此时四周围的光线正在变得越来越暗，那层白色之后，是一片昏暗。 白龙王提醒：“先不要动！” 众人都回头看他。 白龙王小声说：“危险！” 众人听了更紧张了，忙问：“哪里危险？” 白龙王摇摇头，边观察四周，边来了一句：“感觉哪里都有危险，好像有什么在看着我们……”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霖夜火赶忙望向周围——可四周的雾气还有极薄的一层没有散尽，外边的景象依然是朦朦胧胧。 正在疑惑之际，站在最后边的黑水婆婆忽然拽了拽前边的展昭。 对着回过头来的展昭伸了伸手指，黑水婆婆示意：“昭昭，看上边！” 众人下意识地一仰脸…… 头顶的天空中，有一只诡异又巨大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任你胆子再大，这场景也是不免叫人心头一颤。 而最诡异的是，那只巨眼的眼珠还不是在中间，而是偏向展昭他们所站的位置，眼神邪恶，就想在盯着他们一样。 霖夜火伸手，对众人轻轻晃了晃，压低声音问，“怎么个情况啊？” 展昭站在最前面，他轻轻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而那只巨眼中的眼瞳，也跟着他，缓缓移动了一点点，随后又移动回原位，继续盯着白玉堂他们。 展昭对剩下众人招了招手。 白玉堂他们都移到了他这边……果然，那只眼睛也移了过来，紧盯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只眼太巨大，或者说独目的不协调，总感觉眼神之中，透露着几分不怀好意。 不一会儿，白色的雾气已经散尽，众人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穹顶之内。 四周围可以看到石壁，前方有一座高塔，塔呈方坠形状，四周布满台阶。台阶一直通到顶部接近巨目的位置，共有九层，最上层似乎是有一座建筑。 霖夜火数了数楼层，点点头，“白冢谷算是第一关的话，那八层高台应该都是机关，最高层……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万咒台？” “我们这算是闯过了第一关还是没有？”展昭指了指上方的那只巨眼，问，“那位算第几关？” …… 天尊和殷候坐着幺幺飞出了黑风城，朝着恶帝城的方向赶去。 路上，二老抱着胳膊，瞧着坐在前边气定神闲的小四子。 天尊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远的黑风林，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恶帝城，老爷子伸手，戳了戳前边团子的后脑勺。 小四子伸手摸了摸小脑袋，回头瞧。 殷候也指黑风林的方向：“越飞越远了啊！入口可能在黑风林里！” 小四子眨眨眼，摇头，伸手一指恶帝城的方向。 殷候和天尊都面带疑惑，一起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破败的恶帝城……莫不是炸坏了，从外边就能进？ “外罩的确有可能是被损坏了，也就是说白冢谷外的邪阵已破……那鬼目就很难维持了吧？”天尊问。 殷候想了想：“这规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完整版的万咒宫……没有水，怎么弄鬼目？” “这倒是。”天尊点了点头，倒是略微松了口气，“没有鬼目，难度直接降低了一半，想当年那些擅如万咒宫的江湖人，一多半都是死在鬼目之下的。” 说到这里，天尊蹲下认真脸问小四子：“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小四子继续指恶帝城。 天尊觉得这孩子越来越皮了，就想伸手过去掐掐他腮帮子…… 可老爷子手刚刚伸出手去还没挨着小四子的脸，就突然停住了。 身后的殷候也猛地一抬头，盯着前方的恶帝城，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浑水摸鱼？” 天尊也笑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小四子扬起小脑袋瞧瞧天尊和殷候。别看他能指路，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己也不是太了解。 浑水摸鱼这个成语小四子还是知道的，他有些不懂了——前边一座破城，跟浑水摸鱼有什么关系？ 天尊注意到了小四子有些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瞧着他们，就笑着凑过去：“小四子，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说浑水摸鱼是什么意思啊？” 小四子赶忙点头啊点头。 天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指一戳他鼻子：“不告诉你！” 小四子一愣，后头殷候也无语地看了天尊一眼。 只见这会儿，天尊手指头对着小四子胖乎乎的下巴戳来戳去，一脸坏笑逗他：“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眼看着小四子腮帮子就要鼓起来了，殷候一脚踹了天尊的屁股。不理会被踹趴下的天尊，殷候将气鼓鼓的小四子抱起来，跟他说：“浑水摸鱼是一种内力形成的阵法，是用来骗人的。” 小四子似懂非懂点点头。 殷候看了看前方的恶帝城：“就好比说，我要布一个很厉害的邪阵来对付你，你觉得我会，但实际上，我只会一半。” 小四子眨巴眨巴眼：“一半？” 殷候点头：“但我不能让你知道，所以我只能靠骗你！” 小四子好奇：“要怎么骗啊？” 这会儿，天尊也起来了，伸手接过殷候递给他的小四子，跟他说：“就是摆上一半的阵，有个壳儿，然后再用内力形成的摄魂术或者幻术，来补上残缺的部分！” “哦……这样啊！”小四子点点头，显然是听懂了。 天尊勾起一边嘴角，对他微微一笑：“不过么，这种法子，有个漏洞。” 小四子歪头想了想，小手一拍，“啊！我知道！那样子，如果他原来摆好的那半个阵有点被破坏掉……就容易穿帮了！” 殷候听得笑了，天尊晃了晃小四子：“哎呀！过了个年越来越聪明了啊！” 小四子美滋滋。 天尊对着那破败的恶帝城努了努嘴：“这恶帝城这会儿就是个漏风的盒子，里边跟外边应该是两幅光景。” 殷候也点头：“昭儿应该可以注意到的吧……” 天尊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跟撸猫似的摸他脑袋，笑着道：“猫么，只要是动的，都能发现的。” …… 正如天尊和殷候所预期的，被头顶的“巨目”震慑了一下之后，展昭很快察觉出了微妙的——浮动。 虽然隔得远，但那只巨目就跟漂浮在水上似的，有轻微的浮动……展昭心头微微一动——幻术！ 霖夜火往前试探着踏出几步，就被白龙王拽着衣领子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刚才火凤踩过的地方，又插上了几支重箭。 火凤踮着脚直拍胸脯，一旁圣灵王和白玉堂则是都皱起了眉头。 白龙王也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这箭是从哪儿飞来的？” 白玉堂和圣灵王同时摇头——没看见！ 霖夜火也搔头——感觉是突然变出来的似的…… 想到这里，火凤堂主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莫不是突然反应变慢了？没理由那么粗根箭射过来都没发现啊！我的绝世武功呢？！” 霖夜火说完，抬头就看到展昭正盯着自己看。 火凤还挺纳闷，往五爷身旁挪了挪，小声说：“你家贼猫眼睛那个亮！” 不用霖夜火提醒，白玉堂也已经注意到了……展昭似乎是有发现。 就见展昭回过身，顺手……拔起了一支箭，在手里哗哗哗地就转了起来。 众人正疑惑这猫要变什么戏法的时候，忽然就见他手一甩……那支重箭飞了出去…… 奇怪的是，箭飞出去之后……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是一顿，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原来只是个残阵！”白龙王眼神一凛。 白龙王说完，踏上一步，瞬间，内力起……四周围狂风大作。 狂风一吹，天上的巨目就开始扭曲变形，而眼前完整的城堡也开始出现空洞，甚至那座高台，都出现了重影……光线撕破虚空漏进来，残垣断壁就遮不住了。 而此时在断壁之上，站着几个正手持重箭，戴着高帽，黑纱蒙面的怪异黑衣人。 霖夜火冷笑了一声，“难怪看不见箭哪儿来的，原来就是在迷魂阵外边丢进来的啊！” 那些伏兵一见残阵被破，举箭就要对着众人射过来。 只是他们刚从矮墙、残壁上站起来，就被一个惊雷劈中。 随着白龙王内力的释放，恶帝城上空乌云压顶，雷电交加。 不远处的空中，天尊和殷候都点头——残阵看来是破了啊。 …… 而此时，更远处在黑风城城楼上观看的公孙和赵普，又是别样的心思。 公孙瞧着远处一个白点儿越走越远，知道那是幺幺，儿子应该就在上面。 赵普正瞧得开心，就听到身旁公孙叹了口气。 九王爷纳闷，问他，“怎么了？” 公孙一张脸愁眉苦脸的，嘟囔了一句：“小四子牙都没长齐呢，就跑来打仗了，今天这一天，又是骑龙又是跳崖的……” 赵普让公孙逗乐了，见他担忧，伸手一搭他肩膀：“那儿子神么！” 公孙斜着眼睛瞄着赵普：“他才几岁，神什么神啊……” “团神啊！”赵普严肃脸：“拜拜团神，心想事成么！” 公孙让赵普气笑了，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望着远方乌云渐渐散去的恶帝城，“希望真的能心想事成吧。” …… 恶帝城中，巨目在白龙王强大的内劲之下消失。 展昭他们彻底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恶帝城原本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建筑，然而，之前四邪之阵被破时，恶帝城毁坏了几乎大半。 此时，穹顶就剩下不到三成，城中那座高台也破损严重，整座高台地基受损严重，看起来摇摇欲坠。 展昭仔细观察了一下，回头问众人：“这玩意儿……感觉戳一下就会塌啊！怎么上去？” 白玉堂也点头，霖夜火“啧啧”两声：“早知道吧幺幺带来。” 正想幺幺，头顶上，一阵熟悉的龙鸣之声传来。 众人仰起脸，只见幺幺飞入恶帝城上空，已经在他们头顶盘旋了。 本来，天尊和殷候是准备抓住几个小孩儿揪耳朵的，让他们自作主张。可此时，二老站在龙背上，皱着眉，盯着远处摇摇欲坠的高台。 “万咒台……”殷候自言自语。 就在两人愣神的时候，小四子忽然在幺幺的背上拍了两下。 幺幺立刻就朝着那座高台顶层飞了过去。 “唉！” 展昭他们还等着殷候和天尊会下来，谁知道二老都没搭理他们就朝着万咒台飞过去了。 展昭一个纵身就跃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幺幺的尾巴。 身后跟上来了一串，一个拽一个。 好在这几位轻功好，但幺幺还是飞的不舒服，扑闪着翅膀叫了一声，速度更快了。 天尊回头看了看，殷候也问小四子：“小四子，这么过去？” 天尊也提醒，“万咒台很危险的！” 小四子却是自言自语犯嘀咕：“要来不及了！” 天尊和殷候疑惑，“来不及？什么来不及？” 小四子又拽了一下幺幺的背鳍，幺幺忽然往上一串……尾巴一甩…… 天尊和殷候就听到“啊啊啊……”带着回声的一嗓子，展昭、白玉堂、霖夜火，都被甩了出去。 白龙王和圣灵王似乎是比较有经验，一个纵身，飞到了龙背上。 再看那三个小的，直接被甩上了那座高台的顶层。 “嚯！” 霖夜火一落地，就感觉地面一晃。 展昭也一惊：“别动！” 龙背上的众人都觉得心惊胆战……就见那座高台非常明显地晃动了几下。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猫着腰稳住脚下，这时，听到身后传来风声，三人一回头…… 就见幺幺飞了上来，幺幺背上，天尊、殷候、白龙王和圣灵王都在，坐在最前面的，是捧着个锦盒的小四子。 龙背上的几人，此时已经完全被前方的景象所吸引了。 展昭他们小心翼翼站直了身，也都望向前方。看了一眼之后，三人不禁大失所望，眼前的，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座“万咒台”？！ 228.【圈套】 大概是传说中的那座万咒台太过神秘，以至于展昭等人不太确定眼前这面破破烂烂的泥墙, 是否就是万咒台。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一眼天尊和殷候。 而此时, 站在幺幺背上的二老也是微皱着眉头，眼带困惑地看着前方。 黑水婆婆仰起脸, 问两人：“这就是万咒台么？” 天尊摇了摇头。 殷候道：“万咒台的规模比这大十倍以上, 上有万只魔眼, 每一只里边都有一条咒言。” 天尊抱着胳膊：“每靠近万咒台一步，都需要冒巨大的风险，以及……” 天尊和殷候一起伸手指向高墙的上空，“万咒台应该是在那个位置……没有台阶, 没有咒言, 哪里来的万咒台？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二老话音落处, 那块残破的泥墙上, 出现了几个人。 这些人黑衣黑纱，头戴着诡异的黑色高帽, 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的部位。但观察他们眼睛周围的皱，能判断出他们已经十分老迈。 天尊和殷候眼中出现了更多的不解。 霖夜火问：“什么人？” …… 黑风城军营内。 赵普背着手，在帅帐外踱步。 九王爷无奈地看一眼自己的帅帐……他不是不想进去，是因为实在没下脚的地方了。 公孙刚才捧了一摞纸和一个算盘占领了他的帅案，噼里啪啦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赵普瞅着自家书呆，这会儿不像主部也不像军师, 倒像个账房先生, 打算盘这个遛, 手指头快的都出残影了, 也算某种“武功”吧？ 很快，军帐里铺满了纸，赵普捡起几张看了看，发现都是些数字，仔细研究了一下，公孙似乎是在算什么日期还有时辰。 这时，贺一航带着沈绍西来找赵普。 看到军帐里的动静，贺一航也挺好奇，问赵普：“先生在干什么？” 赵普一耸肩。 这时，公孙突然抬头往外边望，问赵普，军营里，有没有特别会心算的？ 贺一航和赵普眨眨眼，同时伸手一指沈绍西。 盲将军歪了歪头，好奇地问公孙：“先生要算什么？” 公孙对他招手，沈绍西就走了进去，准确地避开了地上的纸张，到了公孙身旁。 公孙拉了他坐下，手里拿着张纸，纸上有几组日期。 公孙报了一个两百年前的日子，和一个一百年前的日子，问沈绍西能不能算出来相隔多少天。 沈绍西就摸着下巴心算了起来。 赵普和贺一航对视了一眼，也都跑进去。 就见公孙手里那张纸上，其实已经算出来了两个日子之间相差几天，特别特别长的一串数字。 三人都盯着沈绍西看。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后，沈绍西回答了一个数字……结果和公孙算出来的日子一模一样。 公孙点点头，又报了几组日期给他，沈绍西经过心算，得出了几组结果，跟公孙算的也一致。 沈绍西摸着下巴，琢磨着：“这其中似乎是有某种规律在。” 公孙直搔头：“要是这么算正确的话……那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来得及么？” 贺一航和赵普被闹得云里雾里——什么来不来得及啊？ 公孙终于是放下了笔，“嚯”地站起来，就往外跑了。 贺一航看着追着公孙跑走的赵普，就听身后沈绍西问：“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贺一航叹了口气摇摇头，谁知道呢。 赵普跟着公孙，一路跑到了关押刚才来投降的那些恶帝城兵马的营盘。 公孙冲进去，拽住那黄毛，问：“你之前说恶帝不是人！” 赵普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听着。 黄毛看了看公孙，点头：“我已经说过了，你们想知道的话，就答应我的条件……”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公孙已经打断了他，问：“ 你们效力了那么久的所谓恶帝，是不是一个用来计时的机括？” 公孙冷不丁一句话，把那黄毛给说愣了。 从他听到公孙话那一瞬间的反应来看——公孙说的是对的。 九王爷微微地一挑眉……这可是大大出乎意料啊！若说恶帝不是人，可能都会往妖魔鬼怪的方向去猜，可搞了半天，恶帝竟然只是个机关？ 赵普就纳了闷了——机关又不带活气儿的，都不会说话怎么当恶帝？ …… 另一头，同样困惑的还有天尊和殷候。 那些蒙面黑衣人站在残破的土墙之上，这阵势，展昭他们看了无动于衷，但天尊和殷候则是皱起了眉头。 殷候开口，“这不是李昪的走狗暗杀队么……” 天尊点点头：“蛇虫鼠蚁哪一组啊？” 展昭他们立刻想到了之前公孙某跟他们提起的，“恶蛛组？” 天尊和殷候都了然一笑：“据传说的确是还有两组人马哈，反正都是害虫的名儿。” “还有蛛组和蝎组。” 这时，站在最高处的一个黑衣人，用苍老的声音回答。 众人都下意识地仰起脸，望向那人。 展昭和白玉堂站的比较靠前，判断了一下，觉得这人感觉内力也就一般，年纪应该也不像天尊殷候那么大……什么来头？ 正疑惑，就见那位老者伸手，缓缓地截掉了自己的面纱。 火凤观察了一下，发现除了老点儿，也没多难看，不明白戴这个面纱的意义何在。 那老者摘下面纱后，扫了众人一眼，伸手从身后拿出了一卷明晃晃的圣旨来。 展昭眨了眨眼，这圣旨款式和现在的貌似不太一样。 而他们身后的天尊和殷候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嫌弃。 老者冷笑了一声开口，语调带着几分傲慢，“银妖王座下两位弟子，看到吾皇圣旨，还不下跪接旨！” 白龙王和圣灵王都愣了一下，而前边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则是都默默回头，瞧了一眼自家大人…… 果然，天尊和殷候这会儿眼皮子都开始抽起来了。 天尊嫌弃的嘴都歪了，“你让本座诡跪哪个龟孙？” 殷候也一撇嘴：“大爷一百年前都没鸟过你家龟孙皇帝！” 展昭和霖夜火努力忍住才没噗出来，但喉咙里还是“咕”了一声，赶紧咬牙。 五爷站得稍微靠前一些，正在观察那座土墙，总觉得哪里不是太对，还有……从刚才开始，白玉堂就听到一些嘻嘻索索的声音，像是西沙在流动，带有某种规律。 …… 公孙问完了话，就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那样子似乎是想去找公孙谋。 赵普终于是忍不住了，在半道顺手就把他给截住了。 九王爷问：“你这着急忙慌的是干嘛？” 公孙皱了皱眉头：“嗯……我有个推测……” 赵普一摆手，“你连地震都猜对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发现了什么赶紧跟我说。” 公孙道：“我觉得……我们可能中计了！” 赵普神情也严肃了几分，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将军，还是个常胜将军，赵普其实一直有一种常人没有的预测能力。 他之所以战无不胜，是有多方面原因的，其中预感很准，就是一个显著的特点。这次……九王爷的确是隐隐有一种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打仗最让人产生怀疑的，是进展太顺利！如果对手不是蠢到极点，那么太顺利就表示有陷阱！ 然而他们这趟来黑风城，一路进展也都是磕磕绊绊，这仗打得并不像竹筒倒豆子那么顺畅，就跟过关卡似的，一步一步都是坑，可真正遇到困难又总是能及时找到解决的办法，哪怕是有些艰险吧，但运气一直不错。 事实上，在赵普看来，顺和不顺，并不是判断有没有陷阱的直接标准……这种感觉是很难说明白的。 这次，赵普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困难来的不自然！就好像下棋遇到了高手，他一步一步把你引入全套，适当地给你制造困难，很老道的感觉。 公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拉着赵普到一旁，认真说，“这次我们来恶帝城，每一步走到哪儿，似乎都有人设计好了，适当地给我们制造一定的困难，只是为了……” “为了拖延时间。” 没等公孙说完，赵普接了一句。 公孙脸上闪过的一瞬间惊讶又敬佩的神情，让九王爷很是受用，刚才隐隐的那一股郁闷也消失了。 九王爷抱着胳膊，“我想来想去都不觉得恶帝城这一场战役，敌人有什么胜算。而且你说对方有人马吧？没有！” 公孙点头。 “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吧？” 公孙接着摇头，“也没有！” “都已经到最后兵临城下了，却还在挣扎……”九王爷微微一笑，“打仗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分秒必争，有危险就得跑，起码得保住老本等着东山再起。可这恶帝城似乎反其道而行之，想来想去，虽然不知道具体目的究竟是什么，结果只能是……为拖时间了。” 公孙点头，“无论是哪位高人设定的这个圈套，但这个时间和之前根据一些九龙吸水出现的时间，彼此之间有规律！” 公孙也不知道该怎么详细给赵普解释，只是初步的推测。 赵普沉默片刻，却是领会了公孙的意思，问，“你觉得……整个恶帝城的存在，甚至说这一场战役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九龙吸水出现的那一刻？” 公孙略带忧虑地点头，“我猜测是。” 九王爷背着手原地踱了几步，皱眉，“目的是什么呢？” 公孙搔了搔头，也想不出来，随口答了一句：“难道跟我们一样，等着接银妖王？” 公孙随意地一句话，赵普却眉梢一动，盯着公孙看了起来。 公孙知道自己哪句话可能提醒了，忙问，“你想到什么了是不是？” 赵普轻轻地摸了摸下巴，笑了。 公孙见他笑了，更激动了，追问，“怎么样？” 九王爷也不回答，反问，“你觉得，这世上哪种战法取胜，最厉害？” 公孙想了想，“以少胜多？” 赵普“哈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是不战而胜！” 229.【将至】 恶帝城的掌权者果然还是当年恶蛛组的残党, 说来说去都是李昪留下来的爪牙。 天尊和殷候一脸的不爽，那样子像是想马上宰了这帮人，多瞧一眼都嫌弃。 展昭这会儿有些心里犯嘀咕, 眼前就这么点儿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还拿出圣旨来让天尊和殷候跪, 逗闷子么？ 霖夜火也在往山下望, 恶帝城的人马差不多跑光了，剩下的就一些残兵，看样子也准备逃走了……这帮都是得了恶灵病坏到极点的人, 千方百计才进的恶帝城，这么容易都放弃了？是假的放弃准备东山再起，还是发现自己无望了，只想保命？ 展昭忽然发现身旁白玉堂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什么不适, 有些担心，莫不是受伤了？ 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白玉堂, 展昭看他——怎么了？ 五爷皱眉，小声跟展昭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咔哒咔哒的……有规律地在响。” 大漠之中风声很大，有什么微弱的杂音, 的确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可五爷用庞煜的话讲，那是个讲究人，怕脏怕乱怕吵。晚上睡觉尤其明显, 有杂音就睡不着, 特别是有规律的声音。比如说哪个屋檐滴答滴答往下掉水滴, 哪个灯笼没吹灭，有蛾子啪嗒啪嗒撞灯罩，就算隔着院子，也能让五爷抓狂，大半夜爬起来找声音。 被白玉堂一提醒，展昭和霖夜火也的确分辨出了猎猎风声之中，有一种规律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是什么在响呢？ 白龙王瞄了一眼那面土墙，问，“墙后面有什么？” 圣灵王帮着回答了一句，“按照原本没毁掉的恶帝城宫殿来推算……后面就是皇位。” “皇位？”展昭和白玉堂都回头看圣灵王。 霖夜火摸下巴，“哦……那堵墙后边莫不就是恶帝平日上朝的地方？” 圣灵王点头：“恶帝一直没露过面，所谓的面见恶帝，也就是爬了几百级台阶，看一个被帘子当着的模模糊糊的身影。” “的确是有声音啊……” 这时，殷候一跃，从幺幺背上落了下来，抬手一掌对着那面墙就拍了过去。 也不知道殷候用了几成内力，就看到那面墙震了一下之后，墙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随着裂缝的蔓延，墙壁上传来了卡拉卡拉的碎裂声……殷候收掌，轻轻一拂袖……再看对面那座墙……瞬间成灰，随风而去。 随着墙面的消失，墙后的“东西”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些黑衣人原来并不是站在墙上，而是站在那东西上。 墙面之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机括。 机括上有大大小小各种旋钮，水车一样的构造，正有规律地转动着，刚才众人隐约听到的那个咔嚓咔嚓的杂音，就来自这里。 霖夜火皱起了眉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五爷仔细端详着那座机括，他也是自幼就精通这种玩意儿的，这个机括别看很大，但构造其实并不复杂，这几个旋钮应该是人为转满之后，一点一点地松回去，就跟沙漏差不多……除了计时，应该也干不了别的了……计时？ 白玉堂又数了一下那些按钮的数量，以及机括上的一些标记，似乎是按年月日和时辰……这机括就是用来计时的！而且还是个倒着计时的东西，大概是每个月转满一次，可以精确到某年某月的某个时辰！ 正想着，就见那个年纪最大的黑衣人忽然一扬手……那份圣旨被丢了下来。 圣旨落到地上后，卷轴就朝着两边展开……圣旨的内容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殷候就站在最前边，低头粗略地扫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就发生了变化。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在低头看……这份圣旨上，开头画着一张图纸，正是眼前的这座机括，旁边有万咒台的构造图、恶帝城的建造图纸、恶帝城外机关的布置方法、需要多少内力高手……等等。 霖夜火被吸引了注意，蹲下仔细看，看完之后惊讶不已——原来这大半年他们围绕恶帝城打了那么多仗，从差点灭掉整个西域的火重天、到月落星沉的出现、大地震、沉星殿沉没、再到四邪之阵、咒甲活尸，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这份圣旨上逐条罗列好的。 展昭寻思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所以说，恶帝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你们这几个‘忠臣’在按照这份遗旨办事？” “吾皇仙驾之前留下六道遗旨，每一道何时执行都有指示，吾皇英名盖世神机妙算……吾等世代守候在这片荒漠中，隐姓埋名，等的就是这一天……” 这位还想接着吹，对面众人，尤其是殷候和天尊那表情看着都要吐了。 天尊一撇嘴，“就说你家龟孙皇帝死了还要作不就好了么，那么多废话！” 殷候一边眉毛也微微一挑，“原来如此，死灵病当年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吧……恶帝城这点儿人马都是世世代代几代人中毒之后造出来的人才，够坏也够听话，方便你们控制。” 展昭等人都琢磨了一下，了然——哦！原来如此！李昪当年江山没了，机关算尽之后临死留下了最后这一招……准备今天阻止妖王出来，好来个扭转乾坤？ 想到此处，展昭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前方的殷候，白玉堂则是也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天尊。 两位老爷子此时显然也是很疑惑。 殷候皱眉，“折腾一百多年，为了点什么？李昪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天尊一眯眼，“起死回生更好啊，爷再宰他一次！”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同时，一旁的霖夜火也瞧了他们一眼……三位此时都有一个疑惑。 按理来说，殷候和天尊都知道九龙吸水和万咒宫的事情，这会儿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他俩怎么就不往妖王身上想呢？ …… “不战而胜？” 黑风城这头，公孙想不透赵普说的所谓战争最高境界，和这次的恶帝城有什么关系。 九王爷十分淡定地说，“如果恶帝不存在，只是一个机括，那么你认为最关键的是什么？” 公孙想了想，回答，“时间！” 九王爷轻轻打了个响指，“不错！机括……特别是遗留了好多年的那种机关，最重要的就是准时！机括什么时候起作用，这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就好比在沙土堆里埋上一百个轰天雷，那也得算准了它什么时候炸。如果想埋伏的人没到就自个儿炸了，那屁用都没有！” 公孙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时间！”赵普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公孙的胸口，“可是啊……打仗的时候，最能迷惑敌人的，恰恰就是这个最重要的东西！其实真正的战机，会隐藏在这个重要东西的背后，被忽略掉，那就是胜机了！” 公孙轻轻摸着下巴，琢磨着赵普的这句话。 “你想啊，打仗的时候，是不变的因素重要，还是变化的因素重要？” 公孙想了想，道，“那还是会变的更能改变战局一些吧。” 赵普点头，“可不是么！那影响战局的，什么是不变的？” 公孙眨眨眼看赵普。 赵普微微一笑，“时间地点是不变的！你要攻的是这座城！守的是那座关，关隘城池是挪不走的！再过一个时辰天会亮，再过两个时辰天会黑……日出日落，是没法改变的。” 赵普说着，又戳了戳公孙的鼻子，“你也是绝顶聪明的，你说说，这恶帝城，什么是改变不了的？” 公孙眉梢微动，显然是开了窍了，回答道，“地点在恶帝城不会变，九龙吸水出现的时间也不会变！” “那什么又是会变得呢？”赵普问。 公孙搔了搔头，问，“人会变？” 九王爷点了点头，“除了人会变，还有一样会变，这往往是改变整个战局的关键，也是通常最容易被忽略的一样东西。” 公孙皱眉，问，“什么东西？” 九王爷提示，“赤壁之战能赢，最重要的是什么？” 公孙一挑眉，“东风……所以是天气？” “天地人三样是战场上亘古不变的主题，可实际上天地人三个字，讲得却是四样东西。天地除了表示天时和地理之外，还包含了一个随时可以改变，异常微妙的存在——天地之间！”赵普边说，手指边在眼前画了一个圈，“天地不可变，但天地之间的却可变！” 公孙盯着赵普看，不知为何就看得出了神，顺着他的意思思考着，“天地之间……” “天地人，人在天与地之间，天地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地之间的东西！天高地广，可以改变的太多了！有时牵一发动全身！你太关注天时地利人和了，就很容易会忽略掉这隐藏在天地人之间的变化。” 公孙定在原地略思考了片刻，轻轻一拍手，“九龙吸水的出现，除了时间和地点……还有另外的影响因素！” 赵普见公孙一点就透，也是满意，点了点头，“九龙吸水成因复杂，有没有想过，为何称之为九龙吸水？根据传说，它的形成需要好几道龙吸水同时出现，龙吸水的形成又与天地之间的冷热转换有关，也就是说，需要比较极端的，天气的变化！” 公孙不住点头，“不错，妖王当年跃下的断指峰相当的高，山峰之间天气多变，相传下边又有天焰燃烧，应该极烫，而山峰之上又是极寒，山风又大！也许，这才是九龙吸水真正被‘召唤’出来的原因！” “咱们前事不提，反正那会儿银妖王已经成功了，那么现在就是后世了。”九王爷道，“恶帝城为什么坚持到今天，坚持到这个时辰还没放弃？我有千军万马，高手有殷候天尊，他恶帝城凭什么觉得只要拖到九龙吸水出现那一刻，就能让银妖王出不来？” 既然已经说得那么明白，公孙都不需要推测了，张嘴就答，“恶帝城看准的并不是天地人三样，而是第四样！他们要破坏九龙吸水出现之前那一刻的大漠气候，来阻止……” 公孙正说着结论，赵普也正满意点着头，可说着说着，公孙的话停了，赵普也愣了。 因为就在此时，有一片银白色的雪花，从他俩眼前飘落…… 公孙和赵普都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此生之中都未曾见过的一幕奇景……大漠的天空烈日高照，但天空之中，却是飘下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公孙有些不敢相信，直呼，“怎么可能……” “时辰呢？”赵普却问。 公孙算了算，“快到了！” 此时，黑风城内也有些骚动，将士们都仰着脸，看着这一幕奇景……雪停才会出太阳，蔽日才会落雪……怎么会同时进行？ “风！”公孙突然伸手，指着高空。 赵普也仰起脸，就见公孙指的，是黑风城城楼顶上插军旗的地方。 就见此时，军旗正在风雪之中狂乱地打着卷…… 然而赵普伸出手，四周围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风…… 公孙明了，“极端的冷热交汇和多变的大风……这些雪不是在这里落下的，是从别处被风卷过来的……” …… 与此同时，站在万咒台之上的展昭等人则是被乱雪和狂风给包围了。 幺幺扑腾着翅膀都稳不住了，赶紧落到了万咒台上，那座破败的万咒台，在狂风之中摇摇欲坠。 天空之中风起云涌，雷声电光不断，阳光像密集的针一样，从风雪的缝隙中射下来。 白龙王赶紧抱起身旁的小四子，以免他被吹跑。可刚抱起来，就听到小四子突然喊了一声，“要来了！” 230.【妖王归来】 西域大漠风云骤变, 阳光与飞雪共舞。 空中电闪雷鸣，几个白色的漏斗状云团形成，飞沙与飘雪打着旋飞向那些漏斗……很快，几条风柱形成，开始绕着摇摇欲坠的高台打起了转。 本来高台就不稳，这会儿强风一吹，站在台上的展昭等人就感觉脚下跟踩在船板上一样，漂浮不定，随时有可能会坍塌。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去看小四子……小家伙刚才一声“来了”，什么来了？这台子眼看快塌了, 传说中的九龙吸水在哪儿？ 可此时，小四子只是仰脸望着那座计时的机括, 脸上依然是懵懵懂懂的表情, 除了可爱看不出来别的来。 …… 黑风城城楼上，赶到城楼顶的赵普等人, 正眺望着风雪中的恶帝城。 从远处看比在高台上还要惊心动魄。天空中的白色漏斗云已经跟地面卷起的风沙连接到了一起，一根根的风柱蛟龙一样开始狂舞。 一时间，大漠之上视线混沌, 狂风狂沙交织形成的遮挡一层又一层。 公孙目力有限, 揉了几次眼睛，已经看不清恶帝城中的高台了。 贺一航有点担心, 问赵普, “这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差池？” 欧阳也点头, “要不要我带点人去看看？” 九王爷却是异常的淡定, 盯着远处黄沙弥漫狂风大作的沙漠，轻轻摇了摇头。 公孙更加担心，因为他知道小四子也在恶帝城，伸手轻轻拽了拽赵普。 赵普回头见他担心，微微地笑了笑。 公孙看到赵普这个笑容，倒是莫名安心了几分。 赵普回望远方，突然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欧阳少征和龙乔广都看贺一航——什么意思？这个表情以前没怎么见过。 贺一航也有些不解地看赵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赵普慢悠悠地说，“一百年前，李昪没算过银妖王……那么你们觉得，一百年后，他就能算过了么？” 贺一航想了想，问赵普：“意思是说，妖王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我们不用担心，等结果就可以了？” 赵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同样有些茫然的龙乔广和欧阳少征，反问：“这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是等结果就可以了的，不是么？其实人能做的本来就很少。” 众人都一愣。 公孙似乎是有所领会，低头自顾自思考着赵普的这句话。 九王爷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无论你是顺着来，还是逆着来，结果都不会变的，这种事情，就叫做大道！天地正气，循环往复……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欧阳和龙乔广依然是不太明白，不过他俩才不管这些，反正赵普看起来很笃定的样子，那就没问题了。 贺一航知道赵普不是那种会信命的人，天意这种事情，是不会轻易从赵普嘴里说出来的，这意味着……赵普其实有其他的所指。至于赵普想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贺一航也没多追究，他的想法和他两个兄弟差不多，信赵普，没错的！ 而公孙却是抬起头，盯着赵普看了起来。 公孙在看什么？他突然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赵普这个人……他的智慧，并不局限于战场上。 赵普见公孙盯着自己发呆，就轻轻一扬眉，像是问他——看啥？ 公孙收回视线，淡淡一笑，“你是觉得……如果不折腾着一通，也许，九龙吸水还不会出现，是么？” 赵普略惊讶地望向公孙。 贺一航也是一愣，龙乔广和欧阳少征都伸手摸下巴，仰着脸琢磨了起来。 贺一航想了想，说，“妖王当真算无遗漏啊……” “这跟算不算，可能真的没有关系。” 没等赵普开口，公孙已经摇了摇头，“的确就是一个大道的问题。” “什么大道？”赵普家那几个兄弟一脸的不解。 公孙回答，“如果妖王出不来，那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众人都眨眨眼，这个么…… 公孙接着说，“如果妖王出不来，那表示历史已经改变了不是么？他当年已经回去了啊！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欧阳和龙乔广都伸手搔了搔头。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在，那表示历史没有改变……换句话说，妖王是出来了的。”公望着远方出神，“既然他可以出来，那表示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能够让他出来的。这就是所谓的道理如此，天意如此，无论你怎么阻止一件事的发生，其实都是在促成这件事的发生。这就是李昪隔了一百年也没有算过银妖王的原因。人算怎么可能胜过天算呢？银妖王做的，并不是改天换命，而只是去发现天地因果之间的一些规律而已。” 赵普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龙乔广和欧阳少征都略微有些嫌弃地看着对视微笑的赵普和公孙。 欧阳一撇嘴，龙乔广也嘀咕了一句，“腻歪。” 贺一航轻轻咳嗽了一声，瞄了自家两兄弟一眼——好歹是自家元帅和军师，给留点儿面子。 …… 那么赵普和公孙的推断，对不对呢？ 此时在高台之上的展昭、白玉堂他们，是完全没有功夫往这方面想了。 …… 巨大的风柱很快就将那座高台给包围了，狂风裹挟着狂沙，迷乱了众人的眼。 展昭就觉得风沙扑面袭来跟刀割似的，都睁不开眼。 白龙王把小四子搂了给他挡风沙，生怕这孩子水蜜&桃儿似的会被划伤。 混乱中，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狂笑声。 众人勉强睁开眼睛，用手挡着风沙，循声望过去。 就见此时，那座巨大的机关被风沙吹得七零八落，不断有碎片飞出来，但那个老头却是站在高处哈哈大笑。 那笑声撕心裂肺的，不知道是风沙的影响，还是因为内力的问题……众人就觉得他笑得肺都要呕出来了，声音刺耳令人厌恶。 幺幺长鸣了一声，开始扑扇翅膀，边回头看众人，那意思——赶紧跑！再不跑飞不起来了！ 殷候和天尊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殷候伸手一拽展昭和霖夜火，天尊也拉了一把白玉堂，边回头看黑水婆婆和白龙王，示意——快走！ 但展昭等人却犹豫，并没有动。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不解…… 正在这时，就听到那嘶哑的笑声忽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呼”的一声。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那几个黑衣人，忽然燃烧了起来。 霖夜火惊骇地张大了嘴，这一张嘴不要紧，不小心喝了一口风沙。 火凤捶着胸口直咳嗽，边咳还边指着那些正熊熊燃烧的黑衣人，“人柱……内力烧起来的人柱！”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内力烧起来把自己也烧死了？ 正疑惑，就见火势突然一旺……那座机关，也燃烧了起来。 熊熊烈焰在狂风的助长之下越烧越旺，火苗蹿上半空，高台之上似乎开凿了沟渠，不知道是不是有助燃的东西，一下子……红色的火像脉络一样，延伸开去。 这一突发的变化，让众人都有些意外。 展昭问白玉堂，“他们干嘛？自杀啊？” 五爷也不太清楚，一旁霖夜火总算是把嗓子眼的沙都咳出来了，边拍胸脯边拽幺幺的尾巴，“赶紧跑！人柱是用来点火的，下边肯定有轰天雷……” 火凤话没说完，地面忽然一震…… 伴随着震动，地底传来了一阵阵的轰鸣声，再往台下一望，就见巨大的石台阶正在滚落，整座高台原本就不稳的地基，被炸毁了。 …… 黑风城城楼之上，赵普他们清楚地看到整个恶帝城的地面都在炸裂翻涌，此时的沙漠就像是锅里煮沸了的水一样。也不知道地底究竟被埋了多少轰天雷，或者是干脆有个火山眼？翻涌的沙子渐渐变成了红色，带着烈焰的沙子被炸到半空中。 恶帝城连同那座高台……都在缓缓地下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面突然滚烫的缘故，白色的水汽瞬间升起，空中的风柱……打了弯…… 黑风城城楼上围观的众将，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呼之声。 封啸天抓着洪齐天指着问，“卷到一起了！变成个圈儿了！真的变成圈啦！” 赵普和公孙也惊骇不已……就见半空中，九龙吸水的圆环渐渐形成，风雪、水汽、沙尘之中，一个白色的圆环出现…… 高台之上，白龙王抱着小四子，黑水婆婆拽了霖夜火跃上了幺幺的背，幺幺在空中扑扇着翅膀，急促地叫着，似乎是在催促还在那下沉的万咒台上的展昭等人。 殷候和天尊拉了展昭和白玉堂走，两人却不肯。 而此时，那个圆环四周围似乎是形成了一股吸力，高台上的沙石都飞了起来，被吸进了那个风洞之中。 天尊见白玉堂傻在原地，也有些急了，一把拽住徒弟往幺幺背上跃了过去。 殷候也抓&住展昭，但展昭指着那个圆环，“外公……妖王……” 殷候微微一愣，落到幺幺背上的天尊见殷候和展昭还没上来，白玉堂还想跃回去，伸手一把扯住。 “师父……”白玉堂指着那个圆环。 天尊皱眉。 霖夜火也问，“九龙吸水唉！妖王会不会真的出来……” 天尊微微一愣。 这时，空中的风更大了，幺幺已经没法保持平衡，它背上又驮着人，用力扑腾着翅膀不被那股吸力吸走。 “要塌啦！”白龙王喊了一声，就感觉怀里的小四子动了两下。 白龙王怕站不稳他掉下去，赶紧蹲下…… 就在他蹲下的时候，小四子伸手，一拍幺幺的背。 在空中挣扎了良久的幺幺终于接到了“赶紧跑”的命令，一转身就飞走了！ 五爷一惊，刚往前踏了一步，被天尊一把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殷候拽着展昭也飞了过来…… 就在幺幺飞出风圈的瞬间，整座万咒台轰然倒塌……高台碎裂，巨石滚落沙海，瞬间被滚烫的沙漠吞没，空中的一切都被吸入了那个风圈之中。 圣灵王皱眉望着那个巨大的风洞，又看了看下边滚烫的沙漠，“银妖王真的会出来么？” 霖夜火，“这样出来……掉下去，岂不是……” 白龙王也不太明白，“如果有人从里面出来，那不是应该风往外吹么？风往里吹，是东西进去啊！” 黑水婆婆也觉得不太合理，“这么大吸力，怎么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展昭惊慌，“会不会……是因为爆炸改变了风向？我们害妖王的计划失败了……哎呀！” 展昭话没说完，脑袋上挨了殷候重重一记烧栗。 展昭捂着头蹲下。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一惊。 小四子就在展昭旁边，刚才就听到“咚”的一声，赶紧伸手给展昭揉脑袋。 天尊瞄着殷候——哎呦，真下的去手啊！ 殷候摇了摇头，“我就说你们折腾些什么，原来是想着有九龙吸水妖王会再出来……荒谬！” “可是……”白玉堂刚想解释一下，天尊却打断了他，“妖王不会回来的。” 众人一愣。 展昭抱着头，仰起脸看天尊和殷候。 二老此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淡，或者说，无奈…… 天尊叹了口气摇摇头，一旁殷候也是长叹，“你们觉得我们什么方法没有试过？你们几个时辰就想出来的招，我们一百来年，没有想过么？” 众人一愣。 天尊和殷候都没再往下说，只是摇头，又望了一眼天空中渐渐转弱的风洞，怅然若失。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彼此看了看，似乎任然心有不甘，可是再回头望…… 此时，沙漠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恶帝城整个陷进了流沙坑里。 雪停了、风也停了……水汽渐渐消散了。 天空之中依然阳光明媚，那个九龙吸水形成的白色圆环，也变淡、消散了。 …… 黑风城城楼上，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此时也只能是长叹一声。 很快，大漠恢复了平静。 贺一航看了看赵普和公孙。 此时，二人的脸上，都只留失落…… 公孙回头，就见城楼的一角，公孙某转回身，留下一个黯然的背影。 光看那个背影，公孙就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虽然老爷子口口声声说着不可能，但还是有一丝期盼的吧。 赵普也沉默——不知道这个时候，天尊和殷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沉默之中，欧阳少征突然问，“那……究竟还有戏没戏了？” 龙乔广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公孙也叹了口气，可能他们的智慧，只能理解到这里吧。妖王不会回来，也许，也是某种天意…… 城楼上瞬间弥漫了一层消沉之气。 赵普抬起头，本想安慰一下众人，可是却发，幺幺并没飞回来。 九王爷望了望远处，就见一个白点，正在飞远。 赵普不解，戳了一下公孙，问，“他们去哪儿啊？” 公孙也发现幺幺飞远了，疑惑地摇摇头。 欧阳少征望了望，“唉？像是去鬼海的方向。” 赵普纳闷，“去鬼海干什么？” 公孙想了想，突然对赵普说，“我想去看看！” 赵普点点头，让邹良准备些兵马，带着公孙一起朝鬼海的方向，追幺幺去了。 赵普走了之后，欧阳少征扒着城墙，也不走，就往远处看。 贺一航带着人先回去了，恶帝城都沉了，就剩下几个俘虏……妖王回不回来暂且不提，这仗倒是打完了，这一通折腾啊，图个什么呢？ 龙乔广戳了一下揉眼睛的欧阳少征，“还不走？” “眼皮跳眼皮跳！”火麒麟双手按着眼皮子，“哎呀两个都跳！” 龙乔广不解地看看，“左眼财右眼灾，两只都跳是怎么个意思？” 火麒麟眯着眼睛扭过脸，“不知道噶，第一次这么跳法……” 贺一航无精打采溜达回帅帐，还没进门，就听到不远处公孙某的帐篷里传来“哗啦”一声。 贺副帅纳闷——是什么东西砸烂了？ 快步走到帐篷门口，就见不知道谁把茶碗摔地上了，碎了一地的瓷片。 公孙某呆坐在桌边，正盯着地上的瓷片，傻了。 这时，黎嫣拿着笤帚过来要扫，却见公孙某霍地就站了起来。 黎嫣和贺一航都让他吓了一跳。 好公孙某忽然就跑了出去，冲到门口，爬上了小五的背。 小五正在门口打盹呢，仰脸瞧了瞧公孙某，还眨了眨眼。 公孙某一拍它脑袋。 小五一眯眼……展昭他们最近忙，也没人搭理它，小五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成肥虎了。 现在一瞧，怎么着？老爷子那是要让它驮着出去跑一圈儿？小五立刻精神抖擞，站起来“嗷呜”一声就跑出去了。 “唉！老爷子！”贺一航和黎嫣吓坏了，赶紧追。 贺一航问黎嫣，“怎么回事？” 黎嫣也一头雾水，说公孙某刚才不小心把杯子摔地上了，他盯着一地的碎片自言自语，说什么“卦象、征兆”，她也不明白。 城楼上正揉眼皮的欧阳少征和龙乔广，就瞧见小五驮着公孙某窜出城门，朝着鬼海的方向狂奔而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啥情况？ …… 而这会儿，情绪平复了一些的展昭他们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鬼海上空了。 展昭不解，“这是去哪儿啊？” 白玉堂也疑惑。 殷候和天尊看了一眼前方，就见小四子这会儿正抓着幺幺的背鳍，显然是他在控制幺幺的飞行方向…… 众人低头，他们已经越过了鬼城……朝着鬼海的边沿飞去。 “那是……”展昭和白玉堂都站了起来……远处，有一口枯井。 众人都看了看小四子，那口井是当年公孙捡到还是婴孩的小四子的地方，为什么去那里？ 正疑惑，小四子已经一按幺幺的背，幺幺立刻俯冲了下去，到了那口井的上方，盘旋了一圈，降落。 落到地上，小四子顺着幺幺的翅膀就滑了下去。 展昭赶紧跟下去。 小四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边摸&胸口边朝着那口枯井跑了过去。 展昭赶紧跟了过去，霖夜火和白玉堂也跟上。 火凤边走，边歪着头看那口枯井，问白玉堂，“唉？那口井是不是升起来了些啊？” 白玉堂也发现了，不知道是沙漠下沉了，还是井口升高了，原本只有半截的枯井，起码升高了一倍…… 小四子小跑到井边，从怀里拿出来了九龙轮&盘 展昭就见他小手一挥，将那个九龙盘丢进了枯井里。随后，小四子一捂耳朵，蹲下。 展昭不解，探头朝井口望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就听到“嘭”一声巨响。 展昭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正撞上跑过来的白玉堂。 霖夜火也吓了一跳…… 随着那一声巨响，一股清泉从枯井里喷了出来。 白色的水柱直冲云霄，此时的枯井口，就好像是决了堤的河口一样，清澈的泉水不断地涌&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炸裂声，众人放眼望去……就见鬼海里一股一股的水柱喷了出来。 “喔……” 白龙王轻呼了一声，伸手指向天空…… 就见阳光下，水柱之上，一道一道的彩虹形成。数道彩虹交织在了一起，鬼海沙漠之上浮现了一层水，随后水面上升，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浅滩，还在渐渐地扩大。 幺幺欢叫了一声，展开翅膀飞过去，在水潭里打了个滚，又跃起，撒起了欢，带起一串串的水珠。 霖夜火伸手戳了戳水面，舔&了舔手指头，乐了，“淡水诶！厉害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滚滚的马蹄声，白玉堂回头看，赵普带着兵马过来了。 …… 打远处看着瞬间变成湖泽的骷髅海，赵普也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聚集在鬼海边，看着莫名形成的浅滩，觉得这里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鬼海”了。 正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眼前这片如梦似幻的美景中时，被公孙抱起来的小四子突然一伸手，指向天空。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起脸，就看到彩虹交错的天空中，几丝白色的流云正在汇聚环绕，形成了一个圆环的形状，圆环闭合的瞬间，强光一闪。 众人被闪得一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都惊呆了！ 此时的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外边一个，圆环里一个。 众人适应了一下光亮，朝着圆环中那个“太阳”望去，而那个亮光一闪就消失了。 突然，小良子喊了起来，“天上有东西！” 随着小良子的喊声，就看到那蓝天上，有个白点正在快速地下落，同时，随着风声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喊，“啊啊啊啊啊……用不用那么高啊……” 水中的幺幺鸣叫了一声，朝着半空冲了上去。 众人此时都看清了，有一个白衣人正急速地下落。 眼看着幺幺就要接住他的时候，那人突然在空中一停，一个潇洒地转身，绕着幺幺转了个圈儿，随后双脚一踩幺幺的背。 展昭和白玉堂几乎是异口同声，一个说的“晓燕回身”，一个说的“如影随形”。 众人也都一惊——殷候和天尊的轻功…… 那人落到龙背上后，大概是因为下坠的力道太强，幺幺朝着水面就俯冲了下来，眼看就要砸进浅滩了。 众人惊呼一声“小心”，却见空中白光一闪，一道强劲的内力直冲水面。 “哗啦”一声，地面一颤，水花溅起几丈高，晶莹的水珠在空中散开，幺幺被那股强劲的内力托了起来。 众人仰起脸，就见阳光下，白龙双翅展开，龙背上，逆光站着一人，一身银白衣袂，一头黑发，在风中扬起。幺幺翱翔在天际，穿梭于浮云、阳光与彩虹之间。那股内劲缓缓地散开，暖风一样拂面而来，空中的水珠因这阵内力而片刻停滞……仿佛散落了满天的银珠。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张着嘴的展昭和白玉堂刚把嘴闭上，想说句什么，身边却是一阵风过…… 再看，只见殷候和天尊两人已经冲出了人群，踩着及膝深的水，朝着湖中间跑去。 幺幺缓缓地落下来，背上那人一跃从龙背上跃入水中，举起双手，对着正朝他飞奔过去的殷候和天尊挥了起来，众人只听到他喊出一声，“呦！酱油组……” 之后的声音，被“哗啦”一声水响淹没…… 天尊和殷候，一起将那人扑倒在了水里。 …… 一声虎啸，惊醒了持续在呆愣中无法回神的众人。 等展昭他们明白过来，白龙王和黑水婆婆也已经跑了出去，小五驮着公孙某跃入水潭。 直到此时，众人才如梦方醒，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股真实感瞬间涌了上来。 公孙自言自语，“不敢相信……” 赵普也是连连点头。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彼此看了看，发现大家此时都是一脸的傻样……再看了一眼，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抑制不住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一脚踩进水里，朝着水中相拥的几人，跑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就听到黑风城城楼上炮响声传来。 数百枚欢庆胜利用的响箭被扔上了天空，城中数十万军兵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西域。 还沉浸在刚才恶帝城沉没的震撼中的西域诸国，都被黑风城的动静吓了一哆嗦。诸国将士纷纷好奇——黑风城这是庆祝什么呢？庆祝打赢了仗？赵普好像没出兵恶帝城就沉了啊，至于这样大规模庆祝？ 正纳闷的时候，远处，厚重而庄严的钟声传来。 圣殿山上，沉寂了百年的圣钟长鸣 —— 欢迎归来，银妖王。 ———————————————————————————————————————— 彩蛋：开封府里，刚刚上朝回来的包大人和庞太师，惊骇地看着无沙大师突然又哭又笑，抱住好心跑来给他做个伴儿的陆天寒。陆爷那一身名贵的织锦，让个哭鼻子的和尚蹭了满前襟的大鼻涕…… 凉亭里的夭长天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找个火盆，一会儿给陆天寒烧衣服用…… 231.【王爷的烦恼】 一转眼, 银妖王归来已经过了三天了, 众人的情绪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作为后辈, 终于有机会一睹妖王的风采，可谓是三生有幸。 这三天，类似于银妖王参观大会，妖王这人气比开封最大戏楼里的头角儿还要高，凡是有机会的，都想来看他一眼，瞧瞧这位长啥样，到底有多“妖”。 三天参观下来, 大家的结论都比较接近，一句话概括——挺像人的啊，一点儿不妖。 众人之前在南安寺见过妖王的白玉雕像, 这会儿人活奔乱跳站在眼前, 总觉得不是太真实。 也许是这一路听了太多关于他的神奇传说, 又加上他“银妖王”的名号有那么点儿妖气，所以众人想象中，他应该是个半仙半妖似的人物。可一看真人……怎么说呢？长得特别像人！反正比天尊和殷候要像人。另外, 天尊和殷候不愧是他带大的，举手投足间总能从他身上看到两人的影子。 要说外貌，妖王长得可是正经挺好看的！ 赵普研究了一下，总觉得这位不太像汉人也不像西域人, 更不像是混血, 反正看着和大家有点不一样, 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也说不上来。然后怎么看怎么顺眼，可具体是哪儿顺眼，也说不上来。 妖王身形和展昭有些接近，斯斯文文的，看着挺有学问，黑发银袍，皮肤也白，年岁感觉跟天尊殷候差不多，站在一起像同龄人似的。 若说唯一一点可以跟“妖”字搭上边儿的，可能就是妖王的眼睛了。 妖王的眼瞳特别黑，这一点和小四子很像，眼瞳偏大看起来聪明和善，但从侧面看，特别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他眼瞳里会有一圈银色的光泽……小四子的眼睛仔细看的话，也会有一点点，但妖王则是特别的明显。 众人都琢磨着，可能就是这一对“银瞳”，才让他有了“银妖王”这个称号吧。 比起殷候天尊他们老一辈的激动，展昭、白玉堂霖夜火他们则是充满了好奇，上一眼下一眼，将银妖王从头发梢到指甲盖儿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等闹明白了长相之后，就准备了解一下这位的性格了。 …… 初见面那会儿，银妖王好容易从水坑里爬起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殷候和天尊。 众人都屏息等着，觉得这都阔别一百年了……虽然对于妖王来说可能只是穿过一个窟窿那么点儿时间，但一转眼孩子都大了……久别重逢应该会说些贴心话吧？ 果然，银妖王仔细看了看殷候和天尊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拍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来了一句，“哎呦，没长歪真是太好了……” 片刻沉默后，天尊和殷候一人一脚踹向他，“长歪你个头啊！你个诈死的不负责任的混&蛋……” 妖王略委屈地伸手拍前摆上的水脚印，边跟黑水婆婆、白龙王和公孙某寒暄了两句，一抬头，瞧见了后头一堆人。 妖王眨眨眼，歪头打量了一下展昭、白玉堂他们，笑了，“嚯！这是儿孙满堂啦？” 殷候指着展昭又指着自己，“这个我外孙！” 天尊指着白玉堂，“那个是小陆子的外孙，我徒弟！” 公孙某指公孙，殷候又要介绍赵普和霖夜火，正一个个报名字呢，银妖王突然一伸手，“且慢！” 众人都不解地看他。 妖王沉吟片刻，特认真地说，“等一下再介绍，为师有一件急事要办！” 众人都紧张，还有什么事？看妖王这么严肃，莫不是又关乎天下存亡…… 正猜测，就见妖王左右张望，问出一句，“哪里有茅厕啊？为师需要方便一下……” 殷候和天尊扶额，倒是赵普颇为认同地点头，“要的要的，这憋了一百年了！” 于是乎，初次见面的结束，是一众高手外加好几万兵马，跟着银妖王朝着茅厕狂奔而去…… …… 三天的时间，来军帐“参观”妖王的人络绎不绝。 太学的学生们来了、赵家军的将领们来了、狂石城的钱添星哭着来了，圣殿山的圣僧们来了、狼王堡、魔鬼城的英雄们来了、远在魔宫的诸位老魔头也来了好些、最后一天无沙大师、陆天寒和夭长天也都来了…… 总之这一阵黑风城别提多热闹了。 除了来看妖王的，这仗打完了，收拾残局的活儿也不少，赵普也是挺忙。 好在这回这仗打得干净利落快，恶帝城整个儿沉了，没来得及跑出来那些坏蛋也都消失了。 …… 又过了几天，黑风城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这一天，皇城送来了一份圣旨。 九王爷接到圣旨原本以为皇上是让他们回开封了，毕竟也大半年没见了……可圣旨的内容却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看完圣旨后，赵普有些犯难，双手托着下巴叹气。 公孙正好捧着一堆文书走进来，见赵普一脸的为难，好奇，“怎么啦？” 赵普问公孙，“唉，咱们还剩多少银子啊？” 公孙愣了愣，问，“你说军饷啊？” 赵普点头。 “嗯……”公孙放下文书，到一旁的书架上拿下几本账簿来翻了翻，“剩下不多了，到年底刚刚好，前不久修缮黑风城用掉了不少。” “唉……”赵普皱着鼻子叹了口气，“我记着也是没剩下多少了。” 公孙好奇凑过去低头看赵普摊在桌上的那份圣旨。 圣旨内容也不多，赵祯先是问候了一下赵普，夸奖他恶帝城一役赢得漂亮，接着好奇了一波银妖王，说他也想见见这位高人。不过这些都只是几笔带过，赵祯着重说的是后边的一段。 西域经过恶帝城一战之后，地形产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加之之前的地&震，许多房舍需要修缮。 而今年中原地区冬天又特别冷，过了一个冬，赵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来赈灾。 讲白了，就是一贯很阔气的大宋皇帝最近手头有点周转不灵。而这几天又有西域一些部族需要重建，这些部族大的几万人，小的千把人，分布在西域三&不管的地界。他们纷纷给赵祯送去了书函请求帮助，讲白了就是跟赵祯讨点儿银子。以大宋的财力，这种忙是一定会帮的，此时不收买人心送出人情更待何时呢？可赵祯说他那边筹够钱运到西域，最快也要三个月的时间，等银子运到，黄花菜都凉了……相反的，辽和西夏可能一个月就能凑够这些钱，如果西域部族欠下了那几家的人情，日后就是个隐患。 说来说去，总结一下就一句话，赵祯让赵普想法子筹一笔银子救济西域的部落，粗略算一算，大概要二十万两黄金。 公孙看到最后哪一行吓了一跳，惊呼，“二十万两黄金？！真的假的？救济西域零散的部族需要那么多钱啊？建座城都够了啊！” “唉，并不只是修路建城那么简单。”赵普打了个哈欠，也是很无奈，“鬼海变成真海了，恶帝城也沉了，可谓是西域巨变，这里头门道多了！鬼海本来就属于三&不管地界，有了水就活了，各家部族会抢地盘。抢完地盘之后就要修路重新定规矩……等于重建黑风城外一片地界的新规则，这关系到黑风城未来的安全！而且这地方如果建好了，也有利于西域一带的商贸来往，西域一旦富庶起来，对谁都有好处。所以这钱还是花的挺值的，二十万两黄金算是很合理的价位。” 公孙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又问，“可皇上的意思，是让你一个月之内整二十万两黄金出来啊？你不是负责打仗的么？” 赵普双手抱着胳膊眯着眼睛撇不远处的地图，“要不然咱们上辽国和西夏打劫去？” 公孙让他逗乐了，伸手拍了他一下，“那你有招没招？给皇上挣银子也是臣子的本分啊。” 赵普有些为难，“唉，西域还是贫瘠啊……赵祯也不是个扯的人，他凭什么觉得我有本事一个月内挣回来二十万两黄金啊？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我不知道的？” 公孙将圣旨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就写了这点，没其他的么？” 赵普摇摇头。 这时，帐外小四子和小良子手拉手蹦蹦哒哒跑了进来。 “爹爹九九，去吃饭么？” 公孙倒是想起来了，“我刚才碰到展昭和白玉堂了，说是中午太白居吃饭。” 赵普收了圣旨，突然问，“妖王呢？” “妖妖和尊尊殷殷一大早就逛街去了呢，中午在太白居碰头，白白请客。” 小良子搓搓手，“今天太白居说吃个什么鱼，老大了，狂石城那边送来的。” 赵普想了想，“嚯，对啊，这个季节正好是狂石城里头捕鲑鱼的季节，那鲑鱼一条能烧一桌，附近人每年都去买。” 小四子点头，“白白买了一网，好多好多哦！我们在太白居吃几条，其他的都送到军营伙房了。” 赵普笑嘻嘻，“哎呀，白老五那么客气啊，怎么好意思。” 公孙抱着胳膊瞄了他一眼，“不如你问问他有没有二十万两黄金闲钱？” 小四子和小良子眼睛睁得老大，爬上椅子看公孙和赵普。 小良子好奇，“师父，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小四子也惊，“二十万两黄金是要多少钱？” 赵普扶额，边问小良子，“你说去魔鬼城扫一圈，能扫到多少银子？” 小良子还真想了想，“嗯……能扫个十来万两银子不得了了吧，魔鬼城有钱但也不拿金子铺路啊二十万两耶！” 公孙将圣旨递给俩小孩儿看。 小四子和小良子看完之后都同情地看着赵普。 小良子摸了摸钱袋，交给赵普，“师父我有二十两银子零花钱。” 赵普一脸佩服地看小良子，“你小子才几岁身上竟然有二十两银子零花钱！” 九王爷全身上下一摸，就摸出一个虎符。 小四子和小良子同情地看着赵普，那眼神里仿佛有两个字——贫穷！ 赵普挠挠头，站起来，提溜着俩孩子和公孙一起往外走，不管了，先吃饭再说。 …… 太白居里热闹非凡，狂石城每年这个时候都出鲑鱼，那鱼肉质鲜美又大又肥，整个西域这段时间酒楼饭店都爱做鲑鱼宴。 五爷最近心情极好，买了一大网，据周紫月说，狂石城总共也就上来两网，一大半都让白玉堂买去了。 话说五爷为何心情好呢？因为天尊终于把银妖王盼回来了么？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五爷最近心理极度的平衡，用展昭的话讲，简直太爽了。 简单点说，银妖王有什么神力他们是没看出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逗比大家倒是都看出来了。 五爷可算见着现世报了，妖王简直是天尊和殷候的克星，俩老爷子平日里“作威作福”，这回可算有人收拾了。 二老对着妖王的状态，就跟白玉堂对白夏似的，不敢还手还说不过他，躲都没处躲，他还老逗你！而且妖王比白夏可放飞多了，带出去撒手就没，招猫逗狗见热闹就凑。众人看着殷候和天尊那状态，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所以小时候究竟是妖王带他俩，还是他俩带妖王？ 同样道理，赵普和霖夜火心情也很好。 无沙大师千里迢迢赶来见妖王，谁料一见面银妖王就被他吓了一跳，指着和尚，“哎呀！长歪了！咋胖成这样？” 胖和尚三言两语就让他气哭了，又蹭了陆天寒一身眼泪鼻涕。 夭长天跟着陆天寒一起来的，陆天寒瞧见妖王&还挺高兴，夭长天则是吓得转身就跑，结果被妖王提溜住脖领子拽回来，问他学好了没，没学好捆起来打屁&股。 霖夜火和赵普看着都新鲜，合着那些个武林至尊搁银妖王手里都是小屁孩儿，妖王才是真正站在顶点的男人！ …… 赵普和公孙牵着小良子和小四子走进太白居的时候，楼上楼下已经都是人了。 军营里头几位没当班的将领都在，主将副将一大堆，再加上太学那堆学生，楼下大堂已经坐满了。 二楼雅座也好些人。 小四子一上二楼，就直奔妖王而去，嘴里喊着，“妖妖！” 妖王、夭长天和一旁正吃鱼的幺幺一起回头看他。 妖王和小四子异常的投缘，他俩每天早中晚都见几面，亲&亲抱抱举高高一样不少。 按理来说，有人跟小四子那么亲近，公孙这做爹的会吃味儿才对，可妖王对小四子有一种神奇的引导能力。 妖王来了之后，小四子不会再心慌慌害怕自己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了，有什么异样或者不安，他都会问妖王，妖王跟他聊两句，他就好了。 妖王回来之后，小四子晚上都不做噩梦了，也不再心事重重了，气色特别好，活泼可爱，公孙自然高兴。公孙一高兴，连带赵普也高兴……赵普高兴的结果就是全军营上下都很高兴。 赵普他们刚坐下，就听贺一航在跟展昭讲什么聘礼彩礼、马车啊之类的。 龙乔广在跟白玉堂和庞煜讨论什么金饰玉器，霖夜火捧了本画册，和黎嫣苗八彩她们研究什么头冠喜服。 赵普倒是想起来了，胳膊蹭了蹭欧阳少征，问，“话唠准备去唐门提亲了？” 欧阳嘿嘿笑，“那是，这会儿大家都在办喜事刚刚好啊，不过话唠没经验啊，啥都不懂。” 赵普和公孙都笑欧阳——说得这里哪个有经验似的。 说到这儿，众人都看殷候和陆天寒。 殷候眨了眨眼，“我在魔宫办的，都是九娘她们给张罗。” 陆天寒喝着茶慢条斯理，“我那个属于私奔。” 众人都对陆天寒报以崇拜的目光，一旁夭长天凉丝丝来了一句，“所以你闺女是随你……嘶……” 话没说完，被陆天寒踹了一脚。 殷候在一旁跟着摇头，“唉，女大不中留啊……” 公孙某边喝茶，边安慰有些紧张的龙乔广，“你俩你情我愿的，家里人也满意，没那么复杂的，先送聘礼去提亲，然后准备彩礼花轿定日子就行啦。” “说到彩礼啊……” 庞煜道，“前几天书院王夫子家聘闺女，新郎官也是蜀中的，结果半道聘礼被劫了，今早王夫子报官去了。” 包延也点头，“说是在黑风城附近被接走的。” 赵普听到就皱眉，“黑风城附近有土&匪了？” “说不像土&匪，就是普通的江湖人，蒙着面，两个人，功夫还不错。”鲁严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到今早为止，已经是第二桩案子了，早点儿那桩是前天发生的，遭劫的是一队商贾。” “同一伙人干的么？”展昭一听有贼，精神也上来了。 “听着并不像，劫商贾那个是单独作案，也没蒙面，就一个武功挺好的莽汉，画影图形也贴出去了。”鲁严摇了摇头，“黑风城这几天来了不少江湖人，还都不是名门正派。” “恶帝城都灭了，他们来干什么？”公孙好奇。 “根据以往经验，应该是来捞好处的吧。”邹良慢悠悠说了一句。 霖夜火好奇，“捞什么好处？” “西域这阵子地形突变，又是地&震又是鬼海沉掉，可能会有些原本埋在地底的东西被拱上来，特别是在一些古栈道的位置。”邹良道，“以往每次西域有什么天灾人&祸，总会有下三路的门派来这里捡捡便宜，趁乱打个劫什么的。” 邹良话没说完，就见赵普正盯着他看。 赵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一旁挪了挪位置，戳了戳银妖王身旁正吃饭的殷候，那意思——老爷子，咱俩换个位置坐坐。 殷候跟赵普换了个位置，把小四子抱起来放腿上，跟他一起吃鱼。 展昭和白玉堂都好奇地看着赵普。 九王爷坐到银妖王身旁，笑嘻嘻给妖王倒了杯酒。 妖王微微一挑眉瞧着他，总觉得能从这孩子身上瞧见点儿赵家先祖的影子。 赵普问，“那什么，前辈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能搞着银子的？” 众人原本都吃饭，被赵普这句话给整懵了。 龙乔广和欧阳少征也都好奇地看贺一航——咱元帅这是缺钱？ 贺一航最开始也楞了一下，不过很快想明白了，托着下巴就开始发呆。 银妖王问，“要搞多少钱？” 赵普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万两。” 妖王&刚想开口，赵普补充了一句，“黄金。” 王爷话说完，众人倒抽了口凉气。 天尊托着饭碗，“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啊？” 赵普把那份圣旨拿出来给众人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觉得赵祯这圣旨下得有些不讲道理啊……一个月之内让赵普凑二十万两黄金，这西域穷乡僻壤的，上哪儿找银子去？难道去盗墓啊？ 霖夜火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摇头啊摇头，“西域一带能挖的地方当年都被挖过了，就算有些古代栈道，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到哪儿挖二十万两黄金去？” 这时，白玉堂笑着摇了摇头。 展昭瞧他，“你有什么想法？” 五爷道，“别的倒是也没什么，不过赵祯说他没钱了我有点不相信。” 众人都歪着头想，这个么…… “也是啊。”展昭点点头，“每年天热的时候，包大人都会提前准备好过冬需要用的一切东西，这么多年了，再大的雪灾都碰到过，从来没发生过钱不够用的事情。” “嗯。” 这时，认真研究那卷圣旨的银妖王，突然将圣旨背过来，铺在了桌子上。 众人都不太明白他的举动有什么含义，圣旨每一份背面都是龙纹的图案，只是……这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小四子忽然伸出手，指着圣旨背面那两条龙说，“这个龙龙是火龙呢。” 被小四子一提醒，众人都发觉了……这卷圣旨背后的龙纹周围，有金丝绣的火焰围绕…… 包延不解，“我朝圣旨不都是降龙腾云的图案么？基本是双龙，中间有太阳，没见过火龙啊。” “那这次为什么是火龙？”白玉堂问，“这算是赵祯给的一条线索？” 赵普挠挠头，谁晓得呢，不过这倒是挺有赵祯一贯的风格。 “呵呵。” 妖王微微地笑了笑，指了指那条火龙，“若是真的能找到这条火龙，的确是能找到一大笔钱。” 众人都好奇，“这条火龙代表什么？” 银妖王捧着茶杯呼噜噜喝了一口，慢悠悠说“你们有没有听过，‘火龙签’这样东西？” 232.【奇闻】 妖王问众人有没有听过“火龙签”。 在坐这么多人, 还真都没听说过。 在坐一圈儿小的, 都好奇地看着妖王，天尊殷候他们则是淡定地继续吃饭，显得很习惯了。 妖王也没直接给众人答案, 而是又问了一句，“你们平日行走江湖，遇到过骗子没有啊？” 虽然很不解妖王为什么会跳到这个问题, 不过众人还是很老实地点头。 妖王目光落到展昭身上，笑眯眯问他, “小猫妖，你抓过不少骗子吧？” 展昭点了点头, 也有些无奈……妖王回来也没几天, 跟他相了个面之后就开始管他叫小猫妖, 他家玉堂叫小白堂，霖夜火是小凤凰, 赵普是小元帅，公孙是小神医……小四子是小宝贝儿……反正在妖王嘴里，他们跟小四子属于同辈。 “就属玉堂抓骗子最多了。”展昭指了指白玉堂。 五爷正喝酒呢, 跟着展昭点了点头，表示——对啊！爷一年抓好多骗子。 边点头，白玉堂边瞄了身边正摆&弄一个大虾的天尊一眼。 天尊剥虾壳剥了一手的汤, 一如既往的笨手笨脚, 就拽下来个虾头。 五爷伸手将那只虾夹过来, 替他剥了壳摆在碗里。 天尊吃了虾, 边擦手边看徒弟，那意思——还要。 五爷又夹了给他剥，边跟上菜的伙计说，再上一盘儿虾。 殷候就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个调羹，正低着头给坐在他腿上的小四子喂吃的。 小四子还挺忙，边吃边跟小良子聊什么棋谱，貌似是小良子最近挺喜欢下棋。 小四子一走神，殷候就把勺子送到他嘴边，小四子仰脸看他，他就对个小胖娃傻笑。 …… 妖王看着，突然就走了神。 一旁的公孙某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想不到吧？” 妖王回过神，转脸看他。 公孙某对他微微挑了挑眉，“孩子大了不是变聪明了，反而变傻了。” 听到这话的天尊和殷候都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俩老头，那意思——讲谁坏话呢？ 妖王也乐了，伸手对着殷候腿上的小四子拍了拍，那意思——给我抱会儿。 殷候将小四子递给他，妖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小四子刚才也听大人们说话呢，就仰着脸问妖王，“妖妖，火龙签跟骗子有什么关系呀？能帮九九找到金子么？” 九王爷跟着点头——对啊！还是儿子靠谱，说正经的别扯闲白儿。 “哦。”妖王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他问展昭，“你抓了那么多骗子，最厉害的那个，骗过什么？” 这个问题倒还真有些难为展昭了，他仔细想了想，道，“那还真不好说，有骗得好几户巨富倾家荡产的，也有骗的人家家&破&人&亡的……总之啊，有些骗子真挺厉害。” “那……是什么决定了一个骗子有多厉害，你们知道么？” “骗术么？”小侯爷庞煜问，“大部分骗子都有几套惯用的骗术，一骗一个准。” 妖王微微摇了摇头。 白玉堂给天尊剥了几个大虾，终于得空擦擦手，来了一句，“看被骗的有多傻……” 话没说完，天尊斜着眼睛瞧着他——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五爷一脸无辜看天尊——我说什么了？我又没说被骗的一定傻…… 妖王伸手，拍了拍天尊的脑袋。 天尊低头继续吃虾，不瞪徒弟了。 五爷惊讶地看着妖王——这都行？一拍就乖了？什么妖术？ 妖王指着天尊的后脑勺示意白玉堂——你也试试？拍这儿。 五爷刚伸手就被天尊一眼瞪回去了，赶紧缩手继续给剥虾。 霖夜火插了一嘴，问，“那对于一个骗子来说，决定他厉不厉害的究竟是什么？” 赵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了一句，“是不是……看胆量？” 妖王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比划了一小段距离，道，“接近。” 众人都好奇，“那究竟是什么？” 妖王神情略微严肃了一些，回答，“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决定一个骗子能到达什么程度的，是他的胃口。” 众人都一愣。 妖王轻轻戳了戳眼前的碗，“不是吃饭的胃口，而是他心里的胃口……有些人只骗几两银子就满足了，有些人骗金山银山都不满足。” 众人都点头——的确有道理。 “这火龙签啊，涉及到一段奇闻。”妖王呵呵一乐，“这西域曾经出过一个特别奇葩的骗子，你们猜他骗了什么？” 众人都盯着他看——骗了什么？ “他骗了个皇帝来当，还一当就是三年。”妖王一句话，把众人都说傻了。 “皇帝？”公孙觉得不可思议，“这还能骗来当啊？” 这时，贺一航伸手示意自己知道，他问妖王，“我在我爷爷留下来的卷宗里看到过一篇记载，当年西域这一片儿，有一个维持了三年的王朝，叫火龙王朝。” 妖王笑了，点点头，“就是这个，火龙国！” 庞煜问小包延，“唉，大才子，有这么个国么？” 包延看公孙，公孙也是摇头，野史上地方志上都没有记载的，反正他没看到过。 “我也是在整理我爷爷留下来的手稿时，看到的一篇文章里提到了那个火龙国，我当时还以为是杜&撰的。”贺一航道，“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神奇了！” 妖王拿着筷子指了指菜，道，“吃饭！吃了饭，带你们去看点儿好东西！” 众人赶紧端起饭碗吃饭，边吃还都边好奇——看什么好东西？ …… 大概半个时辰后，妖王带着吃完了饭的众人，走出了黑风城，走进了黑风林。 一入黑风林，塞勒就带着狼群跑来迎接了。 妖王蹲下跟塞勒碰了碰额头，然后就跟展昭一样，搂着人家狼王当奶狗那么蹭了。 塞勒无奈地被蹭得一晃一晃的，那双冰蓝色的狼目里，不知为何还有那么几分宠溺。 白玉堂就听展昭在身旁嘀咕，“不对啊……” 五爷转脸看，展昭正摸着下巴看着前方相亲相爱的狼王和妖王，面带不解。 白玉堂胳膊轻轻一碰他——怎么了？ 展昭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没理由啊，都说狐假虎威，银狐跟老虎关系好我可以理解，没理由狼跟狐狸还处那么好啊！” 白玉堂无奈地看着展昭——果然，这猫吃饱了心思就开始活络了，琢磨什么呢？ 这时，他俩身旁的霖夜火幽幽地插了一句，“狐狼豺狗是一家，当然亲近啦！” 展昭和白玉堂都惊讶地看着他，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连赵普都一脸的受教，“原来狐狸和狼、狗算是一家的啊，难怪有狐朋狗友这种说法了！厉害！” 霖夜火点头，展昭和白玉堂一脸的恍然大悟。 公孙默默地看着四位高手——狐朋狗友真的要这样解释么？ …… 妖王跟塞勒热乎了一阵之后，就戳了戳它，然后开始比划，嘴里叽里咕噜不晓得说什么。 塞勒听完之，转身就带着众人，走进了黑风林的深处。 霖夜火在黑风林混得就够久了，但也没来过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林子，他挺好奇问邹良，“唉？这是去哪儿啊？” 出乎众人意料，连邹良都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一会儿，他们穿过了一片林子，来到了一座山崖边，脚下是一个陡峭，但并不高的峭壁，下边有一条山沟，一条溪水正静静地流淌而过。 这山崖不高，所以众人都轻松地跳了下去，落到了溪边的石滩上。 妖王分辨了一下方向，就沿着小溪继续走。 不多会儿，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宅子。 这座宅子依山傍水而建，规模不小，白墙黑瓦，挺高的院墙，从外面看，里边有几座小楼，植被茂盛。 不过从门口的落叶和屋檐上的蜘蛛网来看，这宅子荒废有些年头了。 几个影卫摘了些树枝，将蜘蛛网打掉，又扫了扫门口不算多的落叶。 推了推屋门，发现里面应该是上了门闩。 妖王指了指院墙，道，“进去开门吧，这宅子是空的，主人家早过世了。” 赭影就翻&墙进去，不一会儿，大门打开。 众人呼啦啦走进去，眼前是一个花园，因为常年没人打理，所以花草疯长，但许多花都品种稀有。 白玉堂和公孙盯着几株长势喜人的芍药，异口同声来了句，“点绛白帝！” 小包延似乎不能接受，“帝王之花竟然白菜一样种！” 庞煜激动了，“挖几株回去分盆啊！这玩意儿皇宫都没有的！价值连城！价值连城！”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看着白玉堂跟一群书呆&子混在一起品花，也觉得挺有意思。 霖夜火抱着胳膊撇着嘴，“哎呀，瞧瞧这小楼建的啊！”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前边几座雕梁画栋的小楼，也都感慨——这些阁楼雅致精巧，建造得十分考究！ 赵普也疑惑，“谁在这深山老林造了这么座豪宅啊？” 银妖王招了招手，示意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将那一群大小才子从花丛里拽了出来，众人跟着银妖王穿过院落，绕过阁楼，走到了后院。 后院有亭台楼阁，还有一张吊床，挂在两棵很高很高的榆树上。 众人仰起脸，目测了一下吊床的高度……应该没人会把床绑得那么高吧？可见是因为树长高了。 “这宅子荒废了不少年了吧？能保存这么完好，也是因为地势的原因，这里也算风雨不入的好地方了。”白龙王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势，点头，“很好地利用了峡谷和山势，雨打不着，风刮不到，所以连落叶也没多少。” 妖王点点头，带着众人走到后院门口，打开门，眼前是几级石阶，通往一个山坡。 跟着妖王踏上山坡，不远处，两座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两座坟墓并排矗立在向阳的山坡上，正对着山下的那座宅子。 坟前有石碑，但是没有字，是两座无字碑。 众人回头望去，这里俯视那座院子是刚好。 银妖王走到坟前，轻轻拍了拍手，双手合十对着那个墓碑拜了拜。 小四子也哒哒哒地跑到妖王身旁，学着他的动作，双手合十拜了拜。 妖王拜完了，伸手，轻轻摸着小四子的脑袋，边跟众人说，“这里头葬着的就是下面那趟宅子的主人了。” 众人都点头，其实大家都猜到了，不过还是闹不明白这儿跟火龙签还有黄金有什么关系。 九王爷回头瞧着那座大宅，自言自语，“这宅子值二十万两黄金么？” 小侯爷听到了摇头啊摇头，“买房子最重要就是地点啊！这宅子要是搁在开封南大街，那铁定值老了钱了，可这深山老林的，谁买啊。” 妖王微微一笑，“这宅子值不了这个价的，但是这样东西就值钱了。” 说着，就见妖伸手在左边那座无字碑的后边摸索了一会儿，就听“咔哒”一声，妖王收回手，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这盒子一掌见方，看颜色，是个金的。 “黄金的？” 九王爷最近对金子比较敏感，众人都无奈地看他。 妖王打开了那个盒子，从里边拿出一样东西来，托在手上，给众人看。 就见妖王手中的，是一块方形碧玉印章，玉色初看似碧，但细看又似白，润泽温和。 白玉堂和庞煜打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天尊摸着下巴夸奖，“好玉啊！” 这方印章上有五龙纽聚的玉雕，十分的古朴，雕刻手法罕见。玉印的一角有一处破损，用黄金补上了，补金的手法相当高超，平添了几分尊贵华美。 白玉堂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下巴，盯着那枚印章若有所思。 展昭心说这肯定是个古董或者宝贝，他个不懂行的都觉得看着价值连城。 妖王微微一笑，捏着那五龙，将印章底部的字面给众人看。 公孙就在跟前，眯着眼睛凑近了看，方印有双边，内有海上双龙竟日的环形图案，围绕着八个小篆反字。公孙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呵……”公孙念完愣了那么一下子，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时，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见公孙先生小&脸儿刷白，身后小包延伸手指着那印章手指头抖啊抖。 在场众人就算再无知也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连天尊和殷候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在一瞬间的惊骇过后，众人喊了出口，“传……传国玉玺？！” 妖王“嘿嘿”一乐，“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和氏璧！” 银妖王话出口，立刻就炸了锅。 这几位高人再见过世面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块竟然真是传国玉玺。 公孙拿着颠来倒去反复看，自言自语，“是真的么？确定是真的么？但是史料记载，曹丕和赵石勒都曾经在传国玺的一侧刻字……当然也可能是杜&撰……或者当时他们拿到的就是假玺……有生之年啊！不敢相信啊！” 研究了半天，众人最终也无法确定真假，只好集体望向银妖王，“这真是当年始皇帝令李&斯用和氏璧制成的传国玉玺么？” 面对着一脸真诚一脸期盼一脸不敢相信的众人，妖王笑的特别不负责任地一摊手，“天晓得嘞。” 233.【考验】 一群老实孩子落在妖王手里的下场, 就是被忽悠得团团转。 众人才第一次跟妖王出个门, 这心已经被提溜出嗓子眼又被塞回去了一趟。瞧着一脸无辜一摊手的银妖王, 小年轻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想打他！ 天尊和殷候显然已经习惯了，都斜着眼睛瞄妖王, 看他怎么折腾。 公孙将那枚玉玺颠过来倒过去研究了许久，一脸慎重地放回了妖王手上, 皱着眉头看他。 妖王莞尔一笑, 对公孙轻轻点了点头, “小神医，很有点学问啊。” 赵普抱着胳膊, 轻轻一撞公孙, 好奇问，“看出什么来了？” 公孙有些迟疑地摇摇头, “问题就是, 什么都看不出来！” 众人都疑惑——什么意思？ 公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枚玉玺，“完全看不出来假！” 说着, 话锋又一转，“但是也不能确定是真的。” 赵普觉得挺有意思，“就是说，这玩意儿要么是真的，要么……做假那人太厉害了，是这个道理么？” 公孙点头——概括的好！ 赵普有些无奈, 抬头问还站在那儿看风景的妖王, “老爷子, 这玉玺能卖二十万两黄金么？” 其他人都无奈地看着穷疯了的王爷，现在才算真正明白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的意思。 赵普身旁贺一航提醒他，“传国玉玺你都敢拿出来卖？不怕有人篡位啊？” 九王爷望天，“那要怎么样才能弄来银子啊？大&爷我时日无多……” 话没说完，公孙踹了他一脚，“瞎说什么你？” “要找二十万两黄金的话。”银妖王指了指山下的那座宅子，“线索就在那里，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众人都回头望着那座宅子。 “你们搁这儿努力吧。”说完，妖王对殷候和天尊招了招手，“咱们回趟天山，我想去拿点儿东西。”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跟着银妖王下山，黑水婆婆和白龙王&还有公孙某他们也都对着众人摆摆手，跟着走了。 贺一航和几个副将也决定回黑风城办正经事去，就留下邹良帮忙，万一一会儿迷路出不来，他好叫狼群带个路。 此时天上日头已经偏西，一转眼，荒山野林，就剩下了赵普他们几个。 …… 展昭看看白玉堂，赵普看看公孙，霖夜火看看邹良，小良子看看小四子，还有屋顶上的紫影和赭影……以及展昭身旁正打哈欠的小五，和霖夜火家那只不会叫的哑巴。 小四子轻轻地“呀”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怎么个意思？ 公孙瞧着山下已经出了宅子进林子的妖王等人，拽赵普，“唉！就剩下咱们啦？” 白玉堂就听展昭说，“我比较想去百花谷……” 五爷立刻回头瞧他，那眼神——我也想！ 霖夜火也瞧瞧邹良——我也想…… 赵普叹了口气，摇头，“唉，兄弟啊什么的，果然是靠不住啊……” 公孙看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赵普需要帮忙，好歹兄弟一场，要不还是留下来帮着找黄金吧。 五爷想了想，“你们先聊着，我去给我师父送点盘缠。” 说完，白玉堂追天尊去了。 霖夜火看着跑的飞快的白玉堂直摇头，“哈！白老五这徒弟当得真是二十四孝。” 展昭则是比较了解白玉堂的，“我觉得玉堂可能是去问问妖王更具体的线索。” “是啊。”公孙手里还有妖王临走留给他的那枚传国玉玺，“这么大座宅子，怎么下手找黄金啊？” 小良子好奇，“是宅子里藏着二十万两黄金的意思，还是说宅子里有藏宝图？” 众人彼此看了看——这个么……真没人知道了。 公孙和赵普回头找儿子，就见小四子背着手，站在那两座坟前边，正瞧着其中的一块墓碑。 和公孙一样，本着有困难找团子的原则，展昭和霖夜火一人一边，蹲在了小四子身旁。 小四子左右瞧了瞧。 展昭笑眯眯戳戳他肚皮，“小四子。” 霖夜火搭着小四子的肩膀，也笑眯眯，“你知不知道黄金藏哪儿了呀？” 小四子眨眨眼。 展昭拍拍他屁&股，“你看，我们要是找到了黄金，没准能跟妖王他们一起去百花谷拿东西。” 霖夜火也点头，“说不准还能在百花谷住两天呢。” 小四子左看看，右看看，揉了揉屁&股又摸了摸肚皮。 展昭和霖夜火一起仰着脸问他，“黄金在哪儿啊？” 公孙和赵普都凑过来，等着听。 小四子想了想，从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块小手帕。 展昭和霖夜火不解地看着那块手帕。 小四子伸手跟小良子要水囊。 小良子摘下腰间别着的水囊给他。 小四子将手帕打湿后，拿着那块帕子，开始擦那块他刚才一直看的墓碑。 这墓碑是一块无字碑，灰扑扑的，像是普通的石板。 可是被打湿的手帕一擦之后……竟然显出了图案来。 就见在墓碑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图案，图案中间，是一条燃烧着的火龙。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几笔，但那图案却是异常的精美，特别是那条龙的神情，凶悍愤怒，与周&身的火焰配在一起看，分外有气势。 “嚯。” 赵普赞叹，“这条龙够凶啊。” “你也觉得凶恶啊。”公孙点头，“真的好凶悍的感觉。” “妖王说的火龙签……跟这个有关系么？”展昭问。 众人都去看小四子。 小四子左右瞧瞧，学着妖王的样子，一摊手。 公孙倒抽了口凉气——这发展趋势不对啊…… 九王爷直搔头，“干脆还是去辽国和西夏抢吧。” …… 不说莫名其妙被留在山上的众人，且说跑去追天尊他们的白玉堂。 五爷到林子里，很快追上了妖王他们。 果然，天尊和殷候也正问妖王呢。 殷候问妖王，“真有金子啊？你别忽悠孩子们啊！” 天尊直点头，“就是啊！赵祯那小孩儿还不错，你别拿人家当李昪那么涮啊！” 妖王一脸不满地看两人，“怎么这样讲？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为师什么时候忽悠过你俩？” 殷候和天尊眼睛睁得老大，瞪妖王，“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说话间，就看到身后白玉堂追了上来。 天尊他们停下来等他。 五爷到了跟前，给天尊手里塞了个钱袋，“盘缠。” 天尊拿着钱袋疑惑地看徒弟。 殷候扶额，“从黑风城坐幺幺飞回百花谷一天就够打个来回了，要盘缠买什么啊？” 五爷微笑，“那妖王好久没回来了，总是需要制备点东西的么。” 天尊和殷候听到这话都愣了，银妖王摸着下巴赞叹了一声，“喔……” 天尊回过神来，气得跺脚，“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拍他马屁？！” 殷候拽住暴走的天尊。 银妖王则是哈哈大笑，“小白堂太客气了！” 五爷继续微笑，“应该的。” 殷候帮着捂住暴走的天尊的嘴，瞧着白玉堂继续不动声色拍妖王马屁，觉得挺有意思。 妖王瞧瞧白玉堂，点头，“嗯……孩子乖总是要奖励的，这样吧，给你点提示。” 五爷微笑，“前辈赐教。” 天尊好容易挣脱开来，继续跳脚，“你那么乖干什么！老&子才是你师父！” 白玉堂指着妖王——所以这是我师爷…… 殷候只好继续拽住天尊。 妖王问白玉堂，“你觉得，想要了解一个人，却又不能跟他交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白玉堂何等聪明，结合这次妖王要他们做的事情，答，“看他住过的宅子么？” 妖王笑了，“你觉得，什么人会住在荒山野林里？” 白玉堂没急着回答，而是问，“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妖王一挑眉，“聪明。” 五爷立刻领会，“所以开始是一个人和一座坟……结束是两座坟，是这样么？” “嗯，孺子可教。”妖王轻轻地点了点头，心情不错，继续给提示，“人是不应该生活在林子里的，只有野兽才会生活在树林里。这片树林是狼群的领地，为什么要生活到这里来？” 白玉堂又想了想，“可以有很多种理由。” “所以要去了解呀。”妖王轻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你太爷白月林，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五爷倒是没想到会突然讲到白月林，不过同时，他想起了当时屠云峰上，白月林和白月云联手给他们留下来的“礼物”，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世上所有有意思的事与物，都是那些有意思的人留下的。”妖王笑着回转身，跟殷候天尊继续走，留下一句给白玉堂，“你们想要黄金，就得问金子的主人要，怎么要？活人死人都是一样，投其所好很重要。” 妖王身后，殷候拽着气呼呼的天尊，回头对白玉堂摆了摆手，嘱咐他别待得太晚，记得跟展昭去吃晚饭。 天尊则是持续抗议，“你以后只能拍为师的马屁！不要理那只狐狸！” 白玉堂对被拽走的天尊直摆手，边问，“你们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妖王伸手比了个三，“三天后我们就回来，你们要是三天还找不到，那就别找了，干脆让赵普去西夏和辽国抢吧。” 直到几位老人家走得看不见了，五爷才往回走，出了林子，白玉堂放眼眺望远处的宅子。 半山坡上，展昭他们正往山下走。 展昭还在往林子的方向望，一眼看到他，就挥挥手。 白玉堂也对着他挥挥手，朝宅子走过去。 走到大宅门口，白玉堂注意到，溪边，塞勒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 塞勒刚才是来给他们带路的，这会儿也没走，估计是因为邹良还在宅子里。 狼王身后的林子里，有十几只狼正在嬉闹，其中好些都是小狼，叫声还带点儿奶音，不过呲着牙的样子却已经很凶悍了。 这时，宅门一开，展昭溜达了出来，跑到他身旁笑呵呵问他，“怎样？问到点儿什么没有？” 白玉堂将刚才妖王跟他讲得几句话告诉了展昭。 展昭背着手，在原地踱步，“投其所好？” “人都死了，还怎么投其所好啊……” 两人回头，就见赵普他们都靠在门口听着呢。 “莫不是通过这所宅子，了解宅子主人的身凭，然后通过推测他的喜好，来找那些黄金的线索？”公孙问。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估计……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 “咳咳。” 这时，小四子突然咳嗽了一声。 众人都瞧他——有线索想发言？ 小良子拿着水囊凑过去——嗓子痒？ 公孙眯着眼睛瞧儿子——伤风啦？ 小四子眨巴眨巴大眼睛，笑眯眯说，“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是银狐族么？” 众人都笑，呦呵……我们啊，终于找着同族了，小团子也越来越硬气了。 展昭其实好奇这事儿挺久了，“听了那么多神族，银狐族最牛x没有之一啊！可为什么偏偏是银狐族，而不是银猫族或者银龙族，或者金蛇族呢？” “因为养狐狸么？”赵普问，“还是因为眼睛里的银光？” “那不如叫养狐人活着银瞳族啊……”公孙问小四子，“妖王跟你讲过银狐族的来历么？” 小四子点点头，“嗯！前两天刚刚讲过呢！” 赵普凑过去问，“跟这会儿的情况有关系么？” 小四子想了想，“好像有。” 赵普索性把他抱起来，众人进院子。 影卫们已经打扫干净了院中的一张石桌。 将小四子摆到桌子上，其他人在桌边的石凳上坐了，听他说话。 小四子说，“妖王说，银狐族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了，那时候并没有族名，银狐族是最早的那一代先祖自己取得。” 众人都好奇——为什么偏偏叫自己银狐呢？ 小四子接着说，“传说，那位先祖有一次，在一座圣山里迷了路，偶遇了一只很漂亮的银色狐狸。那只狐狸非常非常好看呢，先祖就想抓&住它，但是，那狐狸好聪明还好狡猾。无论先祖用什么方法，设什么陷阱，它就是不上当。但是狐狸也不走，总是若即若离地在他附近。就这样，先祖在圣山里，追着那只狐狸五年的时间。” 众人惊讶，“五年？！” 小四子点头，“嗯。” “先祖在圣山里，经历了春夏秋冬，风霜雪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和那只狐狸为伴。最开始，他们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一个抓，一个跑……到了后来，他们却变成了朋友。圣山里，有奇景，有奇遇。先祖这五年里，经历了圣山之外人间无法经历的事情。五年之后，有一天，先祖决定离开了。他走的时候，那只银狐却自己走进了他五年前设的一个陷阱里。” 众人都莫名觉得心头一颤。 霖夜火问，“它……是自己走进去的么？” “嗯。”小四子点点头，“妖王说，先祖那时候才想起来，他最初抓这只狐狸的目的，是觉得它的皮毛很漂亮，想要用它的皮毛做一个围脖。” 展昭追问，“那狐狸呢？死了么？” 小四子，“先祖也以为狐狸死了，冲到陷阱边，那个陷阱是一个很深的洞，经过这些年风吹日晒，塌了，有几丈那么深。狐狸摔在了洞里，一动不动，可能已经死了，然后，先祖也跳了下去。” 众人倒抽了口气。 赵普哭笑不得，“先祖也摔死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先祖要死了就没后边的事儿了。 小四子接着说，“先祖摔进山洞里后，腿摔伤了，他刚坐起来，就发现狐狸蹲在他旁边。然后，那只狐狸爬到了他腿上，帮他舔伤口。” 众人都一愣。 “先祖说，他追了这只银狐五年，从来没有碰过它，那只狐狸总是离开他一点距离，死活不让他靠近。”小四子说，“直到狐狸爬上他腿的那一刻，先祖才第一次，摸&到了它银白色的毛。” 听到这里，众人莫名就觉得指尖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仿佛也抚摸&到了那银白色的皮毛。 小四子晃了晃腿，“最后，先祖带着狐狸离开了森林，从那之后，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那只银狐。传说里，狐狸是妖，后来与先祖成婚，所以银狐的血统，都是半人半妖，世世代代，都是银妖王。” 公孙听到这儿一个劲摇头，“哪儿有妖精啊。” 赵普，“所以说是传说么。” “这狐狸挺有意思。”小良子问小四子，“槿儿，所以你们先祖是因为喜欢那只银狐，才给族人取了个银狐族的名字么？” 小四子轻轻摇摇头，“先祖说，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追了银狐五年的他，一种是跟着银狐跳下山洞的他。是银狐先跳下陷阱，才有了后面的那个他。” 众人听着这番话，都若有所思。 小四子接着说，“妖王说，先祖并没有留下话来告诉后人，为什么要取名为银狐族，后辈的银狐，每一个都听过这个故事，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理解。” 公孙好奇，“那妖王的理解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取名叫银狐。” 小四子歪着头，“妖王没说呢，他说，对我来说他想的不重要，我自己想的比较重要，我觉得是为什么，那就是为什么。”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几个大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小四子笑眯眯说，“我这两天一直想呢，都没想好，不过……今天突然觉得和现在的情况很像呢。” 众人都疑惑，“和现在很像？” 小四子慢悠悠地说，“我们就好像是当年的先祖，这所大宅像是森林，那些金子，就是那只银色的狐狸。我觉得哈，先祖会给自己取名为银狐族，因为如果世人有两种人的话，那么银狐也有两种银狐，一种是他第一眼看到的那只，一种是最后他摸&到的那只。第一种人，只配追逐第一种银狐。只有第二种人，才会得到第二种银狐的眷顾。” 众人盯着小四子发呆。 小四子笑眯眯晃了晃小脑袋，伸手轻轻一戳赵普微皱的眉心，“九九你想要找黄金么？” 说着，他回头瞧了瞧那座大宅，“黄金也有两种呢，一种是你在找的，一种是你找到的……找到了第二种，自然就有了第一种。但如果只找第一种，也许永远找不到第二种。” 小四子说到这儿，看着眼前都有些懵的众人，“我觉得吧，银狐族，其实不是第一种人，也不是第二种人，而是第二种狐狸。要看清第一种人，他们只想要你的皮毛，真正可以相伴的，是第二种人。” 说着，小四子伸手一指傻坐在他眼前的几个大人，“同样道理，你们想要找到黄金的话，就要向这宅子的主人证明，你们是第二种人哦。只要你们能做到，那么黄金自然会来，可如果做不到，那就只好去抢啦。那样，你们就是做了第一种人了喔！妖王……应该也不会留在这里了吧。” 听完小四子一番话，众人瞬间恍悟。 小良子在一旁点头，“哦……敢情妖王这是给你们出了个题啊，这个挺绝的啊。” 赵普站了起来，伸手过去，托着小四子的咯吱窝把他抱到眼前，盯着瞧。 公孙戳赵普——唉，你干嘛？ 九王爷盯着小四子瞧了良久，“啧啧”了两声，“长势良好，一天比一天睿智，是只银色皮儿的第二种团子！” 小四子被他逗乐了，抬脚踹他。 赵普笑呵呵将孩子抱了，扭脸瞧瞧公孙他们几个。 这几个都是聪明人，此时也都心中有数——这是银妖王给他们的考验。 好个银狐族啊……敢情从先祖那一代&开始，他们就没把自己归到人这一类。也对啊，对于一个浑身是宝的神族来说，最应该学的就是带眼识人，一定要分清楚第一种人和第二种人…… 银狐族是狡猾的，他们不会与只想要他们皮毛的人为伍，却会心甘情愿待在能与他们共赴生死的人身旁。 234.【官司】 黑风城城门口, 天尊和殷候一人提着一个小包袱，跟银妖王一起走出了北边的城门。 城楼上，正蹲在最高处扑腾翅膀的幺幺看见了对它招手的天尊，立刻展翅飞了下去。 妖王仰脸看着落到眼前的幺幺, 抬起手。 幺幺收起翅膀, 温顺地低下头, 用鼻子轻轻地蹭了蹭妖王的手心, 眨巴眨巴大眼睛，分外乖巧。 妖王笑着轻轻用两根手指一弹它的鼻子, 自言自语了一句, “海龙蜥还有这么温顺的时候, 果然是谁养随谁啊。” 城楼上，托着下巴看风景的洪齐天轻轻地“啧”了一声。 坐在他身边的许戡抬头, “怎么了？” “总觉得很神奇, 不太真实。”洪齐天扒着城墙晃啊晃, 腰带上挂着的那根“尾巴”也跟着晃来晃去。 许戡翻完手里的账册, 丢在一边，站起来靠着城墙也往外看了一眼, 正瞧见妖王轻轻拍幺幺的鼻子。 妖王身旁，天尊和殷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正你一句我一句在拌嘴。 许戡抬手托着下巴，微微一笑, “嗯……” 洪齐天往他身旁挪了挪, 原本就是眯缝眼的他, 这会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不是感觉他们才是一国的，我们属于另一国的？”洪齐天问许戡。 许戡也笑，“这就是所谓的归属吧，就好像展昭和白玉堂站在一起，看起来就让人安心” “可是元帅和公孙站一起也挺合适。”洪齐天一根手指搔了搔下巴，“所以说，斯文人和野蛮人站在一起也是可以很顺眼的，有爱就行了么……” 洪齐天说完，许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两人仰起脸：“啊哈哈哈哈……” 天尊和殷候听到声音都仰脸看，就见不远处城楼上，俩眯眯眼小孩儿笑得远看脸上就剩三道弯儿，挺有意思。 银妖王拍了拍幺幺的脑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幺幺就飞走了。 天尊和殷候都有些不解，见幺幺飞回了军营，就都回头问妖王：“不去啦？” 妖王微微一笑：“还是跟以前一样，骑马走吧？顺便逛逛这大漠风光？” 天尊和殷候想了想，拽上妖王去马厩。 妖王好奇：“干嘛去？” 天尊和殷候异口同声：“偷马啊！” …… 此时，黑风林深处的展昭他们，可不知道自家爱马已经被几个老头儿偷走了，他们还在破解银妖王给他们留下来的难题，顺便帮赵普找黄金。 一座大宅，要从哪里下手找线索呢？ 展昭提议，为了避免相互影响，可以分成几组，然后分别从宅子的不同地方着手调查，最后再到一起讨论。 众人都觉得这个想法很靠谱。 于是乎，展昭和白玉堂一组、公孙和赵普一组、霖夜火和邹良一组，分别从大宅的三间屋子入手，分头调查。 而小四子和小良子，则是坐在院子里吃点心，然后不准乱跑。 商量完了，三组人分头行动。 …… 小四子坐在石桌上，轻轻晃着脚，逗着桌边对着他晃尾巴的哑巴。 小良子大概是困了，枕着小五，躺在地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瞧着天上的云彩。 影卫们跑去跟狼群一起打猎了，一会儿准备在这里烤肉吃。 小良子望着天空飘动的云彩打了个哈欠，问小四子：“槿儿，你说要是在这里过一辈子，那得多无聊啊？” 小良子问了一声没等到回答，就抬眼看了看。 只见小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石头桌子上下来了，这会儿正往不远处的一个花丛走。 小良子一个翻身跳起来，蹦蹦哒哒追过去。 小四子带着哑巴走到花丛边，踮着脚往花丛里张望。 小良子挨着小四子站着，伸手拽住他衣服后摆，免得他不小心摔进花丛里去。 “槿儿，你看什么呐？”小良子好奇。 小四子对小良子“嘘。” 小良子眨眨眼。 小四子手指头戳了戳花圃的方向。 小良子这会儿也注意到，花丛里似乎有什么在动，嘻嘻索索的。 “里头有什么东西么？”小良子将小四子拉到自己身后，边看了一眼身旁的哑巴。 按理来说，如果有什么小动物之类的，哑巴会有反应才对，不过这会儿哑巴挺安静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想到这里，小良子到附近找了根长点儿的树枝，将那一丛灌木一挑，就听到“喵呜”一声……一个白影“嗖”一声窜了出来。 那团白影一头扑向了小四子，小四子下意识地一接，就感觉毛茸茸一团。 低头一看，是一只白色的猫咪。 小良子和小四子算是明白了，难怪哑巴和小五都没反应了……展昭所到之处是必有猫，哑巴和小五经常跟展昭住一个院子住，有猫咪进出它俩都习惯了，从来不当一回事儿。 小四子摸了摸那只猫的脑袋，小良子指着灌木丛说：“槿儿，这里头还有一窝呢。” 小四子探头看了看，果然，草丛里有一个猫窝。 小四子赶紧让小良子把灌木丛又盖回去，别吓着那些小猫。 小良子盖回去之后，那只白猫也没回窝，而是脑袋蹭了蹭小四子的手，似乎是要小四子摸它脑袋。 小四子最会撸猫了，无论是黑风城军营还是开封府大院，想要猫随手就是一只。 小良子蹲在一旁仔细观察那只猫：“这猫挺好看的啊！我见过白爪小黑猫，倒是少见这种黑爪小白猫。” 小四子点头。 小良子想了想，又回去看了一眼那个猫窝，然后跑回来：“槿儿，这猫是有人养的，那个猫窝虽然旧了点，搭建的还蛮精巧的啊。” 小四子捏了捏猫耳朵：“可是主人家看着已经过世了好些年了啊，猫猫应该活不了那么久吧？” “没准是好几代了呢。”小良子戳戳那只小猫，“不知道它家长辈有没有跟它讲过这家主人的故事，要不让展大哥问问？” 小四子和小良子对视了一会儿，“噗”一声就开始笑。 这时，一间屋子的窗户打开，展昭探头出来：“我怎么听到猫叫？” 小良子举起那只白猫给展昭看。 小四子问：“猫猫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线索？” 展昭有些无奈地望了望他，边对小四子和小良子做了个鬼脸，指了指屋子里。 小四子和小良子对视了一眼，好奇地抱着猫跑过去。 从窗户往里看，展昭和白玉堂走进的应该是书房。 房间里有不少书，积了厚厚的灰尘，展昭正翻书呢，五爷背着手，站在屋子中间，也不挪地方也不翻书，就四外看。 小四子和小良子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 俩孩子索性推门进去，小四子将小猫放了，伸手拿起桌上一本书。 小良子帮他拍了拍书上的灰。 五爷嫌弃地看了看空中的灰尘，往一旁挪了挪，继续看书架上的书。 小四子翻书，小良子就跟着白玉堂去了，白玉堂往旁边挪几步，他也挪几步，看看书，再仰脸看看白玉堂。 小四子爬到椅子上，翻了好几本书之后，好奇地问展昭：“猫猫，这家主人好博学喔！” 展昭也点头：“是啊，好像研究很多东西，医术也有、经史子集也有、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戏谱啊、雕刻啊……” 小良子问：“是不是和先生的书房一样哒？” “没有哦。”小四子却摇头，“爹爹看很多书，但不是每一本都收着的喔，这样多大的屋子都放不下啊，会跟太太爷的房间一样。” 众人都想象了一下公孙某的那个书库，点头。 “爹爹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医书，是有用的书喔。”小四子又翻了翻桌上的书，再跑去看了看书架上的书，然后感叹，“好多稀奇的书哦，爹爹肯定喜欢的。” 小良子正听小四子说话，就感觉有人戳了戳他。 小良子抬头，就见白玉堂指了书架上的一本书。 小良子伸手把那本书抽出来，不接地看白玉堂。 五爷低头，示意他，翻开看看。 小良子无奈，问，“白大哥，你是不是怕书虫所以不碰书？” 五爷轻轻一挑眉，对小良子点点头——你小子还挺机灵。 小良子翻开那本书，就见里头都是些画稿，很复杂的样子，一页一页翻过去，突然翻到了一篇，其中有一张画稿，正是刚才妖王给他们看的那枚传国玉玺的图样。 “咦？”小良子仰起脸看白玉堂。 五爷微微皱了皱眉头，摸着下巴思考。 这会儿，展昭和小四子已经都聚过来了。 小四子看那本书的封面，就见没有书名，只有一个草书的“曾”字。 展昭看了一眼，莫名想到一个名字，就问白玉堂：“狂曾？” 五爷点头，“我也觉得是。” “狂曾是什么？”小良子和小四子都好奇。 白玉堂指了指那本书：“这本看着并不像手抄本，应该是真的……就这一本书，就是无价之宝。” 小四子和小良子张大了嘴。 小良子不信：“就一本破书哦！随手摆在书架上积灰的破书那么值钱的啊？那这一屋子书是不是可以给师父卖出几百万良黄金来？” 白玉堂伸手捏他腮帮子，“想什么呢，就这一本值钱，其他都是破书。” 小良子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啊？” 小四子也没听过，“这本书那么厉害么？” “不是这本书厉害，是写这本书的人厉害。”展昭拿过那本书，翻了翻，问小四子和小良子，“你们还记不记得，魔宫里给你们烙煎饼吃的曾奶奶啊？”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点头。 小良子一下子来劲了：“那煎饼比开封城最大那间铺子里卖出来的都好吃哦！” 展昭一笑，“写这本书的人，是曾奶奶的爷爷。这本书原本是曾家的传家宝，后来遗失了，曾奶奶都没见过。” 小良子问：“这家主人是曾奶奶的爷爷么？” 展昭却摇头：“不会，狂曾的墓小葬叔早年已经找到了……说到狂曾，他应该是比妖王还早一些那会儿出名的吧？” 白玉堂见展昭问自己，想了想，“大概是那个年代。” “这狂曾是寻宝的么？”小良子翻完了书，好奇问：“这书上都是各种宝贝哦！什么勾践剑啊、金缕衣、秦俑、朱雀灯、兰亭序，还有传国玉玺，一样样记载的好详细啊。” “狂曾不是寻宝人。”展昭晃了晃手指，“他是鉴宝人。” “鉴宝？”小良子和小四子同时想起了龙图阁里的几个老夫子。 “就是围在一起看一幅画，然后说是真的假的那种么？”小良子问，“这要很博学吧？” “那是。”展昭伸手拍了拍正警惕地盯着一只移动的蜘蛛的白玉堂。 五爷回头看。 展昭手指头戳了戳他肩膀，跟小四子和小良子说，“玉堂也会鉴宝，鉴宝人分两种，一种是特别博学，还有一种是特别有钱。像宫里的几位老夫子属于前一种，玉堂和许戡属于后一种，经手的宝贝多了，自然就知道分了。” 五爷听到这里，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还补充了一句，“特别是有一个很会买假货的师父！” …… “啊……阿嚏！” 骑着马跟着妖王朝北方溜达的天尊，突然一低头，打了个喷嚏。 他正骑着的白云帆晃了晃头，似乎是有些怨念地瞄了天尊一眼，那意思——您老人家打喷嚏朝天不行么？嫑打在人家头上。 天尊眯着眼睛瞧着一脸嫌弃的白云帆，伸手揪住它耳朵，“你个兔崽子……” 枣多多瞧见天尊欺负白云帆，就一个劲往上凑，坐在他背上的殷候拉都拉不住。 殷候直摇头，早知道随便牵两匹马出来得了，这走了没多远，两匹马脾气倒是不小，闹了好几回了。 走在前面的银妖王倒是很稳。这次妖王从马厩里借出来的是贺一航的千星踏。马厩里那么多好马，也不知道为什么妖王偏偏挑中了这最不起眼的一匹。 大漠经过之前一番变动，这会儿与之前记忆中的有了很大不同，以前走到哪儿都是沙土，现在走到哪儿都似乎都是在环湖。 鬼海之上一道彩虹，远处是绵延不绝的沙丘，有一种神秘的美。 妖王欣赏着沿途的风光，听着两个徒弟边走边拌嘴，仿佛一切，都从来未改变过。 走出一段路，前边出现了一个小镇。 这种小镇在大漠中很常见，其实就是一些客栈、茶楼和驿站组成的，主要是供赶路的商贾吃饭休息。前边那个镇叫永水镇，西域大漠这一带因为缺水，所以很多地方都喜欢用水来做名字。 “这个镇还在啊。”妖王看到那个风沙地里已经被日晒雨淋磨得破破烂烂的门牌楼，高兴地说，“咱们以前在这儿住过，就那家黑店还记得么？” 天尊和殷候都忍笑——这种地方自然是有黑店的，他们小时候就碰到过一回。那会儿殷候胖乎乎的大概感觉很好骗的样子，所以黑店掌柜给了他三个有蒙汗药的包子让他拿回去吃。 殷候当时真的就拿回去了，交给了妖王，结果后半夜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来夜袭，被天尊抓住冻在了水缸里。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见客栈门口摆了三口水缸，掌柜的带着俩伙计，一人嘴里叼着一个包子，被冻在水缸里，就露了个脑袋在外边哆哆嗦嗦。客栈的牌匾还被改成了——黑店！ 三人进入永水镇，找了个看起来挺干净的酒楼准备吃个饭。 坐下点了菜，等菜那会儿，殷候戳了一下银妖王，问他，“你真的要去开封？” 妖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边点点头，“嗯~蛮好玩的样子。” 天尊提醒他：“那里是皇城哦！皇宫离开封府很近的。” 银妖王瞧了瞧两个徒弟，突然眼睛定住了，盯着不远处看。 殷候和天尊不解地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对门有一间赌坊。 妖王脸上出现了笑容，往天尊身旁一凑，“小游啊，玉堂给你的银子呢？” 天尊护住钱袋，“你又要干嘛？这里离黑风城很近的你不要搞事情！” 妖王伸手讨钱，“给为师一百两！” 天尊扶额，边扭脸看殷候。 殷候一个劲摇头——别给他！ 银妖王都没回头，伸手捏住正摇头给天尊使眼色的殷候的耳朵。 殷候呲牙，边左右看，庆幸展昭没跟来，不然丢脸丢大了。 天尊给了妖王一百两，妖王拿着银票甩着袖子就跑对面赌坊去了。 天尊跟殷候对视了一眼。 殷候指了指对门，那意思——去看住他！别让他闯祸！ 天尊揉肚子，“我饿了，还是你去！” 两人谁也不愿意去，但眼看着妖王已经大摇大摆进了赌坊。 最终僵持不下，两人只好叹了口气，抬手，老样子，剪子石头布…… 一不小心输了的殷候垂头丧气跑去看着妖王。 天尊笑眯眯美滋滋坐那儿等菜来了吃饭。 没等天尊吃完半碗饭，就见对门殷候拽着妖王跑了出来。 跑回桌边坐下，殷候叹了口气，摇头端起酒杯喝酒。 妖王抬手，“啪”一声，将一沓银票拍在了天尊眼前，乱高调地喊了一嗓子，“来！收起来！我刚赢了两万两！” 妖王话一出，天尊和殷候就感觉到四周围无数道目光投向这边，大多数都不怀好意。 殷候端着饭碗直摇头——这典型的没事儿找事儿。 天尊皱着眉头收了钱瞪妖王，“你要干嘛？” 妖王拿着筷子夹菜吃，边慢悠悠来了一句，“替小元帅赚小钱钱啊。” 天尊余光就瞟到门口人影晃动，好似是有什么人在监视，就问殷候，“你俩刚才干嘛了？拉仇恨了没啊？” 殷候白了他一眼，“一盏茶功夫赢了庄家两万两，你觉得呢？” 天尊托着下巴瞧着妖王——你究竟想干嘛啦？ 殷候也奇怪——妖王以前也经常这样突然搞事情，不过基本都是有目的的，但他这会儿刚回来，难道是什么旧怨？没理由啊！都一百年了，有什么仇家还活着？ 两人正想不通，就听妖王幽幽地说，“仔细看那赌坊的牌匾。” 殷候和天尊都好奇地盯着那赌坊看——赌坊牌匾很简陋，就 “汪家赌坊”四个字，没什么特别的啊。 “牌匾上边是什么？” 殷候和天尊此时都有小四子的表情：“屋顶啊。” 妖王叹气，长大一百岁也没比小时候机灵多少啊，拿筷子戳了戳上方，“屋顶上什么？” “屋顶上……瓦……啊！” 殷候和天尊同时一惊——就见那赌坊屋顶的瓦片，不是普通的瓦片，屋檐一侧的瓦片上，有圆形的图案，虽然已经很破旧，但还是能看出，那图案里是一条火龙。 两人眨了眨眼，都回头看妖王。 殷候问，“跟刚才黑风林里那座宅子有关系？” 天尊，“就你说的火龙签什么的？赵普要找的银子在这儿么？” 妖王微微地笑了笑，盯着那座赌坊瞧着，嘴里不紧不慢地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 展昭和白玉堂在书房里找到了狂曾留下来的书籍。 小良子抖了抖书，问，“鉴宝人……那这本是鉴宝的书么？” 白玉堂点头，“这本书十分的有名，狂曾是个奇人，真实姓名无人知晓，只知道他以前是宫中管贡品的一个官员，世间珍宝他都见过，他详细地记载了几样稀世珍宝的特点，这些特点很多都不为人知。这本书叫‘曾宝册’，书中藏着大秘密，据传当年武林群雄中为了争夺这本书，有过一场腥风血雨。” 小良子一脸受教，捧着书也虔诚了点，“哦……这么大来头啊，那这屋子的主人也是个鉴宝人么？” “可是只有这一本跟鉴宝有关系的书。”展昭却有不同看法，“而其他的都是些更加实用的书。” “猫猫。”这时，小四子伸手指着刚才被抽出书的书架的空档，对展昭说，“里面好像有东西。” 因为那本书摆的比较低，所以展昭要弯腰才能看到书架里的情况。 低头一看，果然，在贴墙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展昭伸手去拿，五爷看着厚厚的灰尘接着皱眉。 小四子从小荷包里拿出手帕来给展昭。 展昭摸索了一阵，摸到了儿一样东西，抽了出来，见是一块长条形的象牙版，薄薄一片，筷子长短，一头大一头小。 “这是什么？”展昭见灰尘挡住了上边的字，就接过小四子给的帕子擦了起来。 小良子仰着脸看，“好像师父书房里的令箭哦！” 小四子点头，“嗯嗯！小包子公堂的桌上也有这种，爹爹说叫令签……” 没等小四子说完，展昭已经看清楚了象牙扳上的字，吃惊地抽了口气。 白玉堂凑过去一看，也皱眉。 小四子和小良子仰着脸拽两人的衣摆，“上面写了什么呀？” 展昭将那块板给两个孩子看。 就见黄白色的象牙板上，有一个朱砂红圈，圈里一个字——斩。 小四子和小良子那是常年混迹开封府的，特别小四子还是开封府主布的儿子，这种签板再熟悉不过了。 小良子惊骇，“哎呀！这不是杀头行刑时，监斩官丢的那块儿板么！” 展昭点头。 白玉堂皱眉，“没人会捡着玩意儿吧？” 展昭想了想，“呃……家属捡的？” 小良子抱着胳膊想了想，一歪头，“所以……这户人家，是有人被判杀头的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也都没什么头绪，不是寻银子么？怎么又扯上人命官司了？ 235.【神秘宅主】 展昭和白玉堂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又扯上了一宗疑似人命官司。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瞄着展昭。 小四子拍拍手, “猫猫太稳了！” 小良子也点头, “厉害！” 展昭直摆手，“这不关我事吧！地方是妖王带我们来的, 书是玉堂发现的！” 说完，展昭还拽了准备去一旁瞧瞧的白玉堂一把。 五爷尽量严肃脸配合展昭, 点头, “嗯！说来说去还是替赵普找金子闹的, 这次得算赵普头上。” 展昭点头, “就是！” 边说，边伸手去拽书架上一本书。 这本书从刚才开始展昭就瞄见了, 比别的书要凸出，感觉里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就想着是不是也藏着什么。 展昭抽了一把，还没抽动, 似乎是卡住了, 就一使劲…… 小良子就感觉身旁整个书架一晃, 惊得赶紧拉住小四子往一旁跑了出去。 展昭见书架要倒, 一手拿着那本抽出来的书，一手一推书架。 那书架晃了两下，掉下了几本书，但最后还是站稳了, 没倒。 展昭长吁了一口气, 拍拍胸口表示虚惊一场, 边回头看白玉堂他们。 可这会儿，小良子拉着小四子的手站在白玉堂身旁，一大两小三个人正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展昭观察了一下三人的视线，发现还是盯着自己的手……展昭抬起拿着书的手，这三人的视线也跟着走。 展昭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那本书，可算明白刚才为什么拽不出来了，原来那本书被他抽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哇！”展昭看清楚书上带着什么时，惊得一甩手……甩出去又觉得不对，赶忙一把又接住。 白玉堂也走了过来，和展昭一起低头看那只手。 那只手干瘦僵硬，呈现一种棕黑色又皮包骨的状态，展昭和白玉堂都是没少见尸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只属于“干尸”的手。 小四子和小良子也都过来了，小四子端详那只手，小良子则是看刚才展昭抽出书来的那个空隙。 “里头有东西！”小良子喊了起来。 白玉堂将他和小四子拉到一旁，展昭索性侧开两步一拽那书架。 “哗啦”一声，书架整个塌了下来，众人抬眼一看，就见在书架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具少了之手的干尸。 …… 干尸面目狰狞，脖颈被拽得老长，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绳索，看着像是吊死的。 房间里这两大两小都被书架塌下来那一瞬间的景象给惊呆了，沉默中，就听到“啪嗒”一声……展昭手里那本书上卡着的枯手，掉了。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默默地抬头，看了展昭一眼，那意思还挺明显——这个，总得归你了吧？ 展昭深呼吸，伸手从身后拉了张椅子，准备坐一下缓缓，谁料一屁股下去，“咔嚓”一声。 好在展护卫下盘稳腰好反应也快，一下子稳住了，才没摔个好歹。 白玉堂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 …… “你们拆房子呢？” 这时，门口传来了霖夜火的声音。 小良子跑去打开门，霖夜火和邹良大概是听到动静所以来看看，走到门口往里瞧了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那具干尸了。 左将军微微一挑眉，伸手摸下巴，赞叹，“不愧是展昭！” 火凤也是插着腰连连点头，“厉害！” 展昭叹气，低头看，就见小四子正拿着块帕子，包住那只枯手，捡起来看。 五爷想去阻止，但小四子已经举起那只枯手对着光仔细端详了，那神情和公孙研究尸体时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可爱版的而已。 小良子也凑过去看，边皱眉，“哎呀！指甲怎么那么长啊？这人生前是干嘛的？” 小四子摇摇头，“指甲可能是死后长长的，人死掉之后，头发和指甲都可能会继续生长，很正常的。” 小良子一脸的嫌弃——哎呀，有点恶心。 小四子歪头看那只手，又踩着书架，像是要上前看尸体。 展昭赶紧把他抱过来，边把他手里那只手放到桌上，让小良子去叫公孙。 小良子跑到隔壁公孙和赵普他们进的那间屋子门口就喊了一嗓子，“先生！展大哥又捡到尸体啦！” 这边众人都促狭地看着展昭，小良子那个“又”字讲得可清楚了。 隔壁门打开，就听公孙和赵普边说边往这儿走。 公孙语带佩服，“这样都能捡到尸体？神了！” 赵普，“比老子打仗还稳！” 展昭那个气，斜眼瞧白玉堂——咱俩可是帮赵普在找银子！干脆尥蹶子不干了回开封！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表情，用力忍着不笑出来。其实五爷也觉得挺神的，展昭就随手抽了本书竟然抽出一具上百年前留下来的干尸，这种境界，这种衰运，就问还有谁！ 为了替展昭缓解一下尴尬，白玉堂问霖夜火和邹良，“你俩有发现什么么？” “我俩进的应该是睡房，特别简朴。”火凤有些嫌弃。 邹良也点头，“跟军营的营房差不多。” 小良子好奇：“那说明什么啊？” “虽说黑风城是常驻兵马，但兵营还是会经常移动，营房的特点就是只用来睡觉，随时能搬走，简单点讲，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而不是家。” 这时，赵普走了进来，边给了小良子一个答案，“虽说战友是兄弟，但营房却绝对不是家宅，随时随地可以提上包袱走人的地方。” 小良子听了赵普给的答案，就有些不解了，“可这宅子分明很像家啊！” 展昭也点头，从外边的花园，到这满满一书房的书，都不像是临时住一下的…… “家宅的主人是当兵的么？”白玉堂问。 “嗯……”赵普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家里和军帐也不是一个样子的啊，虽说习惯多多少少会有，但这么彻底就有点怪了。” “也有那种特殊的例子。”邹良道，“以前也有解甲归田的老兵，住不惯房宅，非要住帐篷才睡得着的……但那样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大个书房吧。” 众人也都点头，是有点奇怪。 小四子掰了掰手指头，问公孙，“爹爹，这边是书房，那边是卧房，那你跟九九看的是什么房间？厨房么？” 公孙从展昭手里把儿子接过来，摇了摇头说，“都不是，看着像是间柴房。” “柴房？”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莫名，三间宅子，霖夜火和邹良进的那间最小，公孙和赵普进的那间是最大的，最大的房间做柴房？ “说是柴房是因为堆了很多柴火。”赵普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屋子，“然后有几个大炉子也不知道是用来烧什么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就往外跑，霖夜火和邹良也好奇，一起跑出去看。 公孙则是踩上那一堆书，靠近了去看挂在墙上的那具干尸。 九王爷也抱着胳膊仰着脸瞻仰了一下，点头，“敢情还是个吊死鬼儿。” “奇怪啊。”公孙从干尸的左边转到右边，又转回左边，还去拿了桌上的假手来看，嘴里自言自语，“奇怪！” 小四子跟在他爹身后，也跟着说，“是不是很奇怪啊爹爹？我也觉得好奇怪呢！” 公孙对着儿子点头。 赵普和小良子两人抱着胳膊站在外边瞧着，都闹不明白——哪儿奇怪了啊？ …… 展昭他们跑到那间“柴房”看了一眼，也有些懵，就见半间屋子堆满了柴火，真的跟个柴房差不多。在“柴房”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炉子。这炉是土堆成的，看着有些像是砖窑，炉子口已经被烟熏成焦黑色，还有一层油脂或者蜡一样的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 大炉子旁边有两个小炉，一个是铁的，一个是砖砌的，也都看得出是经常使用，烧得油腻腻的。旁边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砖台，还有锤子凿子各种工具，破铜烂铁一样堆了好几箱子。 任几位高手再见多识广，也闹不清楚这屋子究竟是用来干嘛的，更搞不懂这宅子的主人是干嘛的。 霖夜火想了想，一拍手，“唉，会不会是个手艺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手艺人？” “做陶器瓷器之类的？”火凤道，“柳大爷也喜欢烧个碗做个瓶什么的，后院也有个小炉子。” 白玉堂却摇了摇头，“我大哥也喜欢，但通常这种地方，会摆满各种做好的器皿，这家却并没有。” 火凤想了想，也点头，“是哦……柳大爷做的不多，院子里还摆了好几架子。” 展昭等人都看邹良，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邹良似乎欲言又止，看了看炉子又看了看柴火，皱眉想心思。 霖夜火戳了他一下，“想到什么了？” 邹良道，“这种形状的炉子我没见过，不过炉子外边的油污有点熟悉。” 展昭不解，“油污熟悉？” 邹良搔了搔头，“打仗难免要死人的，收拾战场时处理尸体最麻烦了。通常人数不多有就地掩埋的，但如果人多，特别是天热的时候，为了怕引起疫病，就会在战场用砖头磊出焚尸炉，把尸体放进去烧成灰……” 展昭等人听着邹良的话，就都皱起了眉来。 邹良伸手指了指黑色焦痕上那一层油污，“烧活物才会有这种油。” 见众人一脸的嫌弃，邹良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准烧的不是人是动物什么的，这炉子看起来不大，而且是纵向的，应该摆不进一个大活人。” 白玉堂和展昭都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一旁霖夜火却凉戳戳来了一句，“那……切成块儿的呢？”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无奈地看他——你想象力非要那么丰富么？ 火凤抱着胳膊“啧啧”两声，“你们想啊！妖王也没说这宅子的主人就一定是个好人啊！没准是个坏蛋呢！躲在深山老林里，半夜到城里抓人，抓了回来剁碎了烧……没准还吃人呢！那些边边角角不爱吃的烧掉……” “咳咳。” 火凤正自由发挥呢，就听到门口有人咳嗽，回头一看……只见赵普抱着小四子，正无语地看他。 小四子搂着赵普的脖子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还吃人哒？ 赵普对众人一努嘴，“书呆那边有发现。” 展昭他们赶紧往外走。 …… 影卫们已经在院子里搭起了一张很大的石板桌，那具尸体也取下来了，平放在石桌上。 公孙正站在桌边收拾药箱子，众人跑到跟前一看，果然……那干尸已经让公孙开膛破肚了。 公孙抬头看了看众人，道，“一个你们万万都想不到的发现！” 展昭他们都好奇，“什么发现？” 公孙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感叹，“奇人啊！这尸体竟然是假的！” “哈？”展昭他们都一愣。 邹良走到尸体边仔细看，摇头，“不像假的……内脏都像真的……” 赵普也点头，“我也是看不出来假。” 邹良和赵普久经沙场，死人见的多了，展昭和白玉堂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四人都看不出这干尸是假，反而觉得真的不能再真了。 公孙道，“这枯尸厉害了！骨头都是假的，皮也是假的，看着是猪皮熏烤的，内脏也是动物内脏，但做这枯尸的人太厉害了！简直以假乱真！要不是存放太久，手还被拽断了，我从骨头上看出了不对劲，猛地一眼，我也是发现不了的！” 小四子也点头，“断掉的骨头有破绽呢！骨髓的颜色不对哦！” 白玉堂好奇问小四子，“这你也知道？” “嗯哪！”小四子点头，“爹爹以前把骨头丢到火里烧过，自然干掉的尸体和烟熏的还是有区别的，烟熏的骨髓会熟掉。” 众人都默默地看了公孙一眼——你平时都带着孩子干点儿啥啊？ 公孙一挑眉，“当仵作当然要研究这种啦！人肉几分熟状态也是不一样的……” 话没说完，众人都对着公孙摆手——别说啦！要吐啦！ “所以……”展昭适时地把话题撤了回来，伸手指着那间“柴房”，“那些炉子不是用来焚尸的，而是用来做假尸体的？” 公孙想了想，点头，“还真没准！” “要是给先生那间屋子。”白玉堂问公孙，“猪皮动物内脏什么的，你能做出这样一具尸体么？” 公孙想了想，“做内脏和皮肉没难度，但雕骨头这种活儿我是干不了，没那个手艺，以及烟熏搞成干尸状这个也太厉害了，得到魔宫找几个有特殊手艺的老前辈来帮忙才行。” 赵普微微皱眉，“连骨头都是假的？” 公孙点头，“是不同的骨头拼出来的，有的还雕刻过，做得特别精致。” 邹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这里是黑风城，附近有古战场，也有乱葬岗，在西域这种地方，想找一具干尸，或者随便搞具尸体回来做成干尸状，也比这样要简单得多。” 火凤也点头，“就是啊，上鬼海挖一圈能挖出一堆干尸来，还有古尸呢，干嘛这么费劲啊？” “除非……”白玉堂注意到尸体有些破旧但还是十分考究的衣服，“是做的某个特定的人的尸体。” 众人都微微地愣了愣——特定的人？ “特定的人……”公孙想了想，突然轻轻一拍手，“我想起了件事情。” 众人都瞧着他——赶紧说！ 公孙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是关于西域一带的一户富户的事情。” 霖夜火还挺好奇，“这富户很厉害么？还有人给他写本书” “咳咳。”公孙顺手捂住儿子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是野书，民间抄阅的那种，那富户日子过得诲淫诲盗，挺有意思。” 众人都挑着眉瞧公孙——你看的书还挺杂。 展昭算明白了，公孙平时贼那么忙，不过吃饭坐马车拿点儿空，他都捧着各种书看得贼开心，敢情涉猎还挺广啊。 赵普就纳了闷了，自言自语了一句，“看那么野怎么还那么呆啊……” “什么？”公孙没听清楚，朝他看。 “咳咳。”九王爷咳嗽了一声，示意公孙——接着说线索！ …… 永水镇的客栈里，刚刚赌完钱回来的银妖王，成功引来了一批不怀好意的关注者。 天尊和殷候这会儿默默拿筷子杵着碗里的菜，突然明白了展昭和白玉堂的感受……果然，有作威作福的师父就会有手忙脚乱的徒弟。妖王没来那阵子，他俩光顾着自个儿“作威作福”了，欺负得俩小孩儿团团转，这下好了，风水轮流转啊！ 天尊和殷候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仿佛回到一百年前，跟着妖王满世界跑，妖王满世界闯祸，他俩忙着帮他收拾烂摊子还要被他耍的团团转…… 想着想着，天尊和殷候一撇嘴，一起“哼”了一声，端起饭碗认真吃饭。 妖王看着努力吃饭的两人，就想起了他俩小时候埋头吃饭，吃完了赶紧去练功的样子，笑眯眯给两人夹菜。 天尊和殷候则是边吃边想——赶紧吃饱了，看外边盯梢的人越来越多，估计一会儿且折腾呢！ 236.【老帘子】 公孙给展昭他们, 讲了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 相传西域一带曾经有一位富商，此人姓汪名贵，家资巨富，平日游手好闲就是可劲儿花钱。 汪贵的事迹之所以被写成书四处流传，是因为他日子过得很荒唐。据说他挥金如土却爱色如命, 反正变着花样地换美人儿, 什么西域美人东瀛美人, 不管男女不管老少, 一个月至少换好几个。他不仅会玩儿，还能玩出花样, 房中那点儿事真是要多猎奇有多猎奇。 公孙怎么看到这本书的呢？是黑风城书院的夫子从几个顽劣的学生手里没收来的。 书收了就丢在柴房里，老古董夫子们准当柴烧掉。正好公孙那天去熬药, 拿起来看了看，觉得挺好看，就翻完了。 展昭摸了摸下巴，刚想问问正捂着小四子耳朵的公孙那书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一旁白玉堂和赵普却是异口同声, 来了一句，“那书还留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 随后一起看公孙，那意思——借来看看！ 公孙有些无语地瞧着他俩——你俩重点呢？ 赵普和白玉堂注意力都在那本书上, 有点感兴趣。 公孙接着说, “其实我觉得有意思的除了那些奇闻之外, 是汪贵的家财。” 说着, 公孙小声说，“他家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无论怎么折腾，都花不完！” 展昭和赵普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玉堂。 五爷倒是明白他们的意思，抱着胳膊摇了摇头，“我虽然也算挥金如土，但很多钱花出去其实都是赚得回来的，这位听着肯定比我能花！” “你刚才说他家的钱都是祖产……那他祖上是干嘛的？”赵普好奇。 公孙微微一笑，“一个很赚钱但是你们绝对想不到的职业！” 众人楞了一下，又都集体扭脸去看白玉堂。 五爷也显得有些为难，“赚钱的营生多了去了，干什么发财的都有……老实稳重的就干点儿实业，投机一些的倒买倒卖，剑走偏锋的坑蒙拐骗，脏心烂肺的就杀人越货呗。” 展昭和赵普都点头，觉得白玉堂说的有道理。 霖夜火也说，“我魔鬼城那样的应该已经算很奇葩了吧，还有更想不到的来钱方法么？” 公孙微微一笑，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人，被称为“老帘子”。 众人都盯着公孙看，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几人都想不出是哪个“帘”字。 公孙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过，很多内宅都不装门，而是装的帘子。” 展昭点头，“风水帘么。” “其实风水帘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无论谁经过，帘子都会晃，一晃就一定会响。”公孙接着说，“这个响声，通常能提醒房间里的人，有人来了。” 赵普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下，“哈！难怪后宫各位娘娘宅子里那么多层帘子，都是琉璃水晶的，我还当亮闪闪的挂着好看，敢情是用来示警的啊！” 公孙一笑：“当然不是所有帘子都是用来示警的，有些的确只是风水帘或者为了亮闪闪的好看。但门帘这种东西，作用基本就是一个，挡！” 展昭等人都点头，那是。 “需要挡住的事，多是不能见人的事，所以‘老帘子’这个称呼，是对于那些做见不得人事的人的黑称，汪贵的祖上，就是这种老帘子！” 众人都听明白了——这么回事啊。 霖夜火问，“他干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能挣上这么多家财啊？开个楼养杀手也不至于能挣到几世的富贵吧？” 公孙轻轻一摆手，“唉！杀人是下下策！” “那怎样才是上上策？” “杀人不见血才是上上策啊！”公孙说，“比方说，你在城南开了一家古董铺子，结果城北也开了一家，买卖做的还比你好，那怎么办呢？你就找到了‘老帘子’，给了他一笔巨款，托他帮忙想想办法。” 赵普皱眉，“难道是要走下三路？” 公孙接着说，“只要老帘子收了你的钱，你就等着吧，几天之后，就会陆续有人传出北面那家古董铺子不好的传言，也许是买到假货了，又或者是买回去的东西被发现是脏物。之后又会有店家的各种不好的传闻传出来，更甚者会有人去店里闹事，总之不出一个月，那家店铺只能关门歇业，从此之后这买卖还是你一家人做。” 展昭皱眉，“这么卑鄙啊？” “不止。”公孙道，“事成之后，隔三差五的，那老帘子还会来找你要点儿东西。你想啊，一方面，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另一方面，你也瞧见你对头那家铺子的下场了！老帘子能那么整他自然也能那么整你，就问你怕不怕吧。从此之后啊，你的七寸就算是被他抓住了，你一方面要供着他，另一方面，他要再接生意，用得着你的地方，你还得帮忙，逃都逃不掉！老帘子的生意做的越多，能控制的人也就越多，他的能力势力也就越大。汪贵的祖上，就是干这行的！还是西域这一带势力最大的老帘子” “卧槽……丫挣的都是黑心钱啊。”小良子脱口而出，赵普和霖夜火一起抽他脑瓜，不准说脏话！ “汪贵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干这行的，聚敛财富之多，势力之广，超乎一般人想象。”公孙道，“那本书中记载，他们家势力大到可以干扰地方官员的任免，连地方上婚丧嫁娶都得请他们家帮忙。” 白玉堂听得有些疑惑，“办红白事跟他们家什么关系？” 公孙也挺无奈，“比如说两家小姐相中了一家的公子，那没找老帘子那家的小姐，不出几日就会谣言满天飞，清誉名节尽毁，经常搞出人命……” 展昭听了有些来气，“混账东西！” 旁边众人也都点头，“的确混账。” 小良子抱着胳膊歪着头，“哗！这个钱也赚的啊？不怕断子绝孙呀？” “你们说……”赵普突然很感兴趣地问，“现在还有没有老帘子这个行业？” 展昭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嗯……应该没有过去势力那么大，而且人是会学聪明的么，所谓以暴制暴。你能找我也能找啊！干这行的人一多，也就分散了，最后还彼此牵制！” 赵普和白玉堂都点头。 霖夜火接着问公孙，“那这具假尸体，跟汪贵和老帘子有什么关系？” 公孙道，“根据那本书上的记载，汪贵作威作福那段时间跟妖王让我们查的这个时间段微妙的契合。然后那本书的末尾有一段关于汪贵此人结局的记载，据说是最后他做的一切都败露了，走投无路，在被害者和被他控制的那些人将他所住的大宅包围的时候，他选择了悬梁自尽。” 听到这里，众人都皱了皱眉，然后一起望向石桌上那具假的尸体。 “有几个细节，需要注意一下。”公孙说着，扯起尸体身上那件袍子的袖子，用力拽了两下……那件袍子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已经很脏了，但却异常坚韧。 白玉堂凑过去看了看，微微一挑眉，“上好的织锦，从手工看比皇家御用的还上品。” 九王爷问，“比你身上那套还贵么？” 白玉堂瞧了瞧他，道，“可能比你皇侄上朝时候那套都贵。” 赵普忍不住打了声口哨，霖夜火和展昭也惊讶—— 一套衣服贵过赵祯的龙袍？！ 白玉堂又注意到尸体的手，那只没被扯掉的手上，大拇指上有一个墨玉的扳指。墨玉通常都不太值钱，很少会有人拿它来做正经东西。五爷盯着那枚扳指看了良久，伸手跟公孙要了快帕子，擦了擦那枚扳指。 因为放的太久了，扳指的表面蒙了一层灰尘。等那层灰被擦干净之后，那枚扳指上暗藏着的花纹就露了出来。 五爷索性用手帕裹住那枚扳指，轻轻摘了下来，将扳指对着阳光一照…… 在已经偏西的暖黄光芒照耀下，那枚扳指呈现一种透明水润的质感。 公孙眨了眨眼，摸下巴，“哎呀，这不是墨玉啊！” 展昭和赵普这方面都不是很懂行，就问，“不是墨玉是什么？” 五爷皱了皱眉头，说，“水墨翠。” 霖夜火也凑过来看，“黑的翡翠？” “还不是一般的翡翠。”五爷指着黑色之中隐约可见的几条金色细纹，说，“是水墨琉金翠” 公孙也接过去仔细看，“这个厉害啦！” 将扳指对着光，众人细看，的确……润泽清澈的石质近乎透明，里面有起起伏伏的黑色薄雾状颜色，远观如水墨画中山川起伏，或浓或重，金色自然分布在那些黑色之上，似有似无。 小良子和小四子踮着脚看了半天，都感慨——虽然看不懂但看着好贵好厉害！ 展昭问白玉堂，“这扳指老值钱了吧？” 白玉堂示意他看看赵普，边说，“比他皇侄手上那只血玉扳指值钱。” 可看了一会儿，公孙突然把接旨放到桌上，轻轻地敲了敲。 霖夜火和展昭都怕他敲断了，不过听到声音的白玉堂却是皱起了眉，看公孙，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不太对啊。” 公孙一眯眼，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扳指裂开。 就听到赵普他们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良子直蹦，“哎呀！断了太可惜啦！” 公孙将那枚断成两半的戒指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后，摇摇头，递给白玉堂看。 五爷瞄了一眼，就冷笑了一声，“原来也是假货。” 展昭惊讶，“假的？” 白玉堂点头，“假得真假难辨！” 公孙道，“要不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怪，真的难辨。” 白玉堂想了想，伸手拿了公孙桌上的一把剪刀，剪开了死尸身上的衣服料子…… 几剪刀下去，五爷将剪刀放下，点头，“衣服倒是真的。” “所以。”赵普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具尸体，“这是一具假的有钱人的尸体，全身上下就一套衣服是真的。” 公孙指着尸体干枯萎缩的脸部皮肤，说，“仔细看这里。” 众人都去看那具丑陋尸体的脸部，发现在左侧的脸颊上，有两个黑色的痦子。 公孙笑得眼睛都亮了几分，“我记得那本书上记载，汪贵脸上就有两个痦子，还说他家世世代代家主的脸上，都有两个痦子。” “每代人都有啊？”小良子惊讶。 小四子在一旁给他解释，“小良子，痣啊，痦子啊这些，一代代传下来是很常见的，爷爷辈、父辈、儿子辈都有都很正常，有些甚至会每一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哦。” “诶！”小良子张大了嘴，“这么邪门啊！” 小四子点头，“对呀！” 小良子一脸严肃，“哎呀，那我屁股上有颗痣不晓得我妹妹会不会也有！” 小四子眨眨眼，“什么样的痣呀？很大么？” 小良子作势就要脱裤子给小四子看，身后赵普狠狠踹了他一脚，霖夜火提溜过去拍屁股，“你个小流氓！” 小良子不满，“给槿儿看看怎么啦？又不是没看过！哎呀……” 小良子话没说完，霖夜火继续揍屁股。 小四子赶忙伸手去把小良子抢回来，心疼疼护在身后。 展昭伸手指了指那具干尸，问公孙，“你觉得，这尸体是汪贵的么？” 公孙示意展昭来帮把手，把尸体反过来。 展昭帮着公孙将那具干尸翻过来背朝上……就见干尸的背部，布满了辫痕。 展昭疑惑，“谁抽过他么？” 公孙接着说，“那本书上说，汪贵最后是被鞭尸的。” 赵普摸了摸下巴，皱眉，“这么说来……这是假的，汪贵的尸体么？” 公孙点头，看展昭，“你之所以会拽一本书把手都拽出来，是因为尸体的手是呈现这样一种姿势。” 说着，公孙将手伸到身前，做了一个抓住某样东西的姿势。 众人都点头。 公孙又将怀里那枚真假难辨的传国玉玺拿出来，玉玺放进锦盒，将锦盒侧着放进那只被展昭拽下来的手里…… 众人低头一看，都惊讶——竟然刚刚好！尸体的手开合的程度，正好抓住那个锦盒。 五爷暗暗点了点头，“这传国玉玺失传已久，从哪儿找出来似乎都不太能让人信服。可如果是从当年西域势力最大的‘老帘子’的棺材里找到的话……却显得很可信。” 公孙点头，“那本书上最后写了，汪贵被仇人们鞭尸之后，丢在了乱葬岗，他的家宅则被抢掠一空。可宅中的财产大部分已经转移走了，一众子女也都逃走了，而汪贵被丢弃在乱葬岗的尸体最后也是不翼而飞。” 赵普瞬间看到了希望，“你们觉得，汪贵他们家……有存下二十万两黄金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如果真的那个家族还存在，就像妖王说的……二十万两黄金不过九牛一毛，” 霖夜火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一下，“如果真能找到汪贵假藏的宝藏自然好啦！可这个尸体是假的哦，造出来的目的似乎也就是为了给这个假的传国玉玺找个出处……如果真能找到汪贵的尸体那也用不着做假的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点头。 一直坐在一旁看着热闹也不说话的邹良终于是开了口，问，“这宅子的主人，为什么要把这具尸体挂在书房里呢？” “而且啊……”公孙指了指那间“柴房”，说，“以这个柴房的规模和这些材料来看……假尸体可能还做了不止一具？” 白玉堂问公孙，“这书房里，有记载汪贵身凭的书么？” 公孙想了想，撸胳膊挽袖子，那意思——我这就去翻。 赵普赶紧拦住他，“唉！你一个人翻啊？这一房间书呢，要翻到猴年马月去啊？” 赵普对影卫们招了招手，让他们弄了几个布口袋来，将所有书都装进去，送到军营，让贺一航找那帮黑风城书院的书呆子来翻看，详细地找。 影卫们办事多快啊，将书都收起来，送去了黑风城。 等书房里的书一搬掉，书架一空，书架后边的墙壁就露了出来。 这墙壁并不是普通的墙，墙上还“别有洞天”，众人索性将空书架都搬了出去，详细查看起了墙上的“东西”。 …… 永水镇客栈里，随着外边包围客栈的人越来越多，客栈里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普通食客陆陆续续都付了饭钱逃走了，留下几个江湖人，看着也不是善类，都观察着妖王他们这桌的情况。 在外人眼里看来，妖王他们那一桌，显得很奇怪。 这一桌三个人，乍一看都挺年轻的，样貌俊美穿着体面……但是仔细一看，就会觉得似乎哪儿都不太对劲。 首先，这三人看不出年龄。 虽说外貌感觉是三十来岁，但又觉得可以更年轻也可以更大。三人看来差不多岁，但微妙的，中间那个看起来非常斯文的白衣人感觉更年长一些，那个银发的白衣人和那个黑衣人，不知为何总不经意地看坐在中间的那人，那眼神……有点像晚辈看长辈。 其次，他们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三人也看不出是干嘛的，就提了个小包袱，说会武功吧，没带兵器，说不会武功吧……就光从身材看，根本跟普通人不一样，那种接近完美的身形，怎么看都是绝世高手。 最后，神情自若淡定。 西域一带赶路的客人基本都风尘仆仆略有疲态，可这三位就跟出来逛花园似的，身上一尘不染。另外，只要不瞎，看到这架势，都应该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可这三人面不改色自顾自吃饭，不但不怕事，那感觉还有些想要没事找事。 这时，就见对面赌坊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一帮人。酒楼门口的打手们让出了大门，那帮人就闯了进来。 酒楼掌柜的一看那帮人进来，带着伙计就跑了，一时间，偌大的客栈里就剩下了妖王他们那一桌三个人。 妖王自顾自喝茶，还抱怨着茶不好喝，想喝龙井。 天尊和殷候瞧了他一眼，又看门口进来的人。 为首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的横肉样子有些凶恶，特别醒目的是，他左侧脸颊的位置，有两个挺大的痦子，痦子上还有毛。这人撇着嘴，身后一群打手，也都是五大三粗会些功夫的样子。 天尊瞄了殷候一眼——谁啊？ 殷候望天——对面赌坊的啊。 天尊和殷候都去看妖王。 而这时，妖王放下茶杯，嘴角微微挑起了几分，看向了门口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那人。 天尊和殷候看到妖王的神情后，都吃了一惊。 天尊眯着眼睛瞧殷候——你看见他表情了没？ 殷候点点头。 两人想了想，唰啦一声扭过脸，盯着走到跟前的那个胖子。 天尊和殷候从上到下把那长痦子的胖子看了个遍，都纳闷——这位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那妖孽一副“好想整他，终于有机会了，啊啊啊好开心”的样子？ 237.【火龙金】 赵普奉命帮赵祯筹银子，结果在妖王和展昭的双重“神技”作用下, 又变成了一桩悬案。 好在最后公孙发现了尸体是假的, 展昭松口气的同时, 赵普也找到了“一夜暴富”的希望。 “老帘子”！ 这个缺德带冒烟的行当, 可以聚敛巨额的财富，拿这笔钱来改善西域的民生, 解各部落的燃眉之急, 十分符合九王爷的审美。 赵普觉得这路子很对，也很有赵祯一贯的风格。 那么，远在开封皇城的赵祯, 是不是让赵普他们找这笔钱呢？ …… 此时, 皇宫花园里, 赵祯正捧着一只乳白色的小猫, 和闺女坐着下棋呢。 香香穿着一套超小号的太学学袍, 有模有样地坐在石凳子上，跟她父皇皇对弈。 赵祯哪儿还顾得上棋局啊，瞧着对面闺女像个小夫子似的, 鼓着嘟嘟的腮帮子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就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 萌得抓心挠肝的。 庞妃拿着把团扇，轻轻扇着风，边瞧着父女俩下棋。 经过一番思考, 小香香走了一步, 仰着脸看她爹。 赵祯笑眯眯拿起棋子也走了一步, 继续看闺女抓耳挠腮。 这时，院外南宫纪走了进来。 南宫纪手里拿着一份卷轴，看起来有些古旧，原本白色的布帛都变成了黄灰色，卷轴柄上的漆也是斑斑驳驳。 赵祯抬起头。 南宫纪走到他身旁，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就将卷轴交给了他。 赵祯接了卷轴，放下猫站起来，伸手将卷轴打开，开始看。 卷轴上字不少，洋洋洒洒的，像是写了一篇文章。 庞妃悄悄帮香香指了个落子的位置，随后就仰起脸，看赵祯手里那份卷轴。 卷轴的背面，有一行小楷，字迹清隽洒脱，有一种飘逸之感，任庞妃不是什么大才女，也看得出这一笔字是了不得的那么好。 这一行字写的只是一个时间，庞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年号，有些惊讶，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吧，难怪卷轴看起来那么旧。 随着赵祯一点点展开卷轴。 庞妃注意到卷轴的背面最后边，有一个印戳。黑色的签印，只有一个字——妖。 赵祯大概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完了卷轴上的文字，笑着摇了摇头，将卷轴收了起来，交给南宫，说：“送去给包卿吧。” “是。” 南宫接了卷轴，转身就出去了。 赵祯回到桌边坐好，瞧了瞧棋盘，就伸手捏香香的小鼻头，“这步是你娘替你走的吧？” 香香睁大了眼睛问赵祯，“父皇皇你怎么晓得是娘亲想出来的？” 赵祯得意一笑，又在棋盘上摆了一子，让香香继续想下一步。 庞妃递了杯茶给赵祯。 赵祯接了，也没喝，就是捧着杯子端详庞妃。 庞妃眨了眨眼，不解。 赵祯突然开口说：“爱妃，倾国倾城之貌。” 庞妃脸微红，拿着团扇挡着嘴，轻轻拍了赵祯一下，那意思——老夫老妻了干嘛啦！ 赵祯笑了，伸手轻轻抬起庞妃下巴，端详了一下，却是叹了口气：“唉……” 毕竟夫妻多年，庞妃看出赵祯有些心事……倒不是什么烦心事，而是，应该有什么突发的感慨，可能跟刚才看了那份卷轴有关系吧。 赵祯收回手，揭开另一只手中的茶杯盖，喝了口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 庞妃剥了个荔枝，送到赵祯嘴边。 赵祯看着她跟剥了壳的荔枝一样莹白柔嫩的手，突然问：“若朕不是皇帝，只是个有些才情的念书人，你会不会嫁给朕？” 庞妃想开口，赵祯微微眯眼：“要说实话啊。” 庞妃也没回答，而是同样反问：“若我样貌丑陋，皇上会不会娶我？” 赵祯笑了：“爱妃的意思，只有君王才配美人么？” 庞妃似乎是出神，发了一会儿呆，轻轻摇了摇头。 赵祯看她：“自古都说，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看来要找个美人儿，自个儿也得有点本事，是这么个道理么？” 庞妃想了想，依然摇摇头。 赵祯被她逗乐了，问：“那爱妃有什么高见？” 庞妃笑了笑，说：“臣妾觉得，样貌也好，才情也罢，都没有一样东西重要。” 赵祯好奇：“什么？” 庞妃低声说：“命。” 赵祯一愣。 庞妃道：“臣妾小时候，爹爹就这样教我。人这一世，命好不好比什么都重要。命好的，怎么样都好。命不好的，怎么样都不好。” 赵祯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发起了呆，直到香香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赵祯看着满盘错落的棋子，又看了看身旁的娇妻与爱女，抬起头环顾四周，华丽的宫殿美丽的花园……要怎么解释自己拥有的这一切呢？虽然不想承认，但太师的那句话的确就是最好的答案——一切都是因为命啊！ 又走了几步棋，太后叫人来把香香抱走了。 庞妃跟赵祯在院中坐着，给赵祯倒了杯茶，发现他还是在走神，就问：“皇上，有心事？” 赵祯轻轻点了点头：“朕给九叔出了道题，这会儿他估计正解着呢。” 庞妃无奈：“皇上，九叔征战辛苦，刚打了胜仗，您又给他出什么难题呀？” 赵祯托着下巴：“啧，朕前几日，在包卿那儿听了个故事。” 庞妃捧着茶杯好奇地听。 赵祯道：“听说妖王归来之后，朕与包卿一次饮茶的时候，聊起了一件趣事。包卿在太学的时候，曾经阅遍龙图阁的藏书。” 庞妃惊讶：“这么多书，包大人都看过啊？” 赵祯点头，“朕小时候常与八王和九叔去太学玩耍，总是看见他在看书，一本又一本。大多数人看书是为了有所得，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学东西，包卿却不同。” 庞妃：“不为这些，那看书是为了什么？” 赵祯微微一笑：“他就是喜欢看而已，就跟人喜欢唱曲儿听书似的，是个爱好。” 庞妃点头：“这个臣妾理解，就跟我弹琴似的，几日不弹想得慌，没事儿摸摸琴弦也是好的。” 赵祯笑，“包卿那日跟我说，他那时候，无意中看过一份银妖王写的信函。” “当真？”庞妃惊讶。 赵祯接着说，“那封信函，是很早很早以前，银妖王写给一个在朝为官的朋友的。信中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庞妃盯着赵祯看。 赵祯对她微微一挑眉：“曾经有一位奇人，凭自己的手艺，弄出了一个王国来。。” 庞妃愣了那么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弄出一个？” 赵祯点头：“龙图阁有位大学士，叫刘显岳，你听过没？” 庞妃点头：“嗯，大才子刘显岳么，臣妾有他编的好几首曲子的琴谱。” 赵祯：“刚才南宫拿来的那份卷轴，就是当年包卿看到的，妖王的信函。那封信函就是写给刘显岳他爷爷的。老刘家世代为官，出过不少朝中大员，他爷爷最是传奇，据说是妖王的好友，在妖王的协助下，做过不少大事，当年那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庞妃有些不解：“皇上，那位奇人，为何要弄出一个王国来啊？骗取钱财么？” 赵祯摇摇头。 庞妃：“嗯……为了当皇帝过过瘾？” 赵祯笑了，接着摇头。 庞妃想不通了：“那是为什么？” 赵祯轻轻叹了口气：“为了平静地生活几年。” 庞妃没闹明白：“这么折腾，反而是为了平静生活？” 赵祯无奈：“就跟你刚才说的似的，一切都是命啊。” …… 傍晚时分的黑风林古宅中，影卫们搬光了书房里的书，挪开了书架……书房墙上的东西，却是让赵普他们大开了眼界。 书架挡住的墙壁里，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方形格子，里面放满了东西。 “藏的是宝贝么？”小良子踮着脚，拿了一个花瓶下来仔细端详：“哇！又是龙又是凤的，看起来蛮值钱的啊。” 赵普拿起几样看了看，皱眉：“这是皇家用具。” “看这个。” 展昭从一个格子里拿出了一间衣服，一抖……一阵灰扬起，众人都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跑到外边。 借着外边的光亮再看展昭手里那套衣服，众人惊讶地喊了出来，“龙袍？！” 公孙和赵普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赵普摸下巴：“哎呀……这是什么龙袍款式啊？龙袍上的竟然是火龙。” 小良子又从房间里找出来一个金色的龙冠，跑出来：“这个我在大戏里瞧见过哦！皇帝都会戴这种冠。” 公孙将衣服和头冠都放在桌上，仔细研究了一番，得出结论：“好真！” 赵普也点头，“简直真假难辨。” 白玉堂和展昭都抬起头，望向书房。 此时，众人都有一个疑问——这宅子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为什么他会藏着这么多真假难辨的皇家物品？ 就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邹良忽然戳了戳赵普。 赵普回头看他。 邹良对众人招招手，那意思……跟我出来。 展昭他们都跟着他往外走。 门口，塞勒带着小白狼，正蹲在那里打哈欠。 邹良指了指塞勒，跟赵普他们说，“它说要领我们去个地方。” 众人都眯着眼睛看邹良，不怎么相信——它哪里有讲话啊？ 塞勒见人都到齐了，就起身往森林的更深处走去。 霖夜火好奇问邹良，“去哪儿啊？天都快黑了哦。” 邹良一耸肩：“这片林子我都没进来过。” 众人跟着狼王一路走，天也黑了下来。 原本以为黑夜中的黑风林会伸手不见五指，阴森可怖，可谁知入了夜之后，头顶月光和星辉洒了下来，枝杈灌木上像铺了一层银纱，林间绿莹莹的萤火虫也如星光浮动。 塞勒和哑巴并排走在前面，边走，还边不时地呜呜几声，似乎是在交流什么。 小五跟在最后面，晃着尾巴，逗着身旁活蹦乱跳追逐萤火虫的小狼崽。 夜风微凉，风中有虫鸣和潺潺的溪水声，闻到的是淡淡的松木香。 众人走得都有些陶醉了，本来也是刚打了胜仗又接回了妖王，一天云彩散的好心情，这会儿更加惬意了，找银子拿点儿事谁也没往心里搁。 塞勒不紧不慢领着众人穿过一片极美的树林之后，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 塞勒回头瞧了瞧，嘴里又呜呜了几声。 邹良蹲下往里看，好奇问塞勒：“我们要找的东西在里面？” 展昭瞧了瞧白玉堂，有点儿好奇他俩是怎么交流的。 白玉堂则是看了看展昭——大概就跟你跟你院子里那些猫差不多，靠爱~ 展昭伸手一搭他肩膀——那咱俩呢？ 白玉堂瞧着展昭无事一身轻笑得也欢实，脸上的笑意也柔和了几分——爷逗猫也全靠爱！ 这时，几个影卫找了树枝，做了火把点上。 邹良接过火把，往洞里照了照，又闻了闻，伸手摸了摸鼻子。 霖夜火知道他这是闻到什么味道了，就问：“什么东西？” 邹良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说，“黄金！” “哈？”众人都惊讶地看他，“黄金？” 赵普抱着胳膊眼睛都亮了：“多么？” 邹良点了点头，边又去看塞勒。 塞勒坐在山洞口，冰蓝色的双眸瞧着众人，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 邹良举着火把走进了山洞，展昭他们都跟进去。 山洞挺大的，入口处有很多枯草，似乎是有意用来遮挡里边藏着的东西。 众人动手将遮挡物都搬开，就见里面放了好几层木头箱子。 箱子一直堆到洞顶，目测数量巨大。 邹良伸手拽了其中一个……大概是年代久远，所以木头箱子都朽烂了，一拽把手，就听到“哗啦”一声…… 随着邹良拽下大块木板，身后霖夜火忙着就拽了他一把。 紧接着，赵普拉住公孙，展昭抱起小四子，白玉堂提起小良子，众人一起冲出了山洞。 而山洞里一阵响动之后，“哗”的一声，一大片东西潮水一样往外涌了出来。 借着火光，众人看清楚了滑落出来的，竟然是金灿灿的元宝。 看着一堆金子潮水一样冲出来，众人都傻了。 也不知道里头究竟堆了多少，总之等金潮停下来的时候，最前边的元宝已经冲出去丈八远了。 白玉堂伸手捡起一个来按了按，鉴定了一下，抬头对赵普点点头，“真的。” 众人更傻眼了。 五爷将金子翻过来，就发现每个元宝下面都有一个印戳，是一个圆形的火龙图案。 展昭也看到了，说，“跟刚才那尊无字墓碑上的图案一样。” 五爷点头。 赵普问白玉堂，“这里多少黄金？” 五爷皱眉摇了摇头，“估摸是少不了，不知道里边还有多少。” 赵普搔了搔头，看公孙。 公孙也一脸的疑惑。 霖夜火插着腰站在一堆金元宝上，不解：“所以算我们找到啦？那早问塞勒不就行了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似乎有些太顺利了，这走向出乎意料。 小良子捡起几个金元宝敲了敲，听着铛铛两声，问：“那为什么塞勒早不带我们来，偏要等天黑了才带我们来呢？” 赵普顺手拽过来邹良，问，“它怎么跟你说的？” 邹良搔了搔头，“就说有东西给我们看啊。” 公孙：“它什么时候说的？” 邹良想了想，“就在小良子把那个头冠拿出来的时候……” “那头冠是黄金的。”白玉堂似乎想明白了，看塞勒，“它是知道这里有金子，然后以为我们在找金子吧？” 众人都看塞勒。 霖夜火伸手揉狼王的脑袋，“哎呀！真能干！” 展昭抱着打哈欠的小四子，问白玉堂，“所以咱们算找到了么？” 五爷想了想，“大概……” 公孙，“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霖夜火点头，“对啊！妖王说的火龙国火龙签什么的，完全没关系呀！” 赵普也有些不爽，抱着胳膊，“这银子感觉不是找来的是捡到的。” 邹良问赵普，“要不让人搬出去吧？” 赵普点头，边嘱咐，“搬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别弄坏了那林子，挺好看的，弄坏了可惜了。” 赭影点头，带着人去办事去了。 小良子见已经没事儿了，就问，“能吃饭了么？我饿啦！” 赵普和公孙也都只好叹了口气，众人摆摆手，出了林子，准备回黑风城吃饭。 离开时，经过了那间宅子，展昭等都忍不住去回望那座孤独的老宅，以及山坡上两座坟。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心里却空落落的……遗憾的感觉，大于欢喜。 …… 而此时，黑风城外不远处的永水镇里，同样一肚子疑惑的，还有殷候和天尊。 刚才吃饭时那架势，对面赌坊的掌柜气势汹汹带着一帮打手冲进来，眼看着就要开打了。天尊和殷候还挺为难，这二位尽干高手了，没打过流氓，一会儿还得小心别把人打死了。 可就在此时，银妖王忽然单手托着下巴，对着那位脸上长了俩痦子的胖掌柜轻轻一指，说，“我知道火龙金在哪儿。” 就这一句话，那赌坊老板脸上的横肉都不横了，瞬间的惊讶之后，脸上爬满了笑容，那神情看起来就四个字——心花怒放。 这会儿，妖王和天尊殷候被请到了赌坊，那位掌柜的自称姓汪，正端茶倒水伺候他们，那叫个殷勤。 天尊和殷候不解地看着银妖王。 而此刻，妖王瞧着那掌柜的眼神，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天尊和殷候心中有数，妖王这种眼神，他们看过太多次了，这是他要收拾恶人时的眼神，眼前这位掌柜的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以至于妖王刚回来，第一个就跑来收拾他了。 “这位公子……” 那掌柜的献完殷勤后，就跟妖王套近乎，“不知在何处高就，竟然知道火龙金？” 妖王微微笑了笑：“火龙金藏在迷中，和你汪家当年的罪孽一起……” 汪掌柜的赶紧摆手打断妖王，“唉……公子，干我们赌坊这行的，有话不能明说，隔墙有耳啊！” 银妖王瞧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是么……” 汪掌柜的跟妖王打商量，“公子既然知道火龙金所在，却还来循我，那就表示不是求财了！”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这唱的是哪出啊？ 银妖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些难事，解决不了。” 掌柜的搓搓手，“嚯嚯，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都会照办！” 妖王点了点头，“我有几个朋友，是赵普军中的士兵，触犯了军纪。” “哦……”掌柜的拖长了个音调，搓了搓手，“你可不妙啊！整个西域都知道九王爷治军严格，触犯军规那是一定会军法处置的，如果是将校没准还罪加一等呢！” 天尊和殷候已经放弃去弄明白怎么回事了，随妖王折腾吧。 妖王轻轻叹了口气，“赵普下令了，三日后，斩立决。” 掌柜的抽了口冷气。 妖王手指头轻轻一敲桌面，“你想要知道火龙金在哪儿，就救出我那位朋友，不然的话……” 妖王微微一笑，“我已将火龙金的方位画成图纸，只要我朋友一死，就会有人将图纸交给赵普……到时候，火龙金连同你汪家的秘密一起……” 汪掌柜的再次抽了口冷气，这会儿脸色刷白。 “可……”掌柜的直抖手，“这赵普要杀的人，我怎么给你救下来啊？就算劫狱，以九王爷的性格，他将整个西域挖地三尺也会把那些犯人抓回去杀头的……” 天尊和殷候都同情地看了一眼那掌柜的，的确，这事情高难度，谁都不见得能办妥吧？一个赌坊掌柜的，能从军营救下死囚？ 银妖王却是面不改色，站起来轻轻一拍衣摆，嘱咐那掌柜的，“三天后黑风城太白居三楼，我等你，过了正午我若是看不到人，你可好自为之啊……要知道，以赵普的性格，整个西域挖地三尺，他估计都会把你汪家人给找出来。” 妖王说完，带着天尊和殷候就出门了，留下那位汪掌柜的一个人傻愣在屋中。 出了赌坊，妖王和天尊殷候牵着马，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回百花谷拿东西去了。 天尊和殷候问妖王究竟怎么回事，妖王也没说。在马上了一座高坡的时候，妖王牵住马，回头朝着黑风林的方向遥望。 天尊和殷候也回头看，发现黑风林四周似乎是聚集了不少兵马，灯笼火把照的那一片亮如白昼，人头攒动很是热闹，还有长长一队马车。 银妖王微微一笑，拨转马头，带着两人回天山了。 …… 而此时，在遥望黑风林的，还有城楼上的赵普。 吃了晚饭，九王爷和公孙就不自觉地走到城楼上来了，刚站定，展昭和白玉堂也溜溜达达过来了。 远处黑风林，邹良正带着一帮士兵挑灯搬金子，霖夜火跟狼群一起在围观。黑风林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除非邹良带，不然普通士兵也不敢进去，狼群不会搭理他们，更别说给带路了。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搬运着金元宝，尽量不影响狼群。 赵普他们看了一会儿，贺一航和和公孙某一起上了城楼。 老爷子吃了晚饭来消消食，见众人愁眉苦脸的，有些好笑，问：“这不是找到黄金了么，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小良子拽了拽公孙某，说，“老爷子，我师父这会儿是拉屎拉了一半的感觉……哎呀。” 话没说完，公孙捏住他耳朵，“刚吃完饭恶不恶心！” 赵普叹了口气看着徒弟，这话糙理不糙，的确是不舒服！ 众人正聊着，楼下龙乔广跑上来了，似乎是找贺一航，“人抓住了！” 贺一航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是军中将士？” 龙乔广点头，“嗯！一伙儿士兵假扮江湖人干的，还杀了人呢。” 贺一航脸都黑了，“混账东西！” 赵普有些不解，问贺一航，“怎么了？” 龙乔广道，“就早上咱们聊的，有家聘礼被劫，还有几队商贾被袭击抢掠的事情。” 赵普皱眉，展昭也听到了，惊讶，“是营中士兵干的？” 龙乔广也挺来气：“嗯！有几个准备退了，回家前想铤而走险捞一票，现在城中江湖人又多，所以趁乱干坏事。” 赵普眼神也冷了几分，问：“伤人了？” 龙乔广点头，“死了几个旅人，都被丢在乱葬岗了，许戡正带人查。” 赵普那个气啊，“人都抓到了？都给我军法处置！一个不准跑了！” 龙乔广和贺一航都点头，下城楼去处理了。 赵普这会儿也顾不上黑风林的事了，气哼哼下城楼，嘴里还嘀咕着，“那几个害群之马！老子饶不了他们！” 等赵普下楼了，公孙带着小四子和小良子就准备回去睡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来，递给白玉堂，“喏。” 五爷微微一愣，接过书还琢磨——什么玩意儿？ 一看封面，五爷眼睛一亮，“就是那记载本汪贵身凭……” 公孙点头，“你们不说要看么。” 白玉堂微笑点头收起书，拉了展昭下城楼。 展昭还纳闷，“干嘛去？” 五爷，“回去看书啊，没准能有线索。” 238.【名册】 巍峨的天山山脉绵延无尽头, 纵马入群山, 踏过沙丘、驰骋过草场、穿越过林木、放眼望去，是耸立在云端之上，白雪覆盖的山顶。 在天山南簏, 有一个长年积雪的山坡，顺着山坡往上走, 可以看到一座宅院, 门里几间精巧的房舍，房舍的后边, 却有个硕大的花园。 房舍像是分界线，房前房后属于不同的季节, 一边是冰雪覆盖，一边却是繁花盛开。 站在院里往上望, 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四周层峦叠嶂的山峰, 山峰顶上有冰雪, 山峰之下是密林, 白色的鹿群常出没在附近。这个隐藏在庞大天山山脉中的小小山谷，就是仙境一般的百花谷。 天尊和殷候小时候就跟着妖王, 生活在这里。 妖王离开的这段日子，殷候再也没有回过百花谷, 天尊则是一直居住在这里。 妖王带着天尊和殷候骑马来到宅门前, 下马。 银妖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左右看了看, 房前的几棵腊梅树比记忆中大了许多，腊梅花开得正旺，冷冷的香味弥漫在空中，熟悉的感觉。 妖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想进门，推门前，却是注意到了门口摆了个大铁箱子。 妖王还挺好奇，边问是什么，边打开箱子。 往箱子里一看……就见里面堆满了锁。 妖王疑惑地回头问，“这什么呀？打死卖锁的了？” 天尊搔搔头望天。 殷候瞧了瞧他这样子，就问，“是因为你一直不记得带钥匙，所以玉堂给你准备了那么多把锁？” 天尊一挑眉，大踏步走过去，摸了摸身上，果然是没钥匙。 “咳咳。”天尊咳嗽了一声，看看左右，很不在意地一拽门锁。 这世上什么锁也架不住天尊拽一下，咔嚓一声就断了。 天尊一推门，大摇大摆往里走。 殷候和妖王对视了一眼，又去看了看门口那一箱子锁，无奈摇头，心说——玉堂真是不容易啊。 进了前院，雪地上一张石桌几个凳子，院子里厚厚一层积雪，地上一串串的小脚印，大概是有什么小动物经过。 妖王走向原来自己常住的那间房，推开房门，屋里的陈设和自己住的时候几乎没有改变，而且没有积灰，似乎是有人一直在住的。 天尊看了一眼那间房间……原来他自己这几年一直都住在妖王的房间里，只是以前记忆混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间屋。 白玉堂从小就知道，天尊房间里的东西不可以乱动，椅子桌子、茶壶茶杯，原来放在哪里，用过之后还要摆在哪里，放歪一点儿，天尊都会去摆过来，摆到他觉得“对了”为止。 起先小白玉堂觉得可能他师父比较挑剔吧，可除了那个房间之外，其他地方的东西放哪儿天尊根本不在乎，所以在白玉堂的记忆中，那间房间是不同的。 妖王笑眯眯对天尊和殷候一摆手，“咱们住两天再走。” 殷候朝着记忆中他和天尊一起住的那间屋走过去，推开门…… 这屋子是白玉堂一直在住的，房间里还是摆着两张床，跟他们小时候住的样子也差不多。 殷候突然笑了，魔宫里展昭那见屋子也是这么布置得，不止展昭，连他闺女殷兰瓷小时候，屋子都是这样，总是摆着两张床。 天尊从柜子里抽出一床被褥来，嘀咕，“哎呀，早知道把胖瘦俩丫头都带来就好了，该扫扫尘了。” “那就自己扫呗。” 天尊和殷候回头，就见妖王靠着门框。 天尊和殷候立刻面露嫌弃——自己扫尘？ 妖王指挥他俩，“院子里的雪扫干净，房间打扫好，地也要擦。” “哈？！”天尊和殷候不满。 妖王敲了敲门框，“赶紧！” 天尊和殷候心不甘情不愿去拿鸡毛掸子和扫帚，妖王溜溜达达往厨房的方向走。 殷候就问，“你去哪儿啊？” “去给你俩做饭啊。”妖王推开厨房门，进屋之后就忙活开了。 殷候拿着把扫帚在院子里扫着雪，边问正擦桌子的天尊，“做什么菜？你厨房里有吃的？” 天尊想了想，“冰窖里存了挺多的吧，都是玉堂家那几个丫头弄的。” 正聊着，妖王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对着殷候招手，“酱酱……” 殷候脸一红，跺脚，“不要叫这个！” 天尊“噗”了一声，还好没在孩子们面前叫…… “去后边捡俩鸡蛋来。”妖王嘱咐了一句，又回去了，似乎正炒菜呢，烟囱里已经有烟冒出来，闻着味道好像炒腊肉，感觉还不赖。 殷候放下扫帚，去后山百花谷捡鸡蛋。 百花谷里有不少山鸡，随便上哪个窝里掏一下都能掏出几个蛋来。 殷候跑到后山，找了个鸡窝，顺利地摸出了两个蛋，回来的时候，经过荷花池。，池子里几位鲤鱼游来游去的。 抬起头，一大群彩色的鹦鹉从头顶飞过，飞向不远处的山壁。 山壁上，一串一串叫不上名字的红色果实娇艳欲滴，从山上一直蔓延到山谷边。 几只白色的小鹿从林子里蹦跶出来，歪着头瞧着殷候。 殷候蹲下，撩起袖子，在荷花池里捞了一把，抓住了一尾肥肥美美的鲤鱼，提着往回走。 走了几步，两只兔子从他脚边蹦跶了过去，殷候回头看，山风一吹……一大片白色的花瓣飞了起来，在空中舞动，从殷候的眼前掠过，带过阵阵的清香。 殷候嘴角微微扬起，脚步轻松地走回了前院，嘴里还哼着个从小四子那儿学来的小曲。 到了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迎面天尊跑了出来，一手拿着块儿黄澄澄的萝卜糕，一手拿了盘儿花菇炒山鸡。 殷候走到妖王身旁，就见灶台上一盘子萝卜糕，一盘子白菜腊肉，饭锅里的饭也熟了。 妖王拿了块萝卜糕给殷候塞进嘴里，伸手接了鸡蛋和鲤鱼，让殷候去地窖拿一坛子醋上来，准备做糖醋鱼。 殷候嚼着萝卜糕往外走，就见天尊已经把藏着的好酒捧出来了两坛子，这会儿正开坛闻味道。 没一会儿，妖王将糖醋鱼和汤都做好了，召唤天尊和殷候进去端菜，自己又盛了三碗饭出来。 院中的雪也扫干净了，桌上一桌家常菜，还烫了一壶酒。 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夜晚的百花谷虫鸣声声，一两片花瓣落在酒碗里，缓缓打着转。 殷候和天尊讲展昭和白玉堂小时候的趣事给妖王听，逗得他笑个不停。 …… 相比起百花谷里的轻松惬意，黑风城那头却是另一番景象。 帅府内，展昭和白玉堂的院子里，幺幺和小五被关在了房门外。 小五趴在院子里打哈欠，搂着爹娘都被“拐”走了的红莲，给舔毛。 红莲长得挺大了，一天比一天漂亮，还胖乎乎的人见人爱。 枣多多和白云帆都被天尊殷候骑走了，小红莲本来想找展昭白玉堂玩会儿，可这俩吃完晚饭回来之后就锁了门，都不让人进，不知道在干嘛。 而这会儿屋里，展昭和白玉堂正挑灯夜读呢。 两人可算“大开眼界”了，难怪汪贵一介平民还能被写成书，这日子过得比某些朝代的昏君还要荒淫无道。 展昭和白玉堂边研究，边觉得天怎么那么热啊！ 五爷：“这里写老帘子这行当的，基本都会开赌坊、客栈、酒楼这些买卖，开在一起，人头杂人流多，办事方便银子也容易洗白。” 展昭端着个茶杯瞟白玉堂，那意思——耗子！别装了！我就不信你关注重点在老帘子上。 两人又翻了几页，脸火烧火燎的热，正研究其中某段“奇闻”呢，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展大哥白大哥！” “咳咳……”展昭一口茶水呛住。 五爷赶紧将书合上，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门外，小良子探头进来，往里头瞧。 展昭捶胸口，白玉堂问，“怎么啦？” 小良子：“师父那边审案子呢，问你俩去不去。” 展昭可算顺过气了，就问，“那几个被抓的士兵？” 小良子点头，“嗯！先生说让我来叫你们，说别让你俩看书看太多，累呀。”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脸一红，腹诽——公孙那个家伙！ 小良子还挺好奇，要跑进来：“你们看什么书呀？” 白玉堂赶紧拦住他。 “没，去前边看审犯人吧。”展昭笑嘻嘻起来，拉着小良子出门。 五爷叹了口气，关上门，跟着展昭一起去前院了。 他俩这一走，身后一马一虎一龙屁颠颠跟上。 因为恶帝城一役已经结束，所以赵普他们都没住在军营里，这会儿全在帅府呢。 帅府的前院来了不少人，几位将军基本都在，气氛也比较严肃。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人群外，找了个比较空的位置，往里看，身旁站着的正好是沈绍西。 院子里跪着五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四个跪在后边，一个在前边。 前边那个皮肤黝黑，尖嘴猴腮的，五人跪在地上蔫头耷脑，大概也知道大祸临头了。 他们身边放着一些财务，多是金银首饰，还有一叠银票，估计是抢来的脏物。 赵普脸色那个黑啊，坐在院中的一张椅子上，打量着这几人。 鲁严拿着一本名录，念了一下这几人的名字，还有所属的职务。 这五人并不是上阵杀敌的正规兵马，而是黑风城里负责后勤的，都是屠夫，属于军营的伙房。 为首一个，就是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叫张二狗，他们五个都不是本地人，在伙房干了有三年活儿了，这个月就准备退伍回乡。 贺一航问张二狗，“军营给每个退伍回乡的士兵都准备了盘缠和安置的款项，你们为何还要去打劫路人？” 张二狗哭丧着脸，老实交代。 原来，这五个屠夫平日热衷于赌钱，欠了许多的赌资，所有军营给的银两都还了赌债，两手空空回乡觉得心有不甘，所以铤而走险。 贺一航让他们详细交代总共作案几次，抢了多少财产，杀了几条人命。 五人一一交代。 九王爷那个气啊。 贺一航也叹气，“安军法处置，三日后问斩，先押入牢房。” 士兵将那五人带了下去暂时关押，鲁严命人按照他们的口供，将财物归还，并且核实他们的罪行。 赵普命令所有将校严查下属，重整军纪。 展昭点点头，赵普治军还是严格的，不过好像没自个儿什么事儿啊……干嘛打扰他跟白玉堂“挑灯夜读”？ 展昭正疑惑的时候，沈绍西小声跟他和白玉堂说，“我军严禁赌和嫖的，一经发现严惩不贷，这几人的行径总觉得有些奇怪。” 展昭明白了，“三天后问斩，你想我这三天查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沈绍西点头，“元帅担心有什么隐情，我也觉得事情很反常。” 展昭心领神会，“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查。” 赵普兴致缺缺，审完了就回去了，公孙抱着打瞌睡的小四子跟他一块儿走。 白玉堂瞧着赵普懒洋洋的样子，知道他估计心塞，寻思着，等自己看完了，把书给他，没准他能开心点儿。 展昭和白玉堂准备回屋继续“苦读”，刚出门，就见赭影跑了过来。 “展兄，有魔宫来的客人。” 展昭一愣，就见大门外，一个人“飘”了进来。 来人戴着个傻兮兮的骷髅面具，破斗篷，一只手一条腿一根拐杖——天残老人。 “小残叔？！”展昭惊讶。 天残身后，又一个人溜达了进来，个子矮小，背着个硕大的酒葫芦——酒仙薛烬。 “醉爷爷？” 展昭往外跑，疑惑这二位怎么突然来了。 薛烬伸手拉着展昭的手，四外望，“妖王嘞？” 白玉堂也疑惑，特意跑来见妖王的？ “妖王跟外公和天尊回百花谷了。”展昭回答。 薛烬不解，“那他让我们来干嘛？” 展昭愣了一下，“妖王让你们来的？” “嗯。”薛烬点头，“他让一祸给我们带的口信啊，让我们尽快来一趟黑风城。” 天残见展昭和薛烬聊着，就围着他俩飘来飘去，最后半悬空一个惊雷，“秋秋嘞？” 幸好这些人之前都见过天残了，知道他说话就这样子，没像第一次那样受惊吓。 白玉堂告诉天残，“叶知秋去陷空岛找他外公去了。” 天残垂下头，蔫头耷脑的。 “老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亏我出山来见他。” 这时，门外另一个声音传来。 白玉堂望向门口，这声音没听过，展昭则是睁大了眼睛，随即张大了嘴。 就见院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老者。 这老头儿身材高大，灰白的头发灰白的胡子，一身古怪的破布衫上打满了补丁。 “千爷！”展昭又惊又喜。 那老头眉开眼笑点头，“乖。” 白玉堂瞧着那老头儿，脑中蹦出一个名字——千尸怪！ 月光下，那老头一张脸灰白灰白的，眼眶血红色，眼珠灰白，活脱脱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魔宫里，有几个老人家年纪特别大，轻易见不着，最年长的是九头奶奶，排下来，应该就是这位千尸怪……传说中的活死人！ 千尸打量了一下白玉堂，微微一笑，“喔……这就是小白堂啊。” 五爷给千尸行礼。 千尸笑眯眯问他，“你家师父呢？妖王回来开心坏了吧？” 五爷点点头。 千尸背着手，“那妖孽骗我赶了那么远的路，自己却跑了！” 虽然不知道妖王为什么叫他没来，不过展昭看见魔宫的老爷子们还是开心的，就带回自己院子里，准备客房让三老住下。 听说魔宫来了人，赵普公孙他们也都来了，坐在一起陪老人家们喝酒聊天。 展昭捧着个酒坛子，给几位老人家满酒，转了个圈，却发现天残不见了。 展昭抬头四外找，老爷子飘哪儿去了？ 正找着，身旁白玉堂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展昭低头看他。 五爷对着房间里努了努嘴。 展昭一回头，只见天残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房间里去了，手里正捧着本书看。 展昭瞬间想起那本是什么书，倒抽了口冷气就想冲进去阻止。 可还没等他往里跑，就听到半空中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帅府里众人都被惊得蹦了起来。 众人端着酒杯，看着冲出来的天残。 天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朝着墙就冲过去了，千尸伸手拽了他一把，这一下大概拽得猛了点，把天残的斗篷给拽歪了。 然后就听到“啪嗒”一声，那个傻兮兮的骷髅面具掉到了地上。 小良子就在旁边，伸手捡起那个面具，仰起脸，递给天残。 小良子一仰脸，天残一低头，两人打了个照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小良子猛地张大了嘴，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天残抓起面具捂着脸夺门而出，飘向远方。 小良子维持着张大嘴的样子站在那里。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的众人也都傻了。 良久，小四子拽了拽萧良，“小良子。” 萧良可算是回过神来了，回头看小四子，“好……” 小四子不解，“好？” 薛烬和千尸似乎知道萧良要说什么，都扶额。 小良子深吸一口气，“好帅啊！” 小四子惊讶：“天天很帅么？” 小良子用力点头，“超帅！”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展昭对他眨眨眼——一言难尽，一会儿慢慢跟你说。 这时，薛烬走到门口，捡起刚才天残扔掉的那本书，边翻边说，“看到什么了受那么大刺激……” “啊！”展昭赶紧扑过去抢书。 薛烬看了一眼，却是伸手挡住了展昭。 老爷子微微皱起眉，将书交给了千尸。 千尸翻了几页，脸上出现了一丝了然的神情，“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白玉堂轻轻拍了拍展昭，展昭也觉得有门——就说妖王干嘛突然把这三位找来呢，难道是因为火龙签的事？ 展昭刚想问，千尸突然问，“你们找到火龙金了没？” 赵普点头，“是找到好多金子！” 千尸：“搬金子的时候，有没有找到几本名册？” 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这个倒是不知道，邹良在搬…… 正想找个人问问，就听门口有人回答，“还真找到了。” 众人回头，只见霖夜火和邹良带着哑巴进来了，霖夜火手里拿着两个卷轴。 火凤晃了晃卷轴，“在这儿呢！” 239.【骰子】 火凤和邹良拿来了两个卷轴, 是和那些金子一起发现的。 根据千尸怪的说法, 这应该是两份名册。 邹良将卷轴交给展昭，霖夜火好奇问白玉堂，“天残老爷子咋的了？飞出去的喔！” 白玉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另外五爷对老头儿的长相还有些好奇。 展昭将卷轴铺开，两份名册是不一样的格式, 但都写的密密麻麻, 有点儿吓人。 两份名册，一份是树状的, 最上面是一个火龙的标志，下边开始分叉, 跟树的根系一样，好几百个名字分布在各条脉络上。 另一份则是比较简单, 一排一排的名字，名字后边是一串数字。 五爷瞧了一眼, 指着第二份名册说, “这个看着像是账本。” 这名单很长, 五爷点着那些数字一行行地划了下来，等他拉完之后, 略想了想，说, “九十五万七千八百二十四？” 小良子一惊, “算好啦？！” 小四子拍拍手, “白白好厉害！” 霖夜火也拍手, “喔！厉害啊白老五！” 邹良对赵普点了点头，“正好是搬出来的所有金子的数量。” 九王爷点了点头，随后楞了一下，一惊，“找到九十五万两黄金？！” 展昭也惊讶，“这么多？！” 小良子拽赵普衣摆，“师父！扣掉二十万两咱们还赚了七十五万两诶！” 赵普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捡了小一百万两黄金？” 公孙问坐在桌边瞧名册的薛烬和千尸怪，“两位前辈，知道这笔钱的来历？” 薛烬喝着酒，盯着名册轻轻叹了口气。 千尸老爷子点头，“这笔钱叫火龙金，是西域一带最大的一笔可考证的藏金。是当年火龙国留下的宝藏。” “又是火龙国！”展昭拉住二老，将刚才妖王带他们去黑风林里，然后把他们留在古宅找线索，结果塞勒带他们找到这笔黄金的经过讲了一遍。 “哈哈哈……” 两个老爷子听得哈哈大笑。 展昭伸手掐他俩，“说明白些！” 千尸问，“你们知道老帘子了，对吧？” 展昭晃了晃手里的书。 千尸点头，“汪贵那是个奇人，坏得冒油啊！可又贼得滑头，当年他用的是一招金蝉脱壳，其实他根本没死。” “老爷子，你见过他没？”公孙问。 千尸摇摇头，“我没见过，但老帘子那套我清楚。” “以前老帘子是明面儿上的。”薛烬接着说，“所以汪贵才会差点被灭门。那次大难不死之后，他将老帘子改造成了一个隐秘的组织。无论乱世还是太平盛世，凭空得来的巨大财富总是会招来人注意的。” “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大笔的富贵，来路不正的居多。你手上有那么多钱，黑道会想抢你，白道会想查你，怎么都不安全。汪贵最早出事，就在于他钱太多还来路不正。” 白玉堂，“像他这样赚钱，被盯上也正常。”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大把花钱大把赚钱，大笔钱款转移，是不用通过官府也不用怕有人劫，黑白两道都不会过问也不敢打主意的？”千尸问众人。 公孙想了想，问，“军饷？” 众人都觉得有理，的确，军饷每年都很大一笔钱，也没人敢打这笔钱的主意。 贺一航却是轻轻摆手，“军饷是绝对在各方的监控之下的，因为这笔钱关系到天下安危，每花一个铜板都会有很多人盯着。” 赵普也点头。 “别猜是什么钱么。”薛烬给众人提了个醒，“就猜什么人。” “什么人……”众人想了想，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一个人。 展昭问，“皇帝？” 薛烬笑了，“每年大笔的税款贡金都会被从各地送去皇城，又会有大大小小各种地方拨款从皇城送出来，皇上一道圣旨，有哪个官员敢过问么？皇上发一道金牌，各个关隘敢检查么？皇城兵马护送出来的金银，你再大的山贼土匪敢打主意么？” 众人都一个劲摇头——是那么回事！ 听完薛烬和千尸老爷子的解释，众人都想明白了一件事——这火龙国，就是个骗局啊。 赵普问，当年伪造一个火龙国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销赃洗钱方便赃款往来的？” 五爷也皱眉，“这主意高了，火龙签相当于宫里发的通关令牌！” “这得多大胆子啊，而且要怎么实施？”公孙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有这么大一张网的话……”赵普举起第一份名册，“就不是问题！” “这一名册的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彼此包庇盘根错节。火龙国时期的老帘子，就像一张蜘蛛网，被他们盯上的人和财富，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赵普摸着下巴，正研究那一份名册，贺一航突然凑过来，似乎是在找什么名字。 不过名册上名字太多，看的人有些眼花。 贺一航正皱眉，一旁，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忽然伸过来，指了一个名字。 贺一航低头一看，“啊！”了一声，抬头看……小四子正帮他指着那个名字。 小良子也好奇扒着桌子看，就见小四子指着的那个名字是“壆茂”。 赵普若有所思，“姓壆……” 公孙好奇问小四子，“小四子，这名字怎么了？” 小四子收回手继续捧着他装了半杯羊奶的小罐子，慢悠悠回答，“不知道哦，不过妖妖讲过，要是要找什么，就随便指一个，八九不离十的。” 众人再一次感慨——妖王这是示范团子的正确使用方式啊！ 白玉堂想了想，“黑风城好像有个挺大的钱庄，老板就是姓壆。” “壆大彭，壆姓不多见，这钱庄老字号了，在黑风城至少干了三四代。”贺一航伸手，轻轻地摸着耳后，若有所思地说，“张二狗他们欠了赌坊的赌账，这里头银子大多是来自这个钱庄。” 五爷了然一挑眉，“这钱庄是放高炮的么？” 贺一航点头。 “放高炮是什么？”公孙毕竟斯文人，不太了解这些赌坊黑话。 “放高炮就是高利借贷，借出去的银子是一百两的话，利滚利，等还钱的时候就可能是一千两。”展昭道。 公孙惊讶，“钱庄高利借贷不是明令禁止的么？” “所以通过赌坊来放债啊，属于剑走偏锋。”展昭无奈，“这里头情况比较复杂，抓不住把柄，官府也奈何他不得。” “这钱庄以前是老帘子那波人的？”霖夜火问，“一直到今天还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坏事也家族经营一代传一代的哈？” 赵普轻轻地敲了敲下巴，“也许……事情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展昭等人都瞧他。 赵普想了想，叫来了赭影、董仟翼和许戡。 赵普让他们三个好好看一下这份名单。 他们三人还有贺一航跟鲁严进了书房研究，赵普跟展昭他们关上门，到书房商量事。 白玉堂问赵普，“你觉得军营里有老帘子的人？” 赵普点了点头。 展昭，“所以张二狗他们打劫商贾，也许并不是单纯出于想弄笔钱？” 霖夜火也觉得合理，“他们被抓住了宁可认罪也不申辩，是因为军营里有眼线？” “无论治军多严，奸细总是存在的。”赵普慢悠悠道，“我军营里时不时也能逮着一两个。这种人通常是宁愿死也不会交代幕后主使的，为什么？都是因为有把柄在别人手里。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亲人朋友恋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些了。但就算真的有把柄，也可以跟我说么，没准我还能帮他们救救人想想办法。这么多年来，没一点儿风声，理由就很简单了……军营里肯定有眼线！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知道！” “那为什么最近突然出事了呢？”公孙不解。 众人想了想，同时都想到了一个理由。 “因为妖王回来了？”展昭问。 “赵祯还偏偏这个时候让我找金子。”赵普一边那只灰色的眼睛又淡了几分，眼里透出一丝狡黠，“那可是将近一百万两黄金啊！” 众人都点头。 连见惯了钱的白玉堂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笔巨款。 九王爷冷冷一笑，“上一辈人攒下这些钱，得干多少坏事？而这笔钱偏偏还被藏了起来，那你们觉得，知道有这笔钱存在的下一辈人，会不会想尽办法想拿到这笔钱？” “所以火龙金也是个诱饵？”展昭问。 “之前不是说黑风城来了很多外人么？都是因为地形巨变所以来西域找宝贝。”霖夜火道，“我西域土生土长的，这地方哪儿有什么宝贝啊，别说地震了，把整片沙漠都挖起来筛一遍也就筛出点儿骨头渣子。” “所以凡是突然来的……都是知道火龙金存在的？”白玉堂问。 “现在世道不同以往了，老帘子应该还存在，但是都夹着尾巴做人，干坏事肯定也是小心谨慎的。现在的银子肯定没有以前好赚了，但现在干的坏事却不一定比以前少。另外，这毕竟是好几代人铺开的网，影响甚广，那是祸患啊！”赵普越说越乐，“咱们拆天拆地折腾得整个西域天翻地覆，也就是为了接妖王回来。礼尚往来啊，老爷子那么讲究个人，肯定得给咱们点儿奖励是吧？开封城里我皇侄还瞅着呢，妖王远道而来，一来先送一百万辆黄金当见面礼，再拽出个经营了好几代的巨型贼窝……哎呀！简直太够意思了！啊哈哈哈。” 众人看着一脸嘚瑟的赵普，有些哭笑不得。 小四子捂着公孙的耳朵小声说，“爹爹，九九好像山大王！” 公孙让他逗乐了，赵普不明不白捡到一堆钱正不爽，这会儿终于有了头绪了，果然心情就变好了。 等了一会儿，赭影、董仟翼和许戡拿着名册来了赵普书房，还真找到了不少线索。 许戡对西域的商户相当的了解，有好几个名字他都觉得眼熟，而赭影和董仟翼也从众多名字中，找到了几个有可能跟军中某几个将校有关系的。 赵普命邹良准备安置火龙金，运送二十万两黄金去救济西域部族。 而另一方面，又令贺一航带上赭影和董仟翼，秘密调查军中几个将校的事。 而至于那些商户，军中人出面不太方便，所以赵普拜托展昭和白玉堂帮忙调查。 另外，薛烬和千尸也让展昭赶紧去把吓跑的天残找回来，他那么飘来飘去别一会儿吓着人。 展昭也有些担心，不过黑风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去？ 想了想，展昭就瞄了一眼小四子，小家伙看着好像不是很困，不知道这么晚跟公孙借他肯不肯…… 只是出乎展昭预料，他还没跟公孙开口，公孙就主动说，“你们进城里呀？我们也去吧！” 展昭有些意外，公孙也去？ 赵普也不解，问公孙，“你也去啊？” 公孙把小四子放到地上，让他跟小良子去拿包袱。 没一会儿，就见小四子和小良子一个背着个小包袱，一个拿着个大框跑来了。 公孙乐呵呵道，“我明天正好要起早买药材，干脆跟你们进城住在客栈里，省得明早那么赶。” 赵普也站起来，那样子——他也要跟去。 展昭略嫌弃地看着他，“你就别去了吧，太引人注目了！” 公孙带上小四子和小良子，跟着展昭和白玉堂离开帅府，进黑风城去了。 帅府里，因为太引人注目而“孤苦伶仃”的元帅赵普，正坐在院子里一脸郁闷地替小四子给小五梳毛。 小五每天早晚一顿毛都是小四子给梳，似乎嫌弃赵普手法不好，尾巴不满地甩来甩去。 九王爷一边拽它尾巴，一边拿着木梳敲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本帅给你梳毛你竟然还挑三拣四！你这只胖猫！” 这时，院门外欧阳少征溜达了进来。 赵普瞄了他一眼，“你干嘛笑那么贼？又有什么馊主意？” 欧阳笑嘻嘻往他身边一坐，道，“我想起个事儿。” 赵普等着他继续说。 欧阳小声在他耳边讲了几句话。 九王爷听后一扬眉，“有这种事？” 欧阳点点头。 九王爷摸了摸下巴，“嗯……” 欧阳接着坏笑，“我有个招！” 说完，又低声跟赵普讲了一会儿。 赵普放下梳子，拍了拍手上的虎毛一脸的无语，“你怎么比展昭出的招还损啊？” 欧阳一摊手，“那要不要试啊？” 赵普想了想，也笑了，点点头。 欧阳乐呵呵就跑了。 赵普也想起来，就听到刺啦一声，低头一看，衣摆被小五咬住了。 九王爷看着翻了个身肚皮朝天的小五，还有小五嘴里那块衣摆。 小五瞅着一旁的木梳，那意思——你还没有梳肚皮！服务没有小四子周到！ 赵普叹了口气望天，拿了梳子蹲下给那只大猫梳肚皮上的软毛，梳了两下，九王爷瞧了瞧小五，又瞧了瞧梳子，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小五的大爪子，“咱们要不不要换个造型？嗯？” …… 天山百花谷里。 吃了晚饭聊了会儿天，妖王就说去睡了，睡觉时间和天尊他们小时候一模一样。 天尊和殷候走进屋里，瞧了瞧屋子两边靠墙摆着的两张床，都伸手搔搔头。 两人睡下，没多久，殷候就见黑暗中，天尊起来了。 殷候有些不解，“你干嘛？” 天尊，“那什么，去喝口水。” 说完，出门了。 殷候不解——大半夜喝什么水啊？ 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天尊回来。 殷候也起来，推开房门往外看。 就见妖王房门口，天尊正站那儿往门缝里瞄呢。 殷候不解，走过去，伸手一拍天尊的肩膀。 天尊对他，“嘘！” 殷候疑惑——怎么啦？ 天尊扒着门缝小声问，“他会不会半夜跑了？” 殷候愣了愣，凑过去看，“不会吧？没声音么？” 两人正瞧，门板一松，“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银妖王无语地看着差点一头栽进来的天尊和殷候，“你俩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天尊和殷候愣了愣，伸手一指对方，“老鬼起夜……” 说完对视了一眼，再一起开口，“我来找他……” 银妖王无奈，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脑门儿，“赶紧去睡了！明天早点儿起来。” 天尊和殷候老老实实回去睡了，妖王靠着门框，看着他俩走回房间，关门。没一会儿，窗户突然开了。 天尊和殷候往外瞧了一眼，见妖王还靠在门口，又缩回去了。 银妖王笑了，摇摇头，转身回屋。 殷候和天尊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个声音飘进来…… “安心睡吧，我不会再走了。” 天山的夜一如既往的安静，雪花无声地落在屋顶、树梢…… 天尊和殷候睡下，可能都醒了一次，看了一眼对面……记忆中这样夜晚醒来的时候，对面床上睡着的还是年少时的脸，一个永远没有表情，一个总是皱着眉……像这样带着笑意睡脸，还是第一次见…… …… 比起天山的宁静平和，这会儿黑风城夜晚的街上则是有些闹心了。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公孙父子和小良子大晚上的来到了黑风城街上，毕竟是军事要塞，晚上的黑风城随时有巡城的士兵。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打算先找到天残，可老爷子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完全不见踪影。 展昭抱着小四子，小四子打了两个哈欠了，这会儿正指着一条漆黑的小巷子。 “槿儿？”小良子站在巷子口往里张望，“真的在里面么？” 小四子都有些迷糊了，趴在展昭肩膀上，点点头，接着打哈欠。 白玉堂和小良子一起走进巷子，没一会儿，两人走了出来。 展昭看了看他俩身后，并没有天残。 “找到了么？”公孙好奇问。 白玉堂低头，小良子仰脸，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一起点头。 公孙：“找到了？” 展昭不解，“人呢？” “咳咳。”白玉堂轻轻咳嗽了一声，就见远处有一队打着灯笼的巡城兵马经过。 五爷抬手对着他们招了招。 黑风城的官兵自然都认识展昭白玉堂，更别说公孙还是他们最最敬爱的军师兼神医。 带队巡城的两个士兵赶紧跑了过来，“军师！展大人白少侠。” 公孙每次被叫军师还有些不习惯。 小四子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搂着展昭的脖子趴在肩膀上。 展昭不明白白玉堂叫侍卫干嘛。 白玉堂指了指那两个侍卫手里的灯笼，又指了指黑漆漆的巷子，示意两人——照一下。 两个侍卫伸手举着灯笼往巷子里一照，好么……巷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还都是焦尸，烧得体无完肤，甚是可怕。 “哇！”两个士兵刚叫出来，赶紧捂住嘴，同时去看正睡得香的小四子。 小四子搂着展昭的脖子蹭了两下，没醒。 展昭目瞪口呆地看着巷子里的恐怖场景，有些说不上话来。 公孙伸手，拍了一记小四子的屁股。 小四子迷迷糊糊抬起头，揉了揉屁股，回头看公孙。 公孙问，“天残爷爷呢？” 小四子嘟嘟嘴，“天天回去睡觉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他——已经回去啦？ 公孙无语，指着巷子，“那这些是什么？” 小四子打了个哈欠，搔搔头，“猫猫要找的啊……尸体咯。” 展昭望天。 两个士兵一脸赞叹，“展大人名不虚传，末将佩服！” 展昭幽幽地转过脸，瞧着那两个士兵，“名不虚传？什么名？” 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开口，“那什么……元帅是，战无不胜，挥挥手敌军灰飞烟灭。” 展昭眯眼。 两个士兵继续说，“五爷是英俊潇洒，挥挥手迷倒万千路人。”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 “公孙先生是悬壶济世，挥挥手保证药到病除，展大人是……”两个士兵对着展昭咧嘴笑，“灾星高照，挥挥手尸体就在身旁。” 现场沉默片刻之后，小良子“噗”了一声。 小四子也“嘿嘿嘿”地乐了起来。 白玉堂和公孙尽力忍住笑。 展昭那个气，白玉堂让士兵去叫今晚负责值夜的将军，就说展昭又捡着尸体了，让带点人过来。 没一会儿，赵普亲自带着人来了，身后跟着毛茸茸松蓬蓬的小五。 白玉堂远远瞧着小五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怎么感觉这么蓬松？ 九王爷走到巷子口，公孙已经在巷子里验尸了，展昭也正蹲着打量尸体。 白玉堂抱着睡着的小四子站在巷子口，身旁靠着打瞌睡的小良子。 巷子被照得很亮，地上四具焦尸看起来触目惊醒。 跟赵普一起来的，有负责今晚值夜的将军，秦悦。 秦悦走进去，蹲下和公孙展昭一起查看尸体。 展昭给了他一些东西，秦悦接了，正仔细研究。 “今天一气儿捡到四具，超常发挥啊。” 巷子里，展昭凉丝丝往这边瞧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儿怨念。 赵普问白玉堂，“怎么找到的？” 白玉堂对着怀里的小四子努努嘴。 赵普伸手接过白玉堂手里的小四子，抱着让他继续睡。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还靠着自己打瞌睡的小良子的脑袋。 这时，秦悦走了出来。 秦悦到赵普身边，伸手给赵普看，他手里有几枚骰子。骰子是铜的，每个的一角都有个孔，可以用绳子穿起来。 白玉堂看了一眼，问，“死的是赌坊的人？” 秦悦点头，“这些骰子可能是挂在尸体身上的，绳子被烧成灰了。” 赵普叫来了两个影卫，让他们去查一下是哪个赌坊的人会戴这种骰子。 这时，展昭也走了出来，道，“尸体都没有头，公孙说，头砍下之后才放火烧的尸体，人并不是烧死的，而是用刀捅死后，放火烧了尸体。” 赵普皱眉，“头都没了为什么还要烧掉尸体？” “为了隐瞒身份吧。”公孙走了出来，无奈一摊手，“处理的很干净，线索都被烧光了，查不出来身份。” 赵普看了看手里的铜骰子，“所以这是唯一能查到身份的线索？” 展昭拿起一颗骰子，面露怀疑，“无论是谁处理的尸体，感觉十分细致小心……会这么粗心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公孙，“我也觉得有些刻意。” 白玉堂问，“那是栽赃？” 展昭一耸肩，“反正肯定是有目的的，引导我们去查赌坊……” 展昭话没说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拱自己，低头一看，小五正仰着脸瞧他。 展昭眨了眨眼，一歪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随后蹲下捧起小五的脑袋，“哎呀？怎么胖了？” 小五甩甩毛，白玉堂也看出哪里不对了，“变卷毛了？” 靠着他的小良子也醒了，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小五，凑过去仔细摸毛，“哎呀？怎么跟麦穗一样卷卷的？” 展昭无语地给小五撸毛，这老虎搞得跟只绵羊似的，还是只炸毛的胖绵羊！ 公孙幽幽地瞧了赵普一眼。 九王爷抱着小四子一仰脸——本帅梳出来的自然是与众不同！ 240.【踢馆】 一大帮人大晚上不睡觉跑进城查案的结果就是又捡到了一堆尸体。 展昭瞧着那四具焦尸越瞧越别扭, 感觉越捡口味越重了。 这会儿已经过午夜了, 小良子瞌睡得都睁不开眼了。 小四子早就趴赵普肩膀上睡着了。 赵普让影卫把这巷子先封了, 他也不回帅府了, 跟公孙他们就近找了家客栈, 先住下。 …… 赵普把小四子和小良子放一张床上了, 自己恬着脸跟公孙挤一张床。 公孙明天要早起，这会儿抓紧时间睡觉。一下子又多了四具尸体要验, 明天一天肯定更忙了，买完草药就要回帅府验尸。 赵普躺下之后却是不困, 公孙就躺在他身边怎么可能睡得着。 九王爷撩了一眼身旁，公孙盖着被子就露出黑乎乎一个后脑勺。 九王爷伸手，戳了戳公孙的肩膀。 公孙没动。 赵普索性翻了个身, 单手托着下巴，伸手轻轻拍拍公孙的肩膀, 小声说, “唉，书呆。” 公孙肩膀一动, 来了句，“别闹！睡觉！” 公孙说不闹就不闹那还是赵普么？九王爷隔着被子目测了一下公孙腰的位置，瞅准了腰侧, 伸出手指，一戳。 公孙一惊, 伸手一捂腰, 回头, 瞪赵普。 赵普嘿嘿乐，厚着脸皮对他挑眉，“聊会儿。” 公孙眯起眼，赵普笑嘻嘻道，“就聊一会儿，一盏茶功夫。” 公孙想了想，翻了个身，瞧着赵普，“聊什么？案情么？” 赵普扫兴，撇着嘴，“案情你找展昭聊去，咱俩聊别的。” 公孙瞄着赵普，“那你想聊什么？” 赵普放下手，靠在枕头上跟公孙脸对脸，说，“你这两天咋样啊？” 公孙眨了眨眼，嘟囔，“咋样啊？挺好的啊。” 赵普，“我这几天挺忙，都没空陪你跟小四子。” 公孙瞧了他一会儿，本来想怼他一句“谁要你陪啦。”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为什么就说了句，“仗都打完了就歇会儿么，要劳逸结合。” 赵普盯着认真讲话的公孙看了一会儿，忽然，“噗”了一声，然后哈哈大笑。 公孙赶紧扑过去捂住他嘴。 赵普也反应过来了，赶忙闭嘴。 两人默默扭过脸，瞧对面床。 对面床上，小四子还裹着被子睡得挺熟，小良子却是醒了，就见他睁开一只眼睛，瞧了一眼对过。 这会儿，公孙正趴在赵普身上捂着他嘴。 小良子瞧了一会儿，闭上那只眼，一翻身，搂住小四子，继续睡。 赵普转过脸，瞧着情急之下趴自己身上的公孙。 公孙也松了口气，低头，正瞧见赵普笑嘻嘻瞧着自个儿。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公孙撒手，躺回去，一翻身，“睡了！” 赵普轻轻推推他，“唉，一盏茶功夫还没到呢！” “到了！”公孙拍了拍枕头，“赶紧睡！” 赵普无奈，伸手，跟小良子搂小四子似的，搂着公孙。 公孙回头瞄了一眼，赵普闭上眼睛也不动。 公孙转过身伸手，给他拽了一把被子，随后迅速翻身睡觉。 赵普嘴角微微上翘，感觉床有点儿小，就又搂紧了些。 相比起这边两大两小睡的利索，隔壁间展昭和白玉堂可是折腾开了。 首先是展昭按住小五，给它撸毛。 展昭气哼哼边给小五顺毛，边埋怨，“赵普那家伙，竟然用内力给我家小五烫羊毛卷儿！” 白玉堂刚把影卫帮他买来的新床单新被子铺好，拍了拍手左右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准备睡觉。 展昭无奈地看着这位正欣赏自个儿亲手铺的床铺多么完美的大少爷，别看五爷平日养尊处优，不会洗衣服不会烧饭，但铺床却是一把好手，撤下客栈房间原本的床单被褥，再铺上新的，只需要三步，一气呵成，优雅又迅速。 白玉堂就听身后展昭连着叹了几口气，回头看，有些想笑。 展昭正趴在小五背上，给它顺毛呢，小五再大也是猫吧，猫被撸毛总是高兴的。这会儿它享受得趴在地上直哼哼，眯着眼睛虎须都翘起来了，耷拉着耳朵直晃尾巴。 白玉堂见展昭就快完工了，走过去帮他一起弄。 展昭嘴里嘟囔，“不知道外公和天尊妖王他们睡了没。” 五爷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应该睡下了吧。” 展昭郁闷，“早知道跟去百花谷了，省得捡尸体，反正四具焦尸搁在巷子里总是会被发现的。” 白玉堂摸了摸小五的脑袋，又抬手，摸了摸展昭的头，手法一致。 展昭莫名觉得摸摸头其实还挺得劲儿的，心情似乎没那么糟糕了。 五爷则是见展昭脸色明显好转，默默点了点头——果然哄猫摸头就对了！ “对了。”展昭突然说，“刚才听霖夜火说，赵普准备安排回开封的事情了。” 白玉堂笑了，“可算要回去了啊。” “仗打完了，赵祯让找的金子也找到了，黑风城这边把这案子结了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可以去开封府过夏天。”展昭说着，趴下，搂着小五的脖子蹭来蹭去，“小五，咱们要回去了哦！早上可以吃开封府的早点了！” 白玉堂还是佩服的，敢情这么久没回去，这猫最惦记的竟然是开封府的早点！ 五爷点点头，“那就赶紧破了这案子回去，包大人那儿估计也堆了不少案子要破，开封城还有好些尸体等着捡呢。” 展昭伸手就去掐白玉堂的下巴，“你就仗着自己好看瞎贫吧！别忘了猫爷的衰运也带着你的份儿呢，家属！” 白玉堂靠着小五坐下，伸手边摸小五的耳朵，边问展昭，“说道案子，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砍下头了还要烧焦尸体？或者说既然已经烧尸体了，那还砍掉人头干什么？” 展昭靠着小五，捏另一只耳朵，边道，“我也在想这个事儿，按理来说尸体烧成那样，肯定认不出样貌了，可头还是砍走了，而且公孙也说了，是砍掉头之后才烧得尸体！” 白玉堂微微一笑，“所以有人要那四颗人头？” “看着是……可要四颗人头干嘛？”展昭问，“江湖仇怨？” “黑风城到处都是赵普的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第一个收到风，最近并没有什么江湖仇怨发生啊。”白玉堂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而且，你看我也跟你捡了那么多尸体破了那么多案是吧……” 展昭眯着眼睛瞧着白玉堂，那意思——你再说？再帅都翻脸哦！ 白玉堂也不逗他了，接着说，“通常像什么无头尸啊，焦尸啊，都是一具一具的来的。” 展昭听到这句，倒是也觉得似乎是有点道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猫儿？”白玉堂道，“你想啊！无头焦尸哦！一具就是桩很复杂的大案了吧，竟然四具！感觉有点不拿人当人了。” 展昭靠着小五盯着白玉堂看，嘴里嘀咕着，“不拿人当人……” 正聊着，外边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白玉堂站起身，对展昭招招手，“睡了，明早再说。” 展昭起身，先瞧了瞧一身“柔顺”黑毛的小五，满意点点头，上床去睡了。 这一宿展昭也没睡好，半梦半醒想的都是案子，正如白玉堂所说，这桩案子不对劲。虽说用很极端的手法处理了尸体，但却不像是什么恩怨情仇，反而有那么点儿敷衍了事的感觉……不拿人当人？ …… 次日鸡鸣，展昭就被吵醒了，这客栈临街，早晨车马经过还挺闹腾。 睁开眼睛望了会儿上方的床顶，展昭又转脸看了看旁边。 白玉堂也醒了，正打哈欠，那样子看着应该也是没睡好。 这时，就听到隔壁有人轻手轻脚开门，公孙正让几个影卫帮忙照顾小四子和小良子。 门里赵普好像也走了出来，随后是下楼的声音，赵普应该是陪着公孙去买草药了。 展昭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就见床边的小五也起来了，正伸直了前腿打哈欠，尾巴一晃鬃毛一抖，精神抖擞。 展昭看白玉堂，“你要起来吃早饭还是再睡会儿？” 五爷正考虑是不是再躺会儿，就听到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跑上楼。 展昭和白玉堂就听着这脚步声有点熟悉，而且已经到了他们房门口了，随后就是拍门的声音，“兄dei~起床了没？！”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嫌弃地看着房门——欧阳少征的声音，火麒麟起的够早的啊，一大清早这么有精神。 欧阳少征连着拍门，隔壁房门先开了，传来小四子的声音，“征征早。” 随后是小良子的声音，“哇！这么早？” 欧阳少征扯着嗓子，“哎呦，你俩小孩儿起挺早啊，比隔壁睡懒觉的大人强多啦！” 展昭没辙，只好下床去开门。 门外的走廊上，站着精神奕奕的欧阳少征和朝气蓬勃的俩小孩儿。 小四子跑进来搂住展昭，仰着脸说，“猫猫早。” 展昭捏脸捏他脸蛋儿，“你不跟你爹去买草药啊？” 小四子笑眯眯，“九九说陪爹爹去，那我就不去了。” 小良子也插着腰点头，“师父非要跟着先生去啊，拦都拦不住。” 欧阳乐呵呵跑进屋，对展昭和白玉堂咧嘴笑，“早~啊~” 展昭和白玉堂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欧阳将小四子和小良子都拽进来，关上房门，凑到展昭和白玉堂身旁，笑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帮忙？” “帮忙？”展昭和白玉堂都瞧着火麒麟，“今天要查案……”、 “唉！”欧阳少征伸手搭着两人肩膀，“查的都是老帘子的案子么，你俩昨晚上捡到的尸体不也是赌坊的么？正好我这差事也跟赌坊有关系！”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详细说。” 欧阳一挑眉，“我不太方便出面，黑风城的人都认识我，不过你俩换身装扮，应该没什么人认识你俩。” 白玉堂疑惑，“你要我们乔装干点什么？” 欧阳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副筛子来，对着他俩挑挑眉。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你要找我俩赌钱？” 欧阳摇摇头，坏坏一笑，“我想你俩去黑风城各大赌坊赌钱！” 展昭和白玉堂还没开口，欧阳接了一句，“确切地说，是想你俩去各大赌坊踢馆！” 白玉堂和展昭一愣，“踢馆？” 欧阳，“张二狗他们不是因为赌钱欠债出的事儿么。” 欧阳拿出一份名单来，“这是许戡他们连夜查出来的名单，这几家赌坊都跟壆家那个钱庄有关系。” 展昭和白玉堂都盯着那份名单想心思。 白玉堂看看欧阳少征，“你想我俩去查这几家赌坊？” 欧阳点头。 展昭觉得可行，“这招不错啊！” “还有后续呢。”欧阳坏坏一笑，拍了拍展昭，“你家三位老爷子借我用用哈！我今早跟他们说过了已经，他们仨都肯帮忙。” 展昭不解，“你让他们干嘛？” 欧阳挑了挑眉嘿嘿一乐，“山人自有妙计，啊哈哈哈……” 说完，火麒麟甩着袍子乐呵呵走了，临出门还不忘嘱咐，“赶紧哈，吃完早饭就动手！” 欧阳少征说完就跑了，展昭和白玉堂开窗户往下看，就见楼下许戡、洪齐天、沈绍西和秦悦都在，欧阳少征跑出去，跟他们一起去别处了，看着好似挺匆忙。 展昭和白玉堂关上窗户，就听桌边小四子和小良子正讨论呢。 小四子问：“小良子，赌坊要怎么踢馆呀？踢掉赌坊的招牌牌么？” 小良子抱着胳膊，“嗯……应该是赢走庄家所有的银子吧！连赌坊地契都赢来，赌坊掌柜的和伙计们集体输的只剩一条裤衩。” 小四子“嘿嘿”直乐。 白玉堂看看展昭——真的要去？ 展昭眼睛那个亮——蛮好玩的啊！ 五爷哭笑不得，“这活儿可拉仇恨，别一会儿让赌坊的追得满城跑。” “唉，这年头要不被人追着满城跑，要不就追着人满城跑，习惯就好。”展昭看着瞌睡全醒了，整了整衣服，跑去抱起小四子拉上小良子，冲下楼吃早饭。 五爷无奈地跟下楼，手里拿着那张名单，还挺长，看来早饭得吃饱点儿，今天有的忙了。 …… 百花谷的清晨，阵阵鸟鸣声悦耳。 天尊和殷候是在一阵香味中醒来的，两人坐起，就听到门外院中传来“铛铛”敲碗的声音。 妖王在院子里喊他俩，“起床啦！” 天尊和殷候坐在床上发呆，好像做梦…… 正呆着，昨晚没关的窗户被推开了，妖王探头往里看了看，道，“赶紧起来吃面。” 天尊和殷候起了床洗漱完走到院里，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着面碗呼噜噜吃面，边瞧着妖王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翻箱倒柜似乎是找东西。 两人捧着碗凑到书房门口张望，妖王连书桌都挪开了，桌子下边的石板也移开了，妖王正从里边搬一个铁箱子出来。 殷候好奇问天尊，“那箱子你藏的？” 天尊淡定地吃面，“我除了藏酒没藏过别的东西。” 铁箱子搬上来之后，妖王拿了个鸡毛掸子掸掸灰，将箱子打开。 天尊和殷候瞅了一眼，也无语，一箱子书。 天尊摇摇头—— 一点创意都没有！ 殷候也疑惑—— 什么书藏那么好？ 两人端着碗又凑近了一点，妖王正翻书呢。 殷候随手捡起一本被他丢在一旁的，看了看书名儿，下的一撒手——啥玩意儿！ 天尊也看到书封上画了个鬼面，贼那么吓人。 两人面吃完了，喝了两口面汤，感慨了一下果然天底下最好吃的就这碗酱油面了…… 就听到妖王“啊！”了一声。 两人抬头看，妖王手里拿着一本书，激动，“总算找到了，还以为丢了。” 天尊和殷候好奇想看看什么书，妖王却把书藏怀里了，过来接了他俩手里的空碗摞到一块儿，指了指地上摊了一地的书，“收起来放回原处，一会儿跟我出门。” 说完，妖王溜溜达达去洗碗了。 天尊和殷候蹲下收拾书，发现这一箱书每一本上都画了一个鬼面，还都不同的。 “……这什么啊？”殷候翻了翻，却发现每一本都是白片儿，除了封面的鬼面里面都是白纸，什么内容都没有。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歪头——奇怪啊！装一箱白纸干嘛？还藏那么好。 …… 同样吃了早饭的展昭和白玉堂换上了黑影给他们拿来的衣服。欧阳还比较靠谱，就让他俩打扮成南方来的商贾，黑影技术高超，给他俩粘了胡子又涂了点儿棕粉，还真看不出来他俩是谁了。 小四子挺羡慕，说也想去看踢馆儿。 展昭和白玉堂都寻思——带小四子去赌钱应该可以大杀四方，不过要让公孙知道他俩带小四子去赌坊，没准要跟他俩拼命。 准备妥当后，霖夜火也跑来了，邹良今天要忙，让他来照顾没人带的小四子和小良子，顺便给白玉堂展昭搭把手。 展昭和白玉堂打开名单准备逐个来，第一家是黑风城城南的“曾家赌坊”。 出了客栈，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黑布盖，赶车的是青影和白影。 见两人出门，两个影卫对他俩招手。 霖夜火抱着小四子跑出来，对展昭和白玉堂说，“出门时欧阳让带给你俩的，赌本儿。” 展昭疑惑地掀开黑布看了看，赶紧蒙上……好么！一车黄金！ 白玉堂目测了一下，“这一把下去赌坊就空了。” 展昭兴致高昂，搓搓手，“哎呀，预感今天要得罪好多人然后捅出好大篓子。” 白玉堂无奈看展昭——得罪人和捅娄子你那么开心的啊？ 两人上车，青影和白影赶车出发。 目送他俩拉着一车赌资去踢馆的霖夜火，准备找个地形有利的茶馆儿观战。 他拉着俩小孩儿带着小五和哑巴往一家茶楼走，经过一座大宅的时候，小四子却停住了。 霖夜火回头，见小四子正盯着一座大寨的牌匾瞧。 火凤抬起头，这么巧……他们正站在壆记钱庄的大门口，这会儿还没开门呢。 霖夜火低头瞧瞧小四子，小良子问，“槿儿，这钱庄忠的奸的？” 小四子歪过头，看了一会儿，开口说，“人头哦。” “哈？”小良子不解，“人头？” 霖夜火也蹲下看他，“什么人头？” 小四子指着钱庄跟霖夜火说，“那四具焦尸的人头在里面呢。” 241.【火】 小四子突然指着壆记钱庄, 说那四颗人头在里边，这下子可难坏了霖夜火。以火凤的性格, 他就想跑进去瞧瞧，可带着俩小孩儿还有一虎一狗呢，他今天的主要职责还是带孩子。 小良子也想跑进去，被霖夜火一手提溜了, 带着小四子先进了一旁的一间茶楼。 这茶楼和展昭他们去的那第一家赌坊还挺近的，火凤跑到楼上要了个视野好的雅间，决定先盯梢。 霖夜火别看平日二了吧唧的, 但火凤可是靠谱的人, 这会儿情况不明, 黑风城军事要塞, 赵普军营有规矩, 展昭办案有经验，最好是找他俩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情况不明不要打草惊蛇。 火凤端着个茶杯刚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就缩回来了, 伸手抽下来桌布挡住窗户。 那气势惊得进来倒茶的伙计一跳。 霖夜火挡住窗户，眯眼，“哎呀！好晒！” 小四子和小良子有些无力。 黑风城茶楼的伙计自然认识小四子, 乐呵呵给小四子推荐好吃的茶点。 霖夜火问伙计，“唉, 那钱庄怎么大白天的都不开门啊？想兑点儿银票都不行。” 伙计一听也点头, “哎呀可不是么！今儿个一大早好些人来看过了。我们黑风城往来的商贾多, 兑银票的人可多啦！壆记老买卖了, 要关门也会提前三天通知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霖夜火端着茶杯点头，跟伙计闲聊。 那伙计还挺八卦，将自己知道的跟钱庄有关的事情都跟霖夜火说了。 等茶点上来，伙计端着茶盘下去，霖夜火已经大致了解了这家钱庄，总的来说——挺正常的一家老字号，并没什么可疑。 霖夜火见小四子和小良子一人拿起一个豆沙包准备啃，就伸出两只手一人一边按住脑袋。 两人都抬头看他。 霖夜火示意，“去窗边吃，一人一边儿，盯着赌坊和钱庄。”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噘嘴——你不去叫我们去呐？ 火凤捂着脸，“晒啊！” 边说，边将倆小孩儿拽起来，拍着屁股赶到窗边，他自个儿也把桌子挪了过去，隔着老远透过帘子的缝隙观察路上的情况。 “展大哥和白大哥来了！” 小良子眼尖，一眼瞅见了拉了一车金子走到曾家赌坊门口的展昭和白玉堂。 霖夜火看着都想乐，“哎呀，这俩二百五拉着辆车金子来赌钱，还好化了妆，不然以后不用混了！” 小四子歪着头，瞧着不远处还关着门的壆记赌坊，似乎是在发呆。 小良子胳膊撞撞他，笑问，“槿儿，今天展大哥白大哥会拆房子么？” “嗯？”小四子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看小良子。 小良子立马表示关心，“槿儿，你怎么啦？” 小四子又瞄了一眼那钱庄。 小良子捋胳膊挽袖子，“槿儿，你很在意那个钱庄啊？我去给你打探打探！” 只是小良子刚站起来就被小四子拽住了。 “不要去呀有危险，一会儿就着火了。”小四子慢悠悠说。 霖夜火一脸钦佩地看着小四子，“连一会儿着火都知道？” 小四子左右看了看，“要准备灭火的水龙车才行呢。” 霖夜火，“要不然我跑一趟军营吧……” “不行喔。”小四子抓住霖夜火，“小霖子一会儿要抓人。” 火凤纳闷儿，“抓谁？” “放火的人呀。”小四子想了想，伸手出去。 霖夜火和小良子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 就见小四子伸手到窗外，费力地拧了两下手指，然后扁嘴。 火凤和小良子目测了一下，小四子刚才是努力地想打个响指，但是好像手指头太软了，两下都没打响。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霖夜火“噗”一声，赶紧捂嘴。 小四子回头瞄他，火凤努力摆出严肃脸——不能笑！ 小良子则是扒着窗框蹭啊蹭，嘴里嘟囔，“槿儿太可爱啦！天下无敌世间第一可爱！” 小四子手收回来，找了块帕子擦了擦，又伸手出去，“啪”一声，这回倒是响了。 打完响指之后，霖夜火和小良子都仰着脸看天，那意思——有什么奇迹要发生了么？却见眼前出现了一张脸，一双大眼睛贼那么亮，惊得霖夜火和小良子后退一步，才看明白眼前这个大胡子叔叔正是乔装改扮的展昭。 五爷正在不远处的马车边站着呢，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刚才展昭“咻”一下就闪没影了，什么情况？ 展昭这会儿正挂在窗框上呢，脚尖扣着屋檐。 小四子捂着展昭的耳朵小声讲了几句。 展昭一挑眉，“好嘞！” 说完，展昭一晃……没影了。 白玉堂就看到展昭一下子上了屋顶，左右瞧了瞧，一闪身，不见了。 五爷摸不着头脑，仰起脸看窗边拿着块儿桌布挡着半张脸也在张望的霖夜火。 霖夜火看看白玉堂。 白玉堂一摊手，那意思——什么情况？ 霖夜火一耸肩，指了指身旁的小四子——这么个情况。 五爷皱眉——赌坊就在前边不远处，是接着走还是等？展昭怎么就没影了？ 小良子问小四子，“槿儿，你怎么一打响指展大哥就来了啊？” 小四子美滋滋说，“我跟爹爹刚进开封城的时候，猫猫就跟我订了个约定呢。” 霖夜火问，“什么约定啊？” 小四子：“猫猫说，只要我在能看到他的地方，打一个响指，他就会到我身边来呢。” 小四子说完，笑得更甜了，“猫猫最可靠了。” 霖夜火摸着下巴，“嗨呀，竟然有这种约定！展昭看不出来啊！” 小良子直跳脚，“展大哥竟然抢我风头！槿儿！你以后想我了也打响指！我千山万水都会赶过来你身边！” 小良子嗓门还挺大，隔着窗户飘出去老远。 楼下不远处的五爷耳力多好了，听得清清楚楚，无奈摇头——这年头的小孩儿真不得了，毛都没长齐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小四子笑眯眯挽着小良子的胳膊点头，“嗯！小良子最好了。” 霖夜火瞧着眼前俩小孩儿跟泡了蜜糖的甜瓜似的，就觉得甜的牙疼——大人混的还不如小孩儿！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展昭已经回来了。 白玉堂问他怎么回事。 展昭小声告诉他，小四子说壆记钱庄一会儿会着火，里面有那四具焦尸的人头在。 五爷挑着眉瞧着展昭——这都能预测？ “他说一会儿放火的人回来，霖夜火会去抓，让我们准备好水龙队灭火。我刚才找到欧阳少征了，他安排人来。” 白玉堂点了点头，同时又疑惑，“你怎么找到欧阳少征的？” 展昭伸手摸了摸鼻子，“欧阳跟许戡他们一块儿走的，整个黑风城就许戡身上有跟你一样的龙涎香，果然有钱人都用那玩意儿熏袍子。” 白玉堂也有些想笑，这鼻子比真猫也是不差了。 展昭忙完了，对远处小四子点点头。 小四子也点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继续朝着赌坊进发。 而这边霖夜火他们继续盯梢。 等展昭和白玉堂到了赌坊大门前，火凤就听到有人拍了拍门。 三人回头，门打开，青鳞走了进来。 青鳞进门，见窗户边趴着的一大两小，觉得挺有意思。 小良子对他招手。 青鳞走过来，跟霖夜火说，“水龙队和灭火的人马都准备好了。” 霖夜火点点头，示意青鳞在这里带孩子，他去外边埋伏着，准备抓一会儿放火的人。 火凤走了，青鳞站在小四子和小良子身后，看着远处的赌坊。 “曾家赌坊。”青鳞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小良子问，“这个赌坊也是老帘子一伙的么？” 青鳞微微皱眉，“谁知道呢，黑风城赌坊窑馆其实都没有纯民间的。” 小良子毕竟狼王堡太子爷，很多道理他都懂，“都是跟军营有一定联系的是吧？” 青鳞点点头，“赌坊窑馆客栈酒楼，这种地方人流最密集消息最杂，军营在那里都有安插眼线，他们有什么消息也会通知军营。” 小良子抱着胳膊，“所以说，如果这几家赌坊有问题的话，就是军营里有细作么？” 青鳞瞧着他人小鬼大的样子也挺逗，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也算不上细作吧，确切滴说，是隐患吧。如果老帘子真的存在，那势力可能比想象中的要大。” 小良子仰着脸看着青鳞，“对啊！因为这么多年了，你们完全没有发现过他们的存在，是吧？” 青鳞有些意外地瞧了瞧小良子，不愧是萧统海的儿子赵普的徒弟，想事情的角度跟普通小孩儿完全不一样。 …… 而此时，远在百花谷的天尊和殷候收拾好了书房，出门，就瞧见银妖王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妖王对着他俩招招手，就跟小时候要带他俩出门时差不多。 天尊和殷候往外走，问他去哪儿，用不用带行李。 妖王摆摆手说不用，就在山下的集镇，没几步路，回来还能顺便买点菜。 天尊和殷候更纳闷了……首先这天山就他们这一户人家，可没有邻居。其次山下倒是有个小集镇，但不记得妖王在那儿有什么朋友啊。 天山脚下这个集镇没有汉名儿，这地区属于辽和西夏边界的三不管地带，离赵普他达旦的部族倒是挺近的。 这一带商贾往来频繁，什么人都有，马贩子居多，人来车往的看着有些混乱。 天尊和殷候跟着银妖王穿过集市，到了一座破庙前。 天尊仰起脸打量了一下这座破庙，没闹明白这是个什么庙，墙上斑斑驳驳，大门紧闭，就上边一块牌匾，写了个字——庙。 殷候被逗乐了，还有自己给自己宅子起名字叫“庙”的啊。 银妖王上前，伸手抓着门环“啪啪啪”三下。 不一会儿，门上“咔嚓”一声打开了一个小格窗，里头有个干瘦的小老头朝外瞄了一眼，问，“烧香还是拜佛？” 天尊和殷候一歪头——敢情这烧香拜佛不是一回事么？ 妖王微微一笑，一伸手拽住那老头的胡子晃了两下，“我来拿东西。” 老头被拽得“唉唉”直叫，好容易把胡子抢下来，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银妖王，问，“有存票没？” 妖王取出那本书，从书里抽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他。 老头儿接了看一眼，伸手，“进门费一百两。” 妖王掏了一百两给他。 老头儿关上隔窗，打开了大门。 妖王带着天尊和殷候进了庙。 进门才发现这正经是间“破庙”，庙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连遵菩萨都没有，就两间柴房，堆了满院子的枯柴朽木。 老头儿让三人在院子里等着，他进去打开左手边那间柴房的门，走进去，没一会儿，老头就出来了，手里拿着把钥匙。 他又打开旁边那间柴房的们，对三人招手。 三人过去，老头儿将钥匙交给了银妖王，说，“底下三层第二排第三间，别开错了啊，嘿嘿嘿。” 老头说“别开错”几个字的时候，面露奸笑，看着有些欠揍。交代完，他就到院中一张破躺椅上躺着，继续喝他的小酒，嘴里还哼着个曲子，含含糊糊唱的什么众人听不清，就知道反反复复好像是“恩怨情仇”几个字。 殷候微微地愣了那么一下，惊讶地转过脸问要进门的银妖王，“这里是恩仇庙？” 天尊一头雾水——什么庙？ 妖王微微一笑，对他俩勾勾手指，让他俩跟着进门。 第二间柴房里也是什么都没有，四周墙上插了一排的火把，正中间的地板上有一个方形的窟窿，有台阶通向下边。 殷候去拿了两个火把来，摸火折子点上。 妖王伸手接了一个，往下走，边提醒两人，“一会儿别碰任何东西。” 阶梯通往底下，每一层都黑漆漆的，有一排一排标着数字的石墙，每一面墙上有几扇石门，也有数字在上边。 三人一层层往下走。 殷候说，“我一直以为恩仇庙只是个传说。” 天尊疑惑了一路了，不解，“什么恩仇庙？没理由你知道我没听过啊！” 银妖王问殷候，“也对，你从哪儿听来的？九头告诉你的？” 殷候点点头。 银妖王给两人解释，“恩仇庙是很早很早以前建立的，专门存东西留给后人的，门口那老头儿是看门人，只要有人来取货，就能收进门费，他给你取个钥匙，告诉你是几号石箱子，你进来取就行了。要是开错了箱子或者打别的注意，他还得帮忙收个尸。” “收尸!”天尊不解。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地下三层，找到了第二排。 银妖王走到第三号石门前，用钥匙打开了石门。 在钥匙转动的一瞬间，天尊和殷候就听到四面八方各种机关闭合的声音传来。 天尊了然，这个底下室就是个巨大的机关，开错了箱子会被射成筛子吧？ 银妖王从石门里拿出来了一个盒子，关上石门，就见那枚钥匙也被收进了石门内。 妖王带着两人往外走，“恩仇庙已经不再接生意了，等最后几份东西都取走，大概就会关门大吉了。” 天尊和殷候的注意力则是在妖王手里的箱子上，什么东西藏那么好啊？ 妖王带着两人离开了破庙，边走边说，“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恩怨这种东西很多都是传过代的。好比说你与某个人有仇，但是你这一代解决不了，就把事儿写明白，留给后人。那样的话，过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你的子孙可以找人家的子孙去报仇。” 殷候点点头，“九头也这么说。” 天尊觉得莫名其妙，“这都行啊？” “所以买卖一直不好啊，不过也算无心插柳吧，后来渐渐发展成别的用途了。多是存放重要的东西，毕竟这里机关重重，没有存票根本偷不到东西，东西可以保存很久很久。”妖王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很久以前，我有个朋友，在衙门当差的，嫉恶如仇。他抓了一世的恶人，最后总结出一条道理，世间有些恶并不来自于人心而是来自于行当。” 天尊和殷候觉得挺有意思，就接着听。 “有些行当就是万恶之源啊，就好比说人贩子。有好人会去做人贩子么？你从事这个行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是要靠卖小孩来赚钱的。”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每一个行当都有一条链子，将各个点都连接起来，一个行当能否存在下去，也在于这条链子存不存在。”妖王边走边晃着那个木盒子，“我那位朋友将天下恶行归了归类，一个鬼脸代表一个十恶不赦的行当。” 殷候和天尊同时想到了刚才那一箱子书。 “鬼脸一个个的，有的被正义之士消灭了，有些随着时代消亡了……但还有零星几个太狡猾了，都隐藏了起来。” 妖王说到这里，停住了，跑向一旁的菜摊，买菜。 天尊和殷候也走了过去，说晚上想吃鸡，让妖王买只母鸡回去炖汤。 …… 黑风城曾记赌坊的门口，马车停下。 展昭和白玉堂本来还担心一大早就来赌坊会很奇怪，可从赌坊进出的人数来看，“耍钱”不分早晚。 几个伙计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 五爷轻轻一抬手，揭开了遮着马车的黑布给那伙计看了一眼，一车黄金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伙计被晃得直抽凉气。 有几个就进去找掌柜的了。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展昭他们自然之前都调查过，这是曾家赌坊的掌柜，曾寿。 曾寿看了一眼马车，又看展昭和白玉堂，“二位爷……” 没等掌柜的说完，白玉堂打断他，“一万两黄金，一把过。” 曾寿上下打量二人，似乎是在盘算该不该接这赌局。 展昭催他，“接不接放个话，不敢赌我们就去别家了。” “唉。” 曾寿伸手一拦，边对伙计道，“二楼单开一局！” 说完，曾寿往里示意，“二位爷，楼上请。” 展昭和白玉堂上楼，曾寿对伙计使眼色，边陪着往上走，问，“二位赌什么？” 白玉堂道，“就赌大小。” …… 赌坊的消息传得通常都很快，黑风城就这么点儿大，有两个外乡人拉了两车黄金来曾记赌钱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 人们纷纷议论，这一万两黄金一把过，万一赌坊输了，那岂不是连买卖都要赔出去？这是踢馆啊！哪儿来的赌客啊，莫不是同行？ 霖夜火在茶楼屋顶上埋伏着，就见一波一波的人往这边涌。 火凤托着下巴撇嘴，“嗨呀！这抢风头的事情被展小猫和白老五占了，大爷就是太帅不方便干这乔装改扮的事儿。” “是太二吧。”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火凤一眯眼，回头瞧，就见邹良落到了他身旁，蹲下，趴到他身边，也去盯那钱庄。 霖夜火看他，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跟你兄弟查奸细么？” “查得差不多了。”邹良道，“王爷那边草药也买好了，一会儿就来。” 霖夜火托着下巴，邹良来了他就能抽空看看赌坊的进展了，“话说你兄弟究竟什么招啊？干嘛让展昭和白玉堂去踢馆？” 邹良从怀里拿了个纸包递给霖夜火，边说，“街上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都觉得是同行去踢馆的。” 霖夜火打开纸包，就见里边有个干干净净长得特别好看的桃子。 火凤笑眯眯啃桃子。 邹良接着说，“欧阳找人，准备在黑风城位置最好的地方，假装开一个新的赌坊。” 霖夜火想了想，笑了，“亏他想得出来，这是要断人家财路，逼人家狗急跳墙？” 邹良，“刚才许戡在名单上圈出来的所有买卖，他都说要新开一家铺子，专门跟那几家作对。” 霖夜火一笑，“你别说，这招损了点，但是没准真有大用处。” 邹良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本来是一潭死水，搅混了水里的东西就只能出来了。” 正聊着，远处赌坊的方向一阵骚动。 就见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走了出来，人群持续骚动，展昭他们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曾寿。 白玉堂让影卫们拉着车去下一家，展昭手里应该是拿着一张欠条。 “掌柜的，三日内筹够了钱，我们来收账。”说完，也走了。 邹良感慨，“这么快啊？” “他俩出手当然快了，别忘了白老五常年有个背后灵跟着，什么赌大小啊，要什么数跟他说就行了，出老千绝对没人能发现。” 再看赌坊门口，输了个血本无归的曾寿也没心思做买卖了，让人关了赌坊的门，他自己就急匆匆朝着城西走。 他一走，就有董仟翼手下的盯梢人马跟着走了。 霖夜火，“输了这么大一把，你猜他去哪儿？借钱还是找人出头。” 火凤没说完，邹良突然拽了他一把，示意他看钱庄的方向。 霖夜火转过脸……只见壆记钱庄的后门开了，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赶着车，到了第二家赌坊门前时，就听远处铜锣声响，似乎有人高喊，“着火啦……” 白玉堂回头看，远处有浓烟冒起，方位的确是壆记钱庄。 五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准啊。” 展昭也点头，“看情况火势没起来就被扑灭了。” 白玉堂很感兴趣地问他，“你猜那四个人头是什么人？” 展昭，“大费周章把人头砍下来，结果还是放火场里，似乎有点多此一举啊，目的为何呢？” 白玉堂笑了，问展昭，“如果这火没灭掉，最后找到四颗烧焦的人头，会不会认为就是昨天四具焦尸上下来的？” 展昭显然也明白了白玉堂的意思，“那个自然的，小四子看到四颗人头都说是昨天四具尸体上的……你先找到了四具无头尸，又找到了四颗人头，正常想法的确是应该拼在一起的啊。 五爷点了点头，“可事实却是，有可能不是四具尸体，而是八具。” 展昭一摊手，“这么大费周章肯定有目的，反正这尸体和人头之间肯定有文章。” 说话间，已经能看到“沈记”赌坊的招牌了。 赌坊前站了一排的打手，前边一个中年人，手里盘着两颗玉骰，正在看着他们。 展昭胳膊轻轻一撞白玉堂，“这家看来有准备。” “有准备又怎么样呢？”五爷示意展昭看身后盘腿坐在一车金子上打哈欠的鲛鲛，“我们有赌神啊。” 展昭被逗乐了赶紧按住假胡子，别一会儿笑着笑着胡子飞了…… …… 242.【赌局】 展昭和白玉堂一注赢了曾家钱庄的全部家底, 按照欧阳少征给他们提供的名单，拉着一车金子赶往下一家。 黑风城向来比较平静，无论是商贾还是旅人都比较低调, 很少会出什么轰动的大事。特别是一些赌坊酒庄之类容易出事儿的商家, 更加小心。本来平静如水的黑风城，忽然来了一帮子人, 拉着一车黄金到赌坊踢馆, 这还了得？ 一时间, 酒楼茶馆就传开了。 展昭和白玉堂走到沈记赌坊门口的时候, 发现赌坊老板已经带着手下在门口等着了。 那姿势有点儿列队欢迎的意思，看来已经有了准备。 等马车在门口停下，赌坊掌柜的还没等展昭和白玉堂开口，就上前了一步, “恭候二位多时了。” 掌柜的往里一抬手, “二位楼上请, 赌局已经备好！我黑风城三大赌王就在楼上。” 展昭是庆幸自己没喝水啊, 不然肯定喷这掌柜的满脸——黑风城三大赌王是啥玩意儿…… 五爷一贯的没表情也差点没绷住，突然遗憾他师父没在这儿，不然让他也瞅瞅这黑风城三大赌王是什么风采。 …… 壆记钱庄后头, 霖夜火和邹良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那几个放火的人, 将钱庄现场交给了赶来支援的几个将军, 火凤火速去接了小良子和小四子, 然后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沈记赌坊前看热闹。 掌柜的往楼上请展昭白玉堂那会儿, 火凤刚好落到不远处一坐宅子的屋顶上, 下面的对话听得清楚。 小良子来劲了，“哗！三大赌王是啥嘞？！” 小四子也睁大了眼睛看霖夜火——想看啊！ 火凤直搔头，眼看着他们都进楼了，进屋里了要怎么看啊？ 正着急，就听身后有动静。 霖夜火回头一看，就见赵普带着公孙，还有邹良也到了。 “爹爹。” 小四子自然扑公孙。 霖夜火问邹良，“人头找到啦？” 邹良点头，“的确有，身份还在查，不过有一点挺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赵普插了一嘴，“其中一颗人头，脸上长了俩痦子。” 火凤有些意外，“这样啊……难道是汪家的后人？为什么在壆记得钱庄里？” 公孙摇摇头，“壆记钱庄的人一个都不在，问了一下附近的人，钱庄里并没有脸上有两个痦子的人。” 赵普显然对展昭和白玉堂的踢馆行动更加有兴趣，问进展怎么样。 小良子拉着赵普的袖子说沈记杜庄准备了黑风城三大赌王来应战了！ 公孙这会儿的表情跟刚才小四子差不多，睁大了眼睛问，“黑风城三大赌王是什么嘞？” 赵普看邹良，“我城中有这等人才？” 邹良扶额，他也没听过，还有这算什么人才？ 九王爷觉得这种热闹不凑那还做什么元帅啊？ “走！” 赵普抱起公孙，霖夜火抱上小四子，邹良提起小良子，一起悄悄来到了赌坊的屋顶上。 本来他们还想带着公孙和小四子会不会被发现，可此时赌坊四周围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相当嘈杂。赌坊一楼和二楼的外边围廊都被站满了，赵普觉得他们混进人群里看热闹估计都不会被发现，不过房顶感觉更加“舒适”。 赵普在屋顶抽走了两块瓦，往下瞄了一眼，正好在赌桌正上方，视角不错。 二楼的楼梯口，赌坊掌柜的刚好引着展昭和白玉堂上楼。 赵普一瞅展昭那神情就知道这位心情很好。 霖夜火在一旁也抽了两片瓦，跟小四子一起扒着洞口往下看。 就见赌桌边站着三个人，这三位两个瘦高一个矮胖，撇着嘴腆胸迭肚，正斜眼打量上楼的展白二人，那眼神颇为不屑。 霖夜火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了，赶紧拿手按住，激动，“好玩的来！” 小四子抱着膝盖蹲在他对面，小声问霖夜火，“小霖子，那三个就是赌王么？” 萧良和邹良也自己找了个窟窿盯着看，边表示失望，“一点气势都没有啊！” 赵普则是抬头瞧了瞧，屋顶上这会儿总共趴了六个人，一会儿别踩塌了。 …… 瞧见了桌边三位趾高气昂的“赌王”，展昭这会儿肚皮里那点坏主意都冒出来了，无奈粘着假睫毛假胡子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内心剧烈挣扎中——好想搞事情好有趣！ 五爷何等了解他，就知道这猫快憋不住了。 “来，给二位引荐一下。”掌柜的指着那三位赌王说，“宫三、赵福、林二” 掌柜的话出口，展昭立马低头，那样子像是点头问好，实则忍笑忍得肩直抖。 白玉堂也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三位，这名字听起来莫名有些微妙…… 因为外边声音更嘈杂，屋顶上众人听得还不如里面清楚，小四子歪着头自言自语，“这三大赌王竟然叫公孙赵普霖二货诶！” 霖夜火伸手掐小四子的腮帮子，“林二！哪儿有霖二货！不要加戏！” 话没说完就被邹良捂住嘴——偷听呢，动静小点儿你个二货！ 小四子扁扁嘴捧住脸，按了按两边的腮帮子，瞄了霖夜火一眼。 邹良放了霖夜火，火凤抱着胳膊生闷气。 小四子往旁边挪了挪，挨着霖夜火，蹲下继续看。 火凤无奈瞧了一眼靠着自己膝盖的小四子。 小四子仰起脸，笑眯眯看看他，扒着他膝盖继续看。 火凤捂心口——好可爱！这娃了不得，已经会仗着自己可爱为所欲为了！ …… 屋顶上一阵嘻嘻索索，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他俩耳力比较好，上头跟猫挠似的，不用问啊，看热闹的闲人来了。 “二位就是江南来的陆兄与殷兄么？”沈掌柜得问。 展昭和白玉堂刚才在前面曾记赌坊自报家门时，就用了母姓的陆和殷，果然已经通过气了啊。 两人默契点头，也不多话。 赌桌上摆了三枚白玉的骰子，一个白玉的筛盅，还有一大叠银票。 “这三位代表我赌坊出站，三把定胜负。”沈掌柜的看着很有信心。 “三把？”展昭指了指自己和白玉堂，“我们两个人，你们三个人，要怎么赌？” 沈掌柜手一挥，“第一把，赌你们刚赢的曾记赌坊，如果我们输了，那这些银子给你们，如果我们赢了，把赌坊还给曾记。” 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觉得这老板还挺仗义，虽然知道他们都是蛇鼠一窝的。 “第二把，赌我这赌坊，和你们的黄金！如果我们赢了，你们把钱留下，如果你们赢了，我这赌坊也是你们的。” 展昭和白玉堂接着点头。 “这第三把……呵呵。”沈老板忽然脸色一寒，“若说放在别地儿，踢馆输了是要断手断脚的，不过这里是黑风城，军营有规定做买卖不能见血，所以……” 沈掌柜得说的眉飞色舞，斜着眼睛虎视眈眈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你们若是输了，跪下认输，滚出黑风城从此不准再来！”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哟呵。 “我们要是输了么……我们也……” “唉！等一下！” 没等掌柜的说完，展昭突然打断他，“如果你们输了，替我做件事，怎么样？”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那猫此时一脸正直，还带着笑意。 沈掌柜好奇，“什么事？” “这个么……到时候再说，可以先欠着。”展昭转眼又看那三位赌王，“如何？” 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点头答应。 …… 楼下谈妥就准备开赌了，屋顶上四大两小看得兴致高昂。 这时，赭影落到了赵普身旁，说，“王爷，那四颗人头身份查到了。” 赵普抬起头，问，“什么人？” 赭影似乎也有些疑惑，“其中一个脸上长了两个痦子的的确是姓汪，不过不是黑风城里人，有人认出他是在黑风城十里外永水镇上开赌坊的。” 赵普皱眉，“那为什么会死在壆记钱庄？” 赭影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赵普略一思索：“你让老贺派人去永水镇查一下。” 赭影领命就走了。 霖夜火也听见了，歪着头想心思——永水镇…… …… 与此同时，天山百花谷内。 已经回到百花谷的三人，开始准备中午饭了。 厨房里，银妖王乐呵呵架上笼屉，准备蒸鱼。 殷候把鱼杀好了交给妖王，走出厨房，就见院子里，天尊正坐在石桌边，跟石桌上的一只老母鸡对视。 殷候走过去看了一眼跟老母鸡互瞪的天尊，问，“你在干嘛？” 天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等它过世好吃了它啊。” 殷候无语，指了指旁边的桶，“让你杀了它褪毛。” 天尊眨眨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菜刀，抬头看殷候。 殷候催他，“快啊！” 天尊为难，伸手拿起菜刀，又瞧了瞧那只老母鸡，刚想靠近，突然那老母鸡“咯咯哒……” 天尊吓了一跳，丢了菜刀退出去两步开外，指着那只鸡对殷候道，“它好像不同意，要不你俩再商量一下？” 殷候伸手去拿桌上的菜刀，手刚摸到刀把，那只老母鸡 “咯咯哒咯咯哒”地叫了起来。 殷候也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天尊身旁。 天尊问他，“看吧！求生欲望很强烈啊！” 这时，银妖王从厨房走了出来，无语地看着两个傻徒弟盯着一只老母鸡犯蠢。 走到桌边，妖王伸手，从老母鸡身后捡起了一个鸡蛋来。 “下蛋啦？”天尊和殷候凑过去看。 银妖王捏着那枚鸡蛋对着阳光照了照，边说，“今天吃鱼，鸡要不先养到百花谷吧。” 天尊和殷候点头表示同意。 妖王微微地笑了笑，“养着鸡通常就是为了让它下蛋，小补吃蛋，大补吃鸡，总归就是个被吃的命。” 天尊正捧着老母鸡准备放去百花谷，听着银妖王说这话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弦外之音，就回头看他。 银妖王坐在桌边，将鸡蛋轻轻放到桌上，接着说，“鸡在没被吃的时候，除了下蛋还要孵蛋，蛋孵出来小鸡之后，接着下蛋，接着被吃，接着孵蛋……” “所以呢？” 殷候边问，边掸了掸桌面，从桌子下边抽出个石头棋盘来。 天尊跑到后院门口将老母鸡轻轻往前一抛，拍了拍手，跑回来坐殷候对面，准备吃饭前跟他杀一盘。 “其实鸡和鸡蛋都不重要。”银妖王边说，边放下鸡蛋，拿了三个刚才在山下买的桃子，到井边打水洗了洗，“所以无论是通过蛋找到鸡的方法，还是通过鸡找到蛋的方法，都是行不通的。” 天尊和殷候接过妖王递给他们的桃子，边啃边去摸棋子，然后一起抬头问银妖王，“你是说这个案子么？” 妖王也在桌边坐下，边俩徒弟下棋，边啃了一口桃子，慢悠悠来了一句，“嗯哼。” 殷候问，“意思是眼前的线索不管用？” “什么线索都没有用的，鸡没了可以再找，天底下多得是。”妖王接了天尊和殷候吃剩下的桃核，到一旁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埋下。 殷候回头看，“这里那么冷，桃子种下去也不会发芽啊。” 天尊点头表示同意，“要种种到百花谷去。” 妖王突然笑了，回头瞧了瞧两人，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的确，大家都是那么想的。” “说起来……” 天尊和殷候似乎对案子并不太感兴趣，边摆棋子，边问银妖王，“你去开封准备干点儿啥？” 银妖王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问殷候和天尊，“你俩平日在开封府都干什么？” 殷候想了想，“嗯……跟无沙微尘喝酒下棋什么的……” 天尊也想了想，“嗯……花徒弟的钱吃喝玩乐什么的？” 银妖王无奈看着两人，“你俩就不干点儿正经事么？” 两人认真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啊！帮忙带孩子算不算！” …… 远在黑风城沈记赌坊屋顶的小四子，突然仰起脸一个喷嚏。 “阿啾……” 打完赶忙捂住嘴。 二楼几人似乎是听到了，下意识四外看，什么人打喷嚏还是猫叫？ 展昭适时地往前走了一步，道，“赶紧开始吧！” 透过屋顶的缝隙，其他人都等着看好戏。 只有小四子瞧见，一个蓝洼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赌桌边。 鲛鲛这时就靠在赌桌边，看着那三枚骰子，一会儿展昭和白玉堂说要几点，它就给翻到几点。 243.【骰王】 展昭和白玉堂黑风城赌坊踢馆进行中, 这次是对上了传说中的“黑风城三大赌王”。 赌坊开出了三个条件, 赌局一触即发，围观群众热情高涨，连屋顶上看热闹的赵普霖夜火等人都是兴致颇高。 第一个出手的是三大赌王里的老三林二。 这位握住筛盅摇来摇去, 三枚骰子被晃得卡拉拉响。 展昭和白玉堂就看着他将筛盅抛起来接住，接住了又抛起, 跟杂耍似的那个热闹。 连一旁等着的鲛鲛都看傻了，盯着那上下翻飞的筛盅抬头……低头……抬头…… 终于，晃了好一会儿后, 林二将筛盅往桌上一扣, 对展昭和白玉堂示意——来吧！押大还是小？ 白玉堂看看展昭。 展昭随口就来了句，“一二三小。” 林二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哼了一声, “四五六, 大。” 说着，林二就去揭筛盅。 白玉堂就看到他手按住筛盅的时候, 使了一个暗劲。 五爷心中了然, 果然是出千的啊。 只是林二揭开盅的一瞬间, 鲛鲛伸手轻轻一弹桌面, 那几颗骰子就翻了个身。 等筛盅打开众人一看——一二三。 林二一脸困惑地看着三枚骰子愣了。 他身旁另外两位赌王也是疑惑——这怎么回事？三位赌王再看站得离桌老远的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手里甚至还捧着个茶杯。 连赌坊掌柜的此时都是一脸的懵。 这些人都老江湖了，开了几十年的赌坊, 没见过这么出老千的……神了啊！ 屋顶上, 霖夜火和赵普清楚地看到筛盅揭开的一刹那, 骰子变动的情况。鲛鲛拥有白玉堂和展昭的内力，还被天尊殷候开过光，瞬间翻动几颗骰子简直小菜一碟，那手法快得都察觉不到。赵普和霖夜火是在知道鲛鲛会动手脚的前提下，才勉强发现，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展昭放下茶杯，笑眯眯搓搓手，去拿桌上的筛盅，“第一把算我们赢了喔？那第二把我们来摇。” 沈掌柜得皱了皱眉，不过也没阻止，示意展昭——请。 展昭将骰子丢进了筛盅里，一抬手，摇开了。 众人就听到“哗啦啦”响声悦耳。 半盏茶功夫后，还在响…… 五爷纳闷，那么久？抬头一看，好么，那猫耍上了！ 展昭各种花式摇筛盅，屋子里一群赌客看得眼花缭乱，还有拍手叫好的，群情激动，就差丢银子打赏了。 那三大赌王和赌坊掌柜的也纳闷——这位摇筛盅还是变戏法，这手法这花样，摆去戏园子那是头牌啊。 屋顶上，小四子看得直拍手，“哗！猫猫可以摆个杂耍摊卖艺了！” 展昭摇啊摇，筛盅飞啊飞，后来那三大赌王熬不住了，沈掌柜得也腮帮子直抖——摇起来没完了！ 五爷无奈看展昭——猫儿…… 白玉堂还没开口，展昭一抬手，将筛盅接住了，递给他，那意思——你要不要玩？可好玩儿了！ 五爷接过筛盅往桌上一扣，无奈，里头骰子都摇烫了，一会儿别化了。 众人刚才憋着一口气看展昭耍，这会儿气总算透过来了，一起拍手——好手艺啊！ 展昭对着拍手群众拱手——客气客气，献丑献丑。 屋顶小良子直摇头——展大哥这属于仗着别人认不出他来就放飞了吧！ 五爷放好筛盅后，慢悠悠来了一句，“一二三。” 三大赌王集体一撇嘴，样子瞧着白玉堂有些不屑。 那位宫三摇了摇头，说，“四五六，大！” 五爷伸手将筛盅盖子打开，那一瞬间，宫三的手一按桌面。 五爷也没在意，把筛盅放到一旁，再看……一二三……三枚骰子乖乖地躺在那里。 现场一片沉默，就听“啪嗒”一声，沈掌柜手里的茶杯盖掉在了地上。 屋顶上，小四子噘着嘴轻轻拍小手，这个厉害了！因为只有他看得见，鲛鲛就趴在桌子边，白玉堂一掀盖子，鲛鲛手一晃，骰子就从四五六变成了一二三。 赵普摸着下巴觉得这个正经挺牛逼的，下次万一跟西域哪个冤大头打赌，可以让这俩出千！ 赌坊里，展昭笑眯眯伸手拿了桌上的银票 ，“掌柜的，这银子和赌坊可都算我们的了哦？” 掌柜的脸憋得紫青，对想上来赌最后一把的三大赌王一摆手，一拍胸脯对展昭和白玉堂道，“最后一把我来陪你们玩玩！” 说完，他对着属下吼了句，“请骰王！”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展昭一眼，就见这猫眼睛都睁圆了，那神情——除了赌王，还有骰王！ 屋顶上，小四子扒着霖夜火的膝盖仰着脸对他“哇！” 火凤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搂着小四子跟他对着做口型——“哇！” 连楼下围观群众都是惊呼连连。 九王爷抱着胳膊摇头赞叹，他黑风城百姓的生活真是此多姿多彩！ …… 没一会儿，就见两个赌坊的伙计，抬着一个铁皮的箱子走了上来。 箱子往赌桌上一放，就传来“咚”的一声，感觉还挺沉。 仔细看，这箱子四面接缝处都有锁，样子十分的粗犷。 沈掌柜用钥匙打开了几把锁，哗啦一声，箱子展开，铺了一桌。 箱子里的东西露了出来，展昭满怀期望想看看这“骰王”是个什么神器，可东西亮出来之后，就让人有些傻眼了。 展昭看看白玉堂。 五爷也在端详那“骰王”呢……什么玩意儿？破破烂烂的像口倒扣的铁锅。 沈掌柜神气活现对着那口“锅”一指，“此乃我西域第一瑰宝，骰王筛盅！”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他，默默点了点头——这怕不是个傻子…… 公孙眯着眼睛瞧着那口破锅，边看边疑惑——这看着挺重的样子，要怎么晃啊？感觉和新亭侯似的，可能得赵普这样的饭桶上！ 公孙想着，就下意识地瞟了赵普一眼。 赵普自然发现了，看公孙。 公孙又瞧了瞧屋里那个沈掌柜的身材，看着不像是太有劲儿的样子啊。 想着，又伸手，捏了捏赵普的胳膊，一捏还没捏动，梆硬。 公孙嫌弃地看着一眼赵普的胳膊，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皱了皱鼻子，低头继续看。 赵普注意力立刻被公孙几个动作给引走了，在九王爷看来，公孙这一连串的动作简单点可以归结为一个“撩”字！难得书呆那么主动，来而不往非礼也啊！ 赵普立刻也上手去捏公孙的胳膊。 公孙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挺凶——别闹！ 赵普最吃这套了，哪儿还有心思管赌坊了，继续伸手撩公孙，结果被公孙踹了一脚。 赵普拍了拍裤腿上的鞋印，疑惑——这书呆蹲着都能踹人啊，还蛮柔软…… 九王爷托着下巴继续看着公孙笑。 一旁邹良瞧了自家元帅好几眼，庆幸没别的部将看见，他家元帅现在是一脸傻笑痴笑加□□…… 展示了“骰王筛盅”的沈掌柜撩了撩两手的袖子，伸手一按筛盅顶部，就听到“咔嚓”一声，那口铁锅跟个大蚌壳一样打开了。 屋顶上，小四子立刻仰起脸看霖夜火，腮帮子一鼓——机关喔！ 火凤瞧着趴自己膝盖上可劲儿卖萌的小团子，再一次感慨——银狐族太他娘逆天了，银妖王当年估计光靠讨人喜欢这一点，就能搅得天下山河倾覆。 赌坊内的展昭和白玉堂此时倒是有些为难了——这个骰王筛盅铁锅内，还有一个铜网的罩子，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出千。 沈掌柜得得意洋洋，“这骰王内有三成铜网，密不透风，开盅不开网，骰子只要放进去，外人就无法做手脚，乃是防出千神器。” 展昭摸了摸假胡子，看白玉堂——咋办嘞？ 五爷看了一眼鲛鲛。 鲛鲛正盘腿坐在桌边，歪头打量着那个筛盅，神情跟发现了什么新东西的展昭差不多。 五爷也有些为难，这东西估计是赌坊预备来对付出千高手的，看构造，别人没法出千，同时他们也没法做手脚，简单点说，这最后一把就要纯赌运气和赌技了。 赌运气的话…… 五爷想到这里，淡淡一笑。 展昭就发现鲛鲛突然不见了。 展昭看白玉堂——有招？ 五爷示意他别急——赌运气的话，更不会输了！ 屋顶上，霖夜火就见小四子突然抬起头，看着一旁。 片刻后，小四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对着虚空比了“一二三”三个手势，然后继续低头看下边。 小四子对谁比手势？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的鲛鲛。 展昭也看到鲛鲛又回到了桌边，伸手对他们比了“一二三”的手势，那举止跟小四子像极了。 五爷看了一眼展昭，展昭心领神会，也对啊，那你有神器我有神团，赌运气撞上小四子，谁都得跪下喊爷爷！ 这时，就见沈掌柜的伸手，从脖领内抽出一串项链。那项链十分简朴，一根皮绳上，挂着三枚铜骰。 可展昭和白玉堂却盯着这串看起来分外不值钱的项链，愣住了。 项链上挂着的三枚铜骰子分外眼熟，跟昨天焦尸边发现的一模一样。 屋顶上，公孙也和赵普对视了一眼——这掌柜的也有啊？ 赵普点头——是条意外的线索。 掌柜的将三枚骰子从骰王顶部的一个小门内丢了下去，关上门，筛盅收起，扣紧，立面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没一会儿，沈掌柜得一拍筛盅，声音就停下了。 “二位，请。”沈掌柜得让展昭和白玉堂押注。 展昭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一二三。” 四周立刻传来小声的议论。 “又一二三？” “把把都是一二三？” 掌柜的看了看三大赌王，就见那三人低声讨论了几句，对掌柜的说，“三五六。” 屋顶上，公孙抬头瞧小四子——真的是一二三？行不行啊？不准你可坑这两位大侠啊！ 小四子歪着头瞧他爹，随后一耸肩，低头继续看。 公孙楞了一下，抬头看赵普——团子耸肩了？我儿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么妖孽的姿势？这个姿势好像之前刚刚看妖王做过！ 赵普还托着下巴盯着公孙傻乐——书呆越看越顺溜！ 一旁邹良无语地看着连环看的两人，分明是来干正经事的但总觉得不是那么正经…… 沈掌柜再一次询问展昭和白玉堂，“二位确定是一二三？”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点头——开玩笑么？小四子说一二三，就是一二三。 沈掌柜的点点头，按了一下筛盅盖子，就看到那个“蚌壳”又缓缓打开了。 透过蚌壳内的铜网，隐约可以看到几枚骰子朝上的点数挺多……看着不像一二三啊。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小四子不准么？ 沈掌柜的和那几个赌王面露欢喜，正想凑过去看个清楚……说来也巧，从楼梯口上来了一个伙计，手里端着个茶盘，大概是来送茶点的。 而楼梯口偏偏站了不少围观的赌客，那伙计一不留神被其中一个赌客的脚绊了一下，茶点飞了。他端着的一盖碗热茶正好泼在了站在桌边的宫三小腿上。宫三烫的一抬腿，撞得桌子就是一震。 随着桌面一颤……筛盅里的三枚骰子也弹了起来，落下时朝着一边一滚…… 与此同时，筛盅整个打开了，铜网中的三枚骰子，清清楚楚地停在了—— 一二三。 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果然，小四子说多少，就是多少。 屋顶上，小良子对小四子竖大拇指——槿儿！准！ 小四子笑眯眯又挪到小良子身旁去了，邹良识相地往霖夜火身旁一靠，把位置让给小四子。 火凤刚才蹲着一直被小四子趴着膝盖，他也不动，这会儿腿都有点麻了，见邹良过来正好，他索性坐下，靠着邹良，边看下边，边给自己捶腿。 邹良瞧着霖夜火的腿，盘算着自己伸手帮他捶两下，被打的可能性有多大…… 上边围观的轻松惬意，下边展昭白玉堂心情舒畅，赌坊掌柜的和几位赌王可闹心了……得！三把大小把底裤都赔进去了，还欠人家个赌约，亏死了！ 展昭瞧着对面几位一脸丧气，就笑着问，“掌柜的，你这赌坊和赌坊里的所有家当都是我的了吧？” 屋顶上众人摇头，“展昭不厚道啊，还捅人家一刀。” 沈掌柜的脸铁青，不过还是咬着牙点点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展昭伸手一按那骰王，“所以这个骰王也是属于我的了对吧？” 掌柜的一惊。 白玉堂点了点头——嗯……这个不赖，留着过两天孝敬他师父，看着像个古物。 屋顶上，霖夜火边捶腿边摇头，好狠！ “唉……这怎么行？”沈掌柜的着急。 可他哪儿有展昭手快啊，展护卫一端那口“破锅”，还往一旁一闪身，让想上来抢筛盅的伙计扑了个空。 白玉堂一侧身，将展昭往身后一让，拦住众人，问那掌柜的，“愿赌服输，这里可这么多人看着呢，想赖账不成？” 沈掌柜的着急，“这……次筛盅并非我赌坊所有！当然不作为赌注！” 展昭佯装不信，“掌柜的，你耍赖吧？之前不说！这东西就你赌坊拿出来的，不是你是谁的？” “这不是我的，是大……” 只是那掌柜的还没说完，腿肚子突然被身后的宫三踹了一脚。 掌柜的一惊，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有些后怕。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大”？大什么？可恶啊，被打断了，警觉还挺高！ 掌柜的回头看了看三大赌王，那三位对他使了个眼色。 沈掌柜深吸了口气，愤愤不平地对展昭和白玉堂一拱手，那意思——告辞！ 展昭还不依不饶，“你还欠我个赌约呢别忘了哈！” 沈掌柜鼻子都气歪了，伸手一指对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那也是我的买卖，你想要我干嘛，到那里去跟伙计说一声就行了，自然能找到我。” 说完，气哼哼走了。 屋顶上，赵普对几个影卫使了个眼色，影卫们兵分两路，一路跟着赌坊掌柜和三大赌王走了，另外一路去查对门那座茶馆。 展昭和白玉堂离开赌坊，按照欧阳给的单子，去下一站。 而此时，整个黑风城都已经轰动了。 展昭捧着口“锅”和白玉堂一起穿过大街小巷，接受两旁围观路人的注目和议论。 五爷庆幸——还好化了妆啊，被那么多人围观。 展昭也庆幸——趁着化妆，机不可失干脆多搞点事情！ 想罢，展昭将锅往五爷手里一塞。 他们此时正站在黑风城最热闹的街市中心，四周围好些人还有好多热闹的铺子，五爷接了锅不解地看展昭。 展昭四外看了看，随后一跃，上了一旁一家大客栈门前的石头狮子。 站在狮子脑袋上，展护卫咳嗽了两声，开口，“各位乡亲！” 五爷幽幽地看展昭——你想干嘛？ 不远处屋顶上跟来围观的赵普、霖夜火他们也是一脸的懵。 公孙疑惑，“有安排这一出么？” 赵普和霖夜火都摇头，展昭这算即兴发挥？ 白玉堂还是比较了解展昭的，目测这猫跟喝了假酒似的，估计是最近太闲了，想要皮一下。 果然，就见展昭一拍胸脯，开口，“本人乃是江北第一赌王殷大茂！” 随后一指白玉堂，“这是江南第一赌王陆小昊。” 白玉堂一手端着锅一手扶额——地缝在哪里？早知道跟二哥学学怎么挖坑了…… 屋顶上，小四子好奇问公孙，“爹爹，江南江北是哪条江？” 公孙哭笑不得，“那什么，展昭的话……江米的江吧……” 火凤抱着胳膊，“也可能是葱姜蒜的那个姜。” 赵普摇头：“我觉得是炸酱面的酱。”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人群议论纷纷。 白玉堂抬头瞧着石头狮子上正摸假胡子的展昭，这猫，又有什么损招了？ 244.【暗藏玄机】 天山百花谷的午后, 小憩了一会儿的银妖王推开房门。 院子里，天尊和殷候都不在, 桌上摆了个棋盘，棋子被哗啦得乱七八糟的。 银妖王溜达过去看了一眼棋盘, 无奈摇了摇头，那俩笨徒弟看来是又下到一半就打起来了。 前院没见着殷候和天尊的身影，妖王侧耳听了听, 房后百花谷里有声音传来, 还挺热闹。 轻轻摸了摸下巴，妖王往百花谷走去，穿过院门, 就听到一阵喧哗。 “老鬼！那边！堵住那边！” “你下手轻点！别掐死了！” …… 妖王疑惑地走进了百花谷, 就见天尊和殷候在一棵菩提树下不知正干嘛呢, 两人猫着腰，似乎是在堵什么东西。 妖王走过去, 等他看明白了，有些无语。 殷候和天尊干嘛呢？ 抓蟋蟀呢。 殷候手里拿着个葫芦, 另一只手拿着根蟋蟀草。 天尊一手搬开一块石板, 另一只手正使隔空掌按住一只挺大的蟋蟀。 银妖王觉得好笑，这俩死小孩儿小时候从来没个小孩儿样子, 这会儿年纪都破百了，反而跟小孩儿似的了。 “咳咳。” 妖王咳嗽了一声。 抓住了蟋蟀正往葫芦里塞的天尊和殷候一起抬头看他, 又一起问了句, “睡醒啦？不多睡会儿？” 妖王看了看天色, “一会儿要进山一趟扫扫墓。” “哦。”天尊和殷候收了葫芦，跑去洗手准备进山扫墓的东西了。 不一会儿，天尊和殷候在百花谷里摘了好些素净的花，用两个篮子提着，又拿了两坛子酒，走了过来。 妖王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两人穿过百花谷后的一片小树林，走上一座长长的石桥。 石桥横跨一个不太深的山沟，山沟的另一侧，是一座山峰——忘忧峰。 忘忧峰与其说是座山峰，不如说它就是个小山包。然而，就在这小山包上，有一棵可称之为“庞大”的龙血树。 熟悉天山地形的人，都知道这棵树，进过山的老人，管这棵树叫“忘忧树”。 这棵树相传树龄在三千年以上，壮硕的树干血脉一样蔓延向天空，庞大的树冠宛若在空中支起了一座岛。 忘忧树下忘忧峰，树上红叶如云霞，树下的落叶却是绿色的，所经之人，皆有一种时光倒错的感觉。 龙血树原本便是绿叶的，那为什么这棵却是满树的红叶呢？ 想知道原因，只要走近了，朝着树冠处丢一棵小石子儿就行了。 原来这棵树上，栖息了数以万计的红色蝴蝶。 妖王带着殷候和天尊缓步从忘忧树下经过，天尊眼前一只红蝶飞过，他微微停下脚步，目送那只红蝶翩翩飞走。 这棵树，是他和殷候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银妖王总是拿着根树枝，站在树下教他俩武功，他俩小孩儿就傻兮兮地看着妖王一席白衣，在漫天飞舞的红蝶之中练功。 陷于回忆中的天尊不知道，他在树下拿着树枝教白玉堂刀法的景象，也是白玉堂最深的童年记忆。 那些穿过天尊银色发丝飞向天空的红蝶，带有一种浓烈的生命力，就像这棵历经岁月的龙血树一样，生生不息。 以至于白玉堂第一眼看到一身红衣满天“飞舞”的展昭，就有一种亲切又熟悉的感觉，可能就是这些红蝶害的吧。这也是为什么白玉堂第一眼看一袭红衣满天乱飞的展昭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偏爱。 说来也巧，此时的白五爷，正无奈地看着自家那只生命不止惹事不停的“红蝴蝶”，喊话全城。 五爷叹了口气，一手托着“锅”，一手扶着额，尽量挡住脸，接受全城瞩目。 展昭站在别人家大门口的镇宅神兽上，仗着没人认得出他和家里大人不在，正可劲儿放飞自我呢。 展护卫对着黑风城百姓喊什么？简单概括下就是：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是江南来的赌王赌神赌遍天下无敌手，你黑风城赌坊各位老大业务能力不行啊，我上午小试身手就赢了两家赌坊了，连赌王筛盅都被我赢来了，你黑风城还有人没有了？ 我们也懒得一家一家走了，干脆这样吧，我就住在太白居对面的客栈里，想要给我送赌坊地契的就到那儿找我去！还有啊，我们准备在黑风城最热闹的地方开一家最大的赌坊，叫茂昊赌坊，从此以后这筛王就是我赌坊镇店之宝啦！以及欢迎各位赌坊的伙计来投，上我这儿来的一律工钱翻倍！ 展昭一番话，说得原本平静的黑风城就像一碗水泼进热油锅，彻底炸了。 屋顶上，小良子和小四子“哗哗”拍小手。 小四子：“猫猫好帅哇！” 小良子：“嚯，好嚣张好想打他！” 霖夜火和赵普都摇头，展昭本质上的确是魔宫小宫主啊，瞧这搞事情的能力！ 公孙则是有点儿心疼楼下捧着锅扶额的白玉堂，明明是自家养的猫，结果完全不受控制，这个闹腾。 公孙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晓得殷候年轻那会儿，是不是也这么好玩儿？ …… “阿嚏……” 忘忧树下经过的殷候突然仰天一个喷嚏，树上立时惊飞了一群红蝶。 漫山遍野红色的蝴蝶飞舞，再加上穿透树冠洒下的金色阳光，真有离开人间，进入忘忧之境的感觉。 走下忘忧峰，前方是指环峰。 顾名思义，山峰的形状是一个圆环。 指环峰后还有几座山峰……这些小山峰不险不峻景色宜人，一路走过去，就算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无聊。 三人一直走，直走到一大片白沙地前，停了下来。 在天山腹地之中，有一片山谷。谷中满是纯白的细碎沙石，四周峭壁之上有大片大片的枫树，红色的枫叶落在白纱上，干净明艳。 在白色的沙地上，矗立着一些白色的墓碑。墓碑上有的刻着字有的没有，样子都很雅致。 天尊和殷候熟门熟路地将花放在墓碑前。 银妖王背着手，站在靠近山崖的一块墓碑旁，山间的微风吹过，妖王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座白色的墓碑，像是在拍一位许久未见的友人。 天尊和殷候并没去追问墓碑里葬着的是谁，妖王以前时常会来，却从没说过这些墓碑的故事。 但是他俩却知道，每当妖王要办点什么大事之前，都喜欢来这里站一会儿。 等殷候和天尊用耙子将沙地重新规整了一遍，又收了花，妖王似乎也发完呆了。 走到山壁前，妖王摸索了一会儿，在一块山石上敲了一下。 山壁一侧，一扇石门打开。 妖王走了进去。 天尊和殷候也跟了进去。 山壁里是一座石室，类似于储物室，放了好几个架子，大大小小的盒子、卷轴、书籍堆了不少。 妖王拿了几个卷轴给殷候和天尊，让他们装在篮子里。 殷候好奇，“什么呀？” 妖王随口答了一句，“要带去开封的，赵氏皇族的老底……” 天尊和殷候默默地挑眉瞧着妖王。 妖王让他俩的表情逗乐了，“是几卷稀有医术，带回去送给小神医的。” 天尊和殷候松了口气。 妖王又找出来了几卷，递给殷候让他装起来。 殷候觉得这卷宗有些眼熟，嘟囔了一句，“这黄皮卷轴这么眼熟啊……” 天尊瞄了一眼，疑惑，“诶？这不是龙图案卷么？” 殷候也想起来了，是龙图阁里的龙图案卷，怎么这儿也有啊？ “有什么可奇怪的么？”银妖王微微笑了笑，打开一个木箱，开始翻找，边跟天尊和殷候说，“龙图阁曾经失窃过一次，遗失了一些卷宗。后来那么巧，我在处理某件事的时候，找到了一部分。 殷候打开其中一卷看了看，问，“为什么要偷案卷？这些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这倒不清楚，不过案子都相当的离奇。”银妖王终于从箱子底部翻出来了一样东西，一甩手丢给了天尊。 天尊伸手一接，发现是一块红色的令牌。 殷候凑过去看了看，令牌上有一条火龙。 妖王盖上箱子盖拍了拍手，对两人笑眯眯说，“吃了晚饭咱们就动身回黑风城吧，那几个小朋友估计也玩得差不多了。” 天尊和殷候一脸狐疑地跟着妖王跑出去。 “干脆去开封教书吧？”妖王背着手边走边嘀咕，“然后再摆个摊算卦什么的，去茶馆说书也行啊，嚯嚯……” 天尊将火龙令牌也塞进篮子里，边跟殷候说，“这放去开封还得了，不管了，到时候交给玉堂和展昭带。” 殷候还在看那个案卷呢，边点头，边指着一段给天尊看，“哇！你看这段！人直接变成了盐人！” 天尊一惊，“什么阉人？” “盐人！”殷候道，“这里写了一个书生，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盐巴。” 天尊：“众目睽睽下变的？” “还不是一两起，总共有七件类似的事件。” 天尊不信，去拽卷轴看，“真的假的？” 妖王回头，笑了笑，看了一眼被装在篮子里的几卷案卷——到了开封，估计有得那群小朋友忙的了。 …… 黑风城里，喊完了话的展昭拽上白玉堂吃锅贴去了。 屋顶上，赵普他们几个蹲得腿都麻了，决定也去吃个饭，然后等下午再看。 影卫们把展昭和白玉堂一大早赌赢的“战利品”都押送回了太白居对面的客栈。这家客栈本来就是属于黑风城军营的，安排一下还是很方便。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跑去太白居订了个雅间。 进了雅间可算能把假胡子拆下来了，展昭和白玉堂洗了把脸。 这时门一开，小四子和小良子冲了进来。 “猫猫。” 小四子进门第一个扑展昭，小良子则是爬上桌去看那个筛王。 最后一个进来的赵普关了门，问展昭，“你这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展昭抱着小四子回桌边，微微一笑，“发现件事情。” 将小四子放到椅子上，展昭问公孙，“先生，瞧瞧这筛盅。” 公孙也对这个所谓的筛王特别感兴趣，刚才在屋顶上看不清楚，现在凑近了看，这东西看起来好古旧啊！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东西。 “我发现那掌柜的，买卖赔进去了都不眨一下眼皮子，倒是这筛盅，好像很重要。”展昭道。 白玉堂也同意，“从那掌柜的反应来看，不像是丢了宝贝的心疼，更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惊慌。” 展昭点头啊点头，边问赵普，“黑风城有什么管事儿的人没有？” 赵普指了指自己，那意思——老子啊！都归老子管。 展昭一摆手，“是说暗地里那种。就好像开封府的赌坊明面上各有主事，但实际上都知道归老曹家管。虽然曹盛从来不认，但谁都知道，你想在开封开赌坊，必须要老曹点头才行。” 赵普一撇嘴，“曹盛啊？老曹家这几年的确赚了不少。” 展昭挑眉，“各行各业都有个老大的么，不然更容易乱，就跟江南一带的水运其实陷空岛说了算一样，大家都会管卢大爷叫声大当家的。” 九王爷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过赵普说完还是摇摇头，“我黑风城没有这种大字头的人物。”说完，接着拍胸脯，“黑风城全城，大爷我说了算！” 霖夜火捏着筷子夹锅贴，边打趣赵普，“你确定？没准真有，你不知道呢？” 九王爷一眯眼，立刻不爽了起来，扭脸看邹良，“黑风城有这种人么？！” 邹良也有些为难，一耸肩——那天晓得了。 赵普又看赭影。 几个影卫都摇头——没有啦！黑风城你最大！ 九王爷摸摸胸口，觉得舒坦了些。 身旁公孙却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在你军营那么久，也没见哪儿开个赌坊开个窑馆的有人来征求你同意的啊。” 九王爷一愣。 公孙接着煽风点火，“除了打仗好像什么事你都说了不算吧……” 影卫们一个劲给公孙夹锅贴，那意思——先生啊，少说两句！ 展昭和白玉堂一人一个喂小四子和小良子，边抬头看赵普。 良久，就见九王爷一拍桌子，“对啊！从来没人问过我啊！” 小良子问赵普，“师父啊，你是不是被架空啦？像狼王堡有什么事情都要我爹爹点头的。” 影卫们倒抽了口凉气看小良子。 小四子还好奇问，“小良子，什么是架空啊？” 小良子一本正经回答，“就一个挂名的老大啊，有什么事情都是底下人处理掉，没有人问他的。” 小四子想了想，觉得跟赵普平日的情况还挺像，就有些同情地看他，“这样的啊……” 赵普怒瞪邹良。 左将军也很无奈，心说你什么都不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敢拿那些个琐事来烦你啊？ 赵普让赭影去把鲁严老爷子找来。 可等众人一顿锅贴吃完，赭影带回来的却不是鲁严，而是欧阳少征。 九王爷眯着眼睛瞧着自家影卫——嗨呀，大爷我真被架空了不成？ 欧阳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对赵普撇撇嘴，“我刚巧在鲁严哪儿，这么巧就因为开赌坊的事情。” 众人都看欧阳。 “这事儿有意思了。”欧阳道，“我不是搞了间铺子准备开赌坊么，开赌坊要衙门批的，妙的是，无论我出多少银子，帖子就是递不进衙门里去。” 众人都皱眉——这样啊…… 公孙问，“衙门没人管么？” 欧阳摇摇头，“按理说都是买卖，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钱出够了找人帮帮忙，很容易办妥的。可有再多银子也没人敢接，衙门里管这些事情的官员一个两个嘴严的很，一问三不知，一点风都不透，那意思……有钱也不想赚。” “没什么掮客中间人之类的能帮忙的么？”展昭问。 “通常是应该有的，可我让人问了，没有。” 众人彼此看了看。 赵普皱眉，“这么说来……还真有个能说了算的老大？” 公孙端着茶杯，瞧了瞧赵普，说，“黑风城还有比你更牛的人存在的啊？” 众人都哭笑不得看公孙——哎呀先生你这是干嘛？ 小四子也瞧他爹，脑袋里莫名闪过了一句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是可忍孰不可忍，众人就见赵普脑门上青筋都蹦起来了。 九王爷对几个影卫下令：“挖地三尺，给老子把那个‘大什么玩意儿’找出来！” 邹良和欧阳少征带着影卫赶紧去查了。 饭也吃了热闹也瞧了，白玉堂放下杯子看展昭——接下来呢？咱俩怎么办？ 展昭嘴角一挑，一手捧起“锅”，一手拽住五爷的衣袖，出门继续搞事情。 雅间里就剩下公孙赵普和俩小孩儿。 公孙问赵普，“我们去哪儿啊？” 赵普越想越不爽，站起来，“走！咱们去衙门！爷倒要瞧瞧这黑风城谁说了算！” 赵普气哼哼往外走，公孙抱起小四子，带着小良子跟上。 小四子瞧着自家爹爹的眼睛亮闪闪的，嘴角笑容也有点明显，再一次确定——的确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245.【隐秘之人】 黑风城作为军事要塞, 城内大小事务自然是军营说了算。然而，赵普一直都拿自己当大宋朝的元帅, 而不是黑风城的城主, 所以黑风城的衙门还是有不少事情可以管的。只要不关系到军营和黑风城的安全, 赵普基本都不会干涉衙门办事。 然而衙门的权利范围还是很有限，因为黑风城城内的事情，有两个很大的官在管，一个是副帅贺一航, 一个则是赞军校尉鲁严。 这位夹缝中存活着的县太爷，叫周腊, 小小一个七品官, 还是个文官, 在满地将军统领大英雄的黑风城里, 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周腊也可以算是黑风城里比较闲的一个官员, 城中治安很好，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一年也出不了一两件, 坑蒙拐骗也少, 连小偷小摸地痞流氓都没有。 这位县太爷平日管得最多的，就是些邻里纠纷夫妻吵架这样的琐事。 周腊早就听说黑风城里有人踢馆各大赌坊了, 不过他也懒得管, 反正天塌下来先砸赵普。 泡了壶好茶刚在院子里坐下准备歇一会儿的周大人，就见院门外师爷着急忙慌跑进来, 边跑还边喊, “大人！大人！” 周腊瞧见他还挺开心, 招招手，“师爷闲着没？来，咱们下盘棋……” 师爷跑进来直跺脚，“下什么棋啊！大人，元帅来了！” 周腊愣了一下，“哪个元帅？” 师爷翻了个白眼，“黑风城几个元帅啊！九王爷来啦！” 周腊呆了片刻之后，腾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还撞到了石桌，疼得直揉腿，边惊骇地看师爷，“元……元帅来衙门啦？” “在前边等着了，您赶紧换衣服！” 师爷催促，周腊着急忙慌换官袍戴管帽，边问师爷，“元帅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师爷也紧张，千叮万嘱，“大人一会儿小心说话啊！能装傻就装傻！” 周腊点头，心里则是有不好的预感，“传说妖王再临就是灭顶之灾……看来真的不假啊！” …… 天山南麓，银妖王正带着天尊殷候骑马下山，一路随风飘落的，从风雪变成落叶又变成花瓣，然而三人一直赶路，都没有功夫停下来欣赏一下沿途的美景。 天尊和殷候都有些奇怪，妖王好像还挺着急的，就问，“很着急么？” 银妖王微微笑了笑，回头说，“我刚才算了算。” “嗯？”天尊和殷候一歪头，“算到什么了？” “哦……你家俩小孩儿有危险。”银妖王不紧不慢来了一句，“没准去晚了，俩孩子就没了……” “哈？！” 没等妖王说完，天尊和殷候头发都竖起来了，“你不早说！” 说完一抖缰绳，跑前头去了。 妖王瞧着前方的两个身影，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真有趣啊……” …… 此时，赵普就站在县衙的大堂里，仰着脸打量着大堂内的陈设。 公孙和小四子坐在一旁喝茶，小良子四处参观，边感叹，“跟开封府的大堂比起来好小哦。” 赵普拍拍他脑袋，“开封府是大宋朝最大的衙门了，天底下的衙门都归开封府管。” 小良子点头，“包大人管好多事情哦，好忙。” 公孙和小四子捧着茶杯点头。 小四子说，“小包子最辛苦了，那天皇皇也这样讲。” 赵普搔了搔下巴颏，认真反省了一下，不打仗的时候自己的确是比较闲…… 正寻思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县太爷一头冲进来就给赵普行大礼，“参见王爷千岁，下官迎接来迟，元帅恕罪。” 小四子和小良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公孙也不太习惯——好久没见人这么跟赵普打招呼了。 九王爷皱眉摆摆手，“起来起来，别跪来跪去的。” 公孙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赵普军营里无论多小的士兵都不行大礼的，据说是赵普有规矩，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最讨厌士兵跪来跪去给他行礼，这也是他不喜欢文官的一个理由。 周腊心里打鼓，赵普来干什么呢？ 公孙突然发现，的确没多少文官敢跟赵普讲话……想到这里，公孙自我反省了一下，第一次见面就狠狠讽刺了大宋朝兵马大元帅一通的……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公孙正走神，就感觉小四子拽了拽他袖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周腊正给他行礼呢，口称军师，十分的尊敬。 公孙有点儿尴尬，他到现在还不太习惯当这个军师，好在就快回开封府了，他还是继续当他的开封府主簿比较好。 等周腊跟小四子和小良子都打完了招呼，回过头，就见九王爷正含笑看着他。 赵普多邪的一张脸啊，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周腊就觉得手心直冒汗，紧张地看着赵普。 九王爷笑了一会儿，到公孙身旁坐下，端起茶杯。 周腊稍稍松了口气，也端起杯子，刚想喝一口压压惊，就听赵普冷不丁来了一句，“壆记钱庄……” 一听到这几个字，周腊手就微微一颤，赶紧将茶碗放下，回禀道，“下官也听说出了命案。” 赵普摆了摆手，“嗯，命案由开封府接手，展昭在查了。” 周腊连连点头。 “我是想问问，那壆记钱庄的人，你熟么？” “呃……”周腊笑得略尴尬，摇摇头，“不……不太熟。” “不是吧？” 正溜达到周腊身旁的小良子凑上来，靠着一旁的桌子仰着脸瞧他，“县太爷不是应该最了解自己辖区内的赌坊钱庄之类的地方么？” “呃……”周腊被小良子问得有些猝不及防，张着嘴似乎是在想怎么回答。 小良子多机灵啊，眯着眼睛瞅着他，“周大人，你是不是在想怎么糊弄过去？” 周腊赶忙摆手。 小良子更怀疑了，蹦上椅子，凑近了盯着周腊的眼睛看，“眼乃心中之苗啊，鲁大爷教过我的，看人是不是说真话就看他眼神定不定，你眼神都飘啦！是不是知情不报呀？” 鲁严慌乱地摇头，“没……不是啊殿下……” 赵普看着小良子闹那倒霉的县太爷，也不去阻止，就看着周腊的反应。 萧良不是一般小孩儿，别看他年纪不大但还挺有些气势，被他一双眼睛盯着逼问，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公孙本来觉得小良子不过是跟周腊皮一下，但周腊的反应却是有些微妙。 公孙皱眉看看赵普——这县太爷好歹也是个官，怎么跟个受气包似的，这么低声下气啊？ 赵普其实来的一路都在想这次的案子……他黑风城里如果真有那么个“大人物”存在，但他们军营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能隐瞒这么多年，唯一出纰漏的哪一环，就是这个县衙门。 这位县太爷装怂扮傻一把好手，唯唯诺诺的一问三不知，小良子那句“糊弄”用的甚好。 他能糊弄，那赵普也能糊弄，九王爷对小良子轻轻摆了摆手。 萧良立刻退了回去，周腊缓了口气。 赵普上下打量了一下周腊，微微一笑，“我为什么来，你知道么？” 周腊一脸惊恐地摇摇头。 赵普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冷冷看着周腊，“我听说，我黑风城里有个大人物。” 周腊身旁，小良子一指他，“哈！眼神又飘了！” 周腊尴尬，对着赵普摇头，“下官绝对没有隐瞒，王爷……” 赵普不紧不慢地说，“周腊，你知道在黑风城当官意味着什么么？” 周腊咽了口唾沫，觉得脖颈子发凉……黑风城是军事要塞，不同于其他地方，行差踏错很容易就来个叛国重罪，砍了不当数，没准还要诛九族。 赵普伸出一根手指，“本帅给你一个机会。” 周腊傻傻地盯着赵普看。 赵普身旁，公孙和小四子也都转过脸。 小四子捧了捧腮帮子——最喜欢九九自称“本帅”什么的了！ 公孙莫名也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虽然没肉，手感肯定不如小四子好，不过么……赵普倒是难得那么严肃，是蛮帅…… “机会只有一个，你好好考虑清楚。”赵普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把手，这低低的两声，在周腊听来，则是震得心颤。 “这个机会是你唯一的活路。”赵普说完目光回到了周腊的身上，带着杀气的双眼像是能将人看穿，“你接下去说出口的话，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就是你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本帅第一个就要拿你开刀。” 就在周腊身旁的小良子，清楚地看到这位县太爷的手在哆嗦，确切地说，整个人都在抖。 片刻之后，就见周腊颤颤巍巍从椅子上下来，匍匐在地。 “王爷……王爷明察秋毫……是！”周腊连连点头，“是有这么个人！我们都叫他，大龙王。” 赵普脸上没动声色，心里却开始骂娘——竟然自称龙王，什么玩意儿！ “详细说……” 只是还没等赵普问完，公孙突然丢了杯子扑了过去。 赵普也站了起来。 小良子从扶手旁边蹦出去老远，“哇！他怎么啦！” 就见周腊趴在地上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随后肤色开始变成灰色…… “别碰他！”公孙冲到跟前，先阻止了想上前看个究竟的小良子。 小四子也从椅子上下来了，蹲下观察趴在地上，歪着头的周腊。只见这位县太爷面容扭曲，脸色灰白，已经死了。 “百香散。”公孙有些遗憾地站了起来，摇摇头，“已经死了。” 赵普疑惑，问公孙，“这小子什么时候中的毒？毒发的这么巧啊。” 公孙皱眉，“百香散是剧毒，中毒之后不会马上发作，随着人情绪激动体内血气涌动而毒发，但这种毒是剧毒而不是慢性毒，中毒后无论如何绝活不过半个时辰的。” 赵普冷笑了一声，“意思是，我们进门后，这位县太爷就中毒了是吧……” 赵普话刚问完，就见门口紫影脸色不太好地跑了进来，“王爷！” “怎么了？”赵普回头看他。 紫影道，“衙门里的一个师爷死了。” 赵普指了指地上的是尸体，问，“是这个死法么？” 紫影看了一眼，点点头，脸上有点嫌弃，“就这样子。” 赵普不爽，“就问出个大龙王。” 紫影吓一跳，“什么大龙王啊？” 这时，公孙走到赵普身旁，伸出手指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 赵普瞧他。 公孙认真说，“你看！大龙王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九王爷来气，“岂有此理啊！什么大龙小龙，让大爷逮住，剃光他的鳞！” 说完，赵普拉着公孙就走了，小良子拉起小四子跟上，紫影让青影赶紧去找展昭，这一下又死了两个，没完没了了！ 放下青影满城找展昭不提，展昭和白玉堂在哪儿呢？他俩此时已经出了城了。 展昭从他们赢来的那一堆金山银山里抽了几根金条，跑去雇了一队彩车，聘了几个媒婆，再找了几个士兵化妆了一下，装扮成送彩礼的队伍，招摇过市地出城了。 白玉堂倒是也猜到了展昭想干嘛，就问他，“猫儿，你想引之前打劫的匪徒出来？” 展昭点头，本来想夸白玉堂一句果然是了解啊，就跟猫爷肚里的长虫似的……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哪儿有那么帅的长虫啊，算了…… “可之前说打劫的并不是同一伙人，都是些江湖人。”白玉堂问，“会不会是散匪？”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起先我也这么觉得，但仔细又想了想，觉得有点花头在里边！” 五爷瞧着展昭，“哪里不对？” “你想啊，黑风城管得多严啊，这种拦路抢劫的做法很容易引来官兵，风险极高。”展昭道，“黑风城附近一直很太平，彩礼才多少银子？一旦被抓了罪可重了，不划算啊！” 白玉堂想了想，觉得这说法挺有意思，“不划算？” “对啊！”展昭点头，“除非……” 五爷显然领会了展昭的想法，“干完一票就跑，不准备回宋境了，所以也不怕缉拿。那帮贼抢的是盘缠！” 展昭笑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没见过这么帅的长虫！” “啊？”五爷没听明白，“什么虫？” “咳咳。”展昭摆摆手，严肃脸继续说，“我觉得跟妖王回来了有关系，这老帘子估计准备跑路了，手下各奔东西保命，时间紧迫银子不够，所以搞一票当路费。” 五爷边听边默默点了点头，展昭的想法很有道理。 “老大跑路遣散手下都是要给遣散费的么！”展昭搓搓手，“需要手下自己跑出来抢的可能性有三种。” “一种是老大没银子了？”五爷问，“第二种是手下自己觉得船要沉，趁早逃走……第三种是什么？” “就跟壆记钱庄里头那四颗人头似的。”展昭冷笑了一声，“预感到不走就要被灭口了，所以抢钱也要逃命啊。” “这样的抓到一个，应该能问出不少消息来，可问题是……”五爷抱着胳膊瞧展昭，“想的是挺好，一定能撞到么？” 展昭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啊！我！” 白玉堂有些想笑，心说你怎么啦？ 展昭撇了撇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捂了捂自己胸口，“你们平时都怎么说我来着？！” 白玉堂含笑回答，“开封第一吃货？” 展昭一脸震惊，“有这个花名么？” 五爷又想了想，“开封第一猫王？” 展昭张着嘴，“猫……猫王？” 五爷，“猫妖？” “不是这些！”展昭伸手一指头顶上方，“什么星高照？” 白玉堂：“灾星！” 展昭又指了指身后，“什么神附体？” 五爷；“衰神。” “那不就得了！”展昭还挺委屈，“猫爷到这荒山野岭转一圈，能不遇到一个劫匪？怎么可能！我行走江湖这些年，走山路没碰上劫匪的情况根本就不存在！” 白玉堂无语地看着展昭，“难怪有传言说你当年行走江湖那会儿，基本每天抓一个贼……” 展昭扶额，“那段时间走山路比较多……城外抓贼城内捡尸体，人生巅峰是一个月遇到三十一次拦路的，怎么啦？！” 五爷盯着他看了良久，问，“大月小月？” 展昭来气，“重点呢？” 五爷一挑眉。 展昭憋了半天，“小月……” “哦……”五爷点点头，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有一天遇上俩？” 展昭郁闷，“是一天碰上仨，有一天我休息！” 五爷对着他笑。 展昭伸手要去掐一把他脸，心说让你笑…… 只是手指头刚捏住五爷腮帮子，就听到前方一阵大乱，媒婆的尖叫声传来，“哎呀！有强人啊！” 展昭和白玉堂一扭脸，就见前方林子里杀出了两个持刀的歹人来。 “看吧！”展昭一甩衣摆，拿着巨阙气势汹汹上前揍歹人去了。 五爷抱着胳膊在后方点头，“这个招灾惹祸的体质真是……绝无仅有！” 正想上去帮忙，白玉堂忽然站住了，余光瞥到路边的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246.【火龙蛋】 展昭之前答应了赵普查黑风城外劫匪的案子, 虽说已经抓住了张二狗他们几个小兵，但其中总觉得有些蹊跷。 赵普将行刑的日子定在三日之后, 没宣扬，边让展昭帮着再查一下。 展昭用的法子也很简单, 直接雇了一群人抬着“聘礼”就出城了。说来也巧, 队伍刚进林子，立刻遇到了“强人”。 在展昭提着巨阙开开心心准备去抓劫匪的时候, 在他身后的白玉堂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林子里红光一闪。 “猫儿！” 五爷意识到那道红光正朝着展昭急速飞飞近, 预感到了不妙。 在听到白玉堂这一声的同时，展昭也瞄到了那一阵红光，像是某种带着火的滚烫内力, 正朝着他飞来。 瞬息之间，展昭身侧出现了一幢冰墙，鲛鲛挡在了寒冰之后, 带着寒意的内力朝着那股红光推了过去。展昭并没有躲开, 而是散出内力，将附近车辆旁边的媒婆、士兵等都推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一股内力将展昭也往回拽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巨响，穿过那层冰墙, 一颗硕大的火球砸在刚才展昭站着的地方，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 火球落地时的动静就跟轰天雷炸了差不多, 木质的马车被炸上了天, 金银财宝散了一地, 马儿受了惊四散逃跑。 因为情况紧急, 白玉堂用隔空掌拽展昭拿一下有点用力过猛，展昭顾着用内力震开马车附近的人，也没管其他。就这么“嘭”一声，两人撞到一起，摔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官道两边泥地松软，他俩倒是也不怕摔，可关键是刚才炸开那一声太响了，震得两人耳朵嗡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展昭爬起来只揉耳朵，“要聋了……” 五爷也站了起来，抬手甩了甩袖子掸掉烟尘，往林子的方向走了几步。 展昭去察看了一下送亲的队伍，发现媒婆和几个士兵除了摔懵了之外，都只受了轻伤，才松了口气。 走到站在林子外边的白玉堂身旁，跟他朝着同一个方向望了一眼，展昭也傻了。 两人看了良久，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只见林子被轰出了一个窟窿，能清楚地看到刚才那一股红光的运行轨迹，所经之处的树都断了，还有烧焦的痕迹。 两人回过头再去看那个“坑”，奇怪的是，坑里并没有“火球”的存在，但有烧焦的痕迹。 “我刚才明明看到一枚火球。”白玉堂说了一句，展昭耳朵还在嗡嗡响，就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我刚刚看到火球了！”五爷大声喊。 “啊？”展昭侧脸耳朵凑上去。 “火球！”白玉堂捧住他脸在他耳边喊。 “什么球？”展昭按着他肩膀往上凑，表示听不见！ …… 贺一航带着沈绍西和封啸天以及一队兵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展大侠和白五爷捧着脸在互喊。 话说刚才那一声响动，整个黑风城都听到了。 副帅贺一航本来在军帐里和沈绍西一起查看卷宗，这一声响惊得两人都站了起来，尤其耳力惊人的沈绍西。两人起先还以为哪个存放□□硝石的仓库炸了，想着完了，肯定伤亡惨重。 可跑上城楼一看，黑风城里一切如常，没哪个仓库冒出浓烟，倒是城外的官道上有一股烟雾。 贺一航点了些人马赶来查看。 带着公孙他们刚出衙门的赵普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立刻带着俩小孩儿也赶到了。 公孙拍了拍耳朵还嗡嗡响的展昭和白玉堂，给他俩在耳朵旁边扎了两针，又让两人捏住鼻子哼哼两下。 展昭和白玉堂可算从半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哇！这是怎么的啦？” 霖夜火和邹良也到了，火凤蹲在树梢上看着地上那个大坑，“什么炸了？” 展昭和白玉堂想了想，一起抬起头问他，“火凤裂天能搞成这样么？” 霖夜火眨了眨眼，又回头看了看那片林子，摸着下巴歪过头，“好像有点难度，特别是这个坑在地上而不是在远处的山上。” 白玉堂和展昭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山，都皱眉沉思……果然没看错，的确不是一道红光直来直去，红光到这附近有个明显的下坠，不然也搞不出那么大个坑。 “具体怎么回事？”赵普也不解，“哪个那么强内力？” “厉害的是内力能拐弯吧？”霖夜火伸手摸了摸坑边，“还热的诶。” “你俩看到是谁干的了么？”赵普问。 展昭想了想，摇摇头，“就看到个火球，我当时站在这个位置，看不到林子……” 说着，展昭看白玉堂。 五爷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眼前闪过刚才的画面——在那一道红光闪现的地方，似乎是有个人影。 “你们确定看到火球了么？”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都一愣，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万分耳熟…… 展昭回头，先入眼的是一张傻兮兮的骷髅面具。 “小残叔。” 展昭叫了一声，其他人也回头，就见不知何时，天残、薛烬和千尸怪也到了。 天残瞧见小良子好像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四子仰着脸有点儿在意地瞅着，毕竟小良子看过天残长相了，他还没有。 薛烬背着他的大酒葫芦蹲在坑边，“搞出那么大动静，还以为宫主跟谁打起来了呢。” 展昭和白玉堂都说确定是有看到火球。 千尸就皱了皱眉。 赵普好奇凑过来问，“老爷子，这什么功夫啊？” “这不是功夫，是一种机关。”千尸说着，对着远处努了努嘴道，“具体是什么，你们问问他吧。” 众人都朝着千尸怪努嘴的方向望，就见远处三匹马正赶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天尊和殷候，后边不远处，跟着妖王。 展昭和白玉堂无奈地瞧着枣多多和白云帆，心说，你俩平日不挑剔么，这回乖乖被拽走跑那么远也不见你俩反抗。 马到近前，天尊和殷候下马，瞧见俩孩子一点儿事都没有，松了口气。刚才他俩进城不久就听到一阵巨响，吓坏了。 妖王随后也到了，坐在马上看了看情况，微微一笑，翻身下马问，“看到火球没？”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妖王满意，“果然还在。” “王爷。” 这时，几个士兵押了五个被五花大绑的山贼过来，推到了赵普跟前。 赵普皱眉看了看这五人，又注意到四周散落的银两，还有媒婆，大概是明白了展昭的意图。 贺一航问那五人，“这一带的商贾被劫案，是你们做的？” 那五人都点头。 展昭伸手搔了搔头——这么爽快承认了啊？ 公孙小声提醒赵普，“那张二狗他们呢？还斩不斩了？” 贺一航看了看那几个山贼，小声对赵普说了一句，“是山匪干的，传出去肯定比说是军营士兵干的要好。” 殷候和天尊都下意识地去看妖王，想起他们在永水镇赌坊里，妖王交代那个赌坊汪掌柜办的事情……几个士兵触犯军纪要问斩，汪掌柜负责把人救出来，妖王就告诉他们火龙金的下落。 赵普则是对刚才千尸说的“机关”很感兴趣，什么东西这么大威力？ 妖王伸出了三根手指，说，“这是剩下三枚里的一枚，意味着还剩下两颗了。” “两颗什么东西？”展昭和白玉堂都好奇。 妖王在坑边低头寻找了一下，伸手，捡起一片陶片一样的东西，“火龙蛋。” 赵普接过来看，的确像是厚的蛋壳。 展昭和白玉堂也从地上捡起了几片类似的陶片来。 “哦……”五爷还是比较精通此道，“原来是蛋形的，□□调配的好，再加上内力……是一种威力很大的武器！” 千尸怪点了点头，“这东西用来破城是最好的了，这个坑就这么点儿大，表示使用的人内力不高。这颗蛋如果摆在内力高一点的人手里……”边说，边示意身旁的天尊和殷候，“一颗蛋打出去城门就轰开了。” “那机关很小么？”展昭问，“能随身携带？” “跟弩差不多大小。”千尸道，“蛋也就普通鹅蛋那么点，设计很精巧，做工复杂，总共就做了七颗，以前用掉了四颗，就剩下三颗了。” “那就这么用掉一颗岂不是很可惜？”赵普觉得有点儿浪费。 众人想了想，都去看展昭和白玉堂，“所以人家用了一颗来对付你俩么？”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展昭，“确切地说是炸这只猫。” 殷候皱眉看自家外孙，“我才走了几天，你又招惹什么人了？” 展昭也有些愣，搔了搔头认真反省了一下，“我这两天是挺拉仇恨来着……可我是化了妆的啊！” “你俩现在也是化了妆的。”霖夜火提醒两人，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不是太走心的化妆，但不太可能有人在监视你俩，你俩却发现不了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而且那颗蛋砸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杀气。”白玉堂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可能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来偷袭。可如果知道……我隔着挺远就看到红光了，在那个位置偷袭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这附近有很多更好的位置。” 展昭赞同地点头，“就是，闹着玩儿似的，我都觉得浪费！” “闹着玩儿……”赵普看了看远处被抓到的那几个山贼，皱眉，“为什么呢？” 一众小的聚在一起想线索，几个老的却是神情各异，特别天尊和殷候，都斜着眼睛看着银妖王。 天尊就瞪妖王——跟你有关系没有啊？火龙蛋都拿出来偷袭了，这俩小孩儿没伤皮肉算是走运了！ 殷候也瞅着妖王——你跟那掌柜的做的什么交易，是不是跟这事情有关系啊？ 天残在妖王跟前飘来飘去，那意思——老爷子！看我看我！ 妖王拍拍天残的头，边抬起头看了看天，“要下雨了。” 众人都狐疑地抬起头看天，下雨？ 小四子也仰起脸，看了一会儿之后，伸手一捂耳朵。 就在小家伙捂住耳朵的同时，天空中蓝光一闪，紧接着，一阵闷雷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妖王伸手拉过小四子，对众人招招手，“先回去再说。” …… 不一会儿，众人都回到了帅府，与此同时，黑风城也罕见地下起了大雨。 聚到了帅府，妖王先问：“金子找到了么？” 赵普点头，“找到了，近百万两呢。” 妖王接着问，“名册和账本呢？” 公孙将两份卷轴交给他。 “有士兵准备问斩么？” 妖王的问题在继续，贺一航点头，“五个士兵。” “这两天城里有死人么？” “有。”展昭道，“巷子里发现了四具无头焦尸，壆记钱庄发现四颗人头。” 赵普补充，“县太爷和一个师爷被毒死了。” 妖王在桌边站定，拿出那个他从恩仇庙里拿出来的盒子放到桌上，“嗯……还有什么呢……” 这时，外边赭影和紫影捧着口“锅”进来问展昭，“这锅搁哪儿啊？” 殷候有些无语地看展昭，“锅？” “呃不是……这个是骰王……” 展昭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妖王突然对着门口招手，“拿进来。” 影卫把骰王端进来，摆在了桌上。 赵普和公孙都点头，拿近了看更像口锅了，还是口黑锅。 妖王看到骰王显得很开心，伸手搓了搓，问众人，“待会儿咱们去干件坏事吧，有谁自告奋勇么？” 现场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一起伸手指展昭。 展昭四周围看了看，发现除了白玉堂所有人都指着他，连小四子都仰脸指他。 展昭一摊手，那意思——干嘛都指我？ 妖王看了看展昭，点点头，“嗯……最好是有两个人，一个机灵鬼，要不再来个老实人吧，还有谁要参加……” 妖王没问完，展昭一指身旁白玉堂。 五爷盯着展昭看——猫儿？ 妖王瞧了两人一会儿，笑了，“果然谁养大随谁，我家酱酱也是比较机灵，小游老实点儿……” “咳咳……”殷候突然咳嗽起来。 众人都掏耳朵，展昭伸手拦住，“等一下！” 白玉堂也看妖王，霖夜火掏了掏耳朵，“老爷子，最后那句再说一遍……” “小游老实点儿……” “前面那句！”众人异口同声。 “我家酱……呜” 妖王刚开口就被殷候把嘴捂住了，天尊去拽，“老鬼你干嘛，欺师灭祖啊？不就说个小名儿么，多大点事。” 边说，天尊边告诉一脸震惊的展昭，“你外公小时候花名可多啦，你当只有小四子被人叫过团子么，他小时候团得还厉害……呜……” 殷候已经弃了妖王去捂天尊的嘴，边说，“你还说我？你不说你小时候还有个小名叫小白……呜。” 这回轮到天尊去捂殷候的嘴了。 白玉堂追问，“小白什么？” 小四子激动，“团子长大之后会变成殷殷那样么？” 小良子摇头，“不可能吧！” 公孙也摇头，“团子也分很多种，有的甜有的咸……” 赵普和霖夜火都问，“我师父有什么花名儿没有啊？” 一时间，帐中大乱。 妖王从人群中挤出去，到一旁桌边坐着喝茶的公孙某身旁坐下。 公孙某看了他一眼，“你故意的是吧？” “嘘!”妖王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笑眯眯喝了一口，“真有趣啊！” 247.【节日特别篇】节日的清晨 在结束了全部战事之后, 黑风城迎来了中秋节。 而中秋节除了是个团圆的佳节之外，还是个特别的日子——小四子的生辰。 作为一只团子，还是一只性格无比接近兔子的圆滚滚的团子，没有比中秋节出生更适合出生了。 而今年的中秋节又是妖王回来后的第一个节日，因此显得特别有意义。 一大早, 黑风城军营里就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 整个军营都开心倒不是因为要给小四子过生辰，而是这几天黑风城里的确有一件正儿八经的大喜事——右将军龙乔广要摆定亲酒了。 右将军跟唐小妹属于一见钟情，两人各方面都合适得不得了，双方家人也满意，所以赵普他们都催话唠赶紧把喜事办了生娃去。本来按龙乔广和唐小妹的意思，在唐门把亲成了就得了，请几个亲朋喝个喜酒, 一切从简别太大排场。可这消息传到开封城, 赵祯不干了, 龙乔广他干爹欧阳老将军也不干了。 赵祯发了封加急文书到黑风城, 说这亲得上开封来成来！他要赐婚, 还要大排延宴，唐门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么？那敢情好啊, 摆他一万桌两万桌的, 全城一起吃喜酒, 大庆三天。 赵普边看信边扶额, 赵祯在开封估计都闲出渣了, 可算逮着机会折腾了当然不肯错过。 正无奈呢, 欧阳少征也拿着封信跑来了。这信是他姐姐寄来的, 说他爹听说自己喝不到龙乔广的喜酒给气坏了，饭都不肯吃了。老将军说了，龙乔广成婚他必须当证婚人还要喝新人奉的茶，这婚必须要到开封来成，要不然老将军不止这几个干儿子不要了，欧阳少征这个亲儿子他都不要了！ 火麒麟拿着信对着赵普甩啊甩，说他爹不吃饭他也不吃饭了，他整个先锋营都不准吃饭！ 赵普直挠头，最后只得找唐老太太商量。 唐老太觉得去趟开封也挺好的，就让唐老四准备一下，过阵子随赵普大军通行，让小妹和龙乔广接受赵祯赐婚。唐门四个兄长向来是疼妹子的，觉得妹妹既然要出嫁，那当然是越风光越好啦！ 不过本来都准备好摆酒了，就这么改日期好些东西要浪费，而且唐小妹随军同行难免跟龙乔广太亲密，虽说是江湖儿女，但也要顾及小妹的名声。所以贺一航给出了个主意，干脆在黑风城先摆个定亲酒，先把亲事定下来，这样他俩总粘在一块儿也没人能说闲话。 就这么着，右将军定亲加小四子生辰再加上过节，可谓是三喜临门。赵普给军营放了个大假，众将士加全城百姓都是喜气洋洋。 清早，黑风城还出了个大太阳，天气晴朗秋高气爽的，军营里的将士们早早就开始忙碌。 展昭大清早被床位一阵骚动闹醒了，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撞床腿，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幺幺正趴在地上，跟只大猫似的，尾巴一晃一晃，扫着床柱子。 展昭坐起来，就见白玉堂正进行每天一次的抢腰带活动。五爷自从养了小五和幺幺之后腰带就特别费，这一龙一虎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展昭在一起待得太久了，特别有猫性，五爷每次拿起点什么会晃的东西它俩就来劲。 展昭靠着床柱边醒觉，边看着幺幺和小五跟白玉堂闹。 白玉堂边跟一龙一虎抢腰带，边看展昭抱着床柱打哈欠。 “你起那么早啊？” 终于，在白玉堂成功扣上了腰带时，展昭彻底醒了，好奇地问。 白玉堂道：“今天陷空岛会送螃蟹来……” “螃蟹？”展昭精神了一些。 五爷忍笑，展昭这表情跟开封府院子里那群猫瞧见鱼一样的，“之前唐老四准备喜酒，跟陷空岛订了好些海产，我让他们送货的时候顺便带些螃蟹过来。” 展昭也拿了自己的腰带逗小五和幺幺，边问，“你亲自去接货啊？” 五爷走到展昭身旁，压低声音说，“我师父昨天跟我要螃蟹，说是要跟殷候妖王宴请圣殿山的老朋友。” 展昭眨了眨眼，一歪头，“圣殿山不都是圣僧么？圣僧能吃螃蟹？” 五爷扶额，“大概……还有素菜的吧……” 展昭让他逗乐了，如果是别人要螃蟹，白玉堂肯定不管，就连自己要吃螃蟹，他也是让白福挑好的来，唯独天尊说要螃蟹，那五爷必定是一只一只亲自挑，二十四孝徒弟就是这么宠师父的！ 展昭伸了个懒腰，回头瞧了瞧床铺，琢磨着是睡个回笼觉还是索性起来跟白玉堂一起去挑螃蟹。 五爷边拿了梳子给小五梳毛，边说，“对了，我昨天听到个消息。” 展昭最终还是决定再躺会儿，边躺边问，“什么消息？” “你知道之前追求小妹的有多少人么？”白玉堂问。 展昭眯起眼，“唐门比武招亲搞过一回，我听说之前江湖上为了小妹也搞过几回比武，追求者不下百吧？光名门之后的少爷公子就好几十位。” 白玉堂索性在展昭床边坐下，捧着小五毛茸茸的大脑袋梳着，“小妹的江湖地位、名声、样貌，在当今武林也算数一数二。” 展昭拍拍他，“说武林第一美女也没多少人会反对，关键功夫还好。” 五爷点点头，“这么说吧，你知道当年多少人追求我娘么？” 展昭双手放在脑后仰天想了想，“嗯……得好几百吧？” “听我姑姑说，每天多则上百少则几十位才俊、少侠在映雪宫门口排队，金子银子一车车送来，都让我外公撵跑了。”白玉堂摸了摸下巴，“据说我娘每天在宫里，听着宫外那群公子哥儿吟诵赞她貌美的诗文来下饭。” 展昭被逗乐了，的确像是陆雪儿的性格。 “所以后来我娘跟我爹成亲之后，就退隐江湖了，我爹的情况也没多少人知道。”白玉堂说。 展昭想了想，点头，“的确，如果当年那些追求者知道你娘嫁给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难免会找你爹麻烦。” 白玉堂一笑，“所以其实赵祯特地给龙乔广和小妹赐婚，也能给龙乔广免去不少麻烦。” 展昭点点头，“这倒是，不过龙乔广好歹是大将军，那帮江湖才俊也不敢招惹他吧？” “你别忘了小妹之前还有一个‘相公’呢。”白玉堂提醒。 展昭一听提起“相公”，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小妹身边那只竹熊“相公”是他给“撮合”的。 “我听消息说，有几个意难平的，准备在定亲酒的时候来找晦气。” “不是吧？”展昭坐了起来，“敢在黑风城闹事，不怕赵普咬人啊？” “事情闹不闹的起来暂且不论，办喜事触霉头总是不吉利么。”白玉堂将梳好毛的小五往一旁推了推，拽过幺幺来擦鳞片。 “说起消息，我昨天听风老爷子讲了另外一个消息。”展昭将小五的大爪子捧起来捏着玩儿，边跟白玉堂说，“有几个以前妖王的仇家之后，准备来找麻烦。” 五爷拍了拍腿，让幺幺把大脑袋靠在自己腿上，好给它擦角，边摇头，“来了估计就后悔了，这年头真有人敢惹妖王么，我师父和你外公搁他手里跟两只小奶猫似的，白鬼王瞧见他吓得转身就跑。” 边说，白玉堂边捧着幺幺的脸左右看，自言自语，“角是不是又长出来了点啊？” 幺幺扒着床沿，拿脑袋拱五爷胸口。 白玉堂边给它擦背鳍边点头——幺幺没准不是海龙蜥，是海龙喵！ 展昭靠着床柱欣赏着自家俊美无双耗子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笃笃笃”三记敲门声。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也挠挠头——奇怪啊，没听到脚步声。 “是不是我外公或者你师父？”展昭问。 五爷走过去开门，“你外公吧？我师父什么时候敲过门……” 五爷话没说完，就见门口一个白影一闪，然后“唰”一下关门落栓，因为转身太快，一头银发拍了五爷一脸。 白玉堂抬手掸了掸眼前的银发，就听到“咻”一声……窗户一开又一关，一个黑影飘了进来迅速贴墙。 展昭张着嘴看着他外公“鬼魅”的身法，果然是轻功最高境界…… 只是，现在天尊和殷候正贴墙站着，对着他俩，“嘘！”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俩躲谁呢？ 正疑惑，外边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哒哒哒”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糯声糯气几句召唤，“殷殷……尊尊……” 展昭和白玉堂鄙视地看着天尊和殷候——你俩竟然躲小四子？ 天尊和殷候表情复杂地摇头，这时，小四子的声音又传来，“好像不在这里喔。” “咦？我明明看到他俩往这边来了呀。” 说话的是小良子，随后俩孩子一起喊殷候和天尊。 展昭和白玉堂更加鄙视地看躲着的二老——你俩竟然躲着孩子们！ 天尊和殷候摇头啊摇头——不是这样！ 正这时，听到另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传来，“看来不在这里呢。”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愣——这是妖王的声音？ 于是两人更疑惑地看天尊和殷候——你俩究竟躲谁？ “会不会去猫猫他们房间了啊？” 随着小四子的脚步声靠近，天尊和殷候“咻”的一下，躲到了正蹲在白玉堂身边的幺幺身后，一人一手拽起翅膀，挡住自己。 幺幺疑惑地扭回头瞧，还被天尊把脑袋推了回去。 小四子的敲门声传来，白玉堂打开门。 小四子笑眯眯先打招呼，“白白早。” 五爷伸手摸摸他脑袋。 “殷殷和尊尊在么？”小四子边问，边往房间里看。 “咳咳……”白玉堂咳嗽了一声，让开一步望天。 展昭无奈——耗子依然不会骗人。 小四子看了一眼之后，有点失望，“没在呢……” 小四子身后，小良子也探头进来看，“诶？不在这里啊！” 白玉堂问，“你俩找他俩干嘛呀” “妖妖说一起去逛街呢。”小四子背着手仰着脸，对白玉堂笑眯眯。 大概是今天阳光太刺眼了，五爷低头瞧着这团子似乎又可爱了几个段位，整只团子都是金光闪闪。 展昭也叹了口气，看幺幺的方向——团子那么可爱你俩干嘛不跟人家去逛街？！ “今天你过生辰哦。”白玉堂戳了戳小四子的脸蛋，也回头对幺幺的方向说，“他俩竟然不陪你过生辰？” 小四子晃啊晃，“不是啦，爹爹说，今年生辰简单点过，中午去太白居吃个面就好啦，大家都忙着准备广广定亲的事情。” 展昭也走过来，蹲下问小四子，“那你生辰就吃顿饭啊？” 小四子点点头，“生辰年年过哒，广广定亲比较重要！”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边摸小四子脑袋边提高嗓门说，“你这么乖他俩还不肯陪你逛街的啊？！” 小良子摆摆手，“这次不是天尊和殷候陪我们，是我们配他俩哦！” 展昭和白玉堂不解，“配他俩干嘛？” “陪他俩买衣服。” 这时，妖王走到了门口，靠着门口回廊边的一根柱子，慢悠悠地说，“我以前每年中秋都有个习惯的。” 展昭和白玉堂抬头看妖王——习惯？ “那俩平时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黑，所以每年中秋我会带他俩去买衣服，各种好看的试一遍……今天不正好办喜事么，买两件颜色鲜艳点的……” 妖王话没说完，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一转身，走到幺幺身边，一按幺幺的翅膀。 “糟！” 天尊和殷候一闪身想跑，谁知展昭和白玉堂一手一个早就拽住了。 “撒手！”天尊甩袖子。 殷候一抽手准备开溜，谁知道他快展昭也不慢，一把抱住腰。 “别闹！”殷候也不好大力掰自家外孙，只是挣扎着往窗户的方向，展昭努力挂住，就是不让他跑。 白玉堂这边也快拽不住天尊了，就在袖子快扯破的时候，一只小手伸过来，拉住了天尊的手。 天尊一愣，拖着展昭好容易挪到跟前的殷候也被抓住了手。 众人低头一看，就见小四子双手拉着天尊和殷候，眼圈红红，抿着嘴看着两人，“殷殷尊尊，不喜欢小四子了么？” 天尊和殷候倒抽了口冷气。 小良子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槿儿要哭了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盯着天尊和殷候——你俩竟然弄哭小四子？！ “今天小宝贝儿生日哦……”门口，靠着廊柱的妖王补了一刀。 天尊和殷候僵在原地，展昭和白玉堂都撒了手，那意思——你俩有本事就甩开小四子走！ 两人无奈看着小四子，小四子扁着嘴，那大眼睛泪汪汪的，像是在说——你俩以前明明很疼我的！ 天尊和殷候都搔了搔头，蹲下安抚小四子。 小四子拉住两人手，“那一起去逛街吧。” 说完，拉着两人往外走。 天尊和殷候都回头瞪展昭和白玉堂——兔崽子！ 展昭和白玉堂却是面带微笑——各种衣服试一遍啊！突然明白了小时候被这俩抓去买衣服时，各种衣服试一遍的乐趣！ 众人走到门口，正碰上甩着红袖子晃悠路过的霖夜火。 “小霖子。”小四子立刻招呼霖夜火，“我们去给尊尊和殷殷买衣服，你去不去呀？” 霖夜火脸上立刻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买衣服？” 妖王看了看霖夜火，问，“小和尚呢？” 霖夜火眼睛又亮了几分，“我家和尚也买新衣服？还俗一天？” 小良子闪到他身后踹他屁股，“瞎说什么你，小心大师揍你！” 霖夜火边揉屁股边拽住小良子的耳朵，“你个崽子……” 妖王打量了霖夜火一会儿，笑了，“你很有品味的样子……” 霖夜火脸上的笑容就放大了，展昭和白玉堂都扭脸去看殷候和天尊，只见两位爷这会儿脸都白了。 妖王伸手，拍了拍霖夜火的肩膀，“我家酱油组要买衣服，你给出出主意呗……” 天尊和殷候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后退三步，张大了嘴。 小四子被他俩拽着也退了几步，小良子赶紧伸手护住。 天尊和殷候觉得大事不妙，只好朝徒弟和外孙求救，只是二老一回头，却看到展昭和白玉堂这会儿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神像是在说——你俩也有今天，果真是苍天饶过谁啊！ 248.【真假龙王】 妖王让展昭和白玉堂办件事, 确切地说, 是顺手接了欧阳做了一半的事情……开赌坊。 这和展昭之前喊话全城的思路基本一样，因此执行起来其实没难度。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跑到欧阳搞起来的那座赌坊，就见一群军营的士兵打扮成了赌坊伙计, 正忙前忙后搬东西呢。 因为之前展昭在城里假扮江南两大赌王说的那些话, 别的赌坊好多伙计都跳槽来这里了，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展昭问白玉堂, “你猜妖王是算到欧阳会用这招呢，还是他俩想法一样……” 白玉堂手里端着那口“锅”, 无奈看看展昭, 心说你们想法都差不多, 所以说皮的一面都是接近的…… 五爷腹诽够了, 就问展昭, 这口“镇宅宝锅”你准备搁哪儿？ 展昭四外瞧了瞧, 指着正当中那座用来搁财神的台子，“放那儿！” 五爷不解, “那财神爷呢？” 展昭眨了眨眼，“搁锅里？” 五爷挑眉瞧着他，“行啊, 还真敢拿神仙寻开心？” 展昭摸着下巴端详白玉堂，“所以你是不是在家里偷偷供了财神爷？” 五爷将锅往台子上一放，“台子那么大, 干脆放一起……” “掌柜的！” 这时, 外边一个“伙计”跑了进来。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一看, 无奈，敢情赌坊工头的重要角色是交给“黑影”来演的。 黑影一如既往入戏很深，演得那叫个高兴。 “财神爷请来了。”黑影对着外边招招手。 就见四个军营的伙计抬了“财神”进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那尊财神看傻了眼…… 良久，展昭戳了一下白玉堂，“这才叫拿神仙开玩笑呢！” 只见被抬进来的财神爷，是一只硕大的金龟。 白玉堂想了想，“可能是黑风城的传统吧……之前我们去踢馆的那几家赌坊也都有金龟，就是没那么大。” 那台子估计是根据金龟的大小做的，搁下这龟就刚刚好。 展昭伸手把锅端起来，黑影让人把金龟放下，就跑出去忙别的了。 展昭看了看手里那口锅又看了看金龟，最后回头看白玉堂。 五爷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无奈，“猫儿，你想干嘛？” 展昭微微一笑，“嘿嘿。” …… 傍晚的时候，来参观的公孙和霖夜火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背着一口锅的金龟。 小四子仰着脸问公孙，“爹爹，这个龟龟为什么背着一口黑锅？” 公孙也好奇问霖夜火，“这是某种西域习俗么？” 霖夜火抱着胳膊叹了口气，问一旁淡定喝茶的展昭和白玉堂，“妖王让你俩干嘛？” 展昭放下茶杯，“他让我俩守株待兔。” 霖夜火疑惑，“待什么？” “说是等着抓大龙王。”展昭回答。 “妖王知道大龙王的身份了？”小良子正想替他师父找出那龙王，一听觉得果然妖王最靠谱啊。 可展昭和白玉堂都摇了摇头，“我们也问了，妖王说不知道。” 众人都纳闷——不知道那要怎么抓？随机应变么？ “不过妖王讲了。”展昭伸手指了指面颊，“说大龙王脸上有两颗痦子。” “所以大龙王是汪贵传人的意思么？”霖夜火问。 “说到脸上两颗痦子，我们之前在壆记钱庄找到的一颗人头上也有两颗痦子。”公孙有些不解，“按理说脸上长一颗痦子都不是常见的情况，更别说两颗了。” “会不会都是汪贵的后人？” “也有可能，其中一个就是大龙王。” 讨论了一圈也没什么结果，众人决定静观其变。 白玉堂问展昭晚饭想吃什么，他们准备一会儿熄了灯关上门，边吃边等对方上门。 公孙觉得蛮有意思的，就带着小四子小良子还有霖夜火留下了。 晚饭的时候，辰星儿和月牙儿送了好些蒸螃蟹来。 展昭一边调醋一边问小四子是吃公蟹还是母蟹，小良子叼着筷子跟霖夜火抢螃蟹。 唯二剩下的两个正经人，公孙和白玉堂都有些担心，这搞得一屋子醋味儿，一会儿大龙王的人还来不来了？ …… 与此同时黑风城帅府里。 赵普见完西域来的使者就找不到公孙父子和宝贝徒弟了，满院子找，只找到了睡完午觉出来遛弯的银妖王。 妖王问赵普，“你们捡到的人头呢？” 赵普搔了搔头，“嗯……应该在仵作房吧。” 天尊和殷候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好奇问，“那几个要问斩的士兵呢？放掉么？” 赵普似乎也有些为难，“之前火龙蛋爆炸，城外动静闹得挺大，而且已经有人传出消息去，我们抓到最近劫道的山匪了。” “要从军营大牢里救人，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殷候点点头，“老帘子的确是有点本事。” “所以那枚火龙蛋不是用来袭击昭儿的，而是用来引起轰动效果，方便放消息的？”天尊不禁感慨了一下，“老帘子很缺钱么？这么想要火龙金？” “除了钱大概最让他们头大的是那本名册吧。”赵普冷笑了一声，“老贺他们仔细排查过了，这张网遍布中原和西域，各行各业都有。而且有趣的是黑风城竟然是他们的大本营，这可算得上是真正的灯下黑了，看似最危险的地方实则最安全。” “军事要塞有时候太讲究安全就势必与外界隔绝。”殷候显然是有经验的过来人，“越是与世隔绝其实越是脆弱，越是看似稳固……崩溃起来也越快。” 赵普点头啊点头，虚心求教，“老爷子有没有什么建议和经验，有空咱们聊聊。” 赵普和殷候边走边聊很是投机。 天尊在后头瞧着，左看看右看看，一撇嘴，自家徒弟就知道陪猫都不见人。 正不满呢，身后一只手伸上来，摸了摸他的头。 天尊回头。 妖王就在他身旁微微笑，“闷啊？要不要跟师父聊天做游戏？” 天尊下意识就抬手一脸嫌弃地推开他脸，回嘴，“谁要你陪又不是小孩子！” 话出口，天尊愣了一下，前面殷候也回头看。 妖王笑了，手上用力摸摸天尊的银发，“小游果然永远都不会变。” 天尊撸撸头发，发现没乱，一扭头，跟小时候似的瞥了妖王一眼，自个儿走了。 银妖王笑眯眯跟上，跟在天尊后边，“小游啊，难得来一趟，我们参观一下仵作房和停尸房吧？” 天尊那个嫌弃，往外踹妖王，“有病啊你，停尸房有什么好参观！” “那参观一下天牢，来个天牢一日游什么的，附近有没有坟地？” 走到门口的赵普张大了嘴瞧着仵作房里各种“骚扰”徒弟的妖王，默默点头，跟天尊殷候平日逗白玉堂和展昭的风格一样的啊…… 殷候也走进了仵作房，迎面就被妖王扑了，“酱酱！有人头！” 殷候望天，“仵作房当然有人头……” 只是殷候话没说完，注意力就被桌上的人头给吸引走了。 同时，天尊也在看……桌上摆了几个人头，都有些眼熟，尤其那个脸上长了俩痦子的，他们刚刚在永水镇见过。 “这不是……”殷候指着那人头问妖王，“跟你做交易那个赌坊掌柜的！” “就是啊，怎么死这儿了？”天尊不解，“他死了那你明天去太白居见谁啊？” 妖王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吃惊，跟赵普打商量说想要参观军营的牢房。 赵普看天尊和殷候，就见两人对他摇头啊摇头——不要理他！ 九王爷小声问妖王，“老爷子是想见见那几个士兵？” 妖王笑了，拍了拍赵普的肩膀，“那么元帅觉得，为什么要去见那几个士兵呢？” 赵普想了想，视线落到了那颗人头上。 伸手指了指那位堵房掌柜的人头，“给他们看这个？”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 妖王又看了看赵普，突然很感兴趣地问，“现在这位皇帝，与元帅相处可和睦？” 赵普点了点头，“和睦。” 妖王又问，“那么他怕你么？” 赵普摇摇头，“不怕。” “这样啊。”妖王似乎觉得满意，“看来是个聪明的皇帝。” 赵普让赭影将桌上的人头装起来，边问妖王，“那么前辈觉得，让他们看了人头之后，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妖王乐了，“不如你猜猜看？” 九王爷手指点了点那枚被赭影装进盒子里的人头，“会把所有罪过都推倒他身上？” 妖王赞许地点头，“嗯！夭长天看来是被你治的死死的，不像我家那对，总也欺负徒弟。” 赵普微微一笑——这个自然。 天尊和殷候在后头听着，一起扭脸，谁欺负小孩儿啦！ …… “阿嚏……” 在赌坊里熄了灯吃螃蟹的展昭和白玉堂突然一个喷嚏，小四子好像也被醋熏着了，揉着鼻子哼哼了两声。 此时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月光和街上的灯光将赌坊二楼的房间照得还挺亮。 拿着一杯姜丝黄酒喝着，公孙问，“真的会有人上门来偷骰王么” 霖夜火也挺纳闷，“那口锅那么重要啊？” “我们要不要吃完先睡一觉？”小良子问，“应该要等到后半夜吧？” “妖王说很快就会来唉。”展昭将吃完的螃蟹壳在盘子里又摆出了一个完整的螃蟹样子，“还说会很容易跟踪。” 公孙皱眉，“意思是对方会故意来偷骰王，然后被你们跟踪？” “这算什么招？将计就计？”霖夜火刚问出口，就听到楼下有些动静。 众人对视了一眼，展昭擦了擦手一个闪身到了门边，打开一点门往楼下看了一眼，就对后边众人打手势——来了！ 留下霖夜火照顾公孙和小四子小良子，展昭和白玉堂打开窗户上了房顶。 不一会儿，就见两个黑衣人从赌坊里溜了出来，捧着那口“锅”，鬼鬼祟祟就溜走了。两人穿街过巷，来到了黑风城南城门外的一片树林。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都很顺利地跟了过来，落到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看，发现林中有灯光。有三个人正在等着，其中一个背着手看来是个首领，另外两个打着灯的像随从。 那两个黑衣人到了三人跟前，行礼奉上骰王，口称，“大龙王，骰王已夺回。”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震惊——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神秘得一塌糊涂的大龙王？ 那大龙王背着手点点头，让手下收了骰王准备离去。 展昭一戳白玉堂，“妖王说，碰到就抓活的。” 白玉堂有些犹豫，“不觉得太简单了么？要不要再跟跟？” 展昭点头“可妖王让我们立刻抓人啊。” 五爷虽然心存疑惑，但既然妖王这么安排了，一定有他的理由。 两人一跃下了树。 就听大龙王身旁几个随从大喊了一声，“什么人”，就拔刀朝着展昭和白玉堂过来，大龙王转身就跑，速度还挺快。 不过展昭和白玉堂目测了一下，发现几人功夫都很一般，尤其那个慌忙逃走的大龙王。 白玉堂轻松第摆平了几个手下，展昭上去三两招就生擒了大龙王。 五爷捡起灯笼，走到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大龙王跟前。 展昭也低头看了看，先入眼的是那人脸颊上的两颗痦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暗暗一挑眉——喔！果然是汪贵的后人…… 可等到仔细一看，两人都皱起了眉，这位怎么这么眼熟啊，在哪儿见过？ 这方面记性比较好的白玉堂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轻轻一碰展昭。 展昭回头看他。 白玉堂提醒，“壆记。” 展昭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蹲下仔细盯着那位“大龙王”看着，边看边张大了嘴——这人，跟那天在壆记钱庄里找到的那颗脸上有痦子的人头，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249.【假真假假】 开封府里，公孙皱着眉头, 围着院中被五花大绑的“大龙王”转圈看。 公孙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半晌, 摸摸头, “奇怪啊！真长得一样？” 想罢, 公孙从药箱里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来，朝着那位大龙王的脸就伸手过去了。 “唉！” 展昭和霖夜火赶忙拦，那位大龙王被点了穴也喊不出来, 张大了嘴一脸惊恐地看着都快挨上他脸的刀片。 白玉堂坐在桌边，问小四子，“赵普他们呢？” 小四子说，“说是跟妖妖一起到大牢去了呢, 捧着人头走的。” 说话间，赵普他们回来了。 赵普一进门就见展昭他们已经回来了, 作为九王爷来说，第一件事自然是抬头找公孙。 刚才他跟妖王他们去了趟大牢，赭影拿着人头给那些士兵看。 那几个士兵满脸震惊，说这人头就是大龙王的，随后一个两个天塌地陷一样开始哭，交代了自己是替人顶罪，都是大龙王安排的。还说他们身家性命都在大龙王手里，不听不行。 赵普自然是知道这里铁定有鬼, 这人头没准是个替罪羊, 就想跟公孙献个宝, 调侃两句。 可九王爷一抬眼正好瞧见被绑着的“大龙王”, 顿时懵了。 妖王不紧不慢走进来，身后的天尊和殷候一脸惊奇地瞧着院中的痦子男，疑惑——这是永水镇那个赌坊掌柜的不成？ 殷候伸手拽过展昭，问，“双生子？” 展昭摊手——谁晓得唻。 公孙捧着人头到“大龙王”脸旁边对比了一下，皱眉，“嗯……轻微差别。” 说完，公孙将人头摆在桌上，开始拿刀割脸皮。 五爷正端着茶杯坐在桌边呢，吓得赶紧站起来。 天尊被白玉堂的表情给逗乐了，指着徒弟笑。 邹良问讯被俘的大龙王，他也爽快，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大龙王，一切都是他干的，他就是幕后主使。 赵普指着公孙正切着的那颗人头，问，“那他是谁？” “大龙王”瞧了一眼，不缓不急回答了一句，“我的替身。” 此时，公孙沿着人脸的边沿画了几道，拿镊子挑起一点点面皮，让小四子帮忙捏着镊子。 五爷拿着杯子在一旁皱着眉，就见公孙又拿起了一把镊子，在肉皮底下哗啦了几下，夹出了一片薄薄的骨片一样的东西来。 随后公孙又跑无作房里去了。 小四子坐在桌上，拿着镊子好奇地往仵作房里张望。 五爷凑过去，小声问小四子，“你爹发现什么了？” 小四子指了指人头的颧骨位置，“瞧见没，脸塌下去了呢。” 白玉堂低头看……果然，那人脸两边变得不对称了，一边跟大龙王不像了，另一边还挺像。不像的那边，应该是被公孙抽出去了东西。 “哦……”展昭不知何时也过来了，点着头，“原来如此啊，” 五爷抬眼瞧他——原来如此什么啊？ 展昭眨眨眼，跟他对视。 小四子一手托着下巴靠着膝盖，仰着脸瞧着他俩，一手拿着镊子，说了句，“手好酸。” 小良子从展昭和白玉堂当中挤进来，伸手，“槿儿我帮你拿！” 赵普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抱着胳膊问妖王，“老爷子，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啊？” 妖王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今日到此，明日再说。” 说完，他老人家回房睡觉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回头看天尊和殷候。 俩老爷子一摊手——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这时，公孙也出来了。 公孙先生一手拿着镊子，捏着一片骨头一样的东西，另一手轻轻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先生？”霖夜火好奇问他，“这什么呀？” 公孙将镊子给他，示意他帮忙拿着，边回答了一句，“人膝盖上的骨头。” 火凤拿着镊子一脸嫌弃。 公孙跑到那大龙王跟前，伸手开始摸他脸，按着两边颧骨用力推，随后又要去拽那大龙王的裤子，吓得赵普赶紧拦住，“干嘛呢？” 公孙指着他膝盖说，“看他膝盖有没有疤！” 九王爷让影卫们把他两边裤腿都撩起来。 同时，展昭和白玉堂都注意到了那位“大龙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 这种表情变化一闪就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展昭看出一些疑惑在里边，五爷觉得是慌张，但显然，膝盖上的伤疤，意味着什么…… 撩起裤腿露出膝盖，众人发现这位“大龙王”左边的膝盖上，有一道疤痕。 公孙掰过“大龙王”的脸，眯眼检查他的眼皮和耳后。 详细检查完，公孙斜眼瞅着大龙王，“你这脸铁定动过手脚了！” 这时，外边贺一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卷轴。 副帅进院看到“大龙王”，微微皱了皱眉头，走到赵普身旁，低声说了两句。 赵普让人把大龙王带下去先收押，就对展昭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进书房来聊。 …… “我和许戡暗中查了跟老帘子这份名单有关的兵将。”贺一航进门就说，“找几个人问了问。” 展昭等人都坐下，听贺一航说。 “老帘子的确存在，大龙王也的确存在，我们悄悄找了几个人一问，他们就招了。”贺一航皱着眉，“他们都有把柄在老帘子手里，世世代代都要听命行事。” 贺一航说这，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赵普，“他们描述了一下大龙王的样貌，这是军营的画师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来的。” 赵普打开卷轴，看了一眼就神情复杂地递给了公孙。 其他人也都凑过去看——那画像和刚才院子里的大龙王，还有赌坊汪掌柜的，以及那颗人头……几乎一样。 “所以说，大龙王就长这个样子，刚才抓到那个和这颗人头是替身？”霖夜火问。 众人都皱眉，这个么…… “改变过容貌的，也未必不是大龙王吧？”白玉堂问。 展昭点头，“对啊，如果是连同大龙王在内和替身都搞成这长相……” 赵普指着画像问，“这个和我们抓住那个是同一个人么？” 贺一航一耸肩，表示——不确定。 “还有一个呢。”殷候说，“永水镇赌坊里的掌柜，明天约了妖王太白居见。” 赵普想了想，让董仟翼带人去永水镇查一查。 此时天色也完了，赵普一脑袋都是这个胖胖的，脸上长着俩痦子的脸。 众人各自散去先休息，等明天妖王去了太白居再说。 贺一航让邹良和许戡根据那些兵将提供的线索，去找大龙王。 一夜无话，次日，忙了一上午的邹良和许戡黑着张脸回来了，他们身后还带了两个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霖夜火眼睛睁老大盯着看，“老子是瞎了么？这是变戏法还是幻觉？” 邹良和许戡带进来的两个，也都是“大龙王”同样的脸。 没一会儿，赶了一趟永水镇的董仟翼也回来了，说那个汪掌柜还活着呢，今天一大早带人赶黑风城来了，估计是一会儿赴约，到太白居见妖王。 小四子站在石头桌子上掰手指头，“哎呀，人头一个，猫猫白白抓住一个，永水镇一个，贺贺戡戡抓回来两个，现在有五个了喔。” 小家伙伸出小手，对着众人晃啊晃——五个长得一样的人喔！ 众人搞了个云山雾罩，满院子找银妖王也没找到，说是带着天尊和殷候上街买东西去了。 公孙和霖夜火都是急性子，尤其公孙被几张一样的脸搞得头疼，就带着小四子小良子，拽上赵普，一起跑太白居蹲点去了。 在太白居要了间雅间，众人在窗口守着。 一直等到约定的时间，果然，就见那位“汪掌柜”的带着人来了。 伙计懂事地将一行人安排在了赵普他们隔壁的雅间里。 没一会儿，妖王他们也来了。 赵普昨天就将计就计免了几位士兵的死刑，留在军营等待处分。几人的确是不用死了，汪掌柜的答应妖王的就算是做到了。 那么妖王根据之前约好的，就要把火龙金的所在告诉他们。 妖王只递给那掌柜的一张纸条。 掌柜的看了一眼是一个地址，就笑嘻嘻走了。 妖王大概是逛街逛累了，点了菜跟天尊殷候吃饭。 展昭和白玉堂只好跑去跟踪那赌坊掌柜的，赵普根据地址安排人手埋伏。 众人这通折腾，下午设机关，晚上打埋伏，一直忙到后半夜，来了两拨人，都被抓住了，带头的被困了带来帅府。 第一波是赌坊掌柜的带的队，展昭和白玉堂跟了他们一路。第二波是在第一波被抓之后来的，被邹良逮住了，带头的是谁不知道，但不出意料的，还是一样的长相。 此时，天蒙蒙亮了。 院子里，一字排开刘个长相基本一样的胖子，桌上摆着一颗人头，那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小四子一只手都不够用了，一个一个数过去，仰着脸问公孙，“爹爹，有七个喔！七个都一样长相的喔！老母猪下崽都没有一窝那么像的。” 众人这会儿又心累又混乱，让小四子一句话讲得都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啊！ 银妖王早就睡了，天尊和殷候也没熬夜，院子里一群小的完全没有头绪。 最后赵普怂恿小四子跑去银妖王房里问问。 小四子进了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学着妖王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说，“小孩子多动脑筋，不要什么事情都问大人。” 众人无奈，只好分头审问。可一圈问下来，这些人每个都自称大龙王，自己就是老帘子的头目，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其他的都是替身。 再找来跟此事有关系的兵将，所有人都指认眼前这个胖子就是大龙王，摆上一排给他们看，他们也傻眼。 邹良来了点狠的，找了几个假的大龙王用刑，严刑审问之后，发现他们似乎是中了某种幻术或者说神志有问题，都坚称自己就是大龙王，并对此深信不疑。 折腾了一宿一无所获，直到天都亮了，丫鬟们到院中来摆早饭，展昭等人垂头丧气坐在桌边皱着眉。 霖夜火四外看了看，赵普和白玉堂这时候都是面色凝重，贺一航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展昭和公孙歪着头正摸后脑勺，似乎是什么事情想不通，小四子和小良子挨着打瞌睡。 “咳咳。” 火凤咳嗽了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霖夜火左右看看，问，“咱们是都在想一个问题么？” 展昭犹豫了一下，开口，“可能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哪一个是真的’这么简单了。” “也许一个真的都没有。”赵普自言自语，“大龙王是水中月的话，我们就是拿着篮子的猴子。” 公孙点了点头，展开那卷画像，“这个长相……应该是根据传说中的汪贵来做的。” 白玉堂也抬起头，“老帘子的传说中，汪家人世世代代都是脸上有两个痦子。都说汪贵死过一次之后学聪明了，如果这就是他的聪明所在呢？” “现实中的大龙王，汪贵的传人，那个老帘子，可能脸上根本没有两个痦子。”贺一航无奈摇了摇头，“每次大龙王出来传达信息、与手下联系等，都是通过这一群假龙王。” “那真正的大龙王可能是任何长相！他的身份根本不为人所知！”赵普搔头，“我们等于什么都没查到。” 正说着，房门一开，妖王伸着懒腰走了出来，似乎是睡醒了，神清气爽的。 相比起来，这边熬了一宿的众人一个两个都蔫蔫的。 妖王洗漱好了走到桌边吃早饭，抬头，就见一众小的一脸怨念地瞅着他。 妖王笑了，侧耳听了听，殷候和天尊房间里有动静了，大概他俩也起了。 妖王觉着他俩出门来看到这情形要骂他了，说他调戏小孩子，折腾得他们一晚没睡。 “咳咳。”妖王放下筷子，决定给众人些提示，“找到了几个大龙王啊？” 展昭伸手，比了个七。 妖王点点头，“他们都长一样？” 众人跟着点头。 妖王无奈地瞧着他们，“七个都一样？有没有不一样的啊？” 小四子这会儿也醒了，打着哈欠举手，“有一个是死掉的。” 展昭等人都歪过头——嗯……是有一个是死的，六个是活的。 “那为什么那一个是死的呢？”妖王反问，“都长一样的，他有什么独特之处？” 小四子再举手。 众人都扭脸瞅着小四子——你个团子刚才不说？ 小四子笑眯眯，“死掉那个没有身体只有头。” 公孙托着下巴看自家团子——这两点都不是秘密，就摆在眼前的事情，能说明什么呢？是线索？ 妖王拿起筷子戳了个包子，突然问，“要不要给你们算一卦？” 众人一愣，精神也起来了，谁都知道妖王神算，难道能算到谁是老帘子？ 就见妖王一手戳着包子，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抬起来，手指轻轻动了动，歪头算了算，随后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包子，含含糊糊说，“你们今天就能抓到大龙王了。” 众人惊喜，异口同声问，“怎么抓？” 妖王拿着半个包子特欠揍地回答，“自己想啊。” 250.【障眼法】 展昭在开封府办案那么久, 大大小小的怪案奇案碰到不少, 通常烦恼的都是没有嫌疑犯, 这种一下子站出来一排嫌疑犯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 最无奈的是, 这些嫌疑犯还都长了一张脸。 偏偏妖王还告诉他们，今天就能抓到大龙王，说白了，就是今天就能破案的意思呗。 说完这句，妖王乐呵呵地让辰星儿和月牙儿收拾行李去了，说是明天赶路回开封的话，能在过年前到，正好能赶上热闹。 展昭他们都有些拧巴, 想问吧, 又不好意思，不问吧, 这叫什么事儿啊！ 天尊和殷候同情地看了看一群小的，就甩着袖子跟妖王出门玩儿去了。 赵普和霖夜火瞧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总觉得他俩有点蔫儿，好像情绪不是太高。 赵普问认真研究骰王的公孙, “他俩什么情况？” 公孙一耸肩, 表示不感兴趣。 霖夜火抱着胳膊嘿嘿笑了两声，在一旁说风凉话, “哎呀, 对天尊和殷候来说果然最重要的就是银妖王啊, 瞧这跟得多紧啊！”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脸色更臭了。 小四子好奇地瞧着两人，萧良也乐了，“敢情你俩是吃醋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哼哼了一声——谁吃醋啦！ “咳咳。” 这个时候，公孙咳嗽了一声，严肃脸说，“这么大人了不要跟小孩子一样！案件啊案件！” 小良子趴在石桌上托着下巴戳骰王，“妖王竟然说今天就能破案……看那座旧宅，这难道不是上百年的大案子么？凶手留下来也好几代人了吧，这么快就能破案真了不得喔。” 小良子个小孩儿言者无心，但他身边的几个大人却是听者有心。 公孙转过脸盯着小良子看，展昭和白玉堂也看了看彼此——是啊。火龙金找到了，废宅、传国玉玺、名册、老帘子、火龙签……那么多线索，一天就破案？ 白玉堂突然很好奇地问展昭，“你在开封府的时候办过一天就破案的案子么？” 展昭两根手指托着下巴仰着脸看天，边回想自己办过的一些简单的案子。 “嗯……大多是些线索很明白的。”展昭说着，突然“哼”了一声。 众人都瞧着他。 展昭笑了笑，“我在开封府抓的最多也最容易抓的，你们猜是干嘛的？” “小偷？” “拐子？” “流氓地痞？” 众人猜了一轮，展昭给出的答案却是，“卖假货的。” 众人都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却又觉得很合理。卖假货的满地都是，有人报案就去抓，抓住了就是人赃并获。 “假货……”赵普盯着骰王看了良久，突然对展昭指了指桌上那口黑锅，说，“切开它看看？” 公孙惊讶，这古董切开可惜…… 只是展昭似乎正巧也有同样的想法，就听到一声龙吟。 小四子和小良子眼见着寒光一闪。 展昭收了巨阙一眯眼，“手感不对！” “什么手感？” “就……不是切古董的感觉！” 众人佩服地看展昭——这都能切出来啊？你平时是没少切么？ 霖夜火看着一分为二的骰王，有点意外，“这么脆就被一切二了啊？还以为是个古物很牢固。” “看来……并不是古物。”公孙看着切开后的骰王，“这个黑色是裹上去的，里面只是普通的铸铁，什么骰王啊，就是个仿古的铁锅。” “火龙金和老帘子，是很久以前的案子，那个案子已经结了，无论深山老林那个茅屋里的是谁，他伪造了火龙国，但国也灭了。汪贵当年据传说的确是跑了，火龙金、老帘子还有那本名册和账本，这些都等于是火龙国的遗物。”展昭抱着胳膊开始在院子里踱步，“如果我们从火龙国开始往下调查，那等于是一个团伙，世世代代流传下来，一两百年哦！可能么？” “当年火龙帝国只维持了几年的时间，但聚敛的财富却已经达到了百万黄金，如果这样一个组织真的存在了上百年……”霖夜火一摊手，“为什么我们连听都没听过，连传说都是很少很少人知道？” 白玉堂皱了皱眉，“按照我师父说的，妖王从那个箱子里取出来的鬼脸书，要被灭的是罪恶的行当。换句话说，老帘子就跟拐子骗子一样，是一种行当，并不一定具有连续性。” “比如说黑风城的县太爷，要是有人能证明他祖上是个靠卖小孩儿发迹的拐子，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霖夜火问。 众人都点头。 “难不成……”公孙问，“我们要查的这个老帘子，跟当年的火龙国一样，是个假的？” 小良子有些搞不清楚了，“火龙国本来就是假的呀！是骗子假冒的！” “喔！”一直默默听着的小四子突然一拍手，“所以我们要抓的是个冒充骗子的骗子，是不是呀？” 公孙摸了摸他头，“没错。” 公孙扯了张开方子的纸，拿着笔一条条记录了一下眼下的线索。 牢房里一群长得一样的“汪贵传人”，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老帘子的继承人，这帮人样子被人改变过，想法也被控制。 “要做到这一切，除了要精通摄魂术之外，还要有精湛的医术吧？”展昭问公孙。 公孙点头，“这个改变他们容貌的郎中医术精湛，绝不是泛泛之辈。” “其中一个死了！身首分离。”展昭接着说，“别忘了他的头原本是放在壆记钱庄准备烧掉的。” “这颗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么？”赵普问公孙。 公孙犹豫了一下，“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这颗头可能是第一颗！” “第一颗？” “打个比方，就好比说手艺人做东西，总有第一个，而第一个……”公孙眨眨眼，“通常都有瑕疵！” 小良子点头，“那可不，第一张摊的煎饼都不是圆的。” “啊！”公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跑进了仵作房里。 其他人跟进去。 公孙开始看那几具尸体的手。 仔细看了一圈后，公孙指着其中一具，“是他！” “是他什么？” “他就是那个郎中！”公孙翻过尸体的手给众人看，“他的手指和指甲，应该是常年浸染药物，所以有变色和变形。” 赵普下意识地去抓起公孙的手来看。 公孙的手看着就是普通书生的手，并没有变色也没变形。 “我比较小心，有戴特殊的手套，但是一般郎中不会的。”公孙拿出随身带的一把薄如蚕翼的小刀，放到那只手里，将死人手指摆成握刀的样子。众人发现那两根看着有些变形的手指，完美地契合了刀的形状。 “哦……” 众人看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这个郎中，不是个救人的郎中。”公孙略神秘地说，“他应该是个杀人的郎中。” “杀人的郎中？” 几位见过大场面的高手都被吓了一跳。 小良子一脸震惊，“乖乖！郎中还有杀人的啊？” “当然有啊，配个药下个毒什么的。”公孙摇摇头，“有些人学了医术只是为赚钱，也有人犯事了，要逃脱官府缉拿，就找这种郎中换张脸。” 五爷觉得这话引起不适，皱着眉头，“换张脸……” “我以前帮绍兴知府破过一个很有趣的案子。”公孙边收刀边聊，“那年我大概十六七，绍兴知府的公子卢月岚是我同窗……” “卢月岚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展昭突然说。 “那是啊，他现在接了他爹的班是绍兴知府，大才子啊，五年前皇上钦点免考入仕。” “卢月岚善音律。”白玉堂也听过这个名字，“我娘就收了很多他的琴谱。” 赵普一撇嘴，“又是个书生啊。” 公孙瞄了他一眼。 小四子笑眯眯，“岚岚可聪明啦！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公孙忍笑去揉小四子的脑袋。 赵普好奇，“多暴躁？” 小四子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就是爹爹的两倍的那么暴躁……” 众人震惊——那是有多暴躁？岂不是个火罐子？ 公孙对几人投去怀疑的眼神——你们的表情好像说我脾气很臭似的。 赵普赶紧摇头。 展昭摆摆手，示意跑题了，让公孙接着说。 “月岚那天找我去，问我人会不会突然性情大变。他有个好友，绍兴府的富户沈员外，跟他是知音，经常一起研究音律。月岚离开绍兴府到开封面圣，走了大概两个月，回家之后，就到沈员外家拜访。可他说沈员外性情大变，对音律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懂了的样子，他们原本能聊一下午，喝到不醉不归，可突然就变得很生分。” 众人听着都觉得奇怪。 “就两个月跟变了个人似的啊？”霖夜火问。 公孙点头，“卢月岚觉得有些奇怪，就来问我。我也是认识沈员外的，跟着他去瞧了一眼，你们猜怎么着？” 公孙买了个关子，停顿一下，“那个人根本不是沈员外！虽然脸是一样的。” “后来我和月岚就开始调查，原来真正的沈员外被抓了，有人假扮成他的样子到他家，把他的钱财都转移走。转移的方法就是假的沈员外去他们的赌坊赌钱，所有家产都输掉之后，就把真的沈员外换回去。” 公孙说到这里，听着的几人都皱眉。 “别说……这招又损又坏，但的确是高招啊！”赵普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那后来呢？”展昭问，“卢月岚突然跑去，会让对方产生疑心吧？” “可不是么，可月岚毕竟是知府公子，绍兴府有个很厉害的捕快，叫方静肖。” “哦……”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玄宁大师的高徒啊。” “玄宁……”小良子跟少林寺那几位高僧还挺熟，“玄虚大师是方丈，玄宁是他师兄是不是啊？就那个脾气很好性子很慢的老和尚？”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那位大师可是高手！ “所以这位捕快是出家人？”赵普觉得新鲜，出家人不能杀生的吧……当捕快没问题么？ “方静肖并不是出家人，他是小时候在山中被玄宁捡回去的。”展昭道，“老和尚说他尘缘未了，从小就没让他出家。说起来……老和尚曾经跟我讲过，方静肖身背血海深仇，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白玉堂就好奇了起来，“有这种事？” 展昭点头，“对啊，老和尚还说……” 霖夜火对着准备开始私聊的两人打响指——这边啊这边！要聊你俩晚上回屋慢慢聊。 公孙和赵普都看展昭和白玉堂，“都是江湖人，你们认识的啊？” 白玉堂表示有交情，人很不错。 展昭伸手，“我跟他可熟了，我不离开魔宫时到少林待过一阵子么，那会儿他正准备下山了。后来他是往南走的，我北上，结果我留在了开封，他在绍兴府当了捕快。” “唉，他跟卢月岚整天吵吵闹闹的，静肖人又老实，月岚天天欺负他。”公孙摆摆手，“总之后来我们把那几个人都抓住了，救出了被绑架的沈员外。然后其中被抓的就有一个杀人的郎中，医术精湛，最精通的就是给人换脸了。” 展昭神情还挺严肃，“这案子虽然离奇，但确实可行……他们之前用同样手法害过不少人吧？” “是啊！”公孙也无奈，“那次要不是月岚正巧跟沈员外有深交，可能真的发现不了。就算案发后沈员外去报官，也会因为太过离奇又死无对证而不被理会吧？” “觉不觉得，这两个案子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处？”白玉堂突然说，“可能一个复杂一点，一个简单一点，但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通过假冒身份来盗取钱财……或者权利，或者老帘子那张关系网留下的各种好处！” “简单点说，我们要抓的真的大龙王，冒充了汪贵的后人，壆记钱庄那几颗人头原本是要和钱庄一起烧掉的，会不会那几个是他的同伙，同时壆记钱庄是他们的贼窝？”展昭问。 “拿钱庄做贼窝，用赌坊来转移钱，假的大龙王到处敛财，一直很低调就是怕事情败露。之所以不放手是因为贪图传说中的火龙金！”赵普觉得理顺了头绪，“但是有个变数，妖王回来了，我们找到了火龙金……对方只能逃跑！他要做的就是把一切的线索都斩断。” “这里肯定有破绽！”展昭道，“回到妖王的提示的话，唯一死掉的那个假的大龙王，应该就是破绽！从他入手查！” “怎么查？” 众人都望向那颗有些恶心的人头。 “也许……” 沉默了一会儿，公孙突然说，“我可以恢复他原来的长相。” “能恢复？”展昭等惊奇。 “嗯……”公孙撸了撸袖子，“先把面皮剥下来看看究竟改了哪些地方。” 说完，公孙拿出药箱子，小四子欢欢喜喜帮忙去打水。 五爷预测画面应该会十分血腥，决定还是不给自己添恶心了，去门口透透气。 展昭跟着去了，留下好奇的霖夜火和赵普围观。 走到帅府另一套院子，五爷坐在凉亭边，看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展昭拿了两个橘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什么人会那么清楚火龙国的事情呢？”白玉堂问展昭，“名册账本都在地底藏着，刚被我们挖出来，那个假冒的人，是怎么清楚整套老帘子的运作的呢？就算跟公孙看过同一本书，也不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 “老宅在黑风林里，应该没人能靠近，也不像有人进去过的样子。”展昭叹了口气，仰着脸想了想，突然坐了起来。 白玉堂看他。 展昭架着腿，拿着半个橘子问白玉堂，“你还记不记得，小残叔看到那本书后，突然很激动地跑了？” 白玉堂点头，“是啊，后来就没提起这件事。” 展昭将剩下半个橘子吃了，一手拿着橘子皮，一手拉起白玉堂，“走，趁公孙剥人脸的功夫，咱们去问问小残叔。” 白玉堂跟着展昭往后院走，边小声问，“我能瞧瞧天残老爷子长什么样么？” 展昭眯着眼睛瞧他，“嗯，这个要讲策略……等问好之后我们看准时机偷袭，记得先按住他，不然他又跑了！” 五爷问，“按住偷袭……他不会反抗么？” “那肯定会啊！” 五爷有些犹豫，看展昭，“咱俩联手能打过他么？” 展昭微微一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放心放心。” 五爷惊讶，“能打过？” 展昭一摇头，“肯定打不过。” 白玉堂无力，“那放什么心？” 展昭一耸肩，“反正他肯定不舍得打我。” 五爷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展昭走到天残老他们几个老爷子住的园子门前，站定了朝白玉堂看了一会儿，“那咱们让他尽量不要打脸。” 说完，拽着一脸懵的白玉堂进了院子。 251.【换脸鬼】 帅府的东院里, 吃了饭的几位老人家正喝茶聊天呢。千尸和薛烬正研究一坛子酒，白龙王和钱添星也来了, 这酒应该是钱添星带来的。 今天比较暖和，黑水婆婆也醒了，和天残两人飘在一旁的池塘上喂鱼。 展昭和白玉堂进门就被池塘上的景象吸引了……这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天残和黑水婆婆两人跟腾云驾雾似的，在一个小池塘上方飘来飘去，两人手里都拿着干馒头，正往池塘里碾馒头屑呢。 而池子里一群锦鲤跟着两人游来游去，时而聚拢时而分散，诡异里也带着几分有趣。 展昭进门自然能引起魔宫众老的注意。 千尸问展昭和白玉堂, “吃过饭了没？” 展昭和白玉堂都摇头, 腹诽, 哪儿有心思吃饭啊。两人乖乖过去给几位老人家见个礼。 黑水婆婆飘了回来, 落到地上，伸手去拉白玉堂的手，仰着脸说，“我瞧瞧，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着黑水婆婆——这位显然不是黑水也不是余啸嫄, 是哪位啊？头一次见……以前没出来过的意思么？ 五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乖乖叫声婆婆。 黑水婆婆捂着嘴笑着点头, “哎呀！长得跟白召有几分像。” 展昭好奇, “白召是谁？” 公孙某捧着茶杯帮着回答, “白月林他爹。” 五爷神情复杂地又去看了这位没见过的“婆婆”一眼——白月林是我太爷……你竟然见过我太爷的爹？ 展昭悄悄在一旁掰指头数辈分, 这位是黑水宫的哪位啊？ “小游他们呢？”白龙王问, “妖王回来后就不见人了啊这俩。” 展昭和白玉堂都暗暗地“哼”了一声，可不是么！ “你俩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千尸还挺好奇。 “嗯……有点进展。”展昭说完，拉起黑水婆婆的手，“婆婆，借一步说话！”就把黑水婆婆拉出院子了。 院中众人愣了一会儿，唰一下扭脸盯着白玉堂看。 五爷独自被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不是问天残的么？怎么那猫把黑水婆婆拽走了？ 钱添星好奇地走到白玉堂身旁，戳戳他胳膊，“怎么的啦？” “呃……”五爷下意识地去看了看天残。 天残老爷子正飘回来，见白玉堂看自己，他就一歪头。 两厢对视，天残突然一扭脸，飘一旁去了。 五爷有些不解，一旁千尸和薛烬都偷笑。 白玉堂问钱添星，“怎么了？” 钱添星小声说，“害羞了啊，小残比较内向。” “内向？”五爷好奇问，“所以他不让人看长相，也是因为内向？” 院中众老头一起点头——就是这样。 五爷越发好奇了，瞧了一眼远处飘在池塘上空看云彩的天残，难不成……之前叫着跑掉也是因为看到书上的内容害羞？但千尸和薛烬又知道老帘子的事情。 白玉堂正琢磨，就见院门口，黑水婆婆飘进来，对着天残招招手。 天残瞧见了，疑惑地跟着她飘了出去。 五爷见展昭的手也伸进来对他招了招，就也跑了出去。 院子里余下的人都纳闷——这是唱的哪出啊？ 白玉堂跑到门口，就见展昭和黑水婆婆正跟天残往外走，边走展昭边回头看他，那意思——赶紧跟上！ 五爷跟着走，边看展昭——去哪儿？ 展昭一摊手——我告诉黑水婆婆了，她说有办法。 五爷怀疑——有办法？ 再看看四周，白玉堂更疑惑了，往后厨的方向去？ 等走到厨房外的院子里，黑水婆婆停了下来。 此时厨房里正忙呢，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人特别多。 几个小厮抬着一大桶米饭正往外走，看到展昭等人，有些不解。 白玉堂看展昭，展昭一耸肩，两人一起看天残，天残正挠头呢，显然也不知道独自走向厨房的黑水婆婆要干嘛。 “婆婆你来啦？” 这时，厨房里的一个大厨乐呵呵跑出来跟黑水婆婆打招呼，手里端着个笼屉递给她，“刚做好的。” 黑水婆婆笑眯眯接了，还跟大厨道了个谢，乐得那胖厨子直晃。 展昭的注意力很自然地就被婆婆手里的笼屉吸引走了，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来了句，“蜂蜜燕窝糕！” 五爷扶额，你破案要是也能一闻就知道凶手该多好。 展昭本能跟着捧着笼屉的婆婆走，天残和白玉堂只好跟上。 婆婆带着几人走到一旁的院子，在一个凉亭里的石桌边坐下，拿着筷子吃燕窝糕，边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那意思——都来坐下！ 展昭和白玉堂都坐下，同时注意到——黑水婆婆好像回来了，刚才那个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婆婆已经不在了。 天残飘到一旁，瞄了一眼笼屉，往黑水婆婆身旁挨了挨，似乎在犹豫。 黑水夹了一筷燕窝糕递过去给他，“吃呀。” 天残瞧了瞧展昭，又瞧了瞧白玉堂。 黑水婆婆瞪他，“小白堂又不是外人！” 天残乖乖地摘下了面具放在一旁，接过了婆婆递给他的点心，慢悠悠吃起来。 展昭转过脸去看白玉堂。 五爷清楚地看到了天残的长相，愣了一会儿，惊讶地转过脸看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接了黑水婆婆递过来给他的两块燕窝糕，一块自己吃，一块塞进白玉堂因为惊讶而微微张着的嘴里。 展昭满意，婆婆就是靠谱啊，小残叔最爱吃蜂蜜味道的东西，这法子比强摘面具好多了，老人家也不会生气。而且小残叔肯在白玉堂面前把面具拿下来，可见是真没拿“小白堂”当外人了，舒心！ 展昭美滋滋吃糕点，五爷一方面觉得糕点好甜啊，这是放了几斤蜂蜜啊？口好重。一方面又感慨——天残这张脸真是万万没想到！ 与残破的身躯和有点脱线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天残有着一张极好看、极好看的脸！他这种好看还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半人半妖的感觉，长相很高贵又有点冷，气质上和黑水婆婆有些接近，错觉么？ “小残当年能保住命也是因为中毒。”黑水道，“跟我差不多，他是被炸伤后掉进了毒沼潭里，后来自己爬上来后成了不死不老，被他师父捡走的。” 天残边慢慢吃糕点，边点头。 黑水婆婆戳了戳天残，说，“他俩问你老帘子的事情。” 天残一歪头。 展昭拿出那本书。 天残眨眨眼，伸手就要去拿面具，好在黑水婆婆早有准备，将他面具藏了起来。 这下天残为难了，没面具他哪儿都不能去，就只能扁着嘴看黑水。 黑水“啧”了一声，“问你正经事呢！你要知道什么线索就告诉他们，省得他俩白忙活。” 天残皱了皱眉鼻子点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高兴。 黑水还在一旁提醒，“小残当年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故事又长又传奇，你俩要有点耐心听！” 展昭和白玉堂认真点头，又去倒了杯茶，准备慢慢听。 天残将手里剩下的糕点吃掉，腾出手来拿过桌上的茶杯，手指沾了沾水，在桌上的茶盘里画了一幅图。 展昭和白玉堂凑过去看，那是一副火龙图案。 展昭托着下巴，“还以为这次的案子已经跟当年火龙国没关系了……推测错了么？” 天残看看两人，手指头轻轻晃了晃，示意并不是！ 随后就见他手指头一勾茶盘边沿，将茶盘转了过来，那火龙图颠倒地出现在了展昭和白玉堂面前。 这一颠倒，两人都是一愣…… 刚才幅凶悍的火龙图案，倒过来看，竟然是一张鬼脸图。 “这个……”展昭皱眉，“什么意思？好邪的一张……” 天残微微一笑，吸了口气正准备用内力开始讲…… “啊！”展昭和白玉堂突然一抬头，同时站了起来，随后转身就跑了。 天残眨眨眼，院中一阵凉风过，冷飕飕的。 静悄悄的院子里，就剩下黑水婆婆喝茶时候“呼噜噜”的一声。 良久，天残转脸瞧黑水婆婆，那神情还有点委屈——人家都没开始讲！那两个死小孩明明说要好好听。 婆婆也无奈，笑着给他又塞了快糕点在嘴里，拍拍他头——乖哈。 天残憋憋屈屈吃糕点。 …… 展昭和白玉堂跑回去，此时院子里场面异常惨烈，公孙把那人头的整张人脸都揭下来了，皮子就摆在桌上，其他几人早就吓得躲到一边了，彪悍如赵普都站得挺远，只有小四子还站在一旁看着。 展昭和白玉堂跑回来就直冲书房，在书架上找书。 赵普走进去，“你俩找什么？” “那本罪典呢？！” 赵普愣了一下，走到桌边打开一个抽屉，抽出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盒子里是恶典、罪典等那几本邪书。 这几本书之前跟恶帝城有关系，所以赵普还挺重视的，觉得那天可能是条线索。可现在恶帝城都灭了，这几本奇书也没用上，赵普就塞盒子里了，准备留一套送去皇宫封禁起来，其他的烧掉。 展昭打开罪典，翻到后边。 展昭他们之前研究过这套书，里面各种符号文字古字怪画，邪恶得要命。 展昭翻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幅图案，“找到了！” 霖夜火也跑来看。 罪典上有不少诡异的脸谱图案，看着都有些像鬼面。 展昭问白玉堂，“是不是这幅？” 五爷点头。 “这什么？”赵普好奇。 展昭将书拿起来，给赵普和霖夜火看鬼面。 两人都有些茫然。 “就一个鬼面啊……”小良子不知何时也跑进来了，仰着脸瞧着，问，“这鬼面说明什么呀？” 展昭将书颠倒了过来。 “诶？！”霖夜火接过书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那个火龙图案……” “倒过来竟然是张鬼脸。”赵普问，“这图案什么意思？”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白玉堂和公孙是认得冥体的，五爷认得不如公孙全，但是这鬼面旁边的三个字，他倒是都认识。 白玉堂指着，一个一个念给众人听，“换~脸~鬼。” 霖夜火一个激灵，“嚯，好吓人，换脸鬼是什么？一种鬼啊？” “是行当。” 突然，一个惊雷一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惊得几位高手抽了口气，书都差点人了。公孙手一抖，小四子也一屁股坐地上了，仰着脸看天。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见门口，戴回了面具的天残幽幽地飘了过去，身后跟着的黑水婆婆一摊手，也飘走了。 不一会儿，隔壁院子里传来薛烬和千尸的声音，“吓死人了！” 紧接着天空中又想起了一声，“哼！” 展昭搔搔头。 白玉堂小声问，“是不是生气了？” 展昭点头，“八成……明天记得去买点蜂蜜糖蜂蜜饼蜂蜜大糍粑什么的哄哄他。” 五爷想了想，“这么喜欢蜂蜜啊？干脆买座蜂场给他？” 展昭无奈看白玉堂——你哄老人家用不用这么“有诚意”啊…… 赵普和霖夜火一头雾水——什么啊？听着好甜牙好疼…… 小良子拽拽展昭和白玉堂的衣摆，指那幅画，“行当！什么意思？？” 众人也回过神来了。 展昭道，“外公说妖王带他和天尊去恩仇庙取东西的时候，就翻出了一箱子画着鬼面的书，说一种鬼面一种行当，有的已经灭绝了。” “也许……跟这幅火龙图一样，我们一直都想反了。”五爷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赵普琢磨了一下，点点头，“的确……当年创造出火龙国的那个人，其实已经告诉了后人答案。” 霖夜火皱眉，“那我们之前推测的对不对呢？这次是有人冒充老帘子。” “真正的行当并不是老帘子，而是换脸鬼！”展昭可算是想明白了，“老帘子干的就是换脸鬼的行当，这次假装老帘子那位也是，他们是同行……当年被迫缔造火龙国那位废宅的主人，他已经把答案留给了后人！” 展昭说话的时候，买完了东西回来的银妖王、天尊和殷候刚好路过门口。 天尊和殷候听到了，都看前头走的银妖王。 妖王微微笑了笑，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回房去了。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也回去了，决定早早收拾一下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启程回开封了。 与此同时，终于忙完了的公孙将手里的刀一放，对聚在一起正讨论“鬼面、换脸”的赵普他们喊了一声，“拼好了！” 众人一起一回头，就见公孙对他们微微一笑，“我知道大龙王是谁了！” 252.【毫无破绽】 公孙摘了手套, 边拿个盆倒上药水泡上，边告诉众人他有发现了。 这样的举动以前发生过许多次了, 公孙总是能在尸体上找到重要的索来帮助破案。而这次，又与平日有些微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众人就觉得公孙的神情里，透着那么点小得意。这表情以前偶尔也会出现，意味着——这次的线索很隐蔽, 公孙找着了很开心，验尸结果各种满意。 众人聚拢到桌边，展昭先瞄了一眼那人头, 就对身后的白玉堂招招手，意思——还能接受, 不是很恶心。 桌上那颗人头的面容已经被公孙修复过了，非要说不适的话，就是为了固定脸皮, 公孙在死者脸上扎了好多针，看着跟个针线包似的。 赵普看了一眼, 皱眉, “嘶……这位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公孙提醒, “我们刚见过不久啊, 就是我们见的那位瘦不少。” 赵普一愣, 立刻想到个人, 还没等他开口, 小良子先蹦起来了，“哎呀！这不是黑风城的县太爷周腊么？！” 赵普点头。 贺一航也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真挺像，就是……体型有点差距。” 公孙微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单单烧掉这颗人头了！因为这位，做过两次换脸！” “两次？” 霖夜火有些嫌弃，“难怪皮那么松。” 公孙指了指脸颊一侧的刀疤，“虽然下手很小心，几乎是按照之前的刀疤来换，但还是能看出来。” “那是。”赵普不失时机地拍一下自家军师的马屁，“再高能有你高么，对吧！” 公孙显然还挺受用，笑眯眯接着说，“我恢复的是他本来的样子。” 众人都瞧了一眼赵普——这顺毛撸的妙啊，时机火候都刚刚好。 九王爷挑挑眉——这叫熟能生巧。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时，霖夜火突然举手。 展昭也举手，“我也有……” 公孙笑了，“妖王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颗人头就是答案！” 几个大人都默默点头，小良子不明白了，“什么意思啦？凶手是谁哦？” 公孙拿起桌边三张他刚画好的人像，“这张是这个死者原本的长相，这张是县太爷周腊的长相，而这张则是赌坊掌柜的长相。” “人有相似，要换脸当然找个像一些的，这样换起来才不会被发现。就好比我医术再好，也没法把庞太师换脸弄成展昭那样，对不对？” 众人都点头，“难度等同于把老母鸡整成燕子……” “所以如果我手里有这个死者，他就是换成周腊的不二人选……而根据第一次换脸留下的一些痕迹，的确是这样换的。可是后来应该发生了一些意外。”公孙眨眨眼。 小四子伸手，“我知道啦！他后来是不是长胖了呀？” 公孙伸手摸摸小四子的脑袋，“聪明！” “哦~”萧良也整明白了，“这小子原本是被用来做周腊替身的，后来发胖了，就给弄成了赌坊掌柜的样子。” “周腊是毒发死在王爷眼前的。”贺一航点了点头，“如果尸体也发现是换脸人的话，那么这个就是替死鬼，准备随时金蝉脱壳的。” 展昭问公孙，“周腊尸体上有换过脸的痕迹么？” 公孙点头，“有的，但是特别隐蔽，做周腊尸体的手法跟做赌坊掌柜的手法是一样的，但是那个颇为认真，好比说十分本事，做周腊拿出了十二分，做掌柜的就□□分。” “那真正的周腊在哪儿呢？”赵普问。 “会不会已经跑了？” “应该不会，可能躲起来了吧。”展昭说，“黑风城出出进进守卫森严，而且守卫们都认识县太爷的，哪儿敢随便走动。” “那些尸体里，有一个是动手换脸的郎中是吧？”白玉堂突然问。 众人都点头。 “周腊就这么跑了……不怕被画影图形抓回来么？这种能给人换脸的郎中不会满大街都是吧？这么舍得杀掉？” “也许……他之前就已经换了另一张脸，所以才把所有知道的人都灭了口。”赵普觉得不太妙，“这小子估计也存了不少钱了，换张脸大模大样再过他的日子不就行了，没准都不用离开黑风城，再玩一遍灯下黑呗。”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小良子不满，“有什么方法把他找出来么？” 众人都不说话，低头想线索。 “这安排得也太妥当了吧。”霖夜火都有点佩服换脸鬼了，“这年头做坏人这么容易的么？一点破绽都没有就这么把相关人员都杀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逍遥法外了？雁过还留痕呢！那大龙王做了那么多坏事敛了那么多财，一点马脚都没有的么？怎么可能。” “这里头肯定还有些门道！”赵普也同意，“不是说是个人换张脸就能成换脸鬼的，不会烧菜怎么当厨子，会烧菜也不见得就能开酒楼，里头肯定有些特别的东西。” “一定要说一个疑点的话，那些假的赌坊掌柜的，都深信不疑自己就是大龙王。”公孙说，“感觉是被人完全控制了。” “某种幻术？”展昭问，“所以大龙王的功夫很好么？” 赵普想了想，让人把鲁严老爷子和一些熟悉周腊的人找来。 详细询问了之后，并没有人发现县太爷有什么不对劲，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无所获的众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白玉堂看着刚才公孙记录下来的，那些跟周腊相熟的人描述的，最后看到他时他的状态。 看了一会儿，五爷将几张纸都摆在了桌上，“奇怪。” 展昭立刻凑上去，“有发现？” “这些人，都没在周腊死前三天之内见过他！”五爷让众人看时间，“这么算算的话，自从妖王在永水镇约了赌坊掌柜的三天后太白居见之后，就再没人见过周腊了。” “跟周腊一起被毒死的还有几个人，见过他的可能都毒死了。” “所以最近三天的周腊是替身？”展昭问。 赵普回忆了一下，“我去见他的时候，不觉得他是假的啊。” 小良子也点头，“就是啊，演技乱好，看着很怕死的样子跪下就交代。” “这就不合理了。”火凤摆摆手，“一个替身而已这么拼？就算不知道自己会中毒死，忽悠我们去抓假的大龙王，到头来也是死罪难逃啊。” “而且感觉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真的。”赵普似乎是抓住了什么重点，“这里最奇怪！那换脸鬼除了会换脸之外，还会换心不成？” “摄魂术和很高的内力都未必能做成这样吧？”白玉堂问展昭。 展昭考虑着要不要去问问殷候，毕竟他外公这方面最擅长了，但问殷候和问妖王有什么区别啊，妖王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他们自己找到线索破案。 正发愁，白玉堂忽然看了看公孙，又看了看那具尸体，开口说，“也许……我们钻了牛角尖了，用什么方法控制人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霖夜火好奇。 白玉堂问公孙，“换脸什么的，那么长一条疤，三天就好了？” 公孙眨眨眼，“怎么可能，恢复起来码要两三个月甚至更久……” 说到此处，众人都停下了，相互看了看。 “对哦！”小良子抱着胳膊一个劲儿点头，“那厮满打满算也没几天可以恢复的，换张脸哦！手上拉个口子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吧！” 公孙想了想，让赵普把董仟翼找来。 九王爷叫来了仟翼。 公孙让董仟翼去找人，怎么找？很简单。 这种外伤恢复需要静养，不能见风不能外出，因此周腊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肯定还有照顾他的人！而让伤恢复需要换纱布，上药等不少事情，还需要止痛的药物。 “悉心照顾这样的病人很难的，又要静养，又要经常熬药，住在酒楼客栈肯定会被发现。”公孙道，“得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还得经常洗晒纱布之类的，事儿不少吧？”赵普吩咐董仟翼去找。 仟翼听完公孙说的就心领神会了，军营有的是人，所有探子都放出去，也别管人迹罕至不罕至，整个黑风城找，哪几家连着好几天都在熬药的，院子里晒着纱布的，全部查清楚。 人放出去，展昭等人也各自散去先休息一会儿，就等着结果了。 展昭和白玉堂出院子的时候碰到了出来溜达的天尊和殷候。 俩老头一脸不爽正边走边拌嘴呢。 展昭和白玉堂就过去问，天尊和殷候说妖王让他俩去黑风林拿东西，就给了张图，也不说明白拿什么，就会让他俩跑腿。 展昭接过图看了看，觉得进黑风林还是找邹良霖夜火一起去比较好，就带着二老去院子里找人。 霖夜火和邹良也闲着呢，公孙等得心焦，小四子和小良子也要去，赵普也要去…… 结果又聚了一大堆人。 天尊和殷候瞧着人闹哄哄的就将图纸丢给了展昭和白玉堂，让这群小的自个儿玩儿吧，他俩喝酒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拿着图纸一头雾水，赵普也问，“去林子里拿什么啊？” 天尊一摊手，“瞧见什么拿什么。” 俩老头很不负责任地跑了，展昭等只好去黑风林给他们跑腿。 进黑风林，有邹良在就不叫事儿，他拿着图纸看了看，让塞勒找了几条狼，蹭了蹭鼻子乌里哇拉哼了几声，几只狼就欢快地带着他们进林子了。 霖夜火瞧着慢悠悠回去带孩子的塞勒，戳邹良，“过几天离了黑风城就看不见塞勒了，要不咱们带点狼去开封府附近山里开个分舵什么的……” 邹良无语地看霖夜火，这妖孽又开始犯二了。 在林子里兜兜转转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了一处山坡上，看地图，是让他们上山去。 这山也不高，山顶光秃秃的，并不像藏着东西。 赵普问邹良来过没，邹良摇摇头，不过根据他的推测，山那边可能是悬崖。 “不是吧……要跳崖的？”展昭后悔没把幺幺带来。 “应该不用吧，圈是画在山顶的。”邹良领着众人往上走，小良子一如既往的皮，“没事儿，真要跳崖咱们就让鲛鲛上！” 其他人都点头，只有展昭和白玉堂心疼自家孩子。 没几步走到山顶，的确是光秃秃一个山包，前方是悬崖峭壁，山边有一些灌木。 “是不是这个呀？”小四子看到脚边有三块圆形的石头，搭成了一个三角。 霖夜火拿开那三块石头，小良子拔出匕首戳了戳，“底下埋着东西呢！” 众人三两下挖开，就在不深的泥土中，藏着一个黑色的球。 “球？”展昭拿起来，“还挺沉的，铁的实心的么？” “就光秃秃一个球？”赵普觉得莫名，“能打开么？有没有机关？” 五爷拿过来略看了看，摇摇头，“没有缝隙。” 公孙提醒，“别弄了，万一弄坏了，妖王既然要，怎们给他拿回去就是了。” 众人都点头，展昭拿出个布兜子来装了，提在手上。 五爷背着手站在山顶四外望，觉得这里景色还不错，不远处就是黑风城附近的村落，峭壁下边还有小溪。 赵普把小四子抱起来扛到肩膀上。 众人这两天查老帘子的事情也挺憋闷，特别是前几天还都没睡好，今天这山风一吹，景致又开阔，不由得觉得心旷神怡。 正陶醉山景呢，展昭忽然伸手摸了摸鼻子，“什么味道？” 这里鼻子最好的邹良也点头，“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公孙和赵普似乎是没闻到，走到展昭身旁闻了闻，发现山风正好往他的方向吹…… “是药味诶！”小良子仰着脸吸鼻子。 公孙突然皱起眉，仔细地分辨，“这个药味……” 这时，坐得最高的小四子突然指着山涧的方向说，“爹爹，那边有个宅子诶！” 253.【当日结案】 小四子因为坐得高, 所以看得最远, 他指着远处的山涧, 说那里有宅子。 赵普双手握着小四子的小靴子, 伸着脖子往远处张望，嘴里也不闲着, “这黑风林里头怎么到处都是宅子啊？不是西北最大的狼窝人迹罕至的么？” 众人都看邹良, 其实邹良也觉得挺奇怪的, 就又蹲下跟帮着带路的几只狼“交流了一下”。 “山那边狼群都不会过去。”邹良道, “一方面是因为山涧很深，峭壁危险, 另一方面是，很久以前那边有人居住，所以狼群不会过去。” “很久以前是多久啊？”霖夜火好奇。 邹良摇了摇头, “应该挺久的, 我记忆中狼群基本不到这一片区域活动, 应该是已经习惯了。” “当年汪贵逃走之后就销声匿迹再没人找到, 会不会是躲起来了？” “我们找到的火龙金也是藏在黑风林，会不会当年汪家的后人就是藏在黑风林的？”公孙推测，“老帘子也好，换脸鬼也罢, 本质上跟魇尾一样，都是谋财。钱财, 特别是不义之财都是见不得光的, 怕人惦记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 深山老林是个好的选择，更何况这林子还有狼群守着。” 赵普皱眉望着山下，“啧，这么高，下去一趟还挺费劲……” 说着，众人都转回头看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遮住身后的鲛鲛，其实他俩不遮也没人看得见。 赵普示意，赶紧的，一会儿天黑了。 展昭往山下瞄了一眼，一旁霖夜火也催，“唉，你家孩子随你还能怕高么？让他下去瞧一眼，没准有机关呢。” 展昭瞧瞧白玉堂。 五爷也没办法，示意鲛鲛下去看看。 正如霖夜火说的，鲛鲛拥有展昭的内力，自然不会怕高，他一跃就下了山涧。 白玉堂通过鲛鲛观察着山涧下的情况。 鲛鲛下了山后，沿着一条小溪往前走，沿途就发现在山壁上隐藏有很多房子，房子四周围都有遮挡的藤蔓，换句话说，除非跳下山涧，不然在山上是根本看不到这些房舍的。 但这些房舍基本都已经废弃，黑洞洞的门窗看着有些阴森。 山上众人辨别了一下风向，确定鲛鲛走的方向应该是没错，都好奇问白玉堂看到了什么。 五爷一耸肩，“破房子，很多很多。” 赵普对公孙点点头，“这算是换脸鬼的老巢吧？” 白玉堂摇摇头，“这行当够萧条的，老巢就跟个鬼城似的……” 话没说完，五爷不动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皱起了眉。 众人干着急，眼巴巴盯着白玉堂——看见什么了？ 鲛鲛此时，正站在一座看起来比较新的茅舍前，小院不大，院子里两趟房，有个妇人正坐在院中熬药，这药味应该就是这里传出去的。 鲛鲛歪过头，盯着那妇人看。 其实，并不是鲛鲛觉得这她有什么问题，而是白玉堂觉得此妇人眼熟……五爷记性一如既往的好，这妇人是黑风城一家大酒楼的老板娘，他和展昭还去那儿吃过饭。 鲛鲛走进院子，边走边四外观察，院子里的地面相当的松软，五爷也分辨不出是不是埋了机关，但地底肯定是有东西。 夫人正拿着把蒲扇扇着炉子，屋檐下摆了好几筐药材。 这时，房间里传来了人咳嗽的声音，含含糊糊似乎还伴着人说话的声音。 那妇人放下蒲扇就跑了进去。 她推开门的时候，鲛鲛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的情形让鲛鲛……确切滴说，让白玉堂都愣住了。 这破旧的茅屋里面竟然是金碧辉煌，桌椅板凳床铺柜子，就连屏风和床边的脚踏，都是纯金的。 那个妇人跑向床铺，撩起床帘，床铺里明黄色一片有些刺眼。 五爷微微一挑眉。 展昭等人盯着白玉堂看了好久了，展昭还好点儿，能看出他家耗子有点表情变化，赵普霖夜火他们可着急了，就白玉堂一张面瘫脸，除了很帅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 把个小良子急的抓耳挠腮的，究竟瞧见什么了？那假县太爷在山谷里不？ 那妇人拿了茶碗和勺子，给躺在床上的人喂水。 鲛鲛还没瞧见床上人的脸，就被一条明黄色金灿灿绣着龙的被子吸引了注意。 五爷无语——这被子赵祯那儿偷来的不成？料子款式跟皇帝的龙袍似的。 随后鲛鲛又开始研究床，他凑近了仔细看，发现被褥下边露出来的没遮住的地方，都是金砖。 敢情这床是金砖垒起来的…… 五爷摇摇头，让鲛鲛看一眼床上的人。 鲛鲛这点估计是随展昭，背着手探头大大方方就往床里看，五爷一个没拦住，看得那叫个真切。 山上，众人就见原本面无表情的白玉堂突然一脸的嫌弃。 展昭好奇问，“看见啦？” 五爷点点头，“要瞎了！” 赵普和霖夜火都问，“是周腊么？” “谁知道啊，一张脸肿的猪头似的。” 公孙一拍手，“那没错了！他应该是刚换脸没多久，消肿之后还会满脸血点，要好久才能退。” 五爷觉得自己今天这顿晚饭是泡汤了。 赵普乐呵呵让邹良找人下山抓人，算是破案啦！ 白玉堂不忘提醒，院子里土很松好像埋了什么东西。 …… 不多会儿，众人都下了山涧，来到了那座小院门外。 邹良带着兵马将茅舍团团围住，那位妇人已经被抓了，果然是黑风城一家酒楼的老板娘，合着是周腊的情人。 而床上那位躺着的正是周腊……至于怎么看出来的，公孙把他那张新换的脸给揭了下来，齐齐咔嚓就忙开了，剪子刀片缝衣针一顿操作，又将他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 由于现场太过惊悚，除了小四子留下围观之外，其他人都跑了出来。 院子里的土也都被挖开了，地底全是大箱子，士兵们一箱箱抬出来，发现箱子底下还有好多银元宝。 打开箱子，不出意外，里面都是金银财宝珍珠玛瑙。 霖夜火直摇头，“哎呀，这人有毛病，搞那么多钱干嘛。” 赵普冷笑，“要不是被我们逮着了，几个月后他估计就成了另一个人了，坐拥那么多财富，足可以花天酒地一生了吧。” “他应该不是只想花天酒地这么简单吧。”邹良跟着公孙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龙袍，“登基的行头都准备好了。” 赵普望天，“又一个想当皇帝的。” “王爷。” 负责带人搜房子的赭影也收工了，手里拿着两个卷轴，交给赵普。 赵普看了一眼皱眉，递过去给众人。 展昭和霖夜火都挺好奇，一人接了一个打开。 卷轴上都是图案，一份画的是换脸的详细步骤，另一份是配药的各种药方，还有许多古文字，磕磕绊绊倒是能看懂。 “哦！”霖夜火算是明白了，“我就说轻轻松松换脸又轻轻松松控制人呢，换脸鬼果然是个行当，还是个有传承的技术活啊。” 公孙摇头，“这里有详细教怎样给人换脸的，只要找个稍微靠谱点的郎中，研究个一年半载，应该就能学会。另一个卷轴是教配药和下药的，那些被换了脸的人这么听话好控制，就是因为这些药物。” 说完，公孙将两份卷轴都丢进了一旁熬药的火炉子里。 展昭和霖夜火看着火焰吞噬着两份卷轴，都问公孙，“不看一下么？像是失传的故医术。” 公孙厌恶摇头，“自古医术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治病救人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只是作恶而已，不配称之为医。” 众人都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炉子里的卷轴和柴火一起，化为焦炭。 经过清点，又缴获了大批的金银，赵普让邹良统统拉回去给贺一航和鲁严，后续事情让他们处理吧。 …… 一切正如银妖王预言的，一天之内抓住了凶手。 不过么，案子虽然是破了，但凶手等于是妖王帮忙抓到的，几个年轻人难免有些受挫的感觉。 忙完这一趟，回到黑风城帅府，天都已经黑了。 众人在太白居吃了个晚饭后就分头行动，赵普带着公孙父子和小良子去军营。公孙在军营里还有一些病人没有治疗完，他们都快回开封了，所以先生要交代一下军营的郎中接手。 霖夜火和邹良去狗窝溜达一圈消食，就展昭和白玉堂回了帅府。 院子里，几位老人家都在，银妖王、公孙某和黑水婆婆一桌不知道正聊什么，天尊和殷候正下棋，看着杀得战况激烈，白龙王、千尸天残他们几个都在围观。 黑水婆婆对着进院门的两人招招手。 展昭和白玉堂目测了一下，这会儿应该是余啸嫄。 到桌边坐下，展昭将找到的那个铁球递给了妖王。 妖王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就将黑球收了。 展昭还挺好奇，问妖王这是个什么呀。 妖王回答说，“哦，一具尸体。” 展昭和白玉堂憋了半天没憋处第二句话来，一脸震惊地盯着妖王看。 公孙某叹了口气，黑水婆婆伸手拍两人脑门，“你俩怎么随自家老头儿啊，这妖孽说什么都相信。” 展昭和白玉堂狐疑地看银妖王。 妖王微微一笑，端着茶杯慢悠悠喝茶。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那究竟是说真的还是骗人的啊？ “对了。”展昭比较不认生，殷候是他外公，那银妖王相当于他太爷了吧，都是自家人么。 展昭搬着凳子挪到妖王身旁。 妖王伸手拿了桌上的橘子剥给他吃，边打量他，神情温和。 妖王看什么呢？妖王在展昭身上找他外婆的影子呢。妖王听公孙某讲了他离开后天尊和殷候的许多事情，殷候外婆的那一段，他听得特别高兴，也很遗憾没见过那个神奇的姑娘。 展昭接了橘子，问妖王，“老爷子，您真的什么都能算到么？” 白玉堂正好接了余啸嫄给他剥的橘子，也抬起头，盯着妖王看。 妖王微微地笑了笑，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心中不免感慨，果然谁养大的像谁啊……这俩的眼神都跟他家酱油组小时候一样的。 妖王神情更温和了几分，他离开的时候，天尊和殷候也就这点大。 刚想开口，一旁背对着他俩的天尊冷戳戳来了一句，“嫑相信他啊，他都骗人的……哎呀。” 话没说完，被妖王用橘子皮丢中了后脑。 天尊揉了揉头发，继续跟殷候下棋。 妖王仰起脸，伸出手。 展昭和白玉堂还好奇银妖王在干嘛，却看到鲛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面前，弯腰低头凑过去，脑袋正挨着妖王的手。 妖王轻轻摸鲛鲛的脑袋，跟撸猫似的，鲛鲛还挺受用，撒娇一样。 白玉堂和展昭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妖王真的能看到鲛鲛，还是有点小震惊。 “银狐族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妖王将手收回来，回答展昭的问题，“其实我和小四子一样，这条鲛人，我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展昭和白玉堂都意外。 “而且我也摸不到他。”妖王悠哉哉喝着茶，“但是你们觉得我能摸到他，而他又是你们的内力受你们影响，所以他也觉得我能看到他。我手停在空中，只是根据你们眼睛看的方向，来假装出摸他头的样子。”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妖王看着，“所以……” “所以我只是个会骗人的小四子而已。”妖王微微一笑，“银狐族可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可能比一般人聪明一些，但若说要逆天改命扭转乾坤，那不过是世人强加在我身上的美好愿望而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想改天灭地的都是自不量力的疯子，银狐是可有可无的。” 说着，妖王转回头看隔壁桌不知怎么的又吵起来，然后开始抢棋盘乱作一团的天尊和殷候。 “没有我，他们依然长成了最好的样子。”妖王伸手摸了摸展昭的头，“我只是将我看到的画面告诉你们而已，和小四子做的差不多，最终破案抓到真凶的，还是你们。”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妖王看了好一会儿，一起伸手送了一瓤橘子到他嘴边。 余啸嫄和公孙某瞧着瞬间被收服的展昭和白玉堂，哭笑不得摇摇头，果然妖王对小孩子最有办法。 …… 恶帝城已灭，火龙金寻到，银妖王也接了回来，西域在一番天翻地覆的折腾之后，终于是恢复了平静。 转眼年关将至，圆满完成了任务的众人收拾行囊，挥别黑风城，回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