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引蝶恋》 第一节 平常女儿家 阳春三月,琉雅书院的院子里,几株桃树已经花满枝了,昨夜的春雨还打落了些落地,污泥中嵌着花瓣,人看了,说不尽的哀伤,道不尽的惆怅。三两只春燕停落在桃树上,欢喜的叫闹着,时而起飞向房檐下的巢窝飞去,虽是小小的力量,也许得桃枝轻轻颤动,花瓣又飘下几许。 课堂上朗朗的读书声铿锵有力,夫子拿着戒尺背着手摇着手来回的走动着,但见那位学童不用功,戒尺落下手心,可是很痛的哦。 一遍书念完了,夫子大声的说:“再来一遍,记住,要用心读,开始。”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 书院旁边的一座小院里,一妇人正躺在院中的一把摇椅上,闭着眼晒着温温的太阳。一恬静清雅女子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只见她脸若兰花含韵,眸似清水凝碧,眉似远山微蹙,发如画中黑瀑。手里做着针线活儿,她在绣一绢花开富贵,那是刘员外夫人做寿要准备的,只见她在绣架上飞针走线,上下劈线,针下的牡丹很快就吐蕊了,她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起满足之意。 “孩子们还在用功?是不是该放学回家用午饭了?”妇人忽然开口,旁边的人立即转头看向她。 “娘,我还以为您睡着了呢?”女子轻轻的说道。 “唉,人老了,整天都在睡,咳,咳,咳。”妇人说着咳嗽起来。 女子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到屋里端出一杯水来,递到她嘴前说:“娘,来喝口水吧。” 妇人睁开双眼,手在面前摸着杯子,把水喝了下去,女子把杯放在地上,轻轻的抚着妇人的胸口。 “娘,您身体不好,要不要进屋躺会儿?” “不了,我想晒晒太阳。”妇人喘着气说。 “那我把被子拿出来给您盖上吧。” “好。”女子又起身回到屋子里,抱出一条被子,轻轻的盖在妇人的身上。盖好之后,她搓了搓手回到绣架前继续绣起来。 “杞子,你下午是不是有课啊?”妇人又问。 被称作杞子的女子笑笑说:“夫子说下午不用去了。” “哦。”妇人轻叹一声说:“柳夫子真是个好人啊,要不是他让你去书院授琴,恐怕我们的日子还要难过啊。” “娘,下午我把绣品给刘员外府上送去,这次应该可以挣个五两银子,所以下半个月的生活您就不必担心了。”杞子笑着说道,给妇人减少了不少的心理负担。 “苦了你了,这些年若不是你制绣品补贴家用,我们娘俩怕是早就饿死了,娘对不起你啊?要不你……”妇人忽然变声说道。 杞子停下手中针线,有些生气的打断她的话说:“娘,您不要再说这事儿了,我是不会回去的,要是他心里真的有我们娘俩,早就来把您接回去了,也不会让您住在这小院子里,连您生死都不顾。” 妇人不说话了,只顾在一旁无声的流着眼泪,杞子走到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温柔的说:“娘,以后我们都不要提这个事情了好吗?我这辈子只想和娘在一起,只要娘在我身边就好了。”眼泪从她眼中滑落,浸湿了被子。 妇人抬手摸着她的头发,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眼泪同样的滑落着。 用过午饭,妇人在屋子里午休,她把绣品用布小心翼翼的包着, 搂在怀里走出院门,朝永祥街员外府走去。 穿过繁华的街市,走过寂静的小巷,她始终低着头走着。大约半个时辰后,到了员外府门前,门口两个家仆站着岗,她抬起头对站在门口左边的一个说:“这位大哥,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夫人的绣品送来了。” 家仆看到她先是一愣,又说:“好,你等一下,我去传话。” 她微微点点头,等家仆走了进去,门被打开了,又被关上了。她看着这座府门,虽不是头一回来了,只是看这门呈新色,应该是为夫人做寿从新漆过的吧。 一会儿门又被开启,那人回来说:“您是杞子姑娘吧?” 杞子点点头说:“是。” “夫人有请,请跟我来吧。”他打开门让杞子走进去。 杞子跟在他身后说:“谢谢你。” 走进府中,经过几条回廊,便看到员外夫人在花园的一角,正专注的修剪着一棵盆景,听到了脚步响,她微微侧身,一显富态。 “夫人有礼。”杞子欠着身说。 “杞子姑娘不用客气。“员外夫人递过剪子给旁边的侍候的丫环,又接过丫环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手。 “谢夫人。” 员外夫人笑着说:“绣好了,快让我看看。” “是。”杞子应声打开方布递过绣品。 员外夫人拿在手上看着,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赞道:“真是太逼真的,杞子姑娘,你真是心灵手巧了,怕是皇宫里的绣师也不上啊,这可真是上上品啊。” “夫人,你太过奖了,杞子愧不敢当。”被人一夸,她脸微红低头说道。 员外夫人拿着绣品,喜欢的爱不释手,对旁边的一个丫环说:“雨烟,去账房拿十两银子来。” “是,夫人。”雨烟离去,她又对杞子说:“杞子姑娘,我等我过完寿,想再请你绣一幅岁寒三友,不知你有没有空啊?” “有空,当然有空,我还要谢谢夫人您帮衬我呢。”杞子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到时就麻烦姑娘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谈得正欢,雨烟把银子拿了过来,看到她走近,员外夫人说:“把银子给杞子姑娘。” “是,夫人。”雨烟递过十两银子,杞子有些不解的看着员外夫人说:“夫人,不是十两,是五两。” “唉,我喜欢你的刺绣,那五两就当我赏你的。”员外夫人笑着说。 “这……。” 见杞子犹豫着,她又说:“这样吧,就当是请你帮绣岁寒三友的订金怎么样?” “如此,那杞子便收下了,谢谢夫人。”杞子接过十两银子,小心的放进怀里说:“夫人,你还有事,我就不叨扰了。” “好,雨烟,送杞子姑娘出去。” “是,夫人。”雨烟一抬手说:“杞子姑娘这边请。” “有劳了。”杞子笑笑说。 第二节 往事不堪回首 走出员外府,杞子定了定神,朝左手方向走去。一路上街两旁的叫卖声,酒嗣吆喝声,孩童嬉戏的声音,不时的传入耳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定详和。一会儿她放慢脚步,缓缓的走近一座府门前,相较员外府,这座府门气派非常,相较之下,员外府就寒碜多了。两扇大门紧闭着,平常人家那敢靠近。朱红油漆门上映,两旁狮子守严行,这就是天朝的——荣候府。 看着那三个朱漆大字的金篇,她走近一步,心就彻痛一下。七年前,她十岁,在荣候府里,虽不是常让人捧着、哄着,但也可以衣食无忧,不为三餐发愁,本应和其他千金小姐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她,不料想在候爷的一次外出公干,她们母子就被荣候府的大夫人,也就是她的大娘以莫虚有的罪名给赶出了家门。母亲在生下她后惹上了不治之症,一直不曾治愈过,这样一来,她终日以泪喜面,终于有一天把眼睛哭瞎了。 她小小年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等到她的父亲候爷回府时前去诉苦,不曾想她从小一直喜爱的父亲,不但没有替她们母子讨回公道,还冷冷的将她撇开,之后告诉她:体恤她母亲有疾患在身,所以允许她每月的今天回府到账房领取十两银子。父亲的形象在她幼小的心目中轰然崩溃了。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从此开始她立誓要坚强,不能让人瞧不起,年纪虽小,却不能容能自尊心受到伤害,她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母亲。可是每月的此时,为了母亲的病能用好药医治,她不得不放下自尊回到府里拿银子。 她感伤着,在眼里湿湿的,她不容许泪水掉下来。低着头回想着往事朝侧门走去,不想在转角处和一个人撞个正着。 “唉呀。”她跌倒在地上,回头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高的男人很健壮,长了一张精致的脸,一裔武装着身,手拿柄长刀,站在那里很是威武。 矮的男人身材娇小,面容秀气,有些粉黛意味,一身上等衣料,想来不是平常之人。 “姑娘,对不起,你没事儿吧。”高男人说话间伸出手来想扶她,杞子望了他一眼,自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矮男人从高男人身后走出来看着她说,一句鸭声鸭气的话让杞子有些冷,又见他拍了拍高男人的肩头说:“走吧,咱们还有差事儿要办呢。” 高男人看了一眼杞子,双手抱拳说:“告辞。” 从身边走过,她回头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想着: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转念一想,做什么也不关我的事。不理他们自己来到荣候府侧门,“咚咚咚”的敲了三下,开门来的是一老妇人,约莫六十上下,看到杞子,一脸笑容说:“二小姐,你回来了,快进来。” 杞子微微一笑点点头说:“谢谢你,唐妈。” 唐妈关上门和杞子一起走着说:“走吧,去我屋里坐会儿。” “嗯。”回廊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杞子听到唐妈一声叹息,说:“唐妈,你怎么了?” “二小姐,你不知道吗?”唐妈有些惊讶的问。 “我要知道什么?有什么事情吗?”杞子反问。 “唉,丽然姑娘过世了。”唐妈可惜的说,杞子驻足,不敢相信的看着唐妈,说:“你说什么?丽然姐姐死了?怎么会呢,她不是进宫当皇后吗?怎么会死的?”杞子着急的问。 “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半个月前宫里传出的消息就说她不行了,十天前就……。”唐妈有些惋惜的说。 杞子无力的坐在回廊的廊椅上,眼泪哗落了下来。丽然是礼部侍郎的掌上明珠,自小与杞子交好。半年前,她谴人来请杞子到府,告诉杞子说她要进宫了。杞子很高兴的为她祝福,还为她绣了一对鸳鸯送她做礼物,贺她新婚,虽当时丽然的神情就有些不对,但杞子认为要嫁作人妇了,怕是紧张的吧,可真没想到如今天人永隔了。杞子好伤心,回想起和丽然过去的点点滴滴,心就像被什么拧着一样疼。 “二小姐,别太伤心了,这也许都像外边传的一样是诅咒啊。”唐妈无心的说,杞子去来了兴趣问道:“诅咒?什么诅咒?” “也难怪二小姐你不知道,别看咱们的皇帝才二十三、四岁,之前皇后可都立过两位了,不知道前两位皇后是不是命溥,都在三个月之内过世了。现在丽然姑娘也是这样,都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啊?”唐妈尾尾道来,杞子听得云里雾里,还是不解的看着唐妈,希望唐妈能说清楚些。 “不能说了,说多了坏事,走吧。”唐妈想起扶起杞子说。 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荣候府里玩的时候,丽然送过一株蝴蝶兰给杞子,她起身说:“唐妈,我去天心亭看看,你一会儿去那里找我吧。” “今天你放心去吧,大小姐和夫人出府了,三少爷也不在,你可以在那里多待会儿。” “我知道了,那老爷呢?”杞子问道,她不想见到他。 “前面好像来了很重要的客人,老爷在亲自接待呢,你不用担心。” “哦,那我去那里等你。” 唐妈微微笑着离开,杞子整理情绪向天心亭走去。天心亭位于荣候府花园之中,有南北两条花径,现在虽是三月,但这里的奇花异卉还是争相开放。她辗转穿过回廊,走过花径来到天心亭,此处早已人事已非,所谓触景伤情正是杞子此刻的心情。她走到一边,在花簇之下找到了那株蝴蝶兰,还好,还在,只是现在它开花的季节已过去了,看着那一盆绿叶,回想着和丽然一起载培它的情景,杞子终于忍不住,泪水如水滴般砸在了绿叶之上。 第三节 蝴蝶兰 花径的那头,四十岁上下的候爷梁思忠正客气的与一位年轻男子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随手指了一下花园,便恭敬的退下了。 男子转过身看着庭园,只见他二十四、五的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细致的五官透着霸气,一身淡黄色衣装更显得他庄严神圣。他好像看到园中有一亭,定了定神,抬起步伐朝天心亭走去。 杞子正沉浸在失去好友的悲痛中,没有注意到有人往这边靠近。男子好像闻听到哭泣之声,寻声而来,看到眼前有一女子蹲在一盆盆栽面前低泣。他在想:真是大胆,居然当我不存在。他那知杞子根本就没有查觉到有人立在身后。 从悲伤中回过神来的杞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拾起那株蝴蝶兰起身转身,不想撞上一对犀利的眼眸,他身上透着凌人的气势,冷竣的面孔让人畏惧。相互一视,都有些吃惊,他微微张口,眼前的杞子肌肤胜雪,梨花带雨,清秀的容貌配上素净的衣服,让他着实的看得入神。同是无语,只是男子的眼中带着一丝不解的看着她。瞧见他正欲开口,身后传来唐妈的呼喊声:“小姐,银子我拿来了。” 杞子别过男子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唐妈,走到亭中,把那株蝴蝶兰放在亭中石桌之上,接过唐妈手中的银子说:“谢谢你,唐妈。” “不用,小姐,刚才管家吩咐了我些事,现在去处理,就不送你了。”唐妈有些歉然的说。 “你去忙吧,我马上就走。”杞子笑笑说道,唐妈报以微笑离开。 她不理站在一旁纳闷的男子,侧过身拿起桌上的蝴蝶兰欲离去,男子带着嘲弄的口气说话了:“你是府中的小姐?” 他说话的音调让杞子很不舒服,于是放下提起的脚步微微转身说:“公子此话是何用意?” “没什么,只是想不到堂堂荣候府中的小姐衣着尽然如此平常,让我有些吃惊而已。”男子上下打量着杞子,带着挖苦意味的口吻说。 “哼。”杞子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说:“又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杞子的话让他有些恼怒,他大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手上的折扇落在杞子的手上。没有想到他有此一举的杞子,手放松,“哐”的一声盆栽脱落手中,摔在地上碎了满地尘土,唯一的一株蝴蝶兰被碎瓷片给砸断了。 “你……。”杞子生气的看着他,眼神中带满了气愤。 男子不料想事情会变成这样,表情也有些缓和了。但见杞子蹲下去轻轻的拾起蝴蝶兰,再轻轻的吹掉绿叶的尘土。他看到一滴泪水落在了绿叶之上,心忽然为什么所动了一下。 杞子起身,眼中果然含着水雾,她充满怒意的望着他说:“你知道这株蝴蝶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就为你刚才瞬间的行为,让我丧失了所有可以触碰到的回忆。” 没有想到为了一株蝴蝶兰,面前的女子反应会如此强烈,虽不在理,但他还是冷冷的说:“不就一株野草,有何重要。”说完还顺便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之上。 听似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彻底的激怒杞子,她说:“你损害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不但不赔礼道歉,竟可以如此悠然的坐在这里,你连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不觉得自己脸红吗?” “住口,你好大胆子。”男子站起来大声说道,他也被激怒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还教训他不会做人。 他的语气让杞子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由得心生胆怯,但她还是不甘示弱的说:“怎么,你生气了?是因为我说对了吗?” “你这女子好大胆子,居然敢如此挑衅于我。”他冷笑的说道,表情让人觉得现在不是初春,而是大寒。 “少在我面前自抬身价,本姑娘不吃你这一套。”杞子也冷笑的说,只是她有些心虚,明显底气不足,可明明是对方的错,她现在怎么会有这种感悟。 “你放肆。”二人侧目向声源处望去,梁思忠正急忙的走过来,惊得杞子有些站不住脚,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现在出现在面前了。 他大步流星的来到当前,突然跪在地上朝男子叩了一头说道:“恕臣教导不严,请皇上治罪。” “梁候爷平身吧。”他看向杞子说道,似乎很满意她此时的表情。杞子是吃了一惊,想不到他就是天朝皇帝玄毅,更没想到居然会微服私访至此。 但她马上恢复镇定,回想起丽然半个月前才过世,做为她的夫君,竟有心情微服出宫,想到此处,不禁为丽然感到不值。此处实属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弯腰拾起那株折断的蝴蝶兰欲转身离去,梁思忠叫住了她:“还不向皇上请罪。” “请罪?”杞子又冷笑一声,把蝴蝶兰举到面前说:“皇上,民女错了吗?” “你……。”这次换他了说不出话来了,不料想梁思忠没有预兆的上前扬手“啪”的一声落在了杞子的脸上。没人注意到玄毅双眉瞬间紧皱又舒开。 杞子捂着被打的脸眼含泪的看着玄毅说:“这下您满意了吧,皇上。” “住口。”梁思忠又跪下说:“小女出言顶撞圣言,请皇上治罪。” “平身吧,看在梁候爷面上,朕不会追究令暧的无礼。”玄毅还是冷冷的说道,他给杞子台阶下了,不想杞子却并不领情。 “谢皇上。”梁思忠战战兢兢的起身,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杞子。 “我没有福分做梁候爷的女儿。”此话一出,二人同时看像杞子,她放下捂住脸的手,红红的掌印讥笑似的印脸上,她看像她的父亲说:“刚才的那一巴掌隔断了我和这里唯一的丝线,从七年前开始,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现在只是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女儿。” 梁思忠吃惊的看着她,不知道接下来她又要做出什么举动,玄毅糊涂的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女,更是弄不清楚状况。她从怀里掏出唐妈给的十两银子放在石桌上说:“从下刻开始,我们将永远不会再见面了。”留下这句话,杞子握紧了手中的那株蝴蝶兰迅速离去。 玄毅望着远去的渐消失的背影,心中产生一种莫明的情愫。 第四节 承诺 她不知道身后留下的人会做何反应,也不想去猜想,现在只想快些回家,回到那座属于她和母亲的院子里。一路伤心的小跑,让她到家门时大口的喘着气。 “杞子。”忽听得背后有人叫她,她转头看到书院柳夫子的侄子柳仲文正朝她走来。七年前当她初来到这座小院时,柳仲文是第一个与她笑着交谈的人,她深深的记在心底,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的心更近了。附近的人都看好他们,说他俩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看到自己心仪的人出现在面前,刚才所受的满腹委屈再出忍不住了,她扑到柳仲文的怀里轻轻的哭了起来。 柳仲文莫名于她的举动说:“杞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娘的病又犯了,走,我背她去看大夫去。” “仲文哥,不是的,不是的。”她在他怀里轻轻的说道。 “那你是怎么了?”柳仲文温柔的问。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哭一会儿。”杞子不想让仲文知道她刚才的遭遇,更何况至今都没有向周围的任何人透露过她是荣候府二小姐的事实,就算说了,大概也没有人信吧。 “好了,别不开心了,你再哭我就不要你了。”仲文轻轻的推开她玩笑的说道。 杞子却被他的话给吓住了,看着他问:“仲文哥,你是不是真的会不要我了?” 仲文笑笑说:“小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你别笑。”杞子严肃的说道:“仲文哥,我不跟你开玩笑,要是有一天我不辞而别,或是突然离去,你会不会等我?” 柳仲文愣了一下,看着杞子满怀期待的眼神,他将她搂在怀里说:“不会有那一天的,等你娘病好些我就上门来提亲,再说我们之间有许过那么多的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杞子摇着头说道。其实杞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她是荣候府二小姐的事情是个事实,尽管她说要和梁思忠断绝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呢,万一那天他找上门来捣乱生活的平静,该怎么办呢? “好了,别伤心了,一切都有我在呢。”柳仲文看着她温柔的说道。 杞子拭了拭泪微微一笑道:“嗯,好了,我不伤心了,进去吧。” 柳仲文笑着推开院门,杞子已经出去三个时辰了,她的母亲杨氏早已醒来,她摸索着起身到院子里坐下,静静的等着杞子归来。听到院门打开的声响,她安心的笑道:“杞子,是你回来了吗?” “是,娘,我回来了。”她走到母亲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说:“还有仲文哥,他来看您了。” “大娘,你还好吗?”柳仲文亲切的喊道。 “好,好,仲文啊,谢谢你来看我,你这隔三差五的来,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啊。”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的,大娘,你别担心,我是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过来的。” 柳仲文在这里一待就到了用晚饭时间,他家教严,不容许在外用饭,所以在帮忙做一些杂事之后就谁备回去了。杞子送他到门前,两人依依不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杞子内心有说不出的莫名的感伤。 第五节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两日和平常无异,杞子忙着照顾母亲,还到书院授琴,与其说是授琴,还不如说是弹琴给学童听。杞子的经通四书五经,晓音律,再加上多少年来在书院待着,可以说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只是她乐于平凡,不屑于才女之名。 今天她刚从书院出来就碰到了隔壁袁家的女儿袁苡秋,袁苡秋与她一般大小,身段阿娜,面容娇好,俨然一个小家碧玉。她和杞子、仲文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若是没有杞子,也许她和柳仲文才是很好的一对呢。 “怎么才出来,你在授课,我又不敢过去打扰,所以在此等了好一会儿了。”袁苡秋有些生气的说。 “行了你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杞子走到她面前摇着她的手说。 袁苡秋无奈的笑笑说:“真拿你没办法。” “找我有事吗?”杞子问。 “没事儿,只是来借点绣样,我表姐要出阁了,得送她点东西。”袁苡秋比划着说。 听到有人要出阁了,杞子有些伤感起来,她想起来丽然,出阁才半年就西去了。看到她发愣,袁苡秋轻轻的推推她说:“杞子,你在想什以呢?” 她回过神过笑着说:“没事,走吧,去我家里拿。” “好。”两人拖着手笑着、走着,说不出的亲热。 杞子又问:“你想绣什么?是龙凤呈祥还是鸳鸯戏水,还是百子图?” “你觉得呢?” “我觉得就百子图吧。”…… 在杞子家里,她们俩挑了几个时辰的绣样,最后还是决定用百子图送给袁苡秋的表姐。 夜晚,天际星光闪闪,将黑色的天幕点缀得十分耀眼,月儿害羞的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此时人多半已睡了,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杞子毫无睡意,拿了件厚厚的棉衣着上身来到院子里,躺在母亲躺过的摇椅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发着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也许就这样坐等到黎明前来吧,可一阵凉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惊醒过来,才紧了紧棉衣起身回到房中。她停住脚步,去到杨氏的房里,看到杨氏睡得正熟,她轻轻的为她提了提被子,微笑着离开回到自己房里躺下。 隔日晌午,杞子正在院子里摆弄着那株蝴蝶兰。其实它生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可杞子还是想努力试一试,毕竟这是她和丽然唯一可触碰到的回忆。忽听得院门有人敲响,她起身开门,看到柳仲文立在院外,她笑着说道:“仲文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不用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杞子紧张惊道:“告别?” “嗯。”柳仲文点点头又说:“我爹在乡下病重了,娘让我赶紧回乡看看。” 她表情放松下来说:“原来如此,应该的,那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他不舍的说道。 杞子微微一笑说:“你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回到屋里,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个香荷包,递给柳仲文说:“这个给你。” 他接下说:“这是什么?” “这是去年和柳夫子一道秋游时我在山上我采野菊花,我把它晾干后缝在荷包里了,里面还有一道平安符,是我特地为你求的。”杞子微红着脸腼腆的说。 柳仲文拉住杞子的手深情的说:“谢谢你杞子,等我回来。” 杞子笑着点头,眼看着柳仲文背影消失在转角,心里有些莫名的堵塞。 下午杨氏用完药后在家休息,杞子在书院里授琴,学童们静静的听着,乐律轻轻的飘荡在书院的每个角落。院子里的桃花,已有几朵吐蕊了。柳夫子拿着书卷也一旁静静的听着,他是一名学者,今天七十岁左右了,大家都很尊敬他。他曾赞说:“听杞子弹琴是一种享受。”所以每当有杞子的课时,他几乎都会出现在课堂上。 一曲完毕,学童们嚷嚷着说:“杞子姐姐,再来一曲嘛。” “哈哈哈。”一旁的柳夫子笑道:“杞子,再弹一曲吧,孩子们都喜欢听呢。” 杞子点点着,刚抬手放在琴弦上,便听到有人叫喊:“杞子。” 众人寻声望去,来人正是袁苡秋,她正向这边跑来,杞子起身迎了上去说:“苡秋,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家…你家出事儿了。”她大口的喘着气回答。 “出事了?是不是我娘出事了?”杞子着急的问。 “不知道,总之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来了好多人。” 第六节 欲停还休 杞子回头看着柳夫子,柳夫子点点说:“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你快些回去吧。” “嗯。”杞子迅速的跑出了书院,袁苡秋紧随其后。当她跑到家门口时,周围已围了不少的群众,都好奇的张望着。门前两台精致的官轿,四个轿夫笔直的站在那里,还有些丫环仆人之类的人也站在门口,“这到底怎么回事。”杞子心里想道。 突然她猛一抬头看到了荣候府的管家梁春从轿子旁边走了出来,显然,他也看到杞子了。他上前看着杞子说道:“二小姐。” “二小姐。”他身后的丫环家仆也跟着叫起来。周围的围观者都不敢相信,均低声细语,袁苡秋也用质问的表情看着杞子。 “谁是你家二小姐,不要在这里乱叫。”杞子没好气的说道。 “二小姐说笑了,您是荣候府的二小姐,是当今荣国候的二女儿,这是铁定的事实,老奴怎么可能乱叫呢。”梁春恭敬的说道。 “什么?” “不会吧。” “杞子是荣候府的二小姐,怎么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周围好奇的人又说开了,其中大都是些认识的人,他们如此惊度也不足为怪。 “你来找我什么事儿?”杞子冷漠的说道。 “二小姐,候爷吩咐老奴接您和二夫人回府。”梁春不紧不慢的说道。 “回府?”杞子一惊说道:“接我和娘回府?” “是的。” “是不是他良心发现啊,现在来献殷勤,会不会晚了点。” “二小姐,这些事情老奴就不得而知了,老奴只是替候爷办差,负责接您和二夫人回去。”梁春还是巷敬的说道。 “你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杞子转过身不再看他,心中充满怒意。 “二小姐,请您不要让老奴为难呀。” “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这里没有荣候府的二小姐,还有你回去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杞子说完回到院子里,重重的把门关上,想转身回屋里时,看到杨氏含泪的立在堂屋门口,想必她听到刚才的谈话了吧。 “娘,你怎么起来了。”杞子担心的问。 “杞子,是不是梁春来了。”杨氏静静的问道,一滴泪水从她眼中落了下来。 “娘,咱们别管他好不好,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杨氏不在说话了,她眼瞎耳朵却不聋,她听到了刚才的谈话,看到杞子如此的记恨她父亲,杨氏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当年她以为妾的身份嫁入候府,也许是因为她比大夫人美貌,所以很受恩宠,为此大夫人没少诋毁她,哭闹过。她和大夫人同时怀孕,但产下的都是女儿,渐渐的候爷疏远了她。她又因身子不好,所以再无所出,而大夫人却在三年后产下一子,母凭子贵。本来在府中就没地位的母女俩,就更没有地位了,最后终于给赶出了家门。先前候爷是不管,现在派人来接她们母女俩,难道真的像杞子说的良心发现了吗? 杞子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就当他是良心发现一次吧,可是没有想到次日傍晚时候,她出去拿了些绣布回来之后,杨氏就不见了,她发疯似的到处找。最后她找到袁苡秋时,看到她正从河边端着衣服上来,她急忙上前问道:“苡秋,你有没有看到我娘。” “大娘不见了吗?”袁苡秋也担心的问。 杞子含泪的点点头,这时河边洗衣服的一位大婶说道:“杞子,我刚才来洗衣服的时候,看到昨天的那拔人又来过了,你娘会不会是被接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杞子转身朝荣国府跑去,袁苡秋在她身后叫道:“杞子,小心点儿。” 她那有心情回复关心的话语,一心只想找到杨氏。当然满头大汗的来到荣候府时,看到了唐妈,她急忙的上前问:“唐妈,我娘是不是回来了?” “二小姐,二夫人是回来了,现在安置在西院里。” 杞子朝西院跑去,在门口和梁思忠撞了个正怀,她瞪了他一眼,看向躺在床蹋之上的杨氏。梁思忠出去了,留下两母女在房里,杨氏面无表情,杞子扑了过去叫道:“娘,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啊?” 杨氏突然紧紧的把杞子搂在怀里大声的叫道:“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杞子有些不解的问:“娘,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杨氏只顾流泪摇头,表情痛苦得说不话来。 “是不是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杞子着急的问道,有些不好的感觉让她声音都在颤抖。 杨氏不摇头了,她摸索着拉起杞子的手,直直的看着前方哭着说:“你爹刚才跟我说,要你进宫。” “什么?进宫?”杞子瘫坐在床边,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怎么会呢,肯定是那里弄错了。” “你没有听错,你爹说要让你进宫,咳咳咳。”杨氏激动的咳嗽起来,声声让人摧心般的痛。 “娘,您身子不好,千万别激动啊。”杞子抚慰的说道。 “杞子,你走吧,娘知道你的个性,你是不会同意进宫的。” “娘,您在这儿,我能走到哪儿去呢?”杞子哭着说。 “可是你爹……。” “别担心,娘,我去找他说。”杞子起身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她离开了西院,走了几步就遇到了管家梁春,她问:“管家,候爷在哪儿?” “二小姐,老爷和夫人在正堂呢。”杞子听完立即朝正堂走去,去的路上正好碰到唐妈为夫人端莲子茶去。 “二小姐,……”唐妈叫道。 见唐妈欲言又止,杞子索性停下来问:“唐妈怎么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唐妈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人,就拉着杞子到院子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站定,杞子看到唐妈如此谨慎,断定定然有事说:“唐妈,你说吧,这里没人。” “唉,二小姐,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出去说是我讲的。” 杞子肯定的点点头。 唐妈说道:“前天宫里的大总管德福递来一道圣旨,圣旨上写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皇上要封荣候府的小姐为妃,赐号为蝶。大小姐知道后哭得死去活来,说什么也不肯进宫,你也知道,宫里死了三位皇后,保不准什么时候死位妃子的。夫人没有办法,就钻了个空子,反正圣旨上没有写明是府中那位小姐,才想到把你和二夫人找回来,让你替大小姐进宫。” “什么?哼,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付蛇蝎心肠,永远都那么自私。”杞子气愤的说道:“那候爷呢,他也同意吗?”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他能不同意嘛,不然今天也不会趁你不在家把二夫人接回来,你的软处他们可都捏着呢,只要二夫人在府上,你定会回来的。”唐妈有些不平的说。 听完唐妈的叙述,杞子的心都凉到麻目了,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马上深吸一口气说:“唐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二小姐,别这么说,要不是你当年可怜我,收留我,也许我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呢。”她心怀感激的说道。有一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唐妈进京乞讨,饿晕在荣国府门口,是杞子和杨氏好心救起她,还让她在府里谋了个差事做。对于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于心。 “好了,走吧。”杞子转身走在了前面。她不知道正堂之上将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们,只是想着自己不能认输,命运是自己的,不能任他们摆布。皇宫对她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她一点儿也不向往,丽然才在宫里过世了,难道要她去步她的后尘吗? 第七节 惊愕 正堂之上,梁思忠眉头深锁的坐在上坐,旁边坐的是大夫人,她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坐在下方客椅上的女儿梁筱青。他们刚用过晚膳,唐妈端着莲子茶走了进来,摆放在了大夫人面前,之后就退下了。杞子在唐妈离开后走了进去,本端起茶想喝的大夫人看到杞子走了进来,便放下茶杯,一脸不屑的望着她。梁思忠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不相信杞子会来找他。梁筱青起身走到她身边,一脸嘲笑意味的打量着她,还不时的把手中的丝绢在鼻子前挥挥说:“二妹,怎么穿得这么寒碜,要不要姐姐我送你几套衣服啊?” “少在那里假惺惺的。”杞子没好气的说。 “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你姐姐给你衣服,那是看得起你。”大夫人有些责怪的说。 “哼,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少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同意进宫的,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姐姐吧。”杞子冷笑一声看着梁筱青说道。 “是啊,我倒想给我女儿,可若不是她从小身子不好,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到你啊。皇上的妃子,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当的。”大夫人轻描淡写的说。 杞子看看眼前的梁筱青,她面若桃花,明眸齿白,精神奕奕,那里是什么从小身子不好,“就像大夫人您说的,像我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怎么配入宫啊,您还是把这光荣的事情留给自己的女儿吧。” “哼,也不怕告诉你,我是不会让我女儿去冒这个险的。”大夫人一字一句的说着,显然她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 “你女儿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吗?我也是娘的女儿,你知道你女儿出事会伤心,难道我娘就不会吗?”杞子被激怒了,朝大夫人吼道。 “你没得选择,明天宫里就来人接你了。”一直不出声的梁思忠大声说道。 “明天?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同意的,不就欺君之罪吗?反正我对这个家也没有什么眷恋,你们是被灭九族,还是来个满门抄斩,都不关我和娘的事情。”杞子轻笑的说道。 “你住口,难道你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梁思忠被杞子的话激怒了,他站起来吼道。 “当然不是,我现在就去带着娘离开这个鬼地方。”杞子不甘示弱的说完,刚转身准备离去,就看到唐妈跑来说:“不好了,二小姐,二夫人咳嗽得吐血了。” “什么?娘。”她轻唤一声朝西院跑去。 原来杨氏见杞子离去多时还不回来,不由得担心起来,时间越长就越担心。自己又行动不便,想找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一阵急气攻心,咳嗽得吐出血来。杞子跑到杨氏面前,看到被子上和手绢的血迹,紧张的叫道:“娘,娘,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啊,我回来了。” 杨氏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根本说不出话来,杞子着急的对唐妈说:“快,快去请大夫。” “是,是,是。”唐妈刚应声,才到门口,看到大夫人由梁筱青扶着走了进来。杨氏看到她更是咳嗽得喘不过气来。 “是谁说要去请大夫的?”她历声下来问。 杞子回头看着她说:“有人生病了,难道不能请大夫吗?放心,我不会要你付诊费的。” “原来是二夫人病了,唉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唐妈,快去请大夫。”杞子再次叫道。 “不准去。”大夫人吼道,唐妈只得怯怯的站在一旁。 “你到底要干什么?”杞子哭着吼道。 “我要做什么?刚才在正堂之上,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她说道。 “你休想让我进宫。”杞子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 “怎么,你还坚持吗?”大夫人指着咳嗽不止的杨氏说道。 “你……。”杞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听说你是个孝女,难道你要拿你娘的命开玩笑吗?” “咳,咳,咳”,杨氏连续的咳嗽着,手不时在周围乱舞起来,此时的她气急攻心,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杞子紧张的看着杨氏,又狠狠的瞪着大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还坚持吗?你娘要是死在这里,可都是你造成的,我想你一定会遗憾终身吧。”大夫人走到杞子面前,低下头轻轻的说。 杨氏听到了,咳嗽声比先前更加历害,此时走投无路的杞子,只得哭着吼道:“好,我答应,你快让唐妈去请大夫。” “这才对嘛。”大夫人笑着说道,“唐妈,快去吧。” “是,夫人。”唐妈夺门而出,心里焦急的跑着。 “娘,娘,你别着急,好好躺下休息,大夫一会儿就来,你要支持住啊。”杞子扶着咳嗽不止的杨氏躺下安慰说。 “放心,这么多年都没死,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的。”大夫人轻蔑的说。 杞子回过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说:“我还有个条件。” “说吧。” “你要请最好的大夫为我娘诊治,若是有一天她有什么不测,我发誓决不会放过你。”杞流着眼泪说。 “好,我答应你为你娘请好大夫病,但我可不答应保证她的生死,要是有一天她自己不想活了,你也算在我头上,那我不是很怨吗?”大夫人讥笑的说,脸上写着她死活与我何干。 杞子回头怒意冲冲的看着大夫人吼道:“滚,都给我滚。” “哼。”大夫人气气的哼了一声离开,梁筱青一个劲的说:“娘,别生气了,以后离这屋远点,别占上晦气。” 第八节 别离的伤感 此时的杞子来不急思考自己的问题,一心想把杨氏的情绪稳定下来,看着杨氏眼角的泪痕,杞子心痛得像针扎了一样。 “娘,您别担心了,现在好好的把自己身子养好,您是我的支柱,可千万别出事儿啊,你也不想我为你担心的对不对?” 杨氏咳嗽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唐妈正好把大夫请来了。一阵望、闻、问、切之后,开了些止咳药,安神茶之类的药品就走了。 唐妈拿药去煎好,杞子一勺一勺的喂着杨氏喝下,杨氏慢慢的睡着了,杞子才松了一口气。 “二小姐。”唐妈流着眼泪叫道。 “唐妈,你别哭,明天我走了之后,娘就麻烦你多操心了。” “小姐,放心,我会的。”她哭着说。 “唐妈。”杞子亲切的叫喊着,扑到她怀里轻轻的抽泣起来。 “可怜的二小姐,放心走吧,二夫人我会小心照看的。” 这一夜,杞子是睁着眼睛过来的,她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想着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忽然想到她之前和柳仲文的一翻对话,现在那些话都应验了。她不辞而别,突然失踪,而柳仲文说会等她,想到这里,杞子还是在百忧之中寻到一丝安慰,进宫之后也许能找到机会逃出来,到时候带着娘离开这个让人生厌的地方,而且还能和柳仲文重会。尽管他们此生也许会错过,但至少现在还有彼此的承诺。 当鸡第五声鸣叫时,杞子惊得一身冷汗。鸡叫了,天亮了,那恐惧的一刻终于又近了一步。她不寒而栗,掀开被子起身到窗前,迎接着属于她的最后一缕朝阳。 府中的下人早已开始忙碌起来,当天大明之后,管家梁春送来了皇帝赏赐的宫服,还有些金银手饰,看着那些手饰,杞子心想:“要是我拿去当铺当掉的话,以后好些年内的生活都不用担忧了。” 上午她一直待在杨氏的房里,和母亲说着话,杨氏了解自己的女儿,生怕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杞子倒了一杯水递到母亲手里说:“娘,喝杯水吧。” “杞子,娘对不起你。” “娘,你怎么又在说这个了。”杞子有些生气的说。 “孩子啊,你这一进宫,仲文怎么办啊?”杨氏的话问到了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杨氏又说:“你们俩已算青梅竹马,仲文也是个好孩子,娘不忍心这么就把你们给拆开了,要不你不要管我了,去找仲文,然后远走高飞吧。” 杞子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杨氏会说出这翻话来,说:“娘,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可是我相信自己能改变命运。” “杞子,你要做什么?”听到杞子的话,杨氏紧张的问,总的来说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杞子决不是一个坐着等待命运安排的人。 杞子笑笑,温柔的说:“娘,我向你保证,有一天我一定带着你离开这里。” 杨氏摸索着拉着她的手急急的说:“杞子,你可不要做傻事啊,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娘怎么活啊。” “娘,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一切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杞子看着窗外几棵翠绿的万年青,坚定的说。 申时一刻,管家进来说:“二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沐浴更衣了。” 听到管家催促,杨氏握紧了杞子的手。 “我知道了,你安排人准备一下吧。”杞子看着管家幽幽的说。 “是。”管家离去,杨氏突然哭着说道:“杞子,我的女儿要出嫁了,可怜嫁妆都没有给你准备。” “娘,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杞子掩饰住自己正颤抖的声音说。 杨氏点点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看你的,在我回来看你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我遗憾终生。”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了。 “娘答应你,娘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娘,不要做傻事啊。”杨氏摸着她的脸温和的说。 “嗯,娘,我走了,我会让唐妈好好照顾你的。” 说到唐妈,正好进来说:“二小姐,宫里已经来人了,老爷吩咐我说让你快点准备。” “我知道了,唐妈,好好照顾我娘。” “放心吧,我会的。”唐妈失声的说道。 “娘,我走了。”杞子起身哭着说。 杨氏不说话,哭着点点头。杞子含泪离开了,不曾想这是她与杨氏的最后一次谈话。 自己的房里,她沐浴之后,任由宫里来的宫女侍候着更衣、着妆。大夫人之前来看过一眼,还是满脸的不屑,她在想,一个将死之人能穿上这身好衣服,就算死了也算是有福气了。折腾将近二个时辰,终于一切就绪了。 第九节 似曾相识 正堂之上,梁思忠正坐在上坐上喝着茶,客椅上宫里的大总管德福也端着茶杯。梁思忠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德福明白他的表情问道:“候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才啊?” “不敢,只是老夫明白,怎么御前侍卫将军蓝子辉会在这儿出现,他不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吗?” “候爷有所不知,这可是皇恩浩荡啊,你见过那个王候将相府女子进宫由皇上亲自安排的?”德福笑着说。 “什么?这是皇上亲自安排的?”他有点不敢相信,站起来问道。 “是啊,所以足见蝶妃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啊,候爷您就等着当国舅爷吧。”德福看着梁思忠说完,不想他居然狠狠的落坐在椅子上。 “候爷,您没事吧。”德福上前问道,当然不知道梁思忠是被吓的。 “没…没事儿。”梁思忠口中说没事儿,肚子里的心早就提起来了,他想:让杞子进宫,看来是失策啊,以杞子的脾气,莫说让他当国舅爷,恐怕就像她说的满门抄斩都有可能,为了让筱青不身处险地,恐怕自己就要性命堪忧啊,这可要怎么办啊?想到这里不禁手心中直冒冷汗。 此时大夫人和梁筱青此时从门口走了进来,轻轻的施一礼说:“德公公。” 德福起身也礼道:“梁夫人。”又看到梁筱青说:“这位是……?” “这是小女筱青。”大夫人笑着说道。 “哦……。”德福笑着拉长音调说:“奴才德福见过蝶妃娘娘,娘娘怎么还不去更衣呢。” 梁筱青有些害怕的躲到大夫人的身后,大夫人见状说:“公公弄错了,小女并非入宫之人。” “什么?”德福吃惊的望着梁思忠,见他笑着点头,更是惊道:“梁候爷,府中就一位千金,她若不进宫,难道候爷想欺君不成。” “德公公误会了,老夫府中有两女一子,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大女儿青儿,进宫的正是次女杞子。”梁思忠解释道。 “不对啊,皇上明明对老奴说,府中只有一位小姐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公,府中却实是二女一子,兴是皇上弄错了吧。” 德福挤出一抹笑容看着大夫人说:“哦,也许吧,那请问青儿小姐是否婚配?” “小女不曾婚配。”大夫人如实回答,没料到这是德福的陷阱。 “哦,既然大女儿不曾婚配,怎么要二女儿进宫呢?”德福严肃的看着梁思忠。“这……。”梁思忠说不出话来了。 德福继续说道:“按照本朝规矩,那有姐未出阁妹先嫁的道理。” 大夫人吸了口凉气说:“公公有所不知,小女自幼身子不好,所以至今未出阁,如今蒙皇上不嫌,赐福候府,我们怎么能让小女以病患之身入宫呢,那不是给皇家找晦气吗?二小姐杞子天资聪颖、又知书达礼,是侍候皇上的好人选,所以我们才决定让二小姐进宫。” 听完她的话,德福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人抢先了。 “我还以为大夫人冷嘲热讽的本事不错,想不到夸人的本事也一流啊,今天算是领教了。”杞子从旁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宫里的宫人。 众人齐望去,身着宫服的杞子,一脸冷漠的看着在地的每个人,但那张冷漠的脸美得让在场的人都惊讶,就像天山上盛开的雪莲花。 梁思忠缓缓的走近她,目不转睛,没错,他看到了年轻时的杨氏,依稀记得她嫁入府中的那天,身着一件红色的嫁衣,杞子的出现让他开启了对杨氏的回忆之门。大夫人看着杞子,手中的锦绢被来回的揉捏着,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杞子,恨不然她现在就死掉的表情让一旁的梁筱青觉得母亲好可怕。她也没有想到打扮后的杞子是这么个美人,不过细想,她只不过是进宫去送死,再有姿色又能怎么样,传闻皇帝好色,宫中这妃那妃的人多了去了,沈丽然不就一大美女吗?当皇后呢还不照样命短,不到三个月就死了。 德福看着杞子,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那里见过,忽然想起来前几天皇帝出巡,他和蓝子辉奉命去办差的途中撞到的那个姑娘,他惊喜的叫道:“原来是你。” 杞子早就忘记了那天的事情,眼前的人她没有一点印象,一双秀目盯着他,德福注意到自己失态说:“娘娘恕罪,奴才失礼了。” “你是……。”杞子问道。 “这位是宫中大总管德福德公公。”梁思忠介绍道,杞子勉强笑着向他点点头。 “奴才德福,是皇上派来接娘娘的。”这个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啊,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杞子正想说什么,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说:“公公,时辰到了,蓝将军有请娘娘移驾。”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请娘娘移驾。”德福满脸笑意的说,可杞子却笑不出来,她艰难的起步,身后的梁思忠等人突然跪下叫道:“臣等恭送蝶妃娘娘。” 杞子愣了一下,转身冷冷的说道:“大夫人,请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虽不是很情愿,但表面形势还是要做的,听她温柔的说:“娘娘,请放心,臣妇一定会信守诺言的。” “娘娘,走吧。”德福催道,杞子看着西院的方向,一滴泪流了出来,她收拾了情绪朝门口走去。 第十节 一路思忆 门口的两条通道早已清街了,除了迎接的队伍之外,空无一人。蓝子辉下马等着德福的到来,不想迎上来的是一脸熟悉的脸,杞子看到他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认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是他,那天撞到她的人,再转头看着德福,她想起在哪儿见过了。蓝子辉有些怀疑的看着德福,但在德福点头的瞬间证实了他没有看错。 “娘娘,请上马车。”德福叫道。 杞子的目光从蓝子辉处收了回来,走上了马车。德福放下车帘坐在了前面,“蓝将军可以走了。” 蓝子辉没有说话上了马,手一举,大声命令道:“出发。”一行人浩荡的向皇宫出发了。 杞子在马车移动的瞬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心里默默的祈祷:娘,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仲文哥,记住我们的约定,我不会也不想失约。 回想着去年这个时节,杞子、柳仲文、柳夫子还有袁苡秋带着一群学童去城郊春游。还记得那天的城郊杨柳依依,春风宜人,处处鸟语花香,景色怡人。柳夫子野外授教,杞子和袁苡秋采着野花,柳仲文坐着闲钓,傍晚才回到城里,那份记忆直到现在还回味无穷。 可现在那种日子再也不会有了,想到这里,杞子突然后悔起来,自己做这样的决定是对的吗?为什么当时要去找那两个人,没有带着杨氏离开荣候府,若是离开,此时自己也不会坐在这马车之内独自伤心流泪了。 一路的颠簸之后,终于在酉时马车停了下来。传来德福的声音:“娘娘,请下车。” 杞子拭了拭眼泪掀开车帘下车,看到一道红通通的大门,德福说道:“娘娘,这是景华门,嫔妃主子都是从这里走进宫。” 杞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就由德福领着走了进去。她静静的跟在德福身后,直直的看着路,目不斜视,头不偏移,俨然就是一位受过管教的大家闰秀。宫中的回廊和门实在太多了,杞子走得都有些没有耐心了。当她路过一个行宫时,余光看到不少身着白衣的秀美女子扶着廊椅正注视着她,她放慢的脚步看着那些女子说:“德公公,她们是谁?” “回娘娘的话,那些都是上个月才进宫的秀女。”德福毫不保留的说着,却不知道心中本不悦的杞子更加厌恶皇帝了。 “为什么我不是秀女?” “皇恩浩荡,娘娘深得皇上眷顾,自然不必和秀女混为一谈。”德福说完,杞子不再说话了,因为她已经气得无话可说了,却听到有些秀女开口说:“好羡慕啊,进宫就是皇妃娘娘了。”“是啊,我要是有那么好命就好了。” “都进宫这么久了,我连皇上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其中一个声稍大点说。 “她不也是刚进宫吗?难道她见过皇上?” “这太不公平了。” “嘘,你小声点儿。” …… 声声入耳,杞子觉得很可笑,这些女人注定一生只等这一个男人,难道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执着、那么向往。三宫六院同分一个皇帝,是要把他切成碎片吗?从她和皇帝接触来看,认为他决不是一个好夫君,不仅好色而且生性古怪,这些女人一定是疯了。杞子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前面的德福已经停下了脚步,他刚转身,杞子就撞了上去。 “娘娘。”德福叫道。 “啊,对不起。”杞子说道。 “您没事儿吧。”德福关心的问。 杞子摇摇头说:“我没事儿。” “那就好,娘娘到了。” “嗯。”杞子愣了一下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宫门,上方用隶书刻着芷兰苑三个大字。 “娘娘,从现在起这座芷兰苑就是娘娘起居的地方了,里面奴才早已命人收拾妥当,您可安心入住。”德福笑着说道:“请。” 第十一节 翠依 这是一座很别致的园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且院内的布局十分精细,假山绿树层次分明,连院角的石桌都小巧美观。客堂门大开着,里面四个太监、四个宫女分两列站开,杞子走进屋里,众人马下跪下叫道:“参见蝶妃娘娘。” 杞子虽不喜欢这样的见面仪式,但她明白这就是宫里的规矩,更何况在荣国府也见得多了,那个丫头家仆见了梁思忠和大夫人不行礼的,何况这里是皇宫内院。她淡淡的说:“都起来吧。” “谢娘娘。”众人起身答道。 “你们都听着,从今日起,蝶妃娘娘就是这芷兰苑的主子,你们要好生侍候着,不得有任何闪失。”德福拉下脸来训道。 “是。” 见众人应声,德福转向杞子面带微笑说:“娘娘,奴才要去向皇上复命,所以先告辞了。” “公公请自便吧。” “那奴才告退。”德福恭敬的退下了,杞子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的脸变得那么快。 太监宫女都低着头,不敢言语。杞子也无不发话,边走边看着屋子,屋子布置得十分喜气,有一点办喜事的派头,可在杞子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许久她才发话说:“你们就这样站着,都不累吗?” 可没人敢应她,眼看天逐渐的黑了,桌子上的烛台还静静的立在那里,是该发挥它作用的时候了,杞子去到桌前,想拿起烛台脚下的火折子点燃蜡烛。她刚拿起来,就有一个离她最近的宫女走过来怯怯的说:“娘娘,让奴婢来吧。” 她接过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杞子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摇灭了火源低着头说:“回娘娘,奴婢贱名翠依。” “抬起头来,你低着头,我怎么能看得清楚你。”杞子静静的说。 “是,娘娘。”翠依慢慢的抬起头,她是一个乖巧的女孩,模样一点儿也不比今天看到的秀女差。 “以后你们都不要在我面前低着头,你们又不欠我的,没有必要低声下气的做人。”杞子大声说道。 也许没有听到过会这样讲话的主子,都不解的抬起头看着杞子,杞子微微一笑说:“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是该传膳的时辰了。”翠依轻轻的说道。 “不用了,我没胃口,不想吃。” “这……。”翠依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都下去吧。” “是,娘娘。”众人退下了,却并没有离去,只是站到了门外面,杞子也无力的再让他们做什么了,想着随你们便吧。 第十二节 拒之门外 御书房里,皇帝玄毅听完了德福的迎亲经过,心都提到了桑子眼儿。立马跟着德福朝芷兰苑去探个究竟,心想着不会迎错人了吧。怪自己当时也没有问梁思忠有几个女儿,那天和他顶嘴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不然此时也不用如此错乱。 杞子坐在屋内发呆,心思完全飞出了皇宫,一半飞到了杨氏身边,一半飞到了柳仲文那里。母亲现在是不是用完饭了?是不是吃过药了?柳仲文回到书院了吗?有没有错怪她不辞而别,会不尊守约定吗?脑子里一团乱,理不清头绪,现在有个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现在她的身份是蝶妃,那么皇帝一定会来这里的,可他什么时候来呢?若是来了又该如何面对呢?进宫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她不能把这个错误延续下去,为了自己,为了柳仲文,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守住最后的底线。 “皇上驾到。”德福传达道。 杞子惊想: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无奈之下她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起身来到门口,双手把着门沿,刚把手落定,玄毅就威慑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是吓了一跳,他却放下心来,两人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相互凝视着。周围静得只剩下能听到呼吸声,那里宫女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那有妃子把皇帝挡在门外的,还是个新进宫的,如此不懂规矩,在场的人都在想,蝶妃不要命了吗?。 杞子那管得了那么多,既然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那她索性把心一横,“哐”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迅速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心“扑咚扑咚”的跳着,像似好奇外面的世界,想出来一看究竟。 门外的人更是讶然了,这个蝶妃不但不让皇上进门还把门关上了,这么大胆的行为怕是再劫难逃了。德福看到了玄毅那脸铁青的脸,急忙拍着门叫喊着:“娘娘,快开门啊,快开门啊,娘娘,娘娘。” “别叫了,让她一个人呆着吧。”玄毅冷冷的说完转身离去。 门口的宫女太监早就吓得一身汗了,有两个甚至于玄毅一走就倒在了地上。清醒的人都奇怪,以皇上的脾气,今天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饶过杞子,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娘娘,你开门吧,皇上已经走了。”翠依有些惊魂未定的敲着门说道。 他走了,杞子松了口气,却并没有开门,而是起身走进珠帘后面,刚走到床榻边,看着喜被在晃,渐渐的没有了意识,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床榻之上。 第十三节 丽然皇后 等她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了,她把这些天没有睡的觉全给补了回来,虽然人精神奕奕,然心情却糟到了极点。她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帐顶,觉得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才起身。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突然觉得周围很怪异,到底那里不对劲呢?她细细的想了想,知道了答案,太安静了,好像除了她就没有人似的。难道宫中的妃子起得这么晚都没有人叫的吗? 她又走了出去,有些怯怯打开了那扇门,一股清新的空敢扑面而来,杞子有些舒心的笑笑,至少空气对她来说不会有企图。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到门槛边有一盆水,水中有条毛巾,这也许是那个宫女送来给她梳洗的吧,可是人呢?杞子东看看西瞧瞧也不见半个人影,于是自己把铜盆拿进了屋子里放在洗架上。脱下那身宫服,再取那些繁琐的手饰,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圈。她换上自带的衣服,虽不如宫服那么华丽,却很适合自己,再把头发放下,梳成平常的发型。铜镜中的自己就和在家时一样,她多想此刻能听到书院的朗朗书声,多想出门就能看到书院和柳夫子,多想出门就听到柳仲文大声的叫着她,多想袁苡秋拉着她选绣样。不可能了,一切都变了,想到此鼻子一酸,她趴在梳妆台上轻声抽泣起来。 “娘娘。” 听到有人叫她,她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回头说:“翠依,是你啊?” “娘娘,你怎么穿成这样子?”翠依惊讶的放下手中点心问道。 “这是我平常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娘娘。” “不是,其实娘娘这样扮起来更显得清尘脱俗,比起昨天的那套宫服,这身比较娴静些,奴婢喜欢。”翠依笑着说道。 “你喜欢怎么还那么惊讶啊?”杞子不解的问。 “奴婢只是觉奇怪,在宫中,没有那宫主子会打扮成这样的,她们都争艳夺丽,害怕自己的风头被人给盖住了。”翠依微带着嘲笑的意味说。 “呵呵。”杞子轻笑道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翠依低着头不回答,杞子说道:“你怎么又低着头了,有什么话直说。” “他们都被锦妃娘娘派到别的处所去了。”翠依轻声的说,表情和刚才简直就是两个人。 “锦妃娘娘?是什么人?” “因中宫无主,锦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所以这后宫事务现在都暂由她管。”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看着杞子严肃的问,翠依答道:“娘娘请别怪他们,他们也是不得已的,昨天娘娘把皇上挡在了门外,今天他们就吓得不敢来了,一大早就去锦妃娘娘那请求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哦,原来如此。”杞子说:“那你怎么不走呢?” “从昨天娘娘问奴婢叫什么名字开始,奴婢就决定以后娘娘在那儿,奴婢就在那儿。”翠依坚定的回答。 对于她的决心,杞子有些吃惊问:“为什么?” “娘娘有所不知,奴婢虽然才十五岁,却也进宫三年了,三年中奴婢侍候过许多主子,可她们都叫翠依为贱婢,没有人像娘娘一样,那么正式的问奴婢叫什么。” 听到翠依说完,杞子笑着说道:“翠依,你的心真是简单得可以,你就不怕我也是个坏主子吗?” “不会的,奴婢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的语气那么肯定,半点不容质疑,杞子才进宫就被这个小姑娘的识人态度给震住了。 杞子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感激的说:“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她笑着摇摇头说:“娘娘,饿了吧,这是我从御膳房拿的点心,尝尝吧。” “谢谢。”杞子拿了个糕点放进嘴里突然想到了杨氏:“唉,也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杞子不对劲,翠依轻轻的叫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嗯,我没事儿。”突然想起丽然也在这宫中待过,杞子问道:“皇后的灵位在哪儿你知道吗?” 翠依有些吃惊的问:“娘娘说什么?” “我是说皇后的灵位在哪儿?我想去给她上柱香。”杞子面带神伤,愁眉深锁的说道。 “娘娘说的是那位皇后?”翠依问道。 听到翠依的回话,杞子才想起在丽然之前已死去两位皇后了,她讥笑道:“皇上真是艳福不浅啊!” 翠依不明白杞子的意思,静静的看着她,杞子说:“我指的是丽然皇后。” “娘娘有所不知道,凡皇室中人仙逝,都会葬入皇陵,要祭祀也得去皇陵才行,况且皇陵乃庄严之地,守卫森严,没有皇上的圣旨是不得擅自出入的。” 杞子郁闷的心自语道:“又是他。” “娘娘说又是谁?” “没有什么?那你能带我去中宫看看吗?” “娘娘想去栖凤殿?不行,不行。”翠依连忙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 “娘娘才进宫,冒然前去栖凤殿,宫中耳目众多,要是被其它主子知道了,是要惹祸事的。”翠依有些害怕的说道。 第十四节 自己的处境 看到翠依那样恐惧,也许她说很对,杞子也不想为难她,笑笑说:“那好吧,不去了。” 翠依这才放松了神情,笑眯眯的看着她。 为了不让杞子受到委屈和欺负,翠依很细致的介绍了目前宫中的情况,她说道:“宫中目前有三妃,分别是:锦妃,居住在离栖凤殿不远的芸秀宫;梅妃,居住在玉意宫;最后是玲妃,居住韵水宫。其中以锦妃娘娘最为得宠,梅妃和玲妃娘娘从进宫开始就不合,所以皇上对她们两们是恩泽并济。” 杞子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枕着下巴,像听戏文一样听翠依讲着,她继续说道:“别开梅妃娘娘和玲妃娘娘不合,可她们都很尊敬锦妃娘娘。” “不是尊敬,是害怕吧。”杞子无心的说道,翠依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娘娘真聪明。”那是当然,杞子不但饱读诗书也见过了不少世面,对人相处还是有一点心得的,听到昨天那帮奴才去找锦妃做主,就知道锦妃不是善主儿了。 翠依接着说:“除了三妃还有四嫔,分别是莉嫔、芯嫔、茹嫔和淑嫔,四位主子都住在永福宫里。” “四个人?永福宫能住得下吗?” “娘娘有所不知,永福宫是一个统称,内含四个别苑,因嫔主子的品衔不如妃子娘娘高,所以居住的场所稍小些。” “哦。”杞子木纳的点点头,听着翠依说:“这些都是能拿出来说的主子,接下来的就是才人们,还有新进宫的秀女……。”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翠依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叙述着,杞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打断她的话说道:“真是荒唐,皇帝只有一个人,却拥有那么多的女人。”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九五至尊的皇上呢。”翠依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门说道。 翠依说得对,自己的母亲不就是个妾吗?现在自己也沦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若说她们脑子有毛病,自己还不是一样,虽然情况不同,可自己已进宫这是一个事实。想到这里,杞子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下午翠依不知道去哪儿,杞子闲来无事,就躺下午休,本只想小睡一下下,没有想到再醒来时天已黑尽了。定是翠依回来过了,不然桌上的蜡烛不用在那里晃动。杞子起身轻轻敲敲头,看来睡多了也不好呀,她起身叫道:“翠依,翠依。” “娘娘,奴婢在这儿呢。”门外传来吼声,杞子走出房去,看到翠依正端着托盘朝这边走来。 近了才知道,原来她端的是晚膳。“娘娘。”翠依边放下托盘边说道:“快用晚膳吧,奴婢刚拿去热了一下。” “嗯。”杞子不明白她的意思,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她。 翠依笑着说道:“其实用晚膳的时辰早过了,奴婢之前看到娘娘睡得还很香,所以就没敢打扰,菜都凉了,奴婢拿去热了拿过来刚好娘娘就醒了。” “呵呵。”杞子笑笑:“谢谢,真是辛苦你了。” “应该的,娘娘快就用吧。” 杞子坐下,她的确有些饿了,翠依站在一旁看着杞子甜甜的笑着。 第十五节 危险 用过晚膳不久,翠依一个人进出的忙碌着,她不在的时候整个芷兰苑寂静得可怕。杞子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月亮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只有星星在那里闪闪发亮。她突然觉得很落寞,心里空极了,仲文哥是不是和她一样,正注视着闪闪的星斗呢?一滴水落在了手背上,杞子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落泪了,问着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脆弱? “娘娘,奴婢打来了水,您沐浴吧。”翠依笑着说道,黑夜成功的掩饰住了杞子眼角的泪痕,她回头似笑非笑的说:“好,”转身走了屋。 浴桶里的水已经参半,杞子脱下衣服坐在浴桶里,暖意渗透了每一寸肌肤。如墨般的秀发轻轻的浮在水上,手微微一动,水就泛起重重涟漪。翠依提着一小桶水走了进来又倒在了浴桶里。杞子说道:“翠依,水够了。” “娘娘,现在天气还是比较凉的,奴婢再去打一桶水来,等一会儿这里水凉了就加一点进来。”她笑着说道。 杞子摇摇头笑笑说:“真拿你没办法,小心吧,不要提得太多。” “是,奴婢知道。”听到翠依关门的声音,杞子心想:这个丫头真懂事,为什么以前就没那宫主子看上她呢?看来能和她相遇是一种缘份,我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缘份才是。 离开娘一天了,离开仲文哥二天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大夫人要信守约定才是,娘千万不能有事啊。可又想到大夫人的为人,杞子的心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没底,要是现在能回去看看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她又在发愣了,以至于有人开门进来她都没有注意到。许久,来人不小心弄出了点声响,杞子才从思绪中醒了过来,她也没看身后就说:“翠依,怎么不说话呀?”身后无人回道,她又说道:“是不是没有热水了。” 身后依然无声,杞子又说:“不用担心,这里的水够了,你不用再去提了。” 再次的哑然让杞子觉得有些不对,她回过头去,猛然看到玄毅坐在离她不远处,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就像一座雕像。杞子吓了一跳,接下来意识到自己在浴桶里,慌张的抓起一旁的衣服挡在胸前,羞愤的吼道:“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这个问题让玄毅觉得好笑,他起身缓缓的走向杞子冷冷的说:“这里朕的皇宫,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敲门。” 杞子来不及回应他的话,再有几步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她着急的寻找着可以让他止步的方式。瞬间就找到了,她取下头上固定头发的金簪,紧紧的贴在脖子上说:“站住,不要再走过来。” 不知道他是被杞子的吼声给喝住了,还是不想让她这么早死,在她吼出话来后顿时停下了脚步,他阴冷的瞪着她说:“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请你离我远点。”一滴泪滑落在浴桶里,和水混合在了一起。 玄毅不相信她真会伤害自己,尝试着向前走了一小步,当脚落地时,他看到了被顶住之处,血红红的渗了出来。他不敢在向前走了,可杞子的举动更加刺激了他的征服欲望。脑子里飞快的酝酿的办法,当眼角的余光注视到旁边的隔帘时,他心生一计。看着杞子慢慢的后退着,看到他远离自己时杞子稍稍放松下来,金簪也和脖子产生了些距离。玄毅抓住这一瞬间,眼疾手快的扯下隔帘向杞子扔去,杞子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什么事情时,玄毅已在她身边了,正抓住她握住金簪的手,稍稍一用力,杞子的手就被迫松开,金簪“铛”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玄毅拉起杞子用帘布将她围住扛在肩上,杞子挣扎着惊叫道:“你这个澄徒浪子,快放我下来,你想做什么?” 玄毅不管她的在背后用力的捶打,走到床榻边狠狠的将她扔到上面,杞子满脸泪痕,羞愧的拉起被子把身子盖住,缩到床角,恐惧的瞪着他说:“你…你别过来。” 玄毅那管她的话,走上前用力的把被子一掀,就扑了上去,杞子被他紧紧的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玄毅向她胸前吻去,杞子大力的打着他,哭叫着:“你走开,走开。” 他生气了,三宫六院那个女人不是日日烧高香,求他去,这个女人却让自己走开。抬起头想看清楚这个排拆他的女人,可就在他抬头的刹那,杞子扬起手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吼道:“滚,滚出去。” 玄毅也惊呆了,从来没有人敢跟他顶撞,身下的女人顶撞了;从来没有人敢打他,身下的女人也打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她真的不要命了吗?他愤怒、不解的看着身下这个一脸泪水的女人,冷冷的问:“你不后悔吗?” 杞子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出一个字:“滚。” 玄毅吸了口凉气,他彻底的被激怒了,狠狠的笑着说:“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杞子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不受制的重复刚才那一幕,身子像失去了意识似的,动弹不得。 “娘娘,娘娘。”翠依冲到了床榻边带着哭腔叫道着:“你没事儿吧,啊。” 杞子移过眼神盯看翠依,起身扑到她怀里放声的大哭起来。 “哭吧,娘娘,把委屈全都哭出来就好了。”翠依也流着泪说道。 这晚翠依和杞子睡在一起,杞子哭得累得睡着了,可还不时的抽泣几下。翠依细心的给她盖着被子,看着这个愁容满面的主子,她觉得杞子很特别。杞子不像其他主子娇惯,不像其他主子严厉,不像其他主子欺软怕硬。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以前看来皇上定会将她关进大牢或是打入冷宫,可他并没这么做,只是离开而已。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她想不明白,睡意接踵而来,一睁眼时已经卯时了。她侧头看了看睡意正浓的杞子,轻声的起身了。 第十六节 又遇蓝子辉 杞子并未完全睡熟,翠依关门的声音刚消失,她就睁开了眼。躺了一小会儿,起身穿衣,梳子轻轻的滑过秀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想到昨晚的那一幕,杞子恨得手都颤抖起来。她又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深吸了口气,看到东方现出鱼肚白。 翠依已收拾妥当过来了,看到杞子倚在窗边吓了一跳说:“娘娘,您起来了。” 杞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翠依,我想出去走走。” “那我们去御花园吧,现在还早,那里应该没人。”翠依建议点,杞子收起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 出了门,翠依领着杞子七转八拐的走着,杞子一直静静的跟着。翠依忽然指着前方说:“娘娘,到了,这就是御花园。” 东方的红日冉冉上升,晨光温和的洒下,花叶上的露珠闪着耀眼的光芒;皇家寺院的晨钟声“咚,咚”的敲着,惊起一群飞鸟“扑哧扑哧”的飞向远方。穿过几条花径,来到湖边,一阵晨风轻拂过,岸边的杨柳摆动着细腰,湖面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两岸的花红叶绿将御花园装饰得春意盎然,引人入胜。再加上能工巧匠们精心设计、布局,这里无疑是一座向往的圣地。 杞子环静静的看着湖面沉思着,翠依打断她说:“娘娘,这是迎月湖。” “迎月湖?” 翠依笑着点点头又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亭子说:“看到那座亭子了吗?” 杞子顺手望去,翠依说道:“那是枫意亭。” “去亭子里坐坐吧。”杞子轻轻的说。 翠依含微着说:“好,奴婢带路。” 杞子看着远处房子的棱角边走边问:“那是哪儿?” 翠依看去说:“那是皇上的寝宫政德殿,过去就是议事的地方御书房。” “那栖凤殿在哪儿?” “栖凤殿北边,喏,在那儿。”翠依指着一处房顶说道。 杞子看了一眼记了下来,也到了枫意亭。进入亭子,可是看到御花园内的所有景色,连湖都一览无疑。 “翠依,我有点儿冷,麻烦你回去帮我拿件披风来。”杞子看着她平静的说道。 “是,娘娘,奴婢这就回去拿,你在这儿稍坐一下吧。” 杞子点点头,看着翠依远去,直到消失在花径的那头,她起身朝栖凤殿走去。杞子朝着记忆中的大致方向走去,庆幸自己走的路线是对的,很快就来到了栖凤殿门前。也许是宫中无主的缘故,宫门紧闭,要怎么样才能进去呢?荣候府都有侧门,这里应该也会有的,杞子想着便朝转角处走去,没想到和蓝子辉不期而遇,同上次一样又被他撞倒在地。 “哎呀。”杞子应声倒下 蓝子辉一惊:“蝶妃娘娘?”又马上跪下说道:“见过蝶妃娘娘。” 后面的巡兵见状纷纷跪下叫道:“见过蝶妃娘娘。” 杞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都起来吧。” “谢娘娘。”蓝子辉领队站起来说。 “蓝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杞子问道。 蓝子辉双手抱拳说:“回娘娘,臣正在晨巡。” 他的客气让杞子不适应,觉得隔了千山万水似的,也许都是宫里为人处理的态度吧。“哦。” 蓝子辉上下打量着杞子说:“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杞子不语,抬头看着栖凤殿,蓝子辉一抬手说:“你们先走吧。” “是。”众将答道从他们身边整齐的走过。 见众人走远,蓝子辉有些质疑的问道:“娘娘想进栖凤殿?” 杞子坚定的点了点头,蓝子辉说:“娘娘可知这栖凤殿乃皇后居所,无主时乃禁地,娘娘这一去怕是要惹人非议啊。” 这点和翠依说得差不多,可是她有非进去不可的理由。“蓝将军,我一定要进去,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蓝子辉露出难色,可看到杞子乞求的眼神,他说:“进去可以,但你不能暴露身份。” 杞子微笑着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头一次看到杞子笑,蓝子辉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说:“娘娘这边请。” 他们又走回了正门,杞子不解的说:“将军,我们能从这里走吗?” “娘娘担心的不是不无道理,这里属于后宫,若是其他将领,也许不行,可臣是御前将军,兼护着保卫皇宫的责任,虽然不可经常出入后宫,但偶尔一次是可以的。” 杞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蓝子辉上前敲门,少顷门开了,一个太监走了出来恭敬叫道:“蓝将军。” “本将军想在殿内巡视一番,你不用跟着了。” “是,奴才遵命。” 第十七节 栖凤殿 他抬脚跨过门高高的门槛,杞子也跟着走了进去。栖凤殿高大华丽,周围都是由大的圆柱支撑着,廊柱上精雕细刻的凤凰,都欲展翅高飞的样子。整个殿内气派非常,处处富丽堂皇。可杞子站在那里却有一种寂寥的感觉,丽然也是这种感觉吗?杞子想着。 蓝子辉见杞子立在那里发呆,又回到她身边小声说:“娘娘,跟臣来吧。” 她回过神来跟着蓝子辉,他说:“前面就是栖凤殿里的私院,皇后都喜欢在那里种种花养养草之类的。” 听到蓝子辉的介绍,杞子冲到前面院子里,疯狂的寻找着。没错,她在找蝴蝶兰,若真像蓝子辉所说,那么丽然肯定会留下些什么的。 蓝子辉莫名其妙的问:“娘娘在找什么?臣和您一起找吧。” 杞子没有听进去,自顾找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一棵月季下找到了一株蝴蝶兰。她欣喜后马上就失望起来,那株蝴蝶兰已经快干死了。她缓缓的蹲下,轻轻的摸着发黄的叶子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蓝子辉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看着低泣的背影,心里产生无数疑问,可现在的情形他又问不出口。 许久杞子擦干眼泪,转过头问道:“你知道皇后的房间在那里吗?” “娘娘,你……。”蓝子龙心想,你到底在做什么?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甚至有些后悔带她进来。 “请你带我去好吗?” 他不忍拒绝,说:“好,请随臣来。” 大殿之内,空旷极了,轻轻一个声响就能招来久久不息的回声,蓝子辉指着一扇门说:“这就是皇后休息的地方。” 杞子慢慢的走过去,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丽然的点点滴滴又在她脑子里重复: “杞子,我教你刺绣吧。” “杞子,这个字写错了。” “杞子,我知道你喜欢蝴蝶兰?下次我送你一盆吧。” “杞子,你不但刺绣越来越精致,连琴也越弹越好听了。” “杞子,我要进宫了。” “杞子,谢谢你的礼物。” ……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仿佛都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都因丽然的离世变得悲郁起来。 “娘娘,臣先离开一下,在属下没有来接娘娘之前,请娘娘不要随意走动,毕竟这是在栖凤殿里,人虽少有,但还是注意些才是。”蓝子辉上前来说。 “我知道了。”杞子说道,蓝子辉出去顺变带上了门。 门前,杞子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推开那扇沉得的门,走入了丽然曾经拥有过的世界。屋子里渗透着凉意,杞子打了一个冷颤。一桌一椅都用白布盖着,杞子掀开绣架上的白布,仿佛看到了丽然在那里专注的刺绣,可为什么她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看到的全是凄意。再掀开梳妆台上的白布,铜镜里,丽然正面无表情的梳着头,满面病容,和进宫前她所见的丽然全然不是一个人。琴架上的白布已微微倾斜着,杞子掀开它,看到丽然正含泪的弹着曲子,弹了一下突然“咳咳”的咳嗽起来,当把拿下手绢,雪白的手绢上赫然呈现一团血。 看到这里,杞子的心都凉了,哭着自语道:“丽然姐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应,杞子顺势坐在了琴边,手放在了琴弦上,回想起九岁那年冬天和她一起创作的“雪梅调”,音符便从手指间流畅的飘了出来,本是一首轻松快悦的曲子,不想此刻却是那样的幽怨哀伤。 刚弹到一半,门突然大开,从大殿走进来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嬷嬷,三个太监,还有一个宫女。他们都吃惊的盯着杞子,许久嬷嬷怒道:“你是那宫的宫人,如此放肆,竟敢动前皇后的遗物,你是嫌命长吗?” 宫人?她那是什么宫人,也许是她那身打扮让别人以为她是宫人吧,蓝子辉说过让她别暴露身份,那她应该怎么应眼前这位恕意冲冲的嬷嬷呢? “我……。”杞子站起来,脑子一片混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那个宫女说话了:“王嬷嬷,这宫女如此胆大,你可要好生处理,向来宫女都是由你调教调配,若是让皇上和锦妃娘娘知道宫女来栖凤殿滋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这宫女是何许人,我跟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杞子想到。 听完宫女的一番话,嬷嬷好像更生气了,命令身后的太监说道:“去把她给我抓起来。” “是。”三个太监走向杞子,手刚碰到她,蓝子辉突然出现在门口吼道:“住手。” 太监停了下来,众人都看向他,王嬷嬷有些气恼的说:“原来是蓝将军,怎么会在这儿啊?” “嬷嬷说笑了,本将军掌管皇宫安危,在这里出现没什么不妥吧。” “自是没有不妥,只是奴婢管教宫女难道蓝将军也要过问吗?”王嬷嬷大声的说道。 杞子别过太监走到蓝子辉面前,说:“蓝将军,我们走吧,我不想看到这几个人。” 听到杞子这么说,王嬷嬷更是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在宫里那个宫女敢这样对她,她怒喝道:“你太放肆了,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又对蓝子辉说:“蓝将军,奴婢要把这宫人带回去严加管教,请你不要插手。” “对不起,王嬷嬷,她不能让你带走,更何况,她是由我带进来了,就得由我带出去。” “你……你敢阻止我管教宫女,要知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不值得大将军这般坦护她。”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情,不容嬷嬷你操心。” 王嬷嬷突然坏笑起来说:“难道将军想等这宫人几年后出宫纳了她。” 蓝子辉刚想开口说什么,不想杞子被她的话给激怒了,扬起手甩了她一记耳光说道:“请你说话注意分寸,不要污辱蓝将军的名声。”在场的都吓得目瞪口呆,王嬷嬷更是瞪着她,恨得咬牙切齿,她抬起手想还杞子一耳光,蓝子辉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才停下了手,同样带着怒意看着蓝子辉,却又怯怕于他。 “好,今天看在蓝将军的份上且放过你,以后你给我小心着点儿。”王嬷嬷丢下这句话快速的离开了。 蓝子辉松了口气,杞子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皇宫里的人都这样嚣张跋扈吗?” 蓝子辉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娘娘,我们走吧,臣送你回芷兰苑。” 第十八节 见驾 出来了栖凤殿,已是晌午了,本应回芷兰苑,杞子想起翠依可能还在枫意亭里等她便说:“我们先去枫意亭吧,翠依可能还在那里等我。” 蓝子辉不明就理的望着她,杞子说:“之前我跟她说想到这里看看,结果她不让我来,今天是趁她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来的。” 蓝子辉笑笑说:“那娘娘快走吧。” 杞子点点头。这次有人带着,走起来就方便多了,走了一会儿,杞子说道:“蓝将军,刚才那个王嬷嬷是什么?” “她应该是宫里的一个管事吧,不管是新进宫的宫女还是老宫女都是由她安排到各宫各处的,地位次于大总管德福吧。”蓝子辉解释道。 “那她旁边的宫女呢?” “她是锦妃娘娘宫里最得宠的宫女之一的碧珠。” “最得宠之一?”杞子惊道,想不到连宫女也会争宠。 “是的,在芸秀宫里,除了碧珠之外还有一个得宠的宫女叫艳红。” 杞子冷笑一声:“哼,这个碧珠如此的目中无人,想必那个艳红也是物以类聚吧。” “娘娘说得没错,在宫里那宫主子得宠,就算是她的奴才也是半个主子。”蓝了辉静静的说道。 “那我今天得罪了她们,看来以后日子会不好过了。”杞子自嘲的说道。 “娘娘不必在意,她只是一个管事宫人和两个宫女,不敢把娘娘怎么样的。” “呵呵”杞子打量着自己说:“你看我那里像个娘娘,进宫来就是一个错误。” 杞子在前面走着,听到她的话蓝子辉站在那里定了一会儿才起肯追上去。 “蓝将军,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杞子肯定的说。 “不敢欺瞒娘娘,臣是有些事情不清楚。”蓝子辉如实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问?” “臣不敢。”蓝子辉说。 杞子不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直到进了御花园,杞子说:“今天给你增麻烦了。” “臣应该的,娘娘客气了。”蓝子辉微笑着回道。 花径上杞子突然驻足,蓝子辉问:“娘娘,怎么了?” 他顺着杞子的目光看去,枫意亭中坐着站站一群人,玄毅正看向这边,蓝子辉惊道:“皇上。” 看到他,杞子突然想起昨夜那惊险的一幕,此时还心有余悸。她周围的看了一下,没有看到翠依,对蓝子辉说道:“将军,翠依不在这儿,可能已经回去了,我先走了。” “娘娘,您不去见皇上吗?”蓝子辉说话间,玄毅命德福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他做什么?卑鄙无耻的小人。”杞子冷冷的说,蓝子辉质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有妃子这样说皇上的。 他还不知道她曾经把皇上挡在了门外,昨晚还打了他一耳光,没有传出去,看来德福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不然整个皇宫怕都是要沸腾起来了。 杞子欲转身离去,德福跑到她面前说:“娘娘,皇上有请。” “我要回去了。”杞子还是冷冷的说。 “这……。”德福脸微笑说:“娘娘,请不要让奴才为难,这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不能抗旨啊。” 真的要去吗?杞子想着,看看眼前乞求的德福,又看看点头的蓝子辉,终于提起莲步朝枫意亭走去。德福松了口气在前面带着路,蓝子辉在后跟着。 越来越近了,杞子看清楚了枫意亭中的人。玄毅坐在上方石凳上,左边紧挨着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只见她用手中的丝巾碰了碰鼻角,那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诱惑的魅力;右边姿色也是倾国倾城,秀色可餐,一身淡粉色碎花裙,配上一支凤簪,给人清爽的感觉;下方的女子与右边的女子相当,着一身紫色的长裙,头上插了一支梅花簪,给人一种脱俗之感。能和玄毅坐在一起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人了,只是杞子还分不清谁是谁,也罢,反正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亭子外站着王嬷嬷还有那个宫女碧珠,真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还有些侍候的宫女太监们都站在那里,大家都好奇的看向来人的方向。 “臣叩见皇上。”蓝子辉跪下说道。 玄毅端起茶杯头也不抬的说:“平身吧。” “谢皇上。”蓝子辉起身站到了一边。 第十九节 不甘示弱 杞子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玄毅,众人见她没有动静,也不参拜,刚被打的王嬷嬷上前来说道:“启禀皇上、各位娘娘,就是她刚才在栖凤殿中滋事。” 玄毅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杞子,锦妃说话了:“胆子真是不小啊,敢到栖凤殿生事,你不知道栖凤殿是什么地方吗?连本宫都不能随便去,王嬷嬷你是怎么管教新进宫人的。” “奴婢该死,当时奴婢是想好好教训她,但蓝将军替她解围,奴婢才……。”王嬷嬷看了一眼蓝子辉故意留下余声。 “嗯,真有其事吗?蓝将军。”锦妃和众人都看向他问道。 玄毅至此都不说话,像看笑话似的冷着脸坐在那里,也许他还在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吧。杞子也当在看一场好戏,可戏的主角却是自己,她的表演就只是站在那里听着那几位主子奴才讲话。 “回娘娘,确有其事。”蓝子辉诚实的说,也不为杞子强辩什么,他想看看皇上会怎么处理。 “既然你承认了,那当着皇上的面你应该不会在围护她了吧,要知道这宫里是有规矩的。”锦妃不屑的说道。她的眼神让杞子想到了大夫人。 蓝子辉没有说话,退到了一边。 “王嬷嬷。”锦妃叫着,投去一个狡猾的眼神。 “娘娘,奴婢明白,这就将她带下去细心管教。”王嬷嬷邪笑的说完,起身上来用力拽者杞子的胳膊。 痛意传来,杞子生气的甩开她说:“你放开我。” “好你个贱婢,太放肆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完提手狠狠的打了杞子一耳光,杞子没有站稳,身子一侧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蝶妃娘娘,您没事吧。”德福着急的上前扶起杞子说。 同时,玄毅又重重将打茶杯“啪”的一声砸在石桌上,茶水四溢,细小的碎瓷片扎进了手心,血和茶混合在了一起。 娘娘?众人都愣住了,再看玄毅的态度,在场的人都吓得跪了下去。王嬷嬷更是惊得在那里颤抖,手使劲的打着自己的脸,边打边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皇上恕罪,娘娘恕罪。” 这时候大家才清楚她就是新进宫的蝶妃娘娘。 德福扶着杞子起身,玄毅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杞子冷冷的说:“你这下满意了吗?” 玄毅看着她同样冷冷的说:“王嬷嬷,你起来吧,大家都起来吧。” “谢皇上。”她起身哭着说。 “你说得没错,她是需要好好管教一下。”“嗯。”王嬷嬷愣了一下,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不止她一个人不明白,在场的人都不明白。 杞子瞪着玄毅,脑子里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满脸的怒意。 玄毅接着说:“德福。” “奴才在。” “传旨下去,将梁氏蝶妃降为宫人,朕做主赐给芸秀宫,由王嬷嬷细心调教。”玄毅得意的看着她说。 “皇上。”蓝子辉和德福同时叫道。 “怎么,想抗旨。” “奴才不敢,奴才遵旨。”德福胆怯的说道。 杞子站在那里,没有想到玄毅会这么做,不过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玄毅走近杞子身旁,靠着她的耳边轻声说:“朕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从十岁离家开始,杞子的自尊心就变得好强,容不得别人半点侮辱。只见她侧过头看着玄毅轻轻一笑,走到王嬷嬷面前说:“王嬷嬷,芸秀宫在哪儿?我们走吧。”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杞子会这么从容,王嬷嬷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王嬷嬷,现在她只是一个宫人,把她带下去吧。”锦妃说道。 “是,娘娘。”王嬷嬷前面带着路,杞子跟了过去,临走时回头那不甘示弱的一笑,气得玄毅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哼。”玄毅愤怒的离去,碰掉了伸过花径的几朵红花,风轻轻吹着,几片花瓣随风扬起,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第二十节 降为宫婢 就这样,杞子成了芸秀宫的宫人,身份也由尊贵变成王嬷嬷嘴里的婢贱。王嬷嬷领着她到了一座连院里,告诉她说:“这是惠寓所,是专门给宫人住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里的一员了。” 杞子不说话,习惯用沉默回答,因为此时她又能说什么呢? 王嬷嬷继续说道:“别以为自己之前是娘娘,就优人一等了,在这里是我说了算的,皇上也让我好好教你规矩,我可不能抗旨啊。” “别废话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杞子没好气的说,见不得她在那里趾高气仰的发话。 “哼。”她轻笑一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的表情让杞子心里发毛,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怕的人吗?王嬷嬷不看杞子,朝一空白处叫道:“段婶,段婶。” “来了,来了。”从院角处跑出一三十上下臃肿妇女,她腰围裙,两袖高卷,双手还不时的往围裙上擦着。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出来。”王嬷嬷怒吼道。 “回嬷嬷话,我在洗衣服呢。”段婶嘻皮笑脸的说道。 王嬷嬷别过头看了一眼杞子说:“把她带下去,拿套宫人的衣服给她穿,顺便告诉她些宫里的规矩,省得我调教起来一问三不知,傍晚的时候我来接她到芸秀宫报到。” “是,王嬷嬷。”段婶看着这个冷脸女子说。 “嗯。”王嬷嬷恨了她一眼就离去了。 “跟我来吧。”刚才还嬉皮笑的人在王嬷嬷离去后突然拉下脸来带着生硬的语气说道。 杞子冷冷扬起嘴角想到:皇宫,可真不是一个人待的地方,处处奴额婢膝、曲意逢迎。 跟着段婶走到一间屋子里,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服扔给杞子说:“快换上,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 杞子默默的换下衣服,屋门突然打开了,翠依冲了进来说道:“娘娘,终于找到您了。” “娘娘?”段婶看着杞子惊道。 “你听错了,不是娘娘,我姓梁。”杞子说道,拉着翠依说:“你怎么来了。” “奴婢去御花园等了很久,您都没有回来,奴婢着急就到处去找,就在刚才听说了御花园发生的事情,所以就赶了过来,没有想到在这里真的碰到了你。”翠依哭着小声说:“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如果你求求皇上,他应该不会让你到这里受苦的。” “翠依,你不了解,我不稀罕他的同情,更不须要他的施舍。”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段婶大声说道。 “没有什么,我们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你要我做什么?”杞子看着段婶说,她说话的气质让段婶有些胆怯。 段婶定了定神说:“给你分配住的地方,现在院子里的宫人房都住满了,看有谁愿意跟你挤在一张床上。” “我。”翠依上前说:“段婶,我愿意,让她跟我住在一起吧。” 段婶看了一眼杞子说:“算你命好,丑话可说在前头,不要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就可以在宫里乱走乱逛,小心王嬷嬷打断你的腿,哼。” “段婶放心,我会看着她的,保证不乱跑。”翠依保证的说。 “叫什么名字。”段婶凶凶的问。 杞子不解的看着她,心想: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一旁的翠依拉拉她的袖角说:“这是规矩,宫人都要登名册的。” “杞子。” “杞子?是个药名。”王嬷嬷嘲笑道。 没错,确实是药名,当杨氏得知自己可能不会再生育时,好心的希望大夫人能得一子,所以为自己的女儿取一药名——杞子,寓乞子。几年后,如她所愿大夫人产了一子,可自己却被赶出了家门。 段婶登记后就出去了,杞子跟着翠依到了她所住了房间。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子,一张小桌子,还有一台小的梳妆台。看得出来宫惠寓所的宫人房很紧张。 “娘娘,请进吧。”翠依笑着说道。 杞子走了走去,坐在床边说:“翠依,以后不要叫我娘娘了,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再说现在我跟你一样,你叫我杞子吧。” “奴婢不敢。” “听好了,我现在不是什么娘娘。”杞子严肃的说。 “是,是,杞…子。” 听到翠依叫自己的名字,杞子笑了,很放松的笑,这种笑勾起了她对往事的无比怀念。 “过来坐下吧。”杞子说,翠依走过去,轻轻的坐下,“从现在起,我们就要睡在一张床上了。” “嗯。”翠依笑着点点。 杞子问:“你现在还在芷兰苑吗?” “嗯,在没有接到王嬷嬷的调派之前,我还是在芷兰苑,那杞子你呢?” “我?皇上让我去芸秀宫。”杞子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无所谓的说。不想翠依反应极大,她惊道:“什么?芸秀宫?” “怎么了?翠依,都是宫人,去那里不都一样吗?”杞子轻松的说。“皇上怎么能让你去芸秀宫呢?”翠依焦虑的说。 杞子对翠依的态度感情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又不能去芸秀宫。“翠依,到底怎么了?” “杞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皇上让你去锦妃娘娘那里,我这心里很不安。”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怎么能不担心呢?你知道吗?芸秀宫都死了八个宫人了。” 第二十一节 委屈 听到翠依的话,杞子也吓了一跳,八个宫人?死了八个宫人?那里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吗?还是刀山火海。芸秀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总之,杞子你要当心啊。”翠依走到她面前认真的说。 杞子感谢上天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赐给她一个好翠依,她柔柔的笑道:“翠依,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傍晚时,王嬷嬷如约来到惠寓所带走了杞子,去到芸秀宫里。芸秀宫虽不如栖凤殿金碧辉煌,却也处处雕梁画栋。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一双开门前,王嬷嬷站在那里像在等什么似的。果然,一会儿之后,御膳房的太监端着晚膳走过来,王嬷嬷接过托盘递给杞子说:“接着,端进去,皇上和娘娘等着用膳呢。” 杞子盯着她想到:玄毅也在这里,他一定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 “快点,你木头啊?”王嬷嬷低声吼道。 杞子不情愿的接下托盘跟着王嬷嬷走了进去,盘中是一道红烧熊掌,它有着夕阳落下时的云彩,还有蜂密的香气,贡梨雕花围边,真可谓称得上色香味俱全,只是闻到香味就能勾起了无限食欲。可杞子心痛的却是那只熊,若是熊没有手掌怎么生活,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这该死的贪食欲望残忍害了一个生灵,他们难道没有人性吗? 看来这是一道主菜,餐桌上周围放满了佳肴,只有桌中心空着。杞子端着托盘站在一旁,王嬷嬷把菜放到了桌上。玄毅双眼直直的盯着杞子,杞子别过他的目光看向别处,锦妃看在眼里,心生妒忌心想:看来皇上对她还余情未了,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子里,她要试一下皇上对她的态度是不是真的那样强硬。 “皇上,娘娘,菜上齐了,请用吧。”王嬷嬷笑着说道。 玄毅动筷子夹了一口热菜放到嘴里,锦妃却迟迟不动,而是说道:“王嬷嬷,先给本宫来碗汤吧。” “是。”王嬷嬷马上会意的一笑,对杞子说:“快去给娘娘端碗汤来。” 杞子不悦的转身将汤煲里的汤舀在碗里走到锦妃身边,知道她走近了,锦妃故意拿起筷子去夹菜,当杞子将汤放在桌边里,她正好将菜夹好,收回时手肘顶到了汤碗。 “啊。”杞子叫出了声,热汤烫到了她的手背,火辣辣的疼起来,杞子怒意的看着锦妃。 却听到玄毅温柔的说:“爱妃你没事儿吧?” 听到玄毅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锦妃感激的看着他说:“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再看看杞子,锦妃像没事儿人似的说:“笨手笨脚的。”眼角余光看向玄毅,他怜惜的握住她的手,说:“锦妃娘娘的汤洒了,还不去重新装一碗。” 杞子忍住落泪,重新拿起碗给锦妃装了一碗汤。虽然大家都知道锦妃是故意的,可又能说什么呢?谁让她不得宠,顶撞王嬷嬷,从娘娘降为宫人。 玄毅的不屑一顾让锦妃更加大胆了自己的行为。她本是兵部尚书之女,又是家中独女,自是掌上明珠,从小疏于管教。三年前,选秀进宫来,也不知怎的一步一步的到了妃子的位子。 第二十二节 欲擒故纵 用过晚膳,杞子和其它两个宫人正撤下桌上的剩菜准备端回御膳房,忽然听到锦妃撒娇的口吻说:“皇上,您好久都没有跟臣妾对弈了,上次您都跟玲妃妹妹下过了,这次能不能陪陪臣妾啊。” 玄毅抬起着看着撤菜的杞子回道:“把棋盘拿来。” “谢皇上。”锦妃开心的说道。 杞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撤下菜就迅速离去。在前面宫人的引领下,杞子到了御膳房,放下托盘就听到翠依在身后叫她。 “翠依,你怎么在这儿?” “杞子,现在芷兰苑没有主子,我没什么事情做,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翠依细细的打量着杞子,当看到红肿的手时,她哭了说:“我就知道,事情不会 那么简单的,杞子,痛不痛啊?” 杞子感动的看着翠依说:“别哭,我不痛。” “杞子。”一个芸秀宫的宫人叫道。 杞子抬头看着她说:“什么事?” “碧珠姐姐让你泡壶新鲜的茶去。” “好。”杞子转身去泡茶,翠依连忙走去说:“我来吧。” “不用,翠依,你回去吧,我不给跟你找麻烦。” “杞子。” 杞子坚定的说:“翠依,要是你把我当朋友,当姐妹的话就听我的话,好吗?” 翠依不在说什么,点点头离去。 芸秀宫里,杞子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去,锦妃和玄毅正下着棋。碧珠示意她把茶杯端过去,杞子看了一眼玄毅,端着茶杯放在了他的身边。 一局下来,玄毅只是略施小计,锦妃就全盘输掉了。棋下得不怎么样,茶却是喝光了,碧珠又示意杞子给锦妃倒茶,杞子端着茶壶给锦妃重新沏上,棋局又开始了。这回杞子站在锦妃旁边,看着她犯着那些低级错误。说到棋,锦妃只能说是会,却不能说是精,玄毅在一旁毫无兴趣,完全是应付了事。看来玲妃会比她懂棋多了,所以玄毅才会跟她下。 玄毅提手落下一子,围住了锦妃的棋,锦妃若有所思的将棋下在了一个最不该下的地方。杞子看在眼里,微微皱眉,这个小小的瞬间被玄毅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撤掉围住锦妃的棋子,想看看杞子在接下来的对弈中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玄毅的“解围”锦妃却并不领情,她手执一棋,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封掉了,杞子轻轻的摇摇头,玄毅竟微微一笑,继续在棋盘上打乱次序的走着。 杞子的棋艺是柳夫子教的,记得有一次她和柳夫子对弈,从上午一直下到晚上掌灯,最后柳夫子终于落错一子,输掉了全盘。柳仲文还打趣的说:“夫子终于输给学生了,杞子你可真行啊,叔父你可别想不开啊。” 柳夫子笑道:“杞子的棋艺是老夫教的,她能赢过我,说明她越来越进步了,我自是高兴,怎么会想不开呢。” 想到这里,杞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微微的笑起来。玄毅怔了下,内心莫名的舒展。两个时辰过去了,下完一局又一局。侍候的宫人和太监走了几个,现在只有碧珠、王嬷嬷和杞子在侍候着。临近子时,这局又到关键时候了,玄毅有意让着锦妃,不想锦妃还是自寻死路,杞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把眼睛闭起来。看到杞子闭着双眼,玄毅知道她已经对锦妃的棋艺死心了,他也不想在下下去,三两下就赢了这一局。 “皇上,臣妾还想再下一局。”锦妃说道。 “不下了,朕累了,安寝吧。”玄毅面无表情的说。 听到她们要休憩了,杞子松了口气,转身欲向外走去,王嬷嬷叫住了她:“站住。” “还有什么事情吗?”杞子说道。 “今晚你守夜。” “守夜?”杞子回去头去惊问道。 “对,昨夜是碧珠守夜,所以今晚就由你守吧。”王嬷嬷说道。 杞子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王嬷嬷不容质疑的神情告诉她没有听错。杞子说:“守就守,你得告诉我怎么守吧。” 王嬷嬷指着屋内一块屏障说:“你就站在屏障外就行了,皇上或是娘娘有事也好叫你。” 第二十三节 羞愤逃离 没有搞错吧,守夜也就算了,居然还离床榻那么近,就算中间有两层纱帐和一块屏障,但男女共处一室,她守在外面总不太好吧,这成何体统? “请皇上和娘娘歇息,奴婢告退。”王嬷嬷和碧珠退下了。 玄毅看了一眼杞子抱着锦妃走进内帐。在杞子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时,里面传出了锦妃的柔声细语:“皇上,您别着急嘛,皇上,皇上。” “皇上,臣妾给皇上生个皇子,求皇上成全。”锦妃柔声的说。 杞子想到:玄毅后宫嫔妃众多,怎么没有孩子? 里面少顷无声,许久听到玄毅的声音:“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再提吧。” “皇上,啊……。” 床第之私,鱼水之欢,那个女人不喜,那个男人不爱。里面传出锦妃如痴如醉的暖昧之声,羞得杞子面红耳赤。她再也待不下去,羞愤的抑制力已快超出她的能力范围,杞子转身夺门而去。 玄毅在听到开门声后,从床榻之上跳了下来抓起一件衣服就追了出去。不理身后的锦妃恼怒的叫道:“皇上,皇上——。” 此时天空月朗星稀,凉风习习,杞子迎着风跑得气喘嘘嘘,回廊转角处玄毅飞快的追上她,拉住了她的手腕。 杞子惊得回眸,玄毅正直勾勾盯着她。她使劲想摆脱掉他,可玄毅的力量太大,她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说话时还不忘挣扎。 玄毅稍稍用力一拉,杞子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里,他用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说:“只要你求朕,朕就饶了你,恢复你的身份。” 杞子羞愤的恕斥道:“你这个无耻的小人,你快放开我,我不稀罕。” 听到杞子骂自己无耻,玄毅生气的将她逼到墙角,双手撑住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上去。杞子吓得心惊肉跳,脸瞬间烫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推开他说道:“你…你…你下流。” 玄毅扬起嘴角邪笑一下,又靠近杞子,杞子双手顶住他的胸膛闭着眼吼道:“不要用你吻过别人的嘴来吻我。”说完迅速抽身离去,玄毅愣在那里,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之中,回想起杞子刚才的话,难道她……,想到这里发觉内心有一丝丝甜意。 杞子跑了很久,来不及确定自己是否安全,只知道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在一台阶上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等她静下来时,才发现周围弥漫着一股檀香之气,她起身回过头看到身后有一扇门半看着,门上方刻:谨玉斋,杞子想: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地方开着门? 她好奇的走了进去门,檀香之气更浓了,再走近些,原来这是一座佛堂。一尊观音像正主在桌台上,面前摆着香烛,青烟正袅袅上升。院子里静极了,没有一丝声响。杞子进到屋子里,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哭着对观音说:“观音菩萨,请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是不是我前世做错了什么,今生要来受这种折磨。这个皇宫好恐怖,是一个有来无回的地方,我好想我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本来身子就不好,现在我却又不能在身边尽孝,为人子女,悲哀莫过于此,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谁在外面讲话?”一个说话声传来。杞子寻声看去,从里屋走出一约六十岁上下的老妇人,她慈眉善目,手拿佛珠,右手拄着一紫藤拐杖。旁边一位嬷嬷模样的人搀扶着她,那人和王嬷嬷差不多年纪。 杞子起身望着她,心里平静似水,没有一丝波澜,也许她会宫里唯一的好人吧。“你是……。” “哦。”她笑道:“这里是我的佛堂,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哭啊?” 听到她这么关切的寻问,杞子再也忍不住了,扑到这个陌生人的怀里痛哭失声,把这些天所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哭吧,孩子,哭出来就好了。”来人先是愣了一下,后轻轻的拍着杞子的肩头慈祥的说。 许久,杞子才从悲痛中缓过来,她拭了拭泪盈盈一礼说:“对不起,老人家,擅自进入你的佛堂,是杞子无礼。” “你叫杞子。” “嗯。”杞子点点头。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嬷嬷模样的人说。 “我记得应该是个药名吧。”老人家说道。 “是的,见笑了。”杞子不好意思的说。 “那里,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呀,能取这个名字的母亲,应该是位很祥和仁爱的母亲吧。” 听到有人这么说,杞子感激笑道:“谢谢你能这么说,这是这些天来我听昨最开心的一句话。” “呵呵。”老人家笑起来说:“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不然你会活得很辛苦的。” 杞子感动的点点头说:“不知道老人家如何称呼?” “你就叫我婆婆吧。”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说:“这位是照顾我的江嬷嬷。” “婆婆,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杞子问。 “你不也没休息吗?”她走到旁边坐下说。 “主子,杞子姑娘说得对,你应该休息了。”江嬷嬷关心的说。 “唉,人老了,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倒睡不着,不用着急,不用着急。” “是,主子。”江嬷嬷应完站在了一边。杞子细想着这位“婆婆”的身份,可再一想,如果弄清楚了,也许这种气氛就会被破坏掉,所以还是不要弄清楚的好,有时糊涂一点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应该是位宫人吧,怎么这么晚了来到这里?”婆婆轻轻的问。 杞子伤感的低下头说:“我不应该在这里,进宫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哦,为什么?” “百姓向往皇宫里处处美轮美奂、雕梁画栋,羡慕皇宫里就算是个宫人也是锦衣玉食。可这个地方没有人情,没有人意,到处都是冰一样的心让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也许我说过了,因为我今天遇到您和江嬷嬷,还有之前认识的翠依,至少你们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婆婆问。 “我相信一个会关心人的人不会是坏人的。”杞子肯定的说。 “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相信我呢,呵呵。”她看着江嬷嬷笑着说道。 “婆婆,很晚了,我该回去了。”杞子别过头看看外面的天轻轻的说。 “好,我让江嬷嬷送送吧。”她站起来说微笑着说。 “谢谢,不用了,我还记得来时的路,只要照着原样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注意安全。” 杞子感动的点点头,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刚转身婆婆叫住了她说:“杞子,等等。” 杞子回头看着她说:“婆婆,您还有事儿吗?” “呵呵。”她笑起来:“婆婆送你个见面礼好不好?” “见面礼?这怎么敢当呢?”杞子拒绝道。 “你不要拒绝,婆婆我呀只送你一个字。” 杞子笑着说:“婆婆请讲。” “忍。”婆婆看着杞子说道。 “忍?” “对,忍,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只要你能够忍耐一时的不幸,那么一切都会过去的。” 杞子笑着说:“谢谢你,婆婆,我记住了。” 婆婆点点头说:“好孩子,没事常来坐坐,顺便看看我这老太婆吧。” “好,杞子记住了,我走了。”杞子对着她鞠了一躬,含笑离去。 第二十四节 残忍 从谨玉斋出来,已经二更天了,杞子按原路返回,终于回来了惠寓所。屋子里,翠依焦急的等着杞子归来,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快速走到门前打开门,果然看到杞子。 “你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了。”翠依着急的说。 “我没事儿,你怎么还不休息?” “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嘛。” “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快休息吧。” “一起休息。”翠依笑着说。 躺着床上,杞子突然想起锦妃的话问:“翠依?皇上怎么没有孩子?” “听宫里的老嬷嬷说,皇上不想要孩子。” “宫中那么多嫔妃,他怎么能保证一定怀不上呢?”杞子疑虑的问。 翠依侧过身看着她说:“你不知道,宫中专门有个负责记载主子月事的记事房,皇上要临幸那宫娘娘的时候,都会事先问清楚。” “可总会有例外吧。” “唉”,翠依叹了口气轻声说:“第一任皇后因收买了记事房的太监,误导了皇上,临幸之后不久就怀了龙种,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当即赐了白绫三尺。第二任皇后怀着侥幸心理,也怀了孩子,不想皇上还是没有放过她,只是没有将她赐死,而是令其小产后入打入了冷宫,不久后皇后就郁郁而终了。” 听到这里,杞子冷冷的说:“皇上真没有人性,简直就是一个畜生,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杞子,你小声点,要是别人听到了是要杀头的。”翠依担心的问。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心悬了起来,难道丽然的死也和他有关吗?“那第三任皇后呢?” “说也奇怪,第三任皇后并不得宠,可皇上也不讨厌她。我也只是听栖凤殿的宫人说她老是心事重重的,身子一天比一天不差,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后来终于还是……,唉,这都是命啊。”翠依幽幽的说。 杞子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回想着那天在栖凤殿发生的事情,丽然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听翠依这么说,他没有对不起你,那你为什么还……,想着想着在困乏中睡去。 一连几天过去,杞子在芸秀宫担当着宫人的角色,玄毅有时经常过来,与其说是看锦妃还不如说是看她。锦妃也查觉到了,从那晚杞子离去,玄毅追出去开始,她就对杞子“另眼相看”了。 今天她也不知道那来的好心情,把玲妃和梅妃都叫了过来。三个女人不亦乐乎的玩弄着杞子,玲妃虽与梅妃不合,但在锦妃面前不得不同一个鼻孔出气。瞧,玲妃又把瓜子壳故意掉在地上了,马上抱歉的对锦妃说:“不好意思,锦妃姐姐,妹妹不小心把地毯弄脏了。” “没关系。”锦妃笑道,随后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杞子说:“去,捡起来。” 杞子紧紧的捏了捏拳头心想:“我要忍,不能让这帮无知的女人小瞧人。”她缓缓的走过去蹲下,捡起瓜子壳残片,听到有人在窃笑,她忍着怒气朝外走去。听到梅妃说话了:“姐姐,她整天在你眼前晃,你不嫌烦啊?” “就是,要是我宫里有这么个人,我烦都烦死了。”玲妃也附喝道。 “哼。”锦锦冷笑说:“那有什么办法,皇上下了旨,我就是再得宠也不敢搞旨不尊啊。” “那你就让她在你这里好好待着?”玲妃说道。 “要不然怎么样?难道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姐姐你人真是太好了,难怪皇上这么宠你呢?”梅笑媚悦说。 “就是,就是……。”玲妃笑着说。 屋里的人常言欢笑,杞子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勇气起步进去。可想到婆婆送给她的那个字,她深吸呼了一口气,进去站在了一个宫人旁边。 玲妃和梅妃不时的递过几个不屑的眼神,锦妃则是端着茶杯直直的看着她,眼里的恨意也随着玄毅的变化而变化着。 第二十五节 折磨 夜,已深沉。芸秀宫的主子锦妃却没有休息意思,不久之前德公公派人来说玄毅今晚不过来了。锦妃脸一沉,默默的走到书案前,居然看起书来,她锐利的看了一眼杞子说:“本宫要看书,把烛台端近一点。” 杞子无声的走过去,拿起旁边的烛台往锦妃的身边放了放。不想锦妃却说:“太矮了,本宫看着眼累,把它拿起来吧。” 杞子不明白她的用意,看着她说:“娘娘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锦妃看了一旁的碧珠,碧珠马上走过来说:“你只是个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娘娘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杞子不语,她不想跟这个自大的奴才计较。见杞子不说话,碧珠有些生气的走了过来取下烛台上的蜡烛放到她手上说:“就这样拿着,举高点,娘娘看着眼就不累了。” 锦妃坐在那里笑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杞子举起蜡烛,锦妃看起书来,时间一长烛泪随着烛身慢慢的滑了下来,凝在了杞子的手背上。杞子忍着烫疼继续为她举着,直到手背有了一层厚厚的烛泪,碧珠看到坏笑着走过来,取下头上的发簪,把原本凝固的烛泪拨掉,此时杞子的手已经被烫起泡了。杞子看着碧珠,无声的自问:“我到底那里得罪她了,她要这样折磨我。” 烛泪又流了下来,滴在了起泡的地方,“啊”,杞子痛得把蜡烛扔在了地上,一点热烛泪洒在了锦妃的脸上,她捂着脸叫起来:“啊,我的脸,我的脸。”站起来随手狠狠的甩了杞子一耳光说:“你这个贱人,找死啊,滚,给我滚出去。” 杞子含泪飞奔而去,锦妃叫道:“碧珠,快把镜子来过来,快。” “是,娘娘。”碧珠拿过镜子,锦妃小心冀冀的看着,脸上被了一块红印记。 她流着泪叫道:“碧珠,快去太医院叫太医。” “是,娘娘别着急,奴婢这就去。” 碧珠前脚出门,锦妃瞪大了眼,带着恨意说:“要是我毁了容,你这个小贱人,本宫决不会放过你的。” 杞子捂着被打的脸在黑夜里跑着,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打了。从小到大,母亲从来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指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被人这样欺负。远处走廊外几只灯笼闪着昏暗的光,看到前面的假山时,才知道自己到了御花园。她沿着小道走着,手上钻心的疼痛让她流下泪来,望着前面黑蒙蒙一片,伤心的自语:“夜行花径暗无边,冷露轻洒染尘眠,形单影只何归去,满腹愁思对谁言。”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只想这样走着,一直走下去。听到了些水微荡的声音,原来到了迎月湖边。驻足,空洞的看着这满湖的水,心里徒生凄凉,想要快些结束这场磨难,只想着快点让一切结束。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当鞋触碰到湖水的那一瞬间,一个人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无力的扑在了他的怀里。抬头一看,玄毅奇迹般的出现在她面前,几天来的劳累、困乏一并袭来,慢慢的合上眼睛晕了过去。 第二十六节 真心话 玄毅抱起她说:“德福,把太医叫到谨玉斋去。” 不远处一个声音答道:“奴才遵旨。” 他抱着杞子快速走向谨玉斋,江嬷嬷见到说:“老奴参见皇上。” “嬷嬷快请起吧。”他把杞子放在床上边给她盖被子边说道。 “谢皇上。”她起身看到床上的人惊道:“杞子,怎么了这是。”她上前问道。 玄毅不说话,江嬷嬷也没再问,当她看到杞子红肿的手时大惊失色的说:“手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狠心啊?” 玄毅冲到床边夺过江嬷嬷手中的手,目露凶光,表情十分可怕,这表情江嬷嬷吓呆了。她见过这种表情,那是先皇发怒时的表情,没有想到出现在了玄毅脸上。 “怎么了?”门口一个声音传来。 “母后。”玄毅转过头轻声叫道。 “皇儿,今天怎么有空过……。”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杞子,她有些焦急的问:“江嬷嬷,这是怎么了?” “回太后,奴婢也不清楚。”江嬷嬷答道。 看到玄毅手里那红肿的手时,太后怒道:“是谁那么残忍,把杞子害成这样。” 这时德福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老臣参见皇上、太后。”来者是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太医。 “葛太医,快来看看。”太后招手说道。 “是,太后。”葛太医起身,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把起脉来,玄毅目不转睛的盯着杞子,生怕她有什么变故。 葛太医紧紧的皱着眉,又闻了闻杞子的手,玄毅有些不耐烦的问:“太医,到底怎么样了?你说话呀?” 葛太医放下杞子的手臂,起身恭敬的说道:“回皇上,太后,这位姑娘脉博稀弱,体虚非常,是长期休息不当所至,平常三两天下来是不会导致昏厥的,可见这位姑娘此时已经心力憔悴了。” “那她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太后着急的问。 “回太后,那是烫伤。” “烫伤?”玄毅反问道。 “是的,皇上,臣刚才闻了一下,好像是蜡烛的烫的。” “蜡烛怎么能烫成这样呢,是烧吧?” “皇上有所不知,蜡烛可烫伤人的。” 玄毅不解的看着葛太医,他继续说道:“从姑娘受伤的部位来看,她应该是拿着蜡烛,被烛泪烫伤的,就像这样。”葛太医走到桌边,示范的拿起蜡烛,玄毅又气又恨自己,为什么把她弄到锦妃那里去,明知道锦妃不是善主的。 “快用药吧。”太后说道。 “是,太后,不过姑娘主要还是休息不好,一定要让她休息好药才有效。” 太后看着紧张杞子的玄毅点点头说:“德福,跟太医去拿药,煎好之后快点拿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 太后又说:“江嬷嬷,快去把南江进贡的清凉膏药拿来。” “哎,奴婢就这去拿。”江嬷嬷转身离去,太后走到玄毅身边看着杞子问:“她到底是谁?” 玄毅许久才说:“她就是蝶妃,儿臣因跟她堵气,所以把她降为宫人。” “那你把她安置到哪儿了?” “锦妃那儿。” “唉。”太后叹了口气说:“难怪她会这成样,你呀,爱她为什么又要害她呢?锦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母后,儿臣后悔了,可是蝶妃的脾气实在是太拧了,儿臣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让她改点脾气而已。”玄毅说道。 “那这些她都知道吗?”太后看着杞子说。 玄毅说:“她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排拆儿臣,甚至不惜跟儿臣顶撞。” “那你为什么还把她招进宫来,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吗?” “儿臣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想把她接进宫来,永远待在我身边。”玄毅幽幽的说,看着杞子的眼神就像冰山溶化了般温柔。 太后不在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着头。江嬷嬷拿着药走了进来说:“药来了,药来了。” “快,快给她擦上。”太后吩咐道。 “是。” 江嬷嬷轻轻的擦着,玄毅看在眼里疼在心时在,江嬷嬷说道:“皇上,不用担心,这药啊专治烧伤、烫伤,很管用的。” “真的吗?那你给她多擦点。”玄毅此时的态度,江嬷嬷仿佛又看到了他孩提时的模样,太后也会心的笑笑。 两个时辰后,玄毅亲自喂杞子吃完药,又用毛巾细细的为她擦着汗,太后已去休息了,江嬷嬷照着她。 “皇上,请回去歇息吧,奴婢会好好照杞子的。”江嬷嬷轻声和说。 玄毅固执得像个孩子般摇摇头,德福上前也说:“皇上,是该回去休息了,再不休息就要到早朝时间了。” 听到德福这么说,玄毅犹豫了一会儿对江嬷嬷说:“别告诉她是朕救了她。” “这…那怎么说呢?”“随便找个理由吧。” “是,皇上。” 玄毅离去,王嬷嬷回到床边看着杞子笑着轻轻的说:“你一定是可以改变皇上的贵人。” 第二十七节 久违的感动 杞子醒来时已是用午膳时间了,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手用绷带包着,凉凉的,很舒服,这是哪儿啊?突然看到江嬷嬷走了进来,她惊道:“江嬷嬷,您怎么在这儿?” “我当然应该在这儿啊,这儿是谨玉斋。”她笑着答道。 杞子松了口气,又想到昨晚之事,她好像记得玄毅抱着她,又问:“我怎么会在这儿的,我明明看到……。” “看到什么?”江嬷嬷问。 杞子想了一下说:“没……,没什么。” “傻孩子,昨天我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你晕倒在地上,就把你扶过来了。”江嬷嬷笑着说。 “谢谢你救了我。”杞子感激的说道,又想不对呀,现在都这个时候,她掀开被子说:“江嬷嬷我得走了。” “别急,我家主子说了,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不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杞子下床紧张的说。 “你就听江嬷嬷的话吧,好好休息。”婆婆走了进来笑着说。 “婆婆,杞子见过婆婆。”杞子一礼说道。 “不用客气了,饿了吧,江嬷嬷快去拿点吃的来。”婆婆吩咐道。 “哎,我这就去。” “谢婆婆。” “还跟我客气什么呀,你都叫我婆婆了,这声婆婆啊只有你叫我才爱听呢。”她坐下说道。 杞子红着脸低下了头说:“你别这么说。” “怎么样,手好些了吗?”她关心的问。 “好了很多了,不疼了。” “唉,真是造孽呀。”她闭着眼睛说道:“阿弥陀佛。” “婆婆。”杞子走到她跟前蹲下说:“你别担心了,杞子很好,记得您跟我说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真是个好姑娘,你能这么想就好。” “点心来了,杞子,快来尝尝,这可是江嬷嬷非常自信的拿手点心哦。”江嬷嬷端着点心还未见人就说开了。 杞子起身迎了上去说:“谢谢江嬷嬷,我来吧。” “你有伤,我来,你快吃点吧。”江嬷嬷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杞子手里笑着说。 杞子拿着点心,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心里暖暖的,好久都没有人这样热情递东西给她吃了。 江嬷嬷说:“怎么哭了,是不是不好吃啊?” 杞子赶紧摇摇头说:“不是的,很好吃。”“那你哭什么?” “杞子只是太开心了,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呵呵,别哭了,快吃吧。”江嬷嬷帮她拭了拭眼泪,温柔的说。 婆婆坐在椅子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江嬷嬷,回头把前天绣坊送来的绢图送回去,让那些绣娘们再改改。” “怎么了,主子?”江嬷嬷问。 “没什么,太花哨了,不太适合我这种太老婆用。”她摇摇手说。 “是。” “是什么样的绢图能给我看看吗?”杞子放下手中的点心看着王嬷嬷问道。 王嬷嬷看了一眼婆婆,婆婆点点头,她转身进入里屋拿出一块很华丽的绢图来。它色彩分明,耀眼夺丽可以称得上是极品。可就像婆婆说的,这种绢图不适合她们,到挺适合锦妃、玲妃她们用的。杞子看了一下说:“婆婆这绢图确定不太适合您用,这样吧,你能把她交给我吗?我想替您绣一幅作礼送您。” “你会绣绢图?”婆婆惊喜道。 杞子点点头轻轻的说:“不瞒婆婆,杞子在没进宫之前有时就是靠刺绣绢图为生的。” “哦,真是难以置信。” 杞子轻轻一笑说:“娘的身体不好,要经常的请大夫,我一边刺绣换钱,一边去书院授教,日子虽然清苦,可是我觉得很幸福,很怀念。” “没想到你还过过那种日子。”江嬷嬷有些心疼的说。 “可是我现在宁愿过回那种日子。”杞子幽幽的说,江嬷嬷和婆婆对视一眼,想起玄毅都无奈的摇摇头。 “好,那婆婆的绢图就麻烦你了。”她站起来说道。 “不用客气,婆婆,你对我这么好,我为您做点事情是应该的。”杞子由衷的的感激说。 第二十八节 守身如玉 在谨玉斋一待就是一天,天快黑时她才离开。边走边想昨夜之事,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不成,明明看到玄毅了,可是江嬷嬷却说是她救她回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到惠寓所,见翠依屋子静悄悄的,杞子推开门吓了一跳,王嬷嬷坐在桌子旁边,翠依怯怯的站在一旁,看到杞子进来了,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围着她转一圈说:“是谁给你那么大胆子,今天居然没有去芸秀宫当差,昨晚还把锦妃娘娘的脸给烫伤了。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否则你就等着受死吧。” “你来做什么?”杞子没好气的问道,看到这个王嬷嬷,想到江嬷嬷,同样是嬷嬷,为什么江嬷嬷人那么好,面前的人却心如蛇蝎呢。 “我来请你呀,还不快跟我走。” 就这样杞子还未来得及跟翠依说会儿话,又被王嬷嬷给叫走了。 来到芸秀宫里,没有见到锦妃,玄毅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酒,德福看到杞子,笑着向她点点头。 “奴婢叩见皇上。”王嬷嬷敬道。 “起来吧。” “谢皇上。”王嬷嬷轻声问旁边侍候的宫人:“娘娘去那里了?” 那宫人细声说:“娘娘去玲妃娘娘那儿了,刚才已经差人去请了。” “你们都出去。”玄毅说,他已经喝得有些高了,指着杞子说:“你给朕留下。” 杞子心里咯噔一下,开始紧张起来。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留下杞子和玄毅。 “过来,给朕倒酒。”玄毅命令道。 杞子吸了口气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杯子里倒着,努力让自己和他保持距离。满杯,玄毅拿起一饮而尽,又说:“倒酒。” 杞子又倒,他又喝,杞子再倒,他再喝,这样来来回回,转眼酒壶里已经空了。等玄毅说再倒时,杞子冷冷的说:“没有了。” 玄毅猛的抬头,杞子吓得退了一步。玄毅站起来慢慢的走向她,杞子退着,当看到玄毅炽热的目光时,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在芷兰苑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的抓紧胸口的衣物。她要逃,转身的刹那,玄毅把她拽住,用力的拉到怀里,又拖着她走到床榻边,狠狠的把她摔在床上,他像一只快要发怒的狮子,要把面前的食物吐下去。杞子惊恐的望着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神经不是紧崩的,心像要跳出来似的。 玄毅一手紧紧的按住她的双手,把她压在了身下。另一只手解着她的衣袂,杞子挣扎着叫道:“放开我,你这个昏君,放开我。” 玄毅不记听杞子的叫喊,强吻到了杞子的嘴唇上,那瞬间杞子如触电般的感觉,瞪大了眼看着玄毅,脑子里突然闪过柳仲文的影子,眼角流下一点眼泪。玄毅正肆无忌惮的吻着她,手在她娇小的身子上游走着。杞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又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玄毅愣住了,怒吼道:“你到底为谁守身如玉。” 这句话震动了杞子心弦,为谁守身如玉?她清楚的知道为谁。恨了他一眼,含着眼泪起身,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冲了出去,在门口正好撞到了锦妃。看到杞子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自己宫里,心里升起一股无名妒火。她平息呼吸走了进去,看到玄毅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空洞的望着帐顶。再转身看着杞子消失的方向,锦妃恨得牙痒痒。 第二十九节 思计出宫 杞子哭着冲回惠寓所,趴在床上痛哭流涕,翠依开门进来看到,紧张的问:“杞子,杞子,你怎么了?” 看到是翠依,杞子搂着她大哭起来。翠依轻声说道:“杞子,你走吧,离开这个皇宫。” 听到翠依这么说,杞子泪眼婆娑的不解的看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明天轮到我工休了,你利用我的身份出宫吧。”翠依笑着说。 “可以吗?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反正我在宫外也没有什么亲人,以前也只是出宫去看朋友而已。” 杞子舒心的笑道:“谢谢你翠依。”后又一想:“要是我走了你会不会有麻烦?再说会不会被认出来?” 翠依笑笑说:“没事儿,宫里每月都有人进出,谁知道谁啊,到时候你跟她们说你叫翠依,他会给你一块出宫的令符,至于我的话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你去那里了。” 杞子一把抱住她带着哭腔说:“翠依,真的谢谢你,认识你是我进宫来最重要的的收获。” “你别这么说,我可不敢当。” “不,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相信你,好了,现在重要的是赶紧收拾收拾,宫人的假期一般是从晌午开始的,至第二天晌午结束。”翠依解释说。 “为什么是晌午,不是早上呢?”杞子不明的问。 翠依笑道:“这是规矩,我也不懂。” 杞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她把放在柜子里的绢图拿了出来,取出床角的绣架。她要为婆婆绣一幅绢图,要走了,也只能为她做这点儿事情。她把绢图固定在绣架上,拆起线来。 “这是什么?”翠依看着绢图问。 杞子停下手中的针线微笑着说:“我答应过别人给她绣一幅绢图,也许明天就走了,想着今晚把它赶出来吧。” 翠依瞪大眼着看着杞子说:“杞子,这么大一幅绢图少说没有个六七天是赶不出来的,就算是绣坊里最快的的绣娘也要三天左右,你怎么能在一晚上把它赶出来呢?” 杞子笑笑说:“我尽力而为,翠依你快去休息吧。” “不,我陪你吧。” “不用,要是有事我再叫你。” 看到自己拗不过杞子,翠依只得耸耸肩,打着哈欠走向床边。看到翠依睡下,杞子快速的拆着线、上线、劈线,手中的针全神贯注的来回在绢图上穿梭着。她绣的是一簇秋菊,时开、时放、时落,绿叶轻轻下斜,有种被风吹动的感觉,青青的草叶上还落着几许被风吹下的花瓣,几只秋蝶停落在菊花之上,像是在吸收大地最后的精华,微风又吹起,飞舞着几片花辩在空中,渐渐的,渐渐的,像要被吹到很远的地方。 桌上的红烛泪已流尽,东方亮起了启明星,杞子伸了伸懒腰,收好最后一处针脚,一幅蝶舞秋菊便跃然于绢图上。她微笑着收起绢图,天已微亮了。 杞子出门在院里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倒在铜盆里端进屋子,放在洗架上时,翠依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说:“这么快就,天亮了,杞子,你绣好了吗?” 杞子洗洗手说:“好了。” “好了?”翠依跳下床说:“快给我看看。” 杞子把绢图放在桌子上,翠依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时不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杞子。杞子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杞子,你可真历害,怪不得皇上要选你当娘娘。” 听到翠依提到玄毅,杞子脸稍稍沉了下来,说:“翠依,别在我面前提他好吗?” 看到杞子脸色不对,翠依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以后我不提了,不,没有以后了,今天你就要走了。” 杞子轻轻的抱住翠依说:“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对了,你把绢图送给谁呀?” “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她对我很好的,正好绣坊为她绣绢图她不喜欢,所以我就替她重新作一绣,当作对她的谢礼吧。” “哦。”翠依点点头说:“想不到宫里还有这个人啊,那你怎么给她?” 杞子看了看已大亮的天说:“现在就给她送去,不然得误了出宫的时辰。” 翠依不语,只是笑着看着她。 杞子拿起绢图笑着说:“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去谨玉斋的路上,杞子满脸微笑,觉得今天的一切都非常美好。远处又传来皇家寺院的钟声,今天特别的脆响。她一路小跑着到了谨玉斋,正好碰到了江嬷嬷开门。 “杞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江嬷嬷迎上来问。 杞子笑着大喘气说:“我送绢图来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送来不都一样嘛,干嘛跑得这么急。”江嬷嬷带着一点责备的意味说:“快,快进去。” 杞子笑着点点头,走到院子里问:“嬷嬷,婆婆呢?” “主子这两天有些乏,所以还在睡呢。”王嬷嬷有些担心的说道。 “她怎么了?” “老毛病了,太医也给看过了,开了药吃了也没什么药效。”王嬷嬷继续说。 杞子有些忧伤起来,想起了荣候府的母亲,一想到马上就能出宫看到杨母,她的脸上又重新洋溢的笑容,说:“江嬷嬷,这是我绣的绢图,你看一下合适不?”杞子边说边打开绢图。 江嬷嬷看着那幅蝶舞秋菊,眼睛都欢喜得一条缝了,像员外夫人一样爱不释手,说:“唉呀,杞子,真是太漂亮了,高贵中不失素净,素净中不失淡雅,你看这蝴蝶像要飞起来似的,主子看了一定喜欢。” “真的吗?我还怕我绣得不好呢?” “怎么会呢?你可真是心灵手巧,难怪皇上……。”江嬷嬷突然收住了嘴,差一点就露馅了。 杞子却听得真真的,屏住呼吸问:“江嬷嬷你刚才说皇上?” “皇上?哦,你听错了。”江嬷嬷撒谎说:“我怎么会说皇上呢?这里跟皇上又没有关系,我的意思是说你一大早上就送过来,真是太麻烦了。” 杞子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只要婆婆喜欢就行。” 江嬷嬷还看着绢图,杞子稍收些笑容说:“江嬷嬷,我要走了。” 江嬷嬷猛的抬头说:“你说什么?” 杞子微笑说道:“我要走了,离开这个皇宫,所以今天也是来跟你和婆婆道个别的。” 江嬷嬷心想:皇上会让你走吗?可是又不能问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江嬷嬷满脸疑惑,杞子上前轻轻的抱住她说:“嬷嬷,杞子真舍不得你们,可是这里不属于我。” “唉。”江嬷嬷叹了口所说:“孩子,只要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就去做吧。” 杞子感激的看着她笑道:“嗯,可是很遗憾,没有看到婆婆。” “放心吧,你的心意,嬷嬷我会帮你转达的,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不要让委屈自己。”她看着杞子,用一个母亲的口吻温柔的说。 杞子再次感激的看着她说:“谢谢你,嬷嬷,杞子会的,你也是一样,我走了。” 杞子出了屋门,出院门那一刻,江嬷嬷自语道:“你真的能出得去吗?” “一切就都随缘吧,强求不来的。”她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江嬷嬷转身说:“主子,您怎么起来了?”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杞子那孩子是铁了心要离开啊。” “太后,您说皇上会让她走吗?”江嬷嬷问。 “兴许她是自己有什么办法离开,皇上该是不知道的吧。” “这不是逃吗?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梁候爷一家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看呀杞子并不在乎梁候爷。”太后肯定的说。 江嬷嬷不解的问:“太后,此话从何说起。” “唉。”她轻叹口气说:“你见过她在我们面前提起过梁候爷吗?” 江嬷嬷想了想摇摇头:“这到是真的,在我们面前提的都是她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听过她说过起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太后走到桌旁,看到桌上的绢图感慨的说:“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第三十节 希望 杞子忍住再回头的欲望跑回惠寓所,途中,她细看了一下这个自己待了两个月的地方,轻笑一声:果然,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快到晌午了,翠依在惠寓所门口张望着,没有看到杞子,却看到碧珠从锦妃处回来取东西。看到翠依心神不宁的样子,碧珠问道:“翠依,你今天不休息吗?还在这里干什么呀?” 听到是碧珠,翠依有些紧张的说:“没,没什么。”说完就回到自己屋子里关上了房门。碧珠嘲笑道:“真是个怪人。” 杞子回到惠寓所,翠依已经替她收拾好东西,正焦急的等着她。 “你可算回来了,快走吧,我送你到宣宜门。”翠依拿起包袱说。 杞子说:“翠依,谢谢你。” “别谢了,快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她拉着杞子打开房门说道。 杞子跟着翠依,穿过假山小径,回廊转角,一路谨慎的来到离宣宜门不远的地方,翠依指着宣宜门说:“你看,那就是宣宜门。” 杞子随翠依指着的方向望去,那里已有黑压压的百人左右了,说:“那么多人都是出宫的吗?” “对啊,几乎每天都是这么多人,谁让皇宫侍候人的宫人太监多呢。”翠依看着宣宜门说。 杞子点点头。 翠依拉着她的手有些伤心的说:“杞子,我怕有人认识我,所以只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啊。” 杞子哭了,两行热泪滑落下来,她紧紧的抱住翠依说:“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翠依轻轻的推开她说:“好了,别哭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到那个角门了吗?去那里领取令符,然后出宫的时候把它给守城门的卫侍就可以了,别人是领两个,一个出宫用,一个进宫用,反正你也不会再回来了,出宫后就把他扔了吧。” 杞子再次紧紧的抱住翠依说:“谢谢,真的谢谢你翠依。” 接过翠依手中的包袱,杞子坚定的踏出了一步。翠依看着杞子离去,心里祈求菩萨保佑她平平安安,转身往回走了。 因宫中宫人太监众多,所以认识的人很少,杞子很顺利的就拿到了出宫的令符,她轻声的问给她令符的太监说:“请问城门什么时候开啊?” 太监答道:“再等半柱香时间吧,人很快就来了。” “哦,谢谢啊。”现在只待城门打开,就能出宫了,心里无比的激动。 惠寓所里,翠依一开门就看到王嬷嬷一脸怒意的坐在凳子上等着她,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由然而升。 御花园中,玲妃起舞,梅妃把琴,玄毅和其他妃嫔欣赏着玲妃的舞姿,时不时有人拍拍手掌,坐她旁边的当然是锦妃。早上没见杞子去芸秀宫,她才差人去惠寓所找人,好让杞子在玄毅和众妃嫔面前出丑。不想王嬷嬷找来人不是杞子却是翠依。王嬷嬷在碧珠耳边说了些什么,碧珠又在锦妃耳边耳语几下,只见她面色微沉,将头偏向玄毅处,欲言又止。玄毅有些有生气的冷冷的问:“怎么了?” “回皇上,杞子不见了。”锦妃说完,盯住玄毅的表情,和她所想的一样,玄毅表情阴暗起来,可见他有多么恼怒,他吼道:“停下来。” 众人停下,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又说:“人在哪儿?” 王嬷嬷把翠依推到玄毅面前,翠依扑嗵一声跪倒在地,涩涩的发着抖。玄毅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目露凶光的问:“她在哪儿?” 翠依吓得哭起来,可是她不能出卖杞子,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城门就开了,杞子就能出宫了,想到这里,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回…回…皇上的…话,奴婢…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嘴还挺硬,王嬷嬷,给我掌嘴。”玄毅冷冷的说。 “是,皇上。”王嬷嬷卷起袖子,翠依见状,磕着响头说:“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朕饶你可以,快说,她去哪儿了?”玄毅恕吼道。 翠依吓得在那里颤抖得不行,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旁的碧珠好像想起什么说:“翠依,今天不是你休息吗?怎么不出宫却在这里。” 翠依一愣,知道完了。玄毅听到碧珠的话,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提起脚步,又停下说:“把这个奴才给我关进大牢里。” “遵旨。”德福说完让两个太监上来把翠依押了下去。 第三十一节 失策 玄毅着急的跑着。记得宫人出宫都是去宣宜门的,现在这个时候宣宜门已经打开了,他焦急的朝宣宜门跑去,现在只有一个目的,他心想: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不会让你轻易从我身边飞走。 宣宜门终于被打开子,前面一个一个的排着队出宫,检查的是一个侍卫头,他检查一个就作个登记,登记完身后的两个卫侍就放一个。见到前面少一个人,杞子就心喜一分。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在回来。前面还有五个人就轮到自己了,她欣喜得拿令符的手都颤抖起来。走了一个,又走了一个,轮到自己了,她把颤抖着把令符递给侍卫头,侍卫头抬头看着她说:“叫什么名字?” “翠…翠依。”她有些紧张的说。 “好了,可以走了。”侍卫头一说话,杞子说道:“谢谢,谢谢。” 可当她走到侍卫头身后,离宫门槛还有一步之遥时,忽听到一个阵吼声传来:“把她给朕拦下。” 众人回头望去,看到皇帝正向这边跑来,杞子的心像是停止跳动了一般愣在那里,不记得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忽然的缓过神来,再走向宫门口时,那个侍卫把拔刀挡在了她的面前,同时玄毅也到了她的身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下大呼起来,除了杞子。 玄毅不看跪下众人,直直的盯着杞子面含恕意的说:“朕好像太低估你了。” 杞子回过头去也看着他冷冷的说:“彼此彼此。” “你是不是正在奇怪朕怎么会追到这里来?”他正好说中了杞子现在心中所想。 杞子的表情让他明白自己说中了,他得意的笑笑说:“怎么?你不想知道吗?” “你把翠依怎么样了?”杞子含着眼泪问。 “你要是关心她的话,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玄毅还是得意的看着她,满脸写着跟我回去。 杞子明白他的用意,她慢慢的转过身,眼泪滑落下来,望着不足一步路宫外,她却没有勇力提起脚走出去。 “你们都起来吧。”玄毅说道。 “谢皇上。”众人起来低着头站在两旁,都在猜想,一个宫女出宫,皇上怎么跑过来了。 “想好了吗?”玄毅看着杞子的背影说。 杞子木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犹豫着,玄毅却等不及了,他走过去拉起杞子的手,往回走着,一步一步的帮她做了决定。他紧紧的拉着杞子的手,与其说是把她从宫门口拉了回来,还不如说是把她从他的世界边沿拉了回来。 回廊上,杞子回来神来挣扎起来,可不管她用多大劲,始终挣脱不开。德福从远走跑来看到此种情况愣了一下说:“皇上,锦妃娘娘晕倒了。” “是吗?”玄毅很平常的说,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 杞子心想:她不是很得宠的吗?为什么玄毅这么平静。 “您要不要去看一下。”德福一路跟着说。 “她怎么样了?”终于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回皇上,太医已经去看过了,娘娘也醒过来了。” 许久玄毅才说:“去看一下吧。” “是。” 听到玄毅要去看锦妃,杞子驻足,玄毅回头望着她,杞子说:“你去看你的爱妃,我没有必要去,快告诉我你把翠依怎么样了?” 玄毅不管杞子,她不走,他拖着她走。他想的是:这个女人太聪明了,稍有不慎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他不能再冒这种险。 第三十二节 锦妃有喜 去芸秀宫的路上,杞子就这样被他拉着。到了芸秀宫里,莫明其妙的看到锦妃一宫的人还有太医都跪在地上。看到锦妃盯着自己,杞子觉得很冷,她用劲在玄毅的手胫上狠狠的掐了一下,他有些生气的看着杞子,终于松手了。杞子站到一旁揉着自己的手腕,玄毅坐了下去问:“锦妃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把头磕在地上说:“臣妾知罪,请皇上饶了臣妾吧。” 玄毅把头偏向太医问:“怎么回事?” “回皇上,锦妃娘娘…锦妃娘娘有喜了。”太医断续的答道。 玄毅猛的站了起来,眼光从锦妃处移向杞子,注意到玄毅在看自己,杞子别过目光心想:“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有孩子了。但又转念一想,不对啊,若是之前翠依跟她说的是真的,那么锦妃这次……。她不敢再想下去,重新看着玄毅,他会做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而锦妃还磕在地上,等着他的审判。 许久,玄毅开口了,说:“太医,按老规矩办。” “臣遵旨。” 锦妃的审判完了,她惊得哭着求道:“皇上,求您了,您就放过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吧,臣妾也想为皇上添一皇子,求您成全吧。” 玄毅不说话,闭着眼着又重新坐了下去,不理锦妃在那里苦苦哀求。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老规矩?看到锦妃这样求玄毅,他都无动于衷,难道这个孩子也不能留吗?想到一个小生命就因为玄毅的一句话而消失了,杞子心里针扎似的疼,她上前直直的看着玄毅指着锦妃说道:“她怀得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不要他,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听到杞子如此大胆的跟皇帝说话,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玄毅的大怒。奇怪的是玄毅并没有大怒,只是有些生气的问道:“你觉得朕该留下他?” “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来问我?”杞子反问道。 玄毅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温柔,杞子有些莫名其妙,心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说道:“你确定要朕留下他吗?” 杞子肯定的点点头说:“你应该留下他,毕竟是你给了他生命,为什么不承认他。” “好。”玄毅站起来看着杞子说:“朕就答应留下他。”说完转身出了芸秀宫。 没有人看得出来皇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宫里都知道了,锦妃有喜了,她要为皇上皇帝添丁了。 杞子看了一眼锦妃,她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将喜悦全写在脸上。杞子突然想到翠依,跟着德福追了出去。 玄毅在前方大步流星的走着,杞子跑着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腕,玄毅有些吃惊的看着杞子拉住自己,杞子也发现了,立即松掉手问:“翠依呢?你把翠依怎么样了?” 玄毅走着冷冷的说:“朕把她关起来了。” 杞子跟上去问:“你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 “这个没有必要告诉你,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你私自出宫。” “这不是她的主意,是我的主意。” “朕贬你的时候就交待过,没有朕的同意不准给你假期,更不准有人告诉你这些事情,难道朕还冤枉她的吗?” “你……。”杞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怒气的跟着他。 “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抗旨,朕现在还留着她项上人头,她应该烧高香了。”玄毅在前方继续走着说着,杞子驻足看着那个可怕的背影吼道:“玄毅。” 听到她这样叫他,玄毅又惊又喜的回头,却看到一张充满怒意的脸。他三两步走回杞子面前,像杞子望着他一样看着杞子。 “你要怎样才肯放她。”杞子问道。 “你好像很关心那个丫头。”玄毅说道。 杞子心想:能不关心吗?要是因为自己让翠依受到伤害的话,老天爷也会惩罚她的。她看着玄毅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她?” 玄毅逼近她说:“你知道朕现在在想什么吗?” 杞子退着摇摇头,看得出他眼里的怒意正在逐渐的消失,面对着玄毅的逼近,杞子索性不退了。她转过身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那朕告诉你。”他绕到杞子面前得意的说:“既然你那么担心那个丫头,朕就免她死罪,可她抗旨不遵,所以朕还要关她几天,至于你嘛……。”玄毅留下余音,让杞子摸不着头脑。 听到玄毅这么说,杞子更生气了,这分明就是在折磨她。她扬起手想狠狠的给他一耳光,可抬手的那一刹那,玄毅就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邪笑着说:“朕发誓决不会再让你打到一下,还有你这两天不必去芸秀宫了。” 第三十三节 政德殿的温柔 杞子哑口无言,不知道他脑子里想怎么样。玄毅招了招手,德福走上前来:“皇上有何吩咐。” 玄毅看着杞子说:“带她下去把这身衣服换了,然后带到政德殿来。”说完放开杞子的手,从她身边离去。 杞子愣在那里,直到德福上前来说:“主子,跟奴才来吧。” 杞子有些不悦边走边说:“你怎么叫我主子?我只是个宫人而已。” “奴才知道您总有一天会变成主子,奴才早叫您主子与晚叫您主子结果都是一样的。”德福笑着说道。 杞子无声的跟着德福,去的居然是芷兰苑。她不愿穿玄毅赏赐的衣服,只穿了自己的那身旧服。德福看到时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脸说:“主子,走吧。” 去政德殿的路子,杞子一直在想玄毅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原本宫外的世界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可她还是没有勇气走出去,这一切难道都是上天注定的命吗?玄毅,那个冷酷、无情的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面不改色的下令杀掉,他是人吗?人能有这么可怕、冷血吗?为何他偏偏跟我这个毫不相干人的过不去,我们之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是不可能重叠在一起的,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就能强求改变一切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错了,彻底的错了……。 想着想着就到了政德殿,在门口碰到了蓝子辉,杞子客气的对他笑笑,他以笑笑点头回应着,好几天不见了,他还是那样谦卑有礼,不像某些人一样。杞子想到玄毅就没好脸色,跟着德福进了内殿,玄毅正坐在餐桌旁,原来是用午膳的时辰到了。看到杞子进来,再看到她的那身打扮,玄毅稍稍扬起嘴角,脸上写着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桌上放满了山珍海味,有些佳肴是杞子活这么大都没有见过的,是个人看了都会食指大动,德福领着到玄毅身边,退在了一旁。 玄毅看着满桌子的菜说:“坐下。” 杞子站在那里不动,心想:干什么嘛,你让我坐下我就坐下,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见杞子没有动静,玄毅带着威胁的口吻吼道:“朕让你坐下,难不成你也想进大牢吗?” 听到大牢两个字,杞子想起翠依还关在大牢里,现在暂且顺了他的意吧。她深吸了口气坐在了软软的凳子上。内殿内安静极了,侍候的宫人太监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许久玄毅起筷夹了一块笋放在嘴里,之后温柔的说:“你不饿吗?” 听到玄毅这么说,杞子回想起他刚才说话的态度,天啊,这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他时而似冰,时而似火,时而又似水。她没有听到饿字还不觉得,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饿了,昨天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早上也只在出门前,吃了两个冷馒头,直到现在她能坐在这里真是个奇迹。看到满桌子的美味,杞子心想:吃东西又不会死人,干嘛饿着自己,再说他对她那么坏,吃他一顿也是应该的。于是她从容的起筷,当玄毅不存在一样,美美的吃起来,玄毅看到她动筷子,一阵心喜,但冷冷的表情掩饰住他内心的萌动。气氛有些缓和了,一旁的德福也松了口气,示意让一旁的宫人为两个盛了碗汤,杞子一勺一勺的喝着汤,虽然饿,但用膳的风度决不能失雅,玄毅静静的看着她,当她被汤水烫到时,玄毅手中的匙勺“响当当”的掉在了碗里。杞子别过头去,看到玄毅正红着脸别过她的视线,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玄毅对宫人说道:“给…给朕盛碗饭。” 杞子“扑哧”一笑,没有想到他也会这么失态。看到杞子笑自己,玄毅有些恼怒的“咳咳”两声。 用过午膳,玄毅屏退左右,殿内只留下杞子一人。杞子不时担心的瞟着玄毅,心咚咚的跳着。一会儿,德福领着两个太监拿来一台古筝,玄毅指着说:“你是荣候府的二小姐,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应该都略知一二吧。” 说到荣候府,杞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是懂,可是这些都并不是荣候府教的,她的学识和荣候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杞子生气的说道。 “没什么?朕累了,想休息,你弹首让朕容易入睡的曲子来听听吧。”玄毅说着躺在了床榻之上,杞子气得瞪着他说:“对不起,我不会玩这么高雅的东西,还是叫您的那些爱妃们来弹奏吧。” “是吗?那朕也不听了。”玄毅又从床榻上下来,盯着杞子,一步一步逼过来。杞子感觉手心有些冷汗,奇怪她在怕什么呢?杞子心想。可当玄毅走到她面前时,他的邪笑让她觉得这个人此时居心不良。她迅速别过他走到琴台边坐下说:“您可以躺回去了。” “哼。”玄毅冷笑一声躺回了床榻之上。 弹什么呢?杞子闭着双目冥想着,什么曲子可以让人很快入睡的?入睡?对了,要是他睡了我不就可以走了吗?想到这里纪子双目一笑,一首曲调从脑海深处浮了出来。那是一首专门让人安定休息的曲子,杨氏每次犯病睡不着的时候,杞子就用这首安神曲让她静下来,渐渐的入睡,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了。 她轻轻的将手放在琴弦上,轻轻的挑起一个音符,温和婉约,绕梁环柱,又若隐若现的像要把一切都溶入柔和的琴瑟之中。玄毅单手支撑着头,先是惊得瞪大了眼,后又嘴角微微上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如微风般的音律。杞子斜眼看了一下玄毅,见他双眼紧闭,觉得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八成了,只要再继续一会儿,他一定会和周公好好的聊上很久。点弦、提弦、摇弦、拨弦,当杞子抚过最后一个音符时,玄毅好似已睡得很熟了,她微微一笑,起身离开琴台。轻轻地、轻轻地走着,快要到门口时,玄毅猛的从床榻上弹跳起来,如风般闪到杞子面前。杞子还搞不清楚情况,到底发了什么事情? 第三十四节 威胁 玄毅轻笑道:“想去哪儿?” “我……我……。”她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德福。”玄毅叫道。 德福从殿外走了进来说:“皇上,请吩咐。” “叫小意子进来。” “遵旨。”德福出去了,一会儿带进来一个太监,见他跪下说道:“奴才小意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小意子。”玄毅看着杞子叫道。 “奴才在。” “朕要去御书房处理政事,在朕回来之前,要是杞子姑娘离开了的话, 朕就赐你死罪。”玄毅轻松的说道,像是就算他死了也不关他事一样。 “奴才遵旨。”小意子怯怯的应道。 杞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说道:“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自由?你有听说过在皇宫里有自由的吗?再说这是朕的皇宫,朕的话是圣旨,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定不会收回。” “你……。” “德福,摆驾。” “遵旨,皇上摆驾御书房。” 看着玄毅高傲的离去,杞子再看看站着的那个太监,真是肺都要气炸了,她怎么遇到了这么个霸道、没人性的人。 在前往御书房的途中,玄毅的脸渐渐的严肃起来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德福轻声道:“回皇上,有些眉目了,奴才用皇后生前的药渣从新煎熬,给冷宫一位疯主子饮用。” “怎么样?” “如皇上所料,疯主子已经没有以前的精神了,取而代之的是憔悴不堪,浑身无力,和皇后生前症状相同。”德福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的答道。 “找到有证据吗?” “奴才该死,现在就是苦于没有证据。” “那就等着对方再出手吧。”他冷冷的说。 德福不说话的跟着,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个自己侍候了十几年的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天他时热时冷,时喜时悲,与平常那个严肃、不言欢笑的人实在是挂不上边。 小意子给杞子递上一杯茶,按理说一杯茶应该是没有什么的,可是递上的茶盖却在那里颤抖,可见他被吓得什么样了?杞子看不惯,站起来想说点什么,谁知小意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的磕了两个头说:“主子,虽然奴才的命贱,不值什么钱,但也请你大发慈悲,饶了奴才这条小命吧。”“你起来吧,我不会为难你的。”杞子静静的说。 “谢谢主子,谢谢主子。”小意子站起来擦了擦额边的汗说。 杞子重新坐下,看着小意了随意问道:“小意子,你进宫多久了?” “回主子的话,奴才进宫五年了。”他恭敬的答道,生怕有什么失言。 “哦,五年了。”杞子点点头自语道。 “是的,主子,奴才之前是在栖凤殿当差的,自从中宫无主之后,奴才才被德总管调来这政德殿了。”见杞子没有要走的意,他放松下来说道。 听到小意子说他之前是在栖凤殿的,那么丽然姐姐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一些了。想到这里,杞子看着他问道:“你知道前皇后的事情吗?” “回主子,栖凤殿总有三位皇后,奴才不知您说的是那位皇后?” “我说的是丽然皇后。”杞子站起来走到桌边轻轻的说。 “不知道主子想问什么?”小意子心想杞子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这……奴才……皇后是病死的。” 看到小意子有些为难,杞子走到他面前激动的乞求道:“小意子,我求你,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对不对,请你告诉我好吗?” “主子,奴才真不知道,求您放过奴才的吧。”小意子又跪在了地上说。 宫里的人果真谨慎,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杞子收起失态,扶起他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皇上对她好不好。” 这个可以回答,小意子想着说道:“这个奴才也不清楚,说好吧,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好吧,好像又说不过去。” “此话怎讲。” “皇后本来并不得宠,是因为有一晚她弹了一首很好听的曲子吸引了皇上,皇上这才时不时去栖凤殿去,可是后来不久就发现她的凤体越来越差,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终于在半年前撒手人环了。” “好好的,怎么会身子不好呢?”杞子紧张的问。 “这个奴才就真的不知道了。” 好好的,怎么会身子不好呢?在宫外的见面的时候明明还那么精神的,怎么就……怎么就……,想到这里杞子掩口抽泣起来,泪如泉涌的滴在桌布上。 窗外,天际的落日还剩下最后一抹余光,红霞映红了窗梭,远方传来了皇家寺院的晚钟声,听到有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却看不见鸟儿的身影,宫墙——好高呀。杞子正望着天空出神,德福走了进来说道:“主子,皇上吩咐奴才告诉您,他有公务在身不回来用膳了,请主子自行用膳。” “你去帮我问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杞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奴才告退。”德福应声出去,就有传膳的太监进来了,三菜一汤。可看着诱人的菜肴,杞子没有一点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吩咐人撤下了。 小意子看得出来杞子快要失去等待的耐心,为保住脑袋的他此时更焦虑不安。临近亥时,杞子已经麻木的坐在琴台边,抚着她和丽然共同创作的雪梅调。小意子张大了嘴在那里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丽然皇后在世一样,可他惊讶之余又在想:为什么她会弹这首皇后生前最爱弹的曲子,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第三十五节 约定 殿门口,玄毅缓缓的走了进来,小意子看到了,正欲请安,玄毅一摇手示意他退下,小意子如释重负般离去。杞子完全沉浸在与丽然作曲时的回忆中,玄毅的靠近她丝毫没有查觉。 玄毅糊涂了,这是偶然吗?为什么面前的人会弹前皇后的曲子,他对前皇后的在意完全就是由这首曲子开始的。之前她去过栖凤殿,她为什么要去栖凤殿?难道不知道中宫无主时,嫔妃进入是要惹人非议的吗?这又抑或是天意,是皇后把她带来朕的身边?他放任思绪,想把这两者之间联系起来,可就是找不到一个连接点,他盯着那个纤细、娇弱的背影,有种冲过去抱住的感觉。 曲毕,杞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经意间回头,突然看到玄毅无声的站在身后,她吓了一跳,站起来没好气的说:“你干嘛不出声,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杞子的话让他从心里燃起的柔情被雪覆盖了,他从她身边走过坐在了桌边,自己倒起茶来。见他不说话,杞子走到他身边说:“你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玄毅心中一紧,稍稍皱眉,说了一句让杞子摸不到头绪的话:“你就这么想从朕身边逃开吗?” 杞子愣了愣,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怎么对她说这种话,这一定是错觉,她定了定心背对着他说:“当然,你离我越远越好。” 杯子里的水抖动着,有几滴还跳了出来,可见杞子的这句话让玄毅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半点的位置。玄毅诡异一笑说:“你不想救你的宫女了?” 杞子回头看着他,他抓住了她的弱点,此时的她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怒言:“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跟朕对弈三局,如果你赢了,朕就放了你要救的人。”玄毅指着棋台说道。 “如果输了呢?”杞子皱着眉问。 玄毅起身看着她说:“如果输了,朕也放了你要救的人,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以后不能违背朕的意愿。” 杞子问:“不知道皇上的意愿具体指的是什么?” “哼。”玄毅轻笑一声说:“要把朕的话惟命是从,不得顶撞,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得擅自离开朕的视线等等。” “这是什么意愿嘛,分明就是软禁。” “没错,就是软禁,那你敢不敢答应朕的条件呢?”玄毅得意的坐在棋台边把弄着棋子说道。 “哼。”杞子也轻笑一声说:“有什么不敢的。”说完心想:我能胜了柳夫子,就一定能胜你。 杞子坐在棋台另一边,玄毅手执黑子,杞子执白子。德福端了两杯茶过来,玄毅吩咐道:“没朕的旨意,谁也不准进来。” “遵旨。”德福退出去, 手执黑子的玄毅提子落下天元,棋局开始了。杞子落下白子占角,玄毅提黑子占边,杞子愣了一下,想着对方会怎么布局。就这样,你一子我一棋的在棋盘上下着,杞子突然声东击西,吃掉了玄毅的棋。玄毅一惊,自己怎么这么大意,可他不紧不慢的落子,待到棋子又要被杞子吃掉的时候,他突然留下一隙,转头吃掉了杞子的棋。 他可真不能大意啊,第一局杞子输了。 转肯一更将过,第二局也接近尾声了,杞子有些倦意,但还是打着精神与玄毅对持着,第二局杞子赢了。她轻轻的笑着,玄毅说道:“别急,还有一局呢。” “你放心,我不会输给你的。” “哦,这么自信。” “夫子曾有训,下棋者,贵乎心平气和,然则喜悲皆可为对方留下可趁之机。” “你怎么知道朕就不能赢你呢?” “你好像流汗了。”杞子蔑视的说着,玄毅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和她下棋比跟玲妃下有挑战性。玲妃棋艺在他认为已算精湛,可到头来都没有赢过他一局,对于棋,玲妃很认真,不能容忍有谁在棋盘上侮辱她,所以她不像其她妃子一样,和玄毅下棋时让着玄毅,故意给玄毅留下机会,这也是玄毅喜欢跟她下棋的一个原因。可杞子就一样了,她不可以用精湛来形容,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她还是头一人,那份非赢不可的气势,让玄毅头一次感受到了紧迫感。 “你不用着急,还有一局呢,朕不相信自己会输。”玄毅也不甘示弱的说。 “好,那就棋盘上见真招吧。”杞子亦不甘示弱。 玄毅提手落子,杞子紧随其后,一人一棋。半途中,突然窗外雷声巨响,惊得杞子手中的棋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君子者不可举棋不定,这关键的一棋让杞子输掉了整盘。玄毅侥幸的胜利了,似乎老天爷都在帮他。杞子有些生气的说:“你觉得这盘棋应该算数吗?” “当然,是你自己举棋不定,不能怪任何人。”玄毅应道。 杞子正想说什么,德福走了进来说:“启禀皇上,早朝时辰到了。” 窗外雨已停,卯时到了,玄毅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情很好的看着一脸郁闷的杞子说:“你要记得之前的约定才好。” 第三十六节 恶梦 杞子看着窗外,不在看玄毅,等到玄毅走后,她才别过头来,望着棋盘上的棋局。看着自己大意的一子,心里真是追悔莫极。无奈的趴在棋盘上,慢慢的被睡意胧罩了。 辰时刚过,玄毅就回来了,进来时看到杞子趴在棋盘上睡着了。他轻轻的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之上,又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甜甜的睡样,玄毅温柔的笑了,一旁的德福喜在眼里,识趣的悄悄退下。没有任何修饰,不施任何粉黛,杞子恬静的容颜让玄毅看着着迷,他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杞子动了动,玄毅笑着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他脱掉了龙袍,躺在了杞子旁边,他也很累了,闭上了重重的眼皮补起觉来。 雾,迷迷离离的深雾,将杞子包围起来,她紧张的到处着张望着,却看不到入口也瞧不见出路,忽然,她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那身影却一闪而过。杞子睁大了双目,不给眨眼的机会,紧紧的抓住每个瞬间,想看清那个身影。终于她看清了,是柳仲文,杞子一阵心喜,向他跑去,边跑边喊:仲文哥,仲文哥,仲文哥。近了,可柳仲文好似看不到她一样,也张望叫着她的名字:杞子,杞子,杞子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仲文哥,终于看到你了,我在你面前啊?”杞子开心的叫喊着,想扑到柳仲文怀里,不想扑了个空,她穿过了柳仲文的身子扑到了地上,杞子惊吓得回头,看到柳仲文还到处叫喊着她的名字。 “杞子,杞子,杞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自语道,站起来再回头时,柳仲文不见了,消失在了迷雾里,杞子着急的拨开迷雾,听到了柳仲文呼喊她的声音,却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杞子哭了,伤心的哭了,心似刀割一般。 “杞子。”背后传来一声呼喊,杞子惊喜的回过头去,看着柳仲文立于身后,她破涕为笑,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里,这次她没有扑到地上,真真切切的扑到了他怀里。是她想要的感觉,熟悉的感觉,她不停的轻声叫喊着:“仲文哥,仲文哥,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柳仲文紧紧的搂住她,眼里流出的泪滴在了杞子的脸上,杞子轻轻推开他说:“怎么了仲文哥,怎么哭了?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柳仲点使劲的点点头说:“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 杞子幸福的笑着说:“仲文哥,我好想你。” 听到杞子这句话的柳仲文,像被什么吓了一跳似的,他轻轻地滑下紧握住杞子的手臂摇着头:“对不起,杞子,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仲文哥?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不是吗?”杞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对不起,杞子,是我对不起你。”柳仲文哭着说。 杞子抬头,看着柳仲文的样子,预感有事不妙,问道:“仲文哥,是不是出事了?你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柳仲文说完这句话,身子轻轻的向后飘着,杞子追上去喊着:“仲文哥,你等等,不要离开我,仲文哥,仲文哥。”雾里只还能看到一个影子,渐渐地连影子也没有了。 “仲文哥……。”杞子大声吼叫着醒了过来,直直的坐在床上,额角还渗着细汗,原来是一场梦,她轻轻的拭拭两边的汗。稍稍的别过头,看到玄毅正一脸怒意的坐在她身边,杞子吓了一跳说:“你……你什么时候?” 玄毅冷冷的问道:“仲文哥是谁?” 杞子打了个冷颤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说:“他…他是……。” 玄毅等着她的答复,杞子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些吵闹声。玄毅望着屋外吼道:“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 听到玄毅有些发怒的声音,德福怯怯的回道:“回皇上,锦妃娘娘、玲妃娘娘还有梅妃娘娘求见。” 德福的回话让杞子吓了一跳,马上注意到自己和玄毅正坐在同一张床上,她立即掀开被子想下床,玄毅把她拉了回去,按在床上盖好被子问:“你想干什么?” 杞子有些生气了,说:“是你想干什么?你的爱妃们来了,我可不想让她们误会,所以请你放开我,我要下去。” 杞子的话又伤到了玄毅,刚才她在梦里大呼大喊“仲文哥”,还说“想他”,让“他”不要离开她,这些话都要玄毅感到一阵浓郁的不适感,心里酸楚非常,这事还未弄清楚,杞子又来句“怕她们误会”,玄毅真切的感到自己在杞子心里连半点位置都没有,他铁青着脸朝外吼道:“让她们全进来。” “遵旨。” “你快放开我?,玄毅。”她来快进来了,杞子心里着急的喊着。 他又听到杞子叫自己名字了,这难道不代表着什么吗?他紧紧的将她搂在臂弯,杞子带着怒意挣扎着,玄毅说道:“不要忘了你下棋输给了朕。” 杞子愣了一下,身子自然不动了,锦妃、玲妃和梅妃在德福的引领进来了,惊讶的看着杞子和玄毅,杞子别过头去,索性闭上眼睛。许久才听到三妃请安的声音:“臣妾叩见皇上。”“平身吧,你们同时来找朕有事儿吗?”玄毅冷冷的问。 “回皇上,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想见父皇了,所以臣妾就带他来看看皇上,正好梅妃和玲妃都在臣妾哪儿,就一并过来了。”锦妃不紧不慢的回话上来,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借口。 杞子趁玄毅听锦妃说话的空当,挣脱开来下床离去,玄毅吼道:“站住。” 杞子驻足头也不回的问:“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有些事情朕还没有弄清楚。”玄毅下床披上龙袍说。 “奴婢的事情不值得皇上打听。” 杞子这句话,让本来生气的玄毅更增添几分怒意,他冷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想当奴婢,朕就成全你,回芸秀宫继续当你的宫女吧,好好侍候朕的爱妃。” 当宫人她并不怕,只是觉得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她回头看着他说:“还记得昨夜的棋局吗?我输了,所以无话可说,可是你也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 “哼,不用你来教朕应该怎么做?” “你想出尔反尔?”杞子上前一步问道。 玄毅不再跟她说话,而是对锦妃说:“把她带下去。” “臣妾遵旨。” 一干人出了政德殿,玄毅把德福叫来了。 “皇上。” “去把蓝子辉叫来。” “遵旨。” 第三十七节 惩罚 君子应言出必行,更何况是九五之尊,想不到他也是个言而不信的小人,自己真是愚笨,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杞子深深的自责着:翠依,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要是你有个什么不侧,你让我用什么来还欠你的人情啊? 玄毅披着龙袍倚着窗沿看着天空,听到身后有声音,知道是蓝子辉进来了。 “臣叩见皇上。” “子辉,起来吧,我们之间不用这样多礼。”玄毅说道。 “皇上,臣不敢。”他站起来说。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朕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个外人。” “谢皇上,皇上,你叫臣来有事吗?” “朕要你去帮朕查一个人?”他看着蓝子辉严肃的说。 看玄毅的表情,他在想这个人定是很重要的,问:“谁?” 玄毅走到桌边说:“姓,朕不知道,只知道名子仲文?” “是京里的人吗?” “是杞子身边的人。” “什么,蝶妃娘娘身边的人?”蓝子辉惊讶道。 “嗯,你去把她进宫前的事情都给朕查一遍,朕始终觉得她不像荣候里的小姐。”玄毅坐着说。 “臣遵旨,立即去办。” “辛苦你了,去吧。” 蓝子辉离去,玄毅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想着:梁杞子,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不肯屈服于朕,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仲文哥”吗。 破晓刚过,王嬷嬷就来敲门了,现在房里只住了杞子一个人,翠依还关在牢里。“咚咚’声响彻了整个惠寓所,其他房里的宫人也都悄悄探出头来看热闹。 杞子一开门,王嬷嬷就教育上了:“其他人早就起来了,就你身娇肉贵,这个时候才出门,还要不要我安排人侍候你啊?” 杞子不理她,从她身边走过,王嬷嬷叫道:“干什么去?” “您一大清早在这里囔了这么半天,目的是什么?”杞子没好气的问。 “哼。”王嬷嬷说:“先端盆水去芸秀宫娘娘门口侍候着去。” 杞子头也不回来的出了惠寓所,王嬷嬷恨得牙痒痒,自语:“居然敢不把我王嬷嬷放在眼里,以后有你好受的。” 早晨的芸秀宫到处都是新鲜的气息,晨鸟时飞时跳的叫着,院子里的盆景也吐出着芬芳,到处都是生机一片。只是这里的人脸上没有——笑意,永远都阴沉着一张脸,让人看了不觉得有什么喜庆。 杞子和其他两个宫人站在锦妃门口,杞子端着一盆洗脸水,别两个一人拿毛巾,一个拿痰盂。许久,房门才被打开,锦妃伸了伸懒腰坐到梳妆台边,带着睡意喊道:“都进来吧。” 杞子等三人把东西拿了进去,碧珠接过杞子手里的铜盘说:“给我吧,下去拿早点,顺便把娘娘的安胎药端上来。” 锦妃怀孕两个月了,虽然小腹平平的,可女人母性让锦妃时常轻轻的抚摸他。现在有了这个保障,若是龙子,那么她将母凭子贵,跃为中宫皇后。现在若大的后宫,就她一人得到恩准得怀龙胎,身价更是青云直上。 杞子端来安胎药,锦妃服下之后说:“这药怎么这么难喝呀?” 碧珠接过药碗说:“娘娘,良药苦口嘛,这样才能保证娘娘产下一位皇子啊。” 听到碧珠这么说,锦妃眼笑眉飞,觉得自己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产位皇子了。 “娘娘,吃早点吧。”碧珠端着一盘小笼包递到锦妃面前说道。 锦妃笑着拿起一个包子,秀气的吃进嘴里,斜眼看着杞子说:“不要以为你求皇上让我保住了孩子,本宫就要对你感恩戴德。”想到杞子在玄毅怀里的样子,锦妃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让她待在自己寝宫里。 杞子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本来就没有奢望她能对自己好些,只是觉得这皇宫里人的果然个个都不是善类。 见杞子不说话,锦妃放下手中端着的茶说:“你也真个贱的,放着好好的娘娘不做,非常跟皇上顶嘴,换个宫人当当,说你蠢好呢?还是说你笨好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杞子冷着脸说道,现在她脑子里全是翠依的影子,已经半个月了,玄毅那边一点半翠依的动静都没有,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听到杞子顶嘴,锦妃有些生气的打翻了茶杯,水洒了一地,她命令道:“把这儿给我擦干了,否则要你好看。” 杞子盯着她,无奈的蹲在地上用手绢擦着地板上的水,锦妃又说话了:“谁让你蹲着的,给我跪下擦干净。” 杞子忍着怒意跪在地上,雪白的手绢已经污掉了。 “娘娘,范不着为她气怀了身子,您现在怀有龙种,可不能动怒啊,奴婢扶您去锦榻上躺着吧。”碧珠谄笑胁肩的扶着锦妃说道。 锦妃由碧珠扶着躺在了锦榻之上,刚躺下,外面就有小太监来报说:“莉嫔、芯嫔、茹嫔和淑嫔四位主子来看娘娘了。” “让她们进来吧。”锦妃一摇手,小太监就领着四位主子走了进来。 异口同声道:“给锦妃姐姐请安。” 锦妃直起身子说:“众位妹妹都请起吧,到了我这儿不必这么客气。” “谢锦妃姐姐。”又是异口同声。 “各位妹妹请坐吧,碧珠,看茶。” “是,娘娘。”碧珠从正在探地的杞子身边走过,一脸得势的模样。 四位嫔主儿坐定,芯嫔先口说话了:“姐姐真是好福气,可以为皇上怀龙种。” “就是,妹妹我可就命苦了,皇上都好久没有招臣妾侍寝了。”茹嫔附喝着说。 接着莉嫔说道:“唉,皇上也好久没有找我侍寝了。” “我看啦,在这宫里怕是只有锦妃姐姐才会有这种荣宠,真是好福气呀。”淑嫔也笑着说道。 碧珠端来茶边,一杯一杯递到四个嫔主子的手里,最后递了一杯给锦妃,拿着托盘站了一旁。 杞子不用抬头,听到那里嫔主子的对话,就知道这几位也不是什么善主儿了,一个个都是攀龙附凤之徒。 “妹妹们这是怎么了,难得来姐姐这儿,怎么尽让我听你们诉苦呀?”锦妃有些不悦的说道。 茹嫔马上笑着说:“姐姐误会了,您瞧,您怀了龙胎,妹妹主要是怕你闷得慌,所以今天来主要是陪姐姐说说话儿的。” “就是,就是,姐姐您误会了。”众人一词道。 杞子终于把地擦干了,站起身来,正准备走出去,锦妃叫道:“站住。” “娘娘,奴婢已经把地板擦干净了,还有什么吩咐吗?”杞子头也不回的答道,她已经听不下去这群女人的对话了。 锦妃看了一下地板上,是干了,可她邪笑一声,把手中茶杯的茶又倒在了地上,说:“谁说你擦干了,明明还是湿的嘛?” 四个嫔主子相互望了一下,都不明白锦妃为什么要跟一个宫人过意不去,可细一看,这个宫人眉清目秀,恬静恰然,难道锦妃妒忌她的美丽? 杞子回头一看,抑制住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问:“娘娘这是做什么?” “哦,”锦妃蔑视的看了她一眼说:“本宫不小心,手滑,又把地弄湿了。” 一旁的碧珠叫道:“你木头啊,还不快擦干。” 杞子忍着怒气跪在地上又擦拭起来,锦妃悠闲的接过碧珠重新沏好的茶,喝了一小口,看到众人都不说话,知道了她们心里在想什么,说道:“众位妹妹,想知道这位擦地板的宫人是谁吗?”四众摇摇头,锦妃继续说:“她就是进宫的蝶妃娘娘,因为得罪了皇上,被皇上罚到本宫宫里做宫人。” “什么?她就是蝶妃呀?早就听说她被罚到姐姐宫里做宫人,真没想到是她呀?”茹嫔惊讶的说道。 四人一起站起来在杞子周围驻足,看着杞子擦地板,像看稀罕似的上下左右来回的打量着她。 “所以呀,妹妹们。”锦妃说:“你们一定要好好侍候皇上,不然也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呵呵,姐姐说的是啊,妹妹们一定铭记在心。”芯嫔陪着笑脸说道。 “姐姐,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待在这里郁得慌,还要看一个宫人擦地,会打扰心情的。”莉嫔笑着说道。 锦妃看了一眼杞子,眼睛转了转说:“好吧,去御花园走走也好,省得本宫心里堵得慌。”她起身下了锦榻,轻轻的捋了捋纱衣朝屋外走去,众人一并离去,几抹嘲笑的余光飘向杞子飘去,瞬时屋内空无一人。 第三十八节 小产 杞子回来搓地的手渐渐的放慢了速度,委屈的眼泪滑过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自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御花园内,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莺啼蝶舞,微风拂过,到处弥漫着清淡的花香。迎月湖边的杨柳轻轻的扭动着舞姿,湖里的睡莲已经怒放了。枫意亭中,玲妃一个人静静的望着湖面,似有心事般满脸愁容,忽听得身后有笑声,她回头望去,看到锦妃一行人正向她靠近。近了,她上前盈盈一礼说:“锦妃姐姐。” “原来是玲妃妹妹,你也在枫意亭啊。”锦妃笑道。 “是啊,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姐姐快到亭子里坐下吧。”然后又吩咐她的贴身丫头说:“绿秀,去给各位主子奉茶。” “是,娘娘。”叫绿秀的宫人退下奉茶了,茹嫔笑道:“玲妃姐姐,你今天好像气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啊?” 芯嫔话音刚落,大伙就都看像了她,玲妃笑着说:“谢妹妹关心,本宫没事,只是昨夜没休息好。” “听说昨晚皇上招姐姐侍寝了。”茹嫔带着有些妒意说。 本应高兴的玲妃此时却是一脸苦笑,没有人知道玄毅昨夜与她的一席对话,若是玄毅追究,此时的她已是身首异处了。 忽然莉嫔叫道:“你们看,那不是梅妃姐姐吗?” 众人向莉嫔所指的方向望去,确是看到她和婢女紫兰两人正在花径上慢慢的走着。她驻足了一下,显然她也看着锦妃她们了,提起脚步向这边走来。 锦妃笑着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好像说好的一样,都凑到一块儿了。” “是啊,难怪咱们大家是姐妹啊?”淑嫔接着话说。 一会儿话间,梅妃就到了,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说:“众位姐妹都在啊,还真是巧呀。”又对锦妃说:“锦妃姐姐,你怎么有空来御花园呀,妹妹还以为你在宫里安胎呢。” “我出来走走,对胎儿有好处的。” “众位娘娘主子,请用茶吧。”绿秀端上茶上放在石桌上,笑着说。 “来来来,大家用茶。”玲妃招呼说。 众下坐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开了,期间不防有些带酸意话题,但其中也有像玲妃这样的合适佬,不经意间就能扭转话题,改悲为喜。绿秀又退下带着两个宫人端来了些水果糕点,茹嫔和芯嫔伸手要去拿,被锦妃身后的碧珠瞪了一眼,立即把手宿了回去。她上前接过水果递给锦妃说:“娘娘,尝尝这葡萄吧。” 锦妃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少顷尝过之后说:“嗯,真甜。” 玲妃笑道:“姐姐喜欢就多吃点儿,昨夜皇上赏的,妹妹宫里还有呢。” 其他人听到个个都是羡慕的表情,淑嫔挤出一抹笑说:“姐姐真是好福气,妹妹进宫这么久才见过皇上一面呢。” 梅妃接过话:“唉,现在锦妃姐姐有怀在身,皇上的恩泽自然要降到玲妃娘娘宫里。” “为什么呀?”莉嫔没头没脑的冒问出这句,锦妃眠着嘴笑着,玲妃面色难堪。 “那还能为什么?玲妃娘娘善棋艺,熟知歌舞,不像本宫,棋艺不行,连琴都弹不好,皇上不去玲妃娘娘宫里,还能去哪儿呀?”梅意带着醋意说完这一气话,众都不敢在支声了,枫意亭顿时静得可以听到从迎月湖中传来的吹拂荷叶之声。 锦妃打破尴尬笑着说:“梅妃妹妹,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皇上也没有亏待你不是,本宫知道半个月前,皇上就送了你一串从番邦进贡的珍珠项链,颗颗都如这葡萄般大呀。” “哇,真的吗?梅妃姐姐,可不可以给妹妹们开开眼界呀?”茹嫔兴奋的说道。 梅妃没有想到这种事情锦妃也知道,她有些难为情的说:“嗯……,姐姐今天没戴,改天到姐姐宫里去看吧。” 莉嫔说:“真的可以吗? 芯嫔说:“真是太好了。” 众人都开心得拍起手来,除来玲妃。 锦妃突然站起来笑着说:“好了,众位妹妹,本宫有些累了,碧珠我们回宫吧。” “是,娘娘。”应声上来扶着锦妃。 坐着的人都站起来送着锦妃:“姐姐慢走呀。” 锦妃仰起头,由碧珠搀扶着,高傲的从大家身边走过。待到刚下完台阶,她突然驻足捂住小腹,叫起来:“好痛,好痛啊。” “娘娘,您怎么了?”锦妃痛倒在地碧珠紧张的叫道。 众人都冲了下来围着她,玲妃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梅妃指着裙摆露出惊讶的神色叫起来:“啊,看,看,血,血。” 看到血,大家都乱成一团了,都七手八脚的凑上前去看个究竟。锦妃此时额上冷汗淋淋,痛苦的叫喊着。 “快叫太医,太医。”碧珠已吓得失色的大喊起来,玲妃吩咐几个太监道:“快把娘娘送回宫,绿秀,快去叫太医。” “是,娘娘。” 芸秀宫里,杞子刚把地擦好不久,正端着一铜盆水进到屋里准备擦器具,突然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到门口,不想被人撞开门顺势跌到了地上,接着一大群人涌了进来,看那焦急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一会儿人就都在屋子里了。杞子起身时注意到了门槛上有一滴红色的液体,她用手轻轻的碰了碰,拿到眼前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血,这是血。她迅速起走到屋里,锦妃在床榻上“嗷嗷直叫。”想知道怎么回事的她根本就靠不上前去。 “快让开,快让上。”碧珠领着太医走了进来,众人顿时让开一条道,太医走了进去。 一个小太监又跑了进来说:“碧珠姐姐,政德殿的人说皇上出宫了。” “出宫了,这怎么办啊?”碧珠焦急的想着,梅妃说道:“去,把太后找来。” “对,对,太后。”众人一致认为请太后是明智之举,梅妃指着进来的小太监说:“你快去跟太后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她老人家一定会过来的。” “是,奴才这就去。”太监走会,众人又都看向了太医,太医拿出一包药说:“快拿去泡水,兴许还能保住孩子。” 碧珠接过药看到杞子愣在那里,没好气的说:“快把药拿过泡水后端来。” 第三十九节 婆婆?太后? 杞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药就在她手里了,她回想了一下碧珠的话,拿着药就出了门。(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她把药拿到御药房,找药师调成水之后快速的端回芸秀宫。出了御药房不远看到一个太监行色匆匆的东张西望的走着,离他不远处另一个太监正躲在回廊圆柱后偷偷的看着,见他走了,后者若无其事的跟了出来。杞子觉得那个行色匆匆的太监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见过呢?她边走边想,在转角处碰到了王嬷嬷,手中的汤药差点洒了出来。 “你没长眼睛啊?”王嬷嬷看到是杞子,凶凶的吼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杞子莫名其妙的被王嬷嬷骂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了一下王嬷嬷远去的背影,继续朝芸秀宫走去。快到芸秀宫时,她突然想起来那个行色匆匆的太监是谁了?他是政德殿的太监小意子,他做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跟踪他呢?来不及多想了,得快些回芸秀宫才行。 “太后驾到。”一个太监传来,锦妃屋里的一干人都跪在了地上,只有锦妃躺在床上叫唤着。 “快起来,这怎么回事?”江嬷嬷搀扶着太后走了来,直奔床边问道。 “回太后的话,锦妃娘娘有小产的迹象。”太医禀明说道。 “怎么回这样呢?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太后生气了,毕竟是皇家的血脉,她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玲妃倒了茶水递上去说:“姐姐,喝口水顺顺气吧,药一会儿就拿来了。” 锦妃点点头,在江嬷嬷的帮助下,她喝下了玲妃递过的茶水。喝过水的锦妃果然恢复点力气,她紧紧的抓住太后的手说:“太后,您救救臣妾吧,救救臣妾吧。” “你别闹了,好好躺下。”太后命令道,她虽然不喜欢锦妃,可她毕竟现在在遭罪,太后还是不忍心的安慰着她。 碧珠看到杞子端着药进来,快速接过说:“你找死啊,是不是想娘娘保不住龙种。” 看到碧珠对杞子那么凶,江嬷嬷上前说:“说什么死不死的,把药给我。” 杞子吃惊的看到江嬷嬷,她挤出一抹笑喊道:“江嬷嬷,您怎么在这儿?” 江嬷嬷对她笑笑,用食指挡在了她的嘴边,示意她先不要问,杞子点点头。看到杞子与太后的嬷嬷十分熟悉,江嬷嬷还为她出头,碧珠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 “太医,这是什么药?”太后问道。 “回太后,这是芨萌草,对孕妇小产半个时辰内,若无其他症状,便能保住孩子。”太医回道。 “那快,快给她服下。”太后说道。 江嬷嬷扶起锦妃,锦妃满脸惨白的喝下了芨萌草,痛苦的躺下昏睡过去。 “然后会怎么样?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太后问。 太医上前回道:“太后,服下药后再过半个时辰,若娘娘小腹不在有痛楚,那么孩子便算是保住了。” 太后点点头说:“哦,那咱们现在就只有等了。”她又说:“对了,皇上呢?出了这么大事儿,怎么没有看到皇上。” “回太后,奴婢让人去找过皇上了,政德殿的公公说皇上今天出宫了。”碧珠上前答道。 “出宫了?他出宫做什么?”她稍稍低头自语道,抬头的瞬时看到杞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恢复了慈祥模样看着杞子笑着说:“杞子,过来。” 杞子缓缓的向她走去,想着:这是婆婆吗?她什么时候成了太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难道她也在骗我?天啊,这皇宫里真的没有一个好人吗? 走到太后面前,杞子轻轻的唤了一声:“婆婆,你是婆婆对吗?” 梅妃上前喊道:“你乱叫什么?这是太后娘娘,岂容你胡乱称呼。” “退下。” “太后,她……。” “退下。”太后再次命道。 梅妃有些不平的退下了。 太后笑着接起杞子的手说:“对不起,杞子,婆婆骗了你。” “为什么?”杞子流着眼泪说。 “因为婆婆不想失去你呀,失去你就没有人敢亲切的叫我婆婆了。”太后慈祥的说。 听到太后这么说,再看她的样子,杞子相信她没有骗自己,她反而感激她这份亲切,叫道:“太后。” “别叫太后,还是叫婆婆吧?反正民间的儿媳妇叫夫君的母亲不都叫婆婆吗?” “太后,你……。”话音未落,锦妃开始叫喊起来:“痛,好痛。” “这是怎么了?明明还不到半个时辰嘛,太医,你快来看看。”太后说道。 太医重新把起脉来,脸色刷一下白了,紧张的说道:“这…这…,快把刚才的药碗拿来。” 碧珠把药碗递过去说:“太医,给。” 太医闻了闻药碗说:“这药没有错啊,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怎么了?说话啊?”太后焦急的问道。 太医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老臣无能,娘娘已经小产了,求太后治罪。” “什么?已经小产了?”太后连忙看着锦妃,那一脸香汗早已把她的痛苦写在脸上了。 “娘娘,娘娘。”碧珠扑到床边跪下叫道。 王嬷嬷怒道:“你哭丧啊,锦妃娘娘还没有死呢?快给我站到一旁去。” 碧珠擦擦眼泪站到了一旁,杞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第四十节 欲加之罪 可这毕竟是皇家血脉,皇上同意要的孩子,太后转身看着满屋子的人,又看像太医问:“知道什么原因吗?” “太后,老臣最初把脉时好好的,娘娘只是有小产的迹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娘娘突然脉象时隐时断,手脚发凉,就……。” “她是不是之前吃了什么?”太后问碧珠。 碧珠想了想在御花园的事情就说:“有,娘娘吃过玲妃娘娘的婢女绿秀送来的葡萄。” 众人都看到那对主仆,她们同时跪在地上喊冤,玲妃说:“太后,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的龙种啊,求太后明鉴呀。” “葡萄呢?”太后严肃的问。 “御花园还有呢,太后若不信臣妾,可是让人带来给太医查看啊,再说这么多人都吃过,都没事的呀。”玲妃哭着求道。 “本宫自是要验的,江嬷嬷。” “老奴在。” “去把剩余的葡萄拿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江嬷嬷应声叫了两个太监去御花园了,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迫到了极点。 少顷,江嬷嬷领着两个太监回来了,可手里却是空空如也,太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奴婢到了枫意亭,那里什么都没有呀。”江嬷嬷回话说。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是不是被什么人收走了?”玲妃着急的问。 太后看了一下四嫔说:“你们也能做证离开时枫意亭中还有葡萄吗?” 四嫔怯怯的点点头,不敢正视太后的眼睛。 “除了葡萄娘娘还吃了什么?”这回换太医问。 碧珠努力的想着摇摇头,忽然又点点头:“刚才玲妃娘娘递给主子的水算不算?” “茶水?”众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茶壶上,太医起身走过去拿起壶盖往里嗅了嗅惊得张大开了嘴说:“红花。” 听到这个词,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了,这里怎么会有红花? “太医,你确定?”太后问道。 “回太后,这红花的味道很淡,除了大夫长期与药打交道才能闻得出来,否则很难发现的。”太老答完又对碧珠说:“娘娘平常都是喝这种杯吗?” “是的,这是娘娘最喜爱的龙井。”碧珠答道。 “嗯。”太医点点头对太后说:“可以肯定,娘娘是怀孕后长期服用后导致小产的,刚才本来可以保住胎儿,没有想到娘娘又喝了一杯茶,这才……。”“玲妃……。”太后怒道。 “冤枉啊,太后,臣妾没有在茶里下药啊,臣妾只是看锦妃姐姐辛苦,所以才好心递上一杯茶的呀。”玲妃哭喊道。 太后想想也是,她是在众目睽睽下端上的茶,没有机会下药呀?她又看着芸秀宫几个宫人问:“这茶平常是谁沏的?” 三个宫人“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说:“这两天不是奴婢沏的茶,是她沏的。”中间的宫人指着杞子说道。 杞子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有想到此刻她居然有了谋害皇帝龙种的嫌疑。她在太后身边跪下说:“太后,没错,这些天的茶都是奴婢沏的,可奴婢并没有在里面加红花,甚至连红花是什么样子奴婢都不清楚,更何况奴婢没有加害锦妃娘娘的理由。” “你有,你有。”碧珠突然跪在地上死死的拽着杞子哭着说:“你一定是记恨皇上把你贬来芸秀宫当宫人,一定是嫉忌锦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宠爱,皇上准许娘娘怀上龙种你害怕对不对?” “我害怕什么?为什么要害怕?”杞子看着面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奴婢,她真的是为主子真情流露吗? “你害怕娘娘产下龙子当上皇后。” “她产不产皇子与我何甘?”杞子甩开她的手冷冷的说。 “当然有关系,大家都知道你才进宫就跑到栖凤殿去了,栖风殿是后宫重地,无主时那宫主子出现在那里都是有想当皇后之嫌的,你出现在那里还敢说你自己没有野心吗?”杞子只是想去看看丽然生前的影子,没有想到从碧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她有当皇后的野心,在这里大逆不道了。 “有这种事情?杞子,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呀?”江嬷嬷问道。 杞子不说话,她能说什么?告诉众人她和丽然生前是好姐妹吗?告诉众人她对丽然的死心存疑虑吗?这些话在此时说不出只会让大家认为她在狡辩而已,所以她闭上的双目选择了沉默。 “太后,您看她无话可说了,她默认了,应该把她关起来,不然怎么对得起锦妃姐姐呀?”梅妃也流着眼泪说。 “这……。”太后看了看梅妃,又看着杞子说:“杞子,你说话呀。” 此时杞子想到:关起来?她睁开双眼看着太后说:“太后,奴婢也知道大丈夫应敢作敢当的道理,奴婢虽为小女子,可也不会否定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更何况奴婢并没有这么做,太后,奴婢不想让您为难,所以求您把奴婢关进牢里吧。” “丫头,你疯了,那有求主子把自己关进牢里的?”江嬷嬷上前看着她说。 “江嬷嬷,谢谢你。”杞子笑笑说:“太后,请您下旨吧。” 太后脸有难色,她虽然与杞子见面不多,可是从言谈举止之间,她了解杞子并不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那她为什么会做这种决定呢?太后百思不得其解,碧珠跪着走到太后面前哭着说:“求太后您为锦妃娘娘做主呀。” 梅妃也跪下了说:“太后,您不能偏袒这个谋害您皇孙的贱人呀。” “住口。”听到“贱人”两个字从梅妃嘴里说出来,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瞪了一眼梅妃,也许她是真的为锦妃报不平吧。 屋子里的人都跪下了异口同声的说:“求太后为锦妃娘娘做主呀。” 杞子的默认,太后的犹豫,在场的人都认定这事儿是杞子干的了。 许久,太后说:“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一切都等皇上回来定夺。” “主子。”江嬷嬷叫道,太后摇了摇手,杞子磕了一个头说:“谢太后成全。” 第四十一节 牢狱之灾 杞子起身,由刚进来的两个卫侍带了下去。屋子里一下子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太后定了定神,又对跪在地上的玲妃说:“哼,你们既然涉嫌锦妃流产的事情,本宫虽无证据,但锦妃小产前食用你宫里葡萄是事实,你们回宫吧,没有本宫或是皇上的旨意不得离开半步,否则休怪本宫无情,退下吧。”太后说道。 “臣妾遵命。”玲妃哭着说道,绿秀扶起她走出了芸秀宫。 “好了,都下去吧,锦妃要好好休息。” “是,臣妾告退。”屋子里多余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江嬷嬷、太后、太医和碧珠。 太后觉得自己在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便说:“太医呀,你好好给锦妃看看吧,江嬷嬷我们回谨玉斋吧。” “是,臣遵旨,恭送太后。” 太后点点头,样子很疲累的由江嬷嬷扶着出了门说:“唉,阿弥陀佛。” 大牢里,杞子被接管的两个牢侍狠狠的推了进去:“进去吧你。” 杞子重心不稳的跌在了杂草上,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杞子呛到了,“咳,咳”两声,牢房“哐”的一声被关上了。 杞子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很大的牢房,被分成了三个独立的单间。牢房内堆集着乱草,湿润的地面把乱草也浸湿了,外界此时阳光耀眼,而这里只有不远处的八仙桌上放着一盏闪着昏黄的油灯。 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可这里却到处弥漫着阴冷。杞子紧了了胸口的的衣服,找了一块认为干燥一点的地方坐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牢侍拿着火把进来巡房了,杞子直起身走到前面,双手撑着牢门的柱子说:“牢头大哥,我想请问你有没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宫女关在这里?” “有啊,不就在那间牢里吗?”牢头指着最里间的牢房说道。 “谢谢你,牢头大哥。”杞子感激道。 牢着打量着杞子,双手环抱双臂带着淫意的口吻问:“看你样子挺客气的,长得也不错,犯什么事儿了?要不要哥哥我关顾关顾你啊。” 说完和了身后的四个牢侍一同哈哈大笑起来,杞子急忙退后离他远点,冷着脸说:“不用。” “哼,还挺用性格,兄弟们,走。”牢着领着牢侍出去了,杞子急忙看着最里间的牢房刚想开口,却听到一阵抽泣的声音。 杞子喊道:“翠依,翠依你在吗?” 那里有动静了,有个弱小的身影站了起来看向杞子这边哭着说:“杞子,杞子。”“太好了,翠依,你真的在这儿?怎么样,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怎么哭了?”杞子一连串的问题,让翠依哭得更凶了。 杞子又问:“翠依,你怎么了,别哭呀。” 翠依收住哭意说:“我是看到你在这儿才哭的?你怎么没有逃出去呢?” 杞子无奈的笑笑说:“也许这就是命吧。”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翠依着急的问。 杞子背对着翠依答道:“锦妃小产了,他们说是我耍手段造成的。” “什么?锦妃娘娘小产了,她什么时候怀有龙种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听到这个消息,翠依吓了一跳。 “我只知道她怀孕了,现在又小产了,其余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杞子小声的说。 翠依说:“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你承认了?” “我没有承认,一是不想让太后为难,二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牢里,安不安全,所以我求太后把我关进来。” “杞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呀,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皇上呢,皇上也同意太后把你关起来吗?” “我没有看到他,再说看到他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你的孩子,也许结果都是一样的,翠依,你是我进宫后唯一一个和我交心的人,我不想你有事?” 翠依滑落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间,感动的轻声痛哭起来。 “翠依。”杞子叫道。 “嗯。”她抬头满脸泪痕的应声。 “我好累好累,想睡会儿。” “嗯,你睡吧,我会好好守着你。” “嗯。”杞子轻轻的躺在杂草之上,不理湿润的地气,渐渐的进入梦里。 第四十二节 美梦初醒 噼哩叭啦,噼哩叭啦……,杞子突然感觉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哪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色的绸缎到处都是,气氛喜悦非常。一个大门口,周围的人都围着一顶喜轿,大门里有人出来了,一个新郎模样的人,围观的人对他说:“恭喜恭喜。” 他拱手说着:“谢谢,谢谢。” “新郎倌,快掀轿帘,迎新娘呀。”喜婆连连催促道。 新郎上前掀开轿门,递上喜段,新娘娇羞的接过,从轿内走了出来,由新郎引领着进到大门里面了,围观的人都一涌入门。 这是那家府门迎亲呀?环境怎么那么熟悉,杞子上前想看清楚新郎新娘的模样,可他们的脸却是模糊不清的,杞子以为自己眼花,再想看清楚时却挤不进去了,只看到了一对好熟悉的背景。 杞子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想着自己和柳仲文也有这么一天时,心里说不出的甜密。眼前的情景忽然又变了,变成了和柳夫子、柳仲文、袁苡秋带着学童春秋的城郊。柳树下,一男子捡着地上的石头,狠狠的砸向水里,顿时水面溅起一尺水花,他又朝柳树上狠狠的拍着自己的手,直到血流了出来,他扶着柳树蹲下,他哭了,口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是谁?杞子走过去,奇怪的是他的脸还是模糊不清的,杞子看不清楚,也就不想看了,她想看看这里有湖光山色,因为这里曾经有柳仲文的影子……。 杞子继续睡着,睡过了下午,睡过了傍晚。见她还没有睡来的迹像,翠依担心起来,那有人白天睡得这么死的。翠依放声叫她:“杞子,杞子……。” 朦胧中杞子听到有人叫她,她寻找着声源的出处,抬头看着天空,那声音是从天空传来的,声音很焦虑、很熟悉。声音好像会飞似的,她跟着声音走着,想着是谁呢?脚下踩空了,她掉到了湖里,猛的睁开眼睛坐起来。原来在做梦呀。 “杞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翠依松了口气,总算把她唤醒了。 “怎么了,翠依,我睡了很久吗?”杞子看着她问。 翠依点点头说:“嗯,很久了,刚才牢侍都送过晚饭来了。” 杞子看着牢门处,确实有一碗饭放在那里,此时已有几只小飞虫滞留在米饭上了。她起身走近,小飞虫飞走了,她讽刺的看着那份晚餐:一碗白饭,两棵带着黄叶子的青菜。看来牢狱之中人的待遇还不如御膳房后院的几只狗呢。 她弯腰拾起那碗饭,闻了闻——馊的。“翠依,你平常就吃这个吗?” 翠依点点头小声说:“在这里,只能吃这个。” 杞子微微一笑说:“今天我陪你一起吃。” “杞子,你不该吃这个。”翠依心疼的说。 “不该吃这个该吃那个?”牢头进来换灯油看着翠依凶凶的问。 第四十三节 牢官的好心 翠依吓得不敢说话,他换好灯油,把手中的油桐递给身后的牢侍走到杞子面前,又打量了一次她说:“你以为你是来享福的,到了这里,一切就都得听我的。”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说,一脸的傲气让杞子想起了锦妃,现在那个可怜的女人怕是现也傲不起来了吧。 杞子看不惯他那一脸的不屑,背对着他说:“你可以走了。” “嘿,你一个犯了事儿宫人在这儿牛什么牛,不要以为你长得不错我就会心软,告诉你,有人交待过了,让哥哥我好好招呼招呼你。”牢头把这个“招呼”一词说得很让人猜忌,翠依感到事情不妙说:“牢头大哥,求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放过她也可以,那你给我什么好处呢?”牢头带着龌龊的口气问道。 “我,我……。”她取手左手上戴着的银手镯传出牢门外说:“这是我娘给我嫁妆,你拿去吧。” 杞子看着翠依着急的说:“翠依,你做什么?那是你娘唯一留给你的东西,快把它收起来。” “可是杞子……。” “没有什么可是的话,快收起来,你想对不起你娘吗?”杞子继续说。 翠依犹豫了一下收回了伸出牢门外的手,又伸了出去说:“牢头大哥,你拿去吧,拿了就请你们出去吧。” “翠依……。”杞子喊着,满脸的为她不舍的表情。 牢头走向翠依,杞子叫道:“慢着,你刚才说有人交待过要你好好招呼我对吗?” 牢头驻足回头看向杞子,邪笑的说:“怎么,你真想我好好招呼招呼你?” 杞子深吸了一口气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你就不必管了,反正有人吩咐我这么做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那位主子,怎么对你个宫人也不放过。”牢头说着杞子半知不解的话。 他走回了杞子的牢门口,一脸色相的看着杞子对身后的两个牢侍说:“兄弟们,等哥哥享受完了就给你们乐呵乐呵。” “哈哈哈,你别说,这宫女还真有几分姿色,看来是那个主子嫉妒了,先谢谢大哥哈。”牢头左边的牢侍一脸淫笑的说。 “那还等什么?开门啊。”牢头命令道。 “是,最……。”右边的的牢侍从腰间取下钥匙伸手去开门。 翠依怒急的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求你们放过她吧。” 牢房已被打开了,杞子吓得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碗被摔出个缺口,饭也洒了出来:“你们要做什么?” “没什么?兄弟怕你反抗,所以进帮个忙而已。”牢头的话让杞子毛骨悚然。 翠依吼道:“住手。” 杞子被牢头逼近,不停的抓紧胸口退着,紧张得腿脚发抖。 听到翠依在吼牢头侧过脸看着她说:“怎么,你是不是也想要人陪陪呀?” “哈哈哈哈……。”她身后的两个牢侍大笑起来:“要不我们现在就陪陪你吧。” 只是翠依忽然脸色一变,“扑嗵”一声跪在地下,“跪着干什么?想求我呀,就是我同意,我身后的两个兄弟也不会……,”当他回头指着两个牢侍时,看到牢侍身后的身影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两个牢侍推着他说:“头,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兴奋过渡呀?” 牢头也“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望着身影吓得半天吼出一个词:“皇…皇…上。” 两个牢侍想扶起牢头说:“头儿,你糊涂了,皇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怎么,天下都是朕的,难道一个小小的天牢朕就来不得了吗?”玄毅铁青着脸怒不可遏的声音让牢房里显得更冷了。 两个牢侍立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饶你们的命?哼。”他冷哼一声吩咐道:“德公公,把这三个畜生拉不出斩了,留着他们只会浪费朕的粮食。”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三个又磕起头来。 德公公上前说:“皇上,现在还不能杀他们。” “为什么?” “您忘了刚才他们对主子说的话了?”德福笑着说道。 玄毅眯着眼想了想刚才牢头那句:“有人交待过了”的话对德福说:“把他们交给你了。” “奴才遵旨。”德公公一招手,身后的两个御卫就进来把三个人押出去了。 第四十四节 求生** 玄毅剑眉微皱,带着一脸铁青看向杞子,杞子直视着他,心跳的频率变得她不能控制了。 “你以为自己很能耐,很有本事是不是?你知道谋害龙种是个多大的罪名吗?什么都一厢情意的自主,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玄毅勃然大怒的朝杞子吼叫着。 听完玄毅的话,杞子感觉脑子刹时一片空白,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杞子重心向一边歪去,倒在了杂草纵横的地上。 “杞子……。”翠依喊道。 玄毅猛的回头,大步跨前蹲下把杞子揽在怀里,杞子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玄毅扭曲的脸。他的嘴动着,他在向她说话吧,可是杞子听不到一点声音,渐渐地渐渐的,玄毅的脸消失了,她终于沉沉地,沉沉地闭上了双眼,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芷兰苑里,宫人太监进进出出,玄毅阴沉着脸坐在圆桌边,不到两尺远的床榻之上,杞子正安详的躺在那里,表情木然,没有一痛苦也没有一丝喜悦,她已经晕迷两天了,翠依这两天衣不解带的照顾,还是没有一点起色,她着急的眼中全是泪水。 “翠依,你出去吧。”玄毅命令道。 “是。”她欠了欠身退出了屋内。 玄毅起身走到床榻沿上坐下,伸手轻轻的划过杞子脸颊,眼中尽显温柔。 “皇上,恕臣多嘴。”一旁的蓝子辉恭敬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 “您不打算把出宫见过杞子姑娘的母亲之事告诉她吗?”玄毅收回手走到窗边看着树下的一地落叶说:“告诉她什么?告诉她母亲病危吗?还是告诉她她的心上人成亲了,娶的还是最好的姐妹?你认为她能受得住这个打击吗?” “这……,臣觉得杞子姑娘迟早得知道的,况且太医说过,梁二夫人的病情拖不了多久了。”蓝子辉犹豫了一下说。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夫人有交待,为了不让她担心、也为了不让她知道柳仲文的事情伤心,所以不能告诉杞子宫外所改变的一切,朕也答应了。” “可是皇上,您这样把一切都隐瞒下来,要是有一天杞子姑娘知道了,她会误会您的,您这样为她付出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蓝子辉有些不平的说。 “朕也没做什么,只是让太医好好照顾她母亲而已。” “可这,皇上……。” “子辉,好了。”玄毅让蓝子辉把话咽了下去,接着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快些醒过来。”他转身深情的看着床榻上的杞子,心里复杂的思绪充满了整个脑袋。 蓝子辉也看像杞子,心里默默的祈祷:杞子姑娘,快些醒过来吧,不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一番情意。 玄毅从新走回床边,嘴角忽然扬起邪笑说:“子辉,还记得太医怎么说吗?” 蓝子辉不解,看着玄毅摇摇头,玄毅说:“太医说只要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她最在乎的事情,那么她就一定能听到,就一定能增加求生的欲望。” “皇上您有主意了?”蓝子辉问。 “朕之前一直在想什么事情是她最担心,最挂心的,你说是什么呢?”玄毅问起蓝子辉。 蓝子辉想想了说:“是荣候府吧,杞子姑娘一定很在乎她的家人。” “你错了。”玄毅笃定的说。 “哦?”蓝子辉问:“那是……?” “你也去查过了,她十岁就离了家,和母亲两个人在外艰难的求生活,这一点我们也跟梁二夫人当面印证了。” 蓝子辉点点头,同意玄毅的说法。 “要说荣候府中她最在意的话也只有她的母亲而已,除此之外…。”玄毅眼过闪过一丝不悦说:“除此之外就是柳仲文了吧。” 蓝子辉还是点点头,看着玄毅低下头在杞子耳边轻声细语起来。 第四十五节 担心 黑暗之中,杞子睡得很熟,周围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贪婪的睡着,享受着这属于自己的宁静,然而好像有谁偏偏与她过不去似的。有个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这声音很熟悉,却又很讨厌,他在说什么?杞子想在听清些:“朕知道你有心上人了,朕也查到他在哪儿?如果你继续睡下去,朕就下旨把他杀了,你不要以为朕在跟你开玩笑,这个你不醒来注定被杀的人名叫柳—仲—文。” 玄毅的话真真切切,杞子听到柳仲文三个字,眼睛突然睁开,当然首先看到的不是柳仲文,而是玄毅那张冷发让人窒息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杀气,让人不寒而粟。 杞子直起身,蓝子辉笑了,可当他看到玄毅的表情时,马上明白其中的含意:听到柳仲文三个字的杞子醒了过来,这对一向自视过高的玄毅将是怎样的打击,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深爱的女人心中没有自己一点位置,一个他从来都不认识的男人,占领了她全部的心,看得出来他正强烈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杞子盯子玄毅,带着试探性的口气怯怯的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说起了谁?” 玄毅深吸一口气嘲弄着说:“没有,朕说到了柳仲文。” 他一字一句的吐露着,柳仲文三个字像三把利剑一样狠狠的插进了她的心,此刻血已溢出来了:“你把他怎么样了?”杞子担心的问,她心里已不平静的了。 玄毅生气的说:“你就这么担心他吗?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杞子一愣,听着玄毅的话,她的心紧张到了极点:“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玄毅不再和她说话,直起身朝蓝子辉说道:“回宫。” 两个人就这样出了芷兰苑,床榻上的杞子泪双流,柳仲文的安全像缎布般紧紧的撕扯着她的心,她痛得不能呼吸,“我该自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自语道,无所适从。 “娘娘,娘娘,你醒了,吓死奴婢了。”翠依冲进来含泪喊着。 杞子从精神恍惚中回到现实,看到面前的翠依,她说:“翠依,你怎么哭了?” “娘娘,奴才是高兴的。” “你为什么高兴,怎么又叫我娘娘了?” “娘娘,皇上已经下旨恢复您主子的身份了,奴婢不叫您娘娘叫什么?”翠依的解释让杞子的心凉到了极点,挣扎了半天又回到了起点,她紧闭双眼,控制住自己不甘心的情绪,她能做什么?只能默默接受。 “这是哪儿?”她睁开水雾朦胧的眼看着四周说。 “娘娘,这是芷兰苑呀?” “芷兰苑?” “是啊,我们又回到芷兰苑了。”翠依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杞子说:“娘娘,您都昏睡了两天了。” 刚到嘴边的茶杯又停住了,杞子怀疑的看着翠依说:“我昏睡了两天?” “嗯,您在牢里晕倒了,可把皇上给吓坏了。”翠依笑着说:“这两天,皇上天天守在您床前,奴婢在宫里待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那宫主子有过这种待遇呢。” 杞子拿着杯子喝起水来,回想着自己在牢里晕倒的瞬间,好像是看到玄毅抱着自己和自己说着什么?只是自己当时什么也听不到,所以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对了,牢里的那三个牢侍呢?”杞子问。 “听德公公后来说,已经将他们处决了。”翠依有些害怕的答道,毕竟死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是个很可怕的字眼。 他果然不是个善类,那仲文哥……。杞子不敢想下去,着急的问翠依:“那你有没有听说他抓到什么人没有?” 翠依仰起小脑袋想了想说:“这倒没有,只是听蓝将军说什么要不要把什么人抓起来。” 杞子心一紧,他真的把他抓起来了,真的把他抓起来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是没有任何能力的书生平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跟他过不去呢?杞子紧张得手中的杯子跌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娘娘,您怎么了?没事儿吧。”翠依有些担心的问。 “翠依,把衣服给我拿来,我要去见皇上。”她掀起被子的一角焦虑的说。 “不行,娘娘,太医说了,您身子弱,不宜多动,要好好休息才是啊?” 杞子不管翠依的劝导,执意起身,没料到身子虚弱,手没有在床沿上支撑住,滑到地上被茶杯碎片划伤了,鲜红的血畅通无阴的流了出来。翠依尖叫起扶起杞子,急忙用手绢缠住受伤的口子说:“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看着被血染红的手绢,杞子抱住双膝痛苦起来。 “娘娘,现在好好休息吧,奴婢明天陪您去见皇上好吗?”翠依轻声的说。 第四十六节 忍气吞声 来日清晨,翠依拿了些早点过来,杞子少少的吃两口,就想朝政德殿走去,翠依赶紧拉住她:“娘娘,皇上现在还没有下早朝呢,现在过去只会扑个空而已。” “那他什么时候退朝?”杞子有些着急的问。 “应该快了吧,奴婢去前面打听一下,在奴婢回来之前您可别乱走呀。”看着杞子精神恍惚不定,她有些担心的说。 杞子点点头,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着翠依出了院门。 临近七月了,阳光异常的刺眼,天气异常的干燥,连空气中都带着热气,不经意焦灼着脸。 此时的等待是一种煎熬,是一种折磨,她怎么受得住不为柳仲文担心,昨夜天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柳仲文是她除了杨氏之外的全部,若是有一天杨氏和他同时消失了,那么自己也将随着他们的消失的心死,天下底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比失去至亲或至爱的人悲恸了。 翠依跑了回来说:“娘娘,皇上刚退朝,现正在御书房呢。” 不等翠依说完,杞子就冲出门去,翠依在身后跟着:“娘娘,您慢点,等等奴婢。” 杞子不听翠依的叫喊,连走带跑的穿过回廊,路过小径,来到御书房门前。德福正笔直的站在那里待命,看到杞子到了,带着一脸恭敬的笑容上前迎道:“奴才参见蝶妃娘娘。” “德公公,请起吧,麻烦你去通报一声,我想见皇上。”若是平时,杞子定会直闯进去,可是现在柳仲文的安全捏在玄毅的手中,她不得不抑制自己客气些。 德福也有些奇怪,想着是不是皇上的付出得到了回报,蝶妃娘娘感动了?他依旧笑说:“娘娘,请稍候,奴才这就去禀报。” 杞子在门口站着,又是无奈的等待。进宫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辛苦的忍受着、坚持着,目的不就是一个吗?有朝一日她能飞出皇宫那堵高高的围墙,和柳仲文再续前缘,然后夫妻恩爱侍奉杨氏到老。可有几次都是觉得自己的意愿近了,却又像流砂一样,明明抓住了,又总是从指细缝中滑掉。 德福出来了,带着一脸的歉然说:“娘娘,皇上吩咐,他现在要处理奏折,不方便见娘娘,请娘娘回去。” 杞子压住怒火,现在她不敢将玄毅激怒,以前敢顶撞直言,那是没有顾虑,现在不一样了,想想那毕竟是一件拿鸡蛋去碰石头的事情。此刻她焦虑得不知如何是好? “奴才先告退了。”德福进了御书房内,轻轻的将房门关上。 杞子木纳的站在门口,自己该何去何从?正当她愁眉不展之际,蓝子辉从转角出拐了出来,杞子心中一亮,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大步走上去。蓝子辉也看到她了,双手一合尊道:“臣参见蝶妃娘娘。” “蓝将军,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看着杞子严肃的神情,蓝子辉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说:“娘娘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将柳仲文怎么样了?”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如此看来娘娘真的很担心那个叫柳仲文的公子。”蓝子辉心想:“若是她知道柳公子已弃她而另娶他人,以她对柳公子的感情来看定会崩溃的,看来皇上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是苦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见蓝子辉不说话,杞子有些着急了,说:“蓝将军,我求求你,你告诉我皇上把他怎么样了好不好。” “唉。”他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她,可看到她着急得欲哭的表情,他又不忍心隐瞒,只能如实说:“娘娘放心,柳公子现在很好,皇上并没有将他怎么样。” “真的吗?”杞子问。 “是真的。” 杞子松了口气,笑容凝上了面颊,她无力的撑住一根廊柱,翠依上前扶住她,杞子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对蓝子辉说:“蓝将军,谢谢你。” 蓝子辉笑笑,看着翠依将杞子扶走。少时他愣住了,因为擦肩而过的瞬间看到杞子脸上滑落了一滴眼泪,那是一滴真执的眼泪,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皇上,您要怎么做才能留下自己所爱女人的心呢?”蓝子辉侧过身望着天空自语,云轻轻的飘浮着,正巧遮住了几缕光线。 经过前几天的事情,宫里的人都对杞子有了认识,她是蝶妃,是皇上新立的妃子。走廊里,时有宫人太监走过,他们都会恭敬的尊一声:“蝶妃娘娘。” 第四十六节 杞子完全没有在意,她现在还沉浸在柳仲文平安的喜悦当中,没有料到一场阴谋正向她靠近,罪恶之手已悄悄的抓住了她的衣襟。 别过蓝子辉开始,就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影似近似远的跟着杞子二人,可她们却并未发现。 无声的走了一阵,不经意间杞子看到翠依满脸的疑惑的扶着她。她看着前面的假山说:“翠依,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翠依收回思绪说:“娘娘,奴婢不敢。” “其实你有疑虑,有问题想问清楚都是很正常的,就像我看到院子里的不知名花开了,就想知道它是什么花,为什么会在这个季节开放一样,没有人想一生糊里糊涂,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所以你想问就问吧。” 翠依突然笑了说:“不用了,奴婢不问了,也像娘娘说的,心中有了不解就想弄清楚,有些事情奴婢之所以想弄清楚,是因为奴婢担心娘娘,现在奴婢什么也不想问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若是有一天,娘娘想说了,奴婢愿意替您分担。” 杞子笑着说:“翠依,你真是善解人意,若我有能力,定会帮你找一户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娘娘,您说什么呢?”翠依红着脸说:“要是等奴婢出宫,都二十五岁了,那时候谁会要一个老姑娘呢?” “你要相信缘份,因为缘妙不可言呀。”杞子停下看着她说。 “奴婢可没有那么好的命。”她扶着杞子又走起来说。 杞子渐渐的收住笑容问:“对了,锦妃怎么样了?她没有了孩子一定很伤心吧。” “奴婢也不清楚,听芸秀宫的宫人说锦妃娘娘已经醒了,只是精神很不好。” “也难怪呀,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那一个母亲能受得了呢?”杞子有些伤心的说。 翠依替杞子不平,说:“娘娘,也就您会这么想,宫里谁不知道锦妃娘娘想母凭子贵,做主中宫,孩子只不过是她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翠依,不可胡说,这些话要是给芸秀宫的听到了,你可是要惹上事端的。”杞子稍带责备的口吻说。 翠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娘娘说的是,奴婢以后一定注意口非。” “迎月湖里的荷花该开了吧?”站在御花园的花径入口处,杞子眺望着说。 “开了,早就开了。” “那咱们去湖边上坐坐吧。”杞子说着走进了御花园,她前脚进去,后脚就有那个跟踪的人影往反方向跑去。 第四十七节 阴谋 穿过花径的途中,杞子细细的观赏着百花的姿态,却唯独留下一抹惆怅在心底。翠依看到杞子面露不悦,问:“娘娘,怎么了?” “这御花园虽大,我也来过不下三次了,怎么就没有一株蝴蝶兰呢?”杞子有些失落的说。 “娘娘糊涂了,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蝴蝶兰嘛,要看蝴蝶兰得过年前后才行。”翠依赶紧安慰道。 “是呀,蝴蝶兰的花期不是这个时候,看来我真是糊涂了。” 说话间临近迎月湖边,两岸垂柳依依,如少女的秀发般随风飘逸。放眼望去,满湖的荷花香气四溢,荷叶如浪般随风泛起层层的涟漪。“好清凉的香气”,杞子倚着假山自语。 “娘娘,去枫意亭坐坐吧,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迎月湖呀。”翠依笑着介绍说。 “不用,我只想在这里静静的待会儿就行了。” “那奴婢去拿点娘娘喜欢吃的糕点来吧。”翠依在她身后开心的说。 杞子本不用劳烦她,可她又想一个待会儿,就点点说:“好吧。” 翠依欢快的离去,边走边跳的走出御花园。 杞子深深的吮吸着荷花散发的凉意,记得柳夫子曾教过她:中医记载,荷花的香气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她想多吸些香意,来醒醒这些天糊里糊涂的自己。湖里,一片荷花瓣落在了荷叶上,荷叶中的积水轻轻的来回游动着,花瓣落在上面,像一只粉红色的小船在徐徐前行。记得在家时,院子里有一口大缸,缸里就种着一株荷,待花开放是地,杨氏就静静的躺在摇椅中,闻着荷花的香气。此时的杞子对往事泛起了思绪,把自己想像在家里,她嘴角上扬,露出久违的笑意。 “娘娘,娘娘……。”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喊声。 有人在喊娘娘,杞子站起身来向后望着,兴许是翠依回来了,可声音又不像。她张望着,看到锦妃朝这边奔来,她身着凌乱不堪,头发乱成一团,脸怒凶色,眼含杀意的跑着。她的宫女碧珠在她身后追着、喊着,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面对面,锦妃大喘着气,杞子问:“锦妃,你怎么了?” 不想锦妃指着她吼道:“梁杞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说完便要冲上前去打杞子,还好碧珠及时拉住她:“娘娘,娘娘,咱们回去吧。” 杞子退了一步,说:“锦妃,请你不要出言不逊,你的孩子没有了,为什么找我要?又不是我让你失去了孩子。” “就是你,就是你,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先假意求皇上让我保住龙种,其实是想看我失去孩子痛苦是不是?” “你胡说。”这突然的莫名指责让杞子生气了。 “是你在我的茶里下药,是你让我失去了龙种,你还我孩子命来。”锦妃用力的甩开了碧珠,取下头上唯一的发钗握在手里,向杞子刺去。 杞子躲开了,说:“锦妃,你冷静点,是谁告诉你是我在你茶里下药的,有证据吗?” “娘娘的茶都是你泡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碧珠突然出声说道。 杞子心里奇怪,碧珠不但不阻止主子乱来,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她到底有什么目的?“碧珠,你不要信口胡说,锦妃的茶是我泡的没错,可是这并不代表药就是我下的。” “这是怎么了?”花径中又走出一个人来,是梅妃和她的婢女紫兰,看到如此情形,她有些惊讶,却又看不出她惊讶在哪儿? “锦妃姐姐,你要做什么呀?”她指着锦妃手听发钗害怕的说。 “我要替我的孩子报仇。”锦妃流着眼泪说。 梅妃看看杞子,又看看锦妃说:“锦妃姐姐,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可不要做傻事呀,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是吃罪不起的呀。” 听到梅妃的话,锦妃眼含怒意的盯着她激动的说:“怎么,你也认为不关她事是不是?难不成你们是一伙的,都是想害我失去龙种的恶妇,是不是?” 梅妃连忙跟杞子撇开关系说:“姐姐这话怎么说的,妹妹怎么可能跟她是一伙的嘛。” “那你为什么帮她说话?”锦妃指着她说。 梅妃退后一步说:“姐姐,妹妹也是为你好呀。” “你会这么好心?”她怀疑的说。 “是呀,姐姐你想嘛,她可是皇上亲自从大牢里请出来的,不仅如此还为她恢复了身份,可见她在皇上的心目中是有份量的,姐姐你现在又没有了龙种,拿什么去跟她抗衡嘛,若是她跑去跟皇上告状,那你只有吃亏的份呀。”梅妃当着杞子的面跟锦妃分析起利敞来了,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梅妃的话让锦妃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她直勾勾的看着杞子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了,你想当皇后对不对,要是我没有了孩子,就不能母凭子贵了,就失去了当皇后的资格,所以你杖着皇上的宠爱,害我失去了龙种,是不是?是不是?” 这个女人,想当皇后想疯了,杞子说:“我不想再跟你理论什么?你能不能当上皇上跟我无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你吧。” “这么说,你承认了,你承认害死我的孩子了?”锦妃扭曲着脸吼道。 “你…你莫名其妙。”杞子说完想转身离去,锦妃扬起发钗朝杞子冲了过去,就在发钗快要刺中的刹那,突然飞来的小石子打到了锦妃的手,发钗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杞子回头,看着玄毅等一行人正大步流星走到了面前。 “臣妾/奴婢叩见皇上。”众人都跪在地上说,唯独杞子惊魂未定的站在那里。 玄毅走来杞子身边,温柔的问:“怎么样,没事儿吧。” 杞子还愣在那里,动弹不得。翠依轻轻的摇着杞子说:“娘娘,娘娘,你还好吧。” 玄毅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干人吼道:“你们这么干什么?锦妃,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皇上……。”她哭着喊道:“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求您给臣妾做主啊。” “是谁告诉你是蝶妃谋害你的孩子的?” “臣妾喝的茶水都是她准备的,不是她是谁?皇上,您不能偏心啊,臣妾知道臣妾没有了孩子,皇上您生气,可是这并不是臣妾愿意的呀。” “住口,仅凭这个你就断定是她给你下的药?”玄毅指着杞子问。 “皇上。”没有玄毅的允许她站起来喊道:“臣妾侍候你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如她一个才进宫半年的女人的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玄毅说:“都起来吧,碧珠,把你主子扶回去休息,今天的事情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今天就算了。” “奴婢遵旨。”碧珠走上前去想扶着满脸泪痕的锦妃。 “都回去吧。”玄毅摇摇手看了一眼杞子说:“回去好好休息,翠依,好好照顾她。” “皇上放心,奴婢遵命。”翠依应声道。刚才她从芷兰苑回来,到御花园时,看到锦妃在找杞子的麻烦,她吓得手中的果盘掉在了地上,迅速向御书房跑去,找来了皇上,幸好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慢慢离去,玄毅也走出了十来步。杞子站在原地没有动,锦妃在碧珠的搀扶下走了起步,她突然猛的又把碧珠推倒在地,回转身去捡起地上的发钗朝杞子狠狠的刺去。 “娘娘……。”碧珠吼道,惊得众人驻足回头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翠依挡在了杞子面前,在锦妃扬手的瞬间,杞子推开了翠依,她脚下一滑,身子重心严重失衡的向后倒下去,头重重的砸在了假山上,刹时假山的山体上被血染红了,她痛苦的闭上双眼又落入了迎月湖里,荷叶上留下了她滑落的痕迹,鲜红的液体在荷叶中的小水汤里散开了,落水时砸起的浪花溅湿了岸沿的地上、柳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