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相》 作品相关 大宋权相作者:吴老狼 分类:两宋元明已完结 南宋第二大奸臣是谁? 第一大奸臣秦桧的位置已经不可动摇,第二大奸臣的人选就值得商酌了,不过数来数去,南宋第一大后宫半闲堂的建立人贾似道老贼就应该当仁不让。 贾老贼其实也很冤,他内有政敌掣肘,外有正值巅峰的蒙古军队大兵压境——他那个位置,一般人坐上去也是独木难支。 他来了,历史的车轮在鄂州轻轻的拐了一个弯,南宋走上与阿里不哥联手夹击忽必烈的正确轨道。他勾搭王妃,扶持弱智太子,他强迫政敌推行新法,与敌国谋士眉来眼去,江湖骗子在他手中被使用得出神入化,他把爱徒送往地方锻炼,留下一帮奸佞阿谀奉承之徒在身边与敌人斗智斗勇,他有蝮蛇的阴险、狐狸的奸诈与豺狼的狠毒。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歪木能支乎? 第一卷鄂州鏖战楔子这就是主角 姓名:何康 方言口音:贵州口音 性别:男 现在身份:在校大学生 出生日期:1989-07-16身份证号:xxxxxx198907160012 身高:178cm其它证件:无 脸型:下颚较尖,暴牙,眼睛极小 体型:偏瘦 曾用姓名:绰号“和二” 户籍住址:贵州省x县xx镇xx路xxx号 现在住址:贵州省x县xx镇xx路xxx号 身体标记:左腕有一‘心’记文身,该人还持有姓名为“康鹏”的假身份证,号码为:xxxxxx198909170912。 简要案情……错了,应该是生平简介:该死者就读于xx大学,平日里作风十分不良,喜欢煽动同学逃课出去玩耍,补考近二十次;在校两年更换女友多达十三次(失恋十三次,中学时失恋次数已无法统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毅力可嘉;崇拜大清名臣和珅的捞钱能力、风流才子唐伯虎的泡妞本领和财色兼收韦小宝的无敌好运,时常以自身才能明珠蒙尘无处发挥而长叹——虽然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他这份自信是那里来的…… 口头禅:做人要厚道,给你一个机会请我吃饭(约会)…… 生平唯一亮点:在街头暴 打一名用日语辱骂中国人的日本留学生——因为何康正好能听懂那句‘八格牙鲁’——为此被拘留三天,记过一次。 死亡原因:该死者所在大学附近翻修公路,铺设沥青时拉运沥青的车辆在桥梁上发生侧翻,车中装载的高温沥青倾泻桥下,死者逃课后在桥下钓鱼,恰好被高温沥青淋满全身…… 第一章 贾似道 秋风萧瑟,旄旗招展,行营似林,刀枪如海,将士屹立成行,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可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列队两侧的将士却大都是面色阴郁,握着刀枪剑斧的手青筋暴跳,微微发抖;更有不少将士已经是泪流满面,嚼唇出血,顺着下巴一点一滴落到灰黄色的土地上。 “为什么要签定和约?”一名普通士兵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饱含着热泪质问道:“我们从九月十七随高达将军入城到现在,三个多月一百多天,大小几十战,我们从没有退后一步!现在蒙古鞑子的大汗蒙哥已经在四川被王坚将军打死了,鞑子军队马上就要撤军,我们不乘机反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签定和约?我们这么做,对得起战死殉国的张胜将军吗?对得起在鄂州战死的一万三千多名兄弟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另一名泪流满面的士兵哽咽着说道:“不只是签定和约,我们还要割让长江以北的土地给蒙古鞑子,还要每年给鞑子岁贡二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呜呜……”说到这里时,那士兵无法抑制的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象传染病一样蔓延开去,他的同伴们先是低声抽泣,接着放声大哭,只在片刻间,队伍中便哭声震天。 “哭什么?哭什么?”将军袁玠听到哭声冲了过来,这位曾经的沿江制置副使在面对蒙古军队时胆小如鼠,在宋兵面前却是下山老虎,提起马鞭对着那些痛哭的宋兵就是一通乱抽,边抽边骂,“哭什么?你爹死了还是那娘死了?有什么好哭的?都给老子站好了,一会蒙古上国的使臣就要来了,要是丢了我们大宋国的脸,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袁玠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宋兵们的号哭镇压下去,正要派人再去打探蒙古上使到了那里时,袁玠却忽然发现他非常讨厌的正将(注1)凌震已经脱离了位置,站到了自己讨厌的另一个将领伍隆起旁边,两人都是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自己。袁玠大怒喝道:“凌震,你为什么不站在自己的位置?列队时将领不站在自己的队伍之前,你知道要受什么处罚吗?” “将领私自脱离队伍,军棍二十!”凌震抬头挺胸,朗声答道。袁玠狞笑,“很好,你自己清楚就好,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啊,把凌震拖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且慢!”素以勇猛闻名的凌震大喝一声,吓退扑上来的袁玠亲兵,凌震又向袁玠抱拳行礼道:“都统制大人,在行刑之前,末将与伍隆起将军想要求见右丞相贾似道贾大人一面,面陈机宜,其后再请都统制大人处罚。”伍隆起也抱拳道:“ 都统制大人,请你禀报右丞相一声,我们只求能与他们说上一会儿的话,过后我们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大胆!”袁玠将马鞭挥得啪啪响,咆哮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贾相爷身为一军主帅,何等尊贵?岂能轻易见你们这两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小正将?把伍隆起也拖下去,也给我狠狠的打四十军棍!” “得令!”袁玠的亲兵队伍中冲出二十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兵,恶狠狠的扑向凌震和伍隆起,按住两人双肩。这时候,宋军的中军大帐忽然帐门一动,南宋增援鄂州军主帅、南宋右丞相贾似道被一帮文武将官簇拥着出来,袁玠这会也顾不得收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伍隆起和凌震了,扔下两人快步跑上去,卑谦的向贾似道单膝一跪,谀声道:“恩相,你老人家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小心别着了凉。” “着急啊。”生得一表人才的贾似道长叹一声,又向袁玠问道:“宋京回来没有?蒙古上使来了没有?约好的未时三刻,现在都未时二刻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回恩相,刚才末将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宋大人领着上使已经过了樊口,离黄冈不远了。”袁玠站起来点头哈腰的答道。袁玠确实很尊敬和感激贾似道,因为他对百姓的横征暴敛,九月初一忽必烈大军猛攻鄂州东面的屏障浒黄州,当地百姓竟然主动为蒙古军提供船只并充当向导,又因为的他畏敌如虎临阵逃脱,导致浒黄州失守,统制吕文信战死,白送给蒙古军大船二十艘,小船上千艘,使得蒙古铁蹄兵临鄂州城下。可收了他贿赂的贾似道不仅没有降他的职杀他的头,反而将他官升一级,坐到了都统制(注2)的宝座上——袁玠要是还不感谢贾似道,那就太没良心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忽必烈不肯与我大宋议和,所以上使迟迟不到。”贾似道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时,贾似道也注意到了被袁玠亲兵拿下的伍隆起和凌震,便指着两人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把他们捆起来?” “一个擅自脱离岗位,另一个与他交头接耳,还说要直接面见恩相,末将就让人把他们拿下,正准备行军法呢。”袁玠赔笑着飞快答道。贾似道也笑了起来,“本相军中正将好几百个,个个都要见我,本相还怎么署理军事?”说罢,贾似道一挥手,“罚,狠狠罚!” “丞相!末将有要事面陈!”远处的伍隆起大喊起来,“丞相,不能议和啊!丞相,蒙古鞑子的大汗已经死在钓鱼城下,忽必烈的军队就要北撤,我 们为什么不乘机反攻?为什么还要和他们议和?”凌震也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丞相,反攻吧!我们愿意做前部先锋,誓死与鞑子决一死战,为张胜将军报仇!为鄂州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闭嘴!”气得全身发抖的贾似道怕伍隆起和凌震的呼喊惹来全军呼应,赶紧大喝道:“和谈是军国大事,你们懂什么?都给本相闭嘴!再乱喊乱叫,本相绝不轻饶!”但伍隆起和凌震两人并不害怕贾似道的威胁,仍然是挣扎着呼喊不休,坚决要求贾似道拒绝和谈与发起反攻,而列队两侧的宋军将士纷纷骚动,随时有可能加入到伍隆起与凌震的行列中。贾似道又气又怕,赶紧大喊道:“赶紧押下去,把这两个妖言蛊惑军心的人押下去!打!给我狠狠的打!” “丞相,不能议和啊——!”随着伍隆起和凌震泣血长嘶的声音渐渐远去,宋军的骚动也逐渐平息下来,因为宋军将士都已经看出主帅已经铁了心议和,准备用大宋百姓的血汗去换取他的荣华富贵,去换取蒙古军队的暂时撤军——虽然蒙古军已经撤军在即…… “轰隆!轰隆!轰隆!”未时三刻时,三声礼炮响彻云霄,蒙古使臣阿合马一行在贾似道派去求和的枢密院同知宋京的带领下准时踏进宋军大营,终于盼来和谈使者的贾似道亲自迎到大营门口,以超过孝敬亲爹贾涉的尊敬亲热态度将阿合马让进中军大帐,途中还强令宋军将士向阿合马这沾满汉人鲜血的刽子手行礼,待客之道实为世人表率。 进得中军大帐,贾似道早已命人在帐中为阿合马一行设下丰盛酒宴,并将趾高气昂的阿合马请到上座,亲切询问阿合马一路是否辛苦,酒菜是否中意,还向阿合马询问了蒙古四王子忽必烈近况与健康,充分体现出了谦虚好客的良好品德。而阿合马对这一切都受之无愧,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贾似道的一切殷勤,还转达了四王子忽必烈对大宋右丞相贾似道的问候,宾主气氛和睦。 “贾丞相,我们王爷已经答应了你的和谈条件。”酒过三巡,阿合马将话转入正题,开门见山的说道:“只要你们宋蛮子每年进贡王爷二十万两银子、二十万匹绢,我们王爷可以撤军,但你们必须把今年的岁贡在三天内送到王爷军中,这点你可明白?” “三天?时间太紧了。”贾似道面露难色,迟疑着想要提出异议。被阿合马冷眼一瞪后,贾似道赶紧改口道:“既然是四王子的意思,那小相一定照办。只是时间匆忙,小相军中仅有白银四万多两,绢三万多匹,三天之内实在无法筹到这么多。上使能否 在四王子面前代为解释一下,容小相先送这么四万两白银和三万匹绢去,余下的容以后再补?” “这个……”阿合马敲起二郎腿,摇晃着考虑贾似道的提议。贾似道忙向亲兵一挥手,四个亲兵马上捧起事先备好的四个木盒,捧到阿合马面前双膝跪下,四个木盒举过头顶。贾似道上前一一打开,露出四盒满满的珠宝金玉,贾似道向阿合马谀笑道:“阿合马将军,一点小意思,还望将军千万别嫌弃。” “这个……那就这样吧,三天内筹到那么多白银绢匹,是很困难,四王子仁明英睿,应该会理解贾丞相的为难,我尽力在四王子面前周旋,三天内你把第一部分送过去就行。”阿合马总算松口,仿佛很为难的盘算半天才答应贾似道的请求。不过阿合马在肚子里却几乎把肚皮笑破,忽必烈接到妻子密信,忽必烈的幼弟阿里不哥即将在蒙古称汗,忽必烈正急着回北方去和弟弟争夺汗位,目前最怕的就是和宋军的战事陷入胶着,到时候能不能攻下鄂州是一回事,忽必烈的二十万主力大军可就得陷在南方,忽必烈即便北上在阿里布哥面前说话也没底气了。但遇上了贾似道这个草包丞相倒好,不但不乘机反击,还主动献出白银绢匹,忽必烈那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哼哼,一群草包!”阿合马在肚子笑贾似道草包,可贾似道也在肚子里忽必烈和阿合马是草包,因为贾似道和忽必烈谈和是背着南宋皇帝宋理宗私自做的决定——压根就没想遵守,只要忽必烈领军北归,贾似道就是抗击蒙古鞑子入侵的大英雄,升官发财的大好前程还在等着贾似道。而且贾似道也不用担心事情败露,瞒上不瞒下这套贾似道早就玩得炉火纯青了,何况忽必烈回去是去抢夺汗位,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至于乘机反击蒙古军队——打仗可是很容易掉脑袋的。 “阿合马大人,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来人,快拿纸笔来,咱们今天就把议和和约签了。”贾似道见阿合马点头,忙吩咐下人准备纸笔,想要趁热打铁把和约签定。阿合马则摆摆手,摇头晃脑的说道:“别忙,我们王爷还有一个条件。” “王爷还有什么条件?”贾似道对忽必烈的要求倒并不怎么在意——估计也就是要几十名美女,贾似道还拿得出来。阿合马又翘起二郎腿,大模大样的说道:“我们王爷说了,蒙古与宋国议和,什么都可以商量,只是我们蒙古大军不能尽数撤过长江,必须要留下一只军队驻防浒黄州,等待由云南北上湖南的兀良合台将军的军队与浒黄州驻军会合,才能一起撤过长江。” “四王子的军队驻防浒黄州?”贾似道傻了眼睛,浒黄州是鄂州屏障,被袁玠那个草包丢了才导致鄂州被围,如果让蒙古军队长期在长江以南的浒黄州驻扎,那等于将长江天险拱手送与蒙古军队,将来蒙古军队要想再次侵犯南宋,宋军可是连长江都没法守了,这点道理贾似道还是明白的。思来想去,贾似道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上使见谅,和约中约定的是划江而治,四王子的军队全部撤过长江,这点是再三强调的。现在四王子的军队要长期驻扎浒黄州……小相实在不……不能答应。”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四王子就踏平临安城!”阿合马腾的站起来,猛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酒菜乱溅。刚才还满脸傲气的阿合马此刻虬髯怒张,铜铃眼圆睁,指着面如土色的贾似道鼻子大吼道:“我再问你一句,你究竟答应还是不答应?我们王爷的二十万大军正在青石矶,象草原上的白雕盯着羊羔一样盯着你们,如果你敢说半个‘不’字,我们王爷的铁骑就要先踏平黄冈!将你们这里的所有人赶尽杀绝!再踏平临安!将全江南变成我们蒙古的牧场!” “说,你究竟答应还是不答应?”因为贾似道久久没有回答,阿合马只得又咆哮着向贾似道询问。但就在这时候,阿合马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尿骚味,而贾似道的裤裆处湿了很大一片,再仔细看时,贾似道的双眼已经翻白,嘴角渐渐渗出白沫,竟然已经被阿合马吓得昏死过去…… 注1:正将,在南宋军队中的位置相当于现代的主力营长,宋军编制相当混乱和复杂,如此比喻仅是为了方便理解,并不与现代军队完全相同。 注2:都统制,在南宋军队中的位置相当于现代的军长。 第二章 把投降进行到底 “你听说了吗?贾相爷出事了!在和蒙古使臣谈判的时候突然昏倒,醒过来以后就出了事——象是中邪,又象是变了一个人。就连宋京、韩震和廖莹中这些位大人去探望他,他都不认识了,大叫自己怎么回到了宋朝?还一直叫嚷着他自己不姓贾,是姓何名康,叫着叫着就又晕了过去……” 贾似道被蒙古使臣阿合马吓得昏死的下午,一条谣言悄悄在宋军黄冈大营的中军帐内外悄悄流传,逼得暂时代替贾似道署理军务的制置司参议(注1)韩震只能连下命令禁止谣言,有乱传有关贾似道谣言的人一律处斩,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谣言暂时压制下去。同时韩震还得一边关心贾似道的病情,一边应付咄咄逼人要求贾似道立即答复的蒙古使臣阿合马,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 “大人,相爷又醒过来了,传你过去回话。”天色刚黑,韩震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阿合马请到帐中暂时休息,回到中军大帐连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贾似道的亲兵就来请他去后帐了。贾似道的头号亲信韩震不敢怠慢,连忙与贾似道亲兵赶往后帐,刚进后帐,韩震就看到贾似道已经在病床上坐起,而贾似道的另两个亲信廖莹中和宋京坐在病榻旁边,正向贾似道小声说着什么。见韩震进来,廖莹中忙向贾似道说道:“相爷,这位是韩震韩大人,从相爷你出任军器监监正时就跟着你的,已经有二十年了,现在是我们军队的制置司参议,相爷的副手。” “哦,原来是韩震啊,快坐下。”贾似道点点头,随意往帐中的座位一指。韩震却是一楞,忙向贾似道的幕僚廖莹中问道:“廖先生,恩相的病情究竟怎么了?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郎中说相爷的病很古怪,大概是惊吓过度忘记了以前的事,所以连我们几个都不认识了。不过天幸相爷的身体无碍,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廖莹中按军队里那个黄绿郎中的说法向韩震解释,又说道:“刚才这段时间里,我和宋大人已经把相爷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些,相爷听说我们三个是他最信任的人,就把你也叫过来,想要问你一些过去和现在的事情,帮助他恢复记忆。” “原来是这样,这我就放心了。”靠山终于没倒,韩震总算松了一口气,按贾似道的吩咐坐到病榻旁的椅子上。而贾似道先命令后帐中所有的亲兵出去,这才向韩震问道:“韩震,我问问你,现在我们大宋军队和蒙古军队情况怎么样?你大概给我说说兵力和军队驻扎的情况。” “是。”韩震答应一声,逐一介绍道:“现 在蒙古鞑子的军队有二十万,十八万部署在鄂州与黄冈之间的青石矶,由蒙古四王子忽必烈亲自率领,大小战船一千余艘,可载八百人以上的大船近百艘;另外还有两万人驻扎在鄂州东面的浒黄州,由汉奸张杰和阎旺率领,牵制住了我们在鄂州城里的军队。我们大宋朝这边的军队是这样,鄂州城里有高达将军和吕文德将军的三万多人,黄冈这边是由相爷你亲自率领,兵力是十三万,战船十分充足,随时可以顺江而下撤回临安。” “忽必烈不是要打鄂州吗,怎么会让主力军队驻扎到青石矶?本相不是要增援鄂州吗,怎么会驻扎在黄冈?”贾似道问了一个差点韩震等人昏倒的问题。考虑到贾似道已经失忆,韩震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恩相明鉴,我们其实已经在九月份进了鄂州城,经过将近四个月的苦战守住了鄂州城,期间牺牲了原来的鄂州守将张胜将军。后来忽必烈扬言要打临安,把主力移动到青石矶驻扎,相爷你为了保护临安,这才把我们大宋的主力军队出城,转移到黄冈驻扎,防止忽必烈顺江而下攻打临安。” “原来是这样,真是复杂啊。”贾似道喃喃着陷入沉思。韩震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恩相,现在蒙古上使阿合马还在帐篷里等着,要你今天晚上就给他一个答复,究竟同意不同意忽必烈的和约?” “同意!怎么不同意?”贾似道抬起头来,清秀的长眼中眼珠子乱转,语带阴声的说道:“不就是一个浒黄州吗?他忽必烈想要在那里驻扎就随他去,我们大宋还省得另外派军队去那里驻扎,浪费军费。” “可浒黄州是鄂州屏障,那个地方被忽必烈控制了,将来忽必烈如果反悔,我们的长江天险就失去作用!恩相,这事事关重大,你可要考虑好啊。”韩震大吃一惊,赶紧向贾似道提醒道。廖莹中也很反对贾似道这么做,仅有宋京连连点头,坚决拥护贾似道的决定。贾似道摆摆手,长叹一声说道:“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大宋的军队,能打得过蒙古的军队吗?能把已经被蒙古军队控制的浒黄州打下来吗?” 韩震和廖莹中无言可对,如果说是在水面上,那宋军倒是有和蒙古军的一战之力,但是到了陆战和攻坚战上,那宋军就不是蒙古军的对手了。贾似道见韩震和廖莹中不再反对,便命令道:“那就这么办了,宋京,你去草拟和约,然后交给韩震用印,今天晚上就把和约签定了。”一心想向蒙古投降的宋京大喜,忙按贾似道的吩咐去准备。贾似道又转向韩震问道:“韩震,刚才廖莹中对本相说,今天中午军队中两个将领反 对本相与蒙古签定和约,他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每人打了四十军棍,正在军牢帐里养伤,那两个家伙十分顽固,在军牢帐里仍然在骂恩相你投降卖国。”韩震如实答道。贾似道的眼睛珠子又转了转,招手让韩震和廖莹中凑到自己面前,在他们耳边低声吩咐道:“听好,你们安排人手悄悄给他们俩送一些伤药去,让他们的棍伤早一些痊愈——但不许告诉他们伤药是我命令送的,然后再……到了明天早上,你们再当着阿合马的面,让人把他们俩推出去砍头!再把他们的人头当礼物给忽必烈送过去,表明我们的议和决心。”说罢,贾似道又不放心的补充道:“记住,这件事一定要对外保密,派可靠的人去布置安排,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宋京!” “恩相,你这究竟是打算干什么?!”待贾似道安排完后,韩震和廖莹中两人的眼睛已经足足瞪大了一倍,异口同声的向贾似道问道。贾似道笑得颇为暧昧,“打算干什么?当然是表明和谈决心了,那两个不识时务的小军官不是骂本相投降卖国吗?既然是投降,那本相就把投降进行到底!” 注1:制置司参议,在宋军中的位置相当于参谋长。 第三章 慧眼如炬 公元1269年,宋开庆元年,闰十一月初三清晨,南宋右丞相贾似道与蒙古四王子忽必烈特使阿合马在南宋黄州黄冈军营中签定条约,南宋以割让长江以北的土地和每年进贡蒙古白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为条件,并且同意部分蒙古军队暂时驻扎在长江以南的浒黄州,换取蒙古从鄂州撤军——也就是在后史中大名鼎鼎的第一次《鄂州条约》。 “恩相,和约写好了,请恩相过目,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请恩相用印吧。”宋京满脸堆笑的将他草拟那份卖国求荣的条约双手捧到贾似道面前,贾似道——不,现在应该叫何康了,何康拿过来只是草草瞟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在那份足以让他美名远扬的条约上签了字——当然是签贾似道的名字,又左手揪起大印‘啪’的一声盖上,开心的大笑道:“好了,愿我大宋与蒙古上国永结盟好,和平共处。” “贾相爷说得真好,我们蒙古与宋国和平共处,永结盟好!”阿合马笑得比何康还要开心,也是飞快的和约上签字,拉着何康的手大笑起来,“和约一定,贾相爷可以向宋国皇帝交代,本使也可以回去向四王子交令了。本使先在这里祝贾相爷升官发财,寿比南山,娇妻美妾,公侯万代。” “多谢贵使吉言。”何康嘻嘻一笑,摆手道:“贵使请别急着走,小相还有两件礼物请贵使带回去孝敬四王子。” “哦,那多谢贾丞相了,只是不知丞相准备送四王子什么礼物呢?”阿合马起了贪心,心说如果送几个江南美女就好了,这次跟着四王子南下攻打鄂州,遇上张胜、高达、邛应和吕文德四个汉蛮子坚决顽抗,差不多是空手而回,如果能捞上几个美女回去暖被窝,倒也不算是白来一次南方。可是在贾似道挥手叫人把礼物送上来时,阿合马不由大失所望,送进来的并不是千娇百媚的南方美女,而是两个满脸血污、遍体鳞伤、穿着宋军低级军官官服的彪形大汉。 “贵使,这两个家伙一个叫凌震,一个叫伍隆起,都是我们大宋军队中的正将。”何康狞笑着向阿合马解释道:“这两个家伙官职不高,管的事倒不少,竟然敢阻拦本相与四王子签定和约。本相一来为了表明与四王子的议和决心,决定将这两个家伙斩首,将他们的人头送与四王子做为礼物。二来是要杀鸡给猴看,看谁还敢反对本相与四王子议和!” “贾似道,你这个卖国求荣的狗贼,狗汉奸!狗贼!狗贼!”凌震和伍隆起开始还奇怪贾似道怎么叫人把他们押到平时没资格进来的中军大帐,现在听到贾似道这番无耻言 语,两人又惊又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而阿合马哈哈大笑,“好,实在太好了,四王子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礼物!” “推出帐外,砍了!”何康一挥手,威风凛凛的大喝道。凌震和伍隆起两人自知死期已至,再没有任何顾忌,挣扎着一起乱骂起来,“贾似道,你这个狗汉奸,仗着姐姐是贵妃爬上高位,胡作非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好死!”“贾似道,我们就是到了阎罗殿,也要在阎罗王面前告阴状!贾似道,你这个大汉奸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贾似道,狗贼——!” 凌震和伍隆起喝骂不休,恨不得生食贾似道之肉,可惜他们两人身上都捆有好几道粗粗的麻绳,不管他们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最后骂得狠了,还被韩震的亲兵用麻布堵住他们的嘴巴,硬拖出中军大营。不一刻,韩震的亲兵捧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进来,高举到何康和阿合马面前。何康又命令道:“把他们的人头拿去绕营一周示众,然后再请蒙古贵使带去献给四王子!” “遵命!”捧着人头的亲兵答应一声,按吩咐抬着人头出去示众。又过了片刻,大营外便传来阵阵宋军士兵悲痛欲绝的哭声,中间还夹杂着宋军将领镇压骚动士兵的喝骂和皮鞭声,而阿合马与何康两人却在哭泣声中饮酒大笑,言谈甚欢。待到凌震和伍隆起的人头绕营一周后,阿合马这才带着两人的人头返回青石矶去向忽必烈交令,何康则再度发扬好客美德,亲自将阿合马送出宋军大营,这才与阿合马洒泪而别。 先不说阿合马带着对贾似道的鄙夷回去向忽必烈复命,单说化身为贾似道的何康领着一帮文臣武将步行返回中军大帐,因为是步行回营的缘故,何康很清楚的看到了沿途宋兵脸上的表情,与何康预料的一样,很多宋兵都是脸带泪痕,还有不少宋兵对何康咬牙切齿,仿佛有随时可能扑上来把何康碎尸万段的冲动。当然了,也有相当不少的宋兵向何康满面堆笑,阿谀之至。而何康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在心中暗暗点头,又转头向走在旁边的韩震低声问道:“韩震,刚才传展人头的时候,那些表情激动和愤怒的基层军官,有没有记下来?” “按恩相的吩咐,大部分都记下来了。”韩震压低声音,轻声答道:“其中以凌震和伍隆起两支部队的人表情最激动,不管是部将、训练官,还是拥队、押队、旗头和普通士兵,全都哭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袁玠他们强压着,只怕当场就要哗变。” “果然很得军心,本相没有看错他们。”何康很有演员天分,很快就融入了 贾似道这个角色,连自称都丝毫不错。恰在这时,何康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笑声十分轻松,并不是那种对贾似道阿谀奉承的假笑,而是仿佛发自内心的微笑。何康循声看去,却见一名面目清秀的低级军官,穿着正七品云骑尉的官服,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何康心知有异,便转向韩震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相爷好眼力,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六君子之一的陈宜中,原来是太学的太学生,因为得罪了丞相丁大全,被丁大全捏造罪名,发配到军队里效力。”韩震很惊讶的答道,心说恩相这一病真是病昏头了,竟然一眼看上了出名麻烦的陈宜中。而对南宋历史几乎一窍不通的何康心中暗暗叫苦,心说我那知道什么六君子?这个陈宜中你说大名鼎鼎,可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就知道宋末有一个叫文天祥的不错。不过既然他一个学生敢得罪当朝宰相,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想到这里,何康忙向韩震吩咐道:“一会把他叫到本相的后帐,本相要和他单独密谈。记住,这件事同样要对外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下官明白。”韩震轻声答应,心里却在嘀咕恩相这次患病后真是变了,以前本来就很多疑,现在变得更多疑了,就连接见一名低级军官就要瞒着别人,看来以后我得更加小心才行。可韩震并不知道的是,何康这么做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何康清楚的知道,南宋之所以被蒙古灭亡,很大程度不是因为军事上的软弱,而是因为汉奸的卖国求荣,所以并不完全了解当下军队情况的何康为了谨慎起见,所以才让部下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保密。 因为还需要时间了解这个时代的各种情况,何康借口身体还没有痊愈,仍然是把所有军务踢给副手韩震处理,还好韩震这人虽然领兵打仗不行,处理普通军务倒也还能胜任,而且对贾似道忠心耿耿,是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何康自己则回到后帐,等待与亲兵去把那个陈宜中提溜到自己的寝帐中密谈。 不一刻,陈宜中被贾似道的亲兵秘密提溜到了后帐,陈宜中行礼后,何康先命令帐中所有人出去,然后才向仍然在微笑的陈宜中问道:“陈宜中,刚才本相之时,你为向本相微笑?而且还笑得那么古怪,这又是为了什么?” “相爷,学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用假痴不癫之计吧?”陈宜中拱手微笑答道。虽然被丁大全贬斥到军中任职已经有几年时间,但陈宜中还是没有改变在太学时的习惯,仍然是自称为学生。半吊子何康却傻了眼睛,苦着脸问道: “你说清楚些,什么叫假痴不癫?” “不会吧?相爷该不会连《三十六计》都不知道吧?”陈宜中比何康还傻眼。何康很恼怒的答道:“《三十六计》我当然知道,可‘假痴不癫’是不是其中的一计,本相已经记不得了。至于这一计‘假痴不癫’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大宋休矣!竟然让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来担任丞相和一军主帅!”陈宜中在心底哀叹起来。不过陈宜中也知道贾似道是靠姐姐在当今皇帝宋理宗那里得宠才登上高位,便耐心的解释道:“假痴不癫,是说有时为了以退求进,必得假痴不癫,老成持重,以达后发制人。这就如同云势压住雷动,且不露机巧一样,最后一旦爆发攻击,便出其不意而获胜。” 说到这,陈宜中不仅有些佩服贾似道,钦佩道:“依学生看来,相爷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欺骗蒙古鞑子,表面上卖国求荣,使蒙古鞑子掉以轻心,实际上却在积蓄,等待时机发动反击。”何康大吃一惊,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如何肯定本相是在欺骗敌人?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反击?难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相爷见谅,学生是猜出来的。”陈宜中怎么肯放过在当朝权贵前显露本事的机会,低声说道:“学生浅薄,略有睹人不忘的本领,记得伍隆起伍将军的左耳曾经受过轻伤,耳朵顶上被削去了半分厚的耳肉,这个特征虽然不甚明显,但学生一直铭记在心。刚才韩震大人的亲兵传视人头,学生仔细查看了那两颗人头,发现两颗人头虽满脸血污无法辨认,双耳却都完好无损——所以学生斗胆猜测,两位爱国爱民又坚决主战的将军并没有被相爷处死!而是被相爷暗中保护了起来!” 第四章 真正打算 “学生斗胆猜测,两位爱国爱民又坚决主战的将军并没有被相爷处死!而是被相爷暗中保护了起来!”陈宜中的话音未落,何康已经腾的跳了起来,紧张的追问道:“陈宜中,你老实告诉本相,这点真是你自己猜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其他人有没有知道?” “相爷放心,这点确实是学生自己看破的,并非其他人泄露给学生。而且根据学生观察,我军之中,再没有第二个人看出相爷的真正用意。”陈宜中的回答让何康松了一口气,虽然何康从没上过战场,但是何康根据自己掌握不多的南宋历史,已经清楚知道南宋军队的陆战能力和蒙古军有多大差别,虽说这些也许可以通过开发新武器和严格训练士兵来弥补,可需要时间。所以何康对自己的计划要求严格保密,严防计划走露使蒙古军有了准备。陈宜中又拍马屁兼安慰何康道:“相爷此计大妙,据学生观察,那蒙古使者阿合马已经完全上当,鞑子王子忽必烈接到他的汇报,也一定对相爷不做提防,等到相爷动手时,一定能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本相动手?本相准备动什么手?”何康好歹看过一些历史书籍,知道当权者最忌讳心思被手下猜透,把眼睛一竖便冷哼起来。而陈宜中也甚是乖觉,马上改口道:“等到相爷给鞑子王子进贡时,鞑子王子一定会乖乖的率领军队撤过长江,退回北方。” “你这太学生很不错嘛。”何康笑了起来,又听韩震说过陈宜中在朝野中名声很是不错,何康便起了招揽之心,本想升陈宜中的官却不知道南宋军队有什么官职,更不不知道该怎么升。何康便改口道:“从今天起,你就专门侍侯本相左右,协助本相署理军务。” “多谢恩相提拔,学生没齿难忘。”陈宜中大喜过望,赶紧给何康磕头道谢——在贾似道身边帮助署理军务,那比官升三级还要威风——也更容易升官发财。何康又吩咐道:“走,咱们去看看凌震和伍隆起去,和他们商量一下该如何给蒙古四王子送一份厚礼。”陈宜中心领神会,忙附和道:“恩相英明,凌、伍两位将军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恩相把礼送好!送足!” 与此同时的宋军后营一处密帐中,伍隆起和凌震两人正在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不久前贾似道命令亲兵将他们拉出大帐砍头,亲兵倒是把他们拉出了大帐的内帐,可是在内帐与外帐之间那条专门存放茶水饭桌等杂物的过道里,押送他们的清兵却把他们拉到了过道拐角处躲藏,又从拐角中拉出两个全身被捆得严严实实又堵住嘴的大汉,那两个倒霉蛋早被 换上了破破烂烂的宋军军服,脸上身上也被涂满了鲜血和泥土,不洗干净了仔细看简直和凌震、伍隆起两人一模一样。那些亲兵也不说话,把那两个倒霉蛋拖出外帐就砍了头,然后拿着他们的人头回内帐交差,凌震和伍隆起两人则秘密送到这密帐中暂住,换上了干净衣服重新孵药不说,还好酒好肉的尽心招待,这一切简直让伍隆起和凌震不敢相信,同时也疑惑丛生。 “凌兄弟,你说这一切究竟是谁安排的?干嘛要这么大费周折营救我们?”伍隆起疑惑的向凌震问道。凌震比伍隆起更糊涂,“我怎么知道?难道是贾似道?可他如果要救我们,直接命令放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拿别人的人头冒充我们送给蒙古鞑子?”说到这,凌震又紧张的向伍隆起问道:“伍大哥,你说那两个替我们死的人谁?别也是咱们军队里反对贾似道投降的弟兄吧?” “放心,替你们死那两个人都是抓到的鞑子俘虏,两个助纣为虐的汉奸,死有余辜。”密帐门帘推开,长得还算对得起父母却一脸痞子相的南宋右丞相贾似道进来,替伍隆起回答了凌震的问题。在贾似道身后,还跟着凌震和伍隆起都比较熟悉的云骑尉陈宜中。何康先让陈宜中关好帐门,这才假惺惺的向已经目瞪口呆的伍隆起和凌震拱手道:“两位将军受苦了,本相用你们施展苦肉计事先没有通知你们,让你们受尽皮肉之苦,似道万分惭愧,还望两位将军见谅。” “原来相爷是让我们用苦肉计欺骗鞑子,让鞑子对我们不再提防,然后相爷乘机发动反击,痛打鞑子?”凌震和伍隆起又惊又喜,连声向何康问道。何康微笑着先做出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这才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承认凌震和伍隆起猜到了他的真正用意。凌震和伍隆起先是对视一眼,然后争先恐后的从病床上爬下来,跪到何康面前磕头,痛哭流涕道:“相爷,末将错怪你了,还骂了你,末将罪该万死,请相爷治罪。” “两位将军有伤在身,快快请起。陈宜中,帮本相把两位将军扶到床上去。”何康亲自把凌震扶回病床坐好,陈宜中也把伍隆起扶到床上,又搬来一把椅子供何康坐下。何康才向痛哭不止的伍隆起和凌震柔声说道:“两位将军忠君爱民,不媚上不欺下,本相事前又没有告诉你们真相,焉能责怪你们?再说没有两位将军的真情流露,本相又如何能轻易让鞑子使者相信?” “可我们大骂了丞相,实在罪该万死,末将……末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丞相赔罪?”满脸络腮胡的伍隆起哭得象个小孩子一般,抹着眼泪向何康说道。凌 震也是哭得死去活来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向何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想和伍隆起说一样的话。凌震和伍隆起是真的后悔不该大骂贾似道了,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似道已非以前那个似道,要是换成了以前那个贾似道,他们俩的人头只怕早已被送到了忽必烈面前。 “如果两位将军认为自己有罪,那本相为人厚道,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何康微笑,缓缓说道:“在战场上替本相多杀一些鞑子,就算向本相赔罪!” “末将一定多杀鞑子赎罪!”凌震和伍隆起激动得不顾身上有伤又跳起来,异口同声的向何康问道:“丞相,你下命令吧,什么时候发动反击?末将愿领敢死队去冲敌营,拿忽必烈的脑袋来献给丞相!” “坐下,坐下。”何康将凌震和伍隆起两人又按回病床上,正声说道:“你们不要误会,本相的目标并不是忽必烈——你们也别梦想能拿到忽必烈的脑袋,他可是有二十万大军保护。本相的目标是蒙古鞑子在长江以南的钉子浒黄州,本相准备等蒙古鞑子的主力撤过长江以北后,集中所有兵力对浒黄州发动突袭,一举拔掉浒黄州这颗钉子!然后再利用长江天险坚守,慢慢收拾忽必烈!” “丞相妙计,末将愿为前部先锋!”凌震和伍隆起又跳起来,争先恐后向何康请命。陈宜中却皱起了眉头,提出异议道:“恩相,请恕学生直言,这计划虽然巧妙,只怕极难成功。” “此话怎讲?宜中尽管直言。”何康也知道自己没有做战经验,想出来的计划不一定就是完美无缺,赶紧向陈宜中追问道。陈宜中板着指头介绍道:“恩相这个计划有两个漏洞,第一就是集中所有兵力攻打浒黄州这点,我军虽然有十三万之巨,但队伍过于庞大又距离浒黄州遥远,大军向西开拔鞑子的斥候必然查觉,使鞑子主力和浒黄州守军有了准备,达不到突袭效果。就算鞑子斥候没有察觉,我十三万大军鱼龙混杂,从以往的战事来看——学生敢短言我军中有鞑子细作,导致我大军未动,鞑子就有了准备,抢占先机。所以说我大军一旦全军开拔,鞑子主力与浒黄州守军必然能事先做好准备。” “接着说。”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妙计竟然有这么大的漏洞,何康有些泄气,不过还是想听听自己的计划还有什么漏洞。陈宜中先偷看到何康脸上没有愤怒表情,这才接着说道:“第二点更要命,鞑子军队中骑兵众多,机动灵活远在我军之上,又有部分战船运输兵员,随时可以渡江增援浒黄州,我军偷袭浒黄州一旦不能立即得手,鞑 子的主力必然折头杀回,到时候陆战能力不强的我军就有被鞑子军队包围的危险。” “这么说来,本相想要偷袭浒黄州,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计划?”何康的一张痞子脸哭丧起来,几乎失去信心。凌震则提议道:“既然如此,相爷何不等鞑子军队的主力走远了再发动反击,浒黄州的鞑子守军才有两万人,我们的兵力足以把他们全歼。” “不行,不能让忽必烈的主力走远,本相要把忽必烈的主力拖在鄂州,不能让他顺顺利利的北上去争夺汗位。”何康断然拒绝了凌震的提议,因为何康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半吊子大学生,可他却清楚的知道将来有能力统一全中国的人是擅长笼络汉奸忽必烈,现在忽必烈还没有登上汗位,正是何康这颗歪木支撑南宋即将倾倒的摩天大厦的唯一机会——与其让忽必烈登上汗位,不让其他不擅长利用汉人汉奸的蒙古人做那个狗屁成吉思汗,那样还更好对付一些——至少何康是这么一相情愿的想的。 “恩相既要拔掉浒黄州这颗钉子,又要拖住鞑子主力,其实也不是没有希望。”陈宜中微笑道:“学生觉得恩相已经把前期工作准备得十分充分,只要再把计划稍微调整,既偷袭浒黄州,又拖住鞑子主力!就有可能做到!” “宜中有何妙计?快快说来!”何康大喜,忙向陈宜中追问。陈宜中很得意自己被当朝宰相如此看重,又竖起四个指头,缓缓说道:“恩相,学生觉得只要做到四点,偷袭浒黄州就有可能成功。第一,恩相继续施展假痴不癫之计,先把鞑子的主力骗过长江再说。第二,设法清除鞑子在我军之中的细作,如果能生擒最好,让细作送假情报给鞑子,把他们的主力骗远一些,给我军争取到攻坚时间。” “相爷,末将觉得细作一定是袁玠那个王八蛋!”伍隆起粗声粗气的插话道:“当初他和吕文信将军共守浒黄州,鞑子军队把浒黄州围得水泄不通,结果吕将军战死殉国,他却跑了出来,难道吕将军没有他勇猛善战吗?这中间肯定有古怪!” “隆起莫慌,先听宜中把话说完。”刚到南宋才一个晚上的何康连袁玠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不敢凭伍隆起的一面之词就断定谁是叛徒。陈宜中接着说道:“前两条只是前期准备,后两条就是来硬的了。第三条,恩相必须分出一只船队,由一员将领率领,到青石矶渡口阻击鞑子援军,我军擅长水战,在水面上阻击敌军不是没有希望。第四条,恩相请挑选出勇猛善战的精兵组成敢死队,黑夜之中绕道偷袭浒黄州,这一路人马不能太多,主力也得 继续驻扎黄冈迷惑鞑子,否则极易被浒黄州守军查觉。依学生估计,三四千人足矣。” “三四千人?浒黄州的守军可是有两万!”何康、凌震和伍隆起三人都吓了一跳,心说就算是精猛士卒战斗力强悍,但是兵力悬殊如此之大,还是打攻坚战,能打下地势险要的浒黄州吗? “恩相,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鄂州城里的军队吗?”陈宜中笑了起来,“他们可是五万人,其中有不少都是能打硬仗的精锐部队,我军敢死队发动突袭,恩相再给他们下一道命令,他们能不乘机发动反击?高达和吕文德将军还能不尽起精锐来协助恩相攻打浒黄州?”说到这,陈宜中脸上闪过狠色,咬牙道:“只要我们攻下浒黄州就折头增援青石矶,到时候黄冈驻军也有足够的时间增援青石矶,三路夹击鞑子增援浒黄州的军队,鞑子必败无疑!” “就这么办!”何康其实对战场情势一无所知,只是凭着直觉便拍板决定采取陈宜中的计划——“为了不死在厕所里,死活就赌一把吧。”知道历史上贾似道死因的何康心里是这么说的。 第五章 意外之喜 陈宜中认为南宋军队中肯定有蒙古间谍,伍隆起一口咬定那个间谍一定是从浒黄州神秘逃出重围的原沿江制置副使袁玠,何康开始还对这些话将信将疑,可是在何康对贾似道的两个心腹韩震和廖莹中提起这件事后,两人却异口同声的赞成这个观点。 “恩相,下官向你建议多少次了,你终于发现我们军队里有蒙古鞑子的眼线了。”贾脓包的头号副手韩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在鄂州城的时候,我们的主力军队轮休,刚撤下城墙休息,蒙古鞑子的主力就向鄂州城发动突袭,如果不是张胜、高达他们奋力死战,吕文德将军正好从襄阳赶到鄂州支援,鄂州城就已经被鞑子打破了。当时下官就怀疑我们军队里叛徒,可相爷你说什么都不信!还有我们军队移防黄冈的时候,我们预定的进军路线竟然有鞑子军队埋伏,如果不是赶上天降暴雨冲毁道路,我们临时变换了进军路线,主力可就全军覆没了。” “还有那个袁玠,肯定有问题!”贾脓包的狗头军师廖莹中也盯住了袁玠,气愤的说道:“当初浒黄州是被合围,张胜几次增援都被击退,完全是水泄不通,最后浒黄州守军全军覆没,只有他袁玠带着几个人冲出来,他是怎么杀出重围的?” “既然这个袁玠这么值得怀疑,又打了大败仗,那你们为什么不仔细调查他?还让他继续担任重要官职?”何康为了一个差点让韩震和廖莹中昏倒的问题。两个贾脓包的绝对心腹都惨叫起来,“恩相,这个问题你怎么还问我们?袁玠他送了一包珠宝,你就赦免了他一切罪过,还把他升了一级做都统制。当时我们都反对,可你说什么都不听我们的。” “这可不是我干的好事,是贾似道,我是何康。”何康在心里嘀咕。不过贾似道已经变成了何康,何康变成了贾似道,为了自己的名声,何康还是厚着脸皮说道:“不是本相不听你们的,而是本相把那袁玠留下还有大用——就象本相留下凌震和伍隆起一样。从现在开始,你们派出人手秘密监视袁玠,每天二十四……每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注意他和什么人接触,一有情况马上报我。” “谨遵恩相号命。”韩震和廖莹中很开心的接受了何康的命令,虽说这次在鄂州两个贾脓包的心腹都收了袁玠的黄金白银,但两个马屁精都发现袁玠是个比他们更拿拍贾似道马屁的大马屁精——指不定那天把贾似道拍舒服了,袁玠就能抢去他们在贾似道面前的位置。眼下有一个消除隐患的机会,韩震和廖莹中那还有不高高兴兴遵命的道理? “廖莹中,我们军队里管兵器和火器的地方在那里?本相经此一病已经记不清楚了,你带本相去看看。”何康觉得宋朝时已经有不少火药武器的雏形,便生出了想去参观参观的意思,如果能利用现代知识改进一下这些原始的火器,相信在偷袭浒黄州的战斗中一定能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廖莹中虽然很奇怪平时里看到血都会脚软的贾似道为什么突然要去参观兵器工场,但也不敢忤逆贾似道的命令,乖乖的领着何康赶往设在后营的工场,韩震则留在大帐中继续处理军务。 何康和廖莹中出得大帐,新近被何康提拔为心腹的陈宜中已经在帐外等候良久,贾脓包的另一个心腹宋京也在帐外等得心焦,一见何康就点头哈腰的说道:“恩相,小人刚才来见你,被你的亲兵拦在帐外,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找本相有什么事?”因为不喜欢宋京对蒙古人的态度,何康下意识的有些排斥宋京这个贾脓包的原心腹。宋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何康打入了不可信任的黑名单,又恬不知耻的说道:“回恩相,小人是来请问恩相,进贡给蒙古四王子的白银和绢匹何时开始准备?什么时候送到青石矶去?” “妈的,这家伙该不会也是蒙古间谍吧?这么急着把宋朝的银子和绢匹送给敌人?”何康心中恼怒,但考虑到还需要把蒙古军队主力骗过长江,何康便点头道:“你去准备白银和绢匹吧,准备好了再禀报本相。”宋京大喜,赶紧下去准备进贡物资。看着他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何康忍不住向廖莹中问道:“莹中,你说宋京乐成这样,他有可能是鞑子的细作吗?” “恩相多疑了,宋京也跟了恩相二十来年,为了恩相两次冒着生命危险到鞑子大营议和,怎么可能是鞑子细作呢?”廖莹中笑了起来,必恭必敬的答道。何康对廖莹中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何康对南宋历史了解不多,实在无法判断贾脓包手下这帮心腹是忠是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抛开对宋京的怀疑,把注意力转移到改良武器上来。 替贾脓包大军掌管兵器库和火器库的军官叫做翁应龙,也是贾脓包的旧心腹之一,有了这层关系,何康很顺利便看到了宋军的所有武器,除了各种各样希奇古怪也不知道是否实用的冷兵器外,南宋军队中确实拥有一些原始的火器,可惜种类和数量都相当不少,不过硝石、硫磺和木炭这三种火药原材料倒相当充足,倒也让半吊子大学生、多少知道些化学知识的何康有了用武之地。 “恩相,这是我们陆战中威力最大的火器—— 突火枪。”在何康的要求下,翁应龙叫来两个士兵演示南宋军队中威力最强的陆战火器,只见两个士兵抬来一支长约两米的粗竹筒,先是装上许多粗糙的黑火药,又填上石块,将一根涂过硝粉的纸捻子插进竹筒上的小孔里,用火点燃纸捻,纸捻引火进竹筒内部。“砰”的一声巨响,硝烟弥漫,竹筒口喷出一团火焰和预先装填的石块,可惜那不到一斤重的石块飞出不到一百步便即落地,连灰尘都没有溅起多少。 “恩相,这个石块如果打在敌人的脸上,那他不死也得重伤。就算没有打中他们,也能把他们吓一个半死。”翁应龙得意洋洋的向何康介绍道。何康则瞪大眼睛——被那突火枪的超低威力、超高危险性和可怕的消耗比吓的,吃惊了半晌,何康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翁应龙,这就是我们威力最大的火器?用竹管装火药发射,不容易炸膛吗?这发射一块一斤来重的石块,怎么要装上四五斤火药?我们消耗得起吗?” “恩相,突火枪不是只用来恐吓敌人的吗?在战场上打上一枪敌人的骑兵就已经冲到面前,我们也用不了多少火药,还怕什么消耗?”翁应龙比何康更糊涂,疑惑的反问道。大失所望何康拍拍脑门,心知已经无法指望这种超原始火枪能在自己的偷袭战中发挥作用。翁应龙安慰何康道:“恩相莫急,这种突火枪只是用来恐吓敌人和战马,但我们还有几种用手投掷的火器,在战场上虽然威力不大,用来焚烧敌人的营帐和战船什么的,效果倒是相当不错。” 嘴上说着,翁应龙又命令人拿来一堆带有引线的黑色圆球,这些黑色圆球外表都敷有隔水助燃的松脂,中间装有含硝量低、燃烧性能好的黑火药团,有一些还装有发烟物和毒药,点燃后抛出,能产生火焰和浓烟,用来烧毁敌人的固定营盘和战船什么的确实有些效果,至于烧伤烧死敌人——还是祈祷老天爷用陨石砸死敌人效果更大些。见此情景,何康不由摇头叹气,心说算了,还是让我来做一两种新武器吧。想到这里,何康吩咐道:“准备一顶帐篷,再把军队里制造火器的熟练工匠叫来一二十人,本相要亲自接见他们。” “恩相,工户是下九流的贱民,不与良人同类,恩相亲自接见他们,是不是有损恩相的身份?”翁应龙没有按何康的吩咐去安排人手,反而小心翼翼的向何康提出反对意见。何康也知道工匠在古代地位不高,但是从小生在红旗下的何康可不会去理会那么多,一挥手喝道:“少废话,本相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去做。” 何康说这话时带上了怒意,而在贾脓 包手下当官的第一要求便是能察言观色,所以翁应龙再不敢说些什么,飞奔下去按何康的吩咐安排了。不一刻,二十名军队最好的火器工匠便被召唤到何康面前,这些面目黝黑满手老茧的工匠还是第一次见到贾似道这一级的高官,无不是战战兢兢的双膝跪下给何康磕头,“草民见过丞相。” “都请起,都坐下。”何康还不习惯让这些年龄比大他一倍的工匠跪下给自己磕头,挥手让士兵搬来板凳,让这些工匠坐下说话。可那些在社会上地位的工匠那敢在当朝宰相面前坐下,全都是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更不敢乱动,直到何康再三要求后勉强坐下,可也全都是屁股轻轻挨着板凳,随时做好站起来的准备。何康也看出这些工匠的紧张心情,便柔声说道:“你们不用慌,也不用怕,本相今天把你们找来,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 “相爷请问,草民们一定如实回答。”一个年纪最大的工匠答道。何康问道:“本相问你们,你们制造火器所使用的火药,是用些什么配方,配方的又各用多少?” “回相爷,小人们制造火药的配方是用硝石、硫磺和煅烧以后的马兜铃。”那年纪最大的老工匠答道:“通常是用一斤煅烧后的马兜铃炭加一斤硫磺,再加两斤硝石,研成粉末混合制成——但绝对不能三种混在一起研磨,否则会走水或者爆炸。”说到这,那老工匠发现何康态度和蔼,胆子不免大了一些,便又指着一个年轻工匠说道:“相爷,我这个儿子最近发现把火药配方改为一斤炭、一斤硫磺和三斤硝石配制,再把火药过筛,用颗粒差不多大小的火药装在火器里,效果要比以前好,火药残渣也少得多,草民正想向军器所的老爷们禀报这件事,看以后能不能把所有的火药都改成这样的配方。” “炭一比硫一比硝三?不是已经很接近黑火药的比例了吗!看来南宋民间还是有能人啊。”何康在心底赞许,因为爱用炸药去炸鱼的原因,有机会能从化学实验室‘借’走材料的何康曾经下过苦功研究火药配方,对黑火药的配方了解得一清二楚。何康便命令道:“不用这么改,直接给本相把火药配方改成一斤炭,一斤半硫磺和七斤半硝石,以后的火药就这么给本相配制。” “一斤炭加一斤半硫磺?再加七斤半硝石?硝石是不是太多了?”众工匠一阵哗然,那老工匠胆怯的向何康问道:“相爷,硝石价格高数量少,这么配制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不用管成本,只要按本相的配方去配制火药,你们的军费要 多少有多少!”何康眼皮都不眨便武断的一挥手,一举改变了古代中国从未研究出黑火药原材料最佳比例的历史。那些工匠见何康对军费毫不在意,本着银子铜钱不用他们掏的原因,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暗暗把何康所说的火药配方记下。何康又拿出一张自己刚画的手雷粗糙草图,向众工匠说道:“你们看看这张图,这个上面的粗管子用铁制,里面装上一斤火药——必须是本相所说那种配方的火药,下面这个细管子可以用木头或者竹子制造,中间装引线,引线必须可以燃烧十秒……燃烧数十下的时间才引燃火药,你们能不能在一个晚上给本相做出这样的武器来?” “相爷,请问能不能让草民传看一下这张图?”那老工匠隔得太远没看清楚,向何康提出索要草图细看的要求。何康也不小气,亲自将那份草图递到那老工匠手里,并向围上来的工匠介绍道:“这个粗铁管子不能太厚,但必须防水防漏,引线一定要能燃烧数十下,否则在手里就爆炸了。”而那些工匠先是交头接耳讨论一番,最后由那老工匠向何康回报道:“相爷,这个东西不难制作,我们工具和材料都十分充足齐全,一个晚上肯定能做出来。” “是吗?那太好了!”何康大喜,顺口许诺道:“只要你们能在一夜之间做出这样武器,本相赏你们白银一千两。” “白银一千两?”二十个大小工匠一起惊叫起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完全忘记了向何康磕头谢恩。而饱受电视剧毒害的何康误以为是自己赏得太少,狮子大开口道:“怎么?嫌少?那只要你们能把这种武器做出来,那本相赏你们三千两银子!”同在帐内的廖莹中和陈宜中两人一听差点没晕过去,一起惨叫道:“恩相,一千两银子已经很多了!他们一个工匠一个月才领三贯钱,一两银子能换十贯钱啊!” “原来宋朝的银子这么值钱?”何康也吓了一跳,不过话已出口,何康也不好意思收回去,便强忍心疼挥手说道:“三千两银子是很多,但你们只要能把这种武器做出来,本相就赏你们三千两白银!去吧,把武器做出来就马上通知本相。” “多谢相爷,草民们这就去制造这种武器。”二十来个工匠一起欢呼,争先恐后的奔出帐外去制造火器。那个发现火药新配方的老工匠儿子却没有和同伴一起出帐,而是胆怯的看着何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何康看出他想说话,便向他招手道:“小伙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相爷,草民斗胆问相爷一句,相爷画的那种武器 ,是用火点燃引线吗?”那个年青工匠很小声的说道。何康旁边的廖莹中插嘴道:“废话,当然是用火点燃引线,否则怎么引燃火药?” “可是在战场上,一只手拿着那种武器,一只手拿着火种,是不是太麻烦了?”那个年轻工匠鼓起勇气说道。何康先拦住准备向他呵斥的廖莹中,向那年轻工匠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有更方便的点燃导火线的办法?” “是的。相爷……你真英明。”那年轻工匠的心中被何康猜中,话语中不免激动万分。但何康表现得比他激动,连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来给本相听听,只要你有办法改进本相的武器,本相一定重重赏赐于你。” “相爷,草民的办法是铜丝加琉璃粉,这是草民用两根手指头换来的。”那年轻工匠举起自己仅有三根指头的左手,壮着胆子说道:“事情是这样,两年前小人随军队驻扎在临安郊外,有一次临安附近的工场炼制出一批琉璃,运往临安城的路上因为道路颠簸打碎了几块,小人当时好奇,想看看把琉璃粉加在火药里会有什么效果,就把碎琉璃带回火器工场,用铜棍压碎了准备掺在火药里看看效果,没想到铜棍碾压琉璃时,放在旁边的火药突然燃烧起来,把小人的两根指头给烧残了。” “听你这么说,应该是铜和琉璃粉剧烈摩擦产生火星,引燃了旁边的火药?”何康试探着问道。那年轻工匠连连头头,“相爷真是英明,一猜便中,后来草民寻找失火原因,发现铜在琉璃粉中快速拉动会发出火星,为此草民还专门做了一个试验,把少量火药和琉璃粉末放在一个小木盒里,再把一根卷曲的铜丝放在琉璃粉里,从小木盒下端的小洞穿过,只要飞快拉出铜丝,琉璃粉里的火药就会被引燃,百试百灵。只是草民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不知道这个发现有什么用,直到今天草民看到相爷的新武器,才想起这个发现可以用在相爷的新武器上。” “太好了!”何康一蹦三尺高,一把拉住那年轻工匠仅有三个指头的手激动叫道:“快去做,快去做,只要你做出来的武器不用点火也可以点燃引线,本相一定重重赏你。” “相爷,琉璃太昂贵,小人手里一点琉璃都没有。”那年轻工匠为难的答道。何康二话不说,转头就向廖莹中吼道:“廖莹中,我们军队里有没有琉璃?” “有一些,但也不太多,主要是给恩相品茶和招待贵客时使用。”廖莹中飞快答道。何康大手一挥,喝道:“全拿来,全都本相砸碎了做武器材料。狗屁琉璃,不就是几块 破玻璃吗?能有多珍贵?等等,南宋时期有玻璃吗?我怎么不知道?”(注1) 注1:我国古玻璃技术萌芽于西周,到了战国时期已生产出真正的玻璃。我国古代称玻璃为“琉琳”、“流离”、“琉璃”,从南北朝开始,还有“颇黎”之称。但我国古代制造的玻璃只有铅钡玻璃,易碎、不耐高温、透明度差、不适应骤冷骤热,产量也极为稀少。 第六章 武器实验 如果硬要说脓包贾似道有什么优点的话,除了敢于用人和使用青年贤才外,那就是贾似道在军旅之中言行还算自律,做为著名后宫‘半闲堂’的正牌主人,贾似道在军队中竟然没有带一个女人服侍自己的饮食起居,勉强算有点一军主帅的模样——这也造成了何康无缘利用权势祸害无辜的侍女和丫鬟,算是贾似道积下的一大阴德。何康失望之余,倒也能平心静气的考虑自己过往将来。 “他娘的,我何康上辈子虽然只活了二十岁,修路铺桥、施茶舍水、救济乞丐、行善积德的事可没少做——虽然修的路是从别人家墙头扒下青砖来填我自家门口小路的坑洼——但我两次给了乞丐一共五毛钱那可是真金白银!做了这么多好事,我怎么就突然到了南宋?还变成了贾似道呢?”漫漫长夜,何康无心睡眠,抱着脑袋躺在床上在心里惨叫,“我知道时空穿越不是没有可能,也知道究竟有没有灵魂附体至今没有定论,但就算我灵魂附体了,我为什么偏偏附体到大奸臣贾似道身上?就算我穿越了,那我穿越到什么朝代不行?为什么偏偏穿越到即将灭亡的南宋?我可是听人说了,宋朝灭亡后蒙古人把南宋汉人分为第四等,南宋人娶的老婆第一个晚上必须交给蒙古人保长——我可还没娶老婆,我老婆的第一次……妈的!为了我未来的老婆,我不管用什么办法,说什么也不能让南宋被蒙古给灭了!还好,我还有机会……” 心里琢磨着,何康不知不觉间迷糊睡去,在沉睡中度过了他来到南宋的第二个晚上,但即便到了睡梦中,何康仍然在不断的嘀咕,“为了我老婆,为了我梦想中的二奶……三奶……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南宋给蒙古灭了……我一定能行……不就是忽必烈吗……” “恩相,恩相,醒醒,醒醒。”天快亮的时候,何康被贾脓包的幕僚兼狗头军师廖莹中叫醒,睡眼惺忪的何康看看帐外天色仍然昏黑,不免有些抱怨,“发生什么事了?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就把我……本相叫醒?” “恩相,是你让我们叫醒你的,你再三交代,只要你交代制做那种新武器一试制出来,那怕你在搂着女人睡觉也得马上叫醒你。”廖莹中长叹一声答道。廖莹中话音未落,何康已经腾的坐起,睡意全无的激动问道:“新武器做出来了?这么快?”廖莹中一耸肩膀说道:“恩相许诺了三千两银子赏赐,那些工匠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当然是连夜加班加点的赶制了。” “太好了,赶快叫上韩震和陈宜中,还有凌震和伍隆起叫他们化化装也一起去,本相要亲自到工场 查看试验效果。”何康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屁股就往帐外。廖莹中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抓起贾似道的衣服,“恩相,衣服!衣服!你还没穿衣服!” 廖莹中办事还算迅速,何康穿好衣服刚匆匆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韩震、陈宜中和稍做化装后的凌震、伍隆起几人就被叫到何康面前,四人仅有陈宜中知道何康命令开发新武器的事,韩震、凌震和伍隆起三人却是两眼一抹黑,伍隆起甚至还误会了何康的意思,焦急问道:“相爷,是不是现在就出动去打浒黄州,要不要我们去集合队伍?” “别问,跟本相来就知道了。”何康一摆手,领着几人带上一支卫队火速赶往后营工场。到得工场,昨天那二十名工匠早在门口翘首以待,见到何康就要下跪行礼,何康急不可耐的喝道:“不用行礼了,新武器在那里,快拿来给本相看看!” “相爷,在这里。”年龄最大那个老工匠让人捧出一个大盘子,盘子放着十个铁头木柄的原始手雷,有何康画那种外露引线用火点燃了,也有那个年轻七指工匠改进的拉环式手雷。何康随意抓起一个细看,发现这些手雷都是铁头木柄,重量不到两斤,既方便抓起又方便投掷,这些工匠第一次就能做出这么完善的手雷,实在是难能可贵,看得何康是赞叹不已。旁边的韩震、凌震和伍隆起等人则看得满头雾水,一起问道:“恩相,这是什么东西?” “手雷,会炸的!”何康笑眯眯的说道:“把这个手雷点燃了扔出去,轰的一声就会炸开——如果鞑子被这种手雷炸到,非碎尸万段不可,威力可大了!我们拔掉蒙古鞑子在长江以南钉子的计划,有了这种武器,起码可以增加三成胜算。” “这东西,真有这么大威力吗?”韩震和伍隆起等人都对这些黑黝黝的东西表示怀疑,不肯相信这东西真有那么大的威力。何康却又在那一盘手雷中有了新的发现——其中一个手雷上端的铁管并非浑然一体,而是有着一条条一道道的裂缝,就象鳞片一样。何康拿起那手雷惊讶道:“这是谁做的?为什么把铁管表面弄成这样?” “回相爷,这是草民做的。”昨天那个七指工匠傻笑道:“相爷,草民觉得光滑的铁管爆炸以后没有太多碎片,威力会受到影响,草民就做了一个表面有缺口的铁管,这样爆炸起来就会增加碎片,效果应该更好一些。” “小伙子,你真是天才啊!”何康激动得一把抱住那年轻工匠,感慨万千道:“是那位伟人说的来着,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这句话真他妈的正确 。” 感慨一番后,何康本想马上就实验手雷的效果,无奈军营之中人群密集,很难有那么开阔的地方实验手雷,同时何康又考虑到新式武器必须保密才能在战场上起到奇效,便命令亲兵准备马匹和马车秘密出营,到远离军营的地方去试验手雷效果。韩震和廖莹中虽然觉得一军主帅擅自脱离军队会有危险,不过看到何康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两人便知道劝也没用,只得乖乖跟着何康秘密溜出军营,寻找合适的试验场地。 一行人出营往东走了十余里路,路旁出现一座小树林,极没有环保意识的何康便把这座树林中的树木当作了试验对象,将一枚拉发式手雷递给伍隆起说道:“伍隆起,你不是很不相信这种武器的威力吗?本相为人厚道,给你一个机会见识,你把这个拉环拉出来,然后扔进树林,敢不敢?” “恩相说笑了,末将连死都不怕,还怕扔这个什么手雷?”伍隆起满不在乎的接过手雷,按何康的指点拉出拉环,手雷中立即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立即把伍隆起吓了一跳,拿着手雷翻看着惊叫道:“这个什么手雷怎么会冒烟?” “笨蛋!快扔出去!快——!”何康很有贾脓包风度的惨叫起来,猛的一个狗吃屎爬在伍隆起面前的地上。伍隆起先是一楞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奋力将手雷扔出,伍隆起的臂力极大,不到两斤重的手雷被他轻松扔出五十多米,落入茂密的树林当中。不过大概是因为引线留得足够长的缘故吧,那手雷落入树林中楞是没立即炸开,把伍隆起等人弄得莫名其妙,“恩相,你不是说这东西会炸吗?怎么……” “轰隆——!”伍隆起的话音未落,落入树林的手雷引线已经燃尽剧烈爆炸起来,巨大的爆炸声震得除了蒙住耳朵的何康外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气浪也吹得树林中断枝残叶乱飞,不少枯叶还落到了韩震、伍隆起等人头上,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张口结舌,半晌才一起惊叫起来,“我的老天!这简直是打雷啊!” “少废话,快去看爆炸效果。”何康从地上爬起来,连脸上和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打便快步冲向树林,其他人紧紧跟上,而此刻的爆炸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以爆炸点为圆心的方圆十米内,小树全部被气浪连根拔起,碗口粗的大树震裂震歪,地面上也出现了一个直径在半米以上的土坑,爆炸威力可见一般。见此情景,伍隆起面如土色的惨叫起来,“天哪,幸亏我及时把手雷扔过来了,否则我还有命吗?” “他妈的,岂止是你没命?我也得配着你死!” 想起刚才的死里逃生,何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向伍隆起破口大骂。旁边那些制造手雷的工匠们则纷纷惊叫起来,“老天爷,原来把硝石加到七斤半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才一斤火药就有这么大威力,要换以前的火药,起码要二十斤才有这么大威力!”更有工匠乘机大拍马屁,“不愧是相爷,稍做指点就让我们做出这么好的武器,否则我们就是再过三百年也做不出这么好的东西。” “三百年不够,没有本相的话,这种火药出现起码还得六百年。”何康的一句大实话换来众人内心深处深深的鄙视,不过鄙视归鄙视,宋军众将还是无不喜形于色,纷纷说道:“太好了,有了这种武器,我们以后在战场上就轻松多了,这回一定让蒙古鞑子好好喝一壶。”“恩相,这种东西一定要让工匠们多多制造,有了这种手雷,我们一定能打下浒黄州!” “先别吵,我们再试试这种手雷再说。”何康更关心那个七指工匠改进的碎片手雷,又命令伍隆起将那枚手雷扔到另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伍隆起这一回算是学乖了,拉出引线后马上抛出,又是一声巨响,何康再冲上去检查效果时,发现那枚手雷果然产生出大量的碎片,最远能飞出近二十米远,无不是深深的陷入树干,更有一些碎片能射穿树干,效果之好远超过了何康的想象。 看完现场,笑得嘴都合不拢的何康转过头向二十名工匠说道:“你们做得都很好,三千两银子的赏赐,回到军营就马上发给你们!”何康又指着那个七指工匠说道:“还有你,你做出两项改进都十分重要,本相决定单独再赏你五百……,不,单独再赏赐你一千两白银!”何康赏得虽然极重,但这次的重赏宋军将领中再没有一个人反对,因为所有将领都觉得这种武器对缺少马匹的宋军来说实在太重要,在对抗蒙古铁骑方面,已经现出了一丝曙光。 “多谢相爷。”发了一笔陡财的众工匠大喜过望,忙争先恐后的给何康磕头谢恩。何康却挥手阻止道:“不用感谢本相,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同时本相还要你们做一件事,回营后马上全力生产这种拉环式手雷,越多越好。”何康又转向廖莹中吩咐道:“廖莹中,生产手雷所需要的人手、材料由你直接负责,要什么给什么,不能因为军费开支巨大就打偷工减料的主意,三天之内本相一定要拿到第一批成品!同时你要注意保密。绝对不能让我们生产出这种手雷的消息外泄,如有差池,休怪本相心狠手辣。” “韩震,昨天用假人头示众的时候,本相让你记下那些基层军官和士兵 ,你把他们集中起来,挑选出五百名精锐士卒专门练习投弹。”何康又向韩震命令道:“至于所用的练习弹,让军队里的木匠赶制,重量一定要和手雷一样轻重。”何康想想又补充一句,“练习弹也要安上拉环,让士兵们养成先拉火后投弹的习惯。” “谨遵丞相号令!”包括那些不属于军人的工匠都站直了身体,整齐向何康答道。何康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马上回营,全力准备自己的工作!” “是!”众人又是整齐回答,惟有比较细心的凌震却猛然将目光转向何康右后侧的树林,大喝道:“什么人?” “那边有人,保护丞相!”何康带来那些贾脓包的亲兵也发现树林中有人影晃动,慌忙冲上来将何康簇拥保护,同时又分出一队追向那边的人影,凌震和伍隆起两人也冲了上去,那边隐藏的人影见自己已经暴露,无奈下只好站出来叫道:“恩相,各位将军,不要误会,末将是袁玠啊。” 第七章 误抓郡主 “恩相,各位将军,不要误会,末将是袁玠啊。”在树林里偷看何康一行进行新武器实验的人影因为已经被发现,想逃跑退路也被贾脓包的亲兵截断,不得不主动站起来向何康等人大叫,表明他自己的身份。何康和韩震等人定睛细看时,发现那人果然是打了大败仗却靠贿赂贾脓包升官发财的原沿江制置副使袁玠,除此之外,还有四个身着亲兵服色的男子,似乎是袁玠的亲兵。 “还真是袁玠,他怎么来了?”一个被高度怀疑的人突然出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何康心中立即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说恐怕伍隆起和廖莹中的话要应验了。不过何康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过身就象韩震低声喝道:“韩震,本相不是让你派人盯住袁玠吗?怎么让他悄悄摸到新武器试验场来了?是监视他的人吃干饭去了?还是你对本相阳奉阴违,根本没按本相的吩咐行事?” “恩相,下官跟了你二十年,那敢对你阳奉阴违。”韩震被何康略带怒气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下官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是派了人轮流监视袁玠,每两人一组,每三个时辰一换!只是不知道监视袁玠的人是不是偷懒,竟然让他偷偷溜到了这里?” “本相相信你,不过那些偷懒的人不能轻饶,回去给本相好好收拾他们。”何康对韩震的话还是有些相信的,做为贾脓包的头号副手,没点忠心和能力,对外软弱却擅长内斗贾脓包也不会把那么多重要的事交给韩震打理。这时候,袁玠和他的四个亲兵已经被化装后的凌震带着贾似道的亲兵押了过来,另外一部分亲兵则在树林里仔细搜寻,看有没有其他潜藏的人,而按着袁玠的稍微化装后的凌震也极是痛恨袁玠,将袁玠反锁双臂按得极低,疼得袁玠哇哇大叫,还不时回头偷看凌震的容貌,似乎发现凌震有些面熟。 何康先用眼色命令韩震等人将手雷样品收好,这才大喝问道。“袁玠,你身为都统制,不在军营里管理自己的军队,跑来这里做什么?还偷偷摸摸的藏在树林里,意欲何为?” 袁玠目光飞快乱转,片刻才答道:“回恩相,末将本来是在军营里的,后来觉得气闷出营散心,无意中听到这边有打雷一样的声音,就过来查看情况,不想却遇见了恩相在这里。末将因为是未得军令出营,就没敢过来给恩相磕头,藏在树林里想等恩相回营再偷偷溜回去,不想还是被恩相发现了,还请恩相恕罪。” 袁玠的话甚是无懈可击,何康虽然对他的话压根不相信却找不出半点破绽,只能抓住袁玠的把柄发作道:“好大 胆子,没有本相的同意就擅自离开军营,你知道该受什么处罚吗?”袁玠硬着头皮答道:“回恩相,将领未得号令私自出营,擅自脱离队伍,依军法应当鞭笞四十。” “明白就好。”何康打蛇随棍上,大喝道:“你身为都统制重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相今天要借你的人头严正军规!来人啊,将袁玠就地斩首,明正典刑。” “咦?我们的贾丞相手段越来越高明了,不管袁玠是不是叛徒汉奸,先砍了脑袋再说,有魄力!”韩震和廖莹中等人心中嘀咕,暗暗佩服何康的心狠手辣。袁玠则做梦也没想到何康对他说杀就杀,面如土色的惨叫起来,“恩相饶命啊!饶命啊!”但贾似道的亲兵可不会搭理他的恳求,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跪下,飞快举起雪亮的钢刀…… “恩相,末将还有话要说!末将私自出营,其实是另有原因的!”死到临头,袁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挣扎着疯狂的大喊起来。何康点头,先喝住准备行刑的亲兵,又向袁玠喝道:“你私自出营还有什么原因?快快说来。”何康心说如果袁玠承认自己是蒙古间谍更好,还可以利用他给忽必烈送一些假情报过去,倒也不用急着杀他。 “恩相,末将私自出营,其实是为了孝敬你老人家啊。”袁玠也算是有些急智,情急之中便找出借口,“末将见恩相常年带兵在外,十分辛苦,身边就一些粗手笨脚的男人服侍,照料肯定不够周全。末将为了孝敬恩相,就带了一些人私自出营,想在民间寻找几个模样过得去的闺女,买去服侍恩相,算是末将的一点点孝心。” “哦,真是这样吗?那你找到没有啊?”纯洁的小处男何康有些心动,心说这个良心不错的袁玠也许真不是什么蒙古间谍,是真心想拍自己马屁的人。袁玠见何康口气放软,马上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姑娘绝对漂亮!绝对让恩相满意。” “真的绝对漂亮?那个姑娘在那里?”何康没经过大脑同意便下意识的追问道。袁玠赶紧转过头向树林深处喊道:“出来吧,把那位姑娘也带出来,把她献给贾丞相。” “恩相,谨防有诈。我们的士兵正在搜索树林,袁玠可能是怕那个女人被我们搜出来,所以故意说献给恩相——只怕那个女子就是和袁玠接头的蒙古鞑子。”廖莹中看出袁玠神色不对,赶紧在何康耳边低声提醒。何康对廖莹中的话深以为然,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时候,树林深处又站出四名袁玠的亲兵,押着一个身着汉人装束的女子走向这边,正在树林中搜索的贾似道亲兵马上包围上 去,严防那几个人突起袭击伤害到何康。何康则担心手雷爆炸现场被不相干的人看到,便命令亲兵将袁玠和那女子押到树林外的空地上审问,并再三交代不许让袁玠的前后两批人交谈沟通,又命令亲兵和工匠掩埋爆炸现场,集中落叶焚烧被手雷炸断的树木,不能让后来人发现爆炸痕迹,这才领着韩震和廖莹中等人走出树林。 “咦,还真是个美女啊。”待看清那名被袁玠献出的少女时,何康不由眼睛一亮,原来那名身着汉人衣裙的少女生得十分之美貌动人,苹果脸圆润如玉,身材修长,小蛮腰曲线动人,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值妙龄,唯一的遗憾便是五官眉眼英气有余,妩媚不足,看模样便不是何康所喜欢的那种温柔少女。遗憾之下,何康忍不住摇摇头,长叹了一声,“可惜,不够美。” “你说什么?我不够美?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宰了你!”何康的话惹得那圆脸少女勃然大怒,柳眉倒竖的大喝起来。南宋女子一贯温柔恬静,几曾有那圆脸少女那般泼辣凶悍,韩震、凌震和伍隆起等武人顿时喝骂起来。远处的袁玠则赶紧叫道:“恩相,既然你觉得这个姑娘不够美,那就请恩相再给末将一个机会,让末将重新为你去恩相中意的美女。” 何康眼珠一转,与廖莹中低声交谈几句后,何康便大模大样的说道:“算了,这个姑娘虽然不是本相喜欢的类型,但也将就,本相将就着要了她吧。来人啊,把这姑娘给本相带回军营,严加看管,绝对不能让她跑了。”何康又转向面色大变的袁玠喝道:“袁玠,你进献美女有功,本相决定再升你一级,提拔你为敷文阁直学士,即日起辅助本相署理军事。” “谢恩相提拔。”官职又被升了一级袁玠先下意识的大喜道谢,接着袁玠马上反应过来,本已苍白的脸顿时变成了死人颜色,敷文阁直学士是比都统制高一级,但都统制是手握兵权印把子的将军,敷文阁直学士却是一个有职无权的文官虚衔——也就是说,袁玠的兵权已经在何康的明升实降中不知不觉剥夺。而何康可不会给袁玠喊冤叫屈的机会,习惯的一挥手,象模象样的喝道:“收兵回营。” “收兵回营。”廖莹中替何康将命令传达下去,招回树林中已经将爆炸痕迹处理干净的亲兵和工匠,押着袁玠与那圆脸少女一行人随何康启程回营,并按何康的吩咐将袁玠与那少女远远隔开,不使他们有任何交谈联系的机会。 …… “嗖,嗖,嗖,嗖。”何康一行人刚走出那小树林视野范围之外,树林北面的远处便窜出 四条人影,直接冲到了树林中手雷爆炸的地点,但手雷爆炸的痕迹早已被宋军以泥土掩盖,又放了两把火点燃两处爆炸点的树木,秋末树木干燥,那伙人连火场都冲不进去,更别说调查发生爆炸的原因了。气得那四人中为首那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壮汉重重一跺脚,“追逐双兔,两落空。想不到我们过来查看这里为什么发出巨响,不仅没有丝毫结果,还让察必也被汉蛮子抓去了。” “王爷,乘着蛮子还没有走远,请命令我们去救回郡主吧。”其他三个身着汉装的魁梧大汉一起向那中年壮汉跪下请令。那中年壮汉摇头,“羊羔不进狼群,勇士不进毒蛇窝。蛮子的军队本来就多,这里离蛮子的大营又太近,我们这几个人手太少,不能为了救察比把你们也搭进去。再说是察必自己请命掩护我们撤退的,我们为了救她被蛮子发现,她反倒不会高兴。” “可是郡主她落到了蛮子手里,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让蛮子知道了郡主的身份,郡主还能回到王爷身边吗?”一个随从焦急问道。那中年壮汉对此倒毫不担心,“不用担心,贾似道已经代表蛮子朝廷向四王子投降,如果他知道了察必的身份,就更不敢伤害察必了,我们的内线袁玠也会想办法营救察必的。” “家院里炼不出千里马,花盆里栽不出万年松。让察必去历炼历炼,才能成为真正的大草原女。真是奇怪,这里刚才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响声呢?蛮子为什么也点火把这里烧了?这件事一定要立即禀报四王子!”那中年壮汉沉吟一番,命令道:“我们走,回青石矶向四王子禀报情况,再设法营救察必。” “是。”那三名魁梧大汉见那中年壮汉都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便再没说什么,随着那中年壮汉抄小道匆匆离去。但他们刚刚走出小树林的视野之外,两处火场附近的草丛落叶都是一阵抖动,两个贾似道的亲兵分别从两个草丛堆中钻出来,彼此奸笑道:“听到了吗?原来袁玠献给咱们相爷那个女人竟然是一个蒙古郡主!” “哈哈,我也听到了。这次真是赚大了啊,咱们快回去复命,相爷一定会给咱们重赏,说不定相爷把那个漂亮的蒙古郡主玩腻了,还能咱们这两个有功之臣也尝尝鲜。” “哈哈,如果真是那样,我一定要照着相爷珍藏那本《御女十八式》,一式一式全在那个蒙古郡主身上试验!” 第八章 末将什么都招 “你们真的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真的是蒙古郡主?”何康瞪大了眼睛,向那两个被他派在树林里监视火场动静的亲兵惊问道。那两个怎么看怎么象徐锦江和成奎安的亲兵点头如鸡啄米,赌咒发誓说如果自己听错,那就叫自己们打一辈子光棍并且自断烦恼根到大内总管董宋臣董公公手下去任职。两个亲兵赌出如此之重的咒,何康这下子不相信也不行了,不由诧异道:“既然那个女人是郡主,那她的名字是不是叫赵敏?” “不是。”那两个亲兵一起摇头,整齐回答道:“那几个蒙古鞑子说过她的名字,是叫察必。” “察必?没听说过……蒙古的郡主里面我就知道赵敏。不过就算是赵敏也没用,蒙古人一向拿女人不当人看。”何康搔搔头,放弃了用那个蒙古郡主做为和蒙古谈判筹码的打算——其实说句老实话,何康也真是笨到了家,何康如果把宋军大营中最了解蒙古军队情况的宋京叫来一问,那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发现,原来这个叫察必的郡主,身份和地位其实远在那个虚构的昭敏郡主之上…… “恩相,下官(学生)回来了。”这时候,被何康派出去做事的韩震和陈宜中一起回到宋军主帐。当何康询问他们办事结果如何时,奉命关押袁玠的陈宜中表情轻松,首先抱拳道:“回恩相,袁玠和他的几个亲兵已经被秘密关押,并封锁了一切他被关押的消息,末将对外宣布他是被恩相召到中军议论军机大事,晚上才能回去统领军队,让袁玠手下的第一统制暂代了他的职务。那个统制是恩相从临安带出来的禁军将领,相对比较可靠。” “做得很好。”何康表扬陈宜中一句,又将目光转向监视袁玠失误的韩震。而韩震的表情就没陈宜中那么轻松了,很尴尬的说道:“恩相,下官已经亲自去调查了,今天早上辰时之时,下官派去监视袁玠的人进行换班。大约辰时初刻过后,袁玠就带着八个亲兵出了军营,下官派去的两个人也悄悄跟了出去,不过那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下官派人出去四处寻找,但至今没有回音……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那两个人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这么说来,那两个人应该是发现了袁玠出营后和蒙古人接触,但他们也被袁玠或者蒙古鞑子发现,所以遭到了毒手。”何康稍微分析一番,命令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陈宜中你负责审理袁玠,一定要查出他投降卖国的经过、他在军营中的同党和与蒙古细作联系的方法,可以对他用刑,但不能杀了他——他对本相还有用处。韩震,军营里那些事务暂 时由你打理,严格控制军士出入,同时组织人手训练投弹队。至于那个叫什么察必的蒙古郡主,由本相来亲自审问。” “遵命。”韩震和陈宜中各自抱拳,韩震又色眯眯的说道:“恩相这几个月辛苦了,是该放松放松,下官听说蒙古鞑子在女人方面十分宽容,没结婚的女子那怕失身,也照样可以嫁入权贵人家,男方也不会计较。恩相如果喜欢,可以不用考虑和蒙古关系的。” “少废话,快去做你该做的事。”何康的心中所想被韩震说中,老脸不由一红,喝道:“刚才本相听到军营里有士兵打架,快去处理,别让士兵们闹大了引起哗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单说陈宜中被何康派去审理叛徒袁玠,起先陈宜中认为袁玠这样贪生怕死的软脚虾只要稍微恐吓外加用刑,就能让他一五一十全招出来,并不难审理;可是直到正式开始审理袁玠的时候,陈宜中才发现实在有些低估了袁玠。陈宜中刚让士兵把袁玠押到面前,袁玠就挣扎着大叫起来,“为什么抓我?贾丞相在那里?我要见贾丞相!陈宜中,你算什么东西?小小一个七品云骑尉,竟然敢私设公堂,绑架我敷文阁直学士,你好大的胆子!” “袁玠,少胡搅蛮缠,你勾结鞑子通敌卖国,勾结蒙古鞑子,证据确凿,恩相令本官前来审理于你,给本官给老实点!”陈宜中一拍面前案几,大喝道:“你是如何通敌卖国?与鞑子如何联系?在军中还有那些同党?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呵呵……哈哈哈哈……”袁玠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陈宜中,你说本官通敌卖国,勾结蒙古鞑子,证据确凿,你的证据在那里?拿出来给本官看看!”陈宜中无言可对,袁玠勾结蒙古卖国的罪行只是何康等人与他从种种迹象中猜测得来,并没有真凭实据,袁玠向陈宜中索要证据,陈宜中还真拿不出来。袁玠也知道自己做事隐秘,绝对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其他人手里,有恃无恐下态度更是嚣张,“你不是说你证据确凿吗?证据在那里?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本官就要向皇上参你污蔑朝廷命官,叫你满门抄斩!” “闭嘴!”陈宜中又拍了一下桌子,不想却使袁玠叫嚣得更加厉害,“陈宜中,聪明的话你就马上放了我,否则本官的手下绝对不会放过你,本官是太尉马天骥的亲外甥,我舅舅随便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捏死,就算贾似道也保不了你!” 刚到南宋的何康不了解情况,难免有些用人不明,如果换了凌震和伍隆起等直肠热血汉子审理袁玠, 那袁玠的嚣张叫嚣肯定会惹来伍隆起等人的拳脚皮鞭,但陈宜中就不同了,陈宜中因为联合黄镛、林则祖等太学生参奏权相丁大全,被贬斥到军队中出任低级军官,几年来的历练已经将锐气和棱角磨光,眼下好不容易得到新任右丞相贾似道赏识重获重用,仕途重现曙光,陈宜中自然不敢再拿自己的前途去开玩笑——对袁玠用刑容易,用刑后万一还拿不到袁玠通敌的真凭实据,那事情闹到朝廷上,陈宜中的晋身之门可就又要关闭了。 “陈宜中,识趣的话就快放了我,让我去见贾丞相,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袁玠也是个人精,见陈宜中神色犹豫就猜出陈宜中不敢对他用刑,叫嚷得更加厉害,也让陈宜中更加迟疑不决。这时候,帐外进来一名宋兵,到陈宜中耳边低声说道:“陈大人,贾丞相带着一队亲兵往这边来了,似乎是要来见你。” “贾丞相不是要亲自去审理那个蒙古郡主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陈宜中心中纳闷,不过为了在贾似道面前留下恭敬忠诚的好印象,陈宜中还是撇下袁玠走出帐外,准备迎接贾似道的到来。可当陈宜中在帐外寨门前看清大丞相贾似道的时候,不由为之一楞——此刻的南宋右丞相、临海郡开国公、枢密院枢密使贾似道贾大丞相的脸上竟然多了五条血淋淋的指甲痕,疼得贾大丞相走路都咧嘴呲牙。震惊过后,陈宜中赶紧问道:“恩相,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 “还用问吗?当然是那个野蛮的蒙古丫头了——本相不过是拉拉她的手,她就一把抓在本相脸上,如果不是本相躲得快一些,眼睛都得给她抓瞎了。奶奶的,不愧是没开化的野蛮人,还是我们汉人姑娘温柔。”何康呲着牙抱怨一通,又说道:“本相已经考虑好了,审理那个野蛮丫头只怕很难有什么收获,不如先从袁玠这里打出一个突破口,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再考虑怎么利用那个野蛮丫头——对了,你负责审问袁玠,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回恩相,下官实在无能,尚未审出任何结果。”陈宜中垂头丧气的把审理袁玠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恩相,并非下官胆小怕事,只是那袁玠与当朝太尉马天骥是舅甥之亲,马太尉在朝中势力庞大,下官如果对袁玠用刑仍然没有查出结果,将来马太尉追究起来闹到朝廷上,恩相在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 “你说得有道理,是得考虑马太尉的感受。”何康并不知道太尉是多大的官,更不知道以贾似道的权势能不能把马天骥摆平,只是记得宋朝有个高太尉的权倾朝野,是个不好惹 的人物——指不定马天骥就是和高太尉一路货色,便轻而易举的让陈宜中推委了过去。不过陈宜中拿袁玠没办法并不代表何康没有办法,眼珠子转了几转后,何康便计上心头,附在陈宜中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不一刻,吃透了贾大丞相指示的陈宜中走回帐门,在关押着袁玠的帐门前大声说道:“下官见过恩相。”何康也在帐门前大声说道:“免礼,宜中啊,本相让你审理通敌卖国的汉奸袁玠,结果怎么样了?” “回恩相,下官无能,因为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对袁玠将军用刑,所以一无所获。”陈宜中大声答道。何康哈哈一笑,大声道:“本相就知道你审不了袁玠,不过没关系,本相已经拿到了袁玠通敌卖国的证据,这回你可以放心对他用刑了。” …… “贾似道拿到了证据?”因为何康和陈宜中声音极大的关系,被押在帐中的袁玠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听到贾似道已经拿到证据时,袁玠心中不由大震,赶紧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对答。只听得陈宜中惊喜万分的问道:“还是恩相手段厉害,不知恩相拿到了什么证据?” “那个臭丫头招供了。”贾似道得意洋洋的说道:“本相亲审那个袁玠献给本相的臭丫头,那个臭丫头骨头软识时务,一五一十的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本相,原来那个臭丫头是蒙古一个王爷的女儿,算是蒙古鞑子里的郡主,名字叫什么察必,还把袁玠叛变的前后经过都做了口供,按了指印。本相还答应她,只要她帮本相把袁玠和军队里其他奸细都揪出来,本相就放她回蒙古去做她的郡主。” “糟了!察必郡主把我供出来了!”听到这里时,帐中的袁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当场晕厥。而帐外的陈宜中则大喜道:“恩相出手,果然手到擒来,有了这份蒙古郡主画押的口供,下官就算用刑把袁玠弄死,马太尉也不敢给他翻案!下官这就回去继续审理,让袁玠尝尝刑具的滋味。” “宜中,对袁玠用刑,别用那些什么皮鞭夹棍老虎凳,那些东西会把他弄伤弄死,落了下乘。”贾似道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但袁玠仍然听得清清楚楚,“让下面的人找几根细长的铁丝和铜丝,从袁玠撒尿的地方插进去,狠狠的扎他的尿包!这样他既能感觉欲仙欲死,又不至于让他痛痛快快就死了,算没拿到口供就把他弄死了,仵作也验不出他的伤,咱们照样可以向朝廷报他一个暴病而亡,不用落任何干系。” “恩相高明,下官这就去安排。”陈宜中欢天喜地的答应 道。听到这里,已经面如土色的袁玠再也不敢强硬了,杀猪一般高声嚎叫道:“丞相!丞相!陈大人!别用刑了!末将招供!末将什么都招!” 第九章 双面间谍 “丞相,罪将是九月初四那天被蒙古鞑子抓住的,一起被抓的,还有罪将的二十几个亲兵。”袁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何康面前,象竹筒倒豆子一样坦白了他叛变通敌的经过,“当时浒黄州被鞑子军队包围,张胜将军几次增援都被打退,堡垒里虽然有沿江制治使吕文信将军死守,但兵士大都已经战死,随时可能被攻破。罪将贪生怕死,就乘吕文信将军在堡垒前门上和鞑子死战的时候,悄悄打开浒黄州后堡门向四王爷……不!是向蒙古鞑子投降,献出了浒黄州。” “原来浒黄州是你献给蒙古鞑子的!”与何康一起听审的陈宜中怒吼起来,“浒黄州地势险要,堡垒坚固,吕文信将军虽然兵力不足,但坚守三四天绝对没问题!浒黄州一天就被鞑子攻破,我们还一直觉得奇怪,想不到是你这个狗汉奸打开后门,献出了浒黄州要塞!” “罪将该死,罪将当时是怕堡垒被攻破后,全堡将士将死无葬身之地,为了给兄弟们留下活命的希望,这才向蒙古投降,罪将也是为了咱们汉人着想啊。”袁玠狡辩道。这下子何康再也忍耐不住了,顺手抓起面前的砚台就往袁玠脸上狠狠砸过去,砸得袁玠满脸开花,“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卖了浒黄州,鞑子以浒黄州为据点围攻鄂州,鄂州的汉人兄弟战死一万三千多人,你也是为了他们着想?就算是浒黄州里的兄弟,也全部被蒙古鞑子屠杀,又有几个活下来?” “罪将该死,罪将该死!”袁玠生怕何康用那种闻所未闻的毒刑折磨他,连脸上的血都顾不得檫,拼命的磕头求饶起来。何康强压怒气喝道:“接着说,你献出浒黄州堡垒后门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罪将献出浒黄州后,蒙古忠武王按嗔那颜——也就是察必郡主的父亲就率军杀入堡内,拿下了罪将,又杀害了吕文信将军。”袁玠战战兢兢的说道:“后来罪将被押到忽必烈面前,忽必烈本来想封罪将为都指挥使,但蒙古众将大都反对,说罪将在汉人百姓中横征暴敛,名声极臭,用了罪将恐怕会招来百姓怨恨,要杀了罪将安抚汉人百姓。忽必烈不愿杀我寒了汉人降将的心,又看到鄂州城池坚固难以攻克,就把罪将派到鄂州城中充作内应,协助蒙古军队攻城。忽必烈还许诺下官,只要罪将协助蒙古军队打破鄂州,他就封罪将为轻车都尉,让罪将到大都做官。罪将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忽必烈,后来……后来的事丞相应该都知道了。” “你在军营里还有什么同党?怎么和蒙古鞑子取得联系?今天早上你出营去是做什么?本相派去秘密监视你 的两个人那里去了?”何康厉声追问道。袁玠先讨了一口水喝,这才又擦着嘴答道:“回丞相,罪将在军营里有二十来个同党,全是罪将的亲兵,平时里他们每天和营外的蒙古斥候联系一次,送出罪将书写的密信,罪将并不用出营。如果蒙古军队紧张事务要直接和罪将联系的话,那头一天夜里的子时,就在我们大营西侧燃放一盏红色的孔明灯,末将看到升到天上的孔明灯后,第二天早晨就得亲自出营去和蒙古鞑子联系。”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蒙古鞑子通知了你直接与他们联络,你今天早上才悄悄溜出的军营了?那他们有什么紧急事务要和你联络呢?”何康又追问道。袁玠点点头,又答道:“蒙古鞑子是要问罪将有关相爷的情况,尤其是询问相爷有没有准备反击的准备,要末将紧盯着相爷军营里的各种情况,一旦发现相爷有集结军队或者准备船只、武器和粮草等军事调动,要马上通知蒙古方面。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忽必烈派来了忠武王按嗔那颜亲自与罪将联系,还赏给了罪将一匣子珍贵的珠宝。在罪将与按嗔那颜交谈的时候,按嗔那颜带来的好手发现并抓获了相爷派来监视罪将的两个士兵,当时相爷派去的两个士兵都说自己是偶然路过,没承认是被其他人派去监视罪将的,罪将没想到自己被相爷秘密监视,也就信以为真了,任由按嗔那颜的人杀害了那两个士兵并掩埋他们的尸体,正准备回到军营的时候,末将和按嗔那颜忽然听到树林里有打雷一样的声音,就和按嗔那颜赶到树林里查看情况,接下来的事相爷就全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把那个察必郡主献给本相?难道蒙古鞑子想对本相施美人计?想用那个察必郡主来监视本相?”何康一相情愿的追问——何康多么希望那个察必郡主是忽必烈给自己的糖衣炮弹啊,如果真是那样,何康就可以把糖衣吃掉,把炮弹扔掉了。但袁玠的回答让何康大失所望,“回相爷,把察必郡主献给相爷,并不是罪将的意思,是郡主自己要求的。当时相爷的亲兵正在树林里和周边仔细搜索,随时都可能发现身份尊贵的按嗔那颜,察必郡主为了掩护父亲逃脱,命令罪将将她献给相爷,转移相爷的注意力,还有就是想乘机混进我们大营,亲自打探我们大营里的动静,罪将没有办法,就只好照她的安排做了。”说到这,袁玠又号啕大哭着恳求道:“相爷,罪将知道的就这些了,罪将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但罪将不想死,求相爷看在罪将舅舅马太尉的份上,饶罪将一命吧。” “如果袁玠没有说谎的话,那宋军军营里应该就只有他一个间谍——或者 说就只有他一个能了解宋军高层动向的间谍,还有那个忽必烈果然厉害,对当众尿裤子的贾脓包也不肯掉以轻心,还在提防着贾脓包乘他撤军的时候发动反击。而且试验手雷的时候,爆炸声已经被蒙古那个什么王爷听到,只怕更会惹起忽必烈怀疑……看来,我有必要给忽必烈吃一颗定心丸。”何康皱着眉头沉吟半天,总算琢磨出一个主意,向那袁玠微笑道:“袁玠,本相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啊?” “末将想活,想活。”袁玠听到有一丝生机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向何康磕头答道。何康微笑道:“想活好办,只要你乖乖的照本相的安排去做,本相不但不杀你,你叛变投敌的事情本相也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再升你的官。可如果你要是敢不听本相的话,或者又耍什么小花招的话,本相就把你扔进蛇笼里,让一千条没有毒的小青蛇把你活活咬死!” “末将听话,一定听话。”袁玠差点步贾脓包的后尘尿了裤子,心说贾脓包是怎么琢磨出那么多折磨人的花样?每一个法子都要命啊!不过袁玠也算是运气,他的话如果不能让何康相信,何康可是要把中美合作所那套全用在他身上…… …… 为了能保证让袁玠乖乖听话,何康不光是胡萝卜加大棒,还做了一个令袁玠在肚子把贾似道祖宗十九代全骂得狗血淋头的决定——逼着袁玠服下一种慢性毒药,如果袁玠乖乖听话不耍花招的话,那何康就给袁玠解药,如果不听话的话,袁玠就会在七天之后肚烂肠穿凄惨而死——毒药是那个一口咬定贾似道失忆的黄绿郎中提供的——那个黄绿郎中只敢保证毒药有效,解药他则还在开发中…… 因为服下了毒药的缘故,被关押了大半天的袁玠总算能够和那个被关押在另一座帐篷里的察必郡主会面,为了取信于察必,何康还暗中交代看守察必的士兵听从袁玠的安排离开,给袁玠制造出与察必单独谈话的机会。当士兵全部离开,帐篷中只剩下袁玠与察必两人后,察必先是到帐帘前偷看有没有人偷听,这才向袁玠喝道:“你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发生什么事了?” “回郡主娘娘,贾似道那个汉蛮子给末将升了一级官,让末将参赞军务,末将刚才是去交接印信和处理军务,所以到现在才能过来见你。”袁玠按何康的指点说了一通假话,又谄媚的笑道:“郡主娘娘,托你的福,末将现在是贾似道那个汉蛮子的军务参赞,军队里所有的事务和公文都要从末将手里经过,以后四王爷就是想知道宋军一个小队五十人的调动,末将也能逐一 报告了。” “很好。”察必出身于军人世家,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蒙古间谍能打让宋军最高层,察必自然也是喜不自禁。不过察必也还有一些疑问,“既然贾似道那个蛮子升你的官,那他早上对你的态度怎么那么恶劣?就象押犯人一样把你押回军营?” “都是因为韩震和廖莹中那两个狗蛮子搞的鬼。”袁玠气呼呼的说道:“末将近来深得贾似道信任,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他们两就恨上了末将,末将今天悄悄出营被贾似道发现,那两个狗蛮子就在贾似道面前大进谗言,让贾似道怀疑上了末将。”说到这,袁玠又谄媚笑道:“不过郡主娘娘你也知道,末将别的本事没有,拍马屁和行贿赂那是拿手好戏——偏偏那个贾似道又是个贪财好色之徒。末将把王爷赏的那一匣子珠宝送给贾似道以后,贾似道马上就相信了末将,还让末将参赞军务,想借末将的制衡在宋军中权利极大的韩震。” “哦,原来是这样。”察必对袁玠的话深信不疑,这倒不能怪察必轻信,而是根据察必以前对贾脓包的了解,贾脓包确实是一个胆小、贪财、懦弱、好色又喜欢窝里斗的窝囊废(贾似道:我有那么逊吗?),所以结合以往的印象,察必便对袁玠深信不疑了。稍一点头后,察必又向袁玠问道:“既然你已经能掌握汉蛮子军队的高层动向,那有没有什么发现?尤其是蛮子军队有没有异常动向?” “有。”袁玠很爽快的点头答道。察必先是一楞,赶紧问道:“有什么异常?” “贾似道已经在准备撤军了。”袁玠很严肃的答道:“和约达成,贾似道准备等四王子的军队撤走,也跟着率军返回临安,所以末将刚接手军队参赞,贾似道就让末将安排撤军的诸项事宜,还特别交代韩震挑选出精壮士兵,准备把贾似道在鄂州搜刮的金银珠宝装车,护送回他的天台老家。” “真是这样吗?”贾似道是否发起反击是蒙古军队高层的心病,所以察必尽管相信袁玠,却不敢轻信宋军将要撤军的消息。而袁玠仿佛很委屈的叫喊起来,“郡主娘娘,末将对四王子忠心耿耿,忠贞不二,怎么敢欺骗郡主娘娘?郡主娘娘如果不信,尽可以仔细听听,贾似道的副手韩震正在军营里挑选精壮士卒,就是为了保护贾似道的金银珠宝安全送达天台。” 察必竖起耳朵象听,果然听到宋军大营中有阵阵喧哗声,依稀还能听到“就是你了”和“为什么叫我”之类挑选士兵的叫喊声。直到此刻,察必才算彻底相信袁玠的话,暗喜宋军果然遵守和约之余 ,察必又向袁玠问道:“好吧,本郡主相信你。但本郡主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一是今天在军营外树林里发出的打雷声是怎么回事?二是你将如何帮助本郡主逃出军营?” “树林里那种打雷声末将并不知情,末将虽然问过贾似道那个汉蛮子,但他只是笑而不答,末将正在千方百计的打听详情,一有消息就立即禀报郡主和四王子。”袁玠飞快回答了察必的第一个问题,又谄笑道:“至于郡主想要逃出军营,其实一点都不难,郡主只要告诉贾似道你是蒙古人,贾似道就一定会恭恭敬敬的把郡主送出军营,派人保护着郡主回到四王子身边的。” “此话怎讲?”察必觉得袁玠有些吹牛,不由疑惑的追问道。袁玠的笑容更加谄媚,“郡主娘娘,你实在有些不了解那个贾似道,那个贾似道欺负汉人老百姓那可是心狠手辣,可是对蒙古人却敬若鬼神,欺内而媚外(察必插口:原来贾似道和你袁玠是一路货色)。所以郡主娘娘只要告诉贾似道你是蒙古人,还是蒙古贵人的女儿,只因为便装出来游玩无意中被末将抓住献给贾似道,那贾似道就不敢动你一根毫毛,末将再请四王子和按嗔王爷向贾似道施压,逼贾似道释放郡主,贾似道就一定会把郡主送出军营,送回四王子身边。” “有道理,这个办法应该可行,起码贾似道那个汉蛮子不敢伤害本郡主。”察必见过不少欺软怕硬、欺内媚外的南宋官员,对袁玠的话倒是深信不疑。但察必转念一想说道:“既然如此,本郡主也不用急着离开军营,本郡主要亲自和那个汉蛮子贾似道打打交道,一来了解他究竟有多大本事,二来说不定还能刺探出树林里巨响的真相。”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扮猪还是真猪》。 第十章 扮猪还是真猪? 闰十一月其实已经是冬天,南方的冬天虽然比北方温暖,虽然很少下雪,但相对夏天来说,白天总是要短上许多的。申时刚过,象征着正义、光明、温暖和神圣的太阳就已经逐渐西落,而象征着罪恶、黑暗、寒冷和邪恶的黑夜逐渐统治天空、吞噬大地,与此同时,在宋军黄冈大营的一座普普通通的帐篷内——也就是关押着美貌动人的蒙古察必郡主的那座帐篷,更加邪恶和罪恶的事件正在发生…… “咚,咚,咚。”纯情小处男何康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轻手轻脚的摸向已经昏睡在简易床上的漂亮女俘虏郡主察必,帐篷里虽然点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天也不算还晚,可察必却睡得甚是香甜——仿佛就象是中了什么药一样,不过在何康那双肮脏的爪子即将落到察必高耸的胸脯上时,察必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何康的手奋力一甩,立即将何康摔了一个大马趴。摔得鼻青脸肿的何康杀猪般惨叫,“怎么回事?你怎么是醒的?” “狗贼,竟然敢在老娘的饭菜里下药?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做什么的?区区一点迷药,老娘能分辨不出来?”察必虽然出生在蒙古,但从小生长在中原,汉话比蒙古话还要说得流利——很不幸,也学会了一些汉人的脏话。话虽如此,察必心里却暗暗警觉,心说如果不是袁玠事先告诉自己贾似道将在饭菜里下迷药,自己只怕就要着了道。而何康先是痛苦的呻吟半天,这才爬起来艰难笑道:“原来姑娘对江湖上这些伎俩这么了解,本相还真小看了姑娘。” “不想继续挨揍的话,给老娘滚出去!”察必看见何康脸上那种痞子无赖气质就觉得厌烦,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何康却没那么听话,一双三角眼只是色眯眯的在察必前凸后翘的身材上打转,流着恶心的口水说道:“姑娘,不要那么倔强嘛。本相很喜欢你,只要你乖乖从了本相,本相可以把你带回临安城享福,让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滚……”察必本来想把何康扔出帐篷,但转念一想,觉得现在正是打探宋军情报的大好机会,便收住了已经抓到何康那张令人作呕痞子脸上的手,脸色也放缓了许多。何康似乎误以为察必已经动心,忙一把抓住察必那相对比较粗糙的小手大力搓揉,淫笑道:“对了,这才乖嘛。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本相听说……本相的正房妻子已经在两年前过世,本相给你一个机会服侍我,只要你把本相服侍好了,本相可以考虑续你做正房。” 以前在大学和高中的时候,何康是追过不少女生,可惜他上辈子的模样还没这 一辈子生得象个人样,所以尽管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头来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几次,而此刻被何康抓住小手的察必却是何康前世今生中所遇见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是性格实在差了点。所以揉着揉着,何康还真有些春心萌动,乘着察必没有反抗的机会,一把抱住察必就乱亲乱摸起来,“美人儿,你就从了本相吧,本相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滚……不,不。”察必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一脚将何康踹出帐篷的心理冲动压下去,奋力推开何康,羞涩的问道:“丞相,你真想把我带回临安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走呢?” “等蒙古军队撤走,本相就要回临安了。”何康在察必嫩滑的脸蛋上轻捏一把,淫笑道:“小美人儿,放心吧,时间不会很久的,本相已经和蒙古的四王子签定了和约,四王子要不了几天就会撤军,那时候本相也可以回临安去升官发财了。” “和袁玠说的一样,看来四王子是可以放心撤军了。”结合种种情况分析,察必已经断定宋军不会利用忽必烈撤军的机会发动反击,但何康乘察必分神的机会,竟又扑了上来抱住察必,凑到察必樱唇上便是深深一吻。察必实在是厌恶何康口中浓烈大蒜味和酒气,赶紧捂着鼻子把何康推开,羞涩道:“丞相,你太心急了,能不能等一段时间再说?” “等什么等?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儿,不要再犹豫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何康淫笑着,又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撕扯察必的衣服。察必是蒙古女子,虽然对贞洁并不在意,但也不愿把自己献给这恶心无比的贾似道,下意识的把何康推开。察必推这下把力气用得极大,又将何康推倒在了地上。何康不由也是大怒起来,跳起来咆哮道:“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你要是听话的话,今天晚上就从了本相;要是你不听话,老子就把你当做礼物送给蒙古人,让那些五大三粗的蒙古男人轮流干你这个臭婊子!把你活活干死!” “哼,你把我送给蒙古人更好。”察必心中暗喜。这时候,帐篷外有一人叫道:“相爷,你让工匠们做的大鞭炮做出来了,小人按你的安排,带了一个样品来给相爷你验看。” “抬进来。”何康喝道。不一刻,两个宋兵抬着一个三尺高、一尺粗的巨型鞭炮进来,放在何康和察必面前,其中一个宋兵向何康抱拳道:“相爷,工匠已经赶制出二十个这样的大鞭炮,廖莹中大人亲自监督的制造工艺,保证每一个鞭炮都和今天早上那两个大鞭炮一样的响亮。” “原来今天早 上在树林发出巨响的就是这种大鞭炮。”看到那个超大号的鞭炮,察必顿时明白了今天早上在树林里发出巨响的原因,不过察必也很奇怪——贾似道要这种超大号的鞭炮有什么用?而何康先是对着那个巨型鞭炮左右端详一通,这才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回本相升官发财有望了。” “这种大鞭炮和贾似道升官发财有什么关系?”察必越听越是糊涂。何康又命令道:“告诉廖莹中,让他再招募一些纸糊匠人,把造出来的大鞭炮都糊上红纸,再贴上吉利字眼的金字,还有鞭炮的引线,也要用金丝混杂制成。本相准备献给皇上的东西,越雍容华贵越好。” “遵命。”两个亲兵先是抱拳行礼。一个亲兵又谄媚笑道:“快过年了,满朝文武都在开动心思琢磨献给皇上的新年贺礼,也只有丞相才智过人,才能想出用大鞭炮献给皇上。咱们大宋过年总是要放鞭炮的,皇上看到相爷献上这种和皇家气派相配的大鞭炮,一定会龙颜大悦,重重赏赐相爷。小人们对相爷的佩服,真如那四五月份的黄霉雨——无停无尽啊。” “说得好,本相如果得到皇上的重赏,也一定会重赏你们的。”何康哈哈大笑道:“抬出去吧,让廖莹中照本相的安排去做。还有这件事一定要对外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本相做了这种大鞭炮,本相孝敬皇上的东西,不能让其他人抄袭了去。” “明白了,原来是贾似道要拍那个蛮子皇帝的马屁,所以才制造出这种能发出巨响的大鞭炮,还神神秘秘的不让其他人知道。”见此情景,察必的所有疑惑一扫而空,嘴角不由露出得意的微笑,心说自己这次进宋军大营总算没有白跑,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回到四王子身边了。但察必还没考虑出如何摆脱何康的纠缠时,何康又绕到察必背后,从背后一把抱住察必,双手急不可耐的在察必坚挺的双峰上大力搓揉,淫笑道:“美人儿,你看到了吗?本相升官发财前途无量,你跟着本相绝对没错。” “混帐!”察必再也无法忍受何康接连不断的性骚扰,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何康摔在地上,又一把揪起何康,双手狠狠掐在何康的脖子上,怒吼道:“狗贼,老娘今天要杀了你不可!” “呜……呜……呜。”何康被察必掐得直翻白眼,长满暗黄舌苔的舌头伸出老长,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察必铁钳一般的双手。呼吸益发困难的何康心中暗暗叫苦,本来在他的计划中,只要诱使察必说出她是蒙古人的身份,那么何康就将发扬国际友好精神放弃对察必的各种性骚扰——顺带着再 装一次猪,把察必象送亲人一样送回蒙古大营,让察必把假情报送到忽必烈手里。不曾想察必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何康不过就是摸摸她的胸口,察必就把何康往死里整——更凄惨的是,何康为了把效仿周瑜诳蒋干的反间计演好,严令帐外亲兵在没有收到命令或者暗号的前提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进帐,造成没有人能来阻止察必这只母老虎的状况…… “淫贼,老娘今天要为民除害!”察必恨极了何康的无赖痞子相,恨极了何康不规矩的咸猪手,更恨极了何康嘴中的大蒜浓臭,愤恨之中杀机大盛,手上益发用力,掐得何康咽喉软骨咔咔作响,随时有可能被掐断。而就要昏死过去的何康只觉得自己的尿道括约肌先是一阵剧烈痉挛,然后又猛然失去控制,尿液无法控制的排泄出来,顿时把裤子染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又弥漫出一股淡淡的尿臊味…… “狗贼,真肮脏。”察必甚是爱洁,发现何康被她掐得尿失禁后害怕沾上肮脏腥臭的尿液,赶紧松开快把何康掐死的手,一脚把何康远远踹开。死里逃生的何康先是喘上两口气,然后疯狂的嘶喊起来,“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臭婊子宰了!宰了她!” “遵命!”何康话音刚落,帐篷外就冲进来十来个贾似道亲兵,提着武器冲向察必。而察必此刻也没隐瞒身份的必要了,柳眉倒竖的喝道:“住手!我乃蒙古忠武王按嗔那颜之女——察必郡主,你们谁敢伤我?” “你是蒙古郡主?!”何康很有卖国贼嘴脸的惊叫起来,先喝住已经将察必包围的亲兵,然后才上下打量察必,狐疑道:“你真是蒙古郡主?你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本相可警告你,如果你敢冒充蒙古上国的郡主蒙骗本相,本相可要让你死得很惨!非常惨!” “废话少说,去把你们宋国的使者宋京叫来。”察必板着脸喝道。何康先是眼珠子转转,这才命令亲兵去传宋京。不一刻,宋军中最了解蒙古情况的中书侍郎宋京被叫到帐中,为筹办进贡给忽必烈的白银和绢匹而忙得焦头烂额的宋京开始还奇怪贾脓包为什么半夜里传他进帐,可是在看到被贾似道亲兵包围的察必时,宋京立即惊叫起来,“察必郡主,你怎么在这里?”又指着那些亲兵,连蹦带跳的咆哮道:“放下武器!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武器指着察必郡主,你们不想活了!” “宋京,她真是蒙古的郡主?”何康揉着喉咙,指着察必很震惊的叫喊起来。宋京看了何康一眼,先是惊问,“恩相,你怎么又尿裤子了?”然后才答道:“恩相,这位察必郡 主不仅是蒙古忠武王按嗔那颜之女,还是蒙古四王子忽必烈的未婚妻,下官在出使蒙古军营时见过她,绝对错不了。” “原来是未来的四王妃啊!”宋京话音未落,何康已经猛的扑到察必面前双膝跪倒,抱住察必修长的双腿,谄媚的说道:“郡主娘娘,刚才小相不知你乃是蒙古上国的金枝玉叶,对你多有得罪,郡主娘娘可一定要原谅小相。” “滚开!”察必厌恶的象踢一条鼻涕虫一样把何康踢开。但何康又飞快扑上来抱住察必的双腿,“郡主娘娘,你饿了吗?小相这就叫人去给你准备饭菜。郡主娘娘,你渴吗?小相这就叫人给你准备玫瑰香露、酸梅汤、可口可乐……” “滚开!肮脏的东西!”以为何康身上的尿液沾到察必裤子上的缘故,察必几乎把肚子气爆,恶狠狠又是一脚把何康踢出许远,又转向宋京命令道:“宋京,告诉你们那个邋遢肮脏的丞相,让他马上给我准备替换的衣服和热水,我要洗澡!” “是,是。”宋京不愧是贾脓包最信任的使臣,对蒙古权贵的阿谀态度可远超过装模作样的何康,先是命令亲兵给察必准备衣服与热水,这才向察必问道:“郡主娘娘,你怎么偷偷到了我们的军营里?还换上了我们汉人的衣服?如果你想到我们军营游玩,事前通知一声,我们丞相一定会张灯结彩的欢迎你的到来啊。” “本郡主便装出来游玩,不想被你们宋人的军队抓住,说是要献给你们的丞相,本郡主就被带到这里了。”因为袁玠还有利用价值的缘故,察必并没有出卖袁玠,仅是以一套谎言的忽悠宋京。而宋京深知贾似道的好色性格,对此深信不疑,连连向察必作揖鞠躬道:“郡主娘娘请一定要原谅,我们那些士兵不知道你是蒙古上国的贵人,得罪了你,下官一定会请丞相重重处罚他们的。” “那些人就不用处罚了。”察必冷哼一声,指着坐在地上呻吟的何康喝道:“告诉你们那个丞相,让他以后再强抢民女的时候,把招子放亮一些,别再抢了我们蒙古女人。还有告诉他爱干净一些,别动不动就尿裤子。” “是,是。”宋京连连点头,又偷眼看看裤子精湿的何康,心中长叹,“唉——!要想我们的脓包丞相别再被吓得尿裤子,那不是难如登天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贾脓包诈退忽必烈》。 第十一章 贾脓包诈退忽必烈 “刀疤脸,这个小兄弟是新来的,替我好好关照他。人——你可看清楚了。” 伴随着拘留所警察‘亲切’的叮嘱声,何康被推进了一个至少能关二十人的大通间里——看守所的大通间,没等何康站稳定,身后三寸厚的钢门便被砰的一声关上,更没等何康回头看清钢门是否关严,一帮子人就狞笑着围了上来,这些人个个生得贼眉鼠眼——怎么看怎么象何康表兄弟兼死党的在押犯人——和谐的叫法,应该叫在押犯罪疑人。见此情景,第一次关进看守所的何康不由联想起种种传闻,忍不住在心中惨叫起来,“完了!我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是肯定了!说不定连我保守了二十年的纯洁处男身,今天也得交代在这里!” “小子,别怕,上面交代我们好好招待你,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一个板寸头皮笑肉不笑的抓住何康的手,何康想挣扎却怕招来一阵毒打,只能战战兢兢的看着那板寸头——表情就象即将被糟蹋的少女看着色狼一样。那板寸头又狞笑着打量何康一通,“知道规矩吗——两条烟,一会爷们下手可以轻点。” “大哥,我就一个穷学生,又不会抽烟,那来那么多烟?”何康差点没哭出来。那板寸头大怒,抬手一记耳光就往何康脸上狠狠抽下,吓得何康赶紧闭上眼睛。可就在这时候,通间深处一个阴阴的声音响起,“飞儿,住手。”那声音极有威慑力,那板寸头的巴掌果然在即将碰到何康脸皮的地方停下,免了一顿暴打的何康赶紧偷眼去看救命恩人,却见牢房深处走出一个身高至少在一米九的彪形大汉,脸上有一条从右至左的暗红刀疤,看上去十分恐怖,应该就是警察口中那个刀疤脸了。 “小子,犯什么事进来的?”那个刚蹲完马桶的刀疤脸系着裤带问道。何康哭丧着脸说道:“大哥,小弟是因为打架进来的……大哥,饶命啊。” “打架?”那伙囚犯上下打量干瘦如柴的何康一通,疯狂大笑起来。开始那个板寸头还猛的一捏何康的手,捏得何康手掌骨骼乱响,也把何康疼得眼泪横流,那板寸头狂笑道:“妈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敢跟人打架?老子让你一只手,也能把你骨头打断。” “我真的是打架,还把那个人的头打破了。”何康很认真的说道:“如果面对面的和他打,我是肯定打不过他,不过我是悄悄在背后藏了一根木棍,装着和那个小鬼子讲话,乘他分心的时候猛的一棒打在他脑袋上,把他打爬下了,然后提着棍棒猛打他的两边肩膀,让他没办法还手,后来我就把他打进了医院 ,我也被关到了这里。” “妈的,小崽子狗阴!”那个板寸头骂了一句,又狠狠捏了一下何康的手掌。那个刀疤脸却歪着头向何康问道:“小鬼子?你打的是日本人?” “是一个日本留学生。”何康点头答道:“那个小鬼子从肯德基里面买了一份套餐出来,在人行道上撞倒了一位老婆婆,他的可乐也被打泼了,本来是那个小鬼子撞的人,那个小鬼子还用日语骂那位老婆婆。我能听懂一些日语,气不过就上去把他暴打了一顿,后来就被关到这里了。” “妈的,还停爱国的,老子叫你爱国!”那板寸头又狠捏一下何康。谁知那刀疤脸这回不干了,一耳光扇得那板寸头七荤八素,嘴角流血,那刀疤脸又一脚将板寸头踢开,拉着何康的手哈哈大笑道:“老子就奇怪了,平常条子要老子收拾人,一般是说招待,今天却说是关照,还特别强调你是人。开始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条子大官的亲戚儿子,搞了半天是个打了小鬼子的好兄弟,怪不得条子也要关照你。” “好样的,打小鬼子!老子真应该向你学习。”那刀疤脸大笑着向何康竖起大拇指,“放心,你在这里的几天,大哥一定罩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大哥一声,大哥打断他的爪子!”说到这,那刀疤脸又转向其他犯人骂道:“妈的,还楞着干什么?还不把烟、酒和菜拿出来?今天老子一定要敬这小兄弟几杯。” “大哥,原来你也爱国啊。” “爱国谈不上,我爷爷以前就是抗战的,在独山和鬼子干过仗,看着小鬼子在独山投降,我这个孙子虽然不争气,不过对小鬼子这方面,我倒不能丢了他的脸。” …… 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公元一二五九年闰十一月初五,南宋右丞相贾似道遣心腹中书侍郎宋京出使蒙古军营,进贡白银四万两、绢匹三万匹,与进贡队伍同行的,还有被贾似道无意中擒获的蒙古郡主察必。消息传出,宋军大营中怒声四起,怨气冲天,成千上万的宋军将士对贾似道破口大骂——贾似道的老娘自然成了宋军大营中最出名的人物。尤其是在进贡船队从码头即将从码头驶出一刻,不少宋军将士还流出屈辱的泪水。恰在此时,鄂州城守将高达派出的信使邛应刚好抵达宋军大营……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啼哭?”邛应勒住战马,惊讶的向守卫在大营门前的宋兵问道。一名宋兵抹抹眼泪,指着远处的码头哽咽着说道:“邛将军,你自己去码头看看吧,我们的贾丞相,正在 给蒙古鞑子进贡呢。” “贾丞相给蒙古鞑子进贡?他疯了?”邛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催马冲向码头,邛应的骑术在宋军之中绝对算得上顶级,只用了小半盏茶时间就奔到码头前,而宋京率领的船队已经解下缆绳,正要从码头出发。气红了眼的邛应也不顾贾似道和韩震等顶头上司在场,策马直冲到宋京船前,将身一提直接跃到船上,一把抽出腰刀向桨手怒吼道:“住手,谁要是敢开船,老子一刀劈了他!” “这人是谁?”何康从没见过邛应,赶紧向韩震问道。韩震答道:“回恩相,此人名叫邛应,是高达将军的副手,也是我们军队中出了名的猛将,在鄂州保卫战中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不过这个人的脾气相当倔强,喜欢顶撞上司,恩相你在失忆前十分讨厌他。他本来是在鄂州协助高达将军守城的,大概是为了送信之类的事到了这里。”何康暗暗点头,心说既然是贾脓包讨厌的,那就一定是应该被重用的,不过他出现得实在太不恰巧了,这会只怕又要生出什么枝节。 “邛应,你吃豹子胆了,竟然敢劫持战船?阻挠本官办理公务?快滚下去!”何康在心底盘算的时候,船上的宋京已经在向邛应气势汹汹的叫嚷。而邛应的声音比宋京更大,大喝道:“闭嘴,再罗嗦一句我宰了你!”吓退了宋京,邛应又向码头上的何康大声说道:“贾丞相,末将请问一句,蒙古汗蒙哥已经在钓鱼城战死,我军士气鼎盛,鞑子士气低落,你为什么不乘机命令我军发起反击?反而向蒙古鞑子投降纳贡?” “没办法,再装一次卖国贼吧。”因为船上还有一个蒙古郡主,军队中还有隐藏的蒙古间谍,何康不得不再次拿出卖国贼嘴脸,向邛应大喝道:“邛应,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懂什么?本相是为了千千万万的汉人着想,为了蒙宋两国从此永息刀兵,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才与蒙古四王子缔结和约。快滚下船来,否则本相绝不轻饶。” “放你娘的狗屁!”邛应还真是个勇敢的人,竟然当着成千上万宋军的人公开辱骂贾似道,“贾似道,你这个卖国求荣的狗汉奸,蒙古鞑子南下以来,杀害了多少我们汉人?现在正是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你竟然还和他们签定和约?你对得起以身殉国的张胜将军吗?你对得起鄂州城战死的一万三千兄弟吗?蒙古鞑子狼子野心,就算和他们签定和约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说撕毁就撕毁?” 邛应这些发自内心的话义正严词,掷地有声,顿时惹来不少爱国宋兵呼应,何康见势不妙,赶紧咆哮道:“ 大胆!你竟敢以下犯上,对本相口出秽言,罪当不赦!来人啊,给本相把邛应拿下!”贾似道的亲兵不敢怠慢,赶紧跳上战船,包抄向邛应。而邛应也不肯束手就擒,钢刀一挥大喝道:“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丞相,末将这次从鄂州赶来,是受全鄂州三万多名兄弟之托,给你送来一封书信——用血写成的书信!用血写在张胜将军旗帜上的书信!”邛应眼中含着热泪,从怀中掏出一叠血迹斑斑又有些残破布条,悲凄的说道:“丞相,蒙哥的死讯传到鄂州后,弟兄们个个欢呼雀跃,日盼夜盼,就是盼你的反击命令!但我们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你的命令,弟兄们为了请你下令反击,日日夜夜到吕文德将军和高达将军面前请战,两位将军几次上书请战,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弟兄们知道后,就找来为国捐躯的张胜将军的旗帜,用鲜血在旗帜上给你写了一封求战书,只求你一声令下,向蒙古鞑子发动反攻,为张胜将军、为吕文信将军,为所有战死的弟兄们报仇!丞相——!” 嘶喊到这里,邛应这个硬汉子已经是泣不成声,带动许多宋兵都跟着放声大哭,何康虽然被邛应的话感动得几乎掉出眼泪,心中却暗暗叫苦,“真够倒霉的,这封信为什么不晚一天送来,否则那可是鼓舞士气的无上利器啊!现在我就算把邛应强压下去,军队的士气也势必消磨殆尽了。”而蒙古郡主察必则悄悄走到船边,冷冷注视着何康的动静。 “没办法,另想办法鼓舞士气吧,先把忽必烈骗过长江再说。”反复考虑利弊后,何康咬牙说道:“邛应,你下来,把血书拿给本相看看。” “遵命!”邛应以为自己已经打动素以脓包闻明的贾似道,大喜下赶紧跳下战船,快步跑到何康面前,双手将请战血书举过头顶。可是让邛应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何康接过血书后并没有展开血书观看,而是将血书包住鼻子狠狠擤了一下鼻涕,然后将血书扔进长江,大咧咧的说道:“一群没有脑袋的莽夫写的狗屁血书,有什么看头?” “贾似道,我和你拼了!”邛应气得双目喷火,跳起来就要去掐何康的咽喉。但贾似道亲兵在保护主子方面还是十分称职的,邛应的身体刚动,贾似道的亲兵们就已经将他按住,邛应拼命挣扎,还换来他们的拳脚交加。何康则挥手喝道:“念他对我大宋还有一份忠心,饶他冒犯本相之罪。乱棍打出大营去,让他去告诉吕文德和高达,没有本相的命令,不得纵使一兵一卒侵犯蒙古上国。若有违抗,休怪本相军法无情!” “贾似道,你这个误国奸臣,狗贼!狗贼!”邛应疯狂的哭骂起来,但贾似道的亲兵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把他拖离码头,一通乱棍生生打出军营。邛应虽极力反抗,却架不住亲兵的乱棍驱赶,只能跪爬在宋军大营门前疯狂号哭叫骂许久,直至双目泣血才大骂而去,将贾似道投降卖国的消息带回鄂州,热血沸腾的鄂州守军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全军上下号哭震天不提。 先不说邛应被何康赶回鄂州,单说何康将邛应赶走后,立即命令宋京带着进贡船队出发,在临别时,何康还满脸奴才相的把一盒子珠宝首饰捧到察必面前,恳求察必赏收。察必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收了何康的礼物,却不肯给何康一点好脸色,仅是向何康冷笑道:“贾丞相,你的那些反对和约的手下,你可要看好了,要是让他们触怒了四王子,四王子踏平你这黄冈大营,你可就没有机会回临安去领功受赏了。” “一定,一定,郡主请放心,小相一定会管好那帮莽汉。”何康卑躬屈膝的连声回答,脑袋弯得几乎贴到腰上。察必又是一阵冷笑,再不肯看何康那张令人恶心的奴颜丑脸一眼。待何康退下船后,宋京立即下达命令道:“开船。” 数十条大小船只满载着白银绢匹,从黄冈码头张帆出发,由东至西驶向青石矶,待到接近傍晚的酉时,船队平安抵达青石矶蒙古军码头,得知未婚妻察必平安归来的忽必烈闻讯大喜,亲自到码头迎接了察必和宋京一行,并向宋京表达了自己对大宋丞相贾似道的亲切问候和感谢,宋京很有外交家风范的代贾似道做出感谢,同时也转打了贾似道对忽必烈的亲切问候,宾主两欢。 “察必,你这次辛苦了,那些汉蛮子没有伤害你吧?”回到大营后,忽必烈抽空向察必问侯道。察必微微一笑,“没有,有那个贾似道贾脓包护着,我连一根毫毛都没掉。说起来,那个贾脓包还真是名不虚传的无能,竟然在我一个女人面前尿了裤子。” “贾脓包又尿裤子了?快说说,他是怎么尿的裤子?”忽必烈大笑问道。察必微笑着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何康制造那些大炮仗,说到何康失禁的丑态时,忽必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南宋皇帝昏庸,丞相懦弱无能,我蒙古大军他日再度南下时,江南唾手可得也。” “四王子,依察必看,我们不用担心那个贾似道再耍花招了,赶快撤军吧,否则四王子就没法和小王子争夺汗位了。”察必向忽必烈建议道。忽必烈点点头,转身向帐下诸将命令道:“诸将 听令,各部立即拔营起军,连夜渡江,在长江北岸集结待命。” “得令!”蒙古诸将一起肃立,整齐抱拳行礼。忽必烈又命令道:“传令张杰、阎旺,命他二人率军坚守浒黄州,等待兀良哈台将军北上接应,严防鄂州宋军袭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偷袭浒黄州》。 第十二章 偷袭浒黄州(1) 朔风劲吹了一夜,到得天蒙蒙亮时,细密的冬雨便飘飘扬扬的洒了下来,绵绵不绝。在这朦胧寒冷的冬雨中,何康慢慢踮到大帐门前,注视着灰沉沉的天空发呆,在何康身后的中军大营中,所有的宋军高级将领都已经肃立两侧,虽然宋军将领已经在帐中等候了许久,何康却始终没有一句话一个字,宋军各级将领虽然都很奇怪,却没有一个人敢向面色严肃的何康发问。 “丞相怎么了?天刚亮就叫我们来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他怎么一个字不说?”一个穿着都统制服色的宋军将领低声嘀咕道。另一名都统制低声说道:“斥候传来消息,蒙古军队已经在昨天晚上开始渡江,丞相大概是想等蒙古军队都撤过长江了,然后就命令我们撤回临安吧。” “唉,撤就撤吧,虽然……但总不用冒险上战场……唉。”除了知道内情的韩震、廖莹中和陈宜中三人外,几乎所有的宋军将领都低声或者在心底长叹起来。虽然这些将领都知道蒙古撤军对宋军是个乘机反击的大好机会,但是被杀头的凌震、伍隆起和被乱棍赶出军营的邛应已经是主战将领的沉痛教训,没有一个将领再敢站出来要求贾似道出战,只能是认命的准备撤回临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速流逝,何康板着脸在帐篷里踮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天气颇凉,甚至可以说是寒冷,何康额头上竟然还有冷汗渗出。快到午时的时候,帐外终于隐约的传来宋京熟悉的叫喊声,“恩相,好消息!好消息!”听到这声音,本已坐回座位的何康一跃而起,快步跑到帐门前,一看果然,宋军出使蒙古的使者宋京已经喜气洋洋的跑了过来,还没进中军大营就大喊道:“恩相,好消息啊!蒙古四王子的军队已经全部撤过长江了,蒙古撤军了!撤军了!” “真的?你确定吗?”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的何康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一把抓住跑到面前的宋京的衣领问道。宋京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千真万确,下官亲自送四王子过了长江,这才赶回来给恩相报告喜讯。”说到这,宋京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给何康,“恩相,这是四王子亲笔写给你的告别信。” “哈哈哈哈!忽必烈终于过江了!”何康一蹦三尺高,一把抢过忽必烈的亲笔信,做出了一个让宋军和满帐军官目瞪口呆的动作——何康将书信包住鼻子,又是狠狠擤了一下鼻涕,然后顺手扔出,转身喝道:“韩震,传他们进来。” “恩相,你怎么连四王子的信都不看?我们的将军都在这里了,你还传什么人 进来?”宋京惊讶的问道。可是让宋京惊呆的还在后面,本应该被砍掉脑袋的凌震、伍隆起两人全身甲胄,威风凛凛的大步从后帐中走到前帐。两个本应该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满帐顿时大哗,宋京更是杀猪般惨叫起来,“凌震?伍隆起?你们俩不是死了吗?我还把你们的人头送给了蒙古四王子,难道你们是鬼?”叫喊到这里,宋京竟然还张臂拦到何康面前,“鬼啊!恩相,你快跑,下官替你断后。” “这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对贾脓包倒是满忠心的。”何康很难得的对宋京印象有些好转,将他一把推开说道:“不用怕,他们不是鬼,那天被杀的人也不是他们。”而凌震和伍隆起则直接走到何康面前,双双抱拳道:“末将见过丞相。”何康点点头,“站到自己的位置,本相就要调拨军令了。”凌震和伍隆起各自一拱手,分别站到左右最后的位置。 在众将惊讶的目光中,何康大步走到正中的帅座前,左手拿起宋理宗亲赐的尚方宝剑,右手拿起帅印,大声说道:“各位将军,我大宋军队向蒙古发起反击的时刻到了!”何康此言一出,满帐将领先是目瞪口呆,接着猛然喧哗起来,有面露狂喜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也有不少面如土色双腿发抖的,不过所有的将领都已经在心底明白,原来贾似道这些天来在蒙古人面前的种种脓包象,为的就是把蒙古军队主力骗过长江! “肃静!”何康喝住众将喧哗,大声问道:“韩震何在?” “下官在。”贾脓包的头号助手韩震出列,双手抱拳朗声回答。何康喝道:“本相命你秘密组织敢死队,准备船只、武器、干粮与军需物资,现在结果如何?” “回相爷,下官已挑选出三千五百余名精锐士兵,现在正在后营辎重帐外集结。”韩震大声答道:“另在码头处准备了大船四十条,小船六百余条,武器配备精良,粮草与军需物资都已装船,具都供给充足。” “很好。”何康点点头,又向廖莹中问道:“廖莹中,本相命你组织工匠秘密生产新式火器手雷,现在结果如何?”廖莹中也是朗声答道:“回丞相,下官组织工匠日夜不停的赶制武器,现已经制造出拉环式手雷一千一百余枚。”廖莹中又补充一句,“目前军中工匠仍在不停制造手雷,只是军队中不多的琉璃已经基本用尽,下官已命人到附近的武昌城中征调,估计在未时之前就能运抵军营。” “很好,琉璃运到就继续生产,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还需要大量的手雷。”何康先向廖莹中颁布了命令。这 才沉声道:“陈宜中、伍隆起听令,陈宜中,本相升你为都统制!伍隆起,本相升你为统制,协助陈宜中!你二人共领精兵一万,登上韩震集结的战船,未时三刻出发,戌时务必赶到青石矶江段,阻击增援浒黄州的鞑子船队!” “得令!”陈宜中和伍隆起抱拳,各自从何康手中接过令牌,何康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我军主力要继续留在黄冈迷惑鞑子军队,战斗开始后相当一段时间内就只能靠你们的船队独挑大梁,能不能阻止鞑子船队过江,就看你们俩的了。” “末将誓死坚守长江,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让鞑子船队登上南岸!”陈宜中和伍隆起齐声答道。何康赞许一声,又说道:“军队中训练的五百投弹手,你们带去三百人;一千一百余枚手雷,除了留下五百枚外,其它的你们全部带去。” “凌震听令!”何康又叫凌震出列,“本相也升你为统制,与本相率三千五百敢死队轻装出发,走陆路取道白鹿矶,突袭鞑子在长江南岸的钉子——浒黄州!” 何康话音刚落,满帐又是一阵大哗,众将纷纷惊叫道:“相爷,你要亲自带敢死队突袭浒黄州?会不会太危险了?”凌震也大惊道:“相爷,你不能去,太危险了,还是让末将一个人带敢死队去吧。” “本相意愿已决,众将不用劝我。”何康摇头,拒绝了帐下诸将的好意,“我军与蒙古鞑子僵持数月,已是师老人疲,惟有本相亲自出阵,方能鼓舞士气,一举破敌。再说浒黄州附近还有吕文德、高达将军的军队可以接应,本相也没多少危险。”宋军诸将见何康意志已决,也不敢再劝,只是暗暗在心中嘀咕,心说这个贾脓包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发狠起来还没谁比得了。 “韩震,其余将军一并听令!”何康又大喝一声,众将一起出列,一起想何康抱拳行礼。何康大声道:“韩震,本相率军出发之后,我军主力由你统领,明里继续驻扎黄冈,迷惑鞑子主力;暗里筹备船只军需,组织军队;傍晚戌时正全军出发,增援我军在青石矶阻击鞑子援军的船队!众将务必听从韩震将军调遣,各安其职,不得有误!” 宋军众将一起单膝跪下,整齐回答道:“谨遵丞相号令!” …… 大约两柱香时间后,协助何康突袭浒黄州的凌震首先来到集结在后营的敢死队前,这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宋军精锐士卒有很多都是凌震和伍隆起原先的部下,见凌震死而复生,还穿上统制的将军服,这些士兵先是一阵大哗,接着尽数簇 拥到凌震身边,争先恐后的问道:“凌将军,你不是被贾脓包杀头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凌将军,你怎么还升官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告诉我,是那个脓包宰相升迁的你吧?” “不得胡说。”凌震威严的摇摇头,“贾丞相不是脓包,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们大宋的忠臣和栋梁!你们赶快站好队,一会贾丞相就要来这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原因了。” 这时候,宋军中眼睛尖的几个士兵忽然指着远处惊叫道:“我没看错吧?那个就是我们的贾丞相?”凌震和其他宋兵一起回头,仔细一看时,包括凌震在内的所有宋兵都张大了嘴——原来在朦胧细雨中,南宋右丞相兼枢密使贾似道头带钢铁头盔,腰悬宝剑,精赤着上半身,露出一身细皮嫩肉,正领着一百亲兵与两百名腰上挂着手雷的投弹手,象这边策马缓缓走来。在贾似道马后,还有两名骑马亲兵共举一面丈八白旗,白旗上书有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将士们,本相决定亲自率领你们突袭浒黄州,拔除蒙古鞑子在长江以南的钉子!你们不愿意去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愿意与本相同去的,就随本相一起喊——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三千余百柄钢刀与何康的宝剑一起指向长空,长刀与宝剑上闪烁的光芒,在冬雨中交相辉映…… 第十三章 偷袭浒黄州(2) 细雨蒙蒙,飘飘洒洒无穷无尽,打湿了枯零的树木枝叶,打湿了长满青苔的泥土和灰黑的土地,也打湿了在道路上急行军的宋军将士的头发、军衣和武器。这是一支轻装上阵的部队,甚至连宋朝士兵装备中最基本的步人甲都没有配备——步人甲由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精铁甲叶编制而成,太重,会影响行军速度,所以这支争分夺秒又抱有决死之心的部队不约而同的选择放弃装甲,每人仅仅携带了一顶铁盔、一面盾牌、一柄精铁打造的腰悬提刀、一支火把和两个一斤重的饭团,除此之外,就只有二十条攻坚必须的轻便简易的飞梯、五百枚新式武器手雷和少量弓弩,其它再无一样武器辎重,最大限度的保证了行军速度。 “兄弟们,加把劲,亥时前一定要赶到浒黄州!”和何康一起冲在最前面的凌震转过头,向身后的宋兵大声叫喊,鼓舞士气。宋兵们纷纷吆喝,脚步益发加快,不惜体力的向前继续飞奔,还好宋朝军队因为缺乏战马的原因,对步兵的负重训练和行军训练都十分严格,从黄冈到浒黄州近八十里路,倒也不至于累倒这支从宋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师。但尽管如此,骑马走在前面的何康仍然是忧心忡忡,愁眉难展。 “凌震,你是从士兵中逐步上来的,你说照这个速度,我们能按时抵达浒黄州吗?”因为出动时间和行军路线都是陈宜中替何康谋划的,对宋军了解不多的何康心里实在没底,忍不住偷偷向了解基层情况的凌震问道。凌震郑重的答道:“恩相放心,我们这支部队急行军速度非常之快,按速度计算,亥时前抵达目的地不成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正担心出意外的何康赶紧问道。凌震指指天空,“恩相请看这天色,天上下的雨越来越大,如果再这么下去,道路肯定泥滑难行,我们的速度只怕会受到影响。” “鬼天气,都已经是冬天了,还下这么大的雨。”何康抬头看天,见天色阴沉,云层厚密如泼淡墨,细雨连绵只怕一两天内难以停止,气候也益发寒冷,让何康的担忧不免有增加了一层。不过何康转念一想又说道:“但下雨这么继续下去也好,起码浒黄州里的蒙古斥候侦查范围会缩小许多,便于我们偷偷接近浒黄州,增加偷袭的突然度。” “恩相说的是,这雨水对我们不只有麻烦,也有帮助。不过现在已经是申时二刻过后了,恩相应该通知吕文德将军和高达将军做好准备了。”凌震先附和一声,又向何康建议道。何康点点头,从裹在身上的披风内袋中取出一封书信,顺手递给贾似道的亲兵队长 ,命令道:“骑快马到鄂州送信,命令吕文德和高达一定要做好准备,协助本相攻打浒黄州。” …… 正如何康所料,与此同时的浒黄州蒙古驻军中,蒙古的两个万户张杰和阎旺确实完全的忽视了来自东面的威胁,起因就在于忽必烈传来的军令,在军令中,忽必烈要求张杰和阎旺将密切监视鄂州城宋军部队的所有动向,谨防吕文德和高达等宋军主战将领铤而走险,背着贾似道私自向浒黄州发动突袭;同时忽必烈又要求张杰和阎旺不得骚扰和挑衅驻扎在黄冈的贾似道部队,以免激怒宋军主力,导致贾似道也无法平息将士怒气,被迫向浒黄州动手。 “四王子真是多心,咱们就算激怒贾脓包又怎么样?他敢和我们动手吗?”看完忽必烈派人送来的命令后,蒙古军汉军万户张杰哈哈大笑起来,“说起那个贾脓包,我还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呢。当年我还在孟珙将军手下当职,他是我的同事,有一次他奉命带两营人马巡视江北,遇到二十来个蒙古散兵,他竟然吓得从马上摔下来,钻进草丛大叫自己死定了,直到他的手下把那些散兵都杀了,把人头拿到他面前,他才敢从草丛里钻出来——不过裤子已经被尿湿了——他贾脓包的外号也是那时候落下的。他不来浒黄州还好,他要是敢来浒黄州,我一定要再让他尿一次裤子。” “哈哈哈哈。”张杰的话惹来满堂轰笑,位置在张杰之下的阎旺也先是一阵大笑,然后又提醒道:“不过四王子既然命令我们不得招惹黄冈宋军主力,那我们还是不能违抗了将令,免得那些蒙古大臣又要嘀咕我们汉人将领的怪话,四王子也不好强压下去。还有鄂州方面,也得多派斥候监视。” “也好,从现在开始,监视鄂州的斥候加派三倍,日夜不停的密切监视。”张杰稍一琢磨,命令道:“把监视东面二十里以外的斥候全收回来,全部调到西南方向监视鄂州,咱们的斥候喜欢摸哨,别把贾脓包的斥候杀得太多了,惹出什么事非。” …… 随着张杰的一声令下,侦察浒黄州东面的斥候很快被抽走大半,调配到西面的鄂州城方向侦察,这既无意中帮了何康的大忙,也让同样密切注意着浒黄州一举一动的鄂州守军心生疑惑。为了谨慎起见,鄂州守将高达守将立即请来从襄阳赶到鄂州增援的京湖安抚制置使吕文德,与他商量应对之策,并将浒黄州蒙古守军向鄂州大量增派斥候的情况介绍给了吕文德。 “莫非忽必烈的主力已经撤给长江北岸了?张杰和阎旺那两个汉奸 怕我们偷袭浒黄州,所以增派人手监视我们?”吕文德出身樵夫,能从一介平民百姓爬到安抚制置使的高位,确实有几分过人之能,很快就猜出事情的真相。站在高达旁边的邛应闻言大喜,忙大叫道:“那太好了,浒黄州里只有两万汉奸部队,我们有三万多人,攻下浒黄州很有希望,我们赶快反击吧。” “别慌,我只是猜测,还没有准确情报。我们的军队不擅长野战和攻坚战,不能随便冒险。”吕文德摇头,否决了邛应的提议。吕文德又沉吟道:“刚才我说的只是其中的一种情况,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鞑子也许还会强攻鄂州,现在我军主力已被贾似道带到黄冈,蒙古鞑子的主力骑兵众多,又驻扎在长江以南的青石矶,蒙古鞑子完全可以利用骑兵机动快速的优势,配合浒黄州驻军再次强攻鄂州城。我军如果轻举妄动,只能是自取其祸。” “吕将军言之有理,在敌情不明前,我军不能随便出动。鄂州是我大宋中部屏障,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高达站到吕文德一边,吩咐道:“如今之计,我军也只能是多派斥候,严密侦察浒黄州和青石矶两地蒙古鞑子的一举一动,了解情况后再采取行动。”说到这里,高达提高声音命令道:“传令下去,我军斥候增派两倍,严密监视浒黄州,再派人手到青石矶打探鞑子主力动向。同时严令各级将领,严加戒备,在没有本将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带领军队出城!违令者,军法从事!”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已是接近傍晚的酉时初刻,也不知道高达派去侦察青石矶的斥候是迷了路,还是在途中被蒙古斥候杀害,始终没有回到鄂州城中复命。但鄂州城外的蒙古斥候出现频率益高,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蒙古斥候冒险到城下探听动静。面对这样的异常情况,高达和吕文德等宋军将领不免焦虑万分,不约而同的来到鄂州东城城门之上,亲自观察东面浒黄州的动静。但就在这时候,何康派出的亲兵队长在经历了两次未遂的劫杀后,终于带着何康的亲笔信来到鄂州城下…… “站住!什么人?”何康的亲兵队长刚靠近城门,城门上就出现数十张硬弓,闪烁着寒芒的箭尖同时指向那亲兵队长。亲兵队长赶紧高举双手,大叫道:“不要放箭,我是大宋右丞相贾似道的亲兵队长,奉贾丞相命令,给高达将军和吕文德将军送来丞相亲笔密信!十万火急,请你们立即通知两位将军!” “我就是高达,把你的信放在篮子里。”因为天色已暗的关系,高达害怕城外有蒙古军队埋伏,不敢轻易打开城门,仅是命人放下长绳系 住的篮子,让那亲兵队长将何康亲笔信放在篮子里吊上城楼。待书信吊上城楼后,高达和吕文德立即打开共看那封书信,可是借着火光只看了一眼那封书信,高达和吕文德两人就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高将军,现在可以让我进城了吧?”何康派来的亲兵队长还以为是高达和吕文德接到反击命令后大喜而笑,便提出了进城的要求。谁知高达一挥手喝道:“放箭!射死这个狗汉奸!”那亲兵队长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大喊道:“高将军,我不是汉奸!我是贾丞相的亲兵队长啊!” “狗汉奸,就你这点鬼魅伎俩,你还想欺骗本将?还想把我鄂州守军骗出城防?”高达摇晃着何康亲笔那封书信,大笑道:“本将与吕将军都在贾丞相帐下供职,能不认识他的笔迹?你这封书信上的笔迹歪歪扭扭,丑陋无比,就象三岁小儿所做一般,(何康:汗,我虽然很少写毛笔字,但也用不着这么贬我吧?)怎么可能是贾丞相亲笔?” “怪了!我亲眼看到贾丞相写好书信装进信封,又打了火漆印,难道贾丞相拿错了信?”那亲兵队长傻了眼睛,又叫道:“高将军,信也许是贾丞相拿错了,但贾丞相正亲自带着敢死队往浒黄州赶去,急需你和吕将军出城支援!高将军,请相信我!” “放屁!贾似道亲自带敢死队偷袭浒黄州?他要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勇气,他也不会和蒙古鞑子签定卖国求荣的和约了!”高达差点被那亲兵队长的‘谎言’把鼻子气歪了,一挥手喝道:“放箭,射死这个狗汉奸!” “高将军……”那亲兵队长本来还想辩解,可是城上宋军的弩箭已经嗖嗖落下,那亲兵队长无奈,只得拍马往来路逃窜。也算是那亲兵队长福星高照逃命本领一流,城上射下的几十支羽箭竟然没伤到他一根毫毛,但他也没办法再为何康亲率的敢死队请援,只能匆匆赶往预定的会合地点,向何康禀报鄂州守军的情况。而高达则在城上破口大骂,“狗汉奸跑得挺快,竟然想把我们的军队骗出鄂州城,做梦!” “如果他这封信是真的就好了。”吕文德从高达手中接过那封何康亲笔书信又仔细看了看,长叹道:“如果我们的丞相真有这样的心机和勇气,我们大宋也许还有希望。” “就贾似道那个脓包——呸!”邛应吐了一口痰,代表全鄂州的宋军将士表达了对贾脓包的深切鄙视。高达则命令道:“传令下去,全军严加戒备,不许解甲睡觉,随时做好出战准备,鞑子骗我们离开鄂州不成,也许会采取强攻! ” …… 先不说高达和吕文德等宋军将领在鄂州城上严加戒备,单说何康派到鄂州送信那名亲兵队长,他离开鄂州城后,又遭到了一次蒙古斥候的劫杀,不过这小子逃命的本领在宋军中绝对算得上首屈一指,竟然借着黑夜掩护又一次毫发无伤的摆脱蒙古斥候追杀,绕道赶到了浒黄州东面的预定会合地点,而何康亲自率领的敢死队经过近四个时辰的急行军后,比他早一步抵达回合地点,正在争分夺秒的休息和进食干粮,争取多恢复一份体力。 “妈的,我是蠢猪吗?我是何康,不是贾似道,我写的笔迹,怎么可能和贾似道的笔迹相同?”当亲兵队长哭诉完在鄂州城下的遭遇后,何康才发现自己摆了一个超级大乌龙,忍不住在心底臭骂自己的猪脑袋。但时间不等人,亲兵队长在鄂州城下与高达的对答很可能被蒙古斥候听到,黄冈的宋军主力应该已经拔营出发,青石矶的宋军船队应该也已经部署到位,何康再亲自到鄂州城下请求援军已经无论如何来不及了。 思来想去,在三千多名宋军敢死队的注视下,何康看看不远处耸立的浒黄州堡垒,咬牙喝道:“全军听令,强攻浒黄州!” 第十四章 偷袭浒黄州(3) 浒黄州名为州,其实只是一个建筑在沙洲上的军事堡垒,军事意义之所以关键,全因为浒黄州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鄂州北面江段从西面的沌口一直到东面的青石矶数百里江段上,仅有往长江里突出一只斜角的浒黄州一带水势平缓,没有暗礁和旋流,北面还有沌水入江,适合船只横渡长江。而且浒黄州沙洲角上还有一个极大的码头,蒙古军霸占着浒黄州不放,为的就是这个堡垒可以随时接应南下船只,为蒙古军在长江南岸提供立足地和集结地,并且时刻威胁着南宋军事重镇鄂州——所以才成为宋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浒黄州堡垒外形椭圆,堡墙为长条青石和少量土混杂建成,堡墙很厚,墙上足以并行两辆牛车,女墙箭垛环布全堡,部分紧要位置还安装有用来烧毁云梯的猛火油柜,堡墙最高处接近四丈,最矮的地方也至少有三丈,坚固程度丝毫不亚于大郡重镇的城墙。而且堡垒东、北两面环水,如果要攻打堡垒就只有从堡墙最坚固的西面正门或者南面旁门动手,易守难攻之至。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忽必烈为了把这颗扎在长江以南的钉子扎好,在浒黄州堡垒中驻扎了两万精兵,统兵大将张杰和阎旺也是久经沙场的蒙古军名将,精通陆战、水战、攻坚战和防守战!初出茅庐的何康和从基层上来的凌震以不到四千的兵力,竟然敢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浒黄州驻军发动攻击,说出去也许张杰和阎旺两人都不会相信……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在鄂州守军不知何时才能查觉并增援的情况下,何康和凌震竟硬是领着三千八百名士兵潜行到了浒黄州附近,在浒黄州东南角不到三里的地方潜伏下来,制订进攻策略。何康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发动进攻前,何康还是派出斥候侦查浒黄州堡垒情况和堡墙高度,寻找可能的突破点。还好何康这次带来的士兵都是宋军中的最精锐者,派出去的几个人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探明情况归来,并干掉了蒙古军的两个暗哨,进一步保证了宋军偷袭的突然性。 “丞相,浒黄州堡垒西面正门门前地势开阔,道路平坦,有利于军队展开,但堡墙普遍高达四丈,我们携带的飞梯仅有三丈高(注1),无法冲上堡墙。堡墙上大量穿甲士兵张弓搭弩,火把极多,防守十分严密。”去侦察的一个火长(注2)向何康和凌震禀报道:“南面侧门前道路相对狭窄,门前地形估计仅能同时展开不到两千人的军队,但有一段宽不到四十丈的堡墙仅高三丈,正好可以让我们的飞梯搭上堡墙。堡墙上也有巡逻队,但远没有西墙严密。” “从南面攻堡,飞梯队先上五架,抢占一段堡墙,接应后续部队。”何康沉声问道:“那几位勇士愿意先上堡墙?”话音刚落,抱定必死决心的宋军中就站出上百人,争先恐后的低声说道:“丞相,我愿去。”“丞相,末将愿先上堡墙。”“丞相,让我们去吧。”凌震本来也想带头上去,但何康却不允许,仅是让他负责领导第二论攻击,危险性最高的第一波攻击的领导人,则被何康交给了一个叫宋景休的阵长(注2)。 “弟兄们,跟我上。”待宋军大队潜伏到距离浒黄州堡墙弓箭射程之外后,被何康挑出来打头阵的宋景休低呼一声,带头匍匐着摸向三百步外的堡墙,后面以二十人为一组,每组抗着一架飞梯,匍匐着飞速爬向堡墙。漆黑的夜空和天上的蒙蒙细雨帮了宋军的大忙,在这冻雨飘零中,堡墙上的蒙古军士兵对墙下监视并不严密,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帮胆大包天宋军正在爬行着飞快逼近他们。但宋军前进的路途中并不是一帆风顺,快爬到堡墙之下时,爬在最前面的宋景休忽然双手一空,上半身落入一个陷坑,险些头朝下栽下去,所幸后面的一名宋军士兵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小腿,将他从陷坑中拉了出来。借着堡墙上微弱的火把火光,宋景休赫然看到陷坑中竟然横拉有一根绳子,绳子上还系有几个大铃铛!如果不是被同伴及时拉住,宋景休的身体只怕已经撞响了铃铛。 “妈的,卑鄙的狗鞑子,竟然在堡墙下挖了陷坑。”宋景休暗骂一声,低声吩咐道:“小心摸索陷坑,千万别碰到陷坑里的铃铛。”宋军依令行事,很快在稍矮那段堡墙下找出十几个装有铃铛的陷坑,并小心避开,悄悄摸到了堡墙之下。恰在这时,堡墙上又有一队巡逻队经过,宋景休赶紧命令宋军士兵隐蔽,借着堡墙的阴影隐藏身形。 “他妈的,都是那帮狗南人害的,这么冷的天还要巡逻——本来今晚我们轮休的。”堡墙上传来巡逻队士兵骂骂咧咧的声音,马上又有一个声音骂道:“闭嘴!少他妈的发牢骚!小心盯着下面,要是不小心让南人摸上来了,老子第一个砍了你!” “杂种!狗汉奸!”宋景休在心底暗骂,原来南人是投降蒙古的汉奸对南宋军民的蔑称,蒙古人则是骂南宋军民为南蛮子,只要听他们的称呼就能知道他们是汉奸还是蒙古鞑子。好不容易等那队巡逻队过去,宋景休站起身来,看准堡墙上守军之间的空隙,指着空隙一挥手,一辆飞梯立即无声无息的搭在堡墙上,宋景休先抽出一把短刀咬在嘴中,手脚并用便顺着飞梯爬了上去,悄无声息的 第一个摸上了堡墙。 宋景休所攀爬的飞梯恰好搭在两个持刀而立的蒙古军士兵之间那仅有三丈宽的位置,宋景休爬到飞梯顶部后并没有急于上墙,而是看准了两个蒙古守军转头的机会,这才抓住女墙的缺口将身一跃,轻轻落到堡墙之上,然后飞快压低身体,慢慢摸索向右边的蒙古守军,利用他转头的机会猛然站起,从背后蒙住他的嘴巴,手中短刀递出,狠狠刺进那蒙古守军的心脏。但恰在这时,左面、也就是西面传来吆喝声,“大家都听好了,斥候来报,南人宰相贾似道有可能亲自率领敢死队偷袭我们,从现在开始,对南面的堡墙也得严格戒备。一会就要往这边加派人手,在援军上来之前,你们一定要千万小心,一有情况就马上鸣警!” “糟糕,看来丞相的亲兵队长和高达将军说话的内容,确实是被蒙古斥候听到了。”宋景休心中叫苦,但他左面三丈外的那个蒙古军士兵已经转过头来对他说道:“老旦,听到没有?咱们这边也得盯紧了。”因为宋景休是背朝那名蒙古军士兵,身体恰好挡住了那名已经被宋景休刺死的蒙古军士兵,黑夜之中看不清楚,所以对宋景休说话那蒙古士兵并没有发现异常。而宋景休也明白这一点,身不敢动,头不敢回,含糊的说道:“听到了,咱们盯紧点。”那蒙古军士兵中计,毫无戒心的扭过头去继续注视南方,宋景休这才慢慢将那尸体放下。 “兄弟,你看你右手那边是什么?好象是火把?”宋景休一边含糊说着分散注意力的话,一边快步靠近开始说话那蒙古军士兵。那蒙古军士兵再度中计,果然将头扭到右边,宋景休乘机扑上一把蒙住他的嘴,如法炮制以短刀结果了他的生命。然后宋景休这才向堡墙下发出信号,五架飞梯立即搭上堡墙,口中咬刀的宋兵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仅用小半盏茶时间就有九十余名宋兵顺利登上堡墙。但这边的动静也终于被远处的蒙古守军发现,“什么人?”“好象有人在爬墙!” “暴露了,弟兄们,杀啊!”宋景休大喊一声,举刀第一个冲向飞奔过来的蒙古士兵,顷刻间就与敌人交上了手。而堡内的警报铜锣几乎在同时响起,无数蒙古士兵呐喊起来,“敌袭!敌袭!”同时堡外的何康也是大手一挥,凌震立即带着剩下的十五架飞梯冲锋而上,飞一般冲到堡墙之下,将十五条飞梯搭上堡墙,后面的宋军士兵争先恐后向上攀爬。 “敌袭!弓箭队,上!压制敌人冲锋!”蒙古守军十分迅速,南墙之上迅速出现大量弓箭手,准备用弓箭压制宋军的冲锋。但宋军之中也有弓箭 手已经冲到堡墙近侧,抢先以弓箭压制墙上的蒙古军射受。因为缺乏战马的缘故,宋军历来就最重视弓弩的装备和训练,军队之中弓弩手比例最高时甚至达到六成,所以宋军的弓箭威力并不亚于名扬天下的蒙古骑射,又抢占了偷袭的先机,便成功的将蒙古射手暂时压制。只见那天上箭镞来去如蝗,嗖嗖嗖嗖的破空声连绵不绝,墙上守军中箭摔下,惨叫声划破长空,地面上鲜血飞溅,染红大地。 “二十名投弹手准备,左右各十人,每人一弹。”因为手雷仅有五百枚的缘故,何康不得不对手中这张王牌珍惜使用,直到登上堡墙的宋军左右两侧都出现大队敌人,靠亲兵盾牌掩护的何康这才大喝道:“目标,左右两侧敌人大队,投!” “咝咝咝咝。”伴随着何康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宋军投弹队中奔出二十人,各自拉出引信,快步冲到距离堡墙七八十步内,将二十枚手雷狠狠掷向堡墙上从左右两侧包抄宋军的蒙古军队大队…… 注1:飞梯为宋朝时宋军改进的云梯,首端装有双轮,便于蚁附登城,轻便实用,相对云梯要便于携带,但长度较短,最长仅有三丈。出自《武备志·飞梯图说》 注2:火长、阵长:宋神宗改革时宋军重新整编军队,以10人为“火”,5火为队(50人),10队为营(即指挥,500人),若干个营组编为“将”(根据战役需要3000—10000人不等),被称为“将兵法”,为宋军基本战斗单位。 第十五章 偷袭浒黄州(4) “快,给老子上,宰了这帮胆敢偷堡的狗南人!” “上!跟老子上!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杀一个狗南人,赏钱一贯!杀三个升官一级!别错过了这机会!” 两支蒙古军叫嚣着,分别由两个蒙古汉军百户率领着左右包抄向已经爬上堡墙的宋军,蒙古汉军的编制十分混乱,两个百户统领的军队各自都达到了五六百人,而已经爬上堡墙的宋军不过两、三百人,一旦被他们包围,后面的宋军便很难有机会再爬上堡墙。但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堡墙下忽然飞上来二十余个黑乎乎的东西,分别砸向两支蒙古军百户队。尽管那些东西数量不多,那两个百户还是下意识的同时喊道:“飞石!举盾!” “举盾——!”蒙古军士兵训练有素,几乎是在呼喊的同时举起盾牌,靠劫掠发家致富的蒙古军装备的盾牌多为铁盾,防御近距离的刀砍枪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区区几块每砖头大的石头,只听得砰砰几声,那些黑乎乎的石头或是砸在盾牌上,或是落在蒙古军人群中,仅有一块石头砸在一个蒙古军士兵头上,砸得那蒙古军士兵破口大骂,“他妈的,什么鬼东西?好……”但那蒙古军士兵准备说的‘疼’还没说出口,便发现脚下火光一闪,接着那蒙古军士兵也飞上半空,那蒙古军士兵不由大为奇怪,“奇怪?我怎么会飞了?”当然了,这个反应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意识…… “轰隆!轰隆!轰隆!”巨大的轰鸣声在堡墙的东西两侧先后响起,火光映满了半个天空,包抄宋军的蒙古军士兵或是当场粉身碎骨,或是象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上半空,沿着抛物线狠狠摔到堡内堡外,更有许多蒙古军士兵被手雷爆炸后射出的碎片击中,被射中要害的当场毙命,被射中头脸身体的疼得哇哇大叫,或是抱住伤口满地打滚,或是摔下堡墙,在堡墙下翻滚惨叫。待硝烟散尽后,包抄宋军攻城梯的蒙古军两支队伍已经倒下大半,剩下的则无不是魂飞魄散,或呆立当场不知所措,或抱头鼠窜,顷刻间便溃不成军。而堡墙下的何康则一把扯去裹在身上御寒的披风,再度在箭石交加中露出精赤的上半身,举剑高呼道:“大宋——!” “大宋!大宋!大宋!大宋!”事前得到过何康指点的亲兵队整齐的、有节奏的高喊起来,接着攻堡宋兵全军也高声呼喊起来,“大宋!大宋!大宋!大宋!”在这令人热血沸腾的高喊声中,精忠报国的旗帜来回招展,攻堡宋军向发了疯一般向堡上猛攻,不要命的与堡墙守军展开血战,即便不小心从堡墙上跌落摔落,宋军士兵也不 会检查自己是否受伤,爬起来攀着飞梯又往堡墙上猛冲,只要一冲上堡墙,这些宋兵就会象疯子一般杀入敌群,不顾防守的猛攻猛砍,将蒙古守军砍倒砍翻,逼下城墙。 “大宋!”呐喊声中,宋军士兵钢刀上凝聚的力量比之平时陡然加大了数倍,每高喊一声就是一刀劈下,素以臂力见长的蒙古军则在这样疯狂的呐喊和冲杀中士气崩溃,纷纷倒在宋军刀下,本应该以弓箭压制宋军飞梯队的蒙古军射手也遭到了宋军的迎头痛击,手中仅有弓弩的他们更是宋军的刀下羔羊,被宋军杀得七零八落,更别说放箭压制攻城宋军了。随着越来越多的宋军冲上堡墙,蒙古守军的队伍越来越是凌乱,只见那宋军的钢刀一刀刀落下,暗红的血液乱溅,片刻间就染红了灰黄色的堡墙。而每当有大批蒙古军赶来包抄宋军的飞梯时,堡墙下的宋军投弹手便会将手雷一颗颗无情的砸到他们头上,惊雷般“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中,蒙古援军象割麦子一般倒下,象断线风筝般抛起,既无法靠近宋军向上冲锋的飞梯阻击,更没办法增援正象羔羊一样被宋军屠杀的堡墙守军。 “大宋——!”伴随着何康第二次举剑声嘶力竭的嘶喊,凌震率领的宋军敢死队已经全员登上堡墙,牢牢占据了浒黄州堡垒南面的一截堡墙,利用相对的堡墙顽强阻击增援过来的蒙古军队,何康也舍弃战马,带领亲兵队伍与投弹队登上堡墙,抢占了南面堡墙的制高点。投掸队登上堡墙后,立即按何康的吩咐向堡内敌人密集处投掷了数十枚手雷,炸得堡内守军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成片成片的倒下。何康又宝剑一挥,高喝道:“杀——!” “杀!”双眼通红的宋军疯狂呐喊起来,同样疯狂的杀向逼过来的蒙古守军,象潮水一般涌向敌人,在狭窄的堡墙上与蒙古军撞击在一起,顿时撞击出无数腥红的液体…… …… “贾似道?真的是他吗?!”蒙古汉军万户张杰目光入电,在南面堡墙上搜索昔日旧交的身影。刚才斥候来报,说是在鄂州城下听到贾似道亲兵队长与鄂州守将高达的对答,南宋右丞相贾似道将亲自率领敢死队偷袭浒黄州堡垒。开始张杰还大笑不信,但是在阎旺的建议下,张杰还是通知了防御南墙的守军,让他们提防偷袭,并组织军队增援南墙协助防守。不想援军还没有登上南墙,宋军就已经展开了对南墙的偷袭,并且宋军中还出现了一种威力巨大的可怕武器,炸得增援部队死伤惨重,并全歼了堡墙南面的所有守军,以极小代价占领了堡垒南墙,控制住浒黄州堡垒的至高点。张杰心里这 才明白——这次来偷袭的宋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统兵大将要么就是罕见的猛将勇将,要么就真是贾似道亲自上阵,这才能将宋军的战斗力鼓舞到疯狂的地步! “将军,南人军队太疯狂了,又占据了堡墙地利,弟兄们冲不上去。还好他们人似乎不多,不如咱们把他们引下堡墙,利用地形开阔的优势把他们包围歼灭。”一个汉军向张杰提出建议道。张杰先点头然后摇头,“你说的办法虽然有道理,但花费的时间太多,如果鄂州的南人军队增援这里,那他们只要冲开堡门,我们就是瓮中之鳖了。”说到这,张杰咬牙道:“不能让他们下墙,传令全军,不惜一切代价猛攻,一定要把南人军队消灭在堡墙上。” “弓箭队,集中射击!”因为天色太黑和堡墙上太过混乱的缘故,张杰放弃了搜索敌人主将的打算,命令弓箭队上前,以弓箭射杀堡墙上的宋军。而堡墙上的何康也一直在提防着蒙古军队以弓箭队集中攻击,当蒙古弓箭队集中张弓时,何康立即喝道:“投弹队,二十枚!敌人弓箭队!投!” “嗖嗖嗖嗖。”抢占至高点的宋军投弹手全力掷出手雷,居高临下的优势使宋军投出的手雷比平地上投出更远,准确的落入蒙古军弓箭队中,闷雷般的爆炸声在蒙古军弓箭队中响起,将一个个蒙古军弓手抛上半天,数百人的密集弓箭队几乎在顷刻间全灭。虽说也有零散的弓手向堡墙上射出羽箭,但这些零落的羽箭在潮水一般的宋军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除非是集中射击,否则根本无法抑制宋军冲锋的势头,但因为向上抛射的缘故,蒙古军射手只能到手雷投掷距离内集中放箭方能射上堡墙,可是在那威力巨大的手雷面前,蒙古军弓箭手集中队形放箭,又变成了羊入虎口,被手雷炸得死伤惨重,血流成河。 向堡墙上冲锋的蒙古军步兵命运也比弓兵好不到那里,在处于癫狂状态的宋兵面前,他们的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宋军将士则因为看到他们的右丞相以文官身份亲自上阵、在刀山箭海中赤膊指挥战斗而士气大振,杀得一个比一个猛,砍得一个比一个狠,一个宋军战士倒下了,后面的同伴就踏着他的尸体补上,将杀害他的凶手砍死,鲜血顺着通往堡墙的台阶直接流到堡内,在低洼的地上血塘;被砍断的手脚、头颅和尸体顺着台阶乱滚,在堡墙下积累如山;更有那奋不顾身的宋兵冲入敌群,疯狂砍倒数名敌人后才被敌人砍成肉酱;还有宋兵拆下堡墙上守军用来烧毁云梯的猛火油柜,砸烂点燃后抛下堡墙,猛火油柜中的火油乱淌,在堡墙形成一片火海,烧得堡墙下蒙 古军哇哇乱叫,狼狈不堪,浓烈的焦臭味中人欲呕。 “果然是贾似道!”借着猛火油柜升起的火光,张杰先是看到那面白底黑字的‘精忠报国’大旗,接着又在旗下看到了赤膊上阵的老熟人贾似道,张杰忍不住惊呼起来,“他疯了还是傻了?竟然让这么点人手强攻浒黄州?还亲自带队?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先别管他从那里来的胆子,先把他宰了再说!否则让他们这么闹下去,等鄂州的军队来了,咱们就有得乐子了。”阎旺将一把能开三百斤的硬弓递给张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看你的了——汉哲别张将军。你射死了贾似道,我也亲自带队杀上去。” 宋代的一斤相当于现代的一斤二两,三百斤硬弓的射程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数字——还好,能开这样硬弓的人世上没有几个——很不幸,汉奸张杰就是其中之一。张杰接过硬弓,又拿起一支狼牙箭搭在弓上,奋力拉开弓弦,借着火光寻找到贾似道的位置,闪亮的箭镞慢慢指向在‘精忠报国’大旗下的贾似道,而精赤着上半身的贾似道对此丝毫不觉,仅是观察战场形势,不时发出指挥口令…… “好机会!”见贾似道并没有防备暗箭伤害,张杰心中暗喜,赶紧调整呼吸一箭放出,两尺长的狼牙箭带着破空声,如追星赶月般在夜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准确射中旗帜下指挥战斗的贾似道,鲜血飞溅,贾似道应声而倒,摔倒在精忠报国旗下…… “将军神箭!”张杰身边的蒙古军士兵齐声欢呼,士气立时大振,而本已经杀下一半台阶的宋军见主帅中箭倒下,士气顿时一衰,瞬间被汹涌而上的蒙古军逼回堡墙之上。蒙古军另一名万户阎旺则乘机举刀高呼,“弟兄们,随我上!杀光狗南人!” “杀!”蒙古军士兵高呼起来。但就在这时候,新的意外出现了,本已中箭倒下的南宋丞相贾似道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精赤着的上半身虽然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狼牙箭却仅仅是插在他并不致命的左肩上。贾似道一把推开举盾护在面前的亲兵,抢过一枚用牙齿咬下拉环,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奋力将手雷抛到堡内,然后又一把抢过精忠报国大旗高举,疯狂呐喊道:“大宋——!” “大宋!”宋军全军上下一起嘶喊起来,声音之大,甚至掩盖了手雷的爆炸声,凌震和宋景休两将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并肩杀上,将已经冲上堡墙的几名蒙古军士兵砍翻,复又杀下台阶。后面的宋军将士也全都是双目血红,有节奏的高喊着“大宋”两个 字,奋不顾身的勇猛杀敌,钢刀砍折了就用刀柄砸!刀柄砸飞了就用拳头、用牙齿和敌人近身肉搏!即便人被砍翻了,躺在地上也要抱住一个敌人滚下堡墙台阶、滚入火海与敌人同归于尽!见此情景,不仅普通的蒙古士兵心惊胆寒,纷纷而散,就连素以勇猛闻名的张杰和阎旺也骇然变色,几疑身在梦里——也只有在梦里才能遇到这么疯狂的宋军文官主帅和这么疯狂的宋军士兵将官…… “吕文德,高达,你们快来啊。”尽管宋军敢死队已经冲下台阶,杀进了浒黄州堡垒中,但何康心里还是非常明白,他手里这点力量并不足以消灭两万守军,手雷威力再大,也有用光用尽的时候,现在何康唯一的机会就是坚持到吕文德和高达听到爆炸声和厮杀声提兵来援,这样何康才有打败乃至全歼浒黄州蒙古守军的机会…… …… 与此同时的鄂州城上,何康所期盼的援军大将高达和吕文德正在紧张观望,其实早在第一枚手雷炸响的时候,吕文德和高达两人就已经相距不远的鄂州城上听得清清楚楚。但高达和吕文德却不敢抛下鄂州不管率军出城,仅是命令全军集结,在城中随时待命,同时又派出小股部队到浒黄州探听消息。随着厮杀声和爆炸声越来越激烈,高达和吕文德两人也是越来越焦急,既怀疑真是贾似道在率军攻打浒黄州,又担心这是蒙古军队奸计,以假象骗出鄂州守军,乘机偷城,犹豫难决。 “高达将军,不能再等了,如果真是贾丞相在率领敢死队攻打浒黄州,我们继续按兵不动,错失战机不说,战后我们两个也罪责难逃!”探听消息的人迟迟未回,越想后果越是害怕的吕文德忍不住向高达提议道。高达同样也害怕错失战机和军法无情,点头答道:“是不能再等了,但也不能不提防这是鞑子的诡计。要不这样吧,我领一万军队出城,吕将军你继续留守鄂州,就算我中了埋伏,鄂州也还有希望继续坚守。” “就这么办。”吕文德当机立断,立即同意的高达安排。但就在这时候,几匹战马飞快的从浒黄州方向跑来,马上的宋兵疯狂喊道:“将军,贾丞相!真是贾丞相!他光着膀子!举着精忠报国大旗!正带着敢死队强攻浒黄州!已经杀上堡墙了!机会!机会啊!” “贾似道赤膊上阵?!”吕文德和高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军将领在面临大战时赤膊上阵的是有,但都是武将和普通战将,以文官兼主帅之尊,贾似道还是大宋建国以来的头一个。不过眼下已经容不得二将多想,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吼道:“全军开拔 !增援浒黄州!” 第十六章 偷袭浒黄州(5) “投弹队还剩多少手雷?还剩多少人?”何康捂住血液已经凝聚的伤口,大声喝问道。这一次贾似道的亲兵们也学乖了,用盾牌把何康的全身上下蒙得严严实实的,丝毫不给蒙古军队再次施放冷箭的时间。何康开始还推开盾牌,不过遭到亲兵坚决反对后,何康还是既‘心不甘’又‘情不愿’的接受了亲兵的好意,躲在盾牌后面发号施令指挥战斗和呼喊口号鼓舞士气。 “回丞相,手雷只剩下八十三颗,人剩一百五十一个。”投弹队队长迅速统计后答道。何康马上大吼道:“留下四十名投弹手,每人配备两颗手雷,剩下三颗交给本相!其他的投弹手,给老子带到台阶上去,挡住下来的鞑子!”那投弹队队长二话不说,转头抽出腰刀就吼道:“不怕死的跟老子走!”没了手雷的投弹队队员也不多说,提起刀就往宋兵伤亡最惨重的台阶冲去,仅留下四十人双手各拿一枚手雷,等待何康的指挥命令。 宋军此刻的形势已经是万分危急,刚才为了给随时可能抵达的援军打开冲进堡垒的通道,何康命令宋军全力杀下堡墙,试图打开浒黄州堡垒南门——想不冲下堡墙也不行了,在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蒙古射手不顾伤亡的猛攻面前,宋军继续留在堡墙上无异于是活靶子。但蒙古这边同样也明白这个道理,由万户阎旺亲自带队,不惜一切代价的全力阻击宋军,虽说宋军靠着手雷帮助终于还是全军冲下堡墙,却立即被数倍于宋军的蒙古军包围,无法靠近堡门一步。而且为了鼓舞蒙古军士气,张杰和阎旺也效仿何康赤膊上阵,率领蒙古全军与宋军死战,并且命令弓箭队抢占至高点,向宋军密集处不分敌我的放箭射杀,导致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宋军便伤亡近半,形势岌岌可危。 “放箭!放箭!”堡墙上的蒙古军射手千户又一次嚎叫起来,匆匆排好队伍的弓箭手迅速将羽箭放出,箭镞破风,毫不留情的钉到正胶合在一起混战的宋军和蒙古军士兵身上。这一招是张杰想出来的主意,因为宋军新式武器手雷牢牢的压制着蒙古军弓箭队,张杰便让蒙古军士兵冲上去与宋军近身肉搏,压制宋军的活动空间,使得宋军投弹队无法腾出手来集体投弹,蒙古军射手乘机放箭,不分敌我的屠杀——反正蒙古军人数比宋军多出数倍,张杰倒不心疼这点损失。这一招虽然阴毒,却也使得宋军伤亡异常惨重。 “狗杂种!”何康见大批大批的英勇战士倒在蒙古军箭下,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捂住伤口疯狂叫喊道:“投弹队,每人一枚!炸死堡墙上的狗射手!”仅剩的四十名投弹手各自拿 出一枚手雷,拉开拉环狠狠投是堡墙,“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中,蒙古军射手东倒西歪,血肉狂飚,包括那名蒙古千户在内都被炸成了血肉残块。也有部分手雷因为奔跑距离不够导致力量发挥不足缘故落到堡墙下,炸死炸伤了不少混战在一起的宋军和蒙古军士兵。但张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又大喝道:“弓箭队上墙,继续射击!” “丞相!丞相!后面!”混战中,贾似道的亲兵向何康疯狂大喊。何康回头一看,发现去增援台阶的投弹队已经在片刻间伤亡殆尽,潮水一般的蒙古军正从台阶上蜂拥而下,而宋军的前锋仍然被阎旺带军死死挡住,丝毫前进不得得。如果让蒙古军冲下了台阶,那宋军的活动空间势必更小,更容易被蒙古军射手全歼。见此情景,何康无奈,只得含着眼泪大喊道:“台阶上的弟兄们,你们精忠报国吧!本相要炸毁台阶了!” “丞相,炸吧!”台阶上幸存的宋军一边用血肉之躯死死抵挡住蒙古军居高临下的冲锋,一边毫不犹豫的大喊,“丞相,炸吧!炸吧!” “投弹队,二十枚!目标,台阶!”何康几乎是哭喊道:“为了大宋,投!” “大宋!”投弹手和台阶上与蒙古军混战的宋军同时大喊起来,一边是含泪呐喊,一边是义无反顾的怒吼。一枚枚手雷落到台阶上,将宋军战士与蒙古士兵炸得粉身碎骨,同归于尽,靠巨木支撑的台阶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爆炸力,轰然倒塌,埋葬了无数宋军和蒙古军,断绝了蒙古军向下冲锋的道路。也幸亏浒黄州堡垒的台阶并没有象城墙台阶那么因青石建成,否则光凭二十枚手雷还没办法炸断。 “弟兄们,我们上!”投光了手雷的投弹手不用何康吩咐,自动的拿起武器,冲向蒙古军队伍中,与蒙古军展开生死肉搏。而剩下的二十名各剩一枚手雷的投弹手则全部转目去看何康,看何康准备把最后的手雷用在什么地方。何康嘴唇动了动,眼珠子稍微一转,拿起一枚手雷大喊道:“投弹队,跟本相上!冲进鞑子人最多的地方就拉响手雷,和鞑子同归于尽,给弟兄们炸开道路!”叫喊着,何康还真往拦在堡门前的蒙古军大队冲了过去。 “丞相,你不能去!”贾似道的亲兵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何康按住。而剩下那二十名投弹手二话不说,各自紧握住手雷就冲往前方,以血肉之躯硬抗着蒙古军士兵的刀砍枪刺,不顾疼痛和血染全身,冲进蒙古军密集处便高声大喊,“大宋!”紧接着拉响手雷,与数量众多的蒙古军士兵同归于尽。蒙古军上到张杰和阎 旺等万户,下到普通士兵,几曾见过如此疯狂的战术,无不是吓得连连后退和狼狈逃窜,恐怖的惨叫道:“疯子!他们都是疯子!” “大宋——!”何康又举起精忠报国的大旗,与做自杀攻击的投弹手一起呐喊,几次冲锋失利已有些士气衰竭的宋军再度振作,借着投弹手自杀攻击炸开的道路,陡然冲出许远,距离浒黄州南堡门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丈的距离。恰在这时,堡外忽然喊杀声四起,惊天动地的脚步声如闷雷般响起,宋军全军上下轰然欢呼,“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上!给我上!无论如何守住堡门!”张杰吓得面如土色,紧张万分的大喊起来,“增援堡门!增援堡墙!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而本已经被投弹队自杀攻击吓退的阎旺咬咬牙又站出来,向身后的蒙古军士兵挥刀大喝道:“跟我上,坚守堡门!” “杀啊!”阎旺带着大队蒙古军又冲上去,直接冲向宋军全力冲击的浒黄州堡垒南门,但刚冲了一半的距离,阎旺忽然觉得脚下一拌,似乎有人抱住他的左脚,阎旺低头一看顿时吓得心惊胆裂,原来躺在地上抱住他脚的是一名全身血污的宋军士兵,那宋军的一条腿虽然已经不见,一只手里却还握有一枚令蒙古军吃尽苦头的手雷,那宋军士兵沾满血液和灰尘的脸上开心一笑,接着用牙齿咬下拉环,阎旺拼命挣扎却挣扎不开他铁钳一般的双手,只能恐怖的看着那手雷下端冒出袅袅青烟…… “轰隆!” …… “杀啊!”堡垒南门外,高达长刀一指,成千上万的宋军蜂拥而上,向喊杀声震天的堡垒南门处潮水般涌上,成百上千的云梯搭上堡墙,上百宋军抱着擂木,冒着雨点般的羽箭与飞石狠狠冲撞堡门。而在西门外,吕文德率领的宋军则在疯狂冲击西面正门,天上飞箭如蝗,压得蒙古守军喘不过气,一颗颗的火球、毒烟球和铁蒺藜被投石车抛上堡墙,抛进堡垒,这些原始的火器虽然没有手雷那么大的威力,却也让惊慌失措的蒙古守军吃尽苦头,火球落地剧烈燃烧,浒黄州堡内火头四起。 …… “谁敢去炸开堡门?谁愿去?!”何康将最后的三颗手雷捆在一起,高举着大声喝问道。前面马上过来一人,大喊道:“丞相,末将愿去!” “宋景休?”何康认出答话那人竟是第一个摸上堡墙的宋景休,此刻的宋景休也已是血染衣襟,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伤口,就连手里的钢刀都已经砍卷砍折。宋景休抛去断刀,另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 ,大声说道:“丞相,让末将去吧。” “保重。”何康将最后三枚手雷递给宋景休,严肃的叮嘱道:“为了大宋,本相要你活着回来,本相还要重重的奖赏和提拔你。”宋景休点点头,接过手雷头也不回的就冲往前方,直接杀进蒙古军人群中,但知道末日已近的蒙古军为了争取最后的机会,已经在南堡垒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成百上千的蒙古军士兵将堡门前堵得水泄不通,宋景休不要说冲到门前了,就是想靠近堡门十丈之内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妈的!拼了!”宋景休抽出一枚手雷,咬开拉环扔到南门前密密麻麻的蒙古军人群中,手雷炸开,激起一大片鲜红的血花。宋景休又一把拉下另两枚手雷的拉环,怒吼着向前冲锋,“不怕死的给老子滚开!” “快跑啊!”蒙古军上下早已被宋军的自杀攻击吓破了胆,眼见宋景休提着两枚正在冒着青烟的手雷冲过来,蒙古军士兵没有一个人有勇气阻拦,无不是连滚带爬的躲开,宋景休乘机一口气冲到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堡门前,飞快把两枚引线即将燃尽的手雷按在门闸上,“大宋——!” “轰隆——!”堡门门闸粉碎,宋景休也化为了血肉残块…… “杀啊!”堡门轰然倒塌的那一刹那,堡内堡外宋军欢声震天,无数宋军在邛应的带领下冲了进来,蒙古守军心惊胆裂,争先恐后的往堡垒内部逃窜,宋军猛将邛应一边带领宋军追杀,一边大喊道:“丞相!贾丞相!你在那里?我要给你磕头!我要向你赔罪!” “邛应将军,本相在这里。”何康捂住伤口,向邛应微笑着叫道。邛应的听觉甚是敏锐,在杀声响彻云霄的战场上仍然听到何康的声音,马上循着声音奔跑过来,当看到何康被鲜血染红的赤膊上仍然插着一支狼牙箭后,邛应的热泪夺眶而出,扑通跪倒在何康面前放声大哭,“丞相,末将有罪,末将误会了你,还骂你是汉奸,末将罪该万死!” “邛应将军,如果你想立功赎罪的话,本相给你一个机会。”何康也不去搀扶邛应,一挥手喝道:“去把汉奸张杰的人头拿来,本相就赦免你一切罪行!” “末将遵命!”邛应大哭着虎吼一声,跳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人群密集处举刀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堡垒西门上士气崩溃的蒙古守军无法抵抗吕文德军队的猛攻,随着南门被檑木撞得轰然倒塌,无数的吕文德部队宋兵也杀进堡内,吕文德带来的这支宋军可不象何康率领那支战斗力强弱不一的中央禁军,全都是经历过襄阳保 卫战的精锐之师,尤其擅长巷战,在道路狭窄的浒黄州堡垒内部简直是如鱼得水,刀锋所指之处蒙古军土崩瓦解。这边高达也率领全军杀入堡垒,与何康军、吕文德军合力猛攻已经失去地利的蒙古守军,只杀得蒙古军丢盔卸甲,尸横遍野。 “传令下去,让士兵向敌人喊话,投降不杀。”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也为了避免在蒙古军的垂死挣扎中宋军伤亡过大,何康下达了投降不杀的命令。宋军上下依令齐喊劝降,有了活命的机会,蒙古守军的士气和意志立即完全崩溃,要不跪下投降,向宋军交出武器;要不就跳下堡墙,逃入荒野;偶尔有几个负隅顽抗的,也很快被已经占据人数优势的宋军士兵砍倒砍翻,继而乱刀分尸。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堡垒内的战斗就基本结束,只剩下张杰带着一部分守军在堡垒正中的议事大厅中顽抗,借着最后的有利地形垂死挣扎,拖延时间,期盼忽必烈率领的蒙古军主力能及时回援。 “丞相,汉奸张杰带着三四百人就藏在这里,咱们攻了几次没攻进去。”身上已经挂彩的邛应指着议事厅,向刚刚赶到这里的何康介绍道。邛应又说道:“不过没关系,末将这就挑选敢死队,再带人冲进去。” “不用硬拼,用火攻!”何康无耻的命令道:“集中火把、火球和毒烟弹这些东西,点燃了扔进去,把这些狗汉奸烧出来!”邛应二话不说,马上按何康的吩咐安排各种火攻器材,不一刻,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便被抛进大厅,一同被扔进去的,还有大量的火球、毒烟弹和烟球,议事大厅只在片刻间便化为一片火海,还有大量致命的毒烟和浓烟翻滚,烧得蒙古守军鸡飞狗跳,呛得蒙古守军咳嗽连连,眼泪鼻涕一起滚落。张杰见势不妙,为了不被活烧死和呛死,只得硬着头皮带领部队走后门突围。 “狗汉奸,那里走?”被呛得双眼流泪不止的张杰刚冲出后门,早料到他会走后门的邛应就迎面冲来,钢刀斜劈而下,张杰下意识的举刀格挡为时已晚,被邛应一刀劈中脖颈,头颅飞起,脖腔内的鲜血也激飞上天…… 蒙古守军的两个汉军万户先后战死,蒙古守军再没有一丝抵抗的勇气,全都跪下双手投降,浒黄州之战正式结束,宋军瓮中捉鳖,抓获俘虏超过万人,自身损失却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统计。获胜之后,何康来不及与众军欢庆胜利,匆匆包扎伤口就又命令道:“吕文德部队留下打扫战场,押送俘虏回城。高达,邛应,你们各率本部与本相立即去青石矶,增援在那里阻击蒙古军船队的陈宜中、伍隆起部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青石矶阻击战》。 第十七章 青石矶阻击战(1) 时间回到傍晚的戌时,陈宜中和伍隆起率领的宋军船队准时抵达青石矶南岸,性急的伍隆起在路上就策划着直接袭击长江北岸的蒙古军水寨,焚毁蒙古军战船,抢占先机。可是在抵达青石矶之后,伍隆起才发现自己的主意不过是一相情愿的幻想,狡猾的蒙古军在撤退时已经把水寨搬迁到了青石矶北面的沦水河中,而且冬天刮的基本是北风,宋军如果突袭水寨就要面临逆水逆风的各种不利条件,伍隆起无奈,只得按陈宜中的安排在长江南岸停靠,让水手休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而宋军的船队突然出现在青石矶的动作并没有瞒过蒙古军斥候船的眼睛,斥候船不敢怠慢,赶紧返回蒙古军水寨,将消息报告给镇守水寨的蒙古军水军千户董文炳、董文用和董文忠三兄弟。 “南人的战船有多少?统计出来没有?打的是什么旗号?他们抵达南岸后,可有什么动静?”董文炳向斥候喝道。斥候答道:“回将军,南人有大船四十艘,小船近六百艘,打的‘陈’字都统制旗号。他们的船队抵达南岸后仅是摆出防守阵型,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特殊动作。” “奇怪,南人的战船到这里干什么?如果他们只是接管青石矶的话,应该上岸加固工事才对,为什么要摆出防守阵形?难道害怕我们再一次抢占南岸吗?”董文炳对宋军船队的动作大惑不解,又疑惑道:“姓陈的都统制?驻扎在黄冈的南人军队里,似乎没有姓陈的都统制啊?” “八成是象袁玠一样,靠着向贾似道行贿,被贾似道临时提拔的吧。”董文炳的儿子董士选不屑的说道:“至于摆开防御阵式,还不是南人害怕父亲的威名,害怕父亲再来一次船队突袭,所以才不得不小心,用不着理会他们。” 董士选说这话倒不是吹牛,这次蒙古南下攻打南宋之所以能够顺利突破长江防线,靠的就是董家诸将击败宋军船队,尤其是在强攻浒黄州之前的登陆战中,就是董文炳带领董文用、董文忠和五百敢死队,驾轻舟在风雨大作的凌晨强行突破宋军防线,为蒙古军抢下滩头阵地,可谓是威震宋营。而董文炳虽然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毕竟闻名天下的脓包宰相贾似道不可能有胆子敢派一员无名小将来和董文炳对阵,但为了谨慎起见,董文炳还是吩咐道:“派人快马禀报四王子和浒黄州张杰、阎旺两位将军,仔细监视南人船队动向,一有动静马上报我。” 说到这,董文炳又补充道:“还有,通知全军做好准备,衣不解甲,寝不离戈,组织民工搬运军需物资上船,随时准备出动。”旁边的董文 用撇嘴道:“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吧?将士们昨天彻夜运输军马辎重,已经十分疲倦,还是让他们好好消息一晚上吧。咱们占据上游顺水,风向也有利于我们,就算南人的船队耍什么小花招,咱们临时召集部队也来得及。” “小心一些好。”董文炳双手抱拳托住下巴,倚在桌案上沉吟道:“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那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咱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好。”董文用和董文忠两兄弟虽然还是认为大哥太小心了些,不过也没再提出反对,而是按董文炳的吩咐去安排士兵休息,搬运物资上船备战。 …… 与此同时的宋军旗舰上,陈宜中与伍隆起等宋军水将也在讨论如何应对蒙古军随时可能发起的渡江战斗,陈宜中向众将介绍道:“这一仗我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尽全力阻止蒙古鞑子船队载兵渡江,给贾丞相亲自率军偷袭浒黄州争取时间,等我们的主力船队抵达之后,再向蒙古鞑子发动反击。而要想阻击鞑子渡江,最有效果的办法就是干掉敌人的运兵大船,剩下的小船就不足为惧,鞑子军队里有可载八百人以上的大船一百余艘,我们只要干掉了其中一半,基本上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干掉鞑子的大船,那还不容易?”伍隆起信心满满的说道:“咱们有六百四十二颗手雷,平均六颗手雷炸一艘鞑子的大船,足够了!我就不信,六颗手雷还炸不沉一艘船?!”其他的宋将中也有不少人赞同伍隆起的话,自信心颇满。另一些比较理智的宋军将领则反对道:“伍将军太乐观了,手雷的威力是非常巨大,但手雷是靠手臂投出,有弓箭射出的箭远吗?只怕投弹手还没有靠近鞑子的大船,先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咱们也有弓箭,可以和鞑子战船对射,靠近了再投弹。”伍隆起不福气的反驳道。持反对意见的一个宋军将领马上又反驳道:“伍将军,我们知道你在战场上是著名的拼命三郎,但你考虑事情太不全面了,水战以箭为先,大船载人多,弓箭密集,咱们的投弹手就算在弓箭掩护下靠近了敌人大船,投弹的时候也很容易被羽箭射中,万一手雷投出去以前投弹手就被射死了,手雷可就要我们自己消受了。就算打了鞑子一个出其不意,一两颗手雷也炸不沉大船,鞑子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对我们的投弹手肯定防范更甚,我们不仅更难逼近鞑子大船,投弹手也更容易被鞑子射手狙击。” “那我们用小船载投弹手,小船灵活,容易接近鞑子大船,即便失败自己的损失也不大。”伍隆起想了半天才又提议道。这回 换陈宜中反驳了,“小船低矮,我们投弹手在小船上很难投上鞑子大船,如果砸在大船船舷上,那手雷肯定掉到江里,炸不到大船半根毫毛。” “那怎么办?难道丞相发明这种新式武器就只能拿去炸些小船吗?”伍隆起苦着脸嘟哝道。陈宜中一笑,从桌下拿起一物说道:“关于如何有效的使用手雷,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反复考虑过,并且琢磨出了一个小东西,有了这个小东西帮忙,咱们也许用一颗手雷就能炸沉一条大船。”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伍隆起和宋军众将赶紧去看陈宜中的物件,只见陈宜中手里拿的是一根长不满尺的铁锥,铁锥前端锋利无比,很象水战中用来凿船的凿子——再仔细看,其实就是凿船的凿子;凿子中段系有一绳,绳子下端捆有一枚用油纸包裹的手雷,结构非常简单,宋军诸将却看不出这东西的奥妙。陈宜中只得解释道:“我这个东西是这么用的,让熟悉水性的水手带这个东西下水——包上油纸就是为了在水下防水,泅水靠近敌人大船,用这个凿子钉到敌人大船的船舷上,然后再拉响引线,水手迅速逃脱……”说到这,陈宜中清秀俊美的脸上露出奸险的阴笑,“你们想想,如果有一颗手雷在鞑子大船船舷的吃水线上爆炸,会有什么效果?” “船舷破裂!江水进舱!鞑子大船完蛋!”伍隆起和宋军诸将一起鼓噪起来,说完之后,宋军诸将纷纷哈哈大笑,一起向陈宜中伸出大拇指,争先恐后的拍马屁道:“不愧是被贾丞相慧眼识珠的人,竟然能想出这么缺德……这么高明的主意,这回鞑子有得受了。”“陈将军妙计破敌,鬼神难测,诸葛孔明莫过于此。”还有一个宋军将领说了一句大实话,“陈将军,你本就蒙丞相垂青,一日之内连升数级,这次又弄出这么高明的破敌之策,贾丞相势必对将军更加重用,前途不可限量。将军飞黄腾达之后,可别忘了我们这帮为你出生入死的弟兄。” “那是一定,只要各位将军奋力杀敌,凯旋之时陈某一定在恩相面前表承各位的功劳,为各位将军请功请赏,绝不食言。”陈宜中很会为人,几句话说得宋军众将眉开眼笑,纷纷向陈宜中道谢。陈宜中这才又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赶快去准备铁凿、绳索和油纸,加工出三百枚手雷。另外再挑选三百名精通水性的水手,教给他们手雷使用之法。” “遵命。”宋军众将一起起身,拱手答应。陈宜中又阴阴的补充道:“还有一点,挑选水下雷手的时候,优先挑选那些和蒙古鞑子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水手,告诉他们, 如果他们不幸为国捐躯,他们的家人可以获得加倍抚恤。如果他们能炸毁鞑子的一条大船,抚恤在加倍的基础上可以再加一倍。” “遵命。”宋军众将嘴上答应,心里却在嘀咕——陈宜中这家伙怎么这么阴毒啊?这不是变相的鼓励水雷手和鞑子大船同归于尽吗? …… 宋军匆匆准备陈宜中琢磨出来的人体水雷战时,驻扎在沦水河中的蒙古水军大将董文炳也陷入焦急之中,因为他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有心想先发制人抢先对宋军船队发动进攻,却碍于忽必烈临行时再三叮嘱,命令他不得主动向宋军主力进攻和挑衅——蒙古军法之严厉甲于天下,董文炳还没这个胆子公然违抗忽必烈的军令。 “去给四王子送信的人回来没有?”又在营帐中转了几十个圈子后,董文炳忍不住又向董文用和董文忠问道。两兄弟一起摇头,董文用又补充道:“四王子率领的大军往北没走多远,算路程和时间,最多再过一刻钟,信使就能带着四王子的命令回来。” “那就再等一刻钟吧。”董文炳长叹一声,准备坐回座位暂时休息。但就在这时候,帐外匆匆走进一行人,为首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光头和尚,董文炳不用看他的脸,看到那颗亮澄澄的光头就知道他是忽必烈的谋士子聪,赶紧叫道:“子聪先生,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中了贾似道的假痴不癫之计。”子聪平静的说道:“贾似道把四王子的主力骗过长江,马上就率领敢死队突袭了浒黄州,现在浒黄州那边已经开始战斗。” “贾似道?就那个脓包?”董文炳三兄弟一起惊叫起来。子聪点点头,淡淡道:“包括四王子与小僧在内,全都低估了那个贾似道,想不到他这么能装能忍,连当众尿裤子装脓包的主意都想得出来,我们都上了当。” “那现在怎么办?”董文炳赶紧追问道。子聪清秀的细目中精光一闪,语气变得凌厉无比,“船队立即攻打南岸,干掉南人的船队!等四王子折头杀回的骑兵队伍一到,立即载兵过江,增援浒黄州!” 第十八章 青石矶阻击战(2) “呜——!”进攻的号角划破夜空,由四十艘大船和三百条中小战船组成的先锋船队,在董文用、董文忠兄弟率领下,率先冲出沦水河入江口,气势汹汹的驶进长江,象一群黑沉沉的鲨鱼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的扑向宋军船队,目的就是为了吃掉这支相对规模较小的宋军船队,为蒙古军横渡长江打开通道。而宋军船队也已经在长江之中摆开防御阵势,所有大船并列在前,严阵以待。见此情景,董文用故伎重施,提刀站出来大吼道:“谁敢与本将去攻打南人旗舰?” “小人愿往!”至少上百人站出来,提刀大吼答应。董文用点点头,大喝道:“全军冲上去,和南人的战船搅在一起,我们的旗舰全力逼近南人旗舰,就要和南人旗舰近身,就随本将跳上去,干掉他们的旗舰!” …… “果然冲我们的旗舰来了。”陈宜中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一眼正在向自己座舰直扑过来的蒙古军旗舰,大步走到船尾,船舷下,数十艘小船已经满载着两百名携带手雷的宋军水手支桨待发。陈宜中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将士们,我们的贾丞相身为一军主帅,已经亲自统领敢死队对浒黄州展开突袭了!蒙古鞑子接到消息,为了增援他们的浒黄州汉奸守军,正在向我们的船队发动进攻,浒黄州能不能攻下来?青石矶能不能守住?就要看我们的表现了!” “刚才我已经听说了,在场的各位将士都是和蒙古鞑子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有的父母兄弟惨死在鞑子屠刀下,有的家中女眷惨遭蒙古鞑子糟蹋,还有的从小被蒙古鞑子奴役,侥幸才逃到南方。”陈宜中的话语变得异常凄厉,“但不光是你们横遭惨祸,蒙古鞑子南侵以来,我大宋子民饱遭荼毒,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无家可归!不知多少人横尸荒野,葬身野狗之口!你们说说,你们愿意看到我大宋江南百姓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不愿意!”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接着无数的宋兵也跟着呐喊起来。陈宜中振臂高呼道:“对!不愿意!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父母亲人惨遭横祸?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女尔被蒙古鞑子糟蹋凌辱?有谁愿意象狗一样苟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贾丞相就是不愿意看到这点,所以他才以宰相之尊率领敢死队亲上战场,为保卫我大宋子民而抛头颅洒热血!本将也不愿意看到这点,本将才决心与长江防线共存亡,长江防线在,本将在!长江防线破,本将亡!而你们呢?可愿意为保卫大宋和千千万万的大宋子民而奉献?可愿意为你们受 到的屈辱而报仇雪恨?” “愿意!”宋军水雷手轰然答应,陈宜中乘机挥手大喝道:“那好!既然你们愿意为保卫家国而战,既然你们有心想为你们惨死的家人而报仇,为你们受到的屈辱而雪恨,那你们的机会来了!”陈宜中指着已经冲到距离宋军船队不足三里的蒙古军船队,大喝道:“那些船上坐着的,就是杀害你们亲人的凶手!凌辱你们妻女的畜生!拿起你们的武器,和侵略者决一死战吧!拿好你们的手雷,那是你们报仇血恨路上最好的帮手!有了你们手里的手雷,你们可以一个人消灭一条战船上的侵略者!用侵略者肮脏的鲜血洗刷你们的仇恨!将你们的名字铭记在历史上!为保卫大宋家国贡献你们的力量——大宋——!” “大宋!”宋军水雷队与无数宋军热血沸腾,齐声高呼起来。陈宜中这才将手重重一挥,朗声道:“全军出发,和蒙古鞑子决一死战!” “呜——!”宋军旗舰上的号角鸣响,六百多条宋军小船快船摇动撸桨,跟随在四十条运轮如飞的车船之后,大小战船乘风破浪,义无反顾的向蒙古军船队直迎上去。见此情景,蒙古军旗舰上的董家兄弟不由双双冷哼起来,“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摆出进攻架势?鄂州水战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胆子?”董文用将刀一挥,大喝道:“加快速度,让南人再见识见识我们蒙古水师的威风!” “哗啦,哗啦,哗啦。”“呜——!”长江上,两支船队的船桨与轮叶拍打江水的声音,进军的号角声,交响辉映。船队上的宋蒙两军将士却是鸦雀无声,一个个紧握武器默不作声,眼睛只是死死盯着对面的敌船,默默计算与敌船的距离,等待发动进攻的机会。 “咚咚咚咚咚!”两只庞大的船队刚驶入弓箭射程,两边旗舰上的战鼓便同时敲响,几乎是在同时,两边船队上同时发出‘呜——’的弓弦轰鸣声,黑压压的羽箭象蝗虫一般从两边船上升起,在夜空中交错而过,笼罩到两边战船的头上,箭镞钉落到盔甲、盾牌和木船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伴随着士兵中箭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更有装在船头的床子弩和神臂弓射出的大箭直飞而出,在江面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狠狠钉到对面的战船之上,威力巨大的箭矢穿舷而过,钻入士兵队伍,一道道鲜血飞溅起来。血未落地,新的、一波波的箭雨再度升空,仿佛将江面都掩盖了一般,呼啸着在天空划出无数道弧形,铺天盖地的落到对面船只上,不知有多少双方士兵在箭雨中丧生,鲜血迅速染红了双方战船的甲板。 “这个姓陈的 无名小卒还真有两手,竟然敢和我们硬碰硬的硬拼弓箭。”宋军船队的表现让董文用赞誉了一声,不过对敌人的赞许并代表董文用就会手下留情,“小船加快速度,上前和敌人的船队搅在一起!大船继续放箭,压制敌人大船射手!”旗舰上的旗号手迅速舞动火把,将董文用的命令传达全军,只在片刻间,对弓箭防护力弱小、躲藏大船的后面的蒙古军小船与快船便穿过自军船阵,从大船与大船之间的缝隙中穿梭而出,抢到大船前方。但是让董文用目瞪口呆的是,宋军方面也是采取了同样的动作,小船快和船也是抢到大船前面,杀气腾腾的往蒙古军小船队直迎过来。董文用不由诧异道:“姓陈的是胆子大还是傻?竟然不利用小船上前的机会歼灭我军兵力,反而和我们近身肉搏?” 诧异归诧异,仗还是要打的,宋军小船主动迎上来和蒙古军小船混战,董文用既失去了直取宋军旗舰的机会,也不用担心宋军会一边后退争取距离,一边用弓箭消耗自己小船队的兵力了,只是大声吆喝道:“冲上去!冲上去给南人水军一点颜色看看!”火把挥舞,指挥着蒙古军小船顶着箭雨飞速上前,急速拉近与宋军小船的距离,而宋军仗着水手素质远比蒙古军为高的优势,熟练的摇撸划桨不止,以比蒙古军更快的速度迎向敌人。见此情景,董文用不由哈哈大笑,“姓陈的果然是个菜鸟,和我们的船队近身肉搏,他不知道南人的臂力远不如北人吗?比消耗,我们赢定了!” 董文用的得意并非没有道理,蒙古军骑兵正在飞快南下回援中,随时可能抵达,董文炳率领的蒙古军水军主力船队也还没有动用,光是水师前锋船队就能和宋军船队持平,而宋军水船队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竟然还敢和蒙古军比拼兵力消耗——恐怕也只有赵括之流能想出这样的昏招。大笑一阵后,董文用又命令道:“大船加快速度,冲上去!先干掉敌人的小船!” “呜——!”进军的号角再响,踏车手挥汗如雨,三十艘蒙古军大船飞轮而下,气势汹汹的扑向宋军小船。让董文用笑得嘴都合不拢的是,宋军这次没有效仿蒙古军动用大船,仅是在原地继续以弓箭与蒙古军对射,并不理会即将被蒙古军船队包围的小船,就象把一群娇嫩的羊羔扔进恶狼群一般——当然了,还不确定谁是饿狼,谁是羔羊…… “杀啊!”转眼间,蒙古军和宋军的小船队已经撞击在一起,两边的水手抛去弓箭,提刀立在船上拼命对砍起来,更有那骁勇之辈跳上对方小船,利用狭窄的甲板优势单枪匹马对挑一船敌人,金铁撞击声,呼喊怒 吼声,惨叫声和人体落水声在江面上回荡不休。而三十条蒙古军大船也行进飞快,只在眨眼间就冲到战场,董文用横刀立马,跳到船头大吼道:“撞!给老子狠狠的撞!干掉这帮不知天高地厚、敢和老子们近身肉搏的狗南人!” “轰隆!”董文用的咆哮声话音未落,蒙古军旗舰吃水线部位便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轰鸣声,董文用只觉得船只剧烈一晃,险些从战船上摔落下江,不等董文用站稳,蒙古军的旗舰已经向左面狠狠一斜,船舱里的蒙古军水手疯狂呐喊起来,“进水了!进水了!船底破了!好大的缺口!”董文用又惊又怒,赶紧大喊道:“快堵住!快堵住缺口!” “轰隆!轰隆!”又是两声闷雷响从江面上传来,硝烟弥漫,木屑横飞,两艘蒙古军大船一左一右倾斜,迅速下沉,吓得船上的蒙古军水手和士兵魂飞魄散,亡命奔跑着凄厉的惨叫起来,“船破了,快逃命啊!救命啊!”还有不少蒙古军士兵慌不择路,夺路奔跑间直接摔进水中,会水性的蒙古士兵在水里还能镇静,不会水性的就可怜了,挣扎着在水中翻滚浮沉,声嘶力竭的恐怖叫喊,“救命啊……咕!” “中埋伏了!”见此情景,董文用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比死人还白——总算是弄明白那个姓陈的宋军主将为什么会用那些昏招了——原来是为了把蒙古军大船骗到隐含杀机的宋军小船队伍里啊。而被董文用视为菜鸟的陈宜中再度露出毒将本色,手一挥喝道:“大船上!痛打落水狗!” 第十九章 青石矶阻击战(3) “轰隆!轰隆!轰隆!”闷雷般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在蒙古军船队响起,从未见过更没听说过的人体水雷战术令蒙古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更不知该如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大船接二连三的神秘爆炸,逐渐倾斜沉没。但宋军的水雷手并不满足于此,为了不让大船上的蒙古军士兵有时间逃上小船,这些水雷手又盯上了那些被炸穿船舷正在缓慢沉没中的蒙古战船,几个潜泳过去,将手中栓着手雷的钢凿往船舷上一插,撕开防水油纸拉去拉环,迅速潜水离开,手雷上先是青烟袅袅,然后‘轰隆’一声砰然炸开,木屑横飞中,蒙古军战船只是激烈一震,下沉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很多蒙古军士兵来不及转移上小船,只能惨叫着伴随大船沉入江底,那绝望的惨叫声——让宋军战士笑得合不拢嘴! “狗南人!卑鄙无耻!下流!”已经转移到小船上的董文用和董文忠两兄弟破口大麻,几乎被战场的情况气死。但两兄弟也不是只会吃干饭的,冒着随时被宋军羽箭射中的危险紧张搜寻水面,寻找蒙古战船神秘爆炸的原因,但此刻的江面上已是乱成一团,蒙古军大船或快或慢的沉没,小船快船与宋军快船鏖战正烈,江水中尸体、断肢、箭矢和战船残骸密密麻麻,随波飘荡,加之时间是在夜里,董文用和董文忠想要在如此混乱和漆黑的江面上找到爆炸原因,无异于难如登天。 “妈的,南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新式武器?威力竟然这么大?”一无所获的董文用急得再次大骂。这时候,他乘座的快船上的掌舵水手忽然恐怖的吼叫起来,“大人,不好了!南人的大船!南人的大船冲过来了!”董文用飞快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宋军的四十条大型车船已经杀气腾腾的破水而来,扑向蒙古军大船已经全军覆没的战场,董文用知道在没有大船掩护的情况下,小船和快船根本无法抗衡宋军大船弓箭和冲撞的绝对优势,无奈下只得咬牙道:“全军撤退,退回水营!” “撤!撤!快撤!”蒙古军船队兵败如山倒,撤退命令刚一传开,小船快船连落水的同伴都来不及营救便争先恐后的来路逃窜,而年轻气盛的宋军主将陈宜中却不肯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全军追击的命令通过火把打出旗语传达下去,宋军所有战船立即抛开正在下沉的蒙古军大船不顾——反正他们也跑不了了,全力追杀蒙古军败退船队。 “杀啊!”陈宜中带来的这支宋军战斗力也许比不上何康带去浒黄州的宋军绝对精锐,但是在完全占据上风的追击战中却也能威风八面,又久在江南熟知水性船性,摇 撸运桨更是飞快,紧紧的咬住了蒙古军败逃船队。每当追上一条蒙古军小船时,三四条宋军小船总是会蜂拥而上将其包围,仗着人数优势刀枪狠命的往敌人身上招呼,砍倒扎倒也要补上几刀几枪,让敌人死得更惨更痛苦一些,蒙古军士兵激烈的惨叫声在江面上久久回荡,大片大片的江水变成了殷红色。从江心逃到沦水河入江口这段不长的距离里,蒙古军船队付出了超过一半的船只和人员损失,而士气爆满的宋军仍然紧追不舍,准备让敌人付出更多的代价,同时也为自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压力更小一些。 “追!”一个宋军火长跳到船头,用血淋淋的钢刀指着前方散乱不堪的蒙古军船队,意气风发的大叫道:“追上去杀!给我们在鄂州牺牲的弟兄们报仇!”与他同船的宋军士兵轰然答应,奋力摇起船桨,但不等这条船的速度提升,江岸上忽然飞出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笼罩到宋军船队头上,开始喊话那宋军火长同时被三支羽箭射中头颅和胸口,连哼都没哼一下就摔落江中,立即溅起一片带血的水花。与此同时,江岸上响起闷雷一般的铮铮马蹄之声,无数的蒙古军骑射手蜂拥而来,将一支支沾过马粪的羽箭倾泄到宋军船队头上,吓得宋军士兵连滚带爬的向后逃窜,“快跑啊!鞑子的骑射手来了!”“小心,鞑子骑兵的箭有毒,受点轻伤就会致命!” 确实,蒙古军射手发射出来的弓箭箭镞虽然只是马粪中稍做搅拌,但只要射中人体,马粪中携带的大量破伤风杆菌就会侵入伤口,使中箭者伤口溃烂并发破伤风病症,轻则高烧不退失去战斗力,重则足以致命,蒙古骑兵之所以能横行亚欧大陆,很大一部分原因蒙古军队掌握了这源自匈奴的原始病毒战战术。长年与蒙古骑兵做战的宋军士兵也吃尽毒箭苦头,成了惊弓之鸟,导致回援青石矶的蒙古骑兵刚一露面,宋军船队立即士气崩溃,连滚带爬的逃出蒙古军骑射手射程之外,董文用和董文忠兄弟率领的船队这才侥幸逃出灭顶之灾,狼狈逃回沦河水营,长江战事暂时告一段落。 …… “厉害,好快的速度。”陈宜中问了一下时间,惊讶的发现蒙古军骑兵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即赶到长江回援,不由得对蒙古骑兵的高机动性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对接下来的战斗暗暗担心,担心自己手下这只船队能否抵挡住蒙古军船队和骑兵队伍的全力猛攻。旁边的伍隆起则满不在乎的说道:“速度快有屁用?鞑子的骑兵再厉害都是在陆地上,在水面上,是我们的天下。” “伍将军,千万不能轻敌。”陈宜 中提醒道:“刚才战事能够这么顺利,全因为蒙古鞑子轻敌,他们的船队还没出全力,董文炳和蒙古水军万户解诚也不是光吃素的善男信女,接下来还有恶战等着我们。” “怕什么?我们有贾丞相的手雷,还有你发明的水雷战术,只用了一百来颗手雷就干掉了鞑子四十条条大船,这样的大船还能鞑子有多少?咱们只要把他们的大船全干掉,还怕那些载兵不多的小船快船?”伍隆起是个天生的乐天派,见己方很轻松便消灭了蒙古军先锋船队,不由生起了轻敌之心。 “没那么容易。”陈宜中很是理智,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摇头说道:“刚才我们的战术能够轻松得手,全因为鞑子没想到也没见过我们的新战术,大船小船和我们的小船队纠缠在一起,这才给我们的水雷手制造了可乘之机。一会蒙古鞑子船队再来的时候,一定会对我们的水雷战术小心提防,也许会用什么办法来克制我们的水雷手——就算他们一时半会想不出克制水雷手的办法,只要加快速度全力行驶,我们靠游泳行进的水雷手就没办法追上和接近鞑子的大船。” “那你再想一个办法,让鞑子的大船和我们纠缠做战,给我们的水雷手制造机会。”伍隆起把动脑筋的事踢给陈宜中,“至于和鞑子船队硬碰硬的死战,那就交给我。” “那有那么容易?”陈宜中一笑,心说鞑子军队里又不是没有聪明人,根据刚才的情况,肯定能猜到我们是靠逼得他们船速放慢才有机会炸船,那还会给我们纠缠做战的机会?不过陈宜中也知道水雷战是自己手里的唯一王牌,尽力开动起脑袋琢磨,怎么才能给水雷手制造炸船机会?同时陈宜中又指着江中仍未全部沉没的蒙古军队大船,命令道:“快去把那几艘船干掉,落水的水手全干掉,我们没时间收容俘虏,别给鞑子船队把他们接应回去的机会。” …… 正如陈宜中所料,与此同时的蒙古军沦河水营中,率领铁骑回援的蒙古大将伯颜和蒙古水军万户解诚、忽必烈最信任的谋士子聪、以及董文炳等人正在飞快分析刚才的战败原因,肩膀上多了两支来不及拔除羽箭的董文用含泪向他们介绍道:“就是那种在水下会莫名其妙爆炸的新式武器,炸沉了我们所有的大船,四十条大船上的弟兄啊,逃回来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我们又中贾似道的计了。”别看未来的蒙古第一大将伯颜现在才有二十四岁,但他的气质和举止风度已经不亚于久经沙场的宿将老将,面对刚刚经历的惨败时,伯颜英俊的脸 上丝毫不露颓势,也没有向败将董文用和董文忠大发雷霆,理智的分析道:“察必郡主失陷宋营之时,曾经发现贾似道出现在一个发出巨响的现场,当时察必郡主为了查明巨响真相,不惜隐藏身份冒险进入宋营,不想贾似道却利用察必郡主给我们送来一条假情报,用一个大炮仗骗得我们对他掉以轻心,不做防范。现在看来,贾似道当时就是在试验那种能发出巨响的新式武器,并用这种新式武器给了我们迎头痛击。” “无耻小人,竟然用诡计欺骗我们美丽的察必郡主。”除了子聪和董文炳之外,包括解诚在内的蒙古众将都抱怨起贾似道的卑鄙无耻兼下流和缺少骑士风度。董文炳则向两个弟弟问道:“二弟,三弟,南人的新式武器究竟是什么模样?怎么运用?你们看清楚没有?” “天太黑,现场又太乱,我们找了半天都没看清楚南人的新式武器。”董文用老实答道:“只知道那种新式武器是在战船吃水线附近爆炸,一下就能炸出一个五尺多宽的大洞,根本没办法堵塞,如果是在江心,只要一下就能干掉我们一条船。” “没用的东西,打了败仗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董文炳恼怒的向两个弟弟训斥。一直没有说话的子聪却抬起头来,又向董文用问道:“董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说过,南人在使用那种武器之前,是用诡计骗得你们的船队和他们小船纠缠之后才使用的新式武器?对吗?” “没错,当时我以为姓陈的南人都统制缺乏经验,又看到南人的小船和大船脱节,就指挥船队冲上去,想要先消灭南人用来掩护大船做战的小船,没想到那是南人的诡计。”董文用低着头含泪答道,无比后悔自己的卤莽举动,才给蒙古军船队造成那么大的损失。伯颜和子聪却是双双眼睛一亮,异口同声说道:“这么说来,南人的新式武器是隐藏在小船之中,并且只有在我们的船速放慢的时候才能使用!” …… “将军,新的水雷手已经征集完毕,请你安排他们的行动。”一员宋军水军统领(注1)向正在沉思的陈宜中禀报道。因为是杀了蒙古船队一个措手不及和出其不意,第一波发动水雷袭击的宋军水雷手损失十分轻微,三百人中仅有二十余人阵亡,其中还有十来个是在弓箭战中不幸中箭,另外十来人则是因为游泳速度不快被手雷的爆炸冲击波震昏,落入水底窒息而死,其他的水雷手却都安全返回自军战船,并当众接受了陈宜中亲自颁发的重赏。见此情况,宋军重新组织水雷手时,宋军全军上下无不是踊跃报 名,很快就征满了陈宜中需要的三百之数。 “分发手雷,让他们先上小船,我一会给他们训话。”还在苦思破敌之策的陈宜中顺口回答一声,又去寻思如何灵活运用手雷破敌的办法。但是那统领刚转过身去时,陈宜中却脱口叫道:“且慢,容我再想一想。” “谨遵大人号令,末将在这等着。”那统领停住脚步,必恭必敬的答道。陈宜中并不理会他的恭谦,仅是在心里反复念叨:“小船?小船?小船?!刚才我是用小船纠缠鞑子的大船,乘机发动袭击,鞑子肯定会察觉这点,如果我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反其道而行之……” 注1:统领,在宋军中的位置相当于现代的团长。 第二十章 青石矶阻击战(4) “现在的时间是亥时正,子时初刻之前,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我的八千铁骑运过长江,违者以军法论处!”伯颜扔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便登上蒙古军运兵船,二十艘可载八百人以上的运兵大船满载八千蒙古铁骑与战马,早已在沦水河中蓄势待发。而蒙古水军大营的一万三千余名水军士兵也分别登上了另外四十条大船和五百多条小船快船,准备作为运兵船队的护卫船出发。 “出发!”蒙古水军万户解诚一声令下,号角长鸣,六百余条大小战船簇拥着二十条运兵船依次而出,宋军则害怕蒙古军在长江北岸的弓箭优势,并不敢在沦水河入江口拦截,使得蒙古军船队主力直接驶入长江,在江北摆开护卫阵势。但入江轻松并不代表横渡长江轻松,接替董文炳指挥蒙古军万户解诚就深深明白,拥有神秘新式武器的宋军肯定是把运兵船当做首要目标,而自己要想胜利完成增援浒黄州的任务,首要目标就是要解决掉拥有神秘武器的宋军小船船队,蒙古军运兵船才能安全靠岸——至于宋军的大船,老实说经过浒黄州强渡战,解诚对宋军的战斗力已经是蔑视到了极点。 “呜——!”江面上传来宋军战船的号角声,远远看去,宋军船队又一次江心摆出了大船前小船后的防御阵形,与上一次并没有任何改变。见此情景,解诚快步走到船舷,向旁边小船上的蒙古军猛将董文炳喝道:“董文炳,南人果然又想耍刚才那招,一会就看你的了。” “将军放心,末将那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对不会让南人的小船靠近运兵船!”未着甲胄、仅提着一把钢刀的董文炳站在小船上抬头,郎声向解诚答道。解诚点点头,转头向旗号手喝道:“全船擂鼓,全速前进!” “咚咚咚咚!”密集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六百余条蒙古战船踏轮扬桨急进,全速冲向宋军船队。而宋军船队阵形不乱,战鼓不鸣,仅是箭上弦、弩张臂静候命令。待蒙古军船队冲入射程时,宋军船队上这才战鼓齐鸣,飞蝗般的箭雨自船上升起,铺天盖地的笼罩到蒙古军船队头上,蒙古军战船不甘示弱,也是飞箭如雨,与宋军船队展开弓箭战,来往的密密麻麻的箭雨仿佛把江面掩盖一般,在天空中勾画出无数道优美的弧线,弓弦振动的嗡鸣声、箭矢破空的呼啸声、士兵中箭倒下时发出的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和箭镞打在盾牌甲板上的丁冬声,犹如那修罗坟场中万千恶鬼的齐声尖叫,在长江的夜空中回荡不休。也有可射五百步之远的床子弩夺弦而出,笔直冲向敌人战船,钉到船舷上的,深深贯入船体,钉在人群 中的,带出一连串鲜艳血花,带着破碎的血肉内脏落入长江。 再往近时,宋军中大量装备的神臂弓也开始发威,发射出长不满尺但穿透力惊人的榆木箭矢,三百四十步内中人必然箭入大半,射程再近时,这些榆木箭矢便能穿体而过,继续杀伤中箭者身后同伴,威力无穷。而蒙古军中虽然也有缴获得来的神臂弓装备,数量却远不及宋军,在箭战中未免大大吃亏。见此情景,解诚马上发出命令,“小船上,突袭南人船队!” “咚咚咚咚咚!”蒙古军大将董文炳亲自擂响战鼓,董文用、董文忠和董士选三将执盾立于船首,率领二十条小船抢先杀出阵形,顶着密集的箭雨直冲宋军旗舰。后面数以百计的蒙古军小船也是蜂拥而出,主动脱离大船的保护冲向宋军船队。那边宋军船队不甘示弱,所有小船也是在伍隆起率领下脱出大船掩护,顶着同样密集的箭雨,带着无尽的杀机恶狠狠扑向蒙古军船队。见宋军故技重施,解诚不由大喜,大笑道:“好,只要缠住了这些藏有新式武器的南人小船,咱们就有机会靠岸了。” “杀——!”当相距不足十丈时,全部由小船快船组成的宋蒙两军先锋船队上同时爆发怒吼,宋军这边伍隆起抛去盾牌提刀跳到船首,那边董家兄弟和董士选三人如法炮制,也是跳到船首,两船交叉而过时,伍隆起怒吼一声单刀劈出,董文用也是如此,两刀相交,当的一下撞出一连串火星,伍隆起臂力不衰,钢刀下划又撞开董文忠的腰刀,这才与董家兄弟的座船擦舷而过。旁边的宋军船只也纷纷和蒙古军船只撞上,一场近距离的生死肉搏立即在船与船之间展开。而两边的大船都不再对着小船放箭,以免伤及自己士兵,转移目标盯上对方大船,拼命的拉弓搭箭,力图能多杀伤一些对方的士兵。一时间,江面上船只来往如鲫,尸体残骸随波逐流,天空上箭矢穿梭不绝,间发有巨弩横穿而过,天上水面都乱成一锅粥。 “弟兄们,往前冲啊!”伍隆起迅速摆脱董家兄弟的纠缠,顺手砍倒一个跳到自己战船上的蒙古军士兵,举高呼道:“擂鼓,向前冲!”邻近的宋军船只上战鼓雷响,发出冲锋信号。可董家兄弟这会那还敢放宋军小船接近蒙古军运兵船,董文炳亲自擂鼓,董文用、董文忠和董士选三叔侄舍命拼杀,率领蒙古军小船船队死死纠缠住宋军船队。以南方人为主的宋军士兵在近战上确实不如人高马大的蒙古士兵,纠缠住一起自保也许还有可能,但要冲破蒙古军的阻截就比较难了。宋军猛将伍隆起也被董家兄弟缠住,以一敌二也只能被迫自保,董文炳 和董士选则率领蒙古船队全力阻击宋军小船,在战场上形成了一个相当微妙的状况。微观战场上蒙古军小型战船船队阻击,宋军的小型战船船队进攻;到了整体战场上,则又是蒙古船队全力进攻,宋军船队全力阻击。 “擂鼓,所有大船绕过战场,全速靠岸!”见董家四将成功缠住了宋军小型战船穿队,解诚再不迟疑,立即发出进攻信号。旗号手用火把迅速打出旗语,六十余条蒙古军大船上战鼓雷鸣,车轮手疯狂踏轮,舵手沉稳把舵,六十条大船在江面上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绕过双方小型战船密集的战场直扑南岸。宋军的各条小型战船见势不妙,赶紧掉头去追蒙古军大船,董文炳等将自然不会让这些携带着神秘武器的宋军小船轻易过去,仗着数量优势迂回包围,拼死拦截宋军船队。偶尔有几条速度快的宋军小型战船抢在合围前突出包围,却遭到蒙古军大船的全力弓箭压制,很难靠近蒙古军队大船。 “轰隆!轰隆!”蒙古军小型战船中响起几声闷雷,两三条蒙古军小型战船轰然粉碎,但这样的小船最多只装有十几个蒙古军士兵,即便把他们全数炸死,对占据兵力优势的蒙古军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不伤疼痒。不过宋军此举显然也是出于无奈,董家四将死死纠缠住拥有新式武器的宋军小船船队,宋军大船又只有三十条,在拥有四十条大型车船护卫的运兵船面前不要说阻击,自保都十分困难。而蒙古军诸将见此情景,无不是喜形于色,董文炳是举刀大叫,“弟兄们,顶住!誓死保卫运兵船!”远处的解诚则是哈哈大笑,“狗南人,还想炸我们的运兵船,没那么容易了。” “将军,南人的大船上来了。”了望台上的水手惊叫道。解诚转头一看,见宋军的三十条大型车船果然也调整了方向,排成‘一’字形向蒙古军大船船队破浪逼来。解诚狞笑一声,喝道:“迎上去!战船一对一近战,其他十条战船防备南人小船,运兵船全速渡江!” “杀啊!”宋军大型战船船队上爆发出呼喊,蒙古军大型战船同样如此,三十条大型战船抢在前面,一对一的盯着宋军大船笔直冲锋过去,中间运兵船紧紧跟上,另有十条蒙古大船则在队伍最后掩护。因为两边都没有了小船穿插掩护和支援,两军的大船便毫无顾忌的直接撞在一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军安装在大船船首的猛火油柜同时喷出三四丈的火龙,瞬间照亮了诺大一片江面,被火龙烧到的士兵惨叫着摔入水中,烧到的船舷冒出烟火,浓烟滚滚。紧接着蒙古军的大型战船一对一的盯上宋军大船,双方水手争先恐 后的跳到对方船上,疯狂的互相砍杀起来。 “冲——!”乘着宋军两只船队分别被蒙古军战船纠缠的时候,指挥着运兵船的蒙古大将伯颜乘机发出冲锋命令,只要这运载着八千蒙古铁骑的运兵船靠上南岸,那蒙古铁骑就可以说是天高任鸟飞了,缺乏战马的宋军既无法阻拦蒙古铁骑增援浒黄州,还将面临蒙古铁骑在江岸上的掩护攻击,可以说是基本上宣告阻击任务失败。可就在这时候,站在船首的伯颜借着双方猛火油柜放射出来的火光,忽然瞟见运输船下的江面上有宋军水手露出上半身换气,紧接着又消失在水面之下。伯颜下意识的暗叫不好,正要再看仔细时,他左侧那艘蒙古军运兵船已经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糟了!”尽管是在寒冷的冬夜,伯颜额头上还是立即泌出一层冷汗,一跺脚咬牙骂道:“狡猾的狗南人,他们这次是把新式武器布置在大船上,小船才是虚兵!” 第二十一章 青石矶阻击战(5) “轰隆!轰隆!”令蒙古军上下心惊胆战的爆炸声又一次在蒙古军大船船队中炸响,一艘艘载人可达八百的蒙古战船在隆隆爆炸声中船舷破裂,江水汹涌入舱,其中不乏满载着蒙古铁骑的运兵大船。吓得那些不通水性的蒙古士兵魂不附体,在逐渐开始倾斜的运兵船上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跑,疯狂呐喊求救。包括那些战马都凭着动物本能预感到危险临近,啃咬着马缰悲嘶起来。只在片刻,蒙古军运输船队便是悲呼哀号一片。不过要说最被吓得魂不附体和叫喊得最凄厉的人,还是指挥这次战斗的蒙古水军万户解诚。 “完蛋了,还是中埋伏了,我该怎么办啊?狗南人,你们用新式武器炸什么船不好?为什么偏偏炸我们的运兵船——这不是逼四王爷杀我的头吗?四王爷,末将对不起你啊!”解诚的惨叫声三里路外都能听见。他旁边的副手赶紧提醒道:“将军,现在不是考虑其他事情的时候,赶快让船队撤退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伯颜将军那条船,更不能出意外!” “对,对,首先要保护伯颜将军那条船。”经副手一提醒,解诚这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蒙古都元帅兀良合台之子、忽必烈爱将伯颜可不能淹死在这长江里,要是他出了问题,就算忽必烈不杀他,兀良合台也能提刀把他砍碎了喂狗。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解诚赶紧叫道:“全军撤退,叫小船船队回来掩护!优先保护运兵船!优先保护伯颜将军!”命令通过旗号飞快传达,但解诚并不放心,又大喊道:“旗舰转舵,靠近伯颜将军座舰掩护!” “快,快!快——!”在解诚的再三催促下,蒙古军旗舰冒着随时可能被炸沉的危险全速而尽,总算是赶到了伯颜座舰旁边。出乎解诚的预料,同样不习水性的伯颜并没有象他想象中那么惊慌失措,而是提着一柄强弓站在颠簸起伏的船首,低着头一双丹凤眼象老鹰一般盯着水面,似乎在寻找什么,那泰然自若的气势,与其他被水雷吓得不知所措的蒙古骑兵形成鲜明对比。解诚不敢怠慢,赶紧向伯颜大喊道:“伯颜将军,危险!快退到甲板上,小心别掉进了水里!” “少废话,继续指挥你的船队,不用管我。”伯颜头也不抬的答道。伯颜叫解诚不用管他,这个命令解诚可不敢听,先是命令旗舰倚到伯颜座舰上,然后跳到伯颜所在的船上,跑到伯颜身边叫道:“伯颜将军,你还在看什么?快撤到末将的船上,那条船速度快,熟练水手也多,即便落水了也能救你。” “混帐,本将岂是那舍弃士兵不管的人?”伯颜怒喝一声,眼角却瞟到 了他所寻找的目标,伯颜动作快如闪电,抬手便是一箭射出。箭刚离弦,伯颜又一把抓起腰间箭袋中的羽箭,连珠箭发,前箭后箭几乎相续,在空中便如接成了一条箭链!看得解诚是眼花缭乱,忍不住称赞起来,“好箭法!将军神箭!不过……将军你在射什么?” “找到南人的新式武器了!”伯颜往江中一指,借着火把照亮,解诚很快看到一名全身插满羽箭的宋兵尸体浮上被鲜血染红的江面,在宋兵尸体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支带绳的铁凿。伯颜又喝道:“会水的人下去,把他的尸体捞上来,注意他手里的东西,一定要拿上来。” “得令!”几个水手答应一声,正要跳下船舷。那全身插满羽箭的宋兵却又动了一动,原来他中箭虽多却一时未死,又挣扎着举起手里的铁凿与手雷,勉强撕开油纸。在这期间解诚本想命令箭手将他射死,伯颜却害怕那宋兵手上无力,中箭松手间把神秘武器掉落江底,赶紧喝住解诚,又催促水手下水去抢夺那新式武器。可是那几个水手刚刚跳落江里,那宋军就已经撕开油纸拉出拉环,挣扎着吼了一句,“狗鞑子,老子和你拼了!” “轰隆!”那宋兵手里的手雷炸开,乱射的碎片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和那几个蒙古军水手同归于尽,伯颜座船却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无受损伤,同时伯颜也看清了宋军神秘武器的使用方法。伯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骇万分,心说威力如此之大的武器宋军掌握,一旦被他们大范围使用,蒙古铁骑只怕就再难在宋军面前横行无忌了。 与此同时的江面上,蒙古军运兵船因为载重大掉头缓慢的缘故,已经被宋军炸伤近十条之多,其他的蒙古军大船也被炸伤了十五、六条,江水顺着手雷炸出的缺口汹涌入舱,沉没只是在早晚之间,造成船上蒙古士兵惊恐难当,不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跑就是拼命的呼叫求援,护卫运兵船的蒙古军战船则一边要救援落水骑兵,一边还要应付宋军战船的全力进攻,更还要防备神出鬼没的宋军水雷手,狼狈可见一斑。而在另外一边,同样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董家兄弟已经率领着蒙古军小船船队全速冲向这边增援,伍隆起则率领宋军小船紧追不舍,利用蒙古水军阵形散乱的机会,接连干掉了不少艘蒙古军小船,两处战场的蒙古军士兵战死溺死众多,损失极是惨重。 “通知全军,快撤!快掉头!和小船会合!”解诚向旗号手大喊了几句,又转向伯颜恳求道:“伯颜将军,算末将求你了,你快上末将的船吧,末将一定保护你退回北岸。” “糊涂!不能撤!”伯颜往南一指,“你自己看,我们离南岸还有多远?离北岸又有多远?现在掉头回北岸,损失将有多大?”解诚仔细一看,发现运兵船船队已经冲过了江心,距离南岸反而比北岸更近一些。解诚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点头道:“伯颜将军说得对,现在是不能掉头了,运兵船吃水深载重大,速度缓慢,掉头只会给南人增加袭击我们的机会。” “传令下去,全速南下,不要管损失,不得抢救落水同伴。”伯颜向解诚命令道:“所有弓箭手站到船舷旁边,对着水面放箭,无论任何人靠近船舷,一律格杀勿论!” “射!快射!”片刻之后,伯颜的命令传遍蒙古船队全军,无数的蒙古军站到船舷旁边,对着船舷边的江面疯狂放箭,不管是试图炸船的宋军水雷手,还是不幸落水的蒙古士兵,全都被蒙古军弓箭射成刺猬或者马蜂窝,带着满身的箭镞惨死江中。射得混入蒙古船队的宋军水雷手死伤惨重,无法接近,也射得蒙古军落水士兵哇哇大叫,“别射我啊,我是自己人……啊——!” …… “将军,鞑子船队改变战术了,停止了掉头,就连落水的同伴都没有抢救,正在全速南下。”宋军旗舰上,了望手看明敌情,高声向指挥台上的陈宜中禀报。陈宜中最担心的就是蒙古军用招,赶紧转向了望台上的信号手喝道:“发信号,全军冲锋!全力阻击鞑子运兵船!给水雷手制造机会!” “咚!咚!咚!咚!咚!”随着旗号火把挥动,宋军大小战船上的战鼓惊天动地的敲响,不管是与蒙古大船搅和在一起的宋军大型车船,还是正在尾随董文炳船队的伍隆起船队,全都加快速度直冲蒙古军运兵战船。而蒙古军拼命收缩防区,就连落水的同伴都舍弃不管,护着运兵船只是拼命南下。仗打到这地步,双方的指挥官都已经顾不得可能误伤友军,都是命令弓弩手全力射击,不惜一切代价的以弓箭压制敌人,船与船之间的空间几乎成了箭矢的天下,每时每刻都有箭矢在天空交错而过;也有那奋不顾身的战士顶着箭雨推动猛火油柜的唧筒,喷出一道道长达数丈的烈焰,一旦被这种包含有火油的烈焰喷到,士兵立即化为一个火人,痛苦惨叫翻滚,船舷则升起熊熊烈火,水浇难灭。更有那在战斗中幸存的水雷手乘乱靠近敌船,拉响手雷与敌人战船同归于尽。各种嘈杂声音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奇怪?为什么我们的水雷手发动袭击的次数少了这么多?”混战中,细心的陈宜中发现自己发明的独特战术开始失效,水下爆炸 的频率远比开始为少,仔细查看原因时,陈宜中惊讶的发现蒙古军射手正在对着江面乱射,无论是宋军士兵还是蒙古军士卒,只要一靠近蒙古军战船,立即就会遭到蒙古军射手的无差别射击,想来企图炸船的宋军水雷手就是遭到这样的攻击而死伤惨重,导致威力大减。陈宜中暗叫不好,心知自己的战术已经被蒙古军队破解,只得转向后面的投弹队喝道:“船上还剩多少手雷?” “两百颗!”投弹队队长飞快答道。陈宜中指着离宋军最近的一条蒙古大船命令道:“每次十颗手雷,投弹!” “嗖嗖嗖嗖!”投弹队中奔出十人,顶着箭雨奋力将十颗手雷投到陈宜中所指的敌船上,期间有两名宋军投弹手被弓箭射伤,但好在中箭的部位不是致命要害,那两名投弹手还是忍痛将手雷全力掷出,宋军旗舰这才没有遭到被自己手雷轰炸的滋味。十颗带着袅袅青烟的手雷有三颗因为力量不足掉落水中,其余七枚则全数落到蒙古军战船上。和浒黄州那些倒霉蛋一样,这条战船上的蒙古军士兵开始对这些黑黝黝的手雷并不在意,其中一个可能是上辈子没积德的蒙古士兵还捡起一枚掉在他脚下的手雷,纳闷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冒烟?”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手雷砰然炸开,那个倒霉蛋粉身碎骨自不消说,还连累他身边的同伴尽数被弹片击中,全都倒在血泊中。而其他几枚手雷也先后爆炸,几乎在一瞬间将周围的蒙古士兵一扫而空,那条倒霉的战船也被炸得上层建筑支离破碎,失去做战能力。 “投!”一击得手的陈宜中并不就此罢休,又指着另一条靠近宋军旗舰的蒙古战船下达命令,又是十枚手雷落到那条幸运儿战船上,炸得那条战船上的蒙古军士兵哭爹喊娘,不少人象坐飞机一般飞上半空,远远摔落江中。见此情景,宋军旗舰旁边的其他蒙古战船无不魂飞天外,争先恐后的逃离宋军旗舰,生怕自己沦为第三个幸运儿。还好陈宜中的主要目标不是他们,将纠缠旗舰的战船一赶开就指着蒙古军运兵船喝道:“全速前进,炸他们的运兵船!” …… “集中所有力量,弓箭压制南人旗舰!”宋军旗舰施放出来的神秘武器早已引起伯颜注意,见宋军旗舰直冲己方运兵船,伯颜马上向邻近的蒙古军旗舰大喊命令道。蒙古水军万户解诚不敢怠慢,立即将伯颜的命令通过旗号传达下去,一条条蒙古战船接到命令后顾不得袭击其他宋军战船,全都将弓箭指向宋军旗舰,一波波的密集箭雨压得宋军旗舰水手躲在盾牌后难以抬头,速度陡然放慢了许多。 “上!抢上南人旗舰!”看出宋军神秘武器集中在旗舰上的并非伯颜一人,匆匆冲回接应运兵船的董文炳同样看穿这点,催促快船顶着自军的箭雨奋勇而上,妄图抢上宋军旗舰肉搏。而紧跟在后面的伍隆起也看出董文炳的企图,咬牙也是顶着密集弓箭跟上,尽全力掩护自军旗舰。宋军的其他战船也不甘示弱,纷纷转舵冲向这边,全力冲杀围攻宋军旗舰的蒙古战船,减轻宋军旗舰压力,战斗的范围和重点,很快便全部集中到以宋军旗舰为圆心的这段江面。 “发信号,不要管损失,不惜一切代价压制南人旗舰,否则我们的运兵船就完了!”解诚看到自军战船有不少被迫迎击,放松了对宋军旗舰的压制,赶紧咆哮着下达命令。在旗舰旗号的催促下,军纪严明的蒙古射手不顾自身安危与自船受到宋军其他战船袭击,再一次将密集的弓箭抛射到宋军旗舰头上,将宋军旗舰射成了一只能在江面上漂浮的巨型刺猬,船上的宋军士兵不要说投弹,就连抬头都难以办到,也射得在宋军旗舰下拼杀的董文炳船队和伍隆起船队死伤惨重。不过其他的宋军战船也没闲着,乘着蒙古军全力压制自军旗舰机会连下杀手,用弓弩杀伤杀死了大量敌军。 “发信号,叫全部大船撞击敌人大船!”箭落如雨中,陈宜中躲在长盾底下向了望台大喊——宋军士兵绝大部分都擅长游泳,即便落水也不致命,蒙古士兵却恰恰相反,所以陈宜中这个命令虽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但也是占便宜的打法,同时还有冲乱蒙古军防御阵形给宋军投弹手制造机会的作用。可惜陈宜中喊了半天,旗号台上却毫无动静,陈宜中猛然醒悟——旗号手肯定是牺牲了。无奈下,陈宜中只得又叫道:“谁敢上旗号台发布命令?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末将愿往。”重赏之下,一个宋兵队长站了出来——准确来说他是借着船楼板壁掩护爬了出来,可惜他举着盾牌刚爬上通往了望台的阶梯,至少二十支狼牙箭就横七竖八的插在他身上和盾牌,至中一支狼牙箭正好钉中他的后颈,从他咽喉处穿出,他连哼都不没哼一声就摔下阶梯,当场毙命。剩下是宋兵全都噤若寒蝉,不管陈宜中许下多重的再赏赐,再没一个人敢出来白白送死,让陈宜中只能眼睁睁看着残存的八条蒙古军运兵船绕给宋军旗舰,往南岸直冲过去。陈宜中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无比后悔把剩下的手雷全集中在旗舰上——不过陈宜中此举也是出于无奈,宋军的战斗力和士气太容易崩溃,陈宜中又没有何康那种赤膊上阵鼓舞士气的勇气和魄力,手雷一旦落入蒙古军队 手中,宋军可就真得前途无亮了。 “四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屋漏偏逢连夜雨,陈宜中正为无法接近蒙古军运兵船而心急如焚的时候,长江北岸上忽然响起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听到这喊声,大部分宋军将士骇然变色,心道忽必烈来了;蒙古军船队中却欢声四起,士气大振。这时,岸上又传来万千人整齐而又高亢的声音,“四王爷有令,宋人撕毁和约,背信弃义,杀无赦!” 蒙古运兵船能否登上南岸?宋军船队能否阻击成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逆转》。 第二十二章 逆转(上) “四王爷有令,宋人撕毁和约,背信弃义,杀无赦!” 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在长江北岸响起,震得群山回应,江水翻腾,气势无双。忽必烈亲临战场督战,这消息就象给正在与宋军奋战的蒙古士兵打了兴奋剂一般,那些本已经在僵持战中疲惫不堪的蒙古士兵不知道从那里又冒出一股力气,普通士兵酸痛的胳膊变得比平常更加灵活有力;弓箭手拉弦放箭动作中划破的手指虽然还在流着鲜血,却再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以更快的速度将一支支带血的羽箭施放到宋军士兵头上;就连那些在水中翻滚的蒙古顺便也忘记了呼喊求救,能找到船只残骸的抓住木板,笨拙的划着水冲向宋军战船,找不到漂浮物的将武器狠狠砸向船上的宋军,溺水临死前也要争取拖一个宋军士兵做伴。而宋军士兵听到这山崩海啸般的呼喊声后,就象打满气的皮球被戳了一个孔一样,士气立时衰竭下去,被蒙古军把阵线冲得七零八落,节节败退。 “杀!杀!杀!”蒙古军将士呼喊着口号,顶着雨点般密集的箭镞,双眼冒着红光不要命的往宋军士兵身上疯狂砍杀,钢刀上和他们身体上同时飞溅和挥洒着同样鲜艳的鲜血,更有那疯狂的蒙古士兵全然忘记自己不会水性,冒着随时可能落水的危险跳上宋军战船,虽然他们很快被船上人数居多的宋军砍成碎片,但是在临死之前,他们却能砍翻砍倒三四个乃至更多的宋军士兵。面对蒙古军如此疯狂的攻势,士气接近崩溃的宋军如何那抵挡得住?只在片刻之间,包围蒙古运兵船的宋军大小战船就被冲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而陈宜中率领的宋军旗舰和伍隆起带领的几条宋军快船竟然在顷刻间被蒙古军反包围,形势顿时逆转。 “四王爷有令,干掉宋人旗舰,胜利属于伟大的蒙古大汗子民!”江岸上又传来忽必烈新的命令,经过成千上万的蒙古将士同声呼喊,立时掩盖下江面上所有的喊杀呼叫。听到这声音,江面上所有的蒙古战船都掉转矛头,踏轮手和划桨手挥汗如雨,疯狂踏动转轴和划动船桨,如离弦之箭一般包抄向宋军旗舰。率领小船掩护宋军旗舰的伍隆起见势不妙,赶紧率领小船上的宋军士兵攀上旗舰,这才避免了被无数条蒙古军战船撞翻撞碎的厄运。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怎么办?”面对着无数条冲向自己的蒙古战船,宋军旗舰上一片慌乱,纷纷向宋军主将陈宜中叫喊,希望陈宜中能拿出主意。这时候,董文炳也带着董家四将爬上宋军旗舰,攀在船舷上与宋军士兵疯狂对砍起来,伍隆起不敢怠慢,赶紧怒吼一声跳到船 舷,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董文炳就是连环三刀,虽然伍隆起这势无反顾的三刀成功将董文炳逼得跳落江中,但伍隆起也被董文炳的钢刀在胸口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几乎被破胸开膛。伍隆起顾不得去查看伤口,又虎吼着冲向董家其他三将,带领宋兵生生将三将逼回江中。 “投弹队,自由投掷!”被这么多蒙古战船重重包围,陈宜中也慌了手脚,只得期盼能借助手雷的威力炸出一条生路。宋军投弹队全队冲出,顶着箭雨将一枚枚手雷掷出,手雷落下之处爆炸声四起,手雷碎片、士兵血肉和船只木屑横飞直溅。但蒙古战船上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桨手车轮手都对此却毫不畏惧,顶着随时可能降临的灭顶之灾奋勇向前,战船狠狠撞击到宋军旗舰船舷之上,士兵争先恐后的跳到宋军旗舰甲板,在狭窄的甲板上与宋军展开开战以来最激烈和血腥的近身肉搏战。 “杀!杀!杀!”潮水般涌上宋军旗舰的蒙古士兵喊杀声一声快过一声,刀枪捅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杀得宋军士兵血肉横飞,肢断膛破。宋军也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聚成一团苦苦支撑。人踏人,尸压尸,甲板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立足之地,可载近千人的宋军旗舰在双方的践踏下甲板吱吱乱响,船身几乎完全落入江中,鲜血顺着船舷的缺口流入江中,将江水染红殷然一片。而其他的宋军战船因为失去旗舰旗号指挥的缘故,只能与蒙古军战船各自为战,丝毫组织不起有效的攻击救援旗舰,更有不少大小战船见势不妙开溜,狼狈逃离战场。 “唉,丞相,末将尽力了。”大势将去,被宋军士兵挤在最中间的陈宜中也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后,陈宜中咬牙喝道:“投弹队,引爆所有手雷,炸沉旗舰,和鞑子同归于尽。” “将军,你说什么?”嘈杂中,投弹队队长没有听清陈宜中的命令,又向陈宜中问了一句。陈宜中清清嗓子,红着眼睛嘶喊道:“引爆所有手雷,和鞑子同归于尽!咱们拦不住鞑子过江,起码拉上一些垫背的!” “弟兄们,和鞑子拼了!”宋军投弹队在军官的严令下拉响手雷,奋力投入蒙古士兵最密集处,虽然宋军投弹队上下都明白此刻此地炸蒙古兵就等于炸自己的旗舰,但宋军旗舰已经被蒙古军完全包围,即便不炸沉旗舰,占着绝对数量优势的蒙古军迟早也要将宋军旗舰上的所有人赶尽杀绝。此刻,所有的宋军投弹队心里抱着一个念头,与其窝囊的死在蒙古军屠刀下,不如和蒙古人同归于尽,杀上一个够本,杀上一双赚一个…… “轰隆!轰隆!”爆炸声 中,密密麻麻的蒙古士兵和宋兵血肉横飞,每一枚手雷爆炸的地方都是一片鲜艳的血花,早已不堪重负的宋军旗舰也在爆炸声中支解破碎,带着无数的宋军和蒙古军士兵沉入江底…… “王爷千岁!千千岁!”宋军旗舰完全沉入江底那一刹那,长江以北的蒙古军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而被伍隆起负在身上逃出沉船旋涡的陈宜中嚎啕大哭,“丞相,末将无能,辜负了你的期望!末将对不起你啊!” “四王爷有令,全军横渡长江,增援浒黄州!”宋军旗舰沉没,其他战船群龙无首,立即被蒙古军战船杀散,忽必烈审时度势,立即下达渡江命令。号令一出,蒙古军全军上下又是一阵欢声雷动,大小战船争先恐后的向南飞航,后面又有大批的小船簇拥着二十条运兵船冲出沦河入江口,飞快向南航行。而宋军船队早已溃散,虽有几条战船上的指挥官悍不畏死,仍然在催使战船阻击,无奈却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一批蒙古运兵船靠上南岸…… …… “四王爷,我们的运兵船成功靠岸了。”在云台上看到南岸情况,蒙古忠武王按嗔不由哈哈大笑,赶紧向正被大量将领簇拥着的忽必烈禀报喜信。其他蒙古大小将领闻言大笑,纷纷向忽必烈奉承起来,“王爷天威,宋人望风而逃,我军又胜矣。”“贾似道自不量力,蚍蜉撼树,王爷天军一至浒黄州,贾似道必然粉身碎骨。” “先别高兴,张杰和阎旺能不能顶到援军赶到,现在还不知道呢?”忽必烈斜了一眼众将,冷冷的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旁边身着戎装的察必马上接口道:“四王爷多虑了,那贾似道不过是带三千多人偷袭浒黄州,打了张杰和阎旺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浒黄州地势险要,兵力充足,贾似道又与鄂州援军配合不协调,张杰阎旺守上一个晚上绝对没问题。” “你忘了贾似道手里那种神秘的新式武器?”忽必烈轻飘飘一句话说得察必哑口无言,忽必烈又凝视着滔滔江水,缓缓说道:“宋人那种新式武器实在厉害,如果大量装备使用,后果势必不堪设想。本王这次率领全军折头杀回,为的就是要把宋人的神秘武器扼杀在摇篮中,不使它成为蒙古铁骑南下的绊脚石;如果能拿到这种新式武器的制造方法,那我军必可无敌于天下。” “王爷远见,末将等望尘莫及。”蒙古诸将又异口同声的拍起马屁。忽必烈摇头一笑,又命令道:“传令伯颜,命令他在增援浒黄州的战斗中,要尽量设法拿到宋人的新式武器 ,以供我军工匠研究仿制。” “得令。”一个传令兵答应一声,正要奔上快船,长江南岸却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嘈杂声,正在云台上的按嗔也大叫起来,“四王爷,长江以南出现大量军队,打着火把,从浒黄州那边过来的。”忽必烈大惊,赶紧手足并用爬上云台,一看果然,长江南岸的西面果然出现了大量火把,如同一条蜿蜒而庞大的火龙,正向青石矶渡口快速飞扑过来。见此情景,忽必烈忍不住跺脚长叹道:“浒黄州休矣。” “那么快?宋人戌时开始攻击,现在才丑时刚过,张杰阎旺的军队那么快就被打跨了?”按嗔有些不敢相信。可就在这时候,长江东面忽然又传来号角呜鸣声,忽必烈和按嗔一同扭头,发现长江下游也是出现大量火把,密密麻麻几乎将长江江面掩盖,遮江逆水而来。而已经江面上已经被杀散的宋军船队欢呼四起,“援军来了!我们的主力来了!” “糟了!想不到张杰和阎旺这么没用!”忽必烈面上变色,赶紧下令道:“让伯颜立即带兵回来,浒黄州已经丢了,别让他的军队也被宋人包围在南岸。” 忽必烈话音刚落,长江南岸上忽然响起整齐的号令声,“大宋贾丞相有令,杀鞑子,保家国!” 第二十三章 逆转(下) “杀鞑子,保家国!”宋军主力船队和鄂州援军的到来,彻底逆转了整个青石矶战场的形势,已经渡过长江的蒙古骑兵不但失去了救援浒黄州的目标,反而被宋军船队和何康、高达包围在长江南岸,进退两难。见此情景,整个战场上的宋军欢声雷动,争先恐后的向渡口包抄,堵截正在登岸的蒙古军队。包括已经丢了旗舰的旗舰的陈宜中都趴在伍隆起肩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狗鞑子,自作自受,这回你们有得得消受了。” “糟!糟!”爱将身陷江南,忽必烈急得直跺脚,连声问道:“还有多少战船?还有多少水军?还能调来多少船?赶快都派出去,一定要把伯颜救回来。” “王爷,沦河水营已经没有战船了。”子聪合掌向忽必烈提醒道:“王爷,请冷静,刚才为了保护渡江骑兵的安全,这里的战船能派都派了出去,眼下除了太白湖的香炉山水营外,我军已经无船可派了。但太白湖相隔太远,已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说到这,子聪又安慰道:“王爷,请不要着急,宋人的主力起码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抵达,贾似道的军队全是陆军,从浒黄州急行军而来必然疲惫,伯颜将军撤回北岸时间还够。” “你不知道伯颜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士兵不管的。”忽必烈阴着脸说道:“本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伯颜,他如果还是不看抛下自己的部属,坚持要为所有部属垫后,那他就危险了。” “王爷,岸边还有两条小船,让我带三十名怯薛过江去接应伯颜将军吧。”察必向前一步,单膝向忽必烈跪下恳求道:“臣女误中贾似道之计,致使我军兵摆浒黄州,请王爷给臣女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察必。”忽必烈凝视察必,见她美丽的双眼神采奕奕,意志坚定,知道劝她也没有作用,便点头道:“好吧,你自己也要小心。”说罢,忽必烈又补充一句,“如果伯颜坚持要为众军殿后,就把他打晕带过来。” “遵命。”察必抱拳一行礼,站起来呼喝命令几句,忽必烈背后立即奔出三十名步伐统一的蒙古士兵,这些士兵全都扎着环耳双辫,清一色的短柄弯刀,如果不是他们头上统一戴着虎皮镶金的笠子帽,看上去与其他蒙古士兵简直一般无二。一起向忽必烈行礼后,这些人立即随着察必直接奔上停靠在岸边的两条小船,摇桨直往南岸冲去。不过他们刚冲过江心,一条落单的宋军小型车船就扑了过来,船上的宋军大叫道:“弟兄们,把这两条小船的鞑子干掉,抓活的去献给贾丞相。” “杀!”小型车船上的宋军欺察必等人的船小,嚣张的叫嚣着直接冲了过来,意图将察必等人的船撞翻以便生擒。可是他们的车船刚接近第一条蒙古小船的时候,那条船上的十几名被称为‘怯薛’的蒙古士兵其中四人纵身一跃,竟然一起跳到宋军车船上,不等宋军士兵做出反应,那四个怯薛的弯刀已经斜劈而下,刀法虽然简单却快捷无比,刀光一闪面前宋军咽喉处就鲜血飞溅;其他宋军士兵大惊,赶紧去抓武器时,那四个怯薛的弯刀又已经快如闪电的劈到,宋军士兵只能发出几声惨叫便也被砍倒四人;那四个怯薛脚步不歇,并肩上前弯刀上下翻飞,刀光所到之处宋军士兵鲜血横飞,象割麦子一样依次倒下,刀速快得看都无法看清。吓得剩下的宋军士兵长声惨叫起来,“妖怪啊!”但那些剩下的几名宋兵也只能叫上这一句话,那四名怯薛的弯刀就已经割断他们的咽喉。那四名怯薛这才一言不发的跳回自己的小船,随着察必继续渡江。 …… 与此同时的青石矶渡口处,何康和高达率领的宋军先锋已经和伯颜率领的蒙古军交上了手,因为要向心目中伟大无比的贾丞相谢罪的缘故,宋军先锋大将邛应一马当先,带着一身的杀气和血腥顶着蒙古军的箭雨第一个冲入蒙古军队伍中,一柄钢枪舞成团团旋风,枪尖化为点点寒光,寒光碰到那个蒙古军士兵,那个倒霉蛋的脸上、咽喉和胸口必然多出一个血窟窿,当者披靡。后面的宋军轻装步兵紧紧跟上,潮水一般涌向渡口上那些不知道该进攻还是该撤退的蒙古部队,厮杀声顿时响彻云霄。而渡口蒙古军此刻则陷入一片混乱,运兵船上的士兵还没有全数登岸,下了船的士兵又在往船上逃,混乱拥塞,那还能组织起部队阻击这支行军神速的宋军? “稳住,稳住。”伯颜大声呼喊道:“运兵船停止下船,船上骑兵返回位置,第一千人队随本将断后,其他人依次返回运兵船。”蒙古军军纪森严,经伯颜组织后还快从混乱中调整过来,一支千人队在伯颜组织下很快在渡口前布下防线,全力阻击邛应部队,其他的蒙古军骑兵则依次登船。 “弟兄们,杀鞑子,保家国!”邛应又高呼起来,宋军群起呼应,冲杀间更加奋不顾身。那边伯颜则高呼,“白鹿苍狼的子孙,用你们的刀剑证明,你们才是真正的勇士!”蒙古军群起怒吼,在伯颜率领下顽强抵抗。两支士气高昂的部队在渡口前刀对刀、肉碰肉的展开硬碰硬短刃战,一边冲锋一边坚守,你砍下我的脑袋,我劈开你的肚子,肢断骨折都不肯后退一步。这两支部队的人数规模虽 然都不甚大,战斗间的惨烈却丝毫不比刚才的水面阻击战逊色。 “杀杀杀!”混战中,邛应的战马被一个蒙古兵捅破马腹——那个蒙古兵被砍破的肚子里肠子虽然已经拖出两丈长,但他临死前却将卷刃的单刀刺入邛应战马的腹部。邛应只得跳下即将摔倒的战马,顺手将不利近战的长枪掷出,扎穿一个提刀冲上来的蒙古士兵,复又抽出腰刀疯狂劈砍,每喊一声‘杀’就是一刀劈下,接连砍倒三四名周围的蒙古士兵。虽然期间他也两次险些被蒙古兵铁刀劈中,可跟在他身边的宋兵却都及时替他砍去攻势。不过邛应准备砍倒第五个已经被他劈去大片头皮的蒙古士兵时,一柄势大力沉的钢刀却挡住了他的刀,执刀那名年轻英俊的蒙古将军沉声说道:“宋人勇士,我叫伯颜,让我来和你打。” “狗鞑子,受死!”邛应压根没想到他面前的年青人就是忽必烈麾下的第一爱将,虎吼一声就是一刀劈下。伯颜沉着气,架刀一是挡,两刀相撞撞出一连串火星,执刀双方都是虎口剧疼,但两人都没有吭声,而是收起轻视之心与对方疯狂对砍起来,一连串金交加声响彻战场。可双方的其他士兵可不象他们这样棋逢对手的打铁,全都是实打实的硬拼硬撞,全都是奋不顾身的冲锋坚守,战局为之僵持。不过这样的僵持对蒙古军来说绝非好事,因为宋军主力船队即将抵达的缘故,这支被困在南岸的蒙古军随时有可能被合围,拖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偏偏身先士卒的伯颜却禀承一贯的理念,坚持要为全军殿后最后一个撤退,急得那些与伯颜一同殿后的蒙古军将士大喊,“伯颜将军,快上船,这里交给我们。” “你们先上船,我最后一个走。”伯颜一边小心应付邛应的狂攻,一边语气答道。其他蒙古士兵那敢答应,再催促时,伯颜发怒道:“少说废话,本将命令你们自己上船,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伯颜将军,四王爷命令你立即上船撤离,这也是命令,不得违抗。”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传来,话音未落,一身戎装的察必已然带着三十名头戴虎皮笠子帽的怯薛过来,其中两名怯薛脚步不停,双双冲到邛应面前双刀斩落,快似闪电,亏是久经沙场的邛应反应迅速,及时向后一步并架开一刀,另一刀却仍然划在他的脸颊之上,在他脸上留下又长又深的血痕,吓得邛应惊叫着连退几步,“好快的刀!” “邛将军,小心!”十几名宋兵赶紧掩护到邛应身边,其中一个阵长叫道:“这些戴虎皮笠子帽的鞑子叫怯薛,是鞑子大汗的亲卫士兵,从三岁开始就接受杀人 训练,统一由博、木、搏、木(注1)鞑子四大将后人统领,厉害无比,张胜将军就是被他们在乱军之中刺杀的。” “管他什么狗屁怯薛,全杀了!”邛应是越挫越勇的人,挥刀又冲了上去,但那两名怯薛又是双刀一闪,简简单单的直劈邛应胸膛,速度却快捷无比,逼得邛应只能向后跃开。后面又冲上来十名怯薛,一言不发的挥刀砍和劈,招数简单却快得不可思议,迅如闪电,只见刀光翻非,邛应身边的十几个宋兵就全数倒在血泊中,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见次情景,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邛应都为之胆寒,竟再没有一丝勇气上去和他们厮杀,其他的怯薛也乘机叫伯颜簇拥保护。 “伯颜将军,四王爷有令,命令你马上渡江。”察必又一次向伯颜命令道。伯颜却将刀一指那些来不及撤回战船的士兵,大声说道:“不行,还有其他弟兄没有上船。”伯颜话音未落,察必已经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将他打晕过去。察必将伯颜推给其他的怯薛,命令道:“把他带上船,立即渡江。”其他二十名怯薛还是一言不发,抗起伯颜就奔上小船,直接往长江以北飞速航去——不过那些怯薛和察必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伯颜被抬上小船的那一刹那,伯颜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大宋——!”载着伯颜的小船刚驶到江心,宋军后方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一面血迹斑斑长两丈、宽一丈的精忠报国大旗迎风飘展,南宋右丞相贾似道精赤着包裹着染血白布的上半身,亲自抗着精忠报国大旗策马弛来,在他的身后,是无数杀气腾腾的宋军将士。当冲到战场之前,贾似道将精忠报国旗一举,大喝道:“大宋!” “大宋!”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宋军全军上下在这魔力的驱使下全都变成了无畏死亡的猛士,一个个赤红着眼睛,排着整齐的平队咆哮着涌向蒙古军,钢刀长枪平端着向前冲锋,即使面对蒙古军的刀枪加身也脚步不停,中刀的人挥刀与敌人同归于尽,中枪的人继续向前,任由长枪在自己身体中穿过,继而一刀劈在敌人脑袋上,后面的宋兵则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几乎是在瞬时之间就冲破了蒙古军的阻击阵形。看得正准备撤上战船的察必目瞪口呆,喃喃道:“这就是贾似道?这就是那个在我面前尿裤子的脓包丞相?” “大宋——!”又一声嘶喊在精忠报国旗帜下响起,宋军上下齐声响应,怒吼着加快脚步,或是将被冲散的蒙古士兵包围乱砍乱刺,或是冲入敌群疯狂砍斫,更有那无畏勇士直接冲到江边,跳上蒙古战船,与 来不及撤离的蒙古水军疯狂对砍,战斗完全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见此情景,一向勇猛不让须眉的察必不禁也有些胆怯,一时竟不该如何是好。不过幸得董文炳带着董家四将冲了过来,董文炳大叫道:“察必郡主,你赶快上船,断后交给我们。” “好的,你们也小心。”说不怕死那是假的,察必几乎是下意识的点点头,脚步不停的和其他十名怯薛逃上战船。她刚上船,董文炳就大喊道:“开船,开船,别管我们!”也有蒙古军战船还想接应董家四将,可是看到董家四将已经被无边无岸的宋军包围,又看到宋军主力船队的旗帜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那些战船还是不敢再做停留,带着蒙古军的残兵败将狼狈北逃。 “贾似道,我和你还会再见面的。”在战船上,察必那双清丽的秀目喷着烈火,始终盯着精忠报国大旗下的贾似道,咬牙出血。偶尔瞟到那些被孤立包围在南岸的蒙古军将士时,察必心中一阵刺痛,因为她知道——这些勇敢的战士,已经永远无法回来了…… “呜——!”进军的号角在夜空下的长江上回荡,难以数计的宋军战船象离弦之箭一般逆水而来,冲向被孤立在南岸的蒙古残军,也冲向那些狼狈北逃的蒙古军大小战船,待船只接近时,铺天盖地的箭雨自宋军战船上一波波升起,带着对侵略者无尽的仇恨笼罩到蒙古战船头上…… 注1:蒙古四大将即博尔忽、木华黎、搏尔术和赤老温。 第二十四章 卑鄙离间 “董文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何康躲在亲兵的重重盾牌保护下,大声向已经被彻底包围的董家四将劝降。而被宋军包围的董文炳队伍也是青石矶渡口上残存的最后一支蒙古军队,其他的蒙古士兵不是被宋军消灭就是被俘虏,仅有极少数人乘着夜色落荒逃走。而忽必烈率领的蒙古军主力空有骏马弯刀,却碍于长江天险阻拦,只能在长江以北干看着吹胡子生闷气。 “贾似道,忠臣不事二主,奸佞才会贪生怕死,投降敌人。要杀董文炳容易,要董文炳投降,难!”董文炳用一声怒吼和挥舞的钢刀回答了何康的劝降,他的两个弟弟和儿子也是如此,他所剩无几的几十个部下也是如此,即便面对成千上万的宋军包围,他们仍然毫无惧色的大叫不降,准备慷慨赴死。见此情景,何康在先在心中暗赞一声,这才又劝道:“董将军,你这话不对,你的父亲董俊本是金国大将,后来才投降的蒙古鞑子,你说奸佞才会贪生怕死,奸佞才会投降敌人,岂不是将你的父亲董俊将军也骂了进去?” “哈哈,呵呵,嘻嘻。”宋军队伍中响起一阵轻笑声。董文炳和他的两个弟弟及儿子董士选虽然心中有气,却为之语塞,无言可对。何康郎声说道:“四位董将军,本相有意招揽你们,一是敬你们父子叔侄都是勇将忠臣;二是因为你们都是汉人,虽然误入歧途,但良心未泯——董文炳将军你将忽必烈赐予你的汉人奴隶全部放为平民,这点在战前陈宜中曾经对本相说过,就凭这一点,本相就断定你董文炳心中还有汉人良知,所以本相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们父子兄弟弃暗投明,本相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你们的手下,本相也全部赦免任用,绝不杀害。” 是人都怕死,有了一线生存希望,包括董文用、董文忠和董士选在内的残余蒙古军都有些松动,全都悄悄看向董文炳,等待董文炳的决定。而董文炳嘴唇哆嗦,既有心投降,又怕惹来耻笑,更害怕他另外六个被忽必烈留在长江以北的亲兄弟受到牵连,一时间犹豫难决。可就在这时候,宋军中有几个军官不合时宜的叫起来,“丞相,饶过董家几个人可以,他的部下也可以饶。但他的部下里有一个蒙古鞑子,还有几个色目人,不能饶!” “对,不能饶,不能饶。”宋军众人仔细一看,发现董文炳队伍中确实有一名束有环耳双辫的蒙古人,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色目人,顿时纷纷鼓噪起来。何康也看到了那几个被汉人恨之入骨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先是一阵头疼,然后眼珠子一转,先举手让宋军众人安静下来 ,这才苦笑着说道:“各位将士的心情本相都理解,但本相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相恳请各位将士原谅本相这次失误,只要董将军愿意投降,我们汉人大人大量,就饶了这几个蒙古人和色目人吧。”说到这,何康向宋军众人拱手下拜道:“各位将士,本相在这里恳求你们了。” “丞相多礼了,末将(小人)全凭丞相安排。”宋军将士几曾见过当朝宰相向自己下拜恳求,赶紧还礼答应——顺带着把贾似道尊重军队将士意见的‘美德’铭记于心。何康这才又转向董文炳叫道:“董将军,你听到了吗,只要你愿意归降,你的部下中包括蒙古人和色目人都可以饶恕。现在你和你的士兵生死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间,望你慎重决定。” “多谢贾丞相美意。”董文炳长叹一声,摇头说道:“但董文炳实在无法接受,董文炳的老母在大都,六个同胞兄弟全在长江以北,如果董文炳投降……对不起贾丞相了,请丞相动手吧。” “丞相,董文炳的家人被忽必烈控制,不可能投降了,让我们成全他吧。”江西路安抚使高达向何康建议道。何康又摇摇头,低声向高达问道:“高将军,本相问你,忽必烈军队之中,汉人约占几成?” “大约有五、六成吧。”高达先是一楞,然后才低声答道。何康一笑,又低声说道:“这就对了,如果这五六成的汉人投入我们大宋怀抱,或者让这些汉人与蒙古鞑子离心离德,忽必烈的大军岂不是少了一半的战力?所以这个董文炳是生是死、投不投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相要用他来树立一个榜样——一个让蒙古军队里的汉人和鞑子产生隔阂的榜样。”高达偏头一想,虽然觉得贾似道此举有些异想天开,实施起来十分困难,但所付出的不过是无关轻重的董家四将,如果成功便收益巨大,如果失败也几乎没什么损失,无关疼痒。想明白这点,高达便退在一边不再说什么。 “董将军,你的心情我理解。”何康又大声说道:“这样吧,本相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董家四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需要你投降,本相就赦免你手下的其他士卒,给他们提供船只,让他们返回长江北岸。” “真的?”董文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这贾似道发什么疯,不要我投降就可以放走我的部下,他是吃错药了?不过在看到何康郑重其事的点头后,已经是遍体鳞伤的董文炳最终还是咬牙命令道:“文用,文忠,士选,放下武器,为弟兄们做我们最后的贡献。” …… 放 下武器的董家四将很快被押往了宋军后队看押,而何康也力排众议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将包括那一名蒙古人和四名色目人在内的四十三名蒙古士兵放回江北,不过在那四十三名蒙古军士兵上船的时候,何康新的命令传来,“大宋贾丞相号令,任命董文炳为禁军都统制,任命董文用和董文忠为禁军统制,任命董士选为司录参军事兼知衡州府。” 面对何康的这个命令,押解蒙古军士兵上船的宋兵轰笑起来,“呵呵呵呵,刚才还叫得那么厉害——象个忠臣孝子似的,现在还不是乖乖投降了?”而四十几个蒙古军士兵个个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偏偏刚从水里捞上来不久的陈宜中又全身湿漉漉的凑了过来,叫道:“那边的汉人兄弟,听到了吗?你们的董将军已经弃暗投明了,现在你们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只要有愿意投降的,大宋绝对不会抛弃你们这些误入歧途的子民。” “将军,我愿意投降。”一个董文炳的亲兵害怕过江后受到牵连,赶紧颤抖着叫道。陈宜中点点头一挥手,身后立即站出两个宋兵,一个捧着一套宋兵装束和两贯铜钱,一个捧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交给那名投降的董文炳亲兵,那亲兵经过一夜的苦战早已是饿得前心贴后背,接过衣服和饭菜感激几句,便狼吞虎咽的吃开了。见此情景,那些已经上船的蒙古兵又跳出十几个汉兵,表示自己愿意投降,也获得了同样的待遇。其他的蒙古士兵则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回江北,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划着桨渡过长江。 …… 与此同时,江北的蒙古军已经返回了沦水河畔的大营,面色阴郁的蒙古众将全都被忽必烈叫到了中军大营,这些垂头丧气的蒙古将领在进帐前,每一个人都做好了挨一顿劈头盖脸臭骂的准备,水军万户解诚因为让数千蒙古铁骑葬身鱼腹,甚至已经悄悄留下遗书——准备掉脑袋了。可是在进帐之后,蒙古诸将不由全都目瞪口呆开了——大帐之中并没有想象中提着雪亮鬼头刀的刽子手,也没有暴跳如雷的蒙古四王爷忽必烈,反而放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美酒,刚打了一个大败仗的忽必烈也是满面笑容,仿佛刚捡到了一个大元宝一样。 “诸军,不必这么垂头丧气嘛。”忽必烈轻松的微笑着,向仿佛刚死了亲娘的蒙古众将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军前区区小挫,诸位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我军整兵重来,定能报今夜之仇。”说罢,忽必烈又笑道:“辛苦了一夜,诸位都饿了吧,快快坐下,与本王一起用饭。” “多谢四王爷 。”松了一口气的蒙古众将连声感谢,赶紧各按品级坐下。惟有解诚不敢坐,而是战战兢兢的走到忽必烈面前双膝跪下,颤抖着说道:“王爷,末将无能,指挥失误,掩护无力,致使我军运兵船在渡江途中被南人击沉一十三艘,回航中又被击沉两艘,近六千铁骑葬身长江……水军损失更是惨重……末将实在该死,请王爷治末将之罪。” “解将军快请起。”忽必烈双手搀起解诚,强忍着心疼微笑道:“将军不必自责,此次兵败,全因本王误中贾似道奸计,决策不当所致。将军指挥的水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是因为我军情报不畅,没能及时掌握宋人拥有新式武器的情报,主要原因不在将军身上,本王又岂能责怪将军?” “王爷大恩,末将粉身碎骨也难回报。”虽然有些做作,但解诚流出来的眼泪多少有些是真的——至少是不用死了。忽必烈哈哈大笑,先将痛哭流涕的解诚搀回座位,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举杯说道:“诸军,请举杯,我们这第一杯酒,敬给董文炳、董文用、董文忠和董士选四位将军,他们四位将军为了掩护同伴撤退,不幸陷落敌阵,以身殉国,愿他们在天国的英灵不朽,永远保护我蒙古全军将士。” “英灵不朽。”蒙古众将齐声长吟,与忽必烈一起将酒淋到席前。忽必烈放下酒杯,又说道:“传令下去,追封董文炳将军为平章政事,谥号忠献;追封董文用、董文忠和董士选三位将军为参议中书省事,立衣冠冢,牌位进忠义阁,厚恤家人。”忽必烈又补充一句,“本王记得董文炳的第二个弟弟董文蔚就在军中任职,有这事吗?” “回禀王爷,董文蔚乃是文官,在按嗔王爷帐下任事。”子聪合掌答道。忽必烈点点头,“你亲自去把他请来,本王要当面封赏于他,以告慰董文炳将军的在天之灵。还有,先别告诉他噩耗,让本王亲自转告他。” “遵命,小僧这就去安排。”子聪答应一声,出帐安排去了。可是他的前脚刚出帐篷,帐篷外就进来一名传令兵,在忽必烈面前单膝跪倒。“王爷,南人用小船送过来三十余名我军败兵,说是南人右丞相贾似道履行对董文炳将军的诺言,放他们回长江以北。并转达了贾似道对王爷的话,说那些士兵都是宁死不屈的好汉,请王爷善待他们。” “贾似道履行对董文炳的诺言?”忽必烈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气氛顿时又沉重下来,蒙古众将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惟有那名刚进来的传令兵不知所以,又说道:“前方 的乌力罕将军请示王爷,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把他们全叫进来,本王要亲自询问他们。”忽必烈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传令兵一拱手,起身飞快奔了出去。不一刻,那三十多名全身沾满血污、伤胳膊断腿的蒙古士兵便全部进到帐篷,那些蒙古士兵见到忽必烈二话不说,马上扑倒在忽必烈面跪下嚎啕大哭。而忽必烈先是打量一通这些败兵,发现其中并没有董家四将之后,这才努力平静的问道:“说说,说说你们是怎么过江来的,在长江以南发生了什么事?董文炳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王爷,董文炳那个忘恩负义的汉蛮子……他背叛了你。”三十几个败兵中唯一那个蒙古士兵大哭着,用蒙古语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又咬牙切齿的说道:“董文炳那个汉蛮子开始还叫得好听,坚决不投降,可他刚放下武器就背叛了王爷,还做了汉蛮子的大官,叫……叫什么来着?” “都统制。”一个色目人接话道:“汉蛮子董文炳封了都统制,他的两个兄弟和儿子都封了统制。” “董文炳的儿子是被封为司录参军事,还兼着知衡州府。”另一个记忆力极好的色目人纠正同伴的错误,并补充道:“后来董蛮子投降以后,本来准备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十几个汉兵看到他们被蛮子封官,也都投了降。” “王爷,投降的全是董文炳的亲兵,小人们不是,所以小人们没敢背叛你,王爷你明鉴啊。”一个汉兵怕被牵连,也是跟着撇明关系。 “够了。”忽必烈挥手制止败兵的哭诉,虽说忽必烈此刻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可心中却已是怒满胸膛——他刚追封了‘为国捐躯’的董家四将,敬给董家四将的酒水也还在地上流淌,可马上就接到董家四将叛变投敌的消息,换谁也受不了啊!一时间,帐篷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喘,全都在等待着忽必烈大发雷霆。 “该怎么办呢?不处置董文炳的家人,杀鸡儆猴,军队里的汉人就会心存侥幸,将来战况不利时,必然不会死战出力,投降的汉人只怕越来越多。可要是处置了董文炳的家人……”忽必烈悄悄咬紧嘴唇,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可就在这时候,他的幕僚子聪已经带着董文炳的二弟董文蔚进来,子聪向忽必烈合掌道:“王爷,小僧已经把董文蔚带来了。” “拖出去砍了!”忽必烈猛然睁开眼睛,赤红着眼睛咆哮道。子聪和董文蔚都是大吃一惊,可不等他们的询问原因和求饶,忽必烈身后已经窜出 两名怯薛,一左一右架起董文蔚就往帐篷外走,可怜董文蔚糊里糊涂的被叫到中军大帐,连话都没机会说上一句又糊里糊涂被拖出帐篷,更加糊涂的掉了脑袋。 “王爷,董文蔚人头在此。”从三岁就开始接受杀人训练的怯薛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快,只在眨眼之间就拎着董文蔚血淋淋的人头进来,双手捧到忽必烈面前。正在暴怒中的忽必烈本想挥手让他们把人头拿出去,可是他的手刚挥到半截就转移了目标,重重一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心中惨叫道:“糟糕!本王又中计了!” “王爷,知错能改,还有挽救的机会。”已经从蒙古将领那里知道事情经过的子聪走到忽必烈身边,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忽必烈阴沉着脸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头,低声答道:“本王不能错,董文蔚已死,董文炳必然真正投降,现在挽回已经太晚。本王只能将错就错,警告那些心存侥幸的汉人将领。”说罢,忽必烈抬高声音,命令道:“传令大都,将叛将董文炳满门赶尽杀绝,以示效尤!” “谨遵王爷号令。”满帐将领都站起身体,恭声答应。说话的时候,蒙古将领脸上的表情还算好些,汉将却都是面如土色,心中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的滋味都有…… 第二十五章 是战是和 “胜利了——!”一个宋兵旗手高举着军旗,跑到长江岸边最高那块礁石上,摇晃着军旗对着滔滔江水忘情呐喊,“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蒙蒙细雨中,青石矶荒野上成千上万的宋军士兵忘情呐喊着,互相拥抱扭打着,发泄对胜利的喜悦,更有不少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确实,自南宋与蒙古开展的三十二年来,自南宋最后一名名将孟珙病逝之后,宋军还从没有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一夜之间,宋军以阵亡六千余人的代价,歼灭蒙古军一万七千余人,其中还没包括被生生淹死在长江之中的六千蒙古铁骑,俘虏一万一千余人,缴获南宋稀缺的战马三千余匹,军需粮草无以计数。这样的大捷,也只有孟珙亲自指挥的江陵大捷可以媲美。一时间,对战斗指挥者兼决策者贾似道赞誉声铺天盖地…… “还是贾丞相厉害,我们大宋有这样的丞相,真是咱们当兵的和老百姓的福气。” “丞相太勇猛了,光着胳膊上阵,中了箭还坚持指挥战斗,我当兵快有十五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帅——还是文官主帅。” “我以前一直误会了丞相,还经常在背后骂他,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向他赔罪。” “得了吧,丞相中了箭,肯定还在养伤,你那有机会向他当面赔罪啊?” “也是,也不知道丞相的伤势怎么样了?可千万别……咦,丞相?!丞相出来了!”说话那宋兵指着临时搭建的中军帐篷,激动的大叫道。经他这么一提醒,这些宋兵才发现那位在一夜之间扭转了形象的贾似道贾丞相身穿整齐朝服,已经带着一大群宋军高级将领走出了帐篷,在贾似道的手中,还双手捧有一面硕大的灵牌。众宋兵纷纷大惊,“谁的灵牌?那位将军阵亡了?”“没听说有大将军阵亡啊?就连掉进水里的陈将军都被伍将军背上了岸。”“是啊,那会是谁的灵牌呢?” “肃静,整队!”宋军各级军官大声呼喝,组织队伍,不一刻,两万多名宋军便排好队伍,组成二十余个黑压压的方阵肃立。更多的宋兵则被留在战船上,从高处观看他们的贾似道贾丞相准备搞什么花样。只见贾似道捧着灵牌直接走到宋军之前,将灵牌郑重放到亲兵抬来的供桌之上,又在供桌前放上三牲祭品,贾似道这才捧起三支两尺长、大拇指粗的柱香,高声道:“众位将士,昨夜鏖战,我军阵亡六千一百二十五名将士,我军昨夜能够取得大捷,全因他们奋勇杀敌之功。请各位将士与本相一起,拜祭这六千 一百二十五名为国捐躯英雄。” “是弟兄们的灵牌。”宋军全军上下恍然大悟,醒悟之后便是感动,宋兵暗暗感激贾似道对阵亡士兵的重视之余,又想起昨夜阵亡的兄弟手足,不由黯然神伤。而贾似道确定了他的话通过各级将领传达全军后,又转身向灵牌鞠了三躬,这才将柱香插到灵牌之前,然后又退回原位单膝跪下,抱拳长喝道:“将士们,你们保家卫国的遗志,由我们继承。请你们,安心上路——!” “安心上路——!”宋军全军将士有样学样,也全都是单膝跪下长喝。刹那间,上到一方重将,下到普通士兵,荒野中黑压压的跪满了密密麻麻的宋军,“安心上路”的呼喊声伴随着哗哗江水声,响彻云霄…… …… “从今以后,每次战斗结束之后,主将必须带领全军在阵亡将士面前祭奠,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此为军令,任何人不得违抗。”回到中军大营后,何康立即在军事会议上将他抄袭自某人鼓舞士气的办法颁发明令,发扬光大。宋军诸将也都觉得这是一个鼓舞士气的好办法,全都朗声答应并铭记于心。何康这才让众将落座,召开战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 “诸位将军,昨晚我军虽然取得大捷,但并未伤及鞑子筋骨,鞑子的主力仍然在长江以北虎视耽耽,我军下一步何去何从,还望诸位将军献策献力,制订良策。”何康说了一段简单的开场白。 他的话音刚落,不少宋军将领都叫了起来,“丞相,咱们只要继续坚守就行了,鞑子的大汗已经死在钓鱼城,忽必烈要不了就撤军,咱们有昨天晚上那么大的胜利垫底,等忽必烈一撤军,咱们就可以回临安去向皇上和朝廷交差了。”更有胆小怕死的文官建议道::“丞相,我军已经拔掉鞑子在长江以南的钉子浒黄州,长江天险重新落入我军手中,我军不如再与忽必烈缔结和约,废除岁贡,各自控制战前疆界,忽必烈急着北上,肯定会答应这份平等和约。” “不思进取,鼠目寸光!”何康在心底暗骂一声,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贾脓包手底下的心腹韩震、廖莹中、宋京和翁应龙等人无一不是擅长阿谀奉承、察言观色兼溜须拍马之徒,见何康脸色不善,几个人马上叫道:“恩相,我们不能就这么保守,要乘胜追击,继续扩大战果,这样才上不负皇上之托,下不负黎民之望。” “扩大战果?那该怎么扩大战果呢?”何康露出些笑容,心说贾脓包的这几个马屁精心腹还算不错,起码不怎么鼠目寸光。可韩震和廖莹中等 人的话差点没把何康鼻子气歪了,“恩相,咱们先坚守,等忽必烈的主力撤军以后咱们再追,专挑他们的老弱部队打,忽必烈的军队里步兵和骑兵各占一半,到时候肯定有落单的小股部队,咱们只要把小股部队干掉几支,也是大功一件。” “是啊,长江以北肯定还有不少难民百姓,拿他们的人头冒充敌人的人头,还可以扩大战果对不对?”何康气呼呼的问道。韩震、廖莹中和宋京等人精乖,见何康口风不善赶紧住口,惟有翁应龙还傻乎乎的点头,“恩相高明,是这个道理。”当然了,翁应龙这句话也换来宋军众将集体鄙视和何康面前砚台的热切亲吻,何康咆哮道:“本相再颁发一条军令,从今往后,再有将领纵使士卒杀良冒功、残害无辜百姓者,一律杀头抵命!决不姑息!” “谨遵丞相号令!”宋军众将一起起立,恭声遵令。对于何康的这个命令,宋军将领中为人正直的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拥护,而其他爱用这招冒领军功的将领竟然也没有反感——这样的话,真正的贾似道不知说了多少遍,到头来还不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丞相,你的意思是,我军不应该保守防御,而是应该主动出击,重挫鞑子主力?”江西路安抚使高达是大帐中除贾似道外官职最高的,也是坚决主战的将领,从何康的表情猜出了何康的部分用意。何康先点头,又摇头,“不错,本相是有此意。但我军野战不如鞑子,本相又不想主动出击,更不想坐视蒙古鞑子的主力顺利撤军。” “丞相既不愿意主动出击,又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蒙古鞑子。那依丞相的意思,就是想让蒙古鞑子来主动进攻我军,我军再利用长江天险和水军优势大量消灭鞑子的有生力量了?”高达很有两把刷子,立即猜到何康的真实用意。何康坚定点头,“不错,本相是这么打算,本相先用防御战消磨光鞑子锐气,拖垮鞑子的主力,再由守转攻,消灭鞑子主力!” 何康此言一出,满帐哗然,贾脓包的头号韩震第一个提出疑问道:“恩相,这可能吗?蒙古大汗蒙哥已死,忽必烈急于北上争夺汗位,会乖乖按丞相的安排与我军打拉锯战和消耗战吗?”宋军中最了解蒙古情况的宋京也觉得此计不可行,“恩相,忽必烈与他的幼弟阿里不哥素来不和,统属的军队也经常与阿里不哥发生摩擦,这次北上争位,两兄弟十有八九会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忽必烈奸诈无匹,他的谋士子聪、郝经、姚枢和窦默等人无不是老奸巨滑之辈,不可能看不到这点。忽必烈还会拿他的主力部队和我们打伤亡巨大的消耗战吗? ” “所以本相才叫你们献策献力啊。”何康很不要脸的笑道:“你们给本相琢磨一个主意,让忽必烈拿他的主力和我军打消耗战。这是命令,不许推辞,更不许想不出来。” “丞相,这也太难了。”满帐的宋军将领和军中参议大都皱起了眉头,仅有少数几个性格乐观的宋军将领轰然答应——比如伍隆起,伍隆起第一个叫道:“丞相,这个太简单了,让末将带人去骂阵,把忽必烈祖宗十八代的奶奶骂个狗血淋头,不怕他出战。” “你当忽必烈和你一样头脑简单吗?会被区区骂阵激怒?”伍隆起的好朋友凌震冷哼,“何况鞑子也可以对骂,只怕你没把忽必烈骂出来,你先被鞑子骂得呕血三升气死了。” “伍将军这招虽然不会起到作用,但激怒忽必烈和蒙古鞑子的目的这点是对的。”何康说话细声细气的,说出来的话却卑鄙无比,“本相记得有人说过,蒙古人把胡子视为男人的尊严,本相还考虑过把俘虏里所有的蒙古人胡子全部拔光,砍断他们的手脚送到忽必烈面前,达到激怒忽必烈和蒙古鞑子的目的。只是怕忽必烈不上当,所以才没这么做。” “我们的贾丞相……真狠!”何康的话让宋军众将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佩服何康的狠毒阴险。这时,宋军中最了解蒙古人的宋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何康眼尖发现了宋京举动,忙问道:“宋京,你这个蒙古通想说什么?如果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就算说错了本相也不怪你。” “恩相,下官本来想建议你与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联盟,联手夹击忽必烈,可是我们与阿里不哥从未有过联系,又相隔太远,时间上无论如何来不及。”宋京颇为遗憾的说道:“按蒙古风俗,应该是幼子继承家业,阿里不哥身为拖雷最小的儿子,理应继承汗位。但忽必烈手握重兵,控制着富庶繁华的中原,又有大量蒙古人和汉人拥戴,早就有自立为汗的打算,忽必烈这次北上,肯定会和阿里不哥展开战争。同样的,阿里不哥肯定也明白这点。所以我们只要和阿里不哥缔结联盟,联手进攻忽必烈,阿里不哥十有八九会答应联盟,到时候忽必烈害怕被我们和阿里不哥夹击,肯定要击溃我军主力解除后顾之忧,这样一来忽必烈就会丞相的安排和我们打消耗战和拉锯战了。” “妙计啊,正和本相之意。”何康大喜,心说那个狗屁阿里不哥再厉害,也肯定不如忽必烈难缠——否则历史上也不是忽必烈统一中国了,和阿里不哥联手干掉忽必烈, 就算再和阿里不哥翻脸动手,也要比忽必烈好对付得多。宋京苦笑道:“多谢恩相夸奖,但阿里不哥此刻正在漠北的大翰耳朵,相隔万里,短时间内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和他取得联系,更别说联手夹击忽必烈了。” “没关系。”何康一挥手,果断说道:“无法和阿里不哥取得联系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让忽必烈知道我们和阿里不哥已经结盟,准备和阿里不哥联手夹击他就行。” 第二十六章 再次议和? 宋军大营中在为是该继续扩大战果还是保持现有战果而讨论的时候,蒙古军的大营里也在为这件事争得不可开交,以忠武王按嗔那颜和塔察尔为首的将领坚决要求复仇,全力攻打长江南岸的宋军主力,以报昨夜惨败奇耻大辱和贾似道背信弃义之仇,这个提议获得了茶呼、安童、拔都和王著等蒙古主战将领的坚决拥护,尤其是水军万户解诚叫嚣得更是厉害,“王爷,我们在沦水河还有大船三十八条,小船近五百条,足够发起渡江战役!就算沦水河水营的战船不够,我们还可以从太白湖香炉山水营调船,那里的大船和轻舟都十分充足,只需要一天时间就可以从太白湖赶到前线!” 和武将们的坚决主战不同,忽必烈的谋士和幕僚子聪、郝经、姚枢和窦默等人则坚决反对继续进攻,并建议忽必烈立即撤军北上,脱离战线。其中又以子聪的意见最为中肯和充分,“王爷,我军绝对不能继续进攻,原因有三,第一,阿里不哥获得部分蒙古王公支持,已经称汗在即,王爷再不北上和阿里不哥争夺汗位,一旦被阿里不哥把生米煮成熟饭,王爷在道义就落了下风。第二,沦水河的这二十万大军是王爷手中的王牌,中原军队的绝对主力,一旦战争被拖成拉锯战或者消耗战,那伤亡必定重大,导致王爷的实力大损。第三,我军粮草已经只够一月之用,再拖下去必然只能从中原征调,耗时耗力不说,王爷与阿里不哥一旦开战,又需要粮草供给,对粮食转运极度不利。所以说,我军必须撤军!” “撤军,说得容易。草原上的恶狼,会坐视羊羔从它身边经过吗?”主战派按嗔冷笑道:“我军骑兵只占一半,行军速度受到牵连,如果现在就撤军,南人追击怎么办?让步兵交给南人屠杀吗?不把南人打败打跨了,我军如何撤军?” “可要是继续进攻的话,南人有长江天险和水军优势,我军又如何能迅速消灭南人主力?”窦默反驳道:“何况南人有那种威力巨大的神秘武器,只怕我军消灭不了南人主力,反倒被南人重创。”按嗔闻言大怒,立即痛斥窦默的贪生怕死,窦默等人则据理力争,反指按嗔轻敌冒进。两派各自力争,竟在中军大帐之中争吵起来,只是碍于忽必烈在场,否则两边就要上演背底下常见的汉蒙内讧。 面对手下文武的进退之争,忽必烈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细听着手下陈述意见,并在心中飞速盘算。待文武争吵够了,忽必烈这才将目光转向保持中立的伯颜和廉希宪等少数文武,展颜笑道:“伯颜,廉希宪,你们俩怎么不说话?他们吵成这样,你们也发 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吧。你们说说,本王是该听取什么意见?” “王爷,依下官看来,王爷两个意见都应该听取。”廉希宪最是圆滑,采取了一个两不得罪的策略,“末将觉得,贾似道背信弃义偷袭我军,致使我军无数忠猛士兵惨死,此仇不得不报。但子聪先生所说的三点也很有道理,我军实在不能继续在长江拖下去。所以末将觉得,王爷应该两个意见都听取,从中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折中法子。” “妈的,老滑头,说了等于没说。”蒙古众将一起在心底臭骂廉希宪的滑头。忽必烈也是在心底暗骂一声,转向伯颜问道:“伯颜,你又怎么看?” “王爷,末将说了,你能原谅末将吗?”伯颜向忽必烈反问道。忽必烈一笑,“尽管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会原谅你。” “多谢王爷。”伯颜先向忽必烈一拱手,然后才沉声说道:“末将认为,王爷应该与宋人议和。” “议和?!”伯颜的话就象在帐篷里投下了一颗手雷,轰得一下就炸开了,绝大部分的蒙古将领都咋呼起来,“议和?还没吃够亏吗?”“伯颜将军,你还想让我们再上一次当吗?”“议和?疯了吗?贾似道刚打了胜仗,正是扩大战果的大好机会?会和我们议和?”“我们刚吃了败仗,现在去找南蛮子议和等于就是投降,传出去四王爷还怎么见人?” “诸位,稍静。”忽必烈一声长喝制止住蒙古众将对伯颜的群起攻击,微笑着向伯颜说道:“伯颜,你怎么想起要与宋人议和了?说说你的道理。” “王爷明鉴,因为伯颜暗底揣摩,觉得以我军目前的处境,觉得议和才是最上策。”伯颜无视众将鄙夷的目光,朗声说道:“我军现在的处境其实十分危险,僵持最不可取,勿须多言;进攻,容易被宋人拖入消耗战泥潭;撤退,骑步兵混杂,速度不一,精锐步兵容易被宋人追杀,而这些步兵是我军攻城攻坚必不可少的战力,实在容不得有太大损失。唯有议和罢战,才最符合我军利益。” “分析得有道理……不过,贾似道刚打了胜仗,他会同意议和吗?”忽必烈微笑,又追问道。伯颜坚定点头,沉声答道:“回禀王爷,末将认为贾似道应该会答应。原因有二,一是自我蒙古与宋人开战数十年来,宋人连战连败,昨夜之战,已是宋人三十多年来的最大胜利,有此功劳,贾似道足以向宋人朝廷与百姓交代,足以凭此胜利威震朝野,以贾似道贪婪怕死、色厉内荏的性格,于愿以足。第二,宋人野战能力远不如我军, 这点宋军上至贾似道,下到普通士卒,无不明白这点,贾似道坚持主战,他也得考虑将领和士卒是否愿战,他的损失有多重大。凭此两条,贾似道至少有七成可能答应议和。即便议和不成,我军再做其他打算也还来得及。” “伯颜。”忽必烈面色平静的凝视伯颜许久,只看得伯颜心中发毛,忽必烈才破颜一笑道:“你成熟多了,你的提议,正是本王心中所想。”说罢,忽必烈提高声音道:“阿合马,本王命你立即携带贾似道进贡给本王的白银与绢匹渡江,与贾似道商量议和事宜,告诉贾似道,本王可以废除上一次和约中对宋人不利的所有条约,两国退回战前疆界。” “下官遵命。”阿合马磨蹭了半天才答应这个极度丢脸的任务。忽必烈又命令道:“记住,你在进宋营之后,让你的从人见到宋人就说明我军的条件,并打出一面大旗,上书‘议和’二字。”阿合马很奇怪忽必烈这个命令,忍不住向忽必烈提出疑问。忽必烈冷笑道:“宋人军队之中惧战者不在少数,只要他们知道我军开出的优惠条件,必然军心动摇,无心再战。议和无论是否成功,都可以起到动摇宋人军心的作用,明白吗?” “下官明白,王爷高明。”阿合马恍然大悟,忙下去安排议和事宜。可他前脚刚出门,忽必烈又命令道:“解诚,火速传令香炉山水营,调集所有战船,让他们计算路程与速度,务必在今夜子时至丑时之间赶至沦水河水营侯命。”解诚先是一楞,然后飞奔出帐而去。 “王爷,你不是要议和吗?怎么又调战船?”深得信任的子聪低声向忽必烈问道。忽必烈面无表情,拒绝回答子聪的问题,仅是在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精光,半晌才说了一句,“散帐。” 行礼过后,蒙古众将带着一肚子向宋军示弱的屈辱和疑惑离开了大帐,按嗔的女儿兼忽必烈的未婚妻郡主察必则被叫了进来,一身戎装的察必还是那么的英姿飒爽,见到忽必烈先象男人一样行一个军礼,脆声问道:“王爷,察必奉命前来,请王爷吩咐。” “察必,本王问你一句,你还敢进宋人大营吗?”忽必烈沉声问道。察必连眼皮都不眨,立即答道:“回禀王爷,察必敢!” “很好,你是一个女人,宋人对你必然不做太多提防。而且你上过贾似道的当,他对你也会存有轻视之心。”忽必烈一字一句的说道:“一会阿合马到宋人军营议和,你带上二十名化妆成普通士卒的怯薛与他同行……,……事成之后,你要立即逃到江边的指定地点,本王会安排战 船去接应你。” …… 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公元一二五九年闰十一月初七,下午申时正,蒙古使者阿合马与忠武王郡主察必打着白旗,押着两天前宋军进贡给蒙古军的白银四万两和绢匹三万匹渡过长江,与南宋右丞相兼枢密使贾似道商量议和事宜。因为阿合马一行中打着的白旗上书有‘议和’两个大字,又归还了宋军贡品,消息很快就传遍宋军全军。一时间,宋军营盘与水营中欢声四起,所有的宋军都是扬眉吐气,欢呼蒙古鞑子也有这一天…… “议和?忽必烈这么快就服软了?”消息传到宋军中军大帐,宋军主帅贾似道不由目瞪口呆开了,惊讶道:“不可能吧?在本相印象里,忽必烈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就投降的人啊?” “恩相,忽必烈急着撤军,当然想要议和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怕和我们打消耗战啊。”韩震笑嘻嘻的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恩相是否答应议和,我们送出去的银子总算是回来了。” “恩相,千万别答应和鞑子议和,我们士气正高,正是反击的好时候。”伍隆起大叫道。贾似道的狗头军师廖莹中和陈宜中则皱起了眉头,“恩相,这事不太好办啊,忽必烈扯起这么大阵势议和,消息肯定会传遍全军,我们的军心和士气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受到影响?”贾似道先是一楞,接着反应过来,咬牙道:“不错,不管那支军队里都会有一些厌战士兵,而且是敌人主动示弱,这种厌战情绪只怕会扩大,影响到其他士兵。”说到这,贾似道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又笑道:“不过也好,本相正愁没办法把我军与阿里不哥结盟的消息传出去,有了这些蒙古使者,本相就好办多了。” “传蒙古使者进营,在帐前侯命。”贾似道先命令一声,又向面前的几个心腹招手道:“你们过来听好,马上去这么安排……” …… 曾几何时,阿合马做为蒙古使者进到宋营时,那可真的是威风八面,南宋丞相亲自迎接,宋军高官出营拜请,宋军士兵列道欢迎,无数侍从前前后后的嘘寒问暖,要多风光得意就有多风光得意。可时间才过两三天,阿合马再进宋营时,既没有列道欢迎也没有高官拜请,更没有了人前人后细心服侍的侍从,有的,只有一个腰板挺直、满脸络腮胡子的宋军都统,还有沿途众多宋兵的轻蔑嘲笑。 “我乃大宋禁军都统伍隆起,奉大宋右丞相贾似道之令,带蒙古使者去见贾丞相。”伍隆起粗声粗气的喝道: “你们中间谁是使者?在进帐前,必须交出所有武器,并由本将亲自搜身,以免你们私藏暗器。” “伍将军,我们也是老相识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四王爷的特使?我是一个文官,不需要被搜身吧?”阿合马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很有礼貌的向伍隆起问道。伍隆起重重打一个喷嚏,将鼻涕口水喷得阿合马满头满脸都是,然后才说道:“不成,你们蒙古鞑子里有的是不要脸的小人,万一你对我们贾丞相存有恶意怎么办?” “伍将军,你何必为难本使——你们的贾丞相,身边不是随时有上百亲兵保护吗?你们宋人向来最重礼节,怎么如此对待本使?”阿合马一边抹着脸上的鼻涕,一边气得全身发抖的问道。阿合马身后的察必则站了出来,顺手将腰刀抛给伍隆起,平举双手语音清脆的说道:“不就是要搜身吗?我是蒙古四王爷的副使,也要见你们的丞相,来搜我的身吧。” 蒙古民风与中原大不相同,女人对贞节都不甚在意,更何况被男人搜身,所以察必很爽快的答应了给伍隆起搜身。不过通过抽签才获得接待蒙古使者‘美差’的伍隆起反倒犯了难,面对已经恢复女装、皓齿星眸的少女察必,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楞是抬不起来,更别说当着成百上千宋兵的面摸到察必那曲线浮凸的皎好身材上。当然了,伍隆起那副尴尬的模样,也让宋军中军大帐里那些正在偷看的抽签失败者笑破了肚皮。 “伍将军,丞相有令,不用搜身了,让阿合马和察必进帐。”贾似道的亲兵队长带来的命令,帮伍隆起摆脱了尴尬处境,伍隆起如蒙大赦,赶紧的让开道路,让阿合马和察必从他身边穿过。看着察必那窈窕动人的背影,伍隆起忍不住呸了一声,“呸!不知羞耻!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当我真不敢搜你这个鞑子女人?” 冷笑着走进宋军中军大营,察必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曾经在她面前尿裤裆的南宋丞相贾似道,和上一次那个前倨后恭、卑颜屈膝不同,今天的贾似道坐着座椅、双腿放在桌案上摇晃,左右站满盔甲鲜明的将领,两边还有亲兵恭敬服侍——典型的小人得志模样。见到察必和阿合马进来,贾似道也不起身和叫坐,而是招手让亲兵把茶喂到他嘴边抿上一口,然后才轻薄的说道:“郡主娘娘,两天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小人得志!”察必和阿合马同时在心底暗骂一声,然后阿合马上前一步,脱帽鞠躬道:“蒙古使节阿合马,奉蒙古四王子之命,拜见大宋贾丞相。小使祝贾丞相万福万寿,吉祥如意。” “阿合马,你又来做什么?直接说吧。”贾似道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揉着鼻子问道。阿合马又在心中暗骂一句,恭声答道:“回贾丞相,小使奉命送回贾丞相赠予四王子的白银四万两与绢三万匹,并请贾丞相废除上一次的不平等和约,另外签定一份条件平等的停战条约。”说到这,阿合马偷看一眼贾似道和满帐宋将的脸色,补充道:“四王子说了,我军可以交还这一次战争夺取的大宋土地,退回战前疆界,并可弥补宋人的战争损失,只愿蒙宋两国永结兄弟之好,永不再兴刀兵。” “忽必烈想得挺美的。”贾似道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可惜——本相拒绝!”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知道你是卑鄙小人》。 第二十七章 知道你是卑鄙小人(上) “忽必烈想得挺美的啊,退兵吧,怕本相追击;进攻吧,又没把握突破本相的长江防线;僵持呢,他的弟弟阿里不哥正准备在蒙古继位,蒙哥的老婆也速台和大舅子也速察也支持阿里不哥,忽必烈回去晚了,别说当什么狗屁蒙古汗了,搞不好老窝都能被阿里不哥抄了。”贾似道剔着牙齿,大模大样的说道:“所以呢,他忽必烈就想出了议和这一招,拿一点蝇头小利来蒙本相,让他能够从容退兵……” 说到这,贾似道抛去牙签,猛的一拍桌子,大喝道:“他忽必烈当本相三岁小孩啊?!回去告诉忽必烈,想要和本相议和,做梦!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本相用你们蒙古那个狗屁成吉思汗铁木真的灵魂发誓,一定要亲自砍掉他的脑袋!否则让铁木真的灵魂永远在地狱痛苦徘徊,永世不得超生!” “呵呵呵呵……”分列左右的宋军将领中响起一阵轻笑,察必和阿合马则因为贾似道污辱到他们伟大的成吉思汗而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如果不是大帐里还有上百全副武装的宋军将领和亲兵盯着,两人非扑上去和贾似道拼命不可。不过察必和阿合马也为贾似道话中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而暗暗心惊,阿合马强做镇静道:“想不到贾丞相对我蒙古情况如此了解,真是失敬了。” “那是当然,你们知道的蒙古情况,本相知道。你们不知道的蒙古情况,本相也知道!”贾似道嘴上大言不惭的说着,手却下意识的摸到桌案上的一封书信,顺手将书信的封面翻到下面。察必和阿合马都甚是眼尖,双双发现了贾似道那个不大的动作,两人立即心中起疑,心说那封信难道有古怪?贾似道又挥手说道:“本相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们回去转告忽必烈吧。” “丞相,且慢,小使渡江而来,贾丞相怎么也得容小使说上几句话吧。”阿合马赶紧叫道。贾似道又打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还有能什么说的?快说,说完你们就赶紧走。” “丞相,你刚才说的蒙古情况,的确属实。”阿合马甚有口才,侃侃而谈道:“不错,四王爷的处境确实比较艰难,但贾丞相可记得汉人有一句话——兔子急了也咬人?四王爷急于撤军北上,贾丞相你乘人之危缠住四王爷不上,又可曾想过四王爷在危急中会与贾丞相拼死一搏?二十万蒙古大军全力一击,就算象贾丞相说的那样,没有把握突破丞相的长江防线,但是在战斗中,贾丞相的部队又将蒙受多大的损失?何况我蒙古大军只是没把握突破长江,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万一我军渡江得手,丞相又将如之奈何?”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威胁本相?”贾似道猖狂的厉声叫喊,满帐宋军文武也是咆哮如雷,“既然你们不服气,那你们就来试试,看看这长江是不是你们蒙古鞑子的坟场?” “贾丞相,小使并非威胁,而是实话实说。”阿合马放慢说话速度,严肃的说道。察必也昂起美丽的头颅,厉声说道:“对,这就是实话!如果你们南人同意议和,那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如果你们不同意,我蒙古大军就要向你们展开全面进攻,彻底打跨你们的主力!” “漂亮的察必美眉,你也太高看你那位未婚夫四王子了。”贾似道冷哼道:“是,你们蒙古鞑子狗急跳墙的全面进攻,是可以给我大宋军队制造不小的损失。可本相只要坚持上一个月,你们蒙古鞑子的主力就会被本相拖跨!到那时候,本相不但能完全歼灭忽必烈主力,黄河以南的土地,也能全部回到我大宋的怀抱!” “呵呵呵呵,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察必娇笑起来,“不是本郡主小看你们南人,就你们南人的野战能力,能完全歼灭四王爷的主力?能夺取黄河以南的土地?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呵呵呵呵。”贾似道笑得比察必还要开心,还要得意,顺手拿起面前的那封书信,把玩着奸笑道:“不错,我大宋百姓以和为贵,以农耕商贸为先,野战之中确实比不是你们这些来自塞外的野蛮人。不过呢,如果有人与本相配合,联手南北夹击忽必烈,那你说本相能做到这点吗?” “你和什么人联手?”察必被贾似道的话吓得俏脸苍白,脱口问道。贾似道奸笑把那封书信放回桌案,仔细用木匣装好,再抬起头来时,贾似道脸上的奸笑已经变成了淫笑,“察必郡主,本相和什么人联手,这可是军事机密,怎么能轻易的告诉你?不过本相可以给你一个忠告,趁着现在还没嫁给忽必烈,赶快另外找一个婆家吧,免得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哈哈哈哈……”不少宋军将领又是一阵轰笑,但也有不少宋军将领觉得贾似道这话跟街头无赖一般的粗俗,并没有参合进去。可察必的回答却让他们差点摔在地上,察必面不改色的答道:“多谢贾丞相关心,我们蒙古人与你们宋人不同,四王子倘若遭遇不幸,我尽可以随意改嫁,甚至可以嫁给四王爷的弟弟,不会象你们宋人女人一样守寡。” “奶奶的,还真和传说中一样,蒙古人的贞节观念还真够淡薄的。”贾似道在心底嘀咕一句,这时,贾似道忽然瞟到察必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蛋,心中不由‘突’ 的一下剧烈跳动,脱口说道:“察必郡主,你真想知道与本相联盟那人是谁吗?只要你答应本相一个条件,本相就可以告诉你。” “什么条件?”察必眼皮都不眨的问道。贾似道色迷心窍,也不顾诸多宋军将领在场,无耻的淫笑道:“只要你今天晚上侍侯本相一个晚上,本相就可以把这个给你看一看。”贾似道举起装着那封神秘书信的木匣,“实话告诉你,这里面装着的,可就是那人与本相缔结盟约的书信。” “真不要脸!”这回包括伍隆起和翁应龙等粗人都听不下去了,无不在心中痛斥他们贾丞相的无耻下流。可最应该生气的阿合马和察必却没他们那么激动,察必仅是在脸上一红就恢复平静,大大方方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我侍侯了你一个晚上以后,你必须答应四王爷与缔结和约。” “这个……本相太吃亏了。”一句玩笑话,察必却当了真,贾似道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过于粗俗下流,虽说贾似道对自己在女色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在乎,但要是让全军将士知道自己为了一个蒙古郡主放弃了反击机会,对军心士气不免又是一个打击。所以贾似道稍一思索后,还是拒绝道:“抱歉,此事事关重大,本相不能答应你。” “丞相,请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四王爷可是真心实意与你缔结和约的。”阿合马插口道:“实不相瞒,在小使出发前,四王爷曾经再三交代过小使,只要贾丞相答应和约,不管贾丞相要什么,不管是要金银、珠宝、美女还是土地,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四王爷都可以考虑。” “丞相,看来忽必烈真的是急了,对咱们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坐在贾似道右侧的高达怕贾似道又说出什么更无耻更下流的要求,赶紧在贾似道耳边低声说道:“别和他们罗嗦了,直接把阿里不哥那件事告诉他们,把他们乱棍赶出军营,然后再按计划行事。” “别急,忽必烈老奸巨滑,本相直接告诉他们,忽必烈未必肯信。”贾似道低声回答了高达的要求,又抬头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两位使节可在军中暂歇一夜,待本相与众将商议,行与不行,明天早上你们准确答复。”贾似道又转向宋京吩咐道:“宋京,你领两位使者下去休息,衣食住行都要仔细安排,我们大宋乃是中华上国,不要让化外蛮族小看了咱们。” “多谢丞相。”察必心中暗喜,忙与阿合马一起向贾似道行礼道别,这才随着宋京出帐离去。不过在即将出帐时,察必又扭转头,向贾似道嫣然一笑,“贾丞相,察 必刚才说的话仍然算数,今天晚上你如果想要察必,随时传察必来侍侯。” “娘的,这小妮子分明是勾引我啊。”贾似道被察必的一番话说得欲火中烧,险些就要察必留下。饱受程朱理学熏陶的宋军诸将则纷纷暗骂起来,“狗鞑子,不知羞耻!”“无耻!”“狐狸精,无耻之极!”“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无耻!” …… 先不说贾似道在中军大营中与宋军众将商量是否同意再次缔结和约,单说宋京安排阿合马和察必在宋军大营中留宿,因为刚刚移师到青石矶的缘故,宋军大营其实尚未立稳,大部分帐篷都还没有搭建完毕。但尽管如此,宋京仍然给阿合马一行安排了一个有前后帐之分的帐篷,并抱歉道:“阿大人,察必郡主,请见谅,我们刚到青石矶,标准的行营还没有搭建起来,一个只能住五十人的帐篷得住一百五十人,实在找不到再好的地方,就请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察必郡主请住后帐,阿大人就带着随从住在前帐吧。” “没关系,我们蒙古人对住宿饮食可没你们宋人那么讲究。”察必很大度的答道。阿合马则看看跟在宋京身后的宋兵,压低声音说道:“宋大人,能不能借一个地方单独谈谈?” “这……”宋京很为难的偷看背后的宋兵,阿合马又低声说道:“宋大人,难道你忘记你前几天在四王爷说的话和做的事了吗?要不要我大声提醒你一下?”宋京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转过头向正在搬运铺盖的宋兵吩咐道:“把被褥和毯子放下就行了,蒙古人和我们大宋人的住宿习惯不同,让他们自己安排,你们在这里反倒碍手碍脚。” “遵命。”众宋兵乐得偷懒,忙依令出帐。当帐篷中只剩下宋京与蒙古使节队一行后,阿合马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顺手抛给宋京,微笑道:“二十颗猫眼宝石,四王爷赏你的。” “阿大人,这东西我可不敢拿了。”宋京捧着那个布袋,颤抖得仿佛象捧着一枚已经拉开引线的手雷一样,“阿大人,这次你不管叫我做什么,我都不敢做了,我也要脑袋啊。” “放心,不是要你去做什么掉脑袋的事,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阿合马冷笑,迅速问道:“贾似道究竟有没有打算与四王爷缔结和约?贾似道说他与人结盟夹击四王爷,有没有这事?如果有,与他联盟的人是谁?具体情况如何?贾似道手里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阿大人,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贾丞相是不会答应和四王爷缔结和约的。 ”宋京颤抖着说道:“因为和贾丞相结盟那个人,比四王爷更有权势,只要贾丞相把四王爷拖住一段时间,那人就把河南的土地归还给大宋。到那时候,贾丞相就不光是挽救我大宋的第一功臣,还完成了我们大宋一直以来的夙愿,夺回旧京开封,所以贾丞相是绝对不会和四王爷缔结和约的。” “归还河南的土地?谁这么大方?”阿合马和察必先是一楞,接着双双面上变色,一起低声惊叫道:“难道是阿里不哥?!” “不错,就是阿里不哥小王爷。”宋京点点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阿大人,现在你们该知道贾丞相为什么敢撕毁上一次的和约了吧?就是因为有小王爷在背后撑腰!否则贾丞相那有那么大的胆子?” “详细经过是怎样?快说!”吓得魂飞魄散的阿合马和察必赶紧问道。但这次宋京却把嘴巴闭上,仅是将那一袋猫眼宝石揣进怀里,阿合马会意,忙又拿出一袋红蓝宝石,低声道:“本使带来的全给你了,只要你提供的情报准确有用,事后四王爷还会重赏你。可你要是敢对本使撒谎,本使就把你在背后做那些事抖出来,看你们宋人朝廷会不会饶了你!” “多谢阿大人和四王爷赏,阿大人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和阿大人打交道,什么时候骗过阿大人?”宋京贪婪的接过宝石袋,微笑道:“其实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昨天中午我从江北四王爷那里回到贾丞相身边,告诉了贾丞相四王爷撤过长江的消息。贾丞相马上就命令我们宋军发动反击,还拿出那封书信鼓舞士气——原来那封信是蒙哥汗王妃也速台的哥哥也速察写给贾丞相的。也速察在信里告诉贾丞相,只要贾丞相想办法把他的死对头四王爷拖在江南一段时间,帮助小王爷阿里不哥登上汗位,小王爷就从开平出动大军,与贾丞相南北夹击四王爷,把四王爷彻底消灭。事成之后,阿里不哥小王爷就把河南的土地归还给我们大宋,并与我们大宋签定永定条约,永远互不侵犯——据我所知,也速台和也速察两位大人在背底下,还给了贾丞相相当不少的好处。” “阿里不哥,也速台,也速察,你们这三个应该被诅咒的混蛋!”阿合马和察必被宋京的话吓得面如土色,异口同声的低骂起来。阿合马又连声问道:“也速察在信上要求贾似道拖住四王爷到什么时候?你确定不是贾似道伪造的吗?” “也速察希望贾丞相把四王爷的军拖在江南,一直拖到今年年底。”宋京把玩着晶莹透彻的红宝石,随口说道:“信绝对假不了,上面盖着蒙哥汗的玉玺——蒙哥 汗死在钓鱼城下,他的玉玺可是落在了也速察兄妹手里,这点我可是知道的。” “也速察,也速台,你们这两个叛逆!混帐!”阿合马和察必急得团团乱转,连声说道:“这消息得立即禀报四王爷,否则王爷非吃大亏不可。”两人可真的是怕了,当年的金国够强大吧,结果被宋军和蒙古军南北一夹击,没几年功夫就灰飞烟灭。忽必烈再强大,也经不住宋军和阿里不哥军的南北夹击啊。 “阿大人,察必郡主,还是那句话,贾丞相是绝对不会答应和你们四王爷议和的,还好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明天你们赶紧回去通知四王爷,让他做好准备。我得走了,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帐外的士兵开口。”宋京可没时间和阿合马、察必去探讨也速察兄妹是不是混蛋,当即提出离去。 “宋大人,请等一等。”察必叫住宋京,从袖子里摸出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明珠刚出,帐篷之中立即象涂上了一层莹莹绿漆一般,映得人肌肤尽绿,仿佛披上了一层葱绿青纱,也看得宋京目瞪口呆,口水几乎留出嘴角。察必沉声道:“此珠本是西夏皇宫镇宫之宝,价值连城,成吉思汗攻破西夏之后缴获此珠,赏予四王爷,四王爷又将此珠做为聘礼转赠于我,只要你替我做到一件事,我就把这颗珠子送你。” “郡主,你有什么吩咐?”宋京流着唾液,眼睛死死盯在那颗夜明珠上。察必平静说道:“事情不难,你告诉贾似道,我愿意用身体换取他与四王爷缔结盟约,只要你能说服贾似道与本郡主共渡今宵,本郡主就可以把这颗夜明珠送你。” 第二十八章 知道你是卑鄙小人(下) “察必用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贿赂于你,就是让你煽动本相与她春宵一渡?”贾似道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向低头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宋京问道。得到宋京的肯定回答后,贾似道长得还算不错却满是痞子气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想不到本相的魅力如此之大,也算是个美人的察必郡主为了与本相春宵一度,不惜以价值连城的珍宝交换——她还真有眼力!” 包括宋京在内,帐篷里贾似道的另两个亲信心腹韩震和廖莹中、还有新近被贾似道当着心腹对待的陈宜中,一起在心底嘀咕道:“贾丞相,你那来的自信?”也幸亏帐篷里就这几个人,否则鄙视贾似道的人绝对更多。但韩震、廖莹中、宋京和陈宜中四人不愧是贾似道手下的四大走狗,心里鄙视无比,嘴上却说得非常好听,异口同声道:“恩相言之有理,也只有恩相这样的人中龙凤,才有如此艳福。” “是吗?本相也这么觉得。”贾似道益发陶醉,流着口水幻想了半天,才又向宋京问道:“除了这些之外,阿合马那傻蛋和察必那个傻妞还对你说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没有重要的了,就是再三威胁下官,要下官替他们保密,并且尽力帮他们说服恩相接受和约,否则……他们就……”低着头说到这,宋京‘扑通’一下跪倒在贾似道面前,颤抖着说道:“恩相,下官财迷心窍,贪生怕死,出使鞑子大营时是收了忽必烈的贿赂,出卖了不少有关我军的情报,但下官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从没敢做半点威胁到你的事,恩相请看在下官的这点忠心上,将来一定要救下官一救。恩相,求你了。” “起来吧。”贾似道淡淡的说道:“如果忽必烈公开你收受贿赂和出卖军情的事情,本相就向朝廷禀报说你是受本相指使,故意用假情报欺骗鞑子。可你要是再敢贪财怕死,卖国求荣,本相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宋京喜极而泣,连连磕头道:“谢恩相,谢恩相,下官今后那怕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宋京暗中向忽必烈出卖军情的情况,贾似道早在中午时就已经通过审讯得知,当时贾似道还真想一刀砍了宋京,不过韩震和廖莹中念在多年与宋京的交情上,和宋京一起向贾似道苦苦哀求;贾似道的另一个狗腿子陈宜中也觉得宋京出卖军情虽然可恶,但也间接迷惑了忽必烈的视线,间接帮助偷袭浒黄州之战一战成功,也是帮着求情。贾似道总不能完全不给自己几大狗腿子的面子,这才饶了宋京一命,并答应替宋京保密掩饰,这才有了今天下午的宋京向阿合马和察必出卖 假情报的一幕,也算是宋京立功赎罪了一次。 从宋京口中了解了阿合马和察必此行的目的,贾似道先是一阵沉思,半晌才开口说道:“各位,综合各种情况来看,忽必烈此次求和应该是发自真心,可本相总觉得有点奇怪——以忽必烈的为人,会是那么容易就屈膝臣服的人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应该不会有吧?”其实韩震也觉得忽必烈这次服软有些太快,但又找不出原因,便含糊道:“唯一肯定的是,忽必烈确实在急着撤军,也许他真是想用金钱美女贿赂恩相,使恩相答应与他缔结和约。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恩相如果拒绝了他的和约,他或者会对我军发动猛攻,或者会用诡计偷偷撤军也说不准。” “说了一堆废话,等于没说。”贾似道很不客气教训了一句他的副手。贾似道的狗头军师廖莹中则肯定的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否则忽必烈也不会把他的未婚妻察必派来做为人质,如果忽必烈只是想用烟雾迷惑我军的话,派一个阿合马来足矣,何必再让他的未婚妻来冒险——察必的父亲按嗔那颜在蒙古地位极高,要是察必有什么意外,忽必烈也不好向按嗔交代。” “廖大人所言极是,忽必烈身为王子,又有继承蒙古汗位的希望,应该不会做出让一个女人来当谈判代表的决策——难道蒙古军中再没有其他拿得出是的人?依我所看,那个察必应该是忽必烈对恩相使用的美人计,以女色诱使恩相答应缔和。”陈宜中并没有把话说完——贾似道面对察必时那副猪哥像瞎子都能知道,也许忽必烈就是清楚这点,所以才想出用美人计这招。 “宋京,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有话就说,本相最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贾似道发现自己手下中最了解蒙古情况的宋京嘴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开口询问道。宋京点点头,清清嗓子说道:“韩大人,廖大人,陈大人,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们都小看了忽必烈和察必,也不理解那些化外之人的野蛮习俗和卑鄙手段。” “蒙古军队里是没有女军,但不表示他们和我们宋人一样不让女人参与政事。”宋京介绍道:“早在铁木真时代,铁木真就曾经封他的第三个女儿阿剌海别为监国公主,在铁木真出征期间统领政务,并且有带兵打仗的权利——阿剌海别还带兵和以前的金国交过手,还打了胜仗。所以说察必被任命为谈判使节并不为奇,绝对不能把察必仅仅当作美人计中的诱饵来看待。” “至于蒙古人服软,那绝对不是什么 好事。”宋京继续介绍道:“当年铁木真攻破花刺子模国时,派他的大将速不台和哲别一路追杀花刺子王到了高加索以西的贴木克盆地,在那里遇到了西域联军的强烈抵抗,速不台和哲别打不过西域联军,粮食补给也即将用完——当时的情况和现在的忽必烈差不多,速不台和哲别就派人送了大量的黄金和马匹贿赂联军中的库曼人,骗得库曼人撤军离开,速不台和哲别乘机追击库曼人并打败他们,然后速不台和哲别又折过头去打已经分裂联军,最终取得了胜利。这样的手段,蒙古人在攻打金国和西夏时也用过几次,十分之卑鄙,所以说蒙古服软,不一定就是好事情。” “宋京,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也是本相最担心的事情。”贾似道很难得的夸奖了宋京一次。一直在内心里看不起宋京的陈宜中也不免暗暗佩服,心知自己对敌人的了解确实比不上宋京。韩震和廖莹中则擦了一把冷汗,一起说道:“宋大人言之一理,忽必烈比速不台和哲别狡猾多了,说不定又想玩这一招。” “不行,本相不能被忽必烈牵着鼻子走,得马上采取对策。”断定忽必烈肯定在玩阴谋诡计的贾似道越想越是后怕,稍一思索后,贾似道命令道:“马上鸣鼓升帐,本相要点将发兵。” “恩相,天已经黑了,士兵们昨天晚上刚从黄冈转移过来,又经过一夜的大战,都已经是十分疲惫,现在点将发兵干什么?”韩震惊讶的向贾似道提出疑问道。贾似道咬牙说道:“让士兵再辛苦一晚上,忽必烈准备搞阴谋,本相虽然猜不出他准备用什么诡计来对付我军,但本相也不能坐以待毙,本相要再一次偷袭蒙古鞑子,彻底打乱忽必烈的部署。” “又要偷袭?”贾似道的四大狗腿子个个目瞪口呆,心说我们的贾丞相是偷袭上瘾了吗?昨天刚缔结了和约,晚上就偷袭鞑子;今天正在议和,晚上就又要偷袭,贾丞相不知道‘信义’两个字怎么写吗? …… 和贾似道的四大狗腿子反应一样,当贾似道向匆匆召集的宋军众将宣布了偷袭决定后,宋军将领中也是一片哗然,就连宋军中往昔最坚定的主战派高达都提出疑问,“丞相,我军昨夜才经过一次急行军和一次大战,白天又一直忙着扎营布寨,士兵将领都疲惫不堪。现在再发动偷袭战,士兵的体力很是一个问题啊。” “我们是很疲惫,但敌人也是经过急行军和一夜大战,同样的疲惫不堪,体力方面,我们和蒙古鞑子平等。”贾似道的内心里其实对历史上统一中国的忽必烈十分之害怕,发现 忽必烈有可能在对自己施展阴谋诡计后,贾似道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破坏忽必烈的部署,所以贾似道在明知士卒急需休息的情况下,仍然硬着头皮说道:“本相意愿已决,诸将不必劝我,士卒方面,由你们多加安抚。告诉他们,忽必烈派人向本相求和,对我军夜袭必然不做太多防备,正是我军破敌良机,众将士都需要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一雪前恨!” “遵命!”宋军众将无奈,只得肃立答应,并在心中安慰自己,有这么一个擅长捕获战机、富有进取心的丞相,总比以前那些只知道一味求、消极避战的丞相强。贾似道当即点将发兵道:“凌震听令,本相命你为先锋大将,率虎锐军成小船渡江,偷袭鞑子水营。下去安排战船武器,带上三百枚手雷,子时出击!” “末将遵命!”凌震答应一声,转身就出帐去调派军队。他所率领的虎锐军其实就是贾似道昨夜率领的敢死队整编和补充而成,共有两千士兵,人数虽少却精锐异常,贾似道派他为先锋,宋军众将倒也没谁敢抢。贾似道又命令道:“高达听令,本相命你率领本部人马与战船以为中军,与本相共赴战场,接应前锋。” “遵命!”高达接过令箭,立即下去安排。贾似道又转向众将吩咐道:“韩震,本相命你统率全军做为后援,倘若前方得手,你即刻全军渡江支援,发起全面进攻;倘若前军战况不利,你就得起得接应作用,接应前军中军撤回南岸,阻击鞑子追军。众将务必听从韩震将军调遣,不得有误。”贾似道又单独点名道:“宋京,本相命你率军五百,严密监视蒙古使团一行,不得使蒙古使团走漏一人,泄露我军军机。” …… 连绵的冻雨在夜里越下越小,快到半夜子时的时候,细雨逐渐收住,可雾气却逐渐在江面上升起,溟溟漠漠,洁浩漫漫,漆黑的夜和浓密的夜雾吞噬了大部分光线,江面上伸手不见五指,就连隔江对峙的两岸军营中那堪比繁星的火把光芒也被黑夜吞噬,北失沦水之岸,南失青石之巅,仅有江水的哗哗之声,仿佛在那九幽之冥回响。见此情景,长江两岸各有一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竟然竟然起雾了,真是天助我也!” “进兵。”长江两岸那两人同时一挥手,颁发出一个相同的命令。话音刚落,长江两岸各有一支船队驶出,北岸之船,满载泼有硫磺火油的茅草,张满风帆,借着凌厉北风南下。南岸之船,满载身携兵刃的精锐,乘着夜色掩护,顶风破浪摇撸而进,直插北岸。那两支由小船组成的船队分别驶出不久,长江两岸 那两人又是一声令下,又有两支庞大的船队分别出发,一支船队由北向南,一支船队由南向北,灯火不明,人衔枚马衔环,无声无息的驶向对岸,就象两群巨大的黑色鲨鱼,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味恶狠狠扑向对岸。 江水哗哗,掩盖了远远传来的摇撸划桨之声,浓舞重重,遮蔽了那一张张风帆,一条条黑影。直到江心时,直到两支先锋船队在江心檫肩交错时,两支船队上的人才发现事情不对,无数士兵疯狂呐喊起来,“敌船!敌船!敌人偷袭我们!”只在刹那间,两支船队上灯火齐起,锣鼓声和喊杀声震天,“咚咚咚咚——!咣咣咣咣——!敌人偷袭!杀啊!” “敌人偷袭?!”长江两岸那两人在各自的座船上异口同声的惊叫一句,然后一起从座位上跳起来奔到船首查看敌情,待看清先锋船队已经在江心乒乒乓乓打上时。自长江北岸出发那人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破口骂道:“贾似道,我就知道你是卑鄙小人!竟然一面和本王的使节谈判,一面派人偷袭本王大营!如果不是本王早有所料,今天又要着你的道!” “忽必烈,我就知道你是卑鄙小人!竟然一面派使节和本相议和,一面派人偷袭本相大营!”自长江南岸出发那人气得身发抖,也是破口大骂道:“如果不是本相早有所料,今天就要着你的道了!” 对于这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遭遇战,后世有人是这么评价的,这场遭遇战,如果有一方事先没有准备,那么双方都在前一天经历过急行军和激烈恶战,都是疲惫不堪,加上双方都是刚刚转移战场,双方大营都没有扎好,防御工事没有准备完善,种种原因都对先发制人那一方有利,后发的不管那一方都要遭到重创。但双方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先发制人,一面谈判一面施展卑鄙诡计偷袭对手,这才导致了平分秋色的局面,也证明了后人公认的一件事——双方的主帅贾似道和忽必烈都是一丘之貉…… 第二十九章 大人物 深夜里的遭遇战一直持续到东方曙白,以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各自退兵告终,在这场战斗中,拥有水战优势的宋军获得小胜,损失一千三百余人与三条大型车船;杀敌两千余人,另外还炸毁击沉了蒙古军大型车船六条,缴获小船三十余条,这样的战绩虽然远比不上前一夜的浒黄州大捷,但也还算拿的出手——要是拿到习惯了接收败报的南宋朝廷上,起码也是一个值得临安城大放灯火、金吾不禁的战绩。 战场上获得的东西不多,可贾似道在军队中的威望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不久前还在抱怨贾似道不通人情、不顾军队疲倦和辛苦的宋军将士简直把贾似道当成了神一般的崇拜——毕竟宋军士兵也很清楚在营盘没有扎稳的情况下遭遇偷袭会有什么后果。返回大营的途中,诸葛转世、孙武重生和吴起再现等等头衔全都戴到了贾似道头上,甚至还有不少略通文墨的士兵与军官一口咬定贾似道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贾复将军的转世投胎,至于为什么他们肯定的道理也很简单,贾似道和贾复都姓贾!(“谢天谢地。”岳飞、韩世忠和宗泽等人松了一口气……) “贾丞相,末将真是太佩服你了。”有资格当面向贾似道拍马屁的人不多,很少向人拍马屁的高达算是一个,想起昨夜的惊险,高达额头上就冷汗直流,发自内心的向贾似道说道:“丞相,不管你是运气好还是什么,总之你这一次至少救了我们上万的兄弟,也救了我们宋军大营!末将以后跟定你了,你怎么安排,末将就怎么做,绝不推迟!” “高将军说得对,本相确实只是运气好。”贾似道说了一句老实话,又正色说道:“高将军,我军虽然再次小胜,但忽必烈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还有更大更残酷的恶战等着我们。本相是文官,你和吕文德将军都是从士兵一步步走到现在,战场的经验比本相丰富不止百倍,接下来的战斗,还需要你们鼎力相助,才能打败鞑子,保卫我大宋江山。” “贾似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变得有自知之明了?”高达心中纳闷,尤其是宋朝素来以文官治军,象高达这样武将出身的官员,在朝廷中其实地位并不高,而手握兵权印把子的贾似道对高达如此客气和推心置腹,倒有些让高达不太敢相信,对贾似道的话将信将疑。不过怀疑归怀疑,高达还是连声答道:“那是当然,丞相吩咐,末将敢不孝犬马之劳?” “高达将军,那就拜托了。”贾似道抿着嘴,将目光转向长江,看着江水陷入沉思。而贾似道对高达所说之话看似客套或者笼络,其实 是发自内心,因为在昨天晚上的遭遇战中,贾似道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弱点——严重缺乏指挥大军团做战的经验,昨夜的战斗中,贾似道并没有发出什么有决定意义的指挥命令,靠的全是宋军擅长的水战能力,这才打退了蒙古进攻。这样的事情在规模比较小的遭遇战也许还行得通,可到了大兵团决战时就不行了。对于这种情况,贾似道心中正在蕴量一个决定,一个让宋蒙两军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 天色全明的时候,宋军船队终于全部停靠到了长江南岸,已经一天两夜没睡又经历了两场大战的宋军已经是疲惫不堪,大部分士兵刚靠岸就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步兵则是可怜巴巴的看着统兵将军,期盼解散回营休息。还好同样疲惫不堪的贾似道也明白士兵的心情,刚下船就命令道:“昨夜参加战斗的军队全部回营休息,没有参加战斗的队伍接替岗位,务必严防北岸的鞑子偷袭。” “好啊!”命令传达下去后,宋兵队伍中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的奔回大营,钻进大营蒙头大睡。苦命的将领们则还要执行安排伤兵接受治疗,关押战斗中抓获俘虏的任务,而贾似道也没机会休息,回营后仅是叫亲兵端来一壶浓茶提神,便向韩震和宋京等留守将领军官径直问道:“韩震,宋京,刚才就看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有什么事吗?还有,本相看到我军大营中有打斗厮杀的痕迹,发生什么事了?” “恩相,我们对不起你。”欠韩震人情的宋京站出来,战战兢兢的说道:“昨天晚上战斗开始以后,蒙古使节团的阿合马和察必郡主一行人在叛徒的接应下,乘乱逃出了大营,还杀死杀伤了我军士兵两百余人。” “你们是怎么搞的?”贾似道大怒,拍着桌子咆哮道:“本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阿合马和察必想走就让他们走,怎么还弄出了叛徒?阿合马他们加起来才三十来个人,你们几万人,怎么还让他们杀死杀伤了我们这么多人?” “下官该死。”韩震和宋京等留守将领从没见过贾似道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全部跪下,宋京颤声说道:“恩相,我们上当了,阿合马他们带来那些随从,全都是怯薛改扮的。而且在子时、算时间就是在蒙古鞑子从长江北岸出发的时候,他们突然发难,偷袭恩相你的寝帐!一个叛徒统领借口保护你,也参与他们的行动,后来他们发现恩相你的寝帐是空的,同时又听到了长江上的喊杀声,这才明白恩相你又去偷袭蒙古鞑子了,他们就又杀出了我军大营,逃上了在二十里外江面上接应他们 的蒙古战船,那个叛徒统领也跟着逃了过去。” “他们有没有拿到手雷?那个叛徒有没有带手雷过江?”贾似道吓得脸色煞白,赶紧问道。军器官翁应龙膝行上前,磕头道:“恩相放心,那个叛徒没拿到手雷,按恩相你的吩咐,工房里制造的手雷每一枚都有记录,由末将亲自保管查验。末将再三清点过,一枚没少。” “真的?你肯定?”贾似道对自己手下这批走狗还是蛮了解的——所以对他们绝对不放心。翁应龙磕头道:“末将愿以人头担保,手雷绝对没丢。那个叛徒统领昨天傍晚时是找过末将,还拿了五十两银子贿赂末将,想从末将这里要几枚手雷说是战场上保命用,但末将谨记着恩相你的再三叮嘱,没敢答应他,也没收他的银子。恩相如果还不信,尽可以叫库官和工匠带来帐本,三头对案,末将如果说谎,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没有那就好。”贾似道相信翁应龙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这才点头说道:“不是本相不相信你,只是那手雷是我军克制鞑子的唯一利器,本相不得不小心。你不是拒收了那个统领五十两银子贿赂吗?本相赏你一百两银子,奖励你的尽职尽责!今后没有本相的命令,如果再有人想从你那里拿到手雷,不管是谁,马上把他绑了带来见本相!” “谢恩相赏赐,恩相的教导,末将一定铭记在心,谢恩相。”瓮应龙大喜过望,忙给贾似道磕头谢恩,欢天喜地的退到一边。贾似道这才又转向宋京问道:“宋京,刚才你说蒙古使节团的随从是什么怯薛改扮的?怯薛是什么东西?难道这就是蒙古使节能杀出我军包围的原因?” “恩相明鉴,怯薛乃是蒙古军队里精锐中的精锐,个个能以一当十,全名叫四怯薛番直宿卫,又称也客豁勒——翻译成汉话,叫大中军。”宋京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怯薛全是由蒙古功臣权贵后代中选拔抽取,从三岁开始就接受骑射武艺和军队训练,还要训练杀人术。” “三岁就杀人?”贾似道惊讶的插话问道。宋京答道:“不错,为了给小怯薛练胆子,在加入幼年怯薛训练队时,那些小怯薛都必须杀一个被绑住的人,并且挖出被杀者的心肝练胆,其后每个月都是如此。”贾似道白皙的脸皮上有些发青,骂道:“狗鞑子,简直禽兽不如,难怪他忽必烈自称杀了上千万汉人。”满帐宋军将领一起点头,附和贾似道的观点。 “恩相明鉴,蒙古鞑子确实都是些茹毛饮血的禽兽。”宋京接着说道:“平时里,怯薛是由蒙古四大将的后代直接领导 ,专职保卫蒙古汗廷的安全,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冲锋陷阵,精锐无比。这一次忽必烈派他们改扮成普通随从混入我军内部,在我们军营内部突然发难,我们就难以招架了,加上有叛徒接应,我军措手不及下就吃了大亏,被他们杀死杀伤多人,又逃出了我军大营——不过我军也消灭了八名怯薛和阿合马的其他随从。”说罢,宋京又磕头哀求道:“下官无能,但那些怯薛实在太厉害了,请恩相原谅。” “丞相,宋大人没有骗你,末将和那些怯薛交过手,知道他们有多厉害——简直厉害得不象人!”邛应站出来给宋京做证,“他们尤其擅长在战场上乱中取利,末将还听说,张胜将军就是在战场上被他们刺杀的。昨天晚上他们发动突袭,又有叛徒接应,我们是很难招架。” “这么说,这些怯薛就是蒙古的特种部队了。看来,我军也有组建特种部队的必要。”贾似道沉思着喃喃道。宋京和邛应等人一楞,一起问道:“丞相,什么是特种部队?” “没什么,本相随便说说。”贾似道从沉思中恢复过来,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新名词,又咬牙切齿道:“忽必烈还真是个卑鄙小人,表面上找本相议和,暗地里却组织队伍偷袭我军,就连派来的使节团都包含杀机——本相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忽必烈派来的怯薛是冲着本相来的,在发动偷袭的同一时间刺杀本相,想让我军群龙无首,然后借着偷袭将我军一举击破,摆脱我军的纠缠。卑鄙!无耻!下流!”贾似道没有把话说完,其实忽必烈派来的使节团还有一个杀机,那就是……想到这里,贾似道全身毛骨悚然,他可是差点就上当了…… “韩震,宋京,你二人一个负责统领大营,一个负责监视看守蒙古使节团,结果闹出这样的事情,本相罚你们二人官降一级,罚俸半年,你二人可服气?”贾似道阴阴的问道。韩震和宋京赶紧磕头道:“谢恩相恩典,下官服气。”贾似道又转向众将问道:“你们呢?觉得本相的处罚可还合适?”宋军众将一起下拜,异口同声道:“丞相赏罚分明,末将佩服。” 对犯下过错的心腹进行了象征性的处罚,又重奖了战斗中的有功之臣,贾似道立即宣布散帐,让辛苦了一天两夜的将领回帐休息,贾似道自己则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浓茶提神,闭着眼睛盘算。待贾似道偶尔睁开眼睛时,却惊讶的看着江西路宣抚使高达也没有回去休息,也是留在了帐篷中,贾似道惊讶道:“高将军,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还有什么事吗?” “恩相,末将是在考虑那个叛徒统领 的事情。”高达径直答道:“自战事初开以来,我军屡屡出现叛变投敌之人,就连袁玠这样的高级军官都当了汉奸;机密军情不断泄露,甚至丞相率领我军主力移防黄冈的路线,都能被鞑子在事前知晓,实在丢脸危险之至。而我军对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处处被动挨打,在细作战中完全处于下风,这可是个十分危险的情况。” “不错,本相考虑的也是这件事。”贾似道点头,长叹道:“本相率领的主力军队,是拱卫临安安全的中央禁军,已经是我大宋装备最好、军饷最高的军队,可这样的军队仍然出现叛徒细作,传扬出去,我大宋的颜面都要丢光败尽了。” “丞相,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军也应该在鞑子军队里发展细作。”高达阴阴的建议道。贾似道眼睛一亮,接着又暗淡下来,摇头道:“难,先不说忽必烈治军有方,狡猾多智,我军这些年来连战连败,稍微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跟着我们没前途,不会为了一点钱财丢了满门老小的性命。” “在鞑子内部发展是比较困难,但我们可以派人打入鞑子内部啊。”高达又建议道。贾似道用手指头敲着桌子盘算半天,慢慢说道:“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没有合适的人选啊。本相手底下的几个人你也知道,稍微有点能力都被本相用上了,就这还严重缺乏人才,更别说能担当卧底大任的人了。你手底下和你的亲属中有没有什么得用的人?尽可以向本相推荐,本相一定重用。” “丞相,末将手下也严重缺乏人才,至于末将那几个兄弟——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干女人还行,干仗就是软蛋了。”高达为人正直,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给自己的亲戚谋求高官厚禄,而是毫不留情的臭骂。贾似道当然明白这点,先是欣赏的看一眼高达,然后又长叹道:“我大宋,人才凋零啊!”这时候,帐外进来一名亲兵,禀报道:“禀丞相,京湖安抚制置使吕文德将军派信使送来加急公文,请求丞相接见。” “鄂州出事了?”贾似道吓了一跳,旁边高达笑道:“丞相放心,鄂州与我们相距不远,快马每个时辰一报鄂州情况,要是那边出事,我们早就能知道,不必等吕文德急报。如果末将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们在青石矶连打了两个胜仗,吕文德就坐不住了,想请恩相给他换一个位置,让他也到前线来立些功劳。” “原来是这样。”贾似道松了一口气,命令道:“宣信使进来。”传令兵起身退下,不一刻,一个脸上长着半枚铜钱大带毛黑痣的宋兵进来,跪下磕头道:“吕文德将军麾下亲兵 队副队长见过丞相,小人奉京湖安抚制置使吕将军之命,送来吕将军亲笔书信,请丞相亲收。”说罢,那宋兵从怀中掏出一封被火漆密封的书信,双手捧过头顶。 “拿过来。”贾似道接过吕文德的亲笔信一看,果然和高达猜测的一样,被贾似道留在鄂州城中守城的吕文德果然坐不住了,在信中再三恳求贾似道换一支军队到鄂州接替城防,让吕文德带着他那支经历过襄阳保卫战的精锐之师来青石矶参战,一是为了给宋军增加战斗力,二嘛……当然是吕文德自己也想立些‘小’功劳。贾似道看后不由大感欣慰,心说南宋末期虽然人才凋零,但也还是有一些忠臣猛将的,只要把这些人团结好,再多从民间军中选拔优秀青年才俊,倒也不至于出现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的情况。 “回去告诉吕文德,让他再耐心等等。”贾似道虽说没有多少经验,但也知道战场必须留下预备队的道理,放下书信说道:“告诉吕文德将军,不是本相不重视他,也不是本相不给他立功的机会,而是因为本相信任他才让他留守鄂州,等时间到了,本相自然要用他和他手下的精锐之师。本相还打算在鄂州城中建立一个伤兵收容所,让他多招募一些郎中,给战场上受伤的弟兄们解除后顾之忧。” “小人遵命。”那吕文德的亲兵大失所望,磕头回答的声音也有气无力。贾似道旁边的高达认识他,笑道:“郭靖,怕回去交不了差?回去告诉吕胖子,就说我说的,只要他守好鄂州城,我在前方立的功劳分他一半……丞相,你怎么了?”高达的话说到半截就转移了目标,因为刚才他说到那吕文德亲兵的名字时,正在喝茶提神的大宋右丞相一口茶水喷出,指着那吕文德亲兵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他……咳……高达,你叫他什么?咳……!”贾似道一边激烈咳嗽着,一边指着那亲兵问道。高达满头雾水的答道:“丞相,末将叫他郭靖啊,他是吕文德将军的亲兵,颇得吕文德信任,经常服侍在吕文德身边,所以末将认识他。” “郭靖?!吕文德的亲兵?!”贾似道还算清秀的丹凤眼瞪成了丹牛眼,“那有没有黄药师呢?” “丞相,你认识小人的岳父?”那脸上长着半枚铜钱大带毛黑痣的宋兵——也就是郭靖惊叫起来,“黄药师,那正是小人的岳父啊!” 第三十章 传说中的…… “丞相,想不到你竟然认识小人的岳父?黄药师正是小人的泰山大人啊。”郭靖比贾似道还要惊讶万分,同时心里还有些期待的惊喜,又说道:“丞相,小人的岳父这次随军到了鄂州城,丞相如果想要见他的话,天黑前小人就能把他带到这里。” “先别慌。”贾似道花了很大力气才把气管里的茶水全咳出来,抚摸着胸口向郭靖问道:“本相问你,你会降龙十八掌吗?你会九阴真经吗?你有武穆遗书吗?” “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武穆遗书?那是什么东西?”郭靖越听越是糊涂。贾似道又追问道:“那你的岳父黄药师,他是不是住在桃花岛?他会不会弹指神通?他会不会落英神剑掌?是不是什么医卜星象、阴阳五行和奇门遁甲什么的都懂?” “弹指神通?落英神剑掌?”郭靖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索性坦白道:“丞相,小人该死,你说的小人都不懂,小人的岳父只是一个普通道士,阴阳五行和易经八卦什么的倒是经过挂在嘴边,尤其擅长给人看风水选坟地,看相祈福消灾,还喜欢炼丹——小人的饷银大半都被他拿去买药炼丹了。” “看来只是巧合了。”贾似道大失所望,暗暗诅咒道:“娘的,也太巧了,岳父叫黄药师,女婿叫郭靖,当年金老爷子写书找主角的时候,该不会是懒得想角色名字,随便在历史书上提溜了两个真名字吧?”骂归骂,贾似道还是很想看看历史上的黄药师长什么模样,便吩咐道:“这样吧,郭靖你先带本相的口信回去给吕文德将军,然后再把你的岳父带来大营,本相想见见他。” “小人遵命。”郭靖欢天喜地的答应,磕头告辞而去,因为幻想着岳父与当朝宰相是旧交、自己能跟着沾光、从此飞黄腾达的缘故,郭靖走起路来可都是连蹦带跳的。贾似道则因为太过疲倦的缘故,与高达又谈论了一会的军情便即回帐休息,将军中事务交给昨夜没有参加韩震等人主持。 …… 贾似道进入梦乡的同时,同样一天两夜没有休息的忽必烈却还处在惊怒交加中,至于原因嘛,倒不是因为昨夜的长江小挫,而是因为阿合马和察必等人给他到来的消息。说起教养,忽必烈发怒的模样可不象贾似道那么的粗俗,不管心中再惊再怒,忽必烈也仅是轮流啃咬十指指甲,但越是如此,忽必烈手下那帮将领谋士就越是小心谨慎,越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当年忽必烈一个已经怀孕的美妾就是因为在忽必烈啃指甲时说了一句话,马上被忽必烈一刀捅破肚皮——前车之鉴放在这里,谁 还敢重蹈覆辙呢? “阿里不哥,你不是白鹿苍狼的子孙,你不配。”沉思了许久,忽必烈终于嘀咕出一句话。子聪是忽必烈的知己,马上明白忽必烈已经过了想杀人泄愤那一股劲,便上前一步说道:“王爷,阿合马与察必郡主仅是从宋京口中得知此事,未必是真。”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次又是贾似道的诡计?贾似道的反间计?”忽必烈歪着头盯着子聪问道。子聪点头,而一向与子聪不和的按嗔那颜也站到了同一阵线,附和道:“王爷,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折不断,阿里不哥殿下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去和南人联手对付王爷;也速察再坏,也不会坏到抛弃蒙古人的尊严,为了地位和财富与南人勾结。所以说,这一次肯定又是贾似道的奸计。” “子聪大师,按嗔王爷,你们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如果这是贾似道的反间计,贾似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大帐中年龄最大、除了忽必烈和子聪外唯一有座位的姚枢睁开眼睛,平时浑浊的眼睛中精光四射,飞快而清晰的说道:“如果贾似道是想要议和或者签定对他有利的和约,那这么做只会激怒四王爷,适得其反!如果贾似道是想要恐吓四王爷,迫使四王爷撤军,那四王爷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明白撤军只是给贾似道追击的机会。贾似道这么做,唯一带来的后果是换的四王爷对他全力进攻,将宋国与阿里不哥的联盟扼杀在摇篮中!可这么一来,四王爷和贾似道的军队必然损失惨重,坐收渔利的人仍然是阿里不哥小王爷!如果贾似道和阿里不哥没有勾结的话,贾似道凭什么要牺牲宋国的力量来成全阿里不哥?贾似道有这么伟大吗?” 姚枢一席话说得足智多谋的子聪哑口无言,暗暗佩服这个年已六十的糟老头子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忽必烈用手指头敲打一阵桌面,开口道:“姚先生言之理,这个消息如果是贾似道的诡计,那他在诡计中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无因无果,他不会浪费力气。”说到这,忽必烈脸上露出狞笑,“也速察,也速台,你们俩在大都派人刺杀本王的仇,本王还没找你们报,你们就又勾结贾似道来对付本王——等本王打跨了贾似道,回到大都,有你们后悔那一天!” “众将听令!”忽必烈向肃立满帐的将领大喝道:“即刻准备战船物资,让军队休息一夜,明天与宋人决战!三天之内,务必渡过长江,彻底击溃宋人主力!” “遵命!”蒙古众将一起朗声答应。姚枢和子聪则小声向忽必烈问道 :“王爷,三天内击溃宋军主力?是不是急了些?” “放心,本王不打无把握之仗。昨夜的突袭战虽然没有成功,但本王也不是一无所获,本王已经看出贾似道的弱点——缺乏指挥大军团做战的经验!”忽必烈低声回答了子聪和姚枢的疑问,又向众将喝道:“各自回去休息和准备,散帐。” 蒙古军纪森严,忽必烈刚宣布散帐,蒙古众将便即出去休息或安排准备战船及军需物资,姚枢和子聪也躬身退出帐外,准备给忽必烈腾出休息的时间。可忽必烈的未婚妻郡主察必却没有走,而是怯生生的看着忽必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忽必烈知道她的脾气,便问道:“察必,你不回去休息,是不是有话要对本王说啊?” “王爷,我说错了你可别怪我。”经过忽必烈允许后,察必才低声说道:“王爷,刚才姚先生的分析,察必觉得有一点遗漏,贾似道如果真是用反间计欺瞒王爷,他未必不能从中获取好处。” “他能获取什么好处?”忽必烈目光似电,凝视着爱人问道。察必轻轻说道:“王爷,你掌握着天下最繁华、人口最密集的中原地区,骑兵虽比阿里不哥小王爷为少,综合实力却超过阿里不哥。如果贾似道是想激怒王爷你,骗得你与他打消耗战,大大削弱了你的实力的话,那王爷你和阿里不哥的实力就处于平衡了。这样一来,王爷你和阿里不哥小王爷就会打得不相上下,平分秋色,不就是贾似道从中渔利的最好机会了吗?” “王爷,我说错了吗?”因为忽必烈久久不说话,察必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忽必烈面色平静,缓缓说道:“本王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说错,但如果你没说错的话,那个贾似道就太可怕了。” …… 天近傍晚,沉睡了一天的贾似道终于醒来,醒来后,贾似道第一件事就是向服侍自己穿衣的亲兵队长询问军情,“蒙古鞑子有什么动静?有没有再向我军发动进攻?”亲兵队长答道:“回相爷,蒙古鞑子没有再进攻,据斥候船观察,蒙古鞑子正在整备船只和军需物资,韩震将军判断鞑子可能在明天向我们发动进攻,也在全力准备船只与军需待用。” “韩震这小子带兵不怎么样,管后勤倒也不错。”贾似道嘀咕了一句,对自己头号走狗的能力有了清楚认识。那亲兵队长又说道:“还有一件小事,吕文德将军那个叫郭靖的亲兵带着他岳父来了,当时相爷你睡得正香,小人就没敢吵醒你,让他们在帐外等候,随时等候相爷的召见。”说到这,那亲兵队长笑了起来,“ 那个叫黄药师的牛鼻子道士还真是个见人熟,刚到帐篷外面没有多久就给弟兄们算上了命——还真灵!小人如果不是肩负着保卫相爷的重任,还真想让他也给小人算算命。” “还有这事?”贾似道对那个黄药师越发好奇,微笑道:“走,咱们看看那个黄药师是怎么给人算命的。” 尽管在电视上已经见到过无数个千奇百怪的黄药师,可是在看到历史上的黄药师时,贾似道还是吓了一跳,心说原来还有人能长成这样?原来这位正被大群士兵簇拥着的黄药师还真长得有些个性,身高不满五尺,全身上下瘦得没有二两肉,偏偏一颗脑袋却大得和洗脸盆差不多,头大到这地步,五官却非常之小,而且分布得非常稀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碱放多了的大面饼子上撒了几颗绿豆和胡豆。不过脸长得寒碜归寒碜,这位黄药师的气质却异常不俗,尤其是那没有一根杂色的银白须发,既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又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在大群士兵中简直象鹤立鸡群一般。那黄药师还拉着一个宋兵的手摇头晃脑的说道:“阁下的面相蛇锁七窍,本是诸侯之象,无奈灵蛇盘龟,怕是有些牵碍,所以至今没有发达。倘若破除牵碍,阁下必然大富大贵,登堂入阁也非奢望。” “黄大仙,那我该怎么破除牵碍呢?”因为贾似道带着亲兵是悄悄走近的缘故,那名请黄药师看相的宋兵并没有发现丞相到来,只顾着向黄药师追问。黄药师却闭上绿豆眼,翘起老鼠须,一言不发。那宋兵会意,忙从怀里掏出半个月的饷钱塞进黄药师手里,黄药师这才又开始摇头晃脑,“破除牵碍,倒也不难。你老家祖宅所在的村口,可有一排垂杨柳树?” “有!有!有!活神仙啊!连我们刘家村村口有一排柳树都知道!”那满口浙江口音的宋兵点头如鸡啄米,惊赞万分。黄药师又说道:“那你可以让人带信回家,让家人去到那排垂柳数前焚烧香烛纸钱,只需连续拜祭三七二十一天,便可消除你的牵碍。此乃天机,切不可让你同村之人知晓,倘若你的同村之人蓄意为难,只需折断一支垂柳树枝,可就破了你的富贵荣华。” “是,多谢大仙指点,我这就去请人写信。”那宋兵连连点头,对黄药师感激不迭,众宋兵则或是感叹黄药师的铁口直断,或是争先恐后请黄药师算命。贾似道身边的亲兵队长也赞不绝口,“丞相,你看准吧?连村口有一排杨柳树都能算出来,真是活神仙啊!灵!真灵!” “灵个屁!”贾似道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笨蛋,你也是南方人 ,你自己回忆一下,你家村口有没有杨柳树?你家邻近村子的村口,有没有杨柳树?” “我家的村口有杨柳树吗?”那亲兵队长回忆片刻,点头道:“有!我家邻近村子的村口……唉,也全都有啊。”说到这,那亲兵队长惊叫起来,“丞相,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是活神仙?” “蠢货,江南水网密集,那个村子能没有杨柳树?”贾似道唾骂一句,又失望的骂道:“娘的,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黄药师是个江湖骗子,浪费时间!”说罢,贾似道也没了和黄药师谈话的兴趣,转身就准备离开,可贾似道的脚刚抬起来又放下,用指甲刮着光秃秃的下巴,心中喃喃道:“江湖骗子?能说会道?擅长装神弄鬼的臭道士……蒙古人可是很迷信的,铁木真和丘处机的关系相当不错,忽必烈怎么也得给全真牛鼻子一点面子。如果把这种人派去蒙古军队里卧底,失败的话大不了他被忽必烈砍头,本相的损失几乎没有。可要是成功的话,那可就收获巨大了。”想到这里,贾似道看着黄药师的目光不再轻蔑和憎恶,嘴角也逐渐浮现出奸笑…… 第三十一章 忽必烈的叔父 “草民黄固叩见贾丞相,给丞相磕头。”黄药师跪在贾似道面前,磕头时额头完全都贴到了地面上,诚惶诚恐之至。他的女婿郭靖也比他强不到那里,跪爬在贾似道面前怎么看怎么象在练蛤蟆功,满脸谄媚的说道:“丞相,小人奉命将岳父请来了,请丞相训导。” “起来吧,坐下说话。”贾似道指着帐篷里的座位说道。面对当朝宰相的赐座,黄药师和郭靖翁婿自然是受宠若惊,赶紧磕头道谢小心坐下,大帐里其他的宋军将领和官员却大为不解,心说丞相放着那么多军情和军务不去处理,怎么摆出和一个小小亲兵以及一个老道士长谈的架势?不过经过两次大战后,贾似道在军中的威望已到极点,众将虽然不解,却没有人提出反对。而贾似道也不着急,喝着茶问道:“黄固,你是那里人啊?今年多大了?怎么会跟着女婿一起到了前线?别人叫你黄药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丞相,草民本是开封附近的封丘人,今年五十二岁,只因从小生着少白头,所以现在就已经须发全白。草民二十年前因躲避战祸搬到襄阳定居,并在襄阳娶妻生女。后来妻子去世,草民一个人将女儿黄蓉拉扯长大,蓉儿十六岁时嫁与郭靖,郭靖这小伙子孝顺,又是个孤儿,就把草民接到军营中一起居住(注1)。只因小人通晓文墨,能替士兵书代家书和测字算命,所以这次跟着来到前线,就是为了专门给士兵代写家书挣几个铜板,补贴家用。”黄药师颇有几分胆色,在当朝宰相贾似道面前仍然能侃侃而谈,“只因草民打小就喜欢炼药炼丹,所以自己取了一个道号叫药师,后来这个道号叫开了,别人几乎都忘记了我的本名。”说到这,黄药师从身解下包裹,从包裹中取出一个药盒,赔笑道:“相爷,这里有三颗小人炼就的灵丹,经过小人亲身试验,有驻容养颜、延年益寿和补肾壮阳之功效,请相爷笑纳。” “自己取的道号?你不是道士打扮吗?怎么不是你的道士师傅给你取道号?”贾似道可不敢乱吃黄药师的丹药,仅是反问道。黄药师有些犹豫,迟疑着没有回答贾似道的问题。倒是郭靖比较老实,起身跪下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家岳虽然喜欢做道士打扮,其实是假的,岳父他以前是想去当道士,不过没被人家看上,所以没收他。”黄药师一听急了,推了郭靖一把,“靖儿,你干嘛把这事说出来?传扬出去,你岳父还拿什么给人算命挣钱?” “大胆!难道你还想欺瞒丞相吗?”贾似道旁边的韩震大怒,厉声喝问道。黄药师这才想起当朝宰相在旁,吓得扑通跪下,汗 出如浆。贾似道则不以为意,“算了,你是初犯,本相不怪你。不过本相接下来问你的话,你可要老实回答,本相再问你,你可知道全真教?” “全真教?草民知道。”黄药师磕一个头,绿豆眼里露出气恼,咬牙道:“草民不光是知道全真教,还对他们所有的情况都非常清楚。丞相你要是想把全真教铲灭的话,草民一定能替丞相找出他们的罪行铁证。” “听你的意思,你和全真教有仇?”贾似道好奇的问道。黄药师又磕一个头,更加咬牙切齿的说道:“丞相明鉴,草民当年就是想拜入全真教做真道士,可是当时的全真教掌门李志常硬是说我根骨不佳,贪财贪钱,不配做修道之人,就没收我做道士……我呸!他李志常跟着丘处机到西域去见鞑子大汗铁木真,跟着铁木真的军队屠灭了无数西域国家,不知捞了多少好处,说不定还抢了女人……竟然还有脸说我贪财贪钱,狗娘养的!” “住口,不许在丞相面前放肆。”韩震、宋京和高达等人见黄药师越说越不象话,忍不住一起怒喝起来。贾似道挥手制止众将,惊喜的向黄药师问道:“黄固,你竟然还知道丘处机去见铁木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回丞相,丘处机去见鞑子铁木真的详细经过,草民全知道。”黄药师解释道:“李志常那个牛鼻子就是随丘处机的十八弟子之一,回到中原后,他写了一本《长春真人西游记》,准备印成书籍刊发。草民拜师被拒绝后,因为身无分文,无法回家,就在他的道观里‘借’了几本书换钱做回家盘缠,其中就有李志常亲笔书写的《长春真人西游记》原稿,那本书因为是原稿没有卖掉,小民就带在路上阅读,做消遣解闷之用,所以对丘处机西行一事十分了解。” “你竟然有那本《长春真人西游记》?还是李志常的原稿?好家伙,我早就听说过那本书,可到现在还没机会看到。”宋京惊叫起来。黄药师见宋京身着官服,知道他是个大官,便磕头道:“官爷,你如果想看那份原稿也容易,那东西我一直没扔,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就放在鄂州城里,官爷派个人骑快马去取,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拿来。” “郭靖,你马上骑快马去鄂州城,把你岳父那份原稿取来。”贾似道眼珠子乱转着命令道。郭靖欢天喜地的应声而去,黄药师则误会了贾似道的意思,赔笑道:“想不到相爷又喜欢那份原稿,既然相爷喜欢,那草民就把那份原稿献给丞相,请丞相笑纳。” “本相是很喜欢。”眼珠子乱转了许久的贾似道嘴角露 出奸笑,奸笑道:“本相想,那个忽必烈也一定会喜欢这份原稿!”黄药师一楞,赶紧磕头道:“相爷,草民不知道忽必烈也喜欢这东西,否则草民也不敢收藏这份原稿啊。” “别怕,本相没有怪你的意思。”贾似道奸笑着黄药师问道:“黄固,本相问你,你可喜欢金银财宝?想不想要本相赏你大把大把的银子?你想不想当官?本相可以封你一个大大的官!还有,你不是很想当道士吗?本相可以出钱给你修一座大道观,让你做掌观!让你自己创立道家门派!你的女儿和女婿,本相也会重重的封赏提拔他们。” “啊!伟大的丞相啊!草民愿意给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的辰时,蒙古军大营中已是忙碌一片,成千上万的精锐士兵在营中集结,码头上战船云集,无数的后勤兵在往船上搬运武器物资,水手升帆解缆并支撸架桨,口号声、呼喝声、战马厮鸣声与江水流淌声混为一体,在薄雾笼罩上的江岸旁回荡,大战将临的气氛用鼻子都能闻到。可就在这充满肃杀之气的军营旁,一个与战争完全不相干的人则在向军营步行走来…… “站住!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那人刚走到距离军营还有五六里的地方,他就被蒙古军巡逻队拦住,那人拂尘一甩,向那一队执行站岗任务的蒙古巡逻队打了一个稽,朗声说道:“无量寿佛,烦劳几位军士通禀蒙古四王子一声,全真故人黄固黄药师求见。” “四王爷的故人?”那一队蒙古斥候全都吓了一跳,仔细看时,发现那自称忽必烈故人的人容貌生得颇为与众不同,十分奇特,头身比例异常不协调不用多说,难得的是那人满头白发没有一根杂色,脸却比较年轻,鹤发童颜,让人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而且那人还穿着一身淡青色丝绸道袍,披着名贵的绣云霞花纹短披风,再配合那人的不凡气质,在薄雾之中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让人不由生出顶礼膜拜之心。那蒙古巡逻队的十夫长不敢怠慢,忙还礼道:“仙师请这边来,小人领你去军营,请值勤官替你通报。” “无量寿佛,多谢军士。”黄药师又是一个稽礼,头不摇身不晃,仿佛脚不沾尘一般随着蒙古巡逻队行向蒙古大营。到得营前,巡逻队的十夫长把情况向值勤官禀报,那值勤官见黄药师气度衣着尽皆不俗,也是不敢怠慢,赶紧向已经在升帐点将的忽必烈禀报。刚任命水军千户张荣实为先锋官的忽必烈闻言不由一楞,惊讶道:“黄固?黄药师?本王的故 人?本王怎么没印象?” “好大的胆子,一个臭道士竟然敢冒充王爷旧人,请让末将去砍了他。”大将茶呼气呼呼的说道。忽必烈则挥手说道:“不忙,先把他领进来让本王见上一见。快一些,本王马上就要散帐了。” “王爷,大战在即,还是不要见这样的妖道为好,免得坏了王爷的心情。”和尚子聪最不喜欢道士,向忽必烈煽动道。忽必烈摇头,“还是见上一面的好,全真教与本王祖父与父亲都大有渊源,如果他真是全真教的道士,本王不接见他,传出去本王可就落下不孝之名了。” 说话间,黄药师已经被值勤官领到了蒙古军中军大帐,面对着蒙古王子忽必烈和满帐蒙古大将,黄药师仍然不跪不拜,仅是满脸疑惑的看着忽必烈。那蒙古军值勤官大急,忙低声提醒道:“仙师,坐在正中的便是四王爷,赶快参拜,否则四王爷要生气了。”那值勤官好心提醒,黄药师却不领情,反而指着忽必烈发怒道:“胡说八道,他怎么会是四王子?他是假的!你休想欺骗贫道!” “那来的妖道?竟然敢污辱我们四王爷?找死!”黄药师的话惹得满帐蒙古将领大怒,几乎所有将领都下意识去摸腰刀,更有几个蒙古将领直接拔出刀来。忽必烈却挥手喝住众将,双手抱胸道:“这位道长,本王正是蒙古四王子忽必烈,你求见本王有何事?” “忽必烈?四王子?”黄药师的表情既惊讶的又疑惑,吃惊道:“蒙古四王子不是拖雷王子吗?贫道与他在大雪山一别,已经三十八年,难道在这三十八年中,蒙古四王子已然换了人?” 黄药师此言一出,满帐蒙古将领又是脸色一变,不过这一次再没有人喝骂黄药师,仅是惊疑万分的打量。忽必烈更是站起身来,脸上变色道:“道长,拖雷正是本王之父,但他已经在二十七年前病逝,难道道长是父王的旧交?” “拖雷王子已经病逝了?”黄药师如遭雷击,颤抖着解下身上的绣云霞花纹短披风,眼泪滚滚而落,哽咽着自言自语道:“拖雷王子,当年分别之时,你赠我此衣御寒,相约中原再会,想不到天不假年,贫道竟然无缘与你再见一面,睹物伤人,你叫贫道如何是好……”说到这时,黄药师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一般,当众嚎啕大哭起来。 “道长,道长,这件披风……难道是父王赠与你的?”忽必烈听得目瞪口呆,赶紧向黄药师问道。旁边的子聪赶紧低声提醒道:“王爷,事起突然,谨防有诈。”黄药师则捧着那短披风哭得益发伤心,哽 咽道:“天妒英才啊,拖雷王子,当年贫道与你相见之时,你仅二十有八,意气风发,想不到雪山一别,竟成永恒。” “道长,你先别急着哭。”子聪阴阴的说道:“听你的口气,三十八年前你与拖雷王爷有一面之缘,当时你是什么人?是在什么地方拜见拖雷王爷的?拖雷王爷何等身份,他病势的消息,你能不知道?” “和尚,听你的口气,你怀疑贫道是冒认旧交了?”黄药师大怒,含泪向子聪质疑道。子聪冷笑,算是默认,忽必烈也觉得事情太过突然,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看黄药师准备怎么解释。黄药师大怒下也不说话,解下背上包裹,从中取出陈旧的枣木匣子,双手递给替自己领见的值勤官,含泪说道:“此匣之中有贫道师弟李志常手稿,稿中记载了先师丘处机与贫道师兄弟一十八人西行觐见铁木真大汗的经过,名曰《长春真人西游记》,贫道本想请工匠刻印刊发,借以宣传大汗之文治武功,无奈囊中羞涩,一直未能遂愿。幸得听闻四王子领兵南下,贫道才特地来此地献稿,一来觐见旧交,二来请四王子出资刊印。既然老四爷已经病势,就请将此书转交新的四王爷,印与不印,任由王子决定。”说到这,黄药师将木匣往那值勤官手中一塞,背起包裹拂尘一甩,“告辞。”说罢,黄药师昂手挺胸,大哭着拖雷的名字径直出营离去。 “仙长,仙长,请等等。”黄药师离开大帐没走多远,忽必烈就亲自领着一大票蒙古武将追了出来,忽必烈快步追到黄药师身后,拉着黄药师的道袍落泪道:“仙长,你要去那里?你是先王旧交,你就这么走了,叫小王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父王交代?” “四王子,你身负统军重任,不必留我。”黄药师抹去眼泪,正色道:“贫道已决定返回岭南继续修行,替拖雷王子的在天之灵祈福,待羽化之时,再在九泉之下与拖雷王子团聚。” “原来道长是在岭南修行,难怪消息如此闭塞。”忽必烈恍然大悟,又问道:“敢为仙长一句,黄固应该不是仙长的原名吧?” “不错,贫道本姓慕名志清,只因与僧侣辩经失利,无颜再用真名辱及先师,这才改名黄固,迁居岭南休行。”黄药师满面羞愧的答道。忽必烈一听不由顿足,“原来仙长就是慕叔父,家父在世之时,确实提及仙长的名字,刚才仙长如果以原名告知,小王那敢不出营迎接?”同时忽必烈心里嘀咕,心说怪不得这个慕志清(注2)被子聪一问就这么发火,原来他辩经输给过和尚,输得连原来的名字都不好意思用了,可见当时 输得有惨。 “四王子,贫道不敢以王爷叔父身份之居。”黄药师又是一稽,“四王子,你还有军务缠身,请让贫道走吧。”忽必烈见到李志平的亲笔草稿,已有几分相信黄药师的身份,忽必烈又素来以儒家学说治国,自然不敢落下带头不孝的名声,便再三挽留黄药师。 “四王子,贫道只是闲云野鹤,还是让贫道走吧。”黄药师坚持要走,并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双手递给忽必烈,言道:“四王子,当年你的父亲与贫道分别之时,拜托贫道在金宋两国替蒙古大军收集新式火药配方,这份火药配方是贫道在宋国所得,传说是宋国工匠最新研究所得,宋国朝廷将此配方视若镇国之宝,请四王子务必收下,使贫道不负先王之托。” “宋国最新的火药配方?”这两天吃够了宋军新式火器苦头的蒙古众将个个惊叫,不可思议的盯着黄药师手中那一张纸。忽必烈更是激动得心快跳出嗓子,情急之中也顾不得辨认真假,心说就凭这张火药配方,就算是假的本王也先把这叔叔认了!想到这,忽必烈一把抓住黄药师的手就恳求道:“叔父,请你一定要留下!” 注1:宋朝采用募兵制,士兵一旦当兵便是终身,子孙后代也必须当兵,可以携带家眷居住在军营中。 注2:慕志清是陪伴丘处机觐见铁木真的十八弟子之一,其他十七人分别是:赵道坚、宋道安、尹志平、孙志坚、夏志诚、宋德芳、王志坦、于志可、张志素、鞠志国、李志常、郑志修、綦志远、孟志温、何志坚、杨志清和潘德冲。 第三十二章 第一天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闰十一月初九,在经过一次双方都怀有歹意的和平谈判失败后,忽必烈毅然决定向宋军发动全面攻击,妄图在短时间内击溃宋军主力,为撤军北上解除后顾之忧。消息传来,士气处于颠峰状态的宋军全军严阵以待,在长江之上摆开庞大的防御阵势,意图以长江天险坚守,最大限度消耗忽必烈实力。一场足以决定历史走向的战斗,即将在浩瀚长江之上展开…… 薄雾消散,阴沉了数日的天空碧蓝如洗,微风轻浪,旄旗舒展,长江两岸战船列阵成行,密如芦苇,直把十数里江岸遮蔽得严严实实,两军又各有一条千人大船充作旗舰,高悬有元帅大旗。北面自不用说,忽必烈亲乘旗舰,居中指挥;而在长江南岸,宋军事实上的主帅贾似道却拒绝乘上旗舰,并向众将宣布道:“诸位将军,本相决定,这一次的战斗由江西路宣抚使高达将军指挥,众将务必听从高达将军命令,安守其职,奋勇杀敌!” 贾似道的命令宣布完后,宋军众将一片哗然,高达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向贾似道问道:“丞相,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带来的军队属于中央禁军,末将没资格指挥他们啊。”其他宋军将领纷纷附和,也有人叫道:“丞相,最近的两次战斗都是你亲自指挥并决策的,都打了胜仗和大胜仗,还是你亲自指挥的好。” “诸位将军,不必拍本相的马屁,本相是文官,缺乏指挥大军团做战的经验,指挥小规模战斗还勉强,大决战就靠不住了,这点本相自己非常清楚。”贾似道朗声说道:“而高达将军不同,他的官级虽然不如本相,但他是从士兵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经验丰富无比,又有勇有谋,大公无私,不念私情,我军与鞑子的决战,只有在他的指挥下才能获得胜利!” 贾似道一席话说得宋军众将心服口服,无比佩服贾似道的胆量与气魄,贾似道又拿出宋理宗亲赐的尚方宝剑与自己的金牌印信,大声向高达命令道:“江西路宣抚使高达听令,本相任命你为战场总指挥,代替本相领导全军,与蒙古鞑子决战!而本相与凌震将军共领虎锐军,听从你的安排!我军将士生死赏罚,前进后退,全由你替本相做主!你若杀人,本相替你承担!你若颁奖,本相替你赏赐!你命全军进攻,本相身为先锋!你若下令撤退,本相亲自殿后!不得推辞!” “丞相……”高达微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被热血冲的,扑通一下单膝跪在贾似道面前,双手接过贾似道手中的尚方宝剑与金 牌印信,噙着泪花答道:“末将谨遵丞相号令,誓死击退鞑子进攻!”说罢,高达起身走上旗舰,高举宝剑大声命令道:“众将听令,本将奉贾丞相命令指挥全军,众将务必做到擂鼓而进、鸣金而退,如臂使指,不得有误!若有违抗军令,畏缩惧敌者,无论何人,本将绝不轻饶!” “谨遵高将军号令!”包括贾似道在内的宋军将领一起单膝跪下,以行动表明对高达将令的听从与尊重…… …… “贾似道为人聪明,狡诈多变,且在战场上悍不畏死,擅长鼓舞士气,这样的人如果只是一名战将,那他是无可挑剔的。”长江北岸,忽必烈向众将解释自己发动决战的原因,“但贾似道却有一个致命弱点,缺乏指挥大军团作战的经验,这倒不是因为贾似道无能,而是宋人素来以文官治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所致。往日宋军龟缩在鄂州城内,这个弱点没有暴露,但贾似道让宋军放弃城郭与我军野战,虽有长江天险可守,但指挥不力,正是我军破敌良机。” “王爷神机妙算,决胜千里,末将佩服之至。”蒙古众将一起拱手,对忽必烈的分析心悦诚服。忽必烈又向水军先锋张荣实命令道:“张荣实,本王命你率水军一千,乘小船五十只冲击宋军船阵!若能冲乱宋军船阵,本王升你为下万户!” “末将遵命!”水军千户张容实是一名身材彪悍的猛将,虎吼一声便即上船,领着五十条小船率先出阵。忽必烈又是一声令下,蒙古军船队中号角与战鼓齐鸣,呜呜的号角声与闷雷般的战鼓声震得江水荡漾,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而张荣实手执大刀站在船头疯狂挥舞,咆哮着鼓舞士气,“弟兄们,冲乱南人船阵,南人的银子和美女等着我们!” …… “将军,敌人上来了,有可载二十人小船五十条,估计载兵千员。”了望台上的宋兵大声向接替贾似道指挥宋军全军的高达禀报道。高达马上明白忽必烈的用意,微笑道:“好你个忽必烈,欺负贾丞相没经验,竟然欺负到这地步,想用小股部队冲乱我们的船队?挫动我军锐气?”笑罢,高达正声大叫道:“邛应何在?” “末将在!”高达麾下的第一猛将邛应站出队列,抱拳侯命。高达厉声命令道:“命你率本部水军三千,领大船两艘、小船百艘阻击敌军船队!切记,无论敌人增兵多少,两个时辰之内,本将不会给你增派一兵一船!你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条船,也得给本将顶住!” “末将遵命!”邛应虎吼一声, 又向高达问道:“将军,末将可带手雷出阵?”高达眼皮都不眨,喝道:“你没有手雷,用肉搏战给本将御敌!”邛应再不说话,转身跳上旗舰之侧的本部大船,领着本部水军出阵而去。见此情景,旗舰上的其他宋军众将不禁暗暗佩服高达的气魄——邛应带去的部队其实就是高达的嫡系,高达把嫡系派去打消耗最厉害的第一阵,这份无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高达则又大喝道:“鸣号,擂鼓助阵!” “呜——!咚咚咚咚——!”宋军之中也响起天崩地裂般的号角声与战鼓声,两条大型车船齐头并先,领着百条小船摆开一字阵形,破浪而进。见此情景,忽必烈不由大为诧异,惊讶道:“这贾似道还真不简单,竟然是派小股部队阻击本王的先锋?本王还以为他会让全军出动,吃掉本王的先锋船队。”诧异归诧异,贾似道缺乏指挥大军团战斗经验的弱点已经在忽必烈心中先入为主,忽必烈又冷笑道:“很好,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先沉不住气。” ……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与号角声中,宋蒙两只先锋船队在江心飞快靠近,因为两只船队以小船为主体,双方都没有携带足够的弓箭,也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在水战中常见的弓箭战术,而是直接的向对方笔直冲去。在即将相撞那一刻,蒙古先锋张荣实举起大刀,咆哮道:“杀!”蒙古士兵一起呐喊,“杀——!” “大宋——!”宋军船队以贾似道创造的战场口号回答了蒙古军的喊杀,音犹在耳,两支船队已经直接硬撞在一起,邛应乘座的宋军大船狠狠撞在张荣实乘座的小船上,可因为逆风逆水的缘故,宋军大船仅是将蒙古小船撞得激烈震荡,并没有直接撞翻。同时张荣实也一刀劈在宋军大船船舷上,借力跳上大船,在空中狂吼一声大刀当头劈下,劈断两支刺向他的宋兵长枪,双脚落下踏在船舷,又是一个前空翻,大刀带着凛冽劲风劈向一名被他武艺吓呆的宋兵额头。但他的长刀即将砍到那宋兵时,旁边突来一柄钢刀架住。救出宋兵的邛应笑道:“狗汉奸,有两手!来,你邛爷爷和你过几手!”虎口发麻的张荣实知道邛应是名劲敌,一言不发的向邛应连连劈砍,邛应小心招架,并抽空反击,与张荣实打得难分难解。 两边领兵将领直接交上手的同时,宋蒙两军的其他士卒也在水面上乒乒乓乓的打在一起,臂力占优的蒙古士兵猛砍猛冲,熟悉水战的宋军则利用水流起伏从容应对,丝毫不落下风。中刀者,咆哮怒吼着继续拼杀;落水者,或是爬会自家占战船继续作战,或是就在水里与落水的敌人继 续恶斗;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枪,武器落水就抱住敌人往水里猛拽,或是揪住敌人往船舷上猛撞;更有那熟悉水性的士兵钻到敌人船底摇晃,试图将敌人船只掀翻,船上的人则挺枪对着水里乱刺,妄图将敌人消灭在江中。整个江心的战场就象一锅煮开了的血粥,被鲜血染成淡红的江面就是那粥里的水,交战双方的船只与士兵就是那粥里的米,水米融为一体,夹裹着残肢断臂与血肉内脏翻滚不休。而那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就象是大火煮粥时发出的咕咕声,直接传到长江的双方主力船队将士耳中。 …… “凌震,你说邛应能顶住吗?”因为相隔甚远,贾似道看不出自军船队是占优占劣,只能向身边的老兵油子凌震询问道。凌震拱手答道:“恩相放心,我军士兵擅长水战,又是以众击寡,绝对输不了。” “那就好。”贾似道点点头,再细看战场时,宋军的船队果然逐渐占据了优势,江面上竖立的蒙古军镶蓝素白旗帜越来越少,几乎被宋军的杏黄旗帜淹没,蒙古军船队已经出现崩溃迹象。可就在这时候,长江北岸蒙古军船队中旗帜闪动,又有一只由五条大船和上百小船组成的蒙古船队冲出,借着顺水顺风的优势飞快逼近战场。缺乏经验的贾似道沉不住气,脱口叫道:“增援,快增援邛应部队!” “恩相,这个命令你应该让高达将军下达。”凌震尴尬的答道。经凌震这么一提醒,贾似道才猛的想起自己已经把指挥权交给了高达,而且自己为了不干涉高达的指挥,早早就转移到了虎锐军的战船上。尴尬一笑之余,贾似道赶快转头去看旗舰的旗号,看高达有没有发出增援命令。可是让贾似道大吃一惊的是,宋军旗舰的旗号台上竟然毫无动静,也没有任何一条战船出阵增援邛应船队,贾似道紧张之下差点就想到旗舰上去当面质问高达,但转念一想又停住脚步,只是不断的低声念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贾似道在这边告诫自己信人不疑时,蒙古水军千户朱国宝率领的第二支蒙古船队已经加入了江心战场,并瞬间扭转了江心战场的力量优劣之势,被邛应逼得跳江的张荣实也爬回自己的战船,领导第一支船队配合朱国宝船队对邛应船队展开全力进攻。而邛应则率领宋军沉着应战,利用熟悉水战的优势在蒙古船队中穿插迂回,寸步不让。蒙古军高声喊杀,以优势兵力全力冲击,宋军则高呼大宋,以血肉之躯苦苦抗衡,江面上血水荡漾,残肢尸体随波逐流,喊杀声声传十里,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但不管蒙古军的两支 船队如何冲杀,宋军的船队就是寸步不让,死死拦住蒙古船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擂鼓手不知已经换了几波,但宋军邛应部队的旗帜仍然在江面上屹立不倒,虽伤亡惨重仍然坚守不退,宋军主力船队也是毫无动静,对邛应部队的苦战血战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丝毫没有增援的意思。而两支蒙古船队虽然占据优势,却因为水战不如宋军的缘故,伤亡并不比宋军轻到那里,且喊杀声也小了许多,军队已露出疲态。见此情景,一个多时辰前还在信誓旦旦要和贾似道比耐心的忽必烈沉不住气了,手指大将何伯祥喝道:“何伯祥,本王命你率军五千增援战场,传令张荣实与朱国宝,半个时辰内不能击溃宋人阻击船队并冲入宋人主力船阵,你们三人一同受罚!” …… “丞相,鞑子船队又增兵了。”了望台上的宋兵大声禀报道。正在心中祈祷上天保佑的贾似道飞快睁开眼睛,盯着自军旗舰的旗号台,看高达准备采取什么行动,可直到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宋军旗舰上才打出一串旗号——虽然贾似道对旗号不甚了解,却肯定那不是进攻或者增援的旗号。贾似道飞快向凌震问道:“凌震,刚才那旗号是什么意思?” “坚守!坚决顶住!”凌震向贾似道解释道:“高达将军是向邛应发出命令,让他继续坚守,不会有一名援军给他。” “高达疯了还是傻了?”贾似道一听大怒,咆哮道:“邛应的部队已经顶了一个多时辰,伤亡巨大,现在敌人已经第二次增援,他竟然还不派援军?他想看着邛应部队全灭吗?” 第三十三章 高达的战术 “将军,鞑子又上来了!”了望台上的宋兵捂着被箭射伤的小腹,高声向刚将蒙古军士兵砍下船舷的邛应禀报道:“有大船六条,小船六十余条,估计兵力在五千至六千之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邛应转向指挥台上的宋兵喝问道。宋兵答道:“将军,刚才有几个鞑子冲上来,厮杀的时候把咱们的水刻铜壶砸坏了,没法知道时间。” “算了,爱他妈多少时间就多少时间吧。”邛应骂了一声,提刀砍下一名正在向上攀爬的蒙古兵脑袋,一抹飞溅在脸上的鲜血和脑浆,劈刀大喝道:“弟兄们,给我顶住——大宋——!” “大宋!”仅存的一艘宋军大船上再次响起义无返顾的呐喊声,这呐喊声虽不如刚才那么整齐和中气充足,可其中包含的昂扬斗志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伴随着四周船只宋兵的跟随呼喊而传遍整个战场,包括另一艘已经在与蒙古战船冲撞中沉没的落水宋兵都在江中翻腾着跟着呐喊,筋疲力尽的宋兵听到这声音,再一次奋起精神,准备与侵略者血战到底。可是让宋军将士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本已经和宋军船队纠缠在一起的蒙古军战船突然敲响铜锣,全部向北撤退,就连落水的同伴都来不及救援便全部撤出战场。 “鞑子想干什么?他们不是占着上风吗?为什么要撤退?”邛应对蒙古军的举动大惑不解,可蒙古军船队没有撤出多远就重新调转船头,在水面上摆出大船在前、小船在后的冲锋阵形。邛应马上醒悟,咆哮道:“弟兄们,列阵,列阵!鞑子想撞翻我们,直接硬冲过去,咱们千万别让他们得逞!” …… 宋蒙两军在江心利用战斗的空隙重新组织阵形时,贾似道也怒气冲冲的上到旗舰,向正在指挥台上观察敌情的高达劈头盖脸问道:“高达,本相将指挥权移交给你,是希望让你用你的经验和智谋领导我军取得胜利,可你自己看看,有你这么指挥军队的吗?” “丞相,我没做错什么啊?”高达莫名其妙的向贾似道反问道。贾似道大怒,往江心一指,“你还没做错什么?邛应的船队已经在前面顶了一个多时辰了,基本是在和两倍以上的敌人做战,伤亡巨大,现在鞑子又往战场增兵,你为什么还派援军?还要求邛应继续顶住,他还顶得住吗?” “丞相,原来是这个问题。”高达又好气又好笑,耐心解释道:“丞相,其实早在忽必烈派出第一支船队突袭我们船阵的时候,末将就已经看破忽必烈的用意——忽必烈欺你缺乏经验不足,想用小股 军队作为诱饵,诱你动用大股部队把那支小部队吃掉,一来可以混乱我军的防御船阵,二来消耗我军的手雷,如果我军上当的话,忽必烈还会接二连三的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彻底搅乱我军阵形,使我军防御阵形不复存在,忽必烈再发动全面进攻,那我军就危险了。” “是吗?”贾似道吓了一跳——如果是他指挥军队,那就非上忽必烈的当不可了。高达又耐心解释道:“末将就是看穿了他的战术,所以将计就计让邛应带领小股部队主动迎击鞑子,诱使忽必烈吃掉邛应的阻击船队——忽必烈派出第二支船队增援战场时,末将就知道得手了。现在鞑子第三支船队增援战场,就已经形成添油战术,只要邛应再坚持一段时间,蒙古军的士气就会受挫,那就是我军反击的时候了。” “那么,邛应还顶得住吗?”贾似道的怒气全消,又向高达问道。高达看一眼正在江心的邛应部队,面无表情的答道:“丞相放心,在出击前,末将就已经告诉邛应,两个时辰内末将不会给他增派一兵一卒,他自己有心理准备的。” 贾似道头颅微垂,盘算片刻后长叹道:“既然如此,那本相就不干涉你的指挥了,你自己安排吧。”说罢,贾似道转身准备回船,高达却叫住他,“丞相,请等一等,你能不能留在旗舰上与本将共同观战,一会末将还想请你去执行一个任务。” …… “杀啊——!”重新组织后的张荣实、朱国宝船队和新来的何伯祥船队合为一股,摆出大船在前、小船在后的冲锋阵形,鼓噪着全速冲向不远处的邛应部队。而久经沙场的邛应也已经在短时间内重新组织好船队,面对蒙古军的集中冲锋,自知无法拦截的邛应灵机一动,在仅剩的一条大船上挥刀怒吼道:“全军冲锋,旗舰撞击鞑子第三船队旗舰,和鞑子同归于尽!大宋——!” “大宋——!”宋军大船上的宋兵齐声呐喊,疯狂踩动车船踏板,以全速冲向蒙古军何伯祥座舰,剩下的六十多条小船无一退缩,全都有节奏的呼喊着“大宋”口号,义无反顾的向敌人发动反冲锋。何伯祥没想到宋军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春风,还拿最后一条大船对自己做自杀攻击,慌乱中忙命令道:“转舵,转舵,避开南人的大船。”可蒙古军的水手那比得上宋军水手熟练,慌忙转舵间,邛应的座船已经狠狠撞了上来,砰的一声撞在何伯祥座船左侧的船舷上,何伯祥座船船舷立即破裂,江水汹涌进舱。而邛应的座船也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多处受损,虽然只是坚硬的船首与敌船撞击,船头处也是砰 然破裂。 “弟兄们,杀啊!”邛应高喊着第一个跳上何伯祥座船,船上其他宋军无一退后,也是争先恐后的跳上已经开始破裂的何伯祥座船,在狭窄的甲板上和蒙古军展开生死肉搏。何伯祥则以为水性不佳的缘故不敢迎战,只是逃往船舷准备逃上其他蒙古大船,但他没跑几步就被邛应杀开一条血路截住,邛应沾满鲜血的脸上狞笑一声,“狗汉奸,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鄂州你运气好,这次老子不会客气了。” “邛应,怎么是你?”何伯祥大叫苦也,上次在鄂州城下时,就是何伯祥向忽必烈献鹅车之法撞破鄂州城墙,并且一度攻入鄂州城内,但是很快被高达和邛应撵了出来,期间何伯祥险些就丧生在邛应刀下,早成了惊弓之鸟,那还敢和邛应交手。惊惧之下,何伯祥赶紧叫道:“快,快拦住邛应!”一边疯狂叫喊着,一边往后逃窜,但邛应那肯放他,几刀砍倒两名扑上来的蒙古军士兵,又快步追了上去。而蒙古军因为自军旗舰只一个照面就被宋军重创的缘故,士气猛的为之一泄,宋军小船乘机冲入敌人船队,再度与敌人纠缠在一起。 “狗汉奸,那里跑?给老子站住!”邛应一边疯狂砍杀敌人,一边满船追杀何伯祥。吃过邛应苦头的何伯祥则不敢脚步稍停,满船乱跑躲避宋军中出名的疯子将军邛应的追杀,这样一来,蒙古军第三船队便失去了将领指挥,空有大船优势却不能冲破邛应部队防线,只能与宋军在江心继续缠斗。 “啊!”又过片刻,进水严重的何伯祥座船突然向前一沉,船尾向天翘起,船上宋蒙两军将士立足不稳,惊叫着纷纷落水,邛应也是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辛得及时抓住船舷这才没掉进水里。可就在这时,立足不稳的何伯祥也是脚下一滑摔倒,打着轱辘惨叫着滚下,也是何伯祥的运气,他向下滚动时恰好经过邛应身边,邛应大喜下抓住机会一刀砍下,正好砍着何伯祥胸口,将何伯祥的脑袋连同半边肩膀砍下,邛应这才松开抓住船舷的手抓住何伯祥人头,滚下江中。 邛应水性熟练,滚下江中后迅速游出船只沉没时带来的旋涡,爬上一条宋军小船,举着血水淋淋的何伯祥人头高喊道:“弟兄们,一起喊,何伯祥死了!”四周宋兵依令行事,一起高喊何伯祥战死的消息,蒙古军第三船队刚加入战场不久就阵亡大将,蒙古军士气大挫,士气大振的宋军乘机反击,杀得蒙古军叫苦不迭,阵形大乱。见此情景,长江北岸的忽必烈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咆哮道:“宋人那一支船队上的人难道是铁打的?我军三支船队一万多人, 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冲不破一支小船队的防线?” “王爷,不能再耽搁了,何伯祥他们的船队已经被南人小股部队牵制住,再耽搁下去,我军士气势必受挫,是时候发动总攻了。”子聪站出来,合掌向忽必烈进谏道。忽必烈何尝又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一着失算被宋军拖入消耗战旋涡,三支船队无法消灭一支宋军小股船队,士气已然受损,现在发起总攻也没有多少胜算。所以忽必烈稍一盘算后,咬牙命令道:“拔都、张柔听令,命你二人各领军一万、大船十五条、小船两百条增援战场,务必全歼那一支宋人船队,其后冲击宋人主力船阵,后退一步者——斩!” …… “将军,鞑子船队再次增兵,从左右两面包抄邛应将军船队,各有大船十五条,小船约两百条。”了望台上的宋兵高声禀报蒙古军再度增兵的消息。高达闻言大喜,鼓掌道:“好,鞑子先开始乱了。”说罢,高达忽然向贾似道单膝一跪,高声说道:“丞相,末将想请你去执行一个命令,请丞相恩准。” “是增援邛应将军吗?”贾似道笑道:“高达将军快快请起,战前本相已经对你说过,今天本相是你的部将,由你安排,不必如此。” “丞相,这个任务十分危险。”高达沉声说道:“末将想请丞相领虎锐军两千人,乘大船四条和小船二十条,打丞相大旗,携带手雷三百枚绕道袭击战场右翼,鞑子见丞相亲自出击,必然出动大股部队攻击丞相船队,届时丞相只需掉头向下游撤退,敌军必然追击——这样一来敌军船阵必然大乱,也就是我军全面反击的时候了。” “高达,你疯了?竟然让丞相亲自诱敌?万一丞相有什么意外,我军怎么办?”包括高达的嫡系部下在内,不知多少宋军将士一起责骂起来。还有几个人自告奋勇道:“丞相,让我们代替你去吧,只要打上你的大旗,蒙古鞑子照样上当。” “都给本相闭嘴!”贾似道咆哮一声,压下宋军众将的叫嚣,然后贾似道双手搀起跪在面前的高达,微笑着在高达肩膀上拍拍,转身就回虎锐军战船,边走边大笑道:“虎锐军的兔崽子们,跟本相杀敌去,该咱们出场了。” “丞相……”看着贾似道的背影,高达鼻子一酸,两行激动的泪水涌出眼眶,喃喃道:“谢谢你对末将的信任……” 第三十四章 真的还是假的 “呜——!”开战之后,进军的号角第二次在宋军船阵中响起,一支由四条大船和二十条小船组成的小型船队驶出船阵,向战场乘风破浪而去。象这样的小支船队在战场上本来十分常见,可是冲在最前面那条大型车船上打起的两面旗帜却证明这支小小船队的大大不寻常,第一面是一面白底黑字、布满累累箭孔的精忠报国大旗,这面旗帜是宋军之中刚刚组建的虎锐军军旗;而第二面,则是一面巨大的杏黄大旗,上书五个小字与一个大字——大宋右丞相——贾! “贾丞相?不可能吧?”宋军全军将士一起鼓噪起来,无数宋兵目瞪口呆的惊叫道:“真的还是假的?贾丞相亲自带军出阵?”“假的吧,贾丞相是文官,又是主帅,怎么可能带一支小船队冲阵?”不过宋军的各级将领很快出来辟谣,“不要吵,船上的是咱们的贾丞相,他亲自增援邛应将军了。”“兔崽子们,老实些,贾丞相亲自出阵了,一会就该我们上阵,养好精神准备杀敌。” “不会吧,真是贾丞相?!”宋军将领的辟谣换来的宋军全军轰动,无数宋兵叫喊起来,“将军,贾丞相都上去了,让我们也上吧。”“将军,让我们去掩护贾丞相吧。”尽管宋军求战欲望强烈,但宋军今天的战场总指挥高达却严令不许出动一兵一卒,宋军全军无奈,只能钦佩的看着远去的虎锐军船队,心中默默为贾似道祈祷…… …… “王爷,南人的船队增援了。”蒙古军旗舰了望台上的士兵很快发现了虎锐军出动的情况,高声向指挥台上的忽必烈禀报道:“有大船四条,小船约二十条,打有两面大旗……天啊!佛祖!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一定是看错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如实禀报!”忽必烈大怒,向渎职的了望手怒喝道。那了望手疯狂的叫喊道:“贾似道!贾似道亲自出阵了!第一艘大船上,打着他的丞相大旗!” “贾似道?!”包括忽必烈在内,蒙古军旗舰上的所有将领都是目瞪口呆,七嘴八舌的询问道:“你有没有看错,真的是贾似道吗?是不是假的?”性如烈火的按嗔和察必父女更是亲自登上了望台,亲眼验证了望手报告的真假,但是按嗔父女俩在了望台上只看了一眼,也是一起惊叫起来,“四王爷,真是贾似道的帅旗!还有一面精忠报国旗,就是贾似道上次亲自高举那面旗帜!” “王爷,贾似道亲自上阵,其中必定有诈。”面对贾似道这个不可思议的举动,忽必烈的两大智囊子聪和姚枢同时脸色大变 ,一起嘶吼道:“这支船队绝对是诱饵,船上的贾似道也很可能是假的!贾似道是宋军主帅,不可能亲自冒这么大的险!” “本王当然知道贾似道是假的。”忽必烈冷静下来,赞同子聪与姚枢的分析道:“不错,贾似道身为一军主帅,肯定不会孤军冒险,派人打着他的旗号增援,必然是诱敌之计,不必理他,反正他那一支小船队也起不了大作用,让拔都和张柔收拾那群冒牌货就行。” …… “将军,贾丞相亲自来增援我们了!”又率军攻上蒙古军大船的邛应正浴血恶战间,他身边的几个宋兵发现了贾似道船队的影踪,赶紧向他报告道。邛应闻言也是一惊,先是逼退几个冲上来的蒙古军,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惊叫道:“虎锐军?难道真是贾丞相?不可能吧?!”而船上的蒙古军也是看到了贾似道的旗帜,惊讶得忘记了厮杀,也是纷纷惊叫,“贾似道!南人的丞相贾似道亲自来了!” 同时发出惊叫的在战场上不只一个两个,蒙古军第三波船队的两个领兵大将拨都和张柔也发现了贾似道船队逼近,惊讶之余,张柔和拔都也是打死不肯相信那船上真有贾似道。但拔都马上又发现贾似道的船队转了一下舵,竟然向拔都所在的战场东面蒙古军右翼直接扑了过来。在蒙古将领中少有能通晓水战的拔都马上命令道:“打旗号给张柔,让他继续对付南蛮子原来那支船队,新来这一支,交给我们。”旗号飞快打出,拔都又指着虎锐军船队大喝道:“迎上去,干掉这些蛮子骗子。” “杀——!”拔都统率的十五条大船与两百条小船掉转船头,直接向虎锐军战船迎去,可拔都的船队还没冲到弓箭射程之内,虎锐军四条大船的船首便射出十六支半丈长的床子弩弩箭,床子弩的箭与其他箭镞不同,箭头是圆形的铁球,没有箭刃,射出沿着抛物线从半空落下,冲击力异常巨大,中人立死。拔都久经沙场,多次见过宋军的床子弩威力,早有应对之策,马上命令道:“竖长盾!”言出军动,训练有素的蒙古军立即在船头竖起一排八尺高的长盾,并在拔都面前加了双排长盾。但是在床子弩射在面前时,拔都突然又发现宋军这次射来的床子弩与平常有些不同,箭头铁球处似乎绑有什么东西,还带着袅袅青烟,不等拔都再看清楚,那十六支床子弩弩箭已经先后炸开…… “轰隆!轰隆!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在蒙古战船上先后响起,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十五条蒙古大船上立即硝烟弥漫,血肉与木屑横飞,刚才还在甲板上杀气腾腾的蒙古兵有无 数人倒在血泊中,哭喊声、惨叫声和惊叫声充斥于耳。肩膀被一块铁片射中的拔都也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发楞,心说床子弩的箭怎么会炸呢?而宋军主帅贾似道则在虎锐军旗舰上乐得连蹦带跳,“快装箭,装箭!给本相接着射!那个只有七个指头的……叫什么陈广昊的真他妈是个天才!竟然想出把手雷装在床子弩的箭上!这他妈的简直是喀秋莎火箭炮啊!” “射!射!给本相狠狠的射!”伴随着贾似道疯狂的嚎叫声,又有十六支射程可达七百米的床子弩弩箭脱弦而出,带着袅袅青烟与对侵略者的痛恨落到蒙古军战船上…… …… “南蛮子动用新式武器了。”从第一声爆炸响起开始,忽必烈就明白宋军又动用了那种神秘的新式武器,眼中看着拔都船队被炸得七荤八素、鬼哭狼嚎之余,忽必烈心中既是气恼又是艳羡,并默默祈祷道:“希望那个黄固献给本王的火药配方是真的,否则本王就算顺利撤军北上,今后再次南下时,也没办法克制南蛮子的新式武器。” “王爷,南人的新式武器似乎在比较远的距离才能发挥作用,应该让拔都的船队冲上去。”子聪向忽必烈建议道。忽必烈点点头,转向旗号台喝道:“传令拔都,让他不要怕伤亡,冲上去和宋人的船队搅在一起。” …… “丞相,鞑子的船队冲上来了。”凌震向正在指挥台上乐得手舞足蹈的贾似道大声提醒道。贾似道看了一眼飞快冲上来的蒙古船队,命令道:“调整床子弩射高,改为平射,尽可能多杀伤鞑子。” 贾似道的命令飞快传达下去,四条船上的一共十六架床子弩调整射高,改抛射为平射,又是十六箭射出,床子弩射程极远,平射后虽然失去了对敌人的直接杀伤力,却可以直接射穿敌船的船舷和船舱,弩箭在敌船内部爆炸威力不减,仍然能大量杀伤船舱内部的敌军。导致蒙古军为了拉近与宋军区区六百多米的距离,可是付出数百士卒伤亡的惨重代价。加上宋军大量装备的射程可二百七十米的神臂弓发威,蒙古军伤亡更是惨重。直到蒙古军冲进普通弓箭射程之内,宋军才放弃与床子弩与神臂弓,改为以普通弓箭压制敌人射手,并开始准备肉搏战。 “贾似道!真的是贾似道!”顶着密集箭雨冲到目视范围内后,蒙古军船上先后响起好几声疯狂的惊叫。躲在长盾后的拔都回头喝道:“是谁在乱叫?胡说八道,贾似道怎么可能带一支小部队亲自上阵?” “将军,绝对错不了,是贾似道!那 天晚上我见过他!”曾经被贾似道释放的一个色目人俘虏面无人色的惨叫道:“那天晚上他劝董文炳投降的时候,我曾经看清楚过他的脸,指挥台上那个穿着文官官服的人就是贾似道!小人敢拿人头担保!” “真是他?”拔都不可思议的喃喃一声,又回头看看宋军战船上的贾似道,恰在这时,贾似道举起精忠报国大旗大吼道:“弟兄们,杀鞑子,保家国!大宋——!”“大宋!”虎锐军全军一起嘶吼,争先恐后的拥到船舷,与妄图上船肉搏的蒙古士兵疯狂对砍对刺。拔都则也疯狂叫喊起来,“真是贾似道!快打旗号通知四王爷!弟兄们,杀啊!谁拿到贾似道的人头,本将的官让他当!” …… “四王爷,拔都将军打来旗号,敌船上真的有贾似道!”蒙古军旗舰的了望手再度惊叫起来。话音未落,蒙古军所有将领都是脸色大变,忽必烈则是又惊又喜,一拳打在指挥台扶手上,惊讶道:“真是贾似道?!这么说,贾似道亲自出手充当诱饵了。” “王爷,贾似道亲自充当诱饵,南人必有重大图谋,王爷千万要慎重。”子聪上前一步,向忽必烈劝谏道。忽必烈当然知道这道理,下意识的咬住指甲心中飞快盘算,“贾似道亲自出阵充当诱饵,南蛮子必然是想用贾似道拖乱我军阵容,然后乘势反击。但本王如果全军出动狙杀贾似道成功的话,宋军三军无帅必然做鸟兽散,本王就可以顺利撤军北上。可要是狙杀失败,水战最忌分兵,我军船阵混乱下遭到南蛮子全面攻击,那就必败无疑了。” “好你个贾似道,真够狠的,亲自出阵充当诱饵,真叫本王难以取舍!”思来想去,忽必烈始终无法决策,只能又是狠狠一拳砸在指挥台上。但蒙古军众将可不象忽必烈这么需要考虑全局,无数战将争先恐后的站出来自告奋勇,纷纷叫道:“王爷,让末将去吧,只要拿到贾似道的人头,南蛮子就不攻自破了。”“王爷,末将誓死狙杀贾似道!”“王爷,让小女带怯薛去吧,小女一定能拿到贾似道的狗头。”更有不少将领叫道:“王爷,下令进攻吧,只要我们拿到贾似道的人头,这场战斗就赢定了。” “怎么办?杀贾似道重要还是保持稳定阵形重要?”面对众将的奋勇请缨,忽必烈更是犹豫难决,明知狙杀贾似道是个陷阱,但这个陷阱里的香饵实在太诱人,实在太舍不得放弃…… …… “宋人这个丞相真够疯狂,竟然亲自出阵,他不怕死吗?” 长江北岸,战场东北面 不远的一座矮山山头上,一群人身着普通百姓服色躲在茂密的树丛中偷看宋蒙两军交战,当他们看清贾似道的帅旗出现在前线战场时,这群人也是发出惊叹,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则似乎是他们的头目,喝道:“别吵了,贾似道也不是笨蛋,他所在的位置是蒙古军队东面,情况不对他马上可以掉转船头逃跑,蒙古鞑子根本没办法包围他。”说罢,那青年又抿嘴心道:“贾似道,你可千万别死,我还指望你帮我报仇。” 第三十五章 勇战 “投弹队,每人一枚,目标,鞑子大船,自由投掷。”贾似道一声令下,虎锐军里总共的一百名投弹手各自从所在的船只上窜出,将一枚枚拉开拉环的手雷狠狠砸到周围的蒙古军大船上,早已吃够手雷苦头的蒙古军士兵虽然狼狈逃窜却难逃厄运,被大量集中使用的手雷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开始就被原始火箭炮炸得够戗的蒙古军战船以无法承受如此之强的集中爆炸,带着木材断裂的可怕声音解体破裂。蒙古大将拔都的座船也无逃厄运,全身已经多处受伤的拔都无奈,只得放弃开始沉没的大船,转移到小船上逃生,虎锐军众船乘机冲出拔都船队包围,向战场正中的邛应队伍靠拢。 “大宋!大宋!大宋!大宋!”长江南岸传来宋军全军整齐而有节奏的呐喊声,原来是宋军主力看到他们丞相亲自率领的船队冲破蒙古军阻击而士气大振,上到韩震、宋京和陈宜中等高级军官,下到普通士卒,全部在没有任何将领的组织下自发的高呼起口号,声震云霄,掩盖了江水哗哗声,也掩盖了战场厮杀声和手雷爆炸声。在这激奋人心的口号声中,伤亡已过三分之二的邛应部队不知从那里冒出一股神力,邛应一马当先,将士奋不顾身,竟然生生从何伯祥、张荣实、张柔和朱国宝四支船队的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在长江战场上与贾似道船队会师。 “丞相,丞相。”全身血染的邛应眼含热泪,在小船上抬头高声呼唤贾似道。身上也挂了一点彩的贾似道走到船头大笑,“邛应将军,辛苦你了,三千人硬是顶了一万多鞑子两个多时辰,真是我军第一虎将,辛苦了。” “丞相,末将不辛苦,你太夸奖了。”邛应差点没哭出来,咧着嘴含糊说道。贾似道抬头看一眼正从南、西、东三个方向飞快合围的蒙古船队,又看看北面继续按兵不动的蒙古船队主力,指着北方说道:“邛应将军,各位兄弟,鞑子就要从三个方向合围我们了,本相问你们,敢不敢和本相去冲鞑子船队,砍死忽必烈?” “敢!”虎锐军和邛应部队爆发出雷鸣般的轰然答应声。贾似道又笑笑,抹去脸上沾着的敌人鲜血,手指北面大喝道:“全军听命,随本相打破鞑子本阵!砍死忽必烈!” “打破鞑子本阵!砍死忽必烈!”两支热血沸腾的宋军轰然大叫,一起掉转船头,向敌人密集的北面全速冲锋…… …… “高将军,贾丞相直接冲鞑子本阵去了,我们该总攻了。”宋军旗舰上,无数的宋军将领呐喊着,迫不及待的向战场总指挥高达请 战。而宋军主力船队中也响起宋兵铺天盖地的请战声,“将军,让我们上吧!让我们上吧!” 高达看看远处已经被蒙古船队四面包围的宋军队伍,又看看纹丝不动的蒙古军主力,嘴唇哆嗦几下又强自忍住,喝道:“全军原地待命,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 “王爷,贾似道冲过来了!总攻吧!”蒙古军旗舰上,无数的蒙古将领也是呐喊着向忽必烈请战。忽必烈则是看一眼南面饱含杀机的宋军主力,摇了摇头,命令道:“茶呼,本王命你率本部人马出阵拦截宋人,四面合围贾似道!” …… “丞相,鞑子又出来一支船队,大船二十,小船过百,正面拦截我军。”虎锐军旗舰上,了望手飞快向贾似道禀报敌情。贾似道点点头,转向凌震吩咐道:“床子弩还剩多少?手雷剩多少?” “损坏了四架,还剩十二架,手雷剩六十八枚。”凌震飞快统计后答道。贾似道咬牙道:“床子弩全部张弦装手雷箭,目标,鞑子旗舰!全军冲锋,务必冲到距离鞑子旗舰七百步之内,掩护床子弩发射!” “弟兄们,冲啊!”宋军全船怒吼,顶着茶呼船队密集的箭雨,无视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合围过来的蒙古船队,全速向一千五百步外的蒙古军旗舰冲锋。而茶呼率领的蒙古船队很快发现了宋军的战术企图,迅速在宋军面前摆出一个防御阵形,拦截宋军船队去路。见此情景,贾似道故技重施,亲自举起精忠报国大旗,放声高呼,“大宋——!” “大宋——!” 有一句话这么说,人的力量是无限的,尤其是在抱着必死决心和忘却生死的情况下,人类所能发挥的力量更是如此,破釜沉舟大破四十万秦军的项羽军队如此,以七千兵力大破三十万胡军的陈庆之部队如此,今天的宋军同样如此。面对数倍于己的蒙古船队围追堵截,士气高昂的宋军硬是从一字排开的蒙古船队中冲出一个缺口,虽然同样勇猛的蒙古士兵奋不顾身的杀上宋军大船,叫嚣着要取贾似道的脑袋,但迎接他们的是众志成城的宋军战士,用折断的刀枪、用粗硬的木棍、用拳头、用牙齿把他们生逼下长江,宁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敌人的刀剑,也要保护宋军主帅与克敌法宝床子弩的安全。也有那更加悍勇的宋兵跳上敌船,虽然他们很快被数倍的敌人砍成肉酱,可也堵截了敌人杀上自军战船的道路,并且砍倒了三四名甚至更多的敌人。只用了一个照面,四艘宋军大船就从敌阵缺口处冲锋而过,而十二架 床子弩安然无恙。 “拦住南人!”“拦住南蛮子!”宋军的飞快逼近让蒙古军全军惊慌失措,无数条大小战船在没有忽必烈命令下飞快向蒙古军旗舰前方拦截,可他们的速度虽快,宋军的速度却比他们更快,尤其是转动掉头困难的蒙古大船更是来不及拦截,慌乱转舵掉头间,四条伤痕累累的宋军已经撞翻了好几条拦在前面的蒙古军小船,冲到了距离蒙古军旗舰的千步之内。 “王爷,快撤,快撤。”蒙古众将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向忽必烈叫喊,按嗔和子聪等忽必烈亲信更是上前去拉扯,想把忽必烈拉下旗舰。忽必烈却一把甩开他们,厉喝道:“滚开!一群没用的东西,南蛮子离这里还有八百多步,死不了!”忽必烈又怒吼道:“本王倒想看看,他贾似道究竟有没有冲到本王面前,和本王亲自对决?!” “王爷,不好了。”了望台上传来蒙古士兵惊慌万分的叫喊声,“拔都将军打来旗号,宋人有一种可射七百步的新式武器,威力巨大!” “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忽必烈大骂一声,转头就往旗舰后跑。其他蒙古众将个个面无人色,跟着忽必烈连滚带爬的向后逃窜。可就在这时候,全速冲锋的宋军船队接连撞翻三条拦截小船,已经冲到了七百步的距离内。伴随着贾似道的一声咆哮,十二支带着袅袅青烟的床子弩弩箭脱弦而出,呼啸着飞向蒙古军旗舰…… “王爷!小心!”床子弩射出的长箭落到蒙古军旗舰前的那一刹那,五六名怯薛同时扑到忽必烈身上,把忽必烈紧紧压在甲板之上,按嗔、伯颜和子聪等人紧随而上,也是紧紧压在忽必烈身上…… “轰隆!轰隆!轰隆……!”一声接一声的巨大爆炸,在蒙古军旗舰上响起。象征着忽必烈身份的白毛大纛象断线的风筝一般抛上半空,远远摔落在江水中…… …… “贾丞相得手了。”已经亲自登上了望台观战的高达看到忽必烈的大纛断折,直接在了望台上拔出宝剑,剑指前方高呼道:“全军进攻!杀鞑子!保家国!” “杀啊!”早就憋红了眼睛的宋军将士怒吼着,疯狂吹着号角和敲击着战鼓,杀气腾腾的扑向长江北岸,带着汉家男儿的仇恨与血性,向侵略者发动全面反击…… ……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好不容易等硝烟散尽,确定不会再有炸弹临头后,那些被硝烟熏得双眼通红的蒙古将领和卫士才把忽必烈拖出来,小心翼翼的簇拥着快步逃下 甲板已经狼藉一片、船舷破裂的旗舰。刚逃下旗舰,毫发无伤的忽必烈便恢复了平静,推开搀扶自己的怯薛,指着远处的贾似道船队命令道:“丢掉旗舰不要紧,重要的是贾似道的脑袋,谁能拿到贾似道的脑袋,封王!” “王爷有令,谁能拿到贾似道的脑袋,封王!”忽必烈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失去旗舰指挥的蒙古战船条条争先,就象蚂蚁发现猎物一样向贾似道座船四面八方一起涌上。而一击得手的贾似道也明白现在保命要紧,连忙命令全军顺流而下,向东面突围。但不等宋军掉转船头,一直对宋军紧追不舍的茶呼船队便已经抢到下游,紧紧堵住宋军顺流而下的道路。贾似道无奈,只得举旗高呼道:“弟兄们,顶住,坚持到主力救援!” “杀啊!”在封王赐爵的诱惑下,蒙古全军上下就象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一个个赤红着双眼,亡命的摇桨踏轮冲向宋军,因为包围贾似道的蒙古战船太多的缘故,船与船之间碰撞不绝,拥塞淤积,片刻之间竟然以贾似道船队为圆心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甲板平台,无数的蒙古兵踏着高低不平的甲板和船舷涌向宋军大船。吓得被包围在正中的贾似道面无人色,赶紧叫道:“投弹队,赶快把手雷全投出去!千万别落到鞑子手里……唔……唔……” …… “轰隆!轰隆!”为了避免手雷落入敌人手中,宋军士兵将所剩不多的手雷全部投出,狠狠砸入蒙古军最密集的地带,所幸在神臂弓技术流失前宋军就已经有类似的规定,所以贾似道的这个命令被执行得非常彻底,剩下的三十多枚手雷无一遗漏,全部拉去拉环投出。一时间,密集的战船中血花乱绽,硝烟弥漫,连续的爆炸和乱飞的碎片给密集的蒙古军队伍造成了巨大伤亡,却拦不住被王位刺激得双眼通红的蒙古军队伍,只稍一迟滞,难以数计的蒙古军士兵就穿过浓密硝烟把宋军虎锐军旗舰包围,矛头全都指向指挥台上穿着丞相官服的贾似道。 “弟兄们,保护丞相!”贾似道的一名亲兵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口号,马上就被无数的蒙古士兵淹没,瞬间被无数的钢刀铁刀砍成肉酱,贾似道的其他亲兵命运也好不到那里,虽然这些亲兵或多或少都砍倒了几名敌人,但疯狂涌上的蒙古士兵实在太多,他们也很快被数百蒙古士兵砍翻刺倒,乱脚践踏而死。很快的,虎锐军旗舰指挥台上便只剩下穿着丞相官衣的贾似道一人…… “大宋!”自知难逃活命的贾似道呐喊一声,疯狂挥舞着宝剑冲向蜂拥上来的蒙古士兵,他的宝剑虽然砍伤了一个蒙 古士兵,但他马上被十柄钢刀砍中劈中,全身鲜血狂飙,摇晃着倒下。但贾似道倒在血泊中的同时,蒙古军士兵之间立时爆发了他的人头争夺战,手快的砍下他的人头,手慢的只能砍下他的一只手或者一只脚,甚至连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包括血淋淋的五脏六腑在内都遭到蒙古士兵哄抢,拿到忽必烈面前请赏。而拿到贾似道人头那个蒙古士兵则成了同伴的敌人,迅速被同伴砍倒砍死,贾似道的人头也被抢走,接着拿到贾似道人头那人又被同伴砍倒,砍人者又被砍,如此循环不休。待到茶呼、拔都和张柔等蒙古将领赶过来制止时,为了抢夺贾似道的人头蒙古军之间发生的内讧竟然已经造成上百人的伤亡。 “快,快把贾似道的人头拿到四王爷那里,四王爷有用。”拔都和茶呼两名猛将亲自担当最后拿到贾似道人头那名幸运儿的保镖,将那名幸运儿去往忽必烈面前。不一刻,两将簇拥着那幸运儿到得忽必烈面前,那马上就要当上王爷的幸运儿激动得连说话都哆嗦了,双手举起贾似道人头,“王爷,小人拿到贾似道的人头了。” “哈哈哈哈,贾似道,你有也今天。”忽必烈捧起那颗在抢夺中沾满血污的人头,得意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忽必烈正要命人将贾似道人头悬挂示众动摇宋军军心时,旁边的察必却惊叫道:“王爷,我们上当了,这不是贾似道的人头,是假的。” “郡主,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我们亲眼看到他穿着南人丞相的官服,是小人亲手砍下他的脑袋的,郡主是不是看错了?”拿到人头那幸运儿大急,赶紧大叫声辨道。忽必烈也将疑惑的目光看想察必,问道:“察必,你是不是看错了?在军队里,好象没有人敢欺瞒本王吧?” “王爷,没错。”察必指着人头答道:“这个人我也见过,他是贾似道的亲兵队长,好象叫什么宋……宋玉龙,还和我说过话。”忽必烈还不肯信,亲自擦去那人头的血污时,发现那还嘴角带着笑意的人头仅有二十多岁年纪,与贾似道四十六岁的年纪大不相同。忽必烈这才长叹一声,捧着那人头叹息道:“勇士啊,为了保护自己的主子,不惜以身代死。” “轰隆!轰隆!轰隆隆隆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震天传来,阵形已经彻底混乱的蒙古军船队中火光与硝烟四起,而在更远的地方,排列整齐的宋军船队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的大小战船重重叠叠,连绵十数里,旗舰上每一次旗号招展,每一艘大船船头都是四弩齐放,每一次都有数百支弩箭携带着手雷落到蒙古军船队头上,炸出大片大片的血花,一 团团青黑弥漫的硝烟仿佛宋玉龙人头上的笑脸,在乱如没头苍蝇的蒙古船队中绽放不绝…… “把这颗人头收好,将来送还宋人,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忽必烈长叹一声,将人头顺手递给身边的茶呼,转身就往回走。茶呼等蒙古将领忙问道:“王爷,我们还在和宋人交战,你怎么就走了?” “本王不走怎么办?”忽必烈扭转头来,铁青着脸吼道:“留下来看你们怎么输吗?看你们被宋人打得抱头鼠窜的狼狈相吗?” 第三十六章 交换俘虏 正如忽必烈所说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混乱不堪的蒙古军船队确实被宋军主力杀得是丢盔卸甲、抱头鼠窜,如果不是北岸还有横行天下的蒙古骑射手毒箭掩护蒙古水军撤退,忽必烈从太白湖紧急调来的、蒙古军在长江一带最后的这一批战船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但饶是如此,蒙古军仍然损失在总数一半的一百余艘大型车船和占总数三分之一的近五百条小船,除此之外还折损了一名下万户,七千户和上百名大小将领,包括大量熟练水手在内两万六千余名士兵被杀被俘或者落水溺死,损失之惨重,已经达到了被宋军连破二十四寨的江陵惨败水平。 相对起人员物资的损失,蒙古军在士气上遭受的打击更加沉重,忽必烈三天内击溃宋军主力的狂言,几乎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就宣布流产。损失了一半大船的蒙古军不要说击溃宋军主力,就是能否渡江成功都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但尽管形势万分危急,忽必烈却丝毫不露颓势,返回军营之后,忽必烈也急着去找那些打了败仗的将军算帐,而是直接去了黄药师所在的后营工场。 天已微黑,蒙古军营的工场中仍然热闹非凡,成百上千的工匠幸勤劳碌,生产着钢刀、长枪、羽箭和各种各样的军需器材,见忽必烈进来,工场的军器官忙喝住众工匠,领着他们给来给忽必烈见礼。忽必烈挥手喝道:“不必多礼,让他们继续工作,我军还需要大量的武器,不能松懈。”说罢,忽必烈直接向那军器官问道:“那一位黄道长在那里?本相命他协助工匠开发新式火药,事情可有进展?” “王爷,黄道长正在火器工场里。”军器官指着工场最角落的一排帐篷说道:“刚才火药官来报告,说是黄仙长和工匠们已经把新式火药生产出一些,正在制做样品准备试验,估计快弄好了。” “那就好。”忽必烈英俊的脸上总算露出些笑容,带着一帮怯薛和武将快步走进生产火药的帐篷,果然看到鹤发童颜的黄药师领着一帮工匠正在摆弄两个大鞭炮,而且已经到了安装引信的最后一关。忽必烈笑道:“黄叔父,听说你已经生产出一批样品,真是辛苦你了。” “无量寿佛,贫道见过四王子,多谢四王子。”黄药师很潇洒的拂尘一甩打一个稽,让两个工匠抬来一瓦罐他指导改良的火药,火药呈灰黑状的均匀颗粒,是将各种材料混合后喷少许水做成药饼,再用带齿铜碾碾压破碎后过筛制成,这几道工序无论大宋还是蒙古的工匠都已经掌握,黄药师唯一改进的地方便是配方。黄药师解释道:“四王子,这种新式火 药是通过改变硝石添加分量制成,别看工艺不甚复杂,威力却可大大增加。” “不错,威力是不小。”忽必烈可是对宋军新式武器的为了非常‘了解’的,自然相信黄药师的话。这时,两个大鞭炮的引线已经安好,忽必烈当场决定出营试验,并带着一大票武将亲临现场观看。片刻后,忽必烈一行在蒙古大营的东面找到了试验场地,根据按嗔和察必父女的报告,忽必烈也是将试验场地选择在了一片小树林中。黄药师指导工匠们迅速将两个鞭炮摆好,接好引线,并将火把献给了忽必烈,解释道:“四王子,为了方便对比,左边这枚大鞭炮装的是没有改良过的火药,右边这枚鞭炮则是装了改良后的火药,请四王子亲自点火试炸。” “在战场上,宋人似乎不需要点火就可以引爆新式武器吧?”忽必烈拿着火把甚是糊涂,黄药师很惭愧的说道:“无量寿佛,四王子见谅,贫道仅是知道南人的新式火药配方,并不知道他们的新式武器任何制造,所以只好用点火这个办法引爆。” “原来是这样,那只能慢慢想办法了。”忽必烈也听说过神臂弓的事,知道宋人有对新式武器严格保密的习惯,对黄药师的话便不再追究,仅是同时点燃两个大鞭炮的引线。涂过硝粉的导火线冒着青烟飞速燃烧,不一刻就分别钻进树林中。“砰!”“砰!”两个大小不同的爆炸声在树林中先后响起,不等硝烟散去,忽必烈等一干蒙古高级军官便冲进树林中查看试验结果——忽必烈可是太需要那种神秘的新式武器和新式火药了。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蒙古军原来那种火药仅是把纸质鞭炮炸得粉碎、把地面熏黄一片和炸飞几棵花花草草而已,而经过黄药师改良后的那种火药则把周围的几颗小树震断,威力明显不是一个等级。忽必烈见状是既失望又高兴,失望的是黄药师改良的这种火药仍然远没有宋军所用的火药威力巨大,高兴的是已经有了进步,至少能看到仿制宋军新式火药的希望。黄药师则得意洋洋的说道:“四王子请看,贫道改进这种火药可是比原来的火药威力要大得多?无量寿佛,贫道这一次总算是能对拖雷王子有所交代了。” “黄仙长,你这火药的威力是要大一些,但远远比不上南人用的那种火药,爆炸的声音也不如南人火药爆炸的声音大。可以肯定,你这种火药绝对不是在南人在战场上用的那种。”按嗔皱着眉头向黄药师说道。黄药师一楞,打稽道:“按嗔王爷,南人大概是火药用量大,所以威力才大,不信的话把这种火药装上一二百斤引爆,威力绝对 比南人的火药要大。” “黄仙长,你这火药威力是要大些,但造价太贵了。”一个蒙古工匠小声辩驳道:“一斤火药里竟然要添加半两金粉和半两银粉,太夸张了。” “无量寿佛,造价是要高些,但威力大不是?”黄药师不慌不忙的打稽反问道。忽必烈则吓了一大跳,吃惊道:“一斤火药里竟然要添加半两金粉和半两银粉?宋人就算再有钱,也承受不起这么高的造价吧?”说到这,忽必烈疑惑的打量着黄药师问道:“黄叔父,你说这火药是宋人的最新配方,你是什么时候弄到这张配方的?” “两年前。”黄药师一脸的诚实表情,老实答道:“两年前贫道治好了一个宋军工匠的疾病,作为感谢,他把这张配方送给了我。” “两年前?”忽必烈气得差点把黄药师当场乱刀分尸,不过考虑到黄药师有可能是他叔父,献上的火药配方也确实比原来的好,忽必烈这才强自忍住怒气。黄药师察言观色,知道现在再招惹忽必烈只怕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便改口道:“无量寿佛,四王子放心,贫道略通炼丹炼药之术,只要给贫道一些时间和足够的材料,贫道也许能替王爷把火药再改进得威力更大一些,一定能帮助四王子把贾似道打得落花流水。” “来不及了。”忽必烈随口说道:“本王三天之内不能打跨贾似道的主力,便要撤军北归,无论如何来不及了。”说罢,忽必烈转身便领着一干武将回营,商量今后两天的进军策略。而黄药师则绿豆眼乱转,心说狗鞑子想在三天内打跨我们宋国的主力,这个情报对贾丞相也许有用…… …… 忽必烈带着一身失望回到军营时,宋军特使宋京已经在营前等候良久,和没教养的贾似道不同,宋京在自军获得大胜后仍然保持了外交家专有的微笑礼议和优雅举止,直接在营前向忽必烈鞠躬道:“大宋特使宋京奉右丞相贾似道之命出使蒙古大营,见过四王爷。” “宋京,你该不会又是想来议和的吧?”忽必烈强忍住把宋京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一脚踹死的冲动,冷笑着向宋京问道。宋京很有礼貌的一摇头,“非也,事情是这样,我国右丞相之亲兵队长宋玉龙为保护贾丞相不幸捐躯,首级落入四王爷手中,贾丞相愿用十名蒙古俘虏交换宋玉龙首级,带回长江南岸安葬。”说到这,宋京往身后一指,“四王爷请看,十名蒙古俘虏已经带来,请四王爷同意。” 忽必烈定睛一看,见宋京身后确实带有十名双手被缚的俘虏,全都是束着环 耳双辫的蒙古族士兵,忽必烈不由又冷笑道:“你们的贾丞相很够义气啊,为了拿回一颗人头,竟然舍得用十名俘虏交换。”宋京不卑不亢的答道:“四王爷夸奖得是,我们贾丞相爱兵如子,只要是汉人士兵,他都会尽全力营救。如果王爷愿意,贾丞相愿意用二比一的比例与四王爷交换双方俘虏。” “二比一?”蒙古军队里的汉人将领一阵低声喧哗,蒙古将领则个个满面怒色,几个脾气暴躁的直接骂起来,“狗蛮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蒙古人两个人的命才抵得上一个蛮子的命吗?” “贾丞相认为生命无价,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的生命都很宝贵。”宋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但我们贾丞相太爱护汉人士兵了,所以为了尽可能多的挽救汉人生命,他不惜做赔本买卖。” “闭嘴!”忽必烈火冒三丈,大骂道:“狗蛮子,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是想讽刺本王不爱护军中汉人士兵的生命吗?”骂归骂,忽必烈心里却在暗暗警觉,他的习惯是汉人士兵打头阵,让汉人军队自相残杀,而贾似道开始利用这点大做文章,离间蒙古军队里的汉人和蒙古人关系,这可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小使不敢,小使只是转达贾丞相的原话而已。”宋京吓了一跳——他可是在蒙古军军营里,忽必烈随便一个命令,他可就要被成千上万的蒙古士兵砍成狗肉之酱了。还好忽必烈也知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条规矩,发泄后还是挥手命令道:“茶呼,把人头交还宋人。”蒙古大将茶呼答应一声,立即安排人手去取保存他帐篷里的宋玉龙人头。忽必烈正要转身回营,秃着一颗脑袋的子聪却悄悄凑到忽必烈耳边,轻轻嘀咕起来…… 不一刻,装着宋玉龙人头的木匣便被送到宋京面前,宋京亲自验明无误后也是释放了十名蒙古俘虏,告辞回营。但宋京抬腿没走几步,蒙古将领有一人忽然叫道:“宋大人,请稍等。”宋京一楞回头,却见叫住自己的人竟然是蒙古军汉军千户彭云祥。 彭云祥叫住宋京后快步出列,在忽必烈面前单膝跪下说道:“王爷,末将有一事相求,南人贾似道提出以两名俘虏与我军交换一名俘虏,不管贾似道出于什么居心,此举实为互利互惠,万望王爷同意,挽救我军将士生命。我军将士再为王爷浴血奋战时,也可后顾无忧矣。”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本王不答应交换俘虏,你今后就不肯为本王浴血奋战了?”忽必烈歪着脑袋,阴阴的问道。彭云祥身体一抖,拱手颤声答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想 请王爷为我军将士生命为重。” “彭云祥,你不要嘴上说得好听了。”子聪站出来,阴毒的说道:“小僧与你可是同乡,知道你只有一个弟弟,而且今天在战场上被南人军队俘虏了,你想救你弟弟就明说,不要拉上其他人做挡箭牌。”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想请王爷为我军将士着想,至于末将的弟弟……”彭云祥额头上汗出如浆,无法回答子聪的问题。忽必烈则冷冷笑道:“不用辩白了,本王告诉你,就凭你的居心不正,本王就算与宋人交换俘虏,也绝对不交换你的弟弟!从现在开始,你的千户不用当了,回去从普通士兵重新做起。”说罢,忽必烈拂袖回营而去,忽必烈的两名怯薛则奔上来摘去彭云祥头上头盔和扒去他的将军盔甲拿走,而其他的蒙古将领则无不用鄙夷的目光瞟视彭云祥,更有一名蒙古将领一口痰吐到彭云祥脸上,“呸!贪生怕死的狗蛮子!” 第三十七章 假牛鼻子立功 有句话这么说,月黑好杀人,风高好放火,所以在漆黑的夜空下,总是有那么一两桩罪恶而且邪恶的事情发生…… “伸手摸姐小肚儿,小肚软软合兄眼。” “伸手摸姐大腿儿,好相冬瓜白丝丝。” “伸手摸姐小足儿,小足细细上兄肩。遍身上下尽摸了……” “闭嘴,别哼十八摸了,岸上似乎有动静,都给老子盯好。”宋军斥候船上的火长先骂上一句,制止住手下散布黄色小调,这才又转向发现异常动静的长江北岸仔细观察。不一刻,那段刚才有人影晃动的江岸上果然又出现几条黑影,从江岸旁的一堆乱礁中推出一条小艇,摇着橹驶向南面。 “火长,是鞑子的斥候船吗?要不咱们去摸了他们吧?”开始哼小调那宋兵低声问道。那斥候火长一掌拍在那宋兵后脑勺上,骂道:“摸?成天就只会想到摸女人,你脑子坏了?如果是鞑子斥候船的话,他们大可以直接从水营大门出来,干嘛要偷偷摸摸的?”说罢,那火长命令道:“摇桨,从侧面截上去,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小心些,别惊动他们。” “得令。”总共十名宋军斥候各自低低答应,划着桨小心翼翼的逼近那艘神秘小艇。借着夜色的掩护,水性船工熟练的宋军很顺利便截住那艘小船,各自张弓搭箭对准那一艘小艇,喝道:“什么人?停船,否则我们放箭了!” “别放箭,别放箭。”那艘小艇依言停住,小艇中又站出一人,高举双手说道:“各位宋人兄弟,我是蒙古汉军千户彭云祥,因为不满鞑子王爷忽必烈歧视汉人,带着几个弟兄过江向贾丞相投诚,请各位弟兄替我引见一下贾丞相。”说着,彭云祥又将手中钢刀双手捧到宋军斥候面前,表示自己的投诚诚意。 “蒙古汉军千户?向我们投诚?”一船的宋军斥候全都目瞪口呆,这些年来,可还没有那个千户这样级别的蒙古军将领向宋军投诚啊…… …… 彭云祥一行六人被宋军斥候船押送到青石矶宋军大营时,时间已是半夜的丑时二刻,因为彭云祥是鄂州之战中向宋军投降的最高级别将领,已经入睡的贾似道不敢怠慢,不顾被凌震从长江中背到自军船上时受了风寒,也不顾在战斗中受了伤,忙吩咐亲兵叫起韩震、高达、宋京、廖莹中和陈宜中等亲信大将,拖着疲惫之躯亲自到大营门前迎接彭云祥一行。出营路上,贾似道向众心腹问道:“彭云祥深夜来投,不知是真是假?” “应该没有假 。”从蒙古军营返回的宋京答道:“今天傍晚在蒙古军大营门前,因为彭云祥提议忽必烈与恩相交换俘虏,被同乡子聪指出彭云祥的弟弟如今也是我们的俘虏,所以忽必烈怀疑彭云祥怀有私心,当场革了彭云祥的千户军衔,又遭到蒙古众将羞辱,加上我军近来连战连胜,声势无二。想必彭云祥就是因为这几个原因,才在一怒之下向恩相投诚的。”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本相正愁没办法离间忽必烈的部队,有彭云祥这么一个榜样标本,事情可就好办得多了。”贾似道欢喜的说道。贾似道的两大狗头军师廖莹中和陈宜中却异口同声道:“恩相,忽必烈狡诈多智,子聪阴险歹毒,姚枢老奸巨滑,他们的部下突然变节投诚,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以免误中鞑子奸计。” “这个本相当然明白,待见到彭云祥后,本相自有理会。”和忽必烈一样,贾似道也是个狡诈多疑的人,对彭云祥的投诚诚意在内心深处仍然保持怀疑。说话间,贾似道一行已经到得大营门前,远远看到彭云祥一伙时,贾似道故意把鞋子甩掉,仅穿着一双袜子跑上去大叫道:“哎呀呀,彭将军来投,真是好比……好比韩信归汉,大宋之福啊。” “丞相,罪将拜见丞相。”彭云祥领着几个亲兵一起跪在贾似道面,哽咽哭道:“彭云祥本是汉人,却给蒙古鞑子为虎作伥,做了无数错事,如今穷途末路来投奔丞相,丞相赤脚竟然赤脚迎接,罪将真……真是无地自容……呜。”说话间,彭云祥竟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彭将军快快请起。”贾似道亲自扶起彭云祥,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彭将军不必太过自责,将军本是中原人,我大宋几次北伐失败,没能召回你们这些离家的浪子,不能责怪将军给鞑子助纣为虐。浪子回头就好,大宋就象母亲一样,会张开怀抱欢迎你们这样迷途知返的孩子的。”说罢,贾似道转向韩震吩咐道:“韩震,彭将军的弟弟不是在我们俘虏营里吗?去把他找出来,带到中军大帐。再在大帐里准备酒席,本相要为彭将军接风洗尘。” “丞相,你对罪将的再造之恩,罪将末齿难忘。罪将今后一定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彭云祥又扑通跪倒在贾似道面前,哭得益发的厉害。贾似道忙又搀起他,连声说道:“不敢当,彭将军快快请起,走,咱们到大帐里叙话。”彭云祥对贾似道的亲切与热情感激涕零,自是感激依从。 片刻后,一行人便回到宋军大帐,在大帐中各自安座。又过片刻,酒菜齐备,韩震也从俘虏营里把彭云祥的弟弟彭 云瑞领到中军大营,但彭云瑞却不象他哥哥那么通情达理,还没进大帐就挣扎着大吼大叫,“滚开!狗南人,要杀就杀,休想我投降!滚开!”韩震则在帐外耐心劝解道:“彭将军,你就不要倔强了,你的大哥因为你的缘故被忽必烈当众侮辱,已经主动过江投降了我们大宋,你看在你大哥的份上,就安分一点吧。” “胡说八道,我大哥是什么人?怎么会向你们这些狗南人投降?”双手被捆在背后的彭云瑞破口大骂着被韩震亲兵推进大帐,立即一眼看到他心目中绝对不会叛变的兄长彭云祥高座在贾似道左侧,面前还放满了酒肉,彭云瑞如遭雷击,颤声说道:“大哥,真的是你?” “二弟,是我。”彭云祥满面羞愧的说道:“贾丞相提出交换俘虏,忽必烈拒绝,大哥为了救你被忽必烈当众羞辱并革职,大哥为了救你,就偷偷渡江来投奔贾丞相了。”说到这,彭云祥又诚恳的说道:“二弟,跟大哥一起归顺贾丞相吧,贾丞相礼贤下士,重用贤才,一定不会亏待我们兄弟俩。” “放屁!”彭云瑞气得双目喷火,冲彭云祥大吼道:“我没有你这个大哥!你是个叛逆,叛贼!你以为你来救我,我救会领你的情吗?我告诉你,我彭云瑞生是四王爷的人,死是四王爷的鬼!绝对不会象你这么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狗贼!” 彭云祥被弟弟骂得满面通红,无言可对,贾似道则离座走到彭云瑞面前,柔声安慰道:“彭将军,不要对你的大哥如此苛责,他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和你大哥一样,都和本相一样是汉人,你大哥迷途知返,如何能骂他是卖主求……啊!”贾似道劝着劝着便杀猪一般惨叫起来,原来彭云瑞趁贾似道不备,竟然抬腿一脚踹在贾似道小腹上,把贾似道踹得仰面摔倒,捂着肚子在帐篷里满地打滚,杀猪宰牛一般的惨叫。 “保护丞相。”贾似道的亲兵队伍里抢出十几人,拦在贾似道与彭云瑞之间,韩震的亲兵则扑上来把彭云瑞踹得跪倒,按住双肩对他拳打脚踢。当然了,彭云瑞的大哥彭云祥也少不得被贾似道亲兵用刀剑架在脖子上,防止他对贾似道不利。彭云祥大急,连声叫道:“丞相,你没事吧?二弟,你太糊涂了,怎么敢踹贾丞相?你不要命了?” 因为不愿在走狗面前太过丢脸的缘故,贾似道嚎叫了一会就强忍疼痛站起来,捂着已经青紫的肚子命令道:“不得对彭云祥将军无礼,放下武器。”彭云祥得脱自由,立即奔到贾似道面前双膝跪下,磕头道:“丞相,我这弟弟不懂事,请你千万要原谅他, 让末将再开导开导他,一定让他回心转意,末将求你了。” “彭云祥,贾似道,你们这两个狗贼,要杀就杀,要我投降,你们做梦!”尽管被韩震的亲兵打得够惨,但彭云瑞仍然大骂不休。彭云祥大怒,转过头狠狠一耳光扇在弟弟脸上,打得彭云瑞嘴角喷血,牙齿都断了一颗。彭云祥咆哮道:“彭云瑞,我这个大哥为了救你,冒着生命危险渡江,被忽必烈当众羞辱,我都没有什么怨言。既然你不领我的情,那也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兄弟俩恩断义绝!” “好!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彭云瑞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咆哮着与彭云祥断绝了兄弟关系。两个骨肉兄弟就象斗红了眼睛的公鸡一般瞪着对方,大有随时开打的可能。贾似道不愿宋军大帐变成了斗鸡场,忙命令韩震把彭云瑞押下去看管,并安抚了再三磕头谢罪的彭云祥,这才与彭云祥等人各自落座,举杯共饮。 经过彭云祥兄弟相争的风波,包括最多疑的贾似道、廖莹中和陈宜中等人在内的宋军高级将领对彭云祥疑心尽去,谈话间也少了许多顾忌。酒过三巡后,贾似道直接向彭云祥问道:“彭将军,你南渡长江来投本相,蒙古军中的各种情况,比如粮草、军需与何时撤军诸事,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末将遵命。”彭云祥一拱手,朗声答道:“忽必烈的军队粮草和军需都相当充足,估计粮草至少还够一月之用,至于军需物资,消耗上三四个月绝对没问题。另外还有一批粮草正从许州运来,估计在半月之内就可以运抵信阳。” “半月内运抵信阳?”贾似道与他的众走狗对视一眼,贾似道几个狗头军师早就从各方面的情报中判断出蒙古军只剩下一个月的粮草,这点与彭云祥所说一至,但忽必烈又从许州调粮到信阳,这点宋军就不知道了。贾似道又问道:“信阳与青石矶相距甚远,为何将军只说运抵信阳?” “因为忽必烈准备用十天时间攻打丞相,十天内如果能打跨丞相率领的宋军主力,那忽必烈就率领主力北返,在信阳补充粮草军需。”彭云祥老实答道:“如果忽必烈不能在十天内击溃丞相率领的宋军主力,那他就亲自率领骑兵先行北上,留下步兵殿后,缓缓撤退,也是在信阳休整和补充粮草。总之一句话,忽必烈不敢和丞相缠斗下去,无论胜与不胜,在十天之后铁定撤军。” “原来是这样。”贾似道若有所思,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思起来。高达则又问道:“既然如此,彭将军深知蒙古军队虚实,不知将军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 “破敌良策不敢说有。”彭云祥老实答道:“蒙古军骑射天下无双,除水战外,陆战和野战——恕彭云祥直言,宋军皆不是蒙古不军对手。彭云祥认为,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丞相继续利用长江天险坚守,待到十天之后蒙古鞑子的骑兵撤走,丞相再率领大军渡江追杀蒙古军步兵,也可获得大胜。” 彭云祥所说的计策,其实也就是宋军确定的基本原则,并无丝毫差错,所以贾似道和高达等人都颇为失望,但对彭云祥更不怀疑。彭云祥又离席下拜道:“丞相,彭云祥承蒙丞相不弃收留,彭云祥愿在来日的大战中充当先锋,为丞相斩将立功。而且彭云祥与蒙古大将汪良臣、朱国宝等汉人将领交好,在战场上末将也有希望说服他们舍蒙投宋,为丞相效力。” “如此甚好。”贾似道喜道:“彭云祥,本相先封你为宋军统制,赏钱千贯。待你斩将立功、协助本相大破鞑子之后,本相再上表朝廷,为你封赏爵位。” “谢恩相提拔,末将粉身碎骨,难抱丞相大恩之万一。”彭云祥大喜过望,又向贾似道磕头连连,贾似道又离座亲自扶起彭云祥,又说了许多体己话后,这才散席各自回帐睡觉,彭云祥则由韩震亲自安排住宿,给足了他面子。 …… “妈的,累死我了。”回到寝帐后,贾似道骂骂咧咧的向亲兵吩咐道:“除非是蒙古鞑子进攻我军,否则什么人和什么事都不准吵醒我,后勤事务让他们去找韩震,军情让他们去找高达,本相要好好睡……” “恩相,恩相。”仿佛是老天爷实在看贾似道这个伪君子不顺眼的缘故,躺着床上刚把眼睛闭上话还没有说完,贾似道的狗头军师廖莹中就气急败坏的冲进了寝帐,手里摇晃着一张道士用黄符纸说道:“相爷,刚才我们在大帐里设宴款待彭云祥的时候,你派去蒙古军营里卧底的黄药师,通过咱们在蒙古基层军队里的内线和我们军队的斥候船,送来了一个重要情报!” “那个老小子该不会又在吹牛吧?他昨天早上才去的蒙古军营,今天凌晨就能送来重要情报?忽必烈会有那么傻,让他轻而易举的混入蒙古军队高层?”贾似道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打着呵欠问道。廖莹中答道:“他怎么打入蒙古高层的不知道,也许他是邀功心切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向你禀报。但他送来的情报确实十分重要——忽必烈亲口在他面前说,蒙古鞑子如果不能在三天内打跨我军主力,忽必烈就要领军北撤。” “三天?!”贾似道猛然睁眼翻 身坐起,痞子眼中睡意全无,还闪过鬼火般的阴光,“三天时间?彭云祥怎么告诉本相是十天时间?” 第三十八章 骂阵 出乎宋军所有人的预料,蒙古军与宋军展开全面决战的第二天清晨,蒙古军并没有对宋军展开进攻,仅是将剩下的战船在沦河入江口摆下防御阵形,躲在陆地弓箭手的掩护下按兵不动。弄得宋军全军上下疑神疑鬼,怀疑这又是蒙古鞑子的什么诡计,很是草木皆兵了一番。更有不少以为连打胜仗而开始轻敌的宋军将士主动向上一级将领请求出战,要求打过长江去,把长江北岸的鞑子船队全歼——当然了,他们的上一级将领把丞相关于此事批复传达后,这些骚动声音很快就消弭于无形——贾丞相批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谁要求出战,谁就当敢死队去陆地上和蒙古铁骑死磕!给后续军队解除蒙古铁骑的弓箭压制和压力! “可惜啊,可惜宋朝的海运技术还不足以到达南美,否则从南美弄一些紫茎泽兰的种子过来,洒在经常和蒙古人交战的土地上种植,多少蒙古铁骑也得完蛋!”明知道自己的水军强于敌人,却害怕敌人陆地上的弓箭掩护,贾似道简直有一种肥肉就在眼前却没法放在嘴里的感觉。不过贾似道昨天可是亲眼目睹了蒙古骑射的威力,那铺天盖地又连绵不绝的箭雨,不仅让宋军战士伤亡惨重,也让贾似道明白了蒙古铁骑为什么能纵横天下无敌手。惊叹之余,贾似道对蒙古铁骑可是既痛恨又艳羡,为了对付蒙古骑兵,贾似道可是连用毒草去毒战马的馊主意都琢磨出来了。 贾似道正沉思盘算间,他的几大心腹走狗从船首观察敌情回来,狗头军师廖莹中皱眉道:“丞相,鞑子迟迟不发动攻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怕忽必烈又在耍什么花招了。” “蒙古鞑子的战船昨天已经差不多被我们干掉一半,剩下的战船只够他们发动一次攻击,没有必胜把握,忽必烈应该不会拿这最后一支船队来冒险。”坐在贾似道旁边的高达分析道:“除非忽必烈抓到我们的破绽,有一击得手的可能,否则不会再和我们打消耗战了。”说到这,高达也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们没办法破解鞑子的骑兵弓箭掩护,否则以我们现在的士气和军力,主动出击干掉鞑子船队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鞑子的船队一灭,我们在长江南岸就可以稳守求胜了。” “恩相,要不我们想个办法诱忽必烈出战,在江心干掉鞑子水军。”宋军名誉上的总参谋长韩震提出一个建议,宋军旗舰上有几员猛将立即跳出来,“丞相,让末将去骂阵吧。”“丞相,末将一定能把忽必烈骂出来。”“丞相,请让末将去骂忽必烈十八代祖宗的奶奶,激他出战。” “忽必烈的脸皮不 薄,骂他很难管用。”贾似道摇摇头,否定了众将的请求。可贾似道不愿当众爆粗口有失尊严,忽必烈那边却不怕丢脸,一支不大的船队驶到江心,船上蒙古士兵整齐大骂道:“贾似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龌龊小人!背信弃义的卑鄙之徒!靠姐姐和男人上床升官发财的地痞无赖!只会玩蟋蟀的草包蠢货!在女人面前尿裤子的窝囊废!有种过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妈的,狗鞑子!”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蒙古士兵专挑贾似道的隐私和丢脸事迹大骂,大部分宋军将领都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些蒙古士兵撕成碎片!少部分比较理智的宋将则明白这是蒙古军的挑拨之计,全都担心的看向贾似道,生怕贾似道被这些恶毒叫骂激怒,做出错误选择。但是让这些将领惊讶的是,贾似道对这些叫骂充耳不闻,仿佛没听到一样——贾似道心说:骂吧,随便骂吧,反正老子不是贾似道,随你们怎么骂都不关我事。 贾似道对叫骂充耳不闻,蒙古士兵却叫骂得益发恶毒下流,竟然还分两帮骂出了新花样,一帮人提着贾似道死去的姐姐贾嫣儿名字整齐叫道:“贾嫣儿,万水千山总是情,今晚上床行不行?”另一帮则装着女声娇滴滴的叫道:“聚散也有天注定,就怕你们不够劲!”开始那帮又叫道:“贾嫣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来几个行不行?”另一帮又装着女声答道:“我拿青春赌明天,多来几个都能行!” “哈哈哈哈……”长江北岸的蒙古军全军哄堂大笑,长江南岸的宋军全军则除了贾似道之外个个气得三尸神暴跳,就连最稳重的高达都按捺不住,大叫道:“丞相,这帮狗鞑子如此侮辱你过世的姐姐贾贵妃,是可忍孰不可忍,派一支船队过去把他们干掉吧!”其他宋将纷纷请缨,“丞相,给末将一千人,末将誓为丞相杀光这些嘴贱的狗鞑子!” “不可妄动,忽必烈就是希望你们这样,所以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激怒我军。”贾似道端起茶杯抿上一口,吹着茶水上的浮沫淡淡说道。高达等人则又劝道:“丞相,不能不动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我军高昂的士气会受到影响。” “这样吧,既然忽必烈骂,那我们也骂。”贾似道还是不肯贸然出兵,放下茶杯吩咐道:“唐超将军,你附耳过来。”统领唐超忙走到贾似道身边,将耳朵放在贾似道面前聆听指点…… 不一刻,唐超也是领着一支小船队出阵,在距离蒙古军骂阵船队千步之外停下,唐超带头,船上的五百余名宋兵一起高喊,“忽必烈,我们 贾丞相问你,你的弟弟阿里布哥,和我们贾丞相结盟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军队?” 宋军的这一句话可比蒙古军挖空心思的百般嘲骂有用多了,话音未落,对面战船上的蒙古军叫骂声和嘲笑声嘎便然而止,无数的蒙古士兵面如土色,蒙古军旗舰上的忽必烈更是脸色大变,心知自军士气糟之乎也。但宋军并不肯就此放过忽必烈,又整齐叫道:“忽必烈,我们贾丞相问你,阿里布哥正在攻打大都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军队?” “小王爷正在攻打大都?”好几个蒙古将领都惊叫起来,虽然他们的惊叫马上被忽必烈骂得狗血淋头,但许多家眷正在大都城中的蒙古军士兵与军官却个个人心思动,士气为之一泄。对面的宋军士兵却叫得益发整齐响亮,“蒙古军队里的汉人弟兄们,咱们汉人不打汉人,跟着忽必烈没前途,赶快投降过来吧,忽必烈就要完蛋了,越早投降,你们的待遇越好,不要给忽必烈陪葬了。” “汉人弟兄们,我们大宋有最富饶的土地,有最多的银钱和粮食,有最美的女孩子,不要犹豫了,早一天投降过来,你们就早一天享受这些,跟着忽必烈没前途!没前途!”宋军全军一起叫喊起来,这些叫喊声虽然不可能真的在阵前招降到蒙古汉军,但是对蒙古军士气却是致命的打击。蒙古汉军中意志薄弱者人心浮动不说,蒙古族士兵则也用警觉的目光盯着汉兵,汉蒙之间隔阂顿生。 “糟了,真不该骂阵。”忽必烈无比后悔自己的骂阵之举,自己只是想靠骂阵诱使贾似道出阵,借着陆地上的弓箭掩护挫动宋军高昂的士气,但忽必烈没想到贾似道竟然比他更不要脸,不仅对恶毒骂阵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在军前公开他与阿里不哥结盟的秘密,动摇蒙古军士气并离间汉蒙士兵之间的信赖关系,得不偿失。这时候,子聪凑了上来,低声说道:“王爷,不能让南人这么叫下去了,否则我军势必军心涣散,士气低迷。小僧建议派一支船队去宋军阵前骚扰,给咱们的卧底弄到宋军新式武器的机会。” “张柔,你领本部人马去宋军阵前诱战。”忽必烈接受子聪建议,向水军大将张柔命令道。张柔应声而出,领着十五条大船与上百条小船出阵,借着北风全速冲向南岸。那边宋军唐超率领的小船队见了,立即掉转头撤回本阵,张柔船队紧追不舍。 “丞相,鞑子的船队出来了。”昨夜才向宋军投诚的彭云祥站出队列,向贾似道单膝跪下请战道:“那一支船队看旗号应该是蒙古鞑子水军大将张柔的船队,末将深知他的战法 与战术,末将愿率一军出阵,取张柔人头献与丞相。” “彭将军果然勇猛,本相没有看错你。”贾似道笑眯眯的赞扬彭云祥一句,话风一转又说道:“不过这样的一支小船队算不了什么,让他们过来,本相要让忽必烈看看他的水军是怎么的不堪一击。”说罢,贾似道转向高达命令道:“传令全军,床子弩安装雷箭。” “看来贾似道还没有完全相信我。”彭云祥失望退下,偷眼去看宋军安装新式武器,只见宋军士兵一支支半丈长的、头部捆有一个黑黝黝铁筒的弩箭安在弩上,并从铁筒中拉出一根细绳系在弩床上。彭云祥当然明白那黑铁筒就是宋军的神秘武器,可惜只能远观不能近看,心中瘙痒之至。 又过片刻,宋军骂阵轻舟顺利撤回本阵,而张柔见宋军竟然没有出来一支船队拦截,觉得有机可乘,便命令船队全速冲锋,笔直冲向宋军旗舰。宋军船队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保护本阵旗舰的动作,待到张柔船队冲到距离宋军旗舰仅有六百步之遥的时候,贾似道才懒洋洋的命令道:“目标,鞑子大船,床子弩,发射!” 旗号闪动,数百支床子弩弩箭脱弦而出,系在弩架上的拉环顺势拉出,带着可怕的破空呼啸声和袅袅青烟,沿着不同的抛物线笼罩到蒙古军船队头上,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续响起,翻滚的硝烟几乎在瞬间包围了可怜的蒙古军船队。但宋军并不肯就此罢休,迅速的装弩装弹,拉弩发射,“嗖嗖嗖嗖”的箭支破空声连绵不绝,铺天盖地的笼罩到蒙古战船头上,雷箭爆炸声、士兵惨叫声、木材破裂声和水花飞溅声混成一体,而宋军船队却毫发无伤,待到蒙古军狼狈逃出床子弩射程时,十五条大船已经有三分之二被炸沉,剩下的五条大船也全都不同程度受损,支离破碎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全是蒙古士兵尸体和斑斑血迹,看上去好不吓人。小船虽然因为目标小损失比较小,却也侧翻粉碎无数,留下无数蒙古士兵在被鲜血染成淡红的江水中翻滚挣扎,呼喊求救。 “大宋!大宋!大宋!”欢呼雀跃的宋军队伍中响起整齐的口号声,欢送被炸得七荤八素的张柔部队狼狈逃窜。而长江北岸的蒙古军众将则个个气得脸色铁青,狂怒而又无奈。忽必烈则无力的坐回指挥台上的座椅,左手双指顶住额头,闭目心道:“幸亏没有再次全面进攻,否则我的水军非全军覆没不可。看来不想办法克制住南蛮子的神秘武器,我军不要说战胜他们,就是能否撤军北归都将是一个大问题。而且阿里不哥与贾似道结盟的事情已经公开,我军的士气和军心都遭受 沉重打击,这仗还怎么打?” “王爷,不必泄气。”子聪是忽必烈的知己,看出忽必烈已经丧失斗志,便上前低声安慰道:“彭云祥将军已经成功打入南人内部,我军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而且南人连战连胜,已有骄兵之象,今夜子时,我军可以……” 听完子聪的馊主意后,忽必烈稍着盘算便点头道:“甚好,若不能击溃宋人主力,我军无法安全撤军,不管代价有多高,本王怎么都得试上一试。你立即去通知那个黄药师,让他赶快制造所需的火药,他带来的那种火药威力虽然不如宋人的新式火药,却也比我们的火药强得多。” 第三十九章 毛遂自荐 “两千斤新式火药?”黄药师坚决认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的问道:“秃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一斤新式火药需要半两金粉和半两银粉,两千斤火药得需要多少金粉银粉?这些金子银子你出吗?” “你不用管成本,你需要的金子和银子立即送来,总之在今夜子时之前,你必须造出两千斤新式火药,无论需要多少人手和材料,都可以尽管开口。这是军令,如果你做不到,就算你是四王爷的叔父,四王爷也饶不了你。如果你顺利完成,四王爷定有重赏。”子聪极礼貌的合掌一鞠,口气却坚定得无可辩驳。子聪又补充道:“还有一件私事,黄道友,如果你不喜欢和尚,尽可以叫我的原名刘秉忠,请不要叫我秃驴。” “知道了,只要你这条秃驴只要把材料准备充足,也不是很难。”黄药师大咧咧的答应一句,又补充道:“不许叫你秃驴,这可不是军令,所以不管我怎么叫你秃铝都没关系吧?”子聪心中恼怒脸上却温柔一笑,转身去给黄药师安排人手和材料去了。黄药师则在原地琢磨,“鞑子在子时之前要两千斤火药,不用说就是给我们宋人军队准备的,看来鞑子今天晚上会有很大的行动。” “不行,我得赶快把这个消息通知贾丞相,让他做好准备。”黄药师虽然没什么爱国心肠,但他长期居住在宋军军营之中,看惯了那些战死亡宋兵的家眷伤心欲绝的模样,从内心深处还是很不希望自己国人遭遇的不幸的。所以黄药师看看左右无人,偷偷便溜出火药工场,准备去找宋军埋藏在蒙古军基层部队中的那几个细作,可他人还没走出火药工场,一大群临时抽调到火药工场协助生产的工匠便被子聪领了进来,子聪合掌道:“黄道友,给你的帮手已经来了,现在已经快到午时,请立即开始制做火药。” “糟糕,没想到这个臭秃驴来得这么快,这回我该怎么和外面联系呢?”黄药师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 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闰十一月初十正午午时,在经历一次试探性进攻遭到宋军迎头痛击后,扬言在三天内击溃宋军主力的忽必烈彻底失望,明白自军已经无法在水面上正面进攻取胜,不得不宣布收兵回营。看着蒙古船队灰溜溜撤回沦水河的狼狈相,宋军全军欢声雷动,武器、军帽、头盔和旗帜漫天飞舞,尽情嘲笑敌人的丑态。 “狗鞑子,你们也有今天!”“狗鞑子,你们不是很猖狂吗?过来啊,有本事过江来啊!”类似的叫骂嘲笑声在宋军各条战船上此起彼伏,在 宋军旗舰上也是如此,性格直爽如邛应、伍隆起之流在旗舰上带头嘲笑谩骂,宋京甚至还在甲板上跳起不知名的舞蹈,欢愉之至。还好,宋军的主帅贾似道和大将高达、狗头军师廖莹中和陈宜中等人还算冷静,一边下令收兵回营,一边开始讨论敌情。 “丞相,我军这几天虽然士气高涨,但士兵和将领都有些高涨过了头,开始轻敌和松懈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看着大群大群打闹哄笑的宋兵收兵回营,高达表情异常严肃,“这样的情况最是危险,一旦遭遇打击,我军很可能从轻敌变成畏敌如虎,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那该怎么办呢?”根据掌握不多的历史,贾似道也明白轻敌的危险,对这个现象也是十分警惕。高达盘算后答答道:“唯一的办法,让各级将领对士兵做好宣传,让他们警告士兵不可太过轻敌,对敌人的警惕也不能放松。当然了,这个办法也不一定肯定见效,只是比没做宣传要好一些。” “很好,就这么办。”贾似道当机立断道:“高将军,你从基层上来比本相了解军队,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不能让这帮小兔崽子太骄傲了,反倒误事。你先去办这件事,本相步行回营,活动活动筋骨。”高达领命,策马先行回营,贾似道则与自己的四大走狗领着一大票亲兵步行回营,放松在战船上颠簸了一个上午的身体。 时值初冬,万物萧条,虽然还没有下雪,鄂州的土地放眼看去却已是一片灰黑,因为骑兵众多的蒙古军曾经在这个位置驻扎过的原因,诺大的原野上很难找到一点翠绿,仅有灰黄色的宋军帐篷起起伏伏,构成原野上唯一的景象。让本打算欣赏一些宋代景色的贾似道大为扫兴,加快脚步便要回营,但就在这时,宋军大营的东南方向却行来一支车队,押运车队的人也没穿着宋兵服色。贾似道不由大奇,手指车队问道:“那是什么车队?粮草不可能有那么少吧?怎么不是我们的军队押运?” “恩相明鉴,那确实不是粮草车。”韩震答道:“这几天我军的硝石与琉璃都消耗巨大,下官为预防万一,专门派人到各地调集硝石与琉璃运至军中备用,还好我军青石矶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邻近州县,各地百姓踊跃支持我军征集军需的计划,出钱出力,自发组织民工协助运输军需,所以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看他们来的方向,应该是离我们最近的武昌和樊口率先送来了军需。” “不错,让你管后勤,本相真可以放心。”贾似道夸奖韩震一句,又兴致勃勃的说道:“本相从来到……,就一直住在军 营里,还没和老百姓打过交道。走,咱们过去看看,顺便感谢一下支持我军的大宋百姓。”韩震和廖莹中本来就是阿谀谄媚之徒,对贾似道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便与贾似道步行迎向那支由百姓自发组织的运输车队。 走得近了,贾似道才发现南宋匮乏马匹之严重,长长的运输队中竟然没有一匹战马,仅能靠耕牛和人力拖拉运输车辆,更有不少百姓是靠背挑运输物资,场面颇让贾似道心酸和无奈。见身着官服的贾似道等人走近,运输队的带队人忙奔出队伍,向贾似道拱手道:“这位大人,不知怎么称呼?小人受武昌、樊口两地百姓之托,为我大宋军队送来军需与百姓捐献的粮食酒肉,请大人转告贾丞相一声。” “这位就是贾丞相。”韩震指着贾似道介绍道。那带队长又惊又喜,赶紧扑通向贾似道跪下,“草民瞎了狗眼,不知道丞相驾到,死罪。”说罢,那带队人又转头向运输队叫道:“百姓们,樊口和武昌的百姓们,这一位大人就是我们大宋的贾丞相,在浒黄州和青石矶痛打蒙古狗鞑子的贾丞相,快给贾丞相磕头啊。” “丞相,丞相。”运输队哗啦啦跪下一大片,七嘴八舌的说着感谢和祝福的话。贾似道微笑着搀起那带队人,向运输队的众百姓叫道:“武昌和樊口的父老乡亲们,都请起来吧,你们自发组织起来给我大军送来军需和粮食,本相代全军将士感谢你们了。”众百姓又是一阵感激涕零声,这才陆续站起。贾似道又向那带队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在那里供职?” “小人贱名王毛三,是武昌县衙的衙役班头。”那带队人老实回答,又傻笑道:“丞相,我们两个地方的百姓听说咱们大宋的军队需要大量土硝,把准备过年做鞭炮的土硝都捐了出来,又在满山遍野的找硝土熬硝,争着抢着给军队送硝。要不了几天,我们还能再送一批土硝来,帮丞相狠狠打那些狗鞑子。” “乡亲们,本相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有了父老乡亲的鼎力支持,我们一定能打败狗鞑子,保卫我大宋百姓不受狗鞑子残害!”贾似道振臂高呼,惹得运输队里的众百姓一片呜鸣和欢呼。贾似道又转向那王毛三吩咐道:“王毛三,你带着乡亲们把军需送进大营里吧,吃了饭再走。回去告诉你们的县太爷,爱护百姓,本相会给他和你提升的机会。” “谢丞相,谢丞相。”那王毛三感激不迭,忙领着百姓肩抗背挑,重新驮起各种军需物资运往宋军大营,贾似道一行人则让到路边,微笑目送运输队伍。但运输队从贾似道面前经过大半时, 一个挑着担子的青年忽然放下所挑的几罐酒,径直走向路旁的贾似道,贾似道的亲兵们不敢怠慢,忙拦在那青年面前,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走在最前面的王毛三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叫道:“小子,你做什么?半路上你非要和我们一起给军营运东西,现在又想干什么?” “贾丞相,我想单独和你谈几句话,可以吗?”那身着宋国百姓的青年沉声问道。贾似道细细打量那青年,发现他身材高挑,脸上蒙有不少尘土,遮去了许多真实容貌,只能看出他大约有十八、九岁的年纪,说话的声音也颇为尖利,气度却着实不凡,与旁边的普通百姓形成鲜明对比,贾似道心知有异,便点头道:“让他留下,王毛三,你领着乡亲们先去军营。”王毛三不敢违抗,只得挑起那青年留下的担子,与运输队继续前行。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混入我军的军需运输队?想和本相谈什么?”待运输队走远后,贾似道才象那青年问道。那青年直立不跪,傲然答道:“我姓李,单名一个圆字。这一次混入运输队伍,就是想向贾丞相你毛遂自荐,请求担任贵军骑兵队伍最高军官。” “骑兵队伍最高军官?好大的口气。”韩震和廖莹中等宋军高级军官都笑了起来,陈宜中也微笑道:“这位李小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大宋马匹稀少,以水军和步兵为主,骑兵仅是辅助,分派在各军之中分散使用,并没有专门的骑兵编制,这你难道就不知道吗?” “这位是就陈宜中陈大人吧?”那李圆目光如电,锐利的盯到陈宜中身上,冷笑道:“听闻陈大人原是大宋太学生,学识渊博,今日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陈大人竟然这么孤陋寡闻!” “我那里孤陋寡闻了?”陈宜中脸上变色,追问道。李圆冷笑道:“大宋现在是没有专门的骑兵队伍,但百年前却有一支靠缴获组建的岳家骑兵,由大宋名将岳飞之子岳云亲自统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打得金人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陈大人连这个典故都不知道,岂不是孤陋寡闻?” “这……”陈宜中哑口无言,他倒不是不知道这个典故,只是南宋习惯了以步兵的血肉之躯抗衡金国和蒙古的铁骑,陈宜中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而已。贾似道却没有陈宜中等人的局限,稍一思索就问道:“听你的口气,你是想建议本相效仿岳武穆,把骑兵集中使用,用缴获的战马组织一支骑兵队伍,与蒙古铁骑相抗衡?” “不愧是大宋丞相,果然聪明。”那李圆微微一笑,露出一口 雪白的细牙。贾似道则沉吟道:“这个建议是很不错,但我大宋的将领都习惯了步战水战,并没有能训练骑兵的军官,更别说有能领导骑兵的优秀将领了。” “不用担心,你面前就有一个精通金国拐子马战术与蒙古帕亚提骑兵战术的优秀将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比蒙古鞑子里的任何一个骑兵将领差。”那李圆微笑着答道。贾似道上下打量那李圆良久,嘴角逐渐露出坏笑,笑道:“口气很大,不过本相该怎么相信你呢?先不说你有可能是在吹牛,你也许还是蒙古鞑子派来的细作,想把本相缴获的战马骗回去,你的出身和来历都没告诉本相,本相实在不该相信你。” “我的出身和来历,等到了一定时间,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我所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我之所以向你毛遂自荐,是因为我与蒙古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发誓要杀光所有蒙古鞑子,所以才借助你的力量。”那李圆骄傲的说道:“至于我的骑术,你只要借给我一匹战马,我就可以向你证明。” 出乎李圆的预料,开始还态度和蔼的贾似道忽然一耸肩膀道:“不用浪费时间了,本相对你没兴趣。”说罢,贾似道竟然转头就走。李圆先是一楞,然后大急叫道:“贾丞相,你怎么说走就走?你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保证我没有吹牛。” “就算你没有吹牛,本相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本相要是任命一个女人做骑兵统领,在朝上非被御史言官骂死不可。”贾似道头也不会的摆摆手,又说道:“本相再送你一个忠告,下次化装成男人的时候,记得要装一个假喉结,还有把耳朵上耳环眼堵上,否则瞒不了象本相这么英明神武的人。” “女人?!真的是女人!丞相果真明察秋毫,令旨英明,算无遗策,大宋有丞相在朝,真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呵呵,太夸奖本相了——不过本相也这么觉得,哈哈哈哈……” 第四十章 危险人物 “贾丞相,等一等,请你再听我说一句。”李圆快步想追到贾似道身边,无奈被贾似道的亲兵拦住,李圆只能在贾似道亲兵的刀枪拦截前大喊,“贾丞相,我真的没有吹牛说大话,我也不是蒙古鞑子的细作,就是想借助你的力量报国仇家恨,我真的能带骑兵。” “贾丞相,贾丞相。”李圆又叫了几声,但贾似道还是不肯回头,反而越走越远,李圆无奈,只得改口叫道:“好吧,贾丞相,就算我是女人,做不了大宋的骑兵统领,我可以命令我的部下协助你训练骑兵,他们个个都精于骑术,还有与蒙古鞑子骑兵做战的经验。” 李圆这回的话总算起到了作用,贾似道停住脚步,回头招手道:“让她过来。”李圆大喜,忙推开亲兵飞快跑到贾似道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贾丞相,你相信我了?”贾似道摇摇头,“没有,你连自己的真名字和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本相,叫本相如何能相信你?本相只是听到你说你有一些手下,对这件事有点兴趣而已。” “我,我……”李圆用未束自小的脚在地上踢了几下,犹豫片刻才说道:“我的真名是叫李妴,妴和圆字同音,美好的意思。”说着,李妴用小足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妴’字,解释其中含义,又低着头的说道:“我是西夏国都中兴府人,我们国家被蒙古鞑子铁木真所灭,中兴府惨遭屠城,蒙古鞑子连鸡和狗都没有放过。我要向蒙古鞑子报仇,苦于力量不够,所以才向你主动请缨,想借助大宋国的力量杀光蒙古鞑子。” “西夏国是在三十二年前被蒙古鞑子灭亡的,你今年才多大?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还一心想着报仇?”通晓蒙古情况的宋京狐疑问道。李妴抬起头来,蒙满灰尘的脸蛋上尽是悲凄,惨声说道:“不错,中兴府被屠城的时候,我是还没有没出生,是我父亲逃了出来,但我的祖父和祖母全家人都惨死在蒙古鞑子屠刀下。我父亲为此郁郁一生,在临终前嘱咐我,让我一定要杀光蒙古鞑子,为我的祖父祖母、为西夏国无辜惨死的军民百姓报仇!” “当年铁木真攻打中兴府的时候,渡过黄河占领积石州,已经切断了中兴府的退路,你的父亲能够从中兴府逃出来,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你父亲究竟是谁?”宋京一席话问得李妴哑口无言。贾似道也问道:“还有,刚才你说你有部下,而且可以命令他们,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做到这点,肯定是靠家传余荫,你的身份绝对不是中兴府遗孤那么简单!” “李姑娘,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的父亲又是谁 ?”贾似道厉声追问道。李妴又低下头,迟疑着不愿回答。贾似道再三追问仍无结果,也没时间与这个女扮男装的李妴纠缠,便摇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等你准备对本相袒露实情的时候再来找本相吧。”说着,贾似道色眯眯的双眼忍不住在李妴苗条的身段上转了一圈,然后才说道:“再见,希望后会有期。” …… 与此同时的蒙古军工场中,数以千计的工匠正在黄药师的指导下辛勤忙碌,或是将成片成块的硝石和硫磺放进衬有皮毛的木臼中用木球粉碎,或是将木炭捣碎,或是将混合好的药粉制成药饼,再粉碎成颗粒,当然也少不了粉碎黄药师指定需要的金子和白银和各种希奇古怪的药粉,制成金粉银粉添加进火药中——靠抢劫起家的蒙古人才不会在乎这么‘一丁点’金子和银子呢。 “真可爱啊。”看着金子和银子,黄药师立即把不能和外界联系的苦恼抛在一边,开始流着哈喇子琢磨起如何将面前成堆成堆的金子和银子装进自己荷包了,每每乘旁边的人不注意揣上几锭,很快便装得包满怀涨,不过这老小子的小动作也没完全逃过其他人的眼睛,一个好心的工匠劝道:“道长,你不能拿了,要是让将军们发现,你会被杀头的。” “怕什么?”黄药师顺手把一小锭黄金塞进鞋子里,低声说道:“这么多金子,拿上一锭两锭有谁能发现?别犯傻,这个帐篷里没有蒙古人,乘着这个好机会装一些,将来也好留给儿孙。”提醒黄药师那工匠有些迟疑,盯着亮闪闪的金子想拿又不敢,仅是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黄药师存心拉他下水好堵他的嘴,便抓起两锭金子塞进那工匠怀里,“拿着吧,没人能发现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就得了。” “那……谢谢道长了。”那工匠始终没能拒绝金子的诱惑,终究还是把金子收下。但有一就有二,黄药师和那工匠的动作也被不少附近的工匠看到,于是乎,心存贪念的工匠也开始往怀里包里偷偷揣金子,加上金子体积小分量重,只片刻功夫就把一共一千两的金锭金叶子偷了大半。最可气的是黄药师身为监工不但不制止,反而煽动道:“藏好些,别听其他人看到。蠢货,你装银子干什么?银子有金子值钱吗?” “你们在干什么?”众工匠正在黄药师率领下监守自盗偷得不亦乐乎间,一个提着皮鞭的蒙古监工进来,正好看见几个工匠在往怀里藏金子。那监工勃然大怒,冲上来对着那些工匠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皮鞭,大骂道:“狗蛮子,竟然敢偷四王爷的金子,老子抽死你 !”那几个工匠被他打得头破血流,跪地哀求不止,但那蒙古监工仍不肯罢休,又揪起一个工匠的头发,破口大骂道:“都站起来,跟老子去见军器官,看军器官怎么杀你们的头!” “军爷,饶命啊。”几个汉人工匠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哭求饶,可那蒙古监工不依不饶,坚持要带那些偷金子的工匠去见军器官。黄药师急中生智,暗暗拿起两片金叶子走到那蒙古监工身后,将金叶子飞快塞进那蒙古监工头上毡帽的帽沿中,这才打稽道:“这位军官,你为何无故打人?” “你是?”那个蒙古监工是刚从弓箭工场调来协助生产火药的,并不认识黄药师,只是见黄药师身着华贵道袍,知道黄药师不是凡人,这才没有对黄药师举鞭就抽,仅是凶狠的叫道:“你眼睛瞎了?没看见这些贼蛮子偷金子吗?” “他们没偷金子。”黄药师信口雌黄道:“他们拿了金子,不过那是我叫他们拿了加工成金粉的,并不是偷。不信的话,我可以叫他们把金子全部拿出来称量,保管一分一毫都不少。”说罢,黄药师转过头去对那些工匠连使眼色,嘴上说道:“刚才还谁拿着金子准备加工?赶快把金子放回原处,一会军器官来了要称量的。” “遵命。”众工匠知道黄药师是在救他们,感激之余七手八脚掏出私藏的金子藏回原处。那蒙古监工则气得浑身发抖,举起皮鞭大骂道:“狗蛮子,臭牛鼻子,竟然敢包庇这些贼蛮子,找死!”说话间,那蒙古监工举鞭就要往黄药师狠狠抽下,但就这时候,帐篷门口响起一个威严的呼喝声,“住手!不得对黄道长无礼!” “王爷。”那蒙古监工回头一看发现出现在帐篷门口的人竟然是忽必烈,吓得赶紧住手。可他还没来得及给忽必烈行礼,黄药师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冲了上去,指着那蒙古监工向忽必烈大叫道:“四王子,你要的新式火药贫道实在没办法生产了。这个监工跑到帐篷里来偷金子,这金子可是新式火药必须的原材料,要是让他都偷走了,贫道还怎么替你制造新式火药啊?” “我偷金子?”那蒙古监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药师大骂道:“狗蛮子,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偷金子了?分明是你和这些狗蛮子一起偷金子,还来冤枉我!” “放屁!”黄药师一蹦三尺高,指着那蒙古监工大叫道:“刚才你溜进来偷金子,这里的工匠发现后劝你住手,这金子是四王子的东西。你不但不住手,还一边毒打工匠,一边骂忽必烈算什么东西和忽必烈是个只会打败仗的 蠢货,还不如跟着阿里不哥小王爷混的好!这里的所有的工匠都可以做证,你休想抵赖。”说罢,黄药师又向众工匠问道:“你们说说,刚才是不是这个监工偷金子?” 众汉人工匠当然知道不承认就得掉脑袋,那还有不大点其头随声附和的道理。那蒙古监工则差点气晕过去,冲上来就要和黄药师拼命。但忽必烈身后立即窜出两个怯薛,一左一右包夹住那监工,并将他反锁双肩按倒跪下,其中一个怯薛还发现那蒙古监工的毡帽边有金光,伸手一摸便拿出那两片金叶子。那怯薛立即举起金叶子,向脸色已经铁青的忽必烈禀报道:“王爷,在他身上搜出来的。” “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忽必烈咬着牙说道。那蒙古监工吓得魂不附体,连声辩驳却没有人理会,径直便被拖出帐篷,被打得哭爹喊娘不提。当然了,忽必烈也知道那蒙古监工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但忽必烈急需黄药师所制那种新式火药,也不想和黄药师过多追究,仅是交代了几句加快生产,扔下几句让‘黄叔父’保重的客套话,便出帐去巡查火药生产的其他环节,帐篷里很快便只剩下黄药师和那群汉人工匠。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那些汉人工匠全靠黄药师才死里逃生,赶紧过来给黄药师磕头谢恩。黄药师也很是檫了把冷汗,扶起那些工匠间,黄药师心中忽然一动,低声的向那些汉人工匠说道:“你们自己要明白,我只能救你们一次,救不了你们一世,再过一两天,开始那个蒙古监工就有可能来找你们算帐。在蒙古人的眼睛里,咱们汉人的性命比驴子和马还不值钱,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仙长,这道理我们当然明白,可有什么办法?这是我们的命,我们的命啊。”几个汉人工匠哭泣着答道。黄药师绿豆眼一翻,低声说道:“那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如果想活的话,只要听我的吩咐,也许我还有办法救你们。” “想活,我们当然想活,请仙长指点生路。”那一共二十来名汉人工匠又跪倒在黄药师面前,黄药师溜到帐篷门口观察,发现没有人接近和偷听后,黄药师这才溜回那伙工匠面前蹲下,压低声音问道:“那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火药在没点火的情况下就爆炸??” “仙长,你想干什么?”几个工匠都低声惊叫起来。黄药师赶紧向他们做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道:“不要管,只要你们帮我想办法让火药自动爆炸,最好是在运输途中爆炸,我就有办法救你们离开蒙古军营。” 那些汉人工匠隐约猜出黄药师 的目的,全都吓得面面相窥,不敢做声,倒是一个被蒙古监工打得头破血流的工匠咬咬牙,凑到黄药师耳朵边说道:“仙长,其实也不难,只要一点点生石灰、石蜡和水就成,先把水装在一个薄铁管或者薄铜管里,再把融化的石蜡灌一些进薄管里,等石蜡变硬了封住水,然后把生石灰放在石蜡上面,再把薄管封好放进火药里。等到搬运火药发生颠簸的时候,石蜡就会破碎,水和生石灰碰在一起发热,就有可能把火药引燃。如果再在薄管外面涂上一点硫磺,那效果就更好了。” “那太好了,赶快给我这么做几个。”黄药师大喜过望,忙向那帮工匠百般许诺威胁,引诱他们给自己做点火装置…… …… “贾丞相,请等一等。”眼看贾似道再度走远,李妴一跺脚追上前来,咬着牙说道:“西夏国最后一位皇帝李睍是我的祖父,我父亲名叫李检,是西夏王妃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所生,也是西夏国最后一位太子,而我是西夏国最后一位公主!我那些部下,则是高良惠、德任、西壁氏和嵬名令公等西夏忠良之后,所以他们听从我的调遣。” “三十二年前,中兴府即将遭到蒙古鞑子合围。”为了取信于贾似道,李妴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贾似道想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我西夏贤相为高良惠为了给西夏皇族留下血脉,征得我祖父同意,见一批珠宝与机密书籍连同我年幼的父亲一起送出中兴府,我父亲才逃过蒙古鞑子的屠杀。后来我父亲为了复国和报仇,先是投奔金国,但金国也被蒙古鞑子所灭,我父亲再度出逃,本想投奔宋国寻求保护,但你们宋国的皇帝昏庸,朝中大臣一个比一个贪生怕死,我父亲去到临安拜见宋国皇帝时,不但没见到皇帝,还险些被你们的大臣抓去送给蒙古鞑子,我父亲不得不逃到北方,流浪颠簸,后来郁郁而死。” “竟然有这种事?”贾似道大为诧异,在他印象里,南宋后期好象没有什么西夏太子投奔宋国。宋京和陈宜中等人也是不肯相信,一起追问道:“你说你父亲到临安觐见我大宋皇帝,险些被大臣抓去送给蒙古鞑子,到底是那一个大臣这么无法无天?” “当时我还小,记不太清楚,具体要问我嵬名叔父才能知道。”李妴回忆道:“我只记得那个大臣是什么侍御史,好象是姓丁。” “丁大全!”贾似道的四大走狗一起惊叫,尤其是被丁大全从太学贬到军中充军的陈宜中更是咬牙切齿的大骂,“国贼!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不可听信一面之言,先听李姑娘把话说完。”贾似道喝住四大走狗,通过韩震和廖莹中等人的介绍,贾似道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右丞相只是一个虚衔,丁大全才是手握重权的真正右丞相,贾似道并不想现在就和丁大全翻脸——要是丁大全在贾似道大军的粮草后勤上做点手脚,贾似道可得吃不了兜着走。贾似道又向李妴问道:“那后来呢?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投奔本相?” “我父亲死后,我就接替他做了西夏遗臣的首领。”李妴神情哀怨,缓缓说道:“这一次忽必烈领兵南征,我们得知消息后尾随而来,想找机会杀掉忽必烈出口恶气,但……那有那么好的机会。”说到这,李妴清秀的双眼露出神采,“不过这次南下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看到了你率领宋国军队大战蒙古鞑子的英勇与智慧,觉得你能帮我们西夏遗族报仇血恨,是我们的希望,所以我就不顾部下的反对来找你了。” “贾丞相,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不指望再能复国了。”李妴凝视着贾似道说道:“我们现在所想的,只是想多杀几个蒙古鞑子,为我们无辜死难的亲人和同胞报仇。贾丞相,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和我的部下都精通骑术,为了复国,又从小学习金国和蒙古的骑兵战术,对你一定会有帮助的。”说到这,李妴已是珠泪涟涟,在沾满尘土的双颊上冲出两道雪白的肌肤,哽咽道:“贾丞相,求你了。” “真是个倔强命苦的女孩。”贾似道心中感动,上前拉起李妴柔软的小手,柔声说道:“公主殿下,请不要如此伤心,我贾似道一定会尽我所能……”贾似道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心腹走狗宋京就凑了上来,在贾似道耳边低声说道:“恩相,我知道你很久没碰女人了,但这个女人绝对碰不得,会出人命的。” “为什么?”贾似道瞟了宋京一眼。宋京又低声说道:“因为她如果没撒谎的话,那她的祖母是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你知道铁木真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被她那个漂亮的祖母咬断男人的那个地方,活活疼死的!” “妈呀!”贾似道放下李妴小手的动作,简直比甩脱一条毒蛇的速度还快——顺便说一句,后来某个女人经常威胁某个男人的一句话就是,“你想让我学我祖母吗?” 注:关于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任意一个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得知。 第四十一章 尔虞我诈 领着自动送上门来的那个西夏公主步行回营,时间已经过了午时,贾似道本想设宴款待李妴,心急如焚的李妴却要求立即渡江,去寻找她在长江以北的西夏旧属,说服他们到贾似道帐下任事。同样求贤若渴的贾似道当即同意,按派两条小船护送李妴到远离战场的长江下游,避开蒙古军的巡逻船渡江登岸,李妴拜谢而去。 先不说李妴渡江去说服她那些顽固的部下,贾似道一行在大帐中共进午餐并商讨军情,席间自然集中到李妴主动投奔贾似道这件事上。和一心接纳李妴等人的贾似道不同,贾似道那几个擅长内讧窝里斗的走狗却对此持谨慎意见。第一个表示担忧的自然是狗头军师廖莹中,“恩相,西夏遗族这件事,只怕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恩相一个处理不好,只怕会招来麻烦。” “会招来什么麻烦?”正幻想着自己麾下有一支和岳家骑兵一样能征善战善战骑兵的贾似道一楞,忙抬头问道。廖莹中恭敬的说道:“恩相明鉴,最大的麻烦就是那个丁大全。恩相虽然挂名右丞相,但这个右丞相只是在蒙古鞑子兵围鄂州,皇上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在军中给恩相加封的衔,实际上恩相掌握的只是枢密院,丁大全才是真正手握大权的右丞相。所以说,如果那个西夏公主没有撒慌的话,那么恩相一旦收留她们,就等于说是和丁大全做对——咱们的军需、粮草和军饷什么的,可都要靠丁大全调拨啊。” “这个道理本相当然明白。”贾似道摘下官帽搔搔头,也很头疼这个问题。另一个狗头军师陈宜中也说道:“恩相,麻烦不只丁大全一个,我大宋南迁以前,西夏国就一直和我大宋交战不休,打打和和,和和打打,从来就没消停过,可谓我大宋世仇之一。我大宋南迁之后,西夏又先依金国后依蒙古,复又依附金国,反复无常,与我大宋关系没有丝毫改善,仍然算是敌国。恩相若是在未经朝廷同意就收留敌国公主及遗孤,消息传扬出去,朝廷上那些御史言官的口水只怕能把恩相淹没。” “陈大人言之有理。”宋京附和道:“尤其是左丞相吴潜那个老顽固,肯定会带着他手下那帮酸腐文人对恩相群起而攻之,他们那些参奏恩相的奏章用来当柴烧,只怕够我们十三万大军做一天的饭。” “这些贪官污吏和迂腐文人,大宋都成这模样了,他们还在打横拳闹窝里斗,全都是误国奸臣庸臣!”贾似道恨恨的骂起来。贾似道的几个走狗听得直翻白眼,心说恩相你如果不是窝里斗打横拳的行家,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吗?高达等武将则鼓掌叫好,“丞相 骂得好,真是入骨三分,我们大宋就是那些奸臣和迂腐文人害成这样的。” “总之一句话,不管后果如何,本相决心已定,为来我大宋不再用士兵的血肉之躯去抵达蒙古鞑子的骏马弯刀,本相一定要组建大宋骑兵!”贾似道一掌拍在饭桌,咬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丁大全还是吴潜,不管他们是背后下绊子还是对本相口诛笔伐,本相见招拆招!本相就不信斗不过他们!” “全凭恩相安排。”贾似道的几个走狗对贾似道窝里斗的本事还是满有信心的,加上阿谀奉承的本性,自然不敢违抗贾似道的命令。而高达等武将则哄叫道:“丞相放心,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拔刀相助!现在不同以往了,我们军队说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这边贾似道顶住压力决定收留西夏皇朝的遗孤,但是快到亥时的时候,仍然是身着男装的李妴则带来了不那么好的消息。李妴被领进大营后,贾似道见她身边并没有其他西夏遗孤不由一楞,赶紧问道:“公主殿下,你的部下呢?你不是去说服他们来投奔本相吗?怎么一个都没来?” “丞相,对不起,李妴无能,没能说服他们。”李妴蒙满灰尘的脸蛋上尽是惭愧,不好意思的说道:“他们坚持说大宋与西夏是世仇,怕来到大宋军营后你出尔反尔,反悔食言,把我们押送到大宋朝廷请功。” “丞相,那些家伙太顽固了,我们冒险渡江去接他们,他们还差点和我们动手。”护送李妴渡江的宋军队长也气呼呼的说道:“他们当自己是谁?竟然要求丞相你亲自渡江去请他们,他们才肯相信丞相的诚意。” “要本相亲自渡江去请他们?”贾似道皱起眉头,他亲自渡江登岸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蒙古军队发现了,忽必烈的十几万大军还不象疯狗一样扑上来啊。李妴误会了贾似道的意思,忙辩解道:“丞相,小女那些同伴是被以前的事情吓怕了,绝对没有加害丞相的意思,请丞相相信小女。本来他们已经不赞成小女再过江见你,但小女为了不辜负你的期望,坚持又过江来了。” “那你要本相怎么办?亲自与你渡江去请你的部下吗?”贾似道皱眉问道。尽管涂着遮盖容貌的灰尘,但李妴脸上还是一红,轻轻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不等贾似道说话,宋军众将便一起大叫起来,“丞相,不能去,太危险了。”“恩相,小心有诈。”“恩相,军不可一日无帅,你不能冒这么大的危险。”“丞相,长江以北被蒙古鞑子把持着,你如果贸然过江,后果不堪设想。”更有脾 气暴躁的冲李妴吼了起来,“臭丫头,你究竟是什么居心?竟然想骗丞相冒险过江,你是不是想加害丞相?” “我没有……”李妴的眼泪很浅,被宋军众将骂了几句眼中便有眼泪打转,当她被一名宋将指责为以女色勾引贾似道时,她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贾似道不愿自己的大帐变成女孩子撒娇的地方,挥手道:“公主殿下,请不要哭了,你的要求——很抱歉,本相不能答应。” “贾丞相,你也不相信我吗?”李妴哭得益发伤心,泪眼模糊的看着贾似道,“丞相,我只是想借助宋军的力量多杀些鞑子,为我的同胞和家人报仇,对你没有丝毫敌意……你,你真不相信我吗?” “本相不是相信你。”贾似道耐心解释道:“但本相不能按你的要求去做,因为本相是一军之帅,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必然军心崩溃,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本相只能对你说抱歉了。”贾似道越是解释,李妴却越是哭得厉害,哭得贾似道有些心软,只得改口道:“这样吧,过了一段时间,本相将要发动反击打过长江去,到时候本相再和你去请那些西夏遗孤,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是好,可时间来不及啊。”李妴抽泣道:“我答应他们,如果三天之内不能说服你亲自去请他们,我就要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到西域去,我们听说蒙古鞑子在西域也吃了败仗,打算去那里寻找向蒙古鞑子报仇的办法。” “三天?”贾似道稍一计算,本想说三天内也许有可能发动反击。但恰在这时,帐外进来一名传令兵禀报道:“禀丞相,统领彭云祥求见。”听到彭云祥的名字,贾似道这才猛的想起一事,先是传令让彭云祥进来,然后才当着彭云祥的面向李妴说道:“公主殿下,十分抱歉,三天之内本相实在无法渡江去请你的同伴,因为根据本相的情报,蒙古鞑子至少要与我军僵持十天,到那时候才是我军发起反击的时候。” “十天?十天后我们起码已经过了黄河了。”李妴继续恳求道:“丞相,请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本相还有军务要办。”贾似道抬高声音道:“来人啊,安排公主殿下下去休息,好生款待,如果公主殿下想要离去,不得阻拦。”李妴大急,忙又上前几步想要再求贾似道,无奈贾似道的亲兵已经拦在她的面前,礼貌的说道:“公主殿下,丞相还有军务,请。”李妴无奈,只得流着眼泪离开大帐。即将出帐时,李妴又回头看了贾似道一眼,噙满泪水的杏眼中尽是哀求,但贾似道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李妴的哀 求眼神立时暗淡下去,回头哽咽出帐。 “彭将军,深夜求见本相,所为何事?”送走了李妴,贾似道这才向彭云祥问道。彭云祥满脸欢笑,单膝跪下道:“回禀恩相,经过末将一个下午的劝诫后,末将之弟彭云瑞已经同意归降大宋,另有一部分蒙古俘虏也答应了归降大宋。” “好,辛苦彭将军了。”贾似道高兴得直搓手掌,一边连声吩咐将同意归降的彭云瑞等人领进来,一边大笑道:“太好了,本相正打算利用缴获的战马组建一支大宋骑兵,却苦于没有骑兵良将,有了彭将军兄弟帮助,大宋骑兵有望矣。” “恩相,末将还有一事请丞相恩准。”彭云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举过头顶,“末将与蒙古大将汪良臣关系最好,又是他的部下,这次末将舍忽必烈投奔丞相,他必然受到牵连。末将觉得正是替丞相招降他的好机会,便亲笔修书一封,想连夜送过江去招他来降,招降信在此,请丞相恩准。” “快拿来与本相观看。”贾似道笑得益发开心,双手接过彭云祥那封书信细看,见信上果然尽是彭云祥劝汪良臣来降的言语——不过贾似道也不是傻瓜,翻看书信间故意将信纸对到烛光前查看有无暗记,但出乎贾似道的预料,信纸上并没有什么暗记,也没有用不透光的异常。脸上笑得开心的贾似道正诧异间,眼睛却瞟到信封上,用手随意一摸信封,果然发现信封背面有些许凹凸不平,贾似道心下雪亮——信封背面肯定是用清水化开的明矾写有情报,明矾风干后不露痕迹,但放进水里就能看到字了。心中明白,贾似道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大笑着将信装回信封,“好,好,只要汪良臣将军来投,便是彭将军的一大功劳。只是蒙古军营戒备森严,不知彭将军打算如何将这封劝降信送到汪良臣手中?” “末将打算让弟弟彭云瑞把信送去,云瑞本是蒙古战将,对蒙古军营了如指掌,一定有办法把信送给汪良臣。”彭云祥自信满满的说道。贾似道摇摇头,“彭将军考虑不周,小彭将军在蒙古军营熟人众多,一旦出现在蒙古军营附近,必然被蒙古鞑子查觉。”说到这,贾似道抬头对廖莹中说道:“廖莹中,彭将军也是自己人了,有些事可以告诉了,你用咱们在蒙古军队里的内线把信送给汪良臣吧。” “丞相在蒙古鞑子那边也有内线?”彭云祥大吃一惊。廖莹中笑道:“如果没有内线,我军这几日的战事如何能如此顺利呢?如果不是丞相答应告诉彭将军实情,恐怕彭将军做梦也想不到我军在蒙古鞑子军队中的内线是谁。 ” “是谁?”彭云祥的呼吸几乎停顿,急不耐的问道。廖莹中微笑道:“解诚,蒙古水军万户,蒙古将军中最能打水战的人。如果不是他故意的错误指挥,我军如何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是他?!”不光是彭云祥一人惊叫,包括宋军诸多将领都惊叫起来。廖莹中向宋军众将笑道:“各位将军仔细想想,那一夜在青石矶阻击战中,如果不是解诚故意把掩护运兵船的小船船队调开,我军如何能炸毁如此之多的蒙古运兵船?如果不是解诚故意让蒙古大船冒险登岸,我军如何能包围和歼灭蒙古鞑子的登陆军队?解诚将军其实还有一个官位——大宋知枢密院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宋军众将恍然大悟,彭云祥也是满脸惊喜,连声说道:“怪不得,怪不得。”说这话时,彭云祥话语中已有些轻微颤抖,贾似道则和廖莹中对视得意一笑。贾似道又吩咐道:“彭将军,你弟弟身份的实在不容过江送信,这样吧,你去投降我军的俘虏中另外挑选一名可靠的人选,让他替你送信,与解诚的具体接头办法,让廖莹中告诉你。” 第四十二章 谍影重重 按贾似道的吩咐,彭云祥出帐去找一个接替他弟弟渡江送信的蒙古俘虏了,但他前脚刚出帐,贾似道就命令道:“打一盆清水,再拿些明矾来,快!”贾似道的亲兵们不敢怠慢,立即飞奔去准备贾似道索要的东西,贾似道则又将信封递给廖莹中,命令道:“照这信封的质地与笔迹,重新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 “遵命。”颇有几份文才的廖莹中依言而行。宋军众将却个个莫名其妙,忙向贾似道询问原因。贾似道铁青着脸说道:“谁也不许说话,一会彭云祥再进来,全都给本相照原样说笑,不许露出半点破绽。”宋军众将见贾似道脸色,立即猜到些什么,赶紧都把嘴闭上。不一刻,贾似道亲兵端来一铜盆清水,又拿来一些明矾,贾似道先是命令亲兵把明矾放在砚台里加水研磨,这才将那信封放进水中。 正如贾似道所料,那个信封上果然用明矾写有文字,入水之后,信封上浮现出几排小揩——禀王爷,末将已取得贾部分信任,使贾误认为我军将要与其僵持十日,又让胞弟云瑞与六十余名忠诚士兵向贾假投降,王爷大军夜袭南人同时,末将立即动手,乘乱窃取南人神秘武器,寻机行刺贾。祥字。 “这……”宋军中有资格和贾似道一起看那封密信的高达和韩震等人个个面面如土色,贾似道的脸色也不比他们好到那里,一边诅咒着不要脸的忽必烈又准备偷袭自己,卑鄙无耻之至。一边向廖莹中命令道:“照基本意思写一封,把乘乱窃取我军神秘武器,改成已经得手,坚定忽必烈偷袭的决心。”廖莹中点头,用毛笔蘸上化有明矾的清水,模仿着彭云祥的笔迹在信封背面写下假情报,又拿到烛火旁边烘烤。 信刚烤干,帐外亲兵便又进来禀报彭云祥已到,贾似道先让亲兵把清水和明矾等物藏好,又将信重新装好,这才吩咐传令兵将彭云祥领进来。和彭云祥一起进来的是一名蒙古汉军俘虏,对贾似道磕头道:“小人吴志远,给丞相磕头。”贾似道微笑道:“吴志远啊,你这一次过江,知道自己是去做什么吗?” “知道,替彭将军送信,丞相放心,小人以性命担保,一定完成使命。”吴志远抬起头来,很有气概的回答一句。贾似道点头微笑,“很好,明白就好,不过本相可警告你,这一次你是去与本相在鞑子内部的内线接头,千万要小心,如果因为你暴露了本相花无数财力发展的内线,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小人明白。”吴志远又磕了一个头,回答得非常干脆。廖莹中这才将彭云祥那封信交与吴志远 ,又另外取出一封已经封好的书信,交代道:“你过江之后,先到蒙古水营西南方向三里之外,那里一块两人多高的巨石,到子时的时候,会有人过来和你接头,你要主动问他是什么人,他回答过路人,你就问深更半夜为什么从这里路过,他答为了生计路过,你再问他为了什么生计,他如果答天下宋人生计奔波,那就是接头人。你把两封信一起给他,然后带回他交给你的信。记住了吗?” “记住了。”吴志远一点头,朗声复述了一遍。廖莹中又说道:“站起来,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我们得搜一下你的身。”那吴志远也不反对,径直站起来平摊双手,摆出任由搜身的架势。贾似道却挥手道:“不用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都快亥时了,让他赶快去吧,别误了接头时间。”廖莹中点头答应,忙安排船只水手送那士兵过江。 先不说吴志远出帐去送彭云祥的劝降信,单说吴志远出帐之后,贾似道先是笑呵呵的让人把彭云瑞等愿意归降的蒙古俘虏全带到大帐外,赏以酒肉,并当场加封彭云瑞为副统制,让他担任彭云祥的副手,彭家兄弟大喜,忙一起给贾似道磕头谢恩。贾似道又是亲自搀扶又是柔声宽慰,使彭家兄弟几乎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禀恩相,下官已将吴志远已经送上小船,让他过江去了。”贾似道和彭家兄弟正虚情假意的客套间,廖莹中从帐外回来禀报道。贾似道大笑,拍着彭云瑞的肩膀的说道:“云瑞将军,你这身蒙古军衣不能再穿了,快换一套衣服吧。”说着,贾似道转头向亲兵吩咐道:“来人啊,给小彭将军换一套衣服,还有顺便给大彭将军也换一套。” “遵命。”贾似道从吕文德那里索要来的新任亲兵队长郭靖答应一声,出帐安排去了,贾似道则大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不一刻,郭靖领着两个亲兵抬着两盘衣服进来,彭家兄弟赶紧向贾似道抱拳感谢,这才接过衣服。可兄弟俩接过衣服后不由一楞,一起惊叫道:“丞相,这衣服是不是拿错了——怎么是囚衣?” “没拿错,这就是你们的衣服。”郭靖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把匕首,架在彭云祥脖子上,其他两个亲兵也是拿出武器架在彭云瑞身上。贾似道笑得益发甜蜜,“郭靖没说错,这衣服是没拿错,这几天本相的军队连打胜仗,军费都快被本相赏光了。本相只好请两位将军到临安天牢一行,请皇上万岁再给本相拨一些军费。” …… 与此同时的蒙古军营中,忽必烈点名要的两千斤火药已经全部生产装 箱,黄药师却一直没有机会和外界接触,把这个消息通过宋军细作送过长江,无奈下,黄药师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冒险把四个不定时点火圆筒藏进火药箱中——要是那些原始的不定时点火器突然发挥作用,黄药师可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藏点火器只是危险的第一关,第二关更危险,那就是蒙古军士兵把两千斤火药搬上四条小船的时候,一旦搬运途中过于颠簸,点火器里的石蜡可是随时有可能破碎的。不得已,黄药师只能不断向那些搬运火药的蒙古兵大喊交代,“小心!小心些!千万不能颠簸,这玩意要是出了意外,你们的媳妇可是连给你们哭坟的机会都没有了。”当然了,黄药师这样不吉利的话自然招来蒙古士兵的横眉怒眼。不过也正因为,那些士兵搬运途中不得不益发小心,几乎是象抬媳妇一样把火药抬上小船,惊险的过了第二关。 过了这两关后,黄药师总算松了一口气,心说只要这些火药在渡江的时候爆炸,那南面的宋人军队无论如何都会有所提防,让忽必烈的计划流产。但他刚准备回帐篷休息时,两个怯薛却拦住他的去路,一个怯薛很有礼貌的说道:“黄仙长,王爷有令,请你去中军大营一趟。” “有……有什么事吗?”黄药师脸上有些发青,怀疑是他在火药里藏了不定时点火器的事情被知情工匠举报了。那两个怯薛微笑道:“黄仙长,是四王爷传你去见他,小人们怎么能知道呢?”说着,那两个怯薛架起黄药师就走,“黄仙长,别让四王爷等太久了,请快走吧。”吓得黄药师大叫,“你们干什么?我还没换衣服,等我换了衣服再去好吗?”可惜不管黄药师怎么叫喊,那两个怯薛就是充耳不闻,一直把他架进蒙古大帐和忽必烈面前方才放下。 “无量寿佛,四王爷,不知你传贫道所为何事?”事到临头,面对着满帐的蒙古将领和怯薛,黄药师跑是肯定没办法跑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忽必烈打稽行礼,心里盘算着保命的法子。还好忽必烈的态度还算不错,微笑着向黄药师说道:“黄叔父,半天时间让你生产两千火药,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还在叫我叔父?看来没问题。”黄药师心中暗喜,忙打稽道:“无量寿佛,多谢四王子关心,贫道不辛苦,这也是为了完成贫道对老四王子的承诺,理所当然……四王子就不要赏赐贫道了。” “赏,当然要赏。”忽必烈嘴角泛起讥笑,“黄仙长一边替我军生产火药,一边替宋人消耗我军军力,如此辛苦,本王如何能不赏?” “无量寿佛,四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贫道听不懂。”黄药师差点没被吓得尿裤子,还好他平常冒充神棍行骗时常遇到被拆穿的危险,对此还有些经验,竟然还硬着头皮向忽必烈反问一句。忽必烈冷笑道:“听不明白吗?那好,本王详细对你说一遍,宋人派你用一张假的火药配方献给本王,想用这些假火药骗本王集中财力人力,生产新式火药与宋人对抗,达到消耗我军财力,并拖住我军行动步骤的目的对不对?” “不对!”黄药师差点就说出他的真正目的是探听蒙古军军情。但也正因为如此,黄药师才灵光一闪,下意识的看向站在黄药师右侧的光头秃驴子聪,心说八成是这个臭秃驴搞的鬼。想明白这点,黄药师的胆气顿时粗了许多,也不回答忽必烈的问话,而是上前几步逼近忽必烈,吓得满帐蒙古大将腰刀一起出鞘,四名怯薛也向鬼魅一样拦在黄药师与忽必烈之间,严防黄药师暴起伤害忽必烈。谁知黄药师却将矛头指向子聪,指着子聪破口大骂道:“臭秃驴,道爷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睡了你的婆娘小姨子?你闲着没事尽可以戴个眼罩到柴房拉磨,干嘛要在四王子面前进道爷的谗言?” “黄道友,不知你为何对小僧恶言相向?”子聪有些心虚,汕汕的反问道。黄药师冷笑一声,手指几乎指到子聪的鼻子上,大骂道:“为什么骂你,你这头秃驴自己心里明白!贫道与拖雷王子有旧,又向四王子献上了新式火药配方,抢走了你的风头,还有可能被四王爷重用。你这条臭秃驴就妒忌了,加上贫道向来最痛恨秃驴,你就在四王子面前进谗言污蔑贫道是宋国细作了,想骗四王子误会和冤杀贫道,免得贫道威胁到你的地位。” 子聪被黄药师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确实是怀疑黄药师是宋国细作,所以这才向忽必烈建议试探黄药师,至于对黄药师心怀妒恨——说实话也有一点。而贾似道等人在派黄药师渡江之前,也考虑过黄药师很可能遭到审问试探,极其了解蒙古情况的宋京便把忽必烈的几个重要谋士的情况向黄药师做过介绍,尤其是子聪这个出了名的奸险之徒。所以黄药师又转向蒙古众将叫道:“各位将军,请你们说几句公道话,子聪这个臭秃驴是不是出了名的奸佞小人?喜欢疾贤妒能,以诬陷和迫害能人贤士为乐?” “各位将军,各位大人,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吃过子聪的哑巴亏?子聪是不是每每反对你们向四王子提出的建议堵塞言路?他是不是专一迫害有可能威胁到他位置的人?”黄药师一席话说到所有蒙古将领的心里去 ,包括姚枢在内的蒙古将领和谋臣都默不作声,仅是在脸上露出些许赞同的神色。子聪一看不妙,心知自己因为被忽必烈重用,平时得罪了无数汉蒙将领军官,这些家伙也许正巴不得把自己打倒再踩上十七八脚,没准还真站在牛鼻子那边。无奈下子聪只好双膝跪倒在忽必烈面前,磕头道:“王爷明鉴,小僧平时与众将军虽然小有不和,但子聪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王爷的千秋大业着想,决无妒贤嫉能和排挤同僚之事。” “没有嫉贤妒能?那你为什么在四王子面前污蔑贫道?你有什么证据?”黄药师一蹦三尺高,又将手指向座在忽必烈左首的姚枢,“你没有排挤同僚?那请问一下这位老先生,请你说一句良心话,你在四王子帐下,有没有遭到子聪臭秃驴的排挤?老先生,请你说说,说说。” “这……”姚枢一阵为难,瞟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子聪,不由想起平时里在忽必烈面前与子聪的种种争端,随口道:“黄仙长,老夫与子聪大师平日里同朝为官,争端嘛,总是有些的……但老夫尽力退让就是。” “姚老头,你落井下石,你给我记住!”子聪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在心中疯狂呐喊。忽必烈则也知道子聪的人缘不好,再说下去只怕帐下众将会对子聪群起而攻之,自己也无法回护子聪。无奈下,忽必烈干咳一声说道:“黄叔父不要误会,子聪大师对本王忠心耿耿,不是你想那种人。刚才本王说的那些,不过是与叔父开一个玩笑,叔父切莫在意。这样吧,本王……” “报——!”忽必烈正想用些赏赐安抚黄药师时,帐外飞奔进来一名传令兵,“禀报王爷,彭云祥将军信使求见,正在帐外侯命。” “快传进来。”忽必烈大喜道。黄药师则吓了一大跳,心说彭云祥不是背叛蒙古了吗?怎么又有信使来到?难道他是假投降真内应?贾丞相可千万别上当啊!黄药师正担心受怕间,那个应该去与解诚联络的吴志远已经进帐,给忽必烈磕头道:“彭云瑞麾下十夫长吴志远,见过王爷,彭将军命小人向南人假降,取得南人信任,彭将军以劝汪将军投降为名,命小人送来两封密信。” “快快拿来。”忽必烈大喜命令道。吴志远先是拿出用明矾在信封上书写的密信,又脱下外衣与内衣,把内衣高举过头顶,解释道:“因为情况紧急,第二封密信是彭将军临时写在小人汗衣之上,请王爷过目。” “写在内衣上?”忽必烈有些吃惊,忙接过内衣察看,看完内衣又看那封密信。两封信反复看完,忽必烈脸色已经有些 发青,狠狠瞪一眼解诚,向吴志远厉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王爷,小人这看还有一封贾似道写给我军叛徒的密信,请王爷过目。”吴志远又拿出那封廖莹中交给他的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忽必烈腾的站起,大步走到吴志远面前亲手接过飞快拆开——那一刻,黄药师几乎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宋军间谍啊。好在忽必烈看完密信后将头扭向了站在黄药师对面的解诚,狞笑道:“枢密院知事解大人,你做的好事!” “王爷,你是在对我说话吗?”解诚一头的雾水。忽必烈狞笑道:“当然是在对你说话,大宋知枢密院事解诚解大人!” 第四十三章 歪打正着还是正打歪着 “当然是在对你说话,大宋知枢密院事解诚解大人!”忽必烈的冷笑让蒙古水军万户解诚感觉如坠冰窖,而忽必烈的话对解诚来说又是晴天霹雳!吓得解诚连下跪都忘记了,站在那里结结巴巴的答道:“王……王爷,你说什么?末……末将怎么听……听不懂?” “那你自己看吧!”忽必烈咆哮着,将廖莹中那封信顺手摔在解诚鼻子上。解诚又惊又怕,抓住从脸上跌落的书信只看了一眼,解诚就吓得瘫软在地上——信是这么写的:解诚将军,初五之后,你为何与本相失去联系?初六夜你暗中协助我军大破鞑子,取得青石矶大捷一事,本相已密奏圣上,为你请封午阳郡定国公兼知枢密院事,赏黄金千两,玉壁一对,望将军见信后速与本相恢复联系,提供蒙古最新军情。勿误。另:彭云祥将军为本相招降汪良臣,特修书一封与此信一并送上,请将军转交汪良臣,协助其渡江来投本相。大宋右丞相、枢密使贾似道——顺便说一句,信的最后还盖有贾似道的丞相印章。 “冤枉啊——!”在地上颤抖了许久之后,解诚才想起磕头喊冤求饶,“王爷,这是贾似道的奸计,末将冤枉啊!末将对王爷忠心耿耿,绝对不敢怀有二心,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末将啊!”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解诚将军这是怎么了?”子聪和姚枢等忽必烈谋士都凑了过来,惊讶的向忽必烈问道。忽必烈铁青着脸不说话,仅是向解诚手中那封信一努嘴,子聪会意,忙取过信来与姚枢共看,黄药师仗着自己是忽必烈叔父,也是凑了上来共看。待信看完后,子聪和姚枢两人在脑海中紧张盘算,反复思虑信的真假。而黄药师这老小子则信以为真,心说这信上盖得有丞相的印章,应该假不了,贾丞相也说过到了危险时刻,会有在蒙古军中担任将领的内线拯救于我——这个解诚应该就是我们大宋的内线了。(贾似道:老蠢货,我不这么骗骗你,你敢过江去当间谍吗?) 想到这,黄药师竟然第一个开口说道:“四王子,依贫道看来,这封信应该是假的,贾似道奸诈无比,肯定是用这封信来行反间计,想让四王子的大军将帅失和!解诚将军肯定被冤枉的!” “是啊,黄仙长说得太对了,末将确实是被冤枉的,这是贾似道的反间计啊!”在这一刻,解诚几乎觉得爹亲娘亲没有黄药师亲,对黄药师悄悄的连使眼色,暗示感谢并恳求黄药师再说几句好话,事后定有重谢——不过解诚那杀鸡抹脖子的眼色钻进黄药师眼里,却让黄药师更加肯定解诚就是宋军内线,更加坚定了拯救解 诚的决心。于是乎,黄药师又开口说道:“四王子,依贫道看来,彭云祥将军过江假降之后,如果不是被贾似道发现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彭云祥真的叛变了四王子,所以才送这么一封假信来行反间计,四王子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王爷,黄道长所言……不确。”忽必烈的头号谋士子聪本来想附和黄药师的意见,说黄药师所言极是,但猛的想起黄药师可能是宋军细作!所保之人定有古怪!加上想起刚才黄药师对他的恶毒攻击,子聪更是怒火中烧,不愿再和黄药师站在一条战线上,改口说道:“四王爷,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初六那个晚上的大战,解诚他组织军队渡江,却故意将掩护运兵船的小船船队全数调开,使我军运兵船遭受南人神秘武器袭击,伤亡惨重,这难道只是意外?还有后来的登陆战,解诚故意抛下大批已经登陆的士兵于不顾,率领战船返回北岸,导致我登陆部队被南人军队包围全歼,这难道不是解诚通敌卖国的铁证?” “放屁!”黄药师一蹦三尺高,手指直接指到子聪的鼻子上大骂道:“臭秃驴,你懂什么?两军对阵,战情瞬息万变,好比那伏羲八卦千变万化!解诚将军偶尔指挥失误也情有可原,如何算得上他通敌的证据?”黄药师此举本来十分失礼,但忽必烈此刻正犹豫难决,想听听属下的意见,对黄药师的无礼举动竟然充耳不闻,怯薛没有他的命令,也就没有阻拦。 “臭牛鼻子,你又懂什么?”子聪也来了火气,一把打掉黄药师戳到他鼻子的手指头,咆哮道:“水战最忌分兵,尤其是在掩护运兵船渡江之时,更需要小船掩护,解诚故意把小船调开,其用心岂不是值得怀疑?” “怀疑,你只是怀疑!”黄药师不懂水军战术,只能胡搅蛮缠道:“臭秃驴,你有证据吗?你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解将军叛变了四王子吗?你能证明贾似道没在使反间计吗?” “证据就是彭将军的信和贾似道那封信,那就是铁证!”子聪的声音比黄药师大多了,又向忽必烈合掌道:“四王爷,解诚通敌叛变,导致我军将士伤亡惨重,理应处死!请王爷速做决断,不要再让这个叛贼再次祸害我军!” “不能杀!”黄药师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张臂拦在解诚面前,大声说道:“四王子,贫道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解诚将军绝对是被冤枉的!请四王子给解将军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如果解将军真是宋人内线,黄药师愿意陪解将军同死!” “黄仙长,大恩不言谢,如果解诚能洗清冤屈,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解诚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解诚做梦也没想到素不相识的黄药师会这么的保护自己,感动得抓住黄药师的道袍衣角号啕大哭。子聪则凑到犹豫难决的忽必烈耳边阴声说道:“四王爷,这个黄药师来路不明,很有可能就是宋人派来的细作,他与解诚素不相识,却如此舍命回护解诚,这其中……” 忽必烈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会想起青石矶渡江战中蒙古军伤亡惨重的景象,一会又想起自己中计冤杀董文蔚的懊悔,实在是无法判断解诚是否真被冤枉。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姚枢上来轻声说道:“王爷,偷袭宋军的出发时间快到了,左右解诚已在王爷掌中,可暂押军中,待今夜大战之后,一切自有分晓,王爷到时候再做处置不迟。” “来人啊,将解诚暂时拘押,待日后处置。”忽必烈接受了姚枢的意见,又指着黄药师说道:“将黄道长也请到单人帐篷里休息,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但是要好生招待,不得无礼。” “四王子,解将军是被冤枉的,贫道也是被冤枉的啊。”“谢王爷,谢黄仙长!黄仙长,你的大恩大德,我解诚末齿难忘。”黄药师和解诚分别大叫着被押下去了。忽必烈则命令道:“全军即刻依令行事,突袭宋人水营!” …… 与此同时的宋军大营中,已经知道蒙古军队将要对自军发起偷袭的贾似道与宋军众将正在头疼——因为贾似道等人并不知道蒙古军队将在什么时间发起偷袭,不过根据掌握的情报分析,宋军众文武一致认为蒙古今明两夜中动手,道理也很简单,黄药师邀功心切送来的情报中提到蒙古军只准备与宋军僵持三天,第一天已经过去,剩下的也就是今夜和明天的时间了。反复讨论无法决断后,为了谨慎起见,贾似道采取了折中的法子,让宋军士兵稍微辛苦一下,连续两夜都严加戒备,随时准备迎战。 “好了,事情就这么办吧,你们下去向各自的部下转达一下,务必把本相的命令传达至全军每一名士兵,让他们寝不解甲,枕不离戈,随时备战。”贾似道命令道。宋军一起称是,先后出帐去转达命令。贾似道却毫不无睡意,向留在大帐里的文官宋京和廖莹中隧道:“二位再辛苦辛苦,随本相去长江边上的水营看看情况。”廖莹中和宋京连忙答应,贾似道的新任亲兵队长郭靖也赶紧安排人手马匹,保护贾似道出营。 “对了,那位西夏公主怎么样了?她走了还是留在军营里?”直到策马出了大营,贾似道才想起被自己 轰出大帐的李妴。廖莹中答道:“回恩相,那位公主没留在军营里,被恩相请出大帐后就大哭着离开了咱们的军营,听守营门的阵长说,她出门的时候还骂了自己。” “骂她自己?骂她自己什么?”贾似道一楞。廖莹中尴尬道:“她骂自己瞎了眼睛,看错了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以为这个胆小鬼是她报仇的希望,还说她要永远离开大宋,宁可去西域吃风喝沙,也永远不愿意回大宋来了。” “没办法啊,是本相辜负了她的期望。”贾似道长叹一声,伤感之余,贾似道将目光转向星光寥寥的夜空,眼前不由又浮现出李妴苗条的身影,色心顿时充塞了对李妴的歉意,忍不住淫笑道:“其实那个李妴的身材也还算不错,五官也蛮清秀的,如果把脸洗干净了,应该是个大美人。” “她的祖母是西夏第一美人,她肯定也错不了。”宋京附和一句,又提醒道:“不过恩相可要小心,那个女人可是个不好惹的刺头,远比不上我们大宋的女子温柔。”贾似道淫笑道:“宋京,这你就不懂了,越是带刺的玫瑰,就越是诱人,在床上越够劲,刚才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本相还真想答应她的请求,然后把她留在身边,再然后,本相就……嘿嘿。” “嘿嘿嘿嘿。”贾似道的两个走狗会心奸笑,笑容和他们的主子一样——贱!笑了片刻后,贾似道又说道:“董文炳三兄弟和董文炳那个儿子怎么样了?愿意向我军投降了吗?” “虽然还没有投降,但是听说董文蔚被忽必烈杀了以后,他们已经松动了,尤其是被俘后一直绝食的董文炳,已经开始喝米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向恩相投降。”廖莹中自信满满的答道。贾似道大喜笑道:“好,只要他们愿意归降,我军骑兵组建就有了合格的将领,大宋骑兵指日可待了。” “董文炳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比骑术?”一个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贾似道的亲兵大惊,赶紧举起火把飞奔过去,将突然说话那人包围。火把中,李妴虽然还是身着男装,却洗去了脸上的泥沙,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动人脸蛋,束在头上的青丝也已披散,直垂腰间,随着夜风翩翩起舞,几如仙子。 “真美……公主殿下,原来你没走啊,不知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跟上本相的?”贾似道一边偷看着李妴的动人容貌,一边努力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向李妴汕汕问道。李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一直就在你的大营门口附近,从你出营开始就跟上你了。” “什么?那 公主殿下你没听到什么吧?”贾似道满头大汗的问道。李妴白嫩的脸蛋一红,咬牙切齿道:“都听到了,包括你说我在床上……你应该听说过我祖母的事情,你只要够胆子,我奉陪!” “不敢,不敢,本相就随便说说。”贾似道那敢步成吉思汗的后尘,赶紧飞快摇头。还好李妴并没有对贾似道说的那些下流话穷追猛打,而是径直走到贾似道面前,冷冷的指着贾似道、宋京和廖莹中三人说道:“你们三个,都给我下马。” “让我们下马干什么?”贾似道满头雾水的问道。李妴面无表情,“我要用战马证明,我的骑术远比那个什么董文炳强。” “就算你想证明骑术,也用不着三匹战马吧?”贾似道一边下马,一边狐疑问道。李妴的小嘴嘴角一翘,讥笑道:“亏你还想组建骑兵,连蒙古鞑子基本的骑兵战术都不知道。告诉你吧,不管是金国骑兵,还是蒙古骑兵,每一个骑兵都要配备两到三匹战马,这么可以让马匹轮流休息,增加长途奔袭的距离。能在全速奔跑的马匹上直接翻身换马,不需要停顿,这也是优秀骑兵和普通骑兵的区别。” 嘴上说着,李妴已经骑上了贾似道的战马,又向贾似道讨来弓箭,这才左右一踢宋京与廖莹中的战马,两马受惊飞奔,李妴也策马追了上去,与两匹战马并驾齐驱,不时探拉两马缰绳调整方向,以贾似道等人为圆心旋转飞奔。跑得片刻,李妴在马上娇喝道:“看好了。”言随身动,李妴修长的身体象安了弹簧一样翻飞起来,先是跳到左侧战马上骑好,然后又是一个侧空翻,又直接跳到右侧战马上,在三匹战马上犹如花间蝴蝶翩翩飞舞,动作干净利索,又优美无比。看得贾似道等人目瞪口呆,连声叫好。 “还有更好的。”李妴又是一声娇喝,拿起四支羽箭,在马上回头开弓,嗖嗖嗖三箭射出,贾似道众亲兵手中的三支火把应声飞出,每一支火把头上都插上了一支羽箭。不等贾似道等人叫好,李妴回头又是一箭,而这一箭不再是射向火把,而是直奔贾似道面门而来…… 第四十四章 流产的偷袭 接近子时的蒙古军水营虽然灯火不张,也没有太多和异常的喧哗声,可是在点着少许火把的码头上,却有成千上万的蒙古军队在不停的集结登船。而且为了不被江面上的宋军斥候船察觉,每一名百夫长以下的蒙古士兵都将武器咬进口中,战马也被笼住马嘴,防止意外出声,摸着黑登上战船,即便落水也不得声张,必须自行涉水上岸重新登船,保密工作之严格,即便在擅长偷袭和突袭的蒙古军队历史上也不多见。 子时只差一刻时,数量多达七万的蒙古骑步水军顺利登上大小船,更多的骑兵和步兵则无声无息的集结在码头附近,等待第二批登船渡江。两盏气死风灯领路下,蒙古军主帅忽必烈也领着子聪、姚枢等谋士和大批蒙古战将抵达码头,见诺大的码头上集结如此之多的蒙古军队却鸦雀无声,忽必烈不由大感满意,忍不住夸奖子聪道:“子聪大师办事果然可靠,七万军队登船,八万军队集结,竟然还能做到如此安静,当真是雷霆万钧,却又寂静无声,真是难得。” “王爷缪赞,这都是各位将军与大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子聪这回学乖了,把向来独吞的功劳平分给蒙古军众将,又介绍道:“四条先锋小船除了各载五百斤火药外,小僧又让军士在船上装了大量火球、毒烟弹和铁蒺藜等火器,将导火线引入船内,只要火药一发生爆炸,这些火器就会四处乱飞,起到引燃南人战船。在四条火药船之后,小僧又安排了五十条满载茅草、硫磺和火油的帆船,待火药船爆炸,这些火船就点燃火焰冲入南人水营,焚烧南人战船。而且据小僧观察,今夜一夜之间都将刮西北风,正是我军破敌良机。” 忽必烈抬头看旗,见旗尾被夜风吹得笔直指向东南方向,喜道:“子聪大师料事如神,真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我军今夜大破宋人,子聪大师应记首功。”言罢,忽必烈调兵遣将道:“张柔,本王命你为前部先锋,领轻舟五十条先行出阵,多备弓箭,不许张点灯火,务必干掉江心以北的宋人斥候船,掩护我军主力出动。” “遵命。”张柔一抱拳,先行上船安排。忽必烈又转向朱国宝吩咐道:“朱国宝,你领本部水军为第二阵,多带硫磺茅草等引火之物,簇拥火药船与火船出阵,抵达距离宋人水营两千步之内以后,以四条火药船开路,全速冲入宋人水营引爆,炸开宋军水营外围!其后五十条小船一起点火,冲入宋人水营放火,你的船队乘乱涌入,四处纵火,不得有误!” 安排了前两队,忽必烈又命令道:“其余众将,随本王亲率水军主力以做 后应,另备火船百条列于阵前,继续纵火!前方一旦得手,我军立即全面总攻,众将务必奋勇杀敌,生擒贾似道,活捉高达!”蒙古众将一起单膝跪下,抱拳低喝道:“生擒贾似道!活捉高达!” “生擒贾似道!活捉高达!”蒙古郡主察必的声音虽然不是最高,却是最毒最狠…… …… “嗖——!”李妴的第四箭没有射向火把,而是奔着贾似道面门径直而来,箭速极快,待贾似道的亲兵做出反应惊叫时,羽箭已经钉到贾似道的官帽之上,将贾似道的双翅幞头纱帽射出数十步,远远落下,吓得贾似道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还算俊秀的脸几乎变成了死人颜色。李妴则收弓娇笑道:“这是对你胡说八道的惩罚,下次你要是再敢在背后说关于我的下流话,我的箭就不是射你的帽子了。” “臭娘们,竟敢对我们丞相无礼,找死!”郭靖等贾似道的亲兵大怒,一部分亲兵簇拥保护贾似道,大多数贾似道亲兵则在郭靖的率领下向李妴恶狠狠扑去,想要把这胆敢把箭射贾似道的女人拖下来乱拳打死。李妴不慌不忙的又是一声娇笑,“来啊,只要你们有本事抓到我。”左右脚分踢战马,促使两匹战马沿着两个方向的奔跑,李妴则策马跑向第三个方向,郭靖等亲兵紧追不舍。但李妴控制的三匹马虽然所跑方向不同,各自绕了一个圈子后,最终却交错而过,李妴乘机又是一个空中换马,顺势又踢了两匹空马两脚,两马长嘶一声调转方向,竟一起向郭靖等人直接冲来,吓得郭靖等亲兵连声大叫,抱头鼠窜。 “公主殿下,不要闹了。郭靖,你们也别追了。”被亲兵搀起来的贾似道好半天才从惊吓中摆脱过来,出言制止李妴戏耍郭靖等人。李妴在马上笑道:“好,听你的。”说着,李妴放慢马速,很听话向靠近贾似道,郭靖等人也恨恨住脚,不再追赶李妴。谁知李妴在即将靠近贾似道时突然又加快马速,笔直向贾似道冲去,不等贾似道等人做出反应,李妴已经奔至贾似道面前轻展纤臂,抓住贾似道的腰带将其拉到马背上面向下平放。 “公主殿下,你想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放下!”看着马蹄下飞速掠过的土地,贾似道吓得差点又尿了裤子,连声大叫。李妴娇笑道:“不干什么,只要你答应收留我们西夏遗族,让我们做你骑兵队伍的将军,我就放下你。” “本相答应你。”贾似道可不愿自己还是处男的时候就结束宝贵生命,赶紧答应李妴的要求。可贾似道这么爽快,李妴反倒不信,“答应得这么快,你该不会想 耍花招吧?你拿什么保证?” “公主殿下,你要什么保证都行!”贾似道死死抓住李妴的裤管,叫得象快要摔死的人一样。李妴眨眨大眼睛,“你发一个毒誓,保证你说的话有信用。” “我发誓,如果我言而无信的话,叫我生个孩子没屁眼,娶个老婆比猪还丑。”为了活命,贾似道不敢反抗,只得惨叫着发出誓言。李妴脸上一红,顺手在贾似道腰上一把,“流氓无赖,发誓都没正经。”骂归骂,李妴还是将马速放慢,逐渐停了下来。李妴先跳下马,向贾似道叫道:“好了,你可以下来了。” “本相的手脚都吓软了,公主殿下请搀我一把。”贾似道哭丧着说道。李妴为之气结,一边搀贾似道下马,一边嘟哝道:“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敢孤军冲阵,平时里连骑一匹马都吓成这样……” “轰隆——!”李妴的话音未落,长江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声,吓得正在下马的贾似道一个机灵,直接摔进李妴怀里,同样大吃一惊的李妴立足不稳,抱着贾似道双双摔倒在地上。有肉垫的贾似道飞快双手撑去身体,连声惊叫道:“江面上怎么有爆炸声?难道是鞑子开始偷袭了?赶快通知高达将军,让他执行应变计划!” …… 时间回到忽必烈带着一帮文武官员登上蒙古军旗舰的那一刻,同一时间,蒙古军先锋张柔带着五十条轻便小舟不点灯火,率先驶出蒙古军水营,无声无息的逼向远方已经探明的四条宋军斥候船,仅有几粒孤星的夜空成了张柔船队最好的天然掩护,五十条轻舟每十条一组,分别扑向那四条宋军斥候船,张柔则带着剩下的十条做为后援,防止有漏网的宋军斥候船。 江水哗哗,蒙古军四支船队先后进入预备做战位置,各自以装在木箱中的油灯向张柔发出待命信号,待各自预备后,张柔这才取过装灯木箱,拉动木箱的挡板三次发出信号。灯光三闪,四十条轻舟上每条轻舟同时射出十支羽箭,只听得嗖嗖嗖嗖连声,四条宋军斥候船上便传来宋兵的惨叫声,但蒙古军轻舟一边快速包围宋军斥候,一边放箭不止,宋军斥候船桨手和舵手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根本无法催动船只逃脱,甚至连叫喊声都没发出几句便被蒙古军轻舟包围,惨遭全灭。蒙古军轻舟速度不歇,继续飞快向前,又干掉了两条拖后的宋军斥候船后,这支轻舟船队便逼近了江心。 “我们上。”张柔在前方胜利得手,负责纵火的朱国宝也不肯落后,率领本部水军船队簇拥着火药船与火船 紧紧跟上,仅用了小半个时辰便抵达江心。再后面的蒙古军主力船队也驶出码头,借着凛冽的西北风,象一群巨大鲨鱼一样无声无息扑向南岸,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络绎不绝的大小战船几乎把江面掩盖,偏偏又做到寂静无声,使得长江南岸的宋军毫无查觉。见此情景,忽必烈等人心中暗喜,心知偷袭已经成功了一半。 也许真是苍狼和白鹿保佑,开始轻敌的宋军斥候船巡逻间密度少了许多,使得张柔率领的轻舟船队顺利无比的率先抵达预定做战位置——距离宋军水营仅有两千步的位置,朱国宝船队也很快追了上来。张柔先是命令轻舟队与朱国宝船队会合,然后爬上朱国宝所乘的大船,向朱国宝笑道:“老朱,一切顺利,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看好吧。”朱国宝向张柔狞笑道:“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全天下最壮观的火船阵了。”说罢,朱国宝转向传令兵命令道:“传令下去,四条火药船居前,五十条火船居中,战船居后,待旗舰打出旗号,便一起冲上,让南人尝尝我们的厉害。”为了不惊动宋军,朱国宝这个命令仍然是通过口头传达,因此各条船只收到的命令也有先有后,调整阵形间各船之间便不可避免的出现混乱,而正因为这短暂的混乱,使得蒙古军之前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妈的,你看好些,别撞上火药船。”一个蒙古水军十夫长向舵手怒骂,原来那舵手操船失误,转动间险些撞上旁边的火药船,火药船上的蒙古军水手也是破口大骂那舵手不小心。可就在这时候,一阵北风吹来,蒙古军船只一阵晃荡,挨得极近的两条船不可避免的撞在一起,这样不关痛痒的碰撞在水面上本是常见,可是对藏着不定时点火器的火药船来说,却是无可挽回的致命失误…… “轰隆——!”运载着火药的蒙古军轰然粉碎,这种三硝一炭一硫的火药威力虽然远不上宋军所用的最佳比例火药,可是五百斤火药集中在一起爆炸的威力还是够蒙古军喝一壶的。巨大的爆炸震得四周的蒙古士兵耳膜破裂,船只东倒西歪,火药船上满载的火球、毒烟弹和铁蒺藜等原始火器也漫天飞溅,尽数落到蒙古军队自己的战船头上,只在眨眼之间,密集的蒙古船队中便火头四起。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激烈爆炸带来的江水翻滚波及到了其他三条火药船,那三条火药船上的不定时点火器也在剧烈震荡中石蜡破裂,水与生石灰化学反应产生高热,先是引燃点火器外的硫磺,紧接着点燃火药,接二连三的爆炸陆续响起,更多的原始火器也飞上半空,落到被自家火药炸得鬼哭狼嚎的蒙古军头 上…… …… “敌袭!敌袭!”贾似道叫喊的声音很象生猪被杀时发出的哀鸣,不过在挨了李妴狠狠一记耳光后,贾似道的嚎叫就和生猪被杀一般无二了,“公主殿下,你干嘛打我?” “臭淫贼,你的两只手都按在我胸口,是不是故意的?” “啊?怪不得这么软……哎哟!公主殿下饶命啊!” 第四十五章 决战 “发生什么事了?”前军船队中发生的剧烈爆炸,使忽必烈明白他的偷袭计划已经流产,恼怒之下,忽必烈只能大吼大叫着命令联络船去了解情况,“快派人去前军,探察情况——该死的朱国宝,竟然连一个旗号都不打来!”不过忽必烈这点倒是误会朱国宝了,朱国宝并不是没有给忽必烈打旗号,而是朱国宝和张柔的船队已经被自军的火器和火船烧成一片火海,火把打出的旗号被冲天大火与滚滚浓烟掩盖,那里还能看得到? 联络船很快回来,带回了火药船在船只碰撞中意外爆炸的消息——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说,恐怕包括贾似道在内都只会认为是自己人品爆发,不会觉得火药爆炸是被人做了手脚——何况做手脚的人正被关在江北的大营里。所以忽必烈也只能责怪自己的运气邪乎了,仰天长叹道:“苍天注定吗?本王两次发起偷袭,第一次遇上贾似道反偷袭,第二次却火药自炸,苍天啊,你对本王太不公了。” “王爷,不必灰心丧气,我们还有机会。”子聪站出来,眨动着阴毒的眼睛说道:“上一次偷袭之所以失败,全因我军是在江心与南人遭遇,我军不擅水战,失败实属正常。而如今我军火计虽然流产,但主力船队已经渡过江心,同时南人的船队还来得及组织防御,我军只需奋力向前,拼着伤亡大些强行登岸,必然成功!到了岸上,南人还是王爷的铁骑对手吗?”说到这,子聪又补充一句,“何况我军还有彭云祥将军充做内应,我军强攻,他得手的机会也就更大些,只要他一得手,我军就稳操胜券矣!” “子聪大师言之理。”忽必烈稍一盘算便接受了子聪的建议,怒吼道:“全军突袭,强行登岸!传令朱国宝、张柔船队,告诉他们,就算是被火活活烧死!也得给本王把火船冲入宋人水营!” “呜——呜——!”全面进攻的号角声吹响,由上百条大型车船和近八百条小船组成的蒙古军主力船队,满载着近七万的蒙古骑步水军、呼喊着“生擒贾似道!活捉高达!”的口号,向长江南岸疯狂冲锋。而陷入火海的朱国宝和张柔船队在接到忽必烈的死命令后,也是抛下落水士兵和被烧得无法行驶的船只于不顾,掉转船头,带着熊熊烈火与滚滚浓烟,义无反顾的冲向南岸。 “嗖嗖嗖嗖!”当火船冲入距离宋军水营七百步距离时,宋军床子弩发射出来的雷箭开始发威,数以千计的雷箭铺天盖地落到蒙古军火船头上,仿若闷雷的声音在江面上迅速响起,水花与燃烧的木屑交相飞溅,在转瞬之间,几乎所有的蒙古军大型火船甲板 上的士兵便被一扫而空,尽数倒在血泊火海中翻滚呻吟。但这样的雷箭只能对大船有致命攻击,对零散的小型火船就无能为力了,爆炸过后,仍然有二三十条小型火船带着烈火扑向宋军水营。 “火船过来了,快散开。”宋军战船上响起宋兵的惊叫,但各船的宋军将领都怒吼起来,“贾丞相有令,不能散开,继续发射雷箭!”原来不知何时,贾似道与高达等宋军高级军官已经登上旗舰,以旗号指挥宋军迎战。有了主心骨指挥,宋军士气大振,任由火船逼近也不慌乱,继续维持以大船为城郭、小船拖后的防御阵形,有条不紊的装填雷箭,应对蒙古军即将到来的全面进攻。 “弟兄们,誓死拦截火船!大宋!”船阵不散,并不意味着宋军就这么停在那里任由大火焚身,旗号闪动中,宋军猛将之一的伍隆起亲自率领百条小船出阵,迎向已经冲到宋军水营三百步之内的蒙古火船,并在两百步的位置上拦住火船。精赤着上半身的伍隆起抓着一个大铁钩跳起来,大叫道:“钩火船!抛定舱石!”叫喊间,伍隆起不顾烈火灼烤,奋力甩出拴有铁链的大铁钩,钩住蒙古火船——这也是冷兵器时代的常见水战战术,可以在追击战中起到防止敌船逃跑的作用。同时宋军小船上也抛下定舱石,将蒙古火船拖在宋军水营船前。 “钩火船!”宋军将士顶着烈火浓烟,一个个奋力甩出铁钩,先后钩住蒙古火船,剥离翻腾的火焰烤得宋兵须发尽焦,浓密的黑烟熏得宋兵呼吸困难,双目流泪不止,但是却没有一条船和一名宋兵退缩,只一个交错,一共二十六条蒙古火船便被宋军尽数拦截,保护了后面的宋军船阵。但是不等伍隆起宋军将士欢呼,北面的夜空中又出现上百团火球,飞快的向这边冲撞过来。伍隆起毫无惧色,大喊道:“没钩住火船的全部散开,拦截鞑子火船!联络船,向贾丞相求援,我们的钩拒船不够!” “射!继续射!”宋军旗舰的旗号挥舞得令人眼花缭乱,发布着继续发射雷箭的命令。被浓烟包围的宋军士兵一边檫着红肿的眼睛和眼泪,一边不停的装填雷箭,拉弓发射,迎头痛击冲入射程的蒙古船队。轰隆轰隆的爆炸声连绵不断,震得宋蒙两军将士双耳失聪,嗡响不绝。如果说这几天连续的胜利已经让宋军开始轻敌的话,那这一刻宋军每一个士兵都已经把轻敌思想抛在了脑后——因为他们红肿的眼睛看到,蒙古船队在遭到雷箭铺天盖地的攻击下,仍然无畏生死的全力冲锋,面对这样疯狂无畏的敌人,没有一个人再敢于轻敌! “冲!继续冲!” 忽必烈立于蒙古军旗舰船首,无视着宋军雨点般致命的雷箭疯狂呐喊,催促全军冲锋。也有怯薛上去想用身体给忽必烈充当肉盾,可忽必烈却一把推开,继续呐喊道:“冲啊!生擒贾似道!活捉高达!” “生擒贾似道!活捉高达!”震耳欲聋的蒙古军口号声传数十里,在后退者斩的死命令驱动下,尽管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但蒙古军队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忘记了宋军神秘武器带来的死亡威胁,不顾同伴被炸得血肉横飞,粉身碎骨,无视铁片穿身的痛苦,只是疯狂的呐喊和摇桨踏轮,飞快拉近与宋军水营的距离。爆炸不绝,冲锋也依然不休。 “雷箭没有了!雷箭!快拿雷箭来!”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宋军的后勤无法跟上雷箭的迅速消耗,超过一半的宋军大船陷入雷箭不足的窘境,其他仍然在发射的船只上也是雷箭所剩无几,随时可能弹药中断。而贾似道派给伍隆起的援军也没有按时抵达阵地,约有四十余条火船冲破宋军阻击,冲入宋军水营,火头与黑烟逐渐在宋军水营中升起。 “贾丞相有令,全军出击,阻击鞑子登岸!”新的命令传来,精忠报国的大旗也在宋军旗舰的指挥台上竖起!在前一天的战斗中,虎锐军战士付出了数十人牺牲的代价抢救回来的这一面大旗已经成为了宋军的精神支柱,大旗树起的同时,没有任何人的命令,无数的宋军将士不约而同的举起武器疯狂呐喊,“大宋!” “大宋——!” “生擒贾似道!活捉高达——!” 宋蒙两军的口号此起彼伏,交相辉映,伴随着口号的,是将江水夜空映得仿若白昼的熊熊燃烧翻滚的烈火,是遮天蔽空的滚滚浓烟,还有无数的刀枪碰撞声、箭矢破空声、火药爆炸声、水花溅冒声、怒吼声和惨叫声,尸体、断肢与战船残骸随波逐流,大小战船碰撞穿梭,江面仿佛变成了一锅煮开了米粥,又象是变成了修罗地狱。也许是上天也在为这一场惨斗而动容,片片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落到血与火的战场上,但这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再大,却也永远无法掩盖战场上弥漫的血腥味道……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又陆续响起,混战中的宋军再一次使出牺牲率极高的人体水雷战术,可是所剩无几的手雷尽管给予了蒙古船只重创,却无法阻止蒙古船只的前仆后继,更无法打跨蒙古军不计伤亡的意志。待手雷用尽后,蒙古船队已经彻底搅入宋军船队,仗打到这个地步,宋蒙两军已经不是在拼比兵力的多少和武器的先进精良,而是比 拼意志和斗志。而宋蒙两军的主帅都知道这个道理,全都在竭尽全力的鼓舞士气,并千方百计的打击敌人意志。 “谁能砍断忽必烈的大纛?”贾似道指着蒙古旗舰上的白毛大纛咆哮,“封侯!赏银千两!” “谁能砍断宋人的精忠报国旗?”忽必烈指着宋军旗舰上的精忠报国大旗怒吼,“封万户侯!赏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悬赏令发出后,宋军和蒙古军各有数十条大小战船掉转船头,赤红着双眼扑向对方旗舰,双方也各有数十条战船簇拥到自军旗舰周围,最血腥的肉搏战围绕着双方旗舰展开。混战中,宋军猛将邛应一马当先,怒吼着冲得离蒙古旗舰最近。而蒙古军这边是猛将茶呼与巾帼女将察必,双双都是通红着眼睛跳上宋军战船,硬生生的在宋军战船甲板上杀出一条血路,踏着宋兵的尸体,跳过一条条宋军战船,逼近宋军旗舰。其中又与臂力无双的茶呼冲得最快最猛,宋兵在他面前无一合之将,基本上只一个照面就被茶呼砍倒劈飞,冲杀片刻,茶呼竟然冲到了距离宋军旗舰仅有百步之遥,护卫宋军旗舰的宋军猛将凌震大怒,提刀大叫道:“丞相,让末将去宰了这个狗鞑子!” “嗖——!”不等贾似道答应,宋军旗舰上已经飞出一支势大力沉的羽箭,笔直射向茶呼面门,身经百战的茶呼刚挥刀劈开来箭,又有三箭飞向他的面门、心窝与小腹,茶呼仅来及挥刀劈开两箭,第三箭便钻入了他的小腹。周围的宋兵齐声欢呼,蜂拥而上乱刀劈下,茶呼身后的蒙古兵距离太远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茶呼被十数名宋兵乱刀分尸。宋军旗舰上的凌震大惊回头,却见那位自称西夏公主的李妴手持硬弓,正向贾似道微笑道:“贾丞相,怎么样?我的箭术比你的手下强吧?” “一般般。”贾似道揉着还在隐隐生疼的脸颊答道。李妴一听大怒,柳眉倒竖就要发作,贾似道却指着另一侧的察必说道:“看到没有?那员女将就是忽必烈的未婚妻,你如果能把她射死,本相就承认你的箭术厉害。否则的话,你就给本相回家带孩子去。” “哼!你给我看好了!”李妴的脾气比察必还要刚烈,明知察必距离遥远很难射中,仍然不服输的拉弓搭箭,连环三箭射出。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李妴的箭术确实非同凡响,在一百五十步距离之外仍然准确射向察必的身体要害,只是力量已尽,被察必轻易躲开。贾似道不由大笑道:“公主殿下,你的牛吹大了,还是给本相回家抱孩子去吧。” “哼!”李妴又是一 声冷哼,又懒得去追究贾似道话里暗含的意思,转身找射程之内的蒙古士兵出气,箭镞连发,几乎是箭无虚射,很快便又射倒六七名蒙古士兵。而察必几次冲杀无果也挂了彩,不得不放弃攻上宋军旗舰的计划,转身跳下自军小船,转战它处去了。 宋军旗舰这边的威胁暂时解除,蒙古军旗舰这边也是安然无恙,在甲于天下的蒙古射手面前,宋军将士虽然在邛应率领下发起数次攻击,却始终无法登上蒙古旗舰,冲得最凶猛的邛应也三次中箭,被迫退出战斗,两军之间白热化的混战还在继续……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快流逝,转眼已是近三个时辰过去,天蒙蒙亮时,雪花渐渐收住,伤亡巨大的双方却还在混战不休,没有一方主动退出战斗,但双方的军队都已经出现疲态,冲杀远不如昨夜那么激烈。见此情景,忽必烈不由顿足嗟叹,“我军战船如果再多一些,水军再多一些,把长江北岸的军队尽数运来,那我军必胜无疑。” 这时候,以七旬老迈之身亲自登上了望台查看战情的姚枢下到甲板,脸色严峻的向忽必烈说道:“王爷,不能再打了,我军已经出动全力,但宋军在青石矶东南面的港弯中还有一支船队没有动弹,如果贾似道将这支船队投入战斗,那我军必败无疑。” “贾似道还有预备队?”忽必烈大吃一惊,昨夜的偷袭战因为意外而流产,宋军有所准备全军迎战,这点并不奇怪,但是宋军还有一支预备队在如此剧烈的战斗中仍然没有加入战场,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宋军早就知道蒙古军要发动偷袭,所以制定了周密的迎战乃至反击计划! “和我军一样,宋军那支预备队也是一直的不动声色,不点暴露目标的灯火,所以我军一直没有察觉。”姚枢脸色益发严峻,“现在可以断定,在我军发起偷袭之前,贾似道已经提前得知我军行动,制定了详细的迎击计划——以主力船队与我军僵持,消耗我军战力与士气,另伏一支奇兵于港湾,待我军筋疲力尽时伺机反击。” “是谁泄的密?”忽必烈的脸色又铁青起来。姚枢看一眼脸色灰白的子聪,朗声说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彭云祥兄弟出了问题,因为只有彭云祥知道我军将发起偷袭,却不知道我军将于何时行动。结合宋军的反应来看,宋军也是只知道我们将要偷袭,却不知道我们偷袭的时间,否则宋军也不会伤亡如此之大,完全可以把我军的偷袭扼杀在摇篮中!”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解诚将军确实是被冤枉的。”姚枢不顾子聪哀 求的眼神,继续说道:“贾似道知道解诚将军擅长水战,所以才制定奸计陷害解诚将军,使我军没有水战良将,被迫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伤亡岂能不大?” “唉!”忽必烈一拳砸在破裂的船舱板壁上,懊恼得几乎放声大叫。恰在这时,蒙古军方忽然战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而来,姚枢和子聪两人一起脸上变色,惊叫道:“糟糕!我们还算漏了鄂州吕文德的军队!我军船队被贾似道主力拖住,吕文德完全可以放心增援青石矶!” “呜——!”号角声自战场的东南和西北面同时响起,东南面的宋军船队高举韩震旗号,西北面的宋军船队高举吕文德旗号,从两个方向包抄已经疲倦不堪的蒙古船队,有节奏的口号声响彻长江,“大宋!大宋!大宋!大宋!大宋……!”而每一个蒙古士兵脸上都写上了一个绝望的信号——蒙古水军全军覆没的信号……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猫玩老鼠》。 第四十六章 猫玩老鼠 如果要找一个词语来形容宋军全线反击蒙古水军的战况的话,那么用猫捉老鼠来形容就再合适不过了,韩震率领的宋军船队在战斗力上也许比不上贾似道率领的主力,却仗着生力军的优势可以随意虐待已经精疲力竭的蒙古水军,再加上韩震船队还拥有一部分手雷和雷箭,揍起彻底失去斗志的蒙古水军来更是得心应手。韩震船队只一个冲锋,便把蒙古船队冲得七零八落,忽必烈也不得不宣布撤军,率领残兵败将逃往长江北岸。 进攻难,撤退更难,后面有贾似道和韩震两支士气大振的宋军船队追杀不说,撤退路上还有吕文德的船队拦道,历史上真正的吕文德可不象金老爷子笔下那个吕文德那么的懦弱无能,而是一员不折不扣的猛将勇将,他手下的范天顺与牛富也是两员货真价实的忠勇虎将,军队更是经历了残酷无比的襄阳保卫战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锐之师,蒙古败军面对这样的军队拦道,又如何能讨到好去?一番阻击下来,吕文德部队竟逼得忽必烈不得不舍弃旗舰乘小船北逃,又斩杀蒙古猛将阿尔斯楞,更缴获了忽必烈的元帅大纛,从根本上打击了蒙古军士气与意志。只可怜了那些船上的蒙古铁骑,空有纵横天下的能力与豪情,到了水面上,却只能陪着破烂不堪战船沉入江底喂鱼的可悲下场。 经此一战,蒙古水军全军覆没,大船尽数沉没或失去战斗力,再无力量发起渡江战役,也造就了贾似道稳平争胜的不败立场。而忽必烈出发时的七万大军,活着回去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不是溺死便是被俘,更多的蒙古士兵则丧生在宋军士兵复仇的刀枪下,滔滔江水为之殷然。但这一次,是蒙古军队的血…… “哈哈哈哈……”宋军一直追杀蒙古军至长江北岸方才收兵打扫战场,收兵回营后,开朗的大笑声在宋军军营中和战船上此起彼伏,随处可见激动叫喊和拥抱在一起士兵与军官,欢声笑颜,构成了一道道靓丽风景。宋军的中军大营中也不例外,上到贾似道、高达和吕文德三大巨头,下到亲兵和普通侍从,无不是笑逐颜开,说话都字字带着喜气。 “这回好了,鞑子的水军全报销了,我们再不用鞑子渡江,可以放心反击了。”一直被贾似道勒令守城的吕文德笑得最为开心,搓着手大笑道:“这次我也不用在城里干瞪眼了,老高,你给我看好,以后我立的功劳一定会比你多。” “我呸!”高达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你的襄樊军也就打巷战和防守战还勉强点,到了野战上,比得过我的江西军?”全身基本包满纱布的邛应也大叫道 :“对,对,说到打追击战和击溃战,还是我们江西的飞毛腿厉害。” “邛将军,你的话说得太满了吧?”隶属于襄樊军范天顺、牛富和隶属于临安禁军的伍隆起、凌震等将一起哼哼,争先恐后的分别说道:“你们江西军也就在山区里厉害点,说到硬战,还是我们襄樊军靠得住。”“临安禁军向来是大宋柱石,下面的追击战,还是看我们的。” 不管是邛应,还是范天顺和牛富,或者伍隆起和凌震,几个勇猛武将都是直性子,互相抬高自己间一言不和,竟然有些脸红脖子粗准备开吵闹。贾似道及时喝道:“都给本相闭嘴,闹内斗有什么本事?禁军也好,襄樊军和江西军也好,都是我大宋军队,想证明自己有多强大,就到战场上多砍些蒙古鞑子的人头证明。”喝住了几个武将,贾似道又微笑道:“不过本相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提出那些什么追击战和击溃战,其实都不合本相的胃口,本相想要的——是歼灭战!” “歼灭战?”宋军众将都吓了一跳。喜气洋洋的大帐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高达和吕文德的惊讶询问声,“丞相,你是不是太轻敌了?我们军队里缺少战马,怎么可能对骑兵众多的蒙古鞑子合围歼灭?” “我军是没有骑兵,但本相可以组建。而且打歼灭战,不一定就必须靠骑兵包围敌人。”贾似道慢慢的说道:“总之一句话,我军今后的战术,都要看围绕着以歼灭敌军为前提来制定。” “遵命。”宋军众将官嘴上答应,心中却在叫苦,心说我们的贾丞相真是被连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怕围歼蒙古鞑子不成,好不容易到手的胜果也要葬送。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那自然是西夏公主李妴了,仍然是身着男装的李妴欢呼着跑到贾似道面前,急不可耐的叫道:“那赶快组建骑兵吧,只有骑兵才能在陆地战场上穿插迂回,才能帮助你将蒙古鞑子包围全歼。” 贾似道看了李妴一眼,闭嘴不语。李妴大怒道:“你还楞着干什么?你答应过我,说组建了骑兵后让我担任骑兵将军,你难道想说话不算?昨天晚上你又缴获了许多战马,赶快给我组建骑兵部队!然后跟我过江,去请我的同胞过来帮你训练军队。” “廖莹中,大帐之中未经主帅允许,公然欺近主帅十步之内,又言辞无礼,冒犯主帅,该当何罪?”贾似道淡淡的问道。李妴和廖莹中都是一楞,李妴自然是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廖莹中则胆怯的看一眼满身杀气的李妴,低声答道:“回禀恩相,未经主帅允 许,公然欺近主帅十步之内,依军法该打军棍二十。言辞无礼,冒犯主帅,最轻也是杖责二十。” “公主殿下,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贾似道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向李妴问道。李妴早已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答道:“听到了,你敢打我吗?” “念你初犯,本相从轻发落,免你一半的处罚。”贾似道抬高声音说道:“来人啊,将李妴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棍!” “贾似道,你好大的胆子。”李妴差点没气晕过去,张牙舞爪的要和贾似道拼命。可惜贾似道的亲兵们身手还是不错的,她还没走出两步,四个贾似道亲兵就把她反锁双臂扣住,气得李妴嗷嗷直叫,“放开我!放开我!贾似道,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本相已经答应收留任用于你,你就是本相的下属,你触犯军法,本相当然要按律处罚。”贾似道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要触犯了军法,本相决不轻饶!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说罢,贾似道一挥手,“拖下去,狠狠的打!” “贾似道,你这卑鄙小人,公报私仇!我和你没完!永远没完!”尽管李妴又是大骂又是挣扎,还语带威胁,但贾似道的亲兵可不管那么多,径直把她拖出帐执行军法。大帐中的宋军众将则个个肃然,一起下拜道:“丞相执法如山,末将铭记于心!” “娘的,臭娘们,这回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听着外面李妴被打得哭爹喊娘的声音,阴险小人贾似道心中一阵畅快,大大出了一口昨天晚上的恶气。不过出气归出气,李妴立即组建骑兵的建议,贾似道还是接受的,贾似道命令道:“韩震听令,将我军在这几次战争缴获的五千余匹战马集中编制,挑选精锐士兵组建大宋骑兵,即日起开始训练。至于骑兵部队的将军……你们觉得由谁担任比较好?” “丞相,末将举荐曹世雄将军担任此职。”高达抱拳答道。贾似道对高达大公无私的性格极为了解,知道他举荐的人必然不差,便点头道:“甚好,曹世雄听令。”在这几次战斗中表现同样出色的统制曹世雄出列,单膝跪下侯命。贾似道大声说道:“曹世雄,本相令你为骑兵都统制,即日起加紧训练骑兵,骑兵所用军需,优先供给,望你不负本相之望与高将军举荐,为大宋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宋铁骑!” “末将誓死不负丞相之望,不负高将军举荐。”曹世雄朗声答道。贾似道又微笑道:“下去挑选合适的士兵吧,过上几天,本相再想办法 给你安排几个优秀的助手。”曹世雄领命而去,举荐曹世雄的高达却没有那么兴奋,皱眉向贾似道说道:“丞相,组建大宋骑兵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我们的战马实在太少了,五千多匹战马,按蒙古鞑子或者金国的骑兵编制,最多也就能组建三千骑兵,和蒙古鞑子动辄上万上十万的骑兵部队比起来,实在是杯水车薪。” “关于这点,本相已有打算……”经过反复和盘算的贾似道缓缓说出一番话来,这番话不仅让在场宋兵众将目瞪口呆,将来也将让蒙古军队所有人目瞪口呆,甚至连狗都要为之疯狂…… …… 和宋军大营截然相反,长江北岸的蒙古军大营中却是一片哀鸿,上到那颜与塔察尔等蒙古王公,下到普通士卒辎重民工,无不是悲戚满面,绝望的气氛凝重得让人难以喘息。不过这也怪他们心理素质脆弱,主要是蒙古军现在的处境实在太过危险,北有阿里布哥虎视耽耽,随时可能与忽必烈开战,南有贾似道大军象牛皮糖一样紧粘不放,稍有不慎,蒙古军剩下这十三四万残兵败将能不能活着回到北方都是一个大问题。顺便说一句,蒙古军队里也有两个人非常开心,一个当然是冤屈得雪的水军万户解诚,另一个则是被解诚当成再生父母供养侍侯的黄药师了。 “谢王爷恩典,谢王爷为末将洗刷冤屈。”蒙古军大帐中,官复原职又获忽必烈温言宽慰的解诚先是给忽必烈磕头谢恩,又恶狠狠瞪一眼满脸尴尬的和尚子聪,最后才含泪向旁边的黄药师说道:“黄仙长,昨夜若非你秉公直言,末将可怕已被南人奸计与小人所害,解诚父母早死,对黄仙长无以为报,从今天起,黄仙长你就是解诚的义父,解诚一定会向孝敬父亲一样孝敬你。”说罢,解诚竟然真的跪下来给黄药师磕了三个响头,行父子大礼。 “妈的,原来你不是我们的内线——早知道鬼都懒得救你——不过认一个干儿子也好,起码在蒙古军营里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黄药师心里嘀咕,嘴上却客气道:“解将军快快请起,贫道何德何能,如何敢自居将军义父?”解诚却不肯起来,又磕头道:“仙长,如果你不肯收解诚为子,那解诚就跪在这里不起来。”忽必烈也强颜欢笑劝道:“黄叔父,若非你据理力争,本王险些冤杀忠臣,解将军拜你为父,你就收下他吧。” 忽必烈开了口,蒙古众将一起附和,都是劝黄药师收下蒙古重将解诚为子,就连子聪也厚着脸皮劝了几句,黄药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下解诚为子,与解诚以父子对称。忽必烈又向黄药师问道:“黄 叔父,小王有一事相询,昨夜情报扑朔迷离,叔父是如何判断解诚将军乃是冤枉,并为解将军舍命力争,还望叔父不吝赐教。” “这个嘛……”黄药师信口胡扯道:“其实也不复杂,解将军身为水军万户,擅长水战,而王爷南下攻打宋国,最稀缺的便是能征善战的水军大将,贾似道为了固守长江,不陷害解诚将军,还会去陷害谁呢?况且老四王子曾经对贫道说过,蒙古大汗铁木真用人,向来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贫道就是基着这个道理,才对解将军深信不疑。” “哦,原来是这样。”忽必烈大以为然,长叹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先王也曾对小王教导,可小王……惭愧啊。”说罢,忽必烈又命令道:“解诚,既然你认黄仙长为父,那你以后就要多向黄仙长请教,学习黄仙长的敏锐判断力和观察力。将来本王还要重用于你,让你重新组建水军,望你再接再厉,为我蒙古一统华夏献策献力。” “末将遵命。”解诚磕头谢恩,黄药师则在肚子里几乎笑翻,心说你忽必烈重新重用我的干儿子解诚的话,那贾丞相那边非乐翻了不可…… 安抚了解诚和黄药师,为了鼓舞士气,忽必烈又强做欢笑让人在大帐中摆下酒宴,款待蒙古诸将,酒过三巡,忽必烈正想说些鼓舞士气的话时,外面传令兵突然急报,“禀报王爷,宋国使臣宋京率使队打白旗渡江,说是有要事求见王爷。” “宋京,他又来干什么?”忽必烈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咬牙道:“传他进来。” “遵命。”传令兵飞奔出去,不一刻,蒙古军将帅的老熟人、白白胖胖的宋京,带着满脸微笑又出现在忽必烈等蒙古将帅面前,宋京拱手道:“大宋使臣宋京,拜见蒙古忽必烈王子,王子金安。” “宋京,你这一次来,又是想交换什么人的人头吗?还是想交换俘虏呢?”忽必烈冷笑着问道。宋京微笑着摇摇头,说出一番令蒙古将帅张口结舌的话来,“非也,下官是奉大宋贾丞相之命,过江与四王子商谈议和事宜——贾丞相想与四王子再结盟好,和平相处。” 第四十七章 再次议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贾似道想与本王议和?”忽必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得连声音都颤抖了——这也不能怪忽必烈,主要是蒙古军队现在的形势实在太危险,北方阿里不哥准备称汗,对忽必烈虎视耽耽,忽必烈回去晚了不要说和阿里不哥抢汗位,就连大本营中原都可能被阿里不哥的铁骑给踹了。可撤军也没那么容易,贾似道一旦率领宋军追击,那忽必烈的骑兵也许还有希望开溜,攻城攻坚必须的精锐步兵可就难说了。而议和退兵,对忽必烈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按四王子吩咐,小使复述一遍。可小使渡江而来,王爷能否给小使赐一个座?”宋京微笑问道。忽必烈先是下意识的想让人给宋京安排座位,接着猛然想起不能表露自己求和的心态,便将习惯性挥出去手改为抬起酒杯,抿上一口说道:“鉴于你两面三刀的性格,这里没你的座,站着说。” “四王爷夸奖,那小使就重新说了。”宋京笑得还是那么开心,继续站着说道:“贾丞相命令小使转告四王爷,贾丞相想代表大宋与四王爷重新缔结和约,让宋蒙两国永结盟好,使两国军队不再为战争而担心受怕,使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和平共利。” “说得好听!”被贾似道这手耍了两次的阿合马和察必都哼了起来,阿合马是回族文官,多少还知道些外交使节,察必则没那么客气,直接指着宋京的鼻子骂道:“狗蛮子,你又想来耍上次那一套吗?白天签了和约,晚上就发起偷袭?你当我们蒙古人都是傻子?”那边黄药师也是叫了起来,“对,对,四王子英明盖世,岂能吃三次亏?上三次当?” “黄药师这老小子还真有两手,竟然在蒙古中军的议事大帐混到了一个座位,这老小子是怎么办到的?贾丞相用一个神棍骗子当细作,还真选对人了。”宋京心中暗暗佩服贾似道的用人之道,又微笑道:“察必郡主,这位道长,你们不必动怒,前两次和约失败,其实怪不得我们贾丞相。第二次就不用说了,第一次和约,四王爷在着急撤军的情况下,仍然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竟然要我大宋岁贡二十万两白银和二十万匹绢,我们贾丞相能答应这样的和约吗?就算贾丞相答应,大宋朝廷又能答应吗?” “既然贾似道不愿意答应,那他为什么在和约上签字?事后又背信弃义偷袭我军?”一直没说话的姚枢翘起白胡子,气呼呼的说道:“言而无信,食言而肥,这岂是君子所为?” “难道姚老先生就是君子吗?姚老先生似乎是金国人吧?金国覆灭,身 为金国官员的姚老先生不思以身殉国,反而为四王爷效命,这又岂是忠臣孝子之举?”宋京的人品比贾似道还要卑劣几分,却是宋军中最博学的一个官员,并且很有几分口才,几句话就顶得姚枢老脸通红,哑口无言。那边子聪为了缓和与同僚的关系,站出来帮姚枢说话道:“宋大人在与我军的第一次谈判中,收受我军珠宝贿赂,暗中出卖宋军情报,这难道是忠臣孝子?” “不错,宋某是收受了贵国贿赂,也出卖了宋国军情,可宋某此举全因贾丞相安排——这一点贾丞相已在奏章中向我大宋皇帝奏明,宋某是否忠臣孝子,自有宋人公断,不劳子聪大师挂心。”宋京毫不脸红的答道。说到这,宋京又阴笑道:“对了,宋京忘了子聪大师也是金国人——怪不得子聪大师如此动怒,罪过,罪过。” 子聪的脸皮之厚并不亚于贾似道和宋京等下三滥,对宋京语含讽刺的话毫不脸红。蒙古忠武王按嗔却按捺不住了,站起手握腰刀叫道:“狗蛮子,如果我们不答应议和,一刀砍了你,贾蛮子又能拿我如何?”宋京一耸肩膀,毫不在意的答道:“如果按嗔王爷一刀砍了宋某,贾丞相是不能拿按嗔王爷如何。不过宋某提醒王爷一句,王爷砍宋某这一刀,等于也是砍断了四王爷与贾丞相议和的唯一途径,也是砍了四王爷大军至少一半人的脑袋——按嗔王爷不要忘了,我们贾丞相可是和阿里不哥小王爷缔结了盟约的,士气高涨的大宋军队也在等着贾丞相渡江反击的命令。” “狗蛮子,少嚣张!”宋京的嚣张态度惹来满帐蒙古将领暴怒,几乎每一个武将都呛啷呛啷抽出武器,恶狠狠的瞪着宋京。惟有黄药师大叫道:“王爷,各位将军,请冷静!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们……四王爷要征服天下,要靠王道服人!你们这么做,只会使四王爷名声受损。”黄药师的叫喊对杀气腾腾的蒙古众将毫无作用,宋京和忽必烈则欣赏的看了黄药师一眼,宋京自然是感激,忽必烈则更坚定了重用这个头脑不错的‘叔父’的决心。不过子聪却暗生警惕,心说这个黄药师对四王爷的性格作风如此了解,目光也颇为敏锐,如果不早些除去,只怕真的会威胁到我的地位…… “都给本王把武器放下。”忽必烈抬高声音,先喝住蒙古众将,然后又向宋京问道:“既然贾似道与阿里不哥缔结了盟约,那他为什么不执行盟约,与阿里不哥联手夹击本王?反而又派你来与本王议和呢?” “阿里不哥小王爷与四王爷都是蒙古人,贾丞相和谁结盟议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贾丞相和谁议 和对我大宋最有利。”宋京的笑容益发开心,“贾丞相的盟约是待价而沽,童叟无欺的价高者得。”说到这,宋京看一眼忽必烈冰冷的脸色,微笑道:“阿里不哥小王爷开给贾丞相的价钱是河南的土地,只要四王爷舍得开更高的价钱,那贾丞相和四王爷的和约就可以达成了。” “他妈的!他贾似道究竟要不要脸?这么无耻的交易他也想得出来?”贾似道的无耻提议让素来以蒙古儒将自居的伯颜都听不下去,带头骂出了蒙古众将的心声。宋京则在心中答道:“错了,我们贾丞相不是不要脸,是他根本就没廉耻心——他无耻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随着忽必烈一挥手制止蒙古众将对贾似道‘高古品德’的歌颂,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转到忽必烈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彼此之间呼吸都能听到,气氛沉重得几乎凝固。过了良久后,忽必烈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主力军队安然撤军的诱惑,艰难的问道:“可本相要是给出了比阿里不哥更高的价格,他贾似道又反悔袭击我军呢?他贾似道如何担保?” “贾丞相愿意当着全军指长江发誓,只要四王爷开出的条件让贾丞相满意,贾丞相必然收兵返回临安,让四王爷从容撤军,决不反悔。”宋京白白胖胖的脸异常严肃,朗声说道:“王爷,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王爷,贾似道此人卑劣无耻,下流之至,不能相信。”察必气呼呼的说道。忽必烈则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紧张思索盘算,又过了许久,忽必烈停止敲击动作,抬高声音说道:“那贾似道想要什么条件?” “河南的土地,外加五万匹战马。”宋京的声音也很高。 …… “丞相,那个西夏公主又哭又喊的,一定要求见你,说是如果你不去见她,她就宁可疼死、伤口贯脓病死,不用你送给她那些金疮药!”郭靖哭丧着脸进到贾似道寝帐,向正躺在床上看春宫画的贾似道禀报道。贾似道放下那幅宋代最著名的春宫画《熙陵幸小周后图》,懒洋洋的问道:“是不是又想抱怨本相打她军棍啊?这个蛮族女子,也不学学我们汉家女子的温柔谦和——你看看人家小周后,就算是被咱们的太宗皇帝强·暴,还是那么的温柔可爱。” 嘴上说着,极其需要训练骑兵军官的贾似道终究还是哼哼唧唧的从床上怕起来,提溜着官帽赶往李妴所在的帐篷,人刚到帐篷门口,贾似道就听到帐篷里传来李妴哭泣沙哑的声音,“把贾似道叫来!叫他来见我!贾似道,你这个公报私仇的无耻小 人,给我滚出来!” “臭丫头,知道我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阴我?”贾似道奸笑着掀开帐篷门帘往里一看,发现李妴呻吟哭喊着爬在床上,白嫩俏丽的脸蛋已经被愤怒和疼痛变成了一半死灰色和一半猪肝色,秀丽的杏核眼中尽管在喷着怒火,却毫无神采,青色长裤的臀部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好不吓人。这时候,李妴也看到贾似道出现在帐篷门口,马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贾似道,奸贼!……哎哟!”激烈的动作拉破了李妴本已血液凝固的伤口,疼得李妴惨叫一声险些晕去,直接又摔爬在床上。 “把金疮药留下,你们都出去吧。”贾似道把帐篷里特地给李妴从鄂州调来几名使女赶走,直到帐篷里只有贾似道和李妴两人时,贾似道才坐到大骂不止的李妴旁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公主殿下,让你受苦了,本相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少假惺惺的,你这卑鄙小人,公报私仇,无耻!”李妴含泪大骂,又狠狠呻吟了几声。贾似道笑得更假,“公主殿下,你误会了,本相身为一军主帅,如果执法不严,何以服众?以后只要你乖乖的,多学些我们大宋女孩的温柔和顺从,本相怎么舍得打你呢?”说着,贾似道拿起金疮药,色眯眯的说道:“公主殿下,不管你怎么怪我,但你的捧伤怎么都得治,来,让本相亲自为你敷药,算本相向你陪罪。” “滚!”李妴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把打开贾似道的魔爪,咆哮道:“贾似道,你不要因为我象蒙古鞑子的女人那么不知羞耻!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无礼,我就……就学我祖母!让你死了到阎王殿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就算了,本相还有军务要办,就先走了。”贾似道把药放回原处,起身要走,李妴忙叫道:“站住,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听说你又派使者去向蒙古鞑子求和了?有没有这事?” “是谁告诉你的?竟敢泄露军中机密,本相要宰了他!”贾似道回过头来,眼中的痞子气一扫而光,透着丝丝杀气。那恐怖的模样,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妴都情不自禁心中打颤,说话的语气也和蔼了许多,“没谁告诉我,你叫人在大帐外面打我军棍的时候,我听到大帐里的人大喊大叫,问你为什么又要去议和,所以我才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以后得增加一条规矩,中军议事时,不许任何人接近大帐!”贾似道的神态缓和了一些,语气却同样严厉。李妴咽下一口唾沫,用可怜巴巴的声音问道:“贾丞相 ,你不会真的就这么放走蒙古鞑子吧?我还想赶快把伤养好,好替你训练骑兵去杀鞑子……你……你别骗我。” “本相怎么会舍得骗你?”贾似道被李妴那副可怜相打动,凑在李妴耳边低声说道:“这事和你有关,本相破例告诉你详情,其实本相是想……”贾似道说完后,李妴俏丽的脸庞上立时笑靥如花,嗔怪道:“你这个坏蛋,蒙古鞑子遇上你,也算是他们倒了八辈子的霉……哎哟。” “又疼了不是?来,还是让本相为你敷药,让你早点好起来,本相可还需要你的协助。” “不,叫外面的使女进来给我敷药。” “客气什么,你是西夏公主,怎么能让那些平民女子碰到你金枝玉叶的身体……这个军营里,也就本相合适。” “就你合适?你的脸皮,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第四十八章 节外生枝 “河南的土地,外加五万匹战马。”宋京的声音十分高亢,“贾丞相只要得到这两样东西,那贾丞相就撕毁与阿里不哥小王爷的盟约,改为与四王爷签定和约,任由四王爷的大军撤离北上。” “如果本王不答应呢,贾似道会怎么做?”忽必烈知道手下肯定会反对这个丢脸之至的和约,抢在蒙古众将提出反对前向宋京问道。宋京白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一耸肩膀说道:“那贾丞相就继续执行与阿里不哥小王爷的盟约,与小王爷联手夹击四王爷,虽然比起与四王爷缔结要多死一些英勇的士兵,但贾丞相照样能拿到河南的土地和需要的战马。”宋京又补充一句,“到时候四王爷与小王爷打得不可开交,贾丞相也许还能拿到更多。” “他娘的,那你们过江来试试!”“狗蛮子,到岸上来试试,让你们用一个营,我们只要一个百人队,看我们不把你们这些狗蛮子斩尽杀绝!”“狗蛮子,你们除了会躲在长江对岸,还能做什么?”“四王爷,别理这帮狗蛮子,他们不是要过江来追击吗?让他们过来!末将去抵挡!”“四王爷,贾似道太欺负人了,砍了这个狗使者,和贾似道拼了!”“王爷,让南人军队过来,我们和他们拼了!” 类似叫骂声和反对声充斥了整个蒙古军中军大帐,除了忽必烈和子聪、姚枢、郝经等头脑冷静的文官外,几乎每一个蒙古军文武都参与了叫骂,如果不是蒙古军军纪森严,只怕宋京当场就要被这些气冲斗牛的蒙古将领乱刀分尸。身为宋军间谍的黄药师也没有参与,仅是有气无力的劝道:“各位将军,各位大人,请冷静,议和大事,必须由四王子乾纲独断。”可惜黄药师的话暂时只有解诚听,其他蒙古将军没一个人鸟他。 “安静。”忽必烈无力的命令了一声,但他的声音太小,并没有一个人听到,直到忽必烈狂怒下将酒桌掀翻时,蒙古众将才心惊胆战的安静下来。忽必烈铁青着脸向宋京说道:“宋大人,你先在军中休息片刻,待本王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说罢,忽必烈也不管宋京是否同意,直接吩咐道:“来人啊,给宋大人安排帐篷和酒席,再调几个歌女侍侯宋大人休息。” “那小使就静侯王爷佳音了。”蒙古水军已经完蛋,宋京这次也不用担心忽必烈会一边谈判一边发起偷袭了,大摇大摆的随着蒙古侍从出去享受美酒佳人。宋京刚刚出帐,大帐中立时又炸可了锅,蒙古众将丝毫不顾忽必烈那可以杀人的脸色,一个个愤怒的叫道:“王爷,不能答应贾似道!我等宁可与宋人决一死战,也绝不愿意向 贾似道低头!”其中又以忠武王按嗔的嗓门最大,“王爷,羊羔与豺狼永远不会结为朋友,贾似道就是一条阴险歹毒的豺狼,和贾似道议和,那就是把羊羔送到豺狼嘴边。” 忽必烈举起一只手,帐篷中立即安静下来,忽必烈低声说道:“塔察尔、子聪、姚枢、郝经和廉希宪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容本王考虑考虑。”蒙古众将不敢违抗,只能低头出帐,黄药师本也打算和干儿子解诚出去享受北方少女的温柔健美,忽必烈却又指着他说道:“黄叔父,请你也留下。”黄药师一楞,停步留下,子聪却对黄药师的敌意更深,心知忽必烈也打算征求黄药师的意见了。 “老王爷,你和金人宋人交战数十年,经验丰富,以你判断,假如我军现在撤军和贾似道发起追击的话,我军能有多少将贾似道击溃的胜算?会有多少损失?”忽必烈向塔察尔问道。塔察尔是蒙古资格最老的王爷之一,德高望重,经验也最丰富,稍一思索就答道:“以我军现在的低迷士气,击溃贾似道追兵的胜算不大,至于我军的损失,那就实在不好估算了——四王爷别忘了宋人手里那些神秘武器,那可是杀人利器。” 忽必烈黯然无语,子聪本想说些什么,忽必烈却摆手制止,又向姚枢问道:“姚老先生,你觉得本王是否应该接受贾似道和约?”姚枢不做正面回答,拐弯抹角的说道:“回禀王爷,昨夜长江已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据老夫观察天象,到了今天傍晚的时候,这雪还要继续下,很可能要连下数日,到时候冰雪覆盖,道路湿滑,这对我军行军极为不利,对辎重运输也是一个极大考验。” “还有战马,冰天雪地中无处寻觅草料,只能完全依靠辎重粮车补给,这对我军的行军速度会有致命影响。但宋人因步兵为主,又背靠长江,有水路运输粮草辎重,在这方面比我们有太多的优势。”廉希宪听懂姚枢的意思,替他补充完蒙古军撤军将要遇到的困难。忽必烈闭目长叹,“苍天注定啊,一切运气都在贾似道那边,本王焉能不败?” “王爷,听你的意思,你是打算同意贾似道的议和了?”子聪试探着问道。忽必烈沉思不答,子聪马上明白忽必烈还没做出决定,便反对道:“王爷,依小僧看来,贾似道索要河南土地是假——王爷就算把河南的土地给他,他一时半会也抽不出兵力去接管,就算勉强接管了,贾似道也守不住,贾似道不可能看不到这点。贾似道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要那五万匹战马!他要战马干什么?其诚意很值得怀疑。” “如果贾 似道当众与四王爷签定和约,指长江发誓与王爷结盟,那倒不用担心他会反悔。”郝经分析道:“南人崇尚礼法,贾似道身为一军主帅,当众立誓又出尔反尔,即便是南人也看不起他,对他自己的威信和信誉将是沉重打击。将来贾似道就算凯旋回朝,南人朝廷上那些儒学大家也不会放过他。” “郝大人言之有理,帅无信不威,贾似道当众盟誓又背弃和约,南人士气必泄。”姚枢也附和郝经的意见,子聪和廉希宪也觉得贾似道不太可能当众立发誓后又把誓言吞回肚子里,便也表态支持。唯有黄药师知道贾似道那种死不要脸皮的无耻性格,忍不住笑道:“各位大人别把贾似道看得那么高尚了,他会在乎礼法廉耻吗?” “黄道长,你不要太以己度人,把人人都当成你那样的人。”子聪最不爽黄药师,马上反唇相讥。黄药师大怒,正要反击时,帐外却进来一名传令兵,双手抱拳道:“禀报王爷,半个时辰前,我军一支巡逻队在西面十里外,发现有一行人在敌军斥候船接应下渡河,我军巡逻队上前阻止,杀死一人,其他人等逃过长江,巡逻队检查尸体,发现那被弓箭射死的渡江人竟然是蒙古人,并在那蒙古人身上搜出这些东西,请王爷过目。”说着,那传令兵捧起一个木盘,盘中仅有一面腰牌。 “也速察的随从!”忽必烈只看了那腰牌一眼,立即便认出那是自己死对头也速察的随从腰牌…… …… “尸体被鞑子抬去了,咱们可以回去交令了,马上返航。”与此同时的长江江面上,一艘宋军斥候船掉转船头,向南岸飞航而去…… …… “也速察,你这混蛋!”忽必烈气得象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大帐中飞快的走来走去,对也速台、也速察送去的最恶毒的问候,如果不是蒙古水军已经全军覆没,忽必烈还真想再提军渡江,去把也速察的使者全部抓过来碎尸万段。子聪和姚枢等人则个个眉头紧皱,紧张盘算应对策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个时辰的时间转眼过去,其间大帐中包括忽必烈在内都是一言不发,最后还是黄药师打破了平静,“四王子,既然也速察国舅派来了使者与贾似道联系,那不如王爷也派一个使者过长江去,以商量议和条件为借口,探听其中虚实。” “是个主意。”忽必烈欣赏的看了黄药师一眼,点头道:“那就让阿合马再跑一趟。” 子聪眼珠子一转说道:“王爷,依小僧看来,阿合马大人虽然文质儒雅,举止有礼 ,但为人过于敦厚,只怕只中了贾似道的奸计,不是上佳人选。而黄仙长机灵敏锐,老成持重,定可胜任。”姚枢和廉希宪等忽必烈谋士一听乐了,心说就阿合马那德行也配称为人敦厚——你想借贾似道的手宰掉黄药师就明说,不过这几个老家伙也甚是妒忌黄药师的爬升速度,一起附和道:“子聪大师所言极是。” “我不去,太危险了,万一阿里不哥给贾似道开出的条件更好,说不定贾似道就把我当礼物送阿里不哥了。”黄药师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忽必烈却微笑道:“黄叔父放心,你是代表本王去与贾似道谈判,贾似道不会难为你。再说宋京还在本王手里,如果贾似道敢动你一根毫毛,本王拿宋京给叔父垫棺材底。” “四王子,你还是让阿合马大人去吧。”黄药师心中暗喜,脸上却愁眉苦脸的恳求。但忽必烈那里肯听,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用了两百两金子外加一颗夜明珠,好说歹说总算把‘心不甘情不愿’的黄药师送上了驶往南岸的小船…… …… 傍晚的时候,代表忽必烈出使宋军大营的黄药师回到了蒙古军大营,黄药师人还没进大帐,忽必烈就亲自迎到帐门,紧张问道:“黄叔父,南边情况怎么样?”黄药师哭丧着脸说道:“四王子,九死一生啊,九死一生啊!如果不是贫道命大,也速察国舅那个使者差点就把我给砍了。” “也速察果然派来了使者。”忽必烈的心脏猛的一沉,最后的一线希望彻底破裂,赶紧问道:“那贾似道呢?他是什么态度?” “贾似道虽然没让也速察国舅的使者杀死贫道,却抱定了坐地起价的态度。”黄药师垂头丧气的说道:“贾似道与贫道单独密谈了片刻,他告诉贫道说,因为现在的情况,不管他和那一位王爷结盟,河南的土地和战马他都可以拿到,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拿到和付出多少代价。贾似道还说他如果不是心疼士卒伤亡过大的话,他根本不想与四王爷谈和的,希望四王爷不要让最后一个机会从身边溜走。” “没办法了,只能答应贾似道的条件了。”忽必烈低下头,无力的说道。旁边的子聪等人一起哑口无言,惟有塔察尔提出反对,“四王爷,我们蒙古人流血流汗夺取到的河南土地,难道就这么割让给宋人吗?” “河南的土地贾似道拿不走。”忽必烈斩钉截铁的说道:“本王可以先答应他,然后让他自己派军队去接管,只要本王的大军顺利撤回信阳,贾似道就拿本王毫无办法,就算本王无论交与不交土地,贾似道也 只能干瞪眼看着。” “那战马呢?”塔察尔又问道。忽必烈缓缓说道:“饲养一匹战马长大,只需要两年时间;但是一名蒙古战士长大成人,却至少需要十六年时间。”塔察尔等人再无异议,只能心情沉重的看着忽必烈将宋京叫到大帐,与之商量议和事宜。 总的来说,宋军与蒙古军这一次和平谈判还是比较顺利的,河南土地双方一致同意在半年后移交——宋京也直接告诉忽必烈道:“王爷,说句不好听的话,贾丞相不怕你失信不交土地,你回北方以后还要和阿里不哥小王爷交战,我们贾丞相有的是办法。”惟独在战马的进贡数目上有些争议,五万匹的战马数量实在太大,相当于忽必烈军中战马数量的三分之一,忽必烈实在是舍不得拿出那么多买路钱。为了尽量减少损失,忽必烈又使出金钱攻势,以大量金银珠宝贿赂宋军谈判使者宋京,宋京本就是见钱眼开的财迷,在金钱攻势下又一次出卖了大宋利益,将蒙古军进贡战马的数字改为三万五千匹——当然了,事后宋京为了堵黄药师的嘴,也是花了不少代价的。 “自我蒙古立国以来,本王还是第一个签定如此耻辱和约的人。”拿着那份与宋军议和的和约,忽必烈不免有些唏嘘。宋京却笑道:“四王爷,这点你就错了,如果你不愿签的话,阿里不哥小王爷可是非常在这和约签字的。” “你们贾丞相的运气好啊。”忽必烈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又说道:“不过本王有言在先,贾似道必须当着宋军全军的面发誓遵守这份和约,本王才能把战马送过江去。” “王爷放心,贾丞相已经交代了,这事王爷可以派使者过江去监督。”宋京笑嘻嘻的说道。忽必烈再不说话,提笔就要在和约上签字。但就在这时候,帐外飞奔来一名信使,高举一份军情急报禀报道:“禀王爷,兀良哈台大元帅急报,我军南路军自广西入湖南,沿途宋军望风而逃,前日大元帅兵进储洲,大军刚至城下,储洲守将郑国顷当即开城投降,大元帅尽掠储洲存粮,兵锋已指潭州!” “哈哈!”忽必烈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掷笔疯狂大笑,向已经面如土色的宋京喝道:“宋京,回去告诉贾似道,要议和可以,但只能签定平等和约!否则的话,他贾似道就领教本王的铁骑践踏吧!” …… “快马通知临安,将郑国顷全家收监!交三法司从重议处!”与此同时的宋军军营中,脸色铁青的贾似道正在一边查看地图沙盘,一边咆哮道:“潭州的守将是谁?有没有能力守 住潭州?李芾?没听说过,不管那么多了,快马通知李芾,不管他用什么手段,花多少代价,无论如何都要给本相守住潭州!守住了,官升三级!守不住,全家处斩!”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南线战场》。 第四十九章 南线战场 “蒙古鞑子快来了,大伙儿快逃进城里去吧!” “乡亲们,鞑子要来了,把老人孩子带上,背上粮食,赶上牲口,快逃进城里去!” “老乡,别舍不得房子了,你守着也没用,鞑子来了不光抢粮抢牲口,还杀人放火糟蹋大姑娘小媳妇,你守着也没用,赶快回潭州城里去,只有在那里才能活命。” “乡亲们,鞑子要来了,快回潭州城里去啊!” 类似的叫喊声在潭州附近的十里八乡此起彼伏,在潭州宋军耐心的劝说下,无数的潭州百姓赶上耕牛,驮上粮食,扶老携幼的赶往潭州城中避难,在通往潭州城的官道上形成了一道道漫长的人流。在潭州城里,早已用木板帐篷给这些百姓搭建起了临时的容身之地,并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木柴、石块、青竹与各种各样的军需物资,在潭州城各级官衙府库中堆积如山,而主持这一切的,正是那个被贾似道威胁丢失潭州便斩全家的知潭州府李芾。 “通知全城百姓,告诉他们,就说我们军队里羽箭不足,请他们把家中的羽扇交到军队里,给工匠们制造箭矢。再发动百姓们帮助运输军需,多挖水井,防止鞑子断绝水源。”李芾在城墙上不断颁发命令,潭州佐吏则不停记录。“还有城墙,要仔细检查,发现损坏就及时补修加固。官库里的存粮,每日一报存粮情况,各种军需都要登记造册,由专人负责监督,严防浪费。还有盐巴……沈忠。从益阳调拨来地二十车盐巴什么时候能到?” “回大人,最快明天中午能到。”李芾的副手沈忠答道。李芾皱起眉头。厉声道:“派人去通知运盐队,让他们加快速度,务必在明天清晨之前把盐巴运到城中。”沈忠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时,李芾已经先行喝道:“不要与本官将客观条件,也不要说冰雪路滑,现在潭州最缺的就是盐。他们就是用人背,用肩抗,也要把盐送到城里!” “遵命。”沈忠垂首答应。李芾这才放心,嘀咕道:“真够倒霉的,城里本来就够缺盐的,好不容易等蒙古鞑子从台州撤军,重新恢复通往四川的井盐水路,偏偏运盐船又在洞庭湖沉了。” 这时候。城下飞奔来一名宋兵,双手抱拳道:“禀大人,大宋贾丞相信使到,带来了贾丞相的急信。”说话间,一名满身雪泥地贾似道信使已经上城,手拿一封贾似道军令喝道:“大宋右丞相急令。命知潭州府李芾务必坚守潭州一月,为大宋军队主力击退蒙古主力争取时间!若李芾成功坚守一月,官升三级!若李芾只坚持二 十九天,即斩全家!” “李大人,贾丞相的命令,你听到了吗?”贾似道地信使厉声喝道:“今天是闰十一月十三,腊月十三之前,如果你丢了潭州,贾丞相军法不容!”因为李芾只是冷笑,迟迟不做回答。那贾似道的信使有些发怒。又喝问道:“李大人,贾丞相的命令。你听到没有?” “不用贾丞相动手,我已有安排了。”李芾冷笑着偏偏脑袋,向旁边的沈忠努嘴。沈忠会意,上前一步说道:“请回禀贾丞相,李大人已经下达命令,如果潭州城破,我等宋军将士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李大人,然后再杀李大人全家,助李大人以身殉国。” “有这样的命令?”那贾似道信使大吃一惊,又见沈忠等宋军将领神色庄重,那信使这才相信,感动道:“李大人,既然如此就拜托你了,潭州是通往鄂州战场的最后一个险要关隘,如果这里失守,我们大宋主力就要被两面夹击,前些天弟兄们浴血奋战打下地大好局面,也要付诸东流了。七天之后,向士璧将军的澧州援军就可以赶到潭州,协助你们守城,所以前七天是最辛苦的时候,望你们多多小心保重。” “潭州在,我在!潭州亡,我亡!”李芾说了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旁边沈忠、杨霆、尹谷、杨疆和刘孝忠等宋军中低级将领异口同声的重复,“潭州在,我在!潭州亡,我亡!” ……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正率领五万大军从储洲赶往潭州的蒙古大元帅兀良哈台也收到了忽必烈的军令,命令很简单——七天之内,务必攻破宋军主力的南面屏障潭州,十天之内,一定要赶到青石矶与蒙古军主力会师。见此命令,兀良哈台不由大笑道:“四王爷也太小瞧兀良哈台了,攻破小小一个潭州城,他竟然给我七天地时间。既然他小瞧我,我就要给他一个惊喜,三天内就把潭州拿下给他看看。” “元帅所言极是。”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注1)与大将彻彻都等人一起大笑,附和兀良哈台的观点。兀良哈台的汉人参谋王鹗却微笑道:“元帅,小人冒昧一句,潭州城池坚固,又有隍水河护城,还是不可轻敌的好。” “王先生所言极是,前方战事吃紧,老夫是得小心些。”兀良哈台是沙场老将,虽然性格豪爽却也能听进正确意见,先把投降己军的储洲守将郑国顷叫到面前问道:“潭州地情况具体如何?有多少兵力?守将能力如何?快快说来。” “回大元帅。”郑国顷满脸卑微的说道:“潭州本有守军一万,但前段时间为了给 贾似道的大军供应粮草,被抽调走了六、七千人马,现在的潭州城里,已经只剩下三千多兵力。守将名叫李芾。今年三十四岁,是靠祖上遗荫入仕,这些年一直在做地方文官,上半年才被调到潭州任职,没打过仗,估计能力也很一般。” “黄毛小子,又是文官出身。这样地人最好对付了。”兀良哈台想起北上路上那些宋国文官武将望风而逃的模样,不由一阵冷笑。又问道:“那援军呢?潭州附近可有援军支援?” “因为忽必烈王爷攻打鄂州,蒙哥汗攻打台州,位于两者之间的荆襄地区能抽调的兵力基本都调光了。”郑国顷赔笑道:“潭州附近如果硬要抽调援军的话,也就是洞庭湖西面的澧州向士壁部队,不过向士壁手里地兵力也不多,也就七八千人模样,而且要从澧州赶到潭州。以步兵地脚程计算,起码要走六七天时间。” “很好,贾似道的主力为了保持对四王爷地压力,也不敢轻易分兵救援潭州,一切都对老夫有利。”兀良哈台大笑道:“传令下去,前军加快速度先行,到潭州城外多多捕捉宋人百姓,以供攻城之用。其他部队。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潭州城下。”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兀良哈台的命令一声声传达下去,由蒙古骑兵、云南少数民族士兵和汉人降兵组成的大军速度陡然加快,踏着皑皑白雪飞快北上。又行了十数里路,迎面一阵朔风吹来。气温陡降,散雪纷纷飘下,先是飘飘洒洒,如珠粉细盐,越下越大,好比那鹅毛狂翔,将原野山丘搅得混沌一片,几乎分不出那是山,那是林,那是路。入眼只是白茫茫飘洒洒一片。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行军。来自漠北苦寒之地的蒙古骑兵倒是习以为常,几疑回到家乡;来自酷热闷湿的西南少数民族士兵却难以忍受。被冻得全身瑟瑟发抖,就连投降蒙古的汉人士兵也叫苦连天,“这是什么鬼天气?我长这么大了,京湖路(注2)还从没这么冷过。” “京湖路已经算南方了,怎么会下这么大地雪?云南军队有得麻烦了。”气候恶劣至此,兀良哈台也开始军队士气和行军速度受到影响,只得又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军队再加快速度,跑起来就不冷了,到了潭州城里,就有火烤,有暖和的棉衣穿。”说到这,兀良哈台一笑,“还有漂亮的宋人少女捂被窝。” “弟兄们,加快脚步啊,到了潭州城里,就有暖和的棉衣穿,还有漂亮的女人捂被窝。”蒙古众将的叫喊鼓舞声惹来一阵哄堂大笑,不过军队的速度却又提升了许多,几乎每一个士兵都小 跑起来借以取暖。这时候,前方飞奔来一骑,在马上高声禀报道:“禀大元帅,我军前锋在潭州南面五十里处遭遇敌军阻击,敌军约有千余人,目前已经与我军交上了手。”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孺子,竟敢出城与我军野战?”兀良哈台一阵冷笑,命令道:“传令下去,干掉那些出城地宋人!” 按兀良哈台的估计,他那三千骑兵组成的前锋军应该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击溃宋军阻击部队,可是直到快满两个时辰后,前锋军才由一名十夫长送来新的战报,“禀报大元帅,我军已击退敌人阻击部队,斩首四百余人。”兀良哈台不高兴的问道:“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乌恩其和你们都没吃饱饭吗?” “回禀大元帅,那伙敌人十分顽强,在我军铁骑反复冲击下仍然死战不退,乌恩其将军也无可奈何。”那十夫长胆战心惊的答道。兀良哈台不满地接连呵出几口白气,又问道:“那宋人百姓呢?抓到多少了?” “回大元帅,一个都没抓到。”那十夫长胆怯的小声说道:“宋人的将军似乎下达了坚壁清野命令,通知潭州附近的所有百姓全都逃进了潭州,刚才我军前锋与敌人阻击部队交手时,本来官道上还有一些宋人百姓,可我们被敌人阻击部队死死缠住,那些百姓就乘机全逃进了城里,然后那些阻击我军的敌人才主动退兵的。” “有这事?”兀良哈台瞪大了眼睛,咬牙道:“老夫还真小瞧了那个李芾,想不到他和有两手。”蒙古军队攻城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臭名昭著的驱逐敌方百姓为先锋登城。如果守军放箭射杀自家百姓,那士气势必受到影响,可如果守军稍微手软,那蒙古军就可以跟在百姓背后乘机登城了。而李芾为了破解蒙古军地这个毒招,不惜让军队放弃城防出城阻击,给百姓争取撤离时间,这一手可不是一般的守将能做到的。 “王爷。储洲地宋人百姓众多,要不咱们让军队回去抓一些百姓来?”王鹗不停眨动着眼睛建议道:“既然李芾用掩护百姓撤退地招数。就证明他很看重宋人百姓的性命,咱们地老招数对这样地人最有作用。” “时间来不及了,百姓行军缓慢,起码要用两天时间才能从储洲押来。”兀良哈台拒绝了王鹗的建议,又命令道:“继续前进,先赶到潭州城下再说。” 天色几乎黑定地时候,蒙古军兀良哈台部队全军抵达潭州城下。兀良哈台一边安排军队在城外十里处扎营,一边带了数百人到潭州城下亲自查看城防情况,到得城下时,兀良哈台不 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潭州城可不好打。原来这潭州城是倚山傍水而建,东面是连绵起伏丘陵峭壁,树木密集,人马难行;西面是波涛汹涌的湘江大河。对没有船只的兀良哈台部队来说是无法逾越的天险。而潭州城城墙坚固高耸,护城河又宽又深,城防设施完善,想要硬攻下这样的城池,可不是轻而易举能够办到的。 “元帅,我军强攻下这样的城市不是不可能做到。只怕损失会相当惨重。”王鹗向兀良哈台建议道:“元帅何不尝试招降?派一能言善辩之士进城对李芾晓以利害,若能说服李芾归降,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得潭州城矣。” “主意不错。”兀良哈台点头,指着宋军降将郑国顷命令道:“你进城去,说服李芾来降。”郑国顷被冻得通红地脸上有些发青,颤声说道:“大元帅,末将与李芾没什么交情,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让末将去说服他,末将可没多少把握啊。” “没把握也得试一试啊。你多带些金银珠宝进去。也许那个李芾和你一样,见到金银珠宝就投了降。”兀良哈台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郑国顷进城去说降李芾。王鹗也微笑道:“郑将军放心,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现在已经是我们蒙古国的将军了,李芾不敢伤害你的。” 好说歹说,胳膊拧不可大腿,郑国顷最终还是被兀良哈台和王鹗逼着带上一批金银珠宝,打着白旗走到城下,在吊桥旁大喊道:“城上的宋军弟兄,不要放箭,我是带表兀良哈台大元帅来面见李大人的,请让我进城去——我还给李大人带来了重礼啊!”片刻后,潭州城吊桥放下,让郑国顷过了桥,又放下一个吊篮,将郑国顷拉上城墙。远处的兀良哈台等人见状大喜,心说劝降有戏了。 “哎哟,这不是储洲城的郑将军吗?郑将军不在储洲守城,怎么到这潭州来了?”郑国顷刚上城楼,立即便看到李芾与一帮宋军中低级将领正在城楼之上,李芾还语带讥讽地向郑国顷微笑询问。郑国顷老脸一红,举起那满满的一匣珠宝说道:“李大人,这点小礼物,是蒙古大元帅命我送给你的,大元帅还有几句话托我转告你,潭州……” “住口!”李芾喝住郑国顷的无耻言语,厉声道:“左右,将叛贼郑国顷拿下!枭首示众!”城上宋兵整齐答应,飞扑上去将郑国顷按跪在墙头,吓得魂不附体的郑国顷赶紧杀猪般叫道:“李大人,李大人,饶命啊!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啊!” “呸!亏你还有脸说出‘国家’这个字眼!”李芾亲自抽出宝剑,抬手一剑便刺进 郑国顷心窝,举剑高呼道:“潭州在——!” “我在——!”城上宋军将士整齐高呼。 “潭州亡——!” “我亡——!” 注1:万分抱歉的道歉,因为纯洁狼记忆错乱,前文中将蒙古大将伯颜当成了兀良哈台地儿子,其实阿术才是兀良哈台之子,特此更正。 注2:京湖路,宋朝并未建立省制,当时的京湖路包括现在的湖南全省与部分湖北省。 第五十章 保卫潭州(上) 郑国顷的死不仅宣告了李芾军队与潭州共存亡的决心,也吹了蒙古军攻城的号角,脑羞成怒的兀良哈台一边高声大骂李芾不识抬举,一边咆哮着命令大军即刻攻城,给潭州军民一个下马威。王鹗(注1)虽然知道夜晚攻城胜算不大,但为了探察守军战力与弱点,王鹗便没有提出反对——仅是提议让刚刚投降蒙古的宋军步兵打头阵。 “杀啊!”五千新投降蒙古军队的原宋军步兵抬着上百架云梯,缓步走近潭州城南面城墙,即将走近弓箭射程时,带队的蒙古将军突发一声呐喊,五千步兵疯狂冲锋而上,尽可能减少被守军弓箭射中的危险。几乎是在同时,城墙上响起可怕的弓弦嗡鸣声,象无数巨大的蜜蜂飞快振动翅膀一样嗡嗡不绝,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泄而下,沿着不同的抛物线笼罩到蒙古军攻城队头上,痛苦的惨叫声立时充斥战场,至少三百名蒙古军云梯队成员嚎叫着倒在血泊中翻滚,更多的云梯队成员则顶着箭雨更加疯狂的冲锋,争取尽可能快的冲过弓箭有效杀伤射程。 箭雨不歇,蒙古军云梯队则冲锋不止,很快的,第一架云梯被推倒在护城河上,其他云梯紧紧跟上,接二连三的在护城河上达起一座座临时桥梁,大批蒙古士兵嚎叫着踏梯过河,欺到潭州城下。但潭州城上立时又落下冰雹般的大石、擂木和灰瓶,砸得蒙古军云梯队士兵哇哇大叫。头破血流;还有守军撒下冷兵器时代最恶毒的守城武器——加巴豆和狼毒烧滚地大粪汤——又称金汁,凡是被金汁淋到身体的攻方士兵,身体皮肤便会大块块的溃烂脱落,被淋到头顶的更惨,头发能连着头皮一起被扯落,死得既肮脏又无比凄惨。一时间,潭州城墙下哀嚎惨叫一片。 “咚咚咚咚。”给云梯队鼓舞的蒙古军战鼓敲击如雷。催促云梯队士兵将云梯搭上城墙,顺着云梯攻上城墙。但是自建国几百年来战火就没熄灭、已经打精了的宋军对此早有破解之法。一架架藏在女墙之后的猛火油柜被推上前来,猛烈推动唧筒间,一道道胳膊粗、丈余长地火龙喷泄而出,烧得攻城敌军头发、眉毛和衣服尽着,惨叫着摔下云梯跌伤跌死,也烧得蒙古军云梯尽着,变成一支支高耸的火把。只用了不到两柱香时间。发动进攻地蒙古军能搭上城墙的云梯便全数被焚,失去登城工具,而近两千刚刚投降蒙古的原宋军士兵也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元帅,可以鸣金收兵了,这个潭州守将确实有一套,咱们在制定好攻城策略前,没要死那么多人。”王鹗轻松的向兀良哈台建议道。而兀良哈台根本不在乎这些新 附宋军士兵的死活,微笑道:“反正都是宋人。让他们再死几个没关系,也好多消耗一些宋人地守城武器。” “元帅高明。”王鹗阴笑着奉承了一句——这五千本属于郑国顷部队的宋兵本来就是故意派去送死的,死多少王鹗和兀良哈台都不会心疼,否则兀良哈台也不会连一支压制守军的弓箭队也不派上去了。于是乎,兀良哈台和王鹗在明知自军已经无法登上城墙的情况下,仍然不肯鸣金收兵。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新附汉军惨死在他们同胞的守城武器屠刀之下,顺带着用这批不那么可靠的地汉军消耗潭州守军各种各样的守城物资。直到那队伤亡已过三分之二的新附宋军自己狼狈逃回时,兀良哈台等人这才上去咆哮着追究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行…… …… 借宋人守军的手杀死不可靠的新降宋兵,这笔买卖本来是无比划算兼美妙地,可是到了第二天还没到正午的时候,兀良哈台和王鹗就有些后悔他们的这个决定了。原因无他,从早晨就开始攻城战到现在,蒙古军各族士兵的尸体都已经在潭州城下横七竖八的堆积如山,就连青绿色的、又宽又深的护城河都被蒙古军士兵的鲜血染成了淡红色,漂满了无数士兵的尸体和残骸内脏。可蒙古军竟然还没有一名士兵或者将领能够冲上潭州城头。城墙上的宋军守军没有丝毫疲态。每当蒙古军发动冲锋时,他们总会把飞蝗般地羽箭和雨点般地石头大木倾泄到蒙古军士兵头上。给予蒙古军攻城部队迎头痛击。而那些以汉人占大半的蒙古军攻城步兵却士气衰竭得厉害,每每遭遇阻击就不自觉地飞快逃了回来,气得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接连砍了十几个临阵逃脱的汉人士兵,可这也无济于事。 最糟糕的还不是宋军英勇表现和蒙古军步兵的士气低迷,而是潭州守将李芾那出色的指挥和层出不穷的守城手段,一个上午时间,蒙古军用尽了包括云梯、云台、冲车、撞木和投石车在内的各种攻城武器,但是李芾却总能拿出更多的应对手段破解,乘势杀死杀伤大量操纵武器的蒙古军士兵。更麻烦的是潭州城那又宽又深的护城河,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给攻城蒙古军带来的麻烦简直是无穷无尽。直到此刻,兀良哈台和王鹗等人才完全收起轻敌之心,亲自登上高达十丈的加高云台车,在云台上探视战况,寻找宋军可能存在的漏洞。 “难怪宋人会有这么多物资补给。”刚登上云台,兀良哈台和王鹗就发现了兵力不足的宋军在恶战中仍然能够获得源源不足的武器补充的秘密——在潭州城墙背后,无数普通百姓组成了武器 辎重运输队,无时无刻的往城墙上运送着运输物资,远远看去,在运输队中可以看到身着女装的妇女和身材矮小地孩子,在城墙上的守城军队中也能看到穿着普通服装的青壮百姓。正在与穿着军装的宋兵浴血奋战。看清了这一切后,王鹗不由连声叫苦,“糟糕,我们真是太小瞧李芾了,想不到他竟然能鼓动全城百姓一起参与守城——这样的军队和将领是最难对付的啊。” “再难对付也得对付。”因为攻城军队又一次被打退的缘故,兀良哈台地脸色有些发青,连声命令道:“传令下去。停止攻城。组织军队填塞护城河,先把护城河填平了。我们才有机会攻破潭州。速度要快,天黑之前,务必把潭州南城的护城河给本帅填平!” 兀良哈台地命令很快被传遍蒙古军全军,蒙古军先是停止了伤亡惨重的攻城战,然后又组织起成千上万的军队,一个个或是抗起装满泥土的麻袋,或是抱起大块的青石。在盾牌手掩护下靠近潭州城护城河,冒着随时可能被宋军弓箭射死的危险将麻袋和石头抛进护城河。城上宋军也在李芾指挥下展开护城河保卫战,以弓箭全力压制城下敌军,不使敌人顺利得逞。但不再轻视蒙古军也调来了大批弓箭射手,不惜代价的与宋军展开压制与压制之争。一时间,天上飞箭如蝗,密集程度甚至超过了一直下个不停地雪花,地面上步兵如蚁。踏着雪水与泥土混杂成的淤泥艰难而进,将一袋袋泥土和一块块石头扔进潭州的护城河,为接下来的攻城战铺平道路。 天快黑的时候,潭州城南面的运城河终于被蒙古军填平了两里多长,虽说蒙古军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近五千士兵的代价,但兀良哈台和王鹗等蒙古高官还是颇为满意。留下一队人马继续监视并防止宋军出城后,兀良哈台等人便躲回了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中,把炭火生得旺旺地,借以抵御刺骨严寒,并商议第二天的攻城计划。 和兀良哈台等人相比,宋军主将李芾却没有那么幸运,既要鼓舞着潭州军民的士气,又得慰问伤兵,安抚战死军民的家属,还得巡查城墙受损情况。忙得不可开交。来到护城河被填平那一段城墙后。李芾特别交代道:“南面这一段城墙赶快加固,下面的护城河被鞑子填平了。明天这里肯定是鞑子军队的攻击重点。”负责这一段城墙防务地潭州军民轰然答应。正忙碌间,李芾副手之一的尹谷来到跟前,低声说道:“大人,我们的运盐车被鞑子截了,军中已经断盐,该怎么办?是不是向百姓们借一些?” “不能这么做,潭州断盐数月,百姓手里剩余的 盐也不多,咱们军队要是拿了百姓的盐,百姓就没吃的了。”李芾摇头拒绝了尹谷的建议,沉思片刻后,李芾展颜笑道:“这么办,你去安排人手,把盐库里堆盐的竹席全拿来,把竹席放在大铁锅里点火烧了,然后加水进去搅拌,再把水滤出来熬干,不就可以弄到盐了吗?” “大人妙计。”尹谷大喜道:“咱们盐库里堆过盐的竹席相当不少,用这个办法应该能弄到供军队吃上几天的盐,再过几天,向将军地澧州援军来地时候肯定带得有盐,咱们就不用怕盐荒了。” “不用光说,快去干啊。”李芾微笑道。尹谷点头,正要去执行命令时,眼睛却瞟到李芾身后走来一人,不由微笑道:“大人,你的女儿娇娘来了,大概又是夫人派她来地吧。”李芾回头一看,果然他年仅十五岁的长女李娇娘已经走到身后,李芾皱眉道:“娇娘,你怎么来这里了?你母亲让你来找我的吗?” “爹,不是娘叫我来找你的。”李娇娘清秀稚嫩的小脸上尽是得意的微笑,举起手笑道:“其实女儿今天一直在城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芾仔细一看,发现爱女白嫩的双手已被磨得尽是伤口,红肿不堪,李芾立即猜到原因,“你今天也参加民工队了?”李娇娘点点头,柔声说道:“不光是我参加了,娘带着弟弟、还有杨疆叔叔的几位夫人也带着孩子到了城下,和乡亲们一起搬运石头箭支,弟弟的年纪小,手比我磨得还惨。鞑子退军后,娘怕你影响你处理军务,就没和你打招呼带着弟弟先回去了。” “好女儿。”李芾一阵激动,将爱女揽入怀中,轻轻爱抚着女儿的秀发说道:“今天的战斗这么激烈,你怕吗?” “不怕。”李娇娘坚定摇头,语气坚决的说道:“娇娘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象爹爹和贾丞相那样亲赴战场杀敌。女儿已经听鄂州的信使说了,贾丞相为了鼓舞士气,不惜以丞相之尊亲自赤膊上阵,领导我们大宋军队接连打了好几个大胜仗,女儿要学父亲,学贾丞相。” “贾似道亲自上阵?你听他们吹牛。”李芾压根不信贾似道亲自上阵杀敌的传言,只是为了不影响士气,李芾不愿当众拆穿贾似道以前那些丑事而已。说到这,李芾猛然想起一事,立即警告女儿道:“娇娘,父亲对你说的话你千万要记住,将来我们一家如果回临安或者贾似道到潭州,你千万不能和贾似道见面,否则会有危险!” “会有什么危险?”李娇娘疑惑的问道。李芾当然不能在漂亮女儿面前说贾似道是个好色如命的色中饿鬼,含糊 道:“总之你记住就是。好了,爹还有军务要办,你先回家去吧。天很冷,晚上多穿些衣服。” “爹,娇娘再说一句话就走。”李娇娘的声音很轻柔,话语却异常坚定,“听杨疆叔叔的夫人说,潭州至少要坚守七天才能有援军,在这期间如果潭州城被……娇娘就投井自杀,宁死不受鞑子污辱!不丢李家的门风!”说罢,李娇娘低声说道:“爹爹多保重,记住按时进饭,女儿先走了。” 注1:王鹗,元初大臣,本为金国人,金国灭亡后投降蒙古,为忽必烈重要谋士之一。上一章他的名字有误,已修改,请各位朋友再次原谅纯洁狼的疏忽。纯洁狼以贾似道的脑袋担保,以后一定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第五十一章 保卫潭州(中) 寒风裹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天阴沉沉的,没有半点收晴回暖的迹象,冰天雪地的潭州土地与城墙上已经结满了殷红色的寒冰,也堆满了断折的刀枪、箭镞和被冻成冰块一般的尸体,有支离破碎的,有内脏拖出许远的,也有生生被冻死的,那都是宋蒙两军连续三天鏖战后留下的痕迹。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仿佛就是上天不忍看到这残酷战场,想用冰雪将这修罗地狱完全覆盖一般。 三天的惨烈战斗和罕见的严寒让攻守双方都蒙受了巨大损失,潭州士兵百姓战死人数超过四千,不过潭州军民有城墙抵御寒风,加上木材准备充足,除了不可避免的冻伤外,冻毙的情况倒比较少见;蒙古军就不同了,三天里损失的一万多军队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倒在这百年不遇的严寒中,尤其是来自酷热地带的云南少数民族军队,更是在严寒中完全丧失战斗力。如果让军队抵御严寒,已经成了兀良哈台和王鹗等蒙古高官最为头疼的问题。 十一月十六的晚上,结束了第三天的战斗后,遭遇潭州军民顽强抵抗的蒙古军又一次空手回营,刚进大营,兀良哈台就接到云南军队又被冻死三十余人的报告,兀良哈台不由大为皱眉,“这鬼天气,为什么偏偏在今年这么冷?简直和北方没什么两样了。如果这雪再不停的话,咱们地云南军队只怕还得冻死冻伤更多。” “元帅,看这天色,这严寒恐怕还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啊。”王鹗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叹着气说道。兀良哈台也是看了一眼天空,低下头长叹一声抬步回帐,并命令道:“通知所有千夫长及以上将领。叫他们全部到中军大帐中议事。”蒙古军纪最严,命令下达后。兀良哈台刚回到大帐中在炭火旁坐定,兀良哈台军中所有千夫长及以上级别的将领便集中到大帐,在两旁站定。 “今天的攻城战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又一次被潭州的宋人挡住,四王爷限定我们攻破潭州时间的也只剩下四天了。”兀良哈台说了一段简短的开场白,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本帅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草原上的健儿平时里个个自夸英雄好汉。可是到了潭州城下,怎么都成了缩头乌龟了?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缩头乌龟?” “不是!”蒙古众将一起面上变色,疯狂地吼叫起来。兀良哈台又喝道:“既然你们不是缩头乌龟,那你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攻破潭州?” 蒙古众将哑口无言,过了片刻后,一个千夫长才小声说道:“潭州的守军太顽强了,那些南蛮子好象根本不怕死一样。临死都要砍我们一刀 ,我们几次攻上城墙,都被他们赶了下来。”有人到了头,其他几个千夫长也低声附和起来,“南蛮子占着地利,守城花样又多——用火箭烧我们的云台。用油柜烧我们的云梯,砸火油瓶烧冲车,还集中投石机和我们的投石车对砸,这几天我们的攻城武器基本上都损毁得差不多了。”“还有天气,实在太冷了,很多士兵都被冻伤,严重影响士气和战斗力。” “这些是原因,但也不是原因。”兀良哈台拿起火箸,将炭火拨得更旺一些,让大帐里被冻得脸色发青的蒙古众将也能分享到炭火地温暖。缓缓说道:“在蒙古大草原上。冬天的气候之寒冷,比这里有过之无不及。在我们以前经历的攻城战中。守军也用过千奇百怪的手段破解我们的攻城战术。可我们以前为什么能忍受寒冷?以前为什么能在各种不利条件下攻城成功?为什么到了潭州就不行呢?” 蒙古众将的叫苦声顿时平静下去,又一次哑口无言,惟有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抬起头,朗声说道:“父帅,依孩儿看来,我军连续三天没能攻下潭州,除了守军顽强与守将指挥出色外,更多的原因在于我们自己——我们地将军堕落了,开始贪生怕死了!” “说出道理,拿出证据,否则那怕你是我儿子,我也要治你污蔑同僚和惑乱军心的罪。”兀良哈台平静的说道。阿术毫无惧色,大声说道:“以往攻城,我军上到千夫长、甚至万夫长,下到百夫长和十夫长,无不是奋勇当先,冲在最前面,激励士卒勇敢杀敌。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将军开始学会享受了,没有了以前那种悍勇之气了,冲锋登城的时候,我们将军开始躲在后面了——这三天的战斗中,我军牺牲近万,却仅有两名百夫长阵亡,这就是明证!试问这样地将领,如何能领导军队打破潭州?” “父帅这一次率军北上,如果不是沿途守军战斗力太弱,纷纷望风而降,这个问题只怕暴露得更早。所以到了抵抗的潭州城下,我们就拿这个兵微将寡的潭州毫无办法了。”阿术的话句句打得蒙古众将心上,使得满帐蒙古将领都是面红耳赤,心中惭愧。兀良哈台则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我儿言之有理,我蒙古部队是开始堕落了,以前的蒙古部队,靠喝奶粉(注1)吃肉松就能纵横天下,行军千里不举炊烟,军粮断绝的时候,我们蒙古军人甚至可以喝马血继续战斗,照样杀得敌人尸积如山。可现在呢,我们的军队需要军粮补给了,需要后勤支援了——如果不是担心粮道被断,我们有这三天时间,完全可以绕开潭州,取道浏阳北上,照样能按时抵达长江战场!可现 在为了保护粮道,我们不仅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将军也变得怕死了,打仗地时候知道躲在后面了,试问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攻破万众一心地潭州城?如何能按时抵达战场?” “元帅,别说了!”蒙古众将纷纷单膝跪下,不少人甚至哽咽起来,“王爷放心。明天开始,我们一定冲在最前面。率领军队打破潭州城,按时抵达长江战场!” “很好,只要我们蒙古人拿出以往地英勇无畏,就一定能打破潭州,按时增援正面战场!”兀良哈台站起身来,命令道:“从明天开始,组织一支由百夫长组成的敢死队。由本帅地儿子阿术带队,攻城时冲在最前面,与潭州守军决一死战!” “遵命!”蒙古众将一起抱拳,大声回答。这时候,兀良哈台的参谋王鹗开口说道:“各位将军,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们地后续辎重队刚才已经到了,运来了新的投石车和一批震天雷(注2)。有了这攻城利器,我们接下来地战斗会轻松许多。” “好啊!”蒙古大帐中欢声雷动,低迷不振的气氛一扫而空…… …… 宋开庆元年,闰十一月十七,潭州之战开始的第四天,宋蒙两军的攻防战进入最白热化阶段。因为蒙古军大元帅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亲自领着三百名由百夫长、甚至千夫长的敢死队冲在最前面,蒙古军萎靡的士气得到了空前地提升——人就是这样,看到比自己位高权众的人在前面冲杀,不管是出于面子自尊,还是出与是感动,甚至是想要拍上司的马屁,即便是最胆小的士兵也会胆气勃发,跟在敢死队后面冲杀不休,只用了半天时间,蒙古军士兵冲上城墙的次数就超过了前三天的总和。潭州城。已是岌岌可危。 “潭州在!我在!将士们。死守城墙啊!”身上挂彩的李芾举起宝剑,大声敦促宋军将士死守。但蒙古军已经有上百人冲上城头,更多的人正踏着云梯蚁附上墙,城下蒙古军喊杀声震天,踏着已经被尸体石土填平地护城河蜂拥涌上,象潮水一般不断拍打着潭州城墙,而潭州军民虽然全力反扑,却一直没能把冲上来的敌人赶下城墙。李芾无奈,只得向旁边的沈忠大声吼问道:“还剩多少火油?” “包括百姓送来的菜油和桐籽油,只剩下不到一千斤了。”沈忠大吼回答——在这喧哗声震天的战场上,不大吼也没办法交谈。李芾大吼命令道:“全泼下去,扔火把!烧死狗鞑子!”沈忠大吼着答应,转身下去安排,李芾这才又转向后面的刘孝忠大吼道:“刘孝忠,叫最后一支预备 队准备,一会城下起火,你们就冲上去,把城墙上地鞑子全杀下去!” “明白!”刘孝忠大吼,连声命令背后全由潭州青壮百姓组成的预备队做好出击准备。片刻后,沈忠指挥着宋军伤兵将一灌灌一壶壶的火油和掺有硫磺的菜油抛下城墙,抛进蒙古军最密集的地段,城下的蒙古军马上叫喊起来,“宋蛮子泼火油了,小心火把!快散开!”但不等蒙古军散开,城墙上已经飞下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火油硫磺见火即燃,眨眼间城墙下便是火海一片,大量来不及逃散的蒙古军士兵被火烧得惨叫连连,在火海中翻滚嚎叫,蒙古军冲击势头为之一缓。刘孝忠乘机大喊道:“怕死就喊出来,管用!杀啊!” “杀啊!”潭州百姓举起锄头、木叉、竹枪和木棍等物,呐喊着冲向那些冲上城墙的蒙古士兵…… …… 鏖战至下午,虽然靠着火油的威力,蒙古军地第五次冲锋又被潭州军民击退,但潭州军民也是付出惨重代价,三千宋军正规军已经只剩不到一半,剩下地也是大部带伤,至少一百五十余人完全失去战斗力。潭州百姓的情况更加恶劣,阵亡青壮至少是军队地一倍,负伤者不计其数。更糟糕的是守城物资消耗极为厉害,火油已经完全用光,硫磺、灰瓶等物所剩无几,石头和檑木也没剩多少了,惟有弓箭因为潭州盛产青竹的缘故还算充足,但角弓却因为恶劣的天气和恶战大量受损,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副。很难再与蒙古军的射手抗衡。 “将士们,我们又一次打退了鞑子地攻城,事实证明,只要我们潭州军民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守住潭州,坚持到向士壁将军来援。”尽管情况万分危急,但李芾还是不断的鼓舞士气。激励将士奋起精神。话虽如此,李芾心里却很明白——因为这该死的严寒。向士壁的援军能不能按时抵达已经要打很大一个问号——就算向士壁的援军按时赶到,潭州能不能守到那个时候也是一个未知数。 “大人,鞑子的投石车上来了。”城楼上的士兵发出警告,“数量很多,冲着南城西段来地。” “都站起来,准备弓箭,压制鞑子的投石车。”潭州仅有地几辆投石机已经在战斗中全数损。李芾不得不改用弓箭压制蒙古军的投石车攻击,潭州军民也开始往受损最严重的西段城墙集结,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做战。片刻后,蒙古军的八十辆投石车冲进射程,李芾当即一声令下,城墙上弓弩齐发,迎头痛击蒙古军操纵投石车的士兵,蒙古军士兵则一边举盾遮挡。一边推车快速全进。紧接着蒙古 军的射手也冲上前来万箭齐发,与潭州军民展开压制与反压制之争。 占据数量优势地蒙古军射手靠着不计伤亡的猛烈攻击,将城上宋军压得喘息困难,蒙古军投石车乘机摆开阵势,将一颗颗重达六十斤的震天雷放入投瓢并点燃引信,操车士兵猛的松开绞盘。被吊高的重物猛然一沉,带动投瓢快速挥出,瓢内的震天雷即被投出,沿着抛物线落到潭州城墙上,同时震天雷的引线燃尽,在潭州城墙上轰然炸开,潭州军民措手不及下被炸得死伤惨重,惨叫着跌落城墙内外。 “轰隆!轰隆!轰隆!”蒙古军队的震天雷接二连三地炸响,直炸得地动山摇,土石乱飞。潭州军民心惊胆战。纷纷逃到远处避难。见此情景,李芾不禁脸上变色。大叫苦也,“糟糕,前三天鞑子一直没用震天雷,我还以为鞑子是为了保证行军速度,没带这些难以搬运的震天雷,这下子惨了。” “哈哈哈哈……!”和李芾相反,兀良哈台和王鹗、阿术等蒙古高官却在战场远处得意大笑。阿术向兀良哈台建议道:“父帅,我军已然挫动宋人阵脚,请让孩儿再领敢死队出战,这次一定能一举破城。” “不慌。”兀良哈台摇头,指着被震天雷炸得摇摇欲坠的潭州城墙说道:“看到没有?潭州的那一段城墙受损严重,已经快被炸塌了,咱们的震天雷还有一些,攻破潭州城再向北也没有什么攻坚战了,与其带着这些笨重的震天雷北上,不如全部拿出来把潭州城墙炸塌,我们地军队也能少遭到些伤亡。” “父帅英明。”阿帅拍一记老爸的马屁,转头大喝道:“赶快,把剩下的震天雷全送上去,继续炸!狠狠的炸!” …… 潭州城南门处两军交战,喊杀声声传十里,北门外却因为蒙古军的围三纵一战术,仍然是一片冰天雪地,道路丘陵白雪皑皑,看不到半个蒙古士兵,这倒不是兀良哈台和王鹗等人不通战略,而是兀良哈台等人为了动摇潭州军民抗战意志,故意给潭州军民留出逃生的道路,妄图让潭州军民在胆怯下向北逃窜,使潭州防线不战自溃。 当然了,兀良哈台做出这个决定时,也有蒙古将领担心宋军会利用北门增援潭州,兀良哈台却大笑问道:“宋人增援潭州?四个月前四王爷攻打鄂州,宋国的皇帝为了保住鄂州,已经把荆襄一带的兵力抽调一空,现在离潭州最近的宋人军队只有青石矶的宋人主力和澧州向士壁军队。这两支军队要想增援潭州,以距离算步兵得走七天,即便是骑兵也得日夜兼程走上两三天, 可宋人有骑兵吗?”再当然了,事后兀良哈台也为自己这个决定把肠子都后悔紫了…… “嗒嗒嗒嗒嗒……!”正当潭州南门处被蒙古军震天雷炸得地动山摇时,潭州北门外地道路上却雪尘飞扬,传来密集地马蹄声,留守北门宋军士兵纷纷大惊,“骑兵!是骑兵!鞑子的骑兵怎么绕到北面来了?”“别管那么多了,快去通知李大人!”不过也有人叫道:“先别慌,我怎么看到好象是我们大宋国地军旗?” “你眼睛擤鼻涕去了吗?我们国家那来的骑兵?”责骂声很快响起,不过也很快沉息,因为潭州北门已经目瞪口呆的看到,在雪尘飞扬的道路上出现了大量的宋军军旗,在雪花飞舞中飘扬招展…… …… “轰隆——!”蒙古军的最后一颗震天雷在已经跨塌的潭州城墙废墟炸响,硝烟与雪尘逐渐散去,潭州城墙上露出了一道宽进三十丈的巨大缺口。见此情景,潭州军民个个面如土色,李芾更是仰天长叹,“天要灭我潭州啊!”蒙古军全军则欢声雷动,战鼓齐鸣。 “杀进潭州!屠城!”兀良哈台疯狂大笑,举起弯刀下达屠城命令。蒙古军轰然答应,阿术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士气高涨的蒙古军迅速跟上,潮水般涌向潭州城墙的缺口。城上的李芾则拍去身上雪泥,惨然命令道:“全军迎击,与鞑子同归于尽。”李芾身边的沈忠和尹谷等将领先是黯然答应,忽然又指着城楼疯狂大叫道:“大人,快看!那是什么?” “杀啊!”士气高涨的蒙古军冲得飞快,转眼就已经冲出两三里路,刀锋直指潭州城墙那个被炸出的缺口。但就在这时候,潭州城南门之上忽然响起天崩地裂般的整齐呼喊声,“大宋——!” “宋人又在鬼叫什么?”冲在前面的阿术随意抬头,接着就猛然楞住,因为他突然看到,潭州城的南门城楼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树起两面大旗,大旗迎风飘展,一面大旗上书四字——精忠报国!另一面则是五个小字配着一个大字——大宋右丞相——贾! …… 注1:奶粉为铁木真时代的蒙古大将慧元发明,专供蒙古军队长途行军声用,是以鲜奶晒干制成——纯天然,和三鹿奶粉绝对不同! 注2:震天雷,北宋末年宋国与金国同时发展使用的原始火器,身粗口小内盛火药,外壳以生铁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时根据目标远近,决定引线的长短。引爆后能将生铁外壳炸成碎片,并打穿铁甲。但非常笨重,只能以投石车抛掷。 第五十二章 保卫潭州(下) “大宋——!”整齐的口号声在潭州城南门城上惊天动地的响起,这口号在鄂州一带几乎已经是某人的独特标志,可是潭州的土地上,这口号还是第一次这么整齐又这么嘹亮被数千人整齐喊出。只在刹那间,宋蒙两军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响起口号的潭州南门城楼上,也同时看到那两面在雪花中迎风飘展的宋军大旗,又是在同时,宋蒙两军又无法遏制的同时惊叫起同一个名字,“贾似道!” 曾几何时,贾似道这个名字就是窝囊废和奸臣贼子的代名词,可是在此一刻,这个名字又象涂染了强大的魔力一般,让宋蒙两军的军士都忘记了生死厮杀,只是不约而同的疯狂叫喊,“贾丞相,他怎么会在潭州?他怎么会到最危险的最前线来?”“贾似道,真的是他们?他怎么在潭州?他不是在鄂州吗?”嘈杂声中,丞相大旗下走出一人,身着沾满雪花的紫色朝服,头戴双翅进贤冠,举剑高呼道:“将士们,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整齐的口号声再度在城头响起,大批穿着统一服色的宋兵突然出现在城墙上,一边整齐呼喊着涌到女墙旁边张弓搭箭,一边抢占城墙缺口的两侧至高点,摆出防守阵势。见到这些情景,远处的蒙古军高官兀良哈台和王鹗等人不由大吃一惊。双双惊叫道:“难道真是贾似道?他亲自带兵增援来了?”不过王鹗稍一吃惊便反应过来,建议道:“大帅,不要管城上地是不是贾似道,先利用城墙的缺口杀进城里再说!” “擂鼓!”兀良哈台也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后,蒙古军的战鼓又一次疯狂敲响起来,前方发楞的蒙古军听到战鼓声也清醒过来。阿术举刀大喊道:“弟兄们,杀上城去。谁能抓住那个贾似道,我的官让他做!”蒙古军士兵放声狂笑,陡然加快了冲锋速度。 “放箭!”蒙古军敢死队冲进宋军弓箭射程后,城墙上新出现的那批宋军中的一名统制立即命令放箭,声出箭动,整齐地箭雨立即从城墙上升起,准确落入蒙古军冲锋队伍中。上百名蒙古士兵要害中箭,惨叫着摔倒在雪泥混杂的土地上,更多地蒙古军士兵受伤,但这样密集程度不够的箭雨根本无法抑制蒙古军的冲锋势头,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蒙古军士兵仍然举着盾牌、踏着同伴的尸体冲锋不休,转眼便已经冲进距离城墙缺口不足三十步的位置。急得李芾抓住那命令放箭地统制大叫,“你干什么?为什么不叫你的军队去堵缺口?鞑子进城了怎么办?” “放心。鞑子进不了城。”那统制推开李芾,大声命令道:“第一队 出列,手雷准备,目标,城墙缺口,轮流投弹。其他人继续放箭!”新赶到潭州增援的那支宋军立即站出五十人,每一人都从腰间解下两枚手雷,左右拿在手中。这时候,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已经带着由蒙古队百夫长组成的敢死队冲到了城墙缺口的废墟上,那统制大吼命令道:“第一队,每人一枚,投!炸死这些狗鞑子!” “嗖嗖嗖嗖。”五十枚黑黝黝的手雷准确落到蒙古军敢死队头上,不等那些蒙古军敢死队这些冒着袅袅青烟的东西是什么,引线燃尽地手雷已经连续的轰然炸开,“轰隆隆隆!”硝烟、雪花、石块、泥土、铁角和血肉残块漫天飞舞起来。只在眨眼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蒙古军敢死队便大都倒在血泊中,许多人的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看上去好不吓人,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因为正好有两个人挡在他与一枚手雷之间,侥幸逃过被手雷残片击伤击死的厄运,但也被巨大地爆炸声生生震晕过去,摔倒在城墙废墟上。 见此情景,蒙古军的冲锋势头顿时一缓,每一个蒙古士兵脸上的都写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目瞪口呆看着那些倒在血泊雪泥中翻滚蒙古军敢死队,心惊胆战之至。而城墙上的潭州军民也先是一阵张口结舌,紧接着欢呼雷动,李芾更是激动得又一把拉住那宋军统制,惊叫道:“这是什么火器?威力竟然有这么大?” “一会再给你解释。”那统制又一把推开李芾,指着城下发呆的蒙古军士兵怒吼道:“第一队,手雷全砸出去,自由投掷!” “轰隆!轰隆——!”剧烈的爆炸声在城下的蒙古军队伍中连续响起,而蒙古军为了一举破城,这一次攻击投入的队伍相当之多,队伍相当之密集,这也导致了手雷的威力得到完全发挥,每一枚手雷投出去,总能在蒙古军队伍中炸起大片大片的血花,残肢、肉块和人体内脏四处乱飞,蒙古军士兵与战马成片成片倒在血泊中。一时间,潭州城下硝烟弥漫,人喊马嘶惨叫声震天,到处是蒙古军士兵哭爹喊娘地声音和抱头鼠窜地身影。但城上的宋军并不肯放过这个难得地大量杀敌机会,第一队的五十枚手雷刚刚投完,第二队和第三队又每人投出两枚手雷。在如此密集的手雷轰炸面前,蒙古军那还能有死伤惨重的道理? “发生什么事了?那是什么武器?!”兀良哈台被自军惨遭屠戮的情景惊得几乎坠马,大吼大叫询问发生这一切的原因,但兀良哈台部队的军官和士兵从没见过也没听过这样的武器,如何能回答兀良哈台的问题。仅有王鹗比较冷静,稍一回忆就惊叫道:“不好,听四 王爷信使说,青石矶的宋人主力使用了一种神秘地新式武器。给我军主力造成了极大伤亡,看来这些武器就是那种神秘武器了!还有这支宋军,肯定也是从青石矶战场赶到潭州增援的宋人主力部队!” “宋人的主力增援潭州?怎么可能?”兀良哈台大吼道:“宋人没有骑兵,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增援潭州?”仍然没有人能回答兀良哈台的问题,但前方的蒙古军已经招架不住宋军手雷的亲热款待,在没有鸣金的情况下狼狈逃了回来,慌忙逃命间。这些败兵甚至还冲乱了蒙古军地督战队。看到自己的军队把脸丢成这样,兀良哈台先是大怒。接着又黯然道:“鸣金吧,别让弟兄们白白送死了。” …… “噢——!大宋!”看到蒙古军狼狈收兵地模样,潭州城上欢声雷动,先是杂乱的欢呼夹杂着有节奏的“大宋”欢呼,慢慢的杂乱的欢呼声消失不见,不管是刚刚赶到潭州的宋军援军,还是苦战数日的潭州军民。全都有节奏地欢呼起来,“大宋!大宋!大宋!大宋……!” “你是李芾大人吧?在下凌震,官居临安禁军统制。”刚才忙于指挥宋军用手雷破敌的凌震抽出空子,向正在与潭州军民欢呼的李芾说道:“刚才在下忙于军事,对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切莫在意。” “那里,凌将军太客气了。”李芾感激的说道:“如果不是凌将军及时提兵来援,潭州只怕今天就守不住了。李芾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凌将军。” “大人客气,如果你要谢,就直接去谢贾丞相吧。”凌震指着城楼上站在两面大旗下的贾似道说道:“这一次救援潭州,是贾丞相亲自带军,给潭州送来了一批我军刚刚投入使用的新式武器手雷,协助李大人守城。” “贾似道!”李芾咬着牙。恨恨的一字一句说出这个名字。凌震听得一楞,惊讶道:“李大人,怎么了?你和贾丞相认识吗?” “以前我在温州当地方官的时候,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李芾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句,又淡淡道:“走吧,我是潭州守将,按朝廷规矩必须去见他。” …… 与此同时的潭州城楼上,贾似道正被冻得跺脚搓手,连声大骂今年的鬼天气,旁边的潭州军民则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贾似道。猜测这个长得人模狗样却满脸痞子气的老贼是否就是大宋右丞相兼枢密使——当然了。李芾地女儿李娇娘也是躲在人群里,偷看这个心目中的偶像。 “他娘的。为什么南方 会有这么冷?害得老子天天催辎重队加快速度,也不知道加运那批棉衣送到青石矶没有。”贾似道正嘀咕的时候,凌震已经领着李芾过来,给李芾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大宋的右丞相,贾丞相旁边这位将军是我们大宋禁军的都统制曹世雄将军,专管骑兵。” “下官见过贾丞相。”李芾抱拳飞快给贾似道鞠了一个不足二十度的躬,冷冷嘀咕一声。贾似道也不在意李芾的轻蔑,还亲热的伸出手,准备握住李芾的双手说些笼络人心地话,谁知李芾将身体一闪,避开贾似道走到曹世雄面前,抓住曹世雄地手亲热说道:“原来这位便是曹将军,将军在楚州驻扎,蒙古鞑子不敢犯楚州边境一步,威名远播,李芾是景仰已久的。” “李大人客气了,李大人以三千兵力抗五万鞑子,曹世雄更是敬佩……”曹世雄与李芾亲热客套。旁边地贾似道则纳闷的向凌震低声问道:“这李芾是怎么了?他好象对本相很不满啊?本相就没见过他,那里得罪他了?”凌震低声答道:“听李芾说,他在温州当官的时候,曾经和丞相你打过交道,丞相你记不得了?”贾似道闻言先是一楞,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肯定是以前那个贾似道老贼在温州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所以招惹了李芾! “没办法,慢慢改变印象吧。李芾是忠臣,不能用整治李妴的办法治他。”贾似道在心中哀叹,又主动把热脸贴到李芾的冷屁股上,满脸堆笑道:“李大人。你看这蒙古鞑子虽然暂时退兵了,可潭州城墙已经跨了一大截,咱们得想办法修补城墙,才有利于继续坚守潭州,你看……” 贾似道本想和李芾商量如何赶快修补好城墙,谁知李芾马上扳着脸说道:“下官谨遵丞相号令,这就去组织人手修补城墙。”李芾又转向身后的沈忠命令道:“沈忠。接待贾丞相地事,就交给你了。”说罢。李芾转身就走,弄得贾似道一阵郁闷,心说以前那个贾老贼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李芾这么厌恶我? …… 沈忠本来想把贾似道的临时住所安排到潭州第一富户梁老财的宅院里,梁老财也非常乐意在自己家里款待贾似道这位朝廷大员,可贾似道为了笼络人心和树立勤于公务的良好形象,提出要住到潭州府衙门里,以便处理军务。谁知这个简单合理的要求对沈忠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一般。满头大汗的说道:“贾丞相,潭州衙门实在太过简陋,丞相的金体住在那里太过委屈,还是请丞相住在梁员外家里地好。” “又怎么了?李芾对本相无礼就算了,就连一个小 小的准备将都敢违抗本相地命令?这潭州还是大宋的土地吗?”贾似道心中恼怒,拉下脸来准备发作。还好那个干瘦的梁老财及时说道:“丞相,草民本不应该插嘴的,但丞相确实不方便住在潭州衙门里。因为李大人的家眷就住在里面,衙门的房屋又比较少……但草民家不同,草民家有两个很大的跨院,可以给丞相腾出一个跨院安歇。” “原来是这样,直接说不就结了。”贾似道地怒气一扫而空,微笑道:“这么说来本相是不方便住进潭州衙门。那这样就麻烦梁员外了。听说这次为了抵抗鞑子入侵,梁员外一个人就捐了四千贯军费和两千石军粮,真是我大宋富户楷模——这样吧,梁员外的公子中如果有合适的,本相给他保一个六品翊卫郎的官职,算是本相代表朝廷感谢梁员外。” “草民代犬子感谢丞相大恩。”那梁老财喜出望外,忙给贾似道磕头谢恩,又满脸堆笑的将贾似道及几十名亲兵请到自己家中,凌震和曹世雄等人则率领着军队到潭州城上协助修补城墙与布置防御。 话分两头,贾似道一行住进梁老财家西跨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梁老财忙一边让家人给贾似道等人准备宴席,一边把三个儿子叫出来给贾似道磕头。梁老财的三个儿子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贾似道一问才知道他们都参与了守城大战,并且都受了伤。感动潭州军民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之余,贾似道给梁老财的三个儿子封了些小官和虚爵,并答应梁老财次子地要求,带他到军中任职,让梁老财一家很是感恩戴德了一番。不过梁老财的三个儿子并没有留下陪贾似道吃饭,仅拿了几个馒头便又赶回南城去参加城墙修补工作。 说话间,勉强还算丰盛的酒席已经在梁家大厅中备好,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的贾似道也不客气,趴在桌子上便甩开腮帮子大嚼,看得梁老财一家人在肚子里赞誉不绝——原来当朝宰相的吃相比猪要好看一些啊。三碗米饭下肚,贾似道正要让仆人再添一碗,厅外却手拉手的进来两名全身沾满尘土地少女,梁老财忙叫道:“薇儿,快过来给贾丞相见礼。” “民女梁薇,见过贾丞相。”一名苗条秀丽的少女红着脸,向贾似道深深一福,另一名少女也低着头向贾似道行了礼。梁老财在旁边笑道:“丞相,这是草民次子的女儿,是草民的孙女。”贾似道微笑点头,心说别看这个梁老财满脸市侩相,生个孙女倒是如花似玉。不过贾似道的目光转到梁薇身边那名气质端庄的少女脸上时,一颗心险些停止跳动,心说就是这样的古典美少女——正是我最喜欢 的梦中情人! “梁员外,她也是你的孙女吗?”贾似道用眼角偷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少女,强作镇静地微笑问道。梁老财陪笑道:“丞相误会了,这位是李芾大人地千金,名叫李娇娘,并非草民的孙女。” “妈地,没希望了。怪不得沈忠说什么都不愿让我和李芾家住在一起,原来李芾的女儿这么漂亮啊。”贾似道一阵失望,心说如果是其他人的女儿,也许还有希望利用权势把这个梦中情人弄到手,但李芾的女儿就别指望了。梁老财的孙女梁薇则红着脸说道:“爷爷,我和娇娘姐到厨房拿几个馒头就走,我们还要去帮着搬运修城的砖石。” “小心些。”梁老财是一个很不称职的祖父。并没有反对自己地掌上明珠去干粗活,点头答应。两女正要离开时。凌震却快步跑了进来,向贾似道一拱手说道:“丞相,末将有两件事禀报,一是我军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一名被手雷震晕的蒙古高级将领,据其他俘虏交代——他竟然是蒙古大元帅兀良哈台地儿子阿术。” “抓到了兀良哈台的儿子?好!”贾似道大喜鼓掌。凌震却又皱眉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坏消息,潭州城南墙的缺口实在太大。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全修补,保守估计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重新筑好。” “这么严重啊?”贾似道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拉下了脸,心说麻烦了,没有城墙保护,手雷威力再大也数量有限,潭州军民拿什么抵挡蒙古鞑子的铁骑?不过贾似道毕竟是贾似道,眼珠子一转就说道:“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蒙古鞑子一发起进攻,就把阿术捆到缺口那里,蒙古鞑子要是敢从缺口那里进攻,就一刀砍了阿术!再派人去给兀良哈台送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掂量一下是攻城重要还是他儿子的命重要。” “这……”凌震有些为难,低声道:“兀良哈台又不是只有阿术一个儿子,万一兀良哈台不要儿子的命,硬要从缺口那里进攻怎么办?”贾似道明白凌震所言有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更好地办法。正为难间,一直红着脸低头不语的李娇娘抬起头来,涨红着脸想对贾似道说些什么,却又害羞的低下头去。 “李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贾似道的一双贼眼基本就没离开过李娇娘,自然看到了李娇娘那点小动作。李娇娘的小脸涨成猪肝色。羞涩道:“丞相。民女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在一夜之间修好城墙。” …… “你说什么?娇娘去了梁员外家?”过了一段时间后。潭州南城 工地上,李芾终于知道他的爱女去了贾似道住处的消息,听到这消息,李芾不由如遭雷击,连声向沈忠大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娇娘去贾似道那里?你知道贾似道那个老色鬼以前在温州地时候糟蹋了多少百姓的闺女吗?你让娇娘去见贾似道,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大人,我有什么办法?”沈忠哭丧在脸说道:“我准备回来向你交差,所以离开了梁家,小姐被梁小姐拉去她家吃饭,等我匆匆跑回去通知小姐的时候,小姐已经进了梁家大门,我总不能去当着贾丞相的面把小姐硬拽出来吧?” “娇娘,你太不小心了!”李芾连声叫哭,吩咐道:“沈忠,这里交给你主持,我这就去梁家。”说罢,李芾扔下修补城墙的工地不管,快步便跑向位于北城的梁家,急得沈忠大叫,“大人,你地帽子!你没带官帽!”但李芾早已去得远了,并没有听到沈忠的叫喊——其实就算听到了,李芾也不会回头的——毕竟和女儿的名声贞节比起来,在上官面前失仪实在算不上什么…… 气喘吁吁的跑到梁家,贾似道等人却已人去楼空,就连梁老财也不见了踪影,更别说李芾的女儿了。李芾喘着粗气向梁家留守的几名老仆一问,这才知道贾似道在半个时辰前带着亲兵和李娇娘等女已经离开,不知道去了那里。听到这消息,李芾险些气晕过去,又只好在潭州城里满大街的寻找贾似道和爱女的行踪,不过潭州军民不管男女老少都已经去了南门参加修补城墙的工作,大街上连鬼影子都没几个,李芾又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打听出了贾似道等人地去向——贾似道和李娇娘并骑同行,竟然是去了修补城墙地工地。 “娇娘,你这个鬼丫头,你要爹为你把心操碎吗?”无可奈何下,几乎筋疲力尽的李芾只好一边骂着爱女一边祈祷着上天保佑,拖着疲惫不堪地身体跑回的工地。不过到得灯火通明的工地上时,李芾不由楞在当场——他离开工地的这一个多时辰里,破损的城墙已经被修补了三分之一还多! “大人,你的大小姐太聪明了。”沈忠跑了过来,欢呼着向李芾叫道:“竟然能想出用水结冰修补城墙的办法,这回要不了一夜时间,我们潭州破损的城墙就全部能修补完善。” “用水结冰修补城墙?”李芾听得一头的雾水,不过仔细一看工地时,李芾顿时明白了这个原理——原来潭州军民是用麻袋盛土堆成城墙,然后再往麻袋上浇水,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里,麻袋上的水很快就凝固结冰,把麻袋牢牢的凝结在一起,这样修补城墙不 仅速度快捷,牢固程度也丝毫不亚于青石修砌的城墙。虽说这种简易城墙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融化,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潭州军民在冰墙重新修建一条真正的城墙了…… 第五十三章 贾老贼诈退南路军 “明天早上集中起所有骑兵,直接通过潭州城墙的缺口杀进城去——不用管宋人的什么神秘武器,宋人的武器再厉害,也挡不住上万的蒙古铁骑同时冲锋!” “谨遵元帅号令!末将等一定视死如归!誓破潭州!找回失踪的阿术将军!” “大帅,我军今日之所以在宋人新式武器袭击下伤亡惨重,全因我军兵力过于集中,队伍太过密集,这才导致功败垂成。王鹗建议在明天的攻击中,将步兵分散使用,组成多支攻城同时攻击潭州城墙各段,逼迫宋人将兵力与新式武器分散,减缺骑兵压力。然后骑兵在集中冲击潭州城墙缺口,这样才能有冲进潭州的机会。” 兀良哈台的决策是在贾似道增援潭州的当夜做出的,王鹗还针对战场情况和潭州城墙的缺口制定了详细战术,蒙古军的各级将领也个个把胸脯拍得嘭嘭响,赌咒发誓一定要把下落不明的阿术救回来——兀良哈台是收兵回营后才知道的阿述失踪,当时蒙古众将都提议再回爆炸战场寻找阿术,但老将兀良哈台却知道在黑夜中让军队去寻找自己不知生死的儿子,无异于把军队推到火山口再往屁股上踹上一脚,所以兀良哈台强忍眼泪拒绝了众将的好意,放弃了成功性极小又伤亡率极大的夜袭计划,将总攻定在第二天清晨。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将一切都安排好后,兀良哈台在对儿子的担心中度过了一个漫长地不眠之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兀良哈台便点起全军,恶狠狠直扑十里外的潭州城。为了这一刻,蒙古军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在大雪封路补给困难下,蒙古军竟然用鸡蛋拌黄豆和小麦来喂战马。蒙古军中的汉人士兵也和蒙古士兵一起享受了一顿热腾腾的汤饼和炖肉,让人和战马都养足体力准备长时间持续做战,可是到了潭州城下时,杀气腾腾的蒙古军不由全数傻了眼睛…… “冰……冰墙!”兀良哈台彻底的目瞪口呆——潭州城墙的缺口不仅在一夜之间补好,而且是每一段受损地城墙都用清水泼浇,使之结冰凝固,让整个潭州城看上去就象一块巨大的寒冰一样。晶莹剔透又滑溜溜地毫不着力,这样的城墙不要说打破了,用云梯攀上去都十分困难;除此之外还有城门,为了不给蒙古军撞门的机会,潭州军民往城门上也浇了不少水,让水把城门和城墙牢牢的凝固在一起。最可气的是宋军为了打击蒙古军的士气,特地把那些战死的、头扎双辫地蒙古士兵尸体身体加进冰墙中凝固,人头却露在寒冰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头分布在城墙上,既恐怖又恶心。 “冰墙? !”兀良哈台的狗头军师王鹗也傻了眼睛,半晌才捶胸顿足道:“天啊!我昨天怎么没想到可以用冰补修城墙?早知道的话,昨天晚上我军分批连夜轮番进攻,就算伤亡大一些,起码也不给宋人补修城墙的机会啊!” “元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大将彻彻都为难的向兀良哈台问道:“城墙上全是冰,我们的云梯根本搭不上去,城门也被寒冰封死了,撞车和撞木都失去了作用,我们该怎么攻城?”兀良哈台不答,转头问王鹗道:“王先生,你看这鬼天气,什么时候能回暖化冰?” “就算天气不继续冷下去,没有二十天时间,休想化冰。可要是天气再冷下去的话。那就十分很难说了。”王鹗垂头丧气地答道。兀良哈台长叹低头。心说四王爷命令十天之内增援青石矶,我那能等那么久?而且现在绕过潭州走浏阳北上。时间也无论如何来不及了。这时候,彻彻都忽然指着城墙说道:“元帅,宋人放下了一个大吊篮,篮子里有人,打着白旗,似乎是使者。” 兀良哈台抬头一看,见城上果然放下一个打着白旗的吊篮,篮子里还坐着一名身穿长袍棉衣、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并向这边大喊,“不要放箭,我乃大宋信使,奉大宋贾丞相之命,特来求见蒙古大元帅兀良哈台。”将士向兀良哈台请示,兀良哈台稍一盘算便点头道:“让他过来。”蒙古军前阵依令让出道路,那儒生则昂首挺胸,不紧不慢的穿过蒙古士兵的刀山枪海,款步走到兀良哈台面前,拱手道:“潭州欧道,奉大宋贾丞相之命,见过蒙古兀良哈台大元帅。” “你是什么人?看你模样,不象是有官职在身啊。”兀良哈台阴沉着脸问道。那欧道(注1)微笑道:“元帅高明,欧道仅是潭州岳麓书院一讲师,并非大宋官吏。”旁边的彻彻都大怒,喝道:“好大地胆子,小小一个私塾先生,竟然也敢到我们大元帅面前放肆?” “彻彻都,不要说话。”兀良哈台叫住彻彻都,冷笑道:“本帅知道岳麓书院,还看见过岳麓书院的学生。你教得好书啊,本帅亲提大军至此,你的学生不望风归降就算了,还不好好念书,跟着李芾跑到城墙上和我们大军做战,你们不怕死吗?” “是人都怕死,惟文人骨气使之不惧。”欧道微笑答道。兀良哈台嘿嘿冷笑一通,又问道:“好吧,那本帅问你这有骨气的文人,贾似道派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派你向本帅求情,待本帅打破潭州之后,饶他贾似道不死?” “非也。”欧道摇头,正色严肃道:“贾似道是派欧 道前来奉劝大元帅,劝大帅收兵南下,两家罢兵言和。” “哈哈哈哈哈……!”兀良哈台疯狂大笑,指着欧道大笑说道:“贾似道派你这么一个酸儒书生劝我收兵?他贾似道在做青天白日梦吗?本帅凭什么收兵?”旁边的彻彻都和王鹗等人也是莞尔。欧道却不慌不忙地解下背上包裹,缓缓解开,并严肃道:“大元帅,贾丞相就凭这两样东西劝你收兵。” “我儿的头盔!”兀良哈台一眼认出包裹中那个头盔是他长子阿术的东西,大惊道:“阿术是战死了?还是被俘了?” “元帅放心,阿术将军此刻正住在潭州城里,贾丞相给了阿术将军很好的款待。”欧道脸上没有半点讥讽。成功安抚住兀良哈台又不使之生出愤怒,又取出一面白毛大纛。严肃道:“大元帅,再请你看看这东西。” “四王爷的大纛!”兀良哈台等人蒙古将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蒙古军地大纛那可不是普通地东西,那是一军主帅地象征,也是蒙古军队重点保护地对象,如果落到了敌人手里,也通常也就是标志着一军主帅已经兵败身死。所以兀良哈台赶紧追问道:“四王爷现在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 “大元帅放心,忽必烈王爷现在安然无恙——只是已经撤回了信阳。”欧道不紧不慢的说道:“四天前。贾丞相率领我大宋主力渡过长江发起反击,击溃四王爷大军并缴获此纛,四王爷虽然成功逃回信阳,但军队伤亡近半,我大宋长江防线已经高枕无忧,大宋主力正在向南开拔当中。” 和贾似道估计的一样,忽必烈并没有把他的白毛大纛被吕文德缴获的丢脸事通知南路军,所以欧道代表贾似道向兀良哈台出示大纛后。兀良哈台全军立即疑神疑鬼,怀疑蒙古北路军已经遭遇不测。再加上欧道的一番鬼话蛊惑,兀良哈台虽然不是完全相信,却也在考虑自军继续北上是否会面临孤军深入的绝境。沉思片刻后,兀良哈台向欧道问道:“那贾似道想怎么样?” “贾丞相给大帅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攻打潭州。但大帅大军一开始攻城,贾丞相立即在城墙上斩杀阿术将军,用阿术将军地人头祭旗。”欧道飞快说完第一条,又缓缓说第二条,“第二嘛,贾丞相请大元帅收军南回,两家罢兵,贾丞相绝对不派兵追击。而且只要大元帅的大军退过储州以南,贾丞相立即派人将一根毫毛不少的阿术将军平平安安的送回大元帅面前。” “贾似道想用本帅儿子的命要挟本帅退兵?本帅又不是阿术一个儿子,贾似道爱 杀就杀。本帅不心疼。”兀良哈台冷笑。“蒙古的勇士从上战场那天开始,都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大汗捐躯的准备。” “大元帅。你何必让自己的儿子白白送死呢?”欧道笑了起来,“就算大元帅不答应又怎么样?蒙上天保佑,天降严寒,我潭州城借上天之力已是坚若磐石,大元帅攻破潭州已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务,元帅何必为了一座不可能攻破的城池让少帅妄送送命?何况元帅大军北上,只是为了增援青石矶战场,但现在忽必烈大军已退,大元帅就算执意北上,也只能落得孤军深入绝境的下场——天还这么冷,辎重运输困难,元帅想要在粮草断绝的情况下面对我大宋主力吗?” 兀良哈台久久不语,欧道知道他的话已经打动了兀良哈台,便又煽动道:“大元帅明鉴,现在四王爷大军已经退回信阳,我大宋主力正在南下增援潭州的途中,向士壁将军地军队也在向潭州开拔,元帅再僵持下去,吃亏的只怕是元帅自己。贾丞相悲天悯人,之所以向大元帅提出退兵请求,全因贾丞相不愿看到宋蒙两军在这冰天雪地中继续僵持,在大战之中无辜丧命,使宋蒙两军的将士家属望门长泣,夫妻不能团圆,父子不能相聚,所以才提出一个和平解决潭州大战的办法,请元帅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慎重三思。” 兀良哈台又是一阵沉默,脑海中不由想起爱子幼时在膝下承欢的情景,又想起军中那些云南士兵在寒风中冻僵冻死的凄凉景象,还有就是军队中那所剩无几的粮草和被寒冰加固的潭州城。最后兀良哈台咬牙道:“好,只要贾似道答应本帅两个条件,本帅就退兵!” “大帅请说。”欧道心中暗喜,赶紧问道。旁边的王鹗拉拉兀良哈台的衣角,本想说些什么,兀良哈台却不理他,径自说道:“第一,贾似道必须在潭州城墙上当着全军立誓遵守约定,本帅才能相信他。第二,四王爷地白毛大纛本帅必须留下。” “原来是这样。”王鹗开始本来想建议兀良哈台拖延几天,派快马到青石矶探听情况再做决定,但兀良哈台说出这两个条件以后,王鹗立即猜出兀良哈台地真实用意——年事已高的兀良哈台根本舍不得让最出色地儿子阿术白白送死,所以兀良哈台才在明知忽必烈已经撤军不一定可信的情况下答应退兵。而兀良哈台拿到忽必烈的大纛,将来就不怕忽必烈追究——到时候兀良哈台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误中贾似道奸计,为保留军队元气才被迫撤军,并且有忽必烈的大纛做证,忽必烈最多也就追究一下兀良哈台的失察之罪,杀不了兀良哈台的头…… 宋开平元年闰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南宋右丞相兼枢密使贾似道与蒙古军南路军大元帅兀良哈台在潭州订立城下之盟,贾似道在潭州城头当着宋蒙两军的面发誓,只要兀良哈台率领大军撤回广西,贾似道就决不追击,并且在兀良哈台大军撤过储州之后,贾似道就立即释放兀良哈台长子阿术。而兀良哈台在拿到被缴获的忽必烈大纛后立即撤军南下,潭州之围解除。 十一月二十一日,南宋京湖路制置副使向士壁率领援军抵达潭州,宋军主力宋军南线威胁全面解除,同时兀良哈台军也撤过储洲,贾似道按约释放阿术,率领骑兵星夜返回青石矶大营。顺便说一句,其实贾似道很是想食言而肥不释放阿术的,只是遭到李芾和向士壁等正直将领强烈反对,贾似道才非常难得遵守了一次诺言…… “希望还有机会见面吧。”离开潭州后,贾似道回头看了看潭州城,叹着气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注1:欧道:史实人物,历史上第二次潭州之战潭州陷落后,因为潭州军民的顽强抵抗,当时的蒙古军主帅阿里海牙决定屠城报复,欧道以庶民之身求见阿里海牙,并成功说服阿里海牙收回屠城命令,口才十分了得。 第五十四章 盟友来访 “兀良哈台来信没有?他的军队到那里了?”同样的话,忽必烈每天不知道要向幕僚、谋士和军中联络官问多少遍,可每次的回答的都是兀良哈台军还在攻打潭州,还在千方百计的加快速度增援青石矶战场,到了闰十一月二十那天,忽必烈连这样的消息都听不到了。开始忽必烈还对此抱观望态度,可是到了二十一那天——也就是贾似道离开潭州那天,忽必烈不得不对此产生怀疑了…… “从潭州到青石矶,骑快马日夜兼程的话,只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也就是说,兀良哈台是在十一月十八那天的早晨或者中午与本王失去联系的。”忽必烈掐着指头估算,神情浓重得象手雷爆炸后的硝烟,“两天两夜了,兀良哈台为什么不与本王联系?本王派去的信使,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回音?” “王爷,天寒地冻,大雪封山,我们的信使也许被大雪堵在了路上。”出于经验,蒙古军资格最老的将军塔察尔向忽必烈劝道:“还有一种可能,王爷的信使也许在路上被南蛮子劫杀,所以才会失去联系。但不管南蛮子怎么劫杀,信使总有能逃过封锁的,王爷再等一两天吧。现在我军如果轻举妄动,只会给贾似道制造机会。” “本王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只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我军多拖时间啊。”忽必烈面如寒冰,蒙古军主力已经只剩下二十天的粮草。后续粮草已到信阳,可辎重队是否继续南下,忽必烈却无法决策——这种情况如果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沉思片刻后,贾似道向子聪问道:“子聪,本王命你监视宋军主力各种动静,结果如何?” “回王爷。南人主力这些天一直没什么大地异动,仅是江面上的斥候船比往常多了一倍。还有宋人到长江边上担水的次数,比平常增加了一成。”子聪合掌答道。旁边的蒙古大将拔都纳闷道:“天这么冷,又下这么大的雪,宋蛮子用水的量应该比平常要少才对,怎么反而用水量增加了?” “拔都将军,别忘了吕文德的部队,我军水军覆灭。再没有力量攻打鄂州,吕文德自然可以放心与南人主力会合,用水量增加实属正常。”子聪飞快答道。拔都一楞,又问道:“既然用水增加属于正常,那还监视南蛮子用水干什么?有用吗?”子聪阴阴答道:“当然有用,起码可以从这里判断南人主力有没有分兵增援潭州。事实证明,贾似道并没有去增援潭州——起码没有动用大批军队去阻击兀良哈台大元帅地军队。” “再等等吧,或许兀良哈台为了保证突袭的突然性。在打下潭州后故意不向 本王禀报,使宋人主力也无法判断他地动向。”忽必烈昂起头紧紧闭目,深深后悔这一次的南下攻打鄂州,但口中也只能安慰将士与安慰自己…… 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一日,兀良哈台仍然没有与忽必烈取得联系。就连忽必烈派出去的信使也没有一个回来。忽必烈心中更慌,但严寒却拖住了蒙古军北撤的步伐,反复盘算下,忽必烈下达停驻信阳的补给队继续南下的命令,不管兀良哈台是否要能打破潭州,忽必烈都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第三天,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忽必烈派去联系兀良哈台地十名信使中终于有一人回来,那信使刚进蒙古军中军大帐就号哭开了,“王爷。大事不好了。大元帅他……他……”那信使号哭哽咽,说的话几难听清。惹得心急如焚的忽必烈放声大吼,“别哭,兀良哈台他究竟怎么了?” “大元帅他退兵了。”那信使疯狂号哭起来,“贾似道不知怎么忽然出现在潭州,十八日每天,贾似道派了一个使者去和兀良哈台大元帅说了一些话,大元帅就莫名其妙的退了兵。我们与大元帅联络的信使也遭到宋人骑兵劫杀,就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回来,其他的兄弟都……都……呜……!” “贾似道出现在潭州?怎么可能?你把知道的详细说说。”忽必烈大吼问道。不等那信使回答,帐外忽然又进来一名传令兵,单膝跪下拱手道:“禀报王爷,我军巡逻队又在长江边上遭遇一队神秘的蒙古人,虽然那伙人又在宋人斥候船接应下逃走,但我军生擒其中一人,现已押到帐外。” “把他带进来。”忽必烈又喜又忧,大吼命令道。那传令兵飞奔出帐,不一刻,一名扎着环耳双辫地蒙古人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押进大帐,忽必烈、子聪、姚枢和塔察尔等蒙古高官只看了那俘虏一眼,立时便惊叫道:“萨满的亲兵!你是萨满的亲兵队长!” …… “蒙古的使者萨满到了?”宋军大营中,带着满身风雪的贾似道刚回到宋军大营,还没下战马,贾似道地几大走狗韩震、宋京和廖莹中等人便迎到马前——不过贾似道的这几个走狗这次可不是来拍马屁,而是向贾似道禀报一名名叫萨满的蒙古使者刚刚抵达宋军大营。不学无术的贾似道对此毫不在意,大咧咧的说道:“看来忽必烈已经知道兀良哈台撤军的消息了,让他等一等,本相要再吊一吊忽必烈的胃口。” “恩相,萨满可不是忽必烈的使者!”宋军中最了解蒙古情况的宋京大叫道:“萨满是忽必烈死对头也速察的心腹——也 就是阿里不哥地使者啊!” “阿里不哥地使者?”贾似道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从战马上一跳而下,双手掐住宋京地脖子大吼问道:“你肯定他真是阿里不哥地使者吗?你肯定他不是忽必烈派来的冒牌货吗?他现在在那里?”宋京被贾似道掐得几乎断气,艰难点头说道:“恩相。下官敢肯定,下官以前出使大都的时候,曾经见过萨满……他就在咱们的大帐里——恩相,下官快被你掐死了……” “哈哈,真正的盟友到了。”贾似道一蹦三尺高,三步做两步的跑向大帐,那疯狂的模样。几乎让人怀疑是贾似道地死鬼老婆死而复生出现在大帐里一样。冲进大帐,贾似道一眼便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又老又丑的蒙古人正在与宋军副帅高达说话。经高达介绍后,那蒙古人忙离座脱帽鞠躬,用生硬地汉语说道:“蒙古阿里不哥王爷麾下使者萨满,见过大宋右丞相大人。” “萨大人不必客气。”贾似道象看到亲人一样抓起萨满的手,亲热的说道:“萨大人不远千里而来,辛苦辛苦,快快请座。来人啊,给萨大人准备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本相要与萨大人一醉方休!” “忽必烈手下的蒙古人都说贾似道难缠,想不到这么客气,看来传言有虚。”萨满对贾似道的亲热十分受用,感激道:“萨满谢贾丞相,萨满此次南下,是代表阿里不哥小王爷前来,想与贾丞相商议结盟……”萨满地话还没有说完。帐外就飞奔进来一名传令兵,双手抱拳道:“禀报丞相,蒙古使者阿合马、察必打白旗渡江,求见丞相。说是要重商和谈事宜!” “来得好!”贾似道长得还算人模狗样的脸上露出狞笑,一字一句道:“让他们进来!” “贾丞相,不可啊!”萨满大吃一惊。连声说道:“贾丞相,阿里不哥小王爷派小使前来,就是想与贾丞相商议南北夹击忽必烈一事,只要贾丞相答应,小王爷可以给丞相大大的好处,丞相要金子、土地、美女和什么都行,小王爷都可以答应。” “萨大人放心,是否与阿里不哥小王爷结盟,本相自有主张。快请座,咱们边喝酒边谈。”贾似道奸笑着把萨满拉到座位上。并亲自为萨满斟上一杯刚送上来并烫过的美酒。亲热道:“萨大人,先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放心,本相与阿里不哥小王爷神交已久——听说小王爷喜欢强抢民间美女,本相和他这爱好一模一样啊——可以这么说吧,本相与小王爷算得上知己了。” “贾丞相,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接见忽必烈的 议和使者?”萨满都不知道贾似道是在骂还是夸阿里不哥,试探着问道:“忽必烈与小王爷、还有和也速察国舅,可都是死对头啊。” “放心,本相与小王爷一切都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最最最可靠的盟友啊。”贾似道笑得更奸,却也让萨满更加摸不着头脑,只是连声请求贾似道不得接见忽必烈的使者。宾主正争执间,忽必烈地使者阿合马和察必两人已经被解除武装押进宋军大帐,阿合马、察必与萨满三人刚一见面,立即就象斗鸡一样都是赤红了眼睛,互相之间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把对方生吞活剥。 “这不是萨满大人吗?你不随也速察国舅护送蒙哥大汗北还,怎么跑到这青石矶来了?”察必冷笑连连,牙齿变得比钢刀还要锋利,“青石矶这里正打仗,萨满大人可得小心些——别让人不小心一刀砍了你脑袋!” “察必郡主都不怕年纪轻轻就挂掉,萨满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怕的?”萨满以牙还牙道:“说起来郡主穿起将军服还真好看,小心别被贾丞相的军队俘虏了——军营里蚊子都是公的,成千上万的宋人可都很乐意代替四王爷与郡主上床的啊——而且听说宋国地青楼很多,郡主如果被卖进青楼里,相信也能卖到十几二十个铜板。” “你说什么?我就值十几二十个铜板?”也不知道察必是真不在意还是神经大条,竟然和萨满争执起她能值多少铜板。萨满是也速察手下的头号谋士兼巫师,口才十分恶毒,佯装抱歉道:“真抱歉,萨满说错了,忽必烈的女人是不能值十几个铜板——估计八个铜板就足够了。”说到这,萨满转向坐在主位的贾似道狞笑道:“贾丞相,如果那天小王爷把忽必烈的女人——比如察必郡主,按八个铜板的价钱卖给你,你愿意买吗?” “愿意!”正在欣赏察必发怒美色的贾似道脱口答道。不过看到察必竖起柳眉后,反应过来的贾似道赶紧改口道:“不愿意。”但贾似道不纠正还好,这一纠正立即惹得萨满哈哈大笑,“察必郡主,听到了吗?在贾丞相这里,你连八个铜板都不值!” “放你娘的屁!”察必性如烈火,那能受此污辱,先是下意识的去摸腰刀,发现自己地腰刀在进营前已经被宋军没收后,察必竟赤手空拳地向萨满扑了过去。贾似道赶紧大喝道:“来人啊!将察必给本相按住!”贾似道的亲兵们颇为能干——纯数废话,贪生怕死地贾老贼会让一帮软脚虾保护自己?四个亲兵一起扑上,立即将身手不弱的察必按跪在萨满面前。气得察必哇哇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我怎么能跪萨满这个卖国贼?” “多谢贾丞相。”又老又瘦的萨满擦了一把冷汗向贾似道道谢,又得意洋洋的看着察必,冷笑道:“郡主,听说你是代表忽必烈过来与贾丞相议和的,你不用浪费力气了,做为蒙古大汗的正统继承人——阿里不哥小王爷已经决定与贾丞相结盟,忽必烈乖乖听话做小王爷的臣子,那就没什么。可如果忽必烈不听话,小王爷可就要和贾丞相联手夹击忽必烈了!” “慢着。”正在喝着热酒暖身的贾似道大叫一声,摆手道:“萨满大人,本相与阿里不哥小王爷结盟的事,可还有些波折——因为忽必烈已经答应给本相大大的好处,让本相与他结盟,联手攻打阿里不哥小王爷。”说到这,贾似道向察必抛了一个恶心的媚眼,淫笑道:“你说是不是,美丽的察必郡主?” 欲知贾似道如何在蒙古嫡位之争中渔利?如何敲诈勒索双方?请看下章。 第五十五章 吃人不吐骨头 “慢着。”贾似道毫不脸红的说道:“萨满大人,本相与阿里不哥小王爷结盟的事,可还有些波折——因为忽必烈已经答应给本相大大的好处,让本相与他结盟,联手攻打阿里不哥小王爷。”说完,贾似道又补充一句,“不过萨满大人你也有机会,只要小王爷开给本相的条件要比四王爷好,本相照样可以提起大军,帮助小王爷往死里打忽必烈。” “无耻!”萨满和阿合马两人异口同声的在心底大骂,性如烈火的察必则直接骂出声来。贾似道的几大走狗和帐篷里的高达、吕文德和邛应等宋将也忍不住在心底赞誉道:“咱们的贾丞相——真够不要脸的。” “察必郡主,你可以骂本相无耻——但你们的王爷忽必烈是否无耻呢?”贾似道冷笑道:“十几天前,本相已经给忽必烈一个议和的机会,但因为兀良哈台走大运遇到郑国顷那个汉奸卖国贼,把驻守有重兵的储洲拱手送给兀良哈台,使之威胁到我军南线,忽必烈就猖狂的撕毁和约,对本相与大宋使者百般侮辱。现在兀良哈台已经被本相亲自领兵击溃,忽必烈就又派你和阿合马来找本相议和了,如此反复无常,忽必烈不是无耻小人?谁是无耻小人?”说到这,贾似道又冷哼道:“本相今天接见你们。已经是看在察必郡主你的面子上,如果忽必烈派其他地使者来——本相马上就把忽必烈使者的人头砍下来,送给萨满大人当夜壶!” 察必和阿合马两人被贾似道顶得无言可对,萨满则眉开眼笑,连声说道:“贾丞相说得好,忽必烈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忽必烈侮辱贾丞相的使者——贾丞相。如果你把阿合马和察必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小使,小使以个人身份送你十名蒙古美女。贾丞相想要什么附加的结盟条件。小使也可以在小王爷面前替你尽力周旋,保管贾丞相满意。” “贾丞相,那一天把宋大人乱棍赶出军营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都是子聪那个秃驴出地馊主意,四王爷已经狠狠的教训了他,还请贾丞相多多原谅。”阿合马怕贾似道见色眼开,真地把他的人头送给萨满当夜壶。赶紧道歉并说道:“还有上次贾丞相提出的和约,我们王爷经过仔细考虑,已经决定接受和约。为了弥补上次的过错,王爷还决定单独赠送三千黄金和一万两白银给贾丞相个人,请丞相务必要答应。” “这么说来,忽必烈是答应割让河南了?还要赠送本相三万五千匹战马、三千两黄金和一万两白银?”贾似道明知故问,其实是把忽必烈给自己的条件告诉萨满。萨满一听果 然大怒,咆哮道:“忽必烈还真大方啊。不过小王爷也不小气。只要贾丞相答应与小王爷结盟攻打忽必烈,忽必烈答应给贾丞相的东西,小王爷都可以给,另外再加十大箱珠宝和五十名美女!” “你能替阿里不哥小王爷做主?”贾似道斜着眼问萨满道。萨满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两份空白文书——文书上已经盖了蒙哥的汗印和阿里不哥地私印,还有一份阿里不哥和也速台亲笔签名的委任书——全权委任萨满与贾似道谈判。咆哮道:“那是当然,只要贾丞相的条件不是十分过份,那小使就可以代为答应!空白盟书,由小使做主填写!” “很好。”贾似道细看那两份空白盟约,确定上面的玉玺和大印不是萝卜刻的后,贾似道马上咆哮道:“来人啊!把察必与阿合马给本相拿下,推出去砍了!” “慢着!”阿合马吓得赶紧大叫,“丞相,刚才萨满答应给丞相的,小使也能做主给丞相。另外再加十箱珠宝给丞相。”说着。阿合马也是掏出一份全权委任谈判他与贾似道谈判的蒙古军公文。贾似道细看无误后,马上翻脸道:“来人啊。把阿合马和察必郡主放了,将萨满拖出去砍了,拿他的人头送给四王爷,以表本相与四王爷议和地诚意。” “贾丞相,你这人怎么……这样?”差点没把鼻子气歪的萨满本想问贾似道为什么这么不要脸,但考虑到人为刀俎己为鱼肉,只能硬着头皮叫道:“贾丞相,只要你答应和小王爷结盟,你们宋人不是最缺少马匹吗,小使可以做主给你加送一万匹战马!”旁边的阿合马立即讥笑道:“加送一万匹战马?现在阿里不哥和贾丞相的联系道路全在四王爷辖区里,阿里不哥用什么办法把战马和珠宝送给贾丞相?” “把萨满放了。”贾似道挥挥手,郭靖等贾似道亲兵立即松手,站回原地。贾似道这才向萨满问道:“萨大人,不是本相不相信小王爷,只是我大宋与小王爷联系道路绝,小王爷怎么把答应给本相的东西送来?” “所以这才需要贾丞相配合啊。”萨满狡猾的笑道:“现在忽必烈地大军已经被贾丞相大军拖住,贾丞相只要多拖上一段时间,等小王爷在大翰耳朵称汗之后,小王爷就会提军南下,剿灭乱臣贼子忽必烈。到时候贾丞相与小王爷南北合力夹击忽必烈,打通交通道路,小王爷就可以把答应给贾丞相的东西送来了。” “阿里不哥和也速察把贾丞相当白痴耍?”阿合马冷笑着拖萨满的后腿,“先不说阿里不哥能不能打通与贾丞相的联系,就算能联系上,阿里 不哥也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贾丞相。说不定到那时候。阿里不哥还要和贾丞相兵戎相见。” “胡说八道!别把小王爷当成忽必烈那样的人!贾丞相,你千万不要相信阿合马地鬼话,小王爷言出必行,乃是谦谦君子,怎么能欺骗丞相?”萨满心虚的叫嚷起来。贾似道不答,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盘算起来。阿合马看出贾似道已被打动,用维吾尔语低声向旁边的宋京说道:“宋大人。帮个小忙,四王爷定有重谢。” “恩相。下官有话要说。”财迷新窍的宋京立即出列,象贾似道申请说话地权利。经贾似道点头允许后,宋京立即说道:“恩相,依下官看来,恩相与忽必烈结盟对我军最为有利。第一,忽必烈与我军直接接触,答应给我军地结盟条件。立时可以办到,如果忽必烈支付给我军战马与金银财物,那就证明忽必烈王爷言而有信,是可靠地盟友。如果忽必烈拒绝支付,那就证明忽必烈地话根本不可靠,恩相再与小王爷结盟不迟。第二,与忽必烈结盟对抗阿里不哥,我军只需提供军需物资。最多与忽必烈互开边市,不需要付出军队伤亡地代价,可以挽救我军无数士卒的生命。” “有道理。”贾似道点头,指着阿合马说道:“回去告诉忽必烈,只要他在天黑之前把答应给本相的战马与金银珠宝送来,本相就可以把萨满交给忽必烈。与他缔结盟约。萨大人,你不要急,如果忽必烈失信的话,本相就与你缔结盟约,和小王爷联手夹击忽必烈,这样做本相的军队虽然会有牺牲,但也能从中原地区多捞一些好处。” “谢丞相,小使这就回去请示四王爷。”阿合马拱手答道。贾似道则又说道:“你回去吧,察必郡主留下,如果忽必烈胆敢欺骗本相。本相就把察必送给萨满大人。表示本相与小王爷结盟的诚意。” …… 半个多时辰后,阿合马独自一人回到蒙古军中军大帐。将贾似道的话一一转达,蒙古军中军大营立时炸开了锅——个个都是骂贾似道卑鄙无耻不要脸和骂阿里不哥下流阴险卖国贼地,大骂了一阵后,蒙古众文武又都将目光转向忽必烈,等待忽必烈做出决定。惟有黄药师站了出来,拱手道:“无量寿福,四王子,请容贫道插一句嘴。这金银财宝乃是死物,拿一些给贾似道也没什么。只是战马乃是我蒙古大军立足之本,万万不能交与贾似道。” 因为这些天的经验,黄药师已经知道自己只要赞成什么,子聪就一定反对什么,反过来黄药师只要反对什么,子聪就赞成什么。所以黄 药师的话音刚落,忽必烈最信任的谋士子聪立即便冷哼起来,“黄道长,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战马再宝贵,又能有四王爷精锐士兵的生命宝贵?四王爷已经说了,养大一匹战马,最多只需要两年时间,但要想获得一名战士,就必须要十六年以上的时间——更何况一名士兵成长为一名精锐士兵,更需要宝贵的战场经验积累。” “可宋人是要三万五千匹战马,这可不是小数目。”黄药师又反对道。子聪虽然知道黄药师说得有理,可为了不再给黄药师出风头的机会,子聪还是冷笑着驳斥道:“说你不懂,你还大葱插猪鼻子——装象,四王爷控制着云南、吐蕃、陕甘和东北四块产马区,需要战马地话,随时可以从这些地方补给,今天损失一匹战马,明天就拿补充两匹。但损失一名精锐士兵,四王爷就得花几年的时间培养和锻炼才能补充,这期间的战场损耗将有多大,你知道吗?” “不管怎么说,贫道还是反对。”子聪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黄药师也就摇头不再说什么,仅是单纯的反对而已。这时候,忽必烈开口道:“黄叔父,不用说了,本王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眼下的形势至此,本王不得不做一些退让,本王得先把阿里不哥和贾似道地同盟拆散,还有把本王的精锐部队安全撤回北方再说。” 谢绝了黄药师的好意,忽必烈抬高声音命令道:“立即组织三万五千头战马至码头集结,再准备答应给贾似道金银珠宝。阿合马。你再去一趟宋营,让贾似道派船只过来运载战马与金银,和约一旦签定,你马上把萨满带过江来——本王要把萨满押到和林去,让蒙古王公都看看,看看阿里不哥是如何通敌卖国的!” 因为蒙古骑兵地编制是每名骑兵配备两到三匹战马,而在前些天的渡江战斗中。蒙古军骑兵损失已经十分惨重,空闲战马极多。所以不到半个时辰时间,空闲的三万五千匹战马便被集中到码头上——有些朋友可能要问了,既然蒙古军的战马如此充足,那忽必烈为什么不把步兵配备上战马快速北撤?宋军再怎么追击?两条腿怎么也没有四条腿跑得快吧?其实答案也很简单,给步兵配备战马容易,训练步兵控制马匹却不是十天半个月时间能够办到的,就算硬骑上马。那速度也快不到那里,照样被宋军轻松追上。何况在冰天雪地的冬天,这更给马匹行进带来诸多麻烦——贾似道为了增援潭州,可是把宋军中能骑马地士兵全集中起来才办到地,就这还在快速行进中非战斗损失了近百名士兵——更可惜的是,贾老贼是乘轻便马车到地潭州,否则就贾老贼那点骑术,半路 上非摔死丫头的不可…… 废话说了许多。转入正题,除了战马之外,财大气粗的蒙古军也同时凑齐了答应给贾似道的财宝,下午申时的时候,五条宋军大船打着白旗渡江过来,开始分批往长江南岸运送战马。见贾似道奸诈之此。忽必烈忍不住向宋军使者宋京冷笑道:“你们的贾丞相够小心的啊,为了不让本王抢夺他地战船,居然只派五条船过来运马。这一条船最多只能六百匹战马,装船和渡江起码需要一个时辰,你们打算运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吗?” “王爷放心,我们贾丞相也考虑过这点。”宋京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五条船只要装满战马离岸,到了安全的地方,马上就有五条大船过来靠岸装马,我们的船多着呢,天黑之前一定能运完。” 忽必烈冷哼。不再理会宋京。正如宋京所说,五条大船装完马离岸千步之后。立即又有五条宋军大船驶了过来,如此循环,很快就把战马运走大半,待装到将近三万匹的时候。宋京又腆着脸向忽必烈说道:“王爷,战马再有两次就运完了,小使也该过江去向丞相复命了,一会阿合马大人也可以带着和约与萨满大人过来,愿宋蒙两国永结盟好,王爷身体安康。” “多谢宋大人吉言,回去告诉贾似道,他这次要是再敢言而无信,本王就……”说到这时,忽必烈这才想起贾似道如果再次反悔的话,自己还真拿贾似道没半点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本王就绝对轻饶不了他。”说罢,忽必烈又命令道:“把送给宋京大人的东西拿过来,宋大人在宋军大帐里帮本王说了话,本王不会让宋大人白白辛苦。” “如此多谢了。”宋京地金鱼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并悄悄竖起四个指头,意思是告诉忽必烈身后的黄药师——老小子,只要你别卖了这件事,东西你有四成…… …… 三万五千匹战马与黄金珠宝已经全数运过长江,尽管天寒地冻,但忽必烈还是不肯返回大帐避寒,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灯火通明的长江南岸,暗暗祈祷阿合马和察必能带来喜信。当宋军的运输船全部靠岸后,长江南岸很快便传来宋军整齐的口号声,“大宋!大宋!大宋!大宋!”虽然隔着宽阔地长江,这口号声仍然惊天动地,恍若雷鸣。听到这熟悉的口号声,忽必烈嘴角不由流露出苦笑,心知宋军这是在欢庆胜利了。 又过片刻,载阿合马和察必等人渡江那条蒙古战船离开南岸,打着灯笼飞奔向北岸,那条小船渡江所用的半个时辰时间,对心中七上八下的忽必烈来说简直就 是一个世纪般漫长,不过再漫长的也有结束的时间。当阿合马等人的小船靠岸时,忽必烈第一个冲了过去,可是不等忽必烈开口说话,阿合马就已经嚎啕大哭着跳下小船,跪倒在冰凉刺骨的江水中,大哭道:“王爷,小人对不起你,贾……贾似道,那个狗娘养的,他又反悔了,当众撕毁了刚刚签署不到半个时辰的和约。” “贾似道又反悔了?”忽必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如果不是几个怯薛及时搀住,忽必烈还真得摔倒在码头上。这时,察必也满面泪痕地下了小船,哽咽着说道:“王爷,我们又上当了,贾似道之所以和我们签署和约,只是为了骗我们地战马,他已经当众宣布组建大宋骑兵了。” “贾似道他两次言而无信,这一次还是当众发誓遵守和约,他就不怕以后没人相信他吗?”忽必烈强忍狂怒,咬牙切齿的问道。察必哽咽道:“他是发誓了,而且是当着全军地面用宝剑割破自己手腕发的血誓——不过他是发誓与杀害了无数汉人的四王爷不共戴天,一定要为所有被王爷你杀死的汉人报仇雪恨!南人军队的无数将领和士兵都效仿他刺腕出血,血誓宣布要与我军决一死战,绝不让我们逃回北方。” “逃?本王需要逃吗?”忽必烈咆哮起来,“他贾似道不是要追击本王吗?只要他敢渡江登陆,本王就用铁骑把他踏成肉酱!”疯狂咆哮到这里,忽必烈只觉得双眼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接着便生生气晕过去……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闰十一月二十二,贾似道代表南宋与忽必烈签定第二次鄂州和约,但贾似道在拿到忽必烈进贡的三万五千余匹战马与大量金银珠宝后,再一次撕毁和约,当众血誓与忽必烈战斗到底!因为贾似道是以为汉人同胞报仇为口号,宋军士气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有所提升。而第二次鄂州和约也成为世界上最短命的和约之一,从签署到撕毁,期间相隔不到半个时辰…… 当夜,宋军大将范天顺与牛富率军偷袭长江北岸,以超远射程的雷箭对蒙古军水营一番狂轰乱炸后,宋军在蒙古军残余水军反击前离去,不费一兵一卒便给蒙古军造成极大死伤,再一次沉重打击了蒙古军萎靡到极点的士气…… 欲知后事如何,贾似道能否完成他的歼灭忽必烈主力计划,请看下章。 第五十六章 釜底抽薪 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战马又丢人,被气得吐血的忽必烈足足昏迷了一夜多时间,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醒转。不过在听到蒙古军营再一次遭到宋军偷袭后,忽必烈差点又气晕过去,幸亏大批的蒙古将领在旁,你揉胸口我掐人中,勉强把忽必烈救醒。黄药师乘机献上他亲手炼制的灵丹表殷勤,“四王子,这是贫道在岭南时炼制的灵丹,有提神醒脑、补精壮髓之效,请四王子服下一颗,补补元气。” “多谢黄叔父。”忽必烈颤抖着接过黄药师的丹药,却不肯服用,让黄药师字心底好生失望了一通——黄药师可还指望着拿忽必烈拿试验品,如果有效的话,黄药师还打算给贾似道也献上几颗的。而忽必烈虽然不肯服用黄药师不知来路的丹药,却向黄药师叹息道:“黄叔父,小王不听你的金玉良言,自取其辱。现在想来,小王真是追悔莫及。” “四王子不必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贫道随先师游历西域时,曾经听说铁木真大汗在草原上也打过大败仗,可铁木真大汗最终于照样是统一了大草原。四王子应该向铁木真大汗学习,百折不挠,重整旗鼓与贾似道决战,报贾似道两次失信之仇。”黄药师信口胡扯,本是想鼓动忽必烈继续与宋军僵持,完成贾似道交给他的任务。不想他这次又一次歪打正着,几句云里雾里地话竟让忽必烈大有感触。忽必烈感叹道:“黄叔父是说本王祖父与扎木合的十三翼之战吧?那一次本王的祖父铁木真是败得极惨,一路退到哲列捏山隘,被俘的战士也全部被扎木合以铁锅煮熟而死。但铁木真大汗没有气馁,重整人马后,最终还是消灭了扎木合,统一全蒙古。” “黄叔父说得对,本王应该学习铁木真大汗。失败了也不灰心,不气馁。”忽必烈提起精神。坐直身体说道:“黄叔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王的中书平章政事,今后专门给本王参赞军政,多多为本王出谋划策。” 忽必烈此言一出,帐中蒙古军众文武脸上一起脸上变色,无不嫉妒黄药师的爬升之快。子聪更是妒忌得眼珠子差点没鼓出来,惟有黄药师的干儿子水军万户解诚大为欢喜,低声说道:“恭喜义父。”而黄药师地一双绿豆眼里满是疑惑,心说这中书平章政事是什么官?解诚以为黄药师欢喜得傻了,忙又低声道:“义父,快向王爷磕头谢恩啊。” “不用了,黄叔父是本王的长辈,用不着下跪。”因为决心要重用屡屡提出‘正确建议’地黄药师。忽必烈可谓给足了黄药师面子。忽必烈又问道:“诸位,我军进有长江阻路,退有大雪封路和 宋兵追击;南有贾似道那卑鄙小人又屡屡言而无信,铁了心要与本王为难;北有阿里不哥虎视耽耽,心怀不轨。本王进退守三难,情况危急万分。你们可有何妙计助本王脱险?” 面对忽必烈的询问,蒙古众文武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哑口无言,逼得忽必烈不得不许诺道:“如果有谁能想出妙计帮助本王主力脱险,官升三级,赏奴隶三千户。”蒙古众将还是个个束手无策,没谁敢说一句话。忽必烈大怒道:“平时里你们个个自夸文才武功,天下无双,怎么到了危险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王爷。形势太凶险了。我军进不得,退不得。更守不得,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塔察尔是老资格的蒙古王爷,倚老卖老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一定要想出办法,那末将只能建议四王爷率小股轻骑先行北上,按计划抢在阿里不哥前面称汗,先发制人。至于大部队,王爷可委托一员大将主持,徐徐北撤,基本上只要撤过信阳,贾似道就拿我军没有办法了。” “是一个办法,可本王必须要保留这只精锐之师,绝不会舍弃将士单独北上!”忽必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塔察尔的建议,又转向黄药师问道:“黄叔父,依你看来,本王应该怎么办?”黄药师心说你忽必烈如果单独北上最好,没有了你这个主心骨在,贾丞相那边要好行事得多。于是黄药师便说道:“四王子,依贫道看来,塔察尔王爷的建议十分有道理,可解眼下地燃眉之急。再说四王子你先行北上并不是舍弃全军将士,只要用人得当,领导军队的将领小心行事,缓缓撤回信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有前几次的教训,忽必烈已经不敢再轻视黄药师的建议,被黄药师这么一说立时有些动心,开始低头盘算起来。蒙古水军万户解诚则凑到黄药师耳边低声说道:“义父,如果四王爷同意你的建议,请义父再提议由孩儿主持我军主力北撤——孩儿的水军已经完了,没有兵权在手里,说话也不敢大声。”黄药师对解诚这个干儿子还是蛮不错的,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可就在这时候,站在黄药师对面地子聪却轻轻笑了一声,“呵呵。” “子聪,你笑什么?”忽必烈阴沉着脸,向害得蒙古军丢马又丢人的罪魁祸首子聪问道:“难道你有比黄叔父更好的妙计?” “回四王爷,说小僧妙计不敢当,仅能使宋人二十万大军土崩瓦解与我军顺利撤军而已。”子聪微笑回答,心说这次我非胜过那个小人得志的臭牛鼻子不可。虽说忽必烈对子聪这几天的表现极为不满,但忽必烈对子聪 还是最为信任的,忙问道:“既然能有如此好事?快快将你地计策说来。” “回王爷,小僧建议。王爷再与宋人议和。”子聪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满帐蒙古高级将领张口结舌,半晌后才满帐暴怒,几乎所有人都指着子聪地鼻子大骂,“议和?你疯了还是傻了?还想让贾似道再耍我们一次吗?”黄药师更是乘机叫道:“臭秃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想坑四王子几次?” “诸位将军,诸位大人。黄道长,稍安勿躁。听子聪把话说完。”子聪微笑说道:“小僧建议王爷与宋人议和,并非与贾似道议和——而是直接与临安的宋国皇帝议和——顺带着把贾似道从南人军队主帅的位置上拉下来。” “你的意思是,利用贾似道连续两次背信弃义的事大做文章,借宋人朝廷上那些腐儒之手做掉贾似道?”忽必烈何等聪明,立即猜到子聪的目的。子聪点头,缓缓说道:“贾似道两次背弃和约,虽然在我军身上占尽便宜。但已触犯南人理学大忌,南人朝廷上那些儒生学子不会饶过贾似道。况且贾似道近日来连战连胜,虽不至于功高震主,他在南人朝廷上地政敌与南人朝廷权臣也不会看着贾似道再立功勋,权倾朝野,只要王爷轻轻地推他们一把,他们就会象疯狗一样地扑向贾似道,把贾似道生吞活剥——贾似道是文官。虽然南人不杀文官,但换掉他却是轻而易举。” “那宋人皇帝会答应议和吗?”忽必烈沉吟着问道。子聪微微一笑,“有咱们那个贪财好色的老朋友丁大全帮忙,还怕说不动那个又软弱又昏庸地宋人皇帝?” “贾似道被撤了,宋人要是换上了一个更厉害的主帅怎么办?”黄药师脸都白了,心说贾似道如果被昏君奸臣害了。他答应我的金银财宝和高官厚禄可就全泡汤了。精神大振的忽必烈则冷笑道:“除了贾似道,宋人还有什么人值得本王畏惧?勉强有一个李庭芝算是不错,但他是贾似道一手提拔的心腹亲信,贾似道倒台,他也跑不掉……” …… 忽必烈和子聪等人正在蒙古军营里算计贾似道地时候,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耻老贼贾似道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不过贾似道也太累了,因为骑术不佳的缘故,匆匆从潭州赶回青石矶的两天两夜里,贾似道是让士兵把自己绑在马车座位上的,一路颠簸。贾似道差点把肠子吐出来。也颠簸得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所以不管是贾似道的亲兵,还是宋军各级将领。都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去吵醒贾似道。当然了,也有人例外…… “公主 殿下,我们丞相正在休息,请你过一段时间再来。”郭靖守在寝帐门口,小声向满身戎装的李妴说道。李妴则双手叉腰大声说道:“还在睡?他属猪地吗?整天就只会吃了睡、睡了吗?现在都申时初刻了,可以把他叫醒了。” “公主殿下,请你小声些,丞相从潭州回来的路上就没合过眼,他实在太累了。”郭靖小声恳求道。这时,帐篷里传来贾似道懒洋洋的声音,“郭靖,让李妴进来,这个野蛮丫头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要是你不让着她点,她能点火把本相的寝帐烧了。” “胡说八道!我有那么野蛮吗?”李妴大怒,推开郭靖便冲入寝帐。而贾似道仍然躺在床上,用棉被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仅露出一颗人头,寝帐里还生有两大盆炭火,温暖如春,让在外面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地李妴一阵妒忌,哼哼道:“你还真会享福。”哼着,李妴坏心突起,上前抓住贾似道身上的棉被,大叫道:“让你凉快凉快!”说着,李妴用力将棉被掀起…… “啊!”发出惨叫的不是被寒风吹身的贾似道,而是搞恶作剧的李妴——李妴双手紧紧蒙住眼睛,大叫道:“你这人睡觉怎么连内衣都不穿?”贾似道飞快将棉被重新裹回身上,打着呵欠懒洋洋的说道:“本相习惯裸睡,这样舒坦——对了,你火急火燎的跑来找本相,是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是有急事。”李妴偷看到贾似道已经藏回被窝,这才红着脸睁开眼睛,羞答答的说道:“贾丞相啊,我是来求你帮忙的。”经过几天的接触,贾似道对李妴地性格已然是了如指掌,马上说道:“你是不是想求本相帮你在曹世雄面前说说情,给你在他麾下谋一个骑兵统领或者统制地位置?” “贾丞相,你真是太英明睿智了,小女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妴先猛拍一通马屁,又佯装可爱的眨着大眼睛问道:“贾丞相,可以吗?” “不可以。”贾似道抢在李妴发作前说道:“你地十五个部下,本相都已经让他们进了骑兵,就这本相都承受了很大压力。你又是女人,本相如果再让你进了骑兵,下面的将军不闹翻天才怪!到了朝廷上,那些理学大儒的口水能把本相淹死——你也知道,本相为了组建大宋骑兵,狠狠摆了忽必烈一道,已经触犯了儒家大忌,本相都已经做好了被群起而攻之的准备。本相如果再答应你,本相这个全军主帅也别想当了。” “可我进你的军队,就是为了当骑兵杀鞑子啊。你不让我进骑兵,那叫我干什么?吃闲饭吗?”李妴哭丧着脸问道。贾似 道含糊道:“不会埋没你,本相的亲兵队也要全数训练成骑兵,你就做本相的亲兵队副队长吧,替本相……” “假公济私,你分明是想把我留在你身边,方便你随时占我便宜。”李妴嘟哝着想起刚才的‘惊艳一瞥’,脸蛋又开始发红。贾似道久久不答,李妴奇怪下仔细看时,却见疲倦不堪的贾似道又已经昏昏睡去,李妴心情复杂,低声自言自语,“好吧,我先答应你。不过你得帮我的国家报仇,杀光蒙古鞑子……” …… 贾似道再一次被人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戌时二刻,这一次来叫醒贾似道的是廖莹中。这个贾似道的头号狗头军师刚进帐篷,立即便看到贾似道睡在被窝里,李妴则坐爬在床上酣睡,吓得他赶紧退回帐外,连声说道:“恩相,小人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被吵醒的贾似道和李妴则因为受到的教育不同,都对这种在南宋属于礼法大忌的事情毫不在乎,李妴是起来梳理头发,贾似道则是用棉被把自己裹得更紧些,大声叫道:“进来吧,发生什么事了?” “恩相,那边又来信了。”因为有李妴在场,廖莹中只能附在贾似道耳边低声说道:“黄药师紧急禀报丞相……”待廖莹中简短说完,贾似道的脸色已然大变,赶紧吩咐道:“快,召集高达、吕文德和韩震他们,商议对策。” “遵命。”廖莹中答应一声,先行出帐。贾似道则掀起被子叫道:“李妴,快过来帮本相穿衣服,本相要去参加紧急会议。”李妴在贾似道处理军务时倒是非常听话,不顾贾似道全身不着一缕,还是红着脸过来帮贾似道穿那些繁琐的官服,并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本相收到情报,忽必烈那个狗杂种想玩釜底抽薪,派人到临安活动,找一个蠢材来替换本相的主帅位置。”贾似道对李妴非常信任,简短说了情况,又沉着脸说道:“李妴,看来本相需要再去一趟临安,你的武艺和箭术都十分出色,到时候应该能派上用场,你愿意陪本相走一趟吗?” “只要你是为了杀蒙古鞑子。”李妴一边给贾似道穿着鞋子,一边柔声说道:“那怕你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陪着你。” 欲知贾老贼帅位能否保住?忽必烈与临安的直接和谈能否成功?请看贾老贼几大走狗的拿手好戏——《奸佞本色》! 第五十七章 奸佞本色 李妴陪着贾似道匆匆赶到大帐时,不用贾似道吩咐,李妴便主动的留在宋军中军大帐行辕之外,贾似道则领着郭靖等一帮亲兵直接进帐,而高达、吕文德、韩震、廖莹中、宋京和陈宜中等六人早已在帐中等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官职相对较小的贾似道亲信翁应龙——他也是贾似道点名叫来参加会议的人。这些人除了专管机密情报的廖莹中外,并没有一个人知道内情,全都是紧张的看着贾似道,暗暗猜测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都坐下,都坐到火边来。”贾似道率先坐到炭火旁,招呼众人围着火炉坐下取暖,然后才命令道:“廖莹中,这里都是本相的心腹爱将,把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无师自通的贾似道颇有笼络人的天分,一句‘心腹爱将’让高达、吕文德和翁应龙等人一阵感动,身体暖洋洋的舒服,与贾似道的关系顿时又拉近了几分。 “事情是这样,我们打入蒙古军内部的细作黄药师,因为运气好和机缘巧合,今天正午已经被忽必烈任命为中书省平章政事,掌握了大量蒙古军的机密!”廖莹中首先介绍道。话音刚落,高达、韩震和吕文德等宋军高官便一起傻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中书平章政事?这老小子也爬得太快了吧?比我们的品级都还高!”贾似道也苦笑道:“岂止是爬得很快?简直就是往上飞!虽然只是虚衔——但已经只比本相低一级了。” “也好,我们有了一个这样的细作。今后地仗好打得多了。”吕文德鼓掌笑道。廖莹中则脸色严肃的说道:“吕大人先不要高兴,黄药师升官之后,给我们送来的第一个情报就是子聪那个臭秃驴向忽必烈献釜底抽薪之计,建议忽必烈向临安派出使者,直接与我们大宋皇帝议和;同时用金银财宝贿赂我大宋朝臣,煽动我大宋的御史言官对贾丞相两次背弃和约的事群起攻击,想让朝廷把贾丞相除掉。让贾丞相变成第二个岳武穆和韩侂胄。忽必烈当时就采纳了子聪计策,立即派出阿合马与察必带上大量金银财宝与议和国书。顺江而下往临安去了。” “黄药师还在情报的最后特别指出,忽必烈这一次的重点贿赂对象是丁大全,听忽必烈和子聪地口气,丁大全和他们似乎有过合作的先例。”廖莹中将情报说完,高达、吕文德和陈宜中等六人一起脸上变色,纷纷大骂道:“奸贼!好歹毒地计策!”“狗鞑子,没胆子和我们贾丞相对阵。只会使些鸡鸣狗盗的卑鄙手段!”也有个别冷静的担心道:“不管怎么说,忽必烈这一手是够毒狗狠的。贾丞相指挥我军连战连捷,消息传到临安,不知道多少阴险 小人妒忌眼红。上次贾丞相恳求朝廷多发棉衣和军费,不少小人都已经在指责贾丞相是在誊养骄兵悍将,这样一次又有背弃和约的口实,再加上忽必烈的金钱攻势——说句不吉利的话,只怕贾丞相真要步岳武穆和韩侂胄地后尘了。” “丞相。立即发起反击吧。”高达建议道:“先下手为强,乘着朝廷还没来金牌催你退兵,赶快反击把鞑子的主力打退了,我军才能够后顾无忧。” “本相也这么想过,可力量不够啊,我军不擅野战。鞑子骑兵在陆地上天下无敌,我军就算即刻渡江,也没把握取胜。”贾似道信口胡扯——按高达的主意,贾似道即便在渡江后取得胜利,朝廷上也照样能把贾似道罢职为民,贾似道可没那么傻。贾似道又冷笑道:“高达将军不必担心,忽必烈这一招用来对付正直不阿的忠臣,那是战无不胜。但本相虽是大宋忠臣,而正直不阿嘛——本相觉得那玩意太累,就没带在身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贾似道的话惹得高达等人一阵轻笑。贾似道也跟着笑了一阵。然后收起微笑说道:“本相已经考虑好了,本相准备秘密返回临安一趟。他忽必烈不是带着大批的金银财宝去贿赂官员议和吗?本相也带金银财宝回去——就带忽必烈送给我军那批金银珠宝回去收买朝廷百官,让朝廷对忽必烈全面开战!他忽必烈不是想换掉本相吗?本相收买朝廷给本相增派援军,有了援军配合,我军就能全歼忽必烈的主力大军!” “末将反对!”高达气呼呼的说道:“我们在前方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打得鞑子服气,逼得鞑子拿金银珠宝买路,这是弟兄们用血用命换回来地,怎么能拿去给那些贪官污吏?” “金银财宝是死物,留在手里也不会生儿子。再说这些金银财宝也不能当军饷发给士兵,只能上交朝廷。”贾似道耐心解释道:“但是拿去贿赂那些官员就不同了,那些官员只要站在我们一边,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铜钱给弟兄们支付军饷,给弟兄们养家糊口。而且本相把这些金银财宝送给他们,只是暂时放在他们手里,让他们不要在后面拉我们军队后腿,等我们打了胜仗,有了底气,就可以从他们手里要回来——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丞相,我知道你是打主意和他们秋后算帐,可……”为人正直的高达本来还想反对。他的好友吕文德却阻止道:“老高,不要反对了,贾丞相要想留下继续领导大军与忽必烈决战,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要是坚决反对,等于就是把贾丞相往岳武穆和韩侂胄地老路上逼!”高 达哑可无言,岳飞与韩侂胄力主抗金,只因自己人扯后腿功败垂成,两人都被大宋朝廷冤杀,贾似道这些天的表现高达都看得一清二楚。稍有不慎,贾似道就要走上他们地老路了……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了,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贾似道缓缓说道:“和增援潭州一样,本相走后,军中大小事务就交给高达、吕文德和韩震你们三个协商解决,遇到分歧的时候,以高达的意见为准。总之一句话。你们要继续拖住忽必烈的主力,直到本相带着援军回来。再与忽必烈决战。宋京,廖莹中,陈宜中,翁应龙,你们四个这次陪本相回临安,为了保密起见,这次打宋京的旗号。” “恩相。小人只是一个军械官,和你回临安有用吗?”翁应龙小心翼翼的问道。贾似道答道:“本相听说朝廷头号谏官翁应弼是你大哥,这次本相要借御史言官帮本相说话,当然需要你去做你大哥的工作。你地职位暂时由韩震兼着——韩震,你一定要注意手雷技术地保密。” “恩相放心,下官誓死不让手雷落到鞑子手里。”韩震点头答应。翁应龙却苦笑道:“恩相,翁应弼是我大哥不假,可我和他从不往来啊——我十四岁地时候偷看隔壁许寡妇洗澡被人发现。许寡妇上吊死了,小人也被赶出了家门,有二十来年没和我大哥说话了。” “娘的,我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贾似道在心中暗骂,又皱道:“这个本相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和翁应弼缓和关系。手足亲情,只要你把话说好听些,你大哥不会不认你这个兄弟。”说罢,贾似道又咳嗽一声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们也知道,本相因为大病一场忘记了以前地事,对朝廷几乎是一无所知,你们给本相介绍一下朝廷里的情况,那些人说话最管用?尤其是那些人会帮我们说话、那些人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还有那些人会和本相做对,他们又有那些在皇上面前说话?” “回恩相。眼下在朝廷里和皇上面前说话最管用的是四个人——阎马丁董。”说到闹窝里斗和打横拳。贾似道手下就人才济济了,尤其是狗头军师廖莹中。那更是行贿送礼、栽赃诬陷和坑蒙拐骗的行家里手。廖莹中介绍道:“阎是指阎贵妃,自恩相的姐姐贾贵妃不幸病逝之后,阎贵妃就独占皇上地恩宠,很得皇上喜爱,她的亲戚在朝廷里势力也很大。马是指马天骥,虽然他因为瞒报蒙古鞑子攻打鄂州的军情,已经失宠被贬,但骆驼死了比马大,他在朝廷上的党羽还是很多的,而且马天骥的外甥死在恩相手里,估计他不会与恩相合作。” “丁就是丁大全了,这个家伙最难对付,贪财好色又生性妒忌,恩相这次的军功这么大,他肯定心里不会舒服,加上他和忽必烈的关系,相信他将是丞相最大地绊脚石。不过这人极度贪婪,只要恩相舍得下血本,也不是没有可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廖莹中继续介绍道:“至于董,是大内后宫总管董宋臣,是最得皇上喜爱的太监。宦官向来贪财,恩相只要给他的好处足够多,是个可以争取、也比较容易争取的对象。” “董宋臣容易争取,马天骥肯定和本相做对,这两个人互相抵消吧。”贾似道沉吟道:“这么说来,本相此行的胜败关键,将在于能不能争取到阎贵妃和丁大全帮忙说话了。” “廖大人,你刚才算漏了两个人,一个肯定会铁了心和恩相做对——左丞相吴潜,那个老顽固肯定不会容忍恩相两次背弃和约。另一个则能帮恩相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甚至有可能帮恩相秘密见到皇上。”贾似道麾下另一个窝里斗和打闷棍地大行家宋京说道。贾似道大喜,“是什么人能帮本相?本相之所以秘密返回临安,就是因为前军主将非奉诏不得回京,怕又背上一条杀头大罪。如果他能本相秘密见到皇上,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忠王赵禥,他能帮恩相。”宋京解释道:“皇上的两位太子都先后病死,赵禥被皇上收为义子,已经是把他当做太子培养。皇上也很有把他立为太子的打算,试探着询问朝臣意思,遭到吴潜那个老顽固坚决反对,其他大臣也各有各的打算,想要拥戴和自己亲近的宗室子弟为太子,全都没有说话,当时只有恩相你对皇上说‘此乃圣上家事,理应由圣上独裁’。虽然立忠王为太子的事被皇上搁置下来,但就凭这一点,忠王殿下就肯定会把恩相当自己人看。” “原来本相以前还干过这么漂亮的事,这下子好办了。”贾似道高兴得直搓手。宋京又说道:“而且忠王要想当上太子,就离不开大臣拥戴,对忠王来说,恩相你越是位高权重,他就越有希望。所以下官敢断言,只要丞相去找他,他就一定不惜遗力的帮忙到底。到时候丞相只要让忠王出面,请皇上到忠王府上一行,恩相不就可以见到皇上了吗?” “很好,本相一到临安,马上就去找忠王。你们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好主意?”贾似道大喜过望的问道。廖莹中不愿风头被宋京抢光,马上说道:“听说皇上很喜欢一个名叫唐安安的临安名妓,恩相也可以走走她地门路。” “清流名士多出自太学,太学生又以理学家留梦炎马首是瞻。”曾经地太学生 陈宜中不甘示弱,也向贾似道献计道:“那留梦炎本是下官老师,下官很了解他,知道他虽然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却尽是男盗女娼。下官这次回临安,可以借口宴请老师把他骗出来灌醉,然后弄一个妓女在他床上,到时候恩相出面要挟,他想不听恩相的话也不行。” “恩相,下官有办法摆平大哥了。”翁应龙也出来表功,“下官突然想起,我大哥小时候曾经把老鼠放进私塾老师地食盒里,后来又栽赃给同窗,他要是不认我这弟弟,我就用把这件事捅出去威胁他……” “阎贵妃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现在正在朝廷里任职,咱们可以去走走他的路子。” “马天骥有一个独生子,平时里仗着马天骥的势力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死有余辜,咱们可以替天行道把他宰了,然后嫁祸到蒙古使团头上。这样马天骥肯定痛恨蒙古人,即便继续和恩相做对,也不会那么铁心了……” “董宋臣的侄子……” 贾老贼的几大走狗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给贾老贼出主意,贾老贼是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旁边的高达和吕文德两人却听得面面相窥,同时在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幸亏我没和贾老贼以及他的走狗做对! 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闰十一月二十四日清晨,南宋右丞相贾似道率领廖莹中、宋京、陈宜中与翁应龙等心腹,带上郭靖等一干亲兵与美女保镖李妴,带着满满两大船的金银珠宝,也带着宋军全歼蒙古主力的希望,打着宋京的旗号,取道长江水路秘密返回临安。出发那一刻,灰蒙蒙的天空又飘下朵朵雪花,仿佛是老天爷都在愤怒——贾老贼,你祸害青石矶的蒙古鞑子就算了,还想去祸害临安的南宋官民吗?! 第五十八章 兄弟 “大捷!大捷!浒黄州大捷!我大宋右丞相贾似道率大宋天军歼近万!俘敌近万!夺回浒黄州!” “大捷!青石矶大捷!我大宋右丞相贾似道率大宋天军五天内五次大破蒙古鞑子,斩杀鞑子大将茶呼、何伯祥!杀鞑子七万余!俘敌无数!缴获敌船战马无数!大捷!” “大捷!潭州大捷!我大宋右丞相贾似道率大宋天军南下潭州,阻击蒙古鞑子大军,以少胜多,大获全胜!蒙古元帅兀良哈台狼狈逃窜!大捷!” 报捷的信使每一次经过临安最繁华的御街时,从景灵宫到和宁门一共一万三千五百尺长的御街上,总会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笼罩在蒙古屠刀阴影下的南宋百姓尽情高呼,庆祝南宋军队取得的辉煌战绩,继而欢呼声继续蔓延,从最繁华的御街传播到临安的八条主干道与大街小巷,欢呼持续到了晚上,上至皇宫内院和王公府邸,下到普通街市、茶楼、酒店、作坊和普通民宅,甚至青楼和花船,都会张灯结彩,烟花绽放,将临安城装点得仿佛不夜之城,尽情表达对大胜的喜悦。 最热闹的还不是大捷喜信传来的日子,而是前线宋军将蒙古俘虏押解到临安城献俘的那一刻,不管是普通蒙古士兵,还是彭云祥兄弟等忽必烈忠实走狗,他们被囚车装载进城或者被又长又粗的麻绳捆拖进城时,临安城地鸡蛋、萝卜和瓜果蔬菜总是格外的畅销——因为全被临安百姓买去砸俘虏了。俘虏队伍所到之处。街道总会铺上一层厚厚的蛋清蛋黄和瓜果蔬菜,街道两旁也是人山人海,锣鼓齐天,喜气洋洋——当然了,肯定不是人人都喜气洋洋,至少蒙古在临安的细作与贾老贼那些政敌是如丧考妣。 南宋开庆元年腊月初一这一天,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接收喜信的临安百姓在临安北门迎来了一队特殊的客人。一队穿着蒙古服色、打着白旗进城的蒙古人队伍。刚到城门处,这队蒙古人就被成千上万好奇地宋人百姓包围。不少临安百姓甚至是专程从城里跑来北门看热闹,镇守临安北门的城门官也不得不整理好官服,亲自向那队蒙古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临安城做什么?” “这位将军,在下阿合马,是蒙古四王爷忽必烈麾下使臣。”按子聪地指点,阿合马用很标准的礼节对待临安城的每一名官员,很礼貌的脱帽鞠躬道:“小使奉忽必烈王爷之命。到临安城来叩见大宋皇帝,请求大宋皇帝赐予蒙古与大宋停战修和,铸剑为犁,还两国百姓军民和平幸福。请军爷转告贵国礼部官员,给予小使一行相应的接待。” “蒙古鞑子求和了!”周围的南宋百姓轰的一下欢呼起来,无数人同时大喊,“蒙古鞑子被我们打怕了!主动求和了!”自北宋与辽国签定澶渊之盟到现在数百年间,还没有那个敌国来向宋国求和。陡然见到威胁大宋数十年地蒙古派使求和,很多临安百姓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狠狠的叫骂,“狗鞑子,你们也有今天?”“狗鞑子,你们不是要灭我们大宋吗?怎么又来投降了?”也有不少人振臂欢呼。“鞑子投降了,不用打仗了。” “尔等稍等,容我去禀报一声。”镇守临安北门那城门官强压下激动欢呼的冲动,很威严的命令道:“来人,将蒙古使者队请到门营房暂歇,备马待本官亲自去太常寺禀报。”门兵们立即牵来北门唯一的那匹战马,让那城门官上马入城,又将阿合马等人领到城门营房暂歇,严加看管。而闻讯赶来的临安百姓越来越多,很快便把北门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和叫骂声此起彼落。宋兵赶都赶不开…… 阿合马和察必等蒙古人在北门吸引临安全城军民注意力时,临安的西门处也来了一支由十辆牛车组成地车队。队伍中的人全做汉人打扮,很象是临安城中常见的商人队伍。这支队伍领队的那名中年汉人很会说话并很懂规矩,对临安西城的城门兵未开口先笑,并将一包铜子塞进门兵手里,微笑道:“军爷,一点小意思,喝杯茶,我们是从徽州来的镔铁商人,拉些铁来临安卖给作坊——这玩意不容易搬运,行个方便吧。” “铁?”那门兵细看那十辆牛车,发现牛车轮印颇深,确实象装了铁器,便点头道:“既然不容易搬运,那就不用检查了,自己到门税官那里报斤两交税。”宋代地铁器交易并非国家专卖,仅是征收相对较高的税钱,那中年男子也知道这点,忙连声感谢并到门税官面前交税,办理入城手续。而那支商队中又走出一名二十来岁、神情倨傲的年青人,斜眼打量出入临安城的南宋百姓,不时讥讽冷笑。恰在这时,临安城北面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那交完税回来的中年人一楞,向开始那城门兵问道:“军爷,这声音是怎么了?” “怎么了?蒙古鞑子被我们贾丞相打怕了,派使者来投降了。”那城门兵喜气洋洋的说道:“算你们运气好,今晚临安城肯定是大放灯火,你们有得热闹看了。” “贾似道不就是打了几个小胜仗,临安竟然欢喜庆祝成这样?”那神情倨傲的年青人冷笑起来。那城门兵大怒道:“小子,你说什么?你也配叫我们贾丞相的名字?”那中年人忙出来打圆场,“军爷,我们 家公子年轻不懂事,见谅,见谅。”说着,那中年人忙又拿出两贯钱安抚那城门兵,并将那年轻人推进城里,车队紧跟着一起入城。 “张公子,不是我说你。”进城后。那中年人低声向那倨傲的年轻人说道:“这里是临安城,不是大都,现在贾似道在宋人心目中地地位如日中天,你在临安城公开蔑视贾似道,不是自己找麻烦吗?不要忘了,我们车上全是这次临安之行活动必需地金银珠宝,要是被查出来。我们还拿什么去收买那些宋人官员?” “廉叔父,不用罗嗦了。我知道就是了。我只是觉得这些宋人太小题大做,这么几场小胜仗就欢呼成这样,这要是换成在我们蒙古,那我们也别打仗了,天天去放灯火就要累死。”那倨傲的年轻人冷笑着向那中年人答道。那中年人——也就是忽必烈地谋士廉希宪,微微一笑说道:“自孟珙死后,宋人几十年没打过一次胜仗。贾似道走狗屎运赢了四王爷几次,宋人当然要大庆特庆了。” 为了达到把贾似道赶下台的目的,忽必烈将这一次的使节团分为明队和暗队两队,明队由阿合马、察必率领,公开与南宋朝廷接触并谈判。暗队则由廉希宪率领,带上大量地金银财宝专门与南宋朝廷上的贾似道政敌接触,以金钱开路,妄图借南宋朝廷地手把贾似道除掉。而廉希宪队伍也不需要与阿合马等人会合。在临安城中自有蒙古军的探子基地接待他们。所以廉希宪等人刚进城后,立即便顺着官道赶往蒙古探子基地所在的四贞坊。 要想从西门到拥有四座贞节牌坊而得名的四贞坊,就一定要横穿过临安城最繁华、宽度‘仅有六十多米’的御街,但廉希宪等人赶到御街的十字路口时,临安御街早已被赶来看蒙古鞑子投降队伍的南宋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廉希宪等人便被堵在了御街之外。看到那些喜气洋洋对蒙古鞑子破口大骂并高呼‘贾丞相战无不胜’地临安百姓。那倨傲青年不由冷笑道:“区区一个贾似道,靠卑鄙无耻的下三滥手段取得些小胜,竟然能让宋人如此欢呼?” “你说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话音喝道,一名身材娇小的红衣少女已然叉腰站到那倨傲青年面前,指着那倨傲青年的鼻子喝道:“你刚才说什么?骂我们战无不胜的贾丞相是下三滥?那你是下九滥吗?”那倨傲青年不答,一双眼睛只是在那红衣少女的娇美脸蛋与玲珑皎好的身材上打转,不时发出啧啧声。那红衣少女大怒,“狗贼,你看什么?再看我把你地眼睛挖出来!” “不错,好美。是我喜欢的类型。”那倨 傲青年微笑说道。那红衣少女大怒。竟真的两指探出,直接去挖那倨傲青年的双眼。那倨傲青年身手甚好。一把便抓住那红衣少女的白皙手腕,连声赞道:“真软,真滑,还真香。”那红衣少女挣扎几下没挣开,羞怒交加下大喊道:“救命啊,抓淫贼啊!”街道上临安军民极多,听到有淫贼采花,一大群人立时忽拉拉的围上来,顿时将那倨傲青年与那红衣少女包围。 “闪开,闪开,御街之上,何人喧哗?”这时候,一队宋兵簇拥着一名态度嚣张无比地官员分开人群过来,正急得直跺脚的廉希宪见到那官员大喜,忙迎上去说道:“马太尉,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那马太尉看了看廉希宪,先是一阵狐疑,“你是……”说到这,那马太尉脸色一变,已然认出廉希宪,吃惊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马太尉,别的事以后再说,先帮我把这泼辣女子撵开。”廉希宪凑到那马太尉耳边低声说了一通,那马太尉连连点头,命令道:“把那个小娘们拉住,这些人是本太尉的旧友,让他们先走。”那马太尉带来宋兵二话不说,上前便把那红衣少女拦到一边,气得那红衣少女哇哇大叫,“马天骥,你不过是小小一个太尉,竟然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你给本小姐记住!” “这丫头口气不小,她是什么人?”马天骥一楞,心说我可别招惹了什么厉害人物。马天骥正要问那红衣少女姓名时,又有两个漂亮得让人心痒痒的丫鬟跑过来,在那红衣少女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红衣少女这才拉起那两个丫鬟就跑。边跑边骂道:“马天骥,你给老娘记住,还有那个狗淫贼,你竟然敢骂贾丞相,你也给老娘记住,老娘改天再找你们算帐。” “这丫头究竟是谁?”马天骥益发狐疑。那倨傲青年也在心中缓缓说道:“我当然要记住你,因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抱你上床。”心中说到这里。那倨傲青年又将目光转到满街地临安百姓身上,冷笑着在心中吟道:“磨剑剑石石鼎裂,饮马长江江水竭。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总有那么一天,我张弘范要替四王爷杀光江南汉人,尽享江南美女!” ……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差不多同一时间。青石矶对面的蒙古军营内,这几天来一直春风得意的黄药师正在给自己挑选亲兵队长——前些天,这老小子在弄明白忽必烈给他封了一个什么官的时候,还曾经动过心,打算就这么呆在蒙古享受高官厚禄,不过考虑到他给宋军提供地情报已经害死了相当不少地蒙古士兵,加上又 考虑到他的女儿女婿还在宋国,黄药师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惹火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地贾似道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只是一个虚衔。但身为仅次于丞相地谋士,黄药师怎么都得弄几个亲兵在身边装饰门面,加上义子解诚的帮忙,黄药师很快把与自己联络的几个宋军卧底弄到身边,让他们担当自己的亲兵,解诚也从水军中给黄药师弄来了十几个身手好的士兵。又按黄药师的吩咐,从工房中救出那几个曾经帮过黄药师的工匠,让他们水军工场去修补战船,那些工匠感恩戴德下自然不会出卖黄药师,使黄药师再无后顾之忧。唯一所欠缺地,只是一个身手好又可靠的亲兵队长了。 “义父请看,这些人身手都很好,你看中间有没有能担任你的亲兵队长的?”蒙古军大营校场上,解诚指着七、八个象牛一样壮实的蒙古军士兵向黄药师问道。黄药师打量那些士兵,发现这些士兵确实不错。一个个五大三粗。满身的疙瘩肉,一看就不是弱手。但黄药师还是摇头道:“不行,一看就比较笨重,不够灵活。” “义父,你这几天都挑了上百人了,怎么还没合适的?”解诚挥手让那些士兵下去,有些为难的向黄药师问道:“义父,你究竟喜欢什么样地亲兵队长?倒是给孩儿说一个章程,孩儿也好去给你找啊。” “我要一个忠诚可靠的,关键时刻能保护我开溜的。”黄药师在心中回答,不过这些话可不能对解诚说。这时候,校场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黄药师和解诚顺着声音看去,却见在校场边上正有一些士兵在打架,打架双方的力量极不平等——是十来个蒙古士兵围着一个汉兵打,而那汉兵虽然人单势薄却丝毫不落下风,一个扫堂腿将那些蒙古兵中的十夫长踹倒在地上,骑着那十夫长小腹上,象擂鼓一般对着那蒙古十夫长胸口猛揍,旁边的蒙古兵上来干扰,又被他一一抓住脚脖子甩出几丈远,摔得那些蒙古兵哭爹喊娘。而那蒙古十夫长却是鸭子死了嘴不烂地货,虽然被那汉兵打得口吐鲜血仍然大骂不休,“张世杰,你这个狗蛮子有本事就打死老子,看将军杀不杀你的头?” “你以为老子不敢打死你?”那名叫张世杰的汉兵大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那蒙古十夫长胸口上。虽然隔着很远,黄药师和解诚还是清楚听到那蒙古十夫长胸口骨头断折的可怕声音,那十夫长口中鲜血狂喷,头一歪不知死活。而那张世杰还不解恨,提拳又要打,解诚忙冲上去大喝道:“张世杰,住手!不要打了!” “滚开,都滚开。”解诚踢开 周围看热闹的士兵,将张世杰拉起来,再看那蒙古十夫长时,那蒙古十夫长口中血流不止,胸口肋骨深陷,已经是奄奄一息。解诚不由连声叫苦,向那张世杰埋怨道:“糟了,这家伙不一定救得活了。我说张世杰啊,你怎么老是闯祸?这可是拔都将军的部下,这回只怕你二叔也保不住你了。” “大不了杀头掉脑袋,有什么了不起?”张世杰闷声哼道。解诚踢了张世杰一脚。骂道:“杀了头,还会再长出来吗?狗日的,如果不是看在你二叔地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管你。”但那张世杰气呼呼的将头扭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旁边地黄药师有些糊涂,向解诚问道:“孩子,你认识这家伙?他二叔是谁?” “他二叔是万户长张柔。这家伙父亲早死,被张柔收养带在军中。平时里老是这个不服那个不服,张柔几次刚把他地官升上去,他马上就闯祸被降职,张柔怎么打骂都没用,气得张柔也懒得管他了,所以到现在还是个十夫长——妈的,这家伙又做了什么?怎么又被降为最低级地士兵了?”解诚低声答道。黄药师当然认识张柔。一楞说道:“搞了半天他是张柔地侄子啊,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应该是那个张弘范的堂哥了——这两兄弟还真是一对活宝,做哥哥地天天打架闯祸,做弟弟的傲气十足,惹人讨厌,张柔是怎么管教他的儿子和侄子的啊?”(注1) “是这道理,那个张弘范是很招人讨厌。”解诚附和。正说话间。蒙古大将拨都和张柔已经先后赶到,恰在这时,那个肋骨被张世杰打断的蒙古十夫长口中流出一股黑血,双腿一蹬了帐。张柔不由大怒,向张世杰喝道:“孽畜,跪下!” “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跪下?”张世杰昂起头,气呼呼的向二叔反问道。张柔更是大怒,抬手一记耳光扇在张世杰脸上,大喝道:“孽畜,还敢顶嘴?为什么打出人命?” “这个狗杂种带着人在半路抢我们的伙食。”张世杰指着那个已经断气地蒙古十夫长,气呼呼的说道:“这几天军队里减少伙食供应,我们汉人弟兄本来就吃不饱了,这个狗杂种还带着人连续几天在半路上拦着伙夫,把我们的饭菜抢走许多,拿去喂他们的战马。我气不过。就把他打死了。” “为了这样一点小事,你就把拨都将军的部下打死了?你还真够狠的。”张柔气得全身发抖。不过张柔也知道这不能全怪张世杰,因为大雪封山粮草转运困难,蒙古军只得削减各族军队的伙食供应,战马的草料也被迫减少,而汉军地伙食本来句是各族士兵中被克扣得最多 的,又被蒙古士兵抢去喂战马,也难怪张世杰气不过了。但理解归理解,汉人士兵打死蒙古军官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柔只得又怒喝道:“孽畜,给拨都将军跪下赔罪!” “他约束手下不严,我为什么要给他跪?”张世杰的声音比张柔还大。张柔气得又踢了他几脚,这才硬着头皮向脸色已经发青的拨都低声下气道:“拨都将军,小侄无礼,本将先代小侄向将军赔罪,请将军看在张柔的面子上,饶过这个孽畜这次吧。” “饶过他?让他继续打我们蒙古人吗?”拨都刁毒地哼一声,又厉声问道:“汉人士兵殴死蒙古军官,军法该如何处置?” “斩!砍头!”那十来个被张世杰揍得鼻青脸肿的蒙古士兵一起诈唬起来。拨都冷笑一声,向张柔问道:“张将军,听到了吗?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到四王爷面前去评评理?” “这……”张柔十分为难。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黄药师站出来,拉着拨都的手说道:“拨都将军,小事一桩,不必那么动气,气坏了身子,就没办法打宋人了。”说着,黄药师不动声色的将掌中的一颗忽必烈赏给他的珍珠塞进拨都手里,微笑道:“拨都将军,依贫道看来,这个张世杰虽然打死了人,但事出有因,可以罪减一等——看在贫道面子上,打几十军棍就算了。” “是啊。”解诚当然得帮干爹说话,也劝道:“四王爷一向要求军队里的蒙古士兵、色目士兵和汉人士兵要平等对待,这事情闹到四王爷那里,对将军只怕也不太好,打几十军棍就算了,算我也求将军了。”拨都和解诚关系一向不错,又知道黄药师正是忽必烈面前的大红人,还收了黄药师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不得不给黄药师和解诚两人一点面子,便点头冷哼道:“好吧,看在黄仙长和解将军地面子上,饶他不死。” “谢将军。”张柔大喜,忙转向旁边士兵喝道:“把张世杰拖下去,狠狠打四十军棍!”张柔又向张世杰命令道:“孽畜,还不快向黄仙长、拨都将军和解将军感谢?”张世杰却不说话,昂首便走向军法台,气得张柔和拨都等人又是一阵哼哼。 “孩子,这小子我喜欢。”黄药师指着张世杰魁梧地背影,低声向解诚说道:“等打完了军棍,你就把他要过来,给我做亲兵队长。” “小事一桩,孩儿对张柔说一声就成。”解诚轻松的说道:“张世杰这家伙脾气臭是臭,身手却相当不错,给义父做亲兵倒也合适。” …… 注:可能很 多朋友都不知道,灭宋地张弘范与南宋最后一员大将张世杰其实是嫡亲的堂兄弟!张世杰本是金国人,只因触犯蒙古法律才逃到南宋,累积战功成为南宋最后的大将,多次拒绝张弘范招降,最后在崖山阵亡。至于张弘范,也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宋张弘范灭宋于此’的张弘范了。 第五十九章 四面楚歌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临安城御街上欢庆的人群逐渐散去,到了快要关闭城门的时候,又有两支队伍分别从临安城的正门北门和偏门西门入城,走正门的队伍不用说,是打着回临安禀报军情的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等一行人。因为是凯旋之师,他们刚到城门前就受到临安军民的夹道欢迎,人还没有进城,询问前方战况的人流便将他们彻底包围,当临安军民听到他们的贾丞相以巧计夺得大量战马后,欢呼声又一次在北门上空回荡起来。 和欢呼雀跃的北门不同,西门就冷清得多了,化装后的贾似道和廖莹中等人押着十五辆牛车,也是打着运送镔铁的招牌入城,为了不被守城士兵检查,廖莹中也是用了金钱开路——种种手法一模一样,简直让人怀疑贾似道和忽必烈是孪生兄弟。弄得同来的李妴大为不满,低声向贾似道抱怨道:“你又不是没化装?直接和宋京他们一起进城不就行了?用得着花钱贿赂你自己的下属吗?” “宋京他们的目标太大,蒙古鞑子的使节团已经先进城了,肯定会盯上宋京的队伍。”贾似道低声答道:“如果本相的化装被他们看破,那就大事不妙了。阿合马他们必然会用最快速度通知忽必烈,那蒙古鞑子就会利用本相不在军中的机会,撒开脚丫子溜了。”说到这,贾似道发现李妴正盯着自己的脸笑,不由奇怪道:“你笑什么?本相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粘上假胡子。看上去好老。”李妴笑得花枝乱颤,“平时你没胡子,看上去还比较年轻,和我走在一起象兄妹。现在粘上假胡子,看上去简直就象是我爹了。” 因为无缘无故变老了二十多岁,贾似道最恨别人说他老,马上拉下脸哼道:“本相真有那么老吗?你自己找一个人问问。咱们俩走在一起,象不象夫妻?”李妴大羞。怒道:“老东西,你竟然又敢占我便宜?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泼辣地李妴竟直接去揪贾似道的耳朵,贾似道赶紧躲开,旁边的城门兵不耐烦的叫道:“夫妻俩要打回家去打,这里是城门,不是你们家睡房!” “你眼睛瞎了?我和他象……吗?”李妴大怒下要去找那眼神不好的城门兵算帐。怕惹出意外的贾似道赶紧把她拉进城门,廖莹中和郭靖等人领着车队紧紧跟上。拉着气臌臌的李妴进城走了一大截路,贾似道这才低声向李妴埋怨道:“公主殿下,这里是我们大宋地都城,你稍微注意一些自己的举止,别乱闯祸。本相知道你从小受地党项人教育与我们大宋不同,但你在这里,最好学学我们汉人女孩子的温柔。这样才不引人注 目。” “你们汉人的女孩子很温柔吗?”李妴不服气的反问道。贾似道一笑,顺手指着前方一名身着红色衣裙的少女说道:“那是当然,你自己看看,我们汉人的女孩子连走路都斯斯文文的,你就以她为榜样……”贾似道说到这时,前方那名红衣少女忽然飞起一脚。将路上地一块石头踢出许远,又双手叉腰大骂道:“今天真够倒霉的,连走路都踩到尖石头,老娘今天是走背字吗?” “呵呵,你要我向她学习?”李妴娇笑着向贾似道问道。贾似道张口结舌良久,半晌才苦笑道:“算了——她例外。”说话间,贾似道等人已经从那红衣少女身边擦身而过,一向喜欢具有传统美德女孩子的贾似道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那来的野丫头?没家教。” “老东西,你说谁没家教?”那红衣少女的耳朵极灵。飞一样拦在贾似道面前。恶狠狠的喝问道。贾似道仔细一看,发现眼前这红衣少女野蛮归野蛮。一张俏丽的小脸蛋却生得非常不错,容貌丝毫不在李妴与李娇娘之下,且衣饰华贵,显然是来自大富大贵之家。可惜贾似道一向不喜欢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摇摇头叹口气,绕开那红衣少女就走。不想李妴却和那红衣少女臭味相投,拉起那少女地手笑道:“小妹妹,你生得真好看,性格姐也很喜欢,能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吗?越看越美,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 “姐姐,你也很漂亮啊。”那红衣少女对李妴的话十分受用,开心的答道:“我姓严,叫严彤,姐你可以叫我彤彤,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李妴说了自己的名字,那严彤更是开心,“原来是妴姐,我们姐妹俩还真是有缘分,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和我地姓同音。对了,姐姐你打算去那里?我对临安城每一条街道都熟悉,我给你带路。” “好啊,谢谢妹妹了。”李妴益发开心,向贾似道厉喝道:“老东西,我们是准备去那里?”贾似道一阵苦笑,头也不会的叹气答道:“石锦坊,忠王府。”那红衣少女严彤笑道:“原来是去忠王府啊,那地方我太熟了,妴姐,我领你去。”贾似道可不想和这野蛮丫头缠上关系,赶紧回头道:“多谢严小姐的好意,我们知道地方,不用劳烦你了。” “老东西,我又没说带你去,我带我李妴姐姐去。”那严彤冷哼一声,拉起李妴就往前跑,街旁又跑出两个丫鬟,紧紧跟在后面,其中一个丫鬟怯生生的叫道:“小姐,等等我们,你别走丢了。”贾似道和廖莹中等人对视苦笑,心说还真是物以类聚,不过贾似道和廖莹中也拿这对臭味相 投的野蛮姐妹毫无办法,只得领着车队跟上。 到得石锦坊忠王府门前时,天色已经全黑,廖莹中按贾似道的吩咐上前,向忠王府地门卫拱手道:“烦劳小哥通禀王爷一声。有故人来访。”说着,廖莹中取出一封书信,客气的说道:“请小哥将这封信交给王爷,王爷见信后必会见我们。”那门卫不接,摇头道:“真不巧,我们王爷不在家。” “那就请小哥把这封信转交给王妃,王妃也认识我家主人。”廖莹中又说道。忠王赵禥的王妃全氏是一个有头脑又有眼光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丈夫要想当太子就离不开贾似道支持,所以廖莹中才敢说这样地话。谁知那门卫又是一阵摇头。苦笑道:“这位先生,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王爷和王妃今天出城去灵隐寺上香祈佛去了,要到明天才能回来,你们请明天再来吧。” “糟糕,明天恐怕来不及了。”贾似道和廖莹中心中一起叫苦——忽必烈地使者今天已经到了临安,明天的早朝上肯定就是商议是否答应忽必烈地请和要求。如果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在朝上反对,只怕积弱已久地南宋朝廷马上就会答应和约。屋漏偏逢连夜雨,贾似道等人正一筹莫展间,又有一大队嚣张跋扈的士兵打着过来——而且还打着丁大全的牌号,贾似道忙与廖莹中等人闪到一边,生怕被丁大全认出身份。只见那队人马直接到了忠王府大门前方才停下,一辆八人抬的大轿落定,轿中走出一人。蓝脸瘦高个,正是南宋真正手握实权的丁大全。 “真是丁大全,他来这里做什么?”贾似道低声向廖莹中问道。廖莹中稍一盘算就低声惊道:“不好,莫非丁大全是来帮蒙古鞑子走忠王的门路,想让忠王也支持议和?” “还好,幸亏忠王不在家。我们还有机会。”贾似道也是这么担心,又命令道:“郭靖,你快派人去找陈宜中,让他今天晚上就对留梦炎动手,逼着留梦炎明天早上无论如何拖住和谈立即达成,给我们争取时间。”郭靖依令而行。这时候,丁大全也在忠王府门前吃了闭门羹,正准备打轿回府时,忽然又看到远处的贾似道等人,丁大全便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牛车停在这里?” “回大人。我们是常洲棉行地。天冷了,给忠王爷送一些棉衣棉被过来。看忠王爷愿不愿意买下。”廖莹中捏着嗓子答道。这事要换别人身上也许就过去了,但丁大全是什么人,眼珠子一转已然生疑,便又说道:“这都腊月了,忠王爷家该添置的棉衣棉被早添置了,王爷不会要的。这样吧,本相家中还缺棉衣棉 被,你们把这十五车棉花拉到本相府上,本相全买了。” “娘的,惨了。”贾似道和廖莹中等人一起在心中叫苦,这些牛车上装的全是贾似道这次来临安的活动资金,要是落到了丁大全手里,贾似道非暴露身份不可——前军主帅未得圣旨擅自返京,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但丁大全可不管那么多,一挥手喝道:“来人啊,去帮他们把棉花送到本相府中。” …… 与此同时的临安太常寺馆驿中,做为功臣信使地宋京和陈宜中等人正受到南宋太常寺官员的热情款待,光流水席就摆了二十多桌,馆驿里人山人海,全是来给宋京等人接风洗尘的南宋官吏,阿谀谄媚不绝,可惜这些官员都普遍官职偏低,在朝廷里根本说不上话。而南宋朝廷的‘阎马丁董’四大家族中也没有一个够分量的代表在场,使得宋京和陈宜中等人根本无法替贾似道拉到帮手——宋京和陈宜中等人唯一能肯定的是,角落里那几个鬼鬼祟祟地家伙十有八九是蒙古使节团的探子。 宴会的主要话题自然是集中在蒙古遣使求和这件事上,不过陈宜中和宋京等人稍一统计,便惊讶的发现在场的南宋官员中竟然至少有八成支持议和,道理也很简单,这些官员觉得既然是忽必烈主动求和,那就证明忽必烈已经被贾似道打怕了,与其再让士兵牺牲和耗费巨额军费继续打下去,不如见好就收答应求和,至少可保几年的平安。这种想法几乎是临安百官的共识,还有几个来自皇宫的宦官信誓旦旦的说皇帝也是这么打算,第二天早上肯定会答应蒙古使者地请和。 “麻烦了。这群不思进取地家伙,贾丞相地大计可别真被他们搅了。”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等人心中叫苦,老实说贾似道这几个走狗的本质其实也和临安这群苟安地官员差不多,只是他们依附的主子坚持主战,宋京等人才不得不跟着主子站队。宋京等人正无奈间,门外侍从忽然高声叫道:“宣奉大夫留梦炎留大人、台院御史大夫翁应弼翁大人到。” “够分量的人来了,看你们俩地了。”宋京大喜。双手各推一把陈宜中和翁应龙。陈宜中和翁应龙忙迎到大厅门口,向携手进来的留梦炎和翁应弼一拜到底。分别说道:“学生见过恩师。”“小弟见过大哥。”留梦炎倒还好点,扶起学生陈宜中大笑道:“与权快快请起,听说你这次在前方表现十分出色,虽说咱们大宋是以文治国,但也大长了咱们太学院地威风。”翁应弼则对亲弟弟翁应龙横眉冷对,“谁是你大哥?我弟弟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 大哥,以前是小弟的错。但小弟已经知错改错了。”贾似道的走狗是什么人,谁不是见风使舵、拉关系兼套近乎的行家里手?翁应龙也不顾在场有数百同僚仆从,扑通一声双膝跪下,抱住翁应弼的双腿号啕大哭,“大哥,小弟真的改了!小弟为了洗心革面,这一次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为此还受了伤,又被贾丞相褒奖……大哥,你就原谅小弟吧。”说着,翁应龙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大哭道:“大哥,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小弟身上受地伤,蒙古鞑子那一刀,险些要了小弟的命啊。” “这家伙比我还不要脸,你一个军械官打仗的时候躲在后面,什么时候受伤了?”宋京看着翁应龙的表演直翻白眼。其他的官员则纷纷劝解翁应弼,“翁大人,令弟真心悔改,又为国家立了大功,洗心革面,翁大人就原谅令弟吧。”翁应弼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逼自己的弟弟脱衣验伤。伸手拦住翁应龙。板着脸说道:“算了,既然你为国家立了功劳。你以前做的那些丑事可以暂时不计较,起来吧。” “谢大哥,谢大哥。”翁应龙飞快把衣服系好,站起来向翁应弼点头哈腰的说道:“大哥,请这边坐,请让小弟敬你一杯。”说着,翁应龙也不管大哥是否同意,拉着翁应弼便坐到首席上。那边陈宜中也客客气气地把留梦炎请到首席坐下,把杯斟酒,还真有些乖学生的模样。 客套着酒过三巡,宋京向陈宜中使一个眼色,陈宜中会意,举杯向留梦炎试探道:“恩师,学生有一事请教,这次蒙古鞑子遣使求和,不知恩师是什么打算?是支持呢?还是反对?”那边正在坐在小凳子上给翁应弼捶腿的翁应龙也收到暗号,也满面笑容的向翁应弼问道:“小弟请问大哥,鞑子这次求和,大哥是否打算率领御史支持抗战到底?大哥你可得为小弟报仇啊,不能让小弟白挨蒙古鞑子一刀。” 大厅中安静下来,在场的低级官吏都想听听两大言官领袖对宋蒙和议的态度,角落里那几个鬼鬼祟祟地家伙更是竖起耳朵,从角落里窜出来。而留梦炎和翁应弼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由留梦炎咳嗽一声说道:“与权,老夫与翁大人今天晚上来这里,并不是想和你们讨论是否与蒙古议和,主要是来给你们接风洗尘,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情。” “恩师请说,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宜中用好学生的标准必恭必敬答道。留梦炎又咳嗽一声,问道:“老夫与翁大人今天听到一个消息,听说贾丞相在鄂州的时候,已经两次与忽必烈议定和约。但两次 的和约刚达成后,贾丞相就马上反悔,又派军队偷袭忽必烈,有这事吗?” “不错,有这事。”陈宜中点头,坦白承认。陈宜中的话音刚落,大厅里立即象投进了一颗炸弹般轰然炸开,几乎所有的临安官员都惊叫咋呼起来,留梦炎和翁应弼两人更是脸上变色,两人正要发作时,大厅门口忽然又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果然有这事!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他贾似道忘了圣人的教诲吗?” “吴丞相!”众人一起扭头看去,却见面容清瘦的南宋左丞相吴潜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大厅中。吴潜背着双手,三缕长须被粗重的呼吸吹得飞扬,愤怒说道:“信者,人言也,义者,德行也,信义同为五常。贾似道背信又弃义,一再败坏纲常,如何能当得我大宋百官楷模?如何能教化世人?老朽这一次在朝廷上,非要狠狠奏他贾似道一本不可!” “吴丞相切莫动怒,学生刚才地话还没说完。”陈宜中不慌不忙地一拱手,朗声说道:“贾丞相与忽必烈是两次议订了和约,也两次在刚刚议和之后就兵戎相见——但是,两次都背信弃义的人是忽必烈,不是贾丞相!” “是啊。”宋京和翁应龙毫不脸红地异口同声说道:“贾丞相视大忠大爱为仁,视大孝大勇为义,视修齐治平为礼,视刚柔相济为智,视一诺千金为信——怎么可能会做出背信弃义的无耻之事?背信弃义的人是忽必烈,不是我们贾丞相。” 第六十章 勉强过关 “来人啊,去帮他们把棉花送到本相府中。”已然生出怀疑的丁大全指着贾似道等人带来的十五辆牛车一挥手,他身后立时冲出一票嚣张跋扈的亲兵和家丁,这边化装成商队伙计的贾似道亲兵也不甘示弱,为保护贾似道的活动经费,众亲兵在郭靖率领下一字排开,摆出拦截阵形,丁大全那帮只会欺负百姓的亲兵和家丁到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面前,只三拳两脚便被揍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大胆,竟然敢当街殴打本相亲兵,反了,反了。”见此情景,丁大全心中更是怀疑,索性大叫道:“来人啊,给本相鸣锣,叫巡城军士过来,把这些反贼拿……”丁大全话还没有说完,两支羽箭已然迎面而至,第一支箭射飞他的官帽,第二箭射散丁大全的头发,不等丁大全惊叫,一个冰冷清脆的声音已先传来,“老贼,你要是再叫一声,下一箭我就打你眉心。” “好漂亮的箭术!妴姐,教我教我。”那红衣少女严彤欢呼起来,拉着李妴的衣袖不断恳求。贾似道和廖莹中心中虽然解气,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倒是丁大全老奸巨滑,因为命悬他人之手没敢乱喊,仅是向那红衣少女惊叫道:“严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些人是你什么人?” “拿箭这位是我姐姐。”红衣少女翘起鼻子,指着拉弓搭箭的李妴得意答道。丁大全地蓝脸上立即堆起笑容。笑道:“原来这位小姐是严小姐的姐姐啊,误会,误会。你们都给本相滚回来,冒犯了严小姐,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丁大全的亲兵家丁不敢违抗,忙从贾似道等人面前退回丁大全身后,李妴这才恨恨放下弓箭。贾似道和廖莹中则彼此对视一眼,心说这位严小姐的身份肯定不俗。 “既然严小姐在这里。那事情一定是场误会。严小姐,本相先告辞了。”丁大全满脸堆笑的说着,使贾似道和李妴等人都掉以轻心。当李妴方下弓箭后,丁大全忽然又转身闪到两名亲兵背后,用亲兵的身体挡住羽箭,大吼道:“把这些反贼全拿下,小心别伤着严小姐!” “好奸贼!”贾似道和李妴等人一起脸上变色。大怒下李妴又举起弓箭,娇喝道:“谁敢过来?姑奶奶一箭射死他!”丁大全的亲兵和家丁都见识过李妴地箭术,闻言再不敢动,与剑拔弩张的贾似道亲兵队伍僵持在一起。躲在人体盾牌后面地丁大全则上窜下跳的大叫道:“怕什么?上去把那妇人砍死,把这些反贼全宰了,出什么事本相负责。” …… “背信弃义的人是忽必烈,不是我们贾丞相。” 同一时间的太常寺馆驿内,陈宜中和宋京等贾似道走狗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惹来满场轰动。其中自然以南宋头号老顽固吴潜的反应最为激烈,吴潜厉声问道:“是真的吗?本相怎么听说是贾似道背信弃义?” “吴丞相,那是卑鄙无耻地蒙古鞑子污蔑陷害了,你怎么能相信蒙古鞑子而消息贾丞相呢?”宋京笑嘻嘻的答道。旁边翁应龙也满脸谄媚的说道:“吴丞相明鉴万里,明察秋毫,烛照天下。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蒙古鞑子的谣言诬蔑也好,栽赃陷害也好,肯定逃不过吴丞相的如炬慧眼。”话音未落,陈宜中又接口道:“那是当然,蒙古鞑子之所以诬陷贾丞相,不过是因为在战场上打不过贾丞相而用的反间计。如此雕虫小技,吴丞相怎么可能不会识破?” 说罢,贾似道的三大走狗异口同声说道:“所以说。下官等对吴丞相的景仰有如泰山仰止。巍峨雄俊,又有如无边东海。无穷无尽!下官等相信以吴丞相之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武双全与雄韬伟略,一定能拨乱反正,扫浊还清,逆转乾坤!在朝廷之上为贾丞相洗清冤屈,还贾丞相于清白!吴丞相真乃我大宋之柱石、百官之领袖、中流之砥柱、本朝之包拯,诸位同僚,你们说是不是?” “妈地,贾似道的心腹真是一群大马屁精!”在场的南宋官员无不在心中大骂,不过因为拍的是正在现场的左丞相吴潜的马屁,包括留梦炎和翁应弼等南宋官员也只能跟着异口同声地附和,“那是当然,吴丞相真乃我朝之包拯、魏征,我大宋以有吴丞相为荣!百姓以有吴丞相为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潜再怎么古板顽固,被这么多人同时拍马屁也感觉有些飘飘然,脸上的怒气也不见了,捻着胡须微笑道:“诸位同僚谬赞了,吴潜怎么敢与本朝先贤包拯相比——不过本相一向以包龙图为榜样倒是真的。只要贾丞相真是被蒙古鞑子诬陷,那老夫一定在朝堂上为贾丞相据理力争,绝不能让蒙古鞑子的反间计得逞。” “吴丞相,你上当了。”人群中站出一名御史,却是右丞相丁大全的死党卓梦卿,卓梦卿冷笑道:“吴丞相,贾似道身为前军主帅,两次代表朝廷签定和约却两次背信弃义,证据确凿!吴丞相切不可被这些阿谀小人蒙蔽慧目,放跑了理学罪人贾似道!” …… “将这些反贼全宰了,出什么事本相负责!”丁大全躲在亲兵身体背后,嚣张咆哮得象一条发狂的疯狗。正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街道拐角处突然转过 一队簇拥着两顶大轿的人马,打头一人大喝道:“出什么事了?王府大门前怎么有那么多人?”被剑拔弩张气氛吓得全身发抖的忠王府门丁听出声音,赶紧大叫道:“是刘济豪刘大哥吗?你不是和王爷一起去灵隐寺了吗?难道王爷回来了?” “王爷和王妃都回来了。”忠王赵禥地亲兵队长刘济豪高声答应道。那门丁大喜。忙叫道:“有两位老先生自称是王爷旧人,带着一些棉花从外地来求见王爷,正巧碰见丁丞相也来拜见王爷,两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起来。” “王爷地旧人?落轿。”后面那顶轿子传出一个娇媚地声音,轿子落定,后面那顶轿子中走出一名宫装丽人,却是忠王赵禥的王妃全玖。这全玖乃是当朝皇帝宋理宗生母全氏地侄孙女,为人精明刚强。甚得宋理宗喜爱,这才许配给宋理宗内定的继承人忠王。全玖先走到前面那顶轿子前低声交代几句,这才缓步仪态万方地走到丁大全与贾似道等人之间,娇声问道:“那一位是我们王爷的旧人?” “小人见过王妃。”廖莹中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双手举起先前那封书信。全玖先打量一通廖莹中,又看看站在背后地贾似道,这才接过书信。借着刘济豪手中灯笼的火光看信。待看完后,全玖皓如凝脂的丽容上露出微笑,腻声说道:“快快请起,原来是王爷的远房表哥何康啊,说起来,何兄与本王妃也沾着一些亲呢。” “丁大全敢问王妃一句,这些人真是王爷的亲戚吗?”丁大全狐疑问道。全玖嫣然一笑,当真如牡丹怒放。花枝乱颤,看得两大色鬼贾似道和丁大全都暗咽口水,心说这个全王妃还真是个大美人。全玖指着贾似道妩媚道:“丁丞相,本妃会认错亲戚吗?这位何先生是王爷的远房表哥,也是本妃母亲的外甥,与本妃关系更近一些。如果丁丞相不信,本妃这就可以陪丞相进宫面见万岁,请万岁命人取出宗谱查对。” “不敢,不敢,小相不敢。”丁大全吓了一跳,赶紧改口道:“既然这位何先生是王妃亲戚,那就算了,误会,全是一场误会。”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算了。”全玖嫣然一笑。命令道:“来人啊。快将王爷地亲戚请进王府,这十五车棉花也推进府里。难为何先生带这么多棉花来,天这么冷,家里的人是该多添置一些棉衣。”全玖又向丁大全盈盈一拜,娇声道:“丁丞相见谅,小妃与王爷刚从城外回来,已然是十分疲倦,加上天又晚了,就不留丞相了,改天小妃再与王爷登门谢罪。” 说罢,全玖也不管丁大 全答不答应,玉手轻轻一招,忠王府的仆人与亲兵便将赵禥的轿子直接抬进王府,贾似道和廖莹中等人也奸笑着跟了进去,李妴却发现她的‘好妹妹’严彤与两个丫鬟不见了去向,不由好生奇怪,但眼下的形势容不的李妴去寻找,也是跟着进了王府。全玖则是最后一个进到王府的人,并在门前向丁大全又笑了笑,“丁丞相,不送了。” “妈地,狐猸子,嫁了个白痴丈夫(注1),迟早要红杏出墙。”丁大全看着全玖娇媚的背影,心中一阵无名火起。暗骂一句后,丁大全将自己的亲兵队长张鹏叫到面前,低声命令道:“安排人手,日夜监视忠王府!刚才那伙人如果离开王府,马上派人盯着!” …… “吴丞相切不可被这些阿谀小人蒙蔽慧目,放跑了理学罪人贾似道!”卓梦卿的声音异常刁毒,态度也异常蛮横,显然背后有人指点并支持。贾似道几大走狗中最油滑的宋京则不慌不忙的反问道:“敢问卓大人,你一口咬定是贾丞相两次背信弃义,究竟是受蒙古鞑子细作散布地谣言蛊惑?还是真有证据在手?如果有证据在手,请卓大人出示一二!如果卓大人拿不出证据还空口白牙凭白的诬陷贾丞相清白,在场的诸位大人可就要怀疑卓大人的用心了。” 收了廉希宪不少好处的卓梦卿语塞,半晌才说道:“贾似道两次签定和约,又两次马上反悔,前方军队的人都可以做证。”宋京和陈宜中等人一起大笑,翁应龙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卓梦卿说道:“既然前方军队的人都可以做证。那我和宋大人、陈大人都是前方军队回来地,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为什么只能证明是忽必烈两次撕毁和约?” “你们都是贾似道的心腹,当然帮着贾似道说话。”卓梦卿大声反击道。宋京马上反唇相讥,“那卓大人帮着蒙古鞑子忽必烈说话,证明卓大人是忽必烈的心腹吗?” “放屁!你造谣!污蔑!”卓梦卿一阵心虚,铁青着脸咆哮起来。陈宜中冷笑道:“卓大人,既然你说我们污蔑你。那请问你一句,你为什么污蔑贾丞相?你一口咬定为大宋劳苦功高地贾丞相。你是何居心?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蒙古使节团地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证!”卓梦卿声嘶力竭的大喊道。陈宜中等人一起大笑,“蒙古鞑子地话也可以相信?他们如果不是被贾丞相打怕了,会千里迢迢地来临安求和吗?”宋京又口沫横飞的说道:“吴丞相,诸位同僚,你们仔细想想,如果蒙古鞑子不是被贾丞相打怕了,他们会来求和?他们会造谣 诬陷贾丞相?蒙古鞑子这分明是想借朝中奸佞之手除掉贾丞相。吴丞相,诸位同僚,你们都是朝廷柱石,切不能中了蒙古鞑子地反间计,自毁我大宋长城啊?” 在来临安的途中,贾似道与他的几个走狗已经反复讨论过如何应付朝中清流言官的口水,并一致决定把这汪水搅浑,反咬是忽必烈背信弃义并造谣诬陷贾似道——反正临安与青石矶相隔千里。一时间不管谁也拿不出铁证,这个案子只会拖延下去。贾似道不怕把时间拖长,急于北上的忽必烈却拖不起,逼着忽必烈放弃利用南宋言官逼贾似道下台的计划,把重点放在与南宋议和这件事上。而南宋朝廷是文人当政,文人当政最大的缺点是党争和办事拖沓。这个缺点到了贾似道手上,却成了克制忽必烈反间计地无上利器,所以宋京和陈宜中等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胡扯,卓梦卿等被忽必烈收买的官员却空有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吴丞相,你老是两朝老臣,朝廷柱石,蒙古鞑子这是想要我们大宋自毁长城啊,这难道能瞒过你老的眼睛吗?”宋京拉着吴潜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就象是刚死了亲爹一样。那边翁应龙也抱住他大哥翁应弼的双腿哭得死去活来,“大哥。你是御史之首。你千万不要听信鞑子的谣言,贾丞相是被冤枉的啊!你如果不信。我可以领你去青石矶大营——如果有一个士兵说贾丞相不是被冤枉地,你一刀砍了我这弟弟。” 陈宜中虽然没象宋京和翁应龙那么丢脸,对留梦炎说出来的话却语带威胁,“老师,蒙古鞑子之所以污蔑贾丞相,就是想把贾丞相逼成岳武穆,老师你要学寇准寇丞相,千万不要糊里糊涂走了秦桧的老路啊。”言下之意么,老师你认为贾似道是清白的,那你就是名相寇准,你要是污蔑贾似道,那你就是秦桧第二! 贾似道几大走狗都是装腔作势的大行家,一番胡搅蛮缠下来,卓梦卿等人还真没办法辩驳他们。老顽固吴潜也被宋京等人的表演打动,开口说道:“诸位同僚,贾丞相率领大军在前方浴血奋战,这背约之事又没有明确证据,也许真是蒙古鞑子造谣诬陷也说不准。依老夫看来,这事情谁也不能随意上表,对贾丞相胡乱攻击,不能寒了前方将士地报国之心,老夫准备向皇上建议派出人手到前方查探实情,待查访之人带着真相回来,我们再做计议不迟。” “吴丞相所言极是,下官等一定谨记丞相之言。”留梦炎和翁应弼等言官御史一起答应,宋京和陈宜中等人心中暗道:“派人去查最好,贾丞相金子、银子和美女的一起上,派去的人回来能 把黑的说成白的。” …… 注1:赵禥,即后来的宋度宗,《宋史·度宗本纪》载:‘度宗资识内慧,七岁始言。’相传宋度宗赵禥生母黄定喜因地位低下,感到前途无望,怀孕时曾服药堕胎,结果没有成功,生下的孩子就是赵禥。但因为出娘胎前受到药物影响,赵禥智力低下,七岁才会说话。 第六十一章 交易 “刘济豪,派人注意外面,丁大全肯定会派人监视这里,找出监视那些人的所在位置。”刚进到王府大院,精明强干的忠王妃全玖便分别下达命令,“管家,把东跨院腾出来,让何先生的队伍住进去,安排忠诚可靠的仆人和丫鬟进去服侍,让他们的耳朵放聪明些,别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再把密室准备好,王爷要和何先生单独谈一会。” 刘济豪与忠王府管家各自答应一声,分头下去安排,直到此刻,装着忠王的那顶暖轿中才传出一个呆滞的声音,“王妃,发生什么事了?本王好象没有什么远房表哥啊?”说话间,暖轿轿帘掀开,两个俏丽动人的丫鬟搀着一名穿着华贵白貂皮袄的青年出来,那青年虽然仅有二十来岁的年龄,但脸色却颇为苍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见到这未来的宋度宗,贾似道心中不由一阵纳闷——心说看他的身体比我还要差许多,怎么一个晚上能和三十几个女人上床呢?看来我得向他多讨教几手。(注1) “王爷,有话进了密室再说。”全玖对丈夫赵禥说话的态度十分不客气,未来的皇帝赵禥却不敢有丝毫不满,任由那两名丫鬟搀着进了大厅。全玖向贾似道使一个眼色,贾似道会意,向旁边的李妴和郭靖命令道:“李妴。郭靖,你们俩先下去休息,我和先生有事要与王爷、王妃商量。”李妴与郭靖依言退下,全玖这才领着贾似道和廖莹中穿过大厅与几道走廊,进到忠王府地地下密室。 地下密室设计得十分巧妙,虽生着熊熊炭火却丝毫不感气闷,全玖先让侍侯赵禥的两个丫鬟摆上香茶离去。这才指着贾似道向赵禥介绍道:“王爷,这位先生确实不是你的表哥——但他比你那几个不成材的表哥更亲。他就是在朝廷上帮你说话、建议皇上立你为太子的贾似道贾丞相。”贾似道也撕去脸上假胡子,与卸去化装的廖莹中一起下拜,“下官贾似道、廖莹中,见过忠王爷。” “噢,原来是假胡子,难怪我说你怎么不象贾丞相。”赵禥呆滞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些欢喜,笑道:“上次在朝上地事情。王妃叫本王一定要暗中感谢于你,可惜一直没机会和你单独说话。”说到这,赵禥又转向全玖傻笑道:“王妃,今天你在灵隐寺听到蒙古求和,你就说贾丞相一定会派人来求见本王,你说错了,是贾丞相亲自来见我。” “是,是。我说错了,你赢了,我房里的丫鬟小翠是你地了。”全玖没好气的对赵禥说道。赵禥傻笑拍手,“好,好,小翠是本王的人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她。”听到赵禥与全玖这对夫妻的对答,贾似道与廖 莹中不由相视苦笑。而全玖也是摇头暗叹一番,这才又向赵禥说道:“王爷,小翠的事先放一边,贾丞相从千里之外的前线回来见你,一定是有大事找你商量,你要想当上太子,就一定要和贾丞相联手,明白吗?” “明白。”赵禥大叫一声,抓住贾似道的手大声说道:“贾丞相。王妃说你能帮我当上太子。你快帮我,将来我当上皇帝。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贾似道苦笑道:“王爷放心,贾似道一定竭尽所能,就算用肩膀抗,也要把你抗到太子地位置上。不过贾似道的情形十分危险,王爷你得先帮贾似道过了眼下的一关。” “贾丞相放心,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过,蒙古鞑子想玩釜底抽薪把你换掉,我和王爷不会让蒙古鞑子得逞的。”全玖沉着俏脸说道:“但王爷不能白白帮你,你自己明白该怎么做。” “王妃,你要贾似道立下字据?”贾似道知道这个漂亮精明的全玖不好对付,便试探着问道。全玖摇摇头,沉声说道:“贾丞相,本妃先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王妃请问,贾似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贾似道郑重点头答道。全玖先是微微一笑,很似乎满意贾似道的态度,然后才问道:“贾丞相,本妃问你,前方的战事究竟如何?是否真象战报中那么一片光明——恕全玖直言,谎报战功地人实在太多了,全玖不得不小心。还有,这一场大战,贾丞相你有几分胜算?” “这厉害的娘们问这些做什么?”贾似道心中大奇,不过为了争取这对举足轻重的夫妇,贾似道还是坦白说道:“王妃放心,本相并没有谎报胜绩,我军确实已经全歼了蒙古鞑子的水军,现在我军倚仗长江天险,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旁边的廖莹中也说道:“王妃,就算战报可以做假,贾丞相送到临安的蒙古大将俘虏和人头做不了假吧?何况蒙古鞑子主动向朝廷求和,这不是贾丞相连战连胜地最好证明吗?” “贾丞相果然文武全才,用兵如神,不愧是孟珙将军临终时推荐的接班人。”全玖嫣然一笑,又问道:“那接下来的战斗呢?贾丞相有多大把握继续打胜仗?” “我军已立于不败之地,接下来打胜仗不难,问题是能打多大的胜仗。”贾似道坦然说道:“打几场小胜仗丝毫不难,但本相不想要这些小功劳。本相这次冒着危险,秘密返回临安,除了是阻止朝廷与蒙古达成和约外,还有一件事是请王爷和王妃设法让本相秘密见到皇上。本相要想请皇上给前方增派援军,这样本相才有把握将蒙古鞑 子主力全歼。” 全玖美目凝视贾似道双眼良久,直到判定贾似道眼中没有丝毫做伪说谎的神色后。全玖这才展颜。全玖正要再说话时,赵禥却叫了起来,“王妃,我困了,我要回房睡觉。”全玖薄怒,准备拒绝却又改口,“好吧。你先回房去休息,一会我和贾丞相谈完了就去房间找你。还有事对你交代。”赵禥如蒙恩旨,赶紧跳起来推开又沉又厚地密室门钻出去,在全玖起身将隔音的密室门关闭前,贾似道和廖莹中还听到赵禥欢喜的叫了一句,“小翠,我来了。” “这样的人,就是我们大宋未来的皇帝?”贾似道苦笑着低声向廖莹中嘀咕道。廖莹中却微笑着低声答道:“恩相。这样地皇帝才对你更有利啊。”贾似道闻言又是一楞,接着脸上也露出笑容,心说老子真是钻牛角尖了,侍侯一个白痴皇帝,是比侍侯一个明君圣主要舒服得多。 “你们刚才说什么?”全玖地耳力极佳,听到贾似道和廖莹中地部分嘀咕。贾似道忙傻笑道:“没说什么,我们在说王爷英明神武,我大宋江山若能有如此太子。真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贾丞相,你在说反话吗?”全玖有些生气,贾似道吓了一跳,忙与廖莹中一起连声否认。但全玖怒容只是一闪便随即消失,叹气道:“其实贾丞相说地也是实话。王爷只所以能有今天地地位,全因为他是皇上的亲侄子,否则……”说到这,全玖抿一抿红润的嘴唇,低声说道:“贾丞相,实不相瞒,王爷现在遇到敌手了,皇上又收了一名义子,是皇上亲姐姐四郡主与魏峻的孩子,还赐了一个名字叫赵孟关。深的皇上和太后喜爱。王爷稍有不慎,只怕这太子的位置就……” “王妃放心。只要我贾似道从前线归来,就一定站到王爷一边,还是那句话,就算用肩膀抗,本相也要把王爷抗上太子的位置啊。”贾似道拍着胸膛说道。全玖却惨然摇头,“丞相,你不必安慰全玖了,王爷地情况你也看到了,不管你怎么支持,也抗不住满朝官员的反对,更改变不了王爷的白痴头脑。”说着,全玖粉面上珠泪滚滚,片刻间就哭的梨花带雨,杜鹃泣血。 “王妃,不必如此伤心,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你哭成这样,本相就真没办法了。”贾似道慌了手脚,有心想替全玖擦泪却苦于廖莹中在场。眼看全玖越哭越是伤心,无奈下贾似道只得向廖莹中命令道:“廖莹中,你先出去一下,等本相劝好了王妃你再进来。”廖莹中古怪一笑,点头出门而去,并将密室门关严。 “王妃,别哭了,哭 坏了身子怎么办?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对本相说,本相定会帮你。”没了其他人在场,贾似道也放开了手脚,一只手拿出手帕替全玖擦泪,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全玖柔若无骨的小手,贾似道心中不由一荡,心说真是又软又滑。而全玖也没有把手抽回去,而是抬起闭月羞花的泪颜,哽咽道:“贾丞相,全玖能求你一件事吗?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只要王妃不哭,本相什么都答应。”贾似道正被全玖的美色迷得心痒痒,想也不想就顺口答道。全玖收住泪水,破涕为笑道:“那好,全玖请丞相把歼灭蒙古鞑子地不世奇功让给王爷。” “把功劳让给王爷?怎么让?”贾似道傻了眼睛,下意识想松开全玖的小手。全玖却反抓住贾似道的手,娇笑道:“很简单,贾丞相你这次来临不管做什么,全玖和王爷都尽全力配合——但是贾丞相再去战场时,必须把王爷带到前方大营,全玖保证王爷不干涉丞相的军队指挥,等打了胜仗,丞相把头功让给王爷就行。” “这个……”贾丞相心中有气,心说老子累死累活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和忽必烈硬拼,好不容易打下现在的有利局面,你这个臭娘们几句话就想把头功全抢走啊?贾似道正恼怒间,全玖却已经倚在贾似道肩上,嘴唇在贾似道耳边吐气如兰,妩媚道:“贾丞相,其实这也是两利之举,王爷有了战功垫底,宗室子弟中就没有谁能把太子位置抢走,等王爷当上了太子。将来继承了皇位,丞相就是擎天保驾的第一功臣,荣华富贵,封公赐爵,唾手可得。何况丞相你立下地战功已然够大了,再立下更大的功劳,功高震主。皇上就没办法再奖赏你了——天子赏无可赏,贾丞相的人头可就危险了。不如把这功劳让给王爷,贾丞相倒还安全得多。” “这娘们狡猾归狡猾,说的话倒也有点道理,功高震主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如把功劳先让一让,等我在朝廷里站稳跟脚,再慢慢立更大的功劳也不迟。”贾似道有些心动。本要回答全玖时,贾似道的眼角却瞟到全玖那张被炭火烤得微红地俏丽脸庞上。又嗅到全玖身上的幽幽体香,贾似道不如邪念顿起,左右密室中再无他人,贾似道索性一把将全玖揽进怀里。 “你干什么?我可是王妃!”全玖没想到贾似道对她也敢下手,吓得花容失色却不敢大声叫喊,只能挣扎着低声厉喝。贾似道摸了一把全玖地嫩滑脸蛋,淫笑道:“王妃?难道王妃不想当皇后或者武则天吗?”说到这,贾似道也是凑到全玖地珠润耳垂旁。一边嗅着全玖身上地体香,一边淫笑道:“王妃 ,既然你想让本相把功劳让给王爷,让王爷将来当上皇帝,王妃当上皇后,那王妃也总该得对贾似道付出些什么吧?”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把本妃当什么人了?”全玖粉面如罩寒霜,厉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你与王爷可以各走各地,但你想要对本妃无礼,或者把本妃当成那种人可尽夫的下贱女人,那你就错了。你要是再不住手,休怪本妃绝情!” “王妃,何必那么绝情呢?”贾似道的魔爪探进全玖长裙里,隔着衣服在全玖修长细腿上抚摸,微笑道:“一次。本相只要一次。只要王妃答应本相,本相就答应王妃地要求。把剿灭蒙古鞑子主力的不世奇功让给王爷。将来王妃如果想学武则天或者吕后,本相也一定全力支持。”说着,贾似道索性将魔爪放到全玖高耸的香脯上,继续淫笑道:“本相保证只要一次,但就怕王妃尝到了甜头,反倒舍不得本相了。” “无耻!”全玖怒不可遏,狠狠一记耳光扇得贾似道眼冒金星,全玖乘机挣脱贾似道魔爪,跳起来要去打开密室门。但是在手碰到门把手时,全玖却又停住动作,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过了许久了后,全玖慢慢回过头来,羞红着脸低声说道:“只是一次的话,我答应你。” “成交。”本着反正是吃亏,不如多捞点本钱回来的念头,两辈子没碰过女人的贾似道也不管什么伦理道德或者二手货了,一跃而起张臂就要去抱美艳动人之至地全玖。全玖却摇头避开,低着头羞涩道:“你先做到了答应我的事,我才能给你。” “可你要是反悔怎么办?”贾似道自己就是背信弃义的大行家,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全玖一跺脚,红着脸闭上眼睛,嘴唇凑到贾似道唇上深深一吻,贾似道大喜将她抱住,舌头飞快翘开她的牙关,勾住她的丁香小舌纠缠起来,双手更是在全玖皎好的身段上肆意搓揉。全玖开始还任由贾似道胡来,不过在贾似道脱她衣服时,全玖又奋力推开,羞涩道:“这是定金,剩下地等你做到了答应我的事再说。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王爷在早朝上该怎么做?快告诉我。” “很简单。”贾似道又放肆的摸了一把全玖,微笑道:“王爷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绝不能让宋蒙和约达成,给本相争取时间。” “放心,我会让那个白痴尽力的,明天我也进宫去见太后,请太后也出面干涉这件事。”全玖淡淡答应,转身推门出去,当越过守在密室门前的廖莹中后。全玖鼻子一酸,两行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 注1:宋度宗一夜御女三十余人,是《续资治通鉴·宋纪一百八十》上所记载的事情:“帝自为太子,以好内闻;既立,耽于酒色。故事,嫔妾进御,晨诣閤门谢恩,主者书其月日。及帝之初,一日谢恩者三十馀人。” 第六十二章 好兄弟|好学生 太常寺的宴会在宋京等人与卓梦卿把气氛弄僵以后便开始陆续散去,第一个走的自然是卓梦卿和隶属于他的低级官员,紧接着老顽固吴潜也提出告辞,带走了一大帮子依附于吴潜的官员,其他不同党派的官员也分批分批告辞。还没到子时,热闹非凡的宴会大厅中人员便所剩无几,只剩宋京等贾似道党羽和几名太常寺官员,还有与陈宜中、翁应龙关系特殊的留梦炎和翁应弼。当然了,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低级小吏也没有走,显然他们还在注意着在清流中影响力巨大的留梦炎和翁应弼两人。 “你们几个,过来。不要看别人,我叫的就是你们,”宋京向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小吏招手,招呼他们过来。那几个小吏互相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过来,满脸陪笑道:“宋大人,你叫小的们几个,有什么吩咐吗?” “看你们的官服,应该是临安府的吏员吧?”宋京在席间喝了不少酒,白胖的肥猪脸上被酒冲得象两块猪肝,举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说道:“你们不在临安府里署理文书,怎么跑到太常寺来蹭饭了?” “大人,你喝醉了,天都这么晚了,小人们还有什么文书要署理?不过大人说蹭饭倒是大实话,小人们都是小吏。临安城柴贵米贵,小人是能省一顿算一顿。”一个小吏颇是机灵。打着哈哈说道:“所以听说太常寺摆流水席给宋大人们接风洗尘,小人们就厚着脸皮来了。”其他几个小吏纷纷附和,还说起了俏皮话,“小人们只是混些吃喝,宋大人可千万不要叫人用大棍子把我们打出去啊。” “得了吧,本大人也是从吏员干起的,吏员有没有钱。本大人能不知道?”宋京似乎真地喝醉了,顺手拉起开始说话那机灵小吏。哈哈大笑道:“做官难贪,做吏好墨,做官贪几个铜子还有掉脑袋的危险,做吏的在钱粮帐目上随便做点手脚,大把大把的银子就可以往兜里揣了——你们几个在天下最富的临安城做吏,那可是放屁油裤裆的肥差,竟然还在本大人面前叫穷?老实说。你们今天捞多少贯?咱们有缘,见面能不能分一半?” “大人说笑了,小人们都是在清水衙门,那能捞什么油水?”那小吏脸上赔笑着,眼睛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怀兜。宋京等地就是这点,大笑着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奋力一撕,只听得‘叮当叮当’几声。几颗拇指大地珍珠便掉了出来。宋京这会也没什么醉意了,抢先捡起一颗珍珠,奸笑道:“还说没事?南珠,一颗这么大的南珠,至少的值八两银子——你一个小吏一个月才十五贯月俸,买这么多珍珠。得不吃不喝多少年啊 ?” “这些珍珠你们那里来的?你们是那个衙门的人?叫什么名字”本准备离开的留梦炎和翁应弼既然身为专门监督官吏的御史言官,见到几名低级小吏身上出现与他们收入不配地珠宝,自然不能不置之不理,双双鼓起眼睛冷喝起来。而那几个小吏额头上冷汗立时便流了下来,那还能回答留梦炎和翁应弼的问题。倒是陈宜中的态度比较随和,随口问道:“别怕,这几颗珍珠还不至于杀头——估计蒙古使节团送给你们的就这些吧?” “是,是,就这些。”好几个小吏都飞快点起头来,但马上一起发出杀猪般的惊叫。“没有。我们没收蒙古使节团的东西。”叫喊着,几个监视宋军信使团的蒙古间谍撒腿就跑。跌跌撞撞的跑出大厅,消失在夜色深处。留梦炎和翁应弼可不会就此放过他们,立即怒气冲冲地叫来太常寺官员,让他们查找那几个小吏的名单,准备按图索骥将他们捉拿归案。 “两位大人,不必动气了,那几个都只是些虾兵蟹将,就算把他们抓起来也没多大用。”宋京微笑着劝解道。留梦炎长须一摆,愤怒道:“不行,身为大宋吏员,竟然还敢接受蒙古鞑子贿赂,通番卖国,老夫绝饶不了他们。” “那你把宋京抓去砍了吧,这小子收的蒙古贿赂比谁都多。”陈宜中和翁应龙一起在心底嘀咕。这时候,留梦炎已经把那几个小吏的名单拿到手,当即提出告辞离去,翁应弼也要跟着告辞。宋京忙拦住他们,微笑道:“留大人、翁大人慢走一步,我等还有一事请教,明天早朝之上,蒙古使节就要向皇上万岁提出议和,皇上肯定要征询百官意见,不知两位大人对此将持什么意见?” “是啊,大哥。”翁应龙心领神会,拉着翁应弼的袖子角问道:“我们在前方已经把蒙古鞑子的水军全歼,完全立于不败之地,现在只是争取多大胜利地问题,大哥你可一定不能同意蒙古鞑子的求和要求,让我军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了。”另一边陈宜中也向留梦炎拱手道:“老师,蒙古鞑子之所以求和,并非他们真心想与我大宋和平相处,而是他们的主力随时可能被我军吃掉,他们想保留元气以图再次侵犯大宋而已,老师是国之柱石,对此一定了然于心吧?” “与权啊,你说的情况,为师如何能不知道?”留梦炎被陈宜中缠得没有办法,只得公开态度道:“贾丞相是率领我大宋天军打下了一个大好局面,但我宋人文弱,远不及蒙古鞑子骁勇,继续打下去,只怕我军扩大战果不成,到手的胜利也要丢失,还不如见好就收就好。何况继 续开战,不知又要有多少军民丧身失命?多少我大宋又要有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所以说。为师已经抱定了与蒙古议和的态度。” “二弟,你为国建功地心情为兄理解。”翁应弼也对翁应龙说道:“但兵者乃国之大事,久战则兵疲,劳民伤财,再继续打下去,我大宋的国库只怕就要吃紧,百姓也不堪劳役。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说,见好就收。签一份和约可保数年太平,何乐而不为?何况蒙古鞑子提出的是平等和约,这对我大宋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地事了。” 出乎留梦炎和翁应弼地预料,身为贾似道使者的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三人并没有据理力争,更没有利用亲戚和师徒地关系纠缠不放,宋京仅是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两位大人心意已决。既然如此地话,宋京也不强二位大人之难。”说罢,宋京对陈宜中和翁应龙各使一个眼色,命令道:“陈大人,翁大人,烦劳你们送送二位大人,我酒高了,就先下去休息了。” “大哥。让小弟送送你吧,侄子都这么大了,小弟还从没去看望过他,今天晚上大哥一定得让我这做叔叔的见见大侄子。”翁应龙拉起翁应弼地手,陈宜中则是向留梦炎深深一鞠,“恩师在上。学生此次回到临安,还没去恩师府上拜访,倒让恩师先来探望学生,学生心中真是过意不去。请恩师一定让学生将你送回府上,以尽师徒之谊。”翁应龙和陈宜中的理由都十分充分,留梦炎和翁应弼无法拒绝,只好由着翁应龙和陈宜中分别送他们回府。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翁应龙与翁应弼两兄弟乘轿回府,这两兄弟一路上十分顺利。仅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到翁应弼府邸所在的胜阳坊。进到家中后,翁应弼自然少不得把内人与孩子叫醒。让他们给来给弟弟见礼。开始翁应弼的妻子还十分奇怪丈夫为什么与二十多年不说话的弟弟和好如初,可接下来翁应龙说的话和做的事却让她笑歪了嘴巴…… “嫂嫂,小弟这次远道而来,也没给嫂嫂带什么礼物。”翁应龙命令从人捧来一个木匣,双手将木匣递到翁应弼妻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一套不起眼的首饰,请嫂嫂一定要收下,以表小弟对嫂嫂之尊敬。” “叔叔太客气了,来这里还带什么礼物?”翁应弼妻子摸摸头上那支小得可怜的银簪,客气着接过那个木匣,打开只看了一眼,翁应弼的妻子就尖叫起来,“天啊,太尊贵了!”正在喝茶解酒翁应弼扭头看去,一口茶水顿时喷出老远——那个木匣里装的那是什么不 起眼的首饰,而是一整套雕工精细的翡翠首饰,上面还镶有许多小指头的、产自大食地钻石——翁应弼暗暗估计光这些钻石就能值上百两黄金。 “二弟,这东西太尊贵了,你嫂嫂不能收。再说这套首饰,你一年的俸禄才几个子,你是怎么弄到的?”翁应弼连声说道。翁应龙微笑道:“大哥放心,这东西不是小弟贪污来的——小弟不是在前方立了战功吗?贾丞相一高兴,就在战利品里拿出两套这样的首饰赏给小弟,一套给了你弟妹,这一套当然得孝敬嫂嫂了——大嫂你一定得收小,否则就是看不起你的小叔子。” “既然叔叔这么说,那嫂嫂就收下了。”翁应弼那个黄脸婆妻子就象忽然年轻了二十岁一样,还向丈夫埋怨道:“你看看你自己,亏你还是御史大夫,这么多年你给我买过什么?那点俸禄做套好点地衣服还要从牙齿缝里往外扣!那象叔叔,在前方立功就能得这么大的赏赐,改天你这文官也别当了,跟你弟弟去前方立几个功,也好把角儿娶媳妇的钱挣来。” “娘,让我看看二叔送你的东西。”翁应弼那个十岁大的儿子也来凑热闹,吵着闹着要看那套珍贵首饰。翁应龙却向他招手笑道:“角儿,过二叔这里来,这么多年了,做叔父的还没给过你压岁钱——来人啊,把本官给侄子的压岁钱拿来。” “遵命。”翁应龙带来的随从答应一声,飞快出去从翁应龙轿子里抬来一个木箱。翁应龙一只手摸着侄子的头,一只手将木箱打开。露出满满一箱子黄金。翁应龙微笑道:“这两百两金子,是二叔给你买糖吃地,随便花。” “买糖吃?”翁应弼听得脑袋差点没炸开,心说两百两黄金就是两万贯,你想用糖把我儿子埋了啊?翁应弼地儿子则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连声问道:“二叔,这真是你给我买糖吃的吗?”翁应龙微笑道:“那是当然。这是叔父给你地‘压岁钱’嘛。角儿赶快长大,等你长大了。叔父在贾丞相面前向你求一个官,让你也去当官去。” 说罢,翁应龙站起身来,告辞道:“大哥,大嫂,天晚了,明天大哥还要上朝。小弟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给大哥和大嫂请安,告辞。”说完翁应龙一拱手,转身就往外走,翁应弼的妻子怎么留也留不住。被金银珠宝晃晕了眼睛的翁应弼忙追上去,拉住翁应龙地手说道:“二弟,你带来的东西太珍贵,大哥承受不起。你得带回去。” “大哥,那只是小弟对嫂子地一片孝心,对侄子的疼爱,又不是送你。”翁应龙抬高声音道:“如果你不让嫂 子和侄子收,那就是让嫂子不认我这小叔子、不让角儿认我这二叔了。” “不,我要认二叔!二叔最好了!”翁应弼的儿子大声叫嚷起来。翁应弼的妻子也柳眉倒竖道:“相公。叔叔这是一番好意,你还想把叔叔的好心当驴肝肺吗?再说这又不是叔叔抢的偷的,是叔叔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换来地,拿来送给我这嫂子,有什么不对?” “别吵了,算我怕你们,你们想收就收吧。”翁应弼招架不住老婆和儿子的双重夹击,无可奈何的收下了二弟的礼物。翁应龙则不动声色的往大哥手里塞了一个小纸团,又拱手道:“既如此,那小弟先告辞了。” 将翁应龙送出大门后。翁应龙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纸团打开。就着蜡烛一看,见纸团上只写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大哥。只要你在朝廷上反对与蒙古议和,东西照原样还有一份。 …… 翁应弼正被乐疯了的妻子儿子包围时,与陈宜中同行回府地留梦炎也被人包围着,不过包围理学大家、清流领袖的人可不是寻常人——而是一帮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妓女!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留梦炎正在轿子里闭目打盹,道路旁却跑出一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楼妓女,气势汹汹地拦住留梦炎的轿子,其中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指着轿子大叫道:“就是这顶轿子,把他拦下来,今天一定要让他把欠我们逍遥楼的风流帐付了。” “大胆,那里来的乡野女子,竟然敢拦朝廷命官的轿子?”留梦炎家的管家怒喝道。那老鸨却一蹦三尺高,拍着大腿大叫道:“朝廷命官又怎么了?朝廷命官嫖院子就不给钱吗?”这时候,陈宜中从后面的轿子里出来,大声向那群妓女说道:“老鸨子,各位姑娘,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这轿子里坐的是留梦炎留大人,留大人是言官领袖,清流代表,素来洁身自好,怎么会去烟花之地?” “没错,就是留梦炎留汉辅,他还说自己是什么甲辰科的状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地。”那老鸨叫地声音异常高亢,顿时吸引来不少路人。而陈宜中和留梦炎的管家彼此对视一眼,都是惊讶无比——轿子里地留梦炎更是傻了眼睛。陈宜中纳闷道:“怪了?这烟花之地的女子,怎么会知道恩师的贵字?还知道恩师曾经是甲辰科的状元?” “因为那个老东西一到深更半夜就摸到我们院子里去,和我们的姑娘亲嘴摸奶的,他自己说的啊。”那老鸨又拍着大腿叫道:“留梦炎,你这个老不羞,你偷偷摸摸的嫖院子就算了,嫖了姑娘还不给钱,你 到底要不要廉耻啊?”说着,那老鸨子直接扑到轿子上,似乎想要把留梦炎从轿子里拖出来,旁边留梦炎的亲随忙上去阻拦时,那老鸨带来的妓女却一轰而上,七手八脚拦住那些亲随,并协助那老鸨将留梦炎从轿子里拖了出来。 “大……大胆,你们竟然敢当街侮辱朝廷命官……”帽子都被扯掉的留梦炎差点没气晕过去。可他还没叫出两声,那老鸨就一把揪住了他地衣领奋力拖起,向那群妓女大叫,“姑娘们,你们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老不羞和你们上了床没给钱?” “没错,就是他!”众妓女一起大叫起来。其中一个妓女指着留梦炎的鼻子大叫道:“就是他,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睡了我两个晚上。抱着我两条腿前面后面的舔,结果说没带钱下次给,我看他的老客就答应了,可他欠着钱就不来了,也不知道他又看上了那家院子的姑娘。”另一个妓女则抓住留梦炎的手往她胸口上按,“他每次来都要在我这里吃奶,还说我的奶甜。欠了我三个晚上地过夜费。”“他最喜欢亲我的脚,还欠我最多,五个晚上地过夜费啊!快拿来,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过,老娘和你没完!吃住都到你家!”“他欠我两次的过夜费……” “诸位姑娘,诸位姑娘莫吵,容我说几句。”陈宜中奋力挤进妓女群中,在留梦炎耳边说岛:“恩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些妓女最是无赖难缠,你要是欠她们的帐,她们真敢闹到你家里去,到时候恩师你的名声就全毁了。要不这样吧,学生薄有家资你也知道,让学生替你把这些钱付了?” “与权。老夫没有啊?老夫真的没有做出这些污秽之事啊!”留梦炎批散在花白的头发,委屈的大叫起来,“你千万不能给钱,否则老夫地名声才真毁了!” “没有!”那老鸨一听大怒,抓住留梦炎的裤子就地一滚,撒泼大哭起来,“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个朝廷命官、这个老不羞、这个风流阵里的急先锋,他赖我们姑娘的过夜费啊!这叫我们怎么活啊?” “老鸨子,你先别哭。你说留大人欠你们姑娘的过夜费。你有什么凭据?你要是拿不出凭据,本官可要知会临安府。封你们的院子,拿你们下大狱。”陈宜中威胁道。经爱徒一提醒,留梦炎也是大叫起来,“对,对,你说老夫欠你们的过夜费,你们有什么凭据?” “凭据?有!”开始一口咬定留梦炎爱吃她奶水的那个妓女站出来,指着留梦炎大叫道:“凭据就是你屁股上那块巴掌大地紫色胎记!有本事你把裤子脱下来 ,要是你裤子上没有那个胎记,要打要杀随便你!”其他妓女也大叫起来,“对,凭据就是你屁股上的胎记,我们都看到了!” “恩师,这是真的吗?”好学生陈宜中目瞪口呆的向留梦炎问道:“学生记得以前在你门下为徒的时候,曾经与你共同入浴,好象你身上……是有那么一块胎记?”留梦炎更是目瞪口呆,傻眼道:“是有,可这些烟花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地?当然是你这个老不羞和我们姑娘过夜的时候,被我们姑娘看到的。”那老鸨子从地上爬起来,又从妓女群中拉出一名十五六岁的、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捶胸顿足的大叫道:“还有她也是凭据,上次你去我们院子,一眼看中了这个没被梳笼过的清倌儿,说好了要给她破瓜,还要给她赎身。老娘上了你的当,就把她给留下了,一位客官出一百五十贯给她破瓜老娘都没答应,现在好,全砸手里了。” “别吵,别吵,不就是一百五十贯吗?才十五两银子,我给你一百两银子,把她买下给我恩师当侍妾。”陈宜中从怀里掏出一块翡翠,顺手扔给那老鸨,“这块翡翠至少值一百二十两,够不够?” “够,太够了。”那老鸨立时眉开眼笑,顺手将那少女推给留梦炎,笑道:“老东西,算你运气好,有这么孝顺的学生,这个清倌儿归你了。”其她妓女则一轰而上,纷纷将手伸到留梦炎和陈宜中面前,“那我们的过夜费呢?加起一共是二十二两银子,快给!” “恩师,学生该不该给啊?”陈宜中为难地向留梦炎问道。留梦炎当然不想给这笔天上掉下来地风流帐,可是看到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又看到那群妓女杀气腾腾,随时有可能扑上来,极度珍惜自己名声地留梦炎还是咬牙道:“与权,你先替老夫把这些烟花女子打发了,过后老夫一定重重报答你。” “学生遵命。”陈宜中一副标准好学生的模样,转身掏出五十两银子,厉声说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算是给你们的过夜费,但这些事情如果传出去,本官不但要把你们的院子全封了,还要让你们全部吃官司,你们听到了吗?” “知道了,我们也就是想要回用身子换来的钱,怎么会在外面乱说?自断财路?”众妓女纷纷答道。陈宜中这才满意点头,将银子顺手抛进那些妓女手里,那些妓女这才眉开眼笑的告辞离去,那老鸨更是拍了一下留梦炎肩膀,笑道:“留大人,有空常来啊,下次算你便宜点。只要有你学生付帐,我们还可以给你赊帐。” “我 呸!”留梦炎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飞快钻回轿子里,陈宜中则把买下那名少女拉到留梦炎轿子前,低声说道:“恩师,这姑娘模样还过得去,你就收下吧,学生再给她置办一份嫁妆,算是恩师正式纳妾。否则把她放走了,不知又要惹来多少是非。” 留梦炎细看那少女,见她生得眉清目秀的颇是动人,又是一个没破过瓜的清倌,不由有些心动,不好意思的说道:“与权,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为师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陈宜中摇头,微笑道:“恩师这是说什么话?学生孝敬老师,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学生明天要在早朝上反对与蒙古鞑子议和,势单力薄的,还请恩师务必帮学生一把。” “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留梦炎脱口答道。陈宜中一笑,顺手将那少女推进轿子里,“好好服侍本官的恩师,今后你有得福享了。” 第六十三章 就不让你说话 忽必烈派来求和的蒙古使节团抵达临安城的那个晚上,当朝皇帝宋理宗(注1)赵昀完全是在兴奋不眠中度过,其实在任命贾似道为宋军主帅时,宋理宗其实是压根也没想到贾似道能把战局打成如今的局面,当时宋理宗只是别无选择的矮子里拔高子才选择的贾似道,对贾似道最大的指望也是保住鄂州并缴纳岁贡而已。但现在贾似道不仅成功保住了鄂州,还把蒙古军主力逼到绝境,打得忽必烈主动求饶,这就大大出乎宋理宗的意外了。一时间,宋理宗不由大为钦佩自己的眼光——放着那么多的王公贵胄和名将宿帅不用,自己怎么就挑上了贾似道呢? “皇上,四更天了,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早朝,皇上是不是敢安歇了?”大内总管董宋臣小心翼翼试探着,向正在寝宫里兴奋转圈的宋理宗问道。宋理宗脚步不停,微笑着说道:“不用,朕精神好着呢,一点都不困。” “既然皇上兴致好,那要不要老奴叫人把牌子端上来,让皇上掀牌子叫一个妃子来解闷?”董宋臣见宋理宗红光满面,便知道宋理宗的精神正处在亢备中,急需发泄一下。宋理宗果然动心,顺势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头道:“算了。朕现在的精神不比往常,召了妃子,只怕明天在朝上接见蒙古使者就没了精神,折了我大宋朝廷地颜面。” “皇上太谦虚了,以皇上的精神,即便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也不上。不过皇上要给那些化为蛮族以下马威,是要养足精神。”董宋臣话风转得很快。“那老奴叫人给皇上温上一壶黄酒,给皇上暖暖身子?”董宋臣这个建议甚中宋理宗之意。宋理宗当即同意。不一刻,热好的黄酒便装在九龙金壶里送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四碟精美的小菜。宋理宗这才坐到炭火旁,抿着滚热的黄酒取暖。 “宋臣,傍晚地时候,朕传你来面前侍侯。你却不在宫里,是去那里了啊?”宋理宗抿着黄酒,随口问道。董宋臣赶紧跪下,磕头道:“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奴才出宫,是因为奴才唯一那个侄子患病,老奴爱侄心切,就没经皇上许可出了宫。奴才万死。” “没事,没事,朕并不是怪你,起来吧。”宋理宗挥挥手,“朕只是想问问你,今天蒙古派使求和。这临安城里有没有放灯庆贺?” “放了,比前几次大捷传到京城时放得更多。”董宋臣板着指头,尖着公鸭嗓子数道:“有龙灯、彩灯、走马灯、翡翠灯、一团和气灯、三羊开泰灯、五子登科灯、八仙过海灯、玲珑九华灯……多得老奴简直都数不过来,看的老奴眼睛都花了 。人那个挤呀,挤得地上都是丢落地鞋子。” “是吗?朕真应该也出宫去看看。”宋理宗颇有些懊悔,又笑道:“不过没关系,等贾似道率领大军凯旋归来,朕让全天下放三天三夜灯,朕到时候再去看热闹。”说到贾似道的名字,宋理宗若有所思。又说道:“宋臣。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你给朕说说这贾似道的事。贾似道派人求见于朕。说是前方战况对我大宋十分有利,正是一举铲除蒙古主力的大好机会,向朕请求援军。可是忽必烈又向朕求和,希望划江淮为界,两国永结盟好。” “本来以朕的想法,这仗能不打就不打,乘着这个机会与蒙古议和就算了,免得我大宋士兵战死沙场,国家劳民伤财。可贾似道在奏本里说得也有道理,蒙古鞑子乃豺狼之性,今日求和退让,只为保存实力,将来还要继续攻打我大宋,与其议和,不如一举将蒙古鞑子打疼打怕,这样才能保我大宋长治久安。”宋理宗问道:“和与不和都有道理,都各有利弊,真是叫朕难以决断。宋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尽可以对朕道来。” “皇上,老奴只是一个太监,那敢妄言朝政?”董宋臣很是吃了一惊,赶紧拒绝道。宋理宗微笑道:“怕什么?朕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又没叫你替朕做主?再说了,前唐宦官杨思勖七十挂帅,以十万新征之兵征战南夷,四战四捷,杀得安南尸横遍野,敌酋心惊胆裂,说明宦官对军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地嘛?” “既然皇上一定要老奴说,那老奴就斗胆了。”董宋臣似乎松了一口气,很小心的说道:“回皇上,其实老奴在听到蒙古鞑子派遣使臣求和与贾丞相遣使请求援军时,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该不该答应与蒙古鞑子议和,而是另一件事。” “想到什么事?”宋理宗问道。董宋臣轻声说道:“老奴想到了端平入洛,那时候的情景,与现在太象了。” “端平入洛?!”宋理宗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四个曾经令他心碎的字。端平入洛那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宋蒙两国联手灭金,河南成为一片空白地带,宋理宗力排众议遣军北上,力图夺回河南,并且在短短五十天时间里夺回北宋旧都开封与西京洛阳,在与蒙古骑兵的大战中也丝毫不落下风,但因为战线过长,粮草供应不上,导致前军全军覆没,后军被迫撤回临安,河南土地又拱手让与蒙古。那一次地短暂辉煌,也成了宋理宗最痛苦的记忆。 “皇上,老奴说错了吗?”董宋臣奸诈无匹,光看宋理宗的表情就知道宋理宗已经被他 的话打动,却故意装出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宋理宗下意识的摇头。低声说道:“你没说错,朕是不能让端平入洛地悲剧重演。” “皇上英明。”董宋臣一笑,心说光凭这一句话,就非常对得起廉希宪你孝敬给本公公的珠宝了…… …… 宋开庆元年腊月初二,酉时初刻,临安皇宫那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百官正装云集。宋军前线使者宋京等人与蒙古使者阿合马等人汇聚一殿,决定宋蒙双方主力命运的一刻也将在今天的朝会上诞生。酉时二刻。宋理宗在董宋臣搀扶下,准时入殿登上龙台,端坐在龙椅之上,金銮殿上立时响起山崩海啸般地万岁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宋理宗环视金銮殿一圈,发现头戴小帽的蒙古使者阿合马等人也是跟着众臣一起三跪九叩。心中不由大乐——你们蒙古鞑子也有今天?金銮殿上又是一阵整齐地声音,“谢万岁。”待众臣各自归班之后,董宋臣立即从宋理宗右旁站出,高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丁丞相,看你的了。”站在丁大全侧面的阿合马低声说道。丁大全冷笑一声,刚要出列禀报蒙古求和之事时,他左面却有一人抢先站出。举圭高声说道:“儿臣赵禥有本。” “忠王?忠王殿下有本?”金銮殿上一阵喧哗——公认地白痴王爷有本要奏,这可是一件希奇事。而一向视赵禥为己出地宋理宗更是又惊又喜,连声说道:“皇儿有本?快快奏来,快快奏来。” “启禀父皇,近日来右丞相、枢密使贾似道率我大宋天军在鄂州连战连捷,已大破蒙古水军。使我鄂州城池高枕无忧,接下来的,仅是如何扩大战果而已。”赵禥地声音里虽然还带着些呆滞,可话里地意思却没有人敢把他当傻子对待,“鉴于如此情况,儿臣恳请父皇拨兵五万,由儿臣率领增援鄂州,儿臣定能与贾丞相齐心协力,全歼蒙古入侵之敌!保我大宋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皇上……皇上……高兴。” “我儿变聪明了。竟然知道会抢功劳了。”宋理宗乐得怀疑自己听错了。虽说赵禥最后一段话不那么流畅,但宋理宗心中还是一阵舒坦。心说朕总算没选错人,我儿平时里不声不哈的象一个傻瓜,到了关键时刻,却比任何人都精明和清楚。而对此事各怀鬼胎的满朝文武表情迥异,或是惊讶于赵禥之精明,或是偷笑贾似道将要被一个傻子掣肘;或是为前方十几万宋军担心,或是恼怒赵禥摘桃子比谁都快,总之是心情复杂。而阿合马与察 必自然是对视暗笑,心说宋国皇帝如果真派这么一个傻子去统兵,那蒙古主力才可以高枕无忧。 “皇上,忠王以言极是,若是忠王率军亲征,我大宋前方将士定然士气高涨,定能一举破敌。”靠着宋理宗的默许甚至暗中纵容下,赵禥在朝廷里也还是有几个党羽的,大儒汤汉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身为赵禥的启蒙老师,汤汉也很清楚赵禥的才能,补充道:“当然了,忠王此去并一定要指挥部队或者亲临战场,只需坐镇后方,指挥军队之事仍由贾丞相负责,贾丞相之神妙用兵配之忠王皇家天威,定能一扫敌寇,驱逐鞑虏,建立不世功勋。” “汤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忠王已及弱冠,是该出去历练历练了,臣附议。”赵禥的另两个老师杨栋和叶梦鼎也出来赞成,汤汉、杨栋和叶梦鼎三人都是儒学大家,他们地话自然有一帮子儒臣赞同。而宋理宗本就是个优柔寡断且耳根子软的人,加上一心想让亲侄子赵禥继承自己的位置,见此情景不由有些动心,心说让禥儿去前方在贾似道的帮助下打几个胜仗,朕再立他为太子,阻力必然小上许多,再说贾似道也是赞成立禥儿为太子的人,他不可能不分些功劳给禥儿,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丁丞相,快想办法啊。”阿合马急得赶紧向丁大全求援,心说要是宋人皇帝真派这个白痴王爷去前方没什么,可指挥权还在贾似道手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而丁大全也是坚决反对立赵禥为太子的——这倒不是丁大全为了大宋江山作想。而是丁大全另有拥立太子地人选,自然不会让赵禥去立这么大的功劳。丁大全也不愧是当朝第一奸相——贾老贼目前还比不上他,眼珠子一转已然计上心来,佯做亲热的对赵禥说道:“忠王殿下,王妃教你说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该下官说了。” “王妃教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说吧。”赵禥在这方面倒挺老实。一句大实话惹来满朝轰笑,也让宋理宗开始动摇的心沉了下去。心中长叹,“呆侄子,始终还是那个呆侄子啊。” “皇上,老臣丁大全有本。”戳穿了赵禥的白痴本质,丁大全便得意洋洋地准备给忽必烈代言了。谁知他的话音未落,贾似道地走狗兼丁大全死对头陈宜中便从右侧最下班站出来,举圭高声道:“启禀皇上。微臣陈宜中也有本要奏。” “两位爱卿同时有本啊,该让谁先说话呢?”宋理宗微笑,迟疑后命令道:“陈爱卿自千里之外归来,让陈爱卿先奏吧。” “臣谢主隆恩。”陈宜中举圭奏道:“启奏皇上,前 日青石矶战场之中,我大宋天军缴获良马无数,其中以两匹汗血宝马最为尊贵,贾丞相命微臣将两匹汗血宝马运抵临安进献皇上。请皇上赏收。”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宋理宗大喜,欢喜道:“如此朕就收下两匹宝马,贾似道、陈宜中进献宝马有功,赐贾似道东珠十颗,玉壁一对。赐陈宜中玉壁一对。以示褒奖。” “微臣谢主隆恩。”陈宜中磕头退下。丁大全对这个老对头又恨又妒,冷哼一声站出班列,正要再请奏本时,贾似道地另一个走狗翁应龙却又站出来,“启禀皇上,微臣翁应龙有本要奏。” “翁爱卿,说。”宋理宗对这些在前方打了胜仗地臣子十分宽容,又让翁应龙抢在丁大全前面说话。翁应龙磕一个头,恭敬说道:“禀圣上,再过不久便是除夕佳节。微臣与全军将士在青石矶以缴获之鞑子军旗代替纸张。制成九个大鞭炮,每一个鞭炮上都有‘万寿无疆’四个烫金大字。祝我大宋江山永固。久长久远,皇上万寿无疆!” “江山永固!皇上万寿无疆!”文武百官跟着翁应龙一起跪下,心里暗骂着贾似道走狗拍马屁手段的出神入化,嘴上却跟着大喊吉利话语。而宋理宗则感觉如沐春风,抚须微笑道:“难为你们想得如此周到,回去告诉全军将士,待他们凯旋归来之时,朕再重重奖励他们。” “微臣代全军将士叩谢天恩。”翁应龙必恭必敬地磕完头,退回班列去了。处于发飙边缘的丁大全赶紧上前一步,开口道:“老臣……” “微臣宋京有本。”宋京声音的分贝一向不错,一句长喝便打断了丁大全地话。事情到了这步,满朝文武与宋理宗也算是看出来——贾似道这帮走狗根本不想让丁大全开口说话啊。宋理宗闭目叹息一声,点头道:“好吧,宋爱卿先说。”蓝脸已经气成绿脸的丁大全无奈,只得又退回班列。 “微臣代贾丞相启禀万岁。”宋京用他独特大嗓门说道:“我大宋天军已在鄂州占尽先机,正是痛击蒙古鞑虏之良机,却苦于力量不足,无法全歼鞑虏。贾丞相奏请皇上为前线增派援军,助我前线大军一举破敌,扬我大宋天威!警告窥视我大宋江山的宵小之辈——犯我大宋天威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宋天威者,虽远必诛!”陈宜中和翁应龙一起恶狠狠的瞪着朝上的阿合马和察必,整齐的叫喊起来。宋理宗被这句话说得又是一阵心动,心说贾似道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只有把蒙古打疼打怕了,朕这江山才坐得牢固。而丁大全见势不妙,赶紧又 站出队列,可惜不等他开口,宋京已经抢先说道:“丁丞相且慢,贾丞相命微臣启奏皇上之事还没说完呢。” “说!让你们先说够了!本相再说!”丁大全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咬着牙无奈地退回班列。宋京则又说道:“启禀皇上,贾丞相还有一事是关于朝中吏治,据我军探知,这次蒙古遣使求和,使节团中携有大量金银珠宝,不为献给圣上,只为贿赂我朝官员,使我朝官员为蒙古鞑子求和大开方便之门,并替蒙古鞑子蒙蔽圣听,妄图使皇上答应和约,纵使贼酋忽必烈逃窜,望皇上明查。”说到这,宋京又笑嘻嘻的说道:“皇上,下面是微臣的个人建议,谁要是在皇上面前主张议和,皇上便可以派人去查他,十有八九能为我大宋国库添财进宝。” “妈的,贾老贼要不要脸,想凭这几句话就堵死我们主张议和的言路啊?”丁大全、董宋臣和马天骥等拿了忽必烈好处的官员一起在肚子里大骂起来…… 注1:理宗为赵昀死后之谥号,为方便朋友们阅读,故称之为宋理宗。 第六十四章 恶有恶报(上) 朝廷上文武百官正为是否与蒙古议和吵得天翻地覆的同时,临安城最繁华的御街上…… “临安城,真他妈繁华!比得上二十一世纪的中型城市了,不过二十一世纪城市的环境就比不上现在了。” 站在六十多米宽的御街上,贾似道不由被眼前的繁华晃得眼花缭乱,不过也不能怪贾似道是土包子进城,临安的繁华实在是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街道两旁无房不商,茶楼、酒店和手工业作坊林立栉比,熙熙攘攘。市场上时献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成衣布匹、绫罗绸缎,种种商品无所不有。而且统一是前房后河的格局,将房舍河流融为一体,几疑身在画中。看得贾似道是连声称奇,赞叹不已。 “老东西,你家就在临安,这些你都见惯了,你还感叹什么?”陪贾似道一起出来逛街的李妴实在受不了贾似道的乡巴佬德行,忍不住出言教训道。贾似道叹口气,“妴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因为重病失忆,已经忘记了不少以前的事。还有,别叫我老东西可以吗?我身子骨结实着呢,比得上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心更是年轻,永远的十八岁少年!” 贾似道这话倒没有完全吹牛,只从那场转变心智的昏厥之后,他地身体确实越来越壮实。冬天穿一件单袄都不会觉得冷。而李妴则满脸不屑,“我呸!你还十八岁?醒醒吧,你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棺材瓢子了!”说到这,李妴忽然又想起一事,赶紧向贾似道问道:“对了,我可听说你还有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女儿,就住在这临安城里。你怎么不回去看看她?” “不能回去啊,这临安城里不知有多少蒙古鞑子的密探。我的家肯定是重点监视对象,我要是回去了,十有八九非暴露不可。”贾似道叹息一声,一脸为国为民牺牲而痛苦的表情。末了,贾似道又瞟着李妴高耸的胸脯咽了一口口水,坏笑道:“怎么?你这个做后妈地急着回去看继女了?没事,以后我会带你回家。让我的女儿认下你这后母。” “老东西,你又占我便宜?”李妴又羞又怒,下意识地要去揪贾似道的耳朵。可惜贾似道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撒腿开溜了,这会贾似道也证明了他身体确实越来越棒,两条大长腿撒起欢来,就连身有武艺的李妴都难以追上。而保护贾似道出来散心的郭靖等人也不敢怠慢,赶紧追了上去防止贾似道遇见意外。可贾似道跑得比兔子还快,李妴和郭靖等人一时半会那追得上? “老东西。你再不站住,我一会抓住你非揍死你。”李妴张牙舞爪的 连追打带威胁,非要教训喜欢占她便宜的贾似道。而贾似道知道落在这只母老虎手里准没好下场,左闪右躲的逃得不亦乐乎,又跑出几十步,贾似道转身就上了临安城里一座常见地木制八字桥。但就在这时候,贾似道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底一疼便摔倒在地上,疼得贾似道是杀猪般惨叫大骂,“哎哟!我这是踩到什么了?咋这么疼……妈的,破碗!谁他娘的把碗放在地上?扎进我脚心里了!” “老东西,你怎么了?”李妴追上来见贾似道脚上鲜血淋漓,也顾不得找贾似道算帐了,赶紧上去把贾似道扶到桥沿上坐下,除去鞋袜替贾似道上药并包裹伤口。郭靖等贾似道亲兵则气势汹汹的将一名老乞丐包围。郭靖一把揪起那须发全白的老乞丐。咆哮道:“老叫花子,你他娘的找死啊?竟然敢拿破碗扎我们家老爷的脚心。你活腻味了吗?” “这位小哥,你们讲不讲理?”那老叫花子理直气壮的反击道:“老叫花子躺在这里,把碗放在面前乞讨,一动没动,是你们老爷自己踩在碗上,结果踩破了碗扎了自己脚,关老叫花子什么事?你们不赔老叫花子地碗,还想仗势欺人怎么着?” “大爷我今天就是仗势欺人了,怎么着?”贾似道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也不管自己有理没理了,咆哮道:“郭靖,给我狠狠的揍那个老叫花子,别出人命就行,出什么事老爷我抗着。” “得令。”郭靖答应一声,抬手一拳就狠狠砸在那老叫花子胸口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郭靖就抱着手鬼哭狼嚎起来,“妈的,老叫花子在胸口藏了铁板,疼死我了。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贾似道的亲兵一起上前拳脚齐出,可那老叫花子马上就惨叫着顺地一滚,“打死人了。”那老叫花子就地一滚地模样虽然狼狈,可也让贾似道众亲兵的拳脚落了空,不等贾似道的亲兵们反应过来,那老叫花子已经抱住一个亲兵的腿轻轻一甩,那亲兵只觉得自己如腾云驾雾般飞起,哇哇叫着摔进冰冷的河水里。那老叫花子动作不歇,仰面躺在地上就地一转,双腿连蹬贾似道众亲兵的双腿,只踹得贾似道的亲兵们腿骨几断,一个个抱着腿鬼哭狼嚎。 “原来是练家子。”李妴看出那老叫花子身有武艺,又早就听说过宋国民间有不少身怀绝技的武术高手,一时技痒下也忘了贾似道这是在仗势欺人,上前便踩那老叫花子正在旋转飞蹬的腿。那老叫花子也发现李妴身手不俗,不敢怠慢下身体如安了弹簧一般跳起,身为落地已是几掌斩出,连斩李妴双肩,李妴忙双手高举一分,架开那老叫花 子双掌,同时飞足去踢那老叫花子小腹,那老叫花子又后退闪开,两人立时在狭窄的桥梁上乒乒乓乓激烈打斗起来。而桥梁两旁街道上地路人那会放过这看热闹地机会,立时将桥梁围得是水泄不通。 “妈的,原来这个老叫花子是个武林高手,不知道是不是洪七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有九个指头?”贾似道有点后悔刚才地仗势欺人了,贾似道一直想组建一支与蒙古怯薛队伍抗衡的特种部队,最缺的就是身手好的武林高手,自然不应该与武林高手结怨。可就在这时候,那老叫花子忽然一个后空翻跳到桥栏上,厉声向李妴喝道:“你用的是西域武艺?你是蒙古鞑子?” “鬼才是蒙古鞑子,看招!”李妴娇喝一声,一脚将胳膊粗的桥栏扫断,那老叫花子一言不发,跳下桥面又与李妴恶斗。贾似道怕他们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挣扎着站起想要劝解。可贾似道身体刚动,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乞丐便不知从那里冒出来拦在贾似道面前,歪着头打量贾似道,尖声道:“胡子是假的,你为什么要化装?”说到这,那小乞丐又转向那老叫花子喊道:“爷爷,这个人脸上的胡子是假的,会不会就是你找那些人?” “这位小兄弟,你们是丐帮的吧?”贾似道知道历朝历代都有盐帮、丐帮和渔帮之类的拉帮结伙,便试探着向那小乞丐问道:“那位老大爷是你爷爷?快请他住手,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是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狗鞑子!”那小乞丐拉下脸,哼得就象一只颈毛直竖的小斗鸡。贾似道一阵苦笑,心知这些乞丐误会了李妴的西夏出身,正要解释时,人群中又挤进来一帮差役,为首的一个班头大叫道:“住手?为什么打架?”叫到这,那都头向那老叫花子惊叫起来,“哟,这不是张老帮主吗?你老什么时候回临安了?” “一会再解释,帮我先把这些人拿下。”那老叫花子与那都头认识,命令道:“这个女人用的是西夏武功,肯定有古怪,先把他们拿下。” “弟兄们,把这些人拿下。”那都头抽出刀,指着贾似道大喊道。贾似道怕事情闹大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命令道:“郭靖,让弟兄们不要抵抗,到衙门里再说。李妴,不要打了,别把事情闹大。” 其实贾似道根本不用命令李妴别打的,因为李妴早被那老叫花子一脚踹翻摔在地上,不等李妴起身,那些差役已经把刀架在李妴身上。而郭靖等亲兵也没有谁敢违抗贾似道的命令,全都是站在原地束手就擒,包括那名掉在河里的亲兵都被拖上来捆 了一个结结实实。那些差役又要来捆贾似道,贾似道立即冷哼道:“好大胆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以和你们去官府,但你们……” “狗鞑子,罗嗦什么?”贾似道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小乞丐已经一拳打在贾似道头上,把贾似道打了一个七荤八素,又顺手扯下贾似道腰间束带,将贾似道捆了一个结实,并从贾似道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裹成团塞进贾似道嘴里。那都头这才命令道:“走,把这些人都押去见知府大人。” “听说知临安府马光祖是个清官,见他应该没问题。”贾似道暗暗在心底安慰自己。可就在这时候,那个老叫花子低声对那临安府的都头说了几句话被贾似道听到,差点没把贾似道吓个半死——那老叫花子低声对那都头说道:“蔡都头,你帮我查查这一两天有那些人贩镔铁到临安。我接到消息,蒙古鞑子派出汉奸伪装成贩卖镔铁的商人混进城,那些镔铁其实都是金银珠宝,是蒙古鞑子用来买通朝中贪官达成和约的。我回来就是要干掉那些狗汉奸,不能让他们破坏贾丞相在前方的大计。” “不会吧?忽必烈那家伙又和我用一样的招数?我该不会被当成汉奸吧?”贾似道心中叫起苦来…… 第六十五章 恶有恶报(下) “别磨磨蹭蹭,走快些。”一个衙役抬腿一脚踢在贾似道屁股上,逼贾似道加快速度。而贾似道被扎伤的脚底正疼痛难忍,然后又能加快速度,也就能从被塞住的口中发出几声呻吟而已。旁边嘴没被塞住的李妴急了,挣扎着反踢那衙役一脚,愤怒道:“你眼睛瞎了?没看到他脚上有伤?”郭靖等贾似道亲兵也是大怒,纷纷叫嚷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踢我们老爷?一会见了你们大人,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哟,还挺会心疼人的嘛?”与那老叫花子走在一起的小乞丐凑上来,偏着头盯着李妴坏笑道:“这么年轻漂亮,干嘛要为这老家伙心疼?他是你爹?还是你相公?” “关你屁事?”李妴很难得的脸一红,恶狠狠喝道:“差役,给我们老爷找一辆车,一会见了你们大人,我们还可以饶你们一次——否则的话,哼!”贾似道的其他亲兵也是大叫,“对,给我们老爷找一辆车,到了衙门里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我们让你们这些兔崽子怎么死都不知道!” 说起来,李妴、郭靖和贾似道的亲兵们也是无奈,因为贾似道在进临安前再三叮嘱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贾似道的真正身份,眼下贾似道虽然被一帮小小衙役折磨得死去活来,可当着满大街围观的临安百姓,李妴和郭靖等人却不敢叫破贾似道的身份——否则吓就能吓死这帮衙役都头。不过李妴等人地叫骂威胁却惹恼了那脾气古怪的小乞丐,那小乞丐上前往贾似道的伤脚上狠狠踩上一脚。疼得贾似道呜呜乱叫,李妴和郭靖等人一起大叫,“小叫花子,你干什么?” “你们不是威胁吗?越威胁我越是教训这老东西,看你们比把我怎么样?”那小乞丐哼哼着,抬脚又去踩贾似道伤脚,贾似道躲避不及又挨了一脚。本已血液凝固的伤口再度裂开,疼得眼泪乱淌。心中直把那个小乞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而那些衙役都头也任由那小乞丐胡闹不管,只顾与那老叫花子嘻嘻哈哈。恰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窜出一名穿着葱绿棉袄的少女,却是昨天傍晚与李妴相识又神秘失踪地严彤,冲着李妴大叫道:“姐姐,你犯什么事了?怎么被这些人抓了?” “妹妹,我们是被冤枉的。这帮衙役和这两个臭叫花子勾结,要把我们押到衙门治罪。”李妴十分喜欢性格与她相似地严彤,忙回答道。严彤一听大怒,气冲冲拦住那些衙役,尖叫道:“你们这些狗差役,竟然敢冤枉我妴姐,赶快把她放了,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小丫头。滚一边去。” 领队那蔡都头不耐烦的挥手,一个衙役却认识成天爱在街上游荡的严彤,忙凑到那蔡都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蔡都头脸色一变,赶紧改变口气赔笑道:“原来是严小姐,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知道就好。快放了我妴姐,否则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严彤甚是得意,气势汹汹的叫道。那蔡都头有些为难,看了那老叫花子一眼,那老叫花子上前问道:“严小姐,你知道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人吗?她会西夏武功,但西夏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被蒙古鞑子灭国,变成了蒙古鞑子的地盘,你这位朋友不过才十八九岁——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蒙古鞑子。” “妴姐是蒙古鞑子?不可能吧?”严彤张大了小嘴。回头看了李妴一眼。惊讶道:“妴姐不是商人吗?昨天她贩镔铁进城时我看到的,怎么可能是蒙古鞑子?” “昨天贩镔铁进城?”那老叫花子和那蔡都头一起脸上变色。而李妴和郭靖等人开始没听到那老叫花子与那都头的嘀咕,还一起点头道:“对,我们就是贩镔铁进城地普通商人?”惟有嘴被堵住的贾似道心中叫苦,偏偏又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把嘴里的布团吐掉,可那小乞丐又一把按住贾似道,“老实点,别乱动。” “严小姐,请容小人走近了说几句话。”那蔡都头走近严彤,低声说了几句,严彤那张俏丽小脸立即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咬牙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进城的时候说是贩镔铁,到了石锦坊又说是贩棉花,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想不到原来她是蒙古鞑子。”说罢,严彤回头狠狠瞪一眼,眼中已没有了开始的亲热,而尽是愤怒与憎恶。 “彤妹,你怎么了?”李妴发现不对,赶紧问道。严彤不答,又与那蔡都头、老叫花子和那群衙役嘀咕几句,那群衙役立即一轰而上,各自拿出布团塞住郭靖等贾似道亲兵的嘴,严彤也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帕塞进李妴嘴里,又踢一脚李妴,尖叫道:“给我走,狗鞑子!”李妴大为奇怪,但那些衙役已经加快脚步,推拉着贾似道等人穿过街道,钻进街旁小巷。 顺着密如蛛丝般的小巷左拐右拐,贾似道等人被押到了一所十分偏僻地大宅子门前,那小乞丐上前敲了几下门,朱红大门立即打开,出来的却是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一起到那老叫花子面前单膝跪下,欢呼道:“帮主,你老人家回来了。”那老叫花子点点头,“都起来吧,快把这些人带进去,准备刑堂,今天你们可以拿蒙古鞑子过过手瘾了。” “好鳓。”那 群乞丐又是一阵欢呼,七手八脚的把贾似道往宅子里拖,贾似道虽然知道不妙,无奈那帮乞丐个个力气奇大,两个乞丐便把贾似道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提溜进了宅子,提溜进大厅扔在冰凉的地上。顺便还一个给了贾似道一脚,那蔡都头、严彤与那群衙役也跟了进来。那群乞丐则把贾似道一行人全数押进大厅后又跑了出去,片刻便拿着一堆皮鞭、夹棍、拶子、烙铁、竹签、钢针、火钎、火盆、绳索和铁链等刑具进来,一个乞丐还抬有一个大火盆。 “呜、呜、呜……你们想干什么?”除了贾似道外,李妴和郭靖等人无不是吓得面如土色,拼命地从被塞住地嘴里发出些无法听清的声音。那老叫花子则走到贾似道面前,冷笑道:“你是领头的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布鞋,是大宋丐帮的帮主。上次在襄阳,暗中刺杀你们蒙古大将查干的人就是我。” “果然是丐帮。”贾似道心中暗喜,心说只要撇明了身份,特种部队就有希望组建了。可那小乞丐又跳了上来,抬起脏兮兮的脚往贾似道脸上一蹭,蹭得贾似道满脸污泥,喝道:“狗鞑子。听好,我叫张一刀,虽然我现在还没杀过鞑子,但我将来杀地鞑子一定比爷爷多——说不定你就是第一个。” “妈的,这小叫花子怎么这么不讲卫生?”贾似道心中大骂。那边地严彤却也冲了上来,往贾似道胸口上狠狠踢一脚,骂道:“狗鞑子,昨天我还只是觉得你不顺眼。被你给骗了还帮你对付丁大全,我真是瞎了眼了。” “狗鞑子!”仿佛贾似道长着一张天生欠揍的脸一样,那个姓蔡地都头也是给了贾似道一脚,咬牙道:“我叫蔡龙辰,我大哥就是在战场上死在你们鞑子手里,今天我宁愿被马大人杀头下大牢。也要给我大哥报仇。”其他几个衙役也是跟着叫道:“蔡大哥放心,今天地事我们不会泄露出去,马大人不会知道你把犯人交给丐帮的。” “呜呜……”贾似道挣扎着抬起脸,想让张布鞋等人把他嘴里地布团拿掉。那小乞丐张一刀却又是一脚踩在贾似道脸上,“狗鞑子,又想耍什么鬼花招?耍花招也没用,今天你死定了。”说罢,张一刀转向张布鞋问道:“爷爷,下面怎么办?是不是把这些狗鞑子直接杀掉?” “先别慌。”张布鞋摇头,沉声道:“这些狗鞑子带了大批的金银珠宝到临安。那些金银珠宝都是蒙古鞑子从我们汉人手里抢去地。我们得拿回来,一部分交给贾丞相派来的使者。让他们带去给贾丞相做军费。一部分交给大人,让他组织义军用。”贾似道一听乐了 ,心说好嘛,抢我的军费给我做军费?这算那门子事? “我知道那些金银珠宝在那里!”严彤马上叫起来,“在石锦坊的忠王府里,整整十五牛车!” “在忠王府里?那地方可不好进去。”张布鞋和那叫蔡龙辰的都头都皱起了眉头,张布鞋又狐疑道:“大人不是说忠王爷和贾丞相是一党的吗?蒙古鞑子怎么会把金银珠宝放在那个地方?”贾似道听得一楞,心中暗暗奇怪“大人?什么大人?难道说张布鞋的背后有官员在指使?如果有的话,这个官员又是谁?” “不好!”张布鞋惊叫起来,“难道忠王和其他贪官一样,也和蒙古鞑子暗中勾结?他会不会把贾丞相地军情泄露给蒙古鞑子?” “肯定是这样!”严彤哼哼道:“我听我爹说,朝廷里和蒙古鞑子有暗中往来的脏官多着呢!忠王肯定也是这样!”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得赶快去一趟鄂州前线,把这个消息通知贾丞相。”张布鞋沉声道:“可我又怕是误会,反倒让贾丞相和忠王爷之间产生隔阂,起到了反作用。” “爷爷,这还不简单。”张一刀笑道:“我们只要摸进忠王府,昨天运进忠王府里的十五车东西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如果车里的是金银珠宝,那这些人就是一定是来临安活动的蒙古鞑子,忠王也一定和蒙古鞑子暗中有勾结。” “是个办法。”张布鞋点头,“这样吧,你们留下拷问这群狗鞑子,我去忠王府一趟,查查那些车里装的是不是金银珠宝。”旁边蔡龙辰也说道:“张帮主,我们和你一起去,我们是临安府地衙役,可以装成办理公务进忠王府,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给你制造机会。” “如此最好,先谢谢蔡都头了。”张布鞋大喜,忙交代几句帮中事务,与那群衙役匆匆离去。爱惹事的严彤本也想去,不过看到被捆在地上的贾似道时,严彤又改变了主意,咬牙冷笑道:“算了,我还是留下拷问这个狗鞑子吧,拷问一定比去找那几辆破牛车好玩。” 张布鞋与那群衙役刚刚离开,张一刀就让丐帮弟子把李妴和郭靖等人踩住,又把生着一副欠揍相的贾似道提溜到火炉旁,吓得贾似道在心底疯狂大叫,“小崽子,你想干什么?”而严彤和张一刀也不扯出贾似道嘴里的破布,张一刀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严彤奸笑着拿起一大把钢针,互相商量道:“是先给这个狗鞑子留一个记号?还是先给他插上几十针?”最后还是张一刀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我先用烙铁把他身上的肉烙出疤, 然后再把疤撕掉,你再用针扎嫩肉,那个滋味一定让他更舒服。” “妈的,这个小叫花子是中美合作所出来的吗?”贾似道吓得魂飞魄散,李妴和郭靖等人也是又惊又怒,挣扎着要过来阻止,无奈其他地丐帮弟子把他们死死踩在地上,让他们根本无法动弹。而严彤则是连声叫好,“好,好,就这样,赶快烙。” “急什么?咱们要让这些狗鞑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别一下子把他们弄死了,要慢慢来。”张一刀一边狞笑着,一边将那块烧得通红地烙铁慢慢凑到贾似道脸上,狞笑道:“先给他脸上留一个记号。” “妈的,老子和你拼了!”贾似道眼看着通红地烙铁逼近眼前,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脚上剧疼了,身体向后一躺双腿一起踢出,狠狠踢在张一刀的两腿之间,踢得张一刀惨叫一声烙铁坠地,双手抱住胯下在地上翻滚惨叫起来,“哎哟啊!疼死我了!” “奇怪?”贾似道一击得手反而却楞住,心说这小叫花子是太监吗?怎么踢上去好象没有那东西?而张一刀则抱住胯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大骂道:“老淫贼!我一定要宰了你!我今天来那个……你竟然还踢我这里?!” 第六十六章 打蛇打七寸 “皇上,微臣个人建议,谁要是在皇上面前主张议和,皇上便可以派人去查他,十有八九能为我大宋国库添财进宝。”宋京嬉皮笑脸的当着满朝文武说完,朝上立即响起一片不屑声,包括处于中立位置的左丞相吴潜都阴沉着脸喝了起来,“宋京,圣上驾前,不得无礼!口无遮拦,成何体统?” 吴潜属于中立派,对宋京的态度还算客气,丁大全一党的官员可不会放弃打击贾党的机会——何况这个贾党即将威胁到他们位置。丁大全一个眼色,新科状元周震炎立即站出来,怀抱玉圭高声道:“启禀皇上,微臣周震炎有本,参奏中书侍郎宋京在君前无礼,言语荒唐,妄自猜测污蔑同僚,罪不容诛,请皇上治宋京之罪。” “操你娘!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虽然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三个在贾老贼一党中已经算一等一的超级小人了,可他们也忍不住在肚子里对周震炎破口大骂——因为这周震炎不久前还是货真价实的贾党,而且周震炎一度还是贾似道外甥女瑞平公主的驸马人选之一,只因瑞平公主不喜欢周震炎拒绝了婚事,贾似道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当然疼爱并支持外甥女的决定,周震炎才在一怒之下背叛贾似道,投入贾似道政敌丁大全一党。算是贾似道一党的叛徒。而宋理宗也知道周震炎与贾似道一党地恩怨,微笑道:“周卿家不必动怒,宋爱卿此语虽然荒唐,但他也是为了明证朝纲,何况他在在前线劳苦功高,这次就饶他一次。” “微臣谢主隆恩。”宋京磕一个头,恶毒扫一眼周震炎。这才退回班列。宋理宗怕这些从前线回来的官员又出来搅局,自己也不好伤了前线将士的心。便抢先说道:“丁爱卿,刚才你说有本要上,快快奏来。” “谢皇上。”丁大全先得意的瞟一眼班列之末的宋京等人,这才抱圭高声道:“启奏万岁,老臣奉旨接见蒙古使节阿合马与蒙古郡主察必一行,得知蒙古向我大宋派遣使者,原是为求和而来。请求万岁恩泽广施赐予和约,使两国百姓安居乐业,两国将士不再兵戎相见,永结兄弟之好。奉圣上恩旨,臣已将阿合马与察必带至殿上,请万岁训话。” “蒙古使节何在?”尽管穿着回族服装与穿着蒙古贵妇服装的阿合马与察必就在丁大全身后,但宋理宗还是摆足了架子问道。阿合马与察必从丁大全身后站出,单膝跪在宋理宗金銮殿上。双双高声道:“小使阿合马、察必,见过大宋国文成仁圣皇帝陛下,愿大宋皇帝万寿无疆,江山永固。”说罢,阿合马从怀中取出一份平黄卷轴,双手举过头顶。“皇帝 陛下,这是小使带来的求和文书,请皇帝陛下过目。” “董宋臣,将文书取上来。”宋理宗强忍心中激动,尽量平静地向董宋臣命令道。董宋臣略一鞠躬,从旁边小梯跑下金銮殿,接过忽必烈亲笔那份言词恭顺的求和书,转呈至宋理宗面前。宋理宗颤抖着接过那份早知道内容地求和书,展开反复读了几遍,宋理宗这才抬头。微笑道:“诸位爱卿。蒙古四王子忽必烈遣使求和,愿退回战前边境。赔偿我大宋军费白银万两,与我大宋永结万年之好。” “吾皇天威所至,蒙古束手就擒,吾皇文成武得,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一起跪下,高颂皇帝英明睿智,洪福齐天。宋理宗又笑眯眯的说道:“诸位爱卿平身,只是前方的右丞相贾爱卿也送来求战文书,恳求朕增发援军,助他一举破敌。”说到这,宋理宗佯作为难的问道:“两份奏章恰好相反,朕实难决,不知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决定大宋气运的一刻终于到了。”不管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包括中立派的朝中大臣都是心中一紧,心知最关键的一刻终于到了…… …… “老淫贼!我一定要宰了你!我今天来那个……你竟然还踢我这里?!”张一刀抱住被贾似道全力踢中地胯下满地打滚,惨叫得象即将被杀的生猪一样。而事情的始作俑者贾似道与旁边的严彤都是一楞,然后严彤才惊讶问道:“张一刀,你也是女人?”然后严彤小脸刷一下就红到极点——正在生理期的女人被狠狠踢中那里,滋味想起来就不好受。 “够鞑子,竟然敢欺负我们小姐。”按住贾似道亲兵那几个叫花子无不大怒,蜂拥过来对着贾似道就是拳打脚踢,但他们刚松开李妴,李妴就一个就地打滚滚到那块掉落的烙铁前,将捆在手上麻绳紧紧按在暗红的烙铁上,麻绳上立时冒出一股青烟,当然也散发出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不等那些大惊失色地叫花子把李妴拉开,郭靖等贾似道亲兵跳了起,背绑缚着双手用身体去撞那些叫花子,不让他们靠近贾似道与李妴。 “快抓住那个女鞑子。”张一刀本想站起来阻拦李妴,无奈双腿之间实在疼得厉害,别说站起来了,就是动一下就象刀割一样,只能大声叫喊同伴阻止李妴烙断绳子。郭靖等亲兵知道贾似道能不能脱身就在于李妴能不能获得自由,全都是亡命的身撞头顶,说什么都不让那些丐帮弟子靠近贾似道与李妴。而李妴因为是双手被麻绳绑得极紧,用烙铁烧绳间不可避免的被火烧伤双手,疼得她脸青嘴白,眼泪滚滚,但她却 说什么都不把手从烙铁上拿开…… 终于,拇指粗的麻绳终于被烙铁烧断。恰在这时。严彤仗着身体娇小钻了过来,想把李妴拉开,李妴此刻也不顾什么好妹妹好姐姐了,反手一记耳光扇得严彤嘴角渗血,又冲上去一把揪住张一刀地头发,把张一刀提到火炉边,一只手按住张一刀的头让她地脸靠近熊熊燃烧的炉火。一手扯去嘴里的布团,大喝道:“住手。再动一下,我烧死这小蹄子!” “谁是小蹄子?”张一刀大怒反驳,却换来李妴把她的头压得更低,火焰燎在张一刀脸上,又热又疼,将她吓得哇哇大叫。李妴又向那些叫花子喝道:“再不退下,老娘先烧烂你们帮主孙女的脸蛋!”那些叫花子不敢违抗。赶紧退开几步,郭靖等人靠近李妴,让李妴用贴身暗藏地匕首把他们手的绳子割断——衙役可不敢当街搜李妴地身。不一刻,众亲兵重获自由,忙将贾似道从地上搀起,扶到郭靖背上。 “你们可以走,但要放开我们帮主的孙女。”一个乞丐提着刀叫道。李妴冷哼道:“你当我们三岁小孩?我们到了安全地带,自然会放了这个小蹄子。否则的话,你们帮主地孙女破相、甚至少一只手一只脚,我可不负责。”说罢,李妴将匕首架在张一刀脖子上,喝道:“你们要是敢跟来一个人,我就在这个小蹄子脸上划一刀!跟来两个划两刀!郭靖。我们走。” “走!”郭靖等亲兵各自答应一声,郭靖背起贾似道,众亲兵背对簇拥着郭靖、贾似道与挟持着张一刀地李妴四人,以军队小队环阵出门。而那些叫花子虽然有武器的优势,却抓不到营救张一刀地半点机会,又怕李妴说到做到不敢跟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贾似道等人安然离去…… …… “万岁,老臣认为应该答应蒙古的议和请求。”宋理宗刚开始询问众臣意见,怕宋京等人捣乱的丁大全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原因有二,第一。我大宋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劳役沉重。再打下去只会使国家百姓不堪重负,国贫民苦,只有议和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第二,我大宋与蒙古素无仇怨,只因当年宋蒙夹击金国时未议定河南土地归属才起的冲突,眼下忽必烈王爷主动求和,已是我大宋与蒙古化解误会最后机会,只要万岁答应了与蒙古议和,宋蒙两国才能消弭仇恨,和平相处。” “丁丞相所言极是,臣附议!”丁大全话音未落,周震炎便第一个站出附和拥戴,其他丁大全派系的官员纷纷跟上,争先恐后的上本,“臣附议!”“臣附议!”丁大全在朝中 党羽最多,至少一半地官员站到他一边,其中还包括宋理宗爱妃阎贵妃的哥哥和太尉马天骥。而其中又数马天骥声音最高,“皇上,不能再打了,为了打鄂州之战,荆襄路的兵力已经抽走一半,江西路更是兵力全部抽光,地方若是再有变故,朝廷拿什么去镇压?” “好,至少一半的人支持我们了。”阿合马与察必对视暗喜,知道忽必烈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而宋京和陈宜中等贾似道走狗自然不甘示弱,代表贾似道的宋京站出来,大声说道:“万岁,切不可中蒙古鞑子地缓兵之计!蒙古——豺狼也!豺狼食人,岂能与人友好相处?忽必烈之所以求和,全因我大宋正掐住他的命脉,牵制住忽必烈的主力大军,忽必烈才向万岁求和。若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破敌良机,等忽必烈缓过气来,必然又掉转头侵略大宋,那时候再想击退忽必烈,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皇上,蒙古人素来言而无信,切不可相信他们真会与我大宋和平相处。”陈宜中也大声说道:“当年铁木真起兵之时,第一个攻打的就是对铁木真有救妻救命之恩的扎木合部落,忘恩负义之至!铁木真以金国臣子身份反叛金国,不忠不孝!铁木真攻打西夏,收了西夏降表后仍将银川府杀得鸡犬不留,歹毒残暴,视信义如无物!如此无恩、无义、无信、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如何能相信?” “说到无信无义,谁比得上贾似道?”丁大全冷冷的哼起来。他地党羽一起叫嚷,全都指责贾似道在前方两次背盟之事。陈宜中和宋京等人却寸步不让,反问道:“丁丞相,你说我们贾丞相背信弃义,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背信弃义的人是忽必烈,这点前方将士都可以做证,请问丁丞相有什么证据或者证人?” 贾似道已经从后方捞到足够的军需物资和军饷。足可以支持两个月使用,再加上背靠鱼米之乡湖南湖北。就地筹粮十分容易,已然不怕丁大全再在后勤上搞鬼,自然敢和丁大全翻脸把水搅浑。丁大全则已经从派去地探子处得知贾似道准备耍无赖,把案子搅大拖长,本来丁大全也不怕拖,丁大全背后地忽必烈却拖不起。所以丁大全也不敢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仅是冷哼一下便转移话题。“总之一句话,本相为国为民着想,只赞成议和,不赞成继续打下去。” “眼下正是我大宋破敌良机,前方十几万将士,上到贾丞相、高达将军和吕文德将军,下到普通士卒,全都要求出战。坚决反对议和。”宋京搬出军队做筹码,与丁大全抗衡。而南宋朝中也有不少贾似道党羽与主战大臣,也都站出来 附和宋京,坚决反对与蒙古议和,其中自然少不了忠王赵禥——他可是得了全玖指点,带着一帮大臣拥护贾似道的主战主张——赵禥地老师大儒汤汉甚至扬言。如果朝廷接受了蒙古和约,他就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只是贾似道入朝时间不长,势力还不如南宋四大家族,主战派大臣人数只占在朝官员地三分之一。 以贾似道为首的主战派和以丁大全为首地主和派互不相让,在朝上吵得天翻地覆,甚至还闹出寻死觅活的把戏,把好好一个金銮殿变做了街头茶馆酒肆的喧闹之所,不禁让皇帝宋理宗万分为难。老实说宋理宗还算是个有一点进取心的皇帝——否则也不会有他坚持实施的端平入洛了,只是端平入洛的惨败给宋理宗造成的心理创伤太大,所以宋理宗在明知主战派是为了他江山着想地情况下仍然畏头畏尾。不敢做出决断。万般犹豫下。宋理宗将目光转到中立派代表左丞相吴潜身上,宋理宗先喝住群臣吵闹。这才向吴潜问道:“吴爱卿,你是朝中唯一的两朝老臣,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老臣也犹豫万分。”吴潜叹了一口气,老实答道:“战,恐求胜不得,反妄送了已经到手的胜利。和,又觉得贾丞相言之有理,错失了这个机会,将来遗恨终生。所以老臣也无法选择,只能听凭皇上乾纲独断了。” “吴爱卿,朕与你一样矛盾。”宋理宗也是一声长叹,只好将目光转向其他主战大臣身上——尤其是盯住了言官御史领袖留梦炎和翁应弼。而陈宜中对留梦炎连使眼色,示意留梦炎出来说话,谁知昨天晚上才刚收了‘好学生’重礼的留梦炎将头低下,竟不肯看宋理宗征询的目光与陈宜中的暗示。陈宜中不由心中大骂,“老东西,老滑头,看到丁大全势大,就不敢说话了,下次非弄死你不可。” “大哥,看你的了。”本没有资格上朝的翁应龙用哀求地目光看着翁应弼,而翁应弼先是用冰冷的目光扫一眼弟弟,这才上前一步。不等翁应弼说话,急需参考意见的宋理宗便主动问道:“翁爱卿,你有何见解?是主战?还是主和?”丁大全则皱起了眉头,他可是知道翁应弼是贾似道心腹翁应龙亲大哥的。谁知翁应弼接下来的话却让丁大全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翁应弼慢吞吞地说道:“回皇上,臣不主战。” “大哥——!”翁应龙气得差点没扑上去把亲大哥撕了。谁知翁应弼又补充一句,“皇上,臣不主战,也不主和。” “翁应弼,你既不主战,又不主和,那你站出来干什么?消遣朕吗?”正在 两难间的宋理宗比翁应龙更气,厉声喝问道。翁应弼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皇上,臣之所以出列,是因为臣觉得此次蒙古求和有些奇怪,想要禀明皇上。” “什么奇怪?”宋理宗的声音没有半点发软。而翁应弼的声音还是慢吞吞的,“回皇上,臣奇怪的是——忽必烈只是一个王子,又不是蒙古大汗,有什么资格代表蒙古与皇上议和——这两国议和,可是一定是要两国国君亲自同意并主持的。” “好大哥——!”翁应龙继鼻子差点气歪后又差点把嘴笑歪,恨不得扑上来抱住翁应弼亲上几口。宋京和陈宜中则惊喜的对视一眼,双双心说我们怎么这么糊涂——忘记了忽必烈现在还是王子,没资格代表蒙古与宋国皇帝谈判?而丁大全一党全数呆立当场,找不出半点理由反驳翁应弼。阿合马和察必脸色发青,阿合马赶紧大叫道:“皇帝陛下,我们四王爷虽然还是王子,但我们大汗已经死在钓鱼山,忽必烈王子马上就要继承汗位了。” “皇上,蒙古规矩,立幼不立长,继承汗位的人应该是阿里不哥。”翁应弼飞快说道:“所以说,微臣觉得皇上不应该与忽必烈议和,而是应该与蒙古大汗议和,否则无论现在地议和条约如何签定,将来地蒙古大汗都可以不承认。现在虽然蒙古大汗已死,但皇上完全可以等到蒙古汗位确定,再与真正的蒙古大汗议和,那样地和约才能保我大宋长治久安。” “对呀,朕怎么没想到这点?”宋理宗如初梦醒,拍着脑门说道:“朕即便与忽必烈签定和约,但将来如果不是忽必烈继承汗位,这和约仍然是没有半点约束力的。不行,这事情朕得重新慎重考虑!” “兄弟,大哥对得起你了吧?”翁应弼将头轻轻一扭,含笑用目光向翁应龙问道。翁应龙则满脸堆笑,目光中仿佛在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大哥最可靠啊!” 第六十七章 师生与知己(上) 因为翁应弼轻飘飘的一句话,本已经在内心决定接受议和的宋理宗立即改变了主意,要重新慎重考虑和约,决定将与蒙古和议一事推迟几天定夺——阿合马送出去的五大车珠宝就算是扔进了水里,而且连个水泡都没溅起。面对这样的情况,失望并痛恨翁应弼之余,刚散朝还没走出皇宫,阿合马就找到丁大全,压低声音问道:“丁丞相,下面该怎么办?要是你们的皇帝真听了那个翁应弼的鬼话,拒绝了四王爷的和约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丁大全没好气顶一句,阴毒的目光忍不住狠狠扫向走在前面的翁应弼,暗恨自己怎么不早点解决了这个翁应弼,以至于弄出今天的事情?同样走在丁大全旁边的察必却是个火暴脾气,低声向丁大全怒喝道:“丁大全,平时你拿四王爷的好处少吗?到了这关键时刻,你要是敢袖手旁观,本郡主马上把你的事情当场抖出来!” “臭婊子。”丁大全暗骂一声,又低声喝道:“急什么?本相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区区一个御史大夫,能耐本相如何?不过你们也得和约改了,改成忽必烈的军队与我们大宋议和,将来忽必烈不管是否能登上汗位,他的军队都绝不侵犯大宋疆土一寸,这样本相才能继续为你们说话。” “没问题。我这就回去重写一份和约,改成四王子的军队与大宋议和。”阿合马低声回答,又催促道:“不过你得赶快把这件事给办成了,王爷地大军可拖延不起。” “别急,你再让你们的人去走走董宋臣的门路,让他在皇上面前多吹吹风。那老阉狗替皇上掌握着密探,你不把他给喂饱了。他也许会把你们暗底下那些人全揪出来。”丁大全命令道:“再去找阎贵妃的哥哥,让阎贵妃在皇上面前吹些枕边风……别吝啬那点金子银子。有多少人想走他们的门路也走不了,没有本相帮忙,你们连求见他们都没机会。至于其他的办法,本相再琢磨琢磨。” “也只有这样了,我一会就派人去通知廉希宪,让他加紧行动。”阿合马一脸的无可奈何。说话间,丁大全与阿合马等人已经走出了临安皇宫地大门和宁门。分别打轿回府和返回馆驿,但丁大全的轿子刚转上御街,丁大全就在轿子里大叫命令落轿,并从轿子里钻出来向御街人群密集处观望,后面阿合马也从轿子里钻出来,向丁大全问道:“丁丞相,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本相似乎看到一个熟人,可现在又不见了。那家伙是贾似道地一个门生。如果真是他,咱们可就得小心一些了。”丁大全脸色严峻的 答道。阿合马一楞,接着猛然想起一人,紧张道:“是李庭芝吗?那家伙可不好对付!”李庭芝是贾似道一党中名气最大的一个,年龄虽轻却文武双全,就连忽必烈都对他忌惮三分。所以阿合马才会如此紧张。 “不是李庭芝。那家伙名气还不大,你应该不知道他。”丁大全摇头否认,“李庭芝只擅长军事和政务,性子直,不喜欢搞阴谋和小动作,还算好对付;可这家伙最喜欢与江湖豪杰与能人异士结交,又很有头脑,做事和贾似道一样的不拘小节,是个难缠的家伙。”说到这,丁大全松一口气说道:“不过应该是本相看错了。他目前还在丁忧期间。肯定没胆子违反祖制跑到临安府来——否则本相一道奏本,就能砍断贾似道的一条膀臂!” …… “呼。差点被那个奸相看到!要是被他发现我偷偷回了临安,我的前程可就全完了。”离御街不远地一条小巷里,一名青年书生拍着胸口,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这青年书生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容貌实是英俊儒雅,是一名罕见的美男子,在小巷里自言自语的说道:“还好,皇上没被蒙古鞑子蒙骗,没把恩师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过蒙古鞑子肯定不会罢休,肯定还会继续收买朝中大臣帮他们说话,我得赶快回去找张帮主会合,商量如何对付这些狗鞑子。” 那青年书生是个性子,刚做出决定就往目的地撒腿飞奔,并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竟直奔不久前才关押过贾似道等人的大宅而来。到得敞开地大宅门前,那青年书生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看到张布鞋在院子里怒吼咆哮,“你们是怎么搞的?几个被绑住的蒙古鞑子都看不住,还让他们把一刀劫走了,你们几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张帮主,发生什么事了?一刀妹妹被蒙古鞑子劫走了?”那青年书生大吃一惊,忙进门向张布鞋问道。张布鞋回头看见他,忙领着众丐过来给他行礼,那些乞丐一起单膝跪下,抱拳道:“草民见过大人。” “各位快快请起,别大人大人的,我正在丁忧期间,暂时没官职了。”那青年书生很豁达的微笑一句,又向张布鞋询问刚才发生地事。张布鞋答道:“事情是这样,草民今天奉大人之命在御街上佯装乞讨,监视奸相丁大全与蒙古鞑子使团上朝。丁大全与蒙古鞑子入朝后,草民又到了八字桥上与本帮弟子会合,准备召集本帮弟子供大人差遣,不想有一个老贼却踩破了草民乞讨的饭碗,然后……” 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后,张布鞋又说道:“草民将那伙鞑子走狗拘 押后,立即去到石锦坊忠王府,查探那伙鞑子走狗带进忠王府的十五辆牛车情况,在蔡都头地帮助下。草民从一辆牛车的货物里拿到这东西。”说着,张布鞋从怀里拿出一把雕龙金质小刀。那青年书生接过黄金刀只看了一眼,就冷哼道:“金国皇宫之物——金国人喜欢用刀切割烤肉,黄金餐刀只有皇宫才用得起。当年打破金国皇宫的是蒙古鞑子,看来这些东西确实是来自蒙古鞑子之手了。” “想不到恩师一心想扶忠王继位,忠王却与蒙古鞑子勾结,通敌卖国!恩师如果知道此事。真不知该如何伤心!”那青年书生一拳打在冰冷的围墙上,愤怒难平。张布鞋又问道:“大人。现在那些蒙古鞑子想必已经逃回了忠王府,草民那顽皮的孙女想必也被押进了忠王府,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今夜二更亥时,我们挑选到忠王府去营救一刀妹妹,顺便干掉那些鞑子走狗。”那青年书生咬牙道:“那个老贼肯定是忽必烈派来临安的领导人物,咱们只要把他干掉,蒙古鞑子就没办法拉拢百官替他们议和说话了!” …… 因为主战派与主和派两派争吵不休。例行的早朝直到午时过后,阿合马等人返回太常寺馆驿后还得严防贾似道党羽地监视,等好不容易借丁大全地力量把宋京、陈宜中等贾似道党羽派来地奸细和一些南宋主战大臣自发派来监视地眼线赶走或者引开,阿合马这才勉强把继续收买南宋大臣的命令送到四贞坊的蒙古细作秘密基地。但命令送到廉希宪与张弘范手中时,时间已经是傍晚的酉时二刻过后…… “阿合马怎么这么晚才把消息送来?”张弘范十分不满的说道:“这都已经是酉时二刻了,我们今晚上还有什么时间去收买那些南人官员?能不能找到那些人还是一个问题。” “能找到多少找多少吧。”廉希宪沉声说道:“阿合马大人也没办法,眼下的临安城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贾似道老贼地党羽也在其中兴风作浪。阿合马大人应该是被眼线监视,得想方设法摆脱追踪,所以才这么晚把消息送给来。”分析到这里,廉希宪站起身来决定道:“带上三箱珠宝,再去一趟董平高家,让他再走走他那个太监叔叔董宋臣的路子。先把老阉狗掌握那些南人密探稳住,我们才好进行下面的行动。” 张弘范是被忽必烈当着蒙古军的未来将星派到临安城见识磨练的,并被再三交代一定要听从廉希宪的吩咐,所以本身傲气冲天的张弘范尽管十分不愿去见那个阴阳怪气的董宋臣,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廉希宪后面, 带着三大箱子金银珠宝又去到董宋臣侄子董平高家,请董平高再把董宋臣从皇宫里请出来一次。 看在头一天廉希宪孝敬的大批金银珠宝份上,董平高倒是很亲热的接见了廉希宪与张弘范一行,在又收了廉希宪孝敬的两百两黄金后,董平高便很爽快的便派出家人进宫去见董宋臣。告诉董宋臣他董平高又病了——请董宋臣无论如何来见他唯一侄子的最后一面。但董平高地家人去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回来。并向董平高禀报道:“老爷,叔老太爷没在宫里侍侯皇上。听说是出宫了。” “二叔出宫了?那二叔怎么没来我这里?知道他去那里了吗?”董平高一阵糊涂,心说二叔是搞什么鬼,有机会出宫怎么不来这里找他新纳的小妾亲热——那个小妾的唇舌功夫真叫一个绝啊。家人老实答道:“回老爷,叔老太爷没对外面说去那里,就连叔老太爷手下那些公公都不知道。” “廉大人,张大人,真是对不起了。”董平高抱歉的说道:“二叔去了那里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们等一等,也许二叔完了私事会来这里。或者二位大人先回去休息,明天这时候再来,我明天早早就派人去请二叔,请他在明天这时候来我家见你们。” “既然董公公不在,那我们就明天再来吧,劳烦董大人了。”廉希宪无奈下只好离去,心说与其在这里等那个不一定来这里的老阉狗,不如先去一趟阎庆家,让阎庆做做他妹妹阎贵妃的工作,阎贵妃也好今晚上就在宋人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而董平高看在金子的份上也全尽地主之谊,亲自将廉希宪和张弘范送出了大门,宾主两散。 “二位大人,慢走。”董平高客套着尽完最后的地主之谊。正要转身回去时,门前却又匆匆跑来一名小太监,向董平高尖声尖气的说道:“董大人,董公公派小的来传话,请你立即去石锦坊忠王府一趟,董公公在那里等你。” “二叔在忠王府?”董平高很是吃了一惊,心说二叔不是一向和忠王府没什么太大地往来吗?怎么去了那里?那小太监则擦着汗水说道:“回董大人,董公公是在忠王府,有急事请你过去,请你马上打轿过去,别耽误了时间。”董平高虽然更是奇怪却不敢违抗,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去。来人啊,赶快给我备轿。” 董平高与那小太监地对答并没有逃过没走多远的廉希宪和张弘范地耳朵,听到董宋臣正在忠王赵禥家里时,年轻气盛的张弘范不由大怒,如果不是廉希宪拉着,险些就当场发作出来。不过在被廉希宪拉到远处后,张弘范还是忍 不住咆哮出来,“董宋臣那个老阉狗是什么意思?他拿了我们多少好处?怎么还到那个和我们做对的白痴王爷家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禥也向董宋臣下手了,想替贾似道把董宋臣拉入伙。”廉希宪阴沉着脸说道:“董宋臣是宋国皇帝最亲信的太监,平时里常在宋国皇帝旁边,最容易影响到宋国皇帝的决断——赵禥那个精明的王妃不可能看不到这点。” “那怎么办?要是董老阉狗倒向了贾似道一边,对四王爷的计划可大大不利。”张弘范担心的问了一句,又灵光一闪提议道:“要不这样,我带几个怯薛乘黑摸进忠王府,偷听赵禥那小子和董宋臣谈了些什么,起码得董宋臣有没有倒向贾似道老贼。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顺手宰掉赵禥,省得他在四王爷的计划里捣乱。” “去刺探消息可以,但不能刺杀赵禥。”廉希宪摇头,否决道:“赵禥今天在朝廷上坚决反对和约,他如果遇刺,宋人朝廷肯定知道是我们下的手,宋国皇帝向来最喜欢这个侄子,也许会在一怒之下让贾似道找四王爷给赵禥报仇,反倒起了反作用。”说到这,廉希宪眼中闪过狰狞,凑到张弘范耳边低声说道:“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杀——杀了他,宋人朝廷只会认为这是贾似道干的……” 第六十八章 师生与知己(中) 时间回到中午的午时即将结束,按往常的习惯,大内总管董宋臣先是侍侯了宋理宗用完午膳,然后便陪着宋理宗到后宫去给理宗生母全太后请安,君臣一行浩浩荡荡的到得太后寝宫时,全太后却在与两名女子共用午膳。这两名女子,一人年近半百却肤白如玉,乃是宋理宗的皇后谢道清;另一女却正值芳龄,生得娇艳异常,却是宋理宗的儿媳、忠王赵禥之妻全玖了。祖孙三代共聚一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个个面带微笑,倒也其乐融融。 “臣妾见过皇上。”见宋理宗到来,谢道清与全玖忙离席给宋理宗行礼。宋理宗微笑挥手道:“免礼。你们在与母后说些什么啊?笑得这么开心,也说出来给朕听听,让朕和你们也乐一乐。” “皇上,我们在说禥儿的事。”为人甚是宽和的全后微笑道:“今天玖儿进宫来给母亲请安,说到禥儿那傻小子想要到前方战场建功立业,看到那傻小子终于有点长进了,我们又说起他小时候的傻事,所以笑得这么开心。” “皇上,禥儿的事你怎么打算?”皇后谢道清在宫中虽不得宠爱,宋理宗却对她十分敬重,礼遇有加,而谢道清为人也十分精明强干,又从不争宠,确是宋理宗的贤内助。谢道清柔声建议道:“如果皇上真打算让禥儿到前方去历练,臣妾觉得委一监军足以。禥儿年轻。还不够稳重成熟,贸然把大任交给他,只怕反倒不美,不如让禥儿监军,贾丞相仍为全军统帅,这还是一个两全其美地办法。” “是这丫头来给她丈夫走后门的吧?”宋理宗心中嘀咕着瞟一眼儿媳全玖,既高兴儿子有一个好帮手。又担心这个厉害的儿媳将来会是第二个杨太后(注1)。略一沉吟后,宋理宗对母后与皇后说了实话。“母后,皇后,朕对派禥儿到前方的事还没有决定,就连是否继续与蒙古军队打下去,朕心中现在还是犹豫难决。” “皇上是说忽必烈求和的事吧?”全太后慢腾腾的说道:“刚才母亲与清儿、玖儿也说了会这样的事——本来我们后宫不该干预朝政,但我们都觉得忽必烈那人未必那么可靠,与他议和。只怕未必能长久;还是贾似道说得对,只有把蒙古鞑子打疼了,打怕了,我们大宋才能有真正地安宁。当然,这只是母亲与清儿、玖儿私下里的议论,当不得真,一切还需要皇上乾纲独断。” “母亲所言有理,皇上会考虑母亲地意见。”宋理宗对亲戚和家人十分不错。被母亲这么一说,心里的天平立时便往贾似道这边偏了一些。宋理宗身后的董宋臣则不动声色,偷看着 低眉顺眼的全玖心中嘀咕,“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才一个早上就把太后和皇后拉到她那边,有了后宫支持。只怕贾似道的主战主张还真被皇上采纳了。” 董宋臣正心中嘀咕的时候,全玖却忽然抬头向他嫣然一笑,笑得董宋臣莫名其妙后,全玖又向宋理宗行礼道:“皇上,臣妾有一件事要代忠王向皇上恳求,忠王近日来喜读兵书,闻得皇宫大内藏有一本名叫《握奇经续图》的兵书,乃是海内孤本,想向皇上请借一观,请皇上恩准。” “禥儿想多读些书。好事啊。”宋理宗大喜。马上下旨道:“董宋臣,你去朕地书房把《握奇经续图》取出来。赐予忠王。”董宋臣慌忙答应,全后与谢道清也是连连点头,对‘好学上进’的赵禥赞不绝口。全玖却告辞道:“皇上,太后,皇后,想来忠王也应该回府了,玖儿要回去侍侯忠王读书练字,先告退了。玖儿这就随董公公去取书,拿到书后立即出宫,改天再来给太后、皇上请安。” “去吧,让禥儿好生读书,将来朕会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宋理宗不疑有他,立即同意了全玖的告辞请求,全后与谢道清也没有挽留全玖,分别与全玖微笑告别。唯有得到全玖暗示的董宋臣心中明白,知道全玖这是制造机会与他单独说话。果不其然,到宋理宗书房取到那本《握奇经续图》后,全玖先是一阵千恩万谢,又对董宋臣微笑道:“董公公,不知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闲?小妃与王爷在府中备下粗茶淡饭,想请公公酉时过府一叙,不知公公可否赏光?” “王妃太折杀老奴了,董宋臣只是皇上身边一老奴,无功不受禄,如何敢让王爷与王妃相请?”董宋臣心中雪亮,猜到全玖邀他过府必有大事,却摆架子不肯立即答应。全玖也不着急,抿嘴轻笑道:“董公公不必客气,其实也不是白请董公公,全玖还有一事相求——全玖有一些别人送的不起来的小东西,也不知道价值如何,想请见多识广的董公公过府鉴赏,借董公公地法眼给估一个价,还望董公公切莫推迟。” “原来这个娘们想贿赂我,让我帮她给她的白痴丈夫说一些好话。”董宋臣何等奸诈,立即便听出全玖话里的弦外之音。向来喜欢吃完原告吃被告的董宋臣有些动心,本着不拿白不拿的道理,情不自禁的点头道:“如此那就叨扰王爷与王妃了,酉时正,董宋臣一定到王府拜访。” …… 一个下午地时间很快过去,快到酉时的时候,宋理宗仍然在为战与不战而犹豫难决,董宋臣却带着四个小太监悄悄出门,乘 轿赶往忠王府所在的石锦坊。到得忠王府门前,时间正好是酉时。赵禥与全玖也已迎在门口,董宋臣忙下轿拱手,“哎呀呀,董宋臣何德何能,竟蒙王爷王妃亲自迎到门口,真是太折杀老奴了。” “董公公太客气了,平时里你在宫里对王爷关照良多。小妃与王爷感激不尽,怎么能不来迎接公公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全玖妩媚微笑。向董宋臣行礼道:“董公公快里面请,酒席已经备好了。”被全玖指点过地赵禥也鹦鹉学舌般说道:“粗茶淡饭,请公公不要嫌弃。” “如此老奴就叨扰了。”董宋臣也不客气了,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任由忠王府的丫鬟仆人向众星捧月一般将他送进忠王府花厅,花厅中早摆好一桌丰盛不亚皇宫御膳的酒席,又生有四大盆炭火。温暖如春。不过董宋臣却是一个精细之人,刚坐到酒桌面前就狐疑问道:“王妃,桌上怎么有四副碗筷,难道王爷还有一位客人?” “是还有一位客人,他一会就来,请公公稍等一下。”全玖微笑答道。董宋臣皱起眉头,心说什么人好大的架子,竟然要本公司公亲自等他?全玖看出董宋臣的不悦。忙微笑道:“公公稍坐,那位客人有几件小东西想请公公过目,趁现在这个空闲,公公就先看看吧。”说罢,全玖一个眼色,一名俏丽地丫鬟立即捧来一个木匣。轻轻放在董宋臣面前,并将木匣打开——木匣里有一对精致无比地水玉酒杯。 “好东西啊。”董宋臣双眼放光,枯瘦的双手迫不及待拿起那对水玉杯,连声说道:“好东西,好东西,宫里也有一对水玉杯,可还没这对大。” “董公公,既然喜欢这对水玉杯,那何不把它买下呢?”全玖妩媚地笑道:“那位客人说了,如果董公公喜欢。他可以给公公打一个折扣。只要二十文就可以卖给公公。” “只要二十文?”董宋臣乐了,心说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全玖点头。“如果公公嫌价格高,价钱还可以商量,只要公公喜欢就行——董公公,这可不是送你,是卖给你。” “娘的,这小娘们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董宋臣心里嘀咕,又笑道:“既然如此,那也不用杀价了,二十文就二十文吧——王妃,老奴这可是向那位客人买,不是白拿他的噢。”撇清自己是一个清廉如水的好宦官后,董宋臣又瞟瞟花厅里其他丫鬟仆人手里捧的木匣,咳嗽一声说道:“不知道那位客人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估价,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老奴可以再替他看看。” “有劳公公了。”全玖微 笑着拍拍粉嫩玉掌,丫鬟与仆人立即将其它二十个木匣放在董宋臣面前地地上,并将木匣打开,露出满满二十盒各色珠宝,又从屏风背后抬来两支四尺多长的红珊瑚树,一并放在董宋臣面前。看得董宋臣是目瞪口呆,口水几乎流出嘴角,心中也疑惑重重,“那个人是谁?出手竟然比忽必烈还要大方,他究竟想干什么?” “董公公,你看这些不起眼的东西能值五十文吗?”大理石屏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如果公公觉得能值这个价,那这些东西就五十文钱卖给公公吧,就是不知道公公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就这么说定了,我全买了。”董宋臣点头如鸡啄米,接着马上反应过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象在那里听过?” “既然如此,那本相与公公的买卖就成交了。”大理石屏风背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一人,向董宋臣微笑道:“董公公,数月不见,别来无恙?”董宋臣细看那人觉得颇有些面熟,却又与印象中那人有很大不同,不由惊讶道:“你是……?” “董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贾似道微笑着扯去粘在嘴唇与下巴上的假胡须,露出本来面目。这下子董宋臣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大喊道:“贾丞相?你不是在前方大营里吗?怎么到临安来了?” “唏——!”贾似道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又将假胡子贴回脸上,低声微笑道:“董公公,前军主帅未得圣旨擅自回京,可是杀头的大罪,所以贾似道不得不小心点。” “你为什么回来?”董宋臣眼珠乱转,低声问道:“难道你送来那些军情全是假地?找我给你在临安活动,帮你掩饰前线大败的事实?” “董公公,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我在前线可是连打胜仗的,否则忽必烈干嘛要派人来求和?”贾似道委屈的答道。董宋臣郁闷道:“那就奇怪了,竟然你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干嘛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回临安?还给我送这么多东西?打了胜仗反倒贿赂本公公,说出去谁信?”董宋臣是彻底地奇了怪了,有宋以来,举凡能打仗并能打胜仗的将军主帅,不管是岳飞、韩世忠、吴玠、吴璘和宗泽,那一个不是牛皮哄哄的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不要说打了胜仗还给宦官送礼了,在街上撞见没给宦官两耳光那就算是十分客气了——更何况董宋臣在主战派大臣中还名声极臭? “董公公,我这是卖给你,是生意,可不是贿赂。”贾似道先声明一句,这才又笑道:“董公公,实不相瞒,本相 这一次秘密返回临安,全因为担心皇上答应了蒙古鞑子的求和,导致本相在前线的努力付诸东流,误了本相的盖世奇功。所以本相不得不回来暗中活动活动,请董公公与几位皇上信赖的大人帮个小忙,别让皇上答应和约,再给本相派点援军,助本相完成将蒙古鞑子主力全歼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董宋臣恍然大悟,心说这个贾似道原来在放长线钓大鱼,不惜血本的破坏宋蒙议和,拿蒙古鞑子的人头换取高官重位,然后再连本带利地捞回来——这可是比奸臣还奸地手段。贾似道见董宋臣已经明白他的用意,便微笑道:“董公公,现在情况你已经了解了,不知道董公公可否替本相帮这个小忙,事成之后,贾似道定然不会忘记公公地好处。” “这个……董宋臣不过是一宫中老奴,这军国大事,董宋臣未必能帮上忙……”董宋臣随口推托着,心中紧张盘算,眼下是该倒向贾似道还是继续跟着忽必烈?倒向贾似道,那以后就别再想从忽必烈那里拿到一文钱;可继续跟着忽必烈,就等于是和贾似道这老小子过不去,这老小子要是掌握了权势,那还不把自己劈了啊? “董公公,本相这一次回来,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董公公。”贾似道看出董宋臣的犹豫,用手指头敲打着桌面说道:“听说董公公有一个侄子叫董平高,眼下还只是个六品官职,很难有提升的机会。董公公不如让令侄也到前方去历练历练,如果能立下些战功,将来回到临安,也有论功行赏的机会对不对?” “是吗?既然贾丞相亲自提出,那犬侄就拜托贾丞相了。”董宋臣下定决心,点头答应了贾似道的要求——董宋臣心下雪亮,他的侄子到了前线,那怕天天在后方睡女人,等打败了忽必烈之后,贾似道照样会分一份大大的功劳给他侄子——贾似道把人情做到这地步,董宋臣再不答应那就真是太傻了,毕竟金银珠宝再可爱,也没有实实在在的权力可爱,有了权力在手,还怕金银珠宝不会滚滚而来吗? 第七十章 师生与知己(下) 有了贾似道对自家侄子许诺的大力提拔,同样目光长远的董宋臣便欣然接受了与贾似道联手的提议,一边派小太监去通知侄子来给贾似道见礼,一边便与贾似道商量起如何对付朝廷里的主和派大臣。而董宋臣替宋理宗掌管着监视百官的密探,手里掌握的情况对擅长搞阴谋诡计的贾似道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贾似道便与董宋臣敲定了行动细节,并明确计划实施的时间。 “董公公,董大人已经请来了。”贾似道与董宋臣刚将计划谈完,小太监就将董宋臣侄子董平高领到了忠王府。进到花厅后,董平高先是用恨不得把衣服扒光的目光狠狠扫上几眼如芍药一般娇艳的全玖,然后才向董宋臣行礼道:“小侄见过叔父大人,不知叔父大人为何将小侄传唤至此?还请叔父大人示下。” “混帐东西,见到王爷和王妃,怎么不先向他们行礼?”董宋臣佯做愤怒的呼喝训斥道。待董平高向赵禥与全玖行礼后,董宋臣这才指着化装后的贾似道说道:“这位是何先生,对何先生也要行礼,过上几天,你还要与何先生一起去青石矶前线,到贾丞相麾下效力,为大宋建功立业,知道了吗?” “叔父,你要我到前线去?”董平高的圆脸刷地一下变得比死人还白,颤抖着说道:“叔父大人。到前线是去打仗,打仗要死人的,侄儿我文不成武不就,到了战场上,还不被那帮蒙古鞑子给砍成狗肉之酱了?”董平高越说脸色越白,最后干脆跪下来抱住董宋臣双腿嚎啕大哭起来,“叔父。侄儿不要去前线,侄儿不要给蒙古鞑子砍死。侄儿还年轻,还要给你养老送终,侄儿不能死啊!” “哈哈。呵呵。”贾似道和全玖被董平高的滑稽动作逗得一起笑了起来,董宋臣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呵斥蠢货侄子时,素有白痴王爷之称的赵禥却鼓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终于有人比我更傻了。王妃告诉我,到前线一点都不危险,只要躲在后面喝酒睡女人,等贾丞相打了胜仗,就会把功劳分给我一大半。这点道理连我都懂,你怎么还不懂——你一定比我还傻。” “原来是这样啊。”董平高恍然大悟,忙傻笑着给董宋臣和贾似道磕头,“谢谢叔父照顾侄儿。谢谢何先生提拔,董平高到了前方,一定乖乖听贾丞相的话,绝不辜负贾丞相的栽培之恩。” “蠢货,明白了就好,快起来吧。”董宋臣笑骂道:“从明天开始。再不许和那帮蒙古鞑子派来的人接触,更不许收那些人地东西——那怕是丁大全亲自去找你也不行,明白吗? 还有,准备行李,随时准备陪何先生回前线。” “侄儿明白,丁大全那只老狗给侄儿的不过是些金子银子,那比得上贾丞相给侄儿地战功?”董平高欢天喜地的说道:“叔父,等侄儿从前线回来,你怎么也得给侄儿弄一个知州干干吧?侄儿早就想到地方上去威风威风了。”不等董宋臣回答,花厅窗外忽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想当知州?恐怕你没有那么好的命!” “什么人?”花厅里贾似道、全玖与董宋臣等人脸上一起变色。扭头去看窗户时,蒙着玉扣纸的雕花窗户砰然破裂。五个提着钢刀的黑衣蒙面人从窗外跳了进来,吓得全玖尖声大叫,“来人啊!有刺客!”而贾似道二话不说,俯身往八仙桌下就是一钻,接着贾似道的脑袋就砰地一下和另一个人的脑袋撞在一起,好不疼痛。 “什么人逃得和我一样快?”贾似道心中纳闷,抬头一看时,却发现与自己同时钻到桌子的人竟然是董宋臣。董宋臣的脑袋也被撞得够呛,在桌子下向贾似道苦笑道:“贾丞相,你也躲下来了啊?” “奉大宋贾丞相之命,斩杀通敌卖国的老阉狗董宋臣,其他人不想死的滚开!杀啊!”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提刀第一个冲了过来。吓得全玖花容失色,赵禥和董平高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连滚带爬躲开,让那黑衣人很轻松地就冲到八仙桌前,一脚踢开桌子,躲在桌子下的贾似道和董宋臣则不约而同的扯下头上帽子,双双扔到那黑衣人脸上——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却也干扰那黑衣人的视线。贾似道和董宋臣又同时散开左右跑出,董宋臣是躲到侄子董平高背后,贾似道更绝——干脆藏在全玖的背后,一起鬼哭狼嚎的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抓刺客!人都死光了吗?” “抓刺客!”忠王府地卫士绝对不慢,那群黑衣人刚闯进花厅,卫队长刘济豪就带着一帮卫士冲了过来,并在那黑衣人掀开桌子的同时冲进花厅,与后面那四名黑衣人劈里啪啷的交上手。贾似道和董宋臣见有机可乘,贾似道是把全玖往前面一推,董宋臣是把侄子往前面一推,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向花厅后门撒腿开溜,并又在后门处挤撞在一起,双双大叫道:“让一让,让我先出去。” “两只老奸狗!”黑衣蒙面人的首领张弘范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右脚踢开被贾似道推上来的全玖,左手一拳打得被董宋臣推上来的董平高满脸开花,大步追杀上去,“别理那些卫兵,杀这两个老狗要紧。”叫喊着,张弘范已经冲出了后门,寻找贾似道和董宋臣逃跑的方向, 出乎张弘范的预料,脚一瘸一拐的贾似道和平时走路都打颤地董宋臣竟然在眨眼之间逃得踪影全无,连根毫毛都没留下。 “奇怪。那两只老狗怎么可能逃那么快?”张弘范满头雾水间四处张望,忽然看到廊角有一口用来救火地大水缸,张弘范眼珠子一转跑了过去往水缸里一看,果然看到贾似道和董宋臣两个老贼都藏在水缸里——如果不是王府的仆人偷懒,水缸里存水比较少只能淹到两个老贼地胸口,张弘范还真有可能漏过去。见此情景,张弘范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讥笑道:“你们这两个老贼,还真有默契。” “是呀。是呀。”贾似道和董宋臣一起点头,忽然又双双张口喷出两股水,狠狠喷在张弘范眼睛上。等视物不清的张弘范急忙抹去眼睛上的水时,贾老贼与董老贼已经双双跳出了水缸跑得远了。张弘范大怒,追上去咆哮道:“两只老奸狗,今天不宰掉你们,我誓不为人!”贾似道和董宋臣则一边抱头鼠窜一边一起尖叫。“来人啊!抓刺客啊!”“郭靖,李妴,快来救我啊,有人要杀我了!” “老奸狗,那里跑?”张弘范的脚步可比两个老贼快得多,三下两下就追了上来,挥刀要砍时,两个老贼却不约而同的把早已解去扣子脱下地棉袍一甩。两件棉袍便同时落到张弘范头上,又挡住张弘范视线,两个老贼则乘机跑远,眨眼就跑出了花厅后院。连连失手的张弘范几乎把肚子气爆,将头上棉衣狠狠扯下摔在地上,向追上来地四名蒙面怯薛怒吼道:“追!无论如何要宰掉这两个老奸贼!” 四个怯薛一言不发。提步就往前追,可他们刚跑出几步,贾老贼与董老贼又已经联手把院门关上,等张弘范与四个怯薛把院门撞开时,两个老贼却又不见了踪影。气得张弘范暴跳如雷大喊,“快找,两个老贼跑不快,肯定就藏在附近,找出来把他们全砍死!”四个怯薛还是一言不发,提刀就冲到前面。在花丛假山中四处寻找两个老贼的藏身处。张弘范则根据刚才的经验尽往石凳石桌下看。这时候张弘范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紧回头看时。却见贾老贼和董老贼已经从刚才被撞开的两扇门背后一左一右溜了出来,双双从来路逃了回去。 “两只老奸狗从来路跑了,追!”张弘范双目喷火,第一个追了上去,可是等他追回刚才的院子时,刘济豪已经领着一帮卫兵冲了过来,拦住张弘范的道路,听到叫喊声的郭靖和李妴也带着一帮贾似道亲兵赶到,与王府卫士联手拦住了张弘范和四个怯薛,真刀真枪地干在一起,并分出人手保护贾似道和董宋 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老贼这才停下脚步,拍着胸口异口同声道:“妈呀,差点吓死我了。”说罢,贾似道和董宋臣又欣赏的彼此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道:“董公公(贾丞相),咱们俩真是知己啊。” 话音未落,贾似道耳边便响起全玖愤怒的叫喊,“知己你个头!刚才你竟敢推本妃去挡刺客的刀,你好大胆子!”董宋臣耳边则响起董平高幽怨的哭诉,“叔父,侄儿太伤心了,刚才你竟然把侄儿推到刺客面前,让你自己逃命。”两个老贼很难得老脸同时一红,一起喃喃道:“没事,反正刺客的目标是我,没伤着你就行了。” “怎么没伤着?侄儿的鼻子都被打破了!”董平高大哭叫道。全玖则怒气冲冲地给了贾似道一脚,“没伤着本妃就行?要是本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担待!” “我儿不必哭泣,将来叔父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以后再有什么危险,叔父一定让你先逃。”董宋臣安慰侄子道。贾似道也向全玖安慰道:“王妃,刚才我是太紧张了,以后再有什么危险,我一定拦在你前面给你挡刀子。” 话音未落,两个老贼又是异口同声的大喊,“妈呀,刺客怎么又冲过来了?”说罢,两个老贼又是撒腿就跑。原来那边贾似道的亲兵和王府卫士人数虽多,除了李妴勉强能和一个怯薛打个平手外,其他人却根本拦不住三岁就接受杀人训练的蒙古怯薛,才片刻就被怯薛杀得尸横遍地,张弘范等人便又追杀了上来。还好这次有贾似道的亲兵队伍追击牵制。张弘范等人才没有立即追上两个老贼,让两个老贼一路抱头鼠窜,很快就逃出了西跨院,逃到王府前院。 “下面该往那里跑呢?”两个老贼同时在心底飞快盘算,“后院荒凉人少,没人能保护我;逃出王府,只怕外面有接应地刺客。照样危险。不行,只能往东跨院跑!”想到这里。两个老贼二话不说,撒腿便一起冲进了东跨院。后面张弘范等人也且战且追,一路追了过来,喊杀声益发凶狠,吓得两个老贼脚步不停,上气不接下气地只顾向前逃窜。 “来人啊!快来人啊!抓刺客!抓刺客!”贾似道记得在自己入住的东跨院还有一些看守财宝的亲兵,一边逃窜便一边大喊。董宋臣也比他好不到那里,尽管已经跑得几乎喘不上气,却也是在疯狂大喊救命。恰在这时,这两个老贼忽然看到前方有一群人影晃动,大喜下两个老贼一起冲上去,大喊道:“救命!快来救命!”而那边的人也没辜负两个老贼的期望,纷纷雪亮的刀子——不过刀子却指到贾老 贼和董老贼地胸口上。气得贾似道疯狂大叫,“你们瞎眼了?是我!刺客在那边?” “老贼。我们找的就是你!”一个颇为熟悉地声音钻进贾似道的耳朵,贾似道定睛一看,却见白天和自己过不去地那个丐帮帮主张布鞋手握钢刀,正领着一帮杀气腾腾地乞丐瞪着自己。在张布鞋旁边还有一名蒙着脸的青袍长衫地青年书生,也在上下打量着贾似道,不过这青年书生身上却没有多少杀气。看向贾似道的目光中还带着很大地疑惑。见此情景,贾似道不由连声叫苦,“妈呀,怎么是你?”董宋臣则满头的雾水,高举着双手连声向贾似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忠王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帮子乞丐?” “现在你叫妈也没用了?”乞丐群中闪出仍然满脸污泥的张一刀,指着贾似道愤怒的叫道:“爷爷,快杀了这个老淫贼!就是他踢我那里!把我抓到这里后,他还硬逼着我脱裤子!还几次进关我的房间,想对我欲行不轨!杀了这个老淫贼!” “张小姐,你误会了。我是想拿药给你敷伤。你到了这里。我可是让人对你以礼相待的。至于我进你的房间,是因为……”贾似道赶紧辩解。但他还没说完。董宋臣已经指着他的鼻子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好呀,原来是你做孽在先,想要糟蹋人家小姑娘,活该有此报应!”说罢,董宋臣向张布鞋等人一拱手,“各位大侠,这个老淫贼你们已经拿下了,要打要杀随你们处置,在下与他毫无关系,就先告辞了。” “慢着!”张布鞋的钢刀一转,拦住董宋臣喝道:“你怎么穿着太监的衣服?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董宋臣,皇宫里的大内总管,各位好汉,你们也知道——我就是想当淫贼也当不了,你们就放了我吧。”董宋臣哭丧着脸答道。谁知张布鞋等人没听到董宋臣的名字还好,一听到这名字,便一起怒发冲冠,“狗太监,原来你就是那个今天在朝廷上帮蒙古鞑子说话,要朝廷与蒙古鞑子议和的董宋臣!” 董宋臣心中叫苦,赶紧辩解道:“各位好汉,你们误会了,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我现在是支持贾丞相消灭蒙古鞑子地。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马上就问贾似道!”张布鞋等人无不大怒,“狗太监,你也配提到贾丞相的尊讳?为了贾丞相不被你这个狗太监,今天我们非宰了你不可。”张一刀也是上窜下跳的大叫,“爷爷,快杀了这两个老贼!把他们乱刀分尸!”这时候,张弘范等人也已经追到东跨院门口,因为被李妴和郭靖等人紧紧拦住的缘故,为了防止刺杀失败引来麻烦,张弘范故 意大叫道:“董宋臣你这个老贼听着,你要是再敢劝皇帝与蒙古议和,我们贾丞相一定饶不了你!我们贾丞相一定还会派人来宰了你!” “老贼!去死!”张布鞋被张弘范的话误导,想也不想就是一刀砍出。他旁边的那名蒙面青年书生则赶紧喝道:“张帮主,且慢!”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张布鞋硬生生收住已经砍到贾似道脖子旁的钢刀,奇怪的向那青年书生问道。旁边的张一刀也万分惊讶,“文大人,你不是最恨这些脏官汉奸吗?怎么不让我爷爷杀他们?” “你是……”那青年书生不答张布鞋祖孙地话,仅是直勾勾地盯住贾似道,狐疑道:“请问大人,你脸上的胡子是假地吧?能不能扯下来让我看看?” “要扯假胡子,那还不容易?”不等贾似道答话,张一刀便窜了上来一把扯去贾似道脸上的假胡子,露出贾似道的真正容貌。然后……然后那青年书生就扑通一下跪倒在贾似道面前,惊喜万分的叫道:“恩师,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临安的?” “恩师?”张布鞋和张一刀等丐帮中人全傻了眼睛——他们可都是知道那青年书生的恩师是谁的。而贾似道比他们更糊涂,惊讶道:“你是谁?怎么叫我老师?” “恩师,我是你的门生啊。”那青年书生一把扯去脸上的黑布,连声说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学生文天祥啊!我是丙辰科的状元,当时你是我的主考官,所以你是我的老师啊!” “文天祥?我的门生?”贾似道这回是彻彻底底傻了眼睛。而手里拿着假胡子的张一刀表情更傻,“你就是贾似道贾丞相?你怎么就这副德行?” 第七十一章 最毒妇人心 “你们这帮蠢货!废物!骂你们是猪,把猪都侮辱了!”贾似道口沫横飞,暴跳如雷着把李妴和郭靖等亲兵骂得连条都抬不起来,“这么多人对付五个刺客,死了十几个不说,竟然还没抓到一个活口!竟然让他们全跑了!如果不是文天祥正好带着一帮人过来,本相和董公公、还有王爷和王妃可就要被那些刺客给宰了!你们是吃干饭呢?你们活着有什么意思?干脆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贾似道咆哮得象一头受伤的野兽,郭靖和李妴等人则脸上发烧,低着头一言不发——就他们在刺客面前的拙劣表现,也没脸再反驳什么了。仅有刚把赵禥安排回去休息的全玖冷哼道:“得了,别装模作样骂你的亲兵转移话题了,没有他们拖住那些厉害的杀手,你也活不到文天祥他们赶来支援。” 贾似道目前最怕和全玖说话,被全玖这么一训立即闭嘴,看都不敢看全玖一眼便挥手让郭靖和李妴等人下去,然后这才转向躺在椅子上喘粗气的董宋臣说道:“董公公,今天晚上那帮杀手打着我的招牌来刺杀你,你……” “贾丞相,别说了,我全明白。”董宋臣打断贾似道的话,一边让侄子给自己捶着腿,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帮杀手其实是蒙古鞑子派来的,打着你地招牌刺杀我。无非是想栽脏嫁祸到你的头上,借我的人头把你拉下前军主帅的位置——本公公可没那么傻!奶奶的!狗鞑子,本公公和你们誓不两立!” “公公英明。”贾似道松了一口气,分析道:“从种种情况来看,那些杀手应该是尾随公公的侄子而来,那时候公公已经改口叫我的化名何先生,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本相地真正身份。这可是件好事,否则本相非立即回前线大营不可。” “贾丞相你说吧。下面本公公该怎么办?本公公能帮你的地方一定帮,非教训教训那帮狗鞑子不可,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刺杀本公公?”董宋臣哼哼唧唧地咬牙问道。贾似道略一沉吟说道:“麻烦公公动用你掌握的密探,无论如何要找到蒙古鞑子在临安城的藏身处,还有就是要探听到蒙古鞑子在临安城的细作是如何与前线的忽必烈联系——这点非常重要,关系到本相的军事部署能否成功,请公公务必要办到。剩下的。我们按照计划行事。” “好说,我手下那帮兔崽子多少已经掌握了一些蒙古鞑子细作地情况,这些事包在我身上。”董宋臣气呼呼的说完,站起身来说道:“贾丞相,王妃,老奴得先回皇宫了,一来皇上那里离不开老奴,二来老奴要去交代贾丞相吩咐的事。咱们 改天再见。你们放心,只要我董宋臣有一口气在,蒙古鞑子就别想与皇上议和,还有贾丞相想要秘密拜见皇上的事情,也包在董宋臣身上。告辞!” “公公慢走,刘济豪。你多带几个人保护董公公回宫。”全玖吩咐道。贾似道也向张布鞋等人吩咐道:“张帮主,董公公现在和我们是一路人了,拜托你也带几个好手保护公公回宫,路上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刘济豪和张布鞋一起答应,各自领着一帮人护送董宋臣叔侄回宫,贾似道和全玖等人一直把他送到门口。 目董宋臣等人离去后,做贼心虚的贾似道本想去找门生文天祥谈话,全玖却向贾似道嫣然一笑,“贾丞相,你的其他事能先放一放吗?本妃有一些话想与你单独谈谈。”贾似道擦了一把冷汗。对文天祥和廖莹中等人说道:“莹中。天祥,你们先去房间里谈谈。互相了解一下情况,本相与王妃谈完话就回去找你们。” “遵命。”廖莹中和文天祥拱手答应,双双退下。李妴则狐疑打量妩媚异常的全玖,又用怀疑的目光看贾似道,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全玖看出她的疑惑,冷笑道:“李姑娘放心,本妃不会吃掉你的贾丞相,本妃是有公事要与他谈,你如果不信,可以随我们一起进去。”李妴听出全玖的弦外之音,脸上不由一红,摇头道:“不了,他不准我干预公务。你们去谈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一前一后进到前夜密谈的密室,贾似道的亲兵和全玖地随从都被留在了门外,厚重隔音的密室门刚刚关上,贾似道就被全玖一脚踹在大腿上。没有了外人在场,平时里温文尔雅、温柔贤淑的全玖完全变成了一只母老虎,扑上来揪住贾似道的耳朵便咆哮起来,“老东西,你刚才竟然敢把本妃推去挡刺客的刀子,你吃豹子胆了?你信不信,本妃这就带着忠王倒向丁大全,和丁大全联手整死你这老家伙?” “我信,我信。”贾似道理亏,只得连声道歉道:“王妃,刚才真是太对不起了,可我刚才如果不推你一把,我的脑袋就已经被刺客砍掉——生死关头,我也别无选择。王妃你大人大量,就饶过小相这一次吧,本相可以对天发誓,以后绝对不敢再这样了。” “不行!”全玖又是一脚踹在贾似道腰上,柳眉倒竖的喝道:“你的脑袋重要,难道本妃的脑袋就不重要吗?刚才要是刺客随便给本妃一刀,本妃怎么办?”贾似道哑口无言——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身边没一个能保护自己地人,他推全玖那一把,除了在生死关头地自然反应外,还有就是自私自利的想法 在做怪。 “本妃算是看透你了,你这个人根本就不可信。”全玖越说越是生气,又揪住贾似道地耳朵吼道:“从这件事上我就可以看穿你这个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真正事到临头了比谁都溜得快,亏我还为你四处奔波,说服王爷全力支持你地计划,你又怎么报答我?看来你答应我那些事也根本不可信,算了,我们俩议定的盟约——从现在开始做废!你马上就给我收拾行李。从我家里滚出去!我不欢迎你了!” “别啊,王妃。”贾似道急了。拉着全玖的手恳求道:“王妃,小相向你赔礼道歉,今后小相一定听你的话,把忠王扶上皇位,把王妃扶上皇后宝座,本相可以对天发誓……” “得了,你发誓和放屁一样——忽必烈被你这招玩了两次。本妃还会再上当吗?”全玖没好气的打断贾似道,又喝道:“快滚!否则本妃就拿大棒子打你出去!” “别,别。”贾似道彻底急了,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王妃,请你一定要原谅小相这一次,小相绝对不敢欺骗王妃……要不这样吧,王妃答应陪小相那一次就算了。小相不要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全玖想起被贾似道轻薄的情景,粉面不由有些泛红,呵斥着说什么都不肯再相信贾似道。贾似道万般无奈下只好让步,哭丧着脸问道:“王妃,咱们都是聪明人。就别说那些废话了,你究竟要本相为你做什么?你开价吧,那怕你是要本相给你下跪磕头,本相都答应你。” “哼,打从进来,你惟独说了这么一句人话。”全玖冷笑着踢了贾似道一脚,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摔在贾似道脸上,冷冷喝道:“在这封信上签上你的名字,再按上手印,本妃就原谅你。” “签字?按手印?”贾似道心中升起一种不好地预感。拣起那封信只随便一扫。贾似道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那封信是以贾似道的名誉写给蒙古朝廷地,上面除了向蒙古投降卖国外。还有就是贾似道想靠着蒙古的支持推翻赵氏江山自己当皇帝——这可是千刀万剐、诛灭九族的不赦大罪!吓得半死之余,坐在地上的贾似道疯狂嚎叫起来,“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本相在上面签字按手印,这不是要本相满门九族的命吗?” “放心,签了以后,只要你乖乖听本妃的话,这封信你就可以当这封信不存在。”全玖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尽是妩媚,小手轻轻抚摸着贾似道冷汗淋淋地额头,微笑道:“鉴于你的人品和信用,只有你签了这封信,本妃才敢放心与你合作,才 敢相信你,明白吗?” “本相不签!”贾似道可没那么傻——要是在这封信上签了字,他可就一生一世要做全玖的奴隶了。全玖收住媚笑,冷冷道:“如果你不签,本妃就马上冲出去大喊你强暴本妃,让卫士把你抓去皇上面前发落——强暴王妃是死,前军主帅未得圣旨擅自返京也是死,两罪并罚,同样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好恶毒的女人!”贾似道忽然想起一事,仔细再看那封信时,发现信上的墨迹全干,显然不是刚刚写成,而是全玖早就写好带在身上!贾似道不由咆哮道:“你这个女人太奸毒了!简直就是一条美女蛇,你的坏憋了不只一天两天了!这封信你早就写好,就算本相今天没推你去挡刺客的刀子,你也会想方设法地逼本相在这封信上签字,让我一辈子听你的命令,给你当牛做马!” “贾丞相真是聪明人。”全玖轻笑着坐到贾似道腿上,搂住贾似道的脖子,在贾似道脸上轻轻一吻,吃吃笑道:“其实这招也是你逼我的,你这个老淫贼想要占本妃的便宜,本妃当然要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说到这,全玖凑到贾似道耳边,吐气如兰,“其实我是打算把身子给你以后再逼你签字,结果你推本妃去挡刺客地刀子,本妃生气了,所以现在就和你摊牌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刺,二者都不毒,最狠妇人心——这句话,本相总算知道是至理名言了。”几乎气疯的贾似道咬牙切齿说道。全玖又是一阵媚笑,又软又温的手指按在贾似道嘴上,“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其实你也应该明白,将来本妃要你做的无非就是三件事,一是把忠王扶上皇位,二是把本妃生下的儿子扶上太子位,三是辅佐本妃垂帘听政。只要你把这三件事做好,本妃也舍不得对付你,毕竟我们大宋朝,只有你才能领导军队挡住蒙古鞑子,所以你还可以放心享受你的荣华富贵,美人如玉,明白吗?” “如果本相坚持不答应你呢?”贾似道想到将来要被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玩弄于掌中就一个脑袋三个大,便咬牙问道。全玖又收住微笑,冷冷说道:“那我们俩就同归于尽,左右没有你的支持,赵禥那个白痴就别想当上皇帝,本妃做一个小小妃子,还不是生不如死?与其那么窝窝囊囊的一辈子陪一个傻子,不如赌上一把!反正事情闹出去,本妃最多就是丢了名声,而你呢——得丢脑袋!” “你!!”贾似道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恨不得一把掐死全玖。全玖则抬起倔强的俏脸,盯着贾似道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如果你识相,本妃答应你地事都可以做到!如果你不答应,本妃马上就让你身败名裂,杀头抄家!” “臭婊子!本相要你好看!”眼睛都气绿了的贾似道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地愤怒,一把将全玖推躺在地上,翻身压到她柔软喷香的娇躯上…… 第七十二章 你们做了什么? 贾似道和全玖从密室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和进去的时候不同,贾似道的表情由战战兢兢变成了愁眉苦脸,垂头丧气,一张痞子脸沮丧得象刚死了亲娘老子一样;而全玖却面带微笑,容光焕发,趾高气昂得象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见此情景,等候在外面的郭靖等贾似道不由心中一起哀叹,“我们的贾丞相,刚才一定是被揍惨了。” “看什么看?回房去。”贾似道拿全玖没办法,对自己的亲兵可没那么客气,“从明天开始,你们都得给本相向李妴学习武艺,武艺练好了本相有赏,要是再象以前那样得混且混,下次派敢死队去阻击鞑子骑兵冲锋,本相就把那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吓得郭靖等亲兵噤若寒蝉,默默的跟在心情极度不爽的贾似道后面,不敢再说一句话——毕竟用血肉之躯去抵挡蒙古铁骑碾压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连宋军中有名的猛将邛应和伍隆起等人都不敢随便承担啊。 贾似道回到自己下榻的东跨院时,已经是寅时的四更时分,廖莹中和文天祥两人都还没睡,张布鞋也回到了忠王府中,正在与文天祥一起听着廖莹中对前方战况的描绘而眉飞色舞。见贾似道进来,文天祥和廖莹中、张布鞋等人慌忙离席下拜,分别叫道:“见过恩相。”“学生参见恩师。”“草民见过贾丞相。” “不必多礼,都坐下吧。”贾似道在文天祥面前可不敢摆什么老师架子。客气的让几人落座,贾似道这才向文天祥问道:“天祥,据本相所知,你不是因为丧父回原籍丁忧去了吗?眼下三年丁忧之期未满,你就悄悄跑到了临安,如果让本相地政敌或者朝中御史言官们知道,你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回恩师。学生是还在丁忧期间。”文天祥毕恭毕敬的答道:“但学生在丁忧期间一直没有闲着,结交了不少民间的能人异士。想说服他们也为国家出力,共同抵抗蒙古鞑子入侵,学生此举得到了丐帮张帮主的鼎力帮助,也算是薄有成效。这次蒙古鞑子三路进犯我大宋,学生闻得恩师亲自领兵出战,便打算拿出部分家资招募义军,到鄂州前线助恩师一臂之力。可是遭到地方官府反对没能成行,就这么耽搁下来。后来张帮主派人送信给学生,告诉学生恩师在前方连战连捷的消息,还有就是张帮主打听到蒙古鞑子打算用釜底抽薪之计、通过贿赂和收买等手段让朝中奸臣答应与蒙古鞑子议和,学生义愤填膺,就与张帮主共赴临安,打算借助江湖力量破坏鞑子的计划,只是没想到恩师也回到了临安。” “本 相在蒙古鞑子那边有内线。也是为了破坏鞑子地釜底抽薪之计回来的。”贾似道对文天祥这个学生是无比尊敬地,透露给文天祥的情况也比较多,“除此之外,本相还打算秘密面见皇上一次,打算请皇上动用你兄长李庭芝的军队增援战场,助本相全歼蒙古鞑子主力。” “恩师。有什么地方需要学生效劳吗?”文天祥激动的说道:“只要能歼灭蒙古鞑子,保卫我大宋江山百姓,学生愿为恩师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你替本相去一趟扬州,把绝密军情通知李庭芝。”贾似道对文天祥是百分之百信任——废话,连文天祥都不相信,大宋朝就没谁值得相信了。贾似道向廖莹中命令道:“莹中,你把本相的军事部署与作战计划写在信上,让天祥送到李庭芝那里。让李庭芝提前做好军队备战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准备不足误了大事。”廖莹中点头答应。趴到书桌上飞快书写起来。 待信写好后,贾似道验看后亲自用印,并用火漆封好,双手递到文天祥面前,郑重说道:“天祥,这信里有我大宋军队对蒙古鞑子军队用兵的全部计划和一切行动步骤,事关重大——也就是你了,一般人本相根本不敢相信!请你一定要当面交给李庭芝,嘱咐他立即着手备战,待本相从皇上面前请到你师兄出援,他就立即按信上计划行事,务必于指定时间赶到指定地点,与前线大军联手歼灭蒙古鞑子主力,切勿有误!” 文天祥神色庄重的双手接过密信,沉声答道:“恩师放心,学生誓死完成使命,绝不辜负恩师期望。”贾似道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将信送到以后,你就暂时留在李庭芝军中效力,本相会向皇上替你讨得夺情起用的恩典,待前线会师、全歼鞑子之后,本相一定会重用提拔于你。” “谢恩师栽培!”文天祥大喜下拜道。旁边张布鞋也说道:“丞相,既然你托付给文大人的责任重大,那请让草民带人护送文大人北上扬州,草民一定誓死保护文大人与密信安全。”贾似道点头同意,文天祥与张布鞋等人一起大喜,立即动身出发。不过在临走时,张布鞋又为难的对贾似道说道:“贾丞相,草民那个调皮的孙女此刻还在那位李小姐房里,她既调皮又冲动,草民怕她同去误了大事,想把她留在临安,能不能请贾丞相告诉她一声,让她自己回家?” “没问题,你们丐帮消息灵通,她留在临安,也许还能帮上本相的忙,本相会让人好好照顾她的。”贾似道随口答道:“本相离开临安的时候,还会把她带到前线大营, 到时候让你们祖孙在前线会合。”张布鞋大喜过望,连声感谢一通才离开忠王府,率领丐帮好手护送文天祥北上扬州。 …… 将绝密使命交给绝对可靠地文天祥去办,贾似道总算是解决了无法与得意门生李庭芝联系地困扰。而时间也已经是上朝时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全玖也陪着赵禥去了皇宫。一身轻松之下,贾似道不禁想起李妴为救自己而受的伤,忙让廖莹中回去休息,贾似道自己则摸到李妴房间,准备探望伤情并亲近与李妴的关系。 到得李妴房间门前,贾似道也懒得敲门。看到房门没锁便直接推门进去,果然看到李妴正背对房门坐在炭火前取暖。李妴似乎刚刚从床上睡醒。一头乌黑长发还没来得及梳束,随意披散腰间,将一身白色小衣衬托得欺雪胜霜,配合李妴苗条婀娜的皎好身材,看得贾似道不由心痒痒地暗咽口水。色心萌动之下,贾似道便忘了以前在李妴拳脚下吃的苦头,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忽然从背后蒙住李妴的眼睛,淫笑道:“别怕,猜猜本相是谁?” 眼睛忽然被蒙住,李妴娇娆地身躯先是一震,接着又放松下去。本准备再挨几个耳刮子的贾似道见李妴竟然没有反抗,心中顿时大乐,乘机温言软语的蛊惑起小姑娘,凑在李妴珠润耳珠旁轻声说道:“妴儿。昨天你为了救本相手被烧伤,昨晚上本相还骂了你,你一定很生气吧?是本相的错,当时本相确实是被那些气坏了,所以不分青红皂白连你一起骂,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本相多补偿你一些,以后你嫁给本相以后,你一定是大房,本相一定会多疼你……” “奇怪,这只母老虎今天在打瞌睡吗?怎么还没发飙?”贾似道发现那些连自己都脸红的肉麻话竟然对李妴毫无作用——要换平时,李妴的铁拳和钢腿早就往贾似道身上招呼了。这样地情况要换别人也许早就起疑心了,可贾似道是谁——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地道理,贾似道索性手一滑直接钻进李妴的衣领里,“大不了再挨几拳,反正挨一拳又是挨。挨两拳也是……不对。上次李妴胸部没这么小啊?” “啊!”被贾似道抱住那少女终于发出惊叫,与此同时。李妴地房间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接着一个熟悉的怒吼传来,“老东西,你们在做什么?”贾似道回头一看,立即傻了眼睛——本已经被他抱在怀中的李妴正端着一木盆热水,怒气冲冲的站在房间门前向贾似道愤怒咆哮,“老东西,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我才出去一小会,你就敢进来欺负一刀妹妹?你活腻味了吗?” “张一刀?”贾似道象触电一样赶紧收手,跳到炭火仔细再看时,贾似道不由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原来洗去脸上污泥恢复女装的张一刀,已经变成了一名花容月貌的娇美少女,而且因为被贾似道摸到不该摸地方地缘故,张一刀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蛋已经涨得通红,羞涩得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不等贾似道再做其他反应,李妴已经杀气腾腾的冲上来,“老东西,你的色胆真是越来越大了,一刀妹妹才十六岁,你就敢对她下手,今天我非学我祖母把你废掉不可!” “妴姐,你误会了。”眼看李妴的铁拳就要落在贾似道脸上时,张一刀终于扭扭捏捏的说道:“他没对我怎么样,只是把我当成了你,你就原谅他吧。”贾似道暗暗感激之余赶紧也解释道:“是啊,本相看到张姑娘坐在火边,还以为她就是你,所以才和她开了一个小玩笑,你千万别误会。” “是这样吗?”鉴于贾似道人所共知地信用和人品,李妴对贾似道的话一向是不怎么敢相信的,狐疑打量贾似道一通后,李妴忽然又一把抓住贾似道的衣领,怒吼道:“你骗谁啊?你脖子上的胭脂印是那里来的?” “我脖子有胭脂印?”贾似道大惊下赶紧一摸,果然在衣领盖住的皮肤上摸到些许粉红胭脂。那边的张一刀却纳闷道:“妴姐,我梳洗后还没擦胭脂啊,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会贾似道也想到了解释的借口,赶紧叫道:“对,我想起来了,昨天妴儿你救我的时候,我们俩曾经坐过一顶轿子,肯定是你不小心擦在我脖子上地。” “有这事吗?”李妴仔细一想。昨天她和贾似道逃出丐帮地时候,因为俩人都受了伤又只找到一顶轿子,俩人是在一顶轿子里挤过,期间肌肤相接,确实有可能把胭脂擦在贾似道身上。想到这里,李妴才气呼呼的放开贾似道,又吼了一句。“脏老鬼,连脸都懒得洗!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你要是再敢欺负人家小姑娘,我阉了你这老东西!” “不敢,不敢。”贾似道很是擦了一把冷汗,心说幸亏李妴不知道我昨天回来后曾经沐浴地事,否则这一关就难过了。而李妴不再计较贾似道对张一刀的侵犯后,声音又放得温柔起来,“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昨晚上都怪我没用。挡不住那些刺客,你快速跑动的时候,伤口恐怕又裂开了吧?” 贾似道老实答道:“好象没有,现在一点都不疼了,伤口应该结疤了吧?”李妴不信,命令道:“坐到椅子上,我给检查检查,还不到一天时间。伤口怎么可能就一点不疼了?”贾似道巴不得 这美丽而又充满野性的西夏公主关心自己,便乖乖地按吩咐坐到了椅子上,不过李妴在替贾似道除去伤脚的鞋袜后,不禁有些傻眼,“不可能吧?真地结疤了,还一点化脓都没有。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吃啊?”贾似道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李妴很快又醒悟过来,妒忌的打了贾似道一拳,嘟哝道:“听说有少数人的身体因为先天精血充足的缘故,受了伤要比一般人痊愈得快,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也是这样的人。老天真是无眼,干嘛要偏向你这老东西不偏向我?我的手到现在还疼得要命。” “很疼吗?本相就是专门来看你的伤势地。”贾似道忙拿起李妴裹着纱布的小手,柔声问道。李妴红着脸推开贾似道,使个眼色示意张一刀在场。低声道:“也不是很疼。已经上了药,再过几天就能痊愈。”说到这。李妴抬起头来问道:“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前线?时间耽搁久了,只怕忽必烈发现了你不在前线大营,乘机开溜。” “最多再过三天,本相说服了皇上给前线派遣援军,咱们就回去。”贾似道答道:“至于前线那边,本相已经给高达下了死命令,发现忽必烈开溜就全力追杀,加上大雪封路,相信忽必烈不会拿他的军队冒险。”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李妴又问道:“昨天蒙古鞑子派来刺客,相信蒙古鞑子已经怀疑和盯上了这里,还有丁大全那个奸贼也派了眼线盯着忠王府,你如果再离开忠王府的话,只怕会被认出来吧?” “放心,全玖那个婆娘精着呢。”提到全玖,贾似道的脸色就有些古怪,“为了预防万一和做事方便,她早就在家里挖了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她也预料到这点,昨天晚上已经把地道的出入口告诉了本相。本相可以通过那条地道秘密出府,误不了正事。” “全玖?”李妴也对全玖的名字十分敏感,怀疑地盯着贾似道问道:“说到那个全玖——昨天晚上你推那个全玖去挡刀子,以那个女人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原谅你吧?昨天晚上你和她在密室里究竟说了些什么?你们做了些什么?” “都是些军国大事。”贾似道板起脸训斥道:“本相已经再三警告过你,平时你胡闹些本相可以容忍,但你如果想干涉本相的军务公务,本相就容不得你了。” “知道了,越老越唠叨。”李妴不高兴的嘟起小嘴,不再追问贾似道与全玖之间的事。贾似道乘机转移话题,将张布鞋护送文天祥去扬州的事简略对张一刀说了一遍,末了又 向张一刀问道:“张姑娘,本相听你爷爷说过,你从小就是临安长大地,对临安的情况非常熟悉,你能不能帮本相打听到本朝太尉马天骥独生子马俊的动向?” “贾丞相是说那个马衙内啊。”张一刀微笑道:“他可是临安城里的名人,到那里都喜欢带着一帮泼皮无赖,提笼架鸟满城乱转。”说到这,张一刀脸上闪过一抹动人的绯红,羞涩道:“那个马衙内还最喜欢调戏小姑娘,仗着他老子的势力经常欺男霸女,一到晚上就爱去瓦子里嫖妓宿娼,简直就是一个色中饿鬼。” “好啊,这样的人本相最喜欢了。”贾似道鼓掌叫道。旁边李妴大怒,束袖子握拳头的喝道:“你说什么?你打算去学那个马衙内吗?”贾似道连忙摆手解释,“妴儿,你这人怎么听话只听半截?本相还没把话说完呢,马天骥是大宋朝廷四大家族之一,又因为袁玠的事和本相有仇,为了防止他在本相的计划中捣乱,本相打算……” “噗嗤,你这坏老东西!”待贾似道说完后,李妴不由展颜一笑,玉指在贾似道额头上一点,微笑道:“不过那个马衙内也是死有余辜,这件事我帮你了。”那边张一刀也来兴趣,抬头说道:“贾丞相,因为民女误会,导致妴姐姐手上受了伤,行事不太方便,这事让民女替妴姐姐去办吧,也算是民女将功补过。” “好,就让你去办。”贾似道舍不得李妴带伤去冒险,自然点头答应,并情不自禁打量起张一刀青春秀丽地脸蛋,心说也算是个小美人,可惜不是本相喜欢地类型…… 第七十三章 衙内救美 腊月初三的早朝还是那么的混乱无章,除了用小半个时辰讨论如何应对荆襄五十年一遇的雪灾和忠王府出现刺客的追查事项外,其他的时间基本还是集中在是否答应与蒙古求和一事上,虽然阿合马等人已经将谈判规格降为忽必烈军与南宋议和的次级和约,但贾似道的几个走狗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还是纠缠不现,一再坚持忽必烈求和并没有丝毫诚意,认为忽必烈还要再度侵犯南宋,为此与阿合马等人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争吵、甚至漫骂——如果不是宋理宗命令御林军阻拦,只怕宋京在金銮殿上就要把阿合马的脑袋给揪下来。 代表忽必烈和代表贾似道的两帮人争吵不休,其他文武大臣也没有闲着,除了以吴潜为代表的少数大臣保持中立外,其他大臣或是拥护贾似道,或是支持忽必烈,同样的势同水火——而支持忽必烈的大臣之中,自然又于丁大全和马天骥为首。尤其是外甥死在了贾似道手里的马天骥,那更是上窜下跳,几若疯狂,“皇上,不能再打了,我们的国力已经吃不消了,国库里早就空空如野,再打下去,我们大宋不要说赈济饱受雪灾困扰的荆襄百姓,支付战死士兵的抚恤,就是能不能支付下个月的全国军饷,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还有那个贾似道,随便打一场小仗至少就要上万斤硝石。市面上硝石价格从一斤八百文涨到现在地三千五百文,再这么下去,百姓们只怕连烟花爆竹都放不起了,还拿什么庆祝新年?拿什么歌颂我大宋的国泰民安?皇上万寿无疆?还有铁器……” 马天骥举出的反战理由未必充足,数量却不可谓不多,但他唾沫横飞的表演却被董宋臣轻轻一句话抵消——董宋臣很不客气的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对宋理宗进谏道:“皇上。老奴觉得马太尉的话不足参考,马太尉地外甥袁玠可是阵前降敌了的。如果不是贾丞相舍死忘生亲自率军夺回浒黄州,只怕鄂州城还在蒙古军队地包围中。” 董宋臣的突然倒戈不仅给了马天骥狠狠一闷棍,也让满朝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啥时候宦官阉人死太监也变得忠君爱国了?但不管怎么样,董宋臣的立场转变还是让宋理宗更加倒向主战一边,也让主和派的官员摸不着头脑,拿不准董宋臣的话是不是宋理宗的指使,再不敢胡乱说话。于是乎。宋蒙和议的达成又一次被拖延下来,前途更加难卜。 早朝又一次开到午时方才散朝,走出金銮殿地时候,宋京等一干贾似道走狗和朝廷上的主战官员如汤汉、洪芹、沈炎和朱貔孙之流无不是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仿佛又打出一次青石矶大捷一般兴奋 。而丁大全、马天骥和阎贵妃的哥哥阎庆等主和权贵则个个脸色阴郁,盯着宋京等贾似道走狗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快要走出皇宫的时候,丁大全停住脚步。铁青着脸低声向阎庆吩咐道:“阎大人,看来你得进后宫一趟,请贵妃娘娘无论如何要设法劝说皇上,千万别让贾似道的奸计得逞——贾似道立的功劳已经够大了,他要是再立大功回来,咱们几个在朝廷里还有立足之地吗?” “可董宋臣那老阉狗已经倒戈了。”阎庆为难的低声答道:“那老阉狗一贯地见风使舵。也许他说那些话就是皇上指使的,如果真是那样,只怕我们议和不成,反倒在皇上面前失了筹码。” “不可能,昨晚上那只老阉狗去了忠王府,回来以后才改的立场,看来是贾似道通过忠王给了他足够的好处,才让他当的叛徒。”丁大全的声音虽然低,可马天骥和阎庆都能从他地声音中听出他的愤怒究竟有多大,“所以说。那只老阉狗说的话绝对不是皇上指使。我们还有机会。” “可……”阎庆还有些迟疑,丁大全不耐烦的说道:“我的阎大人。你就不要再犹豫了。你想想,贾似道那老贼给了董老阉狗足够的好处,对我们几个却一毛不拔,从这点就可以证明贾似道老贼是把我们当成了敌人,你要是再不把贾老贼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不光是你我,只怕阎贵妃将来都没好日子过。” “好吧,我去。”阎庆终于被丁大全的话打动,转身往后宫走去。而丁大全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看着阎庆的背影向马天骥低声说道:“马大人,阎庆这老家伙也在松动了,如果贾似道随便给他些好处,只怕他也有可能倒戈。咱们俩得做好准备,无论如何不能贾老贼做大,否则你我恐怕不只是死无葬身之地那么简单。” “丁丞相放心,我与贾老贼有不共戴天之仇,绝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马天骥阴沉着脸,三角眼中闪过狠毒光芒,“别说咱们联手还能和贾老贼一伙平分秋色,退一万步说,就是他贾老贼真是说服了皇上继续开战,他也别想再打胜仗——他不是需要援军吗?我是朝廷太尉,调遣援军的兵符令牌必须由我发出,我只要在这个环节上做点手脚,他贾似道地援军就别想按时赶到战场!就算到了战场,也只是一帮准备不足地乌合之众!” 听到马天骥这几乎是从骨髓里蹦出来的话,丁大全地蓝脸总算露出些喜色,点头道:“甚好,不过咱们也不能松懈,你我回去各自召集心腹统一口径,千万不能让贾老贼的请战要求得逞。” …… 按丁大全的指点,马天骥在回家的路上就连下命令。吩咐从人去通知心腹党羽到自家开会,不过在刚刚到家轿子还没落地地时候,马天骥却遇到他的独生爱子马俊马衙内领着二十来个青皮无赖、提笼架鸟的从家中出来。父子相见,心情极度不好的马天骥正要训斥儿子,马衙内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先向马天骥嚷开了,“爹爹,我天底下最好的爹爹哎。你的儿子昨晚在瓦子里把钱输光了,已经是天底下最穷地儿子了。好爹爹你就赞助儿子一把吧。” “操你娘的,你小子又去瓦子里吃喝嫖赌了?你一天怎么好地不学——比如学学你爹爹我?专门去学那些歪门邪道呢?”象往常一样,马天骥又开始对儿子絮叨。而马衙内也和往常一样,被老子一骂立即以头抢轿的嚎啕大哭起来,“娘啊,奶奶啊,祖父大人啊。爹又骂我了啊,爹他不疼孩儿了啊,孩儿不活了啊……” “娘啊,奶奶啊,让孩儿一头撞死吧!”哭着喊着,马衙内又习惯性的用头去撞轿子的棉帘——也许有人要问了,你小子不是想死吗?怎么不去撞墙撞地?或者买块豆腐冻硬了再撞——马衙内肯定会答,“废话。撞墙撞地脑袋会疼哎!”不过明知道儿子是在撒娇耍无赖,马天骥却拿儿子毫办法,又害怕儿子的哭喊把老婆、老爹和老娘引出来,那就更麻烦了,再加上马天骥马上还要召集心腹党羽商量如何应付咄咄逼人的贾似道老贼一伙,更不愿和儿子纠缠。无可奈何之下。马天骥只好从怀里掏出两大锭廉希宪孝敬的赤金,还没说话呢,马衙内就一把将金子抢过去,嘴唇上哭喊也变成歌颂了,“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地孩子象块宝……” “少他娘的废话,快去快回,少在外面惹事……慢着,你腰里揣的是什么?”马天骥忽然发现儿子腰里揣有一块很碧绿很晶莹又很象自己密库里的玉佩,刚想拉住儿子问话时。马衙内却领着那伙青皮无赖跑得远了。“老爸回去了,明天孩儿带绿豆糕回来孝敬你。” “哈哈。至少有八十两。”马衙内一直跑过街道拐角方才停步,掏出两大锭赤金掂量几下,一张遗传自他老爸的瘦脸笑成了一朵花,“换成银子铜子,足够老子在牡丹楼玩两晚上了,牡丹楼那个小玉莲的唇舌功夫,想起来就让人流口水啊。” “哈哈哈哈,衙内好艳福。”跟在马衙内身后那群青皮无赖一起哄笑起来。而街道两旁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到鼎鼎大名的马衙内上街,早一个二个面无人色地脚底抹油开溜了,弄得街道上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很是让马衙内郁闷了一 番,“本衙内就那么不招美女待见吗?”不过马衙内也习惯了被美女如此对待,很快就抛弃不快,与那些青皮无赖说说笑笑赶往常去的瓦子,说笑之间,话题自然是离不开女人了。 “说到咱们临安城里的大家闺秀,最漂亮的还是贾似道那老东西的女儿。本来阎家那个小妞也不错,但脾气就差多了,本衙内怕是招架不住。”马衙内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贾家小姐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衙内到现在只见过她一面。我家那个老不死也不成气,和谁不对付不好,偏偏喜欢和贾老贼过不去,弄得本衙内都没办法去向贾家小姐求亲。” “衙内,这个容易啊。”一个青皮淫笑道:“改天衙内在夫人、太老爷和太老夫人面前闹闹,让他们逼老爷去贾家求亲,贾老贼家与衙内家门当户对,说不定贾老贼点头一答应,贾家小姐不就是衙内地了吗?” “没用,早闹过了。”马衙内没好气的说道:“结果本衙内狠狠挨了老不死的几板子,还放话说本衙内如果娶妻,只能从董家、阎家和丁家这三家选,否则除了本衙内能迎娶当朝公主外,其他任何人家都不行。” “当朝公主?那不是贾似道的外甥女吗?听说也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啊。”另一个青皮惊叫道。马衙内面色更加沮丧,“是啊,正因为是贾似道老贼的外甥女,所以在贾老贼行军法宰了本衙内的表哥以后,老不死地也放弃了向公主提亲的打算。”众青皮一起嗟叹。替马衙内大为惋惜。这时候,一个头上戴花的黑胖泼皮跑过来,大声向马衙内招呼道:“衙内,你这是去那儿啊?” “薛胖子,本衙内不是听说你打死人被临安府抓进去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马衙内认出那曾经在一起赌钱嫖妓地泼皮,不由有些郁闷。那薛胖子咧嘴笑道:“早放出来了,上了大堂我抵死不认。马知府又没找到证据,只好把我放了。”说完。那薛胖子又问道:“衙内,你又打算去长平街瓦子快活吗?” “不错,本衙内要把昨天输地扳回来。”马衙内点头答道。那薛胖子一拍大腿说道:“衙内啊,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还去什么长平街?青瓦街瓦子新来一帮扬州歌姬你不知道吗?那些小妞的小脸蛋、还有那小身段——啧啧,真是看着就让人淌口水啊。我这就是回家要钱,准备到青瓦街快活一个晚上。” “是吗?”马衙内来了兴趣。一挥手叫道:“弟兄们,不去长平街了,去青瓦街看新来那些小妞去。”众青皮轰然答应,簇拥着马衙内赶往青瓦街,那薛胖子则叫道:“ 衙内先去,我弄到钱一会就来。”但那薛胖子也只是嘴上叫叫,没跑了几步就拐过街角,跑到街角一条小巷中。曾经与贾似道有一面之缘那个叫蔡龙辰地都头早在小巷中等候。 “蔡都头,事情办妥了,你答应放小人跑地……”那薛胖子哭丧着脸向蔡龙辰说道。蔡龙辰点点头,顺手将一包衣服扔给那薛胖子,喝道:“滚吧,我会向马大人报告。说领你去发生命案的赌场指证时你在半路跑掉,以后别再回临安,否则我也救不了你第二次。” …… “扬州地小妞们,马爷我来了。”先不说身命案的薛胖子在蔡龙辰故意放纵下逃出临安城,单说马衙内领着那伙青皮无赖穿过几条街,没花多少时间就钻进了青瓦街的瓦子里,奉人便问,“小子,听说这个瓦子里新来一帮扬州歌姬,是在那家院子?”但不管马衙内与那伙青皮如何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个——不知道。 “怪了。难道薛胖子在耍老子?”马衙内的心情开始不爽了,正准备发飙骂人的时候。远处的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一个身材瘦小地半大小子往这边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彪形大汉,不断大喊,“抓住他!抓住那个掏包的小子!” “娘的,原来是个掏包的小贼。”马衙内心中有气,让出路故意让那小偷开溜——马衙内心情不爽,当然要拖几个人下水陪着他不爽。可那瘦小的小偷慌不择路,竟然象没头苍蝇一样直接撞进了马衙内怀里,连帽子也撞得掉落在地。气得七窍生烟的马衙内正要开口骂人,却猛然间嗅到一阵如兰似麝的女孩体香,低头看时,顿见那小偷帽子掉落后一头青丝已经披落腰间——原来那小偷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女贼。 “女地?长得怎么样?”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是男人就得打量那女子的容貌,马衙内更不例外,仔细一看时,马衙内的一张蛤蟆嘴顿时张到耳根,口水夺唇而出。原来主动撞进马衙内怀里的竟是一名明眸皓齿的娇美少女,这少女的年龄虽然稍显稚嫩,又穿着男装,一张小脸却也是柳叶弯眉,肤若凝脂,典型地美人胚子,假以时日定然不在马衙内垂涎三尺的贾家小姐之下。 “衙内,好艳福啊。”马衙内带来那帮青匹也看清那少女的容貌,不免一起鼓噪起来。而那少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连声向马衙内恳求道:“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小女一定会报答你。”不等那少女说完,那几个大汉已经追了过来,一个大汉操着北方口音叫道:“小贼,把老子的钱还来,否则揍死你丫的!”另一个大汉则也 看清了那少女的容貌,不由淫笑道:“原来是个小女贼,长得还不错,是不是缺钱花啊?跟爷们走,包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公子,救救我。”那少女被那几个大汉吓得不轻,小脑袋直往马衙内怀里钻。颤抖得象秋风中的枯叶。而马衙内精神大振,提高声音很难得义正言辞地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来地北方杂种,竟然敢在临安城里欺凌民女?”众青皮见主子开口,自然明白衙内心意,一起大叫起来。“快滚,别惹我们衙内生气。否则爷们要了你们地脑袋。” “衙内?那家衙内?”那几个大汉有些迟疑。那少女则抬起俏脸,用临安口音清清脆脆的向马衙内恳求道:“公子,求你快把他们赶走,小女怕……他们会把我抓去青楼里,小女虽然穷,却是正经人家出来地,不去那种……脏地方。” “看来是个家里穷得过不下去才当贼的。肯定是个黄花闺女!看来今天爷有得艳福享了。”马衙内心花怒放,先安慰那少女道:“别怕,有本公子在这里,没人能伤了你。”说罢,素来嚣张惯的马衙内抬起头来,向那帮青皮喝道:“给老子打!看他们还敢不敢吓唬我们临安地小美人儿!” “打!”那伙青皮有太尉府撑腰,又仗着人多,习惯性的一哄而上。对那几个大汉拳打脚踢。那几个大汉开始还有些顾忌,挨了那些青皮几拳几脚后也来了火气,各自还手,几下子打得那伙青皮哭爹喊娘,丢包一个大汉还冲到马衙内与那少女面前,一把去抓那少女。“把老子地钱包还来。”那少女则非常利索,身体象涂过油一样滑到马衙内背后,那大汉的手掌便落到了马衙内身上。 “滚一边去。”那大汉顺手一推吓得脸色煞白的马衙内,准备继续去抓那小女贼,谁知那马衙内却被他一推就倒,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那大汉心中纳闷,心说世上还有这么不经打的人?仔细一看时,那大汉不由目瞪口呆,原来被他推倒在地上的马衙内小腹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插上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而马衙内双眼翻白,显然已经断气。 “打死人了!”瓦子里响起惊天动地地轰叫。好几个看热闹的乞丐都指着那大汉大叫道:“杀死人了!他杀死人了!”马衙内带来那伙青皮也个个上窜下跳。指着那大汉大叫,“好小子。竟然敢杀我们家太尉府的衙内!你死定了!” “马天骥的儿子?!”那大汉——也就是来瓦子里找乐的蒙古使节团成员,脸一下子变得比死人还白,心说糟了,怎么偏偏是我们王爷盟友的儿子?接 着那大汉猛然想起刚才偷他包的少女小贼,再仔细看时,那少女却早就乘乱溜得没影,对面只有几个乞丐指着他的鼻子上窜下跳地大喊,“就是他!就是他用刀子捅死了人!快抓他去见官!” …… 大半个时辰后,马天骥的太尉府里,马天骥拿着一份支持宋蒙和约的联名公折,阴沉着脸向满厅的党羽心腹命令道:“都在这份联名折上签字。然后再单独上本,向朝廷要钱要粮,丁大全那边会全力配合你们,让皇上和朝廷都知道——我们大宋的国库已经空虚无比,没有力气继续和蒙古继续打下去!” “还有,发动你们的亲戚朋友,让他们在临安城里散布消息,就说贾似道坚决不肯停战,是因为打算掌握军队谋反,逼皇上封他为鄂王!”为了给外甥报仇,马天骥可谓是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冒险以谣言逼宋理宗换掉贾似道。但他地话音未落,紧闭的大厅门忽然被人疯狂撞开,两三个家人冲了进来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了,衙内在街上被人杀死了。” “啪。”马天骥手里的联名折落地,他的党羽心腹则全部站起身来,一个个面如土色,争先恐后的向那几个家人吼道:“太尉的衙内被人杀死了?是谁杀的?凶手在那里?” “是蒙古使节团的随从。”一个随马衙内出去游玩的家人大哭着说道:“杀害衙内地那个凶手已经被抓进临安府了,有好几人都证明是他杀地衙内,太常寺和蒙古使节团都派人去了临安府,老爷你快去看看吧。” “狗鞑子!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马天骥捡起那份联名支持议和的奏折,两把撕得粉粉碎…… 第七十四章 奸毒联合 马天骥独生子被蒙古使节团杀死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天时间就传遍了全城,对于这个消息,平民百姓恼恨蒙古鞑子的凶狠残暴之余,更多的是鼓掌叫好——“杀得好!狗咬狗!”而临安城里的达官权贵可就不这么想了,主站派官员个个幸灾乐祸,主和派则人人面如土色,大叫糟之乎也。尤其是主和派首领丁大全听到这消息后,更是立即光着屁股从新纳的第十五房小妾身上一跃而起,大喊大叫道:“快去通知三位少爷,让他们这几天千万不能出门!还有,准备轿子,本相要亲自去临安府大堂!” 几乎是催命一样催促轿夫快行,紧赶慢赶,赶到临安府衙门时,丁大全还是晚了一步,有包拯再世之称的知临安府马光祖已经升堂,将人犯、人证物证和尸体等一切相干物事提到堂上过审,因为命案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人证极多,密密麻麻的几乎把临安府大堂跪满——不过证人虽然多,却没有在场听案的官员多,大堂两边坐的身穿紫泡和红袍等高品级官员几乎比衙役班头还多——大堂外面的低级官员也和看热闹的百姓数量不相上下。而在场的官员中,除了事主马天骥和蒙古使节团的阿合马外,宋京、陈宜中、阎庆、卓梦卿和周震炎等官员也齐聚一堂,最离谱的是中立派首领左丞相吴潜也已经高坐在临安知府马光祖左侧,区区一个临安府公堂。盛况竟不亚于宋理宗的早朝。 “丁丞相来了。”宋代以右为先,见丁大全出现在公堂门口,包括左丞相吴潜在内,满堂官员慌忙一起离座来给丁大全见礼。而丁大全也没有时间去和他们客套,随便还一个礼就劈头盖脸向马光祖问道:“马大人,案子地情况审得怎么样了?真相查清楚没有?” “差不多了,案情很明了。”马光祖指着跪在堂中的几个乞丐说道:“这几个乞丐亲眼看到蒙古使节团的随从黄坤杀了马太尉的公子。其他人也看到这些蒙古使节团的人和马公子一行人斗殴,人证很充足。也很坚定。”说着,马光祖又从公案上拿下一个衬有白布木盘,盘中放有一柄染血的、蒙古军队式样的短刀,介绍道:“这就是凶器,是蒙古军队士兵专用地短刀。根据忤作检验,马公子就是被这柄短刀刺入小腹,一刀致命。除此之外,尸首上并没有其他伤痕。” “这么说来,马公子确实是被蒙古使节团所害了?”丁大全一阵失落,独生子死在蒙古人手里,马天骥铁定倒戈主战,这下子丁大全又要失去反贾似道最坚定的盟友了。马光祖则皱眉说道:“从表面来看,马公子应该是死在蒙古使节团随从手里。 可下官根据多年来办案地经验,总觉得这个案子有些奇怪。” “那里奇怪?马大人快请说。”丁大全大喜过望。慌忙向有名的清官神探马光祖问道。马光祖皱眉道:“据马公子的随从交代,马公子本来是打算去长平街的瓦子玩乐,可是在路上遇到一个叫薛胖子的泼皮鼓动,这才去的青瓦街瓦子,并且在那里遭遇意外——但那个薛胖子前几天在赌场打死人,已经被本官收监。并且在今天去指认现场的途中逃脱,这一个身负命案之人逃脱,为什么不立即亡命天涯?反倒去大街上鼓动马公子……?” 马光祖还没说完,旁边马天骥就已经老泪纵横地扑上来,揪住马光祖的官服大吼道:“还奇什么怪?你是不是收了蒙古鞑子的黑钱?怎么还不判?快把凶手判凌迟处死,给我的儿子报仇!” “马大人,你这是什么话?马光祖岂是收贿受贿之人?”身材矮胖的马光祖有些恼怒,黑着脸说道:“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当然要秉公办案,令公子惨遭横祸。本官也非常同情。但本官绝不能因为被害者是令公子就胡乱办案,冤枉无辜放走真凶。”吴潜和丁大全也一起劝道:“马太尉。马知府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找出真正的凶手,恐怕令公子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死的不是你们儿子,你们当然说得轻松了。”跪在大堂里地马天骥老婆与马天骥已经八十多岁的父母一起哭喊起来,马天骥年近九旬的父亲更是哭得昏厥过去。一直没说话的宋京和陈宜中两人忙扑上去,略通医术的陈宜中狠掐马天骥父亲的人中,总算把他救醒过来,陈宜中又向马天骥叫道:“马太尉,令尊和令堂不能留在公堂里了,否则他们两位老人家年老体弱,伤心过度,恐怕……” “娘地,你们倒会装好人。”丁大全心中岔怒案骂。马天骥却领陈宜中的情,连声吩咐道:“快,快把老太爷和老夫人扶回轿子上去,别让他们看到俊儿的尸首了。”马天骥家早有仆人和丫鬟过来搀扶马天骥双亲,马天骥父亲挣扎着不肯走,大哭大喊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到杀死我孙子的凶手是什么下场!可怜我们马家五代单传啊……!” “我的孙儿啊,你答应给奶奶买绿豆糕,奶奶还吃到一口,你怎么就去了啊?”马天骥母亲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挣扎着冲上去揪打跪在前面的凶手,但只打得两下,她又哭晕了过去。陈宜中和宋京这俩个伪君子少不得又上去救治,让不少马天骥的党羽心腹都心中感动,“谁说贾似道老贼的走狗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不管他们是发 自真心还是有意做作,起码比那群黑心烂肝的丁大全走狗强。” “马光祖!”马天骥更是又揪住马光祖地官服,丁大全和吴潜怎么拉都拉不住他。只是不断地嚎啕大哭道:“马光祖,你究竟办还是不办凶手?你要是不办,我这就到金銮殿上敲皇鼓,亲自向皇上告状!”这时候,公堂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子,“谁要到金銮殿上告御状啊?” “董公公。”丁大全等人不用回头,光听那让人起鸡皮疙瘩地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大内总管董宋臣。果不其然。一身太监总管正装的董宋臣领着八个小太监与一大群御前侍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拥挤不堪的临安府大堂。董宋臣扯着公鸭嗓子自我介绍道:“马知府不必吹胡子瞪眼睛,咱家不是来干预你审理案件,只是皇上万岁听说了马太尉公子被蒙古使节团所害,知道案情牵涉重大,特地派咱家来听审的。” “原来公公是皇上派来听审地钦差,本官就不敢阻拦公公了。”身为大清官的马光祖是皇宫第一贪董宋臣地死对头,冷哼道:“来人啊。快给公公设座。”董宋臣也是一声冷哼,大模大样的坐到了马光祖右侧。但就在这时候,一件让贾似道党羽万分惊喜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孙儿啊!”马天骥的母亲被陈宜中以银针救醒后,因为气不过孙子被害,老人又扑到凶手身上哭喊揪打,而那蒙古使节团的黄坤大概是狂怒中气昏了头、也有可能仗着蒙古势力素来看不起宋人的缘故,竟然没好气地用肩膀拱了马天骥母亲一把,马天骥母亲已经八十多岁那经得起年轻力壮的黄坤一撞。被撞得仰面摔倒,后硇勺重重撞在青石地面上,一头银发顿时被鲜血浸染。 “娘啊!”马天骥象疯了一样冲上去,扶起母亲时,他的母亲已经气若游丝,眼见不活。见此情景。马天骥如遭雷击,顿时扑到母亲尸身上疯狂号哭起来。而刚刚与蒙古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董宋臣马上跳起来,大喊大叫道:“好大的胆子,凶手竟然敢当堂打死被害者家属!马光祖,今天你要是再不判凶手死刑,本公公就请王命旗牌先罢免了你!”堂下看热闹的百姓也恼恨蒙古人对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痛下毒手,纷纷叫骂起来。 “黄坤,你这个混蛋!”阿合马几乎气昏过去,跳起来冲到黄坤面前就是啪啪两记耳光,打得黄坤嘴角渗血。而黄坤也横下心来。大叫道:“大人。我杀了这个老婆娘,我承认!但我绝对没杀那个狗屁马公子。我是被人陷害的!”马天骥大怒,放下母亲飞扑上去,揪住那黄坤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打一边骂 ,“狗鞑子,杀了我儿子,又杀我母亲,我马天骥和你们势不两立!我明天就上书皇上,请皇上让贾似道在前方杀光你们这些狗鞑子!为我的母亲和儿子报仇雪恨!” “马大人,揍死这些狗鞑子,出什么事,本公公替你在皇上面前担着!”董宋臣不怀好意地叫道。宋京则虚情假意的劝道:“马太尉,不能再打了,当堂殴死疑犯,吃亏的人只能是你自己,皇上那里,只怕大人不好交代——不过小人和前线十几万大军一定支持大人。” 大堂上杀人疑犯当众打死被害者家眷,当朝太尉和蒙古使节又当众毒打凶犯,旁边还有权势熏天的大内总管和军民拥戴的前线军官煽风点火。面对如此混乱复杂的情况,大清官马光祖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地软弱无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不光是他,当朝左丞右相吴潜和丁大全也对此束手无策,倒是贾似道老贼的走狗陈宜中颇有心计,上前向吴潜拱手道:“吴丞相,这个案子牵涉太大,当事人又个个位高权重,身份特殊,交给小小一个临安府只怕是断不下来。小人觉得应该把这个案子上交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由三法司三堂会审方为妥当。” “不能上交!”丁大全是何等人,马上便听出了陈宜中的险恶用心——开玩笑,大理寺判寺是主战派官员沈炎,党附于忠王赵禥;刑部主管是马天骥党羽谢簿,御史台主管干脆就是贾老贼走狗翁应龙的亲哥哥翁应弼!这个案子交到他们手里——煤炭他们敢说成是白的!稍一思索后,丁大全觉得这个案子只有留在大清官马光祖手里最有利。如果马光祖能查出这件案子背后有贾似道老贼地黑手,那就可以逆转形势甚至一举板倒贾似道。所以丁大全很难得的搬出大宋法律,“依我大宋法规,举凡案件必须由县府一级官员先行接手,做出判决后再上交州府,州府二审后才能上交三法司。” “此案牵涉重大,又牵扯到蒙古求和使团。所以必须按大宋法规一级级上报,否则传扬出去。我大宋司法何存?法典何存?”丁大全口口声声大宋法律,一般人还板不倒他。陈宜中却是丁大全的死对头,无理搅三分道:“正因为此案关系重大,所以才需要越级处理。当朝太尉的公子被蒙古使节所杀,也只有三法司亲自处理,才能配得上被害者与凶手的身份。” 陈宜中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却得罪了为官清廉地马光祖。也起了反作用。马光祖板着脸说道:“陈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宋法典面前,没有尊卑贵贱之分。这个案子疑点重大,还缺少两个重要证人,一个是 那偷钱包地稚龄少女,一个是蛊惑马公子到青瓦街寻欢做乐地在逃犯人薛畴——在这两个犯人抓捕归案之前,除非皇上亲自下旨。否则本官一不会结案,二不会上交。” “随你。”陈宜中气呼呼地冷哼一声,心中却在叫苦,“恩相这次是怎么搞地?派出来的人做事怎么留下这么多漏洞?这要真是被马光祖查清楚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而马光祖也懒得再理陈宜中,与丁大全稍一商议后。马光祖宣布道:“来人啊,将人犯与目击命案瞬间的证人暂且收监,容后再审。发下布告,通缉捉拿那名少女与在逃犯人薛畴。” “慢着。”董宋臣忽然又开口叫了一声,冷笑着盯住马光祖问道:“马知府,你知道吗?咱家今天除了奉旨到到这里听审外,还肩负了一项秘密皇差,你可知道是什么皇差吗?” 董宋臣话里带出来的丝丝杀气是人都能听出来,喧哗无比的大堂忽然变得安静异常,所有的目光全都转向了马光祖。马光祖则是一楞。老实答道:“圣上所命,小人如何能够得知?”董宋臣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就是。一旦你故意包庇命案凶手地话,皇上就要咱家将你拿下。” “为什么?”马光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吼着问道。董宋臣冷笑着一挥手,两名御前侍卫立即下堂,不一刻就抬来一个两尺见方的木箱,木箱打开,箱子中满当当的黄金立即晃得马光祖连眼睛都睁不开。马光祖一阵糊涂,奇怪道:“这些金子是做什么的?” 董宋臣冷笑道:“马大人,这些金子的情况您应该最清楚啊。咱家接到线报,说今天下午命案发生之后,有两个操着蒙古口音的人带着这个箱子进了你家,咱家向皇上一举报,皇上立即派咱家到你家里搜查,果然搜出这些东西。所以皇上才要咱家来盯紧你,如果你敢偏袒蒙古鞑子,就立即将你拿下,革去官职交大理寺议处。” “马大人竟然收了蒙古鞑子的贿赂?”堂下百姓轰然惊叫起来。马天骥更是揪住了目瞪口呆地马光祖,“好啊,我就知道你收了蒙古鞑子的黑钱,所以才偏袒狗鞑子!” ……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马大人。”与此同时的在李妴房间中,张一刀在贾似道和李妴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一般,哽咽道:“我如果不请蔡都头帮忙,不让他用在押犯人骗马衙内去青瓦街,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马大人是好官,我对不起他。” “一刀妹妹,不要太过内疚,这都是为了打鞑子啊。”李妴抚摸着张一刀的秀发, 轻声安慰道:“贾丞相已经交代了大理寺监狱,让他们好生照顾马大人,等贾丞相从前线凯旋回来的时候,他还会给马大人平反,让马大人官复原职。” “那蔡都头呢?他也不想害马大人啊。”张一刀哽咽着问道。李妴并不知道那蔡都头的情况,只是将目光转到面色阴郁地贾似道身上。贾似道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张姑娘,说了你别伤心,蔡都头因为内疚,已经向本相告辞,永远离开的临安城去浪迹天涯了。” “呜……,都怪我,我如果完全按贾丞相的计划做事多好,偏偏我要自做主张让蔡都头帮忙……”张一刀闻言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贾似道则将眼睛闭上,在心中痛苦的说道:“马光祖,本相也知道你是个好官,可为了不让忽必烈主力逃走,为了不让忽必烈卷土重来继续祸害大宋,本相只好暂时的牺牲你和蔡都头了……这就是政治。” 第七十五章 最后一关(上) “狗鞑子,在我大宋都城之内也敢如此横行霸道?派人刺杀朕的皇儿不算,竟然还敢当街刺死朕的爱臣之子,他当临安是大都吗?”听完董宋臣的报告后,宋理宗气得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笔砚乱跳,“还有那个马光祖,亏朕还一直以为他是清官,把天底下最重要的临安府交给他,他竟然敢收受鞑子贿赂,故意包庇杀人凶手!深负朕望!深负朕望!” “皇上切莫动怒,马大人素来为官清廉,这是朝野共知,依老奴看其中只怕另有隐情,不如将马光祖暂且收监,待查问清楚之后再做处置不迟。”董宋臣‘好心好意’的劝道:“但蒙古使节团杀人这个案子绝对不能交给马光祖了,一来让马光祖避嫌,如果马光祖真是被冤枉的,皇上将来也好保护于他。二来不能轻饶了凶手,否则如果轻饶了凶手,还会让蒙古鞑子认为我们大宋好欺负,杀了我们大宋的人,皇上你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听说你与马光祖素来不和,想不到事情到了这步,你还能以大局为重替马光祖说话,难得。”宋理宗很高兴的夸奖董宋臣一句,又命令道:“好吧,传旨下去,马光祖暂时收监,叫大理寺慎重审问,对他不得用刑,不得虐待,能保就尽量保下他。至于那个杀人凶手,交三法司从重议罪。限令他们在一天之内拿出审判结果,后天的早朝上呈报于朕。哼,不管是否与蒙古议和,朕都不能让鞑子小瞧了朕地大宋!” “皇上,那明天的早朝?”董宋臣久在宋理宗身边,听出宋理宗话语中有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小心翼翼的向宋理宗问道。宋理宗果然微笑道:“这几天事情这么多。朕也累了,明天准备休息一天。赶上天降瑞雪,阎贵妃约了朕明天上午到西湖葛岭赏雪,朕便应承了。你去准备一下,让丁大全与阎庆随朕一起去就行,别惊动了太多人,人多了就别扭了。” “老奴这就去办。”董宋臣嘴上恭敬答应,心中却是一凛。情知肯定是阎贵妃在宋理宗面前吹了枕边风,把宋理宗诳倒西湖葛岭,准备在没有主战派大臣干扰的情况说服宋理宗接受议和…… ……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早朝时分,当满朝大臣齐聚皇宫准备上朝时,董宋臣却代表宋理宗宣布今日无朝,听到这道圣旨,文武百官大部分都十分不满。无不抱怨宋理宗在如此紧要关头仍然懈怠不朝,但不满归不满,再不满也不能改变皇上的决定,这些官员只好灰溜溜地各回职位处理军政民务。仅有丁大全和阎庆等人面带喜色,心知阎贵妃已经得手。 又过 了小半个时辰,一队身着便装的御前侍卫簇拥着两顶青篷暖轿悄悄出宫。走清波门离开临安城,而清波门外早有两顶同样地暖轿等待,随同皇宫里出来那两顶小轿一同赶往西湖北面的葛岭。大雪封路,这队人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目的地,那队便装的御前侍卫立即四散警戒,穿着一身水貂皮袄的董宋臣这才在最前面那顶暖轿轿帘前站定,恭声道:“皇上,葛岭到了。” “爱妃,葛岭到了,咱们下轿吧。”轿子里传来宋理宗的微笑声。轿帘掀开。披着一袭绿锦团狐皮裘的宋理宗笑眯眯地,与披着一袭雪白翻毛狐皮裘的阎贵妃携手出轿。恰有一阵寒风袭来。阎贵妃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凝脂般肌肤又些泛青,娇声道:“皇上,好冷啊。” “在暖轿里坐久了,刚出来当然有些冷,不过没关系,走一走就暖和了。”宋理宗慈爱的说道。阎贵妃点点头,抬目去看西湖,只见那瑞雪飘洒,漫山遍野与草木树林都已是一片雪白,仅有一汪西湖碧绿如玉,风景几如描画。阎贵妃不由念诵道:“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旁边宋理宗接着念道:“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好诗啊,果然是好诗。”从另外两顶暖轿钻出来的丁大全和阎庆,还有董宋臣,三人异口同声的拍起马屁,“元稹这首诗词句虽好,气势却不够磅礴,但经皇上金口一念,这首诗就变得荡气回肠,豪放雄伟,令人热血沸腾!吾皇真乃古往今来的第一大诗人,第一大词人!吾皇之文治武功,即便是秦皇汉武也望尘莫及!吾皇功盖尧舜,实乃天下第一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了,得了,你们再捧下去,朕就要飘起来了。”宋理宗被丁大全和董宋臣等人吹捧得如饮美酒,忍不住捻须微笑起来。丁大全等人见宋理宗心情极好,正要接着把马屁拍下去时,宋理宗却忽然叹了一口气,看着西湖雪景喃喃道:“说到大雪,贾似道遣使来报,前线的风雪可比临安要大得多,也不知道前方的将士在这大雪之中是否吃得饱?穿得暖?” “皇上放心,半月前微臣已给前线加拨了一批棉衣与棉袄,加上以前军中所备,前线一名士兵差不多能分到两件棉衣,两条棉袄。”丁大全这句话倒是大实话——贾似道向后方伸手地本事可非同一般,不过丁大全又包含祸心的说了一句,“当然了,如果前方出现士兵冻毙的情况,那就得仔细调查军需物资的去向了。” “据朕所知,贾似道在军中极得拥戴,他应该不会干这样的事。”宋理宗微笑说道。丁大 全却不依不饶,又恭声说道:“皇上,还是小心一些的好,鄂州与临安相距千里,很多情况。不是皇上立即能知道地。况且贾似道与高达、吕文德等将领关系极好,如果他们互相勾结,恐怕会蒙蔽了皇上地圣目……” “行了,贾似道身为国舅,如何会欺瞒于朕?”宋理宗没理会丁大全对贾似道的攻击,又转向阎庆说道:“阎庆,你也是国舅。要多向贾似道学学为朕分忧的忠心与才干,不要成天就只会在临安城里吟诗弄月。上次蒙古鞑子过入侵鄂州的时候。朕问你该如何迎敌,你结结巴巴半天,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微臣无能,微臣罪该万死。”阎庆面如土色,赶紧跪到宋理宗面前磕头请罪。丁大全和阎贵妃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纳闷,心说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宠爱和相信贾似道了?仅有董宋臣知道这是全玖联合全太后和谢皇后在宋理宗面前大说贾似道好话的结果。偷笑之余,董宋臣乘机给阎庆卖人情,“皇上,其实阎大人也很不错的,这一次蒙古鞑子入侵,阎国舅虽然没有亲自领兵迎战,可他在后方为前线做了不少好事,大力支持了贾丞相在前线的战事。贾丞相对阎国舅也是感激不尽地。” “有这事?朕怎么不知道?”宋理宗一阵糊涂,董宋臣赔笑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事事记得?这一次贾丞相在青石矶与蒙古鞑子僵持,从江西和荆湖各地征调了不少粮食——阎国舅不是永兴人吗?贾丞相从永兴调粮,阎国舅不仅没有吝啬,还捐赠了大批军粮给贾丞相。阎国舅舍己为国。真乃百官之楷模。” “董公公,有这事吗?我好象只让老家的管家给贾丞相捐了四十石粮食啊?”阎庆大吃一惊,赶紧问道。旁边阎贵妃气得马上踹大哥一脚,“大哥,你糊涂了,是四千石!四十石,你打发叫花子啊?”阎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改口道:“对,四十石只是给战场附近百姓地种粮,四千石才是捐给军队地粮食。”阎贵妃也媚笑道:“皇上。我这大哥办事虽然有些糊涂。但是在对皇上的忠心上,却是甘愿与贾丞相为伍地。” “原来是这样。你做得很好,起来吧。待前线凯旋之后,朕再给你论功行赏。”宋理宗虽然对董宋臣的话并不全信,却不得不给爱妃一点面子。阎庆这才起身,并乘宋理宗与阎贵妃到前面赏雪的机会向董宋臣低声说道:“董公公,谢了。”董宋臣低声答道:“别谢咱家,是贾丞相的意思,只要国舅别让贾丞相为难,贾丞相不会对不起国舅。”另一边地丁大全气坏了,凑上来低声问道:“董公公,贾似道究竟 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向着他?” “丁丞相,大家都是汉人,贾丞相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干嘛老是和他过不去?”董宋臣低声笑道:“阎马丁当再强,始终拿吴潜、汤汉这些老东西毫无办法。如果是阎马贾丁当,咱们可就是天下无敌了。” “董公公,你不要想得太美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丁大全毫不留情的反驳道:“贾似道是那种甘愿与我等平分权力之人?公公现在倒向贾似道容易,将来再后悔可就难了。” “哼,倒向贾似道,总比倒向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蒙古鞑子强。”董宋臣也是毫不留情的说道:“要是大宋真的落到了鞑子之手,一朝天子一朝臣,别的咱家不敢断定,唯一敢断定丁大人这个丞相的位置算是做到头了。” 这边丁大全和董宋臣互相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话不投机,那边宋理宗和阎贵妃却是在游山玩水,嬉戏打闹,丁大全等人既不敢参与也不好参与,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十分无聊。这时候,通往葛岭的道路上忽然又过来一支队伍,不用宋理宗下旨,早有一队便装地御前侍卫迎上去拦住那支队伍询问,不一刻,一名御前侍卫飞奔至宋理宗附近,单膝跪下大声说道:“禀报皇上,蒙古时节阿合马与察必一行到葛岭游玩,微臣等阻拦他们上岭,他们却提出求见皇上,请皇上示下。” 话音未落,远处董宋臣便恶狠狠向丁大全问道:“丁丞相,皇上到葛岭游玩一事,是你泄露给蒙古鞑子的吧?”丁大全冷哼一声答道:“董公公,难道你没有泄露给忠王吗?只怕忠王和忠王妃的队伍一会也要碰巧来葛岭赏雪吧?”董宋臣狞笑不答,快步跑到那侍卫面前直接喝道:“叫他们滚蛋!皇上与贵妃娘娘都在这里,要是他们心怀歹意怎么办?” “皇上,微臣觉得见见他们为好。”丁大全跑到宋理宗面前,谄媚笑道:“蒙古使节碰巧在葛岭与皇上相遇,这也是他们天大的缘分,皇上何不顺天应人,在这里见一见他们呢?顺便也可以教训一下蒙古使团,让他们在临安城里老实一些,别再四处闯祸。” “真有这么巧吗?”宋理宗也不是笨蛋,自然对这巧事怀疑万分。丁大全则又笑道:“皇上,听说蒙古使节团这一次带来了不少出自金国与西夏皇宫的稀世奇珍,准备进献皇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皇上何不把他们叫上来问一问,看其中有没有皇上和贵妃娘娘喜欢的东西。” “难怪狗鞑子带着车辆来,原来是用珠宝贿赂,虽然皇上不稀罕这些东西,但阎贵妃 如果收下那些珠宝,皇上拿人地手软,就有可能答应与蒙古鞑子议和。”董宋臣也是个大老奸,立即猜到丁大全和阎贵妃的真实用意。而阎贵妃却没有立即说话——谁叫贾似道刚刚才卖给她哥哥一个大人情,倒是宋理宗有些心动,稍一点头准备答应…… “皇上。”董宋臣抢先说道:“被丁丞相这么一提醒,老奴忽然想起一事,与阿合马同来那位察必郡主乃是蒙古忠武王之女,貌美如花,乃是忽必烈的未婚妻——不过忽必烈对她却不怎么珍惜,听说还用她色诱过贾似道丞相,只是被贾丞相以国事为重拒绝。皇上何不将她传上来,仔细看看她的容貌,如果皇上喜欢的话,何不叫忽必烈让给皇上?让皇上与蒙古郡主结秦晋之好?” “老阉狗!够阴!”丁大全气得差点没一脚踹死董宋臣。阎贵妃则飞快拉下脸来,恶狠狠瞪一眼阎庆和丁大全,又飞快收起怒色,拉住宋理宗的袖子撒娇道:“皇上,你平时国事繁忙,好不容易陪奴家出来游玩一趟,还见什么蒙古使节?叫他们回吧,奴家还要和你去葛岭上的初阳台游玩,别让这些狗鞑子来扫兴了。皇上,好吗?” 第七十六章 最后一关(下) “爱妃,不必寻死觅活了,朕不见那些鞑子就是了。”因为阎贵妃连撒娇带献媚的坚决反对,尤其是阎贵妃扬言要在大冬天里跳进西湖后,宋理宗不得不打消了在葛岭之上接见蒙古使节团的念头,命令道:“去告诉那些鞑子,朕明天在早朝上接见他们,让他们老实回城里去。再通知禁军严密监视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微臣遵命。”御前侍卫领命匆匆离去。哭得梨花带雨的阎贵妃这才破涕为笑,一头栽进宋理宗怀里,搂住宋理宗的脖子乱亲,“皇上,你真好。”宋理宗也确实非常宠爱阎贵妃,被爱妃拥抱后不由心怀大开,也是搂住爱妃的纤细腰肢亲热起来。旁边的董宋臣、丁大全和阎庆等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全都背过身低着头无声无息的溜开。 “董公公,你够狠!”刚跑到远处,丁大全就满肚子火气的向董宋臣竖起大拇指,并恶狠狠的哼道:“董公公,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贾似道上同一条船了。丁某也不想问贾似道给了你多少好处,但不管贾似道给丁某多大的好处,本相也不会给他坐大的机会!既然蒙古使节没办法见到皇上——那忠王一家或者宋京那帮人,今天也别想见到皇上!” “丁大人,你好大的权威啊,皇上想要接见地人。你竟然也阻挡得了?”董宋臣阴阳怪气的说道。丁大全冷哼不做回答,仅是将头扭转过去,董宋臣还以为丁大全已经无计可施,便也是冷笑一通,将阎庆拉到一边密谈。丁大全却乘董宋臣与阎庆转身的机会,悄悄向他乘来那顶轿子的轿夫打了一个手势,轿夫立即入轿。片刻后一只雪白的信鸽便从轿中飞出,展翅飞向临安城方向。而董宋臣和阎庆等人因为是背过身的缘故。谁都没有看到丁大全的这个小动作…… …… “咕咕,咕咕。”雪白地信鸽滑过同样雪白的大地,直接落到临安十三门之一地清波门城楼上,丁大全的死党兼心腹禁军团练陈大方早已等候良久,见信鸽飞来,陈大方立即向城下命令道:“传令各门,按计划行动。发现那些人,马上报我。”城下很快传来答应的声音,同时又有十二只信鸽分别飞出,紧接着有人叫道:“将军,宋京那些人来了,走燕唐街,最多再有一柱香就要到清波门。” “很好,继续注意忠王府的行踪。”陈大方冷笑着命令一声。大步走下了清波门城楼,刚在门前站定不久,宋京和陈宜中一行人的轿子便抵达了清波门。陈大方伸出手喝道:“停轿,不许出城。”几顶轿子停住,贾老贼的心腹走狗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三人分别走出 轿子,知道陈大方和丁大全关系的宋京阴沉着脸问道:“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大宋官员,我们出城游玩,为什么不许我们出城?” “宋大人,这不是下官地意思——下官那敢阻拦你出城?这是丁大全丁丞相的命令,下官仅仅是执行而已。”陈大方的话语颇为不卑不亢,态度却不容置疑。宋京闻言大怒,立即追问道:“丁大全不许我们出城?他凭什么不许我们出城?” “宋大人切莫生气,丁丞相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陈大方不慌不忙的说道:“昨天马太尉的公子遭遇不幸的事,相信各位大人都知道了吧?因此丁丞相下令负责临安城城防的下官严加戒备,加强保卫诸位从前线回来地大人的安全。尤其是防止心怀歹意之人与各位大人接触。所以丁丞相命令下官。在各位大人奉旨返回前线之前,绝对不许各位大人出城。以防意外。” “我们的安全有我们自己负责,不用丁丞相操心。”宋京皱眉喝道:“我们又不是犯人,除了皇上之外,谁也没有资格限制我们的自由!” “宋大人,下官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陈大方皮笑不肉不笑的说道:“宋大人如果还有疑问,尽可以进宫去请圣旨,或者直接去面见丁丞相要求解释,否则下官相令在身,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出城地。” “丁大全目前在城外,我们怎么去面见他?”宋京大怒问道。陈大方一耸肩膀,两只手上臂紧贴胸肋,下臂摊开做无奈状,“那下官就无能为力了。其实不光是你们,丁丞相还命令忠王爷与忠王妃也不得随便出城,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他们刚在府中遭遇刺客,更需要保护。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着,一会忠王爷与忠王妃也要来这边了。” “少废话,让开。”宋京彻底火了,冲上前去想推开陈大方。陈大方却一挥手,二十余名禁军士兵立即挺枪指住宋京,“宋大人,忘记说了一句,丁丞相还交代了,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那怕用武力也要你们留在城内——出了什么事情,丁丞相自己担当,亲自向皇上交代。”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已经是午时,但董宋臣在葛岭上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约好的忠王夫妇到来,董宋臣不免有些心慌意乱。恰在这时,董宋臣瞟到远处的丁大全正在与轿夫交头接耳密谈着什么,董宋臣忙悄悄踮步过去,打算偷听丁大全的谈话,但他刚走到丁大全附近就被发现,丁大全扭头向董宋臣微笑道:“董公公,不用偷听了——刚才本相接到消息 ,忠王和宋京他们都被堵在了清波门里,出不了城了。” “丁丞相,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限制王爷与大臣的行动自由?”董宋臣咬牙切齿地哼道。丁大全冷笑答道:“董公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件事本相是向皇上请了旨的——马天骥地儿子横遭意外,忠王府出现刺客,本相秘密向皇上请旨动用禁军保护忠王和前线有功之臣,皇上可是很高兴地点头答应了。董公公如果不信。尽可以去向皇上当面询问。” “丁大人,你够狠——夜黑风高。行路小心点!”董宋臣的事业就象九幽之冥,带着丝丝寒气。丁大全地声音之阴冷又不逊色,“董公公,行路小心也得等贾似道从前线归来,就你还不足以让本相小心。” “是吗?可惜皇上基本上已经打定了继续与鞑子开战的主意,丁丞相不管如何上窜下跳,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免不了在皇上面前自讨没趣。”董宋臣地声音益发阴毒。丁大全却再不说话,只是在心中冷笑不止,“老阉狗,你当本相象马天骥和阎庆那么好对付?不相让贵州州守淤翁明谎报苗民造反的加急奏章,最多再有两三天就到临安,到时候皇上就算想继续与蒙古打,也是有心无力了……” 董宋臣和丁大全在这里斗嘴斗狠,正在那边和阎贵妃打雪仗嬉闹地宋理宗却回过头来。向董宋臣等人招了招手,董宋臣和丁大全等人慌忙跑过去,在宋理宗面前跪下齐声说道:“万岁,有何吩咐?”宋理宗微笑道:“朕与爱妃都饿了,你们可有准备膳食?” “回皇上,老奴已命宫中御厨在葛岭之上的抱朴道院中准备了一桌御膳与一桌精致素菜。不知皇上是想传膳至此?还是移驾道观,在观中取暖用膳?”董宋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让皇帝出来玩连一口热饭都没有吃的?宋理宗果然大喜,点头道:“还是宋臣办事细心,移驾道观吧?朕也有些冷了,想顺便烤火取取暖。” “皇上移驾——!”董宋臣一声长吟,隐藏在各处的御前侍卫立即钻了出来,组成队伍簇拥着宋理宗与阎贵妃摆驾葛岭之上的抱朴道院,还好葛岭并不算高,宋理宗一行仅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道观门前。而道观中的大小道士早在观主心文道士率领下列队两旁跪下。心文道士却仅是竖掌甩尘行礼。恭声道:“无量寿福,贫道心文率全观弟子。拜见当朝万岁。” “大胆道士,见到皇上竟然不跪?”丁大全很会拍马屁,抢在董宋臣面前大怒喝道。宋理宗却笑道:“丁爱卿不必动怒,朕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抱朴 道院了,上次与心文道长谈道甚为投缘,给心文道长赐了君前免跪恩典的。”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丁大全心中糊涂,心说临安城还有我也不知道地事?宋理宗却感慨道:“可惜物事人非,上次陪朕来游葛岭的贾似道正在前线大营,否则君臣故地重游,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既然万岁还记挂着与贾丞相同游葛岭之事,不知皇上可有兴趣再去上一次与贾丞相游览的红梅阁中一游?”心文道士微笑道:“万岁可还记得,贾丞相还在红梅阁中留有一首诗词?” “当然记得。”宋理宗吟道:“寒食家家插柳枝,留春春亦不多时。人生有酒须当醉,青冢儿孙几个悲?”吟完,宋理宗摇头叹道:“师宪这首诗虽然有些颓废,却也算得是看透世情,试问朕九泉之后,又有几个后人能在朕之陵前真心伤悲?” “皇上万寿无疆。”见宋理宗提到死后之事,丁大全、董宋臣和阎庆等人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大呼。宋理宗叹息着摆摆手,摇头道:“都起来吧,朕只是有些感慨。你们天天叫朕万岁,可朕心里很清楚,事上那有万寿无疆之人?要不了几年,也许朕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皇上,恕贫道插一句嘴。”心文道士合掌道:“世上虽无长生不老之术,却有延年益寿之方。小观之中近日来了一位奇人,他就驻寿延年颇有心得。” “还有这样的人?快宣他来见朕。”宋理宗大喜,忙下旨道。心文道士却有些为难的答道:“回皇上,这点贫道实在不能奉旨?” “为什么?难道他已经走了?”宋理宗惊讶问道。心文道士打稽答道:“回皇上,那位高人正在小观之中,只是那位高人脾气古怪,从不公开露面,只许别人去见他,并且每次只见一人,多一人他都不肯露面。” “原来是这样。”有了多活几年的希望,宋理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声说道:“好办,快给朕带路,朕亲自去见那位高人。”丁大全和董宋臣等人却赶紧劝道:“皇上不可,这人神神秘秘的,只恐心怀歹意对皇上不利。”阎贵妃也劝道:“皇上,这样的人不能相信,万一他是蒙古鞑子派来地刺客怎么办?” “这……”宋理宗被几个心腹说得有些迟疑。不过在看到身后的那批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后,宋理宗又笑道:“无妨,朕去见那位奇人时,让侍卫在门外等候就可以了。再说,朕也相信心文道长不会害朕。” 见宋理宗坚持,丁大全等人也不敢再劝,只得与宋理宗 一起跟在那心文道士身后,赶往那所谓高人所在的红梅阁。到得红梅阁外,宋理宗先是让御前侍卫把红梅阁团团包围,又在各个窗户前安排了站岗侍卫,这才让心文道士打开殿门,宋理宗缓步入殿,心文道士立即关上殿门,并背靠大门闭目不语。丁大全和阎贵妃等人心中生疑,正试图靠近殿门偷听谈话时,殿中却立即传来宋理宗的厉喝声,“传旨下去,任何人靠近红梅阁二十步之内,立斩无赦!” “快散开。”丁大全和阎贵妃等人不敢怠慢,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出二十步之外,看着那紧闭地殿门,心中疑惑重重…… …… 与此同时的红梅阁中,贾似道身着朝服,跪在平铺在地上的精忠报国大旗上,向宋理宗行三跪九叩之礼,哽咽道:“微臣贾似道不告还京,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师宪,你怎么偷偷回临安来了?”宋理宗面色严峻,低声喝道:“前线主帅未得圣旨还京,乃是杀头大罪,你难道能不知道?还有。”宋理宗指着那面沾满血迹、箭孔无数的精忠报国大旗问道:“这面旗帜是怎么回事?上面怎么有这么多血?” “回皇上,这一面旗帜乃是微臣在前线亲抗之军旗。”贾似道哽咽道:“皇上,这旗帜上沾满了无数蒙古鞑子与我军将士的鲜血!”说着,贾似道解开朝服,露出左肩上在浒黄州被张杰射出的伤疤,哽咽道:“这旗上,也沾了微臣之血!” “你在前线也受伤了。”看到贾似道肩头那黑黝黝的伤疤,宋理宗对贾似道擅自回京的怒气一扫而空,柔声说道:“朕也听说了,你这一次在前线身先士卒,赤膊上阵,激励将士奋勇杀敌,这才打下了今天的局面。可你为什么要擅自回京?这件事要是被那些御史言官知道了,肯定会对你群起而攻之,就是朕也不好回护于你。” “回万岁,微臣不得不回来啊。”贾似道抬头,眼中含泪说道:“蒙古鞑子被我大宋掐住命门,想以釜底抽薪之计换掉微臣,让他们的主力部队乘机逃走,以期再次攻宋。微臣这次回来,就是要用这面沾满我军将士鲜血地精忠报国旗当面告诉皇上,我大宋男儿绝无贪生怕死之辈,即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誓要歼灭蒙古入侵之敌!保我大宋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皇上江山万年!” 看着那面血迹斑斑地精忠报国大旗与贾似道肩头那可怕的伤疤,又听着贾似道肺腑之言,宋理宗地鼻子不由也有些发酸,哽咽道:“师宪,你起来吧,告诉朕,你打算怎么做?” “皇上,微臣斗胆恳求一句。”贾似道仍然跪在地上,恳求道:“皇上能不能按微臣的安排,先答应与蒙古鞑子议和?” 第七十七章 半闲堂的由来 尽管宋理宗已经原谅了贾似道从前线擅自回京的罪过,贾似道却不肯从那面血迹斑斑的精忠报国大旗上站起来,仍然跪着恳求道:“皇上,在微臣在起来之前,微臣还要斗胆恳求一句,皇上能不能按微臣的安排,先答应与蒙古鞑子议和?” “为什么?”宋理宗大吃一惊,接着又醒悟过来,沉声道:“你想让朕替你暂时稳住鞑子主力,给你争取返回前线部署军队的时间?这么说来,你对忽必烈两次失信是确有其事了?” “皇上圣明,微臣确实需要时间部署军队,这样才有把握歼灭鞑子主力。”贾似道又磕了一个头,毫不脸红的沉声道:“兵书有云,兵不厌诈——微臣两次对忽必烈失信之事,也是事实。” “大胆!我朝最重理学,理学最重伦理纲常,你两次对蒙古背信弃义,大违纲常,如何能为一军之帅?如何能为百官之首?”宋理宗大怒,本已经放缓的脸色又严峻起来。贾似道却毫无惧色,抬起头来答道:“皇上,微臣认为仁义礼信是为人而设,不能用在禽兽身上!那蒙古鞑子自建国以来,灭国上百,屠城无数,杀害我大宋与西域百姓总数以万万计,残毒暴虐!空前绝后!与这样的国家民族讲仁义礼信,岂非是对豺狼虎豹讲孔孟之道——有什么用处?” “灭国上百?杀人以万万计?太夸张了吧?”宋理宗仅知道蒙古骑兵喜欢屠城,却不敢想象蒙古军队能杀人过万万。贾似道沉声答道:“回皇上。微臣没有半点夸张——蒙古鞑子西征灭花剌子模,屠寻思干城约百万人口!这还只是蒙古鞑子西征所屠第一城,其后蒙古又一路屠城数百,仅是在大食国都巴格达,蒙古鞑子便又屠杀大食百姓百万!金国大都遭蒙古鞑子屠城一月,被火焚烧尸体流出的人油,三年不化!还有灭西夏。蒙古鞑子屠银川八十余万,从襁褓中地婴儿到猫狗无一幸免。因蒙古大汗铁木真被西夏王妃咬断生殖器而死,蒙古鞑子又尽屠西夏百姓两千余万,党项民族为之灭绝!绍定四年,蒙古入侵我大宋四川,川人奋起抵抗,举省殉国,被蒙古鞑子杀害一千四百余万啊!皇上——!” “真有这么多?”宋理宗听得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残暴之事。贾似道又说道:“皇上,你可知道蒙古铁木真曾对他的子孙说过一句话?铁木真说:人生最大的乐趣,是把敌人斩尽杀绝,抢夺他们所有的财产,看著他们亲属痛哭流泪,骑他们的马,强奸他们的妻子和女儿。皇上,试问与这样的民族与军队交战。还有什么道义可讲?”(注1) 宋理宗再不说话,脸上地怒色又逐渐消失,贾似道又哽咽着说道:“皇上,你是有道明君,当年的端平入洛为什么失败你应该很清楚,除了因为我大宋军战线过长。还有一点就是我大宋军队在河南无法就地取粮——我大宋故都汴京被蒙古鞑子杀得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户人,还怎么就地取粮?皇上,现在不把蒙古鞑子地主力打跨,不把忽必烈的力量削弱,临安将来就是第二个汴京啊!” 宋理宗仍然没有说话,仅是凝视着贾似道坚定的双眼,贾似道同样凝视着宋理宗深如无底幽潭的双眼,君臣之间久久不语。过了许久后,宋理宗才忽然开口,缓缓说道:“师宪。朕可以原谅你对忽必烈两次背信弃义。也可以答应你继续对蒙古用兵。但朕是天下之主,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在朕与蒙古议和之后。你想蒙古鞑子动手之前,你必须找到责任在蒙古一边的开战借口,让朕对天下臣民有一个交代。” “皇上,这点微臣早就想好了——请容微臣近前说话。”贾似道喜笑颜开,挣扎着拖着跪得发麻的双腿站起,走到宋理宗面前低声嘀咕起来…… …… “皇上怎么还不出来?这都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董宋臣和丁大全等人急得在红梅阁的院子里直打转,如果不是宋理宗有死命令不许靠近红梅阁二十步之内,董宋臣和丁大全等人只怕就要冲进红梅阁里查看究竟了。不过丁大全和董宋臣等人也不是就这么干站着,都是不断向站在红梅阁窗外地御前侍卫招手,想问侍卫可在阁中听到动静,可惜那些御前侍卫就象变成了木雕泥塑一般,就那么背对各个窗户站着一言不发。 “贵妃娘娘,要不你过去看看情况?”关系到宋理宗的安全,董宋臣和丁大全这对刚才还斗嘴不断的冤家又站到同一战线上,向宋理宗最宠爱的阎贵妃恳求——毕竟宋理宗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一朝天子一朝臣,最先倒霉的必然是董宋臣和丁大全这两个宋理宗宠臣。而阎贵妃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丈着宋理宗的宠爱正要上前时,红梅阁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宋理宗独自一人、面带微笑走出殿来。 “皇上,老奴都快担心死了。”董宋臣第一个迎上前去,满脸紧张的问道。丁大全不甘示弱,满脸卑微地问道:“不知皇上与那位高人谈了些什么?竟然谈这么长时间,万岁还这么高兴?” “朕有所得,有所得。”宋理宗大声笑着,眼角却瞟了丁大全一眼,见丁大全的眼睛还在往红梅阁那边直转,宋理宗便改大笑为微笑道:“今天这趟葛岭朕游得很高兴, 不仅放松了心情,也讨教到了不少延年益寿之方。这样吧,爱妃,丁爱卿,阎爱卿,你们陪朕到抱朴庐共进御膳,品酒赏雪,做几首诗词以放心怀。” “微臣谢皇上恩典。”丁大全忙收回偷看红梅阁动静的眼睛。陪着宋理宗去往抱朴庐。那一边阎贵妃眼尖,却发现宋理宗右手食指有一道伤口,忙惊叫道:“皇上,你地龙指怎么受伤了?要不要传御医?” “没事,刚才和爱妃打雪仗时,不小心抓到一块尖石头划伤的。小伤,不用传御医了。” “不嘛。董公公,快传御医。皇上因臣妾受伤。伤在皇上龙指之上,疼在臣妾心上……” “皇上,老奴这就去传御医……” “万岁,微臣丁大全家中有专治金疮的良药,要不让微臣快马回家,为皇上取来?” 丁大全本已对红梅阁里地人产生怀疑,打算一探究竟。但他却被宋理宗拖着吟诗做赋,一直到接近傍晚,宋理宗才意兴阑珊移驾回宫,丁大全再想亲自去或者派人去红梅阁里打探情况显然已不可能了,只好乖乖的跟着宋理宗返回临安城。不过狡诈的丁大全不由对红梅阁里那个神秘人更加怀疑,“那人究竟是谁?他和皇上究竟谈了什么?他会不会对本相不利?” “丁丞相,皇上叫你过去呢。”眼看就要进宫的时候,宋理宗忽然让人来叫丁大全。正在狐疑盘算地丁大全不敢怠慢,赶紧跑到宋理宗轿子旁边,满脸堆笑的问道:“皇上,不知叫微臣有何吩咐?” “小声些。”宋理宗先向阎贵妃地轿子一努嘴,示意丁大全低声说话,然后才低声说道:“今天你不是说蒙古使节团有一批珠宝要进献于朕吗?去把阿合马叫来。朕想单独见见他。别叫那个什么郡主,贵妃知道了又要大哭大闹。”丁大全大喜,连忙答应。宋理宗又转向董宋臣吩咐道:“宋臣,一会你派几个人去把唐安安接来,别惊动宫里的人。”(注2) “皇上放心,老奴一定小心。”董宋臣满脸谄媚的低声答应。丁大全却乐得差点没叫出来,宋理宗宠爱的名妓唐安安那条路子,丁大全早就指示阿合马等人做出行动,以重金收买了唐安安替蒙古时节团说话,只是宋理宗这段时间忙于政务。一直无暇召唐安安来行欢作乐。如今宋理宗接连召见阿合马和唐安安,那就代表着宋蒙和约地缔结又出现一丝曙光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宋理宗在皇宫里收受阿合马地奇珍异宝,也不说宋理宗在皇宫里与 唐安安温存旖旎,单说说我们的大主角贾似道——其实贾似道压根就没离开过抱朴道院,因为与贾似道同来地李妴喜欢葛岭风光舍不得离去,准备在葛岭休息一夜,完成大事一身轻松的贾似道也乐得与美少女多多相处,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贾似道很快就为自己决定后悔不迭——因为在岭巅初阳台打雪仗的时候,李妴和张一刀两个身有武艺的女子联成一伙,把他和郭靖给砸了过满脸青紫…… “不打了,本相打不过你们,投降投降。”贾似道抹去眼睛上的雪团,鬼哭狼嚎着大喊投降。那边李妴收手大笑,得意洋洋的向贾似道问道:“投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吗?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占本姑娘的便宜?”贾似道揉着眼睛连连点头,表示再也不敢,李妴这才放过贾似道,拉着张一刀到初阳台边上去看西湖风景,不时赞誉道:“真美,真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放心,你可以一辈子住在这里地。”贾似道坐在亲兵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大模大样的说道:“今天在红梅阁里,皇上已经金口玉言,答应把葛岭赐给本相修建宅院。心文道长引见本相有功,皇上把一座更大的道观赏给了他,等本相歼灭了鞑子主力从前线回来,就要在这里起一座大宅院。” “真的?”李妴大喜问道。贾似道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事情就这么巧,历史上这里就是……本相不仅要在这里建大宅院,还要把半闲堂也建起来,到时候你就住进半闲堂吧。”李妴听出贾似道话里有话,红着脸瞪一眼贾似道,羞涩道:“呸!我凭什么要住进你家啊?” “你不住,自然有别人愿意住,比如李慧娘……慢着,李慧娘!”贾似道忽然想起让自己在历史上留下千古骂名地那个漂亮老婆,赶紧转向亲兵问道:“你们中间有没有临安人?你们可知道临安有一个叫李慧娘的漂亮姑娘?” “没有啊?小人是临安人,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叫李慧娘的姑娘。”一个贾似道亲兵答道。贾似道搔起脑袋,心中纳闷,“怪了,按理来说李慧娘应该临安人啊,否则历史上贾老贼基本上不离开临安,是怎么把她弄到手的?还有历史上贾老贼的半闲堂里不是有四大美女吗?除了李慧娘以后,另外三个是谁?”而李妴因为贾似道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讨论另一个漂亮女人,早气得把头扭过去,连过来暴打贾似道的心情都没有了。 “算了,眼下考虑如何歼灭忽必烈主力要紧,不是考虑女人的时候,反正半闲堂我是建定了——否则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琢磨半天,贾似道 决定把收罗美女的事暂时放在一边,站起来盯着远处地临安城若有所思,嘴角也浮现出一丝微笑,“明天地早朝,一定会很热闹。” 注1:铁木真原话为:‘人生最大之快乐就是胜敌、逐敌、乘其骏马、夺其所有、纳其妻女、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为方便各位朋友理解,书中译成了白话文。 注2:名妓唐安安第一次是被董宋臣直接送进皇宫讨好宋理宗,其后宋理宗多次召唐安安入宫侍侯,所以妓女入宫一事并非虚构。 第七十八章 第三次鄂州和约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腊月初五,酉时初刻,南宋都城临安城中的皇宫中,每一天的例行早朝即将召开。在进到金銮宝殿大庆殿之前,南宋的文武百官便又象前几天一样不自觉的分为了三派,以丁大全为首的主和派站到大庆殿门外的右侧,以忠王赵禥为首的主战派则聚到大庆殿左侧,少数以吴潜为首的主和派则游离在两派之外,只是人数极少。 和前几天不同,主战派与主和派官员的数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完全颠倒,原先四大家族坑瀣一气的主和派官员中已经只剩下丁大全一党在苦苦支撑,而董、阎、马三家已经完全倒向主战派,使得实力本就不弱的主站派声势更是大张——公认的误国奸臣家族倒向代表忠良的主战派,这在大宋建国以来还绝对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弱分明的形势,绝大多数识时务的中立派便毫不客气的站到主战阵营,就连留梦炎也厚着脸皮跑过来和‘好学生’陈宜中搭讪,为贾似道老贼摇旗呐喊。逼得丁大全只能对党羽心腹交代,“看来形势对我们很不妙,但我们不能认输,一定要拖住皇上,不能皇上答应贾似道和蒙古继续打下去的主张。总之再拖延几天,我们就有转机。” 丁大全所说的转机,自然是他命令贵州州守淤翁明谎报苗民造反那件事——目地自然是逼宋理宗做出攘外必先安内的决定。丁大全算盘打得虽好,可是在他看到阿合马与察必被一群御前侍卫领到大庆殿外时,丁大全不由大吃一惊,赶紧迎上去向阿合马问道:“阿大人,你怎么也来参加早朝了?” “丁大人,我被传来参加贵国早朝,难道不是你的主意吗?”阿合马表现得比丁大全还要糊涂。丁大全脸上变色。叫苦道:“糟了,看来今天皇上就要决定是否与四王子议和了。”那边主战派官员也猜到阿合马等蒙古使节团被传到皇宫的原因。不由发出一阵欢呼,情知胜券已经在握。 主战派与主和派官员或喜或忧间,大庆殿中已然走出一名执事太监,尖声尖气的叫道:“诸位大人,皇上已出寝宫,请各位大人列队入朝。”愁眉苦脸的丁大全与阿合马等人无奈,只得与那些兴高采烈的主战派大臣排好队伍。列队入朝。进得大庆殿,百官刚刚站定,带着黑眼圈地宋理宗便领着董宋臣进殿,大庆殿中立时便响起熟悉的山崩海啸般地万岁声。 “诸位爱卿,平身。”尽管宋理宗脸上还带着房事过度的疲倦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十分高亢,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的早朝,主要就是议定蒙古王子忽必烈求和之事。各位爱卿有什么高 见,尽管道来。” “皇上,是不是太急了?”丁大全抢先出班,声音苦涩的说道:“要不皇上再等等,看看各地官府与民间对议和一事的反应,再做决定不迟。” “皇上。不能再拖了,前线地贾丞相还等着万岁的圣裁与援军,时间拖延久了,只怕蒙古鞑子的主力乘机遁去。”宋京看出丁大全的险恶用心,站出来反对道。这一次宋理宗又站在了宋京一边,点头道:“军情如火,前方大军一天要消耗近五万贯军饷,是不能再拖了。今天的早朝,朕一定要把这件事定下来。” “完了。”丁大全和阿合马等人心中叫苦,看在阿合马孝敬的四大车金银珠宝的份上。丁大全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做最后的努力。“启禀皇上,对于是否与蒙古议和一事。微臣还是坚持主和——我大宋国库空虚,继续打下去只会国贫民困,不宜久战;况且我大宋与蒙古素无仇怨,之所以刀兵相见,全因为当年宋蒙攻金没有商定河南土地归属引起,而今两国议定边界,必然可以和平相处,永结兵戈。” “是个理由。”宋理宗点点头,转向宋京等人问道:“宋爱卿,你们地意见呢?” “皇上,微臣也还是那个意思,对蒙古鞑子决不能姑息,使之主力逃窜,以至后患无穷。”宋京的话很简短——因为他知道会有人站出来帮他补充。果不其然,前天还坚决主和的马天骥第一个跳出来,大声说道:“皇上,不能议和啊,我大宋虽然国库空虚,但并非捉襟见肘,尚能一战。而蒙古鞑子狼子野心,今日求和,只为保存实力,以期将来再次进犯大宋,与蒙古鞑子议和,只能是养虎为患啊!” “皇上,我军前线将士士气高昂,枕戈待旦,只等一声令下便可歼灭入侵之敌,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四大家族之一的阎庆也跳出来,一反常态坚持主战。而赵禥也按着全玖教的话鹦鹉学舌道:“父皇,贾丞相所言极确,蒙古鞑子才豺狼之性,豺狼食人,岂能与人共处?惟今之计,只有采用贾丞相之计,调扬州李庭芝五万大军入鄂,会同贾丞相大军联手歼灭蒙古主力,把鞑子打疼打怕,使之不敢窥视我大宋,我大宋方有长治久安。” 学生出来说话了,身为老师的怎能落后?年已八旬、白发苍苍地大儒汤汉马上站出来,双手举圭道:“皇上,忠王所言极是,淮南东路制置司参议李庭芝年龄虽轻,但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正是领兵入鄂的不二人选,老臣附议。”其他主战派一听乐了,心说好嘛,这对师生不但支持继续打下去,连援军的主将都一并 保荐了,还真省事。 乐归乐,主战派占优的气氛下。这些大臣还是争先恐后地站出来附和,“臣附议。”“臣主战。”“臣附议。”“臣附议……”其中又以留梦炎的嗓门最高,“皇上,打吧,蒙古鞑子南下以来杀我大宋百姓无数,我们要给无辜冤死的百姓报仇啊!”气得陈宜中在肚子里大骂,“老东西。看到贾丞相占上风就贴过来了,以前你干嘛去了?” “臣主战。”“臣主战……”面对着铺天盖地的主战声。丁大全和阿合马等人面如死灰,阿合马和察必更是打起了赶紧通知忽必烈立即撤军的主意——虽然仓促撤军肯定会遭到宋军追杀而损失惨重,但总比全军覆没强得多。而宋理宗面对群臣的主战呼声毫无表情,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满朝大臣都是人精,少数极极精明地见宋理宗并没有太过高兴地表情,立即停住叫喊,准备等待宋理宗决定后再站队。 果然。当群臣的呼声逐渐平息下来后,宋理宗终于清清嗓子说道:“诸位爱卿,刚才你们地意见,朕都已经清楚了。朕决议……”满朝文武都竖起了耳朵,不同的是主战派是在等宋理宗宣布继续开战的圣旨,主和派则是在等宋理宗宣布他们与蒙古良好关系的死刑。可是宋理宗接下来的话却向是在金銮殿上扔下了十三颗绑在一起拉开引线的手雷——宋理宗缓缓说道:“朕决议,与蒙古议和。” 包括丁大全和阿合马等人在内,金銮殿上所有人都是一阵目瞪口呆。但惊喜过后,丁大全还是第一个跪下高呼,“皇上圣明!”接着周震炎、卓梦卿和陈大方等党羽一起跪下,异口同声的高呼皇上圣明烛照、恩眷万里之类地话。阿合马和察必更是喜笑颜开,一起向宋理宗单膝跪下,“谢大宋皇帝。祝大宋皇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与主和派相反,占尽所有优势却突然失利的主战派大臣个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丁大全一党狠拍了一痛宋理宗的马屁后,宋京等主战官员醒悟过来,争先恐后的跪下磕头,“皇上三思,与蒙古议和对我大宋有害无利。”“皇上,不能相信蒙古鞑子,他们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啊。”赵禥的老师汤汉更是老泪纵横。哭喊道:“老臣跪求皇上收回成命。不能与蒙古议和啊!” “诸位爱卿,都起来吧。你们的心情朕都理解。这件事朕已决定,你们不必劝朕。”宋理宗挥手命令,同时宋理宗心里很奇怪——宋京和陈宜中这些人干嘛表现得这么激动?难道他们不知道贾似道地真实用意?莫非是在演戏,继续欺骗蒙古使节团?那他们演得还真象— —其实宋理宗这点倒是冤枉了宋京等人,请宋理宗用假癫不痴之计给贾似道争取部署军队的时间这件事,在前线军队高层其实也只有贾似道、廖莹中、韩震、高达和吕文德五个人知道,这倒不是贾似道不相信宋京等走狗心腹,而是贾似道想借自己走狗的失望与沮丧来让丁大全和蒙古使节团掉以轻心,使之不产生怀疑。 “谢皇上。”见宋理宗意愿已决,大多数墙头草立即站起身来,免得让宋理宗不高兴又得罪丁大全。仅有宋京、陈宜中等前线代表和赵禥一党不肯起身,大哭着恳求宋理宗收回成命。汤汉更是一边大哭一边以头抢地,“老臣恳求皇上收回成命,请皇上收回成命。”汤汉年老体弱,额头在金銮殿的水磨青砖上只撞得几下就头破血流,顿时血染金殿。宋理宗忙喝道:“来人啊,把汤汉起来,送他去见御医。” “皇上,不能议和啊!不能相信蒙古蛮夷啊!”尽管被两名御前侍卫架着,但血流满面的汤汉还是挣扎着大喊不休,鲜血洒了一地。可他的血并没有打动宋理宗丝毫,宋理宗沉着脸向百官说道:“各位爱卿,你们地意见朕都听了,但朕觉得丁爱卿所说最为有理,我大宋国库已然空虚无比,实在禁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加上江西路与荆襄兵力抽调严重,地方一旦有变,朝廷将无兵可派,无军可征;还有就是丁爱卿说得对,宋蒙并无宿怨,所起冲突全因联手灭金时疆界划定不清引起。所以朕经过反复考虑,觉得只有与蒙古议和谈判。方为上策。” “皇上……”白胖脸上已经汗出如洗的宋军挣扎站起来,还想做最后地努力挽救主战失败。宋理宗却摇头说道:“宋爱卿,不必说了,朕知道你想什么,但朕意已决!再有反对者,朕决不轻饶!” 素来不喜欢对大臣下毒手的宋理宗忽然拿出威胁口气,在贾似道诸走狗中素来以贪生怕死闻名的宋京脸上肥肉一阵抽搐。终于闭上嘴不敢说什么。主战派核心贾似道的代表宋京都没异议了,其他主战派大臣立时一阵噤若寒蝉。全都乖乖闭上嘴巴。惟有脑袋不够清楚的忠王赵禥还在按王妃全玖的指点说话,“父皇,不能议和啊,儿臣愿代父皇出征,监督大军歼灭蒙古主力……” “够了!就你那点本事还想带兵出征?”宋理宗忽然发起火来,指着赵禥咆哮道:“你不是想出征吗?好,朕给你一个机会。明天你就出发给朕到前线去,接替贾似道掌管军队,只要你把朕的军队顺利带回临安,朕就相信你能带兵打仗!” 打从宋理宗登基以来,包括在端平入洛失败地时候, 南宋官员就没谁见过宋理宗发这么大地火,金銮殿上顿时鸦雀无声,无奈赵禥却是一个先天不足地孩子。竟然还高高兴兴地答道:“儿臣谢主隆恩!”话音刚落,金銮殿上立即响起一片低沉的笑声,这笑声却越发刺激了宋理宗脆弱的神经,宋理宗跳起来指着赵禥,更加大声咆哮起来,“你竟然还有脸谢恩?那你就去吧。要是军队在撤回临安的途中有什么意外,朕绝饶不了你!” “皇上请息怒,微臣……”左丞相吴潜急了,赶紧出来劝谏,把前线大军交给赵禥——那不是把士兵们往火山口上推吗?宋理宗却不理会吴潜的苦口良言,转向阿合马喝道:“蒙古使节,把你们草拟的议和文书递上来——不过朕可警告你们,不要再耍什么花招,如果你们蒙古军队再敢踏进我大宋疆土一步,朕地大军一定会把你们碾成血肉之酱。” “请大宋皇帝放心。我们四王爷人品贵重。一定会遵守诺言。”阿合马的干瘦长脸笑成了一朵花一般,而丁大全的蓝脸笑得比阿合马还要灿烂…… ……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腊月初五。南宋皇帝赵昀与蒙古使节团议定和约,决定停止持续了五个月的鄂州之战,由蒙古方面向大宋赔偿军费白银万两,退回战前边界,换取宋军放弃追杀蒙古主力的承诺,并共同约定两国互不相攻。史称——第三次鄂州和约! 这个自大宋建国以来首次收受敌人军费赔偿的条约一经公布后,立即在民间掀起一片巨大的浪潮,有欢呼大宋首次对外胜利的,也有觉得太过轻饶敌人地,更多的人却是庆幸再也不用打仗,众说纷纭。而这个条约对南宋官场来说,却是宣布以贾似道为首的主战派完全失利,标志着以丁大全为首的主和派取得完胜,一时间,无数趋炎附势的大小官员纷纷向丁大全靠拢,丁大全府邸门庭若市,声势大张。同时阿合马等蒙古使节团成员,则迫不及待用各种通讯手段将和约议定与贾似道被草包王爷赵禥取代的消息通知前线,将这两个好得不能再好消息地通知正翘首以待的忽必烈…… 与欢天喜地的主和派相反,主战派大臣中却是一片愁云苦雾,一部分互相之间分头串连,商量说服宋理宗回心转意的法子;另一部分则干脆直接扎进丁大全的怀抱,跑到右丞相府向丁大全献媚效忠。不过其中最为愤怒和失望的还是要数忠王妃全玖,听完丈夫对早朝的描绘后,全玖二话不说就直接冲到位于自家东跨院的贾似道卧室,向正在与李妴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临安的贾似道后大吼道:“贾丞相,你 就这么想一走了之了吗?你忘记与本妃的约定了吗?” “李妴,你先出去一会,别让任何人进来。”贾似道先吩咐李妴出去戒备,直到房间中只剩下贾似道自己与全玖两人后,贾似道才苦笑着向全玖说道:“王妃,皇上已经决定议和了,本相还留下来做什么?让别人发现本相擅自回京,请皇上砍本相地头吗?” “你不是还想亲自面见皇上吗?本妃这就进宫去请皇上到这里,安排你与皇上见面密谈,也许还有挽回地机会。”全玖并不知道贾似道昨天已经在红梅阁与宋理宗见面的事,所以才有此问。贾似道则摇头叹息道:“不用了,皇上已经决定了地事情,本相再怎么说皇上也不可能回心转意,还只会让皇上知道本相擅自回京的事情。王妃,本相已经认命了。” “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亏本妃还那么看好你,还把……”全玖几乎气昏过去,一双妙目瞪得浑圆,瞪着贾似道仿佛是在喷火。贾似道却上前一步拉住全玖气得冰凉的小手,柔声道:“王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上天注定我们不能成功——要不这样吧,你把那东西还给本相,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正那东西你留在手里也没用了,要是让别人看到,肯定会怀疑本相和王妃的关系,对王妃的地位还是一种威胁。” “给你!”全玖气得真的去抓贴身收藏着的那东西,不过在手刚摸到衣服的时候,全玖忽然又停住动作,看着贾似道的喷火双目中怒气也逐渐消散,最后竟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贾似道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赶紧问道:“王妃,你不是打算把那东西给本相吗?怎么又笑了?” “贾丞相,难怪忽必烈被你耍了几次,你耍人的功夫确实厉害,本妃也差点被你耍了。”全玖妩媚的娇笑着,用纤纤玉指挑起贾似道的下巴,“可惜本妃没那么傻,你不是想回前线吗——本妃与忠王陪你一起去。本妃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真的在这次与丁大全的斗争中输了?你还想让本妃替你做什么都行,惟独那东西不能还给你。”说到这,全玖带着一身香风凑贾似道耳边,吃吃笑道:“其实你需要认命的事只有一件——你这一辈子,是永远无法逃脱本妃的手心。本妃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第七十九章 并不顺利的归途 “仔细检查行李,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咱们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住了,要是漏了什么可就再也找不到了。”贾似道一边检查着重要物件有没有随身携带,一边向廖莹中、李妴和郭靖等亲兵叮嘱,又吩咐道:“准备好了咱们就走,为了预防万一,我们不能与忠王府队伍同行,让忠王府和宋京他们走一路,咱们便装易容后单独走一路。” “遵命。”廖莹中和郭靖等人分别答应。李妴却悄悄走到贾似道旁边,红着脸低声向贾似道说道:“老东西,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不过你可别再占我便宜。” “什么事?”贾似道仔细把最重要那样东西贴肉藏好,顺口问道。李妴的脸更红,低声说道:“听说你都已经五个多月回家了,你家就你女儿孤零零一个人在家,我们这就要走了,你不抽空去看看你女儿?反正和约已经缔结,想必蒙古鞑子和丁大全对忠王府的监视也已经撤消,你就在临走前抽空去看看你女儿吧。” “这么急着去见你的继女?”贾似道习惯的贱笑起来,同时在心中盘算是不是回去看看女儿。李妴却满脸通红,悄悄捏一把贾似道,羞涩道:“好心没好报,人家不过是提醒你做父亲的责任,你又来占人家便宜。”这时候,廖莹中过来请示道:“恩相。这一次我们从前线带来的活动军费,因为计划顺利,连一半都没用到,剩下地是留在忠王府里?还是带回前线?请恩相示下。” “不能留在忠王府。”贾似道心说把那么多金银珠宝留在这里,不是老虎借大猪吗?全玖那个娘们还会还我?稍一盘算后,贾似道命令道:“这么办,把活动经费带上。本相先回家去看看女儿再出城,顺便把经费放到本相府中暂时保存——廖莹中你要把这些珠宝记录在帐。回去向高达和吕文德公示,不要让他们以为这些经费被本相贪污了。” 廖莹中领命出去安排,李妴却涨红着脸说道:“我留在忠王府里等你,就不陪你去了。”贾似道拉住她的小手,坏笑道:“别啊,本相把东西放在家里就回前线,还回忠王府干什么?”李妴知道陪贾似道回家准没好事。挣扎着不肯答应,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张一刀却凑上来,“丞相,我也去你家见见贾小姐好吗?我早就听说贾妙小姐是临安第一美人,只是一直没机会得见。” “一般般吧,张小姐太谦虚了,说到临安第一美人,应该非你莫属才对。”贾似道压根不知道自己女儿长什么模样。说的倒是一句大实话。而张一刀被贾似道这句话也说得满脸绯红,害羞的躲到李妴背后。李妴则心中不服 气,嘀咕道:“临安第一美人?好大的口气!我倒要去看看,你这老东西能生出什么样的漂亮女儿。” 不一刻,贾似道一行收拾好行装,推上剩下地活动经费便即出门。因为和忠王府不久后就要在前线重逢,所以贾似道连告辞都懒得对赵禥和全玖客套,仅是打了一个招呼便离开忠王府,直奔位于翠屏坊的自家而去。门外地情况也正如李妴所料,因为和约已经成功缔结的缘故,丁大全和蒙古使节团派来的眼线都已经撤离,倒也给贾似道等人省去了许多麻烦。不过贾似道和李妴都不知道的是,暗中监视他们的并不是只有丁大全和蒙古使节团两家,还有一伙人也在密切注意着贾似道等人的一举一动…… …… 距离忠王府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二楼上,一个家丁打扮地壮汉匆匆跑一间雅间。向穿着一身男子服装、正在雅间里胡吃海塞的严彤禀报道:“小姐。那伙人离开忠王府了,还带上了行李。看模样是要离开临安城了。” 正在狼吞虎咽的严彤立即把手里的宋嫂鱼羹放下,摸着被李妴打得还有些青肿的脸冷笑道:“很好,那个老东西和那个鞑子女人终于出来了,今天本小姐非报仇不可。”说罢,严彤命令道:“去叫人,一会本小姐叫你们揍谁就揍谁,往死里打,打好了本小姐有赏!记住,都准备好蒙脸的黑布,别让人认出你们——死老头这几天心情不好,要是被他知道了,本小姐又得被罚跪了。” …… 忠王府距离翠屏坊并不很远,贾似道一行仅走了大半个时辰就来到自家门前,因为贾似道不在家的缘故,贾似道府的大门紧闭,门前连一个守门地家丁都没有,显得是十分冷清。而开始还气势汹汹想要看贾似道女儿贾妙是不是如传说中那么美丽的李妴忽然有些心虚,紧张得连脚步都难以迈动,贾似道看出她的紧张,向她不怀好意的笑笑,拉住她的小手便上前敲门。 “什么人敲门?我们老爷不在家,有事请等我们老爷从前线回来再说。”大门打开一条小缝,贾似道的老管家贾簿在门缝里张望咳嗽着说道。贾似道扯下脸上地假胡须,低声说道:“贾薄,是本相,快开门。” “老爷,你回来了?”贾薄认出贾似道,立时激动得张口就喊。贾似道忙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唏,小声些,不要让别人知道,赶快开门。”宰相门人七品官,贾薄在贾似道家里干得久了也甚有眼色,立即不声不响的打开大门,让贾似道一行进来,并在所有人都进来后马上把大门关上,然后才扑到贾似道面前 跪下,痛哭流啼道:“老爷,你不是还在前线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老奴,还有小姐。天天念着你回来啊。” “起来吧,这几个月辛苦你了。”贾似道搀起忠心的老管家,低声道:“本相已经回来几天了,只是不方便回家,你赶快让人腾出几间房子,本相要放些东西在家里。还有,小姐在那里?本相去见见她就得马上走。” “老奴这就去办。”贾薄流着眼泪说道:“小姐正在后院佛堂里为你念经祷告。从老爷你去前线以后,小姐每天都要在佛堂里为老爷祷告五六个时辰。求佛祖保佑老爷你从前线平安归来。”贾似道听得一楞,心说贾老贼人品不怎么样,生个女儿倒是蛮孝顺地。说话间,贾似道家中的其他仆人和丫鬟都已经闻信赶来,一起给贾似道见礼。贾似道宽慰了家人几句,赶紧领着李妴和张一刀等人赶往后院,争取与女儿见面的时间。 身为朝廷大员。贾似道家的宅院之大很适合他的身份,他家的佛堂也比得上寻常四口之家地住房,推开近一丈地佛堂大门后,贾似道一眼便看到空旷寒冷的佛堂中,一名披着白毛披风地娇弱少女正跪在佛像前虔诚祈祷,尽管寒意刺骨,可佛堂之中竟然连一个最基本取暖的火盆都没有,冻得那少女几近僵硬。见此情景。不仅贾似道心中感动,李妴也忍不住在贾似道耳边嘀咕道:“老东西,你女儿还真孝顺。” “妙儿。”贾似道轻轻喊了一句,那少女僵硬的身体立即一震,并缓缓回过头来,出现在贾似道等人面前的。是一张被冻得发青的却依然倾城倾国的俏颜,清丽脱俗,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见到贾似道女儿地容貌,一向自付美貌的李妴顿时没了底气,贾似道也傻了眼睛,只在心中大骂,“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她为什么是我女儿?” “爹……爹?”贾妙被冻得发白的嘴唇哆嗦着,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却身体僵硬,贾似道忙走上去将她搀起,贾妙就势扑进贾似道怀里。哭泣着哽咽道:“爹爹。你终于回来了,妙儿在家里好孤单。又担心你……”也许是良心发现,怀里搂着一名二八娇娘,贾似道心里竟然没有半点邪念,反而产生一种慈爱感,轻拍着贾妙的秀发,就象拍着自己的女儿一般,不断的柔声安慰,“妙儿乖,爹不是回来看你了吗?” 哭了许久后,贾妙才从贾似道怀里站直,打量着贾似道哽咽道:“爹,你瘦了,你在前线,一定很辛苦吧?”贾似道温柔的点点头,也随口说道:“妙儿,你也瘦了。以后不要这么折磨自己,这么冷的天,也不叫家里人生一盆 火。”贾妙也是轻轻点头,又指着佛堂门口地李妴和张一刀问道:“父亲,她们是?” “这位是张小姐,她的祖父是父亲帐下一名军官的助手,父亲准备把她带回前线去,让她与祖父团聚。”贾似道顺手一指张一刀,又指着连使眼色的李妴,毫不脸红的介绍道:“这位是你的后母,快去见礼。” “你……”李妴又羞又气,恨不得一脚踹死贾似道。贾妙却信以为真,竟直接走到李妴面前盈盈一拜,向仅大她两岁地李妴说道:“妙儿见过娘亲,请娘亲安。”李妴的脸立即涨成猪肝色,在张一刀的偷笑中扭捏了半天,方才羞答答的说道:“妙……妙儿不必多礼,这次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这里有一对耳环……不要嫌弃。”说着,李妴从怀里拿出一对早准备好的宝石耳环,并狠狠瞪了贾似道一眼。 “多谢娘亲。”贾妙心思单纯,竟然真的接过‘后妈’送的礼物。贾似道却看得楞了一下,因为贾似道知道那对耳环是李妴得自西夏皇宫的遗物,平时李妴自己都舍不得佩带,贾似道心中不由纳闷,心说我不过开一个玩笑,李妴这只母老虎莫非当真了,真打算嫁给我?不行,我得和她先谈好,要嫁给我可以,但必须允许我纳妾…… “丞相,丞相,出事了。”贾似道正胡思乱想间,郭靖忽然从前面飞速跑来,大叫道:“有不少人正在砸你府邸的大门,全都拿着家伙,看模样来者不善。”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丞相府邸?”贾似道大怒道:“是什么人?是蒙古鞑子派来地?还是丁大全地走狗?” “不知道,他们全都蒙着脸。”郭靖摇头答道。贾似道更是愤怒,“叫你的人全冲出去,把这些太岁头上动土地家伙全干掉。”郭靖抱拳答应,正要转身贾似道却叫住他,“等等。”贾似道皱着眉头说道:“本相仔细一想,还是不能冲出去打,否则惊动了临安城里的禁军,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这样吧,打开门放他们进来,再关上大门在院子里解决他们。” “我也去。”李妴收起羞涩站出来,“如果对方有厉害的高手,郭靖们几个只怕对付不了他们。”贾似道同意,一拉贾妙说道:“妙儿,我们也出去看看,顺便让你见识一下你后妈的武艺?”贾妙奇道:“娘亲会武艺?爹你不是一向讨厌舞刀弄枪的女孩子吗?”贾妙的话让李妴心虚了片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奔了出去,同样身有武艺的张一刀也追了上去。 “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竟然敢明火执仗的到我家 来捣乱?就是丁大全也没这么大胆子啊?”贾似道心里纳闷着,拉着女儿直奔前院。到得前院时,院子里已经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不过李妴和张一刀两女却没有参与进去,仅是大厅门前背手观战。贾妙不禁更是纳闷,向李妴问道:“娘亲,你不是说帮父亲的亲兵吗?怎么站在这里不动?” “没事,这些人身手都很弱,你父亲的亲兵对付得了。”李妴顺口回答,又红着脸说道:“妙小姐,你不要叫我娘好吗?”贾妙天真无邪,没做多想就答道:“不行,爹除了不喜欢女孩子舞刀弄枪,更不喜欢女孩子没礼貌没教养,我如果不叫你娘亲,爹会生气的。” “乖女儿。”听到贾妙与李妴对答的贾似道坏笑一声,转头去看院子里的战况。也不怪李妴偷懒不肯下场,在院子里,郭靖带着贾似道的亲兵已经把那群蒙面人打得哭爹喊娘,一个个被打飞手里的木棍铁叉按在地上狠揍,直揍得那伙人是鬼哭狼嚎,求饶不迭,看得贾似道又是一阵纳闷——那来的肉脚鸡自己跑来找揍?稍一思索后,贾似道命令道:“别打出人命,先全部拿下问口供。” “遵命。”众亲兵纷纷答应,大门那边一个身材矮小的蒙面人却提着一支大木棍子冲了过来,骂骂咧咧道:“老东西,原来你剃了胡子,怪不得看着你有些面熟。”郭靖等亲兵正要阻拦间,贾似道却听出她的声音有些耳熟,命令道:“放他过来。”众亲兵让出道路,李妴则站到贾似道侧面,预防敌人对贾似道下手。谁知那身材矮小的蒙面人身手之弱简直到了极点,刚踏上大厅台阶两步就被冰雪滑倒,一个狗吃屎摔倒在贾似道面前,手里的棍子飞出老远,人也惊叫着跪跌在地上,挥舞的双手更是在前扑间抓住贾似道的裤带,把贾似道的裤子给扒了下来——更糟糕的是,由于惯性,那蒙面人的脸也贴了上去…… “不会吧?”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睛,性格恬静淡雅的贾妙更是羞得赶紧把头扭过去,贾似道则飞快把裤子拉起,红着老脸大吼道:“把这小贼拖下去打,竟然敢扒本相的裤子,传出去叫本相怎么见人?”谁知不等笑破了肚皮的李妴等人把那蒙面人拉开,那蒙面人先扯去脸上黑布,双手捂脸大哭起来,“呜……天哪,我怎么这么倒霉?竟然碰到……我没办法嫁人了……” “严彤?怎么是你?!”李妴和张一刀又是一起惊叫,贾妙红着脸偷偷看了严彤一眼后,则凑到贾似道耳边低声问道:“爹,你该不会打算让我也叫她后娘吧?她好象比妙儿还小啊?”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 章,《重返前线》 第八十章 重返前线(上)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白雪皑皑的原野上空,两只象雪一样白的信鸽划过长空,带着风霜雪雨,穿过草地、树林、山丘、河流和湖泊,甚至穿过长江,分别降落到隔江对峙的两军大营中,将临安城中最新发生的消息带到正在剑拔弩张的宋蒙两军军队中…… “好,贾丞相成功了!”代替贾似道掌管全军的高达一掌拍在桌子上,兴奋的向旁边的韩震和吕文德叫道:“贾丞相说服了皇上,让皇上也配合我军战术,与蒙古鞑子假意缔结了和约,给我们争取了军队部署的时间。” “高将军,先别这么高兴。”韩震皱着眉头说道:“贾丞相这一计虽然有很强的欺骗性,可这一计也是一柄双刃剑,稍有不慎,只怕会对我军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末将认为,在贾丞相返回前线之前,这个消息绝对不能对外透露。” “我们当然不会对外泄露,怕就怕忽必烈会对外公布。”吕文德的表情比韩震轻松不了多少,沉声说道:“我担心以忽必烈之奸诈,只怕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决定把消息通过各种手段散布出来,我军下级官兵中肯定存在有蒙古细作。到时候不管我们怎么封堵,这些动摇军心的消息都会在军队中传播开来。” “别担心,你们忘了贾丞相在临走前就考虑到了这点?他还特地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锦囊。让我们在收到行动成功地消息之后打开,按锦囊里的计策行事,就可以克制忽必烈惑乱我军军心的毒计。”高达对贾似道诡计倒是蛮有信心,不过高达奇怪的是——贾似道干嘛不用蜡丸藏书之类的手法留下计策,偏偏选择了女人才用的锦囊?(贾似道:糟,我忘记《三国演义》是元代小说了……) “对,我差点都忘记了。”韩震一拍脑门。赶紧从他负责保管的绝密书札中翻出那个锦囊打开,从锦囊中取出一张不大地纸条摊开。高达和吕文德忙凑上来一同观看贾似道有什么妙计,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以毒攻毒,抢先散布我军援军即将赶到地消息。另:通知黄药师,忽必烈很有可能带领小股部队先行北上大都,主持与阿里不哥的战事,如果真发生那样的情况,让他无论如何替解诚争取到率领蒙古主力撤退的指挥权。 “忽必烈抛下主力不管?率领小股部队先行北上?这可能吗?”韩震有些担心贾似道过于乐观。狐疑的问道。为人精细的吕文德稍一思索后,便斩钉截铁指出,“有可能!不要忘了,忽必烈可是知道阿里不哥已经向贾丞相派出 请求联盟的使者,他与阿里不哥地战事已经迫在眉睫,忽必烈如果再不赶快北上主持大局的话,他连准备粮草军需和组织预备队的时间都没有了。加上皇上假意答应了忽必烈的求和请求,忽必烈肯定认为皇上是一国之君不会失信。便很有可能先行北上。” “如果真是那样的就好了。”高达大喜道:“本来接替忽必烈指挥蒙古主力撤退的将领不少,但塔察尔、按嗔这些人都是蒙古王爷,必须要跟着忽必烈回北方安抚和收买蒙古各个部落的人心,再往下数,黄药师那个神棍的干儿子解诚,很有可能真象贾丞相所说地那样。代替忽必烈指挥蒙古主力撤退——即便他担任不了主指挥,一个副指挥怎么也跑不掉的。” 说到这里,高达、韩震和吕文德三人一起奸笑起来,“真是那样的话,那蒙古主力就……哈哈哈哈哈……!”三人的笑容和贾似道得意忘形时一模一样——一样的贱! …… “哈哈哈哈哈……!”高达和吕文德等人狂笑的同时,蒙古军大营里地忽必烈和子聪、按嗔、塔察尔等蒙古军队的高官权贵也是在疯狂大笑,不同的他们是为宋理宗派忠王赵禥来接替贾似道掌管军队而笑。已经白胡子一大把的蒙古老王塔察尔几乎笑得断气,扶住桌子大笑道:“南蛮子皇帝的脑袋一定是坏了,撤掉贾似道也就算了,竟然还派一个傻子王爷来接替贾似道——他是不是觉得他的军队太多了。想白送十几万军队给我们宰吗?” “人在甜言蜜语前栽跟随头,马在柔软草地上打前失。”按嗔那颜在蒙古诸王中算是比较冷静的一个。提醒道:“贾似道虽然即将被换掉,但我们也不能太过轻敌。毕竟贾似道现在还坐在南蛮子军队的指挥仗里,如果他听到风声,也许会狗急跳墙,赶在赵禥那个白痴抵达前线之前向我军发动进攻,因南蛮子军队目前的士气,很有可能对我军造成重创。” “按嗔王爷所言有理,在宋人皇帝的圣旨送到前线之前,我军是不能掉以轻心。”子聪怕黄药师又抢在他前面说出正确意见,按嗔刚说完他就抢着说道:“小僧建议,立即利用各种渠道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借这个消息来动摇宋人军队地军心,可以收到奇效。” “子聪大师此言正合本王之意,这事就交给子聪大师负责了。”忽必烈鼓掌叫好,同时下意识地去看这段时间表现比子聪更出色的新任谋士黄药师,见黄药师表情沉重后,忽必烈不由奇道:“黄叔父,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觉得子聪大师这条计策有什么遗漏吗?” “回四王子,子聪大师这个计策虽然神妙。”黄药师也不知道贾似道是在和宋理宗联手算计蒙古大军,还在心里大叫贾似道许诺给自己地金银美女已经泡汤——所以表情才那么痛苦。不过忽必烈既然点名叫到自己。黄药师也只能硬着头皮搪塞道:“贫道只是觉得以贾似道之能,这条乱军之计只怕没那么容易实行,又要空费军力而已。” “黄道长既然认为小僧地计策不行,那请黄道长拿出一条更好的计策出来,请四王爷参详比较。”子聪阴阴的说道。黄药师知道子聪是在针对自己,索性将计就计道:“既然子聪大师点名要贫道献计,那贫道建议四王子差遣贫道以停战之后如何交换俘虏为借口再过一次长江。到南人大营里与贾似道交涉,探听贾似道对南人皇帝旨意的态度与对策。” 黄药师的算盘打得极好。既然贾似道要被换掉了,那自己就赶快得逃回长江以南——否则赵禥那个白痴指不定就在与蒙古军的接触中把自己的身份给卖了,那可就大事去矣。可惜忽必烈却被贾似道那些层出不穷地反间计和离间计弄得一个脑袋三个大,已经不愿再和贾似道扯上任何关系,拍板定案道:“黄叔父渡江就不必了,交换俘虏的谈判,可以等到赵禥接替了贾似道之后再遣使过去。子聪大师。我军地内线细作由你管理,散播消息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处理,本王要你在三天之内,让南人军队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答应和约!还有贾似道即将被撤换,接替贾似道的人将是一个傻子王爷!” “小僧遵命!”算上建议忽必烈直接向宋理宗求和,子聪已经是连胜黄药师两场,这些天来一直被黄药师抢光风头的子聪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以至于走过黄药师身边时。得意忘形的子聪忍不住故意撞了黄药师一下。惹得蒙古军水军万户解诚勃然大怒,出列拦到子聪面前紧握双拳吼道:“子聪,你是故意撞我义父的吧?” “解诚——!”忽必烈长喝道:“子聪大师是无意地,别耽误大师去执行本王的军令,退下。”解诚不敢和忽必烈顶撞,只得恨恨退下。怒目圆睁瞪着子聪得意离去。这时,忽必烈挥手道:“好了,散帐吧。”蒙古众将依令散去,黄药师本想和解诚一起出去,忽必烈却忽然叫住他,“黄叔父,请你留下。” “四王子,你有什么事向贫道交代吗?”黄药师已经不只一次被忽必烈留下,对此倒也不以为奇。不想忽必烈却凝视着黄药师的双眼说道:“黄叔父,本王有一件事很是奇怪。本王秘密向宋人皇帝派出使者求和。可贾似道也在同 时向临安派出使者,两队人马竟然在同一天进到临安。险些坏了本王的釜底抽薪之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忽必烈在怀疑他的幕僚里有内奸了!”黄药师心中狂震,不过多年的神棍经验却让他脸上不动声色,平静的说道:“四王子,其实这件事贫道早就有所怀疑,反复思考之后,贫道觉得这件事有两种解释。”黄药师连眼珠子都不敢转,继续硬着头皮说道:“第一,事情确实是巧合,因为贾似道派去地使者是向宋人皇帝请求援军,正好赶上这件事情。第二……”说到这,黄药师迟疑了一下,索性说出忽必烈心中的怀疑,“我军高层之中有内奸!向贾似道泄露了这个计划!” 忽必烈长满络腮胡的脸上毫不表情,淡淡问道:“有内奸?那黄叔父认为谁的嫌疑最大呢?”黄药师心知忽必烈是在试探和考验自己,强压下心中恐惧,硬着头皮答道:“贫道觉得如果真有内奸的话,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谁?”忽必烈双眼中闪过寒光,盯着黄药师地双眼象是要把黄药师内心深处的所有秘密全部挖出来一样。而忽必烈身后的两个怯薛象是得了什么暗号,不声不响的从忽必烈身后站出,站到黄药师左右。黄药师闭上双眼,然后又迅速睁开,声音毫无颤抖的答道:“贫道,我。” “黄叔父真会开玩笑,你是先王好友,小王叔父,你怎么会嫌疑最大呢?”忽必烈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容中不仅没有半点欢娱,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事到如今。黄药师也知道自己那怕说错一个字就可能带来杀身之祸,只能斟酌着逐字逐句地说道:“四王子不必笑,贫道的嫌疑确实最大,在四王子的幕僚中,数贫道资历最浅,不象子聪他们那样跟随四王子时间长;况且贫道自西域一行后就隐居在岭南,最近才突然出现在四王子面前。当然嫌疑最大。” “那么,黄叔父你能用什么证明你是清白地呢?”忽必烈也是放慢了说话节奏。一字一句地向黄药师问道。黄药师摇头,“没有。”黄药师的回答让忽必烈楞了一下,然后才用手指敲着桌子问道:“这么说来,黄叔父是放弃为自己辩白地机会了?” “不是放弃,实在是辩无可辩。”黄药师苦笑道:“因为真正泄露情报那个人已经事先找好了贫道这个替罪羊,既向贾似道出卖了军情,又可以借四王爷地手除掉贫道。计划滴水不漏,贫道实在找不出洗刷冤屈的办法。” “有人故意陷害?”忽必烈被黄药师地话打动,立即联想起贾似道那些用得出神入化的反间计 把自己坑得有多惨。那边黄药师却又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四王子,动手吧,老道活了八十多岁,也想到九泉之下去和老四王子重聚了。不过在临死之前,贫道还想最后提醒四王子一句。你的幕僚将领中要么真的存在宋人奸细,要么就有人在容不得别人比他强,堵死别人的上进之路,四王子要夺得天下,对这样的人得更加小心。”说罢,黄药师转身就往帐外走。平静说道:“四王子,告辞了,别忘了把那本《长春真人西游记》刻印刊行,以遂贫道遗愿。” “黄叔父,请等一等。”忽必烈决心不再卤莽行事,喝住黄药师与那两名怯薛,淡淡说道:“黄叔父,请给小王一点时间,如果真有人故意陷害于你,小王一定还你一个清白。”说罢。忽必烈向那两名怯薛吩咐道:“送黄叔父回帐休息。衣食住行不得有半点慢怠。” 大红人黄药师突然被忽必烈软禁的消息,不到半天时间就在蒙古军高层中悄悄传开。急得解诚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托人给黄药师说情,不过蒙古众将却害怕引火烧身,除了欠黄药师人情地张柔到忽必烈面前说了几句公道话以外,其他的蒙古将领则是避之惟恐不及。不过张柔与解诚为黄药师辩解的理由也很充分——黄药师刚来蒙古军的时候,是向忽必烈献书和献火药配方,并没有恳求高官厚禄,是忽必烈自己把黄药师象坐火箭一样提拔到高层的,如果黄药师真是宋军派来的奸细的话,事前谁能预料到这点——那他真的就是神仙了。 理由充分归充分,有黄药师地大仇人子聪在忽必烈耳边下烂药,忽必烈对黄药师还是不肯尽信,不肯立即还黄药师一个清白。不过子聪也没高兴多久,在贾似道的以毒攻毒之计下,子聪散布谣言带来的副作用刚到晚上就显露出来——子聪命令潜伏在宋军之中的细作散布宋理宗已经缔结和约的消息,正赶上高达、韩震等人散布宋理宗已经派出援军的消息,两条自相矛盾地谣言撞在一起,蒙古潜伏在宋军中的十几个细作立即暴露无遗,包括蒙古在宋军阵长级别的最后一个内线都被高达和吕文德等人揪了出来砍了脑袋。而且宋军散播的谣言还钻进了蒙古军营中,弄得蒙古军士兵人心惶惶,士气大挫。气得忽必烈指着子聪鼻子大骂,“你是不是故意的?黄药师已经料定了你的计策会失败,你为什么还故意坚持实行?害得我们的内线被一网打尽,你知道为了发展那些内线,本王花了多少钱吗?” “四王子,小僧那敢是故意的?小僧只是没想到贾老贼会那么毒,用谣言来反制小僧散布的实情。”子聪哭丧着脸答 道。忽必烈却气得一挥手,“传令下去,立即释放黄药师自由,从现在开始,每次军情会议都要叫上他。” “王爷,黄药师那个牛鼻子很可能是宋人的奸细啊。”子聪惨叫着提醒道。忽必烈狞笑道:“够了,本王算是看透你了,难怪黄药师指责你疾贤妒能,专门堵人上进之路——黄药师向本王地每一条建议都正中要害,恰好料定敌人动向,这样地奸细,你去给本王找几个出来?” 于是乎,被怀疑为宋军奸细的黄药师在蒙古众将对子聪地墙倒众人推声中重获自由,不过黄药师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坚决拒绝了忽必烈要他重进帅帐议事的好意,再三声明只愿在解诚帐下做事,间接为忽必烈效力——当然了,心胸开阔的黄仙长也对好几个忽必烈亲信说,他实在不愿再与某个疾贤妒能的秃驴共事,免得又横遭陷害。至于黄仙长肩负着的另一项任务、也就是替宋军刺探蒙古军情的工作也没耽搁,有一个当万户长的干儿子,黄药师想要什么情报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八十一章 重返前线(中) 宋理宗同意与蒙古议和的消息送到前线的第三天早晨,也就是宋开庆元年腊月初十的早晨,忽必烈携一批蒙古军的文臣武将登上沦水河入江口的最高峰戏孤山,遥睹长江南岸的宋军营盘。而宋军水陆大营在高达、吕文德等沙场宿将的组织下,已非贾似道那个半桶水的布置可比,水陆两营互为犄角,可攻可守,陆营巧妙利用到营区内的山丘、河流和道路,各支军队之间环环相扣,彼此掩护支援,既能照顾到部队集结和运动,又能兼顾到军需物资运输、给水、排水和粮草补给等各种细节;水营以大船为城郭,小船居内,布有水道可来回进退自如,外层大船船舷还尽涂防火灰泥,悬挂防撞木桶,不过敌人火船冲阵机会。虽不至于完美无缺,却也让敌人有狗啃刺猬难下口的感觉——当然了,这些情况看在蒙古军高层眼里,必然郁闷在忽必烈心里,“本王咋这么倒霉?偏偏遇到这个既能带兵布阵打硬仗、还最喜欢搞阴谋诡计的贾似道?” “很平静,太平静了。”忽必烈麾下资历最老的谋士姚枢注视宋军阵营良久,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忽必烈知道姚枢是看出了什么,回头问道:“姚老先生,你说什么太平静了?” “我是说贾似道太平静了。”姚枢枯瘦的老手直指宋军大营,皱着眉头说道:“贾似道是个很擅长鼓舞士气地主帅。但这些天他除了隔几天派小股部队骚扰我军、保持士气不衰之外,再没有其他异常之举。而且贾似道明知道宋人皇帝已经派赵禥来取代他,他竟然还不采取动作,这太不符合他对王爷死缠烂打的性格,所以老朽才说他贾似道太平静了。” “难道说,贾似道在积蓄力量,准备再次发动偷袭?”忽必烈也皱起眉头。开始后悔拒绝了黄药师自告奋勇进宋军大营探听情况的提议。忽必烈板着指头算道:“从临安到这里,日夜兼程的话需要走七天时间。赵禥是腊月初六从临安出发,算时间应该在腊月十三或者腊月十四这两天内抵达前线,今天是腊月初十——也就是说,贾似道已经只剩下三到四天的时间,看来在这三到四天里,我军得严密戒备方可。” “王爷,老朽觉得贾似道沉寂的可能有两个。一个就是王爷说的贾似道在准备与我军地全力决战。”姚枢回过头来,浑浊的老眼中精光四射,沉声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贾似道根本不在军营中!” “贾似道不在军营里?”蒙古众军一起惊呼,同时一起眼珠乱转盘算这事地可能性,其中又与子聪头脑转得最快,第一个说道:“有可能!当初兀良哈台攻打潭 州,贾似道不也是连夜增援潭州吗?如果贾似道派去的使者与王爷的使节同一天抵达临安不是巧合的话。那就证明贾似道确实收到了我军奸细报告,所以悄悄返回临安,破坏王爷的釜底抽薪之计!” 姚枢和郝经等忽必烈谋士听出子聪又是暗指黄药师,赶紧一起住口,免得惹火烧身。忽必烈则是既觉得子聪的分析有道理,又觉得子聪又是在疾贤妒能打压黄药师。稍一盘算后。忽必烈问道:“诸位,既然贾似道有可能不在军中,那本帅打算派一个人过江,以商量交换战俘为由求见贾似道,看看贾似道有没有在军队里?不知诸位有谁愿为本王走这一趟?” 忽必烈的谋士大臣噤若寒蝉,没一个敢搭讪——开玩笑,谁不知道贾老贼是条不讲礼义廉耻地白眼狼,如今贾老贼即将被撤换肯定正在气头上,过江去见贾老贼,贾老贼如果真在军营里。指不定就被火冒三丈的贾老贼一刀给砍了。眼见忽必烈怒色冲起。解诚站了出来,双手抱拳道:“王爷。既然没有人敢去,不让让末将义父黄道长跑一趟,这个计策是义父提出,他一定有胆量过江。” 忽必烈沉着脸不置可否,姚枢却走了过来,在忽必烈耳边低声说道:“王爷,老朽觉得解将军的建议不错,但不能让黄药师一个人过去,得派一个人随行,这样既可以探察贾似道是否真在军营,又可以辨别黄药师是不是宋人奸细,方便王爷如何处置于他。” 仍然对黄药师抱着一丝怀疑的忽必烈终于点头,向解诚命令道:“解将军,你带四名怯薛去把黄仙长请来。”又向身后的怯薛命令道:“告诉黄仙长,这是本王军令,他如果再耍脾气不来,你们就把他捆着抬来。”一直希望义父重获重用方便跟着占光的解诚大喜答应,赶紧领着四个怯薛回营去请黄药师。 忽必烈还真是个乌鸦嘴,黄药师还真是被四个怯薛用粗麻绳绑来的——而且是和他的亲兵队张世杰捆在一起抬来地,刚被抬到忽必烈面前,黄药师就大喊大叫道:“贫道不去,不去!免得又有狗秃驴在背后说贫道是奸细!”骂秃驴就算了,秃驴前面还加一个狗字倒十分新鲜,气得子聪满脸青紫,忽必烈的其他谋士暗中偷笑。不过忽必烈却没理会黄药师的叫喊,仅是向已经鼻青脸肿的解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被打了?还捆着一个亲兵一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回王爷,这亲兵是末将义父的亲兵队长张世杰。”解诚摸着被打肿的眼角直呲牙,“末将依令去请义父,义父说有人肯定又要陷害他,所以坚决拒绝。王爷地怯 薛就上前去绑义父,谁知这小子跳出来反抗,把末将和四位怯薛大人给打成了这样……后来这小子又背着义父要跑。我们没办法,只好把他们一起捆来了……哎哟,幸亏这小子当时没带家伙,否则我们几个还真拿不住他。” 忽必烈一楞,再去看那四个怯薛时,发现那四个怯薛脸上身上也带了不少伤,其中一个怯薛的鼻粱歪了。嘴角还在流着鲜血,显然牙齿已经被张世杰打飞了。忽必烈不由大惊道:“这亲兵一个人赤手空拳。竟然能打把本王地一名大将和四名怯薛打成这样,我军中竟然还有如此人才?本王为何从来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到现在还是一名亲兵?” “回王爷,张世杰是末将的侄子。”张柔硬着头皮站出来,将张世杰被黄药师营救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张柔说道:“王爷见谅,末将私心,想要保下大哥的唯一骨血。就没向你禀报,没想到孽畜又闯下如此滔天大祸,竟敢殴打王爷的怯薛,末将有教导不严之罪,请王爷处罚。” “他是忠心护主,本王如何能处罚你?”忽必烈摇摇头,又面露喜色道:“想不到黄叔父不仅智谋过人,更兼有伯乐之能。能为本王保下如此人才,难得!张世杰,本王提拔你为百夫长……不,提拔你为千夫长!你可愿意?”子聪则脸上变色,心知死对头黄药师又多了一个心腹臂助。 “谢王爷美意,末将不喜与同僚相处。只愿当一个小小亲兵轻松自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世杰终于开口,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忽必烈地好意。旁边张柔大怒,大骂着又踢了张世杰几脚,忽必烈却不以为逆,喜道:“不贪高官厚禄,只为回报救命之恩,好!本王就喜欢你这样地人!既然你想留在黄叔父身边,本王也不勉强,本王仍然给你一个千夫长头衔,方便黄叔父在战场上给你建功立业地机会。” “孽畜。还不谢恩?”张柔大喝道。张世杰对二叔的养育之恩还是挂念地。只得沉着声音答道:“谢王爷封赏。”忽必烈知道张世杰这种人是点滴之恩必然涌泉相报,只要假以时日。自己麾下必然又添一员猛将,不由开心大笑,“好,还不快给黄叔父和张将军松绑。” 捆在身上的麻绳松开,张世杰倒上站起来了,黄药师却四肢摊开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不断大叫道:“四王子,你让人一刀把贫道砍了吧!反正贫道不过江——贫道只要一过江,不管带来什么消息,有个秃驴肯定又要冤枉贫道是奸细,贫道与其背着奸细的骂名而死,不如违抗军令被四王子处死,这样名声还要好听些。” 子聪的脸色越发难看,忽必烈却有些恼怒,喝道:“黄叔父,本王因你是先王故交,所以一直对你礼敬有加,但本王言出法随,你要是敢违抗军令,本王一样饶不得你!”黄药师闭着眼睛答道:“四王子,那你就让人动手吧,反正贫道只要过江,有人肯定又要在背后下烂药使绊子,贫道半生忠于蒙古,不愿背上背叛王爷地骂名而死——否则贫道到了九泉之下,也没脸去见老四王子与铁木真大汗了。” 黄药师叫一句,子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在场蒙古诸将也全都看向子聪,不少将领本就不喜欢性格阴沉的子聪,此刻更是哼出声来,让子聪表情益发难看。而忽必烈骑虎难下,脸色也比子聪好不到那里,最后忽必烈干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黄固,本王最后问你一句,你究竟听不听本王军令?” 黄药师甚是精乖,听出忽必烈想要下手立即住口,张世杰却向忽必烈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王爷,请不要为难黄仙长,黄仙长也是被小人诬陷,被逼成如今这个样子。小人愿用性命代黄仙长向王爷赔罪,请王爷放黄仙长出营,否则黄仙长留在军营里,只怕迟早为奸人所害。”解诚和张柔也跪了下来,一起说道:“王爷,请放过黄仙长吧,黄仙长也是被逼无奈,他一旦过江,无论是否打探到贾似道情况,都将身背嫌疑,他也是被逼无奈。” 尽管虽也没说出那个陷害黄药师的‘奸人’是谁,但子聪则羞恼得连光秃秃的头皮都在泛红,而其他与子聪不对付的蒙古将领看出现在给黄药师求情就是煽子聪耳刮子,纷纷跪下给黄药师求情,不少人还把‘小人’‘奸人’等词语说得非常响亮。一时间,忽必烈面前就跪满了黑压压的一群,弄得忽必烈都心中生疑,“难道黄药师真是被子聪陷害——子聪故意向贾似道泄露军情,让本王怀疑黄药师?” “四王子。”这时候,黄药师忽然抬起头颅,绿豆眼中闪过天真无邪的光芒,大声说道:“贫道想好了,贫道可以过江为王爷探察敌情,但贫道有一个请求,请王爷一定答应。” “说来听听。”忽必烈心中暗喜,故作愤怒地冷哼着答道。黄药师大声说道:“这次过江,贫道不能一个人过去,请王爷派子聪大师与贫道一同过江,一同探察敌情,免得贫道回来之后,又有人在王爷面前说贫道的闲话。” “这老牛鼻子叫我和他一起过江,难道他真的是被冤枉?”这下连子聪都怀疑黄药师真是被冤枉的了,而忽必烈那些谋士幕僚马上一起起哄,“不错,子聪大师聪慧过人,与黄仙 长一起过江,正是珠联壁合,定能探明敌情。”“子聪大师有勇有谋,黄仙长明察秋毫,贾似道那怕再有什么诡计,也定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解诚和张柔等将领则一起大喊,“不错,子聪大师与黄仙长一起过江最好,省得黄仙长回来以后,又有人要说怪话。” “王爷,小将愿陪黄仙长一起过江,深入敌营查探敌情。”张世杰豪气万千,单膝跪下向忽必烈请命。忽必烈本有些担心心腹子聪的安全,但考虑到贾似道一向也很遵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地规矩,终于点头道:“也好,就让子聪大师与黄叔父共同渡江,替本相探察敌情。” “哈哈,最好贾老贼恼羞成怒把这两个贼和尚臭道士全宰了,省得他们老是抢我们风头。”姚枢和郝经、窦默等忽必烈谋士心中大乐,连呼痛快。黄药师则在心底笑得更开心,“哈哈,终于可以回家了。这回把忽必烈首席谋士诓过江给贾丞相砍头,也是大功一件,贾丞相怎么也不会为难我了吧?” 第八十二章 重返前线(下) “不要放箭,我们是谈和使者!使者——明白吗?!”尽管已经活了四十几岁,但子聪还是第一次被忽必烈派出来充当危险系数相当高的使者(至于使者为什么那么危险,请参考张骞的经历),所以在看到两条满载荷枪持剑宋军战士的斥候船靠近时,子聪便吓得半跪到船首,张牙舞爪的大叫道:“别放箭!我们是和谈使者——千万别放箭啊!” “子聪大师,别丢脸了。”背手肃立在黄药师旁边的张世杰没好气的说道:“我们的船早进入了敌船射程,如果宋人斥候船对我们怀有敌意,早就开始放箭了。”坐在船上抿热酒取暖的黄药师也放下酒杯,叹气道:“世杰,你原谅着些子聪大师——按嗔王爷有一句话说得对,‘没有接近过磨石的刀刃不快;没有接近过草场的羊不肥。’子聪大师向来只喜欢在背后捅人刀子,真正到了面对敌人的时候,子聪大师就会变得象黄花闺女面对刚从牢里逃出来的采花大盗一样了。” “黄仙长教训得是,张世杰记住了。”张世杰阴沉的脸难得露出笑容,恭敬答道。子聪则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上前向黄药师吼道:“黄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僧至于……”子聪的话还没说话,张世杰就一声不吭地站到子聪和黄药师之间。举起一个醋坛子大的拳头摇晃,子聪剩余的话也马上全憋回肚子里——子聪也没办法啊,张世杰一个能打四个从三岁就开始接受杀人训练的怯薛,揍一个子聪,那不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吗? “放下武器,你们是什么人?”子聪与黄药师正争吵间,宋军斥候船已经搭上他们乘座的小船。至少十名手提钢刀的宋军士兵跳上船来举刀大喝,吓得子聪高举双手。汗出如浆。黄药师和张世杰两人却毫无惧色,黄药师又端起炭火炉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滚烫地黄酒,然后才淡淡的向宋军士兵说道:“别慌,我们都没带武器,我们是奉忽必烈王爷之命,过江与贾似道丞相商量交换战俘事宜——各位宋军勇士。请带路吧。” “给他们带路。”一名宋军火长见黄药师等人确实没携带武器,这才点头答应领黄药师等人过江。见到黄药师在敌人刀枪加身间仍然从容不迫地神态,子聪心中既是惭愧又是嫉妒更是警觉,“不管花多少代价都得除掉这个牛鼻子,否则这牛鼻子迟早会抢去王爷对我的恩宠!” 因为完全控制着江面的缘故,宋军在长江之上的斥候船数量极多,所以黄药师等人的座船还没靠近宋军水营,至少十条宋军斥候船就把他们的小船围得是水泄不通。吓得子聪忍不住又是一阵 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黄药师却毫无惧色,只是一盅接一盅的饮酒,那从容不迫地气势不仅让子聪妒忌万分,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张世杰也暗暗佩服不已。登岸之后,黄药师更是风头出尽。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大摇大摆的走到戒备森严的宋军大营门前,弄得看守营门的宋军士兵都十分纳闷,“这老牛鼻子是那路神仙?看这气势,该不会是忽必烈亲自来了吧?” “烦劳各位勇士禀报贾似道丞相一声,蒙古中书平章政事黄固与蒙古中书省事子聪求见,商议交换战俘事宜,请贾丞相接见。”黄药师很有风度把忽必烈致贾似道的书信递上——当然了,黄药师少不得把自己此行的意图写在纸上,一并装在那信封里送到贾似道面前。看守营门那宋军阵长被黄药师气度所摄。竟然双手接过那封信。礼貌道:“仙长与大师稍等,末将去去就来。” “黄道长。你说贾似道会不会见我们?”别看子聪在忽必烈大帐里威风八面,可真正到了敌人营前,子聪地胆子就开始发虚了,忍不住悄悄的向黄药师问道。黄药师白了他一眼,淡淡答道:“贾似道见不见我们,贫道怎么知道?等吧,大不了被贾似道一刀砍了。”因为是在自己人的大营前,黄药师也敢耍些面子了,又转向张世杰说道:“世杰,一会贾似道如果下令杀头的话,你自己先去逃命,不用管贫道。”张世杰面无表情不答,心中却着实感动。子聪可没黄药师那气度,赔笑着向张世杰说道:“世杰,你的身手真是不错,一个能打四个怯薛,小僧还真是闻所未闻——呆会要是有危险,不知道你能不能保护一下小僧……?” “张将军,你说句话啊?”子聪第一百零八次向默不作声的张世杰恳求保护地时候,宋军营前终于走来一名身着宋军高级军官服装的将军,向黄药师和子聪等人沉着脸说道:“本将乃是京湖安抚制置使吕文德,你们中间谁是黄固?谁是子聪?”黄药师和子聪分别向吕文德表明了自己身份,吕文德这才阴沉着脸说道:“随我来吧,本将领你们去见贾丞相。” 穿过士气高昂的一座座宋军营盘,吕文德将子聪和黄药师领到了一座位置极为隐蔽的营盘前,这座营盘虽然规模极小,但护卫营盘的宋军士兵数量却远超过正常标准,而且这些士兵全都是身着鲜明盔甲的精锐士兵,决非其他营地上的普通士兵可比。子聪没来过宋营没敢多说什么,黄药师却向吕文德问道:“吕将军,这里不是中军大营啊?你领我们来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是贾丞相的寝帐,贾丞相在寝帐里接见你们 。”吕文德的心情似乎异常不好,说话也没什么好声气。黄药师再不说什么。大步入营,张世杰紧步跟在黄药师左侧,子聪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张世杰背后,做好随时跳到张世杰脊背地准备。随着吕文德进到一顶极大地帐篷中后,黄药师和子聪等人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和脂粉味道,再仔细看时,发现帐篷中竟然有十几二十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歌姬舞女。而帐篷正中的位置上,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散乱着衣发。左搂右抱着两名歌女,正在口齿不清地大叫,“酒!再拿酒来!” “丞相,你不能喝了。”吕文德奔上前去,抢起歌女手中的酒壶劝道,旁边地两名宋军高级将领也是苦口婆心的劝道:“丞相,身子要紧。不能再喝了。”贾似道却咆哮如雷,“少废话!本相现在还是全军主帅,你们想管我,等赵禥那个草包来了再说!快拿酒来,本相就把你们通通砍头!”吕文德无奈,只得把酒壶交还贾似道,贾似道一把抢过,颤抖着把酒壶口凑到嘴边痛饮。黄酒从他嘴角溢出,立时洒满了胸前衣衫。 “奇怪?这人是韩震,不是贾似道啊?”黄药师认出那个贾似道是假的,只是生性机灵没有拆穿。子聪却没见过贾似道,见到贾似道沉溺于酒色心中不由大喜,心知贾似道必然是知道他即将被撤换。意志消沉才有此举。这时候,贾似道已经发现了子聪等人,转向旁边的一名宋军将领问道:“高达,这些是什么人?” “丞相,你忘了?刚才是你叫吕文德去领他们进来的,他们是忽必烈派来的使者,与你商谈交换俘虏事宜的。”高达低声答道。贾似道翻翻醉眼,一把将酒壶摔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吕文德忙搀扶着他说道:“丞相。请小心些。”贾似道却顺手抽出吕文德腰挎地钢刀。吓得那些歌姬放声尖叫,吕文德和高达等人心惊胆战。“丞相,你想做什么?我们是你的部下。” “放心,本相懒得杀你们。”贾似道挥挥手,跌跌撞撞向黄药师和子聪等人走来,口齿不清的狞笑道:“本相要杀的,是这些狗鞑子,给我们汉人报仇。” “妈呀!”子聪杀猪般惨叫着蹭的一下就窜到张世杰脊背上,带着哭音大叫道:“张将军,快带小僧逃走,回去以后小僧一定保你做万夫长!”张世杰却一把摔开子聪,拦到贾似道与黄药师之间严加戒备。那边吕文德和高达忙拉住贾似道的手,高达大叫道:“丞相,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不能杀他们,否则回到了临安,御史言官肯定不会放过你。”吕文德也按住贾似道的手说道:“丞相,末将们知道你很伤心 ,可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啊。这一次杀不光蒙古鞑子,还有下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军队的将领永远支持你!” “是呀,是呀。”虽然天气寒冷,但子聪地光头上已经尽是汗珠,本着跪忽必烈是跪,跪贾似道也是跪的道理,连连磕头说道:“贾丞相,对于你被撤换一事,我们王爷也十分伤心,叹息少了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请你一定保重身体——更别杀小僧啊。”说着,子聪竟指着黄药师说道:“贾丞相,你如果一定要杀人出气的话,你就杀这个牛鼻子吧,他是忽必烈王爷的叔父,杀他比杀小僧更解气,小僧可以把他的人头带回去报信。” “本相看你不爽,就是要杀你!”贾似道咆哮一声冲上来,提刀就往子聪头上奋力砍下。谁知旁边地张世杰忽然一掌拍在贾似道刀背上,将钢刀拍得远远飞出,帐篷中的贾似道亲兵大怒,各自拔刀冲了上来,要把张世杰乱刀砍死。贾似道却喝道:“住手!”喝住亲兵后,贾似道又翻着醉眼向张世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能空手拍飞本相的刀,有两下子。” “无量寿福。”黄药师打个稽,向假扮成贾似道的韩震说道:“贾丞相,此乃贫道的亲兵队长,颇有勇谋,请丞相念在他对贫道忠心一片的份上,饶他一次。”韩震早从情报中知道黄药师营救张世杰的事情,听到眼前此人就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后,韩震便醉醺醺地说道:“不错。让本相想起了在战场上替本相而死的亲兵宋玉龙,看在你也是个忠心地亲兵份上,饶你不死。” “说吧,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被张世杰地武勇一吓,贾似道似乎清醒了许多,终于开口问黄药师等人的来意。黄药师将交换战俘地来意一说,贾似道立即挥手道:“这事情本相不想管了。你们等忠王来了,直接和他交涉吧。”说罢。贾似道回头就往酒桌跌跌撞撞走去,边走边懒洋洋的说道:“滚吧,回去告诉忽必烈,别再派什么使者来了,本相不想再管军务,有什么事,让他等赵禥来了再说。” “完了。贾丞相肯定不在军队里,韩震他们还不想让我回来。”黄药师心中叫苦。旁边子聪却壮着胆子问道:“贾丞相,那不知道忠王爷何时才能抵达前线?” “赵禥什么时候来?你问本相,本相问谁去……?”贾似道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扑在一名歌姬地怀里,眨眼间就鼾声大作。吕文德这才走上来,板着脸向子聪和黄药师喝道:“回去吧,等忠王爷到了前线。你们再来商量停战事宜。” “吕将军,能不能请贾丞相 给四王爷回一封信?贫道们也好回去交差?”黄药师挤眉弄眼的对吕文德使眼色,想问吕文德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吕文德却不耐烦地推他转身,喝道:“贾丞相都醉成这样了,还怎么回信?快滚,否则本将就要叫人把你们乱棍打出去!”说话时。吕文德用身体挡在子聪与黄药师之间,顺手把一个小纸团塞进黄药师手里。 “贾丞相既然没在军营,那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他许诺给我的金子银子和女人也还有希望。”黄药师何等精乖,见吕文德继续给他指令就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也就安心的与子聪出营离开,渡江返回江北。途中,黄药师寻到无人机会打开纸团,见纸上果然写道:‘别急着回来,忽必烈很可能在近期内提前离开军队,务必帮助解诚争取到率领蒙古主力撤离战场的指挥权。事成之后。贾丞相给你的赏赐加三成。’ …… “贾似道老贼那副垂丧可怜象啊,真是看上去就连小僧也为他伤心。”回到了蒙古军大营。子聪又开始摆出他的蒙古第一谋士架子,在中军大帐中眉飞色舞的描述贾似道借酒浇愁地颓废模样,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贾似道跪在面前抱住他双腿痛哭失去主帅位置一般。而黄药师和张世杰两人却不知声色,共坐在一张酒案前不断举杯。 “这么说来,贾似道确实是还在军中,只是已经意志消沉,彻底失去斗志了?”忽必烈摸着胡子笑道。子聪点头哈腰的笑道:“王爷明鉴,付出那么多心血却被一个傻瓜前功尽弃,不管是什么人恐怕都会意志消沉,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黄叔父,你怎么看呢?”忽必烈转向黄药师问道。黄药师知道自己只要坚持什么,子聪就肯定反对什么,便直接说道:“四王子,依贫道看贾似道意志消沉也许是真,但贾似道素来诡计多端,四王子还是多做提防的好。” 果不其然,黄药师刚说完,子聪就冷哼一声准备反驳。不想这次忽必烈却不肯听子聪的了,先挥手制止子聪说话,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沉重说道:“今天本王的王妃又从大都送来了一封信,阿里不哥已经准备二月份在大翰耳朵称汗,本王决定先率小部队北上大都,抢在阿里不哥前面称汗,并布置与阿里不哥的战事——但黄叔父说得对,贾似道此人诡诈无比,本王对贾似道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在赵禥没有接替贾似道掌管军队之前,本王绝不先走!” “麻烦了,忽必烈这次干嘛要听我的?”黄药师心中叫苦,旁边地解诚却马上凑到黄药师耳边,低声说道:“恭喜义父,王爷越 来越重视你的意见了,这次王爷如果先行北上,你可一定要给孩儿争取到指挥主力部队撤退的机会啊。孩儿的功劳大了,你老人家脸上也有光彩不是吗?” “争取吧。”黄药师顺口回答一句,心中却在郁闷,“该死的臭秃驴子聪,你这次干嘛不和道爷对着干了?要是让贾丞相知道忽必烈是听了道爷的意见才留下,道爷地金子银子和漂亮姑娘可就危险了。” …… 平静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三天过去,到了腊月十三那天的傍晚,忽必烈的中军大帐中突然冲进来一名传令兵,欢天喜地的向忽必烈禀报道:“王爷,大喜!长江南岸的南蛮子军营里忽然响起一大片哭声,贾似道的帅旗也降下去了!” “赵禥终于来了!”忽必烈大喜过望,忙领着一批蒙古文武出营,赶到码头上亲自查看敌情,还没走到江边,忽必烈等人就听到长江对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痛哭声音,冲到码头上遥望时,宋军大营上空飘荡的‘贾’字大旗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明黄色地‘赵’字龙旗。忽必烈视力极好,隔着宽阔地江面,忽必烈甚至能看到宋军大船上有无数的宋兵在抱头痛哭,疯狂地锤打甲板船舷,个别宋军将士甚至大哭着跳进了冰冷的长江里,仿佛要用滔滔江水来洗刷错失战机的遗憾…… “再见了,贾似道!”忽必烈意气风发,对着长江高声叫道。他身后的蒙古军文武无不是喜形于色,纷纷单膝跪下,抱拳异口同声高赞:“王爷洪福齐天,劲敌不战而灭!天佑王爷!天佑蒙古!” …… “我回来了。”与此同时的青石矶南岸一块礁石上,便装打扮的贾似道手按宝剑肃立,同样意气风发的向着长江北面大喊道:“再见了,忽必烈!你的主力军队,就交给本相替你处理吧!天佑大宋——!” 第八十三章 千里来援 文天祥其实很不服气李庭芝的,同为贾似道门生,李庭芝仅比文天祥大七岁,又是寒门出身没经历过会试,仅是靠着孟珙和贾似道两大南宋栋梁的提携才做到今天的位置——那比得上文天祥的书香世家和状元头衔?但是在与李庭芝短短接触几天后,文天祥就把对李庭芝的轻视完全抛在脑后,开始对李庭芝心服口服。 “大人,我军前部姜才将军部队已然抵达光州外围,下面改如何行动,请将军示下。”陆秀夫轻言细语的向李庭芝禀报道。李庭芝果断命令道:“传令姜才,天黑前抢占城池,封锁光州,不许任何人出入,为后续主力提供集结地点,切勿让蒙古斥候发现我军动向。另派斥候假扮成光州商人与信阳、武胜关两地蒙古军队接触,迷惑敌人并侦察敌情。” “遵命。”生得眉目清秀、仿若处子的陆秀夫细声细气的答应,下笔如飞,眨眼之间便将李庭芝命令草就用章,并绑在信鸽腿上放飞,信鸽展翅划过蓝天,由东向西划出一条笔直的飞行轨迹,在飞行轨迹下方的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成千上万的宋军正装戎甲,沿着已经被踏得泥泞不堪的道路飞速前进,目标指直蒙古军撤离必经之路武阳关的外围屏障——光州! “李大人,姜才将军仅有两千人。但光州有蒙古守军三千五百余人,短时间内能夺下光州吗?”虽然对李庭芝地文韬武略已经是在肚子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文天祥还是对李庭芝命令先锋姜才在天黑前抢占光州抱有十二分的怀疑,忍不住说道:“要是姜才将军——我可不是不相信姜将军,只是姜将军要是失手、被忽必烈察觉的话,我们扬州大军在这冰天雪地里潜行上千里的辛苦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放心,姜才办得到。”李庭芝从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的文天祥。平静答道:“现在是早上巳时,信鸽飞到光州外围需要两个时辰。城门关闭一般是在酉时二刻,姜才有一个半时辰抢占城池。只要他布置得当,行动谨慎隐蔽,对付那些蒙古二线军队不成问题。” …… 信鸽划过长空,直接落到正集结在光州外围肇忻驿的姜才军队伍中,姜才的副将施忠从信鸽腿上取下李庭芝将令展开一看,立即向姜才禀报道:“将军。李大人让我们在天黑以前拿下光州城,控制光州与忽必烈地联系,为李大人的主力准备集结地。” “现在是什么时候?”姜才头也不回,盯着沙盘问道。施忠看了一眼铜壶滴漏,立即答道:“马上就到未时。”姜才点点头,抬起头来向另一员副将朱 焕问道:“派去探察光州情况地斥候回来没有?回来了就赶快介绍详细情况,我们只剩下一个半时辰了。” “回禀将军,光州布防情况是这样的。”朱焕用竹支指着沙盘介绍道:“光州共有守军三千五百余人。三千人驻扎在城里,守将是鞑子的汉千户谢宇龙;另有五百人驻扎在光州与武阳关之间的光州西驿,由谢宇龙副将夏建仁率领,专门负责光州与武阳关之间的联系。这两支军队都是汉人新降军,战斗力不强,士气很差。而且因为从开战以来从没有我大宋军队踏足光州,守军十分松懈,每天按时开闭城门,对入城并不是很严格。总的来说,以我军战力与士气,突击拿下光州不难。” “不能轻敌啊。”姜才捏着下巴说道:“拿下光州也许很容易,麻烦的是城外这支部队,如果不能全部歼灭擒获,随便跑掉一个,就有可能导致我军截断鞑子主力退路地计划前功尽弃。” “将军。要不我们分兵吧?”施忠建议道:“由末将率一支军队绕过光州城。约定时间同时动手,同时突袭光州和光州西驿的敌人。” “不行。突袭容易全歼难,你的兵力如果不足的话,很可能造成光州西驿的敌人逃脱。”姜才用手指量了量沙盘上光州与光州西驿之间的距离,判断出两者之间的距离应该在二十里左右,便命令道:“不分兵,在光州西驿敌军察觉前快速拿下光州,再利用降军做饵,吃掉光州西驿!施忠,你带一百人改扮成商人,打着商人旗号先行入城,申时正抢占光州东门;抽出六百人分为三队,申时正同时封锁光州西、北、南三门,防止敌人逃出光州;剩下的部队,时间一到,随本将由东门杀入城中,拿下光州!” ……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快到申时地时候,一队改扮成商人的宋兵在施忠率领下推着二十几辆货车出现在光州城东门下,看守东门的蒙古汉军士兵拦住他们,城门官喝道:“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进城做什么?” “军爷,我们是贩盐的商人。”施忠迎上去,操着纯正的扬州口音满脸堆笑地说道:“听说四川在打仗,井盐的路断了,京湖路一带盐价飞涨,我们就从扬州贩来一批盐,准备到京湖路换口饭吃。”说着,施忠转过头向后面喊道:“把麻袋都打开,让军爷们检查。” “知道。”宋军士兵纷纷答应,各自打开车上麻袋,露出满袋白花花的盐巴。那城门官本来想派人仔细检查一下,施忠抢先把一份盐引和一个钱袋递到那城门官面前,赔笑道:“军爷,这是扬州 府开出的盐引,我们都是正经商人,没敢干走私盐的事。还有一点小意思。请弟兄们喝杯茶。”那城门官瞟了一眼盐引,发现并不象伪造——废话,李庭芝就管着扬州,盐引还用伪造吗?不过那城门官并不肯松口,接过那钱袋掂着笑道:“才五贯?你们贩盐地个个家里金山银海,就拿这点小钱打发我们这些穷当兵的?” “军爷,世道不太平。贩盐的也没多少利润啊。”施忠苦笑着,又把一个钱袋递到那城门官手里。那城门官这才松口放行。“进去吧,光州也正缺盐,你这些盐估计在城里就能全卖光——发了财,回去的时候别忘了请客。” “一定,一定。”施忠点头哈腰的笑着,指挥改扮后地宋兵将那些盐车推进城,可是盐车还没完全进城。一辆盐车便在门洞中‘咔嚓’一声断了轴。施忠大骂道:“一个二个全瞎眼了,要死不死在城门洞里断轴,快换根轴,免得把车压散架了。” “先进城再换轴吧,别堵着城门。”开始那城门官皱着眉头说道。施忠赔笑道:“军爷见谅,这车装得又满又重,断了轴还硬推,车就算全毁了。很快。很快。”看在两袋铜钱地份上,那城门官没再计较下去,只是哼道:“快点,将军责怪下来,我也吃罪不起。” “快,一定快。”施忠嘴上说着快。那些换轴地宋兵却折腾半天还没有把轴换好,气得那城门官破口大骂,“娘地,你们当城门是茶馆啊?堵住城门这么久,要是……”话音未落,那城门官已经看到远处地雪地上突然雪尘翻腾,大量的人影从雪地里冒出来,向东门这边飞奔,同时城门楼上有人大喊,“敌袭!是大宋军队的旗帜!” “快关城门!”那城门官下意识喊出一句才想起他负责的东门已经被一伙商人堵塞。不等那城门官做出反应。改扮成商人的宋兵已经从盐袋之间的夹缝和车底抽出武器,眨眼间就砍倒不少门前的蒙古兵。同时施忠也抽出一把短刀架在那城门官脖子上,冷笑道:“兄弟,识趣地话就按我的吩咐做,否则我的刀子可不管你是汉人、金人还是蒙古人。” “这位爷,你们是贾丞相的军队吗?”那城门官胆战心惊的说道。施忠点点头,“算是吧,反正我们也归贾丞相调遣。”那城门官哭丧着脸说道:“那我听将军的,其实当初在武阳关,我和很多兄弟也不想投降蒙古鞑子,只是上面的将军要喊投降,我没办法才跟着将军投降,你们来了就好了,我媳妇和孩子还在鄂州啊。” “想要见你的媳妇和孩子,就叫你地人全部放下武器。”施 忠喝道。那城门官马上叫道:“弟兄们,放下武器,是贾丞相的军队,咱们反正回家的机会来了。”光州军队全是宋军新降军,既士气低落又思乡心切,听到来的敌人是在前方连打胜仗的贾似道军队,马上纷纷放下武器,向昔日的同伴投降。待姜才领着宋军前锋军冲到东门前时,东门地蒙古守军已经全部解除武装,就地投降,其顺利程度连姜才都感到万分吃惊。 “将军,我投降,我反正,我要和你们回鄂州。”开始那城门官抱头跪在地上大喊道。姜才一把揪他站起,喝道:“要反正可以,先带我们去找到谢宇龙,本将就给你反正的机会。”那城门官大喜道:“好的,谢宇龙一般都在府衙里,我给将军带路。” “大宋军队到了,光州百姓各自归家,戒严解除前不许出门。蒙古汉兵投降不杀!反抗者死!”宋军大队一边大喊着,一边直冲上光州街道。而听到宋军收复光州的消息,光州百姓早逃回家去等待夹道迎接大宋军队了,蒙古汉兵则很干脆的抛去武器,跪在街道两旁等待受降,免得失去回家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当然也有不少汉兵担心反正后被杀,开始往城外逃窜,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光州四门都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宋兵控制封锁,也只好抛去武器抱头投降。使得姜才率领的宋军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便直接冲到光州府衙门前。 “大宋天军收复光州,识趣的赶快投降,顽抗的一律处死!”姜才用刀指着府衙门前地谢宇龙亲兵喝道。那些吓得脸青嘴白地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既不敢投降也不敢反抗。姜才大怒上前,一刀砍翻一个在这最前面的亲兵,吼道:“再不投降,他就是下场!”那些亲兵再不敢犹豫,纷纷抛下武器向同胞投降。姜才也懒得理会他们,用脚踢出一条道路直冲进门去。 “谢宇龙,出来!出来!”姜才挥刀冲在最前面。所到之处谢宇龙亲兵无不缴械跪地,但姜才一直冲到了谢宇龙地卧室都没有找到谢宇龙的身影。气得姜才一把抓起一个亲兵喝道:“谢宇龙在那里?再不说,老子一刀砍了你!”那亲兵颤抖着指指床下,姜才一把抛开他,掀起床单往下一看,果然看到口吐白沫的光州守将谢宇龙光着屁股,搂着一个同样光屁股的女人藏在床下。 “原来是淮南东路地兄弟,我投降。我反正,别杀我。”谢宇龙从姜才穿着的盔甲认出姜才来路,颤抖着叫道。姜才一把将他揪出来,冷笑道:“当初你在武阳关,也是这么向蒙古鞑子投降地吧?天下九关之一的武阳关,就是这么被你献给蒙古鞑子的?” “将军,冤枉啊,在武胜关率众投降的是陈继善。我也是被迫的。”谢宇龙杀猪一般的嚎啕起来,姜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用刀指着他两腿之间那活儿,喝道:“听好,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就可以饶你不死。但你如果敢耍花招,老子一刀让你进宫!” …… “妈地,真冷啊。”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光州西面二十里的光州西驿驿站里,谢宇龙的副将夏建仁躺在炭火边,懒洋洋的打着呵欠诅咒道:“操他娘的,谢宇龙那个王八蛋倒是在光州城里享受着美酒美人,把老子扔在这里吃雪喝风,我祝他在女人肚皮上得马上风。” “是很冷。”夏建仁的好几个助手都是裹紧棉衣,紧可能让自己多靠近一些炭火。夏建仁又嘀咕了一通。忽然问道:“斥候回来没有?武阳关的蒙古将军要我们每天两报光州情况。是不是该派人去武阳关通知平安无事了?” “去光州联络地斥候还没回来,估计是雪太大。路不好走,来得晚些。”一个助手缩头缩脑的答道。夏建仁又诅咒了一句,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门外忽然进来一名传令兵,“将军,光州方向来了一支队伍,打着谢将军的旗号,似乎是咱们的队伍。” “谢宇龙?天这么冷,他跑驿站来做什么?”夏建仁嘀咕着从躺椅上爬起来,喝道:“都跟老子出去看看,看解宇龙那个王八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驿站里的蒙古汉军几个百夫长虽然舍不得离开温暖的炭火,无奈顶头上司到来不得不去迎接,只好骂骂咧咧地跟在同样骂骂咧咧的夏建仁背后走出驿站,顶着风雪在道路旁迎接谢宇龙。 远处的队伍逐渐走近,策马走在最前面的人果然是光州守将谢亚龙,跟在后面的还有一队蒙古汉军和一些手推车,再走近些时,夏建仁等人便惊喜的发现手推车上装的全是酒坛,光州西驿的蒙古汉军不由个个眉开眼笑,心知谢宇龙也许是过来犒劳军队了。上天还真眷顾这支在冰天雪地里坚守的军队,谢宇龙策马到得驿站后,直接就喊道:“把所有人的召集起来,一个不许少,老子带酒来犒劳你们了。” “呜呼!有酒喝了!”西驿中响起各种各样地欢呼怪叫声,只在片刻之间,五百余名蒙古军士兵便全数集中到驿站前地荒野中。但谢宇龙本着恩泽广施、雨露均沾的原则,又不放心地向夏建仁问道:“弟兄们都到场了吗?有没有漏掉的?” “放心,包括我五百一十二个,一个没少,连伙夫和马夫都来了。”夏建仁搓着手叫道:“谢将军 ,快分酒吧,弟兄们都快被这鬼天气冻死了……谢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此刻,夏建仁等人才发现事情不对——谢宇龙带来那些蒙古军士兵已经不声不响的把他们包围,并举起刀枪摆出做战架势。 “没什么意思。”谢宇龙身后闪出一人,沉声向夏建仁等蒙古汉军说道:“我乃大宋淮南东路军统制姜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免你们不死!顽抗者,杀无赦!” “淮南军?他们是飞来的吗?”蒙古汉军士兵从没听说过李庭芝部队逼近的消息,全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四散逃跑,但很快被严阵以待的宋军士兵拦回,没一个人能逃出包围圈。谢宇龙也颤抖着叫道:“弟兄们,都放下武器吧,大家都是汉人,不要自相残杀,淮南军的弟兄们是来收复光州,咱们都反正吧,你们的家人,还在长江以南等你们回去。” 宋开庆元年腊月十三,也就是赵禥抵达青石矶前线的同时,秘密从扬州出发的淮南东路李庭芝军潜行抵达光州外围,前锋姜才部队神兵天降突袭光州城,士气低落的蒙古新降汉军在守将谢宇龙率领下,未做任何抵抗便尽数投降,拱手将光州交与李庭芝军。至此,蒙古军北撤必经之路、天下九关之一的武阳关侧翼完全暴露在李庭芝部刀锋下,只需夺取武阳关,宋军便可对蒙古军主力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第八十四章 最毒妇人心加强版 “军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士气一定重挫了吧?”贾老贼返回前线后并没有进中军大营,直接就躲进了韩震等人接见子聪时所在那个隐秘营盘,并在那个曾经美酒和美人的帐篷里接见了韩震、高达和吕文德等心腹——并非贾似道心腹的全玖也死赖白赖的跟着来了。众人刚刚坐定,贾似道就劈头盖脸的问道:“军队有没有彻底崩溃的苗头?会不会影响我们将来的反攻计划?” “士气重挫的程度比想象中严重。”高达和吕文德都是从最基层士兵一步步走上来的,对军队各阶层的情况基本上都能做到了如指掌,分别向贾似道介绍道:“昨天晚上王爷将圣旨当众宣读后,军队里哭声震天,几乎每一名将士都对皇上答应与蒙古鞑子缔结和约十分失望,还有就是反对王爷接管军队,士气万分低落,仅在昨天夜里,军营里就发生了六十多次打架斗呕,全都是因为士气低落导致的情绪不满。”“军队彻底崩溃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发起反击时间一定要抓紧,否则等军队的士气泄光了,咱们再想重新鼓舞起军队的斗志就难了。” “要想发起反击,就一定得先让忽必烈离开前线,否则以忽必烈统兵的能力,我军很难一口吃掉他们。”贾似道敲打着桌子问道:“咱们在鞑子军队里地内线有什么消息?忽必烈到底什么时候滚蛋?”说这话时。贾老贼对高达、韩震等心腹连使眼色,并向全玖连连努嘴,示意他们别说出内线的名字。贾老贼那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还心细如发的全玖眼睛,全玖不禁有气道:“贾丞相,你就那么不相信本妃?同为大宋臣民,本妃难道会把你的内线出卖给蒙古鞑子?” “王妃误会了,小相不是不相信王妃。只是为了保密起见,即便是小相也不随便说出他的名字。”贾似道皮笑肉不笑的搪塞——对贾老贼来说。天才间谍黄药师就是一块无价瑰宝,将来说不定贾老贼还要拿黄药师对付丁大全等政敌和全玖这个危险到极点的女人,自然不会随便把黄药师地身份告诉全玖。全玖多少猜到一些贾老贼的居心,冷哼一声将头扭过去,懒得理会贾老贼那令人恶心地虚伪假笑。弄得高达、吕文德和韩震等贾似道心腹走狗莫名其妙,心说这位既漂亮又精明的忠王妃究竟与贾丞相是敌是友?到底可不可靠? “内线来报说,忽必烈是打算提前回北方。不过得等到忠王爷接替了贾丞相你,忽必烈才肯离开。”韩震向贾似道答道。贾似道捏了捏下巴,微笑道:“忽必烈既多疑又狡诈无比,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下主力离开,看来本相还得想办法再往忽必烈背后推上一把, 把他送回北方才行。” “瞧你那没志气的模样!”一心想让丈夫多立战功在朝中奠定太子地位的全玖冷哼,没好气的向贾似道问道:“你干嘛要让忽必烈离开前线?你就不能努一把力,把忽必烈也一起干掉吗?这样功劳还能更大一些。” “奸婆娘。功劳再大到时候还不是被你抢走?”贾似道先在心底嘀咕一句,然后才慢腾腾的说道:“王妃太高估本相和低估忽必烈了,以他的才能,在野战中本相未必能赢得了他。何况就算能杀了忽必烈,那北方地阿里不哥也就没了对手,我们大宋马上又得面临阿里不哥的压力。不如让忽必烈回去和阿里不哥打个你死我活,既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又给我们争取整军备战的时间。” …… 腊月十三的夜晚,蒙古军高层完全是在美酒欢歌中度过,直到天色大明时,已经喝得微醉醺醺的忽必烈才命令人将中军大帐的酒席撤去,向众将宣布道:“贾似道老贼已被革职,傻子赵禥正式接管宋人军队,阿合马、察必、廉希宪和张弘范也平安归来,和约正式生效。本王得赶紧北上了。今天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本王走了以后,应该让谁率领军队撤离?” “咳。咳。”蒙古众将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咳嗽声,有资格接替忽必烈地蒙古王爷按嗔、塔察尔和汉军万户张柔、解诚四人更是坐直了身板,期盼忽必烈能点到他们头上——开玩笑,指挥已经与敌人议和的军队撤离不仅容易,也更容易拿下功劳。不料忽必烈却指着按嗔和塔察尔两名蒙古王爷说道:“按嗔,塔察尔,你们俩不能留下,必须随本王北上,联络蒙古各部落的事情,本王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忙。” 按嗔和塔察尔两人一阵失望,无奈的靠回座椅,而本来关系不错的解诚和张柔两人却忽然变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彼此向斗鸡一样瞪着对方,仿佛都在说,“小子,别和我抢这功劳,否则那天我在战场上砍你黑刀子!”这时候,子聪却忽然说道:“王爷,依小僧看来,你还不能立即离开前线。” “为什么?”忽必烈问道。子聪合掌答道:“原因还在那个贾似道老贼身上,昨日赵禥替换贾似道老贼之时,宋军营中哭声震天,声传十里,可见贾老贼在宋军心目中地位仍然崇高,假若贾老贼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背着赵禥或者囚禁赵禥之后组织军队追击,仍可对我军造成重大损失。” “有道理,以贾似道的性格与对本王的仇恨,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做。”忽必烈皱起眉头,沉吟着说道:“况且贾老贼年方 四旬,正值身强力壮之壮年期。若不将他早早除去,有朝一日他东山再起,必然又是本王的心腹大患!” “既然王爷仍然如此忌讳贾似道老贼,何不借赵禥之手将其除之?”郝经阴险地说道。旁边刚从临安回来的阿合马摇头道:“郝大人,贾似道与忠王赵禥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也说过这次王爷议和,所遭到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赵禥夫妇——王爷的大计还险些被他们破坏。如此亲密无间的联盟,如何能借赵禥之手除掉贾似道?” “贾似道与赵禥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如何能谈得上亲密无间?”郝经冷笑起来,“天下没有绝对地盟友,只有绝对地利益,为了登上皇位,赵禥夫妇可以全力支持贾似道;为了登上皇位,赵禥夫妇也可以彻底抛弃贾似道。” “言之有理,但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赵禥夫妇与贾似道翻脸呢?”忽必烈盘算着问道。郝经笑得更阴。“很简单,只要让那对想当皇帝和当皇后想疯的夫妇觉得他们只要除掉贾似道,就有希望当上皇帝和皇后——比如让那对夫妇立下比贾似道更大地功劳,给他们一个积累战功的机会,难保他们就不会心动。”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 “恩相,江北那边来人了,正在与忠王夫妇密谈。”廖莹中匆匆跑进贾似道寝帐,凑到正在读《握奇经续图》的贾似道耳边。压低声禀报道:“来的人是忽必烈的心腹郝经,表面上是在谈交换战俘事宜,可据我们监视忠王夫妇的人报告,郝经正在劝王爷和王妃对付恩相,说是王爷和王妃如果愿意为忽必烈报恩相两度欺骗之仇,忽必烈愿意把蔡、唐、随三州和信阳割让给大宋。并且对外宣称是王爷与忽必烈谈判所得,把功劳算到王爷头上。” “别理他,他翻不起多大风浪。”贾似道的眼珠仍然盯在那本《握奇经续图》书上,并不时参考标志宋蒙两军部署地军队沙盘,参悟行军布阵之间的道理。廖莹中大急,跺脚道:“恩相,你可不能轻敌,郝经还暗示王妃,只要王爷夫妇替忽必烈报仇,忽必烈还可以让朝廷中亲蒙古的大臣全力支持王爷当上太子!还要献给王爷美女二十名。献给王妃奇珍异宝十箱。王爷听说有美女,马上就鼓掌答应了。” “那个白痴。难怪他老婆会那么……”贾似道险些说走漏嘴,赶紧改口道:“没事,全玖那个女人比鬼还精,不会上忽必烈的当。”廖莹中并不清楚贾似道胸有成竹的原因,只是焦急道:“恩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还是小心为好!属下 建议恩相马上去见王爷和王妃,别让他们给算计了。” “别急了,等本相先弄明白高达为什么会把这支军队安置的原因——这地方取水可不方便,高达这么布置是为了什么?”贾似道随口答着,竹杆不断在沙盘上指点指点,全然不管心腹走狗廖莹中正为他急得跺脚。还好贾似道地悟性甚高,不一刻就鼓掌道:“明白了,这个位置是附近的至高点,部署一支军队在这里,虽然取水困难一些,但可以防止敌人抢山而守,遏制我军三支部队与主力的交通线。” “恩相,现在可以去了吧?”廖莹中焦急的话音未落,帐外就有人高叫道:“贾丞相在吗?忠王请你到后帐议事。”廖莹中脸上变色,失声道:“不好,王爷王妃十有八九是和蒙古鞑子达成协议了。”贾似道却一耸肩膀,大声答道:“本相马上就去。”廖莹中更急,又拉住贾似道的衣角说道:“恩相,你不能一个人去,最好叫上韩将军、高将军和吕将军,有他们在,王爷夫妇才不敢随便对你下手。” “可以,你去通知三位将军,本相先去后帐与他们虚与委蛇。”贾似道稍一沉吟,终于答应了廖莹中的请求。廖莹中大喜,赶紧快步赶往中军大帐,将掌握地情况对高达、韩震和吕文德等人做了介绍,并请他们立即去支援贾似道,高达等人闻讯也是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一起冲往赵禥夫妇所在的后帐。但进得后帐时,贾似道已经当着蒙古使者郝经地面和赵禥夫妇吵得是天翻地覆。 “贾丞相。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屠杀蒙古战俘的事了?”赵禥听了全玖的一阵耳语后,鹦鹉学舌一般对贾似道喝道:“青石矶阻击战之后,贾丞相你抓获了上万名蒙古军俘虏,可你不仅没有依圣人之道善待俘虏,反而将其中的蒙古族俘虏挑选出来全数屠杀,又将色目人俘虏全部罚做苦役。在冰天雪地中冻死冻伤无数,有这事吗?” “有。”贾似道昂首挺胸的说道:“王爷你还说漏了一点。本相对汉兵俘虏可一个没杀,还给伤兵提供药物治疗。”全玖又附到赵禥耳边嘀咕了几句,赵禥这才说道:“大胆,本王现在是问你为何屠杀虐待蒙古俘虏与色目人俘虏,没问你汉军俘虏。” “王爷,难道汉军俘虏就不是人吗?”脾气暴躁的高达在帐门前吼了起来,“虽然当初贾丞相决定杀死所有蒙古俘虏时。末将也曾反对,但贾丞相善待汉人俘虏,又有什么不对?王爷为什么不问汉军俘虏的情况,反而再三纠缠蒙古俘虏与色目人俘虏地状况?” 赵禥没有全玖指点压根就说不 出什么有主见地话,面对高达地质问自然是无言可对,全玖却冷哼道:“贾丞相,你带得好军队,区区一个安抚使也敢对王爷呼三喝四——本妃知道军队里很多将领对王爷接替你的位置十分不满。这件事情,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啊?” “王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高达大怒,冲进帐篷大声道:“末将自己说地话自己负责,无须任何人指使!”全玖连声冷笑。又凑到赵禥耳边嘀咕了几句,赵禥马上说道:“高达,韩震,吕文德,谁给你们的权利私闯本王寝帐?这顶帐篷不仅是本王寝帐,也是王妃寝帐,你们私自闯入,该当何罪?” “糟糕,我们怎么进了帐篷了?”高达、韩震和吕文德三人一起心中叫苦,原来他们在愤怒焦急中竟然未经许可直接进了赵禥夫妇的寝帐——追究起来可是一项不大不小的罪名。贾似道当然不会让爱将为自己被赵禥治罪。站出来大声说道:“王爷。高达他们是本相派人去叫他们来的,本相听说王爷与王妃正在寝帐里接见蒙古使者。还说了一些对本相不利地话,本相就派人把他们叫来,想一起向王爷王妃问一个究竟。如果王爷要罚,罚贾似道一人足以!” “好啊,原来贾丞相还有人在暗中监视王爷与本妃。”全玖俏丽妩媚的脸庞上闪过狞笑,一双杏核眼恶狠狠扫过寝帐中的宋兵与专门给她配备的侍女,又飞快凑到赵禥耳边嘀咕起来。片刻后,赵禥说道:“贾似道私自召集军队将领闯入本王寝帐,并指使眼线监视本王动向,图谋不轨,罪当处死……”高达和吕文德等人一听大怒,一起怒吼起来,郝经则心中暗喜,谁知赵禥又接着说道:“但贾似道身为丞相,是否判他死罪须当本王请示父皇之后再做决定。” “死罪可暂不追究,活罪难逃。”赵禥大声命令道:“来人啊,将贾似道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贾似道面色铁青,吕文德和高达等人则齐声怒吼反对,赵禥却又威胁道:“再有为贾似道辩解者,与贾似道同罪!还有,立即将本王寝帐之亲兵与侍女尽数调换,由本王爱妃亲自挑选补充。”高达等人再愤怒也不敢公然违抗王爷兼军队主帅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看着贾似道被赵禥从临安带来的亲兵扒去朝服拖出帐去,只在眨眼之间,帐外就响起木棍撞击皮肉声与贾似道杀猪般的惨叫声。 “哎哟哟!妈呀——!”贾似道惨叫声本来就十分难听,到了最后几棍的时候,贾似道地惨叫干脆就变成了鬼哭狼嚎,听得高达和吕文德等人心如刀绞,全玖狠毒微笑,赵禥却不知所措,仅有一个郝经不动声色— —心里当然是乐开花。好不容易等三十军棍打完,赵禥的亲兵将贾似道再拖进来时,贾似道白色里衣上已经尽是斑斑血迹,屁股与裤子更是被血肉彻底粘下去,疼得贾似道惨叫呻吟不绝,瞪着全玖的双眼仿佛在喷火,“臭三八!不是说好假打吗?最后十下你怎么给我来真的?” “老奸贼,知道本妃厉害了吧?谁叫你在本妃的帐篷地下挖了地道,专门派人偷听监视本妃动静?”全玖脸上和心里一样得意,盯着被打得死去活来的贾似道妩媚娇笑一阵后,全玖这才让赵禥命令道:“将贾似道带回他地帐篷,没有本王命令,不许他出帐一步!待本王上本禀明父皇,再做处置!” 第八十五章 忽必烈走了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哎……哎哟……妈呀!”贾似道趴在自己的床上惨叫得嗓子都哑了,双眼无神,头发散乱,脸色灰白得象死人一般,模样比起当初被他公报私仇痛打的李妴还要凄惨上数十倍,还不断的给全玖送去最美好的诅咒,“臭娘们!臭婊子!臭女人!迟早我要宰了你!奸了你!用小刀一刀刀剐了你……哎哟!疼死我了,李妴你轻点!” “得了,别鬼哭鬼嚎了。”李妴一边小心翼翼的在贾似道臀上轻轻抹药,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你的伤和你打我的伤比起来,轻了不知道多少倍,当初我都没你叫得这么惨这么大声……讨厌,别乱动,你没穿裤子,一刀妹妹还在旁边。”说着,李妴转向旁边已经羞得脸红到脖子根的张一刀说道:“妹妹,你先出去吧,这老东西受伤的地方不雅,别脏了你的眼睛。” “是,谢谢妴姐,我去给你打水。”张一刀如蒙大赦,赶紧把金疮药放在床边,红着脸快步跑出帐篷。贾似道愤怒道:“李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屁股有什么不雅?什么叫脏了眼睛?”李妴凑到贾似道耳边低声厉喝道:“老东西,你那里露出来了?你们宋人最讲礼法,要是让别人知道一刀妹妹看到你那里,她还怎么嫁人?” “嫁不出去可以住进半闲堂,那地方还很宽敞——本相吃点亏上点当。在半闲堂里加双筷子加个碗。”贾似道在心里嘀咕。这时候,帐篷门口传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哎哟,真亲热啊,本妃来得真不是时候。”贾似道和李妴一起扭头,却见那位风华绝代却又心如蛇蝎地忠王妃全玖领着两名美得让人心痒痒的侍女,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走进了贾似道的寝帐。 “你来干什么?嫌贾丞相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李妴拉下脸。咬着银牙问道。全玖一阵娇笑,妩媚道:“想不到贾丞相越老越风流。还有李姑娘这么一位红颜知己——比得上前朝宰相王安石八十纳妾十八了。”说着,全玖往她带来的两名丫鬟一指,抿嘴笑道:“本来本妃还想让这两个小姑娘留下服侍丞相,看来不需要了。本妃把她们留下,李姑娘还不吃了本妃啊?” “得了,就算没有李妴,你送来的女人本相也绝对不要——本相可不想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贾似道趴在地上。没好气的顶一句全玖,又吩咐道:“李妴,去拿一张椅子给王妃。”李妴恨恨道:“她把你打成这样,还拿椅子给她坐,你吃错药了?” 全玖又是一阵媚笑,先挥手让那两名丫鬟出去,这才坐到贾似道床边向李妴笑道:“李姑娘,这你 可冤枉好人了。不是本妃舍得打你的贾丞相,是你地贾丞相叫本妃这么打他的。”李妴楞了一下,见贾似道没有愤怒反击,不由狐疑道:“他叫你打他?为什么?” “王妃,这件事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本相不是警告过你吗?”贾似道有些恼怒。全玖一笑,接过李妴手里地伤药。一边给替贾似道敷药一边说道:“继续瞒着李姑娘,你倒可以享受美人疼爱服侍,本妃可就危险了——你的这位李姑娘和张姑娘已经背后商量,怎么冒充蒙古刺客来刺杀本妃给你报仇了。” “你怎么知道?”李妴这下子吓得不轻。贾似道则皱眉向全玖说道:“你能不能收敛一些?军队里需要的是团结,不是互不信任互相监视,你连本相身边的一名少女都派人监视,这事要是传出去,军心还不大乱啊?” “别生气,以后本妃不这么做了。”全玖微笑答道。旁边的李妴却越听越糊涂,忍不住向贾似道低声问道:“贾丞相。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真是你叫这个女人故意打你?”贾似道也不想再瞒李妴,便点点头承认。又咬牙切齿的说道:“本来我是叫她假打给蒙古使者看,谁知道这个歹毒女人乘机整我,后面十棒全是真打……疼死我了。” “贾丞相,你可别冤枉好人。”全玖抿嘴,吃吃笑道:“如果不给你来几下真的,郝经那只老狐狸会上当?如果被他看出破绽,咱们先前地努力可就白白浪费了。”贾似道一阵气结,明知全玖是故意报仇却无言可对。而全玖将药替贾似道敷好后,又取来煮过干净纱布替贾似道轻轻包裹伤口,柔声问道:“下面该怎么办?高达和吕文德他们都是怨气冲天,本妃该让王爷如何对待他们?” “高达性格焦躁,容易冲动,让王爷当众羞辱激怒他,引他发怒顶撞王爷,然后将他官降三级,原职留用。”贾似道吩咐道:“再让王爷借口战事已停,让吕文德率领荆襄军撤军返回襄阳。” “让吕文德撤军?那我们的力量不是被削弱了吗?”全玖吃惊问道。贾似道转转眼珠子,拉一把李妴指指帐篷门,已经多少猜到一些全玖和贾似道关系的李妴会意,立即起身出帐避开,不敢干涉和偷听贾似道的军队调动。待李妴出去后,贾似道这才一把将全玖拉得半躺下,一边伸手进全玖小衣里乱捏乱揉报仇,一边在全玖耳边轻声嘀咕起来…… …… 第二天,也就是宋开庆元年腊月十五那天上午,接替贾似道掌管军队的忠王赵禥在中军大帐中召开例行军事会议,因为宋军将领全都对赵禥棍 打贾似道一事万分不满,导致会议气氛十分紧张,不少将领都对赵禥夫妇言词激烈,发泄不满。惹得忠王赵禥暴跳如雷,当众责骂了反对他的领头人江西路安抚使高达,并将高达官降三级原职留用。又以和约缔结战事已歇为借口,勒令京湖路安抚使吕文德撤军返回襄阳,吕文德与韩震、高达等将坚决反对毫无效果,吕文德只得服从命令布置荆襄军拔营,准备撤回襄阳。赵禥夫妇倒行逆施、陷害主战将领地消息很快传开。宋军上下无不是义愤填膺,对赵禥这位未来的皇太子恨之入骨。怨气冲天,导致士气再受重挫。 宋军内部地分裂和激烈冲突对蒙古军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既可以放心撤退,也是一个乘势反击的好机会——无奈蒙古军军粮即将告罄,也没有足够的船只发起渡江反击战,加上北方阿里不哥虎视耽耽。种种不利条件阻碍。忽必烈欢庆终于解决死敌贾老贼威胁之余,不得不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反击战机,召集蒙古众将讨论撤军事宜——本已扬言不再参加军事会议地黄药师知道今天这个会议地重要性,也是厚着脸皮来到中军大帐,准备与死敌子聪展开最后地决战。 下午申时正,蒙古军大帐中气氛既充满欢庆又万分紧张,忽必烈先是列出了随他先行撤离的将领名单,按嗔父女、塔察尔、阿合马、伯颜、子聪和姚枢等忽必烈一干心腹幕僚都榜上有名——让黄药师松了一口气的是。忽必烈并没有把他和解诚列在先行撤离的名单上。安排撤离的将领谋士做好准备后,忽必烈咳嗽一声说道:“明天清晨,本王将率两千骑兵轻车从简,先行返回信阳。主力军队则由一员上将率领,逐步依次撤离,今天大家就议议该谁率领主力军队撤退吧。” 谁都知道率领主力大军撤退是大功一件。大帐中顿时安静得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到,而最有希望担当如此大任的两个万户解诚和张柔都挺直了胸膛,同时向自己亲近的将领和文官连使眼色,示意他们出来举荐自己。不想本应该随忽必烈一起先行撤离地子聪却第一个开口道:“王爷,小僧觉得率领主力撤退这个任务,应该交给张柔将军最为妥当。张将军在军队不仅德高望重,又有单独领军出征的经验,阅历丰富,正是不二人选。” “谢子聪大师举荐,末将若能担当此职。一定不负王爷之托。大师所望。”张柔没想到在忽必烈面前说话最有分量地子聪会第一个保荐自己,高兴得抱拳致谢。张柔地儿子张弘范与亲近将领也是各自面带喜色。解诚和他的部属则个个面色阴郁,瞪着子聪地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而黄药师 为了完成任务也不客气,马上站出来说道:“四王子,贫道不反对张柔将军接管军队,但子聪大师举荐全出私心,望四王子三思。” “黄道长,小僧为王爷举贤,谈何私心?”子聪有些心虚,硬着头皮问道。黄药师句句诛心,直接说道:“你之所以举荐张柔将军,全因军中能与张柔将军竞争这个位置的人仅有水军万户解诚将军,而你因为蠢笨如猪中了贾老贼的离间计,曾经要求过四王子杀害解诚将军,担心解将军对你心存怨恨,建立功勋后威胁到你,所以你今天不仅要反对解将军接替四王爷,将来你还要继续陷害掣肘解将军对不对?” 黄药师地话字字中的,子聪羞得连如来佛都为他痛心——其实子聪的这点小心思包括忽必烈在内的人都一清二楚,只是其他人不愿象黄药师那么坦白说出来而已,也正因为如此,蒙古众将才对子聪更加鄙视——对黄药师竟然也更加尊敬。而黄药师又接着问道:“子聪大师,贫道就不明白了,在你心目中,究竟是四王子一统天下的大业要紧?还是你的私人恩怨要紧?不要忘了,因为你地愚蠢,四王子的水军已经全军覆没,你还想让四王子的精锐陆军也步水军后尘吗?” “黄道长,你误会了,小僧并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其实小僧……”子聪红着脸,本想说举荐张柔确实是因为张柔有这个能力。不想黄药师说话的速度比他快多了,接口道:“子聪大师其实是想试探解将军是否还对你记仇是吗?那贫道可以代表解将军告诉你,他对你其实没有半点怨恨。他对你仍然十分尊敬,只要你说的话对四王子地大业有利,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都在所不惜。”说罢,黄药师又飞快转向解诚问道:“解将军,贫道说的话,你赞同吗?” “义父之话,句句都是孩儿心中所想。”解诚一边在心底感谢老天爷赐给自己这么一个‘好’干爹。一边出列向忽必烈抱拳道:“王爷明鉴,子聪大师虽然因为误中贾似道诡计。向王爷建议砍末将之头,但末将知道子聪大师的本意还是为了王爷着想,所以末将对子聪大师毫无怨恨,也绝对不会对子聪大师施展报复。解诚愿为王爷一统华夏的大业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子聪大师,听到了吗?”忽必烈对子聪地小肚鸡肠也早有些不满,借着这个机会便乘机教训子聪道:“听听。解将军地话多么诚恳?多有君子风度?再看看你自己,不脸红吗?以后你要和解诚将军要友好相处,别再搞那些花花肠子,明白吗?” “王爷教训得是,小僧谨记。”子聪满头大 汗的回答了忽必烈地隐晦警告,又当众剖白心迹道:“王爷,其实和张柔将军比起来,解将军也不错。况且王爷还需要解将军重建水军,是应该给解将军一个机会——不过这只是小僧的建议,一切还需要王爷乾纲独断。” “妈地!臭秃驴!”子聪无耻倒戈的话让张柔和张弘范等人差点气爆肚皮,在心中大骂不已。黄药师却在解诚感激和恳求的眼神中再度开口,向忽必烈抱拳道:“四王子,贫道觉得张柔将军确实是率领全军主力撤退的上佳人选之一。但相比之下,解将军却比张将军更为适合,因为张柔将军年已七旬,来日无多……”说到这,黄药师抱歉的向张柔拱手道:“张将军,贫道这话可不是诅咒你,主要是你老年龄实在太大,精力怕是不够,应该把锻炼的机会让给年轻人,你老德高望重又心怀若谷。肯定不会和贫道计较是不是?” “妈的!你比子聪臭秃驴奸猾一万倍!”张柔肚中大骂。脸上苦笑着连连点头——也不知道他是承认黄药师并非出自恶意,还是承认他愿意把机会让过年龄比较轻地解诚。黄药师向张柔点头一笑。又口沫横飞的说道:“所以说,让年富力强的解将军接替四王子主持军队好处颇多,既可以让四王子放心,又可以给解将军锻炼机会,为解将军将来组建战无不胜的蒙古水军积累宝贵经验!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解将军对四王子绝对忠诚——否则贾似道也不会处心积虑的用反间计陷害解将军——当然了,张柔老将军对四王子的忠诚也是经过了时间考验,只是解将军对险些害他丧命的宋人恨之入骨,要更适合一些。” “四王子,贫道地话已经说完,借子聪大师的一句话,一切还请四王子乾纲独断,贫道这些话只是给四王子做一个参考。”黄药师的话总算口沫横飞说完,解诚的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而忽必烈却抢在众将之前点头说道:“黄叔父的话句句有理,正中本王之意。但黄叔父你还说漏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四王子,不知贫道说漏了那一点?”黄药师满头雾水地说道。忽必烈微笑道:“说漏了叔父自己,这些天来,黄叔父已经证明了你不仅目光敏锐,头脑清醒,还深谋远虑,具有独到的识人之能!本王之所以没把你列在第一批撤退名单上,就是希望黄叔父你能辅助解诚指挥我军撤退,这样本王才能够真正放心。” “四王子过奖了,那些都是贫道的运气好而已。”黄药师长这么大了,第一次红着脸说了一句大实话。张柔和张弘范等人却大失所望,心说我们还争个什么劲?王爷早就看好解 诚了——幸亏我们和解诚的关系一向不错,和黄药师也有张世杰那层关系,在撤退路上肯定不会吃亏。 “就这么定了。”忽必烈站起来——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本王走后,由解诚指挥全军撤退,张柔副之,而黄叔父你,要多多给解诚出谋划策,勿负本王之托。” “谢王爷交付重托,末将等一定不负王爷之望,将主力大军一根毫毛不少的带回北方。”解诚、张柔和黄药师一起跪下,大声回答忽必烈的嘱托。黄药师又在肚子里补充一句,“我只保证一根毫毛,其他的我可不保证。”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汗八年腊月十五,蒙古军主帅忽必烈在与南宋缔结停战和约并解决最大威胁贾似道之后,率领两千轻骑与塔察尔、按嗔、子聪和姚枢等一干蒙古军高级文武军官先行北上,到北方去组织和准备即将与阿里不哥展开的战役。而剩下的十五万蒙古主力部队,则被忽必烈交给水军万户解诚指挥,逐次撤退,并专门点名让黄药师做为解诚参谋,并同指挥蒙古军队撤退行动——对于忽必烈这个决定,后世蒙古族学者在读到这段历史时无不哀叹痛哭,悔恨难当。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不少蒙古部落还喊出一个口号——姓黄地人入内者死! 第八十六章 反目(上) “恩相,那边送来消息了,按你的命令,小人还没看就直接送来给你。”腊月十六上午辰时过后,负责情报的狗头军师廖莹中进到贾似道寝帐,将一张道士用的淡黄符纸双手递到贾似道面前。正在哼哼唧唧骗取李妴小手按摩的贾似道隐约猜到黄药师这份情报将要报告的事,赶紧在李妴搀扶下支撑着爬起,并向同在帐篷里服侍自己的张一刀连声命令道:“张姑娘,快去打一碗水来,随便叫郭靖他们在外面严格戒备,不许任何人靠近本相的寝帐。” “明白。”张一刀在贾似道身边呆了几天,也清楚了贾似道不喜欢女人干涉他公务军务的习惯,二话不说就去给郭靖传令,并给贾似道打来一碗水,然后又和识趣的李妴一起走到帐篷门口戒备,不敢看贾似道手中那张符纸一眼。贾似道则将那张淡黄符纸放进水碗里,符纸遇水立即浮现出几行歪歪扭扭、丑里吧唧的小字,而贾似道和一同观看的廖莹中两人却毫不介意黄药师的丑陋字迹,反而一起在脸上露出得意狞笑…… “去把高达、韩震和吕文德叫来,小心些,别惊动全玖那个臭婆娘。”贾似道狞笑着向廖莹中吩咐,廖莹中狞笑点头答应,可不等廖莹中做下一步行动,帐外就传来全玖娇媚但带着怒气的声音,“闪开。本妃是来探望贾似道伤势,你们没资格阻拦本妃。” “臭婆娘,鼻子真灵。”贾似道飞快把那张符纸捞起,裹成一团扔进旁边烧得正旺地炭火里。符纸刚刚燃尽,全玖就推开拦在门口的李妴和张一刀硬闯进来,一双美丽但锐利的杏核眼在贾似道帐中乱转,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后。全玖俏丽的脸庞立即拉了下来。贾似道按着抽疼的臀部强笑道:“小相有伤在身,不能起来迎接王妃。还请王妃恕罪。廖莹中,出去办你的事吧。李妴,张姑娘,你们也出去。” “遵命。”廖莹中向全玖行一个礼,与李妴等人一起出帐。他们前脚刚出帐,全玖就向贾似道厉声喝问道:“廖莹中急着来见你,是有什么紧急军情?聪明的话不要和本妃耍花招。本妃知道廖莹中在你幕府里专门负责情报,你在各处地眼线、细作都是和他直接联系,他这么焦急的来见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妃误会了,廖莹中只是探望本相地伤势,没发生什么大事。”贾似道口是心非的微笑回答。全玖那肯相信贾似道的鬼话,冷笑道:“本妃已经警告过你别耍花招,不要忘了。你满门九族的性命可是捏在本妃手里!你如果再不说实话,可别怪本妃下手无情!” “王妃,廖莹中真的是来 探望本相,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直接去问廖莹中啊。”贾似道坚决否认。全玖气极反笑,左右帐中再无旁人。毫无顾忌的全玖也不客气,上来就直接对贾似道搜身。贾似道心中有气,忍不住哼道:“王妃,你这么一个有夫之妇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乱摸,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传出去,不知道忠王爷该如何想?” “得了吧,我和你之间地事要是被忠王知道了,他能亲自提刀把你剁了你信不信?”全玖没好气的顶贾似道一句,继续手不停歇的在贾似道身上搜索,直到搜遍全身一无所获后。全玖才停下手凝视贾似道双眼。仿佛想从贾似道眼中找出这老贼说谎的证据。弄得贾老贼哭笑不得,也只好反盯着全玖双眼。顺便回忆某个晚上的美妙情景,嘴角渐渐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下贱淫笑。 僵持良久,最后毫无收获的全玖做出妥协,拉起贾似道的手柔声道:“别生气,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急着想让你和王爷立功,所以有时候脾气有些急噪,原谅我好吗?”贾似道耸耸肩膀,他可是太了解全玖了。全玖又凑到贾似道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声说道:“放心,我拿着那东西,也不是想让你一生一世当我地奴隶,这样吧,只要这次你能帮忠王立下全歼蒙古主力的战功,我就把那东西还给你。” “王妃,你当我也是白痴啊?”贾似道再也忍受不住全玖的霸道与横蛮,顺口顶撞了全玖一句。全玖大怒,索性也撕下脸皮,冷笑道:“既然你认为自己不是白痴,那你就继续聪明去吧。我知道你是想独吞功劳,在军队中建立说一不二的绝对威信,为你回朝后打下基础!可你不要忘了,军队的指挥权目前还在我和王爷手里,没有我点头,你休想调动一兵一卒。” “总之一句话,这次功劳本妃抢定了!”谈判无果,全玖也坦白心迹道:“本妃要让赵禥在军队里说一不二,不会让你独霸军队,你要是有点脑子的话,就乖乖做王爷与本妃地臣子,要是你不听话——甚至想学史弥远那样能够废立皇帝,那你就是本妃的敌人!”说罢,全玖抬腿就往走,最后扔下一句话道:“做本妃的敌人有什么后果,我想你很清楚,放聪明些。” “滚吧,臭婆娘。”贾似道在心底冷哼一声,又放声大叫道:“李妴,来扶本相趴下,一会本相要见客。”李妴应声而进,小心翼翼将贾似道扶了趴在床上,并狐疑问道:“丞相,王妃这些天怎么老是和你单独谈话?虽然这是为了军国大事,可她一个有夫之妇,不怕别人说闲话吗?”贾似道站到沙盘前,哼唧道:“那个婆娘心狠手辣,她手下的 人那个敢多嘴?不过你们也别乱说,免得惹火烧身。” “我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吗?”李妴白了贾似道一眼。又用手帕擦去贾似道脸上那淡淡地口红印,心情复杂之至。这时候,廖莹中已经将贾似道的三大走狗高达、韩震和吕文德领到了寝帐,本来满腹疑问的李妴只得又退出帐去,贾似道则挥手免过众人行礼,微笑道:“各位将军,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忽必烈已经在今天凌晨离开了蒙古军营,提前返回了北方。” “好啊。”高达和韩震等人一起大喜。低声欢呼。贾似道又笑道:“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忽必烈走后,蒙古鞑子主力的指挥权落到了解诚手里——给解诚当军师地人,竟然是我们地内线黄药师。呵呵呵……本相也想不到派一个神棍骗子过去,居然会有这么大地收获。” “呵呵呵……”高达等人随着贾似道一起奸笑起来。笑了片刻后,吕文德地脸哭丧下来,“丞相。事情好是好,可赵禥那个白痴已经在逼着我撤军回襄阳,他手里有圣旨,我不敢不听啊。” “没关系,让你撤军回襄阳,还有赵禥当面呵斥高达,其实都是本相地主意,目的是迷惑蒙古鞑子。让忽必烈彻底轻视我军而提前撤离,这个目标已经达到了。”贾似道总算对心腹走狗吐露实情,又遥指着沙盘说道:“除此之外,本相还要把你的荆襄军当着奇兵使用。看到没有,在你撤往襄阳的路上,必须要经过安陆府。安陆府的东面有一条小路经过紫石村,可以直接通往蒙古鞑子撤军的必经之路——九谡山!你在撤到安陆府的时候,就可以转走小路到九谡山设下埋伏,然后……” “明白。”吕文德大喜答应。不过吕文德还有一个疑问,向贾似道问道:“丞相,现在军队指挥权在赵禥夫妇手里,就算赵禥夫妇其实是站在我们一边,可是军令经过他们地手发出,到时候就算成功全歼了鞑子,功劳也全部是算赵禥的。丞相你仍然是白辛苦一场啊。” “是啊。我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恩相你耗尽心血内外奔走布置。甚至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再把这场大功让给赵禥夫妇,那就太不值得了。”高达和韩震也对赵禥夫妇十分不满,不肯让他们捡这个天大的便宜。贾似道却微笑道:“没关系,你们只要照本相的安排去部署就行,到时候,本相只有办法把兵权从赵禥夫妇手里收回来——要本相做冤大头,赵禥和全玖未免想得太美了一些!” …… 当天傍晚,京湖路安抚使吕文德率领他的两万荆襄军拔 营起程,自鄂州渡口渡江,走汉阳路经云梦、安陆、随州返回襄阳,不明真相的绝大部分宋军将士对赵禥这个自断臂膀的决定无不唾骂,隶属于荆襄军的宋军统制范天胜和牛富等将更是流下热泪,当着前来送别地邛应、伍隆起和凌震等诸将的面对赵禥夫妇破口大骂,郁恨难平。同样不知道真相的邛应等猛将虽然也是恨怒难消,却也无可奈何,仅能与昔日并肩做战的战友洒泪而别。 吕文德被迫撤军的消息很快就被斥候送到蒙古军大营中,接替忽必烈掌管军队解诚和其他蒙古将领欢呼雀跃,要立即派人快马禀报正在路上的忽必烈,让忽必烈放心。黄药师却提出反对意见,“不要慌,为了谨慎起见,先探明撤退地吕文德部队详细情况再说,尤其是探明吕文德军有没有虚打旗帜,以少充多,小心别让宋人给耍了。”解诚和张柔一起称是,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张弘范都暗暗佩服黄药师的谨慎态度,忙又派出大量经验丰富的斥候再去打探。 两个多时辰后,经验丰富的老斥候们纷纷带来准确消息,从吕文德军的旗帜、队伍长度、经过路面的破坏程度、夜晚行军必须的火把数量、辎重车数量乃至军队行军途中遗留的人体排泄物数量综合判断,吕文德军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两万荆襄军,并没有半点虚假。解诚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之余,忙将这个消息派专人送给忽必烈,并一起坐下来讨论主力军队撤退地步骤。 “王爷给我们地时间是腊月三十以前撤回信阳,让汉军士兵和蒙古士兵在信阳城里过汉人年。”解诚向众将介绍道:“明天我们要与赵禥交换部分战俘。还要在青石矶耽搁一天时间,后天腊月十八拔营起程。本将的意思是,步兵、骑兵和辎重车队混杂撤退,这样速度虽然慢一些,但胜在稳妥,如果出现意外,各兵种之间可以迅速互救。不知各位将军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来。” “我赞成。”经验老到地张柔点头道:“各兵种混杂撤退,速度虽慢。但十二天内从青石矶回到信阳,时间倒是勉强还够。如果过于分兵的话,只会造成各部队之间严重脱节,这可是兵家大忌。”在场的蒙古众将除黄药师外一起点头,都认为不应违反兵法常理,分兵撤离。惟有黄药师眉头紧皱,似乎在担心什么。 “义父。你对这个计划有什么意见吗?”解诚见‘老谋深算’的黄药师脸色不对,赶紧向黄药师问道。黄药师抱胸沉吟,盘算半天才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诸位将军,汉人地一年之中什么节日最重要?” “当然是春节。”解诚等将纷纷 微笑答道:“其实现在不光是汉人,蒙古入主中原以来,蒙古人和色目人也逐渐把春节当成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所以王爷才要求我们必须在春节之前赶回信阳,让各族士兵在既安全又粮草充足地信阳城里过除夕。这也是王爷爱兵如子的表现,对鼓舞我军士气十分重要。” “不错,是这个道理。也正因为如此,贫道才万分担心。”黄药师点头道:“张柔将军刚才已经说了,各兵种混杂一起撤退的话,路程就算十分顺利。也只能是勉强在腊月三十前撤回信阳,可路程要是不顺利呢?如果在路上稍有耽搁,大军还能按时返回信阳吗?十五万大军一同撤退啊,道路和桥梁损毁、用水和取暖木材的供给,各方面的情况只要随便出一点意外,就会对我们的撤退造成重大影响。何况现在大雪封山,这些情况出现可能性更大。如果不能按时撤回信阳,违反王爷军令不说,对军队士气也是沉重打击。” “义父言之有理,这些情况我们不能不考虑。”解诚点头——现在指挥军队的人可是他。出了意外铁定招致忽必烈不满不说。蒙古军各级将领和士兵也会怀疑他地指挥能了,对他光辉前程可大大不妙。而张柔行军经验丰富。也很清楚黄药师说这些话并非夸张,便也点头问道:“那依黄道长所看,我军该如何调整呢?” “分兵!”黄药师斩钉截铁的说道:“把军队分为三队,第一队全部安排骑兵,为前锋军先行前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整理道路供后续部队通行;第二队为辎重队,以擅长运输和防守的步兵为主,将我们所剩不多的粮草及各种军需物资保护在中间,防止军队的命根子粮草出现意外;第三队贫道建议由解诚将军亲自率领,骑步兵混杂,亲自为全军将士殿后,既可鼓舞士气,又可以预防万一宋人反悔追击我军的突发情况。” 黄药师提出的这个撤退计划,其实就是贾似道、高达、吕文德和韩震等宋军高层替他精心研究出来的,既符合兵家常理又极具伪装性,即便是老于军事地张柔等人都看不出其中破绽。而急于建立功勋的解诚见这个计划对他在军队中树立威信有利,更是迫不及待的说道:“义父考虑周全,算无遗策,就这么办。” “解将军且慢,请容我再问黄道长一个问题。”张柔及时阻止住解诚,向黄药师问道:“黄道长,你的计划真的不错,但张柔有一个疑问——把最精锐的骑兵放到最前方开路,中队和后队要是出现意外地话,骑兵要想折回头救援,那可就要花费很多时间,这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张柔将军问得好,这点贫道也早想好了。”黄药师耐心解释道:“其实想要弥补这个漏洞也不难,只要严格规定三支队伍之间的距离在三十里到五十里之间,那一旦发生意外,以我蒙古铁骑的速度,即便是临时折回头救援也来得及了。” “黄道长果然算无遗策,张柔佩服之至,请解将军下达命令吧。”张柔再无疑问,点头承认黄药师的计划可行。张柔的儿子张弘范也站出来请令道:“解将军,张弘范请为前锋,为大军开道。” 前锋开路十分辛苦,但同样的功劳也很大,解诚考虑到张柔家族的蒙古汉军中势力树大根深,立即便点头答应,把这个功劳让过张弘范。又与黄药师稍微商量后,解诚当即调兵遣将,“张弘范将军,本将分两万骑兵与你为前锋军,为大军开道;张柔将军,你为第二队统帅,领七万步兵与五千骑兵保护辎重队居中而行;剩下的军队由本将亲自率领,为全军殿后。切记,三队彼此之间的距离最远不得超过五十里!不得有误!” …… 因为解诚有一个‘好干爹’地缘故,蒙古军地军队部署与撤退计划,一个多时辰后便直接放到了老贼贾似道面前,见解诚果然听从黄药师的建议分兵撤退,贾似道不由乐得哈哈大笑,并将竹杆重重敲在沙盘上九谡山地位置上,狞笑道:“忽必烈,这里,就是你粮草辎重队的坟墓!” 第八十七章 反目(下) 用来交换战俘的大型车船满载着蒙古军俘虏,即将驶离码头,这已经是最后一船愿意回到蒙古军队的战俘,因为贾似道对蒙古族战俘采取的屠杀政策,所以在除了被贾似道当做奴隶和苦役使用的色目人俘虏和部分彻底蒙古化从内心敌视南宋的汉兵外,大部分在战场上和俘虏营中幸存下来的汉军俘虏都担心回到蒙古军队中会遭遇不测,所以在赵禥夫妇挑选俘虏时,甚至找不出足够交换数量的三千名俘虏。最后缺少领导军队经验的赵禥夫妇迫于无奈,只得向宋军将领中对待他们夫妇态度比较温和的韩震求教,这才凑齐这三千俘虏——韩震告诉赵禥夫妇,只需要派人直接到俘虏营硬抓了六百多人,就可以凑齐这个数字了…… “多谢王爷、王妃盛情款待,小使告辞了。”蒙古军使者、张柔另一个儿子张弘时躬身行礼,感谢赵禥和全玖对他的热烈招待,又恭恭敬敬的说道:“愿我宋蒙两国永结盟好,永不相反。”赵禥傻笑,只能请他老婆全玖出面答谢,全玖还礼道:“贵使客气,贵使回去后请转达小妃与王爷对四王爷的问候,愿四王爷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一定,一定,也祝贵国皇帝万寿无疆,更祝王爷和王妃……”张弘时暗笑着赵禥那副傻象。客气的回答了全玖地问候。政客之间的客套永远都是那么无趣和虚伪,听得包括当事人赵禥自己都连打呵欠,直想问张弘时究竟是什么居心——宋理宗要是真的万寿无疆了,那他赵禥还怎么当皇帝?终于,张弘范好不容易结束他虚伪的鬼话,一只脚踏上了船只跳板,但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喝声,“且慢!” “贾丞相!贾丞相来了。”伴随在宋军士兵此起彼伏、难以抑制的低沉欢呼声。许久没有在宋军将士面前出现的贾似道,在两名亲兵地搀扶下自远处慢慢走来。张弘时虽然也没有见过贾似道,但是光看到宋军士兵那些敬仰的眼神就猜到来人身份,赶紧收回已经踏在跳板地右脚,向贾似道鞠躬道:“小使张弘时,见过大宋贾丞相,不知丞相叫住小使。所为何事?” “本相问你。”贾似道指指车船上那些表情迥异的蒙古汉军俘虏,又指着张弘时的鼻子问道:“这样汉人俘虏,你带回去以后,忽必烈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尤其是本相听说有一些俘虏不愿过江,是被你们硬抓回去的,他们又将有什么命运?” “当然是……贾丞相,这些是我们蒙古军队的内部事务,自有王爷做主。旁人无权干涉。”张弘时本想说把这些俘虏回去以后当然是重新编入军队,但考虑到不能对贾似 道太过软弱,所以临时改口答道。张弘时的话对两国官员之间的交流词汇来说无懈可击,贾似道却放声大吼道:“本相当然要权利,我身为大宋宰相,只要是汉人。本相就有权利为他们地安全负责!回去告诉忽必烈,如果他敢随意杀害一名汉人,本相就绝饶不了他!” “好!”听到贾似道这掷地有声的宣言,周围的宋军将士中一片叫好,掌声雷动,就连那些已经登上车船的蒙古汉军俘虏也有些后悔——贾老贼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也曾干过屠杀蒙古俘虏的不义之事,但对待汉人俘虏还是相当不错的。而张弘时早就听说过贾似道一直在致力于离间蒙古军各族士兵之间的团结,立即拉下脸来,“贾丞相。你就不要再用离间计了。还是那句话,如何对待我军俘虏。只有王爷做主,告辞!”说罢,张弘时飞快一拱手,转身就上了车船,车船运轮如飞,转眼间就驶离了码头。 “贾丞相,你这离间计也太粗陋露骨了吧?”全玖踮到贾似道身边,微笑着问道:“难道说,你除了离间计之外,还另有打算?”贾似道看了全玖一眼,马上捂着屁股哼哼起来,“哎哟,疼死本相了,快,快搀本相去换药。”话音未落,旁边已经冲来上百名宋兵,七手八脚的贾似道抬起奔往大营——就象晚了贾老贼真要疼死一般。 “老滑头,又想瞒着本妃悄悄行事。”当着这么多人地面,全玖自然不方便上去揪住贾似道问个究竟,只能在心底嘀咕道:“反正没有赵禥的调兵符和本妃点头,你休想调动一兵一卒!只要你通过赵禥调遣军队,战功就还是要算在王爷身上。” …… 张弘时乘座的最后一条车船渡过长江,直接停靠到了沦水码头。码头上,解诚和黄药师领着一帮子蒙古将领等候已久,见张弘时一行平安归来,一直担心在与宋军最后交涉中出现意外的解诚等人终于松了口气,解诚向下船的张弘时问道:“怎么样?没出问题吧?那个傻王爷有没有耍花招?” “那个傻王爷倒没说什么,就是贾老贼出来说了几句关于俘虏的事。”张弘时把刚才发生地事说了一遍,解诚不由冷哼道:“他贾老贼真是登鼻子上脸,连我们蒙古军队自己的事也想管!甭理他,让这些俘虏换衣服,打散了编入各支军队。” “且慢。”黄药师站出来,“孩子,这些俘虏暂时还不能分散整编。刚才张弘时将军已经说了,这些俘虏中有不少本不愿回来,是被赵禥硬抓来凑数的,把这些已经变节的俘虏分散编入军队,只怕有些心怀不轨的俘虏会闹出事端, 不如把这些俘虏独立编制,由熟悉他们情况的张弘时将军统一率领监管。就算有人存心想闹事也好控制。” “义父思虑周全,是这个道理。”解诚对黄药师是百分之百地言听计从,毫不犹豫的便采纳了黄药师的建议,命令道:“张弘时将军,这三千俘虏就交给你监管了,把他们看严些,别给他们闹事的机会。等撤回信阳再做处置。”战乱地年头,有刀子有兵就是实力。解诚白送三千兵力给自己,张弘时自是欢喜接受——不过张弘时刚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后悔了…… 第二天,腊月十八,也就是蒙古军主力拔营启程地日子,张弘范率领的开道骑兵第一批出发,隶属于张柔部地张弘时部队刚准备随大部队保护粮草辎重出发,全部由战俘编成那支军队就传来噩耗——有两百多名战俘在昨夜神秘死亡。全都是七窍流血而死,似乎是死于中毒。张弘时不敢怠慢,赶紧带着手下的几个百夫长赶去查看死者情况,另又招来几名军医检查俘虏死因。 “禀报将军,这些战俘身上没有新地伤口,应该是全部死于饮食中毒。”仔细检查后,一名军医向张弘时禀报道。张弘时勃然大怒,“是谁干的?这不是坑我吗?来人啊。今天早上管理伙食的人是谁?把他叫来,本将要问话!查出来是谁干的,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那军医忙解释道:“将军,据小人观察,这种毒应该是用夹竹桃花粉、一品红树汁和少量砒霜配置成的慢性毒药,基本上从中毒到毒发身亡需要七到八个时辰。甚至需要更从时间,所以说,死者应该不是今天早上中的毒。” “七八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是在宋军战俘营里中地毒。”张弘时打了一个冷战,猛然想起昨天贾似道对他说了那些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这时,解诚、张柔和黄药师等人也已经闻讯赶到,张弘时忙将具体情况和自己的怀疑向上禀报,并担心道:“俘虏突然死亡这些事。让末将不禁联想起贾似道昨天说那些话。末将担心,这很可能是贾似道老贼的诡计。故意栽赃到我们头上。” “有道理,但现在已经开始撤军了,时间不容耽搁,究竟该怎么办呢?”解诚和张柔也很怀疑这又是贾似道的诡计,黄药师也说道:“有可能,也许贾似道是想利用这件事逼我们再派使者过江交涉,从而拖延我们撤军的脚步。时间来不及了,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能声张,先把这些死者埋了,撤回信阳再慢慢交涉这事。” “黄道长所言极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先吃一个哑巴亏,不能让贾似道拖延我军的 毒计得逞。”张柔也附和黄药师的意见。解诚比张柔和黄药师更担心撤军出现意外,立即点头同意,并命令张弘时组织人手掩埋死者。大慈大悲具有菩萨心肠地仙长黄药师还抽出宝贵时间给这些死者做了一场简短的法事,在这些不幸死者合葬的坟头留下了香蜡纸钱,很是让人感动了一把。不过也因为蒙古军高层对这事不做处理的态度,使得那些归来的战俘中悄悄流传出一条谣言,这些中毒而死的战俘,其实是因为不愿回来,被蒙古军自己人给毒死地——虽然一些蒙古俘虏知道那些死者都是极度仇恨南宋自愿回来的战俘,但至少有一个叫伍隆起的蒙古军战俘领着一帮同伴是这么说的…… …… 十五万蒙古军队拔营出发,足足用了将近一个白天的时间,到了傍晚时候,曾经的蒙古军营地上已经只剩下到处可见埋锅做饭留下的灰烬土坑,到处可见搭建帐篷废弃的木材、断折刀枪与各种杂物,一片疮痍狼藉。而长江南岸的宋军很快渡过长江,占据这块曾经落入蒙古军之手的土地,忠王赵禥夫妇和老贼贾似道也渡江过来,亲自查看蒙古军撤退地情况。 “鞑子都撤干净了吗?”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地贾似道阴沉着脸,向负责探听敌情的斥候营正将问道。那斥候正将拱手答道:“回丞相,鞑子后队最远已走出三十里以外,撤得干干净净,连重伤员都没有拉下。”贾似道点点头,再不说话。旁边全玖有些沉不住气,低声向贾似道问道:“贾丞相,下面该怎么办?鞑子已经撤军了,咱们是不是该派军队追击?” “派军队追击?王妃你说得太容易了。”贾似道抬高声音,摊手说道:“理由呢?皇上已经和蒙古缔结和约,出兵无名,无缘无故向蒙古宣战。那就是抗旨,罪名谁来担当?”全玖被贾似道呵斥得俏颜微红。无言可对,旁边地宋军将士则用鄙夷地目光注视全玖,低低的冷嘲热讽声此起彼落。弄得全玖十分难堪,忍不住生气道:“既然如此,那本妃和王爷就先回营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贾丞相吧。” “王爷,王妃。贾丞相,各位将军,这里有异常情况。”全玖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宋军斥候的高呼声。贾似道阴阴一笑,大步冲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全玖也收回自己的话,拉起赵禥跟了过去,后面高达、韩震、宋京和陈宜中等宋军文武官员紧紧跟上。到得现场时。打扫战场的宋军士兵已经从地下挖出上百具尸体,密密麻麻地横列在地面上。 因为宋朝有给士兵、配军、罪犯和俘虏脸上刺字的习惯(注1),宋军将士立 即认出这些尸体全都来自昨天才释放地蒙古军汉人俘虏,骂声马上四起,“狗鞑子,真是拿我们汉人不当人。”“狗鞑子。杀了我们那么多南方的汉人,连北方的汉人都不放过。”贾似道更是勃然大怒,向赵禥叫道:“王爷,蒙古鞑子随意屠杀我们汉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下官建议立即派出侍者,追上蒙古鞑子进行交涉,谴责他们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并且要求他们把那些不愿留在蒙古军队里的汉兵释放!” “王妃,本王该不该听贾丞相的?”赵禥傻呵呵的向全玖问道。全玖隐约猜出些什么,立即冷笑着向赵禥点头,示意他同意。素来以胆小怕死著称地宋京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站出来拱手道:“王爷。宋京愿为使者,再度出使蒙古。”全玖又点了点头。赵禥这才跟着点头,让宋京带上一队轻骑去追赶蒙古军队交涉。 “贾丞相,终于动手了?下面该怎么办?”宋京一行离去后,全玖寻到机会走近贾似道,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贾似道面无表情,半晌才低声吩咐道:“让全军渡江,在江北扎营。”全玖妩媚一笑,马上把贾似道的吩咐转变成主帅赵禥的命令,让长江南岸的宋军主力渡江登岸。 和蒙古军撤退一样,十几万宋军渡江也不是闹着玩的,光是轮流登船渡江就花了一个晚上还多的时间,直到腊月十九的上午巳时过后,十几万宋军才算尽数登上北岸,开始搭建临时行营。也就在这时候,出使蒙古地宋军使者宋京满身是血的回来了,还带来了七八具全身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宋军士兵尸体,宋京让人把尸体一直抬到临时搭建帅台的面前,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向帅台上的贾似道和赵禥、全玖夫妇嚎啕大哭道:“王爷,王妃,恩相,下官回来了,那些狗鞑子背弃了和约,杀死了下官带去地好几个随从。”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狗鞑子为什么要杀害你的随从?”贾似道愤怒得象是斗牛场上的公牛,咆哮着向宋京问道。宋京大哭答道:“那些狗鞑子说,汉人的一条命就值一条瘸腿驴,他们爱杀就杀,不关贾丞相什么事。还说他们的鞑子王爷忽必烈和皇上之所以缔结和约,不过是想骗皇上撤掉贾丞相你的主帅位置,摆脱你的纠缠,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就不用管什么狗屁和约了。还故意杀了下官的几个随从,向我们大宋再度宣战!” “狗鞑子!”宋军将士中爆发出阵阵咆哮怒骂,同时宋京地人也通过有心人努力,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宋军全军,只在片刻之间,宋军各支部队便骂声四起,不少本就不愿错过战机地 宋军将士更是喊出了向蒙古重新开战的口号。恍然大悟地全玖白了贾似道一眼,马上凑到赵禥耳边说道:“王爷,机不可失,马上以主帅身份宣布向蒙古重开战事,以后的功劳就是你的了……”全玖的速度快,那边贾老贼的动作比她还快,在怀里面掏出一样东西高喊道:“大宋皇帝圣旨,宋军将士接旨!” “皇上的圣旨?”全玖吃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扭头去看贾似道时,却发现贾似道手里的竟然是一份写满血字的白绢。全玖如遭雷击,失声叫道:“血诏?你那来的血诏?” “当然是皇上交给本相的。”贾似道将那血诏上的印章向全玖一亮,阴阴说道:“这上面盖着皇上的随身小印,王妃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亲自查验真伪。”全玖见过宋理宗用随身小印发出的圣旨,知道绝非伪造,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贾老贼微笑道:“既然如此,王妃还不和王爷跪下接旨?”全玖无奈,只得拉着赵禥一起跪到贾似道面前,与跪在帅台下的宋军将士一起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老贼展开血诏,大声念道:“朕闻忠义诚信,纲常之先;化外蛮夷,不读孔孟之书,不识伦理纲常,宋蒙和议,前途实为难测;为防蛮夷毁约,战事重开,朕令右丞相贾似道在必要之时重掌帅印,统率全军迎战,保我大宋疆土!全军各级官兵之生杀与夺,全由贾似道代朕行使!原主帅忠王赵禥,见诏转任监军,听凭贾似道调遣。钦此!” “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帅台下响起宋军将士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惊天动地,声震云霄,个个喜笑颜开,庆幸贾似道重掌帅印。而帅台上功败垂成的全玖美目喷火,瞪着贾老贼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把贾老贼剥皮抽筋,剁成狗肉之酱…… “王妃,你还没谢恩呢。”贾似道笑眯眯的向全玖提醒道。全玖恨恨磕头谢恩,手脚颤抖着搀扶赵禥站起,咬着银牙,在心底一字一句说道:“贾老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妃的敌人!” 注1:宋朝采取募兵制,为防止士兵逃跑,有在士兵脸上刺字标明身份的传统,民间罪犯被发配时也必需刺字。这一点在《水浒传》中有很详细的描写,宋江、林冲和武松等人都有被刺字。相传北宋大将狄青脸上也有刺字,所以狄青在战场上需要佩戴面具遮掩。所以贾似道故意在俘虏脸上刺字,并不为过。 第八十八章 调兵遣将 其实让全玖恨得牙齿直痒痒的事情不只贾老贼背着她从宋理宗那里讨到一道圣旨一桩,还有就是宋军将士的士气和精神面貌——刚从长江南岸渡江过来的时候,全玖通过赵禥命令宋军士兵搭建中军大帐,花了一个多晚上都没有搭好,贾似道重掌帅印后下达同样的命令,宋军士兵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中军大帐建了起来。还有就是宋军将领集结的速度,赵禥召集统领以上的军官训话,没有一个时辰时间休想点卯,而贾似道让士兵吹响集结号后就在桌案上点燃一支香,香还没烧完一半,统领以上级别的宋军将领就已经在大帐里站得满满当当——气得全玖直想揪着这些将领的耳朵问,“前几天你们没吃饱饭?都没力气走路吗?” “各位将军,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仿佛是故意气全玖一样,贾似道召集众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宋军在武器开发上取得进展,“还记得我军在战船是使用的床子弩雷箭吗?我军天才工匠陈广昊(七指工匠)将床子弩进行了改进,使床子弩不仅可以靠人力推动前进后退,而且在行进过程中可以借助齿轮转换力量自动上弦,从今以后,我军不仅可以在水面上使用雷箭,在陆地上也可以发挥雷箭的威力了。” “好啊!”宋军将领中掌声雷动,老实说宋军在陆地上面对蒙古铁骑还是十分忌惮的。但有了陆地上也可以使用地雷箭,宋军众将的畏惧情绪虽没有全部消除,却也多了几分必胜信心——全玖自然是在肚子里把那个七指工匠给骂得狗血淋头。贾似道双手平抬向下虚按几下,示意众将停止住喧哗,然后才命令道:“各位将军,本相现在就要下令了,请你们一定要听好听清。按令行事,否则本相决不轻饶。” “谨遵丞相号令。”宋军一起单膝跪下。抱拳整齐回答。贾似道点头,命令道:“众将听令,散帐之后立即整肃士兵,组织队伍,下午申时拔营起军,追击蒙古军队。曹世雄领骑兵一万为第一队,邛应领步兵两万为第二队。韩震令军四万为后应,接应粮草辎重,为第四队。其余将领各领本部人马充做中军,由本相率领,依次追击敌军,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宋军众将又是朗声答应。贾似道又补充命令道:“曹世雄,邛应,你们率领的前锋军追击蒙古鞑子。只可紧咬不放,在蒙古中军抵达九谡山之前,不得与其任何一支部队交战,可听明白?”对贾似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素来以稳重见长的曹世雄倒还好些,默默点头遵命。邛应却是个火暴脾气,立即问道:“丞相,追击又不准交战,这是为什么?” “军机大事,不得多问!”贾似道抬高声音,厉声喝道:“总之一句话,蒙古鞑子中军第二队抵达九谡山之前,你率领的军队一旦与蒙古鞑子交战,不管胜负如何,本相都算你违抗军令。定斩不饶!”邛应见贾似道脸色严厉。再不敢说什么,只得也是抱拳接令。喝退了邛应之后。贾似道又拿起一支令箭,大声问道:“凌震何在?” “末将在!”由贾似道直接率领的虎锐军统领凌震出列,准备接受贾似道地命令。但贾似道并没有直接下令,而是先问道:“凌震,本相要交给你一个十分光荣但也十分危险的任务,执行这个命令——说老实话,去地人将九死一生,你可敢去?” “回丞相,末将敢!”凌震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贾似道却还不肯松口,摇头道:“就算你敢,你率领的虎锐军士兵也未必敢,你还是不要答应得太干脆。”说罢,贾似道向凌震招手道:“附耳过来,待本相告诉你命令的内容,你再回答本相。”凌震依言上前,凑到贾似道嘴边聆听命令,待贾似道说完之后,凌震脸上果然露出难色,再没有刚才的豪气。 “算了,这个命令确实很强人所难,本相估计你和虎锐军都不敢接。”贾老贼瞟了凌震一眼,叹气道:“不过也没关系,本相把这个命令交给邛应吧,江西军吃苦耐劳,打仗悍不畏死,他们应该敢接。”说罢,贾似道抬头看向邛应,“邛将军……” “丞相,且慢。”凌震涨红了脸,向贾似道高声说道:“凌震不是不敢接这个命令,只是担心弟兄们有顾虑!请丞相给凌震半个时辰时间,再借给凌震两样东西,凌震就有把握说服弟兄们执行命令!” “借你那两样东西?”贾似道淡淡的问道。凌震高声说道:“十名会写字的人,还有丞相那面精忠报国大旗!”贾似道点头,高声道:“来人啊,速去把本相那面精忠报国旗取来,再给本相找十个会写字地人来。”不一刻,贾似道那面精忠报国旗被郭靖来,另有十个专门给士兵写信的塾师和落第秀才也被传进帐中,到贾似道面前侯命。经贾似道点头同意后,凌震领着那十名塾师和落第秀才就往外走。“丞相,请给末将半个时辰时间。” 凌震出帐其实也没用满半个时辰便即回帐——只是那十个塾师和落第秀才并没有回来,凌震将一把书信放在贾似道面前,拱手道:“回丞相,末将已经将你的命令转达虎锐军,虎锐军两千将士,无一临阵退缩,全都愿意执行丞相命令!”贾似道点头,又指着那些书信说道:“那这些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回丞相,这些书信都是弟兄们留给家里的人遗书,如果我们回不来。请丞相人人转交给弟兄们地家属。”凌震朗声答道:“弟兄们人多,那些识字的先生一时写不完,他们一致同意随我们军队开拔,边走边替弟兄们书写家信,在临战前将其他书信带回丞相这里!” “凌震,本相没看错你。”贾似道欣赏的夸奖凌震一句,又喝令道:“去执行命令吧。本相那面精忠报国大旗以前就是虎锐军的军旗,你一起带去。不过在战斗胜利之后,本相要你把那面军旗带回来!” …… 下午申时,宋军刚刚组建地骑兵在曹世雄率领下第一波出击,沿着信阳路追击蒙古主力,邛应率领的两万擅长山岭行军的江西军第二波出发,然后是贾似道亲自率领地八万宋军主力,象三头猛虎一般。紧咬着蒙古军队尾巴直追过去。而凌震率领的两千虎锐军早在主力军队开拔之前就已经出发,走淮西路至黄陂,避开蒙古斥候监视,从黄陂抄小道转入大别山山脉,就象一记漂亮地右钩拳一样,狠狠打向九谡山之北…… 因为已经向北撤退走了一天一夜地缘故,蒙古军接到宋军开始北上的消息已经上腊月二十的下午,而蒙古军走得最远的张弘范部队已经走出了淮南西路。踏入了京湖路的德安府地界。接到消息后,解诚不敢怠慢,连忙找来黄药师,向他请教对策,“义父请看,斥候刚才送来消息。宋人刚刚组建的骑兵已经在北上,后面还跟有大量步兵,我们刚撤军宋人就追上来,这会不会是宋人反悔了,想要追击我军?” “不太可能吧?”黄药师皱着眉头说道:“这一次地和约可是宋人皇帝亲自和四王子缔结,赵禥想当太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应该不敢违抗宋人皇帝圣旨。” 因为距离遥远,加上宋军之中的蒙古军细作已经被子聪全部送给了高达、韩震砍头,所以贾似道重掌帅印的消息还没有被蒙古军掌握。导致解诚对敌情了解严重不足。对黄药师的话也将信将疑。“既然如此,那宋人为什么要追上来呢?他们有什么目地?” “傻孩子。你忘了四王子和宋人皇帝缔结地和约中约定,我们蒙古军队要退回战前边界,就连信阳城都要最终交还给宋人?”黄药师策马缓行,很轻松的说道:“这样军队大概就是去接管信阳地吧,只要他们不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就不用管他们,按计划先撤回信阳过年,然后再撤回确山,就可以把信阳城还给宋人了。” 解诚仔细一想,觉得南宋派出大 量军队接管军事重镇信阳确实是理所当然,道理上说得过去。不过解诚还是十分地担心,咬牙道:“不行,为了预防万一,这件事不能等闲视之,我们得采取一些对策才行。”黄药师点点头,附和解诚的意见道:“不错,为父觉得应该采取三个步骤预防万一,第一就是让军队严加戒备,第二是通知前面的张柔和张弘范,让他们放慢些速度,三波队伍之间的距离一定要三十里左右,出了事情方便援救。” “好主意。”黄药师提出这两个建议十分稳妥谨慎,解诚当然接受。解诚又问道:“义父,那第三个步骤呢?该怎么办?” “派出一支队伍折头向南,去试探宋人对我们是否敌意。”黄药师建议道:“如果宋人对我们折头南下的军队展开攻击,那证明他们就是反悔了,想要追击我军。如果宋人避免而不战,那就证明宋人北上是为了接管失地,我们就不用太过担心他们了。” “义父果然妙计,乘着我军三支队伍现在都还在开阔地带,越早探明宋人动向越好,免得到了狭窄的地方,我军地骑兵威力就很难发挥了。”解诚大喜,向身边的部将朱国宝命令道:“朱国宝,你带两千轻骑依计而行,试探宋人军队对我军的敌意。记住,除非宋人向你发动攻击,否则绝对不许对宋人放第一箭,不能给宋人向我们重新开战的借口。” “遵命。”朱国宝抱拳领命,领上两千轻骑立即折头南下,去试探宋军追军的敌意。出乎朱国宝的预料,他地队伍刚离开大队不二十里。前方斥候就传来消息,说是宋军骑兵已经调头撤退,与他这支骑兵队的距离保持在四十里左右。朱国宝心中不由疑惑,“难道宋人北上真是为了接管失地?否则干嘛要无缘无故后退?” “将军,还追不追宋人?”朱国宝的副手问道。朱国宝沉吟片刻,命令道:“再往前十里,看宋人还有什么反应。”马匹扬尘。朱国宝部队又向前突进了十里,但是在路上朱国宝就不断接到斥候来报。“宋人骑兵又开始后撤了。”“宋人后队步兵已经停止前进,就地休息。”当十里路走完时,很快又有斥候来报,“宋人骑兵在距离我军四十里处停下,原地休息,大量宋人斥候在向他们的骑兵队伍传递消息,但没有与我们地斥候发生摸哨战。” “骑兵队原地休息半个时辰。严格戒备。”朱国宝对宋军地尾随和主动撤退仍然抱有戒心,又命令道:“传令各队斥候,宋人斥候没向你们发动袭击前,严禁主动攻击。如果宋人先动手,坚决反击!”斥候再度领命离去,将朱国宝的命令传递 各队。但宋军追击队伍仿佛在和朱国宝比耐心一般,朱国宝地队伍休息,宋军队伍也是原地不动。就是咬死在蒙古军后队四十里的位置。朱国宝被逼无奈,只得命人将消息送到解诚处,请示解诚该如何处理。 …… 朱国宝地消息送到解诚面前时,蒙古军第二队统帅张柔也已经闻信返回后队,和解诚一样,张柔也是对宋军北上的意图摸不着头脑。稍做商量后,由黄药师提出建议,解诚、张柔一致决定放慢撤军速度,将蒙古军三队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三十里左右,做好紧张情况下互相救援的准备,并命令朱国宝部队返回后队,不给宋军分而击之的机会。还好出了淮南西路一直到九谡山这段路程都是以平原为主,正是蒙古铁骑发挥优势的地方,解诚和张柔等人倒不算太过担心。 就这样,蒙古军三支队伍在前面小心翼翼的开路前进。后面宋军紧追不舍。却始终与蒙古军后队四十里地距离,既能随时威胁到蒙古军后队。又随时可以南下撤退,就象一块牛皮糖一样死死粘住蒙古军。期间解诚和张柔等蒙古军将领是越走越感觉不妙,黄药师却再三安慰蒙古军众将,“宋人军队肯定是接管失地了,否则的话他们早就发动攻击,那还会等到现在?”当然期间也有蒙古军将领提出主动向宋军展开进攻,打退这几路追兵,无奈却被黄药师连哄带吓的压了下去,“主动进攻?别忘了四王子临行前的嘱托,只要宋人没有向我们攻击,就绝对不能挑起战事!你是想被四王子砍脑袋吗?就算你不要脑袋,贫道和解将军还要留着人头吃饭。” 就这么走了四天时间,到了腊月二十四那天正午,蒙古军先锋张弘范部队已经到达了地势险要的九谡山外围,蒙古军即将失去在平原上铁骑冲锋的优势,张柔又一次从第二队折回后队,与解诚、黄药师商量道:“解将军,黄道长,情况不太妙啊。宋人的骑兵仍然追着我们不放,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宋人将要展开进攻,但前面就是九谡山山区,道路狭窄,不利于骑兵和大部队行动。如果宋人在那一带向我们发动突袭,我们只怕就会伤亡惨重,我们得想一个办法,阻止宋人继续追击,解除这个可能的威胁。” “那怎么办?宋人一直没主动攻击,我们发起攻击地话,那可就违反王爷的命令了。”解诚无奈的反问道。张柔咬牙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依本将看来,为了主力的安全着想,我们不能再拘束于不许主动进攻的命令。这样吧,将来出了事情,责任我和解将军你共同承担——我们派出骑兵,先击溃宋人追兵再过九谡 山。” “不可,不可。”黄药师把硕大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连声反对道:“四王子以儒学治国,最讲究礼义诚信,何况这次是和宋人皇帝缔结地和约,如果背信弃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黄道长,兵不厌诈,形势危急,这已经不是讲仁义的时候了。王爷如果在这里,他肯定也会这么做。”张柔焦急道:“解将军,要不我立下文书,主动向宋人开战后,出了事情责任由我张柔一人承担,这总可以了吧?” “张柔将军,责任那能由你一人承担?”解诚很清楚张柔是在为蒙古军主力安全着想,下意识的想要答应张柔的请求。黄药师却抢着说道:“张柔将军,依贫道看来,我军如果主动向宋军发动进攻,那才是让我军陷入险境。你想一想,宋人为什么只咬在我们后队四十里的位置?如果我们派出军队去追击,宋人肯定会往后撤退调虎离山,我们一旦追击会导致孤军深入外,主力部队也会陷入分兵困境,宋人再派出大军袭击你的中军辎重队,那我们岂不是十分危险?” 黄药师这话虽然有些胡搅蛮缠,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张柔和解诚都听得暗暗点头,心说也有可能这是宋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黄药师又说道:“别忘了,因为子聪那个蠢猪头脑发昏,贾似道老贼可是从四王子手里骗走了三万五千匹战马,加上宋人以前缴获的战马,宋人很可能已经拥有两万骑兵。而追在我们背后的宋人骑兵仅有一万,另一万骑兵那里去了?会不会是宋人调虎离山后用来偷袭我们地利器?” “有道理。”解诚点头,苦着脸说道:“可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究竟该是如何是好呢?” “依贫道看来,只能这么办。”黄药师眨动着绿豆眼,阴阴地说道:“张弘范将军的第一队和张柔将军地第二队加快速度,连夜通过最危险的九谡山山区,第三队在九谡山山区外围就地布置防御,防止宋人突袭,待到我们的命根子粮草辎重队通过了九谡山,第三队再往前开拔通过九谡山,这样才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张柔和解诚对视一眼,仔细盘算黄药师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思来想去,张柔和解诚都想不出比这更安全的办法——毕竟宋军还在后方,最要后队挡住宋军可能发动袭击,粮草辎重队就能平安通过最可能出意外的九穆山山区。所以解诚和张柔又稍微商量后,立即同意了黄药师的这个建议。但黄药师又说道:“为了安全起见,贫道觉得还应该通知一下九谡山以北的武阳关守军,让他们分出军队接应我军,预防出现 万一。” “没必要了吧?”解诚一耸肩膀说道:“武阳关守将乌兰手下才四千人马,他就算分军来援,又来分出多少?” “小心为好。”黄药师坚持道:“就算我们不需要他们分兵来援,也要用信鸽通知他们,做好迎接我军的准备,从前线到信阳一路上都没有城池,士兵们都十分辛苦了,让他们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和热水这些,也可以补偿一下士兵们的辛苦。” “这个好说,也是他们应该做的。”解诚点头同意,“我这就放出信鸽,让他们做好迎接我军的准备。” 第八十九章 大战前夜 天渐渐黑了下来,气温也越来越低,刚烧开的茶水放到面前,打两个呵欠再端起来就已经感觉冷了。但就是在这样气温下,集结在九谡山山区外围摆下防御阵形的蒙古军后队中,以解诚为首的蒙古军诸将却纷纷感觉自己头上冷汗直流——因为同样集结在四十里外的宋军已经越来越多,刚开始是曹世雄的一万骑兵在四十里外摆出进攻阵形,接着邛应的两万步兵在曹世雄部队之后摆出攻守兼背的叠阵,还把一些奇怪的车辆推到队伍最前方一字排开,蒙古军虽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却从内心深处对那些奇怪车辆感到恐惧,预感那玩意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天刚入黑,大队大队的宋军就陆续出现蒙古斥候的探查范围内,漫山遍野,无边无岸,全都是冲着九谡山这个方向赶来。气得解诚叫来专管斥候的千户张文谦破口大骂,“你是吃干饭的吗?宋人还有第三轮追击我军的军队,你为什么会探察不到?你的眼睛留着打蚊子吗?”张文谦委屈答道:“解将军,这可不能怪我,平时我军斥候的探察距离一般是七十里,宋人的第三拨军队一直藏在这个距离之外追踪我军,我们的斥候怎么可能能探察得到?何况……” 说到这时,张文谦胆怯的看一眼解诚干爹黄药师。迟疑道:“何况三天前我就请示黄道长,是不是把斥候地侦察范围扩大一些,探察宋人有没有第三轮追赶我军的队伍,可黄道长说没这个必要,让我们按往常的范围侦察就可以了。” “有这事吗?贫道怎么记不得了?”黄药师满脸的忠厚老实,莫名其妙的反问道:“三天前你有向贫道请示扩大侦察范围吗?如果有,贫道肯定会答应啊?是不是你记错了?”张文谦一听急了。忙叫道:“黄道长,末将怎么可能记错?那天末将向你请示时。你还有几个亲兵在场,你向他们一问不就知道了?” “是吗?世杰,你记得有这事吗?”黄药师益发惊讶,向亲兵队长张世杰问道。张世杰答道:“道长,那天我有一段时间没在你身边,不清楚。”黄药师忙命令道:“那快去把那天保护贫道的其他亲兵叫来,让他们过来对质。” “张世杰。不用去叫了,事情到了这步,再追究这样的小事只能是浪费时间。”解诚并不想在这件事过于纠缠——毕竟黄药师是解诚地义父兼救命恩人,真要查出这是黄药师的失误,解诚既不好处理更不好替黄药师洗脱,只能选择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黄药师却大失所望,心说你让张世杰把那几个亲兵找来多好?张文谦不就坐定污蔑上官 地罪名了吗? 略做盘算后。解诚命令道:“张文谦,你马上去做两件事,一是加派斥候探查宋人第三波追军,一定要探清他们的数量和主帅是谁;二是派人通知前方的张弘范和张柔,让他们加快行军速度,争取越早通过九谡山山区越好。”解诚又补充一句。“还有特别提醒张柔一点,如果后队遭遇袭击,他的第二队不得回师救援,后军宁可遭受一些损失,也不能丢了他手里的粮草。” “遵命。”张文谦知道事态紧急,也不敢再纠缠黄药师发出错误指令一事,抱拳答应后立即离去。解诚却长叹一声后抬头看天,向着黑沉沉的夜空默默祈祷,“上天保佑,但愿宋人军队只是北上接管失地。千万别是对我军怀有敌意。” …… 雪花无声无息的悄悄飘落下来。九谡山山道右侧地悬崖峭壁上,本应率军撤回襄阳的京湖路安抚使吕文德藏在一个白色小帐底下。也在默默的向上天祈祷,“上天保佑,天不能再冷了,否则我的士兵就要被冻僵甚至冻死了。顺便做保佑援军能顺利进入做战位置,千万不要出现失误。”在吕文德指挥部四周的雪地里、山坡上、树林中、乱石群乃至荆棘丛中,到处都是伪装隐藏的荆襄军士兵,每人除了作战必需的武器物资之外,仅带有四个又冷又硬的粗面馒头充饥,却已经在这冰天雪地中一动不动地潜伏了大半个白天。而在他们的下方,张弘范的先锋军早已远去,蒙古军辎重队的火把火光已经隐约可见…… …… 同样潜伏在冰天雪地里的还有李庭芝的淮南东路军,为了配合主力做战,形成对蒙古军主力地包围圈,李庭芝留两万部队镇守光州,亲自率领三万大军从光州,以光州降军打前站迷惑敌人斥候,悄悄摸到了武阳关东南侧潜伏下来。李庭芝还是第一次亲自来到这号称天下九关之一的武阳关,待李庭芝借着积雪反射的余光看清武阳关地形时,不由又是惊叹又是惋惜,“好一座雄关,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惜这样一座雄关,却被一帮软骨头拱手送与蒙古鞑子,否则只需据关而守,蒙古鞑子纵有百万大军,也休想从此通过。” 李庭芝的话没有半点夸张,武阳关是大别山与桐柏山之间的唯一隘口,南锁鄂州,北屏中原,扼控南北交通咽喉,号称‘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骑’,地势险要无比!宋军如果夺回了这座关隘,就等于是关闭了蒙古军北撤的大门,可以从容不迫的歼灭落入包围圈的蒙古军主力;同样的,李庭芝如果拿不下这座关隘,那蒙古军不仅可以从容北撤 ,也可以阻断宋军主力的追击道路——所以贾老贼才放着近在咫尺地淮南西路军不用,坚持把夺取武阳关地重任交给两个最得意门生李庭芝和文天祥——换别人贾老贼心里没底啊。 “李大人。你和恩相说得对,武阳关只能智取,不能强攻。”文天祥先拍一记李庭芝和贾老贼的马屁,又涎着脸向李庭芝请求道:“李大人,诈开武阳关关门地任务,能不能交给文天祥去办?可以吗……李大人,你别不说话啊。恩相可是在信里对你说过,要你给我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机会。你是不是忘记了?” “你会说北方话吗?张弘范是易州定兴人,冒充他必须要用北方口音,”李庭芝沉默了半天,总算开口向文天祥反问道。文天祥大喜,轻笑着用还算流利的北方口音说道:“当然会说了,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在战场上杀鞑子,我不光向四方豪杰学了北方话,还会说一些蒙古话,要不我说几句蒙古话给你听。” “不用了,诈开关门的任务就交给你,赶快去换衣服吧。”李庭芝双眼注视着小帐正中地铜壶滴漏,淡淡说道:“亥时正动手,别误了时间。” …… 同一时间。宋军临时搭建的中军帐篷中,贾似道也在紧张注视着计时用地铜壶滴漏,手指下意识的紧张敲打桌面,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言自语,“还有三刻钟就亥时正,总攻就要开始了。吕文德的部队已经进入预备作战位置,李庭芝也已经到了武阳关下,主力军队备战工作早已完成,现在就只差凌震了——虎锐军,你们千万不要让本相失望啊。” 这时候,李妴端着一碗滚烫的汤饼进来,只看了贾似道一眼就又好气又好笑的埋怨道:“丞相,你的手指敲进砚台里了。”贾似道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地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敲进了砚台里,弄得满指墨汁竟然没有发现。贾似道尴尬一笑。忙取桌上抹布揩擦手指。李妴放下汤饼抢过抹布,沾了热水后才给贾似道擦拭。嘟哝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当然是在想一会就要开始的总攻了。”贾似道另一只手放到李妴嫩滑的脸上抚摸,微笑道:“有你这么漂亮的公主在旁边,难道我还能去想其她女人吗?”李妴一阵不依,打了贾似道一拳后指着汤饼说道:“我亲手给你煮的,快乘热吃吧,否则你今晚就没机会东西了。别跟我说你不饿,你今晚可是要熬夜,明天估计也没有补睡的时间,一斤铁能打几颗钉,你的身体再好也抗不住。” “喂我。”有调戏美女的机 会贾老贼可不会放过,一把李妴拉到腿上坐下,张开嘴耍无赖道。李妴大羞娇嗔,最终还是汤饼,一筷筷喂到贾似道嘴里,而贾似道地心思明显不在李妴精心烹饪的汤饼上,喂到嘴边就吃一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李妴知道贾似道心中有事也不敢过于追究,只是在贾似道吃完后才放下碗轻轻说道:“你很紧张吗?我不紧张,因为我相信你的计划一定能成功,相信你一定能指挥军队消灭鞑子的主力,难道你连自己都不相信吗?” “本相不是不相信自己。”贾似道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有句话说得对,对一军主帅来说,战争开始之前是最紧张的时刻。因为身为一军主帅,必须要反复考虑他制订地计划有没有漏洞?军队有没有准备充足?各支部队有没有部署到位?只有到了战斗打响那一刹那,主帅才能彻底轻松下来。” “战斗打响反而彻底轻松?”李妴有些不明白。贾似道抱紧她,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微笑道:“因为接下来几乎不需要主帅决定什么了,各种情况都有按照计划进攻的将领处理,主帅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军队获胜的消息。我的小美人,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了吧。”李妴点点头,又红着脸按住贾似道在她身上游动的手,羞涩道:“谁是你的小美人?你老是爱占我便宜,我还不是你的人呢。”贾似道将李妴抱得更紧,脸埋进她高耸的双峰间,含糊道:“我女儿都叫你娘亲了,你也答应了,这不就是证明吗?” “讨厌,别碰人家那里。”李妴羞涩推开贾似道,轻声说道:“别提那天的事情还好,提起我就生气,让你女儿叫我娘亲,你打算娶我吗?”贾似道坐直身体,将李妴按进怀中抱住,微笑道:“那是当然,别地女人想当妙儿地后娘,我还不要呢。这样吧,等打完这场仗回到临安,本相就正式迎娶你续弦,怎么样?” “我拒绝。”李妴头枕在贾似道肩上,柔和而又坚定的答道。贾似道楞了一下,问道:“怎么?你嫌本相老?”李妴摇摇头,忽然反抱住贾似道,滚烫地嘴唇凑到贾似道耳边低声说道:“我是党项人,还勉强算是西夏公主,你是汉人的丞相,你娶我为妻,对你的地位不利,明白吗?”说到这,李妴按住贾似道准备说话的嘴,“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会在乎同僚大臣怎么说你,但我在乎,不能因为我的党项人身份阻碍到你——所以我决定,只做你的妾室,不做你的正房。” “这丫头还有这么伟大?”贾似道傻了眼睛,就象不认识一样打量李妴。李妴却涨红了脸,低头轻 声问道:“怎么?你打算赖帐?我可警告你,以前你给我换药的时候,我全身都被你看了无数次,以你们宋人的礼法,我已经嫁不出去了。还有你女儿也叫过我娘亲,你要是敢赖帐不收纳我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我怎么舍得赖你的帐?”贾似道一笑,又将李妴拦入怀中。但不等贾似道再做下一步的动作,帐外忽然传来亥时二更的梆子声,贾似道心中一紧,赶紧拉着李妴站起来,拉着她冲到帐篷门口向北张望。很快的,漆黑的夜空中北面就出现一线火光,火光越来越大,同时北面九谡山外围也传来闷雷一般的爆炸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大宋——!” “总攻开始了。”贾似道说完这句话,身上的力气就象被抽光一样,一下子靠在李妴身上,发自内心的苦笑道:“太紧张了,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第一次与蒙古鞑子展开野战,也不知道……算了,本相相信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相信虎锐军一定能按时赶到战场,相信大宋军队一定能获得胜利!” 第九十章 大战开始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打响向蒙古反击战第一枪的京湖路安抚使吕文德,几乎是数着铜壶滴漏落下的水滴等待总攻时间,当铜壶滴漏的水位指向宋开庆元年腊月二十四即将结束的最后一个时辰、也就是亥时正那一刻,本已被严寒冻得双腿僵硬的吕文德稳健站起,沉声命令道:“擂鼓传令,全军总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由稀疏到密集,由单击到连贯,到了最后,整个九谡山都回响起了宋军队伍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音。听到这声音,正在山下艰难跋进的蒙古军辎重队士兵军官个个摸不着头脑,弄不清这充山遍野的鼓声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说时迟那时快,道路两旁的树林、草丛、山坡和乱石等处雪花翻飞,无数宋军士兵呐喊着涌冒出来,成千上万支火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落到蒙古军辎重队头上,只在眨眼之间,狭窄的山路上便火光四起。 “敌袭!敌袭!他妈的!敌人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蒙古大将张柔又惊又怒,疯狂呐喊大骂,“组织队伍,快!保卫粮车!”可蒙古军辎重队伍正拥堵在狭窄的九谡山山道上,不要说组织队伍迎击了,队伍就是前进后退都十分困难。不等张柔再做处置,两旁山丘上又是一波火箭落下,同时小型便携的投石机也开始发威。将无数原始燃烧弹火球抛落下来,火球外裹松脂内藏硫磺硝石,遇火即燃,落地即散,立时将山路化为一片火海。更有那宋兵推下大量擂木和大石,沿着山坡滚落,声若惊雷。势不可挡,只砸得蒙古军士兵头破骨断。马嘶人叫,擂木乱石更将道路堵塞多段,让蒙古军进退不得,被生生截成数段。 “继续擂鼓,让将士们把火箭全部放完,火球全部砸完。”吕文德站到山崖边,大声喝令指挥。命令继续纵火地战鼓不歇。敲打得益发迅疾猛烈,山路两边火箭与火球同样不停落下,夜间风大,风借火势,火助风威,直将九谡山山路化为烈焰炼狱。只可怜了山路上的蒙古军士兵,既要防备无时无刻不在落下的致命火箭,又得要冒火突烟抢救军队命脉粮车。更因为措手不及间缺乏组织,慌乱之中自相践踏,惨死在自家军队毡鞋下的死者无数。统管蒙古军第二队的万户侯张柔虽极力呼喊组织队伍,无奈地形限制加之火势太猛,队伍组织困难,仓促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无奈下张柔只好向身边的两个儿子,命令道:“快,快向第一队和第三队报告情况,让他们来救援粮车!” “遵命。”张柔的第六子张弘继与第十子张弘正各自催马狂奔,冒着烟熏火燎分头疾行求 援,虽然战马奔跑间踏伤猜死无数倒地士兵,但张弘继和张弘正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慌乱无章时,蒙古军队伍内部忽然响起耳欲聋地叫喊声,“不好了!宋人主力杀过来了!”“宋人的淮西军和荆襄军全部杀过来了。总兵力超过五十万!”同时有无数身穿蒙古军装束地士兵四处奔走砍杀纵火。见人就砍,见车就烧。从内部把蒙古军队伍搅得大乱。也弄得张柔目瞪口呆,“那里来的叛徒内奸?怎么数量有这么多?” “父帅,父帅,大事不好了。”张柔的另一个儿张弘时带着满身鲜血,跌跌撞撞的跑来——他的右臂已经不见了踪影,含泪向张柔大叫道:“父帅,回来那些战俘反叛了,他们砍伤了我,正在四处杀人放火……”说到这里,失血过多的张弘时扑通一下栽倒,当场昏迷过去。张柔急忙命人将他救起时,他全身的血液已经流失大半,脸色灰白呼吸微弱,眼见不活。张柔狂怒,疯狂大叫道:“贾老贼,你竟敢在交还我军地战俘里做手脚,我与你势不两立!” 张柔猜到贾似道在交换战俘时做了手脚,很可能是让宋军士兵假扮成蒙古战俘混入蒙古军队,正面对着烈火浓烟和死亡恐惧的蒙古军士兵却很难想明白这点,往往他们刚看清大喊着冲过来自军士兵时,来人的钢刀已经落到他们头上,无数穿着蒙古军服装的士兵一边大喊一边疯狂砍杀,“别打!自己人!敌人在那边!”每喊一句就是一刀落下,直杀得同伴头晕眼花,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敌我。其实这些人至少有八成不是伍隆起等混入蒙古军队队伍的宋军士兵,而是混乱中为了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的、货真价实的蒙古士兵。这种混乱就象急性传染病一样在蒙古军队伍中迅速蔓延,造成越来越多的蒙古军士兵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向同伴举刀,浓烟烈火蒙蔽了他们地眼睛,死亡的恐惧和突然遭遇的袭击混乱了他们的头脑,对生存的渴望迫使他们疯狂舞动武器自相残杀,一时间,蒙古军内部杀声四起,而生死肉搏的交战双方,竟然绝大部分是同属一支军队地蒙古士兵…… “果然乱了。”吕文德在山坡上发现蒙古军已经被自军内线彻底搅乱,知道机不可失,立即命令道:“举旗,吹号,全军冲锋!” “呜——!呜——!呜————!”绵长的号角声吹响起来,吕文德的京湖路安抚使大旗也竖立到了山巅,已经射完火箭和抛完火球的宋军士兵举起刀枪,怒吼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下。而身处乱军之中的张柔看到那面旗帜,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吕文德?他不是撤军回襄阳了吗?怎 么会在这里冒出来?” …… 其实张柔压根用不着向解诚部和张弘范部求援的,因为早在九谡山火头刚起地时候。正在与宋军主力对峙的解诚部就已经看到北面火光冲天,解诚立即惊叫道:“不好!九谡山突然起火,辎重队肯定就意外了!”旁边解诚的副将张荣实赶紧站出来,抱拳道:“将军,粮草辎重乃是我军命脉,不能不救,末将请令。愿去救援张柔将军。” “好,你领骑兵一万。赶快去救。”解诚下意识的点头答道。但话音未落,南面宋军军中忽然鼓声震天,闷雷般地马蹄声掩盖而来,解诚脸上变色道:“糟!宋人地骑兵也开始冲锋了!同时分两路向我军发动进攻,这肯定又是贾老贼的奸计!”黄药师也大叫道:“孩子,宋人军队不知有多少,不能分兵了。先挡住宋人地骑兵冲锋再说。” “义父,那北面的张柔部队怎么办?他可是带着粮草辎重。”解诚紧张问道。黄药师答道:“先探明敌情,查清袭击张柔部地敌军有多少,也许这又是贾似道的诡计,故意用小股部队袭击我军粮草辎重,诱使我军分兵去救,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我军殿后部队。”黄药师的建议仍然具有很大的欺骗性,解诚再一次上当错过救援张柔部的最佳时间——宋军主力距离解诚部队可还有四十里距离呢。改为命令道:“全军戒备,原地防御,严禁自乱阵脚。” “报——!宋人骑兵调整方向,集中冲击我军右翼!”斥候飞报宋军动向,解诚又是一惊,“我军两翼骑兵最少。宋人如何得知?”黄药师赶紧建议道:“快派骑兵增援右翼,在平原上,三万步兵都难挡住一万骑兵冲锋。”解诚情急中忘记宋军骑兵新成,冲锋威力还远不如蒙古骑兵,只是命令道:“张荣实,快领你那一万骑兵去救右翼,切不可被敌人骑兵冲散我军侧翼。” “遵命。”张荣实领命而去,他的部队刚走不久。新的宋军动向又被斥候送来,“报——!宋军邛应部队两万,冲击我军正面;后续宋军主力。冲击我军左翼。”这会不用黄药师说。解诚就直接命令道:“看来宋人地主攻方向是在我军左翼,朱国宝。你领中军骑兵去援救左翼,待我军中军吃掉邛应部,立即去救援你们。” “杀啊!”骑兵在战场上机动速度最快,张荣实率领的蒙古骑兵刚刚赶到蒙古军右翼摆下阵势,宋军的骑兵就已经冲到不足十里的位置,没有了解诚和黄药师的命令绑手束脚,颇具战术头脑的张荣实就果断命令道:“骑兵反冲锋,和敌人骑兵搅在一起,别给他 们接近我军步兵的机会。”火把晃动传达命令,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立即一起吹起能发出怪异声响地骨哨,一边给敌人制造心理压力一边冲锋向前。而刚刚组建的宋军骑兵也表现出了超卓的勇气与战术修养,奔跑之间各支骑兵队挨得极近,与蒙古骑兵迎面互相冲锋仍然丝毫不乱。 “班门弄斧。”见此情景,张荣实不由冷笑连连,心说今天非好好给你们上一堂骑兵课不可。但就在这时候,宋军骑兵中忽然有铜钵敲响,听到这铜钵声,本在笔直冲锋的宋军骑兵忽然调转马头,向左面拐了一个弧形,虽然有几个宋兵因为骑术不精在拐弯中落马,可宋军骑兵不仅不救,反而纷纷举起射程超远的神臂弓放箭,箭镞破风,距离不远不近,发挥最大射程正好射到高速突进的蒙古军骑兵队伍中,立时有不少蒙古骑兵中箭,惨叫着落马被自军骑兵践踏成肉酱。而宋军骑兵脚步不歇,向左拐了一个弯后竟向来路狂奔,一边向后跑一边回头放箭,不时杀伤追击地蒙古骑兵。见此情景,张荣实不由傻了眼睛,脱口叫道:“曼古歹战术?!”(注1) “这事怎么回事?宋人骗到战马组建骑兵不过才一个月时间,又没有优秀的骑兵将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训练出能使用曼古歹战术的骑兵?”张荣实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深知曼古歹战术厉害的张荣实骑虎难下,明白一旦停止追击,宋军骑兵就会再度掉转头来骚扰袭击己军,直到自军士气完全崩溃。无奈下。张荣实只得命令骑兵继续追击,妄图利用蒙古骑兵对马匹的熟练缩短与宋军地距离,然后再与宋军决战。 “追!别放过宋人!”张荣实钢刀直指,率领骑兵紧追不舍,而宋军骑兵且战且退,始终与蒙古骑兵保持一段距离,不过正如张荣实所料。刚组建的宋军骑兵在速度果然不如蒙古骑兵,追击了一段时间后。蒙古军果然缩短了与宋军的距离,开始用射程比较近的角弓还击宋军,但张荣实没注意到的是,他率领地蒙古骑兵,不知不觉间已经追击到了宋军骑兵原先驻扎地位置…… “将军,宋人骑兵打出一种从没见过地火号,不知什么意思?”张荣实地副手提醒道。不等张荣实做出反应。远处潜伏地宋军士兵已经拉动引线,虚埋在地下的拉线式地雷陆续炸开,只听得轰隆轰隆连声,蒙古军骑兵队中硝烟四起,一匹匹战马惨嘶摔倒,一个个蒙古骑兵被抛上半空,整齐的蒙古骑兵队伍立即大乱。那边宋军骑兵乘机吹响反攻号角,掉转马头向被地雷炸得已经溃不成军的蒙古军骑兵杀来…… …… “杀啊!”与此同时的解诚部中军处。因为宋军邛应部队已经冲到面前,解诚命令剩下的骑兵主动出击,妄图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击溃邛应部队。而邛应部队在察觉蒙古军企图后迅速布下步兵对付骑兵地叠阵,刀枪手居前单膝跪坐,弓箭手跪坐在第二排,射程最远的神臂弓部队被安排在第三排。采取层层防御,最大限度削弱骑兵的冲击威力。而宋军刚发明用来克制骑兵的那上百辆推动式床子弩则张弓以待,被推到了刀枪兵之前。 “哒哒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密,操纵床子弩的宋军士兵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当蒙古军骑兵推进到床子弩的七百步射程之内时,邛应立即喝道:“床子弩,放!”火把闪动,一支支床子弩雷箭沿着三十度角仰射而出,不等第一轮雷箭落地,负责装箭的宋兵已经将雷箭安装弩上。其他操弩兵则利用绞盘飞速拉弦…… “轰隆!轰隆!轰隆!”经过反复试验安装的引线在床子弩达到最大射程地同时燃尽。爆炸声陆续响起,密集冲锋的蒙古骑兵成片成片倒下。继而被后面同伴的战马马蹄踏成肉泥,不等这些蒙古骑兵做出反应,新的一波雷箭又已经射到,只炸得蒙古骑兵人仰马翻,血肉飞溅。不过蒙古军在水面上已经吃过雷箭的大苦头,知道在雷箭面前绝对不能停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以重大代价缩小与宋军的距离。而宋军地床子弩则不停发射,尽最大可能消耗敌人力量。直到蒙古军骑兵冲到宋军神臂弓射程之内时,邛应才下令床子弩后撤,换神臂弓发射——但就在这短短的四百多步距离里,蒙古军可是付出上千骑兵伤亡的代价。 “神臂弓,放!”神臂弓弓弦整齐发出嗡鸣声,上千支超长射程的神臂弓弩箭夺弦飞出,又一次沉重打击蒙古骑兵的冲锋势头。等蒙古军骑兵再度付出惨重代价冲进距离宋军一百步内时,第二排的宋军弓箭手开始发威,一支支抛射射出的羽箭呼啸着落到蒙古骑兵头上,虽不至于完全抑制蒙古军骑兵的冲锋,却也给敌人带去了重大损失。待蒙古骑兵顶着箭雨再冲到宋军距离十步之远时,宋军的刀枪手一起站起,以枪兵为主,专刺马上敌人,刀兵为辅,低头专砍马脚,与蒙古骑兵展开残酷肉搏…… …… “报——!张荣实将军率领的骑兵追击宋军骑兵途中遭遇埋伏,伤亡惨重,已被宋军骑兵杀散。宋军骑兵又向我军右翼冲锋,右翼告急,请求中军援救!” “报!我军左翼告急,敌军主力使用神秘武器大量杀伤我军骑兵,又利用人数优势反复冲击 我军左翼,情况危急!请求援救!” “报!我军中军骑兵阿木尔将军遭遇敌军邛应部队顽强抵抗,短时间内无法击溃邛应部队。” 探马流星来报,带来地情况对解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为了及早解决最危险地左翼威胁,解诚不得不命令道:“传令阿木尔,半个时辰内务必击溃邛应部队,不得有误!”传令兵匆匆离去,解诚心中却产生疑惑,“宋人同时向我军左右翼和中军三路发动进攻,以兵法而言,应该是二虚一实。可看宋人这个架势,三路进攻都是实打实的强攻,他们地主攻方向究竟在那里?或者说,宋人还另有企图?” 第九十一章 多路开战 九谡山的道路地形很象一个细腰葫芦,道路两头宽中间窄,而张柔率领的蒙古军辎重队恰好就是在葫芦最狭窄的腰部遭遇宋军袭击,极度不利的地形加上潜伏在蒙古军队里的宋军伍隆起部队忽然发难,蒙古军就空有优势兵力却无处发挥了,在狭窄的地形上迅速被宋军截为数段,首尾不能呼应,骑兵不能穿插迂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军把他们的粮草辎重车尽数点燃,眼睁睁看着擅长步兵战和山岭战的宋军将缺乏组织的蒙古军杀得七零八落,尸积如山。 山路上的战斗是吕文德的荆襄军完全占据上风,但这并不代表蒙古军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因为在张柔军的后方还有解诚的主力部队可以支援,前方还有张弘范的蒙古铁骑可以回头救援。所以张柔尽管在极端不利条件下仍然沉得住气,尽最大努力组织起了一部分队伍迎击吕文德军,并高声鼓舞士气,“稳住,稳住,坚持一会,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 “保护粮车,保护粮车!”眼见越来越多的粮车升起火头,张柔的叫喊声益发焦急——从青石矶前线一直到信阳,路上并没有任何能补充粮草的城池,如果蒙古军丢掉了撤退路上必须的粮草辎重,那即便打退了宋军,后果也将是毁灭性的。这时候,去联系解诚部队求援的张柔第十子张弘正带着满身鲜血步行回来。大叫道:“父帅,大事不好了,解诚将军也遭到了宋人主力全面攻击,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抽不出兵力救援我们。现在宋人荆襄军冲杀很厉害,我地战马也在回来路上被杀了,如果不是我见机得快。只怕也和回不来了。” “贾似道!肯定又是贾似道!赵禥那个白痴不可能布置出这么厉害的埋伏和这么周密的进攻!”张柔象劈贾似道脑袋一样挥动钢刀猛劈一下空气,又扭头去看北面。狐疑道:“解诚原地驻扎,与我们的距离比你九哥率领的骑兵队还要远,你都已经从解诚那里打一个来回了,为什么弘继还没回来?弘范的骑兵也不见回援?难道他的骑兵队也遭到袭击了?” …… 时间回到近一个时辰前,当吕文德率领地宋军荆襄军向蒙古军打响反击战的第一枪过后不久,张弘范率领地两万骑兵就通过火光断定张柔部队遭到了袭击,张弘范不敢怠慢。赶紧放下开路工作,组织骑兵原路赶回增援父亲。骑兵移动速度极快,张弘范部队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回到九谡山道路的狭窄处。因为道路相对狭窄、队伍无法展开的缘故,张弘范只得命令道:“横队变直队,继续前进。” “嗖嗖嗖嗖嗖……!”张 弘范的话音未落,前方忽然羽箭破空声呼啸,数十名蒙古军骑兵惨叫坠马,接着许多蒙古骑兵惊慌叫嚷起来。“敌袭!敌袭!前面有敌人!” “别乱,后退一步者,斩!”张弘范大怒,喝住队伍的惊慌失措,防止撤回的队伍冲乱自军阵脚,又在心里纳闷。“敌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刚才通过这里地时候,明明没有一个敌人啊?”不容张弘范多想,前方的箭雨又已密集许多,连绵不绝,逼得蒙古骑兵赶紧挥刀格挡,并大叫道:“将军,敌人的弓箭太猛太密,我们该怎么办?” “前队冲锋,探明敌情。中队后队按兵不动,不可拥堵道路。”颇有应变之能的张弘范果断下令。令出法随。中队后队立即停止前进,前队骑兵则吹响骨哨。怪叫着顶着密集箭雨冲上前去,只在片刻之间,前方就响起天崩地裂的喊杀声。张弘范自己则催马跑上路旁矮山,居高临下查看战场,只见前方火把混乱密集处,一支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宋军在前方摆下叠阵,以血肉之躯苦苦抗衡蒙古军的骑兵冲击,不时爆发出“大宋!大宋!”的呐喊声,斗志昂扬之极。 “贾老贼来了?”借着火把火光,张弘范很快就发现那支队伍竟然打着那面屡屡让蒙古军吃尽苦头地精忠报国大旗,然后张弘范的第一反应就是贾老贼亲率军队来参加战斗了。想到这里,张弘范再不迟疑,顾不得山路狭窄自军难以展开,直接大叫道:“贾似道就在前面,全军突击,生擒贾似道!” “杀啊!”为了立功,张弘范亲自率军冲杀到了最前面,后面被战功封赏刺激得双眼通红的蒙古骑兵嗷嗷叫着,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冲到前线时,蒙古骑兵前队和宋军阻击部队的战斗早已进入了白热化,蒙古骑兵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对宋军士兵又戳又刺又带挑,仗着马匹的冲撞力步步紧逼;全部由步兵组成地宋军则寸步不让,枪兵以长枪奋力还击,刀兵冒着生命危险专砍马腿,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同伴踏着他的尸体迎上,继续以血肉之躯抗衡蒙古铁骑,狭窄的战场上人头马头涌动,血肉狂飙,鲜血飞溅声、骨骼断折声、惨叫声、呐喊声和战马长嘶声充塞于野。 “不愧是贾老贼的军队,够顽强!”张弘范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对敌人的赞誉并不是就准备放过敌人,张弘范将钢刀一挥,指着远处的宋军精忠报国旗大喊,“贾似道肯定在那面旗下,谁先杀到那面旗下,本将的官让他做!”蒙古骑兵嗷嗷乱叫,顺着张弘范所指的方向蜂拥而上,利用人数优势刹时便在宋军防线上冲破一个缺口。那边宋军也 毫不犹豫地加强了对军旗位置地保护,一队队宋军步兵高喊着“大宋”口号轮流上前,将一枚枚拉开引线的手雷抛入蒙古军骑兵队伍。顿时把密集地蒙古军骑兵群炸出一朵朵巨大的鲜血浪花,蒙古骑兵人仰马翻,被碎片射中身体脆弱部位的骑兵满地翻滚惨叫,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糟糕,我怎么忘记宋人有神秘武器了?”张弘范心中有些叫苦,心知自己过于贪功,把进攻军队投入过多。军队在如此密集的情况遭遇宋人火药武器袭击,必然伤亡惨重无比。不过事已至此。张弘范再想收回军队也不可能了,只能拼着多付出些伤亡大叫道:“后排弓箭手,抛射放箭,压制宋人新式武器!” “嗖嗖嗖嗖嗖……”密集的羽箭抛射而出,呼啸着落到宋军队伍头上,经过严格训练的宋军投弹手为了避免投弹期间中箭导致手雷在自己军队中爆炸,立即便放弃了对蒙古军队手雷打击。携有手雷的士兵退后待命,投完手雷地宋兵提着武器顶着箭雨冲上,堵住被蒙古骑兵冲出的缺口。刀枪碰撞,人喊马嘶,羽箭破空,火把飞舞,旗帜招展,完全由步兵构成地宋军士兵就象打了兴奋剂一般的疯狂。刀砍断了用刀柄砸,长枪折了用枪柄捅,即便倒下也要抱住敌人的腿,把蒙古骑兵从马上拖下来,疯狂撕咬敌人咽喉要害,蒙古骑兵空有居高临下与人数优势。却始终不能撼动宋军防线分毫。九谡山之北的这片战场在交战规模上虽然远不如其他几个战场,惨烈程度却远胜之。 “混帐,打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冲破宋人的步兵防线?你们还配称做是天下无敌的蒙古骑兵吗?”张弘范冲着那些败退下来的百夫长千夫长疯狂咆哮,大骂得那些百夫长和千夫长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而南面张柔部队所在地位置喊杀声越来越激烈,张弘范既担心军队命脉粮草安全,更担心父亲兄弟的安危,久久冲不开宋军防线下,张弘范做出一个狠毒决定,“弓箭手。目标。宋军前队,无差别抛射!” “将军。弟兄们还在前面!”一个百夫长惊恐的大叫起来,张弘范一脚踢开他,喝道:“少罗嗦,要是军粮辎重丢了,所有人都要在冰天雪地里全部饿死冻死!”说罢,张弘范转头重复命令道:“怎么还不打出火号?赶快,让弓箭手放箭!” 火把晃动,将张弘范的命令传达下去,眨眼之间,以压制后队宋军为目的的蒙古骑兵就改变了目标,将羽箭无情的抛撒到正在交战的宋军前队和蒙古军前队头上,羽箭呼啸声中,宋蒙两军士兵惨叫着纷纷倒下,蒙古骑兵做梦也没想到同伴会把箭头对 准自己,惊恐大叫着争先恐后地退避,但后面的蒙古军督战队早已举起雪亮的钢刀,高声咆哮着砍倒几名跑得最快的蒙古士兵,“后退一步者,斩!”蒙古骑兵无奈,只得又调转头去,顶着随时随地落下的箭雨拼命前压,疯狂挤压宋军防线。 “弟兄们,精忠报国的时候到了!大宋——!”宋军防线即将被蒙古骑兵压垮那一刻,宋军后队中也是抛出大量手雷到敌我交织地前线上,手雷先后炸开,成片成片的蒙古骑兵和遍体鳞伤的宋军士兵倒下,在战场上堆砌起一座座尸体小山,流出鲜血与融化的雪水顺着山路流淌,飘起一支支断折的枪支木柄和一支支羽箭。而在爆炸不绝的第一道防线背后,数百抱着必死决心的宋兵脱去衣甲,精赤着上身组成第二道防线,严阵以待…… …… 赤膊上阵的悲壮场面不只发生在虎锐军的阻击战场上,肩负牵制解诚部队中军骑兵的宋军邛应部队也是同样如此,成百上千地江西宋军士兵抛弃衣甲,在邛应率领下以血肉之躯与蒙古骑兵艰苦鏖战,死死缠住机动力最强地蒙古缺骑。而以为黄药师的‘精彩’建议,解诚已将他手中地骑兵全部分散使用,以至于各支骑兵队伍被宋军分别缠住之后,导致解诚竟然再抽不出一支骑兵增援战场,也导致解诚大为后悔,“糟了,兵力过于分散,没办法形成局部以多打少,对宋人各个击破。如果留下一支骑兵,先把宋人的一支队伍吃掉就好了。” “孩子。别急。”黄药师又好心好意地建议道:“我们中军不是还有两万步兵吗?步兵移动速度虽然慢,但也不是完全动不了,你完全可以让这两万步兵直接增援一个战场,先吃掉一支宋人进攻队伍再说。” “也只好这样了。”解诚叹了一口气,仔细听取各方向战场的情况后,解诚很快就发现正面战场自己的军队占优势,立即便命令道:“中军出动。增援阿木尔将军,先解决掉宋人邛应队伍。” “动手了。该我们出手了。”火把晃动间,解诚中军各支部队中响起各级将领的吆喝呼喊。不一刻,蒙古军后队中最后一支预备队离开防地,放弃精心构建的防御阵地向前开进,准备协助占据优势的阿木尔骑兵队吃掉邛应部队。而蒙古军这个动作立即被战场上穿插来往不绝的宋军斥候探知,并飞报距此不足五十里地宋军临时指挥帐,代替贾似道行使战场指挥权的江西路安抚使高达大喜过望。忙向旁边地党项族将领嵬名畅说道:“嵬名将军,看你的了。” “高将军放心,包在末将身上。”被贾似 道亲自任命为曹世雄副手的嵬名畅一抱拳,转身出帐离去,片刻之后,帐外就响起闷雷一般的马蹄声,相对蒙古骑兵的马蹄声,这马蹄声虽然缓慢。却胜在整齐,更胜在沉重…… …… “往外冲!”久等援军不来,第六个儿子张弘继也一去不返,张柔逐渐沉不住气了,为了保护所剩不到两成的粮车,也为了给蒙古军留下一点元气。张柔被迫选择指挥辎重队突围,迅速组织起一支队伍,簇拥剩余的粮车往外突围。虽说吕文德地荆襄军还在对处于混乱中的蒙古军挥舞屠刀,但张柔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没了粮草,蒙古军就没办法在冰天雪地中撤回信阳,光饥饿和寒冷就能让蒙古主力全军覆没。 “鞑子逃了!”宋军很快发现张柔队的动向,山顶上火把闪动,京湖路安抚使吕文德亲率最后一支预备队扑下山去,追击张柔部队,但张柔部队所在位置十分偏北。前方又没有宋军阻截。吕文德部队一时间很难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柔部队远去。吕文德心中不免叫苦。“麻烦,虎锐军要被两面夹击了,他们还顶得住吗?” …… “凌将军,我军后方发现敌人赶来,我们被敌人包围了!”九谡山北部出口处,斥候向凌震报告张柔部队从后方逼来的消息。而两千虎锐军在残酷的阻击战中已经损失超过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被轮换下来的阻击部队大都带有不轻的伤势,战斗力大打折扣,形势危急无比。凌震手捧精忠报国大旗,咬牙道:“被贾丞相说中了,我们果然被鞑子首尾夹击——还剩多少手雷?” “不到两百颗。”一名副将飞快答道。凌震顺手指住他,喝道:“你领三百人到后方,把手雷留下十颗,剩下的全部带上,尽全力阻击敌人。为了大宋!那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得给我顶住!” “为了大宋!”那副将毫不迟疑,高呼一声转身就去安排。凌震又转向旁边那十名由私塾先生和落第秀才组成地随军文书,沉声说道:“各位先生,你们往来路撤退吧,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就转向南面走,贾丞相的主力就在九谡山以南,到了那里你们就安全了。对不起,我现在一个人也抽不出来保护你们,弟兄们的家书,就拜托你们了。” “凌将军,我们商量过了,我们不走!”一个秀才大声说道:“既然你手里的兵力不足,那就让我们留下和你们一起打鞑子吧,虽然我们没上过战场,但添一个猴还添一把力,我们多少能起到些作用。” “胡闹,你们要是都阵亡 了,谁能把弟兄们的家书带回去?”凌震大怒问道。年龄最大那个塾师站出来,举起一个硕大地包裹,裹着冰屑的花白胡须一抖一抖的说道:“将军,战士们的家书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带回去,其他年轻人,就让他们留下吧。” “老人家……”凌震凝视那身材瘦弱的老者,眼中泪花闪动,正要说话时,北面喊杀声陡然又加烈了许多,原来张弘范再度使出无差别射击的狠毒伎俩,突破了宋军的第三道防线。凌震果断大叫道:“组织伤兵,布置第四道防线!其他人,留做预备队。”下达命令后,凌震又向那老年私塾先生点头道:“老人家,那弟兄们的遗书就拜托你了。” “你们,拿上武器,每人再拿一枚手雷!”凌震指指剩下那九名随军文人,又指指头上的精忠报国大旗,“和本将一起保护这面旗帜,也和本将一起……为国尽忠吧!” “弟兄们,贾丞相怀疑我们是孬种,挡不住鞑子骑兵,怎么办?”凌震喊起四天来穿行大别山脉时常喊的口号。 “虎锐军,没孬种!”剩下地虎锐军士兵整齐怒吼,提起刀剑武器,从两头迎向前后扑来地蒙古大军…… 第九十二章 内奸的顶级表现 “阿拉!阿拉!阿拉!阿拉!”阿木尔率领的蒙古骑兵中杀声震天,单勾枪又刺又勾,宋军士兵一旦被勾离叠阵,迎接他的只有马蹄的无情践踏和蒙古短斧的疯狂劈砍;同样的,蒙古骑兵一旦被宋军砍断马腿或者挑落下马,迎接他们的同样是宋军的乱枪攒刺和乱刀劈砍。惨叫声在宋军叠阵前沿连绵不绝,鲜血与断肢残骸狂飙,双方士兵成排成排倒下,处于弱势的宋军伤亡远比蒙古骑兵惨重,蒙古骑兵的勾枪、斧头和马蹄上都已经沾满鲜血肉屑,一步步压缩着宋军的防线。但饶是如此,两万英勇无畏的江西宋军仍然死战不退,在邛应率领下浴血奋战,死死拦住这支妄图将自己队伍冲散的蒙古骑兵。逼得解诚不得不动用最后一支预备队增援正面战场,企图先吃掉这支相对弱小的宋军队伍,腾出兵力增援两翼战场。 “快快,快!加快速度!”脱离了防御工事,解诚同样也很害怕他手里最后这支由两万步兵组成的预备队遭遇宋军骑兵冲击,不断的发出命令加快速度尽快增援战场,并严令岌岌可危的右翼一定要拖住宋军骑兵,别给宋军骑兵增援这边的机会。可越是怕鬼,鬼就越会出现,眼看阿木尔队所在的战场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解诚忽然听到一阵古怪的马蹄声音…… “蓬!蓬!蓬!蓬!”和解诚熟悉地蒙古骑兵马蹄声不同。忽然出现这种马蹄声不仅节奏要慢一些,声音也整齐沉闷得多,就象有成百上千的马匹整齐迈动步伐一样,相对比较缓慢,但又整齐得十分可怕。也算是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了二十三年的解诚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整齐的马蹄声,心中不由万分纳闷,“这是什么骑兵?”这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百夫长惊叫起来,“拐子马!金国的拐子马!只有拐子马才能发出这样整齐的马蹄声!” “拐子马?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拐子马?!”解诚彻底傻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但不管再怎么不肯相信,远处原野上出现的一队一队整齐推进地重装骑兵还是告诉解诚——他这不是做梦——历史就是这样奇怪,本应该随着金国灭亡而消失的拐子马战术,时隔二十五年忽然出现在宋军阵中,立即打了蒙古军队一个措手不及。那全身包裹在铁甲下的重装骑兵。仿若铁墙般层层推进,不仅让蒙古军队里的步兵心惊胆战,也让他们无计可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本来在二十五年前,重骑兵的拐子马在与纯粹由轻骑兵组成的蒙古军队的战斗中早已证明应该被淘汰,完全不堪一击,但过了二十多年后,蒙古军队由纯粹地轻骑兵队伍转变成了步骑兵 混杂。一定规模内的拐子马战术便又有了用武之地。说起来这也应该感谢贾似道老贼,也只有他了解历史,知道蒙古军在将来的战斗中要动用更多的步兵攻打水网密集的南宋,才不顾宋军众将反对坚持让党项籍将领嵬名畅训练组建五千拐子马骑兵,宋军这才有了正面攻克步兵叠阵的杀手锏——当然了,这也要建立在有轻骑兵保护拐子马两翼的前提下。否则拐子马在蒙古轻骑面前,仍然将是不堪一击。 “布叠阵!”随着拐子马越来越近,解诚的两万步兵逃是没办法逃了——拐子马地速度是比轻骑兵慢,但比步兵却又快得多,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解诚只能硬着头皮让军队布下抄袭自宋军步兵叠阵,妄图能拖住宋军的拐子马,并向传令兵命令道:“赶快通知阿木尔将军,让他回师抄袭宋人拐子马后队,先解决掉宋人的拐子马!” 虽然因为有一个‘好干爹’导致排兵布阵和调兵遣将屡屡出现致命失误,但不得不承认解诚在治军用军上确实有一套。他的命令刚刚发出。两万蒙古步兵便迅速组织起刀枪手在前的步兵叠阵。不过熟练归熟练,解诚很快就发现专门用来克制轻骑兵地步兵叠阵到了重骑兵面前。简直就是…… “放箭!放箭!”当拐子马冲到神臂弓射程范围内,蒙古步兵叠阵的第三队神臂弓射手一起站起,笔直射出一波又一波的弩箭箭雨,这样的箭雨对追求速度缺少防护的轻骑兵来说能够致命,可是到了全身包括马身都披满了柳叶甲的重骑兵来说,简直比挠痒痒还无力,最多只能在钢甲上一团团一朵朵火星,却伤不了重骑兵分毫。到了拐子马进入弓箭射程,仰射抛出的羽箭从天而降,倒是能给宋军重骑兵造成一些麻烦,可宋军重骑兵只需要举起盾牌护住面门,这些羽箭便又没了作用。蒙古军射手倾尽全力的拉弓放箭,却也无法憾动这些重骑兵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仿佛铁墙一般推动的宋军重骑兵举起闪烁着寒光的铁枪,稳重又不失迅捷地推进到叠阵前…… “杀!”由两百四十名重骑兵组成地宋军拐子马第一队整齐高呼,挺起枪笔直刺向叠阵前列的蒙古军刀枪手,而蒙古军刀枪手也严格按照训练习惯以挺枪反刺宋军重兵,挥刀猛砍马腿,他们地动作用来克制轻骑兵那是无懈可击的——可惜他们这次遇上的是防御力极强的重骑兵,他们的枪刺在宋军重骑兵身上,只能在盔甲上溅出点点火星,砍在铁甲包裹到马蹄的战马腿上,也就能迫使战马马腿前进间稍微停顿。而宋军重骑兵刺出的钢枪就不是他们的血肉之躯所能抗衡的了,扎在身上就是一 个透明血窟窿,捅在脸上就直接入脑。死得凄惨无比。重骑所到之处,蒙古军步兵如刀割麦穗一般层层倒下,毫无抵抗之力。 “杀!杀!杀!”宋军重骑喊杀声震天,长枪每一次整齐刺出都能溅起大片大片的血花,都能带起蒙古步兵阵阵垂死惨叫,就象一辆辆重型坦克推进一般,将挡在面前地蒙古军步兵碾压成血肉粉末。完全是踏着层层叠叠的蒙古步兵尸体前进。蒙古军步兵在这样的碾压下无从抵挡,只能惊叫着四下溃散。蒙古重将根本无法约束,可他们再怎么逃,两条腿始终还是比不上四条腿,不但被宋军重骑轻易追上,而且从背后刺来的铁枪更没办法抵挡,只能是死得更凄惨一些。见此情景,急得藏在队伍最后面的解诚直跺脚。不断埋怨自己不该听从黄药师的鬼话,放弃好不容易构建的防御工事轻易出击,这才导致步兵在重骑兵面前战无法战,守无法守。 “阿木尔,算我求你了,快来增援吧。”眼看着蒙古军步兵被宋军重骑被砍瓜切菜一样屠杀,解诚不免急得如热锅上地蚂蚁,不断祈求目前唯一能克制重骑兵的蒙古轻骑早些回援。老天爷没让解诚失望。阿木尔得知自军步兵遭遇宋军重骑袭击后立即抛下宋军步兵回援,不过他们才刚刚袭到宋军重骑背后,在宋军重骑两翼掩护地五千宋军轻骑立即掉转马头,直接拦住阿木尔部队,邛应部队也从后面追来,两支队伍联手拖住阿木尔骑兵。给宋军重骑争取击溃解诚中军步兵的时间。 “孩子,咱们的步兵顶不住了。”黄药师领着张世杰等一帮亲兵跑到解诚旁边,大叫道:“阿木尔的骑兵已经被宋人缠住,再拖下去,中军步兵只怕要被宋人全歼,我们得赶快撤退。” “往那里撤?到处都是战场,我们往那里撤?”解诚没好气的大吼反问道。黄药师大叫道:“往北撤,一来可以增援张柔,二来利用山区的崎岖道路阻拦宋人重骑。” “往北撤?”解诚有些犹豫——因为他听取黄药师的建议把军队分散使用,导致蒙古军现在是各自为战。如果仓皇撤军地话。只能是导致蒙古军兵败如山倒,被宋军追击造成重大损失。所以稍一盘算后。解诚立即否决道:“不能北撤,撤退只会导致我军彻底溃败!唯今之计,只能命令我军两翼军队向中央靠拢,聚成一团且战且退,这样才能避免重大损失。” “也好,那我去通知右翼,带他们向中央靠拢。”黄药师见劝说解诚无效,便主动请缨去率领蒙古军右翼军向中央靠拢。解诚没做多想便点头答应,“好,那就劳烦义父了。张世 杰,你一定要保护我义父的安全。”黄药师和张世杰各自答应,催马匆匆向蒙古军目前情况最好的右翼赶去,解诚又另派人手通知左翼不提。 先不说解诚率领残存步兵苦苦抗衡宋军重骑,单说黄药师靠着张世杰等人的保护飞速赶往蒙古军右翼,蒙古军右翼这边的敌人仅有曹世雄率领的一万宋军骑兵,靠着张荣实残余骑兵的掩护刀也还勉强支撑得住,队伍也没有乱,使得黄药师和张世杰等人很快就在队伍中找到蒙古军右翼主将王著。黄药师见到王著二话不说就大叫道:“王著将军,解将军命令你率领部队立即北撤,抢占九谡山山路入口,保护我军撤退道路,不得有误!” “全军北撤!抢占九谡山入口!”王著见是黄药师亲自来传令,自然不会怀疑其中有诈,没有多想就遵从黄药师的号令指挥军队北撤,把蒙古中军地右肋完全暴露在宋军骑兵面前…… “咱们走。”黄药师传达了这个假命令后也不停留,带着已被策反的张世杰等亲兵绕了一个大弯子,又跑到正在向中军靠拢的蒙古左翼军附近,向正被宋军步兵主力追杀的蒙古左翼军队大叫:“我们打败了!宋人已经在抢占九谡山入口,快往北撤啊,晚了就被宋人包饺子了!”黄药师带着的亲兵一起大叫,散布蒙古军已经彻底溃败的假消息,蒙古左翼这边地军队本来就被宋军主力追杀得焦头烂额,人心惶惶,又看到这消息是身为蒙古高官的黄药师亲口说出,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士气立即崩溃,争先恐后的向北方逃命,混乱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宋军步兵主力乘机追杀,彻底击溃了蒙古左翼军队。 连续用谎言导致蒙古军左右翼溃败,更导致成千上万的蒙古军士兵丧命,你说黄药师这老小子坏到了什么地步?可这老小子的坏还远远不止如此——他刚散布谣言动摇了蒙古军左翼,马上又调转马头往北跑,一路追上已撤到九谡山路口、勉强还有编制的王著部队,向王著大叫道:“王著将军,不好了,我们的左路军和中路军都被宋人缠住,一部分敌人追上来抢占山路入口了!你一定要挡住追兵,我先进九谡山去找张柔将军,向他传达命令。” 雪夜之中无月无火,一片漆黑间看不清远方队伍究竟是敌是友,王著再一次被黄药师的谎言欺骗,不仅让出道路给黄药师一行进山,还命令弓箭兵拉弓搭箭,待被黄药师欺骗下败逃至此的蒙古军左路部队靠近,误认为这是宋军前来抢占山路入口的王著竟然命令道:“放箭!放箭!射死这些背信弃义地狗南人!” “啊——!妈呀— —!”在自己人地箭雨面前,蒙古军士兵纷纷惨叫着倒下,而蒙古军左路军同样误认为袭击自己的是已经抢占了山口地宋军,当即组织弓箭手还击,他们的还击自然让王著更加肯定来者是敌,更是命令全军放箭阻击。于是乎,一场蒙古军自相残杀的好戏,便在九谡山入口处轰轰烈烈的展开…… 顺便说一句,因为这场大战,不少蒙古大臣向忽必烈建议,把在北方屠杀张王刘李赵五大姓的计划做一下改动,在杀尽张王刘李赵五姓的基础上增加一个姓——至于是那一个姓,不用说大家都应该知道了…… 第九十三章 关门 世界每分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也不知道要出生多少婴儿,更不知道每分钟要消耗多少氧气、要吃掉多少粮食,要……(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还是不灌水了)。总之一句话吧,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各种各样绝对不同的事情发生,就好象从武阳关到九谡山这段并不算很长的距离上,发生的各种事情就截然不同,有谎言,有真诚,有高尚,有卑劣,有狗急跳墙,有垂死挣扎,有慷慨激昂为国捐躯,有抛头颅撒热血为国为民浴血奋战,也有自私自利抛弃同伴逃命,有为了自己荣华富贵而视士兵生命如草芥,更有…… “你们几个,把武器拿上。”贾似道指指面前的十来把钢刀,向临时行军帐中那些与赵禥夫妇同来前线的高官权贵子弟说道。那些主要由董宋臣家族、阎贵妃家族和贾似道党羽亲眷子弟组成的南宋衙内党个个面如土色,董平高更是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贾丞相,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不用上战场,只要躲在后面就行,你怎么又要我们拿起武器上战场——外面的喊杀声那么大,我们出去会有生命危险哎。” “一群傻蛋,听不出外面的喊杀声是我军占优?告诉你们吧,我们大宋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至少在正面战场基本赢定了。”贾老贼笑骂再解释几句。又挥手道:“别怕,就算我军完全控制战场,本相也不会腾出宝贵兵力去保护你们——前面送来了十几个重伤垂死的蒙古鞑子,本相也不想浪费药材,你们拿刀子去把他们地脑袋砍了,然后拿着他们的脑袋去找军中主簿报功,就说是你们在战场上砍的就行了。” “谢贾丞相。谢谢,谢谢。你老真是提携我们的大恩相啊。”董平高等衙内党一个个笑得嘴都合不拢,一边忙不碟的向贾似道道谢,一边争先恐后的去抢刀子。董平高还又补充一句,“贾丞相,我们拿刀子在自己身上轻轻划几下,算是在战场上为皇上负伤,可以这么做吗?” “当然可以。那样也最好,快去吧。”贾似道笑了笑,董平高等衙内党更是欢喜,欢天喜地的再三拜谢离去。他们刚走,一直侍侯着贾似道旁边地李妴就万分不解又略带怒气的问道:“贾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前方地战士流血流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抓来的鞑子俘虏,你就这么让给这些纨绔子弟?让他们拿俘虏的人头冒领军功?” “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贾似道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将两条腿架在前面桌子上摇晃着懒洋洋的说道:“自古功高震主者,皇上猜疑,奸佞污蔑陷害,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我 打赢了这一仗,基本上就已经和功高震主差不多了。如果再不把功劳分一些给朝廷上那些小人,堵住他们的嘴,回去以后他们还不把本相给吃了啊?用一点小功劳换他们在皇上旁边大说特说本相的好话,岂不是一本万利地好买卖?” “你们当官的,真没几个好东西。”李妴出身西夏皇族,多少知道些官场上那些肮脏黑暗,很快便理解了贾似道的用意。嘀咕抱怨一句后,李妴又发现贾似道的目光游离,似乎在寻找什么,李妴不由疑惑道:“你看什么?眼睛怎么老是外帐瞟?” “我在找一个人——以她的德行。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认输啊?她怎么还没来找本相呢?”贾似道注视帐外许久。始终不见全玖的踪影,就连全玖派出那些密探眼线都没一个出现。心中不免有些揣揣,心说仗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那个婆娘怎么还不出现?该不会又在背后搞什么阴谋了吧?李妴则懒得理会贾似道那套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是继续问道:“既然我军已经控制住正面战场,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鞑子主力里骑兵众多,如果只是按寻常战法追击的话,你的步兵未必能追上鞑子,你还不快想想办法?” “放心——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除了正面战场外,本相还密调了李庭芝地五万淮东军协助作战。”贾似道的三角眼中凶光涌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庭芝和文天祥应该已经关上了鞑子北逃的大门了!” …… 时间回到吕文德打响向蒙古反击第一枪的同时,也就是腊月二十四即将结束的亥时正,埋伏在武阳关外地文天祥经李庭芝允许,换上蒙古军衣后带着十名同样穿着蒙古军衣的北方籍宋兵,离开埋伏地点,前往五里外的武阳关诈门。临行前,李庭芝不放心的向文天祥叮嘱道:“宋瑞,千万小心——恩师在信里不但交代我要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更再三嘱咐要我保护你的安全。” “多谢恩师抬爱关心。”文天祥心下感动,先向南面拱手遥拜,又向李庭芝抱拳拱手,“也谢祥甫兄关心,文天祥一定会保重自己。”说罢,文天祥领上十名随从转身就走,看着文天祥的背影,李庭芝素来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想不到恩师门下,又出了这么一个青年英杰,大宋有福矣。” 不说李庭芝率领三万淮东军在冰天雪地下潜伏,单说文天祥与十名随从一路催马直奔武阳关下。尽管时间已是深夜,但武阳关上仍然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之至,文天祥一行还没靠近关门,关上就有人大喝道:“什么人?站住!再靠近就放 箭了!” “别放箭,别放箭!”文天祥操着特意练习流利的北方口音大叫道:“我乃蒙古水军万户解诚将军派来地使者。带来紧急军情,求见武阳关守将乌兰将军。” “解将军地使者?张弘范派来地使者刚刚进关,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使者?”关上传来的莫名其妙地声音,文天祥心中一紧,心知已有真正的蒙古使者先行抵达——而且更糟糕的是,文天祥本来是想冒充张弘范诈门,眼下张弘范已然先行派来使者。这计划显然已经不可能实施。这时候,关上又传来一个声音。“解将军派出使者,我怎么不知道?乌兰将军,下面地使者肯定是假的,赶快放箭射死他。” “乌将军,张弘范将军根本没派使者,先前那个使者才是假地,你千万别上当!”文天祥急中生智。从怀中掏出一面蒙古军千户腰牌——这面腰牌本是忽必烈赏给张世杰的,张世杰深恨蒙古人歧视汉人很容易便被黄药师策反,这面令牌也就落到黄药师手里又被秘密送到贾似道处,然后又被贾老贼派出加急快马送给了光州的李庭芝,以便李庭芝诈开武阳关关门之用。文天祥高举令牌叫道:“乌木将军,我这有四王爷亲自赐予我的千户腰牌,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个假使者,以致铸成大错。” “你。一个人过来。”关上站出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大汉,遥指着文天祥用生硬的汉语叫道。文天祥答应,又向身后的十名随从低声吩咐道:“听好,一会我过去后很可能被鞑子用吊篮吊上关,然后我见机行事取得乌兰地信任,想办法骗开关门。你们让跟在我们身后的斥候通知李大人,让他不用管我,关门一开就直接抢关,切勿错过机会。” “大人,太危险了。”一个宋军假扮的随从低声说道:“如果你暴露的话,我们谁也救不了你。” “没关系,我会说蒙古话,乌兰不可能不相信我。”文天祥低声回答一句,下马昂首挺胸大步走到武阳关关下。果然如文天祥所料,武阳关关上很快就放下一个大吊蓝。将文天祥单独吊上武阳关。文天祥带来那十名随从则分出一人。乘黑摸回后面接应的斥候处,将发生的变故通知斥候。让斥候转告李庭芝,然后才返回原处提心吊胆的等待。 “站好,乱动一下就宰了你。”文天祥被吊上关墙后,立即被十来名蒙古军士兵团团包围,同时那身材魁梧的蒙古将军乌兰领着一帮蒙古将领过来,如李庭芝军掌握地情报一样,乌兰是个十分歧视汉人的蒙古将领,他手下的几个千户百户都是束辫环耳的正宗蒙古族,仅有一个穿 着文官棉袄、长着三角眼的汉人,那汉人上下打量文天祥,疑惑道:“你是解诚将军麾下?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就是张弘范的使者?张弘范和我是堂兄弟,我怎么也没见过你?你又叫什么名字?”文天祥猜出那三角眼是张弘范先派来地使者,故意也装出既愤怒且疑惑的模样,打量着那三角眼反问道。这时,乌兰已经抢过文天祥手里那面腰牌查看,又叫人取来密号本对验密记——宋朝时军队之间已有原始密码本,多以事先约定的唐诗为基础,取诗中单字代表约定内容,以此辨别真伪。因为蒙古军在青石矶连战连败,大量战死被俘将领的身份腰牌落入宋军之手,忽必烈已将军中将领腰牌密记重新更换,并在北撤经过武阳关时给乌兰留下了新的密记本。所以乌兰在对验密记后立即断定文天祥手中腰牌是真,不由疑惑道:“奇怪,怎么你们的腰牌都是真的?互相之间又怎么不认识?” “因为我们中间有一个是假使者,是宋人假冒的。”文天祥抢先指着张弘范派来那个三角眼说道:“请问乌兰将军,他来这里是传达什么命令?你只要告诉我,我就能知道他为什么要来骗你。” 文天祥生得容貌俊美,气度非凡,而张弘范派来那个三角眼獐头鼠目,一副歪瓜裂枣模样,乌兰自然对文天祥的印象要好得多,直接答道:“张弘范要他转告我,我们的大军最迟明天就能到达武阳关下,让我们做好迎接准备。并严防宋人偷关,军队不许出关一步。” “好险啊,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乌兰将军你就要被这个宵小之辈坑骗了。”文天祥一拍大腿,仿佛很气急败坏地说道:“乌兰将军,你知道解将军让我来传达什么命令吗?我蒙古大军北撤以来,宋人主力一直尾随我军不放。时刻有可能对我军发动进攻,今天下午。我军斥候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查到宋人要利用我军穿过道路险峻地九谡山山道的机会,在今夜亥时正向我军发动总攻……”说到这,文天祥佯做紧张地问道:“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什么时间?”乌兰转头问道。关楼里很快传来士兵的回答声,“将军,现在已经是亥时初刻了。” “亥时初刻?南蛮子开始进攻了?”乌兰大吃一惊。赶紧转头去看南方,可惜武阳关与九谡山隔着上百里,已远超过肉眼视力可见,乌兰又能看到什么?张弘范派来那个三角眼使者也是冷笑连连,“人家都说南人狡猾,个个能言善道,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说南人将在亥时正向我军主力发动总攻,现在已经 过了一刻钟。怎么还不见动静?” “武阳关和九谡山隔着上百里,那边就算打得天翻地覆,这里能看到吗?”文天祥大怒反击道。乌兰却喝道:“别吵,本将在前方五十里的山顶设有哨探,九谡山如果发生战斗的话,他们应该观察到。只要再等一会,那边就能有消息传来。”喝住了文天祥与那三角眼地争吵,乌兰又向文天祥问道:“既然解诚查到宋人要向我军发动攻击,那他派你来武阳关,又是为了什么?” “乌兰将军,解将军要你出关接应我军的粮草辎重队。”文天祥飞快说道:“我军得知宋人将要发动总攻之后,立即调整了队伍队列,让粮草辎重走在最前面,解诚将军亲率大军殿后,为了防止宋人派出军队绕道迂回袭击我军粮队。解诚将军请你领兵出关接应。保护粮草辎重队并开辟道路,让事关我军安全地粮草辎重尽早撤回武阳关。否则粮草辎重一旦有失,我军可就没有粮草走完从九谡山到信阳这五天路程了。”说罢,文天祥从怀里取出一份盖着解诚万户侯大印的军令交与乌兰——这军令当然也是黄药师给的,那老小子手里可有的是盖着解诚大印的空白公文。 乌兰接过那份公文验看无误,又仔细一琢磨便点头道:“不错,大雪封山粮草转运困难,武阳关里的存粮仅够我这四千人吃十天——我还等着解诚的粮食,他地粮草辎重要是丢了,本将也得跟着挨饿。” “将军,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啊。”那三角眼一听急了,指着文天祥大叫道:“这个宋人假扮成信使,就是要骗你的军队出关,然后乘机夺取武阳关,你要是上了他的当,那我们的大军才真是完了。” “乌兰将军,你才不能上他的当。”文天祥指着那三角眼叫道:“他骗你按兵不动,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对了,我明白了,他让将军你做好准备迎接我军,肯定是宋人要假扮成我军骗你开关,然后乘机抢关。” “别吵,容本将军仔细想想。对了,你们两个来得匆忙,还没有自报军职名号,赶快报来。”乌兰一边皱眉盘算着,一边命令道。那三角眼上前一步说道:“乌兰将军,在下是张弘范将军麾下主簿温陵。”文天祥则答道:“乌兰将军,末将姓张名世杰,是解诚将军麾下千户。” “你就是张世杰?”乌兰和那个三角眼温陵都是吓了一跳,乌兰有些惊喜的说道:“我听说四王爷说过你的名字,听说你为了保护四王爷的叔父,一个人干翻了四个怯薛,看不出你文质彬彬地,身手竟然这么好。”温陵则杀猪般叫起来,“假 的,假的!我见过张世杰,你竟然还敢冒充他。” “我是假的?”文天祥竖起眼睛,故意用蒙古语向那温陵问道:“既然你说我的假的,那你有什么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是我堂弟手下地主薄?”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温陵傻了眼睛,呐呐问道。旁边乌兰等蒙古将领马上一起鼓起眼睛,纷纷用蒙古话问那温陵道:“你是我们蒙古军队的军官,怎么连蒙古语都听不懂?”温陵虽不懂蒙古语,却看出乌兰等人脸色不对,赶紧又叫道:“各位将军,你们听我解释,这个人真的是宋人的细作,他是来骗你们的。” “好笑,我是宋人细作,那我怎么能说蒙古话?”文天祥继续用蒙古话冷笑道:“你是蒙古军官,那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蒙古话都听不懂?” “你们是在说蒙古话吗?请你们用汉话说好吗?我实在听不懂。”温陵勉强分辨出文天祥和乌兰等人说的是同一种语言,满头大汗的哀求起来。这时候,关下忽然奔来两骑,却是乌兰派出去哨探,远远就用蒙古话高喊道:“乌兰将军,大事不好了,亥时正的时候,九谡山那边突然出现火光,越来越大,似乎是我们的军队遭遇袭击了。” “乌兰将军,赛马途上知骏马,摔跤场内识好汉,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文天祥这次不光是用上了蒙古话,还用上了蒙古人最喜欢说地谚语,又指着那个满脸呆傻表情地温陵,继续用蒙古话说道:“请将军赶快拿下这个宋人细作,严刑拷问他有什么企图。” “还问什么?”乌兰咆哮一声,顺手抽出腰刀,一刀将那还在满头雾水的张弘范使者温陵脑袋砍下,挥舞着沾血地钢刀吼道:“朝鲁,你和一千人留下,继续镇守武阳关!其他人,跟本将去接应粮草辎重,再不快点,咱们也得饿死了!” “乌兰将军,请让末将与你同去,并肩杀敌。”文天祥主动请缨道。乌兰没做多想便即同意,“很好,顺便在战场上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四王爷说的那么勇猛。” 不一刻,武阳关守军集结完毕,紧闭了多日的关门打开,吊桥也放了下来,先是文天祥带来那十名随从进关,与文天祥会合,接着乌兰一马当先第一个出关,领着军队走出关门,文天祥等十余人则在与中军一同出关。待到快要走出关门时,文天祥向那十名随从点点头发出暗号,那十名随从立即各自抽出一枚藏在腰间的手雷,拉开引线抛到关门前,不等旁边的蒙古士兵做出反应,十枚手雷已经先后炸开,“轰隆!轰隆!” “杀啊!”埋伏在关外的宋军听到爆炸声,立即从暗藏的地点冲出,姜才和施忠两大淮东军勇将各领精锐士卒一马当先,飞快逼向武阳关关门,吓得乌兰放声大叫,“中计了,快退回去!”但文天祥等人又是两轮二十枚手雷抛出,炸得关门前拥堵不堪的蒙古军士兵血肉飞溅,并飞快退回关内四处逃窜躲藏,等待宋军主力救援…… “杀啊!”拥挤不堪的蒙古军不仅自相践踏,也堵塞关门使守军拉起吊桥和关闭关门成为奢望,而经过李庭芝悉心训练的淮东军速度极快,乌兰甚至还没有把被手雷炸乱的军队组织好,姜才和施忠就已经率军冲到了关下,迅速抢占了关门与吊桥这两个要害位置,在他们的背后,三万宋军已经铺天盖地的压来…… 第九十四章 合围 “援军呢?援军呢?援军怎么还不来?”眼看着前面的蒙古士兵能站立的人越来越少,宋军重骑越冲越近,战场形势越来越乱,情况越来越恶劣,解诚心里也越来越慌乱,不断的大叫,“左右两翼的军队呢?怎么还不见过来?他们都死绝了吗?义父和张世杰也不见回来,难道他们死在乱军里了?” “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又过了许久,总算有一名与两翼军队联系的斥候冲过乱军,带伤步行回来,大哭着向解诚禀报道:“解将军,大事不好,我们两翼的军队都往北撤退了,我们中军已经被宋人三面包围,还有一支宋人军队在抄我们的后路,我们马上就要变成一支孤军了。” “都撤了?是谁的命令?”差点没气昏的解诚疯狂咆哮起来,“王著,朱国宝,你们两个王八蛋竟然敢违抗军令,率领军队擅自脱离战场,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将军,这事不能怪王将军和朱将军他们。”那斥候还算有点良心,把知道的照实禀报道:“开始小人也怀疑是王将军他们擅自脱离战场,不过小人在右翼战场的死人堆里找到了隶属于王著将军的一名十夫长,他当时已经重伤垂死,不过他还是支撑着告诉小人,是黄仙长命令王著将军向北撤离。让王著去抢占九谡山山路入口的。” “义父?他为什么?”解诚地第一反应是那名斥候说谎,可是看到那斥候满身的鲜血和伤口后,解诚还是不容许自己去怀疑这么一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忠诚士兵,转过念头去思考黄药师假传命令的原因,“难道义父是为了避免我军被全歼的厄运,所以才改变命令让王著去抢占撤退道路?可他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在这里被宋人包围?还有左翼军为什么也向北撤退?” “将军。弟兄们顶不住了,怎么办?突围吧!”副手焦急的呼喊把解诚从紧张盘算中呼唤回来。解诚抬头一看,见宋军重骑拐子马顷刻间已经连续冲破自军的几道刀枪队,随时有可能把自己的中军步兵切成两半——步兵方阵被骑兵冲散,切割包围,那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后果怎么样了。情况危急至此,解诚别无选择,只得大吼道:“撤退!向北撤退!退进九谡山!” “撤!撤!快撤!”还是那句话。解诚除了认父不慎这点毛病外,真正地统兵能力倒也还过得去,在三面被围、后路随时可能被切断的恶劣形势下,率领军队突围仍然能做到退而不散,败而不乱,且战且退地往北撤退。宋军重骑则继续紧追不舍,两边的步兵也不断压迫解诚军队的活动空间,但是在训 练有素的蒙古军拼死抵抗下。宋军仍只能逐渐消耗蒙古军队伍,无法将之一举击溃全歼。不过蒙古军往北撤离的道路也绝非风平浪静,完全是靠刀枪杀出的一条血路,加上开始在战场伤亡的士卒,解诚地两万步兵能撤到山区入口的人,已经只有三分之一。阿木尔的一万骑兵也在损失了近一半人马后杀出重围,在九谡山南端与解诚部会合。 勉强会师,阿木尔立即冲到解诚面前,在马上向解诚抱拳叫道:“解将军,宋人追得太紧,又有专门克制我军步兵的拐子马重骑,我们的轻骑被宋人轻骑牵制,继续在平原上打下去,只怕损失还会更大。不是末将怕死,惟今之计。只有先让末将的骑兵进山、步兵殿后为好。在崎岖的山路上,宋人的重骑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阿将军之言正合我意。你先进山,我领步兵在山路上为你殿后。”没了黄药师地误导,解诚又恢复了以往的敏锐判断,当即同意阿木尔的正确提议。阿木尔又向解诚一拱手,率轻骑抢先冲入山区,解诚的步兵殿后而行,但又往前面走了一两里路,解诚和阿木尔又听到北面喊杀声震天,解诚和阿木尔等蒙古将领大惊,双双失声道:“山区入口不是我军控制吗?怎么还有战事?难道宋人有一支军队迂回穿插到我们前面了?” 大惊之下,解诚和阿木尔等人赶紧冲到最前面,夜色漆黑,火把又几乎全部燃尽或在战斗中丢失,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解诚和阿木尔等人直到近前才发现前面正在战斗的军队竟然是自军的左翼军郑鼎部队,而且郑鼎部队还在拼命向北面倾泄着箭雨,也不知道在和谁交战。解诚寻到郑鼎,立即劈头盖脸地问道:“郑鼎,你是搞什么鬼?为什么不按命令向我军中军靠拢,反而跑到这里来了?你在和什么军队交战?” “解将军,你怎么在我们后面?不是你让黄仙长命令我先向北撤退吗?”郑鼎比解诚还糊涂,委屈的答道:“开始你的传令兵命令我向中部靠拢,我的军队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黄仙长又来通知我,说你的中军已经被宋人冲散,还有一支宋人军队已经抢占了山路入口,要我马上北撤,夺回山口,我就按他的命令做了。” “又是义父?他在搞什么名堂?”事情到了这步,解诚还是不肯相信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黄药师会故意发出这些令蒙古军彻底混乱的命令。这时,阿木尔忽然醒悟过什么来,惊叫道:“不好,王著最先撤退,前面山口的军队该不会是他的右翼军吧?” “前面是王著地军队?”郑鼎脸都气白了,疯狂咆哮道:“ 他竟然敢用乱箭射杀友军?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他吃豹子胆了?如果真是他。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郑将军别急,也许王著也是上了黄药师地当。”阿木尔颇有头脑,安慰郑鼎一句,又命令道:“停止放箭,集中剩下地所有火把点燃,让我打白旗过去看看。” “也只好这样了。”解诚和郑鼎等人正彷徨无奈,自然听取阿木尔建议。先是郑鼎地军队停止放箭。然后又找来十几支烧了大半的火把点燃,交与阿木尔打着白旗过去。而阿木尔仅去了片刻就从前面回来。远远就大叫道:“解将军,我们全都上了那个黄老狗的当了,前面的果然是王著部队,是黄老狗命令他撤退,并让王著放箭阻击郑鼎军队,刚才我们完全是在自相残杀……” “扑通。”阿木尔的话还没有说完,解诚就已经从马上脸朝下摔到地上。左右亲兵赶紧把他救起时。解诚已是满头满脸是血,嘴里也在流着血,也不知道是牙齿断脱后出血还是气得吐血,总之解诚的咆哮声已然十分之疯狂,“黄老狗,我不杀你!誓不为人!”阿木尔又叫道:“解将军,我们得抓紧时间进山,听王著说。黄老狗已经进山一段时间了,他很有可能又是去发出错误命令误导张柔将军!” “郑鼎,你地军队殿后!”解诚满嘴喷血的咆哮,“阿木尔你和王著领中军和右翼军撤退,我先带一些人进去,找到黄老狗。我要亲手剥了他地皮!”阿木尔和郑鼎等人十分理解解诚的心情,立即点头答应,各自按令行动,解诚则领上二三十轻骑,咆哮着抢先冲入九谡山。 “黄老狗,出来!出来!我要砍了你!宰了你!剥了你……!”解诚一路上丝毫不歇的咆哮叫骂,到了张柔与吕文德之间的战场就嘎然而止——短短半夜时间,曾经浩浩荡荡连绵数里的蒙古军辎重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团团一辆辆熊熊燃烧的火球,还有遍地的断刀折枪和支离破碎地尸体。山谷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粮食被烧焦的味道和尸体被烧焦的恶臭味。中人欲呕。更让解诚等人无法理解的是,张柔的军队就象放弃了抵抗和抢救粮草一般。九谡山北面倒是喊杀声震天传来,南段的道路上却几乎看不到蒙古军队与宋军交战,空荡荡的一片狼藉。 “张柔是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尽全力抢救粮草?”解诚脸色铁青地打量战场,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这事只怕又和黄老狗有关。解诚命令道:“寻找我军幸存的士兵,宋人还没打扫战场,我军伤兵肯定还有幸存者。” “将军,这里有几 个咱们的伤兵。”象解诚猜测的那样,他的亲兵没花多少时间,便在路边沟渠中发现了几个腿部受伤无法行动的蒙古士兵,解诚亲自向那几个遍体鳞伤又面目被烟火熏得漆黑地伤兵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柔为什么不拼死抵抗就放弃了辎重,他到那里去了?” “解将军……”一个伤兵见过解诚,见一军主帅亲自到来,那伤兵眼中立即涌出眼泪,痛哭着将吕文德军发动突袭、火烧辎重、交换回来的俘虏叛乱和宋军利用地形优势截断蒙古军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从我们的队伍被宋人截断以后,我们就再没和张柔将军联系上,本来百夫长还带着我们拼死抵抗,保护残存的粮草。但后来黄仙长带着你的命令来了,要我们将军放弃辎重,尽快冲出九谡山山道,将军们按黄仙长的命令行动,我们几个腿上受了伤动不了,就被留在了这里等后续部队救援。” “果然又是那只老黄狗。”解诚已经气得连骂都骂不出来,手足发麻的爬回马上,命令道:“继续向前追,去找张柔会合。”又指着那几个伤兵说道:“你们几个,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援军。” “将军,要是宋人军队先来呢?”那几个伤兵胆怯的问道。解诚略一沉吟,有气无力的答道:“你们几个都是汉人,贾老贼对宋人俘虏还过得去,如果你们……自杀还是投降,由你们自己决定。”说罢,解诚猛地一拍战马,抢先冲向北方。不忍心再看这些伤兵地凄苦模样。 一路北追,将九谡山山路走完了四分之三,解诚才算追上张柔军的殿后部队,此刻地九谡山北面战场同样是一片狼藉,漫山遍野都是正在燃烧的辎重车与双方士兵尸体残骸,而吕文德率领的荆襄军在全部焚毁了蒙古辎重车后,已经转移到山路的左面山顶据险而守。等待宋军主力到来接应。而亲自为蒙古军殿后的将领正是万户张柔,见解诚到来。张柔忙迎上来,但不等他开口,解诚抢先咆哮着问道:“张将军,黄药师那只老狗来你这里没有?他在那里?” “解将军,黄仙长不是你地……?”张柔本想问一向孝顺的解诚为什么对黄药师口出恶言,可是看到解诚那可以杀人地脸色和眼神,张柔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转头问道:“黄仙长呢?快去把他找来。”张柔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结果却始终没有回来,军士回报道:“将军,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黄仙长了,保护他的张世杰将军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先撤出山区了吧。” “那还不去找?”张柔喝道。解诚却无力的挥挥手,痛苦摇头道:“ 不用了,那老小子把假命令传完。肯定跑了。” “假命令?”张柔瞪大了眼睛,失声道:“难道说,他让我放弃粮草辎重全军突围,尽快赶回武阳关,不是你的命令?” …… “杀啊——!”宋军的喊杀声响彻云霄,如潮水一般涌入九谡山山区。顺风仗加上轻步兵最能发挥优势的山区战场,使得最胆怯地士兵都能变成勇士,只杀得蒙古军节节败退,仅能靠步兵数阵(注1)勉强支撑,保持队伍不被冲散,大步向北逃窜。加之解诚和张柔在丢光军粮的情况下一致决定尽快撤出九谡山逃回武阳关以保存实力,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使得蒙古军队毫无战心,只是大步大步的后退撤离,没有丝毫抵抗决心。 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且战且退的蒙古军主力全数逃过九谡山山区。在九谡山以北整顿队伍,而宋军控制地势险要的九谡山之后立即停止追击。架拒马鹿角构造防御工事,摆出令蒙古众将难以理解的长期久战阵势。同时贾老贼也从后方赶到了最前线,了解战役进展情况与敌我两军地损失,而贾老贼抵达前线后,人还没下马就大喊道:“虎锐军呢?他们的任务最重也最难,还有没有幸存者?” “去请凌震将军他们过来。”吕文德向后面吩咐道。不一刻,荆襄军中走出一队一百多人的队伍——还多士兵都是躺在担架上被友军抬来的,在贾似道面前一字排开,最前面那个担架上挣扎着站起一个满身血污的宋军将领,被两人搀扶着走到贾似道面前,双手捧着一面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军旗,用微弱但坚定地声音向贾似道禀报道:“末将虎锐军统领凌震,见过贾丞相。” “奉丞相令,我军四天内穿过太行山脉,在战斗开始前半个时辰抵达战场,途中冻毙和失足摔下山崖非战斗减员一百九十二人,无一人掉队。”凌震的声音异常低沉,“战斗开始后,我军牢记贾丞相军令,阻击敌人回援战场三个时辰,连同十名随军文书在内,无一人投降,无一人临阵逃脱,并带回精忠报国旗,请丞相查阅。” “丞相,他们打得太惨了。”尽管已经在襄阳保卫战中见过不少惨烈战斗,但吕文德提到昨天晚上的战斗,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末将带人增援他们的时候,两千人已经打得只剩下一百五十余人,就连那些随军的文书都拉响了手雷和鞑子同归于尽,只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塾师因为背着弟兄们的家书,没有和鞑子同归于尽,他准备离开战场时也被鞑子包围……最后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鞑子乱刀砍死,不 过装着家书的包裹却被他压在身体下面,得以保存下来……” 捧着那面沾满血污的精忠报国大旗,贾似道久久不语,眼中却已有泪花闪烁…… 公元一二五九年,南宋开庆元年,蒙古蒙哥汗八年腊月二十五日,南宋右丞相贾似道率宋军主力于京西南路德安府九谡山设伏,大破蒙古军主力,全部焚毁蒙古军粮草辎重;贾似道之得意门生李庭芝与文天祥率淮西军偷袭武阳关得手,全歼武阳关守军。至此,宋军彻底完成贾似道制定地关门打狗战术目标,将粮草尽失地蒙古军主力包围在武阳关到九谡山之间的冰天雪地中。忽必烈赖以北上争霸地主力军队,就象是一只待宰羔羊,彻底落到了贾似道屠刀下…… 注1:数阵,冷兵器时代步兵战阵之一,战斗队形十分密集,利于集中力量进行防御和进攻。 第九十五章 人头收购活动 “……惟我大可汗,手握旌与旗。下不见江海,上不见云霓。天亦无修罗,地亦无灵祗。上天与下地,俯伏肃以齐。何物蠢小丑,而敢当马蹄!”军歌嘹亮,蒙古军军歌《阿刺来》在冰天雪地中回荡,仿若黄钟之音,歌音雄伟壮丽,浑然若出于瓮。鼓舞着蒙古军将士的精神,也让他们热血沸腾,忘记了饥饿与疲惫,也忘记了昨夜在九谡山的彻底惨败,踏着冰雪大步前进,气势无双。 “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走五十里,就是武阳关了。”尽管粮草辎重已经全部丢失,出发时的十五万大军也变成了勉强凑满十万军队,但解诚和张柔这两个蒙古万户与高唱军歌的蒙古将士一样,脸上还是丝毫不见颓废,全都是意气风发,双双指着北方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加快速度赶路,只要到了武阳关,我们就有热饭吃,有热被窝睡了。” “得令!”骑着快马的数十名传令兵抱拳,郎声答应,然后各自催动战马跑向自己负责的队伍区域,各自高声大叫,“将军有令,加快速度,再走五十里路,就可以到我们的武阳关了!到了武阳关了,我们就有饭吃、有被窝睡觉了!” “呜呼!好呀!”士气高昂的蒙古军队伍中响起阵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行军速度陡然又加快了许多。见此情景。解诚不由向张柔感慨道:“张老将军,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如果不是弘范少将军组织出色,又能提出以军歌鼓舞士气,我军现在地士气和精神,简直不敢想象将是什么样的状况。” “解将军太夸奖犬子了,弘范也就是组织队伍和陆战上还勉强些。到了水战上,还需要你不吝赐教。多多点拨才是。”张柔手捻花白胡须,微笑着谦虚又为儿子表明功劳。解诚苦笑,诚恳道:“张老将军放心,回到大都之后,只要王爷还给末将留一条命,解诚一定把平生所学的水战战术对少将军倾囊传授——只是不知道解诚有没有这个报答张老将军父子的机会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解将军切不可意志低沉。再说重用那只黄老狗。也是王爷的决定和老秃驴子聪的煽风点火,不能全怪在解将军身上……”张柔安慰解诚的话还没说完,前方忽然又快马奔来一名斥候,一直跑到解诚和张柔面前方才勒住马头,滚下马鞍抱拳禀报道:“启禀解将军、张将军,我军前方十里处,出现上百名武阳关守军败兵,领头一人自称武阳关守将千户朝鲁。希望求见二位将军禀报武阳关失守之事。” “武阳关失守了?!”张柔和解诚都已经算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地老将, 可是在听到这消息后,两人立即都吓得面如土色,险些从马鞍上滚跌下来。张柔第一个吼问道:“武阳关失守了?怎么可能?宋人的军队是天上掉下来地吗?” “回禀张将军,听朝鲁将军说,那支突然出现抢占武阳关的宋人军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宋人淮南东路军、李庭芝统属的部队。”报信那个斥候很有原则,很诚实的回答了张柔的疑问。而他的话音刚落,张柔和解诚没有人色地脸已经出现些人色——准确来说是死人的脸色,彼此对视一眼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大骂了一句,“贾老贼,我操你娘!” …… 高达,吕文德,李庭芝,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邛应。曹世雄,姜才,范天顺,牛富,伍隆起,凌震……,将星璀璨,南宋能拿出手的将领军官,在这一刻几乎尽数登场云集德安府。猛将如云,谋士细雨,将士用命,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天时地利人和尽在贾老贼之手,用这么一套班底去打已经囚在笼中、弹尽粮绝的敌人,贾老贼要是还打不了胜仗——那他干脆买一块豆腐回来,一头撞死算了…… “丞相,进攻吧!”尽管从认识贾老贼以来就三天两头在战场上受伤,但邛应还是不愿汲取教训,贾老贼刚刚升帐,他就迫不及待的大叫道:“弟兄们都想把鞑子灭了再过年,士气高昂,正是进攻的好时候啊。” “丞相,总攻吧,我们已经关上鞑子北上南下的大门,可以打狗了!”“恩相,末将愿为前部先锋,为你去把解诚和张柔地狗头拿回来!”“丞相,赶快打吧,打完了鞑子,弟兄们也好过年。”除了高达和吕文德之外,几乎所有的宋军将领都向贾似道表达了强烈的求战欲望,希望尽早结束战争,早些打完仗让士兵们过一个安稳年。贾似道却对众将的请求不动声色,只是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象是在盘算什么。 考虑良久后,贾似道摆摆手,示意众将停止说话,待帐中安静,贾似道这才转向坐在旁边的新任监军忠王赵禥问道:“王爷,依你看,我军是否应该立即发起进攻?”赵禥瞪大了呆滞地眼睛,半晌才想到去问站在他背后的全玖,“王妃,本王怎么回答?” “贾丞相,如何用兵,何时发动进攻,这些都应该是你考虑的问题。”全玖的声音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寒冷,面无表情的说道:“王爷只管监督军队,其他事情不归他管辖。用兵的事,请贾丞相自做主张。” “咦,这毒婆娘转性了?竟然不利用这个机会抢功劳?莫非她真没猜出我打算做 什么?以她的本事,应该不可能看不出来啊?”贾似道心中纳闷,他本是故意买一个破绽给全玖。只要全玖说出贾似道准备干什么,贾似道就把收尾功劳分给赵禥——只是没想到全玖根本不吃这一套。疑惑不解下,贾似道只得转向同样不说话保持冷静的高达和吕文德,“高将军,吕将军,你们怎么看?” “末将反对立即进攻,关门打狗容易。狗急跳墙反咬我们一口,那我们地损失就大了。”因为手下有邛应那么一个疯子地缘故。高达从江西带来地军队在历次战斗中虽然功勋显著,损失也最为惨重,所以高达很容易就理解了贾似道的用心,沉声说道:“以目前地形势,强攻只是下策,惟有另辟蹊径,设法以最小的损失消灭鞑子主力。这才是上策。” “鞑子的军粮已经被烧光了,现在就发动进攻,鞑子还有一定战斗力,我们地损失肯定不小。”吕文德也赞成高达的看法,“依末将看来,我军发动总攻地时间必须推迟,先让饥饿和严寒最大限度消耗鞑子实力,然后再发取进攻不迟。” “二位将军之言。正合本相之意。”贾似道鼓掌笑道:“蚁多咬死象,娇妻美妾多了玩死大丈夫——抱歉,本相忘记王妃在场了。鞑子军队虽然被我军包围,但他们还有近十万之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军如果立即发动强攻。虽然能够获胜,自身损失也必然重大,加上九谡山到武阳关之间地形比较开阔,利于鞑子骑兵作战,把他们逼到绝境了,也许我们还要得不偿失。所以说,诸位将军切不可抱着速战速决的急切心态,要做好继续打持久战的准备。” “贾丞相思虑周全,体恤将士,爱兵如子。末将等谨遵丞相号令。”贾老贼身边永远不缺阿谀奉承的小人。满帐响起的马屁声令恨透贾老贼的全玖几乎做呕,贾老贼却听得洋洋得意。颇有些飘飘然的感觉。这时候,贾老贼地狗头军师廖莹中忽然开口说道:“恩相,请容下官插一句嘴,蒙古鞑子队伍中拥有大量骑兵,虽说从九谡山到武阳关这一段路两旁都是崇山峻岭,很难穿越逃脱,但鞑子完全可以宰马为食,几万匹战马,足够鞑子吃上一两个月了。时间拖得太久,军资开销巨大,大宋国库难以为继,只怕恩相和王爷无法向朝廷交代。” “恩相,廖大人所言极是。”贾老贼的专用外交骗子兼狗头参谋宋京也有些担心,“还有更危险的一点,虽然我军夺回了天险武阳关,完全能挡住鞑子的所有援军。但以忽必烈的性格,他如果知道他的主力被围,十有八九又要打临安的主意,借恩相的政敌之手营救他地主 力。” “你们说得对,是有这些可能。”贾老贼又闭上眼睛敲起了桌子——他的主力军队加上李庭芝的五万援军,每天要消耗十万贯以上的军费,时间拖久了,南宋国库能否继续支撑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沉思片刻后,贾老贼睁开眼睛,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们觉得本相招降被包围的这批蒙古鞑子如何?” “招降?”宋军众将面面相窥,心说这么多敌人,能招降过来吗?贾老贼的专用外交骗子宋京更是面如土色——贾老贼用招降计,十有八九又要把他推到前面。贾老贼敲打着桌子说道:“当然,想要招降鞑子军队中地蒙古人和色目人士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把鞑子军队里的汉人招降过来,那再解决剩下的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就容易多了。” “恩相,小人腿疼。”宋京差点没哭出来,赶紧捂住左脚大腿说道:“昨天晚上从九谡山骑马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天黑,小人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摔伤了腿,走不了路也骑不了马……哎哟!疼死我了!” “妈的,走不了路?刚才进帐的时候你怎么欢蹦乱跳的?还跑在最前面?”宋军众将对宋京的贪生怕死一起嗤之以鼻。贾老贼却挥手道:“放心,本相不打算派你去鞑子军队里策反——估计你去也没用。郭靖,给宋大人安排一张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谢恩相。”宋京的脸红得象猴子屁股,厚着脸皮坐到郭靖给他搬来地椅子上。贾老贼却离座站起,冷笑道:“本相就不信了,蒙古鞑子如此残暴地杀害北方汉人,他忽必烈军队里的汉人就不会生出二心?传令下去,挑选三百名大嗓门地轻骑兵准备,再给让随军工匠打造三百支铜皮喇叭。廖莹中,准备纸笔,记下本相接下来说的话。” “恩相,下官准备好了。”宋军军官中文笔最好、记录速度最快的廖莹中备好文房四宝,提笔饱蘸墨汁准备。贾老贼缓缓说道:“蒙古军队里的汉人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发大财的好机会来了。即刻起,你们中间只要有普通士兵投降,每人赏钱一贯,另赏美酒一壶,热腾腾的肉夹馍十个;十夫长带队投降,赏钱三十贯,美酒佳肴一桌;百夫长带队投降,赏白银十两,好酒好菜三天管饱,在战俘营中享受我军同等级军官待遇;千夫长带队投降者,赏白银百两,好酒好菜享受一个月,在战俘营中除了享受同等级待遇外,另有歌女一人服侍。万夫长带队投降……” “不要脸。”全玖猜到贾老贼在打她带来的歌女主意,立即在心里哼哼起来。贾老贼则开始有 些迟疑,“汉军万夫长带队投降……这个,解诚,张柔,只要你们愿意,本相和你们一切条件都好商量,总之保管你们满意。廖莹中,本相这是口述,你斟酌着润色。” “回恩相,下官知道。”廖莹中点头答应,飞笔草就。旁边的高达和吕文德等人却有些好笑,高达摇头道:“丞相,你这招有用吗?解诚和张柔的领兵能力都不弱,这招对他们的军队只怕不管用。” “别急,本相还没说完。”贾老贼挥挥手,继续说道:“另外我大宋军队还开展人头收购活动,专门收购蒙古鞑子士兵和色目人士兵人头,投降大宋的汉人士兵如果带蒙古人和色目人的人头过来,除了享受投降待遇外,每个蒙古士兵的人头还可买到五两白银的高价,色目人的人头减半;每个蒙古十夫长的人头可以卖到二十两白银,百夫长人头收购价为白银百两或等价黄金,千夫长人头价格最高,白银五百两——够你花一辈子了。如果拿着张柔、张弘范和解诚其中一人的人头过来,不管他们的人头有多重,也不管你们有没有在他们的脑袋里灌水加重,都赏给人头重量十倍的黄金!” “恩相,张弘范只是个小角色,用不着开这么高的价格吧?”廖莹中停笔问道。贾似道一挥手,“没关系,本相最恨的人就是张弘范,能买到他的人头,本相可以赏给更高的价格。”说罢,贾老贼又问道:“写好了吗?写好就让多誊写几份,让那三百名大嗓门的背下来,每五十人为一组穿插到蒙古鞑子驻地附近整齐呼喊,让蒙古军队里所有的汉人士兵都知道,发财的机会在等着他们。” 第九十六章 失败的人工降雪 尽管遭到了沙场老将高达和吕文德等人的反对,但素来颇有主见的贾老贼还是坚持实施了他的人头收购计划,不过收购人头的生意之清淡,却让贾老贼颜面扫地——计划开展两天,别说蒙古士兵和色目人士兵的人头了,贾老贼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收到。那些去喊话的三百宋军轻骑,也遭到了骑术更加熟练的蒙古骑兵袭击而损失惨重,两天时间下来损失了一半还多,逼得贾老贼不得不下令停止招降行动。 “失败了。”腊月二十七的早晨,贾老贼在中军大帐中无奈的向众将承认错误,“本相不该不听高达将军和吕文德将军的逆耳良言,严重低估了解诚和张柔的领兵能力和鞑子军队的凝聚力,以至于空耗我军军力,浪费时间,这都是本相的错。” “咳,王爷,你是监军——军队主帅决策失误,这事情你可以向皇上禀报。”几天没和贾老贼说一句话的全玖咳嗽一声终于开口,冷笑着向赵禥说道。赵禥呆呆点头,高达和吕文德等将脸上立即挂不住了,纷纷替贾老贼分辨道:“王妃,贾丞相这个办法虽然没有招降到敌人,但也离间了鞑子军队中汉人士兵和蒙古士兵、色目士兵的关系,只要再给鞑子军队施加一定的压力,贾丞相这一招肯定能起到作用。” “各位将军,这些话等有机会你们到皇上面前解释。现在王爷是监军,职责所在。”全玖笑靥如花,语气却毫不容质疑。贾老贼也懒得理她,站起身来说道:“各位将军,不用解释了,王爷身为监军,当然有权利监督本相有无过错。本相想到山顶去观察敌营阵形。研究对敌策略,不知那位将军愿陪本相共去?” “末将愿往。”除了赵禥夫妇外。大帐中所有的将领一起抱拳鞠躬,要陪贾老贼观察敌营。贾老贼笑道:“那用去那么多人?大营里也得留人照看——这样吧,高达你和其他将军留下镇守大营,吕文德、韩震、廖莹中、宋京和陈宜中,你们几个陪本相上山顶去就行了。本相带上亲兵队,你们带一些精于攀爬地步兵开路。” 随着贾老贼在军队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的命令在军队里的执行速度也越来越快,不到小半个时辰时间,宋军步兵就在又湿又滑的悬崖峭壁和陡峭山坡上开辟出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为了保证贾老贼的安全,亲兵队长郭靖更是不顾贾老贼反对把贾老贼背上山顶地——其实郭靖也糊涂,走到地势险要的地方,他要是把贾老贼往山崖下面一扔——那忽必烈肯定会感谢他一辈子…… 到得寒风呼啸地山顶,居高临下俯视。三十里外的蒙古军营 果然尽收眼底,为了便于发挥骑兵优势,蒙古军选择了一片巨大的开阔处驻扎。因为帐篷等辎重已经被宋军焚毁的缘故,蒙古军砍伐了大量的树林木材,既增加开阔地,又用削尖树木搭建起粗糙却实用的拒马鹿角。并搭建起木质栅栏,借以预防宋军冲营,同时用树木在军营里生起大量篝火,用以抵御寒冷。几天前才打了一个大败仗,但占地数里的营地仍然能做到布置得井井有条,可见解诚与张柔地统军能力之强。 “天公不做美啊。”贾老贼看完敌营又抬头看天,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叹,“可惜就是腊月二十五的上午下了一场不大的雪,然后这雪就停了。如果这几天象前些日子那样连降大雪,光严寒就能冻死这些连帐篷都没有的蒙古鞑子。”说罢。贾老贼竟然还合上双掌。对天真诚祈祷,“老天保佑。你最好再下几天几夜的大雪,让天气越冷越好,冻死这帮狗鞑子。” “咱们的贾丞相——人品真好。”韩震和宋京等贾老贼的几个走狗脸上赔笑,心里嘀咕。贾老贼地亲兵队长郭靖则建议道:“丞相,小人的岳父一向说自己有呼风唤雨之能,要不让他登坛做法,看能不能求来几场大雪?” “不行,你岳父现在还不能公开露面。”贾老贼坚决摇头,他还指望着用天才间谍黄药师去对付丁大全等政敌和狠毒王妃全玖,自然不会让黄药师随便露面。吕文德也苦笑道:“这两天在刮东南风,今年的冬天很难再下大雪——你岳父要是能求下雪来,那他就真是神仙了。” “东南风?”贾老贼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转头向吕文德问道:“吕将军,本相早就有些奇怪,冬天不是都刮西北风吗?现在离开春还早,怎么这几天就刮起了东南风?还有你说今年的冬天不会再下大雪,肯定吗?” “恩相明鉴。”长年镇守在长江沿岸的吕文德恭敬答道:“长江附近在冬天里偶尔刮几天东南风十分常见,其实并不奇怪。尤其是连降大雪之后,通常都要刮上三五天地东南风回暖,待到重刮西北风后,气候虽冷,却很难再下大雪。所以说,我们军队在气候方面的运气基本上已经用光了,很难再借助大雪冻死敌人。” “原来是这样。”贾老贼大失所望。吕文德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事情说来也怪,前天早上本来就已经刮着东南风,但九谡山附近忽然又下来一场雪,这可是很罕见的事——至少我在长江附近住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奇怪,二十四的晚上你不是烧了鞑子的辎重吗?火焰燃烧产生烟雾,烟雾 里小颗粒飘上天空和水汽凝固,就变成雪花落下来了。”贾老贼好歹也在大学里混了几年,多少知道些人工降雪的道理。吕文德和韩震等人却听得满头雾水。吕文德狐疑道:“末将只听说过起大火后一般都会下雨,难道起大火后也会下雪?” “一个道理。”贾老贼微笑着随口回答一句,然后贾老贼脸上猛然变色,一拍大腿叫道:“我怎么这么糊涂?天上不下雪,只是下雪地条件不够,我可以用人工降雨降雪啊!这几天刮的又是东南风,老天爷还是帮我啊!” “人工降雨降雪?怎么降?”吕文德等人越听越是糊涂。几乎怀疑贾老贼是被收购人头的买卖不好气昏了头,在说胡话。贾老贼却乐得直搓手。在山顶上乱转,口中不断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多砍树木集中燃烧来产生烟雾是一个办法,用烟雾弹也是一个办法……烟雾弹是什么原理来着?对了,三份硝酸钾加两份糖!硝酸钾就是做火药用地硝石,军队里有地是;糖是蔗糖,江南人爱吃甜。军队厨房里也有很多……好好,就这么办!” 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以后,贾老贼连蹦带跳地命令道:“赶快下山,吕文德,你去组织士兵砍伐树木,堆到大营北面五里外的开阔处架起火堆,一定要堆在风大地地方。韩震,你赶快准备三千斤硝石、两千斤糖和几百口大铁锅。再准备足够的人手,本相有大用。” “遵命。”吕文德和韩震等人一起抱拳答应,又忍不住问道:“恩相,你让我们准备这些做什么?” “求雪!”贾老贼手舞足蹈的大笑道:“本相亲自登坛做法,求一仗大雪下来,冻死那帮狗鞑子!” …… 贾老贼一声令下。数以十万计的宋军士兵立即行动起来,大量砍伐九谡山上的树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筋骨还可以取暖御寒,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天时间就砍来数千株各种树木,在大营北面五里外开阔处架起一座座小山般的巨大火堆(环保主义者:郭靖,你真该把贾老贼扔下悬崖!)。同时又有大量士兵掘地为灶,架起大口大口的生铁炒锅,将硝石与蔗糖按三比二地比例放入锅中加热搅拌,按贾老贼的指点方法熬制烟雾弹燃料。待到锅中原料熬成橘红色方才离火冷却。还好宋军之中火药工匠甚多,有炼制易燃物品的丰富经验。熬制过程中这才没有出现意外——不过宋军工匠也很奇怪,贾老贼炼这些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天色将黑,万事具备,只欠贾老贼登坛做法。听说贾老贼要做法事求雪,宋军上下无 不好奇,个个都想到现场去看个究竟,无奈贾老贼为了防止蒙古军乘机反击,严令全军严加戒备,不能擅离职守,宋军各队伍只得坚守岗位,伸长了脖子往做法地点观望,仅有高达和吕文德等少数高级将领有福气和贾老贼共赴现场,还有赵禥和全玖也忍不住跟了过来,得以亲眼目睹贾老贼做法的神圣一刻。同时被包围的蒙古军队也发现了宋军的异常举动,一边严格戒备,一边派出大量斥候观察形势,可谓是万众嘱目。 “恩相,你吩咐的都准备好了。”贾似道一行到得现场后,负责准备地韩震向贾老贼请示道:“要不要给恩相搭一个七星坛?再准备三牲祭品和香烛纸钱?”贾老贼的亲兵队长郭靖也捧起一个包裹,“丞相,这是小人岳父的道袍和桃木剑,小人估计你做法要用到这些,所以向岳父借来。” “去去,还七星台桃木剑,你们真当本相是装神弄鬼的神棍啊?”贾老贼没好气的推开郭靖递来的包裹,看看风向后便向韩震命令道:“把火堆点燃。” “点火堆!”命令传达下去,一支支火把扔到火堆下地茅草上,茅草燃烧,引燃树木,只在片刻功夫,一字排开的三十余座小山一般的树木堆便熊熊燃烧起来,火龙乱舞,热浪逼人,烤得宋军士兵连连后退;浓烟滚滚,被东南风吹得偏向西北,遮蔽天日。但贾老贼对这个程度的浓烟仍然不满足,乘着东南风大起,又大吼命令道:“往火里扔瓦罐!” “扔瓦罐!”命令一声声传达下去,数以千计装满烟雾弹原料的瓦罐被抛进火堆。硝石和蔗糖加热后地混合物见火即燃,冒出大股大股的青白浓烟,直飘天际。五千斤烟雾弹燃烧后发出的浓烟可不是闹着玩的,滚滚浓烟翻腾如浪,直将火场北面十几平方公里的土地完全笼罩,熏得在北面观察宋军动向地蒙古军斥候破口大骂,“狗宋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好,好。”那着浓密得象墨汁颜料一样烟雾。贾老贼乐得哈哈大笑,连拍手掌大叫道:“继续扔瓦罐,全部扔完。”宋军士兵依令而行,将剩余地瓦灌全数扔进火堆,让浓烟更加稠密,直冲云霄。宋军众将则个个莫名其妙,就连已经不想和贾老贼说话地全玖都忍不住问道:“贾丞相。你这是干什么?几千斤糖和硝石被你这么白白烧了,你当我们大宋地国库是你家帐房吗?” “谁说是白白烧了?”贾老贼得意洋洋地说道:“看着吧,最迟到今天半夜,天上就要下一场大雪下来,冻死那些连帐篷都没有的狗鞑子。” “下雪?”全玖看看天空, 见那已经被浓烟完全遮蔽的天空灰沉沉的毫无动静,并没有半点降雪的迹象,忍不住讥讽道:“贾丞相一定是脑子坏了吧?这几天刮的可是东南风。你说下雪就下雪,你以为玉皇大帝也是你姐夫?” “王妃,要不咱们打一个赌?”贾老贼听出全玖是在讥讽他是靠裙带关系上位,但贾老贼并不在意,使眼色让旁边的郭靖等人走开后,贾老贼涎着脸对全玖低声道:“如果在明天清晨之前天降大雪。你再陪本相一次如何?” “老淫贼!”全玖俏脸一红,瞪了贾老贼一眼后,低声冷笑道:“好,赌就赌!你要是输了,就得替本妃洗脚!” “成交。”贾老贼对自己地人工降雪手段至少有八成把握,答应一声后转身就走,边走边命令道:“韩震,留下军队照看火堆,直到火全部烧完才准回营,别让火熄了。其他人。跟本相回营了。天这么冷,本相请你们喝酒。”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贾老贼预料中的大雪始终没有落下,快到子时的时候,雪花还是一朵没有落下。见此情景,贾老贼不免有些心慌,担心自己的人工降雪计划象收购人头计划那么再遭失败。但贾老贼也无可奈何,只得结束酒宴,返回寝帐准备休息,祈祷一觉醒来已经天降大雪。而服侍贾老贼就寝的人仍然是李妴,在用热水替贾似道擦脸的时候,李妴忽然向贾老贼问道:“今天在火场旁边的时候,你和那个王妃神神秘秘地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当然是军国大事。”贾老贼有些心虚,强笑着说道:“她可是有夫之妇,本相难道还会和她说男女私情吗?” “少打哈哈!”从被贾似道整治以后一直很乖的李妴忽然拉长了脸,冷哼着说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只属平常,你纳几房妻妾我都不管你。但你如果去勾搭人家有夫之妇,那就是道德问题,我可要管。” “妴儿,你可不要胡说。”贾老贼吓了一个机灵,赶紧示意李妴低声,小心翼翼的说道:“妴儿,全玖是王妃,将来也许还是皇后,你乱猜我和她的关系不要紧,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我没乱猜。”李妴将棉帕放回热水里,板着脸对贾似道说道:“以前你每次和全玖单独相处,脸上身上总是会多出些口红胭脂印,还多出香粉味道,这事情别人不知道,一直贴身照顾你的我可非常清楚。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有这事?我太不小心了!”贾老贼几乎吓得瘫倒,这事要 是让宋理宗和赵禥知道了,那贾老贼有几个脑袋也保不住了。恰在这时,贾老贼忽然听到帐外传来哗啦哗啦的雨声,同时帐外地亲兵禀报道:“禀报丞相,天上下大雨了。”本来气势汹汹追问贾老贼的李妴也立即转移了注意力,“奇怪?冬天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不过也好,这么大的雨,鞑子没帐篷躲雨,够得他们消受了。” “不会吧?人工降雪没成功,怎么倒弄来一场人工降雨?”贾老贼连声叫苦,并向李妴问道:“李妴,你们女孩子的脚,臭吗?” 第九十七章 冬雨更冷 风飘飘,雨潇潇,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断肠声。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冬天的雨是最浪漫的雨,也是最令人憎恨的雨,洒在树上,白茫茫一层霜;淋在路上,涂油的滑;浇在身上,刺骨的冷;浇熄了篝火,浇湿了头发,也浇透了衣衫,湿答答的粘在身上,一阵裹夹着冰凌雪粒的寒风吹来,那滋味——简直他娘的生不如死! 寒风裹卷着冬雨漫天肆虐,哗啦哗啦的渐成倾盆之势,浇得没有了帐篷避雨的蒙古军士兵混身精湿,叫苦不迭,更有不少人破口大骂,“贼老天,鸟老天,大冬天你下什么雨?连顶帐篷对没有,让我们往那里去避雨?”也有人大叫,“把火加旺盛一些,千万别放熄了,这样的鬼天气没了火,会冻死人!”其实他们也不用喊,是人就知道这道理,无奈生火所用的木柴已被雨水浇得精湿,放到被雨浇得奄奄一息的篝火上,除了冒出阵阵呛人的青烟,不但起不了助燃作用,反而把苟延残喘的篝火彻底压熄。只过了小半个时辰时间,蒙古军营地里便几乎没了什么火头,只剩下十来万被冻得脸青嘴白的蒙古军士兵在雨水中瑟瑟发抖。 “天要亡我啊!”瓢泼冬雨中,解诚走出临时搭建的小木屋仰天长叹,自怨自艾郁闷之至。另一个蒙古汉军张柔也从木屋里走出——想不出来也不行,匆匆搭建的粗糙木屋根本起了防雨作用。房子里地雨水一点不比房外小,和郁闷难平的解诚不同,张柔的脸色还要更难看几分,喃喃道:“冬天里下这么大的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怕我军坚守待援的计划,就要毁在这场冬雨上。”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啦啦……”冷彻骨髓的冻雨连绵不绝,哗啦哗啦足足下了一夜。仿佛是在告诉张柔,事情正在象他想象中最恶劣的态势发展。但天色微明地时候,张柔才知道事态比他想象更严重——雨刚停下,风又袭来,这风可不是前几天那略带暖意的东南风,而是割肤如刀地西北风!全身精湿的蒙古军士兵被这风吹在身上,片刻之间就全身结满白茫茫的寒霜和冰凌。那滋味叫一个爽啊,爽得蒙古军士兵将领都想提刀把老天爷劈了! “快生火!快生火!他们的赶快生火啊!”不知多少蒙古军士兵声嘶力竭的叫嚷起来,争先恐后的把木柴堆在一起,敲打火刀火石引火,可那些木柴茅草早被雨水浇得精湿,就算不惜火绒的点火,也只能燃起一股轻微地青烟,不见半点火星。气得这些又冷又饿的蒙古军士兵骂声震天。偶尔还传出一声声惊叫,“兄弟,你怎么了?怎么身体这么硬……将军,这里有 弟兄被冻死了。”“将军,我们这里也有兄弟被冻僵了。”“将军,我们这里战马被冻死了二多匹。” “不管用多少代价。赶快想办法生起火堆。”解诚和张柔一起巡视营地,脸色都难看得象是刚死了亲娘。一场冬雨下来,蒙古军士兵被冻死上百人,冻伤人数不计其数,战马也被冻死上百,这还只是雨停下时的数据,到了更加寒冷晚上,这个数字翻一番都是上天保佑。面对这样恶劣的形势,就连一向乐观骄傲的张弘范都忍不住说道:“解将军,父亲。情况不妙。我们如果再不想办法改变局面,只怕光严寒就能把我们军队失去战斗力。” “办法?要衣无衣。要帐无帐,能有什么办法?”张柔苦笑反问,又掐指算道:“宋人在腊月二十四晚上占领武阳关,信阳守军应该在二十五傍晚以前能收到消息,再用飞鸽联系已经撤过许州的王爷,至少要两到三天时间,王爷做出反应征召力量足够的援军和赶赴战场,至少要一个月时间,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坚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有希望脱困。”算到这,张柔地声音变得异常苦涩,“本来靠宰杀战马充作军粮,坚持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可这场雨下来……能不能坚持那么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父帅,解将军,我们何不尝试强攻武阳关突围?”张弘范建议道:“告诉士兵们,我们留在原地是死,突围也有可能死,不如豁出去强攻武阳关,也许还有一条生路?何况我军还有十万之众,攻打武阳关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解诚和张柔都不说话,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张弘范的建议确实有道理,但这样一来,缺少攻城器械的蒙古军势必伤亡惨重——甚至很有可能形成用尸体搭成道路攻上武阳关的局面,这就与蒙古军北撤实力的初衷背道而弛了,所以解诚和张柔才很难下定这个决心。 “敌袭!敌袭!”解诚和张柔在这里犹豫不决,心狠手辣的贾老贼那边却毫不客气,蒙古军连一堆取暖篝火都还没机会生起,南边就传来蒙古军士兵惊恐地叫喊声,不等解诚和张柔等人做出反应,南面又有几个手雷爆炸的巨大声音传来。吓得解诚和张柔赶紧大叫,“整队!整队!迎战!他娘的,斥候死那里去了?怎么宋人杀到军营外面了都没报告?” “敌人退了,已经跑远了。”被冻得半死的蒙古军刚挣扎着拿起组织队伍,那边就又传来宋军已经退走的消息,解诚和张柔等人不敢怠慢,仍然赶到现场查看。到得爆炸现场时,宋军骑兵早跑得没影了,留下满地被手雷炸死炸伤的蒙古军士兵倒在血泊 中翻滚呻吟,解诚忙命令道:“快,让随军郎中抢救伤兵。” “将军。药早用完了。”一个百户胆怯的小声说道。解诚楞了一下,这才想起军队携带地药材早被宋军在九谡山烧得精光,只能低下头来,不忍去看那些伤兵逐渐流血死去的惨状。张柔比解诚心里承受能力要强些,还能派出士兵去调查斥候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宋军骑兵偷袭的原因,调查结果很快出来,原来那些潜伏在山坡树林至高点地斥候已在昨夜严寒中几乎全部冻死。仅剩下地几个也全部严重冻伤,自然没办法通知大营。张柔无奈。只得低声命令道:“重新派出斥候,把那些冻伤的斥候接回来,让他们烤烤火……”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篝火终于升起,但不等蒙古军士兵把他们精湿地衣甲烤干,阴沉沉地天空又撒下盐粒一般的雪粒,如果在平时。这样地小雪自然伤不了蒙古军分毫,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小雪对蒙古军士兵来说就是雪上加霜了。雪中夹雨,蒙古军大营死一般沉静,在飘飘洒洒的雪雨中显得庄严而肃静,偶尔有一些冻得无法忍受的蒙古军士兵挣扎着站起来,跑动脚步取暖,然后逐渐有人在跑动中慢慢倒下。长眠不醒…… “大宋贾丞相有令,命令尔等汉人投降。”远处的山头上又传来宋军骑兵整齐的呼喊招降声,和前两天不同,这次再没有汉人士兵对呼喊嗤之以鼻,主动表达蒙古的忠心,只是放下手里半生不熟、缺油寡盐地马肉。静静听着宋军士兵的呼喊,“汉人弟兄们,不要再给蒙古鞑子当走狗了,蒙古鞑子根本不把你们当人看,蒙古鞑子杀一个汉人只要赔一头驴,汉人娶媳妇的第一个晚上,必须要交给蒙古鞑子,你们想让你们的亲人给蒙古鞑子屠杀吗?你们想让你们的媳妇给蒙古鞑子糟蹋吗?投降过来吧!” “娶媳妇第一个晚上要给蒙古人?有这事吗?”一个汉人士兵小声嘀咕道。旁边另一个汉人士兵用更小的声音回答,“没见过,但听说有。在一些地方的村子里。我们汉人娶媳妇,第一个晚上要给蒙古保长。”周围听到这话的汉人士兵一阵沉默。更加用心地去听宋军的招降呼喊,“汉人弟兄们,天下汉人是一家,汉人不打汉人,贾丞相对汉人俘虏的态度怎么样,你们问问那些被放回去的汉人兄弟就知道了。”然后又有几个人的整齐大喊,“汉人弟兄们,我们是在青石矶被贾丞相俘虏的北方汉人,贾丞相对我们很好,我们在战俘营里不仅吃得饱,也穿得暖,贾丞相照顾我们,还特别安排了北方地厨子给我们做饭!弟兄们,别给蒙古鞑子当走狗了,回大宋吧,我 们都是大宋子民啊!” “陈狗子,我是你哥,你听到我的声音没有?大哥在这边很好,你也快过来吧。”“张汉文,我是同村的杨二,你还活着没有?活着就赶快投降过来,我们在这边才吃得饱。”“五哥,五哥,我是……”宋军的呼喊声变得孤零零的,叫喊声却更加凄厉。终于,一个被冻得半死的汉军士兵站起来,大哭着往外跑,“爹!爹!爹你还活着?我在这里!” “快拉住他。”几个汉军士兵怕那情绪激动的同伴闯祸,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他按住,他却挣扎着大哭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我听到我爹的声音了,他还活着,我要去找他……!”这时,张弘范领着一队骑兵冲了过来,担心军心溃散的张弘范不敢怠慢,跳下马拔出刀二话不说,一刀便掉那意志动摇地士兵脑袋,怒吼道:“再有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者,有同此例!” “朱国宝,你带一队骑兵出去,把那些喊话地宋人杀散。”远处的张柔也担心蒙古军士气彻底崩溃,果断命令蒙古军骑兵出击,驱逐远处喊话地宋军士兵。可张柔这时候做出决策已经晚了,蒙古骑兵刚出发不久,前翼的营盘就传来紧急军情,“禀将军,我军前营逃出二十余名汉人,往宋人大营那边跑了。” “追!把那些叛徒全部处死!”张柔气得胡子花白乱抖,连声大喊道:“处死!处死!叛徒一个不饶!” “得令!”传令兵将命令传达出去,蒙古军营盘中立即奔出一队骑兵,直追那队叛逃的汉人士兵,但宋军对此早有预备,眼看追兵就要得手时,斜刺里已经冲来一队宋军骑兵拦截,一场小规模骑兵战后,那些叛逃的蒙古汉兵尽数逃入宋军大营,受到宋军将士的隆重欢迎和热情款待。更让张柔几乎气疯的是,那些去追赶叛逃士兵的骑兵中有几个汉军骑兵看到投降的汉人得到热腾腾的酒菜招待和干净暖和的棉衣替换,竟然带着战马当场倒戈向宋军骑兵投降,也被接进宋军大营热情款待。 有一就有二,第一批汉人士兵投降成功后,蒙古军中那些又冷又饿的汉人士兵抵抗意志立即崩溃,尽管解诚、张柔和张弘范等人严令紧闭营门,但汉人士兵还是想方设法的逃出大营,投向宋人同胞的怀抱,尽管这些叛逃者遭到了蒙古骑兵的坚决射杀和追杀,但是在出动了一半的宋军骑兵掩护下,大半的叛逃者还是顺利逃进宋军大营,成为一名光荣的俘虏。到得傍晚时,甚至出现了汉军百户带队冲出蒙古营盘,成编制的向宋军投降,而张柔、解诚派去追兵中也屡屡出现临阵投敌的情况,带着宝贵的 战马向宋军直接投降。 “解将军,父帅,不能再耽搁了。”追杀叛徒追得满身湿泥的张弘范单骑奔回中军,向解诚和张柔大声叫道:“刚才又有两支百人队成编制向宋人投降,零散叛逃的士兵不计其数——他娘的,竟然还有砍死了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后投降的!这还只是第一天的白天,晚上更冷,我们更难防止士兵叛逃!再不做出决策,只怕不出三天时间,我们的十万军队就要投降一半!” “解将军,情况危急,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张柔也向解诚劝道:“贾老贼招降的手段十分卑鄙,与其坐视汉军士气崩溃被宋人招降,不如立即北上武阳关,与李庭芝的部队拼死一搏,也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也只好这样了。”解诚无奈,只得命令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即拨营北上,汉军为前锋、中队,蒙古军与色目军为后队!妈的,如果让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殿后,只怕整个后队都会集体投降!” 第九十八章 死亡之路 “何物蠢小丑,而敢当马蹄?何物蠢小丑,而敢当马蹄!”《阿刺来》的歌声又一次在蒙古军队伍上空回荡起来,虽然这歌声再没有了往常那么的雄壮嘹亮,那么振奋人心,却也整齐无比,气势高昂。光是听到这歌声,贾老贼就自作聪明的对身边马上的高达和吕文德等人说道:“凭这歌声判断,鞑子队伍应该还有一定的凝聚力,他们的队伍也一定十分整齐,骚扰他们一定十分困难,所以现在向他们发动总攻还不是时候。” “报——!”瞎猫碰上死耗子,贾老贼的话音刚落,一名斥候就快马奔上山坡,单膝跪在贾老贼面前抱拳道:“启禀丞相,蒙古军队已经全军拨营向北开拔,根据旗号判断,张柔率汉军开道,张弘范率蒙古骑兵殿后,解诚亲镇中军,队形十分整齐。我军骑兵小队几次试图骚扰敌军后队,具被敌军以乱箭射回。” “恩相果然是料事如神,光凭鞑子的军歌歌声,就判断出鞑子军队队容整齐,极难进攻。这份能耐,试问普天之下除了贾丞相还能有第二个人吗?!”贾老贼麾下的头号马屁精宋京连声惊赞,对贾老贼的先见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韩震、廖莹中和陈宜中等贾老贼走狗不甘落后,也是纷纷附和,直把贾老贼夸得是天上少有、人间仅存,诸葛再世。孙武重生。听得喜欢被拍马屁的贾老贼眉开眼笑,微笑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分散地骑兵归队集结,不可孤军冒险。” “丞相,鞑子军容虽整,但士气已散,现在发起大规模进攻纵然有些损失。可也是事半功倍之举。”高达实在忍受不了贾老贼走狗那些阿谀谄媚之词,抢先向贾老贼建议道。贾老贼摇摇头。抚摸着跨下战马的颈毛说道:“事半功倍,对本相来说远远不够,每一名士兵的生命都异常宝贵,本相要的是一本万利!传令下去,轻骑兵队伍全数回营休息,好酒好菜加倍供给,战马给予鸡蛋拌黄豆的上等精饲料。让他们养足精神,今夜子时,本相另有重任交付他们!” “丞相,对步兵和骑兵待遇差别如此之大,步兵只怕会有怨言吧?”吕文德小心翼翼的提问道。贾老贼咧嘴一笑,“谁有怨言?给他一样的待遇,不过有个前提条件,他得象虎锐军一样。从崇山峻岭中穿插到鞑子军队前面,从中间把鞑子前后队拦腰截断,顺带着把解诚和张柔地脑袋拿来——吕将军,你有兴趣吗?” “丞相爱兵如子,决策果断,赏罚分明。英明过人、高瞻远瞩,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忠心不二,一心一意只为皇上江山万年着想,实乃我等大宋官员之模范楷模,让末将 不由发自内心的敬佩丞相……”吕文德挺直了腰杆,毕恭毕敬地飞快说道。旁边宋京和韩震等人则擦了把冷汗,情不自禁的在心底嘀咕,“幸亏恩相是把吕文德放了外任,要是把他留在身边——还有我们混的份吗?” “丞相。要不要让步兵跟上鞑子?起码别拉开距离。方便我们随时发动总攻。”高达可不象吕文德那么圆滑,直接向贾老贼提出行动建议。贾老贼却摇了摇头。“步兵今晚不用追,明天天亮了再追——以鞑子军队目前的状况,不给他们施加压力,他们反倒崩溃得更快。” …… 和贾老贼估计的一样,宋军停止骚扰和追击以后,蒙古军在生死关头逼出来的士气便开始逐渐涣散,尤其是在探知宋军骑兵已经全部收兵回营以后,鼓舞蒙古军斗志的压力立即消失,在死亡恐惧面前被遗忘地饥饿和寒冷又涌现出来。更糟糕的是,白天为了保存体温,很多蒙古军士兵是靠活动身体来取暖,经过一个白天的运动,到了晚上时,疲惫又和饥饿、寒冷一起袭来,蒙古军士兵的状态就可想而知了。 “不走了,我不走了。”走了两个多时辰后,一名蒙古军士兵抵抗不住饥饿和疲惫,抛去武器一屁股坐在冰冷泥泞的道路上,嚎啕大哭道:“杀了我吧,我走不动了,我饿,我累,我冷,我宁愿现在就死,也不愿意活受罪了。” “快站起来,笨蛋,将军会杀你的头!”几个蒙古军士兵忙去拉那大哭的同伴,将他从地上硬拖起来继续向前。面对这样的情况,换成平时那士兵早该被砍头了,可附近地百夫长和十夫长却谁都没有去处理那名士兵——因为他们也很想象那名士兵那么发泄的啼哭出来。但那士兵的哭声却很快感染了附近队伍中的其他士兵,不知不觉间,许多被饥饿、寒冷和疲惫折磨得难以忍受的士兵也跟着流出眼泪,暗暗后悔下午的时候没有勇气逃出军营,向优待汉人俘虏地宋军投降。也在不知不觉间,蒙古军队伍前进的速度也逐渐放慢下来,再没有拔营出发时那股子锐气。 天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尤其是到了凌晨子时的时候,天空又撒落细雨夹雪,那气温已经和前些天滴水成冰的寒冷相差无几,冻得蒙古军士兵个个手足冰凉,脸部皮肤就象不属于自己一般毫无感觉,颤抖得象打摆子一般。然后各支队伍中那些被担架抬着行军的伤兵间陆续传出噩耗,“兄弟,兄弟你怎么了?”“没呼吸了,又走了一位弟兄。”“将军,我们抬着这个受伤的兄弟也走了。” “除了腿受伤的,其他伤兵全部站 起来走路,活动身体。已经冻死的兄弟,停放路边。”各级基层将领按解诚和张柔等人的吩咐传达命令。不过他们地命令很快遭到蒙古军士兵地质疑,“将军。现在宋人又没有来追杀,为什么不让我们把弟兄们地尸体入土为安?现在是在行军,又不是在打仗,我们还有时间。” “上面有命令,谁不能停下,继续走。”各级将领纷纷摇头,又低声安慰那些有亲人兄弟被冻死的士兵。“别哭了,宋人对我们军队留下地尸体也还过得去。起码会把他们集体收埋,不会让这些尸体留在荒山野地给野兽啃咬,也算入土为安了。”蒙古军士兵无奈,只得将被冻死的伤兵尸体留在道路两侧,交给敌人处理。同时各支汉军部队之间也怨气冲天,“妈的,不留下人埋尸体。还不是怕我们乘机向宋人投降?早知道这样不相信我们,白天地时候我们怎么不直接投降?”甚至还有相当不在少数的士兵低声嘀咕,“宋人地军队怎么不连夜追过来?天这么黑,他们一追上来我就马上就乘黑摸过去投降——反正我是汉人,到了贾似道那边情况起码比现在强得多。” “敌袭!敌袭!”希望乘黑投降的蒙古士兵得尝所愿,子时快过的时候,蒙古军后方终于传来警告声与宋军骑兵的喊杀声音,蒙古军中队和前队立时一片骚动。不知多少汉军士兵打起了乘乱逃跑的主意,蒙古军各级将领则连声呼喝,极力约束军队不可混乱。让打主意投降的汉兵失望的是,后方地喊杀声只持续了两柱香时间就逐渐远去,显然这又是宋军的一次骚扰性进攻。 “报——!偷袭我军的宋人骑兵已经退走,张弘范将军请示是否追击?”传令兵将军情飞快传至位于中军的解诚面前。解诚命令道:“停止追击,加快速度继续前进。”传令兵将命令送至后军,蒙古军队伍又开始了艰难的跋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总之汉军队伍在遭遇宋军威胁后,前进的速度反而放慢了下来。就这么又往前方走了不到四里路,后方便又传来宋军骑兵偷袭的声音,虽然偷袭没持续多久就又退去,却弄得蒙古军队伍又是一阵阵骚动。如此反复了五六次后,解诚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向请示是否追击的传令兵吼道:“让张弘范追。干掉宋人那些偷偷摸摸地小部队!” “得令!”传令兵飞骑而去。不一刻,后队间便响起蒙古军骑兵的凶猛喊杀声与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并且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张弘范已经率领骑兵追了出去。解诚又命令道:“中军继续前进,严防掉队。”以汉军为主的蒙古军中军无奈,只得又拖着饥寒交加的身体向前艰难跋涉 。可这次他们没走多久,后方就又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还有宋军骑兵独特地口号声,“大宋!大宋!大宋!” “我们中计了,宋人用小部队骗开我们殿后的骑兵,用大部队偷袭我们中军。”蒙古军士兵中也不乏了解战术之人,很快就把其中的道理传遍中军。而亲自统领中军的解诚不敢怠慢,赶紧命令道:“组叠阵迎敌,发警报,通知张弘范回援!” “组阵!组阵!”蒙古军各级将领纷纷呼喝,可惜这一次蒙古军再没有以往的如臂驱指,不仅扎阵缓慢,刚与宋军骑兵发生接触,蒙古军汉军队伍就立即溃散,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来路夺命狂奔,边跑边喊,“投降!我是汉人,我投降!”这些急于回到同胞怀抱的蒙古汉军在看到继续生存下去的一线希望后,竟然又不知道从那里爆发出来一股神力,既冲散了迎击宋军骑兵的后队,也阻拦了宋军骑兵前进道路,逼得宋军骑兵只能大喊,“散开!散开!要投降散开!向南跑!” “快跑啊!”临阵逃脱忽然成了蒙古汉军面对大宋军队时的主旋律,一个个刚才还步履缓慢地汉兵跑得比兔子还快,或是四散逃跑辗转向南,或是直接往来路冲回,以至于准备冲散蒙古军中军地宋军骑兵寸步难行,分不清那些是准备投降的俘虏,那些是要顽抗到底地敌人?见此情景,宋军骑兵主将曹世雄果断下令道:“掉头向南,脱离战场!”火号打出,还没怎么厮杀的宋军骑兵掉转马头,迅速脱离了混乱不堪的战场,以免在乱军遭受重大损失。那些铁了心要投降的汉军士兵也不客气,一个个一队一队乘着黑夜没命飞奔,甚至还与回援中军的张弘范部队交上了手自相残杀,带走了不少大宋丞相贾似道重金收购的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的人头,待到解诚和张弘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整好部队时,蒙古军中军的四万汉军已经少了近万人——而自相残杀而死的蒙古军士兵,居然占到了其中三成。 “加快脚步,立即北上!”几乎气晕的解诚疯狂咆哮道:“张弘范,你领骑兵做督战队,再有擅自脱队与故意掉队者,立斩不饶!” 因为有督战队雪亮的钢刀威逼,蒙古汉军又只好加快脚步北上,而张弘范也坚决的执行了解诚的命令。举凡有汉军士兵想乘黑逃跑与故意掉队者,张弘范立即驱使骑兵将其乱刀砍死,杀鸡儆猴。可惜张弘范等人的屠刀再锋利,始终也无法完全阻止蒙古汉军士兵的求生意志,一路上时时刻刻都有汉军士兵冒险脱逃,让张弘范等督战队杀不胜杀。加是宋军骑兵又发动了几次规模不等的骚扰性攻击 ,更是助长了蒙古汉军士兵的逃命决心——每一次宋军骚扰,总有为数众多的汉军士兵冒险逃跑,让张弘范率领的督战队又得应对宋军进攻,又得防止自军士兵脱逃,累得苦不堪言。到了后来,甚至连在前面开路的张柔部队中都出现了为数不少的逃兵,逼得张柔也只好用上督战队屠刀阻止的手段,导致蒙古军北上武阳关的道路上尸积累累,几乎全是惨死在自军屠刀下和冻死饿死乃至累死的汉军士兵尸体,道路几乎被鲜血浸透,也让这条道路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路。 再漫长的道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到得天色全明的时候,簇拥在武阳关左右的大别山山脉和桐柏山山脉已经遥遥在望,解诚和张柔等蒙古军统帅总算松了一口气,心说只要留有足够的兵力到了武阳关下,那怕用士兵的尸体堆砌,也能堆出一条路杀上关,总比留在原地冻死饿死强。解诚和张柔等蒙古军高级将领的算盘打得虽好,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武阳关中,贾似道那两个得意门生李庭芝和文天祥却也在摩拳擦掌,准备在恩师面前露上漂漂亮亮的一手…… 第九十九章 接近崩溃 “如果我是蒙古军现在的统帅,那我一定会选择不惜一切代价强攻武阳关。”斥候禀报蒙古军队逼近武阳关的消息后,李庭芝便平心静气的向姜才、陆秀夫和文天祥等部属说道:“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不必充足,也不必齐备,只需要用尸体搭成尸山,让骑兵踏着尸山攻上关墙,就可以有希望杀出一条血路。” “狗急跳墙了。”李庭芝麾下的第一勇将姜才冷笑,“来吧,让他们来吧。我倒要看看,鞑子准备死多少士兵,才能搭起一条通往关墙的道路?” “姜将军不可大意。”替李庭芝掌管机要文字的陆秀夫轻言细语,平静的说道:“鞑子准备拼一个鱼死网破,必然派出汉兵为先锋,最大限度消耗我军防守力量,待我们汉人之间互相残杀搭起尸山后,鞑子再以骑兵冲锋杀入关内——如果让鞑子的计划顺利实施,我军纵然最后守住武阳关,也势必代价沉重,更得与被鞑子裹携的北方汉人手足相残,让鞑子坐收渔利。” “宋瑞,此事你觉得该如何是好?”李庭芝嘴上不说,心里却着实欣赏文天祥这个师弟,自然不会不给文天祥表现的机会。还在丁忧无职期间的文天祥暗暗感激,忙拱手答道:“回禀师兄,小弟觉得陆年兄(注1)所言极是,毫无进取的被动防守。只会助长鞑子地嚣张气焰,导致我军损失惨重。” “那依你看,我军该如何做呢?”李庭芝脸上露出微笑,满意的追问道。文天祥飞快答道:“开关迎敌!主动出战打击鞑子!虽说我军野战不如鞑子,但鞑子军队的军粮辎重已被恩师巧计焚毁,鞑子军队三天来无衣无食,士气涣散。战斗力已降低到最底点。我军主动出击胜算极大,不仅可以打击敌人锐气。又可以鼓舞我军士气,消除我军士兵对野战的畏惧心理,更可以尽全力缩短展示时间,可谓一举数得。” “师兄,小弟说错了吗?”因为李庭芝没有立即回答,文天祥心中不免有些揣揣。这时候,厅外奔来一人。却是李庭芝军中专管联络的副将孙贵,孙贵将一个小纸卷递到李庭芝面前,禀报道:“李大人,贾丞相飞鸽传书,命你依令行事。”李庭芝展开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卷,只看了一眼就向文天祥微笑道:“你没说错——恩师命令我军出关迎击,先打击一下鞑子的嚣张气焰,恩师派大宋骑兵强攻鞑子后队。给我军减轻压力。” …… 上午巳时即将过去,经过一夜艰难无比地死亡行军,被逼到绝境的蒙古军主力终于抵达宋军牢笼地北大门武阳关外十里。虽然在一夜时间里, 十万蒙古军死的死,降的降,已经只剩下不到八万人。但解诚和张柔等蒙古军将领仍然对打破武阳关充满信心。为了鼓舞士气,在军队杀马充饥暂作休息的时候,解诚和张柔两人还特地让军中将领给士兵打气,“告诉士兵们,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们今天都要打下武阳关,只要拿下前面这道关卡,我们就有足够的粮食和军衣,就有北上回家的希望。” “一会攻关的时候,我们地口号就是——打下武阳关。回信阳过年!”张柔也向蒙古军众将勾画出一副美好的蓝图。“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只要今天能打下武阳关。我们就可以继续向北,还有足够的时间回到信阳过一个丰衣足食的除夕。回到了信阳城里,我军就解散军纪三天,让弟兄们找信阳城里的宋人女子好好乐和乐和。” “还有一点。”解诚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告诉士兵,今天如果打不下武阳关,我们别说过年了,还全部得死在武阳关前这片冰天雪地里!听明白没有?听明白了就快去传达命令,吃完马肉我军就开始进攻!” “遵命。”蒙古军各级将领一起抱拳,强打精神整齐答应。可这些将领还没来得及散开返回各自的部队,前方武阳关中就已经号角呜鸣,紧闭的关门主动打开,一队旗甲鲜明的宋军冲出关门,直向这边杀来。解诚和张柔根本没想到宋军会放弃地利主动进攻,楞了一下后,两人一起大笑,“好,宋人竟然主动出关,到野外来送死,那我们就成全他们!” 笑罢,仍然是全军主帅地解诚命令道:“吹号角,迎战!”话音未落,“呜——!”后方忽然传来的号角声让解诚又楞了一下,忍不住纳闷道:“奇怪?我的命令有那么传得快吗?”但解诚马上明白过来,脸上立即变色,“不好,宋人的骑兵又追上来了,想要前后夹攻我军!” “分兵迎击!”张柔不敢怠慢,马上骑上战马,向解诚叫道:“解将军,你稳住中军,我领前军迎战李庭芝,让弘范领骑兵去拦截宋人骑兵!”解诚点头同意,立即勒令众将稳住部队,张柔则领上蒙古军前队出阵,迎接正面扑来的宋军李庭芝部队。 “杀啊!”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同时从蒙古军前后传来,首先开战地后队战场马蹄如雷,羽箭飞蝗如雨,破空声呼啸不绝,后勤强大的宋军战让马吃饱了精细草料,马力与速度远胜过几天没吃饱草料蒙古军战马,大大弥补了宋军骑兵骑术不如蒙古士兵的劣势,隐隐拉平了两军之间的差距——不过更让蒙古骑兵郁闷的是,为了掩护中军不被冲击,他们根本无法施展最拿手的 曼古歹战术,也就是无法再边打边撤拖跨敌人再迂回穿插包围敌军,只能在小范围内守备;相反宋军骑兵却把边后退边射箭的曼古歹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仅大量杀伤了敌人,也牢牢拖住蒙古骑兵,与之打得不相上下。 后方地骑兵战如火如荼,前方的正面战场却更加激烈。张柔率领的蒙古军前队刚出阵不到四里,武阳关宋军就已经在姜才率领下杀到面前,为了鼓舞士气并建立对蒙古做战地信心,姜才将军队布成了冲击力极强地锥形阵。他亲率精锐士兵充做锥尖,两员副将施忠与朱焕各阵两翼。直插蒙古军正面;而同样久经沙场的张柔毫无惧色,命令军队布置出队形异常密集地数阵,试图集中力量耗尽宋军锐气再行反击。从天空俯视,宋军就象一把双刃尖刀一般直插蒙古军密集如实地坚墙,尖刀刺到墙上,立时溅出一片血肉浪花。 “杀!”姜才的钢刀舞得如同一团旋风,亲自担任刀尖冲在最前面疯狂砍杀。后面地宋军虽然在心理上还有些惧怕与蒙古军野战,但看到将军都如此奋勇,也鼓起勇气紧紧跟上,不过在与蒙古军初一接战之后,宋军士兵便立即发现——蒙古军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同样的一刀挥出或者一枪刺出,宋军士兵都可以发现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远在敌人之上,而蒙古军士兵就象没吃饱饭一样,不仅反击软弱无力。就连最基础的步伐都歪歪扭扭,根本拦不住宋军冲击。在淮东宋军犀利的冲击面前一排一排的倒下,看似整齐的坚墙就象豆腐一样被宋军尖刀轻易切开,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却大都是蒙古军士兵地尸体。见此情景。张柔不由气得直挥拳,沮丧道:“士兵体力到了极限,士气也太低——否则在野战上,我们用得着怕谁?” “杀啊——!”被饥饿、寒冷和疲倦折磨得筋疲力尽的蒙古军表现出来的拙劣,给了淮东宋军极大的鼓舞和信心,冲杀之间口号声竟然比开战前还要响亮整齐,杀入敌阵后的冲锋速度也比在毫无阻拦的平地上奔跑相差无几,只一个冲锋就把张柔布下的数阵切成两半。不过更让宋军士兵吃惊的还在后面,蒙古军前队刚被切割,不少蒙古汉军便直接在阵前问他们。“兄弟。我们投降能不用死吗?”和贾老贼一样,李庭芝对待俘虏也还算不错。所以淮西宋军很直接地就告诉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不杀俘虏。”话音刚落,那边蒙古军就已经抛下武器跪下,“投降,投降,我们是汉人,别杀我们。” “投降,我们也是汉人,汉人不杀汉人。”有了人带头,蒙古军队伍中立即跪下黑压压的一大片,抛去武 器双手抱住后脑大叫,甚至还有百夫长和千夫长在阵前向姜才、施忠等宋军将领大叫,“将军,我们带队伍投降,贾丞相的许诺能给我们吗?”弄得姜才等将满头雾水,不过姜才等人也甚有急智,当即答道:“这个你们要问贾丞相,但你们只要带军队投降,我们绝对不杀你们,并给你们最好的照顾。”那些蒙古汉军将领心里有了底,立即放下武器转头向身后的部队叫道:“弟兄们,鞑子是想用我们的尸体去搭建尸山攻城,别给鞑子卖命了,我们都是汉人,向我们汉人兄弟投降吧。愿意跟我投降地,现在就放下武器,不愿投降的,自己走吧。” “投降,我们愿意投降。”汉军将领的投降声明获得了一呼百应的效果,大批大批的蒙古汉军士兵放下武器,当场向宋军投降——投降的人数之多,甚至超过了宋军出关迎战的队伍。短短片刻之间,张柔率领的前队就有超过一半的汉军士兵和军官投降,张柔见势不妙,赶紧命令鸣金收兵,以免更多的蒙古汉军倒戈。而姜才等宋军将领也从没见过如此之多地蒙古军队同时投降,又担心这是蒙古军队地诡计,不得不停止追击,就地看押那些投降敌人,收缴武器并向武阳关请援。朱焕更是向姜才建议道:“将军,鞑子如此大规模的投降,只怕有诈,不如将他们百夫长以上级别地将领集中在一起单独看押,谨防有变。” “不错,你去安排,把那些将领叫到这里。”同样担心其中有诈的姜才当即同意。可姜才马上就开始后悔同意朱焕的这个建议——因为那些蒙古军将领刚被召到面前,一个个便争先恐后的把手伸到姜才面前,哀求道:“将军,有吃的吗?有穿的吗?我们太冷太饿了。”“将军,给一点吃的吧,我们一定约束好部下,不给你们添乱。”弄得姜才一阵郁闷,“搞了半天,你们投降过来就是为了吃口饭啊?”又过了片刻,李庭芝传来命令,让姜才解除俘虏武装后就押运回武阳关,姜才这才收兵回营。顺便说一句,在回关的路上,又有不少蒙古汉军士兵乘乱逃出蒙古军队伍,跑到姜才队伍殿后军队面前请降。 一个多时辰后,姜才军押送俘虏尽数回关,宋军骑兵也在占据部分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撤出战斗,避免损失过大,蒙古军两线的战斗才算是全部停息下来。在这场规模中等的战斗中,走投无路的蒙古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死战意志,反而出现彻底崩溃的迹象,尤其是大批汉军为了活命临阵投降这个现象,更是让解诚和张柔等人不得不考虑放弃用尸山攻城的计划——毕竟军队的士气放在这里,蒙古军再打用汉军士兵尸体搭建尸山的主意 ,等于就是把汉军往宋军那边推,到时候不光大规模投降不可避免,甚至还有可能出现哗变,那蒙古军可就要彻底玩完了。 经过一番商量后,蒙古军高级将领制订出了两个方案供焦头烂额的解诚选择,一是张弘范坚持的尸山攻城计划,以蒙古人和色目人士兵组成督战队,强迫汉军步兵攻城。另一个方案则是蒙古族将领阿木尔提出的,阿木尔建议道:“将军,我军现在的士气与斗志,再用尸山攻城只会导致军队彻底崩溃,不如挑选出我们蒙古将领和色目将领组成将军敢死队,充作先锋攻打武阳关,必可鼓舞起军队士气,这样才有希望攻下武阳关。” “用蒙古军官和色目军官充作敢死队?”老实说解诚内心很倾向于这个方案,可这个计划却遭到了张柔和张弘范等人的坚决反对,理由当然是蒙古人和色目人目前是军队中坚力量,攻关一旦失手,剩下的汉军肯定彻底崩溃——况且敢死队伤亡率极高,蒙古将领损失过大的话,将来解诚和张柔也不好在忽必烈面前交代。 张柔家族在蒙古汉军中势力庞大,解诚也不敢过于违背,正为难间,蒙古汉军的下万户孟士元却提出了一个新的计划,“解将军,我们何不用诈降计?到了晚上夜黑之时,末将愿领一队绝对忠心于王爷的汉军到武阳关下向宋人诈降,骗他们打开关门,然后埋伏在外围的蒙古骑兵一鼓作气杀进武阳关,必然能攻下武阳关!” 注1:文天祥与陆秀夫是同一年参加科考,文天祥中状元,陆秀夫中进士,所以二者之间应该以年兄相称。 第一百章 功败垂成 “诈降?”当孟士元提出诈降取关之计后,解诚和张柔都不置可否,仅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孟士元,心说你该不会是假诈降真投降吧?孟士元看出解诚和张柔等人对他的怀疑,一张白皙脸立即涨得通红,愤怒道:“解将军,张将军,难道你们怀疑末将假诈降真投降吗?末将的妻子女儿都还留在大都,如果末将真向宋人投降,你们大可以将末将妻女凌迟,这下你们总可以相信了吧?” 解诚和张柔等人还是不说话,这几天向宋军投降的汉军将领里,不知有多少人的妻儿老小被留在北方,可他们还不是毫不客气的选择了投降,孟士元拿妻子女儿做保,解诚和张柔自然不肯再信。两个上级的态度让孟士元更加愤怒,呛啷一声拔出腰刀,举起左手一刀斩去尾指与无名指,大声道:“末将对王爷的忠心天地可表,日夜可鉴,若有半点虚假,如同此指!” “孟将军,是我们错怪你了。”看到孟士元那两根血淋淋的断指与坚毅的表情,张柔和解诚不觉大感羞愧——他们可做不到把自己的手指头砍下来。不过张柔还有一个疑问,“孟将军,你的计策虽然可行,但此时距离天色尚早,必须要等到天黑布置埋伏方可实行,期间若是贾似道老贼亲率宋军主力追来。向我军发起进攻,那我军如何挡之?” “这个……”孟士元有些迟疑了,刚才他可没考虑到这点。不过孟士元确实极有计谋,稍一盘算后就又是计上心来,抱拳道:“二位将军,这个好办,请让末将先向贾似道诈降。末将假说愿在我军之中发起哗变,刺杀二位将军。约定今夜子时与贾似道内外策应,为我军争取喘息准备时间。除夕佳期将至,贾似道为了尽早结束战斗让士兵过节必然动心,加之我军已有不少叛徒投降,末将投降合乎情理,贾似道定会相信末将。末将再借口回营准备返回我军,在子时之前率军向李庭芝诈降。诈开关门行事。” “今日贾似道军骑兵与李庭芝军同时向我军展开攻击,证明二者之间已通过信鸽取得联系。”孟士元信心十足的说道:“末将向贾似道诈降之后,贾老贼肯定会将此事通知李庭芝,届时末将再借口计划泄露提前向李庭芝诈降,李庭芝更会相信末将,我军更容易得手。” 孟士元地计划颇为可行,解诚和张柔心中不免有些动心,经过一番交头接耳的密谈之后。蒙古军正副指挥解诚和张柔终于同意了孟士元的计划,两人又流着眼泪拉着孟士元的伤手哽咽道:“孟将军,形势危急,我们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奖赏你,但你只要能为我军争取到时间并诈开关门 ,让我军顺利脱逃。那回到大都之后,我们一定向王爷重重举荐于你,那怕把我们的爵位封地转赠于你都行。” “二位将军言重了,孟士元只为我军主力顺利撤回信阳,不图封赏。”孟士元向解诚和张柔一拱手,又骑上张弘范亲自为他牵来的战马,在马上又拱手道:“二位将军,末将去也。” …… 穿过冰雪覆盖的原野,孟士元策马转入山丘树林,抄偏僻小道向南行进。又行了二十余里。道路两旁忽然窜出四骑,却都是穿着宋军军衣地宋军斥候。其中四个斥候都举箭瞄准孟士元。其中一个斥候喝道:“来者何人?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不要放箭。”孟士元将武器抛下,高举双手叫道:“我乃蒙古汉军下万户孟士元,特来向大宋贾丞相投诚,有机密要事禀报,请几位速带我去面见贾丞相。” “下万户?”那四个宋军斥候大吃一惊,只管着三千军队的下万户虽然比不了上万户与万户,但自开战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高级地蒙古军官主动向宋军投降。那四个斥候不敢怠慢,忙取来绳索将孟士元捆绑,并通知暗哨留在原地继续哨探,这才押着孟士元赶寻找二十里外正在强行军途中的宋军主力队伍。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孟士元被顺利送至宋军主力队伍中,因为是强行军追击敌人的缘故,宋军之中如韩震、宋京、陈宜中等文官和赵禥夫妇都被留在后面,率领辎重队伍缓行;贾似道身边仅有高达、吕文德等武将和廖莹中一个掌管机要文字的幕僚。所以贾似道也没有搞升帐迎接那一套,而是直接在一块路旁平地上接见了,并假惺惺的亲自为孟士元松绑,又虚伪无比的笑道:“孟将军远来辛苦,行军匆忙,来不及设酒席为孟将军接风洗尘,还望孟将军千万不要在意。” “孟士元不过一败军之将,丧家之犬,竟蒙贾丞相亲自松绑,孟士元粉身碎骨,实在难报丞相大恩之万一。”孟士元比贾老贼还要虚伪,竟然流着眼泪说道:“丞相,孟士元此来相投,只为恳请丞相救一救我们汉人,我们在蒙古军队里的汉人!解诚和张柔那两个老贼,竟然想用我们汉人地尸体搭成尸山攻城!望丞相念在汉人手足同胞的份上,救一救我那些汉人兄弟。” “孟将军放心,本相之所以让步兵强行军追击蒙古鞑子,就是为了阻止解诚和张柔那两条丧心病狂的疯狗。”贾似道安慰道:“最多到天黑的时候,我军就可以抵达武阳关外围,有本相的大军在旁,张柔和解诚不敢做出那丧尽天良之举。” “丞相,请恕末将顶一句嘴。解诚和张柔敢这么做!”孟士元哽咽道:“解诚和张柔两个老贼也知道丞相天军正在逼近,所以他们决定利用大宋天军强行军之后疲倦不堪的机会,在今夜丑时向武阳关发动强攻,不惜一切代价杀上关头,为蒙古鞑子争取到逃跑道路。” “真会抓机会啊。”贾似道捏着光秃秃地下巴冷笑,不携带过多辎重的话,宋军步兵地正常行军速度是一天六十里。强行军能达到一天九十里左右,但强行军一天下来确实会疲惫不堪。所以贾似道对孟士元的话颇为相信。点头说道:“多谢孟将军传信,本相这就飞鸽传书李庭芝,让他做好准备。” “丞相,末将还有一事。”孟士元抱拳说道:“末将有一计,可使丞相在今夜大破蒙古鞑子,取到张柔、解诚人头,在除夕之前结束战事。” “孟将军有何妙计?快快请说。”贾似道大喜。赶紧向孟士元询问——如果能在除夕之前结束战事,消灭骑兵力量尚存的蒙古军队,让宋军士兵过一个安稳平和的除夕夜,那对贾老贼提高在军队中的威望可有大大地帮助。见贾老贼如此急迫,孟士元心中也是暗喜,恭声说道:“孟士元此次前来相投,是假借巡逻之名离开队伍,解诚张柔并不知情。罪将可以再返蒙古军队,在今夜子时之时率领军队发起哗变,将解诚与张柔两个老贼诱至末将军中,为丞相将二贼除之。再与丞相里应外合夹击蒙古鞑子,定可大破鞑子军队。” “会不会是诈降?”贾老贼其实比忽必烈还要多疑,听到孟士元地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是否诈降。不过贾老贼也和忽必烈一样能装。心里怀疑,表面上却点头说道:“孟将军此计甚妙,至于是否可行,容本相稍做考虑再做决定。郭靖,快给孟将军安排酒肉,顺便带孟将军下去暂时休息。”孟士元再三拜谢,随郭靖离去。他地前脚刚走,贾老贼就向旁边的高达、吕文德和廖莹中三人问道:“刚才孟士元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这事你们怎么看?这个孟士元会不会是诈降?” “我们的贾丞相人品真不怎么样,怎么动不动就怀疑别人诈降?”高达、吕文德和廖莹中三人心里嘀咕。高达摇头说道:“丞相。依末将看来。孟士元诈降的可能性极小——举凡诈降,必有所图。孟士元自告奋勇在鞑子军中哗变,与我军里应外合共破鞑子,他若欺骗丞相,必然不会正在哗变,我军可以轻易探知真假。就算无法辨别,也可在外围坐视其变,他若真是依计而行,我军接应即可;他若是假,我军也可以从容防御反击, 不用冒险。” “末将也觉得可以答应孟士元。”吕文德也站到了高达一边,微笑道:“以蒙古鞑子目前的处境,能否在我军总攻开始后守住一天对是问题,还有什么力量和士气来伏击我军?退一万步讲,我军就算中计失利,鞑子也只是伤及我军皮毛,无法脱出包围,仍然对无粮无援更无险可守的鞑子形成压倒性优势,仍然可以从容歼灭鞑子。但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我军就可以提早结束战事,于国于军,都有莫大好处。” “孟士元和蒙古鞑子都已经被我军包围,他再用诈降计欺骗恩相,就算能够得逞,他就不怕恩相重整旗鼓把他碎尸万段吗?”廖莹中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自然是从贪生怕死地角度分析。而贾似道反复思量,也想不出孟士元为什么要用诈降计,只觉得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大好机会,纵然失败也损失轻微,不会构成致命失误。所以考虑再三后,贾老贼点头道:“也好,本相就相信孟士元一次——不过也得做好预防万一地准备,廖莹中,你赶快飞鸽传书李庭芝,告诉孟士元地这个计划,让李庭芝今天晚上加强戒备,如果我军中计遇到埋伏,他得赶快分兵袭击鞑子,给我军减轻压力。”廖莹中答应,迅速依令而行。 不一刻,廖莹中将信鸽放出,贾似道这才让郭靖把孟士元又带到面前,先是答应了孟士元的计划,又拉着孟士元地手说了许多亲热话和给出了许多封官赏赐的空头许诺——总之那么一句话吧,只要孟士元能帮助宋军一举歼灭蒙古军残余军队,那贾老贼简直可以把丞相的位置让给他坐。而孟士元自然是对贾老贼感激涕零,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解老贼和张老贼地人头献给贾老贼当夜壶,末了又说道:“丞相,天色不早了,为了不让解诚张柔起疑,末将得立即告辞。” “甚好,有劳孟将军——但不管能不能拿到解诚张柔的人头,孟将军都请一定要保重。”贾老贼最好说了一句假惺惺的话,又亲自扶孟士元上马——也许是老天爷不开眼,也许是贾老贼的运气,在孟士元上马扬鞭准备离去时,贾老贼又佯做关心的客套了一句,“对了,请问孟将军在大都都有那些亲眷?本相可以飞鸽传书,密令身在大都的大宋细作,将他们营救出来,免得孟将军反正之事祸及他们?” “回丞相,末将在大都仅有一妻一女。”为了不让贾老贼起疑,孟士元老实答道:“末将之妻姓张名音,小女孟丽君,丞相若能将末将妻女救出,那末将全家一定叩谢丞相恩德。” “孟将军不必客气,本相尽力为之。”贾老贼嘴上 客气,心里却在琢磨,“孟丽君,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既如此,那末将告辞了。”孟士元又给贾老贼行了一个礼,催马向北离去。看着他地背影,贾老贼若有所思,“孟丽君?好象是一个很有名的女人……对了,她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化名考中状元的小美人……等等,孟丽君的父亲是因为在战场上给蒙古鞑子卖命,仗打输了被奸臣诬陷,所以孟丽君才化名……化名什么来着,考上状元给她的父亲洗刷冤屈——这样一对铁杆汉奸父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投降?还里应外合帮本相杀他们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