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初体验》 第001章 祸从口出 午夜时分的深圳南山区,天幕湛蓝皎月当空,依稀可见星星闪动。 举目望去,林立的片片高楼处,亮起了何止万家灯火。 马路上,车流如注,前后车灯闪闪烁烁。 丝丝秋风滑过白露粉脸,掠起丝丝长发,让她倍感惬意。工作三个月,她除了守店吃饭睡觉,压根没逛过街,更别说晚上了,如没新鲜感,肯定是愁鬼上了身。 白露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皎皎月光下。路灯更显昏黄。 若不是近距离面对面看,极难看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此时此刻,白露的胆子呼啦啦变大了,觉得说话不能像初到店里时那样躲躲闪闪,生怕言多有失。因为她觉得现在是个机会,是个绝好的机会。 于是,白露笑呵呵地说:“如果你愿意赊一个给我,自然就没有关系啦!”说完又不能自制地笑起来,声音还有点大,连忙伸手抚住嘴巴,却引起追在一个女人后面的男人的注意,只听那男人说:“你看人家拉客谈价钱还有说有笑呢,你看你……。”。 白露白了一眼说话的男人,想骂几句的却又不知道骂什么好,心里滋生一股无名火。 “你要那玩艺儿?”汪宝强顿住脚,望向白露,爽快地说:“早说呀。三丰!听到了吧,你妹要call机呢,你明儿赶紧给她挑一个接收性能强的。” “我刚才焊的那个板就挺好…。”三丰说。 “我才不要旧机板。”白露断然拒绝。 “谁说那是旧机板?”三丰压低声量说:“我今天下午刚从一个顾客的机里调包来的,摩托罗原厂主板,全新的。你不知道那个顾客傻里傻气的,电池没电了说是不开机,拿给我修。呵呵,修就修。刚拆开机子我就想换过来了,可他一直盯着机板看,害我不得不在上面焊来焊去,实在没办法了才将主板弄短路,刚弄到不开机,他竟然出去买水喝,早知道有机会,我犯得着瞎折腾那么久吗?” “说来说去……”白露立马吃吃笑道:“还不是坏的?” “我说你今天干嘛一台机子修那么久,原来在做文章。”汪宝强顿了顿后,有些不快地接着说:“你这样搞,总有一次会出事的……” “我每次都是看准了下手的,”汪三丰压低音量语气肯定,显得特自信又特小心地说:“绝对不会被发现的!”那表情有点猥琐,有点阴暗。只听到这一句话的人肯定会以为他要么杀了人,要么与国际犯毒团伙接上了头,反正就是坏事,大大的坏事。 汪宝强沉默了半晌后说:“以后不要再换顾客的主板了。”平淡的语气略带警告的味道。 白露连忙上前拧了汪三丰一把,汪三丰哎呀轻叫之后,连忙回话:“好。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知道了。”后面五个字声音很小,汪宝强没有听见,白露听见了,没敢笑出声,鼓着嘴憋着,似笑非笑,好生滑稽。 这时,白露一行人已经拐到另一条巷子,到了小吃街。 一阵阵的香味从人头攒动的位置飘向四面八方,当然也飘进了白露的鼻子:“嗯――好香!” “烧烤的东西热气还不干净……”汪宝强伸手指了指前面“友军海鲜大排档”招牌说:“我们就到那边吃吧!吃的人这么多,味道肯定不错的。” “好!”白露与汪三丰同时应声。 汪宝强、白露、汪三丰径直到大排档,三人坐下后,各自拿着餐牌点餐,服务员端了茶水过来。 汪宝强点了一锅虾蟹粥,白露点了排卤鸭拼盘,汪三丰点了两打碳烧生蚝。 白露喝了两口茶,打了个呵欠,觉得不雅,连忙伸起纤纤玉指将嘴巴挡住,心里惦记着汪三丰说的那个机板,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汪宝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了白露一眼,笑说:“怎么?这么早就想睡觉了?”说罢指着邻桌卿卿我我的男女,又说:“你看人家谈恋爱的,亲得正欢呢!你也不小了,应该找一个了,到时候哇……嘿嘿!恨不得月光永远高挂半空,太阳不要出来哩!” 白露猛喝一口茶,眼皮向上翻了翻说:“讨厌!”说罢看了汪三丰一眼:“他比我大二岁都还没找女朋友呢,我急什么急呀?!” 汪三丰把手伸向服务生刚端上来的小碟花生米,撵起两三粒丢到嘴里,咬得咔嘣咔嘣响,未答话。 汪宝强见白露害羞的模样,来劲了:“年龄可不是问题。你看我,也只比你哥大二岁呀,可你看吧,我儿子都跨一个年度了。在我儿子他妈之前,我可是很多女朋友,我那些女朋友啊,全部不超过十八岁。” 汪三丰喝了一口茶说:“吹吧你就!” “只要我一个电话过去,”汪宝强掏出手机:“我的初恋二任三任四五六七八任女友保证做轮般火车飞机赶过来……” “省省吧!”汪三丰说:“免得今晚回去嫂子让你睡地板。” “她若敢让我睡地板,我打得她眼冒金星满地找牙……”汪宝强唾沫横飞:“女人可不能太惯着,像我长得帅气又有头脑的堂堂男子汉,又不是娶不到老婆,哪会患‘妻管炎’呀……”这时手机响了,汪宝强看了看后说:“等等,我老婆。”说罢接电话,声音极尽讨好对方:“呵呵……。我和三丰、白露一起在外面吃宵夜呢!你想哪儿去了?这个……不是……这不是第一次嘛,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你把心放心肚子里吧。不……。不……已经点餐了,吃完马上回来,能要多久呀,最多就半小时……。呃!最快也得二十分钟吧?粥还在熬呢?你先睡吧,乖了,一会见!” “哈哈哈……”白露一个劲地笑:“哈哈哈……” “没办法,对女人啊,得说一套做一套。”汪宝强还在狡辩:“谁让女人宁可听甜甜的假话,也不愿听酸酸的真话呢?” 白露还在笑,汪三丰伸手打了一下她的头。 男服务生端了装得满满沙锅过来,吓得退后一步,嚷道:“干什么呢这是,害我差点把粥锅砸地上了,粥倒了没什么,烫到你那还得了啊!” “我操!自己做错了还骂人,有你这么当服务生的?”汪宝强骂道:“你就不会换个角度上菜啊?!” “我这不是为您的安全着想吗?”男服务生脸色缓了缓,语气委婉许多:“要打情骂俏得吃饱喝足了不是?何况我们这里又不是酒店夫妻房,搂搂抱抱像――拍三级片!……”说话间眼角余光不时扫向邻桌的男女,他们二人越坐越近,这会儿嘴对嘴粘住了,男方的手还伸进了女方的胸部,女方发出撩人心魄的呻吟。 白露不好意思看,拿起勺子舀了小碗虾蟹粥,埋头吃起来。 男服务生的话,明显是说给邻桌正激情拥吻的男女听的,声音老高,白露想不听都不行,害她羞得满脸通红的同时,对男服生产生了一种钦佩。利益当前,竟然有人敢将坏败社会风气的事儿当众捅破,就凭这一点可以断定这种人性格豪爽,不畏权势。 这种人受一部分人欢迎,也受一部分人排挤,尤其是他的老板。莫非他就是老板?白露心里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年龄顶多二十五六,肥嘟嘟的脸蛋透着红润,身材不太高,肚子有点鼓。说话时脸上一本正经,还略有疾恶如仇的味道,白露断定他就是这里的老板。像汪宝强,口袋里有几个钱,显得底气十足,说话自然比别人冲。 这不?两个人扛上了。 白露担心他们会打起来,侧头对汪三丰说:“哥!我们还是回去算了……” “菜还没上齐呢!”汪三丰说:“走什么走啊?!别担了,不会有事的。” “他妈的!”汪宝强顺势延伸:“人家亲嘴摸波关你什么事儿?再说了关我们什么事儿?你凭什么冲我们这桌发火?我们可不是来吃霸王餐的!”汪宝强掏出一叠百元钞票,往桌上狠狠一砸:“我有的是钱,他妈的!有种你让他们俩脱光衣服当众做*爱,我这钱全给你!” 白露知道那叠钱就是今天的全部营业额,一万四千多。 男服务生朝那叠钱白了一眼,一脸不屑,却未说话。 邻桌男女似乎在抚摸中达到了高潮,高潮刚过快感尤存,几乎粘为一体的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分开了,可还藕断丝连手拉拉走向收银台结账。 结账出来,双双走到汪宝强身后站着,女的点燃一支烟,使劲抽了几口后吐出来,使得她那满头金黄和涂满脂粉的脸若隐若现,裸露了五分之四的大腿不时轻轻抖动,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男的手中左手垂直,右手举着一个酒瓶,不,不是酒瓶,而是一瓶未开过盖的金威啤酒。 “嘣!――” “啊!――” “天啊――” 第002章 无处可逃 酒瓶狠狠砸向汪宝强头顶后的碎裂声。 汪宝强痛苦的惨叫声。 众人惊叹声。 玻璃片掉在地板上的碎裂声。 几乎同时。 汪宝强的头顶,血水和着酒液往脖颈处流淌,刹那间,一身血红。 整个大排档一片沉静后,一片哗然。 “这叠钱留给你自己住院休养吧!”男子将酒瓶砸向汪宝强头顶时,怒目圆瞪,恶狠狠说:“老子干婊子从来不用花钱!”说完将断成半截的酒瓶戳向汪宝强的颈椎处,两个动作花费不过十秒钟。 汪宝强颈椎处的血还未流出来。 所有人来不及看清男子的脸型,他已经拉着那名女子奔向一辆半新旧的面包车。 汪三丰反应还算快,追向面包车,别说看清车牌号码了,连烟都没有扑上。 在汪三丰站起跑向面包车的时候,汪宝强的颈椎血流如注,昏倒在地。 白露吓得全身发抖,脸色苍白,在惊惧与慌乱压迫下,大哭。 男服务生望着倒在血泊中汪宝强,厉尖声呼:“出事了!出事了!快,快,快快……打120!” 整个大排档人头攒动,如筑巢的蜜蜂,嘤嘤嗡嗡。 十分钟后。 警车、救护车均已赶到。 警察封锁现场,并对男服务生,汪三丰,白露进行问话做笔录。 二名医生,替汪宝强止血包扎,动作熟练利索,可汪宝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连痛苦的呻吟都未曾发出,呼吸越来越微弱。 汪三丰和白露随同上了救护车。 白露望着脸无人色的汪宝强,仿佛又看见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高举酒瓶,砸向汪宝强头顶,余惊未了,脸色苍白,全身微微发抖。 汪三丰安慰:“别担心,没事的。” 到了南头人民医院大门口,医生们迅速将救护车上的病床抬下来,汪宝强突然长吁了口气,之后便没了声息。 医生证实:汪宝强头部重伤,抢救无效死亡! 汪宝强老婆抱着儿子奔过来,将儿子往汪宝强的遗体上蹭,哭声震天。 白露怎么拉都拉不开,想将吓得大哭的小孩抱起来,可汪宝强老婆死活不让,就连看白露的眼神都充满敌意,好像汪宝强是白露害死的,不分青红皂白地向白露怒喝道:“你这扫把星!快点滚!克死你老爸,克死我丈夫,还想克死我和我儿子吗?还想克死我和我儿子吗?啊!?啊?!!” 白露知道汪宝强的老婆是悲伤过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听在耳里觉得特别刺耳,尤其是频频闪现她父亲临死前的那一慕,让她感到尤如万箭穿心,一种无以言表的痛,由心房涌出,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泪如雨下,无话。 汪三丰拉一下白露的手臂,示意她离开。 白露看了一眼汪宝强血迹斑驳的遗体,哭着跑开了。 天空皎月依旧高悬,月光显得阴冷无情苍白凄凉。 仿佛这月光是为了今晚的悲剧才存在,孰不知它在天上挂了何止亿万年? 马路上车辆少了,车灯许久才闪出一道,偶尔有一二辆卡车鸣笛,声间破空刺耳,打破了夜间的沉寂,仿佛对悲伤的蔑视。 人行道上,林荫树下的石凳上,依旧坐着一对对的男女,或依偎或拥吻或相互抚摸,对医院里正在上演的凄凉一幕全然不知。就算亲眼目睹又如何,不过死了个人,死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除了死者的至亲至爱悲痛欲绝,除了认识死者的人伤感唏嘘,还有谁会为之悲伤落泪? 路灯下,一个瘦弱的身子踉跄前行,摇摆不定的每一步都仿佛历尽人世苍桑,让人难免心生怜惜。 尤其这个人是身段瘦长,骨感较强,打扮清爽的柔弱女孩。 她就是白露,一个四个月前死了父亲,刚刚死了老板,被汪宝强老婆说成扫把星的女孩。 别人的父亲死了,至少留下些房产,财产。可白露的父亲死,带走了房屋和所有的家当,还赔进去将近六万元――一部分是向亲戚借的,一部分是向农村信用社贷的款。虽不是高利贷,要还清,谈何容易?可她无怨无悔,她尽了人道孝道。 白露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走,走着走着,回到了汪宝强的手机店对面,背靠电杆站着,长长叹了口气,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对面…… 手机店的铁闸门被拉至一米高,扑向大街的灯光里人影摇曳。 白露蹲下身,想看清店里的人是表哥还是老板娘。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七八个大男人,如风卷残云般,掏空了柜台里的一应商品,之后,用钢管敲碎四米来长的玻璃柜。 砰砰声,玻璃碎裂声,在宁静的午夜,显得很突兀。 白露钻进电线杆前面的黄心梅丛林中,全身哆哆嗦嗦。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就是今天来维修寻呼机,被汪三丰换了主板的傻里傻气的机主。 世间没有一个人是真傻,说别人傻,证明你自己更傻。正如汪三丰,用整整一间店换得一块新机板。 汪宝强的担心这么快就得到印证。可他死亡的前一刻又怎么口无遮拦,对一个陌生人进行越底线的羞辱?是虚荣心作祟,还是死神濒临,无处躲闪? 烧烤档的摊贩们推动家什收工了,滚珠轮子磨擦地面的声音如破空长啸,片刻之后又恢复宁静。 湛蓝的天空中,月光偏向一边去了,星星显得很亮,也显得很苍凉。 凌晨二点二十一分。白露依然蹲在原地,抚着脸嘤嘤哭泣。为自己不幸,为汪宝强一家的祸不单行。 人活着得到了什么?人死了又失去了什么?这一个折磨了世人亿万年,却从不变更的顽固问题。 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又怎么能够找到答案。 人活着无非是在享受生命,人死了便失去生命,活着的人必须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白露这样想的时候,顿觉心胸舒坦许多。 白露缓缓地站起来,依着电线杆往四处看。离电线杆二米开外便有一个自助电话亭,依着路灯架下面,在朦胧的夜幕下显得很突出。 没有手机、寻呼机,且如无根浮萍四处飘的人,都会买200卡以备不时之须。白露属于这一类人,但她又不像别人,买了200卡总揣身上,她是用记忆来保存繁琐的200卡号及密码。新买的200卡只使用过一次,对卡号及密码的记忆有些模糊。她拿起电话试了几次,终于还是找回来了。 她心里一阵兴奋过后又一阵失落,因为她表哥汪三丰的手机屡屡提示暂无法接通。 白露一手举起电话筒,一手因心急而使劲拍打电话亭的玻璃,砰砰声,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喧嚣稍减不夜城。 一辆深蓝色宝马z3以正常车速行驶,经过电话亭时,因听到砰砰声打开车窗望了望,一张写满无助的清秀脸宠映入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球中时,他的潜意识里对这张脸感觉到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白露左手握着电话听筒,让它完全贴近耳际,右手不停的按着同一串200卡卡号,显得那么投入。 突然,她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抬头一看,身旁站着一个身穿枣红色西服,长相英俊的男子,及他那对乌黑深邃充满征询之意的双眼,怔了怔,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被无限柔情充满。 “给你。”白露把电话筒递给男子,满情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无耐地笑了笑耸了耸肩, “反正我朋友的电话一时半刻也打不通,就先让你打吧,拿着呀你!” 男子没有动作,只是淡淡地笑。 “不是打电话呀?那你站这干嘛呢!”白露把话筒重新搁耳边,手不停按键,嘴里嘟嚷:“真是莫名其妙!”按了几遍,汪三丰的手机还是暂时无法接通,侧头一看,那个男子还杵在那儿,猜想对方可能需要电话机,又不好意思与女孩子争……如果不是要电话机,肯定是想盗人家卡号的……遭了,在他如针眼神的注视下已经重复按了n遍,这个卡号及密码他肯定记得再熟不过了。可是―――他为什么还不走?他走不走关我什么事儿?他不走我可以走呀! 白露啪哒把话筒挂了回去,转身走出电话亭。电话亭不过是个半平米宽的小格子,转一个身就出去了,可她动作太快加上没留意地面,走了两步,踢了个摆设的大石头,身形伴着男子的哎呀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穿的是跑鞋,脚踝没有痛感,朝那多事的男子白了一眼后,也不理会石头干净与否,一屁股儿坐上去,用双手将双膝环抱,头埋其中,眼睛不时望向对面一片狼藉的店铺,心中倍感焦急。 坐了片刻,觉得等待不是办法,又没钱坐车,不得不向人民医院的方向跑步前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电话亭。 多事的男子正向宝马z3走过去,并钻入其中。 白露转过身,汽车正缓缓向自己驶来,满脸错愕,复觉得,路供众生行,同道也不奇怪,自是不去理会,继续往前跑。 宝马z3一直跟在白露的身后,车速慢得像出了故障,车灯似是要穿透她那骨感娇柔的身段,一刻也不曾偏离。 “打劫?!”此念一闪,白露显得更加紧张:“明知我没钱,还想打劫?劫什么啊?难道是……劫色?!”想罢,急忙朝左上方的巷子冲去,途中经过盲人道,七级台阶,速度之快,身形之敏捷,堪比野兔。 巧不巧?进入小区的铁门锁上了,白露所在的位置成了死胡同,铁门上方,左右偏偏还有两盏明亮的大灯,她竟似扑灯飞蛾。 那个男子就如幽灵般如其出现,一米七几大块头就堵在出口处,一脸坏笑,得意地说:“看你还往哪儿跑?” 第003章 午夜跳槽 “我没想跑啊,”白露既害怕又恼火,却强装内心平静,表情镇定,侃侃而谈:“可你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能不跑吗?我们又不认识,要是打劫吧,我也没钱,要是想绑架那就更不必了,我老早就死了老爸,家涂四壁没人会送赎金来的,你就别忙乎了。你还是找别人吧,啊?拜托了,相貌堂堂心地善良的……”看了一眼那男子,接着说:“帅哥老板,有钱人,钻石王老五……” “想不到你嘴巴还挺溜。”男子赞赏地点了点头。 “那是!”白露挺了挺傲人的胸脯说:“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全能的营业员啊!” “哦?!”男子将信将疑:“营业员不守店,深更半夜跑出来拍打电话亭的玻璃干什么?” “你住在附近?”白露环顾四周高楼一眼,机警地岔开话题,“我拍打电话亭的玻璃吵醒了你的美梦?” 男子轻笑而不答话。 白露往巷口处走,经过男子身边,说:“你回去睡你的觉吧!我不会再拍打电话亭的玻璃了,就算要拍,也会离这里远远的,ok?” “ok!”男子被动地点了点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嘻嘻……会!”白露冲着他甜甜一笑,补充两字:“才怪!” 男子望着露出迷人笑容的精致脸庞,呆若木鸡。 白露趁那男子发呆之际已经拐到另一条巷子。与那男子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整个面貌映入过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睫毛,高鼻梁圆准头,薄嘴唇左上方有颗珍珠米大小的红痣。 白露心里被这尊容貌塞得满满的。站在原地打了一个激棱,醒过神来之后,方撒开手脚朝医院的方向跑去。 当她气喘吁吁跑到医院大门的时候,满脸焦急汪三丰的迎过来:“你去哪儿了?我正四处找你……” “店店……店被人砸了。” “我――知道了。所以我才急着找你,怕你回房间里……” “我只剩几十块钱,放房间里了。我没钱坐车想去拿,没敢。” “我这里有三百多,你拿去吧。我同学在公明恒信手机连锁店当维修师父,顾秋明你见过的。他一会来接你过去,过几天将安排你到里面工作……” “我……能行吗?去大的手机连锁店。” “行不行都得去,反正――南头是不能再呆了!”汪三丰大喝一声:“危险!你明白吗?” 白露接过钱:“那――好吧。这钱……算我借你的。” “去吧去吧!” “现在?!” “喏!他到了!”汪三丰朝一辆面包车招手:“这儿,这儿!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 “晚上嘛,路上车少。一路闯红灯过来,时速130,一秒也没停过哩!”顾秋明从车里走出来,得意地说。他那一米八几的身段往汪三丰身边一站,直似青瓜挨着西红柿。 “秋明哥。”白露冲顾秋明轻笑,忍不住移步到汪三丰身旁,比汪三丰高出半个头,想说出来,没敢,只是眼睫毛向下的望向汪三丰的头顶,笑。 顾秋明拉开车门:“上车吧。” 白露凤目圆睁:“这就走?我的牙刷毛巾衣服还在房间里……”其实是想说卫生巾,因为正来例假,不过已经是第四天。 “重买一套就行了。”汪三丰说:“那东西又不值钱。” “可是多浪费呀,”白露不死心:“还有衣服,有二件还是新买的……” “我们哪儿上班穿统一服装。”顾秋明朝汪三丰摆了摆手,启动引掣,说:“先走了。” “我妹……”汪三丰说:“你罩着点。” “当我是奶子,罩着……”白露低咕。 “我会的。”顾秋明说完,关上车窗,车子飞驰前行。 在车子启动之前,白露回头望一眼仍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的汪三丰,矮矮的身子在她眼里越来越模糊…… 人是很奇怪的。 很多时候,拼命要得到的东西,却怎么都得不到。得到了,又不一定欢喜。 就像白露。 在汪宝强店里做事的时候,每天都希望城建的人来把店铺拆了,名正言顺地换一份工作。 现在换工作的机会来了,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刚越狱出来的逃犯,又像是欠了赌债匆忙跑路的赌徒。 顾秋明开车一路超速,几十千米的路程只花了30多分钟。 两人一路无话。主要是白露不敢跟他说话,怕他开车分神,一不小心飞檐走壁就直奔天堂了,只得用手抚头推说晕车。 白露被安顿在恒信手机连锁店五楼的一间宿舍里。 宿舍共六张单人床,床是铁架的,分上下铺。其中五张床已经睡了人,白露轻手轻脚爬上空着的上铺。 白露静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听着熟睡的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 天空吐鱼肚白。 片刻,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红彤彤的一个圆,还不刺眼,这时,天已经大亮。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露方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梦中,一个面止狰狞的男子手握酒瓶使劲地朝汪宝强的头顶狠狠地敲打,直到汪宝强头颅碎裂,面目全非…… 续而梦见,被汪三丰调包了主板的顾客拿着钢管不停的追她,边追边喊:“合伙换我的主板,我要打爆你的头,我要打爆你的头……” 睡梦中的白露,时而皱眉,时而咬牙,时而哭泣……清秀的面目,在惊惧的梦中扭曲了一次又一次。 窗外艳阳高照。 白露悠悠醒来,全身已被冷汗浸湿,翻了个身,却觉得全身似是散了架似的,酸软无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幸庆的是没有再做梦。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中年妇女抱着衣物走进房间,在进门的那张床上坐了下来,慢悠悠的叠着衣服。 “你好!”白露起身,下床,用手指理了理乌黑长发,将它们扭成一团后卷起,再用橡皮筋扎紧。 “嗯!”中年妇女没有因白露的存在感到意外,瘦长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爬满皱纹的脸皮如微波粼粼的湖面,尤其是额头及脸颊,显得苍老亲和。 白露估计,她的年龄至少五十。 “她们都上班去了嗬?” 中年妇女伸手指向各张空着的床铺说:“李晓梅、陈娜、谢飞燕上班去了,张卡丹和陈玉芳随秋明师父去医院看望老板了。我是这里专门煮饭的,她们习惯叫我陆姨。” “李晓梅、陈娜、谢飞燕……”白露将陆姨提到的名字默念了一遍。 陆姨继续说:“这房子是三房一厅的,大厅供大伙吃饭,隔壁房间是秋明师父和他老婆陈玉芳住的,再隔壁那间住了5个男生,其中两个是秋明师父的学徒。还有两个在外面租房,一般也不来这里吃饭……” “这么多人?”白露惊讶地问:“都在一间店上班?” “呵呵,还有一个保安睡在店里呢!” “哇!”白露惊叹:“那得多大的店,多好的生意呀?” “很大。”陆姨说:“你下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个……”白露轻笑,随口问:“老板病得很重吗?” 陆姨偏头望了客厅一眼,小声地说:“听李晓梅她们说,昨天上午他和他女朋友了一架后,他女朋友出去了。他是吃过晚饭后开车出去的,好像……是昨夜三点左右撞的车吧,在前边天桥下面。我也不太清楚,张卡丹和陈玉芳她们去了还没回来。” “哦……”白露点了点头。 “你先去吃饭吧!他们刚吃过,电饭锅里的饭还是热的,菜我都放冰箱里头了,我给你热热去。”陆姨起身朝大厅走去。 “陆姨您先别忙。”白露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还没有刷牙洗脸呢。”说罢伸手拍了拍后臀裤子,生怕经血漏出来。 “你先梳洗,我给你热菜去。” “不用了,陆姨。”白露说:“还得到楼下买牙刷呢!对了,哪有牙刷卖呀?” “你到前面超市买吧。”陆姨走到阳台,指了指:“民乐乐超市就在那儿!里面品种齐全,价格实惠。” “谢谢陆姨。”白露走到卫生间,手掬清水朝脸上泼了几次,再用双手抚脸往下擦了几回,尽量不让水残留在脸上。 耳边传来陆姨亲切的声音:“去吧去吧。咱都是同事,客气什么呀。” 白露从洗手间出来,觉得整个头脑清醒多了,与陆姨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咚咚咚下楼了。 行至三楼楼梯转角处,碰见两个身穿白色衬衫套金黄色职业短裙的女孩,她们俩人手拉手,白露冲她们点头微笑,礼让一边。 一个女孩说:“刚才那傻乎乎的人谁呀?” 另一个女孩说:“不就是昨晚秋明师父开车去接的,亲戚呗!听说以前是做小店的,肯定什么都不会!唉――我们恐怕又要倒霉了。” “我才懒得教呢!我自己还有很多不会的呢!” “我也一样,哈哈哈……” 白露吁了一口气,继续下楼,知道手机连锁店里的同事远没有陆姨好相处,自己恐怕得忍气吞声一段时间了。 第004章 初步了解 一楼大门出来,往左拐就是恒信手机连锁店。 往右有一块空地,整个空地让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榕树遮住了,阳光从树叶的空隙里穿到地面,斑斑点点。 白露踩向这些斑点,那些斑点也不认输,顽固地移上她的鞋面,她自是不理,直往民乐乐超市的方向走去。打点好生活再工作,这是每个工作者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民乐乐超市的大招牌竖得很商,黑体红色字特别抢眼,出巷子后往右拐,顺着丽人街直走三百米就到了。 民乐乐超市面前是广场,供停放汽车,摩托车,自行车,有专人看管。 最抢眼的是那个搭得高离地面一米左右的舞台,舞台上下一片艳红。 六个穿红色比基尼的舞女在劲爆的歌声中蹦蹦跳跳,活似耍猴人鞭下的猴子,又像闹得欢的火鸡。台下很多男的吹口哨,鼓掌,“好!好!好!……”的呼声不断。 白露无心观看,风风火火地走进超市,完全没有一个购物者的样子,倒像是个打劫的。 直奔女性用产专柜,拿了包日夜兼用包装的护舒保,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便扯起白色t恤将它裹在胸部下,脸臊得通红。这东西在家的时候都是她妈帮她买的,现在妈不在身边,得自己买,觉得特丢人。要不是急着要用,还真会放回货架上。何况还要冒着被别人误当小偷的危险。 穿便衣的超市内保一直跟着她盯着她,直到她红着脸在收银台买了单,才隐退回络绎不绝的客流中…… 一个小时以后。 白露左一袋右一袋的提着往回走,心里琢磨:汪宝强的遗体也不知道转到太平间没有?表哥往后的日子怎么办?恒信手机连锁店的老板,是不是昨夜那个喝得醉醺醺的,薄嘴唇左上方有颗红痣的帅气男子…… 想到昨夜那男子,她的心莫名为之一紧。她希望老板是他,又害怕老板是他。她内心深处想过与他再见,甚至两个人之间发生点什么。复又想到陆姨说老板有女朋友,心里难免一阵失落,暗暗祈祷,如若老板是昨夜的男子,最好别让他认出来,免得尴尬。 ********* 恒信手机连锁店五楼饭厅,顾秋明坐在饭桌前面看电视。 陆姨在厨房里煎煎炒炒,锅铲声声,香味四溢。 厨房门与楼梯门对开,白露进门便看见了陆姨,基于先前陆姨的热情,便和她招呼:“陆姨,这么早就忙着做菜了?嗯――好香啊!” “四点多了。”陆姨说:“吃饭是两班流轮,第一班是五点,第二班五点半。再晚了就吃不成了,都得忙生意去。” “呵呵……”白露笑,想把东西提进房间放床上后,到厨房帮忙的,经过大厅,听见顾秋明略带埋怨的声音:“小露,买什么东西呀?那么久!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秋明哥!”白露站住了脚,一脸怯生生。 “先把东西提进去吧。”顾秋明拿摇控器不断换频道。 “哦。”白露进房间,见陆姨的上铺和自己的下铺有人在休息,便蹑手蹑脚地把两袋东西放在自己上铺,复又蹑手蹑脚地出房间,忽听陆姨上铺的女孩说:“干嘛,做贼似的?” 白露回到大厅时,顾秋明正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双手捧着白白黄黄的衣服。 “这是两套工作服,”顾秋明把衣服递给白露:“现在店里缺人手,你明天开始上班。” “明――天?!”白露觉得不可思议。 “是,明天。”顾秋明轻笑,“时间是急了点……可这里毕竟不是我们家,由不得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你也别担心,你一直不也是做这一行吗?” “可我做的是小店……”白露心里实在没底。她上班的三个多月里,虽然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煮饭做菜,比如广东话,比如力荐某件商品……可现在,光与店员熟络起来都得一段时间,还有二三百台手机功能等她去了解……一切都还准备,就得上阵杀敌,真担心自己会坚持不住,甚至丢盔弃甲临阵脱逃。 “销售商品就像解几何三角,”顾秋明安慰道:“万变不离其宗。” 但愿销售商品生意不像解几何三角。白露文科分数总是95分以上,数、理、化却从未及格过,所以连普通高中都没考上,只能去读技校,学了一年半的计算机,本来还得加一年半才毕业,可她老爸病逝了,她妈供她弟、她妹再也供不起她。 白露望着顾秋明,没有说话。 “你不用担心做不来,我会让阿芳和阿卡教你,你自己醒目点就行了。” 咚!咚!咚! 嘻嘻嘻…… 哈哈哈…… 楼梯门传来两个女孩的笑声,接着是推门而入的声音:“陆姨,今晚喝什么汤啊?” “排骨红萝卜玉米汤。”陆姨在厨房里回话。 “又是排骨红萝卜玉米汤啊?”一个女孩问:“还要多久可以吃啊?” “马上就好了。” “嗨!”身材小巧玲珑,面相清瘦、白净的女子和白露打招呼:“你是汪三丰的表妹吧?真没想过汪三丰那鸟人竟然有你这么漂亮的表妹,哈哈哈!” “嗨!”另一个身材极瘦,脸色偏暗黄且长青春痘的女孩和白露打招呼。 “嗨!”白露轻笑说:“我叫白露,新来的,以后多多关照。” “这是阿芳,”顾秋明一把将张玉芳拉到怀中,笑,露出断了半截的两颗大板牙,说:“我老婆。长得挺漂亮,就是矮了点,两人站着亲嘴,她总是要搬凳子。” “嘻嘻嘻……”另一个女孩捂嘴窃笑,青春痘挤到一堆,脸皮有点像凹凸不平的青草莓:“我叫张卡丹,弓长张,卡车的卡,牡丹的丹。” “没点正经!”张玉芳从顾秋明怀里挣扎出来,拿眼白他。 白露显得有点拘谨,总是望着他们笑,不答话,也觉得答不上话。 “都是自己人,你就别不好意思!”张玉芳伸手拍白露的肩膀,显得够不着,她比白露矮了整整一个头,“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尽管问。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呵呵,当然除了工资的事。” 白露点头。 这时,陆姨开始往饭桌上上菜。 五花肉炒青椒、五花肉焖马苓薯,葱花卷蛋,清炒豆角,通通满盘,堆得跟座山似的。 张玉芳、张卡丹、顾秋明鱼贯进厨房,复又鱼贯出厨房,只是张玉芳双手托了一拉碗,张卡丹紧抱电饭锅,顾秋明端着汤锅。 陆姨还在忙碌,准备下一拨人就餐。 房间休息的两个女孩已经起床,梳洗完毕后更一声不吭地坐上了饭桌。 “她是李晓梅。”张玉芳指着中等身材,小脸蛋小鼻子单眼皮小嘴巴的女孩说。 “她叫陈娜。”张玉芳指着一个身材稍胖,娃娃脸,双眼皮、双层下巴的女孩说。 李晓梅和陈娜,埋头吃饭并不塔腔。 白露认得,她们就是自己在楼梯上碰过面的女孩。 “坐在一块儿吃饭吧!”张玉芳右手夹菜往嘴里塞,左边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说:“以后轮班吃饭,还不一定能分到同一拨呢!” “你们先吃。”白露望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饥饿感着实强烈,毕竟接近一天没进食了,但心里惦记着自己还没有刷牙,便说:“我……还不饿,跟一下拨人一起吃吧。” “下一拨人多。”张玉芳起身盛汤,笑说:“而且都是男的,你抢不赢他们的!不过……你长这么漂亮,他们肯定会让着你的。” “嘻嘻嘻……”张卡丹总喜欢捂嘴笑:“那是肯定的。” 顾秋明放下饭碗,起身,张玉芳问他:“你怎么不喝汤?” “饱了。”顾秋明走到白露面前说:“你若想到店里熟悉环境,记得换上工作服。”说完便出门下楼去了。 “嗯。”白露点了点头。 滋拉剥剥,滋拉剥剥……厨房里传出青菜下锅爆炒的声音。 张卡丹不知什么时候拖了鞋子,光着脚丫跑到宿舍拿东西,张玉芳在楼梯口等她,冲白露笑,赞叹:“我真想不到汪三丰那鸟人会有你这么漂亮的表妹,他圆得像个球,你又高又瘦还前凸后翘,还有啊――他的眼睛那么小,小得都看不见眼珠,你的眼睛那么大!双眼皮那么明显,眼珠那么黑……” “阿嫂,”张卡丹挽着张玉芳的手臂,:“走啦!” 白露待张玉芳、张卡丹下楼,回到房间里,爬到自己床上,拿手白色衬衫黄色职业短裙,心里好生兴奋:今晚可以到恒信“实习”了,就是说往后再也不用自己做饭了,不用洗表哥、老板的衣服了,不用替小孩冲奶、换纸尿布了……除了有些不习惯房间里突然多了五个人,再找不出其它不如意的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恒信一直开下去,一直聘用她,她愿意在这里干上一辈子。 吃过苦的人,是很容易知足。 一个小时以后。 大厅里吃饭的两拨人都已经走了。 白露也换上工作服下楼去了。 第005章 倍受委屈 八点三十一分,街上人头攒动,实为做生意的黄金时段。 恒信手机连锁店门面两边音箱舞曲蹦蹦响。门面处各种大招牌灯火通亮。 两间门面,共四扇玻璃门总被人推推推拉。 白露跟随顾客们走进手机连锁店,保安正在为看诺基亚手机的顾客搬椅子。保安是个中年男人,年龄顶四十岁,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只过满头白色寸发,看上去有点苍桑。他的眼睛不时盯向柜台,特别手机价格超过五千的三星专柜。一来提防别人调包,二来提防别人抢。 三星专柜到摩托罗拉专柜,总长10米。相对的浅灰色背板上挂着七个镏金大字:“恒信手机连锁店”,字高0。5米,十分气派。只是矮了些,难免让顾客们挡住了。 在玻璃门开启的瞬间,劲爆的高音乐挤了进来,张玉芳张卡丹陈晓梅陈娜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玻璃门,见来人是白露又自顾与顾客交谈去了。 营业厅正中并排摆了二张圆形玻璃桌,玻璃桌前各摆了四张椅子,都坐了人,他们在翻看着摆在玻璃桌上的广告宣单。 白露绕过玻璃桌,走到寻呼机专柜与收银台相连的过道,进入柜台里边。 寻呼机专柜站着的,年约十八九岁,相貌普通的男子是李秋水,正笑容满面地调试机子给顾客看。 收银台坐着的谢飞燕,鹅蛋脸,双下巴显得更胖,一双眼珠子倒是水灵灵的,此刻正将从顾客手中接过来的票子放进验钞机。 寻呼机右边是维修台,一张宽约2米的长桌挨墙壁摆放,桌上摆着三台风枪、三台铬铁,一个万用表,一个电源表,一个寻呼机调频器,一大盒的晶体,上百块显示屏,上千条排线…… 顾秋明埋头修机,火红的铬铁刺进松香里面,滋声过后,冒起阵阵白烟,连接把头歪在一边,白烟过去,拿起锡线,用铬铁烧断一小截,烧成米粒大的小圆点后,朝一块用铁架支起的主板上的某处点了下去…… 站在一左一右的顾秋华和陈超然目不转睛地观看,生怕顾秋明玩魔术般地把手机故障修复了,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看明白。 维修台正面摆了个弧形柜台,用作柜台转角美观之用,台面搁着电话机,账本等。 弧形柜台右边是配件专件,里面摆的万能充、直充、耳机及手机装饰品均有标价。 所有人都在忙,有二个男顾客站在配件柜许久都没人答理。 白露走了过去,微笑,温声问:“请问需要买什么呢?” “一个万能充多少钱?” 白露歪过头看了看万能充上面的标签,答:“35元,免费保修半年。” “怎么这么贵啊?其它店都才卖25元。” “品牌不同价格不同的,虽然都是万能充,但也分品牌的。就像手机的价格,一样可以打电话呀,可是还是有的价格高出许多是不是?” 男顾客笑:“靓妹,你就给我少点嘛。” 白露笑:“一分钱一分货的。你用的是什么手机呀?” “三星。” “哇!那可是名牌,很贵的!光一块电池就得二百多块!” “可不是吗?” “如果你买一个便宜的万能充,把电池充坏了损失多少钱呀,我一个万能充才多少钱?买东西嘛,大家都想买到价格实惠,质量又好的呀,可是商家都要赚钱的呀,真正又好又便宜的东西还是比较少的。你看我这万能充,海陆通的,名牌!跟你那三星的名牌可是天生的一对呢。” “呵呵,真说不过你。给我拿一个吧,说好了,有问题我可要拿来换的。” “当然可以!” 站在旁边一直看的顾客说:“我也要一个。” “不好意思。”白露满脸歉意地说:“先等一下,我叫个人来开锁。” “你这么会做生意,怎么不会开锁呀?” “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白露边向顾客解释,边挪步到维修台,扯了扯刚拿起铬铁的顾秋华的衣服说:“顾客要买万能充,锁匙在哪儿呀?” “挂在柜台侧面。” 白露找到锁匙,锁是打开了,可是就是无法将木板搬下来,不得已又去扯顾秋华的衣服:“我怎么打不开呀?” 顾秋华走过去,手捂锁匙拖动,将柜台托盘缓缓拉出。 “原来是这结构,”白露解释:“我以前那个只要开锁,门就自动开……” 取出万能充正要卖给顾客,却不知道单据、恒信专有标记在哪儿,不好意思再扯顾秋华的衣服,便跑过去问保安,只是保安也不知道,见李晓梅刚卖完手机空闲了,便跑过去问:“那个……晓梅,我们店里的单据在哪儿?卖万能充需要贴我们手机连锁店的专有标记吗?” 李晓梅装作没有听见,径直走到洗手间,迟迟不出来。 顾客一次又一次地推促,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 白露心里很急,急得都快哭了,仍一次次对抱以歉意的微笑后不厌其烦的解说。 顾客大概见她如此尽心尽力,仍然站在柜台前面等。 有一个人等,另外一个人也在等。 白露乌黑的眼珠向整个手机连锁店搜寻,希望马上找到一个能够帮助自己解围的人。 卖一个万能充不算成功,但生意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桩生意的,哪怕利润只有一毛钱。 白露是个执着的人,她明明知道,顾客买不买对自己并没有任何损失,可她仍然坚持。在她看来,不论是帮谁做生意,不论赚的钱归谁,能够成功地将产品推销出去,她的内心便很满足,甚至有成就感,反之则是失落。 张卡丹刚把买手机的顾客送走。 白露如在危难中遇见了救星似的,连忙奔过去。 张卡丹拿着单据、恒信专有标记过来了,并帮顾客开单,写的却是她自己的工号。 劳动成果被张卡丹据为己有,白露仍对她仍心存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顾客走后,白露推门走进休息室隔壁的水手间,默默流泪,是兴奋是激动是委屈…… 她很是怀念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手机店,在那里,她是个打杂的,可却从来没有人冷落她,从来没有!可是她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有预感,明天以后的日子都将无法太平。 白露洗了把脸,确定别人看不出自己流泪的痕迹后,方才回到营业厅。 洗水手间出来便是维修台,顾秋明正在与顾秋华、陈超然说话,显然是忙完了。 “秋明哥……”白露轻笑:“我明天上班,会给我发收据和专有标记吗?” 顾秋明在弧形台面上翻了翻,抽出一本收据递给白露:“收据是提成的依据。你是新员工,还没有提成。但这收据……你还是写上你的名字吧,还有这专有标记,好好保管,用完了向那个……”伸手指向一个身高与白露差不多,面相清秀,皮肤白净,眼眶下凹的男生:“江思家要,他是这里的店长。除了两个老板,这里一切他说了算,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他,他会告诉你的。” “两个老板?”白露不解:“都……都……一起出车祸了吗?” “呃――”顾秋明答非所问,岔开话题:“阿芳,阿卡,你们两个忙完了吗?忙完了就过来一下。” 张玉芳将收据放到柜台侧面的抽屉后,沿着柜台慢悠悠的手走过来,手中的笔不时敲向柜台。 张卡丹跟在张玉芳的身后,走几步蹦一下,面前的刘海总是会将左眼遮住,她不时甩甩头,让刘海回到额头去。 “小露刚来,”顾秋明说:“你们两个关照着点,”转头对白露说:“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不明白,尽管问她们俩,她们若不告诉你,你来我这儿告状……” “哈哈哈……。”张玉芳张卡丹同时大笑。 白露微笑,柔声道:“刚才若不是阿卡,我还真下不来台。。。。。。” “我是最愿意帮别人的。”张卡丹拍了拍平扁的胸脯说:“谁让我是一个好人呢。” 白露看了张卡丹一眼,没有说话。 “嘿嘿!”张玉芳笑,兴灾乐祸地说:“我明天休假……” “哦。”白露一脸羡慕,心情却难免失落。 顾秋明管售后及非保机报价维修,老板都得让他三分,店长及员工对他更是又敬又畏。张玉芳是顾秋明的老婆,所有的人还是不愿意得罪她的。 白露跟着张玉芳,别人多少有些顾忌。 可这么不巧,明天她就得休假,熬一天……应该也不难的。 “一直到星期六上班,四天连休!呵呵呵…。。”张玉芳接着说:“我上个月二天假,全部推到这个月一起休,爽!” “四天?!”白露急了,哀求道:“能不能推几天再休啊?” “不行!”张玉芳态度坚决:“呵呵!星期六、日不能休假,星期一是李晓梅,星期二就是国庆啦!国庆好忙的,所以我得好好休养几天。” 白露欲言又止,泪盈于睫。 第006章 格格不入 “不休假也没钱补的,”张玉芳说:“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阿嫂休假了还有我,还有秋明哥啊!”张卡丹望着一言不发的白露,安慰:“还有秋华,他是秋明哥的弟弟,咱都是梅州同乡。” “其他人……”白露嘴巴呶向李晓梅站的位置:“都是哪里的?” 张卡丹看到没有其他人注意,压低声音说:“李晓梅、谢秋蝉、李远佳、谢志勇、江思家、谢飞燕和老板江艳艳是潮州的……” 老板是江艳艳?女的?那肯定不是昨天晚上在南头电话亭旁边遇见的他了,白露思绪难免惆怅。 “我,阿嫂,秋明哥,秋华弟,陈超然,李秋水,保安叔叔和老板齐天是梅州的……”张卡丹接着说:“陈娜是河源的,陆姨是丰顺县城汤坑的……” 老板不是江艳艳吗?怎么又成齐天了?哦,秋天哥不是说两个老板吗?原来老板是一男一女……白露心思如电,失落兴奋在脸上一闪而过。 江艳艳与齐天应该一对恋人……白露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昨天晚上碰见的男子不是齐天。如若是齐天,她不但没有机会,还可能会因此丢失工作。 “散开,散开!……”顾秋明催促:“快点散开!再不散开,害得江店长的眼珠子掉地上的话,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说完退了几步,坐在维修台前的椅子上。 张玉芳笑着走进内搁去了。 张卡丹耸耸肩后,吐了吐舌头。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白露跟在张卡丹身后说:“我还没有弄清楚。” “趁现在有空,我就跟你说说吧。”张卡丹边走边说:“配件柜,你已经知道了吧……” 白露点头嗯了一声。 “你先认识专柜,然后再认识站在专柜上的人,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好。” “配件柜、摩托罗拉专柜、东信与康佳、夏新、波导……”张卡丹伸手指向所说到的柜台,“转角的弧形柜里面摆了二个品牌,三星跟tcl,转角后第一个柜台也摆了两个品牌,阿尔卡特和西门子,然后是诺基亚,最前面那条柜台是乐声和爱立信……” 白露文科成绩一直是最棒的,背书的功夫当然一流。 张卡丹所说的这些品牌,虽然她以前从未接触过,但她卖过这些品牌的配件,比如电池、直充、皮套,所以,就这些品牌,在她跟在张卡丹的话默念的时候就已经熟记了。 相对来说,哪个人站哪个专柜,一时半会还真弄不清楚。 白露后悔没有买好笔记本,要是将手机连锁店专柜的排列画成平面图,将哪个人站在哪个专柜上面列出来,记起来那就容易多了。 忽然,她觉得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只要知道自己站哪个专柜就行了。 “下面说的是站在专柜的人……”张卡丹继续说:“摩托罗拉――谢志勇,东信、康佳――李远佳,夏新――嘻嘻,是我张卡丹,波导――阿嫂,转角三星、tcl――谢秋婵,西门子、阿尔卡特――陈娜,诺基亚――以前是许然,明天就是你白露了,乐声、爱立信――李晓梅。工作的时候,一般是喊品牌…。。比如――摩托罗拉!” “什么事?”一个身高约1。8米,眉清目秀,脸色白净的男子立即应声,他就是谢志勇。 “没事。” “没事你叫个b!” “人家看上你了嘛!”站在一旁,身高约1。7米,戴着副眼镜,显得特斯文的李远佳打趣道。 “我操你个四眼仔!”李志勇骂道。 “去死!”张卡丹暴跳起来。 白露满腔心事,无心与他们玩笑。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被陈娜与李晓梅夹在中间,想起下午陈娜与李晓梅在楼梯上的对话,此刻又刚好碰到陈娜与李晓梅挑衅的目光,如用冰水沐浴,从头冷到脚,低声说:“我们,我们……”本想说“我们能不能换柜台”的,复又想到,自己跟哪个人都不熟,站哪个专柜还不是一样?再说了,别人也没对她怎么样,若还没有开始工作,就说人家的不是,恐怕不妥。于是,改口道:“我们……我们每人有一个放单据的抽屉吗?” “有,”张卡丹说:“都有啊!呵呵,不过,好像诺基亚专柜抽屉的锁坏了。” “哦。”白露不以为然,又问:“手机的盒子全都在柜台下面吗?” “嗯。”张卡丹点头:“柜台里面的机子与柜台下面的盒子上的串码一般是对得到的,不过有时候进仓库里拿新机出来给顾客看,换来换去的,难免会对不到,所以,你给顾客打包的时候千万注意,别拿错了。。。。。。” “嗯。”白露认真地听着:“我会注意的。” “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张卡丹说:“我得去一下洗手间。”说完转身走了。 “嗯。”白露应了声,走到诺基亚专柜,看了一眼里面所摆的机型,伸手拉开抽屉,见里面已经被清空了,便将手中的收据及专有标记、圆珠笔,放进去,之后将抽屉推回。 条柜是2米长的,如果一个人站在条柜的最左边,一个人站在条柜的最右边,讲话得提高音量,生意稍忙的时候,还得喊。如若每个人都站在柜台的正间,仍然相隔2米。 白露左边是陈娜,右边是李晓梅,但中间隔了至少2米的距离……无论如何,站在正中间,大家应该可以相安无事了。 白露的紧张情绪稍微得到了缓解。 二十二点十二分,江思家拿着摇控器将音响的声音关了。 一个身高约1。55米,体形稍瘦,瓜子脸上画了淡装,仍无法盖住像痱子的红点点的女孩谢秋婵,蹑手蹑脚地走到江思家身后,捏了江思家一下后背,不知道和江思家说什么悄悄话,两个人不时相视一笑。 白露眼角余光瞧见他们俩的小动作后,暗道:谢秋婵与江思家应该就是陆姨说的,另外租房,且很少上五楼吃饭的两个人了。 “店长的工资应该很高。”白露瞧着他们一个个臭屁的模样,忍不住想:“哪一天,我要是当上店长,该多好!既不用站柜台,还能领高工资……” 李志勇与林远佳,相互笑骂后,分别走向左右玻璃门,弯腰下去拉音响线。 张玉芳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扫把。 张卡丹随后跟出,怀抱一叠长方形的塑料菜篮子,放在配件专柜后,复又转身回内搁去了。 收银员谢飞燕拿着账本,站在柜台外边开始点数,从摩托罗拉柜开始一直走到乐声、爱立信柜,点完后,在本子上写了239,写完后向江思家所站的位置说:“店长,可以收机了。” 江思家从大厅进到柜台里边,拿起配件柜的长方形塑料篮子,径直走到乐声、爱立信柜,把篮子分出来后嚷叫:“收机收机!那个谁――白露过来帮忙。” “好。”白露上前,拿过一个篮子,放在诺基亚专柜上方后,正想问:“是否要拿泡沫袋将机子包起来,以免外壳刮花……”想的瞬间,动作停滞了片刻。 “真是笨手笨脚的,”李晓梅走过来,眯着小睛,呶着小嘴,唰地拉出诺基亚专柜的柜屉,摆在机架上的8250晃动几下后,倒到机架后面去了,目光斜斜地看了白露,骂骂咧咧:“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啊!你看你,不懂做还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看看,你看看!手机都掉一边去了,如果手机刮花了,那可是要赔的!” 白露连忙退后一步,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站这干嘛?”陈娜双手抱着装满了用红色泡沫袋包起来的机子,白了白露一眼,鼓了鼓腮帮子后说:“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和别人赛跑了。刚来嘛,醒目点,做不了这个事,可以做它事呀,比如扫地,拖地,擦玻璃什么的呀……” 白露拿眼望去,试图找些自己会做的事情,哪怕瞎忙,也好过干站着。 谢飞燕坐在收银台对帐…… 张玉芳拿着扫帚,正从收银台的过道开始扫过来…… 张卡丹在进内搁左侧,双手握着拖把棍,将拖把放在拖桶的罩子上扭水…… 谢秋婵走进内搁没多久便出来了,手中多一块蓝中带黑的湿袜布,正从配件柜开始拭擦………。 保安弯腰折叠两边玻璃门前“欢迎光临”垫子…… 李远佳、谢志勇两人配合将音箱往饮水机的位置抬…… 顾秋华、陈超然各提一小桶水泼向玻璃门…… 曾思家、李晓梅、陈娜动作利落地收着柜台里的机子…… 店里所有需要在打烊之前完全的事情,都有人在做。 白露完全插不上手,显得很被动,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没有不用做事落得一身轻松的想法,反而因为自己没有融入到这种工作分围当中而感到措手无策,心情失落,甚至微微有些诚恐。 不过,还有一个闲人,一个关系着整个店面的售后问题的人,一个不帮忙收档却没人说他的人。 第007章 心照不宣 这个人,除了顾秋明还能有谁? 此时此刻,他仍心安理得地坐在维修台前玩手机游戏。 白露望向顾秋明。 顾秋明抬头,刚好碰到白露装满求助的眼神,连忙退出游戏,将手机装进口袋里后站起来,向白露招了招手说:“小露,过来过来!” 白露连忙从三星、阿尔卡特柜台小跑到维修台,一脸惊喜地问:“秋明哥,什么事?” “哎呀!你看我忙得,差点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哦?!” “你明天都要上班了,可还没有和老板报到呀!” “是……可是…。老板不是在医院吗?” “我可以开车带你去呀?” “这个……这个…。。合适吗?” “有什么不适合的?走吧!” “现在?!” 顾秋明说罢,从维修台的抽屉里摸了一串钥匙,扬了扬后对正在扫地的张玉芳说:“阿芳,我带白露去医院向天哥报到去……” “什么时候回来?”张玉芳侧过头来问。 “很快!”顾秋明犹豫片刻后说:“不过……也不一定。反正……吃宵夜不用等我。” “嗯。”顾秋明未待张玉芳应声,便走到了大厅。 白露随后跟出,站在大厅,回头对阿芳说:“阿嫂我出去了。” “嗯。”张玉芳点头应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像别人问你时间,你随口报出来一样。 二十三点三十九分。 恒信手机连锁店停车场前面的空地上的,摆了三四摊烧烤档。 两名女子站在烧烤档前面,靠人行道的那边等待,手中的提包不时晃来晃去。 一辆将油门加尽,呜呜巨响的摩托车从两名女子身旁飞驰而过。 两名女子手中的提包被摩托车上的人拉了过去。 一名女子脱下高跟鞋,朝摩托车前进方向扔去:“妈b,又把老娘的手机抢走了!我砸死你…。。” 另一名女子也脱下高跟鞋扔,骂道:“我操你老爹,操你老爷,操你祖宗十八代!……” 快速飞出的四只高跟鞋没入摩托车残留的尾烟中,华丽的扑落在地…… “公明与深圳市区内的治安没得比的,”顾秋明拉了拉看得入神的白露,“每晚基本有人被抢劫的,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刚才真是吓死了了,”白露伸手拍了拍高耸的胸脯说:“那我以后一个人都不敢出来了。” “刚才二个女的一起,不也被抢了?” 顾秋明边说边打开前车门,白露钻了进去。 “嗯…。。”白露后怕连连,“那我以后晚上都不出来了。” 顾秋明上车,开动。又说:“倒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他们也不是见人就抢的……” “哦?”白露不解。 “像刚才那二个女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们钱来得轻松。抢劫不抢她们手提包,难道还抢老太太菜篮子?” 白露笑。 “不过,你要是愿意干这行,赚的钱肯定比她们多。”顾秋明侧头看了白露一眼说:“她们化装了都没你长得好看。” 白露捂嘴笑,出来快四个月,她表哥汪三丰天天到隔壁发廊找女孩聊天,回来尽讲些风流韵事。老板汪宝强开口闭口就要操别人的娘,她听多了也就不那么抵触了,至少不会一听就脸红了。 “说真的,你比老板江艳艳长得好看多了……身材比她惹火,眼睛比她大比她明亮,皮肤也比她白……” “呵呵,我突然发觉,你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白露吃吃地笑:“难怪这么早就把嫂子骗到手了。” “呵呵……”顾秋明笑说:“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两个老板之间的关系……” “哦?” “男人是多情的动物,”顾秋明突然一脸正经:“特别是像齐天这样的男人。” “嗯?” “你若不想日后痛苦,最好少与他单独相处,或者干脆不要与他单独相处。” “哈?” “过了这个红灯就到了,”顾秋明再次叮咛:“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你只要知道我与你表哥汪三丰的交情就是。要是换了别人,我才不会把老婆掠一边,找机会单独和你说这些,晚了我怕来不及。” “好的。”白露重重地点头:“我一定会记住的。” ******* 公明人民医院(与现实中的医院无关)。 大门口。 一辆120救护车警报声声,急速驶出,差点与顾秋明开的面包车撞了个正着。 嘎!―― 嘎!―― 两辆车同时急刹停车。 两辆车都是只停了十分左右,双双倒车后让到一边去了。 白露没有系安全带,毫无防备,在顾秋明急刹车急开车的时候,颠簸到了座位下,吓得脸色惨白。 此刻已经到了停车场。 “你……不要紧吧?”顾秋明打开车门下车。 “差点被你吓死了!”白露余惊未了。 “你不知道,我十五岁开始当司机……”顾秋明一脸得意:“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和别人撞上。” 白露捂嘴轻笑,两人进入医院大门。 “我别不信,那时候开的是拖拉机,手扶的!” 白露大笑出声。 “从这边进去,在后面那幢楼,五层住院部,独立套间。” “很贵吧?” “一天1300,有钱人当住宾馆呗。” “也是。”白露跟着顾秋明进了电梯。 接近零点了,医院里除了急诊室,其他部门的人都很少。 医生基本不在。探病的基本不来。 住病部的病人基本睡觉了,睡不着的也基本躺床上不再走动。 电梯除了白露与顾秋明,便没有别人了。 五楼住院部,护士站有两个年轻女护士在轻声聊天。 白露与顾秋明的脚步声,在静悄悄的楼层显得格外响亮。 “这边,518。”顾秋明附在白露耳边,轻声说。 “就是这里了。”顾秋明扭动门上的旋转锁,轻轻往里边推动:“进来吧。” 白露望着门牌号518,心里一阵紧张,深深呼吸了几下,感觉内心平静许多之后,方才跟了进去。进门的一刹那,一眼便看到那张内心深处极为熟悉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睫毛,高鼻梁圆准头,薄嘴唇左上方有颗珍珠米大小的红痣……精神有些憔悴,脸色微显苍白。 如此长相的男子,除了她心中想念的他――齐天,还有谁? 白露愣了片刻,为了不让顾秋明察觉其中的微妙,连忙进入房间后轻轻地将门关了回去,在关门的瞬间,又做了几次深呼吸。 “感觉好些了吗?”顾秋明走到圆桌前,边说话拿起胶杯倒水喝,没有一点探望病人的样子。 病房像酒店的套房,衣柜、电视、洗衣机、饭桌……用得上用不上的都有。 白露并非有意观察套房内的一切,她只是想尽量避免与齐天目光相撞。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白露担心内心深处的那么点心事被齐天一眼看穿,捅破。 齐天的头上带白色网状帽子,脸上微笑淡淡,赶跑了病痛带来的委靡精神,显得神采奕奕――尤其是当他那对乌珠里头,映着白露精致的脸庞的时候。 病房里开着空调,被子盖到齐天的掖下,他的双手在外面胡乱舞动。 白露看不出他到底伤在哪里。 “伤在这儿,”齐天似是听到了白露的心声,伸手指向头部,看了顾秋明一眼,立马把眼睛转到白露身上:“其实也没什么。医生说要休养好,怕有后遗症。” 白露望向齐天的头部,除了看到白色网状帽子,也看不出异样来,只是不小心,与齐天的目光撞到一块儿了,内心一阵荡漾,连忙偏头望向外边,词不达意地说:“哇――阳台,阳台!病房里的阳台真讲究,竟然还种了那么多盆栽。” 白露走向阳台。 “其实我们见过……”齐天望着白露窈窕的背影笑说。 白露的心里格登一下,不敢停步,更不敢回头。 “二个月前,我开车送顾师父找他同学张三丰……” “顾师父?张三丰?”白露回头,笑,表情略有些窘迫。 “顾师父就是他呀!”齐天伸手指向顾秋明。 “我表哥叫汪三丰……” “我觉得张三丰这名字比较顺口……”齐天说着自觉好笑,便笑起来。 白露没有答话,将双手撑在阳台照墙上,望向医院的大门前方的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流涌动。 “嗯,”顾秋明坐在圆桌前,右手五指不断轻敲桌面,说:“好像是有那么一次。当时你在车上等我,我下车给汪三丰送他妈妈托我带的菜干。不过当时她好像不在店里……” “你刚出店门,她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站在柜台里头往外望,一脸的微笑……”齐天说话间不时闭一下双眼,笑意更浓,一副很回味的样子。 “哎呀――”顾秋明伸手拍向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记了。” 白露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尽管心情仍有些紧张,却不似刚才那么拘谨了,转身,走向房间。 “来,”齐天指了指床沿边上的椅子:“坐这儿。” 第008章 别有用心 “哎呀――”顾秋明伸手拍向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记了。” “她是新员工,”齐天笑说:“你带她来向我报道的是吧?” “哦,看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介绍了,她姓白名露,白色的白,露珠的露。” “人如其名,果真如朝阳映照下的露珠,光彩夺人。” 白露微低头,轻笑。 “我是带她来面试的……”顾秋明笑呵呵的说:“毕竟她以前只在小店里做过三个多月。” “得――你顾师父推荐的人,我哪次不满意了?”齐天望着白露,口中啧啧连声:“尤其像白露这样天生丽质却又自食其力的女孩,我若不批,恐怕会遭的报应远不止现在这样……”伸手指了指头部。 齐天笑。 顾秋明笑。 白露粉脸绯红,喃喃低语:“说的什么呀!弄得人家恨不得找地洞钻了。” “站在柜台做生意,”齐天打趣道:“若像现在这样腼腆,你会少拿很多提成的!” “不会不会!”顾明成说罢,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天还得上早班呢!” “白露明天先别上班了……”齐天说。 白露一听,心神一紧,脸色微变,望向顾秋明的眼神里满是求助。 “为什么呀?她以前虽然是做小店的,可跟顾客交流的经验绝不比恒信手机连锁店里面的老员工差。” “我不是说这个……”齐天轻笑:“她不是刚来嘛,一个人到新环境,总得需要一二天适应期……你也知道我妈妈年纪大了,加上我爸爸脚受伤了,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光是心里就熬不住了,还得跑来跑去,身体哪吃得消?这不,我今天就没让她来,怕她不放心,只好骗她说江艳艳回来了,可江艳艳到底在哪儿?整天的饭菜全是护士帮我买的,不合味口还不敢说出来……” “要不这样吧?”顾秋明看看齐天,又看看白露说:“我和白露回去与陆姨商量商量,让白露替她煮几天饭……” “亏你想得出来!”齐天几乎跳起来:“你要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陪我,却让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当厨娘?你知道这样安排,最辛苦的人是谁吗?是她――”伸手指向白露。 “没关系的。”白露连忙解围:“我煮了三个多月的饭,习惯了。现在……人是多了一点,也只是多煲一锅饭,炒多几盘菜而已。我能行,真的。” “我吃过她做的菜……”顾秋明附和:“很不错!绝对合员工们的口味的。” “这样……”齐天摆摆手:“真要做饭,就来这儿帮我一个人做。既能让她施展厨艺,又不辛苦。” “还是看她自己吧。”顾秋明望向白露,不断的眨眼睛。 “就按老板说的吧。”白露的话出乎顾秋明的预料,也出乎她自己的预料:“反正我对店里的很多东西还不熟,趁这几天在医院里照顾老板,把所有机款的说明书看一遍,顺便再看些推销,销售,营销管理方面的书。” 白露的脑海里不时涌现李晓梅、陈娜在刚才收档时,对自己极近苛刻的一幕,心里确实有些害怕,有意避开她们。加上这几天张玉芳休假,她更觉得无依无靠,日子怪难熬的了。所以她选择呆病房里,哪怕闻着浓浓的梳打水味,看着动不动板起脸教训病人的护士。 “呐――这可是她自己的意愿。”齐天笑。 顾秋明望着白露,一言不发,他心里甚至后悔来的路上对白露略带警告的谈话。该来的它始终会来,刻意去避开,它却来得更快。 “呃――”白露说:“那我们现在先回去,明天――我早些过来?” 齐天双手来回搓动,笑呵呵地说:“对对对,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明天,明天,早些过来。” “那们先走了。”顾秋明客套了几句。 “明天见。”白露向齐天挥手。 “明天……”齐天交待:“明天早些来。” 顾秋明轻步走出518房以后,只顾自己快步往前。 白露连忙跑步跟上。 电梯口,一群一脸悲戚人正在等候,他们的身旁停放一张推动式病床,病床躺着的人被人用白布从头到脚蒙住了。刚刚病逝,正从病房转到太平间。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哭腔喃喃自语:“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呜呜……就这样没了……” 白露看了看四周,感觉阴霾笼罩下的住院部显得格外宁静,格外可怕。 死亡竟如此简单。 活着的人应该为自己活着感到幸运,不为别的,就为自己依然活着。 看多了死去的人,尤其是至亲,心会自然的宽起来,看着官场争权夺势,商场尔虞我诈,心中甚觉可笑。 活着的时候必须力争一切,死了的时候却又不顾一切。 这,就是人生。 一路上,顾秋明不再说话。 直到透过车窗看到恒信手机连锁店竖起的大招牌的时候,白露忍不住开口,幽幽道:“秋明哥,你别生气了……” 顾秋明放慢车速,看了白露一眼,并未说话。 “你和阿嫂能够朝夕相处的工作没有那么容易找……”白露接着说:“我不想因为我,让老板对你有成见。” “有什么啊?!”顾秋明用左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大不了辞工不干了!妈的!凭什么我们打工的就要任凭老板摆布?” “呵呵……你说得太严重了吧?”白露笑:“人家不是出车祸正住院吗?想要有人替他做顿饭,这很正常呀!” “陆姨做的饭菜不知道多好吃?他又不是没吃过,为什么非要你去?!”顾秋明愤愤不平:“摆明了心怀不轨!” “人家不是生病了吗?”白露又笑:“一个病人心怀不轨,那也只能心怀不轨,是不是?” “可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表哥交待?” “呵呵,要不……你现在就开车送我回南头?” “你要是能呆在南头,用得着我开车接过来吗?现在还要我开车送过去,这,这……这都是在干什么呀,这是!” “那你说说看,是呆在齐天身边安全,还是呆在南头安全?” “都不安全!” “相比之下,那个更安全?再说……我暂时真没地方去。” “那――好吧!”顾秋明勉强答应:“如果齐天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量安排你要到别的地方工作。” “嗯!” 第009章 无限温馨 次日清晨,整个宿舍的人都还在睡梦中。 白露悠悠醒来,朦胧中坐起身后,将身上芽黄色睡衣轻轻脱下,露出红衣半裹的硕大浑圆,套上白色t恤后,胸前的火红更甚,直似一对诱人的水果。下身火红小裤裤,套上淡蓝色牛仔裤后,便消失无踪了。 拿着牙刷毛巾,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乳白色跑鞋后,蹑手蹑脚走向洗手间梳洗。 整理完毕,怀抱逛新买的一本书两本杂志,悄悄下楼。 六点整,城市依然沉睡未醒。 公交车还没有上班,街上的车辆几分钟才有一辆,且是清一色大货柜。 街道两边的所有商铺都还没有开门。 街上行人比大西北的雪地里还少,偶有几个人,也是推着三轮车急急忙忙赶到某个出租房较多的地方卖早点的。 沙沙……沙沙…… 独自走在人行道的白露,鞋底磨擦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恒信手机连锁店所在的位置是华仁街,到人民医院有三个站,走路约40分钟。 行至丽人街,有家小店卖灌汤包的,白露上前买了一个,卖包子的老大娘见她怀抱书本,满脸乐呵,直夸:“像你长这么漂亮,又勤奋的学生,我在这里做生意六七年来,第一次遇见。” 白露笑着跟她再买了二个包子提在手里,热乎乎,俨如她此时此刻的心。 晨风轻轻,吹在脸上如婴儿胖乎乎的小手轻抚。 渐渐地,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 嗖!嗖!嗖!直在眼前晃动。 车辆在瞬间巨增,让人几度怀疑它们是否从天而降。 人行道上有二个人三个人……转眼间便人流如涌,像是从地板下面直接钻出来的。 宁静的早晨被喧嚣吞噬。 六点三十九分。 这个城市逐渐苏醒 ******* 人民医院,住院部五楼518房间的阳台,站着个头带网状白帽的男子,如炯目光直直的望向医院大门。 一个怀抱书本,身穿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身材瘦瘦条条,长相清秀的女孩――白露,脚步轻快地走进医院大门。 那道身影,唤醒了他的记忆,即使那个夜晚喝醉了酒。 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轻笑,一脸得意。 一路跑过来的白露气喘吁吁。 站了片刻,呼吸如常后径直走到电梯口,伸出纤长玉指按了一下电梯按扭,电梯门应声而开,白露上前,猛地,又将踩进电梯的左脚慌忙收回来,一个转过身之后,背靠墙站着,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深呼吸。 她抬脚踏向电梯口的一刹那,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一阵阵莫名的慌乱。 顾秋明说的话不时在她耳边萦绕,使她本来就不知所措的心思更加紊乱。 “我只是来帮他做饭的……”白露自我安慰了一阵,突地又一个转身后,直撞向电梯门,孰不知此刻电梯门已经重新闭合,她完全忘记要按按扭。 ********* 五楼,518房门口。 白露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 轻轻推门进去,目光落在了空空的病上。 白露进得房间,反手将门轻轻地关上。 一个头戴网状白帽的男子,从门后面一步一步地向她的后背靠近。 她正在猜测此刻病床上的人也许在洗手间。 突然,一阵粗重的气息从脑后传来,绕着袭向粉脸…… 同时,明白地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试图将身体控制、吞噬…… 身心立时为之一紧! 他将伸出去示图环抱她那纤细腰枝的双手收了回来,再次挪了挪脚步,使自己的身体与她的身体挨得近些,近些,再近些。。。。。。 他探过头去,使劲的呼吸,一阵阵少女特有的幽香,自她的发稍和粉脸上散发出来,窜入他的五脏六腑,顿觉神清气爽。 她看到了他那对乌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脸庞,神情紧张,不知所措。 她将贴在胸前的书本抱得更紧,闭上双眼,不敢看他。 良久…… 她睁开眼睛,他已经躺回病床上,表情平静。 白露觉得齐天并不像顾秋明所说的那样――坏,甚至觉得他有点可爱。一个女的对一个男的印象改观的时候,沟通起来就随意多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齐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你是我老板,”白露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相信你该相信谁呀?” “那个晚上,”齐天很是回味的样子:“你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白露轻笑,不答话。 她是希望他能够认出她的,不然,她也没有必要穿这身衣服来刺激他的大脑,唤醒他的记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说不清楚。 “坐,”齐天伸手拍了拍床沿,“我就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跑……你当时若陪我聊聊天,也许我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后脑勺开一道口子再逢上五六针了!” 白露将书本和两个灌汤包放在床头柜,坐在床头柜前面的椅子上,噘了噘小嘴,说:“三更半夜被一个陌生男人跟踪,谁不跑谁傻瓜!” “呵呵!”齐天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当时若不去南头,也许就不会出车祸了……”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为了去接我。”白露是个思维敏捷的人,她试图将齐天当成顾客,再可怕的人,只要把他当成了顾客,交谈起来就会自然很多。这对做了三个多月营业员的白露来说并不难,严格地说,她已经做到了。她的脸,不再发红发烫,她的心,不再缩紧,她的言语, 不再吞吞吐吐。 “还真是去接你!” “嘻嘻――!”白露捂着嘴笑,雪白无暇的手掌将粉脸遮去近半,双眼笑得弯成半个圆,乌黑的眼珠子在浓密睫毛的簇拥下,更加闪亮清澈,甚为迷人。 齐天看得痴了,良久才说:“你别不信,我还真是为了接你……” “是吗?”白露一脸惊疑。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我有说你说的是假的了吗?” “你别……” “你别不信,是吗?嘻嘻……” “你别……” “你别不信……哈哈……” “你这小丫头……”齐天伸出手来要打她,她微侧身没够着。 “嘻嘻……这么说你是个老头喽!”白露起身向齐天作揖,调皮的笑着,“您老身体安好?” “你看我都这样了,”齐天不时伸手摸着头戴的白色网状帽子:“还能好吗?”衬着脸上装出的悲戚表情,特逗。 “您老好好休息,”白露笑着再次作揖,转身,“ 奴婢这就去给您老准备早点。” “诶――”齐天指着床头柜书本上的两个灌汤包说:“不忙,不忙!将那两个包子拿过来是也!诶!回来,你干嘛去?” “给你买包子呀,”白露住脚:“你不是要吃包子吗?” “这不是有吗?”齐天说:“有就行了,多了吃不完,浪费!” “这两个冷了,我给你买热的去。” “呵呵……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吃冷包子。拿来,拿来呀,快!我都饿扁了。” 白露将包子拿起来,递过去,齐天接过,使劲咬了一口:“嗯!好吃!”说罢再咬一口。 白露站旁看,关切地问,“硬绑绑的,真能吃吗?” 齐天将满嘴的包子使劲咽下,说“不能吃,你留着干嘛?” “吃呀,难不成留来做标本啊?” “这就怪了,你能吃的东西,我就不能吃?”齐天说罢了又咬了一口,一个包子也就三口了。 白露绕过床,往阳台的方向走。 “诶――” “我到厨房里给你倒杯水去,小心噎着了。” “我这不是吗?”齐天伸手从雪白的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塑料瓶子,举起,说:“满满的一灌呐,哎,我说……”说着,又咬了一口包子:“你就别忙了,好好坐在椅子上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遵命!”白露做了一个鬼脸后,坐下。 齐天看了白露,感慨:“要是每个女孩子的性格都像你,这个世界将欢笑不断。” 白露心想:“你是指江艳艳吧。”复又认为这是齐天的私事,自己不过是来帮忙做饭的,日后也只是恒信手机连锁店的员工,连朋友都算不上,不宜多问,敷衍着笑了笑,并未说话。 一个护士轻推门进来,走到病床边,递给齐天一支体温计,温声道:“量一下体温。”转头望向白露,又说:“哟!你女朋友长得真漂亮,特别是眼睛,又大又黑……” 白露冲着护士羞涩地笑了笑,她完全可以否认的,可她又觉得老板受伤了,女朋友一次也没来过,心里着实委屈,如今遇到这种情况,不说穿,就算是给他点面子吧,毕竟在这层面上,男人比女人更虚荣。 女人宁愿听别人说:你男朋友有钱又体贴,也不愿听:你男朋友工作稳定长得又帅。前者比后者实际,女人到了一定年龄需要一个固定且温馨的家。 男人则相反,他们喜欢在万花丛中穿梭,喜欢听别人称赞自己身边的女人漂亮。很多时候,男人需要的只是一个花瓶般的伴儿,那怕什么事也不会做没关系,会花钱的就行。等钱被花完了,身心也疲惫了,又觉得娶相貌平平的女人当老婆实在了。 美女喜欢事业有成的男人,就像古代美女喜欢英雄。 美女是成功男人的重要标志,那怕年长体衰,头顶长得一窝白菜,脚步蹒跚。 第010章 真情流露 恒信手机连锁店16家连锁,每一家固定投资资金50万左右,拥有800多万固定资产的齐天,就算和江艳艳五五分账,也是名副其实的百万富翁。 百万富翁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美女?何况如今受伤,身边有美女陪伴,那是一件相当自豪的事情。 齐天接过体温计,放左边掖下后,将左臂夹紧,听着女护士的话,望着微笑勉强的白露,仍满眼感激。 女护士拉门出去了。 白露微低着头,时而左手捏右手,时而右手捏左手,不经过地抬起来,目光便与齐天的目光的碰在一起,连忙低下头去。 整间病房静悄悄地,除了白露与齐天的呼吸和心跳。 气分陷入尴尬的沉默。 “想睡觉吗?”齐天突然问:“想睡觉的话我让护士多推一张病床进来。” “不不不不不。”白露连忙摆手,“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到附近的菜市场给你买菜去。趁现在还早,青菜和肉类都能买到新鲜的。” 齐天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手机看了看说:“现在才七点十二分,你几点来的?昨晚十点多才回去,今天又这么早过来,肯定没睡好。” “呵呵,没事。我睡觉都是深度睡眼,不讲究时间长短,睡二三个小时就行了。” “眼睛都布满血丝还在撑……” “哪里!跑步过来的时候,让风给吹的。” “你――跑步过来?” “嗯。” “你――你不是坐车过来?” “难道你会在车上跑步?” “那……那……那你是几点起床的呀!你才睡几个小时呀?” “老板吩咐我早点来,我敢睡到艳阳高照吗?” “可是……可是……你也得休息好呀。” “那明天我迟些来就是了……” “这样吧,你现在就坐车回去睡觉,睡到十二点起床上班。”齐天一本正经地说:“明天……明天也别过来了……” “还是上九点钟的班吧,我不想听别人说闲话。” “走吧。” “现在还早,你让我帮你做好中饭……” 齐天突然发火了:“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你就别操心了,回去吧。” “我的动作很快,一顿也就半个小时……” “我让你走你就得走!我是你的老板,你得听我的。” 白露明白齐天心疼自己,心里很是感动,复听他拿身份来压自己,复又有些伤心。 是的!他是老板,他对她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她是他的员工,只是她的员工,一句话能够赐予她无数个光环,一句话能够消掉所有光环,将她打回原形。 “那……”白露说话客套起来:“我回去上班了,您安心休养。”说完拉开房门,大步迈出,头也不回。 齐天半躺在病床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扇几乎将世界隔绝的门,他希望它再次被人从外往里边推开,推开这扇门的人最好是个身材高瘦,骨感较强,明眸皓齿的漂亮女孩,脸上最好带上调皮的笑。 住院部的走廊上,有一道几乎飞奔前进的消瘦身影,一闪就进了电梯。 齐天下床,走到阳台,静静地望着医院大门,直到一道消瘦身影急速冲出,眼前却已一片模糊,与江艳艳一直纠缠不清,怎么忍心将她卷进来受苦?…… *********** 恒信手机连锁店左侧。 秋风拂榕枝,沙沙作响,片片黄叶落下来。 一个高挑的身影在榕树下站定,气喘吁吁。 马路上,车辆穿梭。人流不息。 整个城市如此喧闹,却无法分辨由那些声音组成。 正如榕树下的人莫名不安的心,找不到不安的源头一样。 有一片榕树叶,随风轻舞,在半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弧线后,飘向白露半握的粉拳中。 白露在原地跳起来,被一片飘落的叶子吓的,整个人也随之清醒过来,心想:我只是齐天的员工,顶多是他眼中的小丫头。齐天是堂堂大老板,高兴的时候体贴员工,不高兴的时候教训员工,必要的时候还得命令员工……不足为喜,也不足为悲。拿人钱财吃人米饭,必须听话,这是保职留薪之道。 送学的返程的家长们走了一阵子了,马路上车辆畅通多了。 太阳早已跨出地平线,斜斜地挂在天海一边,散发出亿万道耀眼光芒,透过密密麻麻的榕树叶子,映得地面一片斑驳,尤如机枪扫过,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八点刚过,气温飙升。 六个人的宿舍里,就正中央挂着一个蓝色大吊扇,不开吧,睡得全身流汗,开吧,吹得手脚微有些麻木脑袋也有些晕,特别是白露,睡上铺,又刚好在风扇的正下方。 这个时间整个房间逐渐闷热,风扇的档次肯定被人调得最高。以其躺在床上被大风吹得受不了,还不如坐在榕树下的石凳上,看看书,任由秋风戏青丝…… 第011章 忍气吞声 “小露……”张卡丹从楼梯口钻出来,望着白露的背影嚷道:“天没亮就起床,干嘛去了?” “没……干嘛,哎呀――遭了!”白露望着穿白色衬衫黄色职业短裙,脚穿平底凉鞋的张卡丹,尖叫与动作同时,“这个书……你帮我拿着,我得上五楼换工作服了!” 白露撒开手脚往楼房门跑去,咚咚…… “才八点半,离上班还是三十分钟,不用那么急……” 心急如焚的白露,恨不能一口气窜上五楼,还有闲功夫听张卡丹慢悠悠的解说? 到了五楼的楼梯门口,却是铁门及内门紧闭,看不到里边,也不知道里面还有谁,心急之下使劲地喊:“陆姨,陆姨!我是白露,陆姨开门啊,陆姨开门啊!……里面还有谁,帮我开一下门好吗?晓――梅!陈――娜!……”叫了十来分钟,无人应声,便用手使劲的敲铁门,砰砰砰!每一下都像铁锤砸墙,粉嫩的小手因大力撞击疼痛不已,忍着,继续! “谁呀?”张玉芳穿着米黄色的睡裙,睡眼惺松的打开门。 “对不起阿嫂!”白露进门:“没吵到你吧?”问罢,溜冰似的,刷的越过大厅窜进宿舍,把满脸不悦的张玉芳掠一边去了。 李晓梅对着用双面胶贴在门后面的圆镜梳头,白露急速推门而入,冷不防门后站着人。 砰!镜面与李晓梅的脸部撞上了,哎哟!李晓梅尖叫一声,在原地蹲下。 从只开三分之一的门缝里钻进来的白露,看到双手抚脸却拿仇视的眼光瞪着自己,心里又慌又急,连忙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站在门后面,我真不知道你站在门后面,我急着换工作服上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罢,和鞋踩在张卡丹的床上,伸手去拿放在上铺的工作他。入手处竟是一片冰凉…… 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工作正在滴水。 陈娜、谢飞燕别过脸去,装作没看见。 白露拿了其中一套,走出房间,一路上,衣服上滴出来的水在地板上画了一条诡异的弧线,那是斑驳的水印。 李晓梅用右手掌心不时的磨擦额头,看白露走出房间后,站起来,横眉怒目,仿佛在说:“刚从水里捞起来的衣服,看你怎么穿?!” 白露进洗手间,将衣服大力拧了几回之后,撒开,扯了扯,咬紧牙关,穿在身上,连续打了五六个喷嚏。 湿透的衣服透明、贴身。 特别是雪白的衬衫,套在白露的身上,胸前那对红衣半裹的高耸浑圆胜过诱人的水果,小蛮腰也显得更小了,真担心一阵风会将她吹起来。 白露抱着换下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从洗手间经过大厅回到宿舍时,陈娜、谢飞燕、李晓梅已经下楼去了。将衣服丢回床上,慢步出房门,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冷冷的,高涨的情绪因此一落千丈。 啊-啾!阿-啾!……白露不停地打喷嚏。 从房间走出来的顾秋明,白衬衫,黑西裤,头发身后梳得油光发亮,见白露全身湿透,惊讶地说:“你出去淋雨了?” “没有。”白露摇了摇头,回头对顾秋明凄然一笑,说:“我……把它们跟脏衣服放在一起,所以……所以……都放在水里泡了好久。” “你今天不是要去医院替天哥做饭的吗?”顾秋明不解:“去医院不比站柜台,可以不用穿工作服的,再说了,你看你这衣服……还在滴水呀!” “没事,没……阿-啾!”白露说:“反正我的衣服全部都泡过水,穿那套都一样,工作服薄一点容易干。” “阿芳……”顾秋天转身,走向他的房间,将门开打一个缝后,探过头说:“把你的工作服拿来,借白露穿一天。” “大清早的吵什么呀?”张玉芳嗲声道:“弄得人家都没睡好……给!” 顾秋明接过衣服,“我们都上班去了,不吵你了,继续睡,继续睡……”说着关上房门,将衣服递给白露说:“换上干的吧,可能短了点,你就凑合着穿吧。” “谢谢秋明哥……”白露说:“我一会下来上班……马上国庆了,我想趁这几天多学点东西,希望在国庆能帮得上忙。” “那替天哥做饭事……” “我早上过了一趟,他说我用心上班就行了。” “哦――是吗?!那太好了!”顾秋明走向楼梯门:“我先下去了,你换好衣服后下来,不用着急,离九点还有五分钟。” “好。”白露抱衣服走进洗手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哭了。 陆姨提着大包小包进门。 白露从洗水间出来,手里拿着湿衣服。 陆姨边关上铁门边说:“你去上班吧,我来帮你掠,搁洗手盆上就可以了……哟!怎么了哭?” “没……没事!”白露挤出一丝笑容说:“刚才用洗面奶洗脸,不小心弄眼睛里了,冲了半天水,感觉还是有点辣……” 陆姨将大包小包放在地上,凑过来,说:“现在洗面奶很多假货,我上回买了一瓶,牌子记不清了,你知道吗?洗了以后,竟然过敏!我去找卖洗面奶的服务员,她竟然说长青春痘。我说我今年都四十八了,还青春啊……” “呵呵……”白露破涕为笑:“陆姨我要下去上班了,这衣服……你就帮我晾好了。还有啊,干了以后你帮我收起来……嗯,装在你的袋子里,我拿起来方便。谁让你睡下铺嘛,嘻嘻……” “行!”陆姨伸手在白露粉脸上碰一下:“瞧你这鬼精灵,长得跟天仙似的!还要用洗面奶,这不是遭罪!” “以后再也不用了。”白露朝陆姨做了一个鬼脸:“陆姨再见!”说完打开楼梯里门楼去了,耳边传来陆姨亲切的怪嗔:“这孩子……” 第012章 美女绝招(上) 恒信手机连锁店的两卷铁闸门已经被拉起,门前过道两边都摆上了音响,不过还没有放音乐。 四扇玻璃门都朝外畅开,火红的“欢迎光临”的垫子分别被两扇玻璃门夹在正中央,还没有开空调。 手机连锁店的地板干干净净,正中央的两张圆桌,分别塞了四把椅子,椅靠背挨着玻璃桌。桌上广告纸摆放整齐。 柜台里面的机架上,摆上了品牌型号相应的手机。柜台正方侧面擦得透亮。 除了tcl专柜,诺基专柜,其它柜台都站了早已安排好的营业员,就连店长曾思家都站在了配件柜。 九点正。开门才几分钟。 店里还没有一个顾客。 显得沉闷、冷清。 白露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嘴后走进店门。穿过宽阔的大厅的时候,她不敢看任何正视任何人脸上的表情,害怕不小心碰到他们如针的目光,增加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从入口进柜台,经过李秋水身后,到维修台,顾秋明坐在台前,笑呵呵地说:“我以为你穿阿芳的上衣会露肚脐呢!原来除了袖子短一点,裤脚短一点,肩膀处窄了一点,还挺合身的。” 白露轻笑,叫了声:“秋明哥!” “去!到柜台站好,小心店长给你开罚单……”顾秋明望向欲言又止江思家,嘿嘿笑道。 江思家看了顾秋明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白露走到江思家身后走过,说了声:“店长早!” “站专柜去!”江思家说:“晚上下班记得向我要工卡。从明天开始,八点四十九分就要下来打卡,帮忙摆机、打扫……” “每天晚上不是打扫过了吗?”白露不解。 “中午吃了饭晚上一样要吃。” “是,店长!”白露立正,朝江思家行了个正规的军礼,转身小跑,朝诺基亚专柜位置前进。 tcl专柜的张玉芳今天休假,柜台人员暂时空缺,必要时店长作替补。 经过谢秋婵身后,谢秋婵猛一回头,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叽叽咕咕地说:“仗自己有几分姿色,第一天上班就姗姗来迟……” 与谢秋婵临柜的谢娜低头不语。 白露好不容易走到属于自己的地盘:诺基亚专柜。偏头看了一眼不时伸手摸额头的李晓梅,满脸的歉意,却又没有勇气过去道歉,免得误会更深。只是静静的站着,望着保安叔叔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对面收银台的谢飞燕缩短脖子看电脑,下颏双层,像极了猪槽肉,脸显得更圆更胖。 李秋水不时将寻呼机调得嘀嘀响,顾秋明正在用诺基8210玩贪吃蛇的游戏,估计那条越来越长的蛇要么撞墙了,要么咬着自己的尾巴了,反正游戏是结束了,得重新来过,气头上,冲李秋水笑骂不止:“李秋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突然弄这么大声,吓得我全身发抖,好不容易打到539分,竟然死了,哎!气死了,真是气死了!”说罢,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在维修台,反正自己会修,摔坏了也不要紧,更何况是保修机。 顾秋明走到李秋水身后,双手在李秋水的双肩用力拍下去,李秋水痛得几乎弹跳起来,不奈1。6的身高,被1。8米多高的人用双手使劲压迫,似是挑了重担走崎岖小路的人,只有咬牙切齿的份。 嘻嘻!白露笑出声来,连忙用手将嘴捂住。 这时,有几拨顾客相续进门。 “欢迎光临恒信!”李晓梅说。 “欢迎光临恒信!”陈娜说。 “欢迎光临恒信!”谢秋婵说。 张卡丹、李远佳、谢志通、曾思家陆续说:“欢迎光临恒信!” 就连维修台的顾秋明、李秋华、陈超然,收银台的谢飞燕,和大厅的保安叔叔,都是“欢迎光临恒信”的话不绝于口。 整个手机连锁店的氛围在第一拨顾客进来时候,就浓厚起来了,每个人都开始忙碌,没有人在会意白露有没有喊一句“欢迎光临恒信”,除了白露自己。 白露是个不轻意服输的人,别人做得到的且是自己能力以内的事情,做不到便觉得无能。尤其是别人喊得跟顺口溜似的“欢迎光临恒信”,短短的六个句,她在心里反复的念头,就是喊出来,像初学英语的时候那样陌生,怕别人笑话。 李晓梅接待一对年轻男女; 陈娜接待一个中年男人; 谢秋婵接待三名年轻男子; 张卡丹接待一对流轮抱小孩的夫妇; 李远佳接街两位浓装美女; 谢志勇接待一个刨了个光头的后生; 曾思家接待一个中年妇女; 维修台扒了两名年轻男子; 寻呼机专柜前面坐着上穿露背装下穿超短裤,翘着二郎腿金发浓妆女子,将从李秋水手上接过来的呼机啪地放桌上,掏出一包烟一个打火机,点烟,抽了几口,满嘴的烟雾朝李秋水的脸上喷去,瞪了一下李秋水,骂道:“你他妈发什么呆?快拿号码给我选呀!” 李秋水迭声哦哦哦之后,连忙站在柜台入口处,伸手去抓号码本…… 有人正在收银台交话费。 保安笑嘻嘻地给一个又一个顾客搬凳子。 唯独白露柜台前空无一人,难道就因为没有将“欢迎光临恒信”挂嘴边的缘故? 一个年约六旬的,身形高大,肚子圆鼓,脸色红润,满头灰白的老头,在营厅里来回转悠,表情一筹莫展。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老头走到诺基亚专柜的时候,白露笑容满面的和他打招呼。 老头看了白露一眼,呵呵笑道:“我还真的遇到了小麻烦……” “您说说看?” “我这个手机是我儿子托人从香港买过来的,”老头掏出手机,“刚买过来的时候,能打能接,可没几天,就只能接不能打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能让我看看吗?” “小心……别摔地上了。” “呵呵,不会的。”白露接过老头递过来的手机,看一眼说:“嗯,这个问题……”说罢看了四周一眼,见无人注意,接着说:“其实很简单,您看――您只要按住这个#号键,然后再按确认键,您试试,现在保证能够打出去了。” “是吗?”老头接过手机,看白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让我来试试。没理由的,我调了几天都打不出电话,没理由你按一下就可以打出去了的……” 白露微笑:“您先试试……”老头坐在保安刚搬过来的椅子上,埋头认真的按键盘。 老头打通了电话并与对方聊了约几分钟,挂电话后,便问:“小姐,你刚才那绝招是什么来的?” “呵呵,那不是绝招。” “你教我,我会给你人工费的。” “呵呵……如果您有兴趣学,我可以免费教您……” “那不行,那不行!你不收钱怎么行,你看别人都在卖手机,就你不卖,你就不怕你老板对你有成见啊?” “呵呵,您以后带几个人来帮我买手机不就行了?” “一定一定。” “手机一般有二个频段……我给您把问题简单化,这个手机有二条线路,当手机的信号右边出现一个2字时候,手机就只能接不能打了。这个时候呢――您就必须长按这个#号,对对对……您按着,先不要放手。对对对,正是这样。您看,信号右边的2字是不是不见了?” “哈哈……原来这么简单?!小姐啊,你不知道,我每次打不出电话,让别人调一下,他们就向我要30元啊……” “那现在问题解决了,您以后就可以放心使用了。”白露见有顾客走过来,有意打发老头离开。 “小姐啊,有一点我还是弄不明白哟……” “你好,想要买什么手机呢?”白露与另外两个看手机的男士打招呼。 两个男士同时回应:“先看看。” “您请说……”白露看着刚才两个男士走到其他专柜了,心里很急,可也没表现出来,脸上依然微笑淡淡。 “用得好好的手机,我放在口袋里拿出来以后,为什么信号旁边就会多个2出来?” “这个……”白露想了一会说:“应该是#字键被压得太紧的原因……这样吧,我交你如何锁键盘……” “嗯,这个是明白了,那还有呢?”老头打破沙锅问到底。 第012章 美女绝招(下) 白露耐着性子逐一讲解、教授。以前虽然只在小店做过,但她属于全能型的,售前售后全包。 偶尔还要接待来维修的顾客,汪三丰总是要到隔壁发廊找女孩子聊天,便教白露什么样的故障应该换什么配件,换什么样的配件要收多少钱。什么样的故障无本净利,只要输入一串指令就行,比如西门子手机英文调中:*#9999#,再比如:诺基亚转换线路长按#字键。 很多时候,维修的手机基本是白露先进行故障的判断,比如我方听不见,或对方听不见,这是最简单的听筒和送话的问题。 难一点无非是装卡后搜网关机,要么是中频问题,要么是cpu问题,这种情况一般是中频或者cpu虚焊,将中频或者cpu拆下来重装即可。如若不行,便更换中频或者cpu,再不然就得升级,反正一次报价就算上零件费、升级费,有时候不排除软件问题,不用换零件,不用升级,收多少就赚多少,无本净利,名副其实。 老头所遇的问题,只是对功能不熟悉,并非故障引起,只需要花些时间讲解,对已习惯了营业员这种职业的白露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只是这老头实在有点哆嗦,换一个角度说,就是太投入太认真,这也难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当“师父”的,他得好好把握,一次把所有的问题彻底地弄明白了。 白露可就惨了…… 店里进来一拨人,走了一拨人,来了一拨人,又走了一拨人。 二个半小时过去了,那个老头依然在那里问。 白露耐着性子与老头讲解,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已经讲了五分钟了,不在乎多一分钟,已经讲了三十分钟了,不在乎再多三分钟,就这样,她竟然给老头讲了整整三个钟。 十二点正,老头终于走了,末了只说了一句:“小姐,你的脾气实在太好了。” 白露站在原地,如释重负似的吐了口大气,张卡丹跑过来埋怨:“白露你疯了?那老头的手机不是我们这里买的,你理他干什么?你越理他,他越是天天来,说不定下午又要找你了…” “功能弄明白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白露不以为然。 ***** 下午二点零一分。 折腾了白露一个上午的老头果真来了,满脸笑嘻嘻的。径直走到白露所站的诺基亚专柜,不理会别人不屑鄙视厌烦的目光,莫名其妙地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卖手机才有提成?” “啊?!”白露一下子懵了,脑子里飞快地闪出一个念头:“莫非他是007?”周星驰有部电影《大内密探零零柒》做生意的人凡事碰见来人埋头看价格,问他也不答话的,或者是与你聊天的时候,总是套你讲出内部管理体系的,都列入007名单。以便下逐客令。 “以前站在这个专柜的女孩告诉我的,她说试用期内的员工是没有提成,甚至没有工资的……” 白露笑容有些僵,看了老头一眼,没有说话,更不敢拿眼去看李晓梅、陈娜她们。 老头呵呵呵地笑起来。 白露望向张卡丹求助。 张卡丹做了个怪异的表情,耸耸肩,摆摆手,表示帮不上忙。 “下个月应该有提成了吧?”老头旁敲侧问。 白露轻轻地点了点头,生怕别人看见以后,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似的。 此时此刻,整个店里,除了老头没有别人顾客,老头的嗓门还挺大的,说话音量老高了,别人不看过来,才怪。 “好!”老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个月再见!” “下个月再见!”白露出于礼貌回应。 老头走后,白露立马蹲下去,双手抚脸,口中喃喃自语:“但愿永远也不会再见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白露除了接待了一个老头,没有销售手机或者配件。 收档的时候,听到李晓梅、陈娜、谢秋婵在比销售量,特别是谢秋婵,言语极其刻薄:“以前在小店做人,除了会揽麻烦上身,对男人抛眉眼,还会做什么?”仿佛白露睡在了她与曾思家的床上,然后把她谢秋婵踢下了床似的。 张玉芳休假,地应该没有人拖。 白露默不做声,进入内阁的水手间去拿拖把。 李晓梅随即跟进来,一把抢过白露手握的拖把,往拖地水桶了拼命抖,脏水洒了一地,便说:“你看你,笨手笨脚的,拖地的水半桶就行!你看看,你看看!又跑出来了吧?!” “你轻点,那水哪会溢出来?”白露回应。 “哎――”谢秋婵推门进来:“现在的新员工啊,可不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喽,我们刚来那会,哪敢跟老员工顶嘴啊。” 白露望着李晓梅、谢秋婵,噗哧――竟笑出声来了:“呵呵,是不是不用我拖地了呢?” “神经病!”李晓梅、谢秋婵说了句,双双出去了,拖把被扔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你们那么照顾我新员工,什么都抢着干呢,原来该我干的还得我干。”白露自言自语地说话,拾起拖把,提着拖地水桶,走出内阁,拖地去了。 白露才拖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的音响、脚垫都被收进来了,谢飞燕已经关了电脑离开了收银台,柜台里的所有手机也已经被收起来了,店里的灯只剩下正中间一个大厅。 白露加快速度,全身早已香汗淋淋,地板的另一半却还是那么脏。怪只怪这家店面实在太大了。 坐在维修台前打游戏的顾秋明突然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后问:“可以下班了吗?” “地还没有拖好。”店长江思家说。 “我说你这店长怎么当的?”顾秋明看到只有白露一个在拖地,所有人干站着,或谈笑,或玩手机,极为不满地问。 “帮忙,帮忙!”江思家说:“快点帮忙!” 这时候,李晓梅、陈娜、张卡丹这才进去拿拖把。 白露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店里的拖把这么多。 分工合作速度惊人,江思家一声令下,一大片的地板转眼间就被拖得干干净净。 末了,大家排队。 江思家讲话,总结一天销售情况。 受表扬是张卡丹,销售手机量居全店第一:9台,谢秋婵居第二:8台,谢志勇居第三:7台。 对他们三人表彰一番后,分别发了30元,20元,10元销量奖。 受批评是白露,对非本店购买的手机花大量时间进行售后服务。 散会后,白露向张卡丹要回了《营销企业实务》和两本杂志。 白露绕到诺基亚专柜,准备从个人专用的抽屉了拿笔出来的,拉开抽屉里面,里面空无一物,收款收据、恒信手机连锁店专用标签与笔,不翼而飞。 白露没有做声,趁顾秋明还维修台,便向他再要了一本收款收据、恒信手机连锁店专用标签和笔。顾秋明没多问,似乎以前曾发生过这种事情,未了交待:“换个地方放。” “我随身携带就是了。” 第013章 以退为进 次日清晨。 六点整。 女宿舍鼾声此起彼伏。 “铃……”白露枕头下面的闹钟突兀地响起来。 白露连忙伸手到枕头下面,将闹钟声音关了,李晓梅梦呓:“讨厌!”也不知道是说闹钟讨厌,还是做了春梦,让男人给xxoo了没有爽够时的羞恼。 白露脱下睡衣,换上昨夜从陆姨那里要回来后,一直抱着睡觉的工作服,提起昨夜收拾好的塑料袋子,里面装了书,杂志,收款收据等,还一封信寄往杂志社的信,里面装着昨天早晨从自杂志上撕下来免费交友纸片,上面填写好了联系方式。 梳洗完毕,白露悄悄下楼。 天幕淡蓝。 东方一个通体赤红的圆和一片薄云相互拥吻,有些朦胧,看多久都不刺眼。 街上行人无踪。 一个上穿白色衬衫,下穿金黄色职业裙的女孩――白露,正从榕树下钻出来,向右拐,朝丽人街的方向走去。 邮局在丽人街街头,与恒信手机连锁店相距不过百米。 白露顺着丽人街往前走,经过了一间间卷闸门紧闭的商铺。 直到走到卖狗不理灌汤店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超过邮局差不多一千米了。 卖灌汤包的还是昨天的老大娘,对白露说:“我在这里做了六七年生意,你是我看见过的最有上进心的员工。”白露笑笑,先买一个包子自己吃,另外两个提在手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心里在想:他喜欢吃冷包子。 六点四十一分。 人民医院五楼518病房阳台上,站着一个头戴白色网状帽的男子――齐天,眼睛直直的望向医院大门。 当一个熟悉的消瘦身影,出现的医院大门前方的木棉树下的时候,禁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满脸轻笑。 左手提塑料袋,右手提两个包子的白露,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猛抬头,“公明人民医院”竟在不远的前方,心里一阵悸动,住脚。 公明街道两边种了不少木棉树――春天,一树橙红;夏天,绿叶成荫;秋天,枝叶萧瑟;冬天,秃枝树寒。 今,正值秋天,木棉树叶落过半,树下站个人,站在五楼病房阳台上的齐天,透过枝头残叶,仍看得一清二楚。 白露依在木棉树干,乌黑闪亮的眼珠轻移,移向住院部五楼,唯一摆放好些盆栽的阳台,空无一人。 孰不知,齐天看到白露身影出现,心里正喜滋滋走房门背后,站着等待。 “我让你走你就得走!我是你的老板,你得听我的。”齐天的话,不断地白露耳边萦绕,心里想法翻腾: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论学识不如人,论家财更不如人……长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早早死了父亲飘泊他乡?灰姑娘遇上王子,那是童话里才有的事情。现今社会每个人都很现实的,特别是男人,事业与爱情不可能兼得的时候,往往选择前者。 齐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爱情抱什么样的态度,白露完全不知。就顾秋明说过的话来推断,齐天多半是个情场浪子,对每个女孩用情如蜻蜓点水,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孰不知钻进别人身体的同时,也钻进了别人的心窝,到头来受伤的,还是用情至深的女方,极有可能身心疲惫。 当然,白露与齐天不过几面之缘,连握手都不曾有过,更没有身体上亲密接触,硬说有的话,那也是昨天早上,齐天站在白露的身后,薄唇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她感觉到了他粗重的气息,她真希望他会环抱她的腰,然后她可以依偎在他的怀里,什么话也不用说――借他宽阔的胸膛依靠片刻。 白露的内心一直很苦,但也只有她自个知道。她是个营业员,白天站在柜台里边的时候,她得对任何人微笑,得跟任何人说尽称赞之词。 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往的不幸便会在她的脑海重现。 她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可是父亲临终,握着她的手说:“你弟、你妹会长大的,将来他们会组织新的家庭。 爷爷年事也高,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你对他好点,有吃没吃,多些嘘寒问暖。 奶奶年事虽高,有你叔叔照料,逢年过节记得问候。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妈妈,年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改嫁……恐怕也难嫁到好人家,不嫁往后日子更孤寂!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得尊重她。如若将来她老了,你是贫是富都得把她带回身边,好些侍候。” 末了,父亲眼角两行清泪,那么地不甘,那么地不舍,怎奈何阎王摧命,说五时便不可能拖三刻。 稍作回想,全是父亲的百般疼爱。 展望眼前,怎料父亲却身寒体僵。 正所谓: 茫茫人海,俺不住――父爱如山! 芸芸众生,唤不回――慈容再现! 面对至亲永别,谁人不落泪悲伤?事后,谁人不会陷入沉痛的回忆?可是,悲伤又如何?死去的亲人已化作一缕尘灰……回忆时,心情沉痛又如何?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地活下去,就像白露,为她自己,为弟弟、妹妹、爷爷、妈妈。 如何能够让家庭解脱经济困境?这原本不该属于十八岁少女的事情,却像魔鬼一样缠绕着她,逃脱不过去的时候,她心里也会冒出些想法:嫁个有钱人,一切不都解决了吗?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天天都希望能够与钻石王老五邂逅,跟他相识相恋,然后,他不问缘由地给她一大笔钱,然后供她弟,她妹读书,还愿意把她妈妈,甚至她爷爷接过来一起住。 于是,对有开高级轿车的男人留上了心,巧不巧地,她竟然碰上了像齐天这样的男人,有钱又好看。她打从心眼里喜欢齐天――有钱。她想办法接近他。可他很霸气,她已深深觉察。 为了钱接近他,目的明确。 偏偏,她感觉到自己心中微妙变化。比如:想到他,她会伤感或者傻笑;买早餐会想到他要吃冷包子……甚至想,时时刻刻呆在他身旁,看着他那对长长的睫毛眨巴着,无须任何言语。 “在他心里,我不过是名员工。”白露想着法子断心中念想:“一厢情愿陷进去,说不定到头来遍体鳞伤!” ********* 齐天站在病房门后面等待了约二十分钟,仍不见白露推门进来,便打开病房门,探头朝走廊两端望了望,走廊上除了一个推着餐车送开水的阿姨,哪有她那高挑的身影? 齐天关上房门,再次走到阳台,他看了一个熟悉窈窕的背影,正朝医院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左手抱着胸前的书本,右手提着一个白色透明小塑料袋,摇摇晃晃地,仍能看清是包子,晃着晃着,竟投向离她身体不远处的垃圾箱里了。 齐天揉了揉眼睛,喃喃低语:“但愿……那个人不是她。” ********** 七点二十九分,白露走到邮局门口,将信投进了邮箱。 其实不过是一张纸片,上面写了一句寄语:愿交天下对文学有浓厚兴趣的朋友。 街上人来人往,脚却匆忙,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为什么忙碌。 马路上,车辆穿梭,弄不明白,它们为什么日夜奔跑。 街道两旁的商铺陆续开门了,先是小吃店,再是杂货店,然后是药店,服装店,理发店,化妆品店,手机店……利润越高的店,开门越晚。验证了穷人忙碌,富人悠闲的说法。 白露按时上班,没再出什么岔子。 几天来,白露一直小心翼翼,没有做错一件事,也没有得罪任何人。 日子却过得如坐针毡。 这几天里头,白露没有开一张销售手机的单。她把讲好的一个个顾客,都转给了名义上教她开单的李晓梅。她是有意让给李晓梅的――在人家光洁额头上起一幢高楼,光说句道歉的场面话,是起不了作用的,干脆来点实际的,不是为了让李晓梅心存感激,往后的日子别太为难就成。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李晓梅每天自然是拿到了销量第一的现金奖。白露每天至少出让四台手机,同时也受到店长江思家的点名批评。白露每次微低着头挨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后来又想反正这个月开单也没有提成,还不如借花献佛拉拢人心。只要以后的路好走,挨点批评算什么?往后若把口才发挥到极致,都不知道树上的鸟儿为什么飞下来,河里的鱼儿为什么蹦上来。 第014章 遭遇骗子 国庆。 举国同欢的日子。 工人与商店老板的休息时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一改往日工人早起上班,商店老板迟迟开门营业的惯例。 七点三十分。 街上还没几个人。 街道两边大大小小商铺,破天荒的开门营业了。 每间门面几乎都挂了红布黄字的横条幅,上书:“国庆大酬宾”、“国庆大特价”、“国庆大优惠”……商业气氛颇为浓重,却也显得十分喜庆。 恒信手机连锁店正值开张一周年,正面挂了条长40米,宽2米的红布黄字条幅,上书:“庆国庆,庆周年,购机惊喜连连,送号送礼外加抓银元!”极为显眼。 门面两边的音箱,传出劲爆的音乐。 四扇玻璃门向外敞开着,每扇玻璃门边上挂的彩色气球,让店里的冷气冲得不时向外飘动,喜气洋洋。 店内大厅的两张玻璃桌上的广告宣传纸被撒下了,各摆着个四方玻璃箱,箱内大半箱一元五毛的硬币清晰可见,手从正上方约五厘米直径的圆孔伸进去,可以掏出至少二十元钱。 站在特定专柜的店员及中年保安,身上都挂了一条红色披带,披带从中间开折,披在左肩后,斜斜拉向腰身右侧,在腰身右侧相交处用回针扣住,面前、背后各有一面,字体均为金黄色。不过,两边内容不同。前面:恒信手机连锁欢迎光临!后面:庆国庆庆周年购机惊喜连连。 乳白色的柜台里,垫了层金黄色皰丝光棉布料,手机机架均换成透明水晶座椅,座椅上摆着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机型,透过有机玻璃望去,如妖艳女郎斜躺在双人床上,不时撩起衣裙勾引好色的男人一般。 八点多。 一拨又一拨的顾客蜂拥进店,一个个,眼睛里如装了扫描仪,一条柜台,一条柜台地扫过去。从乐声、爱立信开始一直到配件柜,方才抬起头,不知何故,又都涌了出去。 “欢迎光临!”白露望着一拨拨的顾客,终于大胆地喊了起来,而且一次又一次:“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喊了也不知道多少句,喉咙都有点干了,却还没有拉到一个留下脚步静心看手机的顾客,抬头看李晓梅、陈娜都已经开单了,心情一阵失落。 九点多. “欢迎光临……”白露见人就喊,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总会有人听见的。 “拿这部手机给我看看……”一个打扮时髦女人,伸手指了指诺基亚8250说。 “哦……好的!”白露脸露喜色,连忙开锁拉出柜台,将手机取了出来,右手拿手机,左手在机屁股后面托住,双手奉上。 时髦女人一把夺过去,瞟了白露一眼,没好气的说:“样子倒是不错,该不会是水货吧?” “呵呵……”白露笑:“恒信手机连锁店卖的全部是行货。就像这款式机子,如果有什么质量问题,外观无损花的情总下,可享受七天包退,十五天包换,一年全国联保的。” “说都是这样说的,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呵,以你买到漂亮衣服的眼光,谁能骗得了你?说句心里话,你的衣服真的好漂亮,款式很特别,颜色也很衬你雪白的皮肤。嗯……让我猜猜你的年龄,嗯――最多十九岁……” 女人捂嘴笑:“都奔三的人了,还十九呢!” “你就别骗我了,你绝对不超过十九岁。笑起来的时候特像范文芳演的小龙女……” “呵呵,我今年真的二十八了……这机子有些什么功能啊?” “最特别的就是蓝色屏光灯,五种笔划输写短信带联想功能,可以给朋友发送图片,关机有闹钟……” “游戏有吗?” “有啊!贪吃蛇,可好玩了,你看……嘀!吃东西!嘀!又吃东西了……” “呵呵,真有意思,让我试试……” “有意思吧?” “嗯……” “像这么时尚的机子,平时卖2880元,现在国庆,又是本连锁店周年庆典,特惠价:2560元……” “我才不管多少钱呢!给我开单,我就要这台……” “好!” “又吃了一个,哇!又吃了一个!哇!吃了两个,蛇变长了,越来越长了……” “好的,你先在这里签个名,留个联系电话……手机先放在这里,你先拿这张单到对面收银台买单……” “我的游戏你别动……” “呵呵,你自己已经退出来了。” “哦,是吗?” “不过没关系,就算退出来,关机再打开,游戏还可以接‘继续’,接着玩的。” “哦……是吗?” 时髦女人将手里的单扬了扬:“我到那边买单……” “嗯,好的!” 白露望着时髦女人拿着单钻进人群中,转眼间没了踪影,心情很复杂,有些激动,隐隐有些不安,也许是紧张导致的,这是毕竟是她亲自填写的第一单,想不到竟然这么顺利,不时偏头左右观望,好生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才刚刚开始,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店内人潮汹涌,人声鼎沸。 诺基亚专柜与收银台相隔不过十来米,可在人头攒动的情况,根本无法看到收银台那边的状况。 每个专柜的营业员相续开单,买单要排队这很正常。白露手握从时髦女人手中拿回来的机子,无心接待其他顾客,虽然口中“欢迎光临”之话不绝于口,也显得心不在焉。 买了单,还要抓银元――抓玻璃箱里的硬币,或者她正在抓呢……白露想着,正准备将手中的机子装进相应的盒子,暂放在柜台下面,先接待别的顾客的,总觉得手中的机子……好像变轻了,乍一看,手机屏幕蓝光渐暗,不时提示“电量不足请充电”,内心一震,细看之下,发现手中的机子早成了一部手机模具,脸色顿时煞白,双脚微微有些颤抖,颠簸了二步后,颓然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一定是刚才那个女人掉的包,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白露,你怎么了?”李晓梅看了白露一眼,试探的口气问:“该不会―――手机被人掉包了吧?” 第015章 劝慰 杨艳把手中的模具递给李晓梅,双手捂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的是被调包了,”李晓梅将手机模具还给杨艳,问:“多久的事了?” 杨艳刷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咬牙说:“算了,不说了!”欲作坚强,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机子被调包,要赔全款的!”李晓梅提醒。 “我知道。”杨艳紧咬下唇,抽泣了几下,用右手手背来回擦了擦双眼,赌气地说:“赔就赔!谁让我这么倒霉呢?!” 乐声、爱立信柜台前站着三个顾客,李晓梅连忙跑去招呼,临走说了一句:“我先忙去了,今天人太多太杂,你要当心……请问要看哪款机子?我给你拿出来……” 诺基亚专柜站了四个顾客,杨艳没心情接待,便蹲了下去,但站在柜台外面的人,却能够看见她的头。 “拿这个机子给我看一下,拿这个机子给我看一下……”一个顾客叫了几声,见柜台下面的人没有站起来,便探头到柜台下面看,见有人,便提高音量:“服务员,我要看这台机子!”还是没有回应,又说:“服务员,我要买这台机子!开张单给我……” tcl专柜的一对男女买单回来后,拿单取了机子离台了,tcl专柜暂时没有顾客,张玉芳觉得口渴,到内阁喝水的,听见诺基亚专柜有顾客接二连三的叫嚷,而诺基亚专柜却没有杨艳的踪影,连忙跑了过去:“你好,请问要看什么手机?”只顾着和顾客打招呼,踢到蹲到地上的杨艳,惊讶地问:“原来你在呀?你蹲在这干什么?肚子痛?……” “把这个手机拿给我看一下……”一个男青年顾客说:“快点,都等半天了。” “哦,好!”张玉芳取机子:“小艳,你若不舒服,到后阁休息一下,卖不卖机子都在一边,身体要紧……给!”说罢,把手机递交给顾客。 杨艳双手捂脸,头却不停地摇。 男青年顾客接过机子看,张玉芳双目如针,紧紧盯着。 男青年顾客接了几回说:“先放回去,我再看看。”说完,便转身走了,另外三个人也跟着走了,诺基亚专柜暂时没有顾客。 “刚才那四个肯定是想来换机子的,”张玉芳边把机子放回柜台边说:“小艳,今天很多骗子想混水摸鱼,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杨艳一听,哇地一声痛哭出来。 张玉芳望着满脸悲戚的杨艳,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仍有些不敢相信,问:“你该不会是真的被人调包机子了吧?” “嗯。”杨艳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玉芳伸手拍了拍杨艳的肩膀,欲言又止,望了一眼tcl柜台,转身走了过去,见两个顾客神态如走马观花无心买机,加上杨艳的事让她心烦意乱,便无心理会,偏头望向维修台,见顾秋明双肘撑在与配件柜相连的维修台,望着大厅傻笑,显得特别悠闲,便走了过去。 大节日里,由于商家们都做了相应的促销活动,各种各样诱导广告迷惑了消费者的理智,错乱了消费者的神经,使很多人携家带小逛街逛商店,大包小包拎在手中,急需要用的,不需要用的,或者完全用不上的,只要是好看的,确切地说只要是打着降价口号的,都有很多人在疯抢,如一大堆的苍蝇扒在一堆屎上,将一堆屎抢光了,才意犹未尽地飞向另一堆屎,继续哄抢。 今天,是捡“便宜”的日子,没有人会把时间花在从不打折的维修上面。 维修台的工作人员显得特别空闲。 顾秋华、陈超然被指派驻守大厅正中间二张玻璃桌上的四方玻璃银元(硬币)箱,一是看住不让没买机的顾客混水摸鱼白抓一把,二是看住已买单的顾客伸手往里抓一把,之后,帮顾客到收银台兑换相应的纸币。 有顾客伸手往玻璃箱里掏硬币的时候,旁边总有欢呼:“慢点,慢点,多抓一些,再多抓一些!” 孰不知,玻璃正面的圆孔直径不过五厘米,大手掌,抓越多,掏出来的反而越少,别人一喊,心里又乐呵,笑眯眯地将硬币抓出来,满脸兴奋地摆在玻璃空位上点数,点出来不过二十九块钱,旁边的人怂恿重抓,顾秋华把刚才抓出来的硬币放回去,让那人重抓一把,第二次抓出来少了五毛钱,陪同大笑,当事人也大笑,陪同又怂恿重抓一把,当事人死活不干…… 众生百态,着实生趣。 顾秋明站在柜台前,望着相互拥挤的顾客,自顾笑起来,张玉芳走他身后,他也全然不觉。 “杨艳被人调包了一台8250。”张玉芳伸手扯了扯顾秋明的衣角。 “吓?!”顾秋明几乎跳起来:“怎么会这样?!” “嘘……”张玉芳说:“小声点。” “杨艳人呢?!” “蹲在专柜下面哭呢。” “你先回专柜去,今天人多,小心别人割玻璃胶掏空柜台里面的机子。” 张玉芳闻言,连忙转身回tcl专柜去了。 顾秋明摇了摇头,轻叹声后走到诺基亚专柜找杨艳。 杨艳依然蹲在柜台下面,对柜台外边拥挤顾客及叫嚷,视而不见,充耳未闻,仿佛置身于人流涌动的街道,一切事不关已。 顾秋明蹲下身,拍了拍杨艳的左肩,杨艳抬头看了一眼,哽咽着叫了一声:“秋明哥――”两行泪水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眼神里充满懊悔和绝望。 顾秋明低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节假日骗子特别多,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江思家不是再三叮咛吗?” “我……”杨艳抽泣了几下后,努力控制悲伤情绪,万分委屈地说:“我看她一点都不像骗子……” 第016章 调节情绪 “唉!有哪一个骗子看来像骗子的。”顾秋明沉思片刻后说:“你先别急,也别慌,到洗手间洗把脸,顺便整理一下情绪,出来后,继续卖你的机子。关于,这个,这个机子被调包的事情,我――晚上我找天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能不能处理得轻点?最主要是……你得努力地卖机子,表现好点,看能不能将功补过,减少赔偿……” 杨艳双眼噙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秋明又在杨艳左肩拍了二下,“去吧!去洗脸。” 杨艳揉了揉眼睛后站了起来,望了顾秋明一眼,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泪水又止不住往下流。 “我会帮你的……”顾秋明安慰:“今天人山人海,随随便就能卖个十台八台,你得把握机会。明天过后,店里的生意会冷清好几天的……” 杨艳站在原地点头,双眼红红的,不时引来顾客惊疑的目光。 顾秋明推了推杨艳:“去!快去洗把脸,出来后专心卖机子,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你先帮我站一下柜台。”杨艳对顾秋明说完,未待顾秋明回话便转身走了,经过西门子专柜,陈娜回头看了一眼,经过波导柜台时,谢秋婵一脸得意,那傲漫的眼神仿佛在说:漂亮的蠢猪,机子被调包了吧? 杨艳捂着嘴,往前奔走,斜披胸前的披挂左右翻动,刮刮作响,张玉芳盯着杨艳的背影看了几秒钟,正在忙着介绍机款的张卡丹、李远佳、谢志勇全然不觉。 曾思家站在配件柜,正在卖万能充。 进入内阁的门与配件柜,两两相对。 杨艳推门进去,内阁一片安静,内心的不安稍微平静了些。 内阁的左边,即进内阁的门往前一米,便是洗水间的门。 内阁右边是一个大厅,厅偏左摆着一套长方形红茶几,茶几上摆着茶盘、茶具、三只茶杯,茶几摆了四张红木椅,周围摆了几张塑料小矮凳。 厅偏右是仓库,每个品牌分一个竖柜,上面贴着各种品牌。站哪个专柜的店员便有相应的钥匙,到晚上由店长江思家和收银员谢飞燕清点。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有个洗手盆,洗手盆的上方挂了面四方镜子,是供员工饭后补妆用的。 杨艳打开水龙头,双掌掬了水使劲往脸上泼了几回,双手撑在洗水盆上,抬头望着镜子满脸水渍的脸,仍能分出眼眶里流将出来的两行热泪…… 城市里小偷却越发猖狂,他们会在深夜里,扒在某户人家的窗户,钩里面的手机、手提袋,甚至衣服,更可恨的是,他们悄悄抬走你家空调致冷机。 扒手们会在天桥的台阶,追随着背上有背包的行人上上下下,他们不是在锻炼身体,他们不是在助人为乐,他们用长长的钳子伸进每个行人的背包,夹出一个个钱包。 抢劫犯总是等在十字路口等待每个名牌手机的出现,然后抢过来,走街窜巷,疯狂奔跑。 稍不留神将遇上黑店,你走到里面买东西,递给店主一百元,然后对方要求更换一张,回来后你却发现,你的钞票已经变成废纸(假币)。 再不留神,你在黑夜里坐上的士,然后说要到哪里哪里,的士司机载着你转了好几圈后收了你的钱,第二天你却发现,昨晚原来你就站在对面,只是人生地不熟找不着边。 再再稍不留神,便碰上骗子,给你推销一个名牌手机的模具。 再再再不留神,柜台里摆的真手机成了假手机。 再再再再…… 再再再再再…… 每天上当受骗的人那么多,为何还要多我一个?杨艳望着镜中泪眼婆娑的自己,皱了皱眉,试着笑了笑,越发觉得精神萎靡、颓废。 有钱人吃一顿饭好几万,没钱人为三、五块快餐钱愁断肝肠。 杨艳肩上扛着的家负债累累,如今转眼间没了二千多元,叫她内心如何平静?如何微笑着站在柜台,说着违心的赞美之词,讨好一个个选购商品的男女老少? 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笃笃!笃笃!敲门声,哭泣中的杨艳来不及应声。 “掉马桶里了吗?”谢秋婵不满地说。 杨艳开门,和谢秋婵打了个照面,谢秋婵退一边,杨艳走出洗水间,两眼通红。 “哟!哭了……”谢秋婵说:“我可没有欺负你……” 杨艳没有说话,绕到茶几前面的红木椅上,坐下,双手捂着脸,哭。 手机是贵重商品,又小巧,容易携带,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茶几上的三个茶杯,装着满满的淡黄色茶水,已经凉了,如杨艳的心,一片冰凉。 自行创业的想法又跳进了杨艳的思维中。 是了,在这里做二个月,把钱还清了,然后想办法借钱租一间小一点的铺面,也卖手机,开始效益可能不太好,但毕竟属于自己的产业,不再像现在这样受老板管制,受同事的排挤。 主意打定,杨艳倒掉一杯茶,重新满上,仰起头,直接倒进喉咙,凉丝丝的,还有点苦。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小艳,小艳!”张玉芳推门进来:“有一个老头找你,说领了一大帮人跟你买手机……小艳,你先把心放宽,趁今天人多,好好卖,手机被调包的事,你秋明哥会帮你处理好的。快!快!……快点呀你!” “你卖就可以了,”杨艳精神不振地说:“我想多休息一会……” “可是人家指名要你接待!”张玉芳说:“你快去看看,打声招呼也好,老顾客很难得的。” 杨艳苦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材高大,肚子很鼓的对吧?” “是!”张玉芳点头。 “他怎么可能买手机?”杨艳放下茶杯,站起来:“呵呵,应该是找我调功能的吧?” “小―艳!小――艳!……”张卡丹打开内阁的门,探头进来叫嚷:“你教他调功能的老头带人来买手机啦,指名要你接待!” “哦?是吗?”杨艳脸上喜色大增:“你先帮我招呼着,我洗把脸就来……” 017 爽歪歪 杨艳回到诺基亚专柜时,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不过双眼略有些红肿。 “哟――怎么――好像刚哭过?”老头挤进柜台,果然是几次三番找杨艳教授功能的麻烦人。 “你好!”杨艳礼貌的招呼。 老头扒在柜台,低声问:“你这个月卖手机有提成了吧?” 杨艳点了点头。 “你今天……好像不高兴啊,”老头笑:“是不是被老员工欺负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嘛,等你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呵呵呵,你再欺负回来……” “不是,”杨艳摇了摇头,望着老头一眼,凄然一笑说:“是我自己倒霉,遇上了骗子……骗走了一台这样的手机……”说着,拿出诺基亚8250的模具,递给老头看。 “哦?是吗?”老头接过手机模具惊叹:“做得还挺真的啊!跟我现在用的一模一样哩!” “唉――” “这手机卖多少钱?” “2560元呐,我赔死了……” 老头掏出一把钱,递给杨艳说:“给你!……” 杨艳连忙摆手,退后。 老头接着说:“不是给你,是我后面站的老白要买你这款手机,他的钱放在我身上,呵呵呵呵呵……”一串憨笑,露出一排微黄的假牙,倒也亲切。 “哦哦哦哦哦……是吗?”杨艳脸上渐露喜色,连伸手往抽屉拿收据,边说:“我马上写单,马上写单!” “老白!老白!……”老头大叫:“搞定了,过来签字,一会到那边买单,再回这里取机。呵呵呵,是这样吗?小姐。” “呵呵……是的。”杨艳让老头逗笑了。 “瞧――笑起来多漂亮!”老头又笑。 一个枯瘦老头――老白挤了进来,杨艳冲他浅笑递笔过去,要他在保修卡上签字。 老白握着笔迟迟不签字,只是盯着手机看,尴尬一笑后说:“这个……这个……我还不会用。” “这机子的功能我早就弄明白了,回去我会教你的,嘿嘿嘿嘿!不信啊,呐!这是我的手机,你看看是不是和这台一样呢?我嘛,呵呵,原本也是不会用的,就是这位小姐教我的,她教了我一整天呢!” 枯骨老头半信半疑的望向杨艳,杨艳点头微笑,说:“这位伯伯的确精通这款手机的各种功能,不过,不是我教的,是他自己结合说明书,操练出来的。” “看你长得清清秀秀……”枯瘦笑说:“怎地开口就骗人?老陈这人我还不知道吗?简直就是一个手机盲,他若看了说明书就会操作,我摸一摸就熟得不得了,哈哈哈……” “呵呵呵,别理他,你只管写单……一张接一张地写,没叫你停,就别停,呵呵呵……”陈姓老头总是笑。 “呵呵,好的!” 在陈姓老头的笑容和风趣谈吐的感染下,杨艳粉脸渐渐被职业笑容占满,她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进入工作状态。 老白去买单了,老陈又喊:“老张,老张!叫你呢,过来签名,然后到面对收银台买单……” 一个年过六旬的张老太太挤进来,轻笑间,轮廓清晰的脸上,满脸皱纹如刀刻,不过皮肤还算光滑,也没长老人斑,看得出来是精心保养的。 “您也喜欢这款机子吗?”杨艳递8250给张老太太看。 “呵呵,说不上。”张老太太说。 “那我给你拿另一款试试……” “不不不不不!”张老太太慈祥地笑着,摆手:“其实哪一个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那……”杨艳犹豫了一下。 “她的意思是,每个机器都一样不会用,你放心,你只管开单,我会教会所有的人的。”老头举起右手,掌心对着杨艳,信誓旦旦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把你教会我的东西,统统教给他们!” “呵呵!”杨艳握着笔,望着两位老人,笑。 “你只管开单,”老头说:“后面还有六十多人呢!” “啊……”杨艳几疑听错了:“您说什么?” “看!他们都站在那儿等呢!”老头伸手示意杨艳踮起来向大厅望去:“你动作快点,别让他们站久了。” “那那那那那那我叫些人来帮忙,”杨艳看见那么多位老人在那儿排队等候,心里有些不踏实,主要觉得对不住老人们,连忙说:“别让他们等急了。” “呵呵,没事!”老头说:“我们是民信老人社团的,平日里打牌、下棋、跳舞,遇上天气好的时候还比赛爬山,一个个身子骨硬硬着呢你!你看看我这肌肉,结实着呢,站一会怕什么……” “不是不是……”杨艳连忙摆手:“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怠慢人家了。” “哈哈哈……”老头得意地笑:“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如果可以换别人接待,我们去哪间店不一样啊。实话告诉你,我们这个社团的老人,都是领退休金的,我们平日里吃穿不用愁。可有一点你不知道,我们无论走到哪间店铺买东西,他们嫌我们哆嗦,收了钱给后,多问几句就不耐烦了……” “呵呵……”杨艳捂嘴笑。 “你是我遇见的,对老人态度最温和,耐性最足的后生崽。” “瞧您说的……”杨艳继续填写收款收据:“说得我都脸红了。” 张老太太拿着收据去买单,刚才去买单的老白已经回来了,杨艳接过单,见上面已经盖了公章,便把单上面填写的相应串码的手机及包装拿出来,主机和电池、直充都贴了专用标签后,将手机递给了老白,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条蓝色上面印着恒信字样的塑料袋子,把诺基亚8250的机盒装了进去,微笑着双手递交给老白。 老白接过袋子退出,老陈又喊道:“老曾,老曾……”又一个老头应声过来签名。 杨艳收单,将主机和电池、直充都贴上专用标签,打包…… 五十分钟后,填写了二十七张单,期间还到仓库去取货,还要对主机、配件贴上专用标签。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遇到难缠的顾客,若想把一台手机销售出去,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第018章 奇迹 杨艳一口气销售出27台,这是一个让店里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奇迹,也是同行里面前所未有,今后不一定有的罕见的成绩。 顾客的来去如海浪,时涨时退。 做生意的人的同感并不是做生意都能赚钱,而是闲的时候闲的要死,忙的时候却忙得要死,休闲与工作变成十分极端。 整间店,就诺基亚专柜有几十位老人排长队,其它柜台的顾客均暂时没有顾客,站在相应柜台的营业员都挺悠闲。 张玉芳、张丹卡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杨艳身旁,。 陈姓老头立即不高兴了:“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只要这位小姐一个人服务!” “我们帮忙到仓库取机,帮忙打包可以吗?”张玉芳轻笑。 “你们不准开单,开的单也不算!”陈姓老头摆摆手说:“你们若开单,我们不去买单,开了也白开。” “呵呵,不会,不会,我们不开单……”张玉芳又笑:“如果我们开单,填她的工号,应该可了哦?” “不行不行!”陈姓老头断然道:“我们愿意等。” 保安给排队的老人逐个倒水,李晓梅主动出去帮忙。 陈娜拿抹布擦柜台。 谢秋婵拿扫把扫大厅里的烟蒂,眼睛不时瞟向杨艳那张笑檿如花的脸,低咕:“卖再多也不够赔,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远佳、谢志勇、顾秋华、陈超然、李秋水都用惊奇的目光望向杨艳。 顾秋明扒在维修台,望着杨艳,不时点点头。 江思家在收银台与谢飞燕收银,看到每张单都是杨艳的工号,每次盖章之前,都忍不住朝排队的老人望一眼,满脸惊讶。 一拨顾客,又一拨的顾客进来,店内所有的柜台又扒满了人,张玉芳、张丹卡都回自己的专柜接待顾客去了。 顾秋明帮着杨艳去仓库取机。 一拨顾客,又一拨的顾客走了,店内所有的营业员又空闲了,张玉芳、张丹卡回来帮忙。 在诺基亚专柜排队的老人就剩下几下了。 此时已是十二点三十七分。 “要不,您和他们……”杨艳伸手指了指剩下几位老人,对陈姓老头说:“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休息一二个小时再过来……” “呵呵……”陈姓老头笑:“我们来的时候刚从‘新加湾茶点’点心了来的,都还不饿。就剩下几个了,快了……” “好!”杨艳一直微笑:“那我尽量快点……” “等我们都走了,你马上去吃饭,别人你都别接待了,下午我还给你领人来……” “是吗?”杨艳两眼发光:“好!呵呵,我等你们,专等你们来。” “下午来的人,也许比上午多十来个,也许少十来个……” “啊!!!”杨艳一听,喜得差点跳起来,还是忍住了,自己只是拿微薄的提成,赚的钱却落入老板齐天与江艳艳的口袋。 如若只落入齐天的口袋,杨艳觉得比较值得,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值。 打工者,都是为老板赚钱,管他赚的钱归谁,反正算来算去,都不会轻易涨到员工的工资里头。 老板赚了钱不用为之大喜,老板赚了钱,心情好,也许会大发慈悲请员工吃上一顿年夜饭。 老板亏了本不用替他悲伤,如若老板在亏本的时候发火,员工大不了卷铺盖走人。 现在很多工作都是包吃包住,连碗筷铺盖都省了,如若跳槽,则身轻如燕――无非也是从这家屋檐飞到那家屋檐。于是,众多打工者都空有凌云壮志的豪情,却没有高瞻远瞩的目光,只是从这家屋檐飞到另一家的屋檐,永远寄予别人的屋檐下,从不敢尝试直冲云宵,感受高层的寒冷,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海阔天宽。 杨艳虽然也似无根浮萍,随着外出务工的潮流,在大都市里追波逐流,却远不及从这家屋檐到另一家屋檐的燕子来得潇洒――在未借到钱找到属于自己的商铺之前,她不能失去工作,不能没有收入,哪怕收入再微薄,也得努力地工作,能争取多一点便是一点,像乞丐,却远不如乞丐,人家乞丐不受人管束,顶多挨别人的白眼。而她却在受人白眼之余,还要受人管束。甚至还要受同事的排挤。 “你放心!明天,后天我还给你领人来……”陈姓老头总是笑,两眼眯成一条缝,额头上的皱纹如烙印上去的,深刻,和蔼,可亲。 “啊!!!”杨艳愕然惊叫一声后,连忙满脸欣喜地道:“那,就真的要谢谢您了,谢谢您了……” 高兴之下,差点连笔都拿不稳了。 “呵呵……”陈姓老头笑说:“你得那么漂亮,对老人又那么体贴,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有钱又疼爱你的男人,到时候你就不用帮别人打工啦!” “嘻嘻……”杨艳不想打消老头谈话的兴致,边开单边聊天:“有钱人哪看得起我呀……” “看得起,看得起!”陈姓老头笑:“你要是愿意,我过几天帮你十个八来让你挑……”“不不不不不!”杨艳完全相信老头的能力,连忙摆手:“不急,不急!我还小,何况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想自己慢慢找……” “嘿嘿嘿嘿!”陈姓老头怪笑,说:“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哪有?……”齐天的面容在杨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脸上略带羞涩。此刻,刚好填完一张单,便对一位老太太说:“请您在上面签字,写上联系电话,然后到对面收银台买单,谢谢!”说罢,冲着老太太笑。 老太太接过单,也笑,露出左右两边各一枚金牙,金光闪闪。 “你一定有意中人!”陈姓老头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杨艳的脸,断然道。 “我真没有!”杨艳笑,语气肯定。 接着继续填写收款收据…… 第019章 退避 次日清晨。 六点整。 女宿舍鼾声此起彼伏。 “铃……”杨艳枕头下面的闹钟突兀地响起来。 杨艳连忙伸手到枕头下面,将闹钟声音关了,李晓梅梦呓:“讨厌!”也不知道是说闹钟讨厌,还是做了春梦,让男人给xxoo了没有爽够时的羞恼。 杨艳脱下睡衣,换上昨夜从陆姨那里要回来后,一直抱着睡觉的工作服,提起昨夜收拾好的塑料袋子,里面装了书,杂志,收款收据等,还一封信寄给朋友的信。 梳洗完毕,杨艳悄悄下楼。 天幕淡蓝。 东方一个通体赤红的圆和一片薄云相互拥吻纠缠,以致迟迟未发出耀眼的光辉。 街上行人无踪。 一个上穿白色衬衫,下穿金黄色职业裙的女孩――杨艳,正从榕树下钻出来,向右拐,朝丽人街的方向走去。 邮局在丽人街街头,与恒信手机连锁店相距不过百米。 杨艳顺着丽人街往前走,经过了一间间卷闸门紧闭的商铺。 直到走到卖狗不理灌汤店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超过邮局差不多一千米了。 卖灌汤包的还是昨天的老大娘,对杨艳说:“我在这里做了六七年生意,你是我看见过的最有上进心的员工。”杨艳笑笑,先买一个包子自己吃,另外两个提在手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心里在想:他喜欢吃冷包子。 六点四十一分。 人民医院五楼518病房阳台上,站着一个头戴白色网状帽的男子――齐天,眼睛直直的望向医院大门。 当一个熟悉的消瘦身影,出现的医院大门前方的木棉树下的时候,禁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脸上渐露微笑。 左手提塑料袋,右手提两个包子的杨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猛抬头,“公明人民医院”竟在不远的前方,心里一阵悸动,住脚。 公明街道两边种了不少木棉树――春天,一树橙红;夏天,绿叶成荫;秋天,枝叶萧瑟;冬天,秃枝树寒。 现正值秋天,木棉树叶落去过半,树下站个人,站在五楼病房阳台上的齐天,透过枝头残叶,仍看得一清二楚。 杨艳依在木棉树干,乌黑闪亮的眼珠轻移,移向住院部五楼,唯一摆放好些盆栽的阳台,空无一人。 孰不知,齐天看到杨艳身影出现,心里正喜滋滋走房门背后,站着等待。 “我让你走你就得走!我是你的老板,你得听我的。”齐天的话,不断地杨艳耳边萦绕,心里想法翻腾: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论学识不如人,论家财更不如人……长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早早死了父亲飘泊他乡?灰姑娘遇上王子,那是童话里才有的事情。现今社会每个人都很现实的,特别是男人,事业与爱情不可能兼得的时候,他们往往选择前者。 齐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爱情抱什么样的态度,杨艳完全不知。就顾秋明说过的话来推断,齐天多半是个情场浪子,对每个女孩用情如蜻蜓点水,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孰不知钻进别人身体的同时,也钻进了别人的心窝,到头来受伤的,还是用情至深的女方。杨艳是个敏感又理智的女孩,她不想让遥不可及的爱情弄得身心疲惫。 当然,杨艳与齐天不过几面之缘,连握手都不曾有过,更没有身体上亲密接触,硬说有的话,那也是昨天早上,齐天站在杨艳的身后,薄唇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她感觉到了他粗重的气息,她真希望他会环抱她的腰,然后她可以依偎在他的怀里,什么话也不用说――借他宽阔的胸膛依靠片刻。 杨艳的内心一直很苦,但也只有她自个知道。她是个营业员,白天站在柜台里边的时候,她要对任何人微笑,要跟任何人说尽称赞之词。 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往的不幸便会在她的脑海重现。 她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可是父亲临终,握着她的手说:“你弟、你妹会长大的,将来他们会组织新的家庭。爷爷年事也高,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你对他好点,有吃没吃,多些嘘寒问暖。奶奶年事虽高,有你叔叔照料,逢年过节记得问候。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妈妈,年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改嫁……恐怕也难嫁到好人家,不嫁往后日子更孤寂!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得尊重她。如若将来她老了,你是贫是富都得把她带回身边,好些侍候。” 末了,父亲眼角两行清泪,那么地不甘,那么地不舍,怎奈何阎王摧命,说五时便不可能拖三刻。 稍作回想,全是父亲的百般疼爱。 展望眼前,怎料父亲却身寒体僵。 正所谓: 茫茫人海,俺不住――父爱如山! 芸芸众生,唤不回――慈容再现! 面对至亲永别,谁人不落泪悲伤?事后,谁人不会陷入沉痛的回忆?可是,悲伤又如何?死去的亲人已化作一缕尘灰……回忆时,心情沉痛又如何?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地活下去,就像杨艳,为她自己和弟弟妹妹爷爷妈妈。 如何能够让家庭解脱经济困境?这原本不该属于十八岁少女的事情,却像魔鬼一样缠绕着她,逃脱不过去的时候,她心里也会冒出些想法:嫁个有钱人,一切不都解决了吗?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天天都希望能够与钻石王老五邂逅,跟他相识相恋,然后,他不问缘由地给她一大笔钱,然后供她弟,她妹读书,还愿意把她妈妈,甚至她爷爷接过来一起住。 于是,对有开高级轿车的男人留上了心,巧不巧地,她竟然碰上了像齐天这样的男人,有钱又好看。她打从心眼里喜欢齐天――有钱。她想办法接近他。可他很霸气,她已深深觉察。 为了钱接近他,目的明确。 偏偏,她感觉到自己心中微妙变化。比如:想到他,她会伤感或者傻笑;买早餐会想到他要吃冷包子……甚至想,时时刻刻呆在他身旁,看着他那对长长的睫毛眨巴着,无须任何言语。 “在他心里,我不过是名员工。”杨艳想着法子断心中念想:“一厢情愿陷进去,说不定到头来遍体鳞伤!” ********* 齐天站在病房门后面等待了约二十分钟,仍不见杨艳推门进来,便打开病房门,探头朝走廊两端望了望,走廊上除了一个推着餐车送开水的阿姨,哪有她那高挑的身影? 齐天关上房门,再次走到阳台,他看了一个熟悉窈窕的背影,正朝医院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左手抱着胸前的书本,右手提着一个白色透明小塑料袋,摇摇晃晃地,仍能看清是包子,晃着晃着,竟投向离她身体不远处的垃圾箱里了。 齐天揉了揉眼睛,喃喃低语:“但愿……那个人不是她。” ********** 七点二十九分,杨艳走到邮局门口,将信投进了邮箱。 街上人来人往,脚却匆忙,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为什么忙碌。 马路上,车辆穿梭,弄不明白,它们为什么日夜奔跑。 街道两旁的商铺陆续开门了,先是杂货店,再是小吃店,然后是药店,服装店,理发店,化妆品店,手机店……利润越高的店,开门越晚,验证了穷人忙碌,富人悠闲的说法。 杨艳按时上班,没再出什么岔子。 几天来,杨艳一直小心翼翼,没有做错一件事,也没有得罪任何人。 日子却过得如坐针毡。 这几天里头,杨艳没有开一张销售手机的单。她把讲好的一个个顾客,都转给了名义上教她开单的李晓梅。她是有意让给李晓梅的――在人家光洁额头上起一幢高楼,光说句道歉的场面话,是起不了作用的,干脆来点实际的,不是为了让李晓梅心存感激,往后的日子别太为难自己就成。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李晓梅每天自然是拿到了销量第一的现金奖。杨艳每天至少出让四台手机,同时也受到店长江思家的点名批评。杨艳每次微低着头挨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后来又想反正这个月开单也没有提成,还不如借花献佛拉拢人心。只要以后的路好走,挨点批评算什么?往后若把口才发挥到极致,都不知道树上的鸟儿为什么飞下来,河里的鱼儿为什么蹦上来。 020节 遭遇骗子 国庆。 举国同欢的日子。 工人与商店老板的休息时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一改往日工人早起上班,商店老板迟迟开门营业的惯例。 七点三十分。 街上还没几个人。 街道两边大大小小商铺,破天荒的开门营业了。 每间门面几乎都挂了红布黄字的横条幅,上书:“国庆大酬宾”、“国庆大特价”、“国庆大优惠”……商业气氛颇为浓重,却也显得十分喜庆。 恒信手机连锁店正值开张一周年,正面挂了条长40米,宽2米的红布黄字条幅,上书:“庆国庆,庆周年,购机惊喜连连,送号送礼抓银元!”极为显眼。 门面两边的音箱,传出劲爆的音乐。 四扇玻璃门向外敞开着,每扇玻璃门边上挂的彩色气球,让店里的冷气冲得不时向外飘动,喜气洋洋。 店内大厅的两张玻璃桌上的广告宣传纸被撒下了,各摆着个四方玻璃箱,箱内大半箱一元五毛的硬币清晰可见。手从正上方约五厘米直径的圆孔伸进去,可以掏出至少二十元钱。不论掏出来的钱多少,一律归伸手掏的顾客所有。前提是购机顾客方有资格参加。 站在特定专柜的店员及中年保安,身上都挂了一条红色披带,披带从中间开折,披在左肩后,斜斜拉向腰身右侧,在腰身右侧相交处用回针扣住,面前、背后各有一面,字体均为金黄色。不过,两边内容不同。前面:恒信手机连锁欢迎光临!后面:庆国庆庆周年购机惊喜连连。 乳白色的柜台里,垫了层金黄色皰丝光棉布料,手机机架均换成透明水晶座椅,座椅上摆着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机型,透过有机玻璃望去,如妖艳女郎斜躺在双人床上,不时撩起衣裙勾引好色的男人一般。 八点多。 一拨又一拨的顾客蜂拥进店,一个个,眼睛里如装了扫描仪,一条柜台,一条柜台地扫过去。从乐声、爱立信开始一直到配件柜,方才抬起头,不知何故,又都涌了出去。 “欢迎光临!”杨艳望着一拨拨的顾客,终于大胆地喊了起来,而且一次又一次:“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喊了也不知道多少句,喉咙都有点干了,却还没有拉到一个留下脚步静心看手机的顾客,抬头看李晓梅、陈娜都已经开单了,心情一阵失落。 九点多. “欢迎光临……”杨艳见人就喊,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总会有人听见的。 “拿这部手机给我看看……”一个打扮时髦女人,伸手指了指诺基亚8250说。 “哦……好的!”杨艳脸露喜色,连忙开锁拉出柜台,将手机取了出来,右手拿手机,左手在机屁股后面托住,双手奉上。 时髦女人一把夺过去,瞟了杨艳一眼,没好气的说:“样子倒是不错,该不会是水货吧?” “呵呵……”杨艳笑:“恒信手机连锁店卖的全部是行货。就像这款式机子,如果有什么质量问题,外观无损花的情总下,可享受七天包退,十五天包换,一年全国联保的。” “说都是这样说的,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呵,以你买到漂亮衣服的眼光,谁能骗得了你?说句心里话,你的衣服真的好漂亮,款式很特别,颜色也很衬你雪白的皮肤。嗯……让我猜猜你的年龄,嗯――最多十九岁……” 女人捂嘴笑:“都奔三的人了,还十九呢!” “你就别骗我了,你绝对不超过十九岁。笑起来的时候特像范文芳演的小龙女……” “呵呵,我今年真的二十八了……这机子有些什么功能啊?” “最特别的就是蓝色屏光灯,五种笔划输写短信带联想功能,可以给朋友发送图片,关机有闹钟……” “游戏有吗?” “有啊!贪吃蛇,可好玩了,你看……嘀!吃东西!嘀!又吃东西了……” “呵呵,真有意思,让我试试……” “有意思吧?” “嗯……” “像这么时尚的机子,平时卖2880元,现在国庆,又是本连锁店周年庆典,特惠价:2560元……” “我才不管多少钱呢!给我开单,我就要这台……” “好!” “又吃了一个,哇!又吃了一个!哇!吃了两个,蛇变长了,越来越长了……” “好的,你先在这里签个名,留个联系电话……手机先放在这里,你先拿这张单到对面收银台买单……” “我的游戏你别动……” “呵呵,你自己已经退出来了。” “哦,是吗?” “不过没关系,就算退出来,关机再打开,游戏还可以接‘继续’,接着玩的。” “哦……是吗?” 时髦女人将手里的单扬了扬:“我到那边买单……” “嗯,好的!” 杨艳望着时髦女人拿着单据钻进人群中,转眼间没了踪影,心情很复杂,有些激动,隐隐有些不安,也许是紧张导致的,这是毕竟是她亲自填写的第一单,想不到竟然这么顺利,不时偏头左右观望,好生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才刚刚开始,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店内人潮汹涌,人声鼎沸。 诺基亚专柜与收银台相隔不过十来米,可在人头攒动的情况,根本无法看到收银台那边的状况。 每个专柜的营业员相续开单,买单要排队这很正常。杨艳手握从时髦女人手中拿回来的机子,无心接待其他顾客,虽然口中“欢迎光临”之话不绝于口,也显得心不在焉。 买了单,还要抓银元――抓玻璃箱里的硬币,或者她正在抓呢……杨艳想着,正准备将手中的机子装进相应的盒子,暂放在柜台下面,先接待别的顾客的,总觉得手中的机子……好像变轻了,乍一看,手机屏幕蓝光渐暗,不时提示“电量不足请充电”,内心一震,细看之下,发现手中的机子早成了一部手机模具,脸色顿时煞白,双脚微微有些颤抖,颠簸了二步后,颓然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一定是刚才那个女人掉的包,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杨艳,你怎么了?”李晓梅看了杨艳一眼,试探的口气问:“该不会―――手机被人调包了吧?” 021节 劝慰 杨艳把手中的模具递给李晓梅,双手捂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的是被调包了,”李晓梅将手机模具还给杨艳,问:“多久的事了?” 杨艳刷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咬牙说:“算了,不说了!”欲作坚强,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机子被调包,要赔全款的!”李晓梅提醒。 “我知道。”杨艳紧咬下唇,抽泣了几下,用右手手背来回擦了擦双眼,赌气地说:“赔就赔!谁让我这么倒霉呢?!” 乐声、爱立信柜台前站着三个顾客,李晓梅连忙跑去招呼,临走说了一句:“我先忙去了,今天人太多太杂,你要当心……请问要看哪款机子?我给你拿出来……” 诺基亚专柜站了四个顾客,杨艳没心情接待,便蹲了下去,但站在柜台外面的人,却能够看见她的头。 “拿这个机子给我看一下,拿这个机子给我看一下……”一个顾客叫了几声,见柜台下面的人没有站起来,便探头到柜台下面看,见有人,便提高音量:“服务员,我要看这台机子!”还是没有回应,又说:“服务员,我要买这台机子!开张单给我……” tcl专柜的一对男女买单回来后,拿单取了机子离台了,tcl专柜暂时没有顾客,张玉芳觉得口渴,到内阁喝水的,听见诺基亚专柜有顾客接二连三的叫嚷,而诺基亚专柜却没有杨艳的踪影,连忙跑了过去:“你好,请问要看什么手机?”只顾着和顾客打招呼,踢到蹲到地上的杨艳,惊讶地问:“原来你在呀?你蹲在这干什么?肚子痛?……” “把这个手机拿给我看一下……”一个男青年顾客说:“快点,都等半天了。” “哦,好!”张玉芳取机子:“小艳,你若不舒服,到后阁休息一下,卖不卖机子都在一边,身体要紧……给!”说罢,把手机递交给顾客。 杨艳双手捂脸,头却不停地摇。 男青年顾客接过机子看,张玉芳双目如针,紧紧盯着。 男青年顾客接了几回说:“先放回去,我再看看。”说完,便转身走了,另外三个人也跟着走了,诺基亚专柜暂时没有顾客。 “刚才那四个肯定是想来换机子的,”张玉芳边把机子放回柜台边说:“小艳,今天很多骗子想混水摸鱼,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杨艳一听,哇地一声痛哭出来。 张玉芳望着满脸悲戚的杨艳,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仍有些不敢相信,问:“你该不会是真的被人调包机子了吧?” “嗯。”杨艳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玉芳伸手拍了拍杨艳的肩膀,欲言又止,望了一眼tcl柜台,转身走了过去,见两个顾客神态如走马观花无心买机,加上杨艳的事让她心烦意乱,便无心理会,偏头望向维修台,见顾秋明双肘撑在与配件柜相连的维修台,望着大厅傻笑,显得特别悠闲,便走了过去。 大节日里,由于商家们都做了相应的促销活动,各种各样诱导广告迷惑了消费者的理智,错乱了消费者的神经,使很多人携家带小逛街逛商店,大包小包拎在手中,急需要用的,不需要用的,或者完全用不上的,只要是好看的,确切地说只要是打着降价口号的,都有很多人在疯抢,如一大堆的苍蝇扒在一堆屎上,将一堆屎抢光了,才意犹未尽地飞向另一堆屎,继续哄抢。 今天,是捡“便宜”的日子,没有人会把时间花在从不打折的维修上面。 维修台的工作人员显得特别空闲。 顾秋华、陈超然被指派驻守大厅正中间二张玻璃桌上的四方玻璃银元(硬币)箱,一是看住不让没买机的顾客混水摸鱼白抓一把,二是看住已买单的顾客伸手往里抓一把,之后,帮顾客到收银台兑换相应的纸币。 有顾客伸手往玻璃箱里掏硬币的时候,旁边总有欢呼:“慢点,慢点,多抓一些,再多抓一些!” 孰不知,玻璃正面的圆孔直径不过五厘米,大手掌,抓越多,掏出来的反而越少,别人一喊,心里又乐呵,笑眯眯地将硬币抓出来,满脸兴奋地摆在玻璃空位上点数,点出来不过二十九块钱,旁边的人怂恿重抓,顾秋华把刚才抓出来的硬币放回去,让那人重抓一把,第二次抓出来少了五毛钱,陪同大笑,当事人也大笑,陪同又怂恿重抓一把,当事人死活不干…… 众生百态,着实生趣。 顾秋明站在柜台前,望着相互拥挤的顾客,自顾笑起来,张玉芳走他身后,他也全然不觉。 “杨艳被人调包了一台8250。”张玉芳伸手扯了扯顾秋明的衣角。 “吓?!”顾秋明几乎跳起来:“怎么会这样?!” “嘘……”张玉芳说:“小声点。” “杨艳人呢?!” “蹲在专柜下面哭呢。” “你先回专柜去,今天人多,小心别人割玻璃胶掏空柜台里面的机子。” 张玉芳闻言,连忙转身回tcl专柜去了。 顾秋明摇了摇头,轻叹声后走到诺基亚专柜找杨艳。 杨艳依然蹲在柜台下面,对柜台外边拥挤顾客及叫嚷,视而不见,充耳未闻,仿佛置身于人流涌动的街道,一切事不关已。 顾秋明蹲下身,拍了拍杨艳的左肩,杨艳抬头看了一眼,哽咽着叫了一声:“秋明哥――”两行泪水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眼神里充满懊悔和绝望。 顾秋明低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节假日骗子特别多,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江思家不是再三叮咛吗?” “我……”杨艳抽泣了几下后,努力控制悲伤情绪,万分委屈地说:“我看她一点都不像骗子……” 022节 调节情绪 “唉!有哪一个骗子看来像骗子的。”顾秋明沉思片刻后说:“你先别急,也别慌,到洗手间洗把脸,顺便整理一下情绪,出来后,继续卖你的机子。关于,这个,这个机子被调包的事情,我――晚上我找天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能不能处理得轻点?最主要是……你得努力地卖机子,表现好点,看能不能将功补过,减少赔偿……” 杨艳双眼噙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秋明又在杨艳左肩拍了二下,“去吧!去洗脸。” 杨艳揉了揉眼睛后站了起来,望了顾秋明一眼,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泪水又止不住往下流。 “我会帮你的……”顾秋明安慰:“今天人山人海,随随便就能卖个十台八台,你得把握机会。明天过后,店里的生意会冷清好几天的……” 杨艳站在原地点头,双眼红红的,不时引来顾客惊疑的目光。 顾秋明推了推杨艳:“去!快去洗把脸,出来后专心卖机子,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你先帮我站一下柜台。”杨艳对顾秋明说完,未待顾秋明回话便转身走了,经过西门子专柜,陈娜回头看了一眼,经过波导柜台时,谢秋婵一脸得意,那傲漫的眼神仿佛在说:漂亮的蠢猪,机子被调包了吧? 杨艳捂着嘴,往前奔走,斜披胸前的披挂左右翻动,刮刮作响,张玉芳盯着杨艳的背影看了几秒钟,正在忙着介绍机款的张卡丹、李远佳、谢志勇全然不觉。 曾思家站在配件柜,正在卖万能充。 进入内阁的门与配件柜,两两相对。 杨艳推门进去,内阁一片安静,内心的不安稍微平静了些。 内阁的左边,即进内阁的门往前一米,便是洗水间的门。 内阁右边是一个大厅,厅偏左摆着一套长方形红茶几,茶几上摆着茶盘、茶具、三只茶杯,茶几摆了四张红木椅,周围摆了几张塑料小矮凳。 厅偏右是仓库,每个品牌分一个竖柜,上面贴着各种品牌。站哪个专柜的店员便有相应的钥匙,到晚上由店长江思家和收银员谢飞燕清点。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有个洗手盆,洗手盆的上方挂了面四方镜子,是供员工饭后补妆用的。 杨艳打开水龙头,双掌掬了水使劲往脸上泼了几回,双手撑在洗水盆上,抬头望着镜子满脸水渍的脸,仍能分出眼眶里流将出来的两行热泪…… 城市里小偷却越发猖狂,他们会在深夜里,扒在某户人家的窗户,钩里面的手机、手提袋,甚至衣服,更可恨的是,他们悄悄抬走你家空调致冷机。 扒手们会在天桥的台阶,追随着背上有背包的行人上上下下,他们不是在锻炼身体,他们不是在助人为乐,他们用长长的钳子伸进每个行人的背包,夹出一个个钱包。 抢劫犯总是等在十字路口等待每个名牌手机的出现,然后抢过来,走街窜巷,疯狂奔跑。 稍不留神将遇上黑店,你走到里面买东西,递给店主一百元,然后对方要求更换一张,回来后你却发现,你的钞票已经变成废纸(假币)。 再不留神,你在黑夜里坐上的士,然后说要到哪里哪里,的士司机载着你转了好几圈后收了你的钱,第二天你却发现,昨晚原来你就站在对面,只是人生地不熟找不着边。 再再稍不留神,便碰上骗子,给你推销一个名牌手机的模具。 再再再不留神,柜台里摆的真手机成了假手机。 再再再再…… 再再再再再…… 每天上当受骗的人那么多,为何还要多我一个?杨艳望着镜中泪眼婆娑的自己,皱了皱眉,试着笑了笑,越发觉得精神萎靡、颓废。 有钱人吃一顿饭好几万,没钱人为三、五块快餐钱愁断肝肠。 杨艳肩上扛着的家负债累累,如今转眼间没了二千多元,叫她内心如何平静?如何微笑着站在柜台,说着违心的赞美之词,讨好一个个选购商品的男女老少? 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笃笃!笃笃!敲门声,哭泣中的杨艳来不及应声。 “掉马桶里了吗?”谢秋婵不满地说。 杨艳开门,和谢秋婵打了个照面,谢秋婵退一边,杨艳走出洗水间,两眼通红。 “哟!哭了……”谢秋婵说:“我可没有欺负你……” 杨艳没有说话,绕到茶几前面的红木椅上,坐下,双手捂着脸,哭。 手机是贵重商品,又小巧,容易携带,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茶几上的三个茶杯,装着满满的淡黄色茶水,已经凉了,如杨艳的心,一片冰凉。 自行创业的想法又跳进了杨艳的思维中。 是了,在这里做二个月,把钱还清了,然后想办法借钱租一间小一点的铺面,也卖手机,开始效益可能不太好,但毕竟属于自己的产业,不再像现在这样受老板管制,受同事的排挤。 主意打定,杨艳倒掉一杯茶,重新满上,仰起头,直接倒进喉咙,凉丝丝的,还有点苦。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小艳,小艳!”张玉芳推门进来:“有一个老头找你,说领了一大帮人跟你买手机……小艳,你先把心放宽,趁今天人多,好好卖,手机被调包的事,你秋明哥会帮你处理好的。快!快!……快点呀你!” “你卖就可以了,”杨艳精神不振地说:“我想多休息一会……” “可是人家指名要你接待!”张玉芳说:“你快去看看,打声招呼也好,老顾客很难得的。” 杨艳苦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材高大,肚子很鼓的对吧?” “是!”张玉芳点头。 “他怎么可能买手机?”杨艳放下茶杯,站起来:“呵呵,应该是找我调功能的吧?” “小―艳!小――艳!……”张卡丹打开内阁的门,探头进来叫嚷:“你教他调功能的老头带人来买手机啦,指名要你接待!” “哦?是吗?”杨艳脸上喜色大增:“你先帮我招呼着,我洗把脸就来……” 023节 爽歪歪 杨艳回到诺基亚专柜时,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不过双眼略有些红肿。 “哟――怎么――好像刚哭过?”老头挤进柜台,果然是几次三番找杨艳教授功能的麻烦人。 “你好!”杨艳礼貌的招呼。 老头扒在柜台,低声问:“你这个月卖手机有提成了吧?” 杨艳点了点头。 “你今天……好像不高兴啊,”老头笑:“是不是被老员工欺负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嘛,等你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呵呵呵,你再欺负回来……” “不是,”杨艳摇了摇头,望着老头一眼,凄然一笑说:“是我自己倒霉,遇上了骗子……骗走了一台这样的手机……”说着,拿出诺基亚8250的模具,递给老头看。 “哦?是吗?”老头接过手机模具惊叹:“做得还挺真的啊!跟我现在用的一模一样哩!” “唉――” “这手机卖多少钱?” “2560元呐,我赔死了……” 老头掏出一把钱,递给杨艳说:“给你!……” 杨艳连忙摆手,退后。 老头接着说:“不是给你,是我后面站的老白要买你这款手机,他的钱放在我身上,呵呵呵呵呵……”一串憨笑,露出一排微黄的假牙,倒也亲切。 “哦哦哦哦哦……是吗?”杨艳脸上渐露喜色,连伸手往抽屉拿收据,边说:“我马上写单,马上写单!” “老白!老白!……”老头大叫:“搞定了,过来签字,一会到那边买单,再回这里取机。呵呵呵,是这样吗?小姐。” “呵呵……是的。”杨艳让老头逗笑了。 “瞧――笑起来多漂亮!”老头又笑。 一个枯瘦老头――老白挤了进来,杨艳冲他浅笑递笔过去,要他在保修卡上签字。 老白握着笔迟迟不签字,只是盯着手机看,尴尬一笑后说:“这个……这个……我还不会用。” “这机子的功能我早就弄明白了,回去我会教你的,嘿嘿嘿嘿!不信啊,呐!这是我的手机,你看看是不是和这台一样呢?我嘛,呵呵,原本也是不会用的,就是这位小姐教我的,她教了我一整天呢!” 枯骨老头半信半疑的望向杨艳,杨艳点头微笑,说:“这位伯伯的确精通这款手机的各种功能,不过,不是我教的,是他自己结合说明书,操练出来的。” “看你长得清清秀秀……”枯瘦笑说:“怎地开口就骗人?老陈这人我还不知道吗?简直就是一个手机盲,他若看了说明书就会操作,我摸一摸就熟得不得了,哈哈哈……” “呵呵呵,别理他,你只管写单……一张接一张地写,没叫你停,就别停,呵呵呵……”陈姓老头总是笑。 “呵呵,好的!” 在陈姓老头的笑容和风趣谈吐的感染下,杨艳粉脸渐渐被职业笑容占满,她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进入工作状态。 老白去买单了,老陈又喊:“老张,老张!叫你呢,过来签名,然后到面对收银台买单……” 一个年过六旬的张老太太挤进来,轻笑间,轮廓清晰的脸上,满脸皱纹如刀刻,不过皮肤还算光滑,也没长老人斑,看得出来是精心保养的。 “您也喜欢这款机子吗?”杨艳递8250给张老太太看。 “呵呵,说不上。”张老太太说。 “那我给你拿另一款试试……” “不不不不不!”张老太太慈祥地笑着,摆手:“其实哪一个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那……”杨艳犹豫了一下。 “她的意思是,每个机器都一样不会用,你放心,你只管开单,我会教会所有的人的。”老头举起右手,掌心对着杨艳,信誓旦旦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把你教会我的东西,统统教给他们!” “呵呵!”杨艳握着笔,望着两位老人,笑。 “你只管开单,”老头说:“后面还有六十多人呢!” “啊……”杨艳几疑听错了:“您说什么?” “看!他们都站在那儿等呢!”老头伸手示意杨艳踮起来向大厅望去:“你动作快点,别让他们站久了。” “那那那那那那我叫些人来帮忙,”杨艳看见那么多位老人在那儿排队等候,心里有些不踏实,主要觉得对不住老人们,连忙说:“别让他们等急了。” “呵呵,没事!”老头说:“我们是民信老人社团的,平日里打牌、下棋、跳舞,遇上天气好的时候还比赛爬山,一个个身子骨硬硬着呢你!你看看我这肌肉,结实着呢,站一会怕什么……” “不是不是……”杨艳连忙摆手:“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怠慢人家了。” “哈哈哈……”老头得意地笑:“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如果可以换别人接待,我们去哪间店不一样啊。实话告诉你,我们这个社团的老人,都是领退休金的,我们平日里吃穿不用愁。可有一点你不知道,我们无论走到哪间店铺买东西,他们嫌我们哆嗦,收了钱给后,多问几句就不耐烦了……” “呵呵……”杨艳捂嘴笑。 “你是我遇见的,对老人态度最温和,耐性最足的后生崽。” “瞧您说的……”杨艳继续填写收款收据:“说得我都脸红了。” 张老太太拿着收据去买单,刚才去买单的老白已经回来了,杨艳接过单,见上面已经盖了公章,便把单上面填写的相应串码的手机及包装拿出来,主机和电池、直充都贴了专用标签后,将手机递给了老白,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条蓝色上面印着恒信字样的塑料袋子,把诺基亚8250的机盒装了进去,微笑着双手递交给老白。 老白接过袋子退出,老陈又喊道:“老曾,老曾……”又一个老头应声过来签名。 杨艳收单,将主机和电池、直充都贴上专用标签,打包…… 五十分钟后,填写了二十七张单,期间还到仓库去取货,还要对主机、配件贴上专用标签。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遇到难缠的顾客,若想把一台手机销售出去,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024节 奇迹 杨艳一口气销售出27台,这是一个让店里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奇迹,也是同行里面前所未有,今后不一定有的罕见的成绩。 顾客的来去如海浪,时涨时退。 做生意的人的同感并不是做生意都能赚钱,而是闲的时候闲的要死,忙的时候却忙得要死,休闲与工作变成十分极端。 整间店,就诺基亚专柜有几十位老人排长队,其它柜台的顾客均暂时没有顾客,站在相应柜台的营业员都挺悠闲。 张玉芳、张丹卡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杨艳身旁,。 陈姓老头立即不高兴了:“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只要这位小姐一个人服务!” “我们帮忙到仓库取机,帮忙打包可以吗?”张玉芳轻笑。 “你们不准开单,开的单也不算!”陈姓老头摆摆手说:“你们若开单,我们不去买单,开了也白开。” “呵呵,不会,不会,我们不开单……”张玉芳又笑:“如果我们开单,填她的工号,应该可了哦?” “不行不行!”陈姓老头断然道:“我们愿意等。” 保安给排队的老人逐个倒水,李晓梅主动出去帮忙。 陈娜拿抹布擦柜台。 谢秋婵拿扫把扫大厅里的烟蒂,眼睛不时瞟向杨艳那张笑檿如花的脸,低咕:“卖再多也不够赔,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远佳、谢志勇、顾秋华、陈超然、李秋水都用惊奇的目光望向杨艳。 顾秋明扒在维修台,望着杨艳,不时点点头。 江思家在收银台与谢飞燕收银,看到每张单都是杨艳的工号,每次盖章之前,都忍不住朝排队的老人望一眼,满脸惊讶。 一拨顾客,又一拨的顾客进来,店内所有的柜台又扒满了人,张玉芳、张丹卡都回自己的专柜接待顾客去了。 顾秋明帮着杨艳去仓库取机。 一拨顾客,又一拨的顾客走了,店内所有的营业员又空闲了,张玉芳、张丹卡回来帮忙。 在诺基亚专柜排队的老人就剩下几下了。 此时已是十二点三十七分。 “要不,您和他们……”杨艳伸手指了指剩下几位老人,对陈姓老头说:“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休息一二个小时再过来……” “呵呵……”陈姓老头笑:“我们来的时候刚从‘新加湾茶点’点心了来的,都还不饿。就剩下几个了,快了……” “好!”杨艳一直微笑:“那我尽量快点……” “等我们都走了,你马上去吃饭,别人你都别接待了,下午我还给你领人来……” “是吗?”杨艳两眼发光:“好!呵呵,我等你们,专等你们来。” “下午来的人,也许比上午多十来个,也许少十来个……” “啊!!!”杨艳一听,喜得差点跳起来,还是忍住了,自己只是拿微薄的提成,赚的钱却落入老板齐天与江艳艳的口袋。 如若只落入齐天的口袋,杨艳觉得比较值得,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值。 打工者,都是为老板赚钱,管他赚的钱归谁,反正算来算去,都不会轻易涨到员工的工资里头。 老板赚了钱不用为之大喜,老板赚了钱,心情好,也许会大发慈悲请员工吃上一顿年夜饭。 老板亏了本不用替他悲伤,如若老板在亏本的时候发火,员工大不了卷铺盖走人。 现在很多工作都是包吃包住,连碗筷铺盖都省了,如若跳槽,则身轻如燕――无非也是从这家屋檐飞到那家屋檐。于是,众多打工者都空有凌云壮志的豪情,却没有高瞻远瞩的目光,只是从这家屋檐飞到另一家的屋檐,永远寄予别人的屋檐下,从不敢尝试直冲云宵,感受高层的寒冷,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海阔天宽。 杨艳虽然也似无根浮萍,随着外出务工的潮流,在大都市里追波逐流,却远不及从这家屋檐到另一家屋檐的燕子来得潇洒――在未借到钱找到属于自己的商铺之前,她不能失去工作,不能没有收入,哪怕收入再微薄,也得努力地工作,能争取多一点便是一点,像乞丐,却远不如乞丐,人家乞丐不受人管束,顶多挨别人的白眼。而她却在受人白眼之余,还要受人管束。甚至还要受同事的排挤。 “你放心!明天,后天我还给你领人来……”陈姓老头总是笑,两眼眯成一条缝,额头上的皱纹如烙印上去的,深刻,和蔼,可亲。 “啊!!!”杨艳愕然惊叫一声后,连忙满脸欣喜地道:“那,就真的要谢谢您了,谢谢您了……” 高兴之下,差点连笔都拿不稳了。 “呵呵……”陈姓老头笑说:“你得那么漂亮,对老人又那么体贴,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有钱又疼爱你的男人,到时候你就不用帮别人打工啦!” “嘻嘻……”杨艳不想打消老头谈话的兴致,边开单边聊天:“有钱人哪看得起我呀……” “看得起,看得起!”陈姓老头笑:“你要是愿意,我过几天帮你十个八来让你挑……”“不不不不不!”杨艳完全相信老头的能力,连忙摆手:“不急,不急!我还小,何况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想自己慢慢找……” “嘿嘿嘿嘿!”陈姓老头怪笑,说:“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哪有?……”齐天的面容在杨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脸上略带羞涩。此刻,刚好填完一张单,便对一位老太太说:“请您在上面签字,写上联系电话,然后到对面收银台买单,谢谢!”说罢,冲着老太太笑。 老太太接过单,也笑,露出左右两边各一枚金牙,金光闪闪。 “你一定有意中人!”陈姓老头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杨艳的脸,断然道。 “我真没有!”杨艳笑,语气肯定。 接着继续填写收款收据…… 025节 顺水推舟 法定节假日,除了干服务行业的,大都数人都有几天的假期。(边防、机关方面我不太了解,所以不包括在内。) 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非但没有假放,还得加班加点。 杨艳送走排队买手机的老人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五十七分,懒得跑上五楼去吃饭,直接跑到离店不远十米的报刊亭,买了包三明治,回到店的后阁,和着清茶,吃了大半,刚想喘口气,店长江思家就进来摧:“杨艳,快点呐,诺基亚专柜有客人。” 原计划把上楼梯的时间腾出来休息的……杨艳扔下半块三明治,出了后阁,回到诺基亚专柜。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杨艳问。 一胖一瘦中年妇人不答理,只顾着低声交谈。 瘦的问:“节假日卖的手机怎么就便宜那么多?” 胖的答:“肯定是水货……我早就听别人说了,恒信卖的全是水货。”忍不住说:“都下午了,怎么还有人没刷牙呀?” “说谁呢你?”胖女人朝杨艳挤眉瞪眼,一脸横肉。 “你早上牙刷了吗?”上午连续开了61张单的杨艳,底气十足。 一个月最少得开30单,杨艳一个上午就开了二个月的最低标准,虽然出了差错,难免还有些得意。 “你才没刷牙呢!”瘦女人回话。 “嗯,我明天早上还真没刷。” “神经病!”胖女人骂道:“咱们走。”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下午三点十一分。 陈姓老头果然又领了一大帮人过来买手机,同样指名只要杨艳开单,杨艳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几次三番的道谢。 末了,陈姓老头说:“你若真心想谢我,就抽个空,赏个脸,咱们一起吃顿饭,我介绍个小伙子给你认识认识!” “呵呵……你知道我是新来的,新员工上班的第一个月没有假期……” “我要是你老板,看到你今天的成绩,”陈姓老头笑了笑,“肯定放你假!” “您若是开店做生意招营业员,”杨艳笑:“我肯定第一个前来应聘!” “哈哈哈!瞧你这嘴,还真是会说话。”陈姓老头又绕回原来的话题:“你第一个月没有假期没有关系,我可以等。呐,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哪天有空了给我打电话,咱们一起吃顿饭,你请客,我买单!” “行行行行行!”杨艳迭声道。 “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二十二点零五分,街上行人稀少,店里没有一个顾客。 江思家和谢飞燕开始对帐。 二十二点零九分,从收银台那边,进来二个穿蓝色工作服的男女,他们顺利经过每个专柜,因为无人搭理他们。 店员们实在是太累了,从早上八点,说到、站到晚上十点多,口干舌燥、声音沙哑、腰酸背痛、腿脚麻痹、全身泛力,就算店门口有黄金也懒得去捡了,何况还不知道逛到这么晚都没有买到东西的人,是否很难缠,还是省下点力气,一会下班后,还要爬五层楼梯呢。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顾客来到诺基亚专柜,杨艳礼貌地问。 “我们刚下班,没带钱……”男的说:“就是想看看,先了解了解……”此话一出,没有接待他的店员们都在偷偷地笑,尤其是谢秋婵,竟然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你想看哪台机子,我拿给你看……”杨艳微笑:“买不买没关系,可以先了解的。”递手机过去,接着说:“你看这款,小巧机身,大字粒键盘,蓝色屏光灯,关机有闹钟……” “喜欢吗?”男的将手机递给女的。 “还行……”女的。 “那要不要?”男的问。 “看多几次嘛……”女的说。 “对呀,买东西得货比三家,”杨艳顺着女方的意思,往下说:“我买东西也一样。像手机这么贵的东西,又不是天天都要买的,买一个得用好几年,当然得慢慢挑的。不过,挑选商品的前提,是挑选地方,就比如买手机,你们来恒信手机连锁店,那是没错的。不是我吹牛,我们店卖的手机,全部享受国家三包,七天包退,十五天包换,一年全国联保……” “你觉得怎么样?”女的问男的。 “呵呵,其实……到后面还是你说了算的。”杨艳微笑着对女方说。 “为什么?”女的抬头看了杨艳一眼。 “热恋中的男女,女朋友说了算,恩爱夫妻,老婆说了算……” “呵呵……呵呵……”男的女人一同笑,女的说:“你还真风趣。” 杨艳微笑,等待。 销售高手不在乎话多,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不说,交易成败,全看攻心计用了几成火候。这对于喜欢研究《心理学》的杨艳来说,并不难。虽然她至今只当了几个多月的营业员,她的耐心与温和态度造就十足亲和力,强过很多干了三年多的人。 何况她还是个口齿伶俐的美女,除了偶尔受到同性排斥,男性基本喜欢跟她购买任何产品。 为了不让同性排斥,尤其是在一对男女面前,杨艳总是尽量不让目光落到男士身上,尽量把赞美之词用在女士身上,或者顺着女性的意思将话题延伸,引起对方的好感之后,离成功交易也就不远了。 “你保证你这手机是全国联保的行货吗?”女的举着手机问。 “如果不是全国联保的行货,你还可以拨打12315投诉到工商局的,如果让工商局查出来是水货并非行货,你可以拿发票前来退款,双倍的!……其实,你可以对一下手机里面的串码,与手机背面是否相同,还有手机的盒子侧面,再看看这个说明书,字迹光滑油印清晰……还有一点就是这个入网证,水货手机入网证看上去反光,摸上去滑溜溜的,行货手机就不同了,天蓝色的色泽比水货入网证的要浅一些,摸上去有些粗糙感,你闻闻,有一股与人民币相似的油墨味儿,还有啊,你可以用验钞机往入网证上照,可以看到四个红水印的英文字……” 这些都是表哥汪三丰教授的,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真能派上用场。 026节 请罪 杨艳的动作和话语合拍,按手机串码,然后拆电池,然后对手机背面的串码,将说明书翻得刮刮作响,然后递手机给那女的,让她闻入网证上的油印味道。 “嗯……是有一股油墨味……阿成,你觉得这款手机行吗?”女的有些心动了。 “我觉得你拿这机子挺好看的,你若是喜欢就买下吧。这么大一间店,多少人来买呀,就算上当也不止我们俩,”男的说到这里,与杨艳对视一眼,接着说:“你说,是吧?” 杨艳笑,在顾客犹豫不定却又有点舍不得放下的时候,得给他们思考的空间,穷追不舍让他们下不来台,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那也不成,谁没有选择商品兜里不揣钱的时候? “你不是也想买这款机子吗?”女的说:“前几天你老拿着这款机的广告宣传单看,要不这样吧,要买咱们一起买……你们店今天不是优惠酬宾吗?” “是的。”杨艳点头。 “你们这儿可以刷卡吗?”女的问。 “可以的。”杨艳答。 “那个银联卡你带了吗?”女的问。 男的往身上的口袋摸了摸,“有。” “那我们一起买吗?” “呵呵,行。” “小姐,麻烦你开两张单……” “嗯!”杨艳伸手拿单:“好的。”开始填写,不时抬头左右观看,兴奋表情掩饰不住外溢的得意,与谢秋婵的目光碰到一起时,情不自禁的朝她眨眼睛。 谢秋婵连忙别过脸去,装作没看见,复听杨艳与两个顾客有说有笑的,便离开柜台,到后阁去了。 二十三点二十九分,店内的一切收拾完毕,杨艳拖着疲倦的身体上五楼,什么都顾不了了,先躺在床上休息半刻钟再说,说了一整天,站了一整天,在柜台与仓库的路段跑了一整天,不觉得累,一躺下才知道,骨头都快散架了。 躺下不到三分钟,便睡着了,昏昏沉沉中,她听见有人在喊:“小艳,小艳……今天上午手机被调包的事,秋明刚才打电话与天哥说了,他让秋明带你过去一躺。” “手机被调包”这五个字如一声炸雷,轰隆一下劈掉了杨艳所有睡意和倦意,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一个纵身跨到下铺跳在地板上,动作快得俨如听到集合哨声的操练兵。 “阿嫂!”杨艳揉了揉眼睛,跟着张玉芳走出房间:“秋明哥人呢?” “他在车上等你……”张玉芳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哎,我说小艳,你的头发好乱啊,快点去梳梳。” “没事!”杨艳摘掉绑在头发上的黑色皮筋,微仰头抖了抖之后,用手拢了拢头发,说:“是去请罪,又不是去相亲,怕什么。” 张玉芳笑。 “你不跟我一起去?” “你可是去请罪,”张玉芳:“我才不去听训。相亲的话,记得带上我,当电灯泡也无所谓,至少有人请客。” “呵呵……”杨艳轻笑,“那我出去了。”说罢转身出了楼梯门,下楼。 每下一个台阶,心事加重,脚步也随之加重。 警察无法断定那些人是骗子,兴许没有人怪罪。 一个手机营业员,分辨不出真机与模具,岂不是笑话吗? 杨艳不希望自己在齐天心中是个完美的女孩,但希望在他心中是个优秀的员工,是个得力的左右手。 偏偏犯下一个如此低级的错误――手机让人调包之后,全然不觉。 杨艳心事重重,无心观看街头风光,直奔到恒信手机连锁店前面的停车场,见顾秋明坐在车上,伸手拉后排车门,弯腰钻进去,关门,一言不发。 “紧张?”顾秋明笑问:“怕挨骂?” “有点。”杨艳说:“走吧。骂就骂吧,反正已经被调包了。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不愿意赔偿……”豁出去了,这样也好,反正没有现金赔偿,试用期合格不合格,工作暂时能保住。这样一来,反而不会丢失工作了。 事情反过来想,竟成了好事。 “如果天哥不要你赔偿,你千万别答应。” “嗯。” “以你的能力,到哪里都会受老板喜爱,受同事排挤的。” “这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顾秋明大笑。 杨艳苦笑。 “哟!车子没多少油了。” “不能走了吗?” “去医院没问题……呐!不是到了吗?” “那回去怎么办?” “再说吧。” 医院停车场,顾秋明、杨艳下车。 “怕吗?”电梯里,顾秋明问。 “有点,其实也不是怕,只是心疼要赔钱……” “如果不用赔偿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五楼,518病房门口。 顾秋明与杨艳正要推门进去,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时尚,满头金发卷曲的女子,左手掩面冲将出来,朝电梯方向奔去。 “艳姐?”顾秋明对着女子的背影喊了一声,那女子头也不回地钻进电梯,“难道我认错人了?”说罢推门进去。 杨艳随后进了房间。 齐天半躺在床上,满脸悲伤。 “天哥――哪天可以出院啊?”顾秋明走到桌子前边坐下,倒了杯水喝起来。 “明天。”齐天冷笑一声,说:“反正她不会再来了,住在这里白遭罪。” “早知道这样,”顾秋明指着杨艳说:“呵呵,今晚就不带她来了,忙了一整天,怪累的。” “累吗?”齐天与杨艳打招呼:“坐。” “不累,”杨艳低头不敢看齐天,应了声,“好。” “秋明啊――”齐天看了杨艳一眼,又望向顾秋明,吩咐:“你到前边‘新加湾茶点’买些点心上来……” “其实她也不希望手机被调包的……”顾秋明明白齐天有意支开自己,不忍杨艳挨骂,便多说了一句,看见齐天不动声色一脸肃穆,连忙改口:“我去买点心去了。”随即奔向房门,出去了。 “去,”齐天动了动嘴巴:“把门关上。” 027节 拒绝 病房门的正中间镶了块边长20cm的正方形透明玻璃,站在门外,可看到病房里的一切,完全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这大概就是医院套房与宾馆套房区别。 “好。”杨艳起身关门,开好关,刚转身,齐天已经站在她的后面,她心里格登一下,退后一步,身体挨着门板。 齐天双手撑在杨艳肩膀后面的门板上,杨艳如同被钉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齐天如炯的目光盯着杨艳差涩难堪的粉脸,一脸真诚地说:“做我女朋友好吗?” 杨艳被齐天这一连串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表情僵硬,紧咬双唇,摇了摇头。 “你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了吗?她就是我的前女友江艳艳!为了你,我把她甩了!她刚才跪在地上求我别赶她走,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她留下来又有什么用?你知道吗?我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你,就是你呀!自从二个多月前,在市内见过你一面,我的灵魂早已飞出体外追随你……那个晚上,你站在电话亭,你的焦急牵动了我的心,可是,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跑呢?我就那么像恶棍流氓吗?……” 杨艳一直低着头,深深呼吸了几次,要不是想起顾秋明几次三番的叮咛,她几乎点头了。 有几个女孩能够抵抗男孩子的甜言蜜语呢?除非你对那男孩子没有好感,只要有了好感,他说的,那怕是天大的谎言,你也会信以为真的。 面对齐天,杨艳脑海里总是会重现齐天那句霸道的话“我是你的老板,你就得听我的!”这是上司对下属的命令,不是男朋友对女朋友关怀。 一个女人如果陷入三角恋爱关系中,直觉如警犬,灵敏、准确。 杨艳的脑海里不时重现一个时尚女人掩面离去的悲伤画面,明白那个女人与眼前的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金钱…… “老板!”杨艳猛地一抬头,正色道:“你先松开手,好吗?” “我知道,手机被调包了你很害怕,很自责……”齐天放下双手,退后一步:“其实我根本没有怪你的意思,更没有想过要你赔偿。谁都知道现在骗子日益猖狂,趁节假日人多,混水摸鱼。节假日客流巨增,而我没有及时增加营业员及保安,导致这种不良后果,最大的责任在我。” “恒信手机连锁店商品管理制度第九条规定‘凡是手机被抢,由当事人、管理员、及保安分摊责任;凡手机被偷,被调包,由当事人负全部责任’……”杨艳毫不领情,说:“我会按规定赔偿,只是我现在没有钱,只能用往后两个月的工资抵债……希望你能同意。” “同意,同意,呃――不是,不是!”齐天连忙摆手:“我没有要你赔偿的意思,这责任在我……”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杨艳想了想后说:“这是规定,是必须执行的规定。你想想,如若手机被调包了不用赔偿,哪个营业员不会想办法弄一大批的手机模具对店里的手机进行调包呢?反正不用赔偿。” “我是说你――不用赔偿……” “我是试用期的员工,更需要赔偿!” “这事情不是发生在节假日吗?一年就三个大节日,一个元旦,一个五一,一个国庆……” “虽然我现在没有钱,但我一定会赔偿的,一定会!” “你家里的情况不太好,你身上也没有现金,如果二个月的工资拿来还债,你怎么过日子?” “你调查我?”杨艳偏头睨他:“你真是一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 “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和你好的……” “谢谢!”杨艳红着脸走到桌子旁边,胸口几阵起伏之后,强迫自己坐了下来,态度坚决地说:“不过,我承受不起,至少我现在承受不起。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的身段本来比你矮,每次看你的脸都得抬头了,就别让我成天仰头望天――痴心妄想了成吗?” “呵呵……”齐天嘴角一动,笑了起来:“到底是当营业员的,嘴巴快得倒豆子似的。” “狗急还跳墙呢!”杨艳毫不客气:“谁让你――像是逼婚呀。” “我,我,我……有吗?”齐天回到床上,半躺着:“我……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可能每天早晨跑到医院门口。不过,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每个早上都只是抬头望一望阳台就走了呢?为什么不上来呢?” “我……我……”杨艳支吾半晌后说:“我习惯每天散步,但每天早上的时间够我在住处与医院距离中回来跑……你多心了。” “是吗?” “是的!”杨艳重重的点头后问:“手机的赔款,是按卖价赔还是按进价赔?” “当然是进价啦!”顾秋明提了三袋东西,推门进来,接口道。 “是,是按照进价赔。”齐天脸上的不满一闪而过,问顾秋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好早去了几分钟,要是晚一点,就吃闭门羹了。说今天节日,很多人都到外面游行去了,店里没客人,正扫地准备打烊呢!”顾秋明把三袋东西摆在桌子上,逐一摆了出来:“只剩香芋排骨、清蒸猪肚、白云凤爪、白切鸡、拍青瓜,我全买回来了。呵呵呵,呵呵呵,吃吧!呵呵呵……”说罢,捏一个白云凤爪丢嘴里,再捏一个,走到齐天床前,递给齐天说:“吃吧,还挺新鲜,就是醋多了一点,有点酸了。” “你们俩吃吧,”齐天摆了摆手:“剩下的打包带五楼去。医生一个小时前还交待,我不能吃酸辣煎炒呢!” 顾秋明回到桌子旁边坐下来,把嘴里骨头吐到桌上后,又捏一个往嘴里,边嚼边伸手指向清蒸猪肚说:“这个,这个猪肚,蒸的!除了盐,人生的酸甜苦辣全没放。” 噗哧―― 杨艳捂嘴笑起来:“秋明哥――” “怕什么呀?”顾秋明伸手再次捏白云凤爪:“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和天哥都认识一周年了,又不是没见过我吃东西的样子。” “不是,”杨艳又笑:“不是有筷子吗?你干嘛老用手捏呀?” “哟――”顾秋明大笑,说:“我把凤爪当手机排线了,生怕一松手焊错了线路,到时候不显示的话,麻烦又来了……” 齐天摇了摇头:“唉――职病业,比我出车祸还难治!”说罢笑了二声,又说:“忙了一整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哟!糟糕!差点误了大事……”顾秋明丢下手中的白云凤爪,起身奔向房门:“车子没油了,我得去弄些油过来……小艳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杨艳对着顾秋明的背后喊:“我跟你一块下楼,我站在车旁边等。”说罢起身。 “这个顾秋明,”齐天笑说:“儿子都一岁多了,做事还总是毛毛燥燥……” “老板,”杨艳说:“我先回去了……” “别‘老板老板’地叫,怪难听的,叫天哥!”齐天走下床,拦在房门口:“整个店的员工,都叫我天哥,你也不能例外!” “是!”杨艳点头:“老板!哦,不――天……天哥,你让我出去行吗?别让秋明哥等太久了,忙了一整天,都累了。” 杨艳冷不防齐天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全身肌肉缩紧,心跳剧烈跳动,伸出的双手停在身体两侧的空气中,胡乱舞动,不知所措。耳边传来齐天深情的声音说:“自从遇上你,我便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见钟情……” 杨艳心里面的防线将要崩溃之际,突然闪过齐天女朋友的江艳艳掩面痛哭,大步离去的情景,觉得他们关系不可能就这样玩完,心头一酸!一狠心推开他。怔了半晌,平静了一下心情后,才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从今天起,你是我朋友,我要对全世界人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 “如果你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当中,”杨艳态度坚决:“尽管去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大不了离开这个城市……” “别别别别别……”齐天迭声哀求:“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等你的前女友结婚了,”杨艳一脸认真地:“再说我们吧!”说完,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 “那……”齐天有所担忧:“你也别和其他男孩子交往。” “我不会去招惹任何人……”杨艳粉脸绯红,低声道。说完,抬头,满眼幽怨地、飞快地望了齐天一眼后,低声道:“都是别人惹……惹我。” “明天早上八点,”齐天说:“我便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说罢,回到病床上,斜斜地躺着,心儿也是斜的。 杨艳点头无话。她原想祝贺他康复出院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时候,表现得冷漠一点,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在不知对方是何居心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很有可能惨败收场。杨艳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几次恋爱,但一直以来,追求她的人就没有中断过,虽不知道如何使两个人的感情融洽到最好,但她早就学会了如何拒绝,有了一般女孩子都没有的情爱免疫力。 自从杨艳有了自己创业的想法后,对有钱的男人也不再有过多的幻想,她想靠自己的能力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靠踩在有钱男人的肩膀上,达到平步青云的目的。 可是,当一个人的面容,身段,声音……钻进另一个人的心窝的时候,谁还能够做到若无其事,心静如水? 杨艳天生丽质冰雪聪明,但终归是情窦初开的女孩……面对事业有成而又帅气的男士,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有句话说:怕受伤害,永远得不到真爱。 杨艳极力克制内心的动荡,静静地站着,不经意间,目光便与齐天碰在一起,脸上再是一热,抿了抿嘴,复又低下头去,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不安。 病房里陷入暧昧的沉默…… 笃笃!笃笃!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杨艳把门打开,顾秋明探头进来,笑呵呵地说:“小艳,走啦!天哥……好好休息,我们回去了!” “我……我……”杨艳看看齐天,又看看顾秋明,支唔半天,“我这不是等你吗?” 齐天说:“把那些东西都给他们带回去……” “不带了,”顾秋明摆了摆手,“忙了一整天,他们早睡了!这么热的天,留到明天早上也馊掉了……” “那个……杨艳!” 杨艳住脚,回头,望着齐天。 齐天接着说:“手机被调包的事,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错,赔款――可以分期……” 杨艳点了点头:“谢谢!” “回去吧!” 杨艳再次点头:“好。” 车上。 杨艳说:“老板要我赔偿被调包的手机,你心里应该踏实了吧?” 顾秋明浅笑,反问:“你心里不踏实了吧?” 杨艳摇头:“有点心疼钱!2200多块,一个多月的工资呐,换了是你,你不心疼啊!” 顾秋明憨笑:“慢慢还嘛,怕什么?” “也只能这么办了。”杨艳喃喃自语:“工资底700元,卖一台手机提成10元,一个多月应该可以还清了……” “嗯!” 028节 意外的玫瑰花 次日,杨艳八点零三分起床。 昨天忙了一整天,实在太累了,闹钟闹了几回,都没办法起身。要不是怕起迟了要跟同事争洗手间,她恨不得睡到八点三十分才起来。 洗刷完毕已经八点十五分,方想起齐天昨天说过今天早上八点钟便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时间来不及了。时间来不及了也好,至少不用为到底去不去医院而做思想斗争了。 吃早餐的时间倒还来得及。杨艳走进厨房,“陆姨,早!” 陆姨刚煎好一个荷包蛋,举起锅铲说:“来,拿个碗过来……刚刚起锅的。” “等等!”杨艳拿碗,盛了小半碗白粥,递了过去,陆姨把荷包蛋装进粥碗,白里透黄的一个规格的圆,盖在粥上面,刚好平碗沿。 杨艳夹了小块,送到嘴里“啧啧”吃起来,“谢谢陆姨!嗯――真香!啊呀――还是双黄的!嘻嘻,嘻嘻嘻……” “到大厅吃去,”陆姨说:“这里油烟大。” 杨艳端起粥碗,啜了两口粥,说:“这哪有油烟啊?” “再给你一个,”陆姨把锅铲举过来:“又是一个双黄蛋。” 杨艳退到厨房门口说:“我一个就够了。” 陆姨把荷包蛋铲进锅旁边的盘子里,“你那么瘦,应该多吃点。” “不不不不不――等我有钱买减肥药的时候再拼命吃。你不知道,别的女孩子吃东西长胖了,有钱买减肥药,我可没有。” “这孩子……” 几分钟后。 杨艳拿着空碗放在洗碗盆里,打开水龙头。 “我来就行,我来就行!”陆姨走过去,用屁股蹭了蹭杨艳的屁股:“工作服弄脏了影响形象。” “怎么会呀……”杨艳坚持要洗。 陆姨放下锅铲,双手在围裙上面来回擦了几下后,将杨艳拉离洗碗盆:“去,去,去!卖手机我可帮不上忙,刷锅洗碗也不用你帮忙……” “嘻嘻!”杨艳冲着陆姨笑:“恒信的员工,迟早会被你宠坏的。” “呵呵,放心吧,我在这里恐怕没几天了,”陆姨继续煎荷包蛋:“能宠坏谁呀?” “怎么……你不在这里做了吗?”杨艳似乎嗅到了什么,连忙追问。 “嗯。”陆姨有些伤感:“想做也做不了了。” “老板要你走吗?” “不是……呵呵,没事,就是不想做了。” “找到新工作了?……” “呵呵,我同你玩笑的。” “真的?”杨艳望着陆姨的眼睛:“你没骗我?不过,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谁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张玉芳走进来,拿碗盛白粥,在冰箱里拿了包炸菜,边往碗里倒,边问。 “没,没,没……”陆姨连忙说:“你们快点吃,马上要上班了。” “阿嫂,我先下去了……”杨艳走向楼梯门,随便找了个借口:“我要去买本笔记本。” “嗯!”张玉芳点头。 杨艳下楼,走到榕树下,习惯性地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一根根随风摆风的长长的榕树须,想着齐天说过的话“我是你老板,你得听我的!”,今天又多了一句:“自从遇见你,我便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见钟情……” 一个人静坐,是有很多好处的。例如:理理思路,反省一下过去。 想到不开心的,脸色立马一沉,想到快乐的,嘴角动了动后,便又哧哧地笑起来,疯了似的,时悲时喜,时自言自语。 熟不知,这就是陷入情网的少女。 一辆红色的士,停在恒信手机连锁店左侧的人行道上。 身材矮胖,秃顶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出来,复又打开后座车门,从一个头戴白色网状帽的俊俏男子――齐天手上接过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送哪儿?”的士司机问。 “就是坐在那个石凳上坐的女孩……”齐天伸手指向静坐石凳的杨艳。 “好。”中年男人应声后,屁颠屁颠地走向大榕树下,黝黑的脸上挂着笑,露出整排泛黄的刨牙,一声不发,将红玫瑰递了过去。 杨艳陷入或酸或甜的回忆中,被中年男人黝黑的脸和泛黄的刨牙,和手中捧着的大片艳红吓得险些摔倒:“你,你,你……送错对象了吧?”说罢,连忙站起来,退后几步,连连摆手说:“我们又不认识,我们真不认识!你肯定送错对象了,快拿走,快点拿走!一会让我同事看见了,非被误会不可,非得笑死我不可!”说完,转身欲逃。 “美丽的小姐,你先别慌,这玫瑰不是我送给你的,是车上那个老板托我送给你的――”中年男人说罢,伸手指向人行道上停放的红色的士。 齐天打开车窗,朝杨艳做了一个胜利手势。 “我不认识车上的男人,麻烦你拿回去还给他!”杨艳心儿一阵猛跳!一想到要是被同事看见,八卦可就源源不断了,特别陈娜、谢飞燕等人。于是,边力拒接花,边不时偏回头望向楼梯口。 “车上的那位先生说,你交待过要低调的。所以他托我送过来,你就收下吧……” 杨艳一想到她们马上就要下来了,急得泪都差点流了出来,慌乱地一把夺过玫瑰花,急切地道:“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你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啊!你再不走,我我我我我我拿石头砸你了!”说罢,弯腰去捡小石头,二话不说,朝中年男人劈头盖脸地扔将过去。 “别别别别别呀!”中年男人双手舞动,挡下一颗石头,得意地笑了两声,问:“车上先生还问‘你中午几点下班?’” “十二点!”杨艳急得原地跳起来:“你快走,快走呀!” “好好好好好,我走,我走,”中年男人说:“我不是往回走了吗?你干嘛还拿石头扔我呀!哎哟喂!又一个!别,别别别扔了,额头已经两个汉堡包了,哎哟……” “哇!这么多红玫瑰?”张玉芳从楼梯口走出来,刚好看见杨艳拿小石头扔中年男人,笑着说:“真香!刚才那个老男人送的?” “谁说的!”杨艳粉脸通红,“才不是呢!”说话间,眼睛不时瞄向停在人行道上的红色的士,看它已经跑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女员工与男老板搞地下恋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时隐时现的女老板。搞不好,心儿受伤了,工作也丢了,名声还闹臭了。 029节 店长的警告 恋爱实在是一件冒险的事情,偏偏受到普天下少男少女的青睐。 地下恋情却与黑夜高空走钢丝没有二样,时时刻刻都会有危险! 事业有成的男人开始渴望爱人,花样年华的少女等待人来爱。 如果不是这样,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了,而这故事的主角的内心往往百味俱全。 “那会是谁?”张玉芳随口问:“该不会是老板托人送的吧?” “怎么可能?!”杨艳急了,慌忙改口:“其实,其实……就是刚才那个老男人送的,追我的男人长得竟然那么丑!所以――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哇!――”张卡丹从楼梯口跑过来:“这么漂亮玫瑰花,谁买的?” “捡的……”杨艳抱起红玫瑰,塞到张卡丹胸前说:“喜欢就送给你了。” “嗯――真香!”张卡丹探头下去闻了闻,映得她那张长满痘痘的脸蛋通红通红的。 “真的是刚才那个老男人送的?”张玉芳追问:“你们在哪儿认识的?这么老了还这么浪漫,是不是特别有钱?叫他请我们一起吃顿饭,我们给你作参考……男朋友嘛,嘻嘻嘻,选择好看的!老公嘛――就要挑年龄大又有钱,既懂得疼人,又有花不完的钱。结婚后,每天睡觉吃饭逛街买漂亮衣服,那种日子过得,真是啧啧地嘿――滋润!” 杨艳笑:“那你赶紧把秋明哥甩掉,找个又老又有钱的呀!” “哎……我也想啊,可是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来不及了呀!” 张玉芳感慨:“我十六岁和你秋明哥恋爱,那时候懂什么呀。每次考试你秋明哥帮我作弊,我便对他依赖上了。谁知道结婚生子以后还要帮别人打工……” “我哥来了!”张卡丹扯了扯张玉芳的衣角。 顾秋明从楼梯口钻出来,看女人们聚一堆八卦,说:“上班去了,还站在这里叽叽歪歪……” “你自己不是刚从楼梯口出来嘛!”张卡丹说罢兴致盎然地说:“哥,你看,这么大的一束红玫瑰,你什么时候也给阿嫂送一次呀!” “能当饭吃吗?”顾秋明朝恒信手机连锁店门走去:“能当衣服穿吗?” “还给你!”张卡丹把红玫瑰递还给杨艳:“喏,上面还有卡片!” 杨艳一眼瞥见花上还有一张卡片,内心不免有些动荡不安。待见到它上面没有署名,心中才稍安定了一些。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张玉芳绕过来,一把夺了过去:“谨以此花献给如此花般鲜艳的人。自从遇见你――我便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见钟情……” 顾秋明听到这里,断定送花的人是齐天!回头,满脸疑问地望向杨艳。 杨艳两手一摊后,耸耸肩,极是无奈地报一个回笑,表示自己并没有把送花的人当作一回事。 张玉芳把玫瑰花递给杨艳。 杨艳没有伸手去接:“阿嫂,麻烦你帮我扔进垃圾桶里。” “给我!”张卡丹一把夺过去:“扔了多可惜,还香着呢!” “呵呵……”杨艳只是笑,没敢把“明天可能还有”的话说出来。 ******** 北京时间九点整。 恒信手机连锁店全体员工,各就各岗位。 大节日刚过,街道如同鬼子刚刚扫荡过,没几个人影。 各家商店的顾客比平时减少了七成,恒信手机连锁店也不例外――除了门口一对音响传出柔美的音乐,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杂音了。 营业员很可怜,即使整间店没有任何一个客人,同样不能端着水杯,站在柜台前面喝水!不能站得东倒西歪!不能挖耳掏鼻!最可怕的是不能交头接耳,不能大声说话,大声笑……这对爱说话的营业员来说,显得很不公平。尤其是,当顾客进门的时候,拉长的脸立马就要挂起职业笑容,表现得热情洋溢。要做到这一点,三流的演员绝对不行,至少要二流演员才靠点儿谱! 鲜艳的红玫瑰就放在杨艳所站的柜台下,印着铅字的卡片,也情意绵绵地躺在杨艳专用的抽屉里。 杨艳不时蹲下身,奏过鼻子去闻玫瑰花香,然后再伸手将抽屉里的卡片掏出来,默念上面的几行字,粉脸上似笑非笑,几分沉醉,几分痴迷。当然,还有几丝期盼。 “杨艳――你在做什么?”江思家走过来,狐疑地望了望抽屉,见没有什么异状后,才拍了拍杨艳的左肩,低声说:“站好了!一会顾客进门,见专柜没人,影响不好。” 杨艳闻声心中一慌,连忙站起身,头顶碰在江思家的左手肘上,疼痛不已,嘴里低咕:“吃饭的时候,很多专柜不是一样空着吗?” 不知何时站在杨艳身后的谢秋婵,跳起来嚷道:“那能一样吗?!有本事你不上五楼吃饭啊?” “哎……”杨艳不想与谢秋婵发生口角,胡乱编了个借口:“我也只是蹲下去抓痒痒呀!”说罢,转头望向江思家:“店长啊,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站在我身后?哎哟……我的头……被你的手撞得好痛呀!” “呵呵……”江思家伸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肘:“是你撞我的呀……我这里也很痛!”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撞伤了没有?!啊?!撞伤了没有?”谢秋婵一把将江思家的手臂拉过去,做作的表情有几分焦急。 江思家轻推开谢秋婵手,轻声说:“没事呢!倒是她的头,肯定撞得很痛……” 谢秋婵向杨艳翻了个白眼球,极不快地说:“明明是她撞你,你为什么还要替她说话?” “哎哟――”杨艳左手抚头,刚好挡住谢秋婵的视线,微偏头,便与江思家面对面,对江思家睁一眼闭一眼吐舌头做鬼脸,嘴里却嘟嚷:“好痛!” 江思家忍不住笑了两声,深陷的眼眶里的眼珠似乎更深了,黑黑的二个闪光点,如黑夜里拿手电筒射进古井,深邃、神秘。 “你这小丫头,给我站好了啊!”江思家警告:“再被我抓到,小心我给你开罚单!” 说罢,转身便走。 030节 纷争 谢秋婵一把揪住江思家的衣服,不让江思家离开,极为不满地说:“她一个小时就蹲下去四次,每次都超过五分钟。足够开四张罚单了,你为什么一张都不开?!” “她刚才不是说了抓痒痒吗?”江思家轻拿开谢秋婵的手,扯了扯被揪皱的衣服,低声说:“两个老板都没在这里,你又何必如此认真计较呢?” “哼!”杨艳朝谢秋婵得意的一扬眉,打了一个响指。 谢秋婵两边都不讨好,长满红点点的脸扭曲着,一把拉开依着柜台站立的杨艳,哗啦--拉开诺基亚专柜下面的橱柜,猛地抓起一把鲜红的玫瑰花瓣,用力掷向江思家的脚盘上,怒吼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她每次蹲下来,就是闻这堆不知道哪个臭男人送的狗屎!” 杨艳望着气急败坏后,变得有些发疯的谢秋婵。胸口一阵阵急剧地起伏,差点脱口喊出:“你凭什么说齐天臭男人?!”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一张粉脸却憋得涨红。 江思家一把抓住谢秋婵,欲再次抓向玫瑰花的左手,低吼道:“够了!” 谢秋婵拿眼瞪江思家:“放手!” 江思家松手,命令:“快回到你的专柜,不然给你开一张罚单!” 谢秋婵嘟着嘴,极不情愿转身离开,口中喃喃自语:“回就回,嚷什么?!臭男人,笑面虎,两面刀,双头蛇,死八公……晚上温柔得像只猫,白天凶得像条狼!” “杨艳,”江思家对正在发呆的杨艳说:“你跟我到后阁一下。” 杨艳望着被抓出来扔在地板上的红玫瑰,泪盈于睫,哽咽着说:“你就开罚单吧,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不是罚单!就你老是蹲到柜台下面的事……”江思家望了望营业大厅,瞥见一个个同事向诺基亚专柜投来好好奇的目光,连忙压低音量:“我有必要跟你重复一下店内的有关规定。” “哦!”杨艳低着头,跟在江思家的后面。 李晓梅静静地看着,陈娜表现得有些兴灾乐祸。 皮波导专柜前的谢秋婵白了杨艳一眼,说:“我就知道思家会向着我的!想跟我斗?你――还不够资格!” “小艳,发生什么事情了?”tcl专柜的张玉芳和夏新专柜张卡丹好奇地问,杨艳随口回答:“没事。” 康佳专柜的李远佳、摩托罗拉专柜的谢志勇的目光充满好奇。 谢秋婵将玫瑰花瓣掷向江思家的脚盘时,没人看见,大家不明真正原因,也不奇怪。顾秋明从维修台站起来,见杨艳跟江思家进了后阁,复又坐了下去――店长管理员工,他没权干涉。 从配件专柜正对面进入后阁,江思家坐在茶几左边的红木凳上,伸手示意杨艳坐右边,两个人便面对面的坐着了。 江思家没有开口说话,脸上严肃的表情早被淡淡的微笑冲散了,深陷的双眼皮上的长睫毛眨巴着,没有一点店长的架子。 “说吧……”杨艳表现得有些浮躁,双手在凳子边上敲来敲去:“说完了我得出去站柜台!” 江思家轻笑着,没有答话,伸手烫茶杯,掏空茶壶里的膨胀且失去了味道的茶叶后,复又换上干茶叶,冲进开水,将第一泡水倒掉,再冲进开水,等了约一分钟,这才慢悠悠的将三个茶杯斟满,端一杯到杨艳正前方的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示。 杨艳伸手,在茶杯旁边的桌面上敲了一下,以表谢意。 “喝吧。”江思家说:“你来了几天了,我们还没有坐在一起喝过一杯茶,沟通沟通……” “有这个必要吗?”杨艳想起被谢秋婵有意损毁的红玫瑰,直觉怒气上涌,有些赌气地说:“如果你是替谢秋婵安慰我,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听!”说罢,低下头去,玩弄手指头。 “呵呵!”江思家笑:“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换了是我,我也不开心啊。多漂亮的玫瑰花呀,还是心上人送的,却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损毁了,换了是我,只怕要打人了。可是你――保持镇定,保持沉默,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并不是你软弱,而是你拥有很让人赞赏的修养。真的!我就很欣赏你,甚至有些佩服你……前几天,你刚来,无偿帮助了一个老头子,而这个老头子却给我们店带来了这么大的利益,这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你的温和态度,你的容忍度,你的友善,包括你的原则,都是值得全店员工学习的。而我,为此责备过你。说句心里话,对你,我我我我我……甚至有一种愧疚感……刚才秋婵――损毁你的玫瑰花,我心里确实很难过,我知道无论我怎么道歉,你都不可能原谅她……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怀了身孕,脾气暴躁了,人,也敏感了……” 杨艳听到这里,心渐渐宽了,慢慢抬起头,望着江思家说:“玫瑰花的――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别提了。”说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只要有机会,”江思家笑着说:“我一定会买一束更漂亮的赔给你。” 杨艳的复杂的心情,让江思家左右逢源一番话慢慢融化了,理顺了,粉脸上逐渐露出笑容,连忙说:“为了不让你怀了宝宝的女朋友误会,还是免了。不过几朵花而已,损毁就损毁了,反正迟早会枯萎的。” “你越是这样说,我心里越是过意不去。”江思家双手在脸庞上上下摩裟了几下后,接着说:“其实,秋婵的怀孕完全是意外。要不是因为国庆太忙,我都陪她到医院里面做人工流产了……” “为什么呀!”杨艳睁大眼睛。 “我们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结婚,更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孩子。” 杨艳终于明白谢秋婵为什么心情不好,为什么敏感了,轻轻地“哦。”了一下,表示自己在听,复又觉得事情无关自己无关工作,便连忙转移话题:“花的事,算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责怪……秋婵的,我回诺基亚专柜去了……” 031节 误会 “好……”江思家说:“喝完这杯茶再出去吧,没事的。大节日刚过,生意淡好几天。” “知道!”杨艳端起茶杯,一口将茶喝了。 杨艳打开门正要出去,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谢秋婵,连忙退了二步,让谢秋婵先进来,看她绕到茶几旁边的红木凳旁边坐下后,方退出去。 谢秋婵的眼睑红肿,估计昨晚哭了一夜。怀上自认为是心爱的男人的孩子,却要打掉,谁的心情还能好? 杨艳刚关上内阁的门,便听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谢秋婵怒吼:“你说,你说!为什么要我把小孩打掉?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为了刚才那个骚货!” 江思家的声音也很大:“她还没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说好要把打小孩打掉了,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们还没有能力养活小孩啊,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跟她有什么关系呀!” “那你为什么和她单独呆那么久?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你说什么呀?你不分青红皂白把她的玫瑰花损毁了,我代她向你赔罪……” “是么?!”谢秋婵用鄙夷眼光刮了江思家一眼:“顺便把她提上去,把我踩在脚下?借我的错来赞扬她的好,讨她的芳心?” “你简直不可理喻!”江思家忍无可忍了:“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呀?风马牛毫不相及!” “好!”谢秋婵说:“我们就不谈那个骚货……” “请你尊重一下杨艳,她是我的同事,也是你的同事。她没有招惹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她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 “哈哈!”谢秋婵冷声:“是吗?她蹲在柜台下观赏店长送的玫瑰花,自然不是什么错事!”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呀!”江思家也怒了,低吼:“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你不要污蔑别外一个人的清白。人家的玫瑰花是她的男朋友送的,关我什么事?” “那你说说,你今天早上那么早起来干什么去了?”谢秋婵追问:“你口袋里的600块钱哪里去了?” “不是跟你说了,晨跑的时候掉了吗?”江思家不耐烦了:“你要我说多少次?!” “编吧,编吧……”谢秋婵说着说着,抚着脸哭起来。 江思家走过去抱谢秋婵,被谢秋婵一把将他推开了,“臭男人,别碰我!” “杨艳的玫瑰花真不是我送的!”江思家急得拍手跺脚:“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多少人会给她送呀,哪里轮得到我?” “她来这里才几天,她能够认识谁?”谢秋婵毫不罢休:“顾师父排除,整个店就你嫌疑最大!我听人家说,她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你不也起得很早吗?晨跑钱也会弄丢?那为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丢过,偏偏是她收到玫瑰花的早晨?啊?!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觉得背叛我,过意不去了是吗?” “要不这样吧?”江思家双手一摊,“把杨艳叫进来,我们当面对质。” “好!”谢秋婵断然同意。 杨艳一直站在门外听,终于明白谢秋婵为什么无缘无故损毁自己的玫瑰花了,有些哭笑不得。 江思家伸手拉开门的时候,杨艳推开门,走了进来,开门见山地说:“秋婵,你多心了,我的玫瑰花不是店长送的……” “那会是谁?”谢秋婵打断杨艳的话,迫切地问。 “这是我私人的事情,”杨艳强调:“你无权过问。你们之间的任何事情,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要出去站柜台了,你们继续商量,我就不打扰了。” 杨艳其实想说:“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我都不会看上江思家!眼皮下凹一副未完先衰的模样!”想想这样太伤江思家的心,毕竟大家都在气头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杨艳说完,不再理会谢秋婵与江思家,转完出门,径直回到诺基亚专柜去了。 谢秋婵又跳起来,又手指着江思家的鼻梁:“还说不是你送的?!遮遮掩掩的!我刚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俩有问题,这才几天,哟嗬!――你要知道,这间店是我表姐开的,如果不是我,你能当上这间店的店长吗?我把你捧得高高的,你却借此机会泡别的女人!” 江思家沉着脸,声音也有些低沉:“其实――我喜欢你,根本不是因为你表姐有钱能开店,更不是想借你的肩膀踩上店长的位置!对我来说,当不当店长根本无所谓……” “哟嗬――啧啧啧……是吗?”谢秋婵满脸讥讽地瞟了江思家一眼:“有种你就辞掉店长的职务!” “不用你说,我都会辞职的。”江思家实在忍无可忍了:“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要知道,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好啊――”谢秋婵拖长声音说:“我看看你离开了我,离开了这家店,你还能干出什么成绩来!” “好!”江思家沉思片刻后说:“等你把小孩打掉了,身子调养好以后,我立刻走……” “要走你现在就走,别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好,我马上打电话让天哥……两个老板过来,”江思家掏出手机接号码:“我跟他们交待一下工作。” “没问题!”谢秋婵口气依然很硬。 谢秋婵与江思家的争吵暂时告一段落。 营业厅里。 乐声、爱立信专柜有顾客在看手机。 寻呼机专柜和配件专柜也有顾客。 杨艳静静地站在诺基亚柜台前,眼睛却总是望向进后阁的门,心中疑问不断:我每天早起,她为什么知道?她凭什么怀疑玫瑰花是江思家送的?……想着想着,忍不住蹲下身去看柜台里的一堆残花,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在思考,与齐天的恋情有一天是否也像这堆残花一样,无法复原呢? 十多分钟以后。 江思家从后阁出来,站在配件柜台前边,沉着脸,下凹的眼睑装着难以言喻的哀愁。 齐天在江思家从后阁出店时,从乐声、爱立信专柜方向进店。 店员基本看到了齐天,正要打招呼,被齐天摆手止住。 杨艳面对收银台,正想得入神,冷不防齐天站在面前,一阵惊惶失措,惊呼:“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