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 第1章 第一次见面 她不是很美,但却要比一般的美女要美一点点。——或许就是因为那一点点,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真的在那一刻忘了我是谁。 “你就是展飞?”她问我。——也好像是在提醒我。 “好像是的。”她虽然提醒了我,但我还是想不起来。 “你为什么叫鹤顶红?”我问了一个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认为呢?”她笑着问我。 “你想让人害怕你?”我瞎猜。 她想了想,“好像是的。” “是的就是是的,不是的就是不是的,为什么好像是的?”——我不相信她之所以叫鹤顶红的原因就如此简单。 她笑了,“是展飞就是展飞,不是展飞就不是展飞,为什么好像是的?” “那是因为你太美了,你的美让我忘了我是谁。”我实话实说地笑了。 “我有那么美吗?”她笑的很高兴。 “这个答案不是好像是的,而是肯定的。” “你也太夸张了点吧?”她高兴极了。——女人永远都是三岁小孩,一夸就高兴的不得了。 “好像是的。”在美女面前,我好像比平时要笨一点。 “这证明一个问题。”她抿住嘴。 “什么问题?”从她眼角绽放出的那一抹笑容,我猜想她的答案很有可能对我不利,但我还是想知道。 “你很好色。”她笑。 “好像是的。——君子尚且好色,何况我这等俗人。”真想不到我还能想到这么好的理由来自谦。 “看来我在你面前一定得小心点!”她还在笑。 “好像是的。” ——我觉得她真的应该在我面前小心点。 ……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这是组织上安排的,就算我不乐意和她认识,我们也得认识。——更何况我很乐意与她认识。 组织上安排她来,是协助我办一件大事的。 第2章 大事 前不久,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云南的一个反清组织从皇宫盗走了一件宝物,据说那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留下的一本书,书上记载了关于大清龙脉的重要秘密。 那个组织在将那本书送回云南的途中,被京城追来的高手截住,双方一场大战,结果,那本书又被抢了回去。 这件事一发生,就轰动了整个江湖。 所有反清复明的组织都在一瞬间苏醒,活跃。 白莲教是所有反清复明组织中最大的一股势力。是龙头,当然首当其冲。 我是白莲左使,这任务当然落在了我的身上,教主召见我,语重心长地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这本书抢过来!” 教主还告诉我,这件事有很大的难度,因为那本书现在在一个大内高手手上。那个大内高手就是令狐纵横,——号称大内第一高手的令狐纵横。 要对付令狐纵横,——很难!因为他不仅武功号称大内第一,而且智谋也号称大内第一。因此,教主从总坛派出了最厉害的十六名一流高手供我调配,人手虽不多,但却是白莲教的精英。除此之外,教主还特别花重金雇了一名当今天下一等一的杀手来协助我。 ——那就是鹤顶红。 鹤顶红是一个杀手,是一个很厉害很高明的杀手。据说她从来都未曾失过手。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组织上送来的关于她的资料,打死我也不相信她是个杀手。 资料上这样写的—— 鹤顶红,本名无人知晓,女,二十二岁,自由杀手,使剑,精通当今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也擅用毒和暗器。出道四年,杀人虽不多,但都是武功一等一的高手。从未失手,为现今天下要价最高的杀手。 我向教主承诺,一定完成任务。 第3章 阿娇 今天的天气一点也不好,阴沉沉的,就像是怨妇脸上的愁。 凤凰城外的官道上,我胯下的健马踏着轻快的步子,向凤凰城的方向奔驰着。转过一个山坳,凤凰城就立即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勒住马,望着不远处凤凰城,对阿娇道:“阿娇,你还是回去吧!” 阿娇摇摇头,看着凤凰城上空那昏沉的天,“我这次一定要去,有我在身边,你至少可以多一个帮手。” 我明白阿娇的心思,我知道她是真的想帮我。因为谁都知道,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凶险,百莲教根本就没有把握赢这一场仗,不然百莲教就不会派出了那么多高手,也不会花钱去请杀手来相助。 我很明白,万一任务失败,我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看着阿娇那执意的表情,我道:“说实话,这一仗,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你跟着去,很危险。” 阿娇看着我,眼中尽是关切,“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才要去。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阿娇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是一个说了就一定要做的人。 我一声叹息,无奈地抬起头,看着遥远的凤凰城。那是令狐纵横回京的必经之路,我已得到可靠消息,令狐纵横会在今天路经凤凰城。我已经决定在那里设伏,参加这次任务的所有人都已派到了那个地方。 凤凰城将有一场大战。 我脚下的路,也许是走向死亡的路,凤凰城,也许就是我的坟墓。 我回头看着阿娇,道:“从我懂事起,对我好的人都死得很惨。有人为我算过命,说我命犯天煞孤星,命中注定一生孤独,你最好不要对我好。” 阿娇笑了,“这话我都听你说了几千遍,我就不信,我就要对你好!” 她的笑容就像阳春三月的桃花,烂漫的让我心也飞扬。 我扬鞭打马。抛下一句话:“你不怕死么?” 身后追来了一句我永远也记得的话:“能为你死,我无怨无悔!” 第4章 凤凰城 座落在这偏远大山里的凤凰城,是一个很穷的地方。就是因为穷,说他是座城,其实只相当于一个汉中的小镇。不到两百户的人家挤在那条并不宽的青石板大街两边,开着各种铺面,经营着各种买卖,全城数百人就靠着这些来过活。 今天的凤凰城却与往常不一样,那青石板铺成的长长的街道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空荡荡的大街上,一片死寂,静得连一点儿人的味道都没有。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那十六个人的缘故,这也是我百莲教一贯的作法,为了不殃及百姓,只好疏散全城。这虽然不是最好的做法,但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踏着清翠的马蹄声,我与阿娇行到了一个叫凤城酒楼的地方停下。 凤城酒楼是凤凰城唯一的一间称得上酒楼的酒楼,座落在这条街的中心。坐在酒楼上,能够将整条街的情形尽收眼底。 一上楼,我就看到了鹤顶红,她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静静地望着窗外那面在风里飘扬的酒旗。我和阿娇行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她回过头,看着我们,眼神带着一份沉重的忧郁。那种忧郁的眼神,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就算铁石心肠,也能在她的眼神里熔化出似水的柔情。我问她:“在想什么?” 她看着我,答非所问,“你确定令狐纵横今天一定会从这里过吗? 我确定地点了一下头,问她:“你有把握吗?” 她转过头,看着楼下的大街,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问这个问题。” 她回过头又问我:“如果你是我,你有把握吗?” 我笑了笑,“可我不是你。” 她又回过头,看着楼下的大街,“对付像令狐纵横那样的高手,谁都没有把握。” 我沉默。良久才道,“你杀人,我取物。我们一定要有十二分的默契。” 她笑了,“我从来都不跟任何人之间有默契。” 我也笑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例外么?” 她抿了一下嘴,“有一个。” 我道,“哦?说来听听。” 她笑了笑,“除非我爱那个人。” 我笑了,很大胆地道,“你会爱上我么?” “不会!”她的回答带着十二分的肯定,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阿娇,她侧眼看着酒楼板壁上一幅字画,嘴巴翘起的长度足以挂住十二只大号的粪桶。 鹤顶红抬起目光,望着窗外的遥远处,缓缓道:“我今生只爱一个人!” 我问,“他是谁?” 她摇摇头,垂首,沉默不语。 我看着她那神情,星眸低垂帘,半掩神,似沉思春梦,神态绝美。我忍不住一声感叹:“我好羡慕他!”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居然飞上了一抹绯红。我感觉一阵高烧,心在一瞬间悸动。但这感觉却又在一瞬间消沉下去,原因来自于我脚上的剧痛,阿娇的脚一点也不留情,已到了失去理智的疯狂地步,她那一脚虽然只是踩在我的脚上,但我却发觉我脸上的笑容都在扭曲。 阿娇依然看着板壁上那幅字画,她的嘴角处,爬着一丝可怕的冷笑。 这一幕,当然没有能躲过鹤顶红的眼睛。她看着我,笑了,从她的笑容里挤出了一句可气又可怕的话:“像你这种人渣,如果有人出一两银子,我就帮她宰了你!” “人——渣!!!”我什么时候成了人渣? “啪!”是银子拍在桌子上的声音,阿娇用两个手指摁着那一两银子,推到了鹤顶红面前,脸上带着可怕的笑,“我是不会在乎这一两银子的,况且我也很乐意出这一两银子。” 我出手如电,当然想把银子抢过来,可是鹤顶红收银子的速度却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她将银子揣进怀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可不要怨我。” 就在此时,一阵隆隆地马蹄声传来了。抬眼向城外望过去,虽然见不到来者的身影,但却看得见被那蹄声践起的尘烟的飞扬。 “来了。”阿娇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刚刚还在脸上那可怕的冷笑,此时已找不到一丝痕迹。 鹤顶红身形一晃,就没了影,就像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第5章 舞者 来的是一条长长的马队。不下百骑,马上人全部一身锦衣劲装,气派庄重而严肃。马队的中间,夹着一辆马车,马车又大又华丽,不仅车身四周镶着金饰,就连拉车的四匹健马身上也一律金佩。老远看去,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走在马队最前面是一个手执长刀的汉子。虽然他们全部未作官服,但那汉子一看上去就知是一名军官,而且官职一定不小,不凭别的,就凭他那一双利眼和他身上那份气魄,绝不是一个庸者。他将手长刀一立,整个队伍就停了下来。 有人道:“见鬼!大白天的,怎么连一个人也没有?” 那长刀汉子的嘴唇动一下,“有埋伏!” 一句话,提高了所有人的警惕,那长刀汉子身后十多个人都在他话音落定的时候拔出了腰间的刀。 有残风吹过长街,带着清冷的肃杀,扑向每一个人的脸。那汉子望着前面并不是很长的街道,眼中带着坚毅,就像他手中的刀,有一种不死的锋芒。他已在无形中看到了杀气。 他一摆手中长刀,像一尊神。“前面哪路英豪?在下关东断魂刀罗少雄!请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在大街上飘了出去,飘的很远很远。可长长的大街依然是那样的安安静静,没有给他一丝想得到回应。给他回应的,是远处被他那声音惊起的一群乌鸦的叫声。 “啊——!啊——!啊——!……”不绝于耳。 “戒备!”一声号令,立即全体戒严。所有刀剑都从鞘中跃出,所有人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罗少雄紧紧地攥着手中长刀,双眼直直地盯着路的前方。 路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着苗装的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左右,又高又瘦,瘦的皮包骨头,特别是他那张脸,——那根本就不是脸,如果不是他那双眼珠子还带着活人的气味,看到他的人的第一个认为就是见到了一具干尸。那名女子却恰好与他相反,不说花容月貌,不说倾国倾城,却也是一个美人。二八年华,面若桃花。 两人都穿着宽大的苗服,街上风起,衣服贴紧肌肤,能数出那个男人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也展露出了那个女子撩人的身段,在男人们的眼中升华出一种原始性的诱惑。 风中。两人起舞,一种奇怪的舞。男的张牙舞爪,动作一快一慢,一急一缓,那长长的手指,那宽大衣服下面那每一根骨头,一颤,一颤,带着一种说不出诡异;女的腰肢轻摇,动作又柔又缓,像是被窝里的伸缩,又像火热激情的缠绵,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似水的柔情,有一种原始的火。她的舞姿,似陈酿的美酒,醉倒了很多人。很多人沉醉的眼神中,都有一种似水的柔情,有一种原始的火。 这种舞叫双阴舞,是苗人用的一种巫术,摄魂大法的变相。施术人用诱人的动作,迷惑人的思维,幻散人的定力,以至中者神志昏迷,失去自我,甚至受其控制。 我派他们打头阵,是对敌的一个试探,因为这种舞只能迷惑定力低的人,定力低的人武功就低,这能让我一眼就能分辨出对方那一百多人中那些是高手,那些是庸者。探其虚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长长的马队,我计了一下数,不算车中人,一共是一百零八人。阿娇的目光扫视着大街上的每一个人,轻声数道:“一,二,三……十二。” 她抬起头,“除了那使长刀的罗少雄,还有十二个人的眼神仍然没有变化。十三名高手,动手的时候,要小心这十三个人。” 我点点头,注视着罗少雄和那分散在马车四周的十二个人,对阿娇道,“我们这次最大的敌人不是他们,而是车中人。” 阿娇问我,“你说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摇头。 第6章 长街大乱 突然,有一只乌鸦拍打着翅膀落有对面的屋檐上。“啊——!”它清了清噪门,是否它早就知道要死人,唱起了那支又古老又难听又凄惨又哀凉的歌。 “啊——!啊——!啊——!……”漫漫长街上,一瞬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怖。 罗少雄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那只乌鸦,嘴唇动了一下。他一摆手中长刀,人就像一支箭,从马上电射而起,扑向那只乌鸦。 乌鸦见状,振翅逃命,可它的速度跟罗少雄的刀比起来,简直太慢了。 罗少雄长刀劈落,“扑!”的一声,一只活生生的鸟儿就变成了两片鸟尸落在屋顶的瓦面上,还有几片飞散在风中的羽毛。 罗少雄在空中一个转身,飘然落地。 就在罗少雄飘身落地时,出现了一件怪事。罗少雄的身后,有人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他转过头,是一个年轻的汉子。他记得,刚才这个人还好好的,可现在这个人却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一下子就已不醒人事。 罗少雄欲转身扶起他来,可他还未转身,却又有人从马上掉了下来,而且不止一个,而是一个接着一个。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得像对铜铃,看着那些平日里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一个地从马上栽下来。 他突然转过身,看着那一男一女的舞者,眼中似要喷出火。他一声大吼,“摄魂大法!白莲教的狗贼!” 他手中紧握的长刀一挥,冲向他们。刀上残余的乌鸦的血立即化成了点点星光,在空气中飞散。长刀在风中呼啸,带着他的怒火,也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刀劈出,那份气势,足以开山劈石。 舞者在舞。 舞者的舞,就像一个画师手中的笔,画师正在全神投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下手中的笔去理会,因为他已经入神。舞者早已入神,当然没有放下他们的舞去理会罗少雄,当然更没有心思去理会罗少雄的刀。 理会罗少雄的,是南宫豹和关亭。 南宫豹和关亭,是我手下那十六人中武功最强的两个人。 南宫豹人如其名,敏捷的就像是一只豹,擒拿手和白手夺刃的功夫在他手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一伸手,就从罗少雄的手中抢过了那把长刀。 关亭用剑,但他的剑并未出鞘。他飞起一脚,就把罗少雄踢得飞了回去。 罗少雄直直地飞了回去,撞上了他自己的马,他的马不争气,没有顶住他,马向后倒,撞向后面的马,后面的马儿一阵嘶叫,好几匹人立而起,放蹄乱窜。长长的马队,一下子就乱了阵脚,马上的人此时全都躺在地上不醒人事,不被踩死已是万幸,谁还看得住这些无人的马? 一瞬间,长街大乱。近百匹健马嘶叫着,四处乱奔乱窜。但却有十六匹马儿没有乱,就是那辆马车前的四匹马和它附近的十二个人的坐骑。 那十二个人,就是我先前留意过的那十二个人,所有人都中摄魂大法从马上栽下来的时候,他们没有,他们静静地坐在马上,冷冷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们是否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 舞者已停舞。他们和南宫豹、关亭站在一起,静静地注视着那辆马车和那十二个人。 时光就在人们的眼前流逝,当所有马儿都跑光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有五个人出现在大街上,四男一女,他们很奇怪,他们的奇怪之处,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他们的来法,他们就像是风吹来的,就像是从地上生出来的,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总之,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有蹄声响起,有人打马向这边而来。七匹黑色健马,七个黑衣人,带着一阵旋风,眨眼间就来到近前,他们和那五个人一样,和南宫豹他们站在一起,十六个人一字排开,恭恭敬敬地站在大街上。 有人开口,是南宫豹,他的声音又洪又亮,就像寺庙里的钟声,几乎全城都能听得见,“白莲圣坛左右护法,天阴双子,天南五狐,天狼七子在此恭候圣教左使大驾!” 我该出场了。 我是飘到大街上去的,我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就像冬夜天空中飘下的一片雪花,落地时不带一点声音。我的动作看似轻柔而简单,但却韵含了多种身法和变化。 这一切都是摆场的,都只是给他们看的,目的只有一个,给他们一个暗示——要想从此处安然的走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留下我们要的东西! 那十二个人拔刀出鞘,带着冷峻的眼神看着这边。 马车里有人一声冷笑,“白莲左使展飞,你给于来了!在下令狐纵横等候你很久了!” 我笑了笑,“令狐纵横,我也等你很久了!出来一见吧!” “我出来你就死!”马车里飘出了一句很狂妄的话,话虽狂,但语气却很淡。这句话在车中人的口中说来,是那么平平无奇,听起来让人觉得没有一点儿夸张,却有一种实实在在,好像他一出来我就一定得死。 我一声冷笑,模仿着他和口气,“那你出来吧,我认为死的可能是你。” 这句话也是那么的淡,也是那么的平平无奇,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没有一点儿夸张,也有一种实实在在,好像死的人真的可能是他。 “好!”字一出口,他的人就出来了。 好快的动作!我只看到车前的垂帘动了一下,就有个人来到了我的面前。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他什么样子,他的拳头就招呼了过来。 第7章 死的是谁 虽然他的拳头快得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我还是接下了。他的动作只是快,没有一点儿变化。 我出掌,一掌拍出,这一掌我已出了十成力道,对付像令狐纵横这样的高手,我一点也不敢大意,全力以赴。 但结果却出乎了我的预料,我败得很惨,我的手还未碰到他的手,我就知道我败了。虽然已知道结果,但我却撤不了手,因为他的速度让我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碰!”拳掌相交,两股真气相撞,气浪推着我向后急退,我右手已被震得麻痹,感觉到这只手已不存在。气浪撞击到我的胸口,一下子气血上涌,口中一甜,感觉有血丝爬出嘴唇。 令狐纵横的一拳,我向后退了差不多两丈远,这使我退在南宫豹等人的身后。南宫豹他们出手,因为如此,令狐纵横没有向我再出手,不然,我必死。 南宫豹和关亭一起出手,南宫豹使的是擒拿手,一出手就是绝招,大擒拿手直取令狐纵横咽喉。关亭出剑,剑出似电,直攻令狐纵横下盘。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但他们对付的并不是一般人,而是令狐纵横,——号称大内第一高手的令狐纵横。所以,他们败了,败得很惨。南宫豹的手还未摸到令狐纵横的咽喉,令狐纵横的拳头已打到了他的胸口上,那一拳,南宫豹的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关亭更惨,被令狐纵横一脚就踢得飞了出去,直直地撞到街边的一堵高墙上,滚落在地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都是眨眼间的事,我虽然很想救他们,但我却根本救不了他们。 天阴双子离他们最近,他们冲上去,想救他们,但结果却让我心痛。那个男的一冲上去就被令狐纵横抓住了脖子,令狐纵横毫无人性的把他往地上一摔,他那一身骨头至少断了一半。那个女的冲上去,她用的是流氓招术,一手攻其面门,一手轻拂兰花指抓其下体。可她的手还未触及令狐纵横的身体,就被令狐纵横一巴掌甩在脸上,那一巴掌使她的半边脑袋都变了形,就算她今日大难不死,她也不再美。 这是我极不愿看到的,但我不愿意看到的还在上演。 天南五狐是一个组合,一向共进退;天狼七子一起出手,便是一个七人阵,这个七人阵的威力一点也不亚于武当的北斗七星阵。可这些在令狐纵横面前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看到他们一个一个地倒下去,一个一个地飞了出去。 他们在恶斗的时候,另一幕开始上演,这一幕使我的心在一瞬间如刀割。马车旁那十二个人冲了过来,带着他们冷漠的眼神,挥着他们那寒光慑人的刀,像死神降临。无疑,他们都是高手,他们手中的刀都很稳,都有一种要命的霸道和杀气。他们并不是来帮令狐纵横的,而是冲向那些受伤的人的。南宫豹、关亭和天阴双子都身负重伤,他们决对对付不了那些人。——就算他们没有受伤,他们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那些人是否没有一点人性,他们一冲上去,就是一阵乱刀齐下。 我听到了绝望的惨叫,还有刀砍在肉上那噼哩叭啦的声音。血光闪耀,那刀,就像砍在我的身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天南五狐和天狼七子在那一瞬间就有一半人被重伤。我狂怒,拔剑出鞘,疯狂地冲上去。我冲上去的同时,先打出了一把飞刀,飞刀打向令狐纵横的眼睛。他仰头避开,在这个空隙,我的剑闪电般刺向他的心脏。 眼看他就避不了这一剑,但却想不到,他手一沉,居然挥手抓我的剑。如果换着别人,说抓住我的剑,岂不是自录死路,但他不一样,他手上的力道刚刚才体会过,如果让他抓到我的剑,虽然可以伤到他的手,但他的功力却可以从剑上传过来震断我的经脉。所以,我绝不能让他抓住我的剑。 我长剑下划,划向他的小腹,他收腹,避开那一剑,双手同时变幻出如来摘梅式,向我反攻。但却有四柄剑刺向了他,是天狼七子中的四个人。天狼七子和天南五狐一起只剩下四个人了。四人两左两右,以错剑式两守两攻,攻守兼备,配合的十分默契。 令狐纵横不得不丢下我去对付他们,就在他回手去对付天狼七子的时候,我看到了阿娇。阿娇当空直下,长剑如天外长虹,直刺向令狐纵横头顶。 我也回剑攻上,还是一剑直攻令狐纵横前胸。 对付天狼七子他们四个人,对令狐纵横来说,真的只有用小菜一碟来形容。他只用了一招,双手如长蛇般左右一挥,四个人就被震退,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潇洒得到了找不出一丝人间烟火的地步。 一招就击退了四名一流高手,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打死我也不会信。 当他回过神来对付我跟阿娇的时候,我们的剑距离他的身体已不到三寸,只听他一声冷哼,手快如电,如灵蛇般一上一下缠向我们的剑。我本来是不想让他抓到我的剑的,但我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鹤顶红。如果他两只手都抓住我们的剑,那么,他就没有第三只手来抓鹤顶红的剑。 鹤顶红是杀手,杀手是最会把握机会的。在令狐纵横抓住我和阿娇的剑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她。她出现在令狐纵横身后,无声无息。她长剑刺出,直刺其后心。剑奇快,连令狐纵横这样的高手都没有察觉,长剑刺入身体,令狐纵横大惊,但他临危不乱,肩一沉,虽没避开那一剑,但却长剑偏离了心脏的要害,不至于致命。 长剑穿肩而过,令狐纵横奋力甩开我跟阿娇的剑,身形向后急退,迫近鹤顶红,同时反手一掌向鹤顶红击出。 令狐纵横的动作奇快,鹤顶红虽撤剑急退,但还是未避开那一击,令狐纵横一掌击在她的胸口上,狂劲的掌力击得她飞了起来,撞向街边的一堵高墙。滚落在地时,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却又无力地扑倒在地上。她侧脸看过这边,凄美的唇边,蜿蜓着一条鲜红的血丝。 此时,令狐纵横手下灭绝人性十二个人,此时居然冲向受重伤鹤顶红。见此,我的心都快从口中跳出,他们的手段就有眼前,他们已经全部击杀了从令狐纵横手上败下来的人,南宫豹、天阴双子、天南五狐、天狼七子他们十六个人已全都惨死在他们乱刀之下,无一幸免。他们不是人,是一群冷血凶残的野兽。他们冲向鹤顶红,就像是嗅到血腥的一群饿狼。 我跟鹤顶红相距不到三丈,虽然只是三丈,但对于我来说,却无比遥远。因为我们之间,隔着令狐纵横,像他这样一个绝世高手挡在中间,想越过他去救鹤顶红,无异比登天还难。近在咫尺,如同隔着一片海。 看着那群个凶残的恶徒举着那沾满鲜血的刀冲向鹤顶红,看着鹤顶红马上就要死在他们的刀下,看着鹤顶红那凄美且带着忧郁的眼神,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闭上自己的眼睛。 第8章 奇迹 “住手!” ——奇迹! 说话的是令狐纵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他这种灭绝人性的杀人狂,也有心软的时候?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了手。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令狐纵横。 一瞬间,长街静了下来,时间是否停在这一刻。——时间是不会停的,停的是人,是人手中的刀。时间就像人手中刀上的鲜血,依然在向下滴落,滴落在早就淌满了鲜血的青石板上。声音清婉,响彻着慑人心魂的声音。 鹤顶红也看着令狐纵横,她的眼神里,依然带着那种沉重的忧郁。那种忧郁,在一瞬间弯曲了我的思维,唤起了我心底里那份原始的同情和关切。 她就那样看着令狐纵横。突然间,她眼里的忧郁,居然在一刹那间变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惊讶。 “是你!” ——她认识令狐纵横? “你是……!”我虽看不见令狐纵横脸上的表情,但我看得见他的双手,他的双手在风中颤抖,——激动的颤抖。 ——他们真的认识!而且好像关系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鹤顶红那凄楚的脸上,爬上了喜悦的笑,她眼里涌动着泪光。——喜极而泣! 她向令狐纵横伸出手,从她的那泪光涌动的眼里看得出,她的手不是伸向一个人,而是伸向一种久盼的喜悦,久盼的幸福。 “离哥!”声音在颤抖,似撕心裂肺。 令狐纵横似要向她冲过去,但他的脚迈出一步却停住了。他开始摇头。他的手,他的脚,他背上的肌肉,他的全身都开始颤抖。他又缩回了刚迈出的那一步。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背影,从他的举止看得出,他乱了。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杀人如摧物的令狐纵横。 他跟鹤顶红之间,一定有很深的关系。从他的激动,从鹤顶红的表情,从鹤顶红刚才叫他一声“离哥!”从鹤顶红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爱!我记起了她不久前说的话,——莫非这人就是她言中所就说的那今生只爱的那个人? 突然,令狐纵横仰起头,向天长啸。啸声如虎,带着一份哀伤,一份凄凉,真入云霄,震得长长的街道都在颤抖。 令狐纵横声嘶力竭时,我向阿娇使了一个眼色,长剑一抖,就向令狐纵横冲了过去。我一出手就是绝招——太乙天女散花式,剑光在我手中如花般开放,罩向他背上七大要穴。这一剑,我全力以赴,剑锋带着雷霆之势,带着必杀之气,也是速度的极限。 这一剑震慑了很多人,很多人都不知所措。令狐纵横在发现我的剑攻向他的时候,头也不回,反手一挥而来。他的动作出奇的灵巧,居然是传说中的千佛指。劲风撕扯着空气,嘶嘶声不绝,每一道指劲,都似暗藏着千钧之力,剑气与之相交,如闪电的交融。 阿娇也在这时出手,但她不是动手杀人,而是救人。在所有人都在不知所措那一瞬间,她身形一闪就到鹤顶红身边,一把揽住鹤顶红的腰,身形闪电般一跃而起,一个巧燕翻身,身形便去了那堵墙的另一边。 我那一剑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引开丛人的注意,也是志在缠住令狐纵横,能让阿娇安全脱身。在阿娇的身形消失在墙的那一边时,我从剑影里向令狐纵横拍出一掌。 令狐纵横接掌,掌劲如狂风巨浪,我正好借他这一掌跃出,落地时,人已在四五丈开外。 第9章 小慧与离哥 天黑了,我们撤到了城外的小山上。 我生了一堆火。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回想白天那场失败的行动,心里责怪着自己,虽然在行动前也有思想准备,但却都没有料到我们会输得这么惨。如果不是鹤顶红的原因,后果可想而知。 全军覆没,十六名好兄弟,在眨眼间就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惨。心里的感觉,真是比死还难受。 鹤顶红躺在不远处一堆干草上,一直昏迷不醒,我站起身,走过去,问一直照看着她的阿娇:“她怎么样?” 阿娇摇摇头,抬头看着我,眼角挂着泪,嘴里滑出一句谁都不愿听到的话:“她不行了!” 阿娇接着道:“那一掌震碎了她的肝脏,也震断了她所有心脉。” 我看着鹤顶红那副因肝脏碎裂而浮肿的脸,美丽已无情地从她脸上离去,但她那份沉重的忧郁却奇迹般地还在脸上。 阿娇道:“她一直在撑,这么重的伤,早就该咽了气,但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在挣扎。” 我问,“能使一个垂死的人能不死的力量是什么?” 阿娇道:“放不下!” 我不明白,“放不下?” 阿娇道:“她像是放不下一个人,那个人使她死也放不下。” 我问阿娇,“你说的那个人,是令狐纵横么?” 阿娇摇头,“至于她心里放不下的是谁,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我蹲下身,我看着鹤顶红,心里涌起一种酸楚。就在这时,她的嘴唇动了一下,一声轻哼,奇迹般的挣开了眼睛。 她醒了。 阿娇轻轻地扶起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在手中倒出了一颗紫红色的丹药,送到鹤顶红的嘴里。轻言道:“吞下去,是少林的大还丹,对你的伤很有效。” 鹤顶红依言吞下了大还丹,气色在转眼间就见好转。我明白,大还丹也只能暂时的去除她的痛苦。要救一个肝脏碎裂的人的命,除非神仙下凡。 鹤顶红看着我,轻启唇齿,道:“求你一件事!” “你说。” “带我去见他。” “令狐纵横?” “是。” “你们……?” 她沉默,良久才喃喃道:“以前我们是师兄妹,是朋友,是情人,后来我们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但现在,我却不知道我们算是什么?” 她别过脸去,但我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泪花。 我一叹,“想不到你们的关系这么复杂,真难让人明白。”她凄美的一笑,“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你说吧。” 她眼望着遥远的夜空,说起了她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生活着一位叫三婆的孤苦老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她出门去为儿子上坟,在她儿子的坟地上,她看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婴儿在哭,那哭声,就像三婆的孩子,勾起了三婆心里那份失去孩子的痛。三婆就把那个婴儿带回了家。 那是一个女孩,三婆为那她取名叫小慧。小慧生得清秀,在三婆的爱护下,长得水灵灵的。 从那以后,三婆就有了伴,三婆的生活就有了阳光。 可就不知道是三婆的命不好,还是小慧的命不好,就在小慧三岁那年的一天,三婆到山上去砍柴,直到天黑还没回来,小慧哭着到处去找,小村里的大人们看到小慧哭得伤心,就带着小慧到山上去找三婆。 小慧在山上又是哭又是叫,把噪子都哭哑了,把喉咙都叫破了,可就是没有三婆的回应。 人们找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在一个两丈多深的天坑里找到三婆。 三婆就那样去了,小慧从那以后就失去了依靠。小村本来就穷,家家都难糊口,当然没人敢再收养她。那以后,她就东家要一口,西家讨一口的过活,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就那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下来。 小慧很懂事,每逢年过节,她都要去看看三婆,到三婆的坟头,给三婆上三柱从别人坟头上拔来的香,和三婆说说话。 每一次去看三婆,她都要哭三婆,——她想三婆!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四年。 四年后的一个清明节,小慧又到三婆的坟上去给阿婆上香。在那片也葬着三婆儿子的坟地上,她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很漂亮的衣服,小慧看着自己那身穿了半个月的从王财主家门口捡来的那件破衣服,不由得盯着那女人的衣服看了好半天。 那个女人当然没有留意一个乞丐般的孩子,她望着眼前那片坟地,呆呆地出神。留意小慧的,是那个少年,少年盯着小慧,扯着女人的衣袖,对女人道:“师父,那个小妹妹好像你哟!” 一句话改变了小慧的命运,从小慧手臂上那个蝴蝶般的胎记,证实了她居然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女儿。 小慧有娘了。 小慧娘带着小慧上了青城山。从那以后,小慧就不再孤独,有人疼了,有人爱了,睡觉都带着笑容。 小慧娘对小慧很好,是否对她以前的补偿。 除了小慧娘以外,还有一个人对小慧好,就是那个少年。少年叫令狐离,长小慧四岁,小慧应该叫他师兄,但小慧却不叫他师兄,而是很亲热的叫他离哥。 离哥长得很英俊,很帅气,小慧一直很喜欢他,他也一直很喜欢小慧。 转眼间,十年了,小慧一直都在青城山上生活着,跟她娘,跟离哥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小慧十七岁了,美丽的像一朵滴艳的花儿。 就在她十七岁的生日那天,离哥在送给她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时告诉她,他爱她。小慧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离哥大胆地把她抱住,他发誓,他要娶小慧,死也要。 第二天,离哥一早就来告诉小慧,他要离开了,他要去办一件事,他要去江湖,去闯一番事业。这不仅是小慧娘的指派,也是离哥很久以来的梦想。 小慧一听就哭了,她舍不得离哥。但她明白事理,男儿志在四方,于是她对离哥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离哥走了。 小慧发誓要等他回来。 离哥三个月后就回来了。但他回来却不是找小慧的。而是找小慧娘的。 那天,小慧在后山练剑,当她知道离哥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她高兴极了。当她兴高采烈地赶到家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离哥。她只看到她娘,她娘死了,死得很惨,被一把长刀钉在墙上,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当小慧看清眼前那一幕的时候,她就昏了过去。 小慧被救醒来之后,有人告诉她,是离哥杀死了她娘。小慧当然死也不信,但别人亲眼所见,事实也在眼前,那柄杀死她娘的刀正是离哥的刀。——她不得不相信事实。 离哥为什么要杀她娘,没有人知道离哥为什么要杀她娘,这个问题当然只有离哥才能回答。但离哥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慧葬了娘之后,就下了青城山。她要去找离哥。可她寻遍了整个江湖,却没找到离哥,离哥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 第10章 何谓爱? 鹤顶红说完了故事,满面泪水。 “你就是小慧,令狐纵横就是离哥?”阿娇为她擦着泪,自己也流着泪。 “我苦寻了他五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他,没想到他就是令狐纵横。”鹤顶红一脸痛苦,谁都知道,她的痛苦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里。 我回过头,不忍看她的脸。 我站起身,对鹤顶红道:“夜里山路难行,你现在的样子,经不起颠簸,我现在就去找他,就算死,我也要杀了他,帮你报仇!” 鹤顶红摇摇头,出乎意料的道:“我现在没有仇恨,只有思念,我只想见他。” 一句话,震惊了我,也震惊了阿娇。阿娇问她:“弑母之仇!你不恨他么?” 鹤顶红缓缓道:“恨,怎么不恨,但恨有何用?圣人说,何谓爱?爱就是包容,就是谅解。我即然爱他,对他的爱,当然可以包容一切,当然可以谅解他的一切。如果我不能包容和谅解,那岂能说是爱他?何况我也了解他,他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理由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杀了我娘的。他也是孤儿,是我娘亲手把他养大的,我娘就是他的亲娘,他不会那么没有人性的。他一定有他难言的苦衷!” 阿娇垂首,“爱真能包容一切么?” 鹤顶红点头道:“是!” 阿娇反问:“那你现在还想什么?” 鹤顶红道:“我只想他能回到我身边。” 她的话,沉默了阿娇。 我转过身,背对着鹤顶红,道:“那好,我就帮你把他带来,让他回到你身边。” 我只身走向黑暗,身后传来了阿娇的声音,“我陪你去!” 我回头道:“我一个人去,你好好地看着小慧,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把离哥带来的。” 这个世界上,我没有见过真正冷血的人,我一定有办法将他带到这里来。 我只身走入黑暗,展开轻功,向凤凰城的方向踏风而去。 夜风吹得我的脸上一阵凉似一凉,鹤顶红的话还萦绕在耳际,她的话虽然有失常理,但却那么值得赞赏。不由一声长叹,——多痴情的一女子!多么豁达的胸襟! 十又来凤凰城 我又来到了凤凰城。 长长的大街上,寂静的可怕,只有凤城酒楼那里飘出了淡淡的灯光,在风中摇曳着。 再行得近一点,便听得一阵很低的二胡声。声音虽低沉,但却飘飘荡荡,委婉流转,如天边流云;关外野风,但又似英雄落泊的低泣;少女半夜无眠的轻诉。午夜独奏,尽显乐者心里有一种欲言难言的悲凉。 声音是从凤城酒楼的楼上洒下来的。我缓缓行过去,行向灯光摇曳处,行向二胡声洒下的地方。 楼下灯光暗影处,立着一排灰色的影子。——十二个人,正是白天杀死我十六个兄弟那十二个人。 一见他们,一阵狂怒直冲脑际,我感觉眼里已快喷出火。 他们向我冲过来,手中刀带着的恶鬼似的啸声,我拔剑,直冲而上。 冲在最前面的四个人,四人刀分上下左右四路扫向我,刀劲凌厉,带着必杀之气。我脚下倒踩七星步,避其刀锋,在其刀势将老未老之际,长剑击出,太乙御风势,剑带着我的愤怒,划过四人的咽喉。 四人倒下,另八人手中的刀顿了一下,有一人道一声“起!”八人中有四人跃起。八人八刀,四上四下,向我扑过来,是关东的八鹰扑狼阵。 对付鹰,我有最好的办法。我跃起,在出剑之前,打出了我的飞刀,漫天花雨式。我的飞刀虽然厉害,但我知道单凭几柄飞刀想收拾他们八个人是不可能的,飞刀,只是扰其心志,乱其阵法。对付他们的最好的武器,还是我的剑。 剑随风出,出在飞刀击出的浪花里。我的剑出如流星,坠在敌人的致命处。刀锋丛中,我剑光闪耀,如蛟龙游走。 凤城楼上,二胡声依然,一点也没有因为长街上的杀戮而变化。当我带着未尽的杀气跃落在楼上的时候,他还是那般优雅。 拉二胡的是令狐纵横,他半眯着眼,似已入神,又似一切尽然。他也没有因为我而停止,那流水般的音乐依然带着那份欲言难言的悲凉,依然随着楼角的轻风淡淡地飘出,飘向寂静的夜空,淡淡地洒落在楼下的漫漫长街上。 楼上除了他,还有三个人,三个人我都认识。——只要在江湖上行走过的人,都认识这三个人。他们很有名,当然也很可怕,他们每一个人的可怕程度,都远远的超出了刚刚楼下那十二个人。 一个白衣人,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快刀杨天笑。杨天笑人如其名,他脸上总是带着一副就像是他手中刀刻出来的笑容。 还有两人坐在他身边,那两人是两兄弟,一人穿金衣,一人穿银衣。他们来自江东花狐门,穿金衣的叫金狐,穿银衣的名银狐。 他们三人看着我,银狐笑着,“小子还蛮厉害的,关东十二屠人轻而易举就给你给宰了个精光。” 金狐笑着问银狐,“兄弟啊!你说他能像宰他们一样轻而易举的宰掉我们吗?” 银狐摇摇头,“你太没自信了,凭你手中的金狐刀,再加上我的银狐刀,要他死已轻而易举,更何况还有天笑兄那柄雁过也拔毛的雁翎刀。看来我们今天的钱是稳赚了,五万两啊!看来够咱们花上好一阵子了。” 金狐点头道,“也是,那是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银狐想了想,“一起出手,这样谁也不吃亏。” 两人起身,向我行过来,我冷冷道:“我没心情跟你们这两个畜生一般见识,我这次来,是来找离哥的。” “离哥?”金狐看着银狐,银狐也看着金狐。 令狐纵横手中的二胡停了,他抬起头,看着我。 金狐问银狐,“离哥是谁?你认识么?” 银狐摇摇头,“没听说过,我记得好像是你的小名!” “啪!”令狐纵横的二胡摔在地上,粉碎。金银双狐回过头,看着令狐纵横那冷冷的眼神,打了一个寒颤。 “滚!”令狐纵横一声怒喝,金银双狐跑的比兔子还快,身形一闪就溜到楼下的大街上,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杨天笑也走了,他身形一滑,人就从窗口飘了出去,一闪也没了影。 第11章 离哥 令狐纵横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得让人可怕。我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才在他眼里找到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忧伤。 人总有情。我没见过真正冷血的人,——令狐纵横当然也不例外,因为他也是人,人总有情。 人,就像一套剑法,每一套剑法都有破绽,如果你遇到一套没有破绽的剑法,那原因很简单,只是你的观察力不够,没有发现破绽而已。 令狐纵横走向前几步,蹲下身,一块一块地捡起被摔的粉身碎骨的二胡。他似很喜欢那把二胡,声音带着哽咽,道:“有些东西,再好,破碎了就再也无法复原,就算你有多舍不得,有多伤心,也是徒然。” 我欣然点头,“就像你与小慧的感情。” 令狐纵横抬起头,看着一只挂在窗口处白色灯笼,道:“小慧,小慧就像是这把二胡,已经再也无法复原了。” 我看着令狐纵横,“可你心里还是舍不得。” 令狐纵横点点头,喃喃道:“我是舍不得,可又如何?” 我道:“你没想过她会原谅你么?” “原谅!”令狐纵横一声冷笑,“弑母之仇!当今天下谁有那么大的度量?” 我看着令狐纵横的眼睛,眼神如利锥真刺,“小慧能!小慧就有那么大的度量!” 令狐纵横浑身一震,如遭电击。 我继续道:“小慧不怪你,她说她爱你,她说她的爱能包容一切,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她都能够谅解。” 我话音一落,令狐纵横便一下瘫坐在地上,他望着我,眼里流露着激动和痛苦,“小慧真这么说吗?小慧真这么说吗?” 我肯定地点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小慧会原谅你么?” 令狐纵横痛苦地摇着头,“她娘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我是她,我是不会原谅一个杀死我娘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谁!” 我看着令狐纵横:“看来你很爱你娘。” 令狐纵横沉默。 我淡淡道:“小慧说,你从小是孤儿,是她娘把你养大的,她娘就是你娘。” 令狐纵横一声大喝,“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婆娘!” 婆娘?——他居然用这么恶毒的话来说那个一手把他养大的女人。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平常,而那不平常的承度,一定已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令狐纵横带着怒火,他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恶毒的女人,她也配是我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么?” “为什么?” 令狐纵横道:“五年前,那年我二十一岁。在小慧生日的第二天,那个婆娘一大早就把我叫道她房里。她要我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她要我去苏州,去杀一个叫令狐忌原的人。她说,那令狐忌原是我的仇人,她还要我在杀死令狐忌原之前,先杀死令狐忌原全家,让他也感受一下看着家人死在眼前的痛苦后再死。她还给一封信,叫我一定要在令狐忌原死之前,把这封信给令狐忌原看,也叫我一定不要看那封信。” “之后呢?” “我依她之言,在令狐忌原死之前,杀死了他全家,在斩断了令狐忌原双手双脚他还没有断气的时候,把那封信给他看。” 这时候,令狐纵横眼里尽是痛苦,他看着我,声音已嘶哑:“我不该看那封信的,但我却看了那封信,你可知道那封存信上写的是什么吗?我到现在还记得,我还能把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他真的一个字一个字把那封信的内容念了出来,“忌原:别来无恙,我就是被你抛弃的那个女子肖肖啊,还记得我吗?我想你一定是早就把我忘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我给你说一个好消息,你还想你儿子吗?就是那个刚满周岁就不见了的阿离啊,他现在回家了,他就在你眼前,你仔细看看,长得是不是很像你?我想,你已经快死了,事情你也明白,这是你抛弃我的必然下场。你后悔当初抛弃我么?我想你肯定很恨我了,不过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就是你的宝贝儿子,他现在已经练成了绝世神功——九阴天罡!九阴天罡你听说过吗?就是那种只能女人练,而男人一练就断子绝孙的神功,呵呵!我想你应该知道事情的结局了吧,安心的去吧!有儿子给你送终!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啊!” 令狐纵横念完了信,站起身走到窗边,脸上蜿蜓着两道泪痕。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吹着他那悲痛的表情,他缓缓道:“我恨她!她毁灭了令狐世家,也毁了我的一生,在我刚长成男人的时候就让我断子绝孙了!让我永远也不能跟小慧在一起!让我不能做男人!” 望着令狐纵横的身影,内心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对他的痛恨已在一瞬间抹得干干净净,作为一个七尺男儿,经历如此挫折,他还能站得这么稳,真让我佩服,当然,他的遭遇也让我同情和悲愤,上天如此对他,公平何在?但小慧的事我不得不告诉他,就算他伤心,但也只有如此,除了怨天怨命,还能怨谁? “小慧叫我来,是让我叫你去见她最后一面,你那一掌,震碎了她的肝脏和所有心脉,她早就应断气,但她一直在撑,她一直放不下你,请你跟我去一趟,小慧在等你。” 从令狐纵横惊讶的表情,我感觉到他的心在滴血。我转身纵出窗外,出城,向远处的小山上奔去。一路上,我没再回首,我不忍看到令狐纵横的表情。 第12章 回家 鹤顶红终于看到了令狐纵横,——小慧终于看到了离哥! “离哥!”小慧的脸上带着微笑,也带着泪光。 “小慧!”离哥的脸上也带着微笑,也带着泪光。 离哥拥小慧入怀,拥得紧紧地。 好久,好久好久。 离哥松开小慧,张口欲言,小慧伸手止在离哥面前,柔声道:“你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 离哥泪流满面,他抓起小慧的手,道:“小慧!离哥对不起你!” 小慧看着离哥,笑着,“离哥没有对不起小慧!离哥爱小慧!永远都爱着小慧!离哥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小慧过!” 遥远的夜空里,有一颗孤星,小慧望着它,笑着,“小慧爱离哥!永远都爱着离哥!小慧要离哥永远都在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离哥看着小慧,泪流如雨。他泣道:“离哥爱小慧!永远都爱小慧!离哥会一直陪在小慧身边!永远都不会再离开!” 离哥的话,小慧笑了,她收回那望着天上星星的眼神,看着离哥,“离哥!小慧想回家!小慧不喜欢飘泊!小慧不喜欢江湖!小慧想家!” 离哥看着小慧,“好!离哥带你回家!离哥也不喜欢飘泊!离哥也不喜欢江湖!离哥也想家!” 离哥欲伸手抱起小慧,但小慧止住了他。因为小慧看到离哥肩上的伤,剑伤,是小慧自己刺的,小慧眼里带着痛,悲切切地道:“痛么?” 离哥笑了笑,“不痛!有小慧在,离哥的心里永远也没有痛,只有爱!” 小慧笑了。 这是小慧最后一次笑,她的笑容永远地留在了脸上。 离哥抱紧她,紧紧地,紧紧地。突然他仰天一声长啸,啸声凄哀之极,——嚎哭。他哭了,在这一刻,我听到人类有史以来悲痛到最极限的哭泣。 阿娇也哭了,泪珠儿沿着她的脸庞一个劲的往下掉,她转身走远,在不远处的火堆旁坐下。我不忍再看下去,也向火堆边行过去。 这时,我才发现,火堆旁,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灰色的影子,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是楚少原。一见到他,我的心情就好了点。 一提起楚少原,江湖上无人不晓,无人不晓。因为他有一项绝技,——暗剑。 他是白莲教的第一高手,也是我的朋友。 他对我笑了笑,“教主算了一卦,卦相不顺,对你放心不下,只好叫我来帮帮你。” 我一声苦笑,“幸好来得够早,不然就见不到你这个兄弟了。” 他转过头,朝上风的地方看了看,顿了顿,“刚听说你在凤凰城全军覆没,以为还是来晚了,但现在看来,还不算迟。” 他话一落,人就不见了,我朝他刚才看的地方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样,也在火堆旁坐下。 令狐纵横悲痛到了极限,他只是抱着小慧,一个人痴痴呆呆地在那里流泪,口中还一个劲在说着什么,好似在跟小慧轻柔耳语。 第13章 暗剑 远处传来了雄鸡报晓的啼声,黑夜似将明。 有人说着话,向这边而来。 来者,是江东花狐门的金银双狐。银狐一大老远就在骂金狐,“你他妈怎么那么蠢,展飞那小子上面出价五万两百银,你想想,如果还叫杨天笑那小子来,三个人分,每人只有一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如果两个人分的话,我们一个人不就是二千五百两!” 金狐在争辨,“那样一点也不道义。” 银狐怒道:“道义值多少钱啦?现在什么年代,这个年代讲的是钱,有钱就有道义,没钱谁跟你讲道义!” 两人争吵着,行得近来,在我面前不远处停下。两人看着我,金狐问银狐,“我们谁先动手?” 银狐笑了笑,“老规矩,两人一起出手,这样谁也不吃亏。” “好!”金狐刀出鞘,那刀闪耀着金光,连我面前的火堆都失了颜色。刀很美。刀起,刀落,都带着一片金烂烂的光。 银狐虽然说两人一起出手,但还是金狐先出手。 刀落,我暴退。刀没有劈到我,却扫过地上的火堆,顿时,火堆如烟花般散开,火光漫天飞舞。 火光飞溅中,金狐暴退。暴退中,双眼带着一种极度的恐惧看着站在我身旁的阿娇。他手捂着咽喉,但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间向外挤了出来。他倒下,倒下的时候,他喉咙里的咕咕地响,谁都明白,他想说话,但鲜血堵塞了他的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银狐看着自己的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眼神睁得老大。紧紧地攥着手中刚刚还很自信的刀,脸上带着无比的恐惧看着阿娇。 阿娇在笑,一种就像花儿沉醉东风的笑。 银狐从紧咬的牙关处挤出了几个字,“你会暗剑?你是谁?” 阿娇笑道:“在下楚少原。” 银狐紧握刀的手颤了一下,“楚少原不是男人么?” 阿娇笑了,“你见过楚少原?” 银狐摇头,“没有。” 阿娇问,“那你怎么知道楚少原是个男人的?” 银狐道:“我听人说的。” 阿娇骂道:“你是猪啊!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别人说你妈是男人你相不相信?” 银狐握刀的手在发抖,他突然跃起,跃向相反的地方,他想逃。 阿娇笑了笑,她一笑,银狐就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地时,跟他的兄弟一样,手捂着自己的咽喉,但他的血还是不争气,从他的指缝间涌了出来。他暴睁着双眼看着阿娇,脸上是一种极度的恐惧。 阿娇看着慢慢倒下去的银狐,摇了摇头,“真是悲哀,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还真以为是我杀了他呢!” 我道:“杀人于无形之中,这是我最佩服楚少原的地方,也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阿娇把地上打散的火堆又移在一块儿,她问我,“你刚才看清了他的招式了没有?” “没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看清他杀人的招式。”我抬起目光,看了看令狐纵横,他是否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兀自抱着鹤顶红,痴痴地望着遥远的夜空。 我加了好几块干柴在火堆上,火又熊熊地燃了起来。 天快亮了,四周天开始变得灰白灰白的。有风括过来,凉凉的,就像刀一样,我警觉,伸手抓紧长剑。 阿娇是否也在晨风中感觉到杀气,手紧紧地攥着剑,双眉紧锁,眼睛像鹰一样仔细地扫视着四周。 天虽然渐渐地亮了起来,但四周都晨雾迷漫,能看得见的,也只在眼前的一两丈而已。 杀气越来越浓,我轻声告诉阿娇,“小心!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高手。” 阿娇点点头,“好霸道的杀气,这个人一定是使刀的!” 杨天笑! 当我们看到杨天笑的时候,也看到了他的刀。 当我看到他的刀的时候,他的刀就来到了我的眼前。 我仰头,刀从距离我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划过,刀风吹的我的脖子凉凉的,惊立起了我全身的汗毛,不由惊叹:好快的刀! 一刀过,我出剑,我的剑也不慢。长剑带着龙吟,刺向杨天笑的咽喉。 杨天笑脸上带着笑,笑容里面藏着诡异。他在我长剑刺出时一个翻身向后跃出。跃出的同时,刀出如电,“叮!”晨雾中,我看到了一点火光,刀剑相交时击起的那种火光。 我又看到了楚少原,他还这是那个灰不溜秋的样子,一点也不起眼。他站在杨天笑面前不到一丈处,跟杨天笔对峙着。 楚少原手中是一柄一尺七寸长的短剑,剑刃窄而厚,看上去像一根刺,随时都有刺进敌人咽喉的可能。他看着笑容依然的杨天笑,道:“阁下好快刀,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杨天笑!” 杨天笑摆着手中雁翎刀,道:“你就是楚少原?” “正是!” 他们两人对峙着,静静地对峙着,就像两座山。两人都是江湖上冠名绝顶高手。他们杀人,都在举手投足之间。 时光在流逝,天渐渐地亮了,山间的雾气在晨风中散去。东边的一个山头上,爬起了太阳,他在那里射出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就在太阳射击出第一缕阳光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动了,只听得“刷”一声响,一阵激风过去,两人都站在了不同的位置。 我第一次看见楚少原杀人时的动作。他还是那副不起眼的样子,静静地立在风中,虽然他的胡子都被杨天笑的刀给刮去了一片,脖子上还留下了一条淡淡的血痕,但他看上去还是那样的潇洒。 杨天笑倒了下去,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是否死了还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比他手中刀还要快的剑。 第14章 最后 是否也是今晨的第一缕阳光刺醒了令狐纵横,他看着鹤顶红,轻轻地道:“小慧!天亮了。离哥带你回家去。”他抱着鹤顶红,慢慢地向前行去。 楚少原看着令狐纵横,问我:“他就是令狐纵横?” 令狐纵横回过头,看着我们,缓缓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令狐纵横,这个世界上,只有离哥。” 他低头看着小慧,道:“离哥会陪着小慧回家!离哥会永远的陪在小慧身边,永远也不会再离开小慧!” 话说完,他身形一起,向远处纵去,像一只风中的鹏,乘风而去。 就在他起身时,从他的袖子里滑落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在风中被风一吹,发出了落叶般的声音。 是一本书,不用看我也知道,那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最大目的,为了它,牺牲了我们十六名好兄弟。 阿娇走过去,捡起那本书。书很旧,翻开,全是那种我们都不认识的文字。 看着那本古旧的书,心里涌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似兴奋,又似沮丧。 我抬头,看着令狐纵横他们远去的方向,心里一阵失落。 令狐纵横在我们白莲教的眼里,是一个走狗,但在很多人的眼里,他都是个英雄。他顶天立地,不可一世。可问天下,谁又知他内心的痛?谁又知他内心的苦? 太阳升起,今天将是一个好天气。 阿娇望着晨风中的碧云蓝天,眼神带着一种凄哀的神采儿,“自古红颜多薄命,难道那些绝世红颜的命运都是这么苦吗?” ——飞鹰神化 2007年夏于诠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