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郡主》 第1章 “怎么还没醒,不是说一个时辰就会醒来吗?” “娘娘莫要着急,李太医说了郡主身体没问题,就是情绪太过激动,等她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哀家怎么能不着急,外人都说长欢恃宠而骄,可实则却再懂事不过,要不是发生了大事她怎么会如此失控――对了,你审问后长欢身边的人了吗,可有结果?” “丫头说郡主午憩醒神情就不对,问了今日的日期后郡主先是不信,确认无疑后说了几句胡话便骑马闯皇宫。其他的她们也不甚清楚。” “主子出了事她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郑太后带着精致护甲的手在桌子上猛拍一下,厉声喝道,“一人三鞭,然后关起来,没有哀家的吩咐任何人不许给她们饭吃水喝。” “是,奴婢遵命。” 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传进殷长欢耳中,她意识回笼,不高兴的皱皱眉。 没睁眼睛,殷长欢翻个身将整个人缩进温暖柔软的被褥里,她想接着睡,继续做那个梦。 梦里她喝了一碗被下了毒的汤,死后重生回到了今年一月份,她的外祖母还没去世的时候。 梦里的她是在她的郡主府里醒来的,意识到自己重生后立即策马闯皇宫。 宫内不许纵马,即使是她甚得皇帝与外祖母的宠爱也不例外,然而梦里重生回去的她像是被中邪下蛊一般,不顾侍卫们的阻拦,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持皇帝御赐的鞭子硬生生的闯过了午门。只可惜她刚见着外祖母一句话还没说就失去了意识。 自从外祖母去世,她梦见的次数很多,然而没有一次有这么清晰,就好像是她真的重生,见到了外祖母的真人一般。 她想把梦继续做下去,甚至永远停留在梦里。 她想抱着外祖母的手臂撒娇,想闻一闻外祖母身上的味道,想和外祖母说说话,问问她在下面过得好不好。 “长欢。” 殷长欢身子一僵,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不对啊,她还醒着怎么就听到外祖母的声音了。 郑太后见殷长欢又不动了,她轻轻拍了拍殷长欢的肩膀,声音温和,“长欢醒醒。” 真的是外祖母的声音!殷长欢咬了咬舌尖,痛感强烈,如果是梦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疼痛。 殷长欢心里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先前的梦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到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 侧首睁眼,目之所及是郑太后虽然已经有了皱纹但依然红润有光泽且雍容大气的面庞。 殷长欢怔怔的看着郑太后,嘴唇阖张了几下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豆大的眼泪一颗又一颗不间断的滑出眼眶。 “怎么哭了?”郑太后慈爱的拭去殷长欢的泪水,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她说,“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外祖母,外祖母给你做主。” 殷长欢含泪摇头,她很想立即把所有事情告诉外祖母,然而她死后重生的事太神奇,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加之现在人多眼杂,也不适合说这种难以置信的事。 殷长欢不说郑太后没追着问,对郑太后来说,只要殷长欢身体无恙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让一直侯在一旁的太医上前来给殷长欢把脉,太医见殷长欢醒了也是大松口气,这可是郑太后的宝,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仔细查看后太医说殷长欢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郑太后微微颔首颔首,让太医退下。 “慢着。”殷长欢忽然出声,她坐起来靠着床头。 殷长欢性子娇,但她毕竟是郑太后手把手教导长大的,而郑太后能在没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养大了当今圣上,还叫当今圣上真心实意的尊敬她超过他的生母,由此可见郑太后的本事。殷长欢不说尽得郑太后真传但至少也有三分,虽然惊喜惊讶多得快要让她情绪再次失控但她还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李太医恭声,“郡主有何吩咐?” 殷长欢肃容道,“李太医,外祖母的身体状况一直是你在照看吧?” 李太医回,“是。” 殷长欢压低了声音,“那外祖母可有发生心梗的可能性?” 她重生前郑太后就是因为突发心梗而去世的,没有任何预兆,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人早就去了。 “心梗?”李太医容色大变,抬头惊讶的看着殷长欢,声音不自觉的提高,“怎么可能,太后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异常,不可能出现心梗。” “突然性的呢?”殷长欢想了想不放心,道,“不如李太医现在再外祖母把脉确认一下。”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李太医没有理由不应,郑太后虽然奇怪但殷长欢这是在关心她,她自不会拒绝。 屏息把脉,再细细询问过郑太后日常情况,李太医语气笃定的道,“太后身体健康,不 会有心梗的可能。” 李太医是太医院里医术数一数二的人,按说他的诊断不会有错,可前世外祖母的确是心梗而亡,外祖母亡后几位太医查看都说是心梗,这位李太医还因为失职而被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长欢想不通,但现在也只能先让李太医离开,随后郑太后摒退了所有的宫女,让心腹守在殿外,她问殷长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殷长欢是郑太后一手带大的,她很了解殷长欢,不会无缘无故的闯皇宫抱着她哭,更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她会不会得心梗。 将殷长欢的行为连起来看,不难猜出殷长欢是以为她会出事才这么激动的。可是为什么长欢会觉得她会出事,这点绕是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郑太后也想不明白。 回忆起她曾经失去过外祖母,殷长欢眼眶又红了,她抱住郑太后,依偎在她怀里低声说了她死而复生的事。 殷长欢是嘉怡长公主和现今殷国公的女儿。 嘉怡长公主生来体弱,诞下殷长欢没多久就撒手人寰。郑太后只有嘉怡长公主一个女儿,独女去世,她一是为了抚慰丧女之痛,二是担心殷家人不能照顾好殷长欢,于是便把殷长欢带进了慈宁宫抚养。 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殷长欢和殷家人不甚亲近,因为各种原因殷家人对殷长欢也只是面子情,在殷长欢心里,她的亲人只有郑太后一人,所以她才会据实以告,没有半分隐瞒。 而且殷长欢很有自知之明,她没有郑太后的厉害与本事,与其她自己去寻找真相,保护她们祖孙二人的生命,不如把这件事告诉郑太后。 郑太后摇头失笑,轻轻拍着殷长欢的背她道,“我们长欢是不是做噩梦了?” 郑太后不怀疑殷长欢会对她说假话,但这件事太过离奇,她在想也许是殷长欢做了噩梦,一时分不清楚现实与梦。 殷长欢闻言急道,“外祖母你相信我,我没有说假话,这都是真的。” “对了,”她突然想到一件可以证明她没有说假话的事,“外祖母,您手里是不是有一个人叫张青。” 郑太后神色微变,她手里的确有一个叫张青的人,这个人非常重要,是她的心腹,知道的人很少,她也未曾在殷长欢面前提起过他。 “您去世后他就找到了我,还把您手里的人脉全部交给了我。” 接着殷长欢又说了几个名字,俱是郑太后笼络的能人异士,有几个 甚至是朝中重臣。 这些事是绝密,殷长欢不可能在梦中会知晓这些,郑太后再没有任何疑惑,虽然这件事很匪夷所思。 “谁给你下的毒?”她去世不到一年,竟然有人敢对长欢下毒,郑太后面色阴沉如水。 殷长欢摇头,“我不知道。” 郡主府被几位嬷嬷管理得如同铁通一般,能近她身的都是心腹,殷长欢也想不通她是被怎么下毒的。 “我中毒的事先不忙,还有那么长的时间,现在要紧的是外祖母你的身体。”殷长欢抹了抹眼泪。她重生前那次是不知道外祖母会突发心梗,既然知道了就要及时预防,“外祖母,我们再找田太医来给您看看好不好?” 宫里的太医就两个人医术最好,一个是李太医,主要负责郑太后的身体。另外一个是田太医,负责皇帝的健康。 “不忙。”郑太后眯了眯眼,“哀家的身体哀家有数,突发心梗的可能性不大。”她轻松的笑了笑,“再说了,哀家可还等着看我们长欢成亲呢,哀家不会有事的。” “可是……” 郑太后含笑的寽了寽殷长欢额角的碎发,温柔又意味深长的道,“长欢,你不要忘了,这世上的事不是只有意外。” 殷长欢瞳孔骤缩,“外祖母的意思是人为?” “可是在您去世后宫里的太医都说您是心梗去的。”当初她也有这个怀疑,然而皇宫里这么多太医,不可能没人发现有不对,“我和张青私底下也调查过,没有异常。”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皇宫里的太医并不一定是医术最好的大夫,他们也并不一定能看出所有的人为。”郑太后语气平静,“况且那时哀家已经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发现不对他们也不一定会说。” 见殷长欢脸上仍有忧色,郑太后缓缓笑道,“长欢放心,你的重生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祖孙二人的一线生机,外祖母一定会谨慎对待。” 得了这句话,殷长欢咧唇一笑,“有外祖母这句话长欢就放心了。” 郑太后仔细询问殷长欢重生的事以及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重生一事太神奇也太难以琢磨,郑太后担心会有后遗症。 可殷长欢自己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重生,她就是喝了被下了毒的汤,醒来就重生了,既没看见什么牛头马面也没看见救苦救难的菩萨。 “也许老天爷很喜欢我,不忍心让我就这么香消玉殒 ,所以才让我重生了。”重生的惊喜惊讶散去,殷长欢还是那个在郑太后面前耍宝卖乖的德阳郡主。 郑太后点了点殷长欢额角,失笑道,“你呀,怎么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殷长欢又依偎进郑太后怀里,嘤嘤嘤的撒娇,“在外祖母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殷长欢大半年没见到郑太后,思念的话说都说不完。祖孙二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后慈宁宫掌事姑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太后,皇上与端王爷来了。” 听到端王来了,殷长欢不屑的撇撇嘴,那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她当初选他当未婚夫婿真的瞎了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郑太后看见殷长欢的表情,心里一动,她一离世想也知道殷长欢的日子肯定没现在好过。 她们祖孙二人若死了也就罢了,偏偏她的长欢重生了,那些欺负过她的宝贝外孙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郑太后正这样想,就听到殷长欢同她告状: “外祖母,端王是个负心汉,我被毒死的前几天撞见他和殷白雪私相授受,无耻的样子看得我眼睛痛。” 第2章 殷家共有三房人,殷长欢的爹殷国公排第二。 殷家大房是庶出,走的是武将路子,战功赫赫,如今已是英武侯。因为一府不能二侯爵,于是搬出了殷国公府。 三房和殷国公都是嫡出,但三房的老爷能力平庸,既不能像他大哥那样自己建功立业,又因为是嫡次子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靠着两位哥哥领了个闲职,如今仍然住在殷国公府里。 殷长欢口中的殷白雪是三房的长女,她比殷长欢要大上几个月,所以是殷国公府的大小姐。 她娴雅端庄,容貌皎好,和叶家的叶蘅并称为京城二姝。不仅如此,她还甚得殷国公与现今的殷国公夫人程氏的宠爱,说句视若亲女也不过分,一定程度上也算弥补了她出身的不足。 端王是皇帝的五子傅怿,同时也是殷长欢的未婚夫,是郑太后、皇帝还有殷长欢三人一起选出来的。 得知傅怿背叛了殷长欢,郑太后怒不可遏,厉声呵道,“他们怎敢。” “他们就是故意欺负我,”殷长欢深谙告状之道,抽噎两声,瘪着一张红红的小嘴,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泪珠,再可怜不过了,“我一直以为端王是谦谦君子,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他要是喜欢殷白雪他给我说呀,我又不是非他不嫁,到时候去找皇舅舅解除婚约就行了。最让我无法原谅的是他前一天还对我说一定会替您好好照顾我,转身就和殷白雪亲亲我我,他这分明是把我当傻子耍。” 说到最后殷长欢真的伤心起来,眼泪哗哗的流。 郑太后去世,她又和殷家人不亲,端王是她的未婚夫,不管殷长欢承不承认,她心中对端王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或许不到爱,但出了这种事,她也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坦然和无所谓。 “那时候您不在,发现了这个我都不知道和谁说。”殷长欢哭得眼睛鼻子通红,“在爹心中,我还没殷白雪重要。端王是皇舅舅的儿子,就算我告诉的皇舅舅这件事他也不一定会向着我,就算一时向着我,久了他也会觉得他亲儿子更重要,有可能还会觉得我大题小做。” 殷长欢越想越伤心,抱着郑太后越哭越大声,“外祖母,没有您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我只有您了,你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在郑太后心中,殷长欢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殷长欢在她心中的位置,见殷长欢哭得这么伤心,郑太后杀了端王和殷白雪的心都有了,殷国公也不是个好东西 ,自己亲生女儿不宠爱反而去疼爱侄女。 “好,以后外祖母再也不丢下我们长欢了。”郑太后将殷长欢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里充满了对殷长欢的爱怜,“外祖母永远陪着长欢,保护长欢。” 殷长欢情绪崩溃,已经顾不得哭声传到殿外被皇帝等人听到的事。 “朕记得长欢好多年没有哭过了,”皇帝语重心长的同端王道,“长欢既是你的表妹又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多关心关心她。长欢好了,太后也能放心一些。” 皇帝身侧的傅怿长身玉立,一袭亲王的蟒袍让温文尔雅的他多了几分皇家子弟的威严。 “儿臣知晓。” 大哭一场,殷长欢双眼红肿,撒娇不想出去见皇帝与端王。 郑太后正心疼她得紧,闻言道,“行,你皇舅舅不会介意的。” 殷长欢咧了咧嘴角,因为大哭声音有些发闷,“皇舅舅对我还是不错的。” “你皇舅舅是个念旧情的人。”郑太后展颜笑开,温声道,“先去泡个澡,一会儿外祖母来陪你用晚膳。” 殷长欢抱着被褥乖巧点头,“我等外祖母。” “长欢呢?”太后进殿,皇帝见只有太后一人问道。 “长欢做了个噩梦,梦见哀家出事了,一时情绪激动,把眼睛哭肿了,”郑太后忍俊不禁的道,“她说太丑了,不想让她的皇舅舅看到肿着眼睛的她。” 皇帝愣了一下朗声大笑,调侃道,“依朕看只怕不是不想让朕看到而是不想让傅怿看到。” “父皇。”傅怿面露无奈。 皇帝笑得更大声了,太后也笑,只怕皇帝没有看到她眼眸深处那抹化不开的冷色。 “太后,我听说长欢晕倒了,她还好吗?”傅怿问太后。 “还好。就是因为郡主府做了那个梦,以为是真的才吓得她闯了皇宫,情绪太过激动而晕倒的。刚刚醒来还抱着哀家哭了一场。” “这么严重?”皇帝皱眉。 “可不是,”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皇帝道,“皇上,哀家向你讨个面子,长欢也是太过担心哀家才闯的皇宫,你能不能不要追究。” “朕一开始就没打算追究,”皇帝道,“长欢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与朕的亲女无异,朕了解她,要不是事出有因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郑太后喟叹一口道,“长欢有你这个舅 舅真是她的福气。” 皇帝道,“嘉怡去得早,朕是嘉怡兄长自然要替她多看顾长欢几分,这才不枉朕和嘉怡兄妹一场。” 这几句话很平实,却可以看出皇帝是真心敬重郑太后,真心疼爱殷长欢这个侄女。 傅怿已经封王,不住在宫里而是住在宫外的端王府。 “你派人去查一下郡主为什么会突然闯皇宫。”对于太后的说辞,傅怿并不怎么相信。殷长欢是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只因为做了一个梦就做出闯宫这样的事。 近卫领命,这时住在端王府的几个幕僚听说傅怿回来也赶到了,一个姓沈的幕僚来不及行礼,急急问傅怿,“听说郡主闯皇宫了?” 殷长欢和傅怿是未婚夫妇,相当于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不得沈幕僚不担心。 傅怿也明白沈幕僚在担心什么,他道,“放心,父皇没有怪罪。” “那就好,”沈幕僚长舒口气。 另一个幕僚感慨道,“闯了皇宫都没事,皇上果然宠爱郡主。”他朝傅怿拱了拱手,“恭喜王爷。” 夫妇一体,殷长欢受宠,端王作为她的未婚夫总是要占一些便宜。这也是当初他们劝傅怿一定要成为德阳郡主未婚夫的原因。 傅怿听着幕僚恭喜的声音却不知为何想到了他在慈宁宫听到的殷长欢的哭声。他不是没听过殷长欢的哭声,可今天却让他莫名的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他迫切的想和殷长欢见一面,确定一些他也不确定的事,然而很不凑巧,他半个月前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要代替皇帝巡视西北一带,明天便是既定的启程日子,这一走没三个月是不可能回来的。 宫门已经落锁,他明天没有时间去慈宁宫见殷长欢,要再见只能等他从西北回来,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有三个月不能见面。 傅怿心中不安更浓。 …… 殷长欢在慈宁宫一住就是半个月,刚开始几天她总会做梦,梦到她没有重生,但慢慢的也就好了。 “这宫里是有些不太平,等外祖母处理好了你再进宫来陪外祖母。”这半个月郑太后排查了慈宁宫的人,还真让她发现有几个人不对,看来她是好性儿太久了,让某些人胆子大了起来。 殷长欢放心不下郑太后,可她明白她若坚持留下只是添麻烦,于是老老实实的带着几个丫鬟出了宫,只是神情难免 有些恹恹,丫鬟们见状也安静得很。 郡主规制的马车从午门离开,一路往郡主府驶去。 殷长欢闭目养神,琢磨着是谁害了郑太后,又是谁给她下毒。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思绪纷飞中,马车停了下来。 丫鬟在马车外回禀,“郡主,前面的马车撞到行人了。人太多一时半会只怕过去不了。” “掉头,换条路回去。” “后面也堵死了。” 这条路是正街,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就这么一会儿后面已经堵了好长一串的马车轿子。 殷长欢眉头跳了跳,她本就心情烦闷,现在堵在这儿,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脑门嗡嗡的疼。 撩开帘子下车,殷长欢示意一个丫鬟下马,然后她抬脚踩在马蹬上,身子轻轻一跃就骑在了马上,动作熟稔的扯了扯缰绳她道,“留两个人在这儿就行了。” 前面看热闹的热风太多,围得水泄不通,殷长欢掉头,打算走小巷子抄近路回去,刚走进小巷子没多久迎面就来了一乘青色小轿并两个骑马的护卫。 巷子虽然狭窄,但轿子不比马车宽大,他们慢一点还是能过的,可是就在双方距离约一丈远的时候对方突然停了一下,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低声对轿子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殷长欢勒紧缰绳,轻轻的吁了声。 她听见一道很清润的男声,接着抬轿子的人把轿子放下,一个国色天香面如冠玉清新俊逸风流倜傥等所有美好的词都不能形容他的美好的男人从轿子下来,往前走两步后拱手,“叶桓见过郡主。” 殷长欢微笑,“叶公子不必多礼。” 这么好看的男人就是不行礼她也不会怪罪的,长得好的人在她这儿有特权。 叶桓闻言收手抬头,抿唇一笑,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百花盛开……仿佛有暗香浮动。 殷长欢心扑通扑通的跳,心想老天真是不公平,怎么能把如斯美貌给一个男人。 第3章 “后面堵了,你的轿子过不了。”殷长欢指了指她来的方向,好心提醒。 她平时是没有这么好心的,但为了叶桓这张脸,她愿意破例。 叶桓往前方看了看,眉头微蹙,“那只能掉头了。” 美人就是美人,连皱个眉都比别人要好看。殷长欢在心里如此感慨着,只可惜美人有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叶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殷长欢觉得自己有进步,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 叶桓往旁边一站,拱手,“郡主慢走。” 美人的声音也很好听,让殷长欢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她夹了夹马腹,路过叶桓的时候扭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顺便抓紧时间再多看两眼。 这世上美人不多,像叶桓这样的级别美人更少,看一眼算一眼,能看两眼那都是赚了。 看着殷长欢慢慢走远,一直沉默的近卫叶然道,“公子,世人都说德阳郡主娇纵任性,可以刚才来看分明是活泼灵动还可爱,这一定是有人嫉妒郡主受宠而故意传出来毁坏郡主名声。” 叶桓淡笑,“见一面你就知道她活泼灵动?” “郡主看您的眼神很干净,”叶桓容貌迤逦,叶然跟在身边见多了垂涎叶桓容貌的人,那些人看公子的眼神参杂了太多的东西,令人不舒服。而德阳郡主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睛很干净,里面只有对公子容貌的欣赏而不是占有。“只有心思纯净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想起小丫头那毫不掩饰的惊艳目光,叶桓若有似无的勾了下嘴角。 “就是许配给了端王。”叶然摇头感慨,老气横秋的道,“可惜了这么个鲜活的好姑娘。” 叶桓表情稍淡,轿子掉头,他坐回轿中,“回府。” “回府?”叶然一愣,“不进宫了?” “不去了,”叶桓平静正经的声音从轿中传出来,“让人给他传信,就说路堵了走不了。” 叶然:……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这样只能哄小孩子的话。 …… “这叶桓长得可真好,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走得远了,殷长欢语带赞叹的夸道。 丫鬟见殷长欢好不容易有了几分兴致,附和说,“听闻叶公子的母亲当年就是京城的第一美人,难怪叶公子能如此俊朗了。” 殷长欢正欲点头,忽然想 起一件事,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说话的丫鬟,“不要乱说。” 叶家是老牌世家,历经几代王朝,沉浮几百年如今在京城仍有一袭之地。真正的铁打的叶家,流水的王朝。 二十多年前叶家曾有一个女儿叫叶琼,生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小姐,然而不知是红颜薄命,还是她命途多舛,这个叶琼叶小姐在还没成亲的情况下就抱回来一个婴儿,对叶家人说她要把这个婴儿收为养子,并且终身不嫁。 这件事叶琼没有遮掩,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众人自然不相信养子的说法,于是叶琼闺中不干寂寞,和人有了首尾,还生下了一个孽子的流言传开了。 流言猛烈,叶琼却不为所动,她是叶家的嫡女,虽然做出了这样出阁的事仍然是叶家宠爱的女儿,为了叶琼叶家接受了这个婴儿。 叶琼如她所言没有嫁人,等那个婴儿长到五岁后她把孩子托付给叶家后出了家,成为了不理世事的方外之人,而当年那个被人诟病的婴儿就是现在的叶桓。 丫鬟这句话看似在赞叹叶桓的容貌,但叶桓是叶琼的养子,说叶桓继承了叶琼的美貌意思便是叶桓是叶琼的亲子,相当于间接说叶琼不守闺誉。 能跟在殷长欢身边的人都不蠢的,这个丫鬟也是因为太着急附和殷长欢一时语快,殷长欢这样一说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垂首道,“奴婢言语不当,请郡主责罚。” “小事而已,以后注意就行。”美人虽好,但还不至于让她为了美人责怪她的丫鬟,“对了,你们的伤可好完了?” “好得差不多了,”丫鬟笑着回,“嬷嬷给我们拿的都是很好的金疮药。” “那就好,”这次的事本不关她们的事,是她连累她们了,“回头我给你们几瓶凝露,用那个擦伤口不会留疤,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 “多谢郡主,”殷长欢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丫鬟没推迟,笑着和同伴打趣,“凝露贵重,我们几个是因祸得福了。” 另一个丫鬟回,“可不是。” 她们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和护卫,郡主出事本就是她们失责,太后只赏她们每人三鞭已是开恩,现在郡主还赏她们贵重的凝露。这样好的郡主却还有人说她嚣张跋扈,实在太过分了。 听着丫鬟们说说笑笑的声音,殷长欢也高兴。 这半个月来,太后不仅排查了慈宁宫,同时也排查了郡主府里的人。 让殷长欢很欣慰的是她这几个丫鬟都没有问题,想来也是,这些都是太后替她从小培养起的,出问题的几率很小。只是郡主府里仍然查出了几个有疑点的人。郑太后没有代她处置而是让殷长欢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殷长欢仔细想过后决定先按兵不动,暗中派人监视这几个人。给她下毒的人还没有头绪,急急处理了这几个有疑点的人只能解一时之急,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等着揪幕后主使。 殷长欢不想离开慈宁宫,出宫的时间从早上拖到了下午,回到郡主府已经是申时了。 她刚坐下来丫鬟就来报隔壁的殷国公府派人来了。 德阳郡主府就在殷国公府的旁边,而它原本是嘉怡公主府。 循例,郡主是没有郡主府的,但嘉怡早逝,皇帝怜惜殷长欢小小年纪就丧母因此破例将嘉怡长公主府降级赐给了殷长欢当郡主府。 “来的是谁?”殷长欢斜倚在软塌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 “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是请郡主一会儿过去用晚饭。” 殷长欢的祖父已经去世,祖母如今身体还不错。 殷长欢不耐去殷家,但老夫人是长辈,她又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回来了不过去一趟也说不过去。 “知道了。” 殷长欢答应去用晚饭就真的只是去用晚饭而已,她先睡了一觉,见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才起来梳妆。 几个丫鬟无声而快速的替她上妆,管事张嬷嬷在旁边以平稳的语速回禀郡主府这半个月来的事情。等妆上好了,张嬷嬷该回禀的也都回禀完了。 “幸苦嬷嬷了。” 张嬷嬷是嘉怡长公主的旧人,嘉怡长公主去世后她便成了殷长欢身边的嬷嬷,甚至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殷长欢而选择自梳,一生未嫁。 张嬷嬷从丫鬟手里接过披风给殷长欢披上,微笑道,“有郡主这句话,嬷嬷就是再辛苦都值得――这几天倒春寒,郡主小心不要受风寒了。” 殷长欢歪头娇笑,“嬷嬷系的披风这么温暖,我哪里会得风寒。” 一句简单的俏皮话逗得张嬷嬷笑个不停,眼角眉梢都是对殷长欢的怜爱。 …… 卡着时间到国公府,人到得挺齐的,二房三房的女眷都在。 殷长欢视线落在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一个妙龄女子上,只见她明眸皓齿,生 得一副冰肌玉骨,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这是一个很出色的贵女。可有谁会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不顾礼义廉耻,同亲堂妹的未婚夫勾勾搭搭。 这样的人还是京城双姝之一,真是侮辱了叶家小姐叶蘅。眼中闪过不屑,殷长欢在殷白雪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时扭头给老夫人请安,摆明了不想理殷白雪。 被这样轻视,殷白雪笑容僵在脸上。 有些人天生就不对付,殷白雪和殷长欢就是如此,即使他们从没有争吵过,最多的交流只是殷白雪给殷长欢请安,而后殷长欢语气冷淡的让她起来。 被殷长欢这样对待,殷白雪心中的疑惑比尴尬和羞恼更多,殷长欢为什么这样羞辱她,她不记得她有开罪过殷长欢,还是说她知道了什么。 殷白雪心头一紧,旋即轻轻的舒了口气,不可能的,他们一向小心,殷长欢不可能知道。 给老夫人行福礼,殷长欢腿还没弯下去老夫人就起身握住了她的手,关切担忧的神情如同任何一个担心孙女的普通老太太,“听说你之前梦魇了,现在没事了吧?” 皇宫是皇帝的住处,非比寻常,记得前朝有一个郡王仗着皇帝的宠爱闯皇宫结果被狠狠罚了一通,从此不复以往的地位。殷家人得知殷长欢闯皇宫吓了一大跳,不说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大家都挺担心的。 然而皇帝不但一个斥责的字都没有说还赏赐了很多东西给殷长欢,说是给她压惊。 整个京城的人再一次见识到了皇帝与郑太后对殷长欢没有底限的宠爱。 殷长欢不着痕迹的抽回她的手,“没事了,就是舍不得外祖母,所以才在宫里多住了些日子。” “你舍不得太后娘娘便能舍得我们祖母么,你知不知道祖母有多担心你,你倒好,在宫里舒舒服服的住着,只怕都忘了自己是殷家人了吧。” 一道尚略显稚嫩的女声忽然响起,殷长欢闻言转身,眉梢一挑,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的好妹妹殷琳。 殷国公一共有三个女儿,殷长欢是长女,次女名叫殷琦,由一个姨娘所出,只比殷长欢小几个月,三女便是殷琳了,是继室程氏的女儿,十三岁都不到。 “殷琳,怎么说话的,马上同你二姐姐道歉。”程氏是嘉怡长公主去世两年后殷国公娶的继室,和殷长欢颇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长欢,对不起,你妹妹是被你爹宠坏了,她有口无心,你不要同她计较。” “为什么要我道歉,明明是她的错,”殷琳反驳得振振有词,“刚才大姐朝她笑她理都不理大姐,她以为她是郡主她就不得了么?“” “看来小妹最近变聪明了,”殷长欢一边拍手一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殷琳绷着一张小脸。 殷长欢笑容得越发灿烂,声音越发甜美,“因为我是郡主我就是不得了啊,而你居然连这点都知道,进步这么大,不容易啊。” 殷长欢语带感叹,仿佛真的是在夸赞殷琳变聪明。 “我替爹和你娘感到欣慰。” 第4章 “只是你都知道我是郡主不得了了,你怎么还要来惹我呢!” 殷长欢坐在老夫人下首空着的椅子上,端着丫鬟新奉上的茶,低头,一边慢悠悠的用茶盖撇浮沫一边摇头叹息,“看来你进步得还不够,有待提高。” 殷琳指着殷长欢怒道,“殷长欢,你不要太过分。” 殷长欢喝了口茶,仿佛没有听到殷琳的话,老神自在的道,“这茶不错。” 老夫人勉强笑笑,“这是你爹送的,喜欢的话祖母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一包过去。” 殷琳走到哪都是被人捧着,哪里受得了殷长欢的无视,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口不择言的吼道,“殷长欢,你是没长耳朵吗?” “够了,”辱骂当朝郡主,老夫人也装不下去了,狠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盏跟着跳了跳,发出刺耳的声音,“殷琳,给你二姐姐道歉。” “我不。” 老夫人看了眼又在低头撇茶沫的殷长欢,眼角一沉,语气也比刚才更加严厉,“道歉,不然就去跪祠堂。” 只有犯了弥天大错的人才会去跪祠堂,殷琳怔怔的看着老夫人,难以置信的喊了句:“祖母!” “祖母,”殷白雪给了殷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对老夫人道,“祠堂阴冷,最近又倒春寒…… “殷白雪,”殷长欢放下茶盏,茶盏落在实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祖母可没有叫殷琳去跪祠堂,你这么着急求情做什么?难道你觉得小妹会知错不改,故意不给我道歉而被罚去跪祠堂吗?” 殷白雪皱了皱眉,长声一叹,“长欢,你这是何必呢。” “我何必?”殷长欢气笑了,“殷白雪,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这事可不是我挑起来的,难道我就活该被殷琳这样说不成?” 身为国公府的大小姐,殷白雪无论是在国公府还是在整个京城她都吃得很开,几乎没被人这样说过,偏偏这事的确是殷琳错在先,她一点不占理,顿时有些讪讪,“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说出这样会令人误会的话,”殷长欢声音冰冷,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免得让人以为我堂堂一个从一品的郡主在你国公府大小姐的眼里还不及一个黄毛丫头。” 殷白雪脸更红了,“是我言语不当。” “殷琳,道歉!”程氏再次开口,她面沉如水,眉宇间俱是厉色。 “不道歉,我又没错,你们怕她我不怕,”殷琳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这样就比殷长欢厉害了,“不就是跪祠堂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跪就是了。”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程氏起身同老夫人告辞,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殷琳不小了,再过两三年就要出阁,再这么口无遮拦以后吃亏的还是她。” 程氏道,“儿媳明白,以前总觉得她小所以才娇惯了些,以后儿媳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 “你心中有数就行。” 程氏匆匆离开,殷长欢看着程氏的背影想,殷琳应该是不会跪祠堂的,就算老夫人要她跪,等她爹回来了也不会让她跪。 她爹对于殷琳来说一向是个慈父。 果然没一会儿殷琳和程氏就回来了,不过来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殷国公和殷珏。 殷珏和殷琳是龙凤胎,程氏嫁进殷国公府只生了这一对龙凤胎。 “长欢来了。”殷国公穿了一身常服,虽然年过四十但依然气宇轩昂,不难想象他年轻时该有多么出色。 也是,不出色的话也不能把她娘迷得晕头转向的。 殷长欢起身行礼,“爹。” 殷国公坐下,又示意殷长欢坐下,随口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他道,“适才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是你妹妹不对,你不要和她计较。”他看向站在程氏身后的殷琳,“过来同你姐姐道歉。” 短短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那么硬气不道歉的殷琳乖乖的走到殷长欢面前道了歉,然后站到殷国公身边,拉着殷国公的手臂撒娇,“我已经道歉了,爹爹答应我的事可不能不作数。” 殷国公语气宠溺,“爹哪回说的话没有不作数过。” 殷琳想了想娇笑道,“也是,爹最讲信用了。” 言语间尽是对殷国公的濡慕。 殷长欢看着他们父女说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殷琳小,任性得很,长欢你不要同她计较。”殷国公看向殷长欢,“等她长大了自然就听话了。” 殷长欢笑靥如花,“也是,有爹教导我想小妹一定能成长得非常出色。” 殷国公笑,“不求她多么出色,只希望她能有白雪一半懂事就行了。” 殷琳噘嘴,“爹,你怎么对女儿这么没有信心。” 程氏接话,没好气的道,“你这么不听话,怎 么让你爹对你有信心。” 严厉的母亲,慈爱的父亲,娇俏的女儿,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国公府里有殷长欢的院子,但是她从没在国公府住过,便是幼时出宫来国公府,在宫门落锁之前也是一定要回宫了,后来长大了,即使不回宫她也是回旁边的郡主府住。 用完晚膳,殷长欢告辞离开,刚出老夫人的院子就被人叫住。 “姐姐。” 殷长欢转身,看见来人她露出了来国公府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阿璃!” 叫住殷长欢的人是顾璃,殷国公唯一的庶子,比殷珏只大几个月。 嘉怡长公主和殷长欢性格相差甚远,她虽是公主但性情温和善良,怀了殷长欢后她主动提了两个人给殷国公当姨娘,一个很快有孕,生下了殷琦,另外一个就是殷璃的生母。 殷长欢会对殷璃有好脸色不是因为他的姨娘是嘉怡长公主的旧人,而是这个庶弟很尊敬她,原因不过是在殷璃小时候被其他人欺负时殷长欢恰巧碰到了。那个时候殷长欢正在学武,想着正好可以练手就出手将人打跑了,从此殷璃就粘糊上了殷长欢,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得很,殷长欢又不是铁打的心肠,慢慢的姐弟关系越来越好。 “我送你回去。”殷璃走上来道。 殷长欢无语,“这么近有什么可送的。” “这么近也要送。”天色暗了,殷璃接过丫鬟手中的提灯,认真道,“好久没看到姐姐了,我想同姐姐说说话。” 用晚膳时他到得晚,没有机会和殷长欢说话。 弟弟乖巧,话又贴心,殷长欢心里一暖,说不出拒绝的话。 姐弟俩慢慢往郡主府走去,殷璃问闯宫的事,殷长欢说她是被梦吓到了。 殷璃又问太后的身体怎么样,他和殷长欢关系好,也进宫给太后请过安。 “放心,外祖母身体康健。” “那就好。” 殷璃把殷长欢送到郡主府的门口就回去了,没有进去。他很有分寸,郡主府只住了殷长欢一个,即便他还小,即便他是她的弟弟,这么晚去也不妥当。 从郡主府回来,殷璃在国公府碰到了殷白雪。 殷白雪叫住殷璃,对于殷长欢今天异常的行为,她终究放心不下。 “有事?”和在殷长欢面前的热情乖巧不同,面对殷白雪,殷璃神色疏淡,冷 得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你是去送长欢了吧,”殷白雪斟酌着开口,“她心情怎么样,今天我言语不当,惹她不开心了。” “她很好,”殷璃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殷家人永远都是这样,看似把姐姐当家人实则却把她排除在殷家之外,从大到小,从老到少都是这样。 察觉到殷璃的不愉,殷白雪有些尴尬,悻悻道,“她没有放在心上就好。” 同殷璃分开,殷白雪心不在焉的回了她的院子。 一个丫鬟迎上来,“小姐,国公爷派人送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殷白雪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丫鬟回,“晚膳的时间送来的,看着像是首饰之类的。” 丫鬟把东西拿来,是一个小小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玉镯。 拿出镯子,殷白雪蹙眉,自言自语道,“大伯怎么突然送我一个镯子呢?” “会不会是补偿小姐的,”一直跟在殷白雪身边的丫鬟道,“今天郡主无缘无故对小姐发脾气,让小姐受委屈,也许是国公爷知道了这件事,特意送来给郡主赔罪的。国公爷对小姐可真好,国公夫人也对小姐好。” 殷白雪摇头,“也不算是受委屈,再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丫鬟自然是向着殷白雪的,“可是郡主没有任何理由的就给小姐脸色看,到哪里都说不通。依奴婢看四小姐说得对,郡主就是仗着太后皇上宠爱她罢了。” “那又怎么样,太后皇上的宠爱比什么都重要,”殷白雪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意有所指的道,“有了这个,很多东西她不用争就会到她手上。” 两个丫鬟都是殷白雪的贴身丫鬟,对殷白雪的事情知之甚详,一听这话立刻明白殷白雪话中深意。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殷白雪。 把玉镯放回盒子里,殷白雪道,“明天把这个,”她停顿了下,改口,“算了,不送这个,把祖母送我的那只红玉镯送去郡主府,就说是我的赔礼。” “小姐,那只红玉镯是你最喜欢的镯子?” “送过去吧,郡主那儿好东西多,送其他的恐怕她也看不上,况且…… “况且什么?” 殷白雪摇头,在心中默语道,“终究是他们对不起她。” 翌日,殷长欢收到了殷白雪送的红玉镯,转 头她就赏给了丫鬟。 一想到殷白雪和傅怿抱在一起的画面,她就嫌这东西恶心。 第5章 京城有一条正街叫将军街,名字来历不可考,不确定是不是有很多将军走过,但这条街很热闹却是真的。 街热闹,人便多,街道两旁店铺的生意自然也好,有开酒楼的,有开客栈的,也有卖金银首饰的,还有医馆。其中一家叫刘家医馆的最为有名,这家医馆是老字号,历经三代人,开了好几十年了,医术精湛,远近闻名,甚至好些达官贵人都会请这家医馆的刘大夫去看诊。 今日刘家医馆也围了一大群人,只是和往常不一样,这些人不是去看病的而是瞧热闹的,原因是刚才有十几个衙役闯进刘家医馆说刘大夫开的药害死了人,人家报官了,现在要捉拿刘大夫去见官调查。 “怎么回事,这刘大夫的医术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医死人?” “谁知道呢,”一个知情人道,“听说死的人是一个伯爷的宠妾,还怀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只怕刘大夫这次是讨不了好了。” “竟然是伯爷府,这种人家应该都有府医吧,再不行还有御医,为什么要找刘大夫来看。” “御医是给皇帝看病的,你以为是个伯爷就能请御医。” 一个身穿锦缎,看着很是体面的中年人摇头叹道,“我看这次刘大夫是要替人背背锅了。” 这话引得旁边人都看他,一个个眼睛都写了好奇,“什么意思?” 中年人仔细看看这几个人,见都是些小老百姓他才开口,“大户人家三妻四妾,那些妻妾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次死的又是伯爷的宠妾,还怀着孩子,你们想想,事情可能会是抓错药那么简单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伯府里的人害了那个宠妾,然后栽赃到刘大夫身上?” 中年人给了说话的人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嘴里却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让开让开!” 两个衙役压着带着木枷锁的刘大夫出来,后面还跟着十来个衙役,看热闹的连忙让出一条路,生怕挡了衙役的路。 有胆子大的人问衙役他们进去这么久做什么,一个衙役道,“做什么,当然是找罪证。” “什么罪证?” 这时医馆里冲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来,她发髻散乱,声音都已经哭哑了,“官爷,我们这是医馆,有毒药也是正常的,你们怎么能因为这个就给我家老爷定罪。” 看热闹的一听这才明白,原来伯爷的 宠妾是吃了毒药中毒的。 “刘夫人说得对,哪家开医馆的没存放点毒药,怎么能…… 后面几个字在衙役的眼神中没能说出来。 衙役压着刘大夫就要走,刘夫人冲上去抱住刘大夫的腿不让走,衙役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一把拉起刘夫人往旁边一甩就将刘夫人甩了出去,狠狠的跌倒在几匹高头大马前。 刘夫人被摔懵了,又想到刘大夫被人陷害可能要以命抵命,一时悲从中来,趴在地上哭个不停,恍惚中她听到了衙役的声音。 “郡主恕罪。”对她说话趾高气昂的衙役这下恭敬得不得了,“小的这就把她拉开。” 妇人哭得嘶声力竭,气都喘不过来,看着十分可怜,殷长欢制止了衙役的动作,“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语气恭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其实现在也还没定,只是让刘大夫回衙门配合调查,但他的夫人一直闹,拦着不让我们走,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 衙役觉得自己也是倒霉,他不过是正常抓人哪想会碰到太后的手中宝,而且看这样子这个手中宝似乎还想插手这件事。 “郡主,我们冤枉啊,我家老爷开医馆几十年了从没出过事,更不可能把毒药放到药材里去,求郡主替我们做主。”刘夫人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她意识到这个郡主的厉害,立马爬到殷长欢马前,砰砰的磕头,不过几下额头就见了血,殷长欢的女侍卫立刻下马扶起了刘夫人。 看热闹的人中有受过刘大夫帮助的,见状也替刘大夫说好话。 “刘大夫是个好人,知道我们家穷,好多次连诊费都没收。” “刘大夫医术好,要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 一个三四岁,被家人顶在肩膀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道,“刘爷爷是好爷爷,他给我糕糕吃。” …… 殷长欢不愿意管闲事,但若是她的一句话能帮一个人她也不会吝啬。 弄清楚事情后她道,“事情究竟如何还没个定论,不如让你家老爷先去衙门配合调查,我会派人了解情况,只要这位刘大夫没有开错药而害人,那本郡主就不会让他有事。” 她又对衙役道,“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这刘大夫不像是作恶之人,所以那些用在恶人身上的刑法我看就不必用在刘大夫身上了吧。” 这意思是不让衙役屈打成招。 衙役嘴上应是,心里暗暗叫苦。要知道上头可是发了话要刘大夫“认罪”的,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只怕有得他们大人头疼了。 刘夫人之所以一直拦着不让衙役带走刘大夫就是怕他们用私刑,刘大夫年纪也不小了,受不起刑法,听了殷长欢的话她感激不已,又要跪下给殷长欢磕头。 “不要磕了,”殷长欢一身正红色骑装,束发的金叶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京城是天子脚下,我皇舅舅励精图治,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放心吧。”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殷长欢点了点头,又对衙役叮嘱几句后才骑马离开。 刘夫人走到刘大夫跟前又哭又笑的道,“老爷,你有救了。” 刘大夫对这次的事情心里有数,一般的郡主只怕没那个本事救他,他问衙役,“不知道这是哪位郡主?” 衙役还没开口,一个看热闹的先大声道,“我知道,她是德阳郡主,殷国公和嘉怡长公主的独女,郑太后的外孙女,听说连皇上都宠她如亲女。” “这么说她很有权利了。” “那当然了,人家可是从一品的郡主,还有封地食邑亲卫,这样的待遇堪比郡王,怎么会没有权利。” 衙役替刘大夫松开木枷锁,“你也是运气好,居然能碰上德阳郡主。” 刘大夫笑笑道,“有什么运气好的,运气好能碰见这事。” 衙役想想也是,这摆明了是神仙斗法凡人遭殃。 刘夫人陪着刘大夫去府衙,刚走几步忽然她没头没尾的低声问刘大夫,“那我还去吗?” 刘大夫神色严肃,他回头望了眼殷长欢离开的方向,“去,郡主是好人,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行,那我陪你去了衙门就去郑家。” 两天后,在郑家门前徘徊了两天的刘夫人终于拦住了京城郑家的当家人,当今郑太后的亲哥哥郑老将军。 “你是谁?” 郑老将军一生峥嵘,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人,站在那儿什么话都不说就气势逼人。 刘夫人小老百姓一个,哪里见过这样的人,腿都有些打颤,但她还是压抑着害怕,恭敬的行礼,“我的婆婆姓全,是当初给嘉怡长公主接生的接生嬷嬷。” 郑老将军眼眸一眯,目光像是无形的刀剑。 刘夫 人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郑老将军道,“我想求见太后娘娘,我婆婆有话留给太后娘娘。” 这都是后事,殷长欢并不知道。 她今天出门是去英武侯府,英武侯府的夫人生病了,她过来探望。 马儿停在了英武侯府门前,殷长欢甫一下马就看到一辆青色小轿停在了旁边。 轿子和随行的护卫都有点眼熟,她前两天才见过。 果然轿帘一掀,叶桓从里面走了出来。风度翩翩的样子,似乎比上一次更俊朗了。 殷长欢扶了扶金叶冠上的叶子,冲叶桓拱手一笑: “叶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好巧。” 第6章 叶桓浅浅一笑,拱手回礼,“是啊,好巧,又和郡主见面了。” 男子容貌清俊,浅浅一笑,眉眼微弯,仿佛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殷长欢只恨自己不会作画,不然把这一幕画下来天天看时时看就好了。 殷长欢欣赏的眼神不加掩饰,叶桓看着有些好笑,一向清冷的眸子里含了几分笑意,“郡主也是来英武侯府。” “嗯,”殷长欢点头,“英武侯夫人是我大伯母,我过来看看她。” 叶桓温声,“这么巧,我也是来看英武侯夫人的。” 殷长欢眨巴眨巴眼睛,意外的看着叶桓,这个美男子和她大伯母一家有联系吗,她怎么不知道。 殷长欢的好奇太明显,叶桓解释道,“我娘和英武侯府夫人在闺中时是好友,不过知道的人很少就是了。郡主常年在宫中,不知道也正常。” 殷长欢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她搬出皇宫住进郡主府也才最近一年的事,来英武侯府的次数有限,碰到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叶桓点头,应和着殷长欢的话道,“嗯,就是这样。” 殷长欢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她心中叶桓应该是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但刚才认真附和她话的叶桓居然带着一点点可爱,这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她觉得她可能对他有误会,他可能不是心机深沉的人,退一步说就算他心机深沉,但有些时候他也是很有趣的,比如现在。 “你笑什么?”他说了很好笑的话吗。 殷长欢抿了抿唇角,眉眼弯弯,“就是觉得叶公子很好很有趣。” 叶桓眉心拧了拧,虽然听着是在夸他但是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从英武侯府里走出来。 殷长欢扭头,看见来人甜甜一笑,打招呼,“大堂哥。” 叶桓拱手,“殷雷。” 这个男人就是英武侯的长子殷雷,同他爹一样走的是武将路子,还是个武状元,但不同于他爹英武侯镇守边疆,他留在了京城,如今是京城驻军的一个小将军。 殷雷走到他们面前,先对殷长欢道,“你不来我娘也琢磨着什么时候过去看你呢?” “大伯母是长辈哪能让大伯母来看我,应该我来探望大伯母才是 。”在真心关心她的人面前,殷长欢从来不吝啬好听的话,“我听说大伯母受风寒了,还挺严重的,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她是在殷国公府听到这件事的。 殷雷:“好多了,等一会儿见到你应该就能完全痊愈了。” “真的吗?”殷长欢歪了歪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早知道我还有这个作用那我就早点来看大伯母了,这样大伯母也能早点好起来。” 殷雷哈哈大笑,“现在也不晚。” 他扭头看叶桓,了然道,“你是昨天听我随口提到了我娘受风寒的事所以过来的吧?” 昨天他和叶桓在外面吃饭,那家酒楼的鸡汤很出名,吃完饭叶桓让他打包一份鸡汤回去给他娘喝被他以他娘受了风寒而拒绝了。受了风寒再吃鸡肉,很容易加重病情。 叶桓没否认,“周姨好多了便好。” “昨天就给你说了她好得差不多了,你非要多跑这一趟。”话是这样说,殷雷嘴角就没沉下去过,“走吧,我们进去,我娘要是看到你们两个一起来不知道会多高兴。” 殷长欢闻言瞥了叶桓一眼,听大堂哥这语气,大伯母应该是很喜欢叶桓了。 殷雷引着他们到正院,还没走拢就到看到一个妙龄少女扶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脸上立即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长欢,叶桓。”周氏忍不住的喊他们。 殷长欢连忙小跑到周氏旁边,挽住周氏的一只手,甜甜道,“大伯母。” 又对旁边的女孩儿打招呼,“怀怡姐姐。” 殷怀仪是周氏的独女,比殷长欢大了一岁,已经定亲,婚期也确定了,就在年末,殷长欢重生前还参加了她的婚宴,也是在那场婚宴上,她撞见了殷白雪与傅怿私相授受。 殷怀仪见殷长欢一副不辨雌雄的打扮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仗着太后在宫里看不见你才这般胡闹的。” “哪有,就算外祖母看见了我也敢这么穿。”殷长欢蹭了蹭周氏肩膀,撒娇道,“大伯母,你说长欢这样穿好看不好看?” 殷长欢长相明媚艳丽,正红色的骑装将她衬托得英气十足,任谁都说不出一句不好看。 “好看,”周氏拍拍殷长欢的手,宠溺道,“长欢最好看了。” 殷怀仪无奈道,“还有叶大哥在呢,你能不能保持一点你郡主的形象。” “叶公子又不是外人。”殷长欢冲叶桓一笑,笑容灿烂如朝霞,“是吧,叶公子。” 叶桓忍俊不禁,“是,郡主不必在意在下。” 两个疼爱的小辈都来了,周氏很高兴,真像殷雷说的,见到他们就痊愈了。 有殷长欢和殷怀仪在,叶桓没有在正院久留,待了一会儿后就和殷雷去了书房。周氏留他一起用午膳他答应了。 叶桓一离开,周氏立刻问殷长欢她闯宫的事。 周氏虽然很宠爱殷长欢,但这种事也不是不能对她说的。殷长欢还是说了她是做了噩梦,“那个梦太真切,我现在想想还都会掉眼泪。” 这话不假,即便重生回外祖母在世的时候,一想起上辈子她外祖母去世后她还会掉眼泪。只是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了。 周氏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太相信,但因为殷长欢没有事情,皇帝也不曾追究,她便没多问,只道,“皇宫不比郡主府,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 伴君如伴虎,殷长欢现在得宠一切都好,万一失宠,这些事情就很可能成为别人攻击她的弱点。 殷长欢知道周氏是真心关心她,乖巧点头,“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对了,我听叶公子说大伯母和清净师太是闺中好友啊?” 清净师太是叶琼出家后的法名。 知道殷长欢是故意转移话题,周氏无奈的点了点她额头,“你呀!” 殷长欢也不躲,在周氏肩膀上蹭了又蹭,撒娇,“大伯母,你给我讲一讲清净师太年轻时候的事吧,我有点好奇。” 殷怀仪深知殷长欢爱美的事,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我看你是想知道叶大哥的事吧。” “哪有。”但是如果可以顺便了解一下也是不错的。 殷怀仪给了殷长欢一个我还不了解你的眼神。殷长欢眼珠一转,当没看见。 “清净师太是一个很好很出色的人。”周氏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我这辈子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是清净师太,另一个便是嘉怡。” 只可惜红颜薄命,她们一个早逝一个出家。 周氏怜爱的看着两个姑娘,“我不希望你们太过出色,我只期盼着你们能平平安安简简单单的过一生,享受最平淡的幸福就行。” “娘!” “大伯母。” 周氏的语气有着浓浓的悲伤,殷长 欢和殷怀仪忍不住的喊到。 周氏一手拉着一个,“女人太过出色并不是好事,平凡是福。” 殷怀仪瞥了眼殷长欢的脸,幽幽道,“娘,您觉得长了这张脸又还是郡主的长欢平凡吗?” 殷长欢摸了摸脸,下巴一抬,“谁敢觊觎我美色欺负我,看我不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周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长欢性格厉害,又有太后娘娘和皇上护着,再出色一点也没关系。” 殷长欢的身份注定了她不会平凡,既然不会平凡那不如更出色一点,出色到别人不敢欺负她为止。 出了正院殷雷随口问,“你和长欢很熟?” 叶桓回,“还好,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以前不知道周姨这么宠爱郡主。” “那当然了,”殷雷说,“我娘和嘉怡长公主关系本来就好,更何况怀仪能够平安出生全靠嘉怡长公主。” “这个事你大概不知道,当时我娘生怀仪的时候难产,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了是嘉怡长公主出面请了已经告老的章太医。不然哪里会有怀仪。” 这件事叶桓的确不知道,“那怀仪名字中的仪难道是指的长公主?” 殷雷颔首,“不错,原本她不是这个名字,但在长公主去了后娘执意将怀仪的名字改了。” “看来周姨和嘉怡长公主的感情很好。” “的确,听我娘说那个时候她一个人带着我住在殷国公府里,虽说旁人不至于欺负她,但冷冷的态度总是让人不好受的,直到长公主嫁到殷家我娘才有了个说话的人。” 那个时候英武侯还不是英武侯,周氏只是一个庶子的夫人,在诺大的国公府里只有她一个庶子夫人,丈夫又不在身边,可想而知日子该有多难过。 殷雷叹了口气,“就是可惜长公主早早就去了,留下长欢可怜巴巴,她爹又不疼她。” 一直跟在两人旁边的叶然奇怪,“殷国公不疼郡主?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殷雷讥诮一笑,“只怕我那个好二叔疼长欢还不如疼三房的殷白雪。” 叶桓微笑,“郡主这么好,有太后皇上,还有周姨和你,不差殷国公一个。” 殷雷大笑,“这话说得好。” 叶浩狐疑的瞅了瞅面色如常的叶桓,刚才那话可真不像是他们公子说的。 英武侯只有周氏一位夫人, 周氏也只生了殷雷殷怀仪这一对儿女,所以英武侯府的主子很少,加上殷长欢和叶桓也五个,于是便没分桌。 用完午膳叶桓告辞离开,周氏要午憩,殷长欢去了殷怀仪院子,姐妹两躺在床上闲聊。 “叶公子经常来英武侯府吗?”殷长欢问, 殷怀仪似笑非笑的睨着殷长欢,“我就知道你要问他。” 殷长欢也不害臊,理直气壮,“我不问他还问你么,你什么事我不知道。” 第7章 “他也不是经常来,不过比你来的次数肯定是要多些了。” “他在宫外住当然来的次数多了,”殷长欢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我住郡主府了也会经常来的。” 这话是真的,从住进郡主府以来,殷长欢来英武侯府的次数比她去旁边殷国公府的次数还要多。 “你以前来嘛是为了看我娘,不过,”殷怀仪停下,用肩膀撞了撞殷长欢,一脸的揶揄,“说实话,你以后是不是在探望我娘的同时还想看叶大哥。” “有什么不可以,”殷长欢趴在床上,一手托腮,“叶公子长得这么好,多看几眼心情都要好些。难道有谁规定了我不能看他吗。” “是没人规定,不过你毕竟是定了亲的人,还是要注意一些。”殷怀仪认真道,“我们这些亲近的人知道你只是喜欢看长得好的人,但外人就不知道了,万一传了出去影响你名誉。” 殷长欢翻身,仰躺在床上,满不在乎的道,“怕什么,大不了解决婚约。” 殷怀仪惊讶的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她索性坐了起来,语气严厉,“长欢,这话可不能乱说。” 殷长欢心里还委屈着呢,用手蒙着眼睛小声嘟囔,“谁说我乱说了。” “怎么回事?”殷怀仪了解殷长欢,她不是会随便说这种话的人。将人拉起来,她一脸肃容的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殷长欢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周氏他们,说了也没用。 “真的?”殷怀仪目光怀疑的看着殷长欢。 “真的。”殷长欢弯了弯嘴角,恢复了平日里的语气,“有我外祖母和皇舅舅在,能出什么事。” 殷怀仪一想也对,“说得也是。要是端王敢对不起你,皇上和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殷长欢笑笑重新躺回去,和殷怀仪杂七杂八说了几句后她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殷白雪怎么还不定亲?” 殷怀仪道,“不知道,好像是殷白雪自己不想定亲,说想多陪一陪三婶。” 殷长欢眼里闪过不屑,“说不定是她心里有人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上次去殷国公府,无意间撞见她在绣一个荷包,靛青色的,一看就是送给男子的。” 殷长欢心里一动,她想过了,要想和傅怿解除婚约最好的方法就是曝光他和殷白雪私相授受的事,但她 不确定现在傅怿和殷白雪有没有联系。 “会不会是送给她爹或者她哥的。” “不太像,她当时看见我立刻把荷包藏了起来。如果是送给她爹她哥用得着藏吗,那分明就是做贼心虚。而且啊我还在那个荷包上看见一朵用银色绣线绣成的雪花,这种荷包肯定是送给男人的。” 殷白雪名字中有白雪二字,绣一朵雪花在上面相当于署名。 殷长欢几乎肯定那个荷包是送给傅怿的了。虽然傅怿背叛了她,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出色的人,又还是个王爷,现今太子未立,傅怿做为几个王爷中相对出色的那一个以后很有可能登上皇位,这样的傅怿是京城许多小姐的梦中情郎,想当初和她定亲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家里骂她。所以殷白雪会喜欢上傅怿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可是也不对啊,还会有人拒绝殷白雪不成,”殷怀仪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不来殷国公府提亲呢。” 殷长欢冷呵一声,语气凉凉,“也许那个男人已经成了亲或者定亲。” 殷怀仪张大嘴,“不会吧!殷白雪那么骄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是你不知道她连自己堂妹的未婚夫婿都要抢,殷长欢在心里说。 “有什么不会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殷怀仪再心大也察觉到殷长欢对殷白雪的不喜,“你怎么了?殷白雪招惹你啦?” 以前殷长欢虽然也不喜殷白雪但不会表现出来,而不是今天这样流于表面。 “是有一点矛盾。”殷长欢含糊道。 “我就知道,”殷怀仪道,“不过应该不可能,殷白雪我还是了解的,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就算她真的喜欢上了某个有妻室的男子,她也不会说出来而是埋藏在心底。” 殷长欢笑而不语,心想那你可真是不了解殷白雪。 …… 回郡主府也只有她一个人,殷长欢索性在英武侯府用了晚膳才回去。 用完饭殷雷要送她回去被殷长欢拒绝了,“我有护卫在,哪里用得着大堂哥多跑这一趟。” “可是……”一个女孩子他总是不放心。 “没可是,”殷长欢姿态轻盈的翻身上马,“真要有坏人就让她尝尝我鞭子的厉害!” 殷怀仪笑着道,“算了,既然长欢不要你送就不送了吧,要是这几个护卫都应 付不了坏人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殷雷幽幽的扭头看殷怀仪,这是亲妹子吗!不过她话说得也对,虽然他是武状元,但长欢这几个护卫是太后给的,只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不是简单人,真要比,他胜算的几率可不大。 酉时了,天色渐暗,街上行人稀少,殷长欢骑着马儿慢悠悠的晃。 她的亲事是在两年前她满十五岁的时候提起的,皇舅舅让她从几个表哥表弟中选一个当夫婿。 殷长欢对成亲没什么感觉,既没有期待也没有反感,她问郑太后她必须要成亲吗? 郑太后说,“你可以不成亲,但外祖母老了,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你若不成亲,等外祖母去了就没人护着你了。外祖母会不放心。但你若真的不愿意成亲外祖母也会为你打算好一切。” 殷长欢回去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选一个夫婿,她不想郑太后对她放心不下,她也害怕等郑太后去了她就真的一个人了。 没有人知道殷长欢很害怕孤单。 后来殷长欢又问太后,“我是不是必须从皇子中选。” 太后道,“不是必须,但天下男子少有不薄幸之人,与其去赌这个男人会一直对你一心一意,不如先把权利拿在手中。” 殷长欢听懂了郑太后的意思:不要相信男人,手中权利比男人重要。 皇帝有十来个儿女,排除公主共有八个皇子。大皇子二皇子是妃嫔所出,三皇子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但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了,大皇子也因为这件事残了,事后查出大皇子和三皇子出事都是二皇子母妃算计的,于是二皇子虽是皇子但不得圣心,现在已经娶了王妃,甚少出来走动。 七皇子八皇子都还是不满十岁孩子,和殷长欢适龄的就是只剩下了三个。她选了傅怿,没别的,就是因为他长得好。 她把她的选择告诉了郑太后,郑太后同意,直白的告诉她傅怿出众,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殷长欢当时回郑太后,“外祖母,我不是因为这个才选他的。” 郑太后慈爱的笑,“外祖母知道。” 在告诉皇帝她的选择前,殷长欢找到了傅怿,问他愿不愿意娶她,如果他不愿意她换一个人就是了,然后傅怿告诉她她愿意,说他会一生都会护着她。 殷长欢不傻,她知道傅怿不是,至少不是完全真心想娶她,他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郑太后。 郑太后深受皇帝敬重,她的话对皇帝很有影响力。且她出身郑家,郑家不是特别显赫的世家,但有兵权。殷长欢的舅爷从边疆归来了,殷长欢的表舅舅又驻守在了西北。 不仅如此,还有英武侯府。殷怀仪定亲,而她是英武侯夫人疼爱的侄女,如果她嫁给了傅怿,英武侯府很有可能就为了她而选择支持傅怿。 所以很明显,傅怿是为了皇位才娶她的。 她不介意这一点,他甚至可以在他们成亲后,在他登上皇位后纳其他人为妃,但这个人不该是殷白雪,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这是对她的侮辱和背叛。 越想越不爽,越想越生气,回到郡主府的殷长欢在练武场待了一个时辰才因为脱力而平静下来。 回到房间泡了个澡,殷长欢以为她会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可不然,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似乎是一个灵魂,没有实体,她飘在郡主府里,看见郡主府里到处挂满了白布。不用想这应该是在办她的丧事。 梦里的她还在想她应该是第一个能看见自己丧事的人。 她是皇帝宠爱的郡主,丧事办得很盛大,许多人来吊唁她,她还看见了殷白雪。 殷白雪一身白衣,眼眶通红,摇摇欲坠,仿佛大受打击。 梦里的殷长欢不屑的嗤了声。她死了殷白雪应该很高兴吧,这样殷白雪就能和傅怿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梦里的殷长欢被这个念头镇住:该不会是殷白雪嫌她挡事所以把她毒死的吧。 懒得再看殷白雪虚伪的脸,殷长欢转身跟在一个人身后飘出了郡主府,这个人是叶桓。 叶桓居然会来吊唁她,殷长欢有点震惊,上一世他们并没有交集。 她跟着叶桓回到了他的府邸,跟着他进大门,穿过影壁,走过九曲回廊最后到达叶桓的书房。 她好奇的在书房飘来飘去,想看看状元爷的书房是什么样的,忽然她听到叶桓道,“这件事是我处置不当,不该让她一个人撞见傅怿和殷白雪。” 她见过的那个护卫道,“公子的意思是德阳郡主出事是因为她知道了端王和殷白雪的事,有人为了灭口而动手?” 殷长欢闻言,惊讶的飘到叶桓旁边。听他们这话的意思她会撞见傅怿和殷白雪是叶桓安排的。 可为什么? 让她撞破傅怿和殷白雪的 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8章 “你觉得是什么人毒害了德阳?”叶桓沉默片刻后反问护卫。 护卫想了想道,“属下觉得其他几个王爷的可能性比较高。” 叶桓摇头,“不对,我怀疑是…… 最后的名字殷长欢没有听到,她突然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黑黢黢的,殷长欢盯着帐顶想:这不像是梦,像是她以灵魂回到了前一世。 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是她重生这样更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这几日殷长欢也想过她的死有没有可能是其余几个王爷下的手。她死了郑家和英武侯府就不一定会支持傅怿,从这一点来看的确是其余几个王爷的嫌疑比较大,但她莫名的相信叶桓。 如果不是那几位王爷,剩下的嫌疑人就是殷白雪。 只要她在,傅怿就算喜欢殷白雪也不能和殷白雪在一起,殷白雪很有可能因此对她起了杀心。 殷长欢紧皱眉头,但有一点不太对,殷白雪有那个能力来毒杀她么。 不是她小瞧殷白雪,而是她对郑太后有信心,能在郡主府安插人还不被他们发现,这种事以殷白雪还做不出来。 …… “郡主,你是一晚上没睡吗?”丫鬟拿着煮熟的鸡蛋小心翼翼的给殷长欢敷眼睑。 殷长欢闭着眼睛躺在软塌上,“昨天做了一个梦,醒来就睡不着了。” 在想不出究竟是谁害她后,她想睡觉再入梦,好从叶桓口中听到那个嫌疑人的名字,只是无论她怎么睡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一夜的结果就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但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从叶桓的话来看他是知道傅怿和殷白雪的关系的,虽然在梦里她没听清楚叶桓说的那个人的名字,但她可以在这一世问他。 就问如果她有一天被毒杀,最有可能下手的人是谁。 丫鬟笑道,“郡主怎么不叫醒我们,我们可以陪郡主打叶子牌啊,也省得郡主一个人无聊。” “叫醒你们今天谁给我敷眼睛。”这话说的是假,诺大的郡主府怎么都有人给她敷眼睛,但丫鬟也不是真想打叶子牌,她是看殷长欢神色恹恹没精神的样子故意逗她说话。 敷了眼睑,丫鬟许久没听到殷长欢的声音以为她睡着了就要退下,忽然听到殷长欢开口,“小雨现在在哪儿?” 丫鬟想了下回,“被张嬷嬷安排到针线 房了。” 殷长欢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丫鬟试探着开口,“要把人带回来吗?” 这个小雨以前是在正院的,虽然只是个三等小丫鬟,但在正院的都是殷长欢的心腹,比针线房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必,就这样吧。”殷长欢问,“她来找过你们几个没?” “没有。”丫鬟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殷长欢的声音,“那奴婢先退下了。” 殷长欢的习惯,睡觉不喜欢有人守着。 与此同时,郡主府的针线房内,一个十五六岁细细乖乖的姑娘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做着刺绣。 房间里还有其他绣娘,然而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姑娘似乎被其他人排挤了。 “她为什么会从正院来针线房,是犯了错还是惹恼的郡主?”有人小声发问。 “她来针线房的时候郡主已经进宫好几天了,怎么可能会惹恼郡主。” “那就是犯错了?” “也不对,没听到说。” “你们小声点。”一个年长的绣娘警告他们,“她毕竟是郡主带进府的,虽然现在来了针线房,但保不齐哪天郡主就把她召回去了。” 一个同样十五六岁的绣娘愤愤道,“她进正院本来就不公平,当年能进正院的都是经过重重选拔的人,凭什么她一来就能进去。” “你说凭什么,”先前警告她们的绣娘道,“就凭她是郡主救下的,你们要恨就恨自己没那个命。” 不知情的人问,“她是被郡主救下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忿忿不已的绣娘语气不怎么好的道,“郡主十来岁的时候在大街上碰到她被人诬陷偷东西,郡主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回了郡主府,直接进了正院伺候…… “那怎么来我们针线房了?”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谁知道。” 小雨垂首安静的做着刺绣,好像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 …… 睡了一上午,下午殷长欢精神奕奕 的进宫了。 她是有正事的,她要告诉太后她昨晚上做的梦,顺便在慈宁宫住几日。 距离上辈子郑太后去世的日子没多少天了。 太后双目微敛,表情有些微妙,“叶桓?” 殷长欢低着头认真的给太后砸核桃 ,“就是上上届的新科状元,外祖母知道他吗?” 郑太后颔首,“听说过他,好像是个很出色的儿郎。” 殷长欢点头如捣蒜,“对啊,很出色,不仅学识好,长得也好。” 太后微笑,“看来你对他印象很好。” 殷长欢歪头一笑,娇声,“我对所有好看的公子印象都好。” “你这点就是随了你娘,什么都喜欢好看的。”太后睨着殷长欢道,“不过还好,你比你娘要聪明点,没被美色迷昏了头脑。” 殷长欢一点不害羞,嘿嘿直笑。 “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会撞见傅怿和殷白雪是因为叶桓在暗中运作?” “听着意思是这样。”殷长欢忽然想到一件事,停下砸核桃她疑惑,“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这样事情还比较快,或者当时引过我过去看的时候就应该多引几个人,这样说不定我就不会被毒死了。” “也不对,不毒死我就我不能重生,不能重生就见不到外祖母。”殷长欢自言自语,“这么说起来,我倒还要谢谢那个对我下毒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你没重生呢。”郑太后摇头失笑,“他应该是为了你的脸面着想,而且你和他不熟悉就算他直接告诉你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原来是这样。”想想也是,要是被很多人撞见的话,她是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但未婚夫和堂姐有了首尾,对于她的名声来说也不是很好听。 “但我不介意。我想过了,我要找个机会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有关系,再趁机解除婚事。” 这还是殷长欢重生回来后她第一次对郑太后说起她对婚事的打算。 太后面容平静的问,“如果外祖母帮你把殷白雪处理了你还是坚持要解除婚事吗?” 殷长欢闻言愣住,怔怔发问,“处理殷白雪?” “嗯,”郑太后道,“傅怿是几个王爷中最有可能登位的,如果你和他解除婚事,那你可能就当不了皇后了。” “那就不当皇后。”殷长欢想也不想就道,“反正都死过一次了我也不怕了,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但要我和傅怿成亲,外祖母,我做不到。” 郑太后定定的看着殷长欢,殷长欢不闪不避的回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坚定。 “外祖母,即使不当皇后我也能把日子过好,让自己开开心心的生活,你要相 信我。”严肃的神情消失,她娇娇一笑,又神气十足了,“我可是外祖母的孙女,这天下没人能够让我受委屈。” 郑太后缓缓勾唇,欣慰的笑了。 …… 翌日,殷长欢起来陪郑太后用了早膳后便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是皇帝还是太子便娶的太子妃,温柔娴静,是皇宫里殷长欢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在凤仪宫碰到平阳公主,两人好久没见闲聊了半个时辰殷长欢才回慈宁宫,她想去找郑太后,大宫女告诉她郑老夫人进宫了。 郑老夫人是郑老将军的夫人,殷长欢的舅祖母。 “正好,我也好久没看到舅祖母了。” 她就要进去忽然关着的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大宫女引着一个妇人出来。她虽然穿着锦衣,但依然和整个慈宁宫格格不入。 大宫女来给她行礼,这个妇人跟着垂首行礼,“见过郡主。” 殷长欢皱了皱眉,这个声音她好像最近听过,“你是?” 妇人抬头,对殷长欢感激一笑,“当日多谢郡主。” “是你。”是她前两天碰见的刘家医馆的夫人,殷长欢狐疑,“你怎么在这儿?” 大宫女回,“是郑老夫人带进来的。” 殷长欢越听越糊涂,这位刘夫人既然认识舅祖母,那天又为什么要求她,她直接去找舅祖母不就行了,而且她进宫来见外祖母做什么。 宫女带着刘夫人下去,殷长欢进殿想去问郑太后,甫一进去就看见一脸狠厉的郑太后。 她记忆中的外祖母一直是慈爱和善的,哪怕知道她重生回来的事也没我了这样怒于神色过,这是发生了什么。 “长欢来了。”郑老夫人看见殷长欢,给了郑太后一个眼神她对长欢招手,“快过来。” 地上还有砸碎的茶杯,殷长欢避开这些碎片坐到两位老人的对面,担忧的问郑太后,“外祖母,你怎么了?” 郑太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平静,“没什么,知道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 殷长欢抿了抿唇,小声,“是和刚才的刘夫人有关吗?” 以为郑太后和郑老夫人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刘夫人的,殷长欢解释两句郑太后就道,“外祖母知道这件事。” 知道?那就是刘夫人说的了,为什么?有她在那个刘大夫 只要没抓错药就一定不会有事,为什么刘夫人还要来找舅祖母跟外祖母。 殷长欢一肚子的疑惑,来不及问,郑太后就先道,“长欢你先出去,外祖母和你舅祖母有话要谈。” 殷长欢点头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郑老夫人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只怕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第9章 半个时辰后郑老夫人离开,殷长欢送走郑老夫人随着郑太后进入殿内。 “外祖母,发生什么事了?”殷长欢心跳得有点快,她有预感这件事很大。 郑太后坐下,声音平淡,“刘夫人的婆婆是一个接生嬷嬷,你当年便是她接生的。” 殷长欢神色一顿。 “你娘从小身子就弱,不能承受生育之苦,我原本是不愿意让她出嫁的,但她看上了你爹,非君不嫁。” 这个殷长欢知道。 “嫁了之后我是不同意她生育的,甚至已经替你爹选好了姨娘,到时候你娘把孩子抱来养在膝下也不差什么,可是她瞒着我悄悄怀上了你。” 殷长欢鼻子有点酸,忍不住喊道,“外祖母。” 殷长欢知道她不是郑太后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她娘才是。 郑太后想对殷长欢勾唇笑笑,然而今天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她实在笑不出来,能保持平静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太医说不能把你打掉,你娘的身体受不住,不如好生调养,或许能坚持过来。一直到你出生,太医告诉我的话都是你娘的身体不错,应该可以平安的生下你,直到你出生,你娘出血过多大伤元气,没多久就去了。” 眼眶滑出眼眶,殷长欢低声道,“外祖母对不起。” 要不是她,或许她娘就不会这么早去,外祖母就不会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郑太后温柔的替殷长欢拭去眼泪,眼神却冷得不能再冷,“不是你的错。刘夫人来说当年她婆婆给你接生时发觉你娘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是被人动过手脚。” 殷长欢呼吸一滞,瞳孔骤缩,全身冰冷,过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是谁?” 她心里有个怀疑人,但她不敢说出来。 “不知道,刘夫人她婆婆也不是很确定,怕是看错又怕惹出麻烦便隐瞒了下来。”郑太后道,“若不是你帮了他们一家或许这个秘密他们会永远瞒着。” “不会的,”殷长欢摇头,“就算我不帮他们他们也会来找外祖母,好换取您的帮助。” “或许吧。”但这些已经不重要。 “我们可以找刘夫人的婆婆来问一问。” “不行了,”郑太后道,“她婆婆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弥留之际才把这件事告诉她儿子儿媳。虽 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查证,但我觉得你娘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那……”殷长欢默了默,语气艰涩,“外祖母有怀疑的人吗?” 郑太后握住殷长欢的手,“长欢有吗?” “有。” “谁?” 殷长欢喉咙动了动,“我爹。” 她娘身边的人出问题的可能性极小,那么最有可能对她下手还能不被人察觉到的就只有和她同床共枕的她爹。 郑太后握着殷长欢的手松了松,“外祖母也怀疑他。”她露出庆幸的表情,“幸好我没有把你留在殷国公府。” 殷长欢明白郑太后的言下之意,她如果长在殷国公府,到时养育之恩和杀母之仇会让她陷入艰难的境地,而现在,父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只是两个字而已。 虽然心里也会难受,但不是承受不了。 “外祖母,那害您之人会不会也是他?” “不确定,但两个人很有可能会是同一个。”郑太后分析,“你上一世没有碰到刘家人,刘家人为了求救肯定会找到你舅爷他们,到时候我肯定也会知道,自然就会着手调查。” 殷长欢接话道,“因为外祖母调查这件事被那个人知道了,所以他才对您下手。可是如果是这样,那舅爷他们以及您手里的人应该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或许他们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父亲有可能是害母亲和外祖母的人,这种事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残忍。 离开前殷长欢问郑太后,“外祖母,他当初娶娘是真心的吗?” 郑太后道,“如果为了权势也算真心的话那也是真心的。” 殷长欢叹了口气,“外祖母,我发现我和娘不只有喜欢好看的人这一个共同点。要是上一世我没发现傅怿和殷白雪的事,那我最后的结局会不会和娘一样?” 郑太后心神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傍晚,殷长欢回了郡主府。 她推了所有人的请帖,在郡主府待了八天。 八天后的晚上,殷长欢一晚没睡,天还没亮她就骑马到了午门,遇到了来上朝的官员,其中就有殷国公。 殷国公看到了殷长欢,和旁边的同僚说了两句话后他朝殷长欢走来,“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殷长欢小时候对父亲也是有期待的,可是她长 在慈宁宫,见到殷国公的时候很少,而每次见到他他不是牵着殷白雪就是抱着殷琳。 慢慢的,她就对父亲没有期望了。虽然没有期望,但她也没有怨恨,就像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如果真的是他害了她娘,还想害外祖母,那么他们父女俩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殷长欢连马都没下,语气冷淡的道。“进宫。” “这么早?” “嗯。” 殷长欢没心情也没精力和她爹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正好这时午门开了,她立刻驱马朝皇宫走去。 上一次她骑马闯皇宫后,皇帝就特许了她可以在皇宫内骑马。 殷国公看着殷长欢的背影,眼眸幽深,面色平静。 有人注意到这一幕,走过来拍拍殷国公的手道,“你这个女儿厉害啊?” 有太后和皇帝撑腰,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可不是厉害么。 殷国公苦笑一声,“随她吧,她开心就好。”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她的父亲。” 殷国公笑笑,“我们进去吧。” 同僚见殷国公主动转移话题,心里叹了一声。看吧,公主可不是那么好娶的,连生的女儿都不亲他,真是造孽哟。 …… 皇宫很平静,殷长欢面无表情的走到慈宁宫殿前。 前世外祖母就是在这个早上被宫女发现去世的。 “郡主?”宫门打开,小公公惊讶的看着殷长欢,“郡主这么早来做什么?” 殷长欢往里面走,“外祖母起来没?” 小太监小跑着跟在殷长欢旁边,“还没到太后平时起来的时辰。” 殷长欢嗯了一声,让小太监去做自己的事,她走到郑太后的寝殿前。 “郡主?”几个大宫女诧异的看着殷长欢。 殷长欢道,“把门打开。” 几名宫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可是太后还没醒。” 殷长欢语气一沉,不容拒绝,“打开。” “郡主。”慈宁宫的掌事嬷嬷得知殷长欢进宫了急急过来,其他宫女心下一松,郡主是太后的亲外孙女,但太后娘娘还没醒就让郡主进去这种事她们不敢擅作主张。 一个宫女低声给掌事嬷嬷说了殷长欢要进寝殿的事。 掌事嬷嬷对殷长欢温声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太后娘娘睡得很晚,郡主不如先回房歇一会儿,等太后娘娘醒来奴婢再去请郡主。” 殷长欢有很大把握郑太后不会出事,但从昨晚开始她就提着一口气,听了掌事嬷嬷的话,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门,我先进去看下外祖母,不会吵醒她的。” 掌事嬷嬷犹豫了下对宫女点头。虽然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现在看到太后,但有一点她能肯定,郡主不会对太后不利。 殷长欢轻手轻脚的进去,寝殿里没有点灯,只有几个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光,她看到郑太后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殷长欢觉得这一刻她才真正算是重生了,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她没有继续走近,转身轻轻的出了寝殿。 精神一放松,铺天盖地的困意就袭来了。 “我去休息一会儿,不用叫醒我。”她大概要睡一天了。 她的丫鬟道,“郡主用些吃食再休息吧。” 殷长欢摇头,“不用。” 她现在只想好好,好好的睡一觉,她太累了。 殷长欢这一觉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 她洗漱后去给郑太后请安,结果不止郑太后在,皇帝也在。 她看见外祖母两眼通红,神色憔悴,皇舅舅一脸怒容,在看到她之后这份怒容更甚。 殷长欢心头咯噔一声想,她最近干了什么会令皇帝生气的事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殷长欢跑到太后身边,“外祖母,您怎么了?” 郑太后含泪摇头,似乎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道,“没什么,长欢你先出去,皇舅舅和你外祖母有话要说。” “不。”太后哽咽道,“皇帝,告诉长欢吧,那是她娘,她应该要知道这件事。” 殷长欢抿了抿唇,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事实证明就是殷长欢想的那样,皇帝语气沉痛的告诉她她娘是被人害死的,郑太后发现了不对想要调查这件事但被人察觉,还差点被害。 皇帝信誓旦旦,“长欢放心,皇舅舅一定会为你娘报仇的,为母后出气。” 殷长欢低了低头,狠狠憋一口气,再抬头 时眼睛和脸都红了,“多谢皇舅舅。” …… 金銮殿上,本该严肃上着早朝但因为龙椅上人的缺席而有些吵闹。 有官员实在等不住了去和公公打听,得知皇帝在来金銮殿的途中赶去了慈宁宫。 “这么早去慈宁宫,难道太后身体有恙?” “这倒没听说,只是据传皇帝听了慈宁宫掌事太监的话后神情很严肃。” 说话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凑到了大理寺卿郑大人旁边。他是郑老将军的二儿子,郑太后的侄子,若有人能知道这件事那只能是他了。 “郑大人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清楚。” 有人突然道,“听说郡主也在宫里。” 在京城,只说郡主两个字指的一定是德阳郡主,不知何时就形成了这个定例。 众人的目光又移向殷国公,他是郑太后的女婿,又是德阳郡主的爹,要是有什么事他也有可能知道吧。 殷国公还没开口,郑大人语带嘲讽的道,“他忙着宠爱他小女儿和他侄女,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 这语气太不善了,众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时心里还很疑惑。虽然以前郑大人也没有和殷国公这个表妹婿很亲近的样子,但也没有现在这么阴阳怪气的。发生什么事了! 有和郑大人交好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问,“怎么了?” 郑大人理了理袖子,用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没什么,就是看不惯有些人一碗水不端平,偏向小的让大的受委屈。” 这话太有指向了,这不就是说殷国公对德阳郡主不好吗。 “郑大人,”殷国公走到郑大人面前,脸色微冷,“那不过是家中姐妹拌嘴,你又何必说得这么严重。” 郑大人很不屑的嗤了声,然后对他的友人道,“我不和偏心眼的爹说话。” 友人:…… 接下来众人发现今天殷国公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不仅被郑大人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还被皇帝冷冷训斥了一顿。 皇帝训斥臣子是常事,但殷国公作为嘉怡长公主的夫婿,德阳郡主的父亲,几乎没被皇帝这样不给面子的说过。 皇帝虽然没有千古一帝的头脑,但他也不蠢,如果有人会对嘉怡不利,那殷国公就是最可能的那个人。 而且他 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太后,当年他得知嘉怡心仪还不是殷国公世子的殷博文,为了满足妹妹的愿望,他跟殷博文深谈了一次。 早朝结束,皇帝将殷国公留了下来。 御书房,殷国公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皇帝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好像没有看到下方的人。 他们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是殷博文做的,但他是皇帝,皇帝做事要证据是讲理,但不要证据也没人敢说他不对。即使不能立即处置了殷博文,让他受点小罪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而且就算这事到最后不是殷博文做的,那他作为嘉怡的夫君,没有保护好嘉怡受点罪也不算什么。 总而言之,现在皇帝很看不惯殷博文。 这天,很多人都看见了殷国公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出宫。 …… 皇帝离开后,郑太后告诉殷长欢那个下药的人是慈宁宫的一个老人,在慈宁宫做事十几年了,而且上次没有查出她有问题。 郑太后行事小心,自从怀疑慈宁宫有别人安插的钉子后她就没有用过慈宁宫的饭食,吃的都是暗卫送来的,这才没有着了她的道。 殷长欢听了吓得一身冷汗。 郑太后再道,“哀家昨日查过了,只是结果指向赵太后。” 赵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在皇帝登基后也被封为了太后。因为一些原因最近这段时间去了护国寺,美其名曰为国祈福。 殷长欢思索片刻后摇头,“不是她,她可能有谋害外祖母的心但她没有理由害娘。” “这更像是幕后之人找的替罪羔羊。” 第10章 “那外祖母把这件事告诉皇舅舅没有?” 郑太后点头,“没必要瞒着,你都能看出来的事你皇舅舅自然也能想得到,且那边毕竟是他的生母。” 就算皇帝和赵太后感情不好,那也容不得有人陷害赵太后。 殷长欢又问,“那个人是怎么把人安排进来的?” 她的外祖母是上一任皇后,做了太后也比皇帝生母赵太后风光,可想而知她的本事,居然能有人藏在慈宁宫十几年而不被察觉。 郑太后缓缓一笑,语气飘渺,“慈宁宫不是铜墙铁壁,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他们要安插人进来总能找到机会。” 这步棋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命,在长欢的上一世也的确要了她的命。 …… 郑太后没有把这件事瞒着,很快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有人要谋害郑太后,差一点就得手了。 有人联想到皇帝对殷国公的态度,怀疑这个人是殷国公。 “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是殷国公所为你以为他还能出皇宫。” “那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这么对他。” “或许是公务上出了错,”说话的人想到了郑大人的话,“也许是皇上知道了殷国公对郡主不公的事。” 诸如此类的猜测在京城众多府邸内响起,包括殷国公府。老夫人甚至去了外书房询问殷国公,不过她不是直接问殷国公是不是谋害太后的人,而是问皇帝为什么这么不给他脸面。 殷国公替老夫人斟茶,“是公务上出了问题,母亲不必担忧。” 母子俩心中都有事,没说几句老夫人就起身要离开。 在踏出房门之际,犹豫许久的老夫人终于还是转身,声不可闻的问,“太后那边是你做的吗?” 殷国公摇头,“不是儿子做的。” “真的?” “真的。” 老夫人提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想起另外一件事淳淳告诫道,“长欢也是你的女儿,虽然没长在殷国公府,但你也要多关心关心她,不要太偏袒殷琳。” 殷国公皱眉道,“殷琳是儿子看着长大的,实在不忍心责怪她。” 老夫人叹气,语重心长的道,“做父母的终究有一天要离开,真正能陪伴一辈子的是兄弟姐妹。长欢是端王的未婚妻,未来不可限量,以后殷 琳姐弟还要靠她照扶,你不要让她们姐妹成了仇人。” 殷国公默了默颔首,“儿子以后会注意的。” 老夫人道,“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声,上一代的事和孩子无关。” “儿子明白。” 护国寺,得知郑太后被人谋害,赵太后冷笑一声,惋惜道,“怎么没把她害死。” 赵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先皇的妃子,当时她为了争宠利用还是个孩子的皇上,害得皇上高烧不退,差点就丟了性命,此后先皇便让还是皇后的郑太后抚养皇上。 皇上和郑太后母子情深,赵太后对此十分不满。过年时赵家出事,赵太后求情不成,一气之下便来了护国寺。 “母后慎言。”嘉和长公主拧眉,挥退了宫女。 “怕什么,这些都是哀家的心腹,不会说出去的。”赵太后满不在乎,“就算说出去了哀家也不怕。” “母后,您不怕别人难道不怕皇兄生气吗?”嘉和长公主十分无奈。 赵太后顿了一下,而后幽怨道,“你皇兄只会偏袒慈宁宫的那个,又何曾想到过哀家才是他的母后。” 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几十年了,嘉和以前还会安慰她几句,现在已经当做没听见。她转移话题,“母后可想过这幕后之人是谁?” “是谁?” 嘉和长公主叹气,她母后若能想到这一层,和皇兄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僵。 “那母后想想谁最想郑太后出事。” 当然是她,她做梦都想郑太后早点死,奈何对方看着比她还活得长久。 “可这不是哀家让人做的。” “但皇兄不知道,万一,我是说万一皇兄以为是母后下的手…… 赵太后面色一沉,“回宫。” …… “郡主,皇上在御花园设宴,请郡主过去赴宴。” “都有谁?”殷长欢躺在榻上懒洋洋的问。她没有急着出宫,而是继续住在了慈宁宫。 “有平阳公主和叶桓叶大人。” 听到有叶桓,殷长欢眼睛一亮,瞬间坐了起来,“给我梳妆。” 她要去问叶桓下毒害她的人是谁。 还没进御花园,殷长欢就碰到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是养在皇后身边的公主,地位斐然,深受皇帝皇后的宠爱,和殷长欢 是手帕交。 一看到殷长欢,平阳立刻飞奔过来,“听说叶桓也在,你一会儿注意点啊,你可是定了亲的人。” 殷长欢横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平阳抬了抬下巴,“我又没定亲,我看那是光明正大的看。” “那一会儿我给皇舅舅说一声,你不小,也该定亲…… 话没说完,殷长欢就被扑过来的平阳捂住了嘴,放软了语气道,“好长欢,我们可是好姐妹,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说说闹闹到了御花园,皇帝和叶桓在亭子里下棋,见到她们来,叶桓起身给她们两个见礼。 今天的叶桓一身蓝色官服,比之前殷长欢看到常服的他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威严。 殷长欢两个给皇帝行礼,然后殷长欢对叶桓说,“叶大人不必客气,还没恭喜叶大人升迁之喜。” 前几日皇帝升了叶桓为大理寺右少卿,正四品。以叶桓的年龄来说是升得有些快了,但他是状元出身,又已经在外历练了三年,政绩卓越,倒也无人说什么。 叶桓浅笑,“郡主折煞微臣了。” 平阳撞了撞殷长欢手臂,好奇问,“你们认识?” 皇帝也挺好奇的,“怎么朕没听长欢说过。” 殷长欢自己找位置坐下,“皇舅舅您以前也没问我呀。”她眉眼弯弯,“之前我和叶大人在大街上偶遇过一次,后来又在英武侯府遇到过。” 皇帝道,“也是,我记得他母亲和英武侯的夫人是好友。” 殷长欢听了心中奇怪,皇舅舅怎么知道这件事。 叶桓道,“其实我们还遇见过一次。” “什么时候?”殷长欢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叶桓微微一笑,“就在郡主说皇上励精图治,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时候。” “呀,”这是她帮刘大夫时说的话,殷长欢错愕,“叶大人当时也在呀!” 叶桓点头,“当时在下就在郡主后面不远处。” “这是怎么回事?”听到自己被侄女这样夸,皇帝心头熨帖得很,所以不怪他如此宠爱长欢,而是长欢当得起这份宠爱。 叶桓把殷长欢为刘大夫出头的事说了,“经过查证,那件事是伯府夫人担心宠妾生下孩子影响到嫡子的地位,所以才把毒药加到了刘大夫抓 的安胎药里。”他看向殷长欢,“要不是郡主为那位大夫出头,想必就会多一桩冤案了。” “不会多一桩冤案。”殷长欢语气笃定。 叶桓疑惑的看过来,殷长欢笑了笑道,“叶大人能知道那位大夫是无辜的,可见叶大人也派人去关心过这件案子,所以即使没有我,叶大人也不会让刘大夫遭受冤屈的。” 叶桓目光略过殷长欢鬓间的红玉步摇,轻轻一笑,算是应了殷长欢的话。 皇帝寽了寽胡须,神色愉悦,“你们都是好孩子。” 殷长欢笑靥如花,“都是皇舅舅教得好。” 皇帝一听笑得更大声了,“高公公,朕不是新得了株红珊瑚树吗,朕拿来也没什么用,送到郡主府去吧。” 总管太监高公公笑眯眯的应道,“奴才一会儿就吩咐人送去。”他躬身给殷长欢道喜,“恭喜郡主。那株红珊瑚树颜色绚丽,上面坠得有各色珠宝,可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之前江贵妃向皇上讨要皇上都没舍得呢。” 殷长欢笑得更加灿烂,起身对皇帝福礼道,“多谢皇舅舅,皇舅舅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我也要。”平阳公主摇着皇上的手臂撒娇,“你只给长欢一个人,这样是破坏我们姐妹情谊。” 皇帝苦笑不得,但看得出他心情很好,果然在平阳的央求下他又赏了平阳一件好东西,末了无奈道,“朕的私库都要被你们两个搬空了。” 殷长欢和平阳相视一笑。 余光瞥见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叶桓,殷长欢眼珠一转,殷勤给皇帝倒了杯茶她道,“皇舅舅,三个人里我和平阳都得了赏,你是不是也得赏份东西给叶大人啊,见者有份是不是。” 叶桓惊了下,急急开口,“郡主,我不用…… 殷长欢扭头瞪他,加重语气,不容置疑的道,“不,你用。” 小姑娘眼睛瞪得又大又亮,里面含着警告之意,像凶巴巴的小奶猫,既没有爪子偏偏还要做出凶凶的样子,殊不知她不仅不凶还有点可爱,叶桓眸中闪过笑意。 平阳见叶桓一直不说话,笑道,“哈哈,长欢,你把叶大人吓到了。” 殷长欢瞪了平阳一眼,朝叶桓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用在坐都能听到的声音教导叶桓,“不要白不错,错过就没有,这点你都不知道吗?” 叶桓觑了皇帝一眼,以手握拳遮住微微上翘的嘴角,“郡 主,你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皇舅舅又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说完殷长欢扭头对皇帝甜甜一笑,“是吧,皇舅舅。” 第11章 “你都这样说了朕能说不是吗?” “那长欢还不是仗着皇舅舅关爱我们这些晚辈么,不然借长欢一百个胆子长欢也不敢这样说呀。” “既然如此,”皇帝想了下道,“朕记得朕私库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朕留着也无用,就给叶桓吧。” 高公公静默片刻,迟疑道,“皇上说的可是黑刃?” “黑刃?”殷长欢惊讶的看向高公公,得了一个肯定的点头后她扭头嫉妒的看了眼叶桓,小声嘀咕,“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皇帝敞怀大笑。 平阳问,“这黑刃很有名吗?” 高公公道,“黑刃是几百年前一个能工巧匠用天外陨石所做,削铁如泥是不在话下,据说这把匕首曾被一名杀手拥有,死在匕首下的人不说一千也有一百,因为吸了太多人血,传说它会迷惑人心。” 平阳瞪大眼,“那不就是邪物?” 殷长欢摆手,一双眼眸亮晶晶的,“那不过是传说罢了,不足为信。关键是它是一把好兵器,练武的人做梦都想拥有它,只是已经失踪很久了,不想竟然被皇舅舅收藏着。” 皇帝笑得更开,“长欢可是想要?” 殷长欢没好气反问,“您说呢?” “那可不行,朕已经赐给叶桓了,你想要就问叶桓要吧。”皇帝幸灾乐祸,“这下后悔了吧,要是你不说要给叶桓赏赐那这黑刃就还在朕这,你想要朕还能不给你。” “皇舅舅,你这是挑拨离间。”殷长欢嘴一撅,“不带您这样的。” 叶桓开口,“郡主,在下不曾习武,拿着也无用,不如转赠给郡主。” 殷长欢想了下忍痛拒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能平白无故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郡主拿东西和我换吧,”叶桓提议,“这样我没有损失郡主也得了心头好。” “这个主意好。”殷长欢眼前一亮,转而她又愁上了,“可是我现在没什么好东西和你换,你等等我,等我找到和黑刃等价的东西就和你换。” 平阳无语,“你还没好东西,再说你不刚得了个珊瑚吗?”那黑刃再珍贵能比得上一珊瑚树的珍宝。 “这怎么能行。”殷长欢摇头,“对我来说,黑刃比珠宝首饰珍贵多了,我当然得找一件对于叶大人来说很珍贵的东西才不算占叶大人便宜。” 叶桓笑道 ,“这匕首本就是郡主要来的,郡主想要,什么都可以换。” “叶大人你人真好,但我还是不能占你便宜。” “长欢好东西多着呢,”皇帝笑道,“叶桓,你不用让她,狠狠的敲她一笔。” 殷长欢忿忿,“皇舅舅,你这样小心我回头跟外祖母告状。” …… 有殷长欢和平阳插科打诨,一顿午膳很是愉快。 殷长欢本想找机会私底下和叶桓说话,顺便试探一下他现在知不知道傅怿和殷白雪的事,但一吃完午膳叶桓就跟着皇帝回了御书房。 望着皇帝和叶桓离开的背影,殷长欢若有所思,“皇舅舅还真是重视叶大人。” 居然会带来和她与平阳一起用膳,臣子里面叶桓是第一人了。 平阳看看叶桓再看看殷长欢,“殷长欢,你不会是真的看上叶桓了吧。” 殷长欢收回视线,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平阳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要不是如此,你怎么会替他向父皇讨东西。”平阳越想越觉得殷长欢是看上叶桓了,“以前再好看的男人你都没这么做过。” 殷长欢眼睑一抬,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叶大人好看,要是他们有叶大人好看,我也替他们向皇舅舅要东西。” 平阳:…… 她竟无言以对,都怪那些人长得没有叶桓好看。 “也不知道这么俊俏的叶大人会娶一个怎么样的夫人!”殷长欢感慨道,“我感觉没人能配得上他那张脸。” 平阳脑中灵光一现,“不如我把他召来做驸马。父皇这么看重他,肯定会同意的。” “你?”殷长欢打量了下平阳,抿了抿唇,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怎么?”平阳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威胁,“难道你觉得我堂堂公主配不上他一个大理石的少卿?” 殷长欢眨了眨眼,一脸真诚,“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太美好了,不适合长了刺的美人。” 平阳冷哼一声,甩给殷长欢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长了刺的美人是什么意思?”平阳问。 两人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殷长欢满脸茫然,“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又给我装。”平阳气得去揉殷长欢的脸颊。 从平阳的魔掌中挣脱出 来,殷长欢跑了几步后回头,嘟着小嘴儿,皱着眉头,一脸的无辜,“我哪里装了。” 平阳哼了哼,却没在逼问。殷长欢不想说,她再怎么逼问也没用。而且她也不是那么好奇,她又不像殷长欢那么喜欢美人。 “你听说没有,慈安宫的那位要回来了。”平阳走上前道。 殷长欢见她不追问便也不躲了,浑不在意的道,“回来就回来呗,她是太后,谁还能让她不回来不成。” “说得也是。”平阳撇嘴,“就是纪莹莹也要回来了,还没安生几天呢。” 纪莹莹是嘉和长公主的女儿,赵太后的唯一的外孙女,甚受赵太后的宠爱,和殷长欢与平阳十分的不对付。 殷长欢笑睨着平阳,“你还怕她不成?” “怕她?”平阳轻蔑的嗤了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就行了。”殷长欢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纪莹莹还算不上兵将。” …… “你年纪不小了,你可有心仪的女子?”御书房里皇帝问叶桓,“说出来,父皇为你赐婚。” 坐在皇帝下首的叶桓抬头瞥了眼伺候在一旁的高公公。 皇帝看见了,笑道,“无事,高公公知道你的身份。” 高公公躬着身笑,“小主子不知道,您出生的时候奴才还抱过您呢,小时候的您别提多可爱了,一逗就笑。” 皇帝似乎也被高公公的话勾起了回忆,“其他孩子生下来都是红红丑丑的,就是叶桓,漂亮得不像话。” 高公公恭维道,“皇上和叶娘娘的孩子,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叶娘娘指的便是叶琼,虽然没有封妃,现在还出了家,但高公公在皇帝面前一直这么称呼她。 “说得也是,朕和琼儿的孩子自然不一样,”皇帝忘了赐婚的事,问叶桓,“你回来后可有去见你娘?” 叶桓淡淡道,“去过几次,娘过得很好。” 皇帝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叶琼了,闻言道,“那就好,她过得好朕也就放心了。”他又想起赐婚一事,“朕看你叶家的那个表妹就不错,很适合你,不如朕给你们赐婚。” 叶桓皱眉,“那是微臣的妹妹。” “表妹而已又不是亲妹。”皇帝道,“况且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你和叶家的关系也能更加稳固。 ” 静默一旁的高公公闻言心头一震,难道皇帝已经属意让叶桓为太子。 虽然震惊但高公公面上却没有半点变化,他悄悄打量皇帝,心里不禁思忖开来。 皇帝身体虽然不错,但前面几位皇子都已经长大封王,即使皇帝不册封太子几位王爷为了这皇位也会斗得不可开交。他一直以为皇上是属意端王傅怿来继承这皇位的,不然也不会把德阳郡主赐婚给端王,但刚才听皇帝话的意思,分明是在给这位小主子铺路。 其实想想这也正常,这皇位肯定是要留给最疼爱的儿子,他服侍皇帝几十年了,叶娘娘是皇帝心中最重要的人,再加之皇帝心中本就对这位小主子有愧,会想把皇位留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用了。”叶桓面色平静,“我希望我未来的夫人是我心仪之人。” 皇帝当初本想把叶琼带回宫中,但叶琼以他已经有皇后和诸多妃嫔为由拒绝了,说不愿意成为他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并且在最后出了家。 这一直是皇帝心中的痛,听到叶桓如此说,他不禁联想到了他自己,若那时他没有成亲,他或许就能和叶琼厮守一生。 “也好,那便等你遇上了心仪的人,朕再给你赐婚。” 叶桓眼前闪过在御花园殷长欢“教导”他东西不要白不要时凶凶的模样。 喝完一盏茶,叶桓带着黑刃离开皇宫。 高公公亲自送他离开,路上低声说,“小主子以后要留在京城了,不如早日恢复身份,皇上早就希望小主子能认祖归宗。” 叶桓侧首,“是他让你说的?” 认祖归宗一事在三年前他高中状元时皇帝提过一次,但被他拒绝了。 高公公笑,也不否认,只道,“皇上也是一片慈父心肠。” “暂时不用,”叶桓望了眼巍峨雄伟的大殿,回头语气疏淡的道,“恢复了身份会有很多麻烦,我想活得简单些。” “他真的这样说?”皇帝神色晦暗。 高公公垂首恭声,“奴才不敢妄言。” 皇帝沉沉一叹,想到几个儿子私底下的动作脸色更是难看。他身体还康健他们就觊觎他的位置了,那等他生病他们是不是要逼宫。 翌日,皇帝大刀阔斧的处理了一批人,令朝中官员既惊愕又惶然,但他们没有疑惑很久,早朝过后皇帝把排行第四的庆王和排行第六的英王叫到 御书房一顿训斥。众人这才明白皇帝是不满几个儿子的暗斗。 “那位罗大人是端王的人吧?” “好像是的。” “连端王的人都没跑得过,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除了高公公,谁也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叶桓的一句话而已。 …… 入睡前,殷长欢正在想用什么东西换黑刃,忽然记起白天被她忽略的那个问题: 皇舅舅怎么知道叶桓的娘和她大伯母是闺中好友。 第12章 “回禀郡主,只能查到叶桓是清净师太从叶家别庄回京时在路边捡的孩子,关于叶桓的亲生父母毫无头绪。” 郡主府的外书房内,一名相貌普通的壮年男子恭敬的对首位的殷长欢禀道。 或许是嘉怡长公主的早逝,郑太后对殷长欢的养育和她养嘉怡长公主的方式完全不同,不仅刻意将殷长欢培养得不那么循规蹈矩,还安排人教导殷长欢武功和谋略,甚至早早的给她培养起了只听命于她的下属。 说话之人便是这些人的领队之一,名唤丁进。 几天前殷长欢吩咐丁进去调查叶桓的身世以及清净师太年轻时候的事。 她有点怀疑叶桓是皇帝与清净师太生的儿子。理由不仅是皇帝知道清净师太和她大伯母是好友,还有皇帝对叶桓的态度,以及叶桓的长相。 坦白说叶桓和皇帝长得并不相像,但叶桓那双眼睛和傅怿的眼睛如出一撤,都说傅怿的眼睛和先皇的眼睛一模一样,也许叶桓也是长得像他祖父。 殷长欢心下一动,“叶家别庄?” 丁进道,“据说那一年清净师太的身体不好便去了别庄修养。” “去了多久?” “半年左右。” 怀孕会在三四个月慢慢显怀,若仔细遮掩,五个月也能不被人看出来,加上生育后修养的时间,半年不多不少刚刚好。 这些事众所周知,不怪众人都认为叶桓是清净师太的亲生儿子。 殷长欢问,“那清净师太呢?” 相比叶桓的事,殷长欢更在意叶琼的事。 “清净师太一直以来都深居简出,早年身边伺候的人不是随她一起出家了便是在伺候叶桓,属下担心被人察觉不敢深查。”丁进有些汗颜,郡主好不容易吩咐他们一件正经事,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这点是殷长欢吩咐过的,让他们小心行事,宁愿查不到也不要被人察觉。 若她的猜想无误,这是一件会令朝廷震动的大事。以叶桓和皇帝的表现来看他们分明是不会愿意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她可不想去赌她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 殷长欢想得很好,但天不遂人愿,仍然被叶桓的人注意到了。 不怪丁进等人不够小心,实在是叶桓周围的人本就对叶桓的身世非常警惕,丁进他们一露面就被叶桓的人察觉到了。 “郡主府?”叶然惊愕,他重 复了一遍,“真的是德阳郡主府?” “不错。”叶默点头,“我亲眼看见他进了德阳郡主府。” 叶然更惊了,“你亲自去的?” 他和叶默是公子的左右手,一明一暗,叶默在暗,功夫少有人能及,一般人用不上叶默亲自出手。 “这个人的功夫不错。”叶默道,“我以为是庆王等人派来的,不敢大意。” “德阳郡主居然会有这样的属下,果然不愧是郑太后养大的外孙。”叶然终于找到了重点,“只是她怎么会突然来查主子?” 叶默叶然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扭头看叶桓。 叶桓对此也有点意外,他一边把玩着黑刃一边想了想道,“应该是前几天在御花园皇上说漏了嘴。” “那现在怎么办?”叶然担忧道,“德阳郡主是端王的未婚妻,她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端王。”想到前几天他们收到的一个消息他道,“不如我们把殷白雪和傅怿有染一事透露给德阳郡主,德阳郡主一看就不是会忍气吞声之人,知道后一定会和端王解除婚约。” 那样自然也就不会把叶桓的身世告诉端王。 叶默皱眉否定,“划不来。” 他们原计划是等到合适的时机利用这件事给予端王重创,现在说出来,效果不会那么好,相当于浪费了一个重击端王的机会。 “哪里划不来,万一德阳郡主真的把主子的身份告诉端王爷怎么办!” 几个王爷经营多年,即便他们主子有叶家做后盾,现在与几个王爷对上,也不会有什么胜算。 叶默比叶然要冷静,“可是现在德阳郡主不一定知道主子的身份,我敢肯定她没有调查出结果,最多只是怀疑而已。如果照你说的那样做,相当于让她肯定了她的猜测,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然听了叶默的话觉得有理,但心中还是有担忧,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叶桓。 “不用在意。”叶桓将黑刃抽出刀鞘,刀刃上泛着颤人的冷光,“只要我在京城,早晚都会有人察觉到这件事。” 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察觉到这件事的居然是那么一个小丫头。 “况且她应该不会和傅怿说这件事。” “为什么?”叶然问,叶默也看向叶桓想知道原因。 “直觉。” 叶桓将黑刃插回去,想到殷长欢给他要赏赐的样子不自 觉的勾了勾唇。 叶然叶默退出书房,确认叶桓听不到他们说话后叶然悄声对叶默道,“你觉不觉公子最近有点怪。” “哪里怪了?”叶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嘘。”叶然瞪了叶默一眼,示意他小声点,“以前公子绝对不会凭直觉做事,而且刚刚公子居然无缘无故的笑了。” 和与人寒暄的笑不一样,有点像……思~春。 叶然被他的想法惊呆了,直到叶默离开他都还没回神。 好不容易回神后他想了想,觉得殷长欢配叶桓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两人身份相配。若是殷长欢能嫁给他们公子,那郑家、英武侯府以及殷国公府不全都成了他们公子的后盾。 当时殷长欢选婿的时候他们公子不在京城,没能抓住机会,但谁让傅怿脑子不清楚,不知道珍惜呢。 他可不像京城其他人那样觉得德阳郡主不好,相反,他觉得德阳郡主很有意思,比那些木讷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贵女好多了。 两人容貌也相配。好看的女人就要和好看的男人结为夫妇,这样以后生的孩子才好看。端王虽然模样也不错,但和他们公子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叶然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跟叶桓说让他一定要把殷长欢迎娶回来。好在他还有理智,遏制住了这份冲动。 …… 殷长欢进宫给郑太后请安的时候把她关于叶桓身世的猜测告诉了郑太后。 叶桓如果真的是皇子,那不管他愿不愿意,必然会和几个王爷有一番争斗,皇位最后由谁来继承也越加扑朔迷离。 殷长欢以为郑太后一定会信她的话,因为以前都是如此,然而这次似乎有了例外。 “叶桓的身世是很令人疑惑,但说他是你皇舅舅的儿子……”郑太后摇头沉吟,“不太可能,你皇舅舅不会放着他的血脉流落在外的。” 殷长欢道,“可是皇舅舅这么宠信叶桓,我还从没看见过他这样宠信一个朝臣。”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或许叶桓就是投了你皇舅舅的意呢。”郑太后温和一笑,“况且叶琼是叶家嫡女,她和皇帝会认识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皇帝会知道叶琼和你大伯母是好友这件事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是我就是觉得叶桓很有可能是皇舅舅的儿子。”殷长欢耸着肩膀,有些泄气,她以为 她发现了一件大事,她没有想到外祖母根本就不相信。 郑太后目光宠溺的看着殷长欢,露出纵容的笑容,“既然你觉得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你就再去查,也许是外祖母想错了。” 殷长欢坐直,“万一被皇舅舅或者叶桓发现了怎么办?” “放心,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郑太后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怕,一切有外祖母给你撑着!” 殷长欢嘴角一弯,扑进郑太后怀里撒娇,“外祖母,您这么好,长欢永远也不要离开你。” “外祖母老了,哪能永远陪着你。”郑太后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着殷长欢的背,“不过外祖母一定会尽可能的多陪着我们长欢。” 郑太后目光落在院中刚抽芽的树丫上,眼眸微眯,声不可闻,“一定会给你一个无忧幸福的未来。” 殷长欢没听清,抬头问,“外祖母,你说什么?” 郑太后摇头,柔声,“没什么,我在想等你和傅怿解除婚约后该给你选个怎么样的夫君。” 殷长欢对成亲一点也不感兴趣,“这个不着急,等解除婚约后再考虑也不迟。” …… 赵太后回来了,皇帝要举办一个家宴。 平阳早早的来慈宁宫,以无聊为由拉着殷长欢去了外廷。 “来这边干嘛?”这边是外廷,殷长欢很少到这边来。 平阳环顾四周,“没事随便走走嘛。” 殷长欢斜她一眼,“你觉得我会信?” 平阳瞪殷长欢,“凭什么不信。” 结果她刚说完眼角瞥到什么,迅速拉着殷长欢躲到一个石狮子后面。 殷长欢小心的探出头去看,一个二十来岁,身材挺拔的男人正从远处走来,看方向,应该是要去御书房。 “这不是许彦吗,去年的新科状元。”她见过这个人,“怎么,你看上他了?” 平阳也探出头去看,嘴里小声道,“没看上,就是碰巧听父皇和母后说了一嘴。” “皇舅舅想给你召他为驸马?” 平阳回头,“听父皇话的意思是他有好几个人选,不过他最满意许彦。” 第13章 “叶大人,听说你升任大理寺少卿,恭喜你了。” 殷长欢和平阳从前廷往后宫走,路过一片小树林时听到一道柔情似水的女音。 这道声音她们都很熟悉,但这语气很让他们惊讶。两个人对视一番,悄悄的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目之所及,是她们两个的对头柔乐郡主纪莹莹以及……叶桓。 叶桓面无表情,而纪莹莹则是含羞带怯,一双眉美目盈盈秋波,对叶桓的爱慕之情昭然若揭。 “多谢郡主。”叶桓语气冷淡,拱手作揖,“郡主若无事,在下先告退了。” “慢着,”纪莹莹拦住叶桓,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眼角眉梢都是幽怨,“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吗?” 平阳夸张的打了个冷颤,用只有她和殷长欢听得到的声音道,“纪莹莹还有这副面孔,这声音听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殷长欢安抚的拍她一下,心说原来如此。前年皇帝要给她和傅怿赐婚,赵太后不同意,想把纪莹莹赐婚给傅怿,结果纪莹莹不同意,还把赵太后气病了。恐怕那个时候纪莹莹就对叶桓心有所属了。 上次为了调查叶桓是不是皇帝的儿子殷长欢顺便查了下叶桓这二十多年的成长。发现他稍大一点便去了书院求学,在京城的时间很少,他第一次出现在京城众人眼中就是他中状元的时候。 一个容貌迤逦还才高八斗的人,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也许纪莹莹就是在叶桓中状元的时候见到了叶桓而对他情根深种。 怪不得事事都要和她争的纪莹莹会这么反常的不想嫁给傅怿。 叶桓退后一步,皱眉道,“郡主金枝玉叶,在下不敢冒犯,告辞!” 说罢直接转身,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也是巧了,他选的路正好要路过殷长欢和平阳,他步子大,要躲也来不及了。 殷长欢已经挤出了尴尬的微笑,谁知叶桓走过来,和她对视一眼后脚步一步未停的离开,仿佛没看见她们两个大活人。 殷长欢和平阳面面相觑,平阳磨了磨下巴,“这叶桓有点意思。” 纪莹莹没追上来,进攥着手帕,她望着叶桓的背影跺了跺脚,然后发誓般的道,“叶桓,你一定会娶我的。” 说完她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殷长欢和平阳选了另外一条路走,平阳叹道,“这次纪莹莹倒有点眼光。” 殷长欢深以为然的点头, 特别是叶桓还有可能是皇子,又有状元之才,不比傅怿差。 “你说叶桓会不会娶纪莹莹?” “应该不会。”殷长欢道,“刚才你也看见了,叶桓对纪莹莹不假辞色,要是他有心的话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平阳啧了一声,“可是叶桓如果娶了纪莹莹,背后有纪家,以后在官场上会顺利很多,也许他现在只是没想到这么远,等他回去想到这儿就会改变态度的。” 嘉和长公主嫁的是纪家嫡子。纪家是同叶家一般,都是传承许久的老牌世家,现在也有族人在朝廷中担任要职。 殷长欢心里想人家说不定是皇子,哪里用得着纪家照顾,但面上不显而是道,“叶家又不比纪家差,他是叶家的公子哪里需要靠纪家。” “话是这么说没错,”平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可叶桓身世成迷,叶家未必看重他,不然在叶桓中状元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他。” “也许是人家低调。” 殷长欢就是觉得叶桓不会看上纪莹莹,哪怕他不是皇子,他也不会为了纪家而娶纪莹莹。 理由嘛……殷长欢抿唇一笑,那么俊俏的男子怎么会是趋炎附势之人,不过傅怿除外,白瞎了他的长相。 而且她相信叶桓就算不是皇子,也能凭他自己的本事位及人臣。 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气度本就该比别人出色。 宴会是在晚上,两人随便找了个亭子打发时间。 喝了一盏茶后平阳别别扭扭的问殷长欢觉得许彦怎么样。 平阳平时大大咧咧的,真到了这种时候也流露出几分羞赧来。只是她前世并没有听说这件事,不知是因为她外祖母的突然去世还是因为其他事。 “我记得许彦是寒门出生,你不介意吗?” “这个有什么,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嫁妆,父皇和母后还能亏了我不成。”平阳一脸的风淡云轻,可见她真的不在意出身高低。 “况且他既能考中状元肯定也是有本事的,给他时间,未必比不上那些世家出身的人。” “听你的语气你很满意他咯?”殷长欢坏笑道。 平阳脸红了红,然后凑到殷长欢耳边悄声道,“其实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他的事了,之前在宫外也和他见过一次面。” “那你刚才干嘛拉着我去看他?”白白多跑一趟。 平阳瞪她,“那不是想让你看一看么。” 殷长欢一愣,只觉得如同在冬日里沐浴阳光,从里到外都暖暖的。 虽然她不得他父亲的宠爱,和殷琳关系也不好,但她有外祖母,有平阳,他们一点也不比殷家人差,甚至更好。 想到傅怿的背叛,殷长欢沉吟道,“现在先不急,我们先多了解了解他的情况的再做考虑。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成亲是一件大事,宁愿慢一点也不要赶急。” “我也是这样想的,”平阳只是觉得许彦还不错,尚不到恨嫁的地步,她点头表示赞同,“我可不想以后成亲发现问题再和离,麻烦。” 皇室里的公主不缺成亲和离后醉生梦死的人,甚至还有人养面首。平阳看着嚣张厉害而已,但实则还是憧憬一生一世一双人。 殷长欢一向不爱说很温情的话,然而此刻她看着平阳,前所未有的认真道,“平阳,你这么好,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平阳愣了一下,“那当然了。” 她嘴角上扬,眼眸明亮,笑得明媚阳光,如同高枝上迎着春风开得最绚烂的那朵春花。 “我们都会很幸福的。” …… 赵太后是昨日到的。 嘉和长公主和纪莹莹昨日先陪着赵太后回宫,然后又出宫回了长公主府,今日为了参加宴会,母女俩又才进宫。 纪莹莹去御书房给皇帝请安,回慈安宫的时候看到了叶桓,随后她找了宫女以皇帝的名义将人找了过来。 虽然是假传圣喻,但纪莹莹一点也不怕,她有赵太后当靠山,真要被人知道了,她就说她心仪叶桓,正好让皇帝给她和叶桓赐婚。 回到慈安宫,嘉和长公主叫她过去问她给皇帝请安的细节。 纪莹莹不爱说这些,其实她根本不想去给皇帝请安,听嘉和长公主问个没完,她不耐烦的道,“请再多的安有什么用,皇上还是最喜欢殷长欢和平阳。” 纪莹莹觉得皇上脑袋有问题,平阳是公主也就罢了,殷长欢算什么。明明外祖母才是皇帝的亲娘,她娘才是他的同母妹妹,她才是他最亲的外孙女,可皇帝却更宠殷长欢。 嘉和瞪了瞪纪莹,冷声训她,“祸从口出,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 纪莹莹还是怕她娘的,坐近了撒娇,“娘,我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叶桓,你记得他吗?上一届的 状元,他现在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 嘉和长公主一眼就发现了纪莹莹眼中的痴迷。 这种痴迷她很熟悉,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看过某个人。 “叶桓?可是叶家的那个表少爷?” 叶桓虽姓叶,但他是叶琼的儿子,算来就是叶家的表少爷。 “就是他,”纪莹莹点头,“我听说皇舅舅很重视他,自从他回京后皇舅舅经常宣他伴驾,前不久还同殷长欢平阳一起用过午膳。” 纪莹莹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和嘉和长公主说这件事的,但她听说皇帝让平阳和叶桓一起用午膳,她担心皇帝会想把叶桓赐给平阳当驸马。 平阳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真要争的话她是争不过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早点出手。 “是吗?”嘉和长公主瞬间明白为什么纪莹莹忽然对她提起叶桓,“那看来你皇舅舅是挺宠信叶桓的。” “就是这样,而且叶桓还这么年轻就是大理寺少卿,以后前途定然很好…… 纪莹莹一边说一边打量她娘的脸色,她以为她表现得很明显了,她娘一定能看出她心仪叶桓的事。等她娘一问她就顺势说出来,可谁知她娘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 担心叶桓被平阳抢走,纪莹莹忍着羞意,脸颊通红的道,“娘,我想让皇舅舅给我和叶桓赐婚。” 嘉和长公主沉脸,肃容道,“你真的这么喜欢他?” “嗯,女儿喜欢他。”纪莹莹眼神坚定,“女儿这辈子非他不嫁。” “他就是你外祖母想将你指给端王时你不愿意的原因?” 纪莹莹犹豫了下点头,“是。” 嘉和长公主静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 纪莹莹也没想她娘会立刻同意,“娘,我听御书房的太监们说今晚的宴会叶桓也会出席。” 嘉和长公主蹙眉,“他也会出席?” “不仅是他,还有其余几个年轻的公子,听说是皇舅舅特意吩咐的。” 嘉和长公主眉头松开,宫里有好几位适龄的公主都还没许人,想必今天晚上的宴会有相亲之意。 殷长欢和平阳朝举办宴会的甘泉宫走去,甫一到门口,迎面便来了一群男子。 他们个个出色,或清新俊逸,或温文尔雅,或风光霁月,或沉稳老练。 但最出色 之人当属叶桓,有他在,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殷长欢这样想着,情不自禁的就看向了叶桓,对上叶桓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殷长欢一愣,再一看,分明是含笑友好的目光。 她舒了口气,她就说嘛,叶桓干嘛似笑非笑,他还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不成。 第14章 “他们怎么来了?” “不知道,但一定是皇舅舅让他们来的。” 平阳白她一眼,无语道,“这还用你说。” 先前在外廷只是匆匆看了看,现在认真打量,不得不说皇上真的是真心宠爱平阳,许彦虽然容貌不及叶桓但在其余几人中算是最出色的了,况且他自身又有才。的确是一个驸马的好人选。 “你对我翻白眼,万一被许彦看见了怎么办?”认真打量过许彦,殷长欢挑了挑眉,戏谑的问平阳。 平阳下巴一抬,满不在乎的道,“看见了就看见了,我还怕他看见不成。” 话是这么说,她却是不自觉的抬手扶了扶发簪,还理了理鬓间的碎发。 殷长欢将平阳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的想笑,看来平阳对许彦还真的挺满意的,骄傲任性如平阳,也会做这些小女儿的行为了。 “见过公主,见过郡主。” 在她们两姐妹说话间叶桓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平阳淡淡道,“不用多礼。” 叶桓等人起身,殷长欢对叶桓笑了笑,然后便和平阳进甘泉宫,叶桓等人跟在后面。 平阳和殷长欢深受皇上的宠爱,位置自然是很靠前,叶桓等人则不然,几乎是在最末尾的地方。 许彦寒门出身,又才中状元进入官场,和在坐的人都不太熟悉,见众人都入了座他一时犹豫不知该坐哪里好。 “许大人来这儿坐吧。”两人一桌,叶桓主动对许彦道。 许彦对叶桓拱了拱手,入座。 寒暄几句,叶桓问许彦,“许大人可认识德阳郡主?” 许彦怔了一下摇头,“不认识,”他奇道,“叶大人怎么会问这个?” 叶桓浅笑,一派温文尔雅之色,“在甘泉宫门口,我见郡主在看许大人,还以为你们相识。” 许彦恍然,“原来如此。”他摇头笑,“郡主金枝玉叶,又怎么会与我相识。” 叶桓提起桌面上的茶壶给许彦倒茶,“许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你如此年轻就高中状元,以后前途无量。” 许彦不是个只会死读书之人,见叶桓主动释放了善意,他拿起茶杯,对叶桓做出一个敬酒的动作,言语中多了几分调侃,“叶大人中状元比在更早,岂不是更前途无量。” 叶桓似乎忘了他也是状元,闻言一愣,旋即失 笑。 两人以茶做酒的碰了碰杯,两届的状元就这么熟悉了起来。 “说到德阳郡主,我记得在进甘泉宫前郡主似乎是对叶大人笑了笑。”许彦先叶桓一步拿起茶壶,他一面给两人倒茶一面道,“叶大人才是和德阳郡主熟识吧?” 叶桓笑了笑,坦然道,“有过几面之缘。” 许彦跟着笑了笑,心下却在暗忖叶桓莫不是对德阳郡主有意,不然为什么德阳郡主不过多看了他一眼叶桓就来问他是不是认识德阳郡主,这实在不像是叶桓会做出的事。 叶桓或许对许彦不太了解,但许彦对叶桓却是知之甚祥,原由不过许彦期望他也能有叶桓的本事,期望他三年后也能有叶桓如今的位置。 只是德阳郡主是端王的未婚妻,从这一点来看,叶桓应该不会对德阳郡主有意。 许彦呷了口茶,觉得或许是他想多了,叶桓和德阳郡主只是相识,有几分交情而已。 …… 酉时,皇帝并几位朝中重臣到甘泉宫,不多时,郑太后与赵太后也都到了,宴会开始。 郑太后一向给皇帝面子,赵太后来前才被嘉和长公主劝过,没找事,宴会很和谐且热闹。 两位太后年龄大了,夜晚天凉,没坐多久便回了各自的寝宫。 大约晚辈都是敬畏长辈的,她们两个一走,宴会更热闹了。皇帝似乎也放得更开,和几位朝中重臣饮酒,招叶桓等人过去说话,后来更是命人在旁边多加了一张大桌子,命叶桓等人坐下。 虽然叶桓一行人都被召了过去,但能明显看出皇帝更看重叶桓。 “娘,我说吧,皇舅舅是真的很重视叶桓。”纪莹莹小声的对嘉和长公主道。 嘉和长公主之前没注意过叶桓,此刻见了人不由得感慨叶桓的确是个出众的男儿,且皇帝对叶桓的看重也让她侧目。 在朝廷当官,不怕你没本事就怕你不得圣心,皇帝已经好多年没有这般宠信一个臣子了,而且这还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出头是迟早的事。 嘉和长公主在心里已经觉得叶桓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但嘴里仍然道,“人看着是不错,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娘还得多考虑下再做决定。” 纪莹莹羞答答的点头,“我都听娘的。” 宴会过半,喝了几杯酒的殷长欢溜出宴席透气。 暮色四合,宫灯明亮, 殷长欢倚在甘泉宫外的九曲桥上吹风。 夜风微凉,吹得因喝酒而微微发热的殷长欢十分舒服。 她闭着眼想前世这个时候她沉浸在失去外祖母的悲伤中,整天恍恍惚惚,都不知道是怎么渡过这段时间的。 幸好重生了,改日她要去拜拜菩萨,感谢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郡主。”叶桓走近,“郡主也出来吹风。” 殷长欢回头,脸颊因为酒意而微微泛红。看到叶桓她道,“叶大人啊!” 想起下午偷听被叶桓看见的事,殷长欢抿了抿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下午的事我很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灯下看美人,殷长欢看叶桓的同时叶桓也在看她。脸颊和嘴唇都很红,眼睛却很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 “我相信郡主,”叶桓走近,守礼的停在殷长欢三步远的地方,闻到淡淡的酒香,“郡主喝酒了?” 殷长欢嘿嘿笑,“那酒不错,是附属国上贡来的,叶大人喝了吗?” “喝了,”叶桓看着殷长欢,眉心微蹙,“郡主是醉了吗?” “醉了吗?”殷长欢一脸茫然的反问,双手轻轻的在脸上拍了拍,似乎在感受什么,然后歪头一笑,眼神迷离语气却又特别认真的同叶桓道,“没有醉,我挺清醒的。” 看来是醉了,叶桓嘴角不由得一弯,“郡主回宫去歇着吧。” “不要,我想吹吹风。” 殷长欢的语气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她扭头看泛着微微涟漪的湖面。 殷长欢不说话,叶桓也不主动开口,两人安静的看着湖面。风轻轻掀起两人的衣袂,加之他们容貌出色,恍然看去,竟像是一对璧人欲乘风归去! 宫女们看得心生赞叹,纪莹莹却不然。 “叶大人,德阳。” 纪莹莹一直注意着叶桓,见叶桓离开以为他是去出恭,可人一直没回来她便追了出来想同叶桓说说话,结果却看到殷长欢和叶桓站在一起。 她让叶桓陪她说说话叶桓避之不及,对殷长欢却这么温和。 为什么人人都偏向殷长欢,纪莹莹气得磨牙。 殷长欢望着湖面叹气,她就是想安静的吹个风怎么有这么多人过来。 她不用看都知道纪莹莹看她的目光必然是不善的。 “你们在说什么?”纪莹莹走近,一脸的天真好奇。 “没说什么,就是正好碰见了便来给郡主请个安。”叶桓往旁边一退,“在下先进去了,告辞。” 不等纪莹莹说话,叶桓转身便走。 叶桓进了甘泉宫,纪莹莹看着殷长欢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 殷长欢撇撇嘴,要放狠话你就说呀,哼什么哼,是猪吗,只有猪才哼哼个不停。 最终纪莹莹什么也没对殷长欢说就离开了,她嫉妒叶桓会和殷长欢站在一起,但她不觉得叶桓喜欢殷长欢,毕竟殷长欢是定了亲的人。 想到这儿纪莹莹不由得庆幸起来,幸好殷长欢定亲了。 …… 半个月后,嘉和长公主进宫见皇帝让她给叶桓和纪莹莹赐婚。 虽然对叶桓的身世不怎么满意,但英雄不问出处,算不得什么大事。 嘉和长公主以为这不是一件难事,可不想皇帝竟然考都没考虑就拒绝了她。 “皇兄是想把他召为驸马?” 皇帝皱眉道,“不是,他不适合莹莹。” “既然不是为侄女们留着的,那为什么不能给他和莹莹赐婚。” 皇帝头痛,有些后悔刚才把话说快了。 “朕之前的确是想把他召为驸马,但是他说他没遇到心仪的人,现在不想成亲。”皇帝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而且朕已经允诺不会不经过他同意给他指婚。” 嘉和长公主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她原本打算的是让皇帝去和叶桓说这件事,那样就算叶桓不是那么愿意,但慑于皇威他也不敢拒绝。叶桓连公主都拒绝了,她虽是纪莹莹的母亲,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纪莹莹比公主还要好,想来除非叶桓心仪纪莹莹,否则他是不会同意娶纪莹莹的。 但要叶桓心仪纪莹莹,这估计更难。 “竟然连公主都拒绝,这般不识好歹,皇兄都不生气吗?”不能成为她的女婿了,嘉和长公主忍不住的给叶桓上起了眼色。 生什么气,要是叶桓说要娶公主他才生气呢。 这些话不能对嘉和长公主说,皇帝十分通情达理的道,“这有什么好气的,朕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嘉和长公主:…… 你讲理你怎么在殷博文不爱慕嘉怡的时候逼迫殷博文娶嘉怡。 在皇帝这儿没得 到想要的结果,嘉和长公主转道去了慈安宫。 她母后看着和皇兄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只要不涉及郑太后以及朝廷大事,皇兄对母后还是挺好的。 她想让赵太后出面让皇帝下圣旨给叶桓和纪莹莹赐婚。 她当年没有得到的,她女儿一定要得到。 然而可能是今天嘉和长公主运气不怎么好,赵太后不仅没同意帮她还训了她一顿。 “叶桓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臣子,你想她以后对德阳卑躬屈膝吗?” 第15章 “郡主,这是从库房里找出来的《灵河晚霞图》以及《宗子游记》。” 丫鬟小心翼翼的呈上一个托盘,托盘放着一个画筒和一本用黑色纹金锦缎包着的书。 殷长欢随手拿起画筒将之打开,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是一幅河边晚霞图。 《灵河晚霞图》由几百年前的一位著名的书画大家所作,传承到现在是世人追捧的名画之一。无论是几百年前还是现在都没有灵河,让人惊讶的是倒有一条凌河。但为什么写成了灵河晚霞图,据后来的人猜测他画的是他想象中的河,而非现实中的凌河。想象总是比真实美好的,所以这位大家用灵河取代凌河,这也是在表达他心中一种美好的期盼。 这幅画一直被皇家收藏着,包括《宗子游记》。 《宗子游记》是几百年前一位大儒在游历山川河流后亲笔写下的游记,不仅包含了他游历所见的风土人情,里面更多的写了他的思想,以及他对人生对朝廷对世事的看法。 《宗子游记》不是密本,流传世间的有很多后人的手抄本,然而最最完整的仍然当属是殷长欢手边的原本。 嘉怡长公主身子弱,性子便安静,喜好书画。嘉怡长公主成亲皇室便选了许多书画给她当嫁妆。现在这些都由殷长欢保管,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些东西都是殷长欢的,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殷长欢虽然喜欢黑刃,但她不是什么武痴,说完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前两天练武的时候她想尝试用匕首才想起要拿东西和叶桓换黑刃的事。她已经和叶桓说过让人家一定要给她留着,不去换似乎不太好。 叶桓是君子文人,喜欢的东西逃不开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于是殷长欢便让人去库房里找了《灵河晚霞图》以及《宗子游记》。 丫鬟若云知道殷长欢是要拿去同叶桓换黑刃,她道,“郡主是要两样一起拿去换吗?” “哪里用得上两样,一样就行了。” 黑刃虽然好,但她这两样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殷长欢犹豫一会儿后选了两者中价值相对较低的《灵河晚霞图》。虽然《灵河晚霞图》比不上《宗子游记》有价值,但绝对不比黑刃差。 “就这个吧,你安排人…… 话说到一半,殷长欢停住,沉吟半晌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是交换物品不是送礼物,她派人过去好像显得不够有诚意。 “奴婢这就准备马车?” 殷长欢摇头,叶桓如今是一个人住,家中没有长辈,她一个人去不太合适。 她是不介意流言蜚语,但叶桓那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肯定在乎名声,她不能连累对方。 殷长欢想半天后写了几封请帖命人送出去。 不久之后叶然拿着一封请帖兴高采烈的进了叶桓书房。 “公子,”叶然将请帖放到叶桓面前,“这是德阳郡主派人送来的。” 叶桓挑眉看了叶然一眼,殷长欢送给他的请帖叶然这么高兴做什么。 打开请帖,邀请他后日去郡主府赴宴。 叶然探着身子看到了请帖的内容,“赴宴?什么宴?” 叶桓合上请帖,嘴唇微启,“春日宴。” 叶然眼睛一亮,声音也跟着兴奋起来,“只有公子与郡主两人?” 叶桓眼睑微抬,淡淡的扫叶然一眼,“你觉得可能?” 叶然精神头一下子就焉了,“不可能。” 今天德阳郡主只邀请公子一人去郡主府,明天弹劾他们两人的奏折就会堆满皇帝的书案。 不过他很快又精神起来。就算人再多也总比没有这份请帖好。他相信凭借他们公子的花容月貌,一定能突出重围,夺得德阳郡主芳心。 殷长欢自然不会只请叶桓一个,哪怕她很想只请叶桓一个。 这是小宴,她没有给所有相交的朋友都发请帖,只请了平阳,郑家兄妹以及英武侯府的殷雷殷怀仪兄妹,还让人去旁边的殷国公府跟殷璃传话让他那天过来。算来只有叶桓一个外人,可他若是皇室血脉,那也就是不是外人。 若云问她要不要请殷国公府的其他人。 殷长欢冷嗤了声,请来给自己赌气吗。 “不请,这是我的郡主府又不是他们的国公府。” 平阳爱热闹,收到请帖的第二天就出宫了,想在郡主府住一晚。 郡主府只有殷长欢一个主子,自从她住进郡主府了平阳就经常来这住,皇后皇上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平阳熟稔的躺在软塌上,一边吃着榛子一边问殷长欢怎么突然要设小宴。 殷长欢对着镜子化妆,“没什么,就是觉得郡主府人太少了,想热闹一下。” 平阳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郡主府能不冷清 吗?”这原先可是长公主府,“对了,你都请了谁?” “没谁,”殷长欢说出她邀请的人,“哦,还有叶桓叶大人。” “叶桓?” 平阳一下子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张大嘴望着殷长欢,“你请叶桓做什么?” 殷长欢回头,“之前不是说了要同他换黑刃吗,我想着我主动上门不好,就想趁这个机会邀请他过来。” 平阳皱了皱眉,一脸怀疑的盯着殷长欢,“可我怎么觉得你会开这个小宴就是为了请叶桓呢。” “你想多了。”殷长欢心虚扭头,假装继续画眉,画好了后起身说,“走吧。” 平阳想去外面的酒楼吃饭,一听殷长欢打扮好了立马把先前的怀疑抛诸脑后了,兴冲冲的和殷长欢出了郡主府。 二人骑马行至酒楼。 她们刚一下马便有一辆马车从她们对面而来停在酒楼前面,车帘一掀,下来叶桓和许彦二人。 平阳用肩膀撞了撞殷长欢,悄声,“说吧,你是不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来的。” 殷长欢想说这次她真没有。 睨了平阳一眼,她反问道,“酒楼是你挑的,难道不是你知道许彦要来故意选的吗?” “微臣见过公主与郡主。”叶桓与许彦上前拱手行礼。 “这是宫外不必多礼!”平阳脸上挂着含蓄的笑容,“二位大人也是来用午膳?” 话是问他们两个,平阳的眼睛却是看着许彦。 许彦是个真正的书生,因为常年在房间苦读脸颊比好些小姐还要白嫩,此刻被平阳这样看着,他脸颊不禁泛起了微红。 他拱手垂眸道,“在宫门处遇见了叶大人,叶大人便提议一起来用午膳。” 这样的大酒楼,即便他中了状元,也不是他能说来就来的。 叶桓看向殷长欢,浅笑,“许久不见郡主,郡主可好?” “挺好。”殷长欢眼角余光在许彦身上一转,笑盈盈的提议道,“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用饭吧。” 京城中男女大防不是很严重,公子小姐遇见了一起用了膳是非常正常的事。 叶桓迟疑,“会不会打扰公主郡主?” “有什么打扰,”殷长欢不在意的道,“人多还热闹。” 她扭头看平阳,眼眸含着揶揄,“平阳说是不是?” 平阳一看殷长欢的眼神就知道殷长欢是为了她而提议的,不过正和她意。 “正是如此,叶大人和许大人就不必推迟了。” 叶桓再朝殷长欢拱手作揖,眼带笑意,“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殷长欢提前派人过来要了包间,点好了菜,他们一进包间菜就送了上来,因为多了两个人殷长欢又加了几个菜。 “要喝酒吗?”她看向平阳三个问道。 叶桓想起那晚上双颊红艳的殷长欢,微微摇头,“算了吧,我和许大人下午还要当值。” 许彦点头表示赞同。 殷长欢道,“行,那一会儿用完了饭喝壶茶再走。”她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扇一扇的,“那可是我从皇舅舅那软磨硬泡要来的,其他人都没有。” “呵,”平阳冷呵了声,“我就知道你背着我找父皇要东西了,都不叫我一起。” 殷长欢理直气壮,“带你一起皇舅舅就要多给一份,自然不能带你了。” 她们相互埋怨,可神色亲昵。 许彦笑道,“公主和郡主感情真好。” 平阳状似无奈一叹,“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妹妹自己宠着。” 平阳和殷长欢是同年生,但平阳要比殷长欢大一个月。 殷长欢闻言强调,“一个月而已。” 平阳挑眉,带着一丝得意,“一个月也是大。” 殷长欢懒得理平阳,当姐姐又不是什么好事,她是殷琳的姐姐,经常被殷家人以姐姐的身份要求她让殷琳,好在她不是好欺负的。 用完膳,撤去残羹冷炙,殷长欢让丫鬟泡茶。 叶桓突然开口,“郡主不嫌弃的话我来泡吧。” “怎么会,”殷长欢愣了一下后嫣然一笑道,“能尝到叶大人的手艺求之不得呢。” 平阳见不得殷长欢总是捧着叶桓,在桌子底下踢了殷长欢一脚,让她收敛一点。 殷长欢一个眼神也没给平阳,将腿移个平阳踢不到的地方后继续笑盈盈的望着叶桓泡茶。 动作行云流水,烟雾缭绕间茶香四溢,加上叶桓的天人之姿,真有种人间仙境之感。 这个时候不看什么时候看。 况且傅怿能红杏出墙,她多看几眼美男都不行么。 第16章 天朗气清,殷长欢和平阳骑着大马在街上慢悠悠的晃。 从酒楼出来,叶桓与许彦乘车离开。殷长欢在心里犹豫了下要不要邀请许彦明天来郡主府赴宴,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邀请。 “我看许彦还不错。”殷长欢侧首对平阳道。 和他们说话不卑不亢,眼神清正,圆滑却不世故,相处下来令人如沐春风,即便是和叶桓在一张桌子上也不会被湮没。 平阳骄傲道,“那当然了,我看上的人能差了?”她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不过跟五哥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殷长欢嘴角的笑意一僵,傅怿已经离开两个月了,再来个把月就要回来了。她恨不得傅怿立即回来,她好马上解除婚事。一天不解除婚事,她就浑身不舒服,烦躁得很。 “没事提他做什么,”殷长欢神情恹恹。 平阳没有错过殷长欢僵掉的笑容,她拉了拉缰绳让两匹马儿靠得更近,“你和五哥闹矛盾了?” “没有。” “我不信。”平阳道,“要是没闹矛盾你会是这种表情?” “我天生就是这种表情。” “那你面对叶桓的时候怎么不是这种表情?” 殷长欢扭头,对平阳灿烂一笑,“因为他好看!” 平阳一口气堵在胸口,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路过新国公府,程氏殷琳以及殷白雪正在下马车,看样子是才外出了回来。 她们看见殷长欢和平阳连忙过来见礼,程氏是国公夫人,正一品的诰命夫人,不用给殷长欢和平阳见礼,但殷琳与殷白雪不过两个白身,理当行礼。 殷白雪身子微弯,徐徐一福的见了礼,没有半点不自在。殷长欢不意外,殷白雪一直都是这样周全,极少会留下话柄。而殷琳则如殷长欢预料的那样不想行礼,准确来说是不想给殷长欢行礼。 平阳给了殷长欢一个“看我的”眼神,然后语气冷淡的道,“是我听差了还是殷小姐说漏了,你似乎没有给德阳郡主行礼。” 殷琳身子一顿,她才不想和殷长欢行礼,都是爹的女儿,凭什么殷长欢就要比她高贵。 程氏低声道,“殷琳,给郡主见礼。” 殷白雪拍了拍殷琳肩膀,无声劝慰。 平阳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语气冰凉,“我之前就听说殷小姐仗着殷国公的宠 爱不把德阳放在眼里,我还当是传言而已,想不到竟是真的。殷家真是好家教,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她不看程氏母女,扭头对殷长欢说,“回头我问问母后,看看一个白身见了当朝从一品郡主却不行礼是个什么罪名。” 殷长欢嘴角一勾,正要附和平阳两句忽然听到殷琳恨恨道,“殷长欢,你不就是嫉妒爹更疼爱我,你用得着找平阳公主来羞辱我吗?” “我嫉妒爹更疼爱你?”殷长欢气笑了,“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我有皇上太后宠着至于嫉妒你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殷琳几眼,嗤了一声。 “再说我要收拾你哪里用得着找平阳,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殷琳一张脸憋得通红,殷白雪有了上次的事也不敢随意替殷琳说话,主要是这也不是殷长欢的错,她求情只会是自取其辱。 “走吧。”殷长欢夹了夹马腹,“理这种没脑子的人是浪费时间。” 这附近不仅只有德阳郡主府和殷国公府,还住着好些达官贵人,路过的人有意无意的放下了脚步,好奇的看了过来。 这些人是看热闹,但殷琳就觉得他们是在嘲笑她,嘲笑她没有殷长欢的地位,嘲笑她在被殷长欢羞辱后不敢反抗。 她本来就是冲动之人,怒气一上头,她不管不顾的冲着殷长欢的背影骂道,“殷长欢,你这样嚣张跋扈,你才是没有教养,有娘生没娘教。” “殷琳!”程氏抬手就给了殷琳一巴掌。 她还要训斥几句忽然听到一道破空之声,扭头,只见一根泛着油光的长鞭破空而来,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紧紧缠在殷琳的身上,随后持鞭之人一个用力,殷琳便被鞭子带着狠狠摔在地上,发髻散乱,没有半分贵女仪态。 殷白雪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目之所及是殷长欢冷若冰霜的表情,而她看殷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在殷白雪愣神的瞬间,鞭子又被扬起,再次狠狠的鞭在了殷琳的身上。这是皇帝吩咐人特意给殷长欢打造的长鞭,比一般的鞭子威力更甚,一下又一下,皮开肉绽,丫鬟想去护着殷琳但被见势围上来的殷长欢的护卫拦住,直到程氏扑倒在殷琳身上。 她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殷琳,摸了摸殷琳脸颊上的血痕,扭头含泪质问殷长欢,“郡主,殷琳虽然有错但到底是你嫡亲妹妹,你怎么可以下这样的毒手?” “嫡亲的妹妹?”殷长欢冷哼一声,语气不屑,“我记得你在我母亲牌位前可是要执妾礼的,一个妾生的,有什么资格当本郡主的嫡亲妹妹。就算是嫡亲妹妹,敢说这样的话本郡主也能要了她的命。” 甩了甩鞭子,鞭子打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殷琳一听这声音立即往程氏怀里拱,眼神瑟缩。 “让开。”她虽不记得她母亲,但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她母亲的不好,任何人都不可以。 “郡主。”殷白雪刚开口殷长欢就扭头,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你想求情?” 殷白雪被看得后背一凉,升起了一股恐惧。 她居然怕殷长欢。 殷琳哭嚎,“娘,好疼。” 殷白雪回神,大伯母待她很好,这个时候她不能置之事外。 “郡主,”殷白雪在心中斟酌了下道,“小琳说错了话,祖母与大伯父会惩戒她,你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惩戒她?”殷长欢冷笑,“他们哪次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你真当本郡主蠢么。”她高声,“来人,去大理寺报案,就说有人出言辱骂当朝郡主和过世的嘉怡长公主。” 一个护卫站出来,“是,属下遵命。” “慢着。” 听了下人的禀告,老夫人急急赶来。在来的路上她已经从门房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她一方面气殷琳口不择言,又气殷长欢不顾殷家颜面。 殷白雪见老夫人来了连忙过去扶她,羞愧道,“祖母。” 老夫人拍拍殷白雪的手,这是二房的事,她一个三房的小姐能做什么。 看向殷长欢,老夫人沉沉一叹,皱纹丛生的面颊一脸无奈,看着有几分可怜,“长欢,殷琳毕竟是你妹妹,你能不能看在祖母的面上绕过她这一次。” 当街被鞭笞已经够没脸的了,如果再进了大理寺,殷琳以后怎么可能说得到好人家。 “我说殷老夫人,”平阳抢先殷长欢开口,“据我所知,我们德阳看在你们面上已经绕过殷琳许多次了吧,你们是不是真的觉得德阳好欺负?” 老夫人得知平阳公主也在的时候就知道不好,这京城谁不知道平阳德阳两个的感情比亲姐妹还好,对殷长欢她可以以长辈的身份来压,但对平阳她就没有办法了。 对平阳没有办法她就不理平阳,目光始终看着殷长欢,“长欢,殷琳 没两年就要说亲了,你报案她这一生就毁了呀!” 平阳呵笑,“我看她这一生早就毁了,不过不是被德阳毁的而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娇惯她,教养无方,她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德行比街头卖艺的人都不如。 你现在来求德阳你怎么不想想娇惯她的时候。若我是你,现在就会赞同报案,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这样或许还有让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然以后嫁了人也是祸害别人。” 程氏目眦欲裂,“公主。” 平阳撇嘴,扭头看向应话的护卫,厉声,“还不去报案,你主子是殷家人不成?” 护卫一听立即扬了扬马鞭,马儿疾驰离开。 老夫人见状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站不住,但电光火石之际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她要是晕倒,也许殷长欢态度就不会那么坚定了,而且就算殷长欢还要报案,气晕了亲祖母这个罪名殷长欢也逃不了。 只可惜她打算得很好,但人还没晕就听到殷长欢的声音,“祖母,我劝你可不要晕,殷琳本来名声就不好,再担一个气晕祖母的罪名离开更差了,你这么心疼她应该会为她着想吧。” 平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殷长欢无奈扭头,平阳忍笑摆手,“对不起,我没忍住。” 老夫人这下是真的差点被气晕了,可她不敢晕,适才是她想差了,殷长欢有皇帝太后当靠山,还有端王当未婚夫,哪里会怕这么个罪名,但殷琳的名声却是经不起折腾了。 护卫到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卿郑川正在跟叶桓说话。 郑川人精一个,早就看出皇帝有多么重视叶桓,也知道他不会在大理寺待多久,但既然待在这儿了,他便真心实意的指导叶桓,一是留一份香火情,二也是他由衷的欣赏叶桓。 殷长欢是大理寺卿的表侄女,她的护卫来报案大理寺的人立即把他带到了郑川面前。 护卫把事情说了,一件事也没漏,包括老夫人要殷长欢看在她的面上放过殷琳。 “她有什么面子,”郑川拍桌子怒道,“倚老卖老而已。” 他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吩咐下属,“带上人跟本官走。” 叶桓快走两步追上,“下官也一起去。” 郑川略一沉吟,点头,“行。” 虽然侄女深受皇上宠爱,但若有个皇帝非常宠信的臣子帮着说话,相信皇帝会气上加气。 第17章 殷长欢派人报案,老夫人无法,赶紧让人去通知殷博文。 她想殷长欢毕竟是殷博文的女儿,也许殷博文能劝住殷长欢。 殷白雪不觉得二伯父有这个能耐,她用余光看了看殷长欢,见殷长欢没注意到她她拉了拉老夫人的手,低声,“祖母,让人去把大伯母请来吧,现在也许只有大伯母才能劝住郡主了。” 殷白雪紧皱着眉头,没有说以周氏对殷长欢的宠爱,也许周氏知道了原委并不会替殷琳求情,但现在他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祈求周氏看在殷家的面上能够劝住殷长欢。 老夫人是已逝老殷国公的继室,原配没有子嗣,所以英武侯一个庶子才当了殷家长子。 她一向不喜英武侯一家,可听了殷白雪的话她没有拒绝,立刻吩咐人去英武侯府请周氏。 消息传到英武侯府,周氏一听就明白老夫人找她过去的原因,但她还是决定走一趟,不过不是为了帮他们劝殷长欢。 殷怀仪陪周氏往殷国公府赶,劝周氏道,“母亲,您放心,长欢厉害着呢,不会被欺负的。” 周氏叹气摇头,她不是担心长欢被欺负,照殷家奴才说的长欢已经派人去大理寺报案了,大理寺卿郑川是长欢的表舅舅,总不会看着长欢吃亏。她真正担心的是长欢会伤心。 那孩子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实则最重情谊。殷家人如此偏颇,长欢心里怕是不好受。 英武侯府相对较近,周氏母女是最先到的人,一下马车她们便朝殷长欢走去,见殷长欢好好的,神情也不伤心周氏才松了口气。 殷长欢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老夫人,笑着同周氏道,“大伯母怎么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殷怀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多紧张你,一听你出事了她能坐得住才怪了。” “不是我出事,”殷长欢道,“只是殷琳说我不要紧,但她不该提我母亲。” 周氏怜惜的握了握殷长欢的手,转身走到老夫人面前见礼。 她是儿媳妇,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但也仅此而已。 老夫人把她对殷长欢说的那番话对周氏说了一遍。 “你和长欢感情好,劝劝她,亲姐妹呢,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必闹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周氏淡淡道,“这可不仅是她们姐妹的事,殷琳辱骂的是嘉怡长公主,长欢要是就这么算了怎么对得起 拼了性命才生下她的嘉怡长公主。” “长欢已经给了殷琳几鞭子了,还打在了殷琳的脸上,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这样还不够消她的怒气吗,是不是非要毁了殷琳一辈子她才甘心。” “即便殷琳一辈子毁了那也是她出言不逊的后果,怪不了任何人,更怪不了长欢。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人可以例外。” 老夫人怒瞪着周氏,周氏不为所动。 殷白雪叹道,“大伯母,殷琳也是你的侄女,你就不能怜惜怜惜她吗?” 周氏看着殷白雪,淡淡一笑,“白雪你这话说得好,那大伯母问你,长欢同样是殷家的女儿,她受委屈时你们可曾怜惜过她。” 殷白雪噎住,她想说殷长欢哪里受过委屈,但在周氏冷淡至极的目光下她说不出口。 也许她心里清楚,殷长欢在殷家是受了委屈的,只是殷长欢不在意,她们慢慢的就觉得理所当然了,连她也是。 周氏带着殷怀仪走到殷长欢旁边。 英武侯府早就和殷国公府分家了,老夫人是嫡母,她尊敬,然而她想要做什么,老夫人管不了她。 殷长欢让人搬来了椅子,“大伯母,你坐吧,表舅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 周氏看了眼椅子,无奈,“你呀。” 殷长欢弯了弯嘴角,“您不用担心,就当是在看戏就成。” 凌乱的马蹄声响起,众人扭头看去,来人是大理寺的人,不只有大理寺卿郑川还有叶桓。 他们前脚刚到,后脚殷博文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帘拉开,殷博文神色难看的从车上下来。 “博文。” 抱着殷琳的程氏含泪的看向殷博文。 殷博文朝程氏走去,被殷长欢的护卫拦住。 殷长欢勾了勾唇,挥手示意护卫们让开,然后她朝郑川以及叶桓走去,满脸笑意的打招呼,“表舅舅,叶大人。” 郑川迅速的将现场打量了一番,见殷长欢没吃亏脸上浮起爽朗的笑容,“放心,有表舅舅在,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叶桓则道,“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便送郡主回来了。” 郑川疑惑的看叶桓,叶桓笑着把他们中午一起用饭的事说了。 “原来如此。” 郑川有点意外侄女会和叶桓有交情但也没有多想,他对端王这个 侄女婿还是挺满意的。 “啪。” “博文。” “爹!” 三道声音接连响起,殷长欢扭头,殷琳一手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爹。 殷长欢不算惊讶,涉及她娘,这不是她爹能糊弄过去的,现在他打殷琳一巴掌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殷博文是状元,这点他不会想不明白。 郑川朝殷博文走去,“殷大人,你不会以为你打这一巴掌令千金犯下的错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殷博文没理郑川,他走到殷长欢面前道,“这次是殷琳的错。” 殷长欢要笑不笑的道,“我还以为爹这次又要说殷琳年纪小,不懂事,要我原谅她呢。” 殷长欢瞥了眼一直盯着他们的程氏与殷琳,冷声说,“既然爹也觉得是殷琳的错那就公事公办吧,”她看向郑川,“表舅舅,麻烦你了。” 郑川笑,“这有什么麻烦的。” 殷博文叹气,捏了捏眉心,似乎很无奈,“长欢,她是你妹妹。” “然后呢?”殷长欢讥讽的笑了笑。 “妹什么妹,”郑川站到殷长欢与殷博文的中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问殷博文,“难道你这个小女儿比天子还要尊贵不成。” 殷博文皱眉,“郑大人,你也有女儿,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我是有女儿,但我女儿不会像你小女儿这样,不尊重长姐不说甚至出言辱骂。”郑川对殷长欢说,“长欢,你回你郡主府去,我带着人就回大理寺了。” 殷长欢颔首,她也不想继续听殷家人说话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也不知道找点有新意的话来说。 “那叶大人,我先回去了。” 叶桓拱手,看殷长欢的目光非常温和,“不如意的事不要放在心上,还请郡主为了在乎你的人保重身体。” 殷长欢笑开,这是在说殷家人不在乎她,让她不要为他们费神的意思吗? 这叶大人真有趣,他就不怕得罪殷博文,要知道殷博文可是吏部尚书。 殷长欢请周氏母女去郡主府,几个人正要离开,殷博文叫住了她。 “长欢,就算为父求你了行吗?爹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殷琳是爹的女儿,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殷博文眉心紧皱,一脸疲惫,“长欢,你体谅体谅爹好不好 ?” 殷长欢定定的看着殷博文,半晌后轻轻一笑,笑声泠泠。 叶桓听着殷长欢的笑,心中有种酸酸的感觉,还带着点微微的刺痛。 他不想看到殷长欢这样笑,他宁愿她不笑。 “爹,我母亲是你的什么人?”她很平静的问。 殷博文愣了一下,“你母亲自然是我原配夫人。” “那你在意她吗?” “自然在意。” “那殷琳出言辱骂了我母亲和我,你为什么还要替殷琳求情,还是说你的在意只是嘴上说说,我母亲去世了,所以比不上殷琳这个活人的地位。” 殷博文沉默一会儿道,“你母亲性格和善,她在世的话也一定会原谅殷琳。” 殷长欢挑眉,“那真是可惜,我母亲去世了。我没有她的和善,所以不会原谅殷琳。”她看向老夫人,“但你们也不用太着急,殷琳虽然犯了口舌之罪,但到底不会很严重,最多也就是关上几天。” 老夫人气得直打哆嗦,“可那样她名声就毁了。 殷长欢冷冷道,“那是她的事。” 视线一一扫过老夫人、殷白雪、程氏母女,最后停在殷博文脸上。 “我真的很怀疑你有没有真心对过我母亲。” 殷博文目光微变,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柔女子的面容。 郑川对下属扬了扬手,下属会意,走到程氏与殷琳面前,“殷小姐,请吧。” “不要,我不要去大理寺。”殷琳往程氏怀里缩,神色惊恐,“娘,我不要去大理寺,你跟爹说我不要去大理寺…… 程氏紧紧搂住浑身颤抖的殷琳,“博文,殷琳还这么小,她不能去那里。” 殷博文沉默。 若今日是别人他自是不会让郑川带走殷琳,但这个是殷长欢,是嘉怡长公主,除非殷长欢主动不计较,不然闹到皇帝那儿,殷琳的惩罚只会更重,特别是最近皇帝对他十分不满。 半个时辰后,殷琳被带到了大理寺。 正在吃点心的殷长欢闻言放下点心,神色没有多愉快。 “溺子如杀子,他们究竟是宠殷琳还是在害她?” 周氏叹道,“应该是宠,只是宠着宠着就没了分寸。” 殷长欢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笑着庆幸: “还好我 爹不疼我,不然把我宠成殷琳那个德性怎么得了。” 第18章 殷长欢住进德阳郡主府才一年多的时间,从没有设宴宴过宾客,哪怕是小宴。 殷长欢要设宴的消息一传下,府里的下人都忙碌了起来。哪怕只有十来个客人他们也要把郡主府打扫得一尘不染,不让任何人小觑郡主。 殷国公府就在德阳郡主府旁边,殷璃是最先到的,他先恭敬的给殷长欢拱手作揖,随后抬头看着殷长欢道,“姐姐昨日受委屈了。” “我受什么委屈,”殷长欢不在意的笑,“现在委屈的可是殷琳。” 殷琳的事不是什么大事,处置结果昨天就出来了――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待上三天。 时间不算长,但足够殷璃喝一壶了。 殷璃蹙眉,不赞同的道,“事情是她挑起的,她受什么委屈,只是爹和祖母都偏向她而已。” “长欢你这弟弟不错,”平阳面露赞许,“我还以为殷国公府的人都是没心肝的呢,没想到还出了一根好笋。” 殷怀仪昨日来了便没回去,她无奈道,“我也姓殷。” 平阳眨眨眼,“你不是英武侯的吗,我说的是殷国公府。” “那长欢呢?” 平阳看了看殷长欢,理直气壮,“在我心中,长欢是我们傅家的,不是殷国公府的女儿。” 殷长欢横了她一眼,问殷璃,“你过来他们知不知道?” 殷璃是生活在殷国公府,万一那些人因为殷璃和她走得近故意苛待殷璃就不好了。 “知道,我同先生告假了。”殷璃明白印殷长欢在担心什么,“姐姐放心,我再怎么说也是殷家少爷,和你关系好他们心里再不高兴也不敢对我做什么的,况且他们也未必不高兴。” 殷长欢深受皇宠,又是端王妃,再进一步就是皇后。殷家人脑袋不正常的只有殷琳和殷博文而已。 平阳在一旁添乱,“要是他们敢因为你姐苛待你你就搬过来住。” 殷长欢扭头给了平阳一个闭嘴的眼神,殷璃的姨娘还在,怎么也不可能搬过来住。 “郡主,”若云过来禀报道,“叶大人到了,和叶大人一起来的还有叶蘅叶小姐。” 平阳闻言诧异的问殷长欢,“你也给叶蘅发了帖子?” 她们和叶蘅没什么交集。京城的小姐也是分团体的,有以平阳她们为首的皇家贵女,也有叶蘅殷白雪之类的世家小姐。虽是分团体但她们之间并没有 什么矛盾,只是见得少不甚熟悉而已。 “没有啊,我又和她不熟发帖子做什么,”殷长欢想了下道,“应该是跟着叶大人一起来的。” 叶桓是男子,或许他觉得一个人来不太好便带了叶蘅一起过来。 若云只比叶桓他们快几步,说话间丫鬟便引着叶桓与叶蘅进了花厅。 “郡主!”叶桓先给殷长欢拱手行礼,再侧首给平阳见礼。 平阳摸着下巴觉得不太对,虽然她和殷长欢的品级都是从一品,但她是公主,平日别人给他们见礼通常都是先给她行礼,殷璃也就罢了,是殷长欢的弟弟,先给殷长欢行礼说得过去,怎么连叶桓都是这样。 她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地位了。 叶蘅跟着叶桓行礼。昨天叶桓回叶家用晚膳,叶家老太太,也就是叶桓的外祖母让叶桓在叶府住一天可叶桓说他要来郡主府赴宴。 叶家人听了奇怪,好端端的殷长欢怎么请叶桓。担心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叶家人便让叶蘅跟着一起来。 事实是如此,但不能这么对殷长欢说,于是叶蘅笑盈盈的道,“昨晚表哥回来用晚膳,我听他说他今日要来郡主府赴宴便舔着脸一起来了,还请郡主莫要嫌弃我。” 叶蘅和殷白雪并称京城双姝,容貌自是不俗,让殷长欢惊讶的是对方爽利的性子,和殷白雪完全不一样,很投殷长欢和平阳的胃口。 几个姑娘很快就兴致勃勃的谈论了起来。女人说话永远不缺少话题,衣服首饰男人,没什么不可以谈的。 只是……殷长欢扭头看和殷璃坐在一处说话的叶桓,作为主人家,她好像有点冷落叶桓了。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殷长欢才发现今天的叶桓有点不一样。 以前的叶桓哪怕是穿着官服,给人的感觉依然如山间的清风一般,既清且淡还冷。 他今天穿的是天青色锦袍,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锦袍上用特殊的绣线绣了零星的祥云。 这种绣线绣出来的祥云在阴处看不出来,但阳光一照就会闪现,还会发光! 所谓低调中带着奢华不外如是。 殷长欢很惊讶叶桓会穿这样的衣服,在她看来,叶桓这样清冷矜持的人是不应该穿这样略微高调的衣袍的。 叶桓既然会穿这样的衣袍来赴她的宴会,殷长欢心下一突,难道叶桓对她有意? 不会吧! 叶桓感觉到殷长欢的目光,侧首看来,他眉心轻皱,凤眼里含着疑惑,似乎在问殷长欢为什么要看她。 美人皱眉,殷长欢恨不得亲手去抚平,在心中默默羡慕了一把叶桓未来的夫人,殷长欢对叶桓含笑点头,然后扭头不再看他。装作她没有盯着叶桓看,只是不小心目光对上了而已。 殷璃看看殷长欢,再看看叶桓,“叶大人,怎么了?” 叶桓摇头微笑,“没什么。” “你也发现了吧,”殷长欢刚转回头来叶蘅就凑了过来,“我和他一起来的时候也发现了。” 平阳不明所以,“发现什么?” 叶蘅瞅瞅叶桓,低声道,“我表哥今天穿了一件很骚包的衣服。” 殷长欢:…… 她觉得叶桓有可能不是清净师太的亲子,不然叶蘅怎么会这样说她的亲表哥。 殷怀仪露出和殷长欢一模一样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倒是平阳,好奇的看了看叶桓,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怎么骚包了,还是很清俊啊。” “你没发现,”叶蘅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又惊又恐,“我表哥的衣服上绣着在阳光下会发光的祥云。” 今日天气好,阳光从窗笠照射进来,正好有几缕落在了叶桓身上。 平阳再扭头看了叶桓一会儿,眸光几变后她抿唇皱眉,神色严肃的看向了殷长欢。 被看的殷长欢下意识的就否认道,“不,这不可能!” 平阳撇嘴,一脸的不信,“可我觉得很有可能。” 叶蘅与殷怀仪面面相觑,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说什么?” 平阳皮笑肉不笑,“我们在感叹你表哥的天人之姿!” 叶蘅:……“我看着很好糊弄么!” 殷长欢:“一般吧。” 叶蘅:…… 殷怀仪拍拍叶蘅的肩膀,柔声安慰她,“习惯了就好。” 叶蘅:这还能习惯? 不多时,殷雷和郑家姐弟到了。 一起在花厅喝了一会儿茶,殷长欢便招呼着众人往花园去。 “究竟吃什么?”平阳问,昨天她问这个问题殷长欢故意卖关子不告诉她。 殷长欢却还神神秘秘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 穿过回廊,绕过一片林子,她们终于来到了花园。 称之为花园并不恰当,更为准确的应该是空坝子。 前面是一汪不大不小的湖,后面是围着一个半圆的假山,中间放着几张铁制的桌子,和木头桌子不一样,这个桌面不是平整的而是一根根铁条拼起来的,在桌面下还有一层,放着烧得红红的炭火。 周边有几张正常的木桌子,上面摆了各种各样的菜,有素有荤,所有的菜都用木签子串了起来。 平阳惊喜,围着烤架转了转,“这是烤着吃吗?” “不然呢,”殷长欢得意洋洋,“惊不惊喜?” “惊喜。”平阳抱住殷长欢就亲了她脸颊一口,“长欢,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来这么有趣的东西。” 叶桓目光掠过殷长欢的脸颊,停在烤架上,似乎对烤架很感兴趣。 殷长欢抬了抬下巴,骄傲道,“我可是殷长欢,能不厉害吗?” 叶桓嘴角微微一翘,觉得殷长欢的身后似乎有一条毛茸茸尾巴,得意的摇来摇去。 “叶桓。”殷雷忽然撞了下叶桓。 叶桓扭头,眼神里飞快的略过一抹不自在。 殷雷指了指叶桓的衣袍,憋着笑道,“看不出来你居然会穿这样的衣服。” 叶桓皱眉,低头,天青色袍子上,一朵朵祥云银光闪闪。 …… 所以在花厅里殷长欢看他是因为这衣袍么。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殷雷感慨着道,“我们这隔了三年,看来你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叶桓沉默了会,“叶然做的,我事先不知情。” 殷雷拍了拍叶桓肩膀,一副他能理解的模样,“没什么关系的,不就是穿了一件特别一点的衣服么,用不着不好意思。” 叶桓头痛,再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袍子,他想也许叶然是日子过得太舒适了。 另一处院子里,叶然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旁边人关切的看过来,“叶护卫,你没事吧?” 叶然摆手,乐呵呵的道,“没事,打个喷嚏而已,说不定是有人想我了。” 第19章 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吃起来味道总是比较好。 他们几人平日里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叶桓与殷雷不是闲人可他们忙于政务也不曾亲手做过这些,现在亲自动手烧烤倒觉得又好吃又好玩。 烤架做出来之后殷长欢已经试过两次,虽没多厉害但也比平阳几个好多了,见他们手中的食材不是烤焦了就是半生不熟,她便主动接过烤东西的重任。 将烤好的鲫鱼拿给平阳,殷长欢看向旁边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叶桓,“叶大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叶桓抬头,十分客气道,“我自己来就行。” “你会吗?”殷长欢面露怀疑。 叶桓低头看了看手中串在一起的大虾,眉心微皱,语气第一次出现了迟疑,“应该会的吧!” 殷长欢干咳一声,忍住笑意,觉得这样的叶桓比平日面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叶桓更加令人侧目! “那你先试试。” 说着她从旁边放菜的篮子里拿了几串大虾出来烤。 炭火很足,大虾放上去只听见发生滋滋的声音后,青色的大虾就慢慢变成诱人的红色。 “郡主很熟练。”叶桓看了眼他手中一块黑一块红的大虾,从菜篮子里拿了一串白菜出来。白菜的叶子很大,遮住了旁边容颜不佳的大虾。 殷长欢歪头冲他眯眼一笑,“还好,提前练了两次。” 瞥到叶桓手下的白菜和若隐若现的大虾,殷长欢眼中笑意加深。也许他不知道,白菜比大虾更难弄,一不小心就会烤焦,到时候青一块黑一块,更加难看。 殷长欢重新低头看烤架上的食材,嘴角扬起,她还是不要拆穿叶桓好了,毕竟人无完人,爱面子也不是什么大的缺点,看在他的容貌上,这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殷长欢不忍心拆穿他,但这里不是只有殷长欢一个人,在另一架烤架上忙活着的殷雷看见了叶桓烤的东西,毫不客气的指了出来,“叶桓,你的白菜和虾子都烤糊了。” “你怎么还把虾子放在白菜下面?”殷雷话说个不停,“又不是没位置,你把它们放开一点才能烤得好。”他顿了顿,“叶桓,你是不是不…… 他忽然住了嘴,殷长欢用余光瞅他们,发现叶桓和殷雷在对视。 虽然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叶桓的眼神,但她能想象出来,一定是温和中带着威胁,就像叶桓这个人 一样,看着无害实则有毒。 殷雷觉得后颈有点凉,他干巴巴的示好,“我这儿有两串烤好的大虾,你要不要?” “不用了,”叶桓一脸淡定的将糊了的大虾和白菜放到装废物的篓子里,语气平和,“以前没有烤过东西所以才想试一试,不想这个比做文章还难。” 他冲抬着头看过来的殷长欢赧然道,“让郡主见笑了。” “这有什么,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殷长欢莞尔一笑,俏皮道,“况且叶大人文章做得那么好,即使不会烤串也是能被原谅的。” 平阳凑过来拿新烤好的茄子,闻言呵了呵,“我看你想说的是叶大人长得这么好,即使不会烤串也能被原谅。” 殷长欢神色一僵,咬牙切齿的瞪平阳,然后看向叶桓哈哈道,“平阳真会说笑。” 叶桓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偏头抿开笑意。 “是啊,公主比较活泼,爱打趣人。” “哈哈,就是。” 殷长欢尴尬得想挖个洞把她和平阳一起塞进去。 平阳撇撇嘴,低头拿茄子,见殷长欢手边的大虾也烤好了她便想全部拿走,结果她刚有动作,殷长欢就将大虾拿远了,“这个还没烤好?” 平阳翻白眼,“你当我傻,熟没熟我都看不出来?” 殷长欢瞪她,“我说没烤好就没烤好,有本事你自己烤去。” 得,会烧烤的人比较厉害,平阳只当殷长欢是报复她刚才那句话,没多想就离开,可她刚转身还没走远就听到殷长欢的声音,“叶大人,给你。” 回头,殷长欢正把那几串大虾递给了叶桓。 叶桓盯着大虾没有接,面露迟疑。 殷长欢神色坦然,“你不要客气,我是主人家,照顾你们是应该的,换成别人我也会给他烤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叶桓接过大虾,“那便多谢郡主了。”这些虾子已经处理过,挑走了虾线,叶桓拿着咬了一口,细细品味后他抬头道,“味道很好。” “那就好,” 做饭的人听到食客夸饭菜好吃是对做饭的人最大的赞美,殷长欢又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几串大虾,见平阳在看她,她道,“这几串就给你烤,总不能让叶大人看着你们吃吧。” 平阳想说不是还有殷雷吗,但犹豫了下她没有说出口。 罢了 ,五哥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让她多看看叶桓,等五哥回来,想必不用她提长欢也会主动有所收敛。 申时,众人告辞离开,殷长欢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份回礼。 其实不是她想送,是因为她要给叶桓《灵河晚霞图》,但只给他一个人不太好,索性就每人一份礼物了。 平阳拿着盒子嘀咕,“怎么以前我来你不送我。” “那还给我。”殷长欢作势要拿走平阳手里的东西。 平阳紧紧抱住,“那怎么行,送出来的礼物怎么能要回去。” 叶桓朝殷长欢拱手作揖,抬头目光柔和,“今天麻烦郡主了。” “没有的事,”看着叶桓清亮亮的眼眸,殷长欢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一点也不麻烦,我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在郡主府门口说了一会儿话,殷长欢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开。 “表哥,你那份里面是什么东西?”一上马车,叶蘅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她的礼物是一支玉簪,水头很好。 叶桓打开盒子,展开画卷。 叶蘅探头来看,“《灵河晚霞图》?” “是真的吗?” 叶桓反问,“你说呢?” “肯定是真的,”叶蘅也觉自己问得蠢,德阳郡主送出的东西可能是赝品吗,“那为什么你的比我的好这么多?” 玉簪虽然也很好,可是完全不能和《灵河晚霞图》比。 叶桓将画卷放回盒子里,“这是我和她交换的。” “交换什么?”叶蘅好奇道。 坐在车辕处的叶然回头拉开车帘给叶蘅说了其中原由。 “这样啊,”叶蘅道,“我以前还觉得德阳郡主即使不是传言中那样但也不会很好相处,没想到今天相处下来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叶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选中的主母能不好吗。 “就是啊,德阳郡主很好,都是那些人污蔑她。” 叶蘅戏谑,“叶护卫,你很欣赏德阳郡主嘛!” 叶然点头,当即就要对殷长欢大夸特夸,忽然听到叶桓的声音,“我衣裳是怎么回事?” 在叶桓身边这么久,叶然自然能听出叶桓的不满。 “是这样的,”叶然尽量让自己不露出心虚的表情,“我想着公子第一次去赴郡主的宴会,要是 穿得太普通万一让郡主以为公子对宴会不重视就不好了,可穿得太花哨也不符合公子的气质,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件外袍,既清雅又奢华,公子穿它赴宴再适合不过了。” 叶蘅恍然,“原来那衣服是叶护卫准备的,我就说表哥怎么会穿那样的衣裳。” 叶桓面无表情,“那按你的意思我还要夸你想得周到了?” 叶然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咽了咽喉咙道,“不用,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叶蘅看了看他们两个,忍着笑道,“表哥,叶护卫也是一番好意,你就不要生气了。再说这衣裳也没什么不好,郡主还夸你这衣服独特,和你的容貌很相配呢。” 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是有必要的。 半晌,叶桓淡声,“下不为例。” “是。” 叶然吁了口气,对叶蘅感激的笑笑。 至于下不为例这种事,叶然相信有德阳郡主在,他就是下次有例也不会有事的。或许公子身在其中看不明白,但他却能肯定公子对郡主不一般。即使不是男女之情,她在公子心中也是不一般的。 “郡主,这是叶大人上午送来的礼物。” 殷长欢懒洋洋的躺在软塌上,今天她是真累了,连眼睛都没睁开,“什么东西?” “一把匕首。” 殷长欢睁眼坐起来,将匕首拿过来一看果然是黑刃。 刀鞘古朴,刀刃锋利,随手挽了两个刀花,殷长欢手臂一挥,黑刃如离了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稳稳的刺入对面的高几。 “不错,”殷长欢赞道,“挂到我床头去。” 若云没动,“郡主,这匕首这么锋利,挂在床头会不会不太合适?” 殷长欢抬了抬眼睑,“你是想说黑刃是凶器,怕冲着我了是吧?” 若云老实点头。发生了两个月以前的那件事,由不得她不慎重一些。 “没事。”经过重生,殷长欢虽然不像以前那么不信鬼神之说,但也不至于连把匕首都怕,“挂着吧,万一有人行刺我我也好方便拿兵器。” 若云不再劝,她是奴婢不是主子,只需要提建议不需要替主子做主。 “郡主府护卫那么多,真有贼子也不会让他到郡主面前的!” 殷长欢没说话,笑笑闭上了眼睛。 郡主府的护卫是有很多但前世她 不一样死了。如今她在吃食上小心,对方毒不到她说不定真的会派人来刺杀,可究竟是谁要杀她呢。 还是应该要找机会和叶桓单独说话才行。 第20章 殷长欢想找机会和叶桓单独说话,但接下来整整一个月她都没能见到叶桓。 让人打听才知道他跟着郑川离京查案子去了,短时间内不能回京。 好在距离她被毒死还早,殷长欢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发生了好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在她设小宴后没两天郑太后告诉她在慈宁宫安插钉子的人可能不是殷博文。 “那外祖母知道是谁了吗?” “还不确定,但有点眉头了。”见殷长欢蹙着眉头担忧,郑太后伸手揉了揉殷长欢的眉头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她顿了顿,再道,“既然不是你爹,你也不必再怪他。” 殷长欢却摇头,默了默道,“我有种感觉,即便在慈宁宫安插钉子的人不是他,母亲去世的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是一种直觉,殷长欢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有一天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娘真的是被殷博文害死的,那前世她的死会不会同样是殷博文下的手。 这个想法刚产生就被她否定了,应该不会有人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即便她和他关系不好,而且殷博文也没有理由害她。 郑太后拍了拍殷长欢的手,声音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长欢放心,外祖母一定会把你母亲去世的真相查清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了你母亲的人。” 殷长欢不想和殷家人来往,但殷家人却似乎不这么想,在殷琳从大理寺出来后老夫人派殷璃过来传话请她去殷国公府用午膳。 殷长欢本来不想去,可一想到会看到殷琳那张愤恨的脸,她又改变主意,决定去一趟。 去了有些惊讶的发现殷琳居然没有露出她以为的表情。 在老夫人的仁寿堂,在殷家众人的见证下,老夫人让殷琳给殷长欢端茶认错。 在大理寺待了几天,殷琳瘦了一大圈,眼神空洞,没有了之前的骄傲,精神也不好,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殷长欢看着这样的殷琳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人做错了事都是要承担后果的,总不能说你小你就无罪,况且殷琳是惯犯,她的耐心早就用完了。 或许是殷琳真的长了教训,也或许是老夫人提前警告过了殷琳,在端茶认错时殷琳没有半分不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殷长欢的愤恨。 殷长欢嘴唇碰了碰茶杯,看着 像是抿了一口实则她一滴茶都没喝。 不管殷琳是不是真的跟她道歉,像茶这种容易被人动手脚的东西她是不可能喝的。 老夫人见殷长欢接了茶,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看了看房中的众人,她神情严肃的道,“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你们谁也不许提。” 殷长欢低头把玩着腰间的镂空雕花玉佩,姜果然是老的辣呀! “对了,长欢。”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殷长欢,“你府中可还有无痕霜?” 无痕霜是太医院出的一种药,功效如其名,消除疤痕。制作无痕霜的原料稀少,珍贵异常,且有一种药只在冬天有,要用新鲜,所以只在每年腊月太医院才能制作出少量的无痕霜。 自从殷长欢习武以来,这无痕霜大部分都给了殷长欢。 用皇帝的话来说:长欢是个娇娇的女儿家,怎么可以留疤。 剩下那一小部分则是皇上自留着,朝臣若需要可以去找皇上求药,但能不能求到就不一定了。 现在才四月,殷长欢手中自然有无痕霜。 她点头,“还有几瓶。” 老夫人道,“那你赠一瓶给你四妹妹吧,姑娘家留了疤总是不好看的。” “行,回头我就让人送来。”殷长欢很痛快的答应了,如今殷琳已经受到了教训,一瓶无痕霜而已,她没什么舍不得的。 老夫人慈爱的笑笑,看向程氏身边低着头的殷琳,“还不快谢谢你二姐姐。” 殷琳站出来行了个福礼,“多谢郡主。”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收到无痕霜的喜悦。 殷长欢闻言眉梢一扬,看来进一趟大理寺还是很有用的,比以前有规矩多了。 用过午膳,众人离开仁寿堂,殷白雪和她母亲佟氏一起回三房的院子。 殷白雪扶着佟氏低声道,“那日祖母分明那般生气,怎么今日还要让殷琳给郡主道歉?” 在这件事上,殷白雪是对殷长欢有怨的,觉得她太不顾姐妹情谊,非要毁了殷琳的名声才罢休。 三房夫人佟氏是个温婉娴熟的夫人,嫁进殷国公府后和三房老爷是琴瑟和鸣,恩爱不离,只可惜因为她在生了殷白雪后就没再有孕,老夫人就让她的侄女给三房老爷做了妾。 因为这件事,佟氏一直不怎么待见老夫人,和老夫人只是面子情而已。 “你祖母当时是气糊涂了,这么些天足够她想明白了。”见殷白雪还疑惑的看着她,佟氏笑笑道,“端王快要回来了。” 殷白雪知道傅怿的归期,但听到佟氏提起她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抿着嘴角,不让佟氏有所察觉。 佟氏的确没察觉,“郡主以后再不济也是个王妃,你四妹妹现在看着名声受损,但她以后若能得郡主青眼,想再嫁个好人家并不是那么难。何况郡主还有太后和皇帝的宠爱。” 她看向殷白雪,语重心长的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四妹妹的不对,你二伯父二伯母疼爱你,你投桃报李偏向你四妹妹这也正常,但不要因为偏疼就没了分寸和底线。” 殷白雪想到那日周氏问她殷长欢受委屈时她可曾怜惜殷长欢,再听了佟氏的话,她一时有些讪讪,低头不怎么说什么。 “再者,”佟氏的声音更低了些,“女儿出嫁靠的是娘家人和兄弟姐妹。可你也看见了,你爹平庸,你哥哥是个不成器的,至于你的庶弟庶妹,他们不来吸你的血就是好的。大房就不用说了,和我们关系一直就很平淡,二房虽然疼爱你但官场上的事情说不清,也许你以后还要沾郡主的光,你不要为了二房将自己的路堵死了。” “沾郡主的光?”殷白雪情不自禁的重复道。 佟氏知道她这个女儿的骄傲,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白雪,你自幼聪明,不会不明白娘话里的意思。端王若是能够有大运,郡主就是皇后,”皇后两个字她说得特别的轻,“而你就是皇后的堂姐。” 佟氏是在指点女儿,可她不知道殷白雪听了这番话心中有多么苦涩。 明明这一切原本该是她的,仅仅因为殷长欢有皇帝太后的宠爱,有郑家英武侯府做后盾,她就不得不将未婚妻的位置拱手相让。不过还好,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他们是对不起殷长欢,但事后他们会补偿她的。 一定会补偿她的。 殷白雪在心里默默的想。 佟氏母女在说知心话,正院里程氏也在安慰殷琳。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这次是你不对再先,我们到哪都没理,你这次就当吃个教训,以后不要这么口无遮拦了。” “虽是我们小姐不对再先,可郡主未免也太得理不饶人了,”说话的人是程氏身边的管事幸嬷嬷,从娘家带过来的,程氏的心腹,“她哪里有把我们小姐当做她的妹妹看 待。” 程氏想到那日殷长欢羞辱她的话,神色微冷,“她那天不是说了吗,我要在嘉怡长公主牌位前行妾礼,琳儿是我生的,她自然不把琳儿当妹妹,只怕琳儿在她心里还比不得殷璃的份量。” 殷琳面无表情的听着程氏和幸嬷嬷说话,不发一言。事实上从大理寺回来后她就一直沉默寡言,程氏不放心,检查了殷琳的身体,见除了当日的鞭伤没有其他伤口才放下心来。 “夫人,郡主府的人送来了无痕霜。”丫鬟拿着一个白玉瓶走进来。 幸嬷嬷小心的接过瓶子,“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连个瓶子都这么好。”她将无痕霜递给殷琳,“小姐早晚涂一次,一定什么疤痕也不会留下。” 殷琳垂着眼睑道,“不留疤有什么用,反正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大理寺待过。” “琳儿,”程氏皱眉,想要厉声但见殷琳没有精神的样子又软了语气,“你现在小,说亲是好几年以后的事,到时候大家都忘了,不会有影响的。” 她握着殷琳的双手,温言细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吸取教训,改过自新,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不然才是真的亲者痛仇者快。” 殷琳抬起眼睑,定定的看了程氏一会儿后低头,“我明白了。” 旁边德阳郡主府内。 若云不放心的道,“郡主,我们就这么把无痕霜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在无痕霜里动手脚,然后栽赃给您。” 殷长欢把玩着黑刃,“他们要真舍得殷琳的脸,让他们栽赃也无妨。” 将黑刃别在腰间,殷长欢起身往外走,“听说四季楼新来了一个说书的,下午没事,去听听他说得好不好。” “郡主不用和奴婢说。”若云忍着笑,“奴婢知道您是去听说书,绝对不是因为传言说这个说书人长了一副好皮囊,堪比叶大人而去看他。” 殷长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欣赏每一个长得好看的人。 半个时辰后,殷长欢摇头感慨,“有其形而无其神,比不得叶大人一半。” 第21章 “请德阳郡主安。” 一个身着锦缎模样俊俏的丫鬟拦住殷长欢的马,姿态恭敬的行礼,“我家郡主请德阳郡主上楼一叙。” “你家郡主是谁?” “柔乐郡主。” 殷长欢眉头一挑,居然是纪莹莹。 抬头,旁边酒楼的二楼上,纪莹莹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看着……实在不像是要请她吃饭的样子。 “我没时间,你们郡主若真有急事找我就让她来我郡主府。” 殷长欢不打算去会纪莹莹,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纪莹莹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丫鬟闻言一愣,她即使知道殷长欢和纪莹莹关系不好但也想不到殷长欢会拒绝。见殷长欢就要走,她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拦住,抬头想要说什么却对上殷长欢的眼睛。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大不小,不长不短,眼眸黑白分明,只是眼神却冷冰冰的,好似在警告她识时务的话就不要再说话。 她垂首躬身往旁边退,“恭送郡主。” 回到二楼,丫鬟把殷长欢的话复述了一遍。 “去她郡主府?”纪莹莹原本心情就不好,听了这话更是气,拍桌子怒道,“她当她是谁,不过是靠着她死了的母亲在皇舅舅那博同情而已。” “郡主息怒,”坐在纪莹莹旁边的叶薇劝道,“也许德阳郡主真的是有事。” 纪莹莹不屑,“她能有什么事,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叶薇低头喝茶。 她是叶家庶子的嫡女,和叶蘅是堂姐妹,同样她也是叶桓的表妹。也是因为这个身份,纪莹莹高看她一分。几年下来,她算得上是纪莹莹的闺中密友。 “你真的不知道殷长欢为什么要请叶大人去赴宴?”纪莹莹气了一会儿问叶薇。 她碰上殷长欢是偶然,今日出门是为了和叶薇见面,问叶桓去德阳郡主府赴宴的事。 她之前觉得殷长欢已经和傅怿定亲了,不会和叶桓有什么关系,但是上次宫宴叶恒和殷长欢一起湖边吹风,这次叶桓又去殷长欢的郡主府赴宴一事,且那日就只有叶桓叶蘅两个外人,纪莹莹想了几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况且纪莹莹虽然和殷长欢关系不睦,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殷长欢容貌皎好且甚于她。 叶薇摇头,轻言细语,“表哥没有说,我后 来去找叶蘅打听也没个结果,只是…… 叶薇迟疑,纪莹莹问,“只是什么?” 叶薇抬起眼睑看着纪莹莹,“只是我偶然听叶蘅提起似乎德阳郡主在那日送了表哥一样很贵重的礼物当回礼。” 纪莹莹面色骤沉,“是什么?” “我不知道。” “那叶大人送的礼物是什么?”有回礼自然有送礼。 “叶蘅没有说,”叶薇道,“我也不好去表哥府上。”见纪莹莹阴沉着一张脸,她劝道,“郡主放心,德阳郡主是有婚约的人,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的。” 纪莹莹神色稍霁,“话虽如此,但是叶大人对殷长欢的确是不同的。” 她从三四年前就关注叶桓,殷长欢是她知道的和叶桓走得最近的一个女人。 叶薇突然低声,“端王爷就要回来了。” 纪莹莹看她。 叶薇声音更轻了点,语气意味深长,“德阳郡主虽然年纪不大,但端王爷可不小了,连比端王小的英王都成亲了,他也该成亲了。” 殷长欢和傅怿成了亲,那和叶桓就绝对不可能了。 纪莹莹会意,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五月初八,端王归京。 “郡主,端王又送东西来了,还送了一马车。” 殷长欢懒懒道,“照旧处理。” 自从傅怿离开京城后,几乎每隔一旬他就会送来一箱子他在路上买的东西,有首饰有玩意也有吃食,但殷长欢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处理了。 吃食拿去城外散发给老百姓,不是吃食又贵重的就拿去换钱,再用换来的钱去买吃食送给老百姓,既不是吃食又不能换钱的就一把火烧了。 “是!” 丫鬟躬身退下,可没一会儿她又进来禀道,“郡主,叶蘅叶小姐派人送来了两个箱子,说是路上随意买的。” “什么东西?” “是一些小玩意以及腌制的鸡鸭鱼。” 殷长欢疑惑,上次小宴过后她是和叶蘅有联系,但相处的时间有限,说不上有多么亲近,怎么突然要给她送礼。 “送箱子的人可还在。” “在花厅喝茶。” 殷长欢颔首,起身往花厅走去。她以为来人应该是一位嬷嬷,结果却是一个年轻男子。 “叶默见过郡主!”他起身拱手给殷长欢见礼。 殷长欢目光扫过男子的手与脚,眼眸一眯,神经瞬间绷起。 对方是有武功的人,且不弱,她不一定是对手。 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是叶蘅的人。 “你是叶蘅的属下?” 男子抬头看殷长欢一眼,然后飞快的垂首坦然道,“不是,在下的主子是叶桓。公子说上次郡主送的回礼太过贵重,这次出门路上见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就买下送来聊表谢意。只是怕被误会所以用了叶蘅小姐的名头。” “原来如此。”是叶桓身边的人就不奇怪了,据她观察,经常跟在叶桓身边的叶然武功也不差。 从这方面看,叶桓更有可能是皇舅舅的儿子了,不然他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武功高强的人。 殷长欢微笑,“叶大人太客气了,那《灵河晚霞图》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处,能换到黑刃在我看来还是我占叶大人便宜了。” 叶默不比叶然能说会道,他很诚实的道,“黑刃虽好,可对于我家公子来说是远远比不上《灵河晚霞图》。” 殷长欢看出叶默的个性,笑着道,“那这样看来我和叶大人是各取所需了。” 叶默沉默。 殷长欢道,“东西我收下了,你替我谢谢你们公子。正巧我今日早晨我庄子上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鸡枞菇,这种菇鲜香异常,怎么做都好吃,你带些回去给你家公子尝尝。” 叶默犹豫了一瞬,“多谢郡主!” 殷长欢轻笑,“只要你们家公子不要嫌弃东西简单就好。” “不敢。”叶默想了想加了一句,“公子肯定会很喜欢吃。” 他现在觉得叶然的那番话不是空穴来风了,以公子现在的行为来看,说不定以后公子和德阳郡主还真能有点关系。 殷长欢含笑,“叶大人喜欢吃的话让人给我传消息就是,我再让人送些来。” 殷长欢喜欢吃鸡枞菇,只是因为这种菇每年出现的时间短,又谢得快,便没有闻名,却是老百姓非常喜欢的一样吃食。她名下有一座山,山里每年都这个时候都会长鸡枞菇,而这种菇只要不毁了它的生长地,那么它就会一直长,送一些给叶桓她也不会舍不得。 傍晚,叶桓正在书房处理事物,叶然突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公子,这是厨房做的肉片汤,你尝尝 。” 叶桓头也不抬,冷声,“我不是说过饭菜不要送到书房来吗?” 叶然站着不动,“可是这不是一般的肉片汤,里面加了一点特别的东西。”他还卖关子,不说破。 叶桓停笔抬头,叶然赶紧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白色瓷汤碗放到叶桓手边,然后期待的看着叶桓。 叶桓看他两眼,垂眼揭开碗盖,随着蒸蒸而上的热气,叶桓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鲜香。 “这是什么?”他问。 叶然鼓励的望着叶桓,“公子尝尝看好不好吃。” 叶桓拿勺子先喝了一口汤,虽然是肉片汤,但很清淡,一点不油腻,又有菌菇的香味,味道的确不错。 再尝一口菌菇,又鲜又嫩,本来不怎么饿的叶桓突然有了食欲。 “怎么样?”叶然问,“味道好吗?” “不错,”叶桓擦擦嘴角,“这菌菇哪来的?” “德阳郡主送的,说是公子喜欢的话只需派人去说,郡主会再让人送来。” 叶桓淡声,“不用了。” 叶然应下。他也没想着叶桓会同意派人去说他喜欢这种菌菇的事,不为别的,一个男人要是专注于口腹之欲,似乎不是那么能让人信服。 “那属下告退!” 叶桓嗯了声,叶然躬身退下。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叶桓提笔继续写,只是没写几个字他就停下了,过了几息他放下了笔,一手拿起勺子一手拿着筷子,很快的将一汤碗的肉片汤吃完了。 放下勺筷,叶桓看着空空如也,连一口汤也没有了的汤碗皱了皱眉!他看了一会儿后起身提起旁边高几上的水壶倒了一点水在汤碗里,颜色似乎有些淡,他放下水壶又把茶盏中的茶倒了少许进来。 嗯,这样颜色就比较像了。 半个时辰后,叶然进来收碗筷,将汤碗端出书房后,他好奇的打开想看叶桓是不是真的喜欢吃鸡枞菇,要真是喜欢,不用问德阳郡主要,他们自己去找也行。 只是看到汤碗里的“汤”,叶然皱了皱眉,这汤……好像有点不一样。 第22章 “嘉和长公主求皇上给叶桓和柔乐郡主指婚,但被皇上拒绝,皇上言他答应了叶桓不给赐婚。” 端王府,下属给傅怿如此禀报道。 傅怿眼睑微垂,眸色幽深,几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皇上会许下这样的承诺并不奇怪,皇室子弟或者得皇上看重的世家公子若不愿意被指婚,趁机会向皇上要这样的旨意并不难,可怪就怪在这个人是叶桓。 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真的仅仅凭他状元的身份就能让皇上如此在意他。 还有一点让傅怿侧目的是叶桓年纪轻轻就升任大理寺右少卿。 历届状元都要在翰林院待上两三年,可叶桓一中状元就外放,现在刚回来又升为大理寺少卿,官至正四品,以他的年龄来看,以后定然会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沈幕僚是最受傅怿器重的幕僚,他建议道,“王爷,这叶桓政绩卓越,听说这次煤矿一案他也表现不俗,且他又如此受皇上看重,不如我们将人拉拢过来,以后定然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傅怿微微摇头,“在叶桓刚中状元的时候我就试探过,他似乎并不愿意。” 那个时候傅怿虽然觉得叶桓不错,但到底没把他看得多重要,一个状元而已,三年一届,并不差他一个,所以在叶桓婉拒后他没有放在心上。 回京的时候在路上碰到郑川和叶桓,他是郑川的侄女婿,两方人马便一起回的京。再和叶桓接触,傅怿才惊觉叶桓这个人的不简单,所以回京之后才会立即让人去打听叶桓的事。 “难道他已经站了队?”沈幕僚疑惑道,“还是他想做一个纯臣?” “叶桓和庆王英王没有公务以外的接触。”有人道。 沈幕僚说,“那就是没有站队了。” 傅怿沉吟,“叶家只忠于父皇,他是叶家人,多半也是想做纯臣。” 从龙之功固然能让人一飞冲天,但皇上身体健康,从龙之路太不保险,况且叶桓已经深受皇上的看重,纯臣的路子会比从龙之路更加稳妥。 若他是叶桓,也会选择当一个纯臣。只是这样的人不能收归己用,终究是有点可惜的。好在对方不是四哥和六弟的人,不然就真的是多的一个劲敌。 “叶桓似乎和德阳郡主很熟悉。”沈幕僚突然想起这件事,“一个月前,德阳郡主设了一场小宴,出席宴会的人中叶桓和叶蘅是唯二和郡主没有亲缘关系 的人。” 傅怿讶异,“他们怎么会认识?” 沈幕僚调查过这点,“据调查是有一次皇上带着叶桓在御花园和德阳郡主平阳公主用过一次午膳。” “和郡主公主一起用午膳!”另一个李幕僚惊得张大了嘴,“皇上未免也太宠信叶桓了。” 沈幕僚猜测道,“会不会是皇上想把叶桓指给平阳公主当驸马。” 这样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皇上之所以会带着叶桓和德阳平阳用膳是为了让平阳见一见叶桓,会拒绝嘉和长公主是因为这是皇上给自己选的女婿,德阳郡主会邀请叶桓赴宴是为了给平阳叶桓制造见面的机会。 李幕僚感叹道,“若叶桓真能够成为平阳公主的驸马就好了。” 平阳和德阳亲如姐妹,也许能为了德阳而支持他们王爷。 傅怿开口,“派人去调查叶桓的身世。” 沈幕僚问,“王爷是怀疑什么吗?” 傅怿摇头,意味深重的道,“知己知彼,本王只是以防万一。” 几人据这三个月京城发生的事商议了一个时辰,几位幕僚才告退离开,沈幕僚却没走。 在其他人走后他低声说,“殷大小姐为了殷四小姐的事和郡主闹得不是很愉快。” 傅怿靠在椅背上,从回京之后他还没有休息过,捏了捏眉心,他有些疲惫的问,“怎么回事?” 沈幕僚把事情一一说了。在他看来殷白雪没有哪一样比得上殷长欢,可无奈傅怿喜欢的人是殷白雪。 傅怿闭着眼道,“殷国公夫妇对白雪颇为疼爱,她会偏向殷琳也是理所当然。我了解长欢,有气她当场就发了,不会记在心里。” 沈幕僚应和着点头,“郡主一向大气。” 傅怿陡然睁眼,目光锐利的看向沈幕僚。 沈幕僚姿态依然恭敬有加,仿佛感受不到傅怿眼神里的警告,话锋一转他忽然道,“王爷,郡主已经及笄,您该要有子嗣了。”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和长欢尽快成亲?”傅怿语气微沉。 沈幕僚颔首,恭声,“王爷的世子只能由郡主生。” 傅怿沉默。 沈幕僚等了一会儿再意有所指的道,“王爷,郑太后的身体很好。” 只要郑太后在一日,殷白雪就不可能越过殷长欢。而即便郑太后不 在了,想必以她的本事也能安排好殷长欢的未来,殷白雪一样越不过殷长欢。 傅怿听懂了沈幕僚的言外之意,他闭了闭眼,许久后道,“本王明白了。” 沈幕僚松了口气,“属下告退。” “郡主,咸鱼的味道很大,你真的要吃吗?” 殷长欢捏着鼻子看着箱子里脏兮兮腥味冲天的咸鱼,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 她不是没见过咸鱼,但她一闻到这味道就对咸鱼敬而远之了,可叶大人居然会送咸鱼给她,这未免也太不符合叶大人的气质了。 犹豫半晌,殷长欢一咬牙,一发狠,“吃。” 这可是叶大人送给她的,长得那么好看的叶大人送的东西也一定很好吃。 “可能做好了就没这么大的味道了。”她不知道是在安慰丫鬟还是安慰自己。 若云小声,“那要是做好了还有这么大的味道怎么办?” 殷长欢没好气的瞪她,磨牙,“那就给你吃。” 若云嘻嘻笑,“这可是叶大人送来的,给奴婢吃了郡主舍得?” 若云本来不知道箱子是叶桓送的,是殷长欢自己说出来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殷长欢笑了笑道,“这只是叶大人送的咸鱼又不是叶大人的脸。” 若云嘴角抽搐了两下,无言以对。 半个时辰后,红烧咸鱼做好了,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没有了那股浓郁的腥臭味,反而有一股奇特的咸香,配上鸡枞菇煮的清汤,殷长欢足足吃了三大碗的米饭,吃完后瘫在椅子上一点不想动,直到丁进求见。 “可是殷白雪那边有动静了?” 傅怿回来,殷长欢猜想傅怿肯定会和殷白雪私会见面,于是派了人一直盯着殷白雪。 “殷白雪只带了贴身丫鬟出门,路上换了马车,进了一座三进的小院儿,属下正准备进去探查时发现了端王爷,恐打草惊蛇属下便没有进去。” 殷长欢面不改色,“你亲眼看见端王了?” “没有,”丁进在心里默默感慨他居然没有殷长欢淡定,“但属下看见了端王爷的一个近卫坐在车辕处。” 近卫是随时保护王爷的人,能让傅怿的近卫坐在车辕处,里面的人除了傅怿还能有谁。 “天热了,”殷长欢弯了弯嘴角,扬起一抹明媚动人的微笑,“是时候解除婚约了。” 第23章 丁进震惊抬头看殷长欢,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 虽然他知道郡主是不会受这样的气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殷长欢会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解除婚约几个字。 那可是端王爷,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 郡主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那属下还要继续盯着殷白雪吗?”丁进问。 殷长欢摇头,淡淡道,“不用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让丁进去盯着殷白雪是为了确认现在傅怿和殷白雪就有不正当的关系,既然已经确定,再盯着就没有意义了。 刚重生时,她沉浸在上辈子发现傅怿和殷白雪私相授受的愤怒中,想着一定要在众人面前揭露这件事让他们无地自容身败名裂,可是她现在忽然觉得这并不重要,说到底她也没有多喜欢傅怿,重要的是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和傅怿解除婚约。 “来人,备车,我要进宫。” 等解除了婚约,她看叶大人就没有任何人能置绘了。 马车咕噜咕噜的往前走。 殷白雪听着马车外面的声音,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滑出了眼眶。 “小姐,”丫鬟着急道,“是不是王爷欺负你了?” 殷白雪含泪摇头,算什么欺负呢,走到现在这一步她早有预料,只是当这一切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当年她和傅怿情愫暗生,傅怿不愿意和殷长欢定亲,他身边的幕僚找了到她,对她晓以大义,让她去劝傅怿和殷长欢定亲。她心底虽不愿,可想着这是为了傅怿的大业便忍着去做了。 “小嬛,”殷白雪眼神灰暗,“他说他要成亲了。” “和谁?”小嬛下意识的问。 殷白雪闭了闭眼,心痛如绞,“郡主!” “那小姐您怎么办?王爷他不能这样对不起您。” 殷白雪惨然一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殷长欢先去了慈宁宫,告诉郑太后她要去跟皇上说她要和傅怿解除婚约。 郑太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问,“皇上问你原因你怎么说呢?” “实话实说。”她虽然不打算将傅怿和殷白雪的事公诸于众,但她可没有义务在皇上面前还跟他们保密,她又不欠他们,“只有实话实话我才有足够的理由让皇舅舅同意。” 退下了圣旨的婚事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你就不怕你皇舅舅不信你?” “不怕。”殷长欢道,“皇舅舅又不是昏庸无能之人,他听了我的话不管信不信自然会派人去查,我都能查出来的事,皇舅舅的人去查只会更容易。” 太后满意的笑了笑,“行,哀家这就去请皇上过来。” 有郑太后在,皇上即使有心偏袒傅怿也会有所顾忌。 殷长欢笑眯眯的扑进郑太后怀里,笑得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谢谢外祖母。” 御书房,皇上正在和叶桓下棋,高公公进来禀道,“皇上,慈宁宫的太后娘娘有请。” 郑太后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找他,皇上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慈宁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高公公问过慈宁宫的传话太监,“听说德阳郡主进宫了。” “长欢?”皇上心放下一点,太后没事就好,“长欢进宫能有什么事?” 叶桓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太后娘娘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您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您先去,这棋我们下次再下。” 皇帝是要去的,“说不定是长欢又闯什么货了?” 叶桓浅笑,“郡主心地善良,行事磊落,敢爱敢恨,依微臣看说不定是有人让郡主受气了。” 听到叶桓这样夸殷长欢,皇帝着实一愣,“难得居然能听到你夸人。” 而是还是夸殷长欢,他好久都没听到谁这么真心实意的夸殷长欢了。 叶桓认真道,“郡主很好。” 皇帝若有所思,“朕记得你出京前还去了德阳郡主府赴宴是吧?” 叶桓颔首,“其实郡主之所以请我是为了和微臣交换黑刃。” 这个皇帝记得,他将黑刃赐给叶桓的时候殷长欢就和叶桓约好她以后会用东西来交换黑刃。 “她用什么东西换的?”皇帝有些好奇。 “《灵河晚霞图》” “朕记得这是她母亲的嫁妆,长欢还真是舍得,”皇帝笑道,“你没亏。” “《《灵河晚霞图》太过贵重,这次离京微臣在路上买了一些小玩意和吃食送给郡主当谢礼。”叶桓面露无奈,“结果郡主又送了微臣一些鸡枞菇。” “鸡枞菇?”皇帝没听过这种菌菇,“朕怎么没有吃过这种菇,味道怎么样?” 叶桓想了下,似乎在回味,“味道非常好,堪称珍馐。” 皇帝啧啧叹道,“有好东西都不知道送给她皇舅舅,真是白疼她了。” 他看眼叶桓的脸,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恍然大悟般的道,“她肯定是看你长得好才给你的。” “你是不知道,当初朕在给她赐婚的时候,让她在你几位兄弟中选一个她就选了傅怿,朕问她为什么选傅怿,她居然理直气壮的回答朕是因为傅怿长得最好。”皇帝看着叶桓道,“如果在给她赐婚的时候你已经认祖归宗,不用说她肯定会选你。” 叶桓浅浅一笑,“皇上说笑了。” 这什么话,说以后的准嫂子会更喜欢小叔子? 高公公干咳一声,提醒皇帝,“皇上,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叶桓:“您还是快去吧。” 皇帝颔首,“说得也是,要真是长欢这丫头受委屈,朕去晚了太后该伤心了。” 皇帝很快到了慈宁宫,见到郑太后怀里哭个不停的殷长欢,他愣了愣,“这是怎么了?”还真让叶桓说准了! “皇舅舅,”殷长欢站起来哭着给皇帝行了万福礼,抬头,泪眼婆娑,她擦了擦泪水,哽咽道,“皇舅舅,你要给长欢做主。” “做什么主,”皇帝一头雾水,他看向郑太后,发现一向慈眉善目的郑太后此刻冷着脸,即使是对他脸色也不好,他茫然问,“究竟怎么了?” 殷长欢哭个不停,半天没说清楚,郑太后长长一叹,“哀家来说吧。” “今日长欢在街上走,无意间看到殷白雪和傅怿动作亲密的进了一座三进小院。” 皇帝看看神色严肃的太后,再看看低头啜泣的殷长欢,好半晌才不敢置信的道,“真的是傅怿?” 不是他不相信殷长欢,而是他不相信傅怿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没有误会,”殷长欢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亲眼所见,他们的动作分明就是私相授受,皇舅舅若是不信,可以去亲自去查,长欢若有半句虚言,就叫长欢天打雷劈,不得好…… “住口,”郑太后厉声喝道。 “外祖母!”殷长欢含着泪,委屈巴巴的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长欢?” 郑太后缓了缓心神,看向皇帝,“皇帝,你派人去查吧,别说我们祖孙俩冤枉了他。” 皇帝心里已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殷长欢没有理由说谎,如果是说谎,不可能这么坦然的让他去查。 皇帝坐下,“先把傅怿传进宫来问问吧?” “皇舅舅,你相信我吗?”殷长欢抬头,眼眶通红,鼻尖也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 这是他疼着长大的孩子,在长欢小时候他抱过她,还背过她,虽不是亲生的但亲生的他都没背过抱过。 皇帝点头,“皇舅舅当然相信长欢了。” 殷长欢咧唇一笑,明明眼角还挂着泪珠可笑容却非常灿烂,可见他的信任让这个孩子有多么的高兴。 这种来自晚辈的濡慕让皇帝十分满足,他道,“放心,皇舅舅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嗯!”殷长欢点头,“我相信皇舅舅。” 郑太后神色稍缓,“既然要把傅怿传来不如把殷白雪也一起找来吧。” 长欢虽不想追究傅怿和殷白雪,但在她这儿,无论是傅怿还是殷白雪,谁都不要想着这件事能轻易过去。 皇帝无所谓,只是,“这个殷白雪是谁?” 郑太后看了殷长欢一眼,怜惜道,“是殷博文小弟的长女,听说殷博文和他夫人把殷白雪视若己出。” 皇帝冷笑,“殷家还真是好教养,一个女儿辱骂嫡母嫡姐,一个竟然和堂妹的未婚夫有了首尾。” 殷长欢低声啜泣。 皇帝拍着桌子怒道,“养不了父之过,既然殷博文将他侄女视若己出,那就一起来吧。” 郑太后看向殷长欢,温声,“长欢,你先去御书房,哀家和皇上一会儿再来。” 殷长欢乖巧离开,郑太后对皇帝叹息一口,忧虑道,“殷博文宠爱他侄女胜过长欢,哀家担心一会儿殷博文会偏向他侄女,伤了长欢的心。” 郑太后是在替殷长欢考虑,皇帝听了却想起一件往事来。 当年他还没有登基,一日偶然听到幼年的嘉怡问郑太后他既不是郑太后的亲子,郑太后怎么如此疼爱他甚至超过嘉怡。 皇帝永远忘不了郑太后当时说的那段话,她说因为她如果不多疼爱他一点,让他看见赵太后是那么疼爱嘉和,他该有多么伤心。 那时候还很小的嘉怡听了很认真的道,“那我也要多爱哥哥一点。” “母后放心,长欢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况且长欢是我们傅家的女儿,关他殷家什 么事。”皇帝亲自扶着郑太后往外走,“殷博文那样的父亲不要也罢,朕是看着长欢长大的,朕就是她的父亲,朕会疼爱她,不会让她为殷博文这样的人伤心。” 郑太后一脸感动的望着皇帝,声音微哑,“有皇帝这句话,哀家就是去了也能放心了。” “母后说什么糊话,”皇帝道,“太医都说了母后身体康健,再活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郑太后失笑,“再活二三十年,那不成老妖怪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愉悦,比多少亲母子感情还好。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叶桓听到太监宫女请安的声音从偏殿出来,看到殷长欢站在御书房外面,红红的眼眶和脸颊让人知道她才哭过。 “叶大人?”殷长欢一脸懵的看着叶桓,“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没有久哭之人的嘶哑,叶桓心里明白点什么,拱手微笑道,“适才在下在和皇上下棋,皇上走时允在下在这边书房看书。” “这样啊。” 叶桓笑着点头,似乎在说:对就是这样。 “郡主,你这是?” 殷长欢眨眨被泪水洗得格外清亮的眼睛,“我在哭你看不出来吗,我哭得这么伤心。” 说着捂着嘴巴抽抽两声,身子也跟着抽搐了两下。 “在下看出来了,”叶桓不浓不淡的眉毛皱起,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谁欺负郡主了,皇上去了慈宁宫,郡主遇见了吗?” 殷长欢歪歪头,眯眼笑了。这叶大人也太上道了,这表情,这语气,她都快相信她是真的哭得很伤心了。 “他们在后面。”指了指她来的方向。 宫女太监已经走远了,殷长欢咬了咬唇角,往叶桓走两步,小声问,“叶大人,鸡枞菇好不好吃?” “好吃。”叶桓道,“多谢郡主了。” “不谢不谢,”殷长欢摆了摆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桓轻轻一笑,“郡主有话和在下说?” “你看出来了?”殷长欢赧颜一笑。 叶桓颔首,“郡主有话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说了,”不远处皇帝的龙撵和郑太后的凤驾已经过来了,没有时间让殷长欢纠结,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叶桓,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紧接着叶桓听到殷长欢带着 请求的声音,“就是叶大人能不能在皇舅舅面前帮我说说好话。” 没错,殷长欢就是要叶桓帮她在皇帝面前说好话。虽然有郑太后在可以说已经是确保无疑,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傅怿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 “发生了什么事吗?”叶桓是真的疑惑了,他进宫前并没有听说殷长欢有发生什么事。 殷长欢抿抿唇,“傅怿和别人有了首尾。” 她望着叶桓,神色一变,泫然欲泣,“叶大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叶桓心头一凛,不用假装脸上就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傅怿作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身边护卫严密,他发现傅怿和殷白雪的事也是偶然,殷长欢怎么会知道? 叶桓想得没错,要想从傅怿那边查的确不容易但他没想到殷长欢是从殷白雪这边入手的。 殷白雪身边只有殷家的护卫,甚至因为要和傅怿私会,她连殷家护卫都没带,而傅怿为了不让人对殷白雪起疑也没有派暗卫给殷白雪,所以殷长欢才能找到他们私会的地方。 “郡主要我怎么做?” “我要和傅怿解除婚约,”殷长欢瞥着朝他们走来的太后皇帝,“就是如果皇舅舅问你他要不要解除我和傅怿的婚约,你一定要说应该解除,拜托了。” 殷长欢不等叶桓回答,郑太后和皇帝已经走到前面了,她赶紧往前走两步,“外祖母,皇舅舅!” 叶桓跟在殷长欢后面拱手见礼。 皇帝给郑太后介绍,“母后,他是叶桓,上一届的状元,现在在郑川手下当大理寺右少卿。” 郑太后打量了下叶桓,缓缓笑道,“是个出色的好儿郎。” 皇帝朗声笑,“朕也觉得他很不错。” 叶桓谦虚的笑笑。 殷长欢转转眼珠子,“皇舅舅,叶大人真的很好,他把黑刃换给我了,还送了我很多吃食,那个咸鱼味道别提多好了,我中午吃的就是咸鱼,足足吃了三碗饭。” 皇帝这么喜欢叶桓,她多夸一夸叶桓,说不定皇帝就会更偏向她。 皇帝失笑,“现在不伤心了。” 殷长欢脸色瞬间垮下,“本来我都忘了,皇舅舅一说,”她瘪了瘪嘴,“长欢又想哭了。” “哭什么哭,天下好男人这么多,这个不好,大不了皇舅舅给你换一个就是了。”皇帝已经忘了这个不 好的男人是他的儿子,“有出息一点,你可是朕封的德阳郡主,怎么能哭哭啼啼。” 殷长欢愣愣的望着皇帝,然后双手狠狠一抹眼泪。 “嗯,长欢听皇舅舅的。不就是个未婚夫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以后长欢去养面首,谁敢背叛长欢长欢就阉了他,让他当太监,一辈子不能人道。” 一阵寂静。 皇帝和叶桓表情都僵了,郑太后虚空点了点殷长欢额头,没好气的道,“怎么说话呢,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殷长欢撒娇,“皇舅舅和叶大人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 皇帝回神,放声大笑,“嗯,朕的外甥女就要有这样的志气。”他扭头对郑太后道,“太后,我们进去吧。” 叶桓拱手告辞,皇帝看了眼殷长欢,“不用,你一起进来,他们还有一会儿才到,你陪着长欢说说话。” 一个儿子伤了外甥女的心,只能用另外一个儿子的容貌来安慰外甥女了。 皇帝和太后走在前面,殷长欢和叶桓走在后面。 殷长欢伸手扯了扯叶桓的袖子,嘴巴张了张,声不可闻的道,“帮我。” 叶桓眨眼一笑,悄声,“郡主放心。” 前面侧首和皇帝说话的太后余光瞥见殷长欢和叶桓的动作,红润的脸颊上笑容更深。 一辆马车并几位骑马的禁卫军停在殷国公府大门前,一个公公手拿拂尘从马车上下来。 门房赶紧迎上去,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这个公公语气冷冷的道,“殷白雪何在,立刻随杂家进宫面圣。” 殷博文在衙门,另外有人去喧。 “大小姐?”几个门房面面相觑,皇上怎么会要见大小姐。 一个门房机灵,“奴才这就去通报。” 他拉了两个人走。三个人一个去禀报程氏,一个仁寿堂告诉老夫人,另一个则去三房的院子通知殷白雪。 皇帝召见,谁敢不去。 殷白雪回府后就在休息,听到皇帝居然要见她她先是不解,后来忽然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殷白雪在新国公府素有贤名,这名门房提醒她道,“那位公公的语气很不好。” 殷白雪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佟氏收到消息过来殷白雪这儿,见殷白雪这副模样她心头一咯噔,“发生什么事了?” 殷白雪呆呆的看着佟氏。 门房道,“小姐夫人快去正厅吧,宫里的公公还在等着呢。” 门房的话让殷白雪回神,她深吸一口气,“走吧。” 佟氏皱眉,“白雪!” 殷白雪牵了牵嘴角,“娘,等从宫里回来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女儿一向懂事听话,这样祈求的跟她说她又怎么会不答应,佟氏点头,“好,娘陪着你去正厅。” 三房距离正厅最远,她们母女到的时候老夫人和程氏已经到了。 公公看见殷白雪便尖着嗓子道,“这就是殷大小姐了吧,既然来了,那就跟杂家走吧,皇上太后还等着呢。” 佟氏亲自上前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公公,“请问公公,皇上突然要召见我们白雪是有什么事吗?” 公公掂了掂荷包,揣进怀里,“这杂家怎么会知道。” 这个公公也姓高,是高公公的干儿子,看了眼殷白雪,嗤道,“殷大小姐自己做了什么事您心中应该有数吧。” 殷白雪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程氏和老夫人对视一眼,提着的心顿时悬得更高了。 老夫人问,“请问公公可是与我们长欢有关?” 小高公公以前得过殷长欢的帮助,从他干爹那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是特意要了这个差事的。他看殷白雪和整个殷国公府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听了老夫人这样意有所指的话,他当即嗤道,“老夫人的意思是郡主娘娘害了殷大小姐?” 他冷笑,“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殷大小姐,我们走吧。” 话落小高公公就往外走去,殷白雪跟着离开。程氏忽然站了起来,“公公,不知我可不可以跟我侄女一起进宫?” 佟氏惊讶的看向程氏。没得召见,她们一般不得入宫。 老夫人也觉得此行凶多吉少,但程氏是博文的继室,只怕太后和皇上见了她会不喜,“还是我去吧。”她对小高公公道,“老身这孙女胆子小,公公可否通融一下让老身陪着她一起进宫。” “行啊,怎么不行。”小高公公眼睛一转,她们上杆子丢脸他还能拦着不成。 马车驶离殷国公府,老夫人一脸肃容的问殷白雪,“你老实告诉祖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从殷白雪的神情来看,她是肯定知道皇帝为什 么会召见她。 知道已经瞒不住了,殷白雪垂着眼睑,嘴巴阖张多次才发出艰涩的声音,“我和端王认识很久了。” 老夫人先是没听懂,后来反应过来后脸色骤沉,难以置信的看着殷白雪,“你的意思是你和端王有私情?” 泪水滑出,殷白雪点头,“在他和郡主定亲前我们就认识了。” “你呀你,你怎么这么糊涂,”老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时间让她愤怒和指责殷白雪,她思索片刻道,“你确定皇上找你是这件事?” “不确定,但是除开这件事我想不出有其他可能。” 老夫人沉声,“即便是这样事你也不能承认,以长欢的受宠,承认了你就完了,你的几个妹妹也都完了。” 嫡长女品行有亏,以后殷家的女儿还怎么嫁人。 殷白雪抬头,眼神死寂,“可是皇上一定会查出来的。” 老夫人一怔,是啊,要真是这件事,即便他们不承认难道皇帝就不会查吗? 殷家还有出路吗! 第24章 “皇上,殷老夫人和殷家大小姐带到,正在殿外。” 皇帝看着跪在堂中的傅怿和殷博文冷声,“喧进来,朕倒要看看这殷家养的好女儿。” 跪得笔直的傅怿闻言心神一震。太监和禁卫军来得太快,他来不及去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带来了御书房。进来后连礼都还没行皇帝就火冒三丈的将茶杯砸到他脚边,让他跪下。 在他之后进来的殷博文也是如此。 他原本还觉得不太可能是他和白雪的事。他和白雪一直都很小心,不应该被发现,然而现在听到太监的话他几乎可以确定了。只是父皇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是殷长欢说的还是…… 傅怿用余光打量坐在旁边低头喝茶的叶桓,眸色微沉。 叶桓在这里做什么,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坐在这里。 “喳。” 小高公公退到殿外,对走得满头大汗的祖孙二人皮笑肉不笑的道,“皇上有请。” 殷白雪扶着老夫人往殿内走,小高公公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一笑,很好心的提醒她们,“端王爷和殷国公都在呢,二位不用担心。” 两人俱是浑身一颤,老夫人到底年长些,她回头道,“多谢公公提醒。” 小高公公挑眉笑,恭恭敬敬的道,“老夫人客气。” “老身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殷白雪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殷白雪和老夫人跪在傅怿和殷博文的后面行礼。 皇帝看向坐在他又下首的郑太后,郑太后淡淡开口,“免礼,赐坐。” 老夫人恭声,“多谢太后娘娘。” 老夫人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敢多坐,只坐了三分一不到,殷白雪站在她旁边。 一个白身,在御书房里不配有位置可坐。 老夫人心打着鼓,嘴里问候郑太后,“许久不见太后,太后可好?” 郑太后和赵太后不一样,她深居简出,能到慈宁宫拜见她的人很少,但没有任何人敢因此轻视她,皇帝的看重比什么都重要。 “还好,”郑太后似笑非笑,“至少能护着哀家的长欢不被人欺负。” 老夫人脸上笑容一僵,陪着笑道,“我们长欢有太后娘娘的疼爱是长欢的福气。” “长欢是哀 家的外孙女,哀家疼她那是理所当然。”郑太后一手端着茶盏,一手用茶盖孚着茶沫,好似漫不经心的道,“只是不知道你疼不疼爱长欢这个孙女了。” 老夫人不敢再坐着,起身道,“长欢是老身的孙女,老身对她爱若珍宝。” “是吗,”郑太后抬起眼睑看殷老夫人,语气又轻又淡,“那你的嫡长孙女殷白雪和端王傅怿有私一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老夫人瞳孔微缩,真的是这件事。 “你应该知道的吧,即使之前不知道在进宫的路上殷白雪应该也和你说了吧。” 老夫人跪下,嘴唇抖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敢否认吗?她不敢。她敢承认吗,她更不敢。 殷白雪跟着跪在老夫人旁边。 郑太后没叫她们起来,也不再看他们,她视线落在傅怿身上,“你有何话说?” 若是傅怿能提前收到消息,他或许能做一些准备,但现在他除了坦诚别无选择。 “是孙子对不起长欢。” 郑太后看着傅怿,语气平静,“哀家记得你和长欢刚定亲的时候哀家问你能不能护着长欢一生无忧,你当时斩钉截铁的告诉哀家你能做到。” 傅怿磕头,“傅怿有愧。” “你不必有愧,”郑太后淡淡道,“认真算来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都是哀家想差了。” 皇帝不赞同的喊道,“母后。” 他看眼傅怿,将才新上的茶盏再次摔到傅怿前面,溅起的茶盏碎片滑过傅怿的脸颊,带来一道血痕,他怒斥道,“孽子。” 傅怿垂首不言,殷白雪打了个颤,她知道她完了。 殷长欢带着哭音说,“不是外祖母的想差了,是长欢不好。” 郑太后目光温柔的望着殷长欢,微微摇头,“哀家不应该让你在你的这些表兄中选夫婿,他们会同意不是因为在意你而是为了你身后的哀家,为了哀家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她扭头,看向浮雕着金龙的龙椅,“他们最终是为了这龙椅。”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所有人一震。 殷长欢崇拜的看着太后,只想说一句外祖母威武。 皇帝脸色铁青。他心中知道是一回事,但被当众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但他没有气郑太后,在他看来,都是因为傅怿让郑太后太伤心了才会说出这番话。 傅怿再叩首,“孙子不敢。” 郑太后问殷长欢,“长欢,你想怎么办?” 殷长欢抬眼直视皇帝,毫不犹豫的道,“我要解除婚约。” “如果端王是在和我成亲后说他要娶侧妃纳妾这都没问题,可他不该在我们成亲前做这些事,这个人更不该是殷白雪。” “殷白雪,”殷长欢站起来问她,“我问你,你和端王爷的事是在和我定亲后还是定亲前?” 若在定亲之后,那他们是对不起殷长欢,若是定亲前,那他们就是故意的,是故意算计殷长欢,而原因,不过是郑太后说的那番话。 殷白雪颤声回道,“是在定亲后。” 老夫人舒了口气,幸好。 “嗤,”殷长欢冷嗤一声,“我虽没有证据证明,但我想你们是在定亲前就有联系了吧。” “没有。”殷白雪神色惊惶,没有半分京城二姝的风范,“不是的,真的是在定亲后。” “你不用忙着否认,我虽不怎么了解你和端王,但这点判断我还是有的。”殷长欢道,“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孽子,”训斥了傅怿,皇帝又板着脸对殷博文道,“殷博文,朕听说你把你这个侄女视若亲女,你就是这么教导她的,朕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你们殷家的教养果然不同凡响,女儿一个比一个厉害。” 殷博文磕头,“微臣羞愧。” “你当然得羞愧。”皇帝沉着脸,“朕看你下去之后怎么有面目见嘉怡。” “不会了,”郑太后风淡云轻般的道,“哀家已经决定将嘉怡的坟墓迁出殷家祖坟,葬入皇家陵园。” 公主是皇室之人,原本过世之后都是要葬入皇家陵园的,但嘉怡长公主在去世前说她希望葬在殷家祖坟。 老夫人惊愕的望向郑太后,若真是迁了坟,那不就是告诉全京城他们殷家受郑太后厌弃了吗。 “这样也好。”皇帝道,“长欢,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解除你和傅怿的婚事?” 殷长欢点头,神色坚定,“是,长欢已经想好了。” “既然如此,”皇帝长叹一声,心中有些可惜长欢不能成为他的儿媳,“那朕就下旨解除你们的婚事。” 殷长欢欠身行礼,“多谢皇舅舅。” 在知道这件事曝光之后傅怿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殷长欢何其骄傲,不可能会忍下这口气,然而听到皇帝说出这句话他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他想起那天阳光灿烂,殷长欢来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她神情没有半点羞涩,眼眸清亮,带着一点稚气。 他当时想他虽然对不起她但一定会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爱,会护她一生。 昨日听到沈幕僚的建议,他觉得对不起白雪的同时心中竟然…… 傅怿闭了闭眼,将所有思绪咽下,“儿臣谨遵父命。” “长欢,你先退下吧。”皇帝道。 殷长欢退出御书房,路过叶桓旁边时扭头给了叶桓一个跟她出去的眼神。 接下来应该是要处置傅怿和殷白雪,叶桓继续待着不合适,虽然叶桓一开始就不适合待着。 叶桓原本便要告辞咯,他起身拱手,“微臣告退。” 皇帝点头,“你替朕多安慰安慰长欢。” “微臣遵命。” 叶桓又侧身朝郑太后做了一揖才离开。 殷长欢等在御书房外,成功解除婚约她现在一身轻松,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看到叶桓出来了她问,“你现在去哪儿?” 叶桓浅笑,“出宫回家,郡主呢?” “我也出宫回家。”等解除婚约的圣旨一下,留在宫中肯定会有人以探望之名行笑话她的事,她还是回郡主府好,门一关,天王老子来了也见不到她。 “那在下送郡主一程吧。” 殷长欢不习惯让人送,她自己有功夫,也用不上别人送,正要拒绝她想到这不正是和叶桓单独相处的好时机吗? “那麻烦叶大人了。”她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叶桓微笑,“郡主客气。” 殷长欢来时是坐的马车,但有叶桓在,不好再做马车,于是殷长欢便抢了她两个护卫的马,改让护卫坐马车回去。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叶大人骑马,”殷长欢扭头看马背上怡然自若的叶桓,“我适才还担心叶大人不会骑马呢。” 叶桓温声道,“骑马射箭我还是会,但要和人动手就不行了。”他侧首,“郡主,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殷长欢点头,声音轻快,“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桓一笑,“郡主是什么时候知道 王爷和殷大小姐的事?” “今天。”殷长欢把她对皇帝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郡主似乎一点也不伤心。”前面有一个老人在过路,叶桓拉了拉缰绳让马儿停下来。 殷长欢也停下,扭头再认真不过的道,“我很伤心,真的,我只是不喜欢将这种伤心表露出来,我通常都是一个人偷偷伤心。” 叶桓:她能先收敛一下她脸上的笑容再说这话吗? 第25章 “你不信我?” “没有,”老人走到对面去了,叶桓拍了拍马儿的头让马儿继续走,“我只是在想郡主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是吧,”殷长欢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很少委屈自己,有仇有怨一般当场就报了。” 叶桓忍不住笑意,唇角微弯,“比如和端王爷解除婚约的事吗?” “也算吧。”她重生前撞见傅怿和殷白雪就决定要解除婚约,只是拖到现在而已。 “郡主就不担心皇上会不同意解除你和端王爷的婚事?”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端王虽然和殷白雪有私情是不对,但对于一个王爷而言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事,皇帝也很有可能会训斥一顿端王便算了。 “不担心,皇舅舅那么疼爱我,就算他一时不同意,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总会答应的。再说了,”殷长欢狡黠一笑,“我不还有外祖母和你吗,皇上那么看重外祖母和叶大人,你们若帮我说情,皇舅舅就肯定会同意的。” 叶桓眸光一深,定定的看着殷长欢,她是真的觉得皇帝宠信他还是……她知道了他的身世。 殷长欢含笑以对,模样娇美。 叶桓别开目光,轻轻一笑,“郡主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大理寺的少卿,怎能左右皇上的心意。” “这怎么能是左右皇舅舅的心意呢,这分明是劝诫加提醒,”耍嘴皮子是殷长欢最擅长的事,“这是忠臣才会做的事。” 她歪头瞅着叶桓,咬唇道,“或者说叶大人就忍心看我这么一个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的好姑娘嫁给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叶桓沉默了下,轻笑出声,“郡主厉害,在下说不过你。” “不是说不过我,是我说的有理。”殷长欢抬了抬下巴,“有理走遍天下,我殷长欢从来不仗势欺人。” 正好有几个着锦衣华服的公子从他们身边路过,听到殷长欢的话全部都抬头看去,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样子。 殷长欢也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咦,”她指着其中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你不是上次要我做你第十八房小妾的人吗?” 有胆子对她说这句话的人可能这一生也就只有他一个了,所以殷长欢对他印象还挺深刻的。 油头粉面男马上往友人身后一缩,苦着脸求饶,“姑奶奶,我错了,我那次真 的就是说说而已,没想真要你做小妾。” 那是去年下半年的事,他刚回到京城,见殷长欢肤白貌美就随意说了几句,哪知道他运气这么背,居然调戏到了德阳郡主的身上,被德阳郡主恐吓一番,回家又被执行了家法,最后还被押着去给她道歉,现在一看到殷长欢,他就觉得全身都疼,腿直打哆嗦。 “你怕什么,我又不打你。”见到油头粉面男胆小的样子,殷长欢嫌弃的撇撇嘴,然后扭头看一眼叶桓。 还是叶大人看着舒服。 油头粉面男嘴唇也哆嗦了,结结巴巴的恭维说,“我没怕,我只是被郡主的威仪镇住了。” 殷长欢:…… 居然遇见一个比她还能胡说的人! “那你说我是不是以理服人?”她可没忘记他们刚才那副见鬼的表情。 油头粉面男点头如捣蒜,生怕殷长欢感受不到他的诚心,“是,郡主最讲理了,一点也不仗势欺人。” 殷长欢:…… 他这表现不就是在说她仗势欺人吗? 挥挥手,“你们走吧!”看得她眼睛痛。 “我们也走吧。”殷长欢笑靥如花的看着叶桓,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叶桓眼含笑意的轻咳一声,“郡主很可爱。” “谢谢,”殷长欢脸不红心不跳,“我也这么觉得。” 言罢,她自己笑了出来,笑声清脆,听这笑声就知道她很高兴。 “郡主旁边的是几年前的状元叶桓,现在的大理寺少卿叶大人吧!” 和油头粉面男一起的几个男子看着殷长欢和叶桓的背影说道。 “应该是,都说这个状元最好看,反正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这叶桓怎么和郡主在一起呢,郡主都和端王爷定亲了,他们孤男寡女的好像不太合适吧。” “什么不合适,”油头粉面男往说这句话的人头上拍了一巴掌,“我们不是人啊,这大街上没人啊,他们的护卫不是人啊。” 被打的人捂着头忿忿道,“你不是因为她被打了吗,怎么还帮她说话?” 油头粉面男挺了挺胸膛,“我不帮郡主说话帮你说话吗,”他目光掠过对方的脸,嗤道,“也不看看你那张脸。” 被打的人委屈,怎么还攻击上他长相了,他又不是女人,要那么好看的脸做什么。而且 他虽然不俊美但是他强壮啊,喜欢他的人可多了。 “叶大人,我再给你点鸡枞菇吧,”殷长欢给了护卫一个眼神,示意她去拿鸡枞菇,“算是谢谢叶大人送我回来。” “鸡枞菇的确美味,”叶桓没有推迟,“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都是朋友,有什么客气的。”殷长欢眼珠子一转,“叶大人你刚才问了我一个问题,那公平起见,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郡主请问,”叶桓将殷长欢的话还给她,“在下同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的。” “那我问了,”殷长欢正了正神色,“假如外祖母忽然去世,我发现了端王和殷白雪的私情却没有立即告诉皇舅舅,而是自己正想办法解除我和傅怿的婚约,但在我想出办法之前就被人暗杀了,这种情况,叶大人你说可能会是谁下的手。” 叶桓眉心一皱,“郡主怎么会问这种假设的问题?”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嘛!”殷长欢笑笑,“叶大人可是承诺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你不可能耍赖皮。” 叶桓沉吟半晌,歉然道,“抱歉在下……” “郡主。” 来人是程氏和佟氏,她们一直在等老夫人和殷白雪。在老夫人和殷白雪走后她们派人去通知殷博文,可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殷博文也被传进了皇宫。 门房说殷长欢回来了,她们顾不得之前的嫌隙忙过来打听消息。 程氏看到叶桓,心觉奇怪,但现在她没有时间细想,对叶桓微微颔首示意后她看向殷长欢,直截了当的问,“郡主,你祖母和你大姐姐也进宫了,你知不知道她们的消息?” “知道啊,”殷长欢笑得乖巧,“我还看见她们了。” 殷长欢明明笑得灿烂,连语气都比以往温和,可不怎么的,程氏悬着的那颗心却是悬得更高了。 佟氏见程氏不说话,等不及便自己问,“那郡主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要传白雪进宫?” 殷长欢笑得甜甜的,“你们真想知道?” 程氏眉头狠狠的跳了几跳,直觉告诉她不要问下去,但这个念头刚起她就听到了佟氏的声音,“还请郡主告诉我。” “事情其实也不复杂,”殷长欢笑容一点一点淡去,“就是你女儿殷白雪和我前未婚夫端王傅怿有了私情…… 佟氏怔怔的望着神色渐冷的殷长欢,想说这不可能,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这绝对不可能,白雪最听话懂事,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程氏厉声喝道,“郡主,我知道你生琳儿的气,但是白雪对你一直尊敬有加,你怎么可以因为琳儿而迁怒白雪。” 佟氏看着愤怒异常的程氏,忽然想起殷白雪进宫前的神情,那种绝望到死寂的神情,如果真的是郡主冤枉白雪,那么白雪不会是那样的神色。 殷长欢呵了一声,淡淡道,“殷白雪在御书房已经承认了,我想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去问她。” 不再看她们,殷长欢对叶桓道,“叶大人,刚才的那个问题你不忙着回答我,你可以想一想,等你觉得有答案了再告诉我也行。”她停下想了下,“如果叶大人不愿意回答也不要紧,我不会追问的,你放心。” 说到最后,她语气有几分戏谑的意思,但眼神中的认真却一点没有少。 叶桓肃容道,“郡主,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殷长欢笑眯眯的反问,“你觉得呢?” 叶桓默了默,“我会仔细想这个问题的。” 殷长欢灿然一笑,“如此长欢便多谢叶大人了。” 她从护卫手中拿过鸡枞菇送到叶桓面前,“我就不送叶大人了。” 叶桓接过鸡枞菇,“郡主留步。” 叶桓上马,对殷长欢拱手,随后骑马离开。 叶然骑马跟上,伸手道,“公子,把鸡枞菇给我拿吧。” 叶桓没动,扭头问他,“为什么?” 叶然怔住,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是主子,主子怎么能亲自拿鸡枞菇这种东西。 “不用了。”叶桓道,“这个又不重。” 叶然:这是重不重的问题吗? “今天晚上吃咸鱼和鸡枞菇汤。”回到叶府,叶桓将鸡枞菇拿给叶然。 叶然拿着鸡枞菇,来不及腹诽叶桓又将鸡枞菇给他的事,听到叶桓的话惊道,“公子,你居然要吃咸鱼?你不是从来不吃这个的吗?” 要知道给德阳郡主挑礼物时公子就不想把咸鱼算进去,嫌咸鱼气味难闻,是他苦口婆心的劝,嘴皮子都磨薄了才买了咸鱼,怎么公子突然又要吃了。 叶桓表情平静,“郡主说咸鱼味道很好。” 叶然气,“属下也说过咸鱼味道很好,还说过很多次。” “是吗?”叶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可是我不记得了。” 第26章 “白雪,你告诉我,你没有和端王有私情。” 殷国公府正厅,佟氏双手死死的捏着殷白雪的肩膀,眼含希翼。 “那是郡主污蔑你的是不是,你没有做这样不要脸的事对不对?” 殷白雪低头啜泣,说不出话也无话可说。 “弟妹,”程氏将殷白雪从佟氏手里拉出去,轻轻揉了揉殷白雪肩膀,对佟氏道,“你捏痛白雪了。” 殷白雪扑通一声跪下,泪雨如下,“娘,对不起。” 佟氏难以承受的后退几步,不大会儿她像是忽然回神一般冲上来,一巴掌狠狠的甩到殷白雪脸上,目眦欲裂,“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殷白雪,你可真能干。” 殷璃走进正厅打断佟氏的愤怒。他从丫鬟那知道殷白雪和老夫人进宫了,似乎还与殷长欢有关,殷白雪一行人回来后他就过来打听消息,不想竟然听到这样一件事。 殷璃表情嫌恶,“你居然和傅怿有私情,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我看你比殷琳还不如,还让人恶心…… 殷璃长相好,平时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可骂人的话说起来一个隔都不会打。 “殷璃,够了,白雪是你姐姐。”回府后一直沉默的殷博文出声。 “爹,你未免也太亲疏不分了吧,”殷璃冷呵一声,“郡主才是你的亲女儿,殷白雪,”他一手指向殷白雪,“不过是你的侄女。” 殷博文儒雅的面孔一片冷色,眼含警告,“殷璃。” “哦,我忘了,”殷璃忽而一笑,嘲道,“你从来是宠爱殷白雪胜过郡主,殷白雪就是你的女儿还是三叔的女儿啊,你这么偏向她。” “孽子。”殷博文震怒,将茶杯砸向殷璃,殷璃不是会站着让殷博文砸的人,他往旁边躲开,恨恨的回瞪着殷博文。 他可不怕殷博文,他早就想好了,他要学大伯父自立门户,以后带着他姨娘离开殷国公府。 经此一事,殷长欢和他们的关系只怕修复不好了,而殷璃是殷国公府里唯一一个和殷长欢关系不错的人。 老夫人有气无力的对殷博文道,“博文罢了,殷璃也只是心疼他二姐而已,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白雪做错了。” 在宫里没有时间让老夫人生气,回府的马车上老夫人就忍不住甩了殷白雪一巴掌。 曾经殷白雪有多么给她长脸面,她现在就有多么的愤怒,恨不得一碗药让殷白雪就这么去了好平息皇帝太后的怒气。 她看向殷璃,“祖母知道你为你二姐不平,你放心,这件事祖母会给你二姐一个交代的。” 殷璃腹诽,他们哪里是给二姐交代,分明是被皇上太后知道了,兜不住了,不得不交代。 “那孙儿便等着祖母的交代。”他拱手,明明比十三岁,但一身气势却是不弱,“我二姐大气,不在意这些事,我却是看不得有人欺负她的。” 老夫人看着这样的殷璃眸光微动。 除开英武侯里的殷雷兄弟,她一共有四个孙子,可佟氏所出的大孙子纨绔,三孙子是程氏的嫡子,懦弱无能,四孙子是她侄女所出的庶子,同样不行,唯有二孙子殷璃样样出色。 况且皇帝和太后摆明了不喜殷家人了,殷博文想要所有建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殷家的未来可以说是在殷璃身上。 思及此,老夫人露出慈爱的笑容,“你们姐弟情深是好事。” 老夫人的座位正对着大门,她看见一个小厮在门口徘徊,好像是殷璃的人,“那可是你的小厮?” 殷璃回头,的确是他的小厮。 老夫人对小厮招了招手,小厮看了看殷璃,胆战心惊的进了正厅,对殷璃道,“郡主派人请少爷过去。” 老夫人温声道,“既然是长欢请你过去你就赶快过去吧。正好下头庄子上送了一些山货,你一并带过去,和你姐姐一起用了晚膳再回来也行。” 殷璃心里也挂恋着殷长欢,想着马上过去探望她。闻言对老夫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没有理殷博文。 出了正厅没有几步,他碰到了殷琳。 想着刚才殷博文色程氏护着殷白雪的样子,殷璃眼眸一转,停下脚步对殷琳道,“母亲可真够宠爱殷白雪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还能不顾你的处境包庇着她。” 殷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闻言冷冷的看着殷璃,“你什么意思?” 殷璃挑了挑眉,离开,嘴里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有感而发而已。” 进了正厅得知发生什么事情后殷琳才明白殷璃的意思。 殷白雪做出这种事,谁还会愿意和殷家结亲,何况是她。再看半搂着殷白雪的程氏,殷璃眸光一顿,她娘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不,她都能想到 她娘怎么可能想不到。 成功解除婚约,殷长欢心情大好,做了锅子,她要吃辣锅子庆祝。 一个人吃没意思,就近原则,殷长欢让人去旁边殷国公府将殷璃找了来。 殷璃很快就过来了,怒气冲冲又含着担忧。 他在路上准备了一箩筐的安慰殷长欢的话,可是进了郡主府看到的却是殷长欢高高兴兴吃锅子的样子。 “姐姐,”殷璃以为殷长欢是在强颜欢笑,他坐到殷长欢旁边一脸心疼的道,“你实在伤心就哭出来,阿璃不会笑话你的。”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殷长欢将她最喜欢吃的虾丸子倒进锅里,斜眼睨殷璃,“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殷璃愣了愣,傻傻发问,“姐姐,你不伤心吗?” “伤心什么,”殷长欢从锅子里捞了一筷子山药片,又绵又软,好好吃,“我高兴还来不及伤心什么?” 见殷璃还一副不能明白的样子,殷长欢放下碗筷,语重心长的给他讲道理,“定亲又不是成亲,能在成亲前发现他们的私情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免得我定亲之后再发现这件事那我不是更吃亏?所以吧这事用不着伤心,相反,我们应该庆祝,顺便感谢老天爷让我在成亲前就发现这件事。” 殷璃:话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但还是不对啊。未婚夫和堂姐关系不清不楚,这无论怎么样也应该伤心一下吧。 “长欢。” 平阳的声音突然响起,殷长欢和殷璃看向门口,平阳红着眼睛冲进来,看到吃辣锅子吃得面颊红润的殷长欢她愣住了。 这情形不对! 一炷香后,三个人吃起了辣锅子。 “姐姐,我想吃虾丸子。”殷璃道。 殷长欢看了一眼锅子里面最后一个虾丸子,毫不留情的拒绝,“我今天伤心了,应该我吃!” 殷璃:你才说你不伤心。 殷长欢正要去夹,另一双筷子先她一步夹起了虾丸子并放进了她自己的碗里。 平阳咬了一口虾丸子,对着殷长欢和殷璃嘿嘿一笑,“总觉得宫里的辣锅子没有长欢府上的好吃!” 殷长欢好气,早知道就不请他们来了。不对,平阳是不请自来的。 “郡主,殷三夫人求见。”丫鬟来禀。 佟氏?她来做什么。 殷长欢对佟氏没有 什么偏见,但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请进来吧!”她擦了擦嘴角,“我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殷璃放下筷子,“她肯定是来求情的,我和姐姐一起去!” 平阳也道,“那我也去,你是晚辈,很多话不好说,我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殷长欢点头,又觉得请他们来吃辣锅子也还是很不错的。 如殷璃说的,佟氏的确是来求情的。老夫人要让殷白雪出家当尼姑,永远不许她回京城。佟氏一听哪里还能坐得住,再气那也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为了殷白雪,她差点没能从产床上下来,于是想也不想便来求殷长欢。 “郡主,我知道我没脸说这些话,但我是一个母亲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雪毁了一辈子。”佟氏要对殷长欢下跪被丫鬟扶住。 殷长欢坐在首位淡淡道,“你想过没有,也许她离开京城会更好。” 佟氏豁然抬头,明白殷长欢的意思后她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这件事我这边不会再追究,你要求就回去求老夫人吧。” 不用明天,殷白雪和傅怿有私情的事就会传遍京城,而有外祖母和皇舅舅在,殷白雪是绝对不可能能进端王府的,哪怕是做妾,所以殷白雪已经完了,她没有追究的必要,除非……端王继位。 佟氏失魂落魄的离开,回到殷国公府时发现殷白雪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被送走了,没去庵堂而是去了城外的庄子。 翌日,皇帝连发两道圣旨。 第一道是解除端王傅怿和德阳郡主殷长欢的婚事,同时赏赐了殷长欢无数的金银财宝。 第二道是给殷博文的。殷家的国公爵位是由殷博文的曾爷爷在战场上拼下来的,这些年殷家比不得殷博文曾爷爷在世风光,但有这个国公爵位在,再加上殷博文吏部尚书的官职,殷家在京城还算可以。 天子恩泽,五世而斩,这个本该还能再传一代的爵位被降了,殷国公变成了殷侯爷,且皇帝让他闭门思过,暂停吏部职务。 嘉和长公主府,纪莹莹得知这个消息气得脸都青了。 她才想着要想办法让殷长欢和傅怿早点成亲,结果不过几天,这婚事居然解除了。 下人还在给她禀报,“说是端王爷和殷大小姐幽会时被德阳郡主撞见了。” 纪莹莹咬牙切齿,“傅怿那眼睛不是瞎吧 ,殷白雪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为了她舍弃殷长欢。” 第27章 “你说皇上给了殷长欢很多赏赐?” “是,据说足足有三四十台。” 纪莹莹气得直揉手帕,殷长欢有嘉怡长公主的嫁妆在手本来就比她有钱,现在加上这些上次就更有钱了。 虽然她并不差钱,但是一想到的殷长欢比她富她就很不爽。 “明天我要进宫!”她皱了下眉,又吩咐道,“穿新做的蓝色描金宫装。” “郡主进宫做什么?”丫鬟傻傻问,“那蓝色描金宫装郡主不是想留着去叶家参加寿宴的时候穿的吗?” 纪莹莹白了丫鬟一眼,没好气的道,“废话,当然是去见殷长欢了。” 殷长欢看着纨绔娇蛮,实则心眼多得不得了,收了皇帝这么多赏赐她不进宫谢恩才怪。 至于为什么要穿蓝色描金宫装,纪莹莹哼了哼,那是因为想也不用想,殷长欢明天肯定会穿得很漂亮,她不能输给殷长欢。 既生瑜何生亮,纪莹莹常常感慨,既有了她纪莹莹,干嘛还要有殷长欢。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纪莹莹猜得没错,翌日殷长欢果真盛装进宫谢恩了。 进了宫先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祖孙二人闲话一番后郑太后道,“那天你和叶桓走后你皇舅舅震怒之下想把端王由亲王降为郡王,被哀家劝住了。” “真的吗?”殷长欢震惊,“皇舅舅可真疼我。”她喜得眉开眼笑,“我一会儿要去给皇舅舅请安,祝他万岁万岁万万岁。” “哀家劝住了你皇舅舅,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外祖母又不会害我。” “你可明白外祖母为什么要劝住你皇舅舅?” 殷长欢眼珠子溜溜的转了一圈,道,“因为傅怿无论怎么样都是皇舅舅的儿子,除非他犯的是谋逆大罪,不然即便现在降了他的爵位,以后升起来还不是皇舅舅一句话的事。现在外祖母劝住了皇舅舅,皇舅舅心里肯定会觉得有愧于我,以后也一定会加倍补偿我。” 郑太后颔首,满意道,“还算有点脑子。” “那当然了,”殷长欢娇笑连连,“我可是外祖母养大的,能差了!” 郑太后戳了戳殷长欢额头,眸底全是对殷长欢的宠爱,“脸皮越来越厚了。” 在慈宁宫待一阵,算着皇帝下早 朝了殷长欢便去御书房,路上不意外的遇上了很多人。 殷长欢扶了扶发间的金步摇,理了理用附属国上贡来的锦缎做成的衣裳的领子,最后露出一个高贵冷艳的微笑。 就算解除了亲事,她依然是皇朝中最尊贵的郡主。想看她笑话,窗户都没有。 “郡主,太后娘娘请你过去。”路过御花园,一个宫女对殷长欢道。 殷长欢朝亭子看去,亭子里面坐了很多人,她扬了扬眉,朝亭子走去。 看着盛装的殷长欢,纪莹莹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长欢见过太后娘娘,嘉和长公主安好。”殷长欢瞥过纪莹莹的脸,微微一欠身,行完礼不等赵太后说免礼她就站直了身体,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十分开心见到赵太后。 赵太后笑容僵硬,她心有点堵,但是又不敢说什么。曾经有一次她让殷长欢一直屈着,结果这丫头居然给她装晕,害得她和皇帝大吵一架,这丫头却乐呵呵的拿了皇帝的赏赐,还给她说希望以后能多来几次,差点没把她气死。 心知殷长欢是个难对付的,赵太后一般不和殷长欢接触,今天是纪莹莹非要把人叫过来。 嘉和长公主握住殷长欢的手,目光怜惜,“德阳受委屈了。” 殷长欢摇头,真心实意的道,“我有皇舅舅宠着,不委屈。再说皇舅舅已经给我补偿了,我本来还有一点伤心,现在全都不见了。” 嘉和长公主眼角抽了一下,叹口气道,“傻孩子!” 她有些时候觉得殷长欢是大智若愚,不然怎么能在皇帝面前如此受宠,但有些时候她又觉得殷长欢是真蠢,几十抬补偿能比得上王妃或者皇后的位置吗。 寒暄几句,殷长欢以去给皇帝请安为由告辞,纪莹莹则道,“我们一起。” 嘉和长公主巴不得纪莹莹去给皇帝请安,点头,“行,你们就一起去。” 殷长欢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不置可否。反正有事的人不会是她! 早朝上,皇帝被众朝臣吵得脑袋疼,下朝后让叶桓陪着他散步。 皇帝说起傅怿和殷长欢解除婚约一事,“朕答应了太后和嘉怡要好好照顾长欢,不想对长欢伤害最深的就是朕的儿子,朕有愧于太后,有愧于嘉怡和长欢。” 叶桓道,“这并不是皇上的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傅怿要和殷白雪有私情,皇帝 想拦也拦不住。况且从之后的处理来看皇帝对殷长欢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疼爱的。 摇摇头,皇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想把傅怿降爵但是被太后劝住的事,他觉的羞惭。 他这两日一直在想怎么样补偿殷长欢,可殷长欢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未婚夫,但他到哪去找一个比傅怿还出色的人。 忽然,皇帝扭头打量叶桓。他的长相还算可以,叶琼当年又是京城第一美人,叶桓集合了二人的优点更加出色。 “叶桓,要不朕给你和长欢指婚吧!” “殷长欢,你虽然解除了亲事但是也不要想着和叶大人在一块儿。” 一道女音和皇帝的声音同时响起,而且那位说话的姑娘说话很大声,似乎是想用高声来增加一点底气。 皇帝和叶桓对视一眼,高公公要转过月亮门提醒纪莹莹和殷长欢但被皇帝抬手阻止了。 “叶大人?” “就是叶桓,”纪莹莹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样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喜欢叶桓,正好傅怿和殷白雪有了私情,你就趁机解除亲事好和叶桓在一起。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叶大人只会是我的郡马。” 这是纪莹莹想了一晚上的策略,她要先发制人。 殷长欢:……纪莹莹还是这么喜欢白日做梦。 “我是挺欣赏叶大人的。” 皇帝侧首看叶桓,眼神戏谑。 “但是,”殷长欢话锋一转,“我从没想过要让叶大人来当郡马。” 纪莹莹心头一喜,“那就…… “不忙,”好字纪莹莹还没说出口就被殷长欢打断,“但你的话正好提醒了我,叶大人长得好,人又有本事,简直是最适合的郡马人选,傅怿负了我,皇舅舅心疼我一定是我说什么他都会同意,一会儿我就去给皇舅舅说要叶大人当我的郡马。” 殷长欢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感激,“谢谢你啊纪莹莹,我还没想到叶大人呢。” “殷长欢,你故意的?”纪莹莹知道殷长欢是故意的,但她又不敢不信,“你就是喜欢叶大人那张脸,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他!” 殷长欢撇撇嘴,大声嘀咕,“说得像你不是因为叶大人那张脸喜欢他一样。” 纪莹莹滞住,脸憋得越来越红。 “其实要想我不向皇舅舅求他给我和叶大人赐婚也不难,”殷 长欢蓦的一笑,充满了狡黠,纪莹莹心头一紧,直觉不好。下一刻她听到殷长欢奸笑道,“听说皇舅舅赏了你一顶青玉花冠,用来交换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样?”纪莹莹控诉,她想哭。那青玉花冠是她外祖母以皇舅舅没有给她和叶桓赐婚的补偿,从皇帝那给她硬要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带呢。 “我就是这样,”殷长欢扬了扬唇角,抬了抬下巴,神情十分的讨打,“你要怎么样?” 纪莹莹气,好想打她哦,但是又打不过,早知道她也学武就好了。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你想好了告诉我。” 纪莹莹眼睁睁的看着殷长欢走过拐角,忍不住啊啊啊的直叫,还跺脚,踹路边的石墩子,活像一个疯婆子。 当然殷长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看着面前的皇帝和叶桓,脸颊热得能把她烧起来。 “皇舅舅,你相信我,我能解释的!” 皇帝憋着笑,“不用解释,朕都听见了。” 殷长欢哀嚎一声,生无可恋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小声问,“全部?” 皇帝点头。 殷长欢欲哭无泪,她捂着脸头微微一扭,然后手指张开一条缝,看向叶桓。 这次不用她问叶桓就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在下也听见了。” 殷长欢不由得抬头看天,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她之前偷听了纪莹莹对叶桓表白,现在就变成了她被偷听。 一会儿,一行人进了一座亭子,殷长欢低着头抿着唇,丢脸死了。 “长欢,地上长花了不成?”皇帝笑问。 殷长欢哼了哼,“皇舅舅明知故问。” 皇帝敞怀大笑,笑声洪亮。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皇舅舅问你,”皇帝正色道,“皇舅舅给你和叶桓赐婚可好?” 殷长欢豁的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看皇帝,再看看面不改色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的叶桓,只觉得比刚才还要如遇雷劈。 “您逗我的吧?” “你看朕是逗你的意思吗?” “可是,”殷长欢眨了眨眼睛,“对我来说,叶大人是天山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你给我和他赐婚…… 她低头,声音变得很小,“您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一堆…… 后面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您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将凳子移到皇帝旁边,扯着皇帝的袖子她娇声央道,“长欢知道皇舅舅是想弥补我,但我才和五表哥解除婚约,我不想这么就又定亲。” 说到最后,她放开了皇帝的袖子,低下了头,声音也低落了下来,像是沉浸在傅怿背叛她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但坐在对面的叶桓看见了桌子底下,那无处安放,总是动来动去的……脚。 第28章 从御书房出来,殷长欢长长的舒了口气,幸好皇舅舅没有非要给她和叶桓赐婚。 有美人相伴是很好,但美人有毒,她自觉压不住这样的美人,还是远远看看就行了。 “郡主留步。” 殷长欢转身,叶桓从偏殿里出来,她奇道,“叶大人还没离开。” 他们两个一起陪皇帝回御书房,随后叶桓就告退,而她则留在御书房谢恩,顺便听了听皇帝的愧疚。 叶桓扬了扬手中的书,“我去找了两本书。” “这样啊,皇舅舅书房里的书是挺齐全的。”适才有皇帝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殷长欢觉得更尴尬了。 叶桓做出请的动作,殷长欢跟上,正在她绞尽脑汁的想法和叶桓分开走时,他开口了,“想不到在郡主这里,我还不如一顶青玉花冠!” 他扭过头来,精致的眉眼带着浅浅笑意,殷长欢晃眼一看他眸底是戏谑之色,然而再仔细一看,又没有了,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说笑呢还是真实发问。 殷长欢觉得她应该解释一下,“不是的,叶大人当然比青玉花冠重要多了,我对纪莹莹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逗她,我绝对没有对叶大人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叶桓的语气里充满了玩味。 “对,”殷长欢已经语无伦次了,“我真的只是单纯欣赏你的脸。” 一说完殷长欢就懵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美色果然误人。 叶桓轻轻一笑,“郡主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些意外。” 殷长欢还被自己说的话给蠢着,脑袋晕乎乎的,“意外什么?” 叶桓勾了勾唇,“没什么,”他拱手,“在下先走一步。” 殷长欢暗暗松口气,“大人慢走。” 叶桓微笑,大步离开,只是刚走两步他却又转身,和殷长欢隔着一丈远道,“郡主很好,以后不必妄自菲薄。” 殷长欢拧眉,她什么时候妄自菲薄了,她从来不妄自菲薄。 下晌,殷怀仪来郡主府探望殷长欢,摒退丫鬟,殷怀仪小声说出她的疑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端王和殷白雪有私情?” 她记得三个月前殷长欢来英武侯府看她娘,殷长欢就说了句“大不了就解除婚约”。 殷长欢含糊的唔了声,“之前只是怀疑,但 并不知道这个人是殷白雪。” “真难为你能忍这么久,”殷怀仪道,“我娘和我知道这件事恶心坏了。” “不说他们了,”殷长欢道,“我今天发生了一件很糗的事,你帮我分析分析。” “难得啊,”殷怀仪意外道,“你居然还会有要我替你分析的时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殷长欢嘿嘿道,“今天我不是进宫谢恩了吗,在宫里我碰见了纪莹莹…… 她一丝不漏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你和叶桓比较熟,你说他是在意外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说我不用妄自菲薄?”殷长欢想了许久还是没想通,“我有妄自菲薄吗,我从来都是妄自尊大。” 殷怀仪哭笑不得,“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殷长欢不脸红,“我这叫实诚。” “妄自菲薄还好猜点,”殷怀仪想了想道,“指的应该是你说你像一堆那个啥,所以叶大哥才这样说。” 好像有道理,“那意外呢?” 殷怀仪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盯着殷长欢道,“我怀疑叶大哥指的是他很意外你只单纯欣赏他的脸而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这不可能,”殷长欢毫不犹豫的否定,“叶大人不可能说出这么自作多情的话。” 殷怀仪也觉得不可能,可是结合上下语境就只有这唯一一个可能。 “叶大人是状元,”殷长欢若有所思,“状元和我们普通人的想法肯定不一样,所以我们两个普通人不能理解叶大人的话也是正常的。” 身为普通人的殷怀仪很无语。 殷长欢无视殷怀仪的表情,边说边点头,“总之一定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美人可清冷可腹黑可儒雅可温柔但怎么可以自恋,这不可能,她拒绝相信。 “公子,属下已经查过了,无论是府里的库房还是名下的店铺,均没有玉冠。”叶然回禀。 也不知道他们公子今天抽了什么风,回来之后就让他去查他有没有玉冠,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男子束发用的玉冠,结果却是用玉做的花冠。 “没有吗?”叶桓眉心微蹙,沉吟道,“那就打一顶吧。之前皇上不是赐了一块红玉下来吗,就用那个打。” 红玉配金冠,一定既华贵又漂亮。 那块红玉有一个头那么大,水头又好,价值连城。叶然不 忍心用它来打一个花冠,那得浪费多少啊! “公子,那是不是太浪费了?”叶然劝道,他觉得他一定能劝回叶桓的心意,他们公子一向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库房里还有很多其他红玉,虽然比不上皇上赏的那块,但也不错。” 叶桓撩起眼皮扫了叶然一眼,“是你的?” 叶然愣了愣,“不是。” 叶桓重新垂首看书,“那去做吧。” 叶然:……“哦!” “对了,”叶桓翻过一页书,漫不经心的道,“你帮我换一面镜子来,原来的碎了。” “碎了?”叶然走放镜子处一看,可不就是碎了,还在地上没有打扫。 他拿着扫帚打扫干净,嘀嘀咕咕的说,“好端端的镜子怎么会碎呢,难道是野猫跑进来了?” 叶桓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然而叶然在低头打扫,没有看见。 殷琳看着镜子,面无表情的将无痕霜擦在脸上的伤处。 或许是殷长欢手上的力度不够也或许是无痕霜功效好,她脸上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如今只有很浅的痕迹。 丫鬟垂首立在旁边对她道,“夫人和三夫人一起去城外看大小姐去了。” 一刻钟前她第一次来了葵水,派人去请程氏过来。 殷琳手一顿,语气不明的道,“大姐才去十天不到,我娘她都去了多少次了,比三婶去的次数还多吧。” 察觉到殷琳的不愉丫鬟不敢说话,殷琳轻轻一笑,放下无痕霜她说,“如果发生这种事的是我,她也会这么着急吗?” 另一个丫鬟冲进来,“小姐,老夫人和侯爷刚刚一起出门了。” “天都要黑了他们去哪?” “奴婢打听了下,好像是要出城。” 城外除了殷白雪还能有谁,殷琳瞬间面沉如水。 第29章 殷琳虽然莽撞但她心中也有“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底线。 殷白雪这事,她震惊的同时感到恶心。和堂妹未婚夫有染,这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并且今天是殷长欢,那如果一天殷白雪看上了她的某样东西,殷白雪会不会也这么对她。 一想到这点,殷琳就觉得毛骨悚然。比殷长欢一比,她对殷白雪,更加不设防。 因为这个,殷琳对殷白雪有了不满,而程氏的行为加重了这份不满。 “将祖母父亲出门这件事透露给殷璃。”殷琳目光沉沉的看着丫鬟,狠声威胁,“不要让母亲知道这件事,要是让我知道你和母亲说了,我就打断你的腿,再将你卖去青楼。” 以前殷琳虽然也凶但终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现在…… 丫鬟立即跪地,“奴婢遵命。” 程氏和佟氏愣愣的看着老夫人和殷博文。 殷博文还好,老夫人自从从宫里回来后就没有给过殷白雪一个好脸色,现在怎么会来这里,难道因为殷家最近的事情他们要对殷白雪加重处置。 最近殷家的状况十分不好。京城人不敢议论傅怿,更不敢说殷长欢,而受了皇帝厌弃的殷家便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们出去参加宴会都有异样的眼神落在身上,芒刺在背。 这是殷博文和老夫人第一次来这个庄子,殷白雪跪在他们面前磕头,“不孝白雪见过祖母二伯父。” 这段时日殷白雪度日如年,她是真的后悔了,她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做出了这种事,她竟然算计殷长欢。殷长欢再和她不亲近,那也是她的堂妹,是宠她如女的二伯父的亲女,她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二伯父。 她再磕了一个头,泪流满面,“二伯父,对不起。” 十来日的功夫,殷白雪就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如纸,又穿着素雅,发间只有一根压发的银钗,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起来,”老夫人见到这样的殷白雪,神色没有半点缓和,冷冷道,“我有话要问你。” 殷白雪起身,“祖母请问。” 老夫人神色严肃,“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端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日从宫中回来后,老夫人震怒,一心想平息皇帝太后的怒气,没来得及审她,这几日一想,再和殷博文一商量 ,才发现其中隐藏生机,于是来了庄子。 殷家因为她丢了国公的爵位,殷白雪不敢有丝毫隐瞒,从她和端王相识,再到沈幕僚来让她劝端王和殷长欢定亲,到最后端王来告诉她他要和殷长欢成亲,殷白雪一一说了出来。 “这样说,端王爷对你是有几分真心的?” 殷白雪沉默了会儿摇头,“孙女不知。” 老夫人讥讽一笑,“你是不是介意当日在御书房端王没有给你和殷家求情?” 殷白雪苍白的脸颊立刻烧了起来。 “我以前觉得你聪明识大体,现在看来都是假的,”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训道,“你也不想想,当时有郑太后和皇帝在,他怎么可能为你和殷家求情,他要真开了这个口那才是害了殷家。” 殷白雪抬头,眼里闪过希翼。 老夫人看见了这份希翼,心中更加不屑,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惦记着男人,比不上殷长欢,若不是想给殷家留条后路,她见都不会再见殷白雪一眼。 程氏恍然道,“娘说得是,那时郑太后和皇帝正在气头上,端王越为白雪和殷家求情,郑太后和皇帝就越生气。” 程氏脸上升起和殷白雪相同的希翼,连声音都透着惊喜,“这么说端王爷心中是有白雪的!” 佟氏看着这样的程氏,皱了皱眉,“二嫂你说的是什么话。” 若不是看在出事以来程氏照顾白雪,佟氏的话能更加不客气。 殷白雪眼里的光熄灭,落寞的低下了头。是啊,即使他是想着她的又怎么样,他们不可能了。 程氏敛了敛神色,“三弟妹,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说得不是很合适,可我也是心疼白雪,你就真的能忍心看着她孤老一生吗?” 殷白雪和端王有私情,得罪了郑太后皇帝以及殷长欢,以后哪一家敢要她。 佟氏怔住。 “你二嫂说得有理,”老夫人道,“而且殷家现在因为她受了皇上的厌弃,她总是要帮殷家一把的。” 佟氏心头一突,“您什么意思?” 殷白雪咬着唇角,迟疑问,“祖母的意思是让我等端王登位的那一天?” “不错,当初端王既然能为了你不和长欢定亲,那定然是很喜欢你的。”老夫人意味深长的道,“而殷家若能成为后族,那殷家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可是他也许已经没有那么 在意我了。”若真的还像当初那样在意她,傅怿不会决定和殷长欢成亲。这点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但现在她却不得不亲口说出来。 老夫人的语气冷了下来,“那是你的事。你不要忘了,你二伯父的爵位是因为你降的,家里姐妹婚事不顺也是你造成的。” 老夫人语气忽然又温和了许多,“前几天,和殷琦定亲的人家上门退亲了,说的是八字不和,但定亲时明明是算过八字的,对方不过因为你的事以及殷家爵位降了的事而解除婚约。” 殷白雪本就愧疚,一听这话恨不得以死谢罪。 “白雪做不来这个,”佟氏震惊他们居然打这样的主意,还侯爵之家,比暗门子还肮脏不堪。 她把殷白雪挡在身后,声音很大,“我不允许她这么做。” 老夫人冷声,“那是她欠殷家的。” “她欠殷家的我来还,但白雪不会做这个。”佟氏寸步不让,“明天我就带她去出家,她就是一辈子青灯古佛,我也不允许她做那样的事。” 佟氏出身清贵,会不同意是在老夫人的意料之中,她不理佟氏,直接问殷白雪,“白雪,你说呢?” “我是她娘,她听我的。” “我愿意。” 老夫人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佟氏僵住,她缓缓转身,一字一句的问,“你再说一遍。” 殷白雪泪如雨下,“娘,对不起,这是我欠殷家的。” “啪!” 佟氏一巴掌甩过去,声若寒冰,“你要是同意以后就不要当我的女儿,我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殷白雪捂着脸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氏道,“三弟妹,你怎么可以打人。” 佟氏呛她,“我打的是我自己的女儿,关二嫂什么事。” 程氏噎住。 殷白雪哭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想。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听他们的话。” 殷白雪哭泣,“娘对不起,对不起…… 佟氏呵呵一笑,看向老夫人和进来后一直沉默的殷博文,她冷声道,“这就是殷家,今儿个我算是长见识了。” 佟氏趁夜离开了庄子。 翌日,殷璃过郡主府来告诉殷长欢老夫人和殷博文去城外看殷白雪的事。 天气 越来越热,殷长欢在水榭里歇凉,懒洋洋的道,“正常。” 知道殷长欢不喜欢听这些,殷璃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大户人家虽然分嫡庶,但大体上差不了多少,庶女嫁好了能给家里维护关系,庶子也能进入官场,为家族发展添枝加叶。 殷璃在殷家待遇不错,但最近他发现他的待遇忽然便好了很多,甚至比殷珏还要好,他去问说是老夫人吩咐下来的。 殷璃知道老夫人这么做是因为殷长欢和他关系好,他觉得很不爽,不是因为老夫人是因为殷长欢才对他好,而是有种他在利用殷长欢的感觉。 “这有什么,”殷长欢敲了下殷璃脑袋,“你还是太小了,不懂事,这种时候你就该抓紧机会多要一点好处,不要白不要知不知道。”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你如果真的介意,可以拿来和我分,我一点也不嫌弃。” “长欢,对不起。” 殷长欢在宫门处遇上傅怿,这还是出事以来她第一次遇见傅怿。 傅怿眉宇间有一丝疲色,这件事对他也不是没有影响的,皇帝虽然没有降他的爵位但是撤了他多个职务,其他几个王爷趁机落尽下石,内忧外患,于他而言,说是元气大伤也不为过。 没下马,殷长欢居高临下的看着傅怿,嗤道,“对不起有用,要律法做什么。还是说你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所以才来道歉。” “郡主!”叶桓从宫里出来,走到殷长欢面前拱了拱手,浅笑道,“许久不见郡主了郡主可好。” “叶大人,”看到叶桓,殷长欢神色一下子就变了,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和面对傅怿时天壤之别,她翻身下马,“挺好的,吃得香睡得着,身体健康。” “郡主豁达。”叶桓一笑,像是才看到傅怿似的他转头对傅怿拱手见礼,“叶桓见过端王爷。” 傅怿眼神复杂的看着叶桓,他刚回来的时候以为叶桓是皇帝给平阳挑的驸马,可最近他得知许彦才是皇帝给平阳选的夫君,叶桓并不是,那为什么叶桓和殷长欢关系如此的好,甚至叶桓先给殷长欢行礼。 他不认为叶桓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一定是故意的。而且他派人调查叶桓的身世毫无所获。 有问题才会掩饰,那么叶桓的身世有什么问题,他是不是叶琼的儿子?若是,他的父亲又是谁。 “叶大人不必多礼。”傅曜仿 佛很随意道,“想不到叶大人和郡主这么熟悉。” 殷长欢撇嘴,她以前怎么就选了傅怿呢,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没劲。 第30章 “在皇上那儿碰见过郡主几次,慢慢的就熟悉了。”叶桓仿佛没有听出傅怿话中的深意。 “是吗。” “当然,”叶桓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不然端王爷以为呢?” 两个面如冠玉的男人对视着,从远处看倒是一副好画面,但殷长欢却是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眼神中的波涛涌动,连周围的空间似乎都紧张起来了。 虽然两个人站在一起很养眼,但殷长欢觉得她还是先走一步为妙,免得殃及池鱼。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那什么,我先走了,你们两个慢慢聊哈。” 叶桓神色一僵,不敢置信,她就这么走了? 傅怿闻言也是怔了下,两个男人再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无奈,一时间竟然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所以他们两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郡主留步,”叶桓率先移开目光,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送到殷长欢面前,“下月初九是我外祖母生辰,还请郡主赏光。” “老夫人大寿啊,”因为郑太后的关系,只要不是殷老夫人那种偏心眼的老太太,殷长欢对老人一向很尊敬,“这样的喜事我一定来。” 她随手打开请帖晃了一眼,上面竟然写着她的封号,“叶大人,这怎么写得有我的封号。” 她以为是那种没有写名字可以随便送的请帖呢。 叶桓失笑,“这是郡主的请帖当然要写郡主的封号。” 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随身带着给她的请帖。但殷长欢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面对叶桓时,她总有点英雄气短。 她问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可是你随身带着,万一遇不到我怎么办?” “这不是就遇上了吗。”叶桓眉梢微挑,眼角带笑,看她的眼神十分的温柔,温柔到殷长欢觉得她今天不应该做男装打扮。 她应该穿一身粉白色的曳地百花裙,脚踩白色绣花鞋,头簪花,风轻轻一吹,裙摆飞舞,她再拿着一把绣着并蒂莲的团扇遮住鼻口,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朦胧眼睛,回头和叶桓相视一笑。 这画面太美了。 “有本王的请帖吗?”傅怿忽然开口,殷长欢脑子里的画面消失殆尽,她打了个冷颤,含羞带怯?那还是她吗,好冷啊。 叶桓唇角微敛,对傅怿歉然 道“抱歉,端王爷的请帖是我舅舅他们派人去送,不在我这里。” 傅怿瞅了眼脸颊微红的殷长欢,一反常态的追问,“那怎么长欢的请帖在你这儿?” “舅舅他们觉得我和郡主比较熟,就让我送了。”叶桓扭头对殷长欢笑了笑,“不逗郡主了,这请帖是我刚从我舅母那里拿到,没来得及派人去送就遇到郡主了。” “这样啊。”殷长欢长舒口气,但同时心头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有点像是可惜。 殷长欢觉得天有点热,她要赶紧去慈宁宫喝水降降温。 殷长欢离开,叶桓也无意和傅怿继续大眼对小眼,拱手道,“王爷,告辞。” “叶大人慢走。” 傅怿眸光幽深的看着叶桓上马车,能生出叶桓这样的儿子的父亲,想必那个男人也不是平凡人,他会是谁呢? 傅怿是要进宫的,他站在御书房外等小太监去通报,看着巍峨庄严的御书房,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叶桓莫不是父皇的儿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傅怿为他的想法感到好笑。若叶桓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为什么不认回他,这件事对父皇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他可能是被宫门口的事情刺激到了才会这样想,叶桓太过出色,而他比对方好的似乎只有王爷这个身份。 殷长欢虽然和傅怿定过亲,但她有皇帝郑太后撑腰,家中财产无数,退亲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她,想娶她做儿媳妇的夫人多不胜数。 殷长欢对这点心知肚明,她以为郑太后就算不追着让她立马重新定亲也会提上一两句,结果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一句话都没说,好像完全就没想到这茬儿,反倒是问了问她调查叶桓身世的事,得知叶桓送了请帖给殷长欢,郑太后还从库房里拿了一幅前朝书法大家陈大家亲手写的百寿图让殷长欢当贺礼送去。 郑太后不提定亲的事,殷长欢自然不会主动说起,于是高高兴兴的去给皇帝请安,出来后遇到了小高公公。 “郡主吉祥。”小高公公年龄不大,只有二十出头,长得细皮嫩肉的,看着比他实际年龄还要小点,见到殷长欢,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别提多高兴了。 “是你啊,”殷长欢跟他挺熟的,几年前在皇帝的万寿节上打碎了茶盏,她当时心情好就替他说了两句好话,结果就是他并没有被罚还得了赏赐,在皇上面上露脸,“听说上次去殷家传殷白雪就是你去的。” 这件事她是从殷璃口中知道的,因为老夫人对小高公公很不满,抱怨了几句让殷璃听到了。 “就是奴才,”他脸上的笑就没下去了,“没给郡主添麻烦吧?” 殷长欢笑着眨眨眼,意有所指的说,“没有,我很高兴。” 殷家不顺她就舒畅。 “郡主高兴就好。”小高公公道,“郡主,有一件事奴才要告诉你,”他压低了声音,“这几日好几位大人都来跟皇上提过希望能跟郡主您提亲呢。” 殷长欢愕然,“我刚才怎么没听皇舅舅提起。” “因为皇上没有半点犹豫的把他们拒绝了,”小高公公道,“等那几位大人走后,皇上说郡主岂是他们可以惦记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殷长欢哈哈大笑,她能想象的出皇帝说这句话的表情,一定是嫌弃中带着一点傲娇。 “后来皇上和叶大人闲聊时问叶大人您的婚事该怎么办,叶大人说不必着急,说您还没开窍呢。”小高公公说着他自己都笑了出来。 殷长欢却笑不出来了,她没开窍,她怎么没开窍了。 想不到叶大人竟然是这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然后皇上说叶大人说得对,说您啊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他们开窍了,”殷长欢鼻尖一皱,啧啧道,“他们八窍通了七窍,多厉害。” 小高公公没听懂,直到送走了殷长欢他才明白过来,“这八窍通了七窍,剩下一窍没通……一窍不通。” 郡主果然是郡主,居然敢说皇帝一窍不通。 大户人家办寿宴都会连着办三日,更何况是叶家这样的大家世族。 殷长欢不仅收到了叶桓给她的请帖,还另外收到了一份叶蘅送来的帖子,邀请她初八过去玩。 殷长欢在家也是无聊,加上叶蘅颇对她胃口,欣然应允,在叶家门口碰到了纪莹莹。 她对纪莹莹灿烂一笑,仿佛看到纪莹莹让她十分高兴,只是纪莹莹的表情却有些僵硬,为什么殷长欢也在,她就不能像那些退了亲的人家一样乖乖待在家里吗。 “你怎么在这儿?” 殷长欢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叶家请我来的。”视线落在纪莹莹头上的发簪,“你这枚琉璃钗多好看的。” 纪莹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抬手捂住琉璃钗,一脸警惕的看着殷长欢,“这是我祖母送我 的生辰礼,不换的。” “你做出这副样子做什么,”殷长欢撇嘴,“我又不会要你的。” “那你干嘛要我的青玉花冠?”一想到那顶青玉花冠,纪莹莹就心痛得不得了,“你为什么把东西给平阳?” “不行吗?” 纪莹莹委屈,“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被叶外祖母知道了,我被狠狠的骂了一顿。”偏偏她还不能说出她为什么要把青玉花冠让出去,说出来只会召来更厉害的责骂,好心塞。 “那青玉花冠本来就是皇舅舅给平阳准备的,”殷长欢道,“不过是你外祖母为了气皇后娘娘故意从皇舅舅那要去的,我替平阳要回来那是理所当然。” 纪莹莹:……欲哭无泪。 她就说殷长欢为什么要青玉花冠,以前她们虽然也是针尖对麦芒,但是殷长欢可从没觊觎过她的东西。 她绝对不要承认是她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殷长欢觊觎的。 外祖母耶,你和皇后娘娘不对付,干嘛要拉着外孙女,害得她什么好东西没得到不说还两头不讨好。 “郡主!”叶蘅叶薇出来迎接殷长欢和纪莹莹。 看到叶蘅,想到之前殷长欢设小宴请过叶蘅,纪莹莹松了口气,“是叶蘅请你的吧?”不是叶桓就好。 “不,”纪莹莹的心思太好猜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叶大人请我来的,而且明日的请帖还是叶大人亲手送给我的。” “你……”纪莹莹圆目怒瞪,“你不是收了我的青玉花冠吗?” 殷长欢下巴一扬,“是啊,可是我只说了我不去求皇舅舅给我和叶大人赐婚,又没说不和叶大人来往。” 纪莹莹想也不想的就道,“那我拿头上的琉璃钗换你不和叶桓来往?” 殷长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话说嘉和长公主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怎么生的女儿这么好玩,难道是跟赵太后待久了! “不好意思,我并不怎么喜欢你的琉璃钗。” “你刚刚还说我的琉璃钗好看。” “客气话而已,你怎么当真了。” 纪莹莹牙磨得呲呲响,殷长欢挑眉,笑容越发灿烂。 叶蘅干咳一声,提醒这两位天之娇女她和叶薇的存在。 她觉得再说下去,柔乐郡主可能就要失去理智动手了,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两个最受宠的郡 主为了她表哥争风吃醋。 第31章 “端王爷为什么要和德阳郡主解除婚约,是不是因为德阳郡主没有她堂姐殷白雪长得漂亮?” 叶蘅叶薇带殷长欢和纪莹莹去见叶老夫人,路过一个亭子时听到亭子里一位面生的小姐这样问道。 殷长欢停下脚步,纪莹莹也停下脚步,一脸的幸灾乐祸,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她不打不骂但不代表她看见别人说的时候她不看热闹。殷长欢的热闹,不看白不看,看了还想看。 殷长欢斜剜了纪莹莹一眼,纪莹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又想起这是在叶家,还有叶蘅叶薇在,她又挺了挺胸,她才不怕殷长欢呢。 叶蘅很是尴尬,小声致歉,“郡主很抱歉,那是我表妹,她才回京城,很多事情不太清楚。”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话是这样说,殷长欢却用手势制止了和那位小姐同坐一起的人给她行礼。 “殷白雪和叶蘅表姐并称京城双姝,那应该很漂亮吧。” 一个背对着殷长欢的人回答,“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德阳郡主比殷白雪漂亮多了。” 叶蘅暗暗的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只是她刚这样想她表妹就又开口了,“那肯定是因为端王爷觉得德阳郡主太嚣张跋扈了,他喜欢殷白雪那种温柔贤淑的。我还没进京的时候都听说德阳郡主很厉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送进大理寺。” “没有,那是因为她妹妹对德阳郡主出言不逊,还侮辱了已逝的嘉怡长公主。”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没有脑子的人,这肯定是那些人为了维护德阳郡主的名声才说出来的。”殷长欢是郡主,顾如月不相信会有那么蠢的人敢去骂她。 叶蘅忍不住了,扬声道,“如月。”再听下去她担心殷长欢会抽出腰间的鞭子朝顾如月挥去。 殷长欢似笑非笑的看了叶蘅一眼,叶蘅僵硬的解释,“小孩子不懂事。” 和顾如月坐在一起的其余几位小姐听见叶蘅的声音长吁口气,一同起身给殷长欢和纪莹莹见礼,“见过德阳郡主,柔乐郡主。” 说闲话被当事人听到了,顾如月羞得脸颊通红,捏着手帕走到殷长欢和纪莹莹面前。叶蘅给她介绍殷长欢和纪莹莹的身份,又对殷长欢道,“这是我小姑姑的女儿顾如月。” “顾?”殷长欢道,“可是南阳顾郡王的女儿?” 南阳顾郡王是大齐唯一 的异性郡王,她之前好像听说过南阳郡王妃带着几个儿女上京了。 顾如月是南阳郡王的嫡女,身上有一个县主的爵位,但没有封地也没有食邑,在殷长欢和纪莹莹面前完全不够看。 顾如月也清楚这一点,在叶蘅介绍后她立马福身见礼,然后红着脸给殷长欢道歉,“德阳郡主,对不起!” 殷长欢不至于和一个不知情的人计较,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顾县主初来乍到还是收敛一点的好,这儿可不是南阳。” 顾如月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被殷长欢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敲打臊得不行,“谢郡主教诲。” 叶蘅如释重负,“我们去见祖母吧。” 纪莹莹走了两步又回头打量了顾如月一眼,可惜不已,还以为是个胆子大的,结果一见到殷长欢就怂了。 叶家虽然没有爵位,但叶老太爷曾经官至首辅,现在叶家的当家人,叶桓的大舅舅也是内阁中人,其余几位老爷也担着朝中重要职务,叶老夫人的地位不比曾经府中有国公爵位的殷老夫人低。 殷长欢是晚辈,乖巧的福身给叶老夫人见了礼,纪莹莹心仪叶桓,自然也不会拿乔。 叶老夫人虽然已经年至古稀,但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拉着殷长欢和纪莹莹的手夸她们长得好。 或许是叶老夫人太慈祥了,殷长欢一放松,开口就道,“还好,没叶大人长得好看。” 叶老夫人愣了愣,在坐的其他夫人也愣了愣。 纪莹莹扭头瞪殷长欢,眼睛里有火。殷长欢居然这么有心机,故意在叶老夫人面前表现出她对叶桓有觊觎之心,相比之下,她还是脸皮薄了点。 殷长欢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她打哈哈,“我的意思是叶大人很俊朗,我穿男装都比不上他。” 叶老夫人忍俊不禁,“我那外孙是长得挺好的,老婆子一辈子还没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的男子。” “我也这么觉得,”殷长欢眼睛一亮,顿时有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叶老夫人笑容越发深了,“你这孩子有意思。” 殷长欢歪头,笑得乖巧又可爱,“谢老夫人夸奖。” 见殷长欢和叶老夫人相谈甚欢,纪莹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正想要不要她也厚着脸皮夸一夸叶桓的长相时刚才的顾如月进来了,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锦衣华服的夫人和一位气质淡雅的小姐。 叶老夫人看见来人讶然问,“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头晕去歇息去了吗?”她再看旁边垂头丧气的外孙女,“如月,你这是怎么了?” 顾如月看了看殷长欢,没好意思说话。 那位夫人面容温和,她道,“还不是如月口无遮拦,”她目光扫过殷长欢与纪莹莹,停在殷长欢身上,“这位就是德阳郡主了吧,如月口不择言,我替她向你道歉。” 叶蘅凑到叶老夫人耳边说了刚才的事。 殷长欢微笑道,“郡王妃不必如此,刚才县主已经给我道过歉了,况且她不知事情经过,会这么想也正常,算不得什么。” 郡王妃此次回来一是为了参加叶老夫人的寿宴,但更重要的是几个孩子都大了,该成亲嫁人了,见到殷长欢这么大方,与传言大不相符,她的心思动了起来。 她将手腕上的一支白玉镯退了下来放到殷长欢手中,“我嫁去南阳前和你母亲还常有联系,只是不想她竟这么早就去了。这是我当长辈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许推迟。” 殷长欢收下了,郡王妃又把另外一只手上的玉镯子送给了纪莹莹,夸了她几句。 纪莹莹拿着玉镯子,总觉得这个南阳郡王妃似乎更喜欢殷长欢。 难道郡王妃也看脸?可是她也没有比殷长欢差很多啊。 见过了叶老夫人,叶蘅带她们去花厅,路上叶蘅给她们介绍那位气质淡雅的小姐,她叫顾如韵,是南阳郡王侧妃的女儿,比顾如月要大几个月,已经及笄了但还未定亲。 纪莹莹小声对殷长欢道,“我觉得这个顾如韵有点像殷白雪,怕也是个内里藏奸的。” 殷长欢看了顾如韵一眼,像是像但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殷白雪更温和而顾如韵更清冷,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冷还是故意如此。 殷长欢收回视线,她对这样的人不感兴趣,还是纪莹莹这样的好玩一点,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像河豚,一戳就胀气! 叶老夫人坐了有一会儿了,有些累,郡王妃扶着她下去歇息。 回了房间,没有外人,叶老夫人直言道,“你看上德阳郡主了?” “什么都瞒不过娘,”郡王妃道,“我觉得她挺好的,配顾源正好。” 叶老夫人提醒,“她才和端王爷解除婚约。” 郡王妃不在意,“这没什么,问题又不在她身上。” 叶老夫人道,“顾源以后是要回 南阳的,郑太后年纪大了,只怕不会舍得将她嫁那么远。” “我和郡王爷已经商量过了,我和孩子们短时间内不会回南阳。”郡王妃说出她的打算,“所以这点倒不用担心,况且如果郑太后愿意将德阳许配给顾源,那她和皇上也不会让顾源离开京城的。” “不回南阳?”叶老夫人错愕,南阳郡王府是世袭郡王,一直都居住在南阳。 郡王妃点了点头,但没有说为什么他们不回南阳,叶老夫人见状也不多问,她道,“德阳郡主和一般姑娘不一样,你要想娶她当儿媳妇还得从她入手,她要不同意,你求皇帝和太后也没用。” “女儿明白。” 郡王妃对这件事挺有信心的,不是她当母亲的自夸,她儿子文武兼备,模样虽然不比侄儿叶桓,但还是能和端王爷傅怿一较高下,身份又是南阳郡王的世子,她回来才几天已经有人向她打听她儿子的亲事了。 叶老夫人和郡王妃离开,叶大夫人和叶二夫人留下来招呼客人。 没有客人在时叶二夫人道,“小妹对德阳郡主不一般,是不是想让德阳郡主当她儿媳妇啊?” 郡王妃带着几个儿女回京城的用意谁都没看出来。 叶大夫人淡淡道,“我也不知,也许只是因为她与嘉怡长公主是旧识吧。” 叶二夫人撇嘴,老大就是这样,处处谨慎。 叶大夫人端茶喝,她自是看出了郡王妃的用意,对此她乐见其成。德阳若真成了顾家媳妇,那和叶桓就不可能了,她就有机会把女儿叶蘅嫁给叶桓。 她不是很确定叶桓是不是对德阳有那个意思,这次寿宴的请帖原本都是她在管着,叶桓突然从她这儿把要给德阳的请帖拿走了,这就容不得她不多想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似乎不想让叶蘅嫁给叶桓,叶蘅则是完全把叶桓当哥哥,就她一个人操心。 其实若不是南阳太远了,顾源也是一个好的女婿人选。 “叶大人。” 没什么好玩的,用完午膳没多久殷长欢就告辞离开,在叶家大门遇见了送客人离开的叶桓。她想,纪莹莹和叶桓的缘分实在比不上她和叶桓,要是跟她走这不就遇上了吗! “郡主,”叶桓微笑,眼神中含着戏谑,“感谢郡主没有因为一只琉璃钗再卖在下一次,” 殷长欢笑容僵住了,好尴尬,怎么办。 第32章 “叶大人。” 叶薇打听到叶桓在门口送客,带着纪莹莹匆匆赶来。 殷长欢听到声音暗吁口气,她决定了,下次要对纪莹莹好一点,看在她这次来得这么及时的份上。 “叶大人,”纪莹莹对叶桓微微欠身,满颊红霞,目含秋波,爱慕之意显而易见。 殷长欢顺势道,“我回府还有点事,你们两个慢慢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句话说出来殷长欢觉得有点耳熟,她似乎在不久之前也说过。 纪莹莹闻言看殷长欢,觉得此刻的殷长欢格外顺眼。 “等一下,”叶桓叫住殷长欢,温声道,“不知道郡主还想不想知道上次郡主问我的问题的答案。” 这件事殷长欢一直记挂着,她以为叶桓不会回应她了,收起嬉笑,殷长欢正色,“想知道,叶大人现在告诉我吗?” “现在不太合适,明日我也没有空,”叶桓沉吟,“不如等外祖母生辰过了在下再和郡主约一个时间。” “叶大人决定就行。” 殷长欢感觉到一道冷光落在她身上,循着看过去,是眼神愤恨的纪莹莹。 刚才的都是错觉,她怎么会觉得殷长欢顺眼,简直没有比殷长欢更加碍眼讨厌的人了。 殷长欢无辜的眨眨眼,这能怪她吗,要怪也只能怪叶桓啊。 殷长欢一走,叶桓也紧跟着离开,没有跟纪莹莹多说一句话。 “你说叶桓是不是喜欢殷长欢?”纪莹莹道。 叶桓对殷长欢与纪莹莹的态度差别太大,叶薇委婉道,“也许是因为表哥和德阳郡主更熟一点。” 纪莹莹才不信,恨恨骂道,“都怪端王,要是他不和殷白雪有私情,娶了殷长欢不就好了。” 叶薇想到了她姑母郡王妃,适才郡王妃对德阳郡主格外的好,难道是想撮合德阳郡主和顾源表哥。 顾源表哥模样好,德阳郡主未必会看不上他,这样德阳郡主就和叶桓没有可能了。 但思及顾源的容貌气度,叶薇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她道,“我看德阳郡主的样子似乎对表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纪莹莹一顿,幽幽的看了叶薇一眼。殷长欢对叶桓没有情谊叶桓却和她很是熟捻,她对叶桓有情谊叶桓却对她避之不及,这更让她伤心好 不好。 伤心的纪莹莹待不下去了,她回了纪家,去给嘉和长公主请安的时候面上就带了几分委屈的表情。 嘉和长公主有一儿一女,都是她的手中宝,见女儿不开心,她关切的询问,“你今天不是去叶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纪莹莹答非所问,一脸嫌弃,“娘,我觉得端王真的是有毛病,还是大毛病,外祖母居然想把我和他凑一堆儿,就他那眼光,以后登得上皇位才怪了。” 殷长欢和傅怿解除亲事,赵太后就又动起了脑筋,想把纪莹莹赐婚给傅怿,纪莹莹死命不从,这才没有成。 嘉和长公主怔了怔,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了,“他怎么了?你在叶家碰到他了?” 叶家根基深厚,若端王真的和叶家有了关系,那他登位的可能性又大了。 纪莹莹摇头,“没有,只是看不惯他和殷白雪有私情。我以前还觉得他品行高洁,容貌能力一样不缺,殷长欢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和他定亲,现在看来是他配不上殷长欢才对。” 嘉和长公主越听越糊涂,试探道,“你和德阳和好了?” “怎么可能?”纪莹莹惊得跳起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嘉和失笑,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你哥哥来信说要回来了。” 嘉和长公主的长子姓纪名承,嘉和长公主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从小便严格教导,刚满十六岁她就忍住不舍将人送到边境历练,如今已是四年有余。 纪莹莹喜出望外,“真的吗?” “真的,早上刚到的信,说是已经启程了,你哥肯定是骑马回来的,算上信在路上的时间,快的话十来天就能到京了。”嘉和长公主也很高兴,她是想儿子成才但不代表她不关心儿子,眼看儿子大了该成亲了,这一年来她送了许多封家书去边境让他回来,但他都拒绝了,不想这次居然主动回来了。 “那我让人去给哥哥收拾院子。”说着纪莹莹就跑了出来。 嘉和长公主无奈摇头,而后把今日跟着纪莹莹出门的丫鬟传了过来。 听了丫鬟的话,嘉和长公主笑容渐渐消失,神色沉了沉,她比不过嘉怡,她的女儿也要输给殷长欢吗? “回夫人,都收拾好了。” 佟氏看了看这个她住了接近二十年的房间,淡淡道,“走吧。” 上次她从庄子上离开后便要分家, 但分家岂是这么容易的,她夫君又是老夫人的亲儿子,父母在,不分家,她没有周氏的好命,既然分不了家她一个人就离开这个地方。 反正儿子殷成已经长大,若有心自然能去看她,至于夫君,罢了,随便他怎么样吧,早年的夫妻情分早在庶子庶女的出生中消磨殆尽。 殷成虽然纨绔,但却十分孝顺,已经等在佟氏的院子外准备送母亲去庄子上,看见佟氏出来他连忙迎上去,“母亲。” 佟氏欣慰一笑,儿子纨绔但孝顺知礼,女儿看着懂事却伤她最深,“走吧,现在去你晚上还能赶回来。” 殷成扶着佟氏,“我回来又没什么事,就在庄子上陪娘住几天再说。” 佟氏没有拒绝,这个时候儿子的贴心是她唯一的温暖。 佟氏正要上车,看见对面来了一辆郡主规制的马车,停在了德阳郡主府前。 她犹豫了下对旁边丫鬟说了几句然后朝马车走过去。 “郡主,”护卫道,“是三夫人。” 殷长欢拉开车帘,佟氏瘦多了,精神也不太好。 殷成陪着佟氏一起过来,对殷长欢拱手,“郡主。”因为殷白雪的事,殷成很没有脸见殷长欢。 殷长欢和殷成不怎么熟,她看了看殷侯府门前的几辆马车,问佟氏,“您这是?” 佟氏浅笑道,“想去庄子上住段时日。” “是去陪殷白雪吗?” “不是,”佟氏表情平静,“她在她祖母的庄子上,我去住的是我自己的陪嫁庄子。” 殷长欢微微颔首,觉得有点奇怪。 这时两个丫鬟捧着几个盒子走过来,佟氏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郡主收下。” 殷长欢有点意外,犹豫着该不该收,殷成道,“郡主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娘会不心安的。” 殷长欢忽然间心头有点难受,她似乎在不经意间伤到佟氏了,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真正伤佟氏的人不是她而是殷白雪。 殷长欢对护卫点头,护卫接过盒子。 “多谢三夫人。” “那我便告辞了,祝愿郡主能一生平安顺遂。” 佟氏转身上了她的马车,马车哒哒的远去,殷长欢似乎听到了一个母亲心碎的声音。 盒子里面有首饰,有药材,还有银票。 殷长欢看着 这些东西叹了口气,“将所有东西换成银票,捐到护国寺去,名字就写三夫人的名字。” 因为这件事,殷长欢一下午都焉焉的没精神,若云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摇摇头,恹恹道,“没胃口,不想吃。” 若云想了下道,“不如吃咸鱼吧,叶大人送来的咸鱼还没吃完呢。” 红烧咸鱼,又咸又辣又香,再想一想叶桓的那张脸,殷长欢抿了抿唇,好像有点饿了。 当天晚上殷长欢吃了三碗饭,太撑了,于是去练武场待了半个时辰,出一身汗,神清气爽,翌日,精神百倍的去叶家赴宴,受到一众夫人的热烈欢迎,那亲近的态度,仿佛殷长欢就是她们的亲女。 娶回家既是金娃娃又是靠山,哪家不想要。即便有人不想要,也不敢对她甩脸子,招待女客的花厅里气氛热烈。 忽然安静了一瞬,殷长欢不经意间的看去,殷老夫人和程氏带着三个殷家小姐进来了。 殷老夫人本来不想来的,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坦然一点,错是殷白雪犯的,他们长辈最多也就是教养无方,况且笑到最后才算赢,若殷白雪真有希望成为皇后,谁还敢提这件事。 殷家人找了位置坐下,殷长欢没动,殷琳殷琦还有佟氏的庶女殷珍主动走到她们面前打招呼。 殷长欢语气疏淡,毫不掩饰她对殷家人的不喜。 打过招呼殷琦细声细气的说,“大伯母,郡主,我能坐这里吗?” 殷琦只比殷长欢小一点,她的姨娘早早的去了,在殷家没什么存在感,都不像是殷博文的亲女儿。 殷长欢不在意她坐哪,“你想坐就坐。” 殷琦露出笑容,坐在了殷怀怡的旁边。殷琳意外的看了殷琦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殷珍倒是也想坐在这边,但附近只有殷琦坐的那一个位置了。 周氏心地善良,她不喜殷老夫人,不喜程氏,但对殷琦却没什么,把她当做一般晚辈看待,特别是殷琦婚事被取消,周氏便对她多了几分怜爱。 宽慰她道,“那样见风转舵的人家不值得嫁,取消了也好,以后一定能遇上更好的人家。” 殷琦勉强的笑笑,她对这门亲事是没有留恋的,这也本就是程氏随便给她找的,取消了也好,但是她却认清了一点,靠殷家靠程氏她是嫁不到好人家去的。 她求得不多,只想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而已。 既然程氏不给她这个机会,就不要怪她了。 第33章 六月阳光炙热,透过树枝间的空隙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光斑,有些落在殷琦的身上,光暗之中,她眉宇间的那份不安越发明显。 “你在等我?”虽是问句但殷长欢心中笃定,这是出恭回去必须要走的路,适才在花厅时殷琦也常常偷偷看她。 “郡主。”殷琦似乎很紧张,她往四周看了看,福身行礼后也不寒暄,迅速道,“我有一件事想和郡主说。” 殷长欢点头,“你说。” 殷琦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道,“我要说的事很严重,这里人多眼杂,可不可以明天去郡主府和郡主说。” 殷长欢挑了挑眉,这么小心?她有些好奇殷琦要说什么话了。 颔首,她道,“好,你明天敲西角门,会有人在那里等你。” 殷琦一喜,“多谢郡主!” 殷琦没有和殷长欢一起回到花厅,在殷长欢回了花厅好一会儿了她才姗姗来迟,没有再坐到殷长欢那边去。 殷老夫人也惊讶殷琦的行为,她语气温和的问,“你刚才怎么坐到那边了?” 程氏闻言扭头看过来。 殷琦攥了攥手帕,低头道,“我只是想和大伯母还有郡主说说话,” 殷老夫人继续问,“那她们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殷琦脸红了红,似乎很不好意思,“没说什么,就大伯母问了问我的亲事!” “这样啊,”殷老夫人慈爱的笑笑,以为殷琦是因为被退亲着急了才会去攀周氏和殷长欢,“她们一个是你大伯母,一个是你亲妹妹,你多跟她们接触也好,以后对你的亲事有好处。” “是。” 大户人家的宴会后还有许多活动,打马球,蹴鞠,投壶,行酒令,开诗会样样都有。 天热,殷长欢拒绝了打马球蹴鞠,她很少在外喝酒,又对吟诗作对不感兴趣,丫鬟来请时她便选了投壶。 她到时正好有人投中了,引起一片喝彩声。 冤家路窄,她又碰上纪莹莹了。 纪莹莹穿着一身浅浅的水红色衣裳,稍微有点圆的脸蛋儿上是兴奋的表情。站在纪莹莹旁边的是叶薇以及顾如月顾如韵。 叶蘅也在,看见殷长欢来了把她拉过去,“你玩吗?” 纪莹莹听到这句话,又看到殷长欢,忙不迭的道,“不 让她玩,每次她一玩这个别人都赢不了,让她在边上看看就行了。” “她真有这么厉害?”顾如月问。 “很厉害,”纪莹莹点头,“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会投壶的人。” “可是我大哥也很会投壶,”顾如月看向中间拿着箭的男人。男儿二十岁左右,一身深蓝色锦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咦,京城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如此美男,只是,殷长欢秀眉一拧,还是比不上叶桓。 果然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就难,她的眼睛被叶桓的容貌养刁了,再看其他男子总觉得不行,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叶蘅想起殷长欢和顾源还没见过,忙介绍道,“这是南阳郡王世子顾源。” 又给顾源介绍殷长欢,“这是德阳郡主。” 顾源给殷长欢见礼。 昨日他就从他母亲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怪不得他母亲非要他来这投壶,就是不知这个德阳郡主知不知道他母亲的心意。 殷长欢还礼,目不斜视,除开最开始看了顾源一眼后就没有多看。 园子入口处,叶然奇怪的看着忽然露出笑容的叶桓,“公子,你笑什么?” 敛了敛嘴角,叶桓若无其事的道,“我没笑。” “公子,我长眼睛了。”所以不要说假话好吗? “是吗?”叶桓扭头看着叶然的眼睛,“挺好看的。” 叶然:……公子是什么意思。 叶桓没有解释,他往人群走去,“这是顾源投的?” 声音清淡,在这夏日里犹如山间泉水,殷长欢眼睛一亮,扭头,果然是叶桓。 嗯,眼睛又舒服了。 叶桓自然而然的走到殷长欢旁边,看着壶中的箭赞道,“好准头。” 叶蘅奇道,“表哥怎么来了?”他不是在男客那边招呼客人吗。 “正巧从这儿路过就进来看看。”叶桓扭头看殷长欢,眸色温柔,“郡主不下场试试手?” 顾如月起哄,“听柔乐郡主说德阳郡主很厉害,不如与我大哥比一次。” “还是不要了,”殷长欢闻到了淡淡的酒香,有点醉人,“刚才在席上喝了两杯酒,有点头晕。” 顾如月以为殷长欢是怕输便不劝,唯有靠得近的叶桓嘴角勾起浅浅笑意,据他所知她在席上并没有喝酒。 叶桓没有多待,就好像他是真的碰巧路过。 叶桓一离开,殷长欢也紧跟着告辞,她去跟叶老夫人告辞,叶老夫人给了她一个盒子,说是感谢她送的生辰礼物。 上了马车,殷长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琉璃钗,和纪莹莹那枚不一样,这枚偏黑色,里面还带着银光,像是天上的星河落在了里面,十分漂亮。 只是这究竟是叶老夫人送的还是叶桓送的。 她没有那么自恋,但叶桓昨天才说了谢谢她没有因为琉璃钗再卖他一次的话,就由不得她不这么猜。 投出手中的箭,顾源眼中闪过兴味,京城果然比南阳有意思多了。 啪嗒一声,箭没有投进壶中而是落在了地上。 顾源对此不在意,却听到旁边有人用“果然如此”的语气道,“果然还是比不上德阳。” 顾如月一看顾源没投中很失望,“德阳郡主真的有这么厉害?” “当然了,”纪莹莹挺了挺胸膛,她和殷长欢都是京城人,虽然她不喜殷长欢但这个时候不一样,她必须得挺殷长欢,这是京城人的脸面,“她无论是隔着屏风投,转身背对投还是蒙着眼睛投,她都没有输过,就算喝了酒她也是百发百中。”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投?” 纪莹莹顿了顿道,“也许是要给你哥一点脸面吧,毕竟输给一个女孩儿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你大哥才来京城就丟这样的脸不太好。” 顾源:…… 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柔乐郡主吧。她不是和德阳郡主是死对头吗,怎么话里话外都在帮德阳郡主说话。 京城的女人也太奇怪了! 殷长欢在心中猜了猜殷琦会对她说的话,然而真正听到的时候她还是很惊讶,惊讶到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但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这一定是真的。 殷白雪居然不是三房的女儿,而是二房殷博文和程氏的奸生子。 殷琦穿着灰扑扑连郡主府中丫鬟都不会穿的衣裳,头发上包着一块灰色的头巾,白皙的脸颊也不知被她涂了什么上去又黄又黑,完全是农家女的样子,若不抬头仔细看,谁会认出她是殷家三小姐殷琦。 她会做这副打扮不用说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兹事体大,她必须弄清楚怎么回事。 殷琦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是 三年前的事了,有一天我去正院找母亲,大门开着便我以为她们在房间里,走了进来,谁知里面没有人,刚好这时她们又回来了,我下意识的就藏了起来,碰巧听到了母亲和钱嬷嬷的对话。” 钱嬷嬷是程氏的奶嬷嬷。 “母亲哭诉说殷白雪明明是她的女儿却要唤三婶为母亲,为三婶侍疾自己却病倒了,钱嬷嬷安慰她说至少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是正儿八经的殷家小姐。”因为太过震惊,殷琦对她们的对话记得非常清楚。 殷长欢听得毛骨悚然,“那三房原来的孩子呢?” 殷琦摇头,“她们没有说起。”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殷琦低头,红着脸讪讪道,“我不敢,殷家是母亲管家,老夫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只有三婶闹一闹,最倒霉的只有我。”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殷琦更加不好意思了,“殷家女儿的名声已经坏了,母亲也不会真心实意的帮我说门好亲事,我…… 殷琦欲言又止,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说起自己的亲事终究是害羞的。 殷长欢了然了,替她说完,“你想让我帮你找门好的亲事?” 殷琦咬着唇角,忍着羞意,“是。” 事情太大,殷长欢脑袋有一点乱,她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帮你安排的。” 殷家现在肯定不敢开罪她,到时她让周氏或者郑家人给殷琦找一门好的亲事并不什么难事。 “多谢郡主。” 殷琦惴惴不安的离开郡主府。 她走的是一步险棋,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殷白雪是她爹和程氏的奸生子,算年龄,那时嘉怡长公主还在,郡主和郑太后知道这件事必定不会放过殷家,而她作为殷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如果她不这么做,她这一生就毁了,她不像殷琳殷珍。殷琳有程氏和爹疼爱,以后婚事定然不用操心,殷珍的姨娘是祖母的侄女,也不用担心,只有她没有生母,爹又不疼,她不为自己打算怎么办。 殷琦深吸一口气,已经做了,她没有后路了,唯一的期盼便是殷长欢能够说话算话,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殷长欢真的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殷琦一离开她便急吼吼的进了宫,目的地自然是慈宁宫。 郑太后听了冷笑不已,“怪不 得,怪不得,哀家就说他怎么会娶程氏,原来他们两个早就勾搭成奸了。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一丘之貉,令人恶心。” “外祖母,我们要揭发他们吗,”殷长欢皱了皱眉,“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即便殷琦站出来指证程氏与殷博文也可以狡辩。要是殷白雪和程氏长得像就好了,可惜殷白雪和程氏一点也不像,但说回来,如果殷白雪真的和程氏很相像,也许佟氏自己都能有所察觉。 郑太后面沉如墨,“哀家会派人去调查,只要他们做了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实在调查不出来,便直接绑了他们的奴才,重刑之下,哀家就不信他们不说实话。” 殷长欢抿了抿唇,说出她的猜测,“那母亲会不会是察觉到了这件事才被害的?” 郑太后神色一顿,良久道,“也许吧,你母亲是个蠢笨的,受了委屈只知道自己忍着。”她看着殷长欢,欣慰一笑,“还是我们长欢聪明,知道把事情告诉外祖母。” “当然要告诉外祖母了,”殷长欢知道提起她母亲,郑太后心情又不好了,故意耍宝,“外祖母这么聪明能干,长欢不及您一半,不告诉您我自己办砸了怎么办,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给长欢吃。” “你呀!”郑太后疼爱的点了点殷长欢的额头,“既然你这样说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到时候把结果告诉哀家就行了。” 殷长欢瞪大眼,见郑太后不似说笑,她才急起来,“外祖母,您说真的啊?万一我做不好怎么办?” “怕什么,刚才哀家才夸了你聪明,这么快就露怯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郑太后鼓励的看着殷长欢,温和一笑,“放心去做吧,即便你没做好还有外祖母给你顶着的,出不了大事。” 殷长欢以为郑太后只是说说而已,可是她居然真的把她手中的一部分人交给了殷长欢。 在上一世,殷长欢就把这些人收归在手,再来一次并不难,但是上一世是郑太后去世,现在郑太后还好好的,殷长欢不想接手,她自己手里有人可用。 “傻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哀家手里还剩得有可用的人。”郑太后道,“再说,你长大了,不能完全靠着哀家,得学会自己处理事情。” 殷长欢身子一颤,抱着郑太后撒娇,“我就是喜欢被外祖母保护宠着的感觉。” 郑太后搂住殷长欢,“那 外祖母老了不是吗,该你来保护宠着外祖母了。” 殷长欢就是撒撒娇,她心中知道郑太后是有意磨练她。嘉怡长公主是她的母亲,是给她生命的人,为母亲申冤出气是她为人子女的责任与义务。 她抬起头来,灿烂一笑,眼眸弯弯,“好,以后换长欢来保护宠着外祖母。” 回到郡主府,殷长欢琢磨一夜后一面派人去调查一面把事情透露给佟氏。 一来她实在有点不忍心看着佟氏为殷白雪伤心,二来佟氏在殷家住了那么多年,她去调查说不定还能快一些。 殷长欢并不怕会打草惊蛇,有些时候打草惊反倒能令其自露马脚。 庄子里的生活悠闲而平静。 清晨,闻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起床的佟氏正要去洗漱却忽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打开信封,薄薄的一张信纸,字数寥寥无几,她却看了无数遍。越看脸越白,越看手越抖,最后跌坐在地。 如果殷白雪不是她的女儿,那她亲生的女儿在哪? 第34章 六月的天,佟氏却觉得她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冷到了骨髓。 她记得很清楚,她生产醒来后看到的孩子和刚出生的孩子别无二样,红红的,皱皱的,之后虽然有奶嬷嬷带孩子但她也每天都有看。如果是在之后被掉包,她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么就剩下一个可能,孩子是在她昏睡那段时间被掉包的,也就是刚生下来就被掉包了。 当时她早产加难产,丫鬟婆子们忙成一堆,如果孩子被掉包,也只有那个时候比较容易。 “夫人!”丫鬟进来看到佟氏坐在地上惊呼道。 佟氏捏着信纸站起来,面白如纸,两眼无神,“去将孙嬷嬷找来。” 丫鬟从未见过佟氏这副模样,哪怕是殷白雪出事夫人也不曾这样,仿佛天塌了一般,吓得她赶忙跑出去找孙嬷嬷。孙嬷嬷是佟氏的陪嫁嬷嬷,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 孙嬷嬷听到丫鬟说佟氏情况不对立马就来了。佟氏摒退了所有丫鬟,将信纸拿给了孙嬷嬷看。 孙嬷嬷看了大惊失色,她张嘴就要说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可忽然她想起了二房对殷白雪不寻常的宠爱,想起了殷白雪那张和佟氏没有半点相似的脸颊,她说不出口了。 “夫人,这信是哪来的?” “不知道,我醒来就信就在桌子上。”佟氏并不在乎信是谁送的,“孙嬷嬷,你觉得这件事可是真的?” “夫人,”孙嬷嬷死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件事太大,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我觉得是真的。”孙嬷嬷过来的这段时间佟氏又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信纸上说的都是真的。 “嬷嬷,我当年是早产,才八个月出头九个月都不到,可白雪却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健健康康的,大夫都说看着是足月生的孩子。我当时以为是老天保佑,现在一想,说不定殷白雪本来就是足月生的孩子。” 孙嬷嬷下意识的反驳,“可是我记得我刚看到小姐时她就跟一般刚出生的孩子差不了多少,如果是被掉包了,那怎么可能刚好在一个时间生产。” 佟氏冷冷一笑,声音里含着无限的冷意,“要是顺其自然在同一个时间生产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可要是是人为的呢?” 孙嬷嬷心头一颤,忽然想起一件事。佟氏会早产是因为踩到油滑倒了,而那处为什么会有油至今没有查出来。 佟氏又道,“我记得我刚怀 上孩子的时候怀相挺好,怎么越到后面身体越差。” 孙嬷嬷不敢言。他们当年也是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但一直没有查出来。 佟氏望向窗外,院子里郁郁葱葱,鸟叫虫鸣此起彼伏,好一副生机勃勃之态,也不知道她的女儿还在不在? 佟氏闭了闭眼,心痛得难以复加,“你说如果我要是没能从产床上下来,她入了国公府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把殷白雪养在她的膝下。” “可是当时嘉怡长公主还在?”孙嬷嬷道,“要是嘉怡长公主没去,她也不能入府啊。” “在又如何,他们都敢苟且生下孩子,再换作我的亲子,这样丧尽天良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孙嬷嬷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道,“夫人意思是嘉怡长公主的死……” “我不知道,但我想会有人想知道的。” “夫人是指郡主?” 佟氏颔首,她道,“吩咐下去,马上回京。” 欠了她的,欠了她女儿的,她会一点一点的全部讨回来,向他们每一个人。 佟氏的突然回京让殷家人都很惊讶,不是他们不想让佟氏回京,而是以佟氏的性格,短时间内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不等老夫人和程氏去打听,又发生了一件让他们更惊讶的事情――行礼都给没收拾完,也没来给老夫人请安,佟氏就去了旁边的德阳郡主府。 老夫人皱眉,“她去旁边做什么?” 程氏心里也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佟氏异常的举动,“等弟妹一会儿回来问问她吧。” “也只能如此。”老夫人看眼程氏,容貌算不得有多么出众,也不知道是哪点迷住了她儿子。如果没有她,殷家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夫人眼神冷了冷,但面上却依旧温和,她语重心长的道,“你们是妯娌,等她回来你好好劝劝她,我那天话是说狠了些,但也不全是为了殷家,让白雪青灯古佛的过一生,我真的是狠不下这个心。” 程氏温和的应下。就算老夫人不说她也是要走这一趟的,自从佟氏离开殷白雪住的那个庄子,殷白雪就整日以泪洗面,她看着心疼不已,恨不得告诉殷白雪她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她不能,至少在郑太后过世前她不能说。 德阳郡主府正厅。 赶了一路,略有疲惫的佟氏向殷长欢赌咒发誓,“郡主,我发誓 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首位上的殷长欢面色沉了沉。她没想到佟氏会反过来把事情告诉她,但仔细想一下也不难理解,佟氏是想找一个帮手而已,而她,无论是身份还是背后的势力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这桌面,殷长欢沉吟半晌抬头道,“实不相瞒,那封信是我送的。” 佟氏抬头,瞳孔里满是愕然。 她猜过送信的人但她没猜到是殷长欢。在她心里,殷长欢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殷长欢肃容道,“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件事,我见三夫人为了殷白雪的事很伤心就让人送了封信过去。”佟氏将事情告诉她,那她送信一事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只是这件事我也是听另外一个人说的,她说她是亲耳听到的,但是手里没有证据,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没来得急查出什么证据来,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佟氏犹豫了下问,“我能知道是谁告诉郡主的吗?” 殷长欢拒绝,“不行。” 佟氏略有些失望,又问,“那有没有我的孩子的消息。” “抱歉。我也问她了,但她说程氏没有提起。” “这样啊。”佟氏的失望显而易见。 “对了,殷白雪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殷长欢问。 佟氏顾不上失望,“有什么问题吗?”不等殷长欢回答,她道,“是有一个,在右耳朵背后头发遮住的地方有小拇指大的浅红色胎记。” “真的有啊!”殷长欢刚才只是不想看佟氏那么失望随口问的。昨日她和属下商讨的时候有人提出可以去找给程氏接生的人来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这个办法的前提是殷白雪身上有特殊的能够辨认的特征,不想竟然真的有,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们。 殷长欢说了她的打算,佟氏苦笑道,“不瞒郡主,我对这件事几乎没有怀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佟氏把她怀孕时的各种状况给殷长欢细说了一遍,“一件两件可能是巧合,但这么多的事情凑到一快儿就不是能用巧合来解释的了。” 殷长欢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么多的事会是程氏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吗?” 佟氏闻言心头一颤。那时候的程氏还不是殷家主母,能做这么多的事吗,就算她当时难产慌乱,但要掉包孩子这种事没有万全的准备也 很难成功。 佟氏连声音都在颤抖,“他们欺人太甚!” 殷长欢不擅长安慰人,而且这也没法安慰,除非她的孩子能失而复得,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但愿老天保佑吧,她都能重生回来,也许佟氏的孩子也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郡主。”若云进来禀道,“叶护卫来了?” “他来做什么,”殷长欢奇怪道,“难道又是给我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佟氏起身告辞,殷长欢没留人,让若云送佟氏出去。 叶然和佟氏擦肩而过,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夫人应该是殷白雪的母亲吧,怎么郡主府的丫鬟对她还很尊敬。 “见过郡主!”叶然恭恭敬敬的给殷长欢见礼。 “怎么是你?”殷长欢道,“我还以为是上次那个叫叶默的人呢。” 叶然:……“就是我,真是不好意思,让郡主您失望了。” “你误会了,”殷长欢憋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然:随便吧,反正最近他经常被说,他已经习惯了。 “这是我家公子给郡主的帖子。”叶然送来一张请帖,“我家公子明日酉时恭候郡主大驾。” 殷长欢打开,是请她明日傍晚去红湖坐船用膳。 殷长欢想起叶桓是要回答她问的那个问题,但是这个地点…… 红湖之所以叫红湖是因为在傍晚,太阳落山时晚霞倒映在湖水里,把青绿色的湖水映红了,景色十分漂亮,是京城未婚男女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选这样一个地点真的合适吗? 合上帖子,殷长欢微笑,“我会准时赴约的。” 叶然拱手就告辞,殷长欢让他等一会儿,“我府中厨子用鸡枞菌做了鸡枞菌酱,我尝着味道还不错,你给你家公子带一些回去吧。” 叶然想到每次都被吃光的鸡枞菇,以及他们已经收了两次了,再收一次也没什么要紧的,“多谢郡主。” “不用,”殷长欢笑盈盈的模样,显得无害又亲近,“我这点酱算什么,比不上叶大人送我的那支琉璃钗的一成。” “原来那只琉璃钗是公子送给郡主了呀,”叶然一脸的恍然大悟,“老夫人寿宴前一天公子回来就问我库房里有没有琉璃钗,问他他也不说是做什么用的,只让我选一只好点的,我就挑了几只让公子选,最后公子选中了那 只偏黑色的,郡主可喜欢?” “喜欢,”殷长欢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很漂亮。” 叶然笑,“郡主喜欢就好。” 回叶家,叶然抱着两罐菌菇酱去给叶桓回禀,末了想到那天叶桓非不告诉他琉璃钗是用来送谁,想打趣一下叶桓,便道,“公子,郡主说你送的那支琉璃钗很漂亮,她很喜欢。” 叶桓神色一顿,抬眼看他,声音幽幽,“谁告诉你那钗是我送的?” 叶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被殷长欢套话了。完了,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公子,我把这个拿去厨房。”叶然指了指怀中的菌菇酱,煞有其事的道,“郡主说了,这个要特殊保存。” 一步一步,心惊胆战的走出书房,直到门阖上都没有听到叶桓的声音,叶然大松口气。 是他小看郡主了。 从厨房回来遇到叶默,叶然不禁抱怨道,“你半个时辰前为什么不在?”要是叶默在就不用他去送,也就不会被套话了。 叶默莫名其妙,“我一直都在啊。” 叶然:…… 可是公子是说叶默不在,所以才让他走一趟。 难道公子是故意的?但公子又不可能算到郡主一定会套他话。 算了,大约是他运气不好,公子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第35章 晚上,叶桓点了一碗面,面上放了几大勺菌菇酱。 劲道的面条,翠绿的青菜,浓郁的菌菇酱,叶然瞅着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喉咙,“公子,好吃吗?” 叶桓抬头,目光掠过叶然的喉咙,淡淡道,“一般吧。” 叶然吧唧了下嘴巴,他闻着怎么不像一般呢。 据说德阳郡主府里的厨子原先都是宫里的御厨,还有些因为年纪大了的御厨离开皇宫住进德阳郡主府,这些人的手艺怎么可能用一般来形容。 也许他们公子是不想给他吃而已。 “既然一般,”叶然没忍住,小心试探道,“不如我帮公子吃一点,这毕竟是郡主的一片心意,浪费了不太好。” 叶桓搅了搅面,让菌菇酱完全融入汤里面,不抬头的道,“你都说了是郡主的一片心意,那我让你吃了不是辜负了她吗?” 叶然:……他们公子变了。 翌日下晌,皇帝派人去大理寺召叶桓进宫陪他下棋。 叶桓运笔飞快,“我今天有事,不能进宫了。” 来传旨意的公公听见叶桓的话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能这样,他传了这么多年的圣旨,就连郑太后和德阳郡主都不曾拒绝过皇帝的旨意,这个叶大人就是再得盛宠也未免太恃宠而骄了吧,谁给他的胆子。 “叶大人,这可是皇上的旨意。”传旨公公尖着嗓子提醒。 “我知道。”叶桓终于抬头,“你就给皇上说我下午和德阳郡主有约,现在要回府准备,没有时间。” “这……”传旨公公见叶桓面色淡然,一点不怕皇帝震怒的模样,他把丑话说在前面,“那皇上怪罪下来?” 叶桓面不改色,“由我一力承担。” 叶桓不进宫传旨公公也不能把他押着走。传旨公公心怀忐忑的回了皇宫,他不敢去给皇帝禀报,见高公公要进御书房他求到高公公面前,把事情和高公公说了。 高公公很爽快的应下,“行,这事我会和皇上说的,你回去吧。” “多谢高总管。”传旨公公见高公公面不改色,他好奇问,“高总管,您就不担心皇上震怒?” 其实他更想问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宠信叶桓,但他不敢。 高公公义正词言,“皇上是明君,叶大人是有正事才来不了,皇上怎么可能会为了这样的小事震怒 。” “高公公说的是。” 传旨公公弯着腰退下,走远了才撇撇嘴,说得这么好听,可这京城除了叶大人,谁敢拒绝皇帝的旨意。再说了,和德阳郡主有约算什么正事,德阳郡主比皇帝还大不成。 “皇上,叶大人今儿不能来陪您下棋了。”高公公笑着禀道,“刚才李公公来回话,说是叶大人今日下午和德阳郡主有约,要回去准备。” “和长欢有约?”皇帝没生气,反而有点惊奇,“什么时候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好了?”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在皇上这儿碰见的次数多了,便熟悉起来了!” 皇帝道,“你说要是叶桓能早早的就认祖归宗,以长欢那小丫头的个性,当初选夫婿也不会选到老五。以叶桓的脾性,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的。” 高公公猜测皇帝是想给殷长欢和叶桓赐婚,他斟酌着道,“现在也不晚啊。” “你不懂,”皇帝摇头,一脸的无奈,“我看长欢是被老五的事弄怕了,她那么喜欢好看的人,那日朕说要给他们赐婚她没欢天喜地的答应,反而被吓住了。叶桓也是,朕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胡乱指婚,就怕把两个孩子都伤了。” “那就让两个小主子顺其自然吧。”高公公道,“也许到时候根本用不着您来操心。” 皇帝寽了寽胡子,“但愿如此。”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叶桓离开大理寺前去给郑川告假,郑川很痛快的答应了,他知道叶桓下午要去见殷长欢的事。 叶桓长相好,能力强,品行端正,又受皇帝看重,要不是他的女儿小了点,他都想把他召为女婿,不过侄女婿也是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 红湖湖畔,叶桓玉冠束发,嘴角含笑,一袭雪白色锦袍,长身玉立,临风玉树,引得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五六岁的小姑娘争相望来。 一个男人见状发出嫉妒的感慨,“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又没什么用。” 这个男人旁边的公子似乎认识叶桓,回他道,“不做什么,只是你没有叶大人的容貌,可也没见你比叶大人能干。” 男人气红了脸,愤愤道,“王小四,我觉得你自从被德阳郡主修理后就变了个人,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小四了。” “你现在才知道。”被喊做王小四的公子白眼翻上天,“我这是觉悟了,我要向德阳郡主学习, 当一个坏坏的好人。” “什么叫坏坏的好人?” “比如我刚才说了你,我不是真心想说你,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没有叶大人长得好看就要丑鸟先飞!” 叶然忍俊不禁,小声问叶桓,“公子,你什么时候做了这样一身衣裳?” 他们公子的衣裳一向素雅,不是淡清到就是浅蓝,上次去德阳郡主府赴宴穿的衣裳还是他悄悄吩咐人做的。他记得有一次他问他们公子要不要做几身白色的衣裳,他们公子拒绝了他,说白色锦袍太显眼了,难道现在就不显眼了吗! 叶桓看着徐徐而来的马车,笑意一点一点爬上他的唇角,“你很好奇?” 直觉告诉叶然此刻应该要摇头,于是他摇了头,口是心非的道,“不,属下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叶大人!”华丽的马车停住,殷长欢撩开车帘子,视线落在叶桓身上,眼睛骤亮,“叶大人今日有点不一样。” 比平时更好看了。 叶桓走到马车旁,看着从车厢里出来的殷长欢浅浅一笑,“郡主今日也很不一样。” 殷长欢里面穿着雪白色襦裙,外面是一件黑色纱制外裳,很薄,能看到里面襦裙上用银线绣的星星。 “是吗?”殷长欢踩着马凳下车,笑盈盈的问,“我新做的衣裙,好看吗?” “好看。”叶桓很真诚的说出他的看法,“和平常的郡主很不一样。” “我也觉得好看,”殷长欢眉梢一挑,要笑不笑,表情微妙,语气意味深长,“为了配叶大人送我的那支玉钗特意新做的。” 殷长欢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叶桓被拆穿后尴尬的神情,会不会红脸,也许还会红耳朵,一定很好看。 叶桓无奈一笑,“昨日我听叶然说了就猜郡主会误会,结果郡主果然误会了。” 殷长欢:??? “那日外祖母说她忘记给你见面礼了,问我你会喜欢什么,我听叶蘅说你夸了柔乐郡主的发钗漂亮,以为你喜欢,正好我府中又有,就选了一个好看点的拿给我外祖母。” 风轻轻的吹,殷长欢隐约听到了打脸的声音,有点疼。 微妙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僵掉,所以琉璃钗不是叶桓故意送给她的。 好尴尬,好丢脸,她刚才还做出那样子的表情,天啊,简直没有更丢脸的了,好想冲回郡主府把头埋进被子里啊啊大叫 。 殷长欢看向叶然,眼神充满了控诉:说好的琉璃钗是叶桓特意找来送给她的? 叶然委屈的眨眨眼:他也不知道,公子和老夫人说话他又听不见。 场面安静了, 叶桓单手握拳放在嘴角轻咳一声,“郡主我们上船吧。” 殷长欢生无可恋,不要以为你把手放在嘴边我继续看不见你的笑了。 “我们吃什么?”殷长欢焉焉的往船上走。 “郡主想吃什么?” 殷长欢望着湖面叹气,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她只想拿一块布把脸捂住,她没脸见人。 叶桓轻轻一笑,“郡主其实不用在意,在下不会告诉别人。” 可是最令她尴尬的就是他呀,殷长欢深呼吸,好想把叶桓的嘴捂住,也不知道她这样做的话对方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菜已经上完了,殷长欢吃了几口后选择忘掉刚才的事,她永远都不会承认她这样误会过,谁再提她跟谁急。 丫鬟撤掉饭食,叶桓亲自泡了茶,给殷长欢倒了一杯,“郡主请。” 两杯清茶下肚,殷长欢看着在夕阳余晖下更显俊朗的叶桓,“叶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当然可以,”叶桓放下茶杯,神色正经,“我不知道郡主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根据郡主的假设我分析,这个人之所以对郡主下毒手不外乎是为了保护殷大小姐以及殷家。” “会不会是有人想通过害我来打击傅怿?” 叶桓眸光微动,仍然回答了殷长欢,“有这种可能性,但很小。郡主是皇上宠爱的郡主,这样做虽然能打击到端王爷但更多的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殷长欢眼睑垂下,想保护殷白雪和殷家的人,大约就是殷博文程氏老夫人几个。 “还有一个问题。” 殷长欢眼睑一抬,看向叶桓,“叶大人请讲。” 叶桓道,“在郡主的假设中,满足我先前说的条件的人里,有没有人知道郡主知道端王爷和殷大小姐的事?如果有,这个人就是谋害郡主的人,不然时间点不会这么巧合。” 早不谋害晚不谋害,偏偏是在郑太后去世,殷长欢没了大靠山又发现端王和殷白雪有私情的时候。 殷长欢皱眉,这点她不知道,也无从考察。好在只要解决了殷家人就 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多谢叶大人,”殷长欢端起茶杯,“长欢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叶桓双手端起茶杯,“郡主客气了,不过一个假设性的问题而已。” 殷长欢笑笑,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还没尽,她听到叶桓道:“希望郡主能不要再介意上船前的事。” “噗!” 殷长欢呛了,看着被她喷了一脸水的叶桓,她只想说: 这不能怪她,真的,谁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第36章 “叶大人,”殷长欢努力让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真诚一点,“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眼睫上有水珠,叶桓抬手要擦脸,殷长欢连忙殷勤的递过去她的手绢,还是双手。 手绢是附属国上贡的珍贵料子,折成四四方方,在一角里绣了很常见的兰花。叶桓接过去擦了擦脸,然后非常自然的收入怀中,“弄脏了,等我洗净了再还给郡主。” 殷长欢干巴巴的道,“不用还也没关系。。” 只要不计较她喷他一脸水,给他一打手绢都行,就怕他不想要。 “郡主不用这般小心,”叶桓见殷长欢小心翼翼的模样失笑道,“说来都是我不好,明知郡主不想提还非要提起那件事,还挑在郡主喝茶的时候,怪不得郡主。” 殷长欢心说你知道就好。 “不是的,主要还是我不好。”她歉然道,“实在是很抱歉。” 若是一般水还好,偏偏这个水是被她含进了嘴里再喷出来的。 “既然郡主这样说,”叶桓思索片刻道,“不如郡主答应我一个条件算是弥补如何?” “嗯?”殷长欢愣了下,“什么条件?”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再给郡主说,”叶桓勾起唇角,“郡主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不答应。” “我答应。”叶大人长得这么好,应该不会提什么不好的条件,殷长欢这样想着,“你想到了再告诉我就行了,我一定不会拒绝。” 叶桓浅笑,眸光温柔,“好。” 红湖晚上还有各种表演,但他们谁都没有提多待一会儿的话。 船靠岸。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但还有余晖,叶桓提出送殷长欢回去被殷长欢拒绝,“你还是先回去沐浴更衣吧,我有护卫,不会出事的。” 虽然脸上已经看不出被喷过的痕迹,被打湿的衣领也干了,但毕竟是被她喷了一脸的水。 叶桓没有强求,目送着殷长欢的马车走远了他才上马车。 刚坐下,叶然忽然回头问,“公子,为什么郡主要你先回去沐浴更衣?” 船有两层,叶然和殷长欢的护卫都在底层,并不知道二楼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边问一边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叶桓的衣服,没看出什么问题,心中更是奇怪了。 叶桓从小格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将怀中手绢放入盒中,“你猜。” 叶然:他猜不出来。 一夜过去,叶桓因为和殷长欢有约而拒绝皇帝传召的事传开了,京城人大惊。 一惊叶桓和殷长欢有约。殷长欢是香饽饽就不说了,叶桓的行情也不错,消息一传开,许多夫人一方面觉得可惜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还挺相配的,都长得那么好看。 二惊叶桓居然敢抗旨,然而更让他们错愕的是皇帝居然没有生气。这皇帝该有多宠信叶桓,怕是王爷皇子都不敢这么做。 端王府,李幕僚听到这件事和沈幕僚说,“你说德阳郡主会不会在解除婚约前就和叶桓有了来往?” 因为解除婚约的事,端王一派大受打击,这些幕僚对殷长欢也有了怨念。 沈幕僚沉声,“不无这个可能。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在王爷刚回京的时候叶桓以他表妹叶蘅的名义给的德阳郡主府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居然有这件事,”李幕僚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沈幕僚道,“我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他神情严肃,“叶桓这个人不简单,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不比王爷手里的人差。” 李幕僚惊,“怎么可能,他不过是叶家的一个养子。” “我也想不通,”沈幕僚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我有预感,这个人以后会成为王爷的绊脚石。”还是一块很大很硬的绊脚石。 沈幕僚在幕僚中一向有威信,听到沈幕僚这样说,李幕僚心头一动,“以后会成为绊脚石,那我们就趁他还没完全长起来就将他处理掉。” “你的意思是?” 李幕僚左右看了看,低声,“王爷因为和殷白雪有私情一事受皇上责备,可如果要是德阳郡主也和人有私情呢。” 沈幕僚若有所思,李幕僚继续道,“我们不求皇上弥补王爷,至少不让情况更糟,而且还能打击叶桓,一箭双雕。皇上再宠信叶桓也不能忍受他和德阳郡主有私情吧。” “王爷品性高洁,怕是不会同意这么做。” “那就不让王爷知道,”李幕僚劝沈幕僚,“为了大业,有些时候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何况我们未必是在冤枉他们。” 沈幕僚想了一会儿后点头,“你说得对,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他提笔,飞快的写下一封信让人送出去。 殷长欢知道她被人参了一本的时候正在慈宁宫,南阳郡王妃也在。 她带她的两个女儿进宫给皇后太后请安,本以为郑太后不会见她却不想竟然被请了进来。 “我和叶大人有私情?”殷长欢被气笑了,“谁参的我?” 来传消息的小高公公道,“是汪御史。” 殷长欢想了想不确定的问,“是不是那个头上没两根毛的人?” “长欢,怎么说话呢?”郑太后对郡王妃无奈道,“这孩子都被哀家惯坏了。” 郡王妃笑着说,“郡主这是真性情,太后您可千万别拘了她。” 小高公公点头,“就是他。他说您借着小宴和叶大人交换定情信物,说叶大人出去报案也不忘给你买礼物,一回京就急急的让人送了去。还说了你们前日晚上一起用膳的事。他说叶大人平常穿着简单,为了和您吃饭故意穿了一身更显容貌的衣裳。” “这也能说。”殷长欢嗤了声,嘲讽道,“御史果然是最无聊的,是不是改天我在路上多看了小男孩一眼他们还要参我不守闺誉。” “不过叶大人只说了一句话就堵住了汪御史。” “什么话?” 小高公公忍不住笑,“叶大人问汪御史说他不穿白衣难道就不俊朗了吗?” 殷长欢愣住,那么好看的叶大人会说这样的话吗。 郑太后也听笑了,“真的?” “真的。”小高公公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当时皇上捧腹大笑,说叶大人哪怕穿着敝履也比汪御史好看百倍千倍。当时汪御史的脸哦,比猴……”他停住,猴屁股有些不雅,于是道,“比他头上的顶戴还要红。” “这叶桓哀家见过几次,是长了一副好容貌。”郑太后问殷长欢,“你前日和叶桓一起用膳了。” “对啊,”殷长欢回神,坦然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问过叶大人一个问题,他想好答案了,我们就约了一处地方谈话。” 郡王妃眸光微动,她想撮合殷长欢和她儿子,昨日得知殷长欢和叶桓单独用膳还好生可惜了一阵,现在听殷长欢的口气,不像是和叶桓有男女之情。 郡王妃道,“有些人见风就是雨,就是委屈郡主了。” 殷长欢莞尔一笑,“不委屈,他又讨不了好,我委屈什么。” “为什么这样说?”顾如月好奇的问。 小高公公笑眯眯的回答她,“因为这个汪御史参的这些事情皇上都知道。皇上把汪御史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就要革他的职,多位大臣劝住了皇上,只是这个汪御史仍然被皇上赶回去反省,短时间内怕是复不了职了。” 即使以后皇帝气消了,可他的位置也早就被人占了,官复原职的可能性极小。 “都知道!”顾如月望着殷长欢,惊讶得张大了嘴,她有些同情那位头上没几根毛的汪御史了。 顾如月同情汪御史,汪御史自己都同情他自己。 他只是按照沈幕僚传来的信参的,皇帝怎么会全都知道,还知道得比他更清楚,这让他怎么参,他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关键是他参不了德阳郡主和叶桓也就罢了,皇帝还嘲讽他长得丑。 汪御史欲哭无泪,心头好委屈。 第37章 “叶桓,你说汪御史为什么要参你和长欢?” 散朝后,皇帝把叶桓传到了御书房下棋。才走几步,就提起了金銮殿上的事。 叶桓落下棋子,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细微又干脆的声音,“大约为了挽回端王在您这儿的地位。” 轮到皇帝下子了但他连棋子都没拿,声音微沉,“你的意思是汪御史是傅怿的人?” 纵然最喜欢叶桓,可傅怿到底是他的血脉,皇帝不想把傅怿想得太坏。 “对,”叶桓抬头,目光不避不闪,语气平静,“汪御史就是端王爷的一脉的人。” 皇帝眯了眯眼,语气不明,“那你是说汪御史之所以会参你和长欢是傅怿指使的?” 叶桓面不改色,“这应该不是。” 皇帝神色略有缓和,“怎么说?” “虽然端王爷辜负了郡主,但端王爷的品性摆在那儿,不太可能是做这种卑劣之事的人。我想或许是他手下的人瞒着他做的也不一定。”叶桓把玩着棋子,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有些下属总会做些自以为对主子好的事,有些是歪打正着,有些则是自作聪明。恐怕端王爷的下属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皇帝捻起一颗棋子,笑了,带着一丝好奇道,“看来叶桓也有这样的属下?” “是有一个,不过他比较蠢,经常做些不着四六的事,”叶桓语气温和,“好在没惹出什么麻烦来。” “蠢点好,”皇帝落子,另有深意的道,“当下属的哪能比主子聪明。” 叶桓淡笑不语。 “皇舅舅,你要给长欢做主啊。” 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殷长欢气咻咻的冲到了御书房,还没进来就大声喊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告状了。 皇帝无奈摇头,让高公公去把人接进来,对叶桓道,“都及笄了还是个孩子样。” 叶桓起身,“这件事是郡主受了委屈,向疼爱她的长辈撒撒娇也是情有可原的。” 殷长欢一进来就听到叶桓的这句话,当即道,“还是叶大人最明事理了。” “那朕就不明事理了?”皇帝问。 “皇舅舅当然不明事理了,”殷长欢眼珠子一溜,故意顿了顿,嘻嘻笑道,“因为皇舅舅本身就是事理嘛。” 皇帝哑然失笑,“你这张嘴 啊,死了都能被你给说活了。” 殷长欢笑眯了眼,娇声道,“多谢皇舅舅夸奖。” 叶桓拱手见礼,“见过郡主。” 殷长欢摆手,“叶大人不用跟我这么见外。” 不用太监宫女动手,殷长欢自己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皇帝和叶桓中间,瘪着一张小嘴儿,委屈巴巴的道,“皇舅舅,听说今天早朝上有人说我和叶大人有私情,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也太冤枉我和叶大人了。” 她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叶桓目光一扫,发现和他那里的手绢一模一样,连那朵兰花都没有半点差别。 “他说我不要紧,他怎么能说叶大人呢,叶大人这么好看,用得着和我有私情吗,他一招招手,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 皇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叶桓,不出意外的表情僵了。 皇帝干咳两声后忍住笑意道,“长欢啊,你是不是太自谦了?” “不是我自谦,”殷长欢歪头瞥了眼叶桓,见叶桓低头似乎在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她往皇帝这边凑了凑,一副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的模样。 结果皇帝等了半天,殷长欢却抬头,皱了皱眉,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道,“好像我是太自谦了点。” 皇帝:…… “咳咳。”叶桓掩唇轻咳两声。 一直到皇帝和叶桓下完棋,殷长欢才带着皇帝的赏赐准备离开御书房。 离开前她忧虑道,“皇舅舅,我又和叶大人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明儿个会不会又有人参我和叶大人啊?” “这倒是个问题,”皇帝思索片刻道,“那不如朕给你们赐婚,这样他们就不可能参你们了。” “不用了。”殷长欢瞬间收起了忧虑的表情,立马笑靥如花,“有皇舅舅在,他们再敢参我和叶大人那就是自讨苦吃,我想应该不会有人那么蠢了。” “皇舅舅,我先走了。”说完就跑了,像是有头恶兽在追她一样。 皇帝失笑,调侃叶桓道,“叶桓,你是不是从没有被人这样嫌弃过啊。” 叶桓淡淡一笑,“郡主还小。” 皇帝皱眉,长欢小和他被人嫌弃有关系吗?看向高公公,无声询问:你听懂了吗? 高公公迟疑了下,而后微不可见的点头,叶桓这时告辞离开,等他一走皇帝就急不可耐的问高公公 叶桓刚才句话是什么意思? 高公公犹豫了下道,“依奴才所见,小主子的意思也许是说郡主还小,等郡主大了,开窍了,自然就不会这般嫌弃小主子了。” 皇帝眉头一皱,怀疑道,“可能吗?” 高公公觉得不可能,但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叶桓本身是个美人,但他同样是个男人,德阳郡主或许就是他的美人关。 “不管他们两个了,”皇帝语气淡了一些,“高公公,传傅怿来一趟。” “是。” “算了,”皇帝忽然又改变主意,“你替朕走一趟端王府就是了。” 汪御史参殷长欢和叶桓有私情一事很快传遍了京城,但因为殷长欢的身份,好几天后才传到了殷白雪耳朵里。 佟氏也在,她来庄子上“探望”殷白雪。 程氏也跟来了,若是以往她不会跟来,但最近佟氏太奇怪了。 她回京城后不仅最先去见了殷长欢,还在几天之内处置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并且全都是打了二十大板再发卖出去。 若是一般丫鬟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人里有两个是她安排的钉子,另外的是金姨娘安排的人。 佟氏甚至审出了金姨娘安排的那两个人,把金姨娘弄得十分没有脸面。但程氏没事,也不知道是没有审问还是佟氏没有闹出来,程氏心里很不安。 程氏多次试探佟氏,都被佟氏不软不硬的挡了回来。 殷白雪问佟氏程氏。殷长欢和叶桓的事是不是真的。 佟氏眼里飞快的闪过嘲讽,“当然不是真的,叶大人派人去请郡主的时候我当时正好在和郡主谈话,若他们真有私情郡主怎么可能当着我的面打开请帖,还把事情说出来。” 殷白雪面容勉强,“这样啊。” “话说回来,弟妹那日去郡主府做什么?”程氏状似好奇的问。 “去向郡主求情,”佟氏说出她这趟的目的,“这庄子上还是太过简陋,我想让白雪回侯府住。” 程氏来时并没有听佟氏说过这件事,“这会不会触怒郡主?” 佟氏语气有些凉,“郡主一开始就没想让你们把白雪送走,我那日去求郡主郡主也说她不在意。” “这件事太大,弟妹和娘商量过了吗?” “没有,但我想她一定会同意的,”佟氏讥讽的笑笑,“毕竟你们还想要靠白雪 沾光呢,总不能明明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你们却不愿意吧。” 当了十几年的国公夫人,程氏哪里被人这样冷嘲热讽了,气得不行,可白雪在这儿,她忍着怒气道,“弟妹,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要这么说。”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通知你,如果你们不同意,那么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做法,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佟氏神色语气都很严肃,程氏和佟氏做了十几年的妯娌,对她还是了解,知道她不是在说假话。 殷白雪很是感动,想说住在庄子里挺好的但被佟氏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她以为佟氏终究是放不下她,心里很高兴。 翌日,佟氏带着殷白雪回了殷家。 事先不知情的老夫人大惊,被佟氏用同样的话给堵住了。她想想既然殷长欢都不介意了也许真的没事,而且佟氏说了这样的话,她再强硬的把殷白雪送回庄子未免会寒殷白雪的心。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的住下。” 殷白雪正式回到了殷家。 佟氏再一次的拜访了郡主府,告诉殷长欢殷白雪回来了的这件事。 殷长欢挑了挑眉,她这位三婶也不容小觑呀。 佟氏道,“还有一件事,殷白雪告诉我她最近和端王爷见了一面。” 殷长欢没觉得意外,傅怿对殷白雪有情,不可能对殷白雪真的置之不理,但只要她在一日,傅怿要想做什么也难。 “端王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离开京城,他会给她足够多的银钱确保她下半生生活无虞。另一个就是如果殷白雪不想离开京城那么就只能等,等到合适的时机把她抬进端王府,但不能当王妃。” 言外之意就是等着皇帝和太后气消了,把殷白雪迎进端王府做小。 京城一姝落到这样的田地,也不知道殷白雪会不会后悔。 在殷白雪心中,殷家是她的家,哪怕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殷家也是一个能包容她的地方。 她想得没错,但包容她的人仅限于老夫人以及殷博文夫妇。 她很快发现在殷家的日子没有庄子上舒服。 以前疼爱的妹妹变了,三妹殷琦就不说了,因为她的关系婚事被取消,会埋怨也是应当的,她无话可说。但殷白雪没有想到她疼如亲妹的殷琳也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紧接着是她的亲哥哥殷成,视她于无物 ,然后是佟氏,对她也不如以往,她甚至觉得家中奴仆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带着嘲笑和不屑。 心里承受不住,殷白雪很快就病了。 她望着帐顶想,要是她当初没有劝端王和殷长欢定亲就好了。 第38章 “叶桓,兄弟一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们长欢有想法?” 殷雷审视的看着叶桓,他可不像别人那么好骗,若不是对长欢有男女之情,以叶桓看着温和实则冷淡的性格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长欢来往? 不可能。 “你想多了,”叶桓提起酒壶给殷雷满上,“我只是因为你和周姨的关系所以待她比较不同。” “屁,”殷雷拿起酒杯欲一饮而尽,叶桓蹙眉,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殷雷莫名其妙的看着叶桓,不解问,“你动什么动?” 叶桓:他也想不动,可殷雷刚才喝酒的东西实在太像那天晚上殷长欢喝茶的动作了,他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先动了, 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仿佛刚才的事不存在,他淡淡道,“说屁不好,有辱斯文。” “你不也说了。” “那是因为你先说。” 一阵沉默,殷雷脑中灵光一闪,“我今日偶然听我娘说明天长欢会到我府上来。” 叶桓道,“周姨宠爱长欢,长欢敬重周姨,去探望周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这次可不是探望我娘,”殷雷露出微妙的笑容,“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这种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传出去对长欢名声不好。” 叶桓夹菜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夹菜,“你什么意思?” “话里的意思呗。”殷雷看着叶桓筷子上叶桓从来不吃的胡萝卜,挑了挑眉。 叶桓将胡萝卜送入口中,尝到味道神色一顿,想吐出来可殷雷一副看戏的模样。 见叶桓将胡萝卜吞下,殷雷好笑问,“味道怎么样?” 叶桓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角,“很好,原来胡萝卜这么好吃。” “那再来一点?” 叶桓给了殷雷一个闭嘴的眼神。 殷雷憋笑,死鸭子嘴硬,就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这户人家姓王,家境殷实,祖上曾进过内阁,十五年前那位阁老致士后一家人便搬回祖籍,去年那位阁老唯一的儿子升任户部尚书,一家人这才回了京城。” 殷长欢摸了摸下巴,莫名觉得她似乎在哪听过这家人 周氏还在道,“今儿来的就是户部尚书的四公子,和比殷琦要大两岁,人长得周周正正,只是… … 说到这而周氏欲言又止,旁边的殷琦咬了咬唇,“大伯母,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殷琦说出殷白雪是殷博文和程氏奸生子的条件就是希望殷长欢能够替她找门好亲事,殷长欢应下之后把这件事托付给了周氏。 一来她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好说,二来周氏是殷琦的长辈,比较合乎规矩。 昨日周氏就派人传话给殷长欢,让她今日把殷琦带到英武侯府来。殷长欢以为是来听周氏介绍那名男子的,结果来了才知道一会儿那位王夫人就要带她的四儿子来做客。 周氏看着殷琦清秀的脸蛋儿,叹息道,“那我就直话直说了。这王家一共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大儿子中了进士,如今正在翰林院当差,唯有这个小儿子,是文不成武不就,整日不是撵狗就是惹鸡,让她娘实在头疼,就想给他娶位夫人,也好管着他。” 殷琦怔了下,旋即低头,笑容苦涩。她早就猜到了,若没有一点问题,户部尚书家的嫡公子的夫人之位又怎么轮得上她。 殷长欢听得拧了拧眉心,她想起一个人来,“他是不是有个小名叫王小四?” “对,”周氏惊讶,“长欢认识他?” 想起他们认识的过程,殷长欢抿嘴,“有点一言难尽。” 殷琦心头一颤,她看了看殷长欢,然后问周氏,“他人品如何?” “人品还好,就是贪玩。”若是吃喝嫖赌一类的人,周氏也不会撮合。 “还喜欢逞口舌之快,”殷长欢想了想道,“不过人看着挺有趣的,比那些装模作样的贵公子好多了,” 但再有趣也比不上叶大人,谁叫叶大人比他长得好看呢。 殷琦笑容慢慢灿烂起来,“我不求多了,只想能安生过日子就成。” 半个时辰后王夫人带着王小四到了。 王小四知道今儿个是来给他选夫人的,他没意见,娶夫人好呀,有人暖被窝,京城的冬天忒冷了。 为了给未来的夫人留下好印象,进正厅后王小四没敢东张西望,就怕未来夫人觉得他轻浮,直到给周氏见礼,他余光瞥到旁边坐着两个小姐,终于忍不住的将头歪了一下。 他发誓他就是想偷偷看一眼,只一眼,结果他头一歪过去就对上了殷长欢似笑非笑的眼睛,吓得往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殷长欢:……她有这么吓人吗? “娘,”王小四顾不得这不是王家,爬起来在王夫人耳边惊恐道,“这可是德阳郡主,你哪来的胆子找她当儿媳妇?” 王夫人对周氏以及殷长欢殷琦尴尬的笑笑,然后用指关节狠狠的在王小四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不是德阳郡主。” “哦,”王小四大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幸好幸好,不是郡主就好。” 殷琦还以为这个王公子是喜欢殷长欢,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觉得不太礼貌,便立刻掩唇低头,发间的步摇轻轻一晃,晃得王小四心砰砰的跳。 王小四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姑娘,好可爱的小姐,跟德阳郡主简直是天壤之别。 王夫人看见儿子的表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已经没有用处了,王夫人叫王小四去找殷雷,不要打扰她们女人说话。 殷长欢先开口打招呼,“王夫人,又见面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周氏好奇的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王夫人笑容一滞,本觉得说出来不太好,但郡主既是殷琦的姐姐,她不说殷琦也会知道,于是便把王小四要殷长欢当他第十八房小妾的事说了。 见殷琦脸都白了,王夫人忙不迭的道,“你们放心,他就是那么话多嘴巴痒,其实他房里一个妾室都没有,连通房都没有。” 殷琦的心一上一下,她大概了解王小四是什么样的人了,就是不知道王夫人是不是能看上她。 见过了小辈就是两位长辈的谈话了,殷长欢带着殷琦去找殷怀怡,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殷怀怡没有出来见王夫人和王小四。 王夫人事前已经打听过殷琦的情况,现在见她大方得体心里还是挺满意的,加上王小四儿也喜欢,立即拍板要了殷琦这个儿媳妇。 周氏心头却有些好奇,就算王小四儿有些毛病,但殷琦是庶女,殷家又是现在的状况,实话实话殷琦不算良配。不问清楚,周氏心里难安,万一这个王小四有什么隐疾怎么办。 王夫人笑了笑道,“你不知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就皮,谁曾想上次被德阳郡主一收拾居然慢慢转性儿了,我听你说这是德阳郡主的妹妹,心里就有点意思了,一看殷琦长得好又大方,我哪里还能放过。” 周氏听了不住的发笑,但没立即应下,一是女方要矜持一点,二是她还得问问殷琦的意思。 殷琦脸儿红红的看着坐她对面的王小四,殷长欢与殷雷兄妹在不远处喂鱼,她们去找了殷怀怡后殷长欢就带她来见王小四,说找夫君还是得自己选好,不能都听别人的。 王小四很紧张,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殷琦闻言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好看。” 这下他一点不紧张了。 …… “长欢,你看那是不是叶大哥?”殷怀怡示意殷长欢看他们的左边。 殷长欢侧首,一个身着月牙色锦袍的男子朝他们走来,眉眼带笑,风度翩翩,不是好看的叶大人又是哪个! “我就知道他会来。”殷雷说了这么一句后走上前,拍了下叶桓的肩膀,揶揄笑道,“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看周姨的,只是不巧周姨有客人,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叶桓走到殷长欢前面,温声问,“郡主也来看周姨?” 殷长欢点头,“算是吧。” 她问,“今儿不是休沐,怎么叶大人有空过来?” 殷雷走上来,意味深长的问,“对啊,今儿不是休沐你怎么来了,难道有什么事让你必须来吗?” “事倒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好长时间没来看周姨了,正好今日公务少,办完了便过来坐坐。”叶桓道,“难道你不欢迎我?” 殷雷假笑,“当然欢迎。” 殷长欢蹙眉,拉了拉殷怀怡的袖子,悄声,“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气氛有点怪?” 殷怀怡点头,“是挺怪的,” 还似曾相识……她未婚夫第一次登门时她哥就是这表情。 殷怀怡瞳孔微缩,惊骇的看向叶桓:难道叶大哥暗暗的喜欢上了她? 第39章 怎么可能! 殷怀怡有点想笑,她可能最近话本看多了,总觉得她是话本中的女主角,谁都喜欢她。 殷长欢见殷怀怡神色怪怪的,问她,“你怎么了?” “没……” 殷怀怡扭头想对殷长欢说没什么,结果一扭头,看见殷长欢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红,一双眼眸比殷雷送她的黑珍珠还要漂亮,朱唇皓齿,比殷白雪不知漂亮多少。 一个是正当妙龄国色天香但未定亲的好姑娘,一个是气宇不凡才貌双绝同样未定亲的大理寺少卿,难道叶大哥喜欢的是长欢? 殷长欢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殷怀怡难言的看着殷长欢,看这情形,这个傻姑娘还不知道。 “叶大人。” 王小四见叶桓来了不好意思继续和殷琦两个说话,过来见礼。 殷琦也福了福身。 殷雷给叶桓介绍两人的身份,但没有说今日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 殷雷不说叶桓也清楚,昨日和殷雷分开后他让叶默去查了,知道今日是给殷琦和王小四说亲,和殷长欢无关,所以他今天来就是真的仅仅是探望周姨的,没有别的目的。 殷雷和殷怀怡看穿了叶桓的心意。殷雷觉得叶桓有本事能干,比那个和殷白雪有私情的傅怿好太多,虽然他心头舍不得自家貌美如花的妹子但更舍不得放掉这样一个妹婿,他敢打赌,殷长欢嫁给叶桓一定会很幸福。叶桓就是那样的人,他不在意的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在意的人,哪怕只伤其分毫他也会让人百倍偿还。 殷怀怡觉得他们容貌十分相配,站在一起很好看。于是两兄妹不约而同的把殷琦和王小四儿带走了,留叶桓与殷长欢二人独处。 被带走的王小四儿回头看了看叶桓和殷长欢,有点不解,今儿个不是给他说亲的吗!再看看旁边矜持浅笑的殷琦,王小四儿想,罢了,他是个大度的人,他这亲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叶大人的问题却似乎还很大。 殷长欢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觉得好极了,她又能光明正大不被打扰的看叶大人了。 以手支颐的望着叶大人貌比潘安的面颊,甚好甚好,她今晚一定能做一个美梦。 对方目光灼灼,叶桓眼里闪过笑意,面上却流露出愁容,眉心拧紧,好似在纠结什么事一般。 “叶大人有烦心事?”美人皱眉也好看但她更喜欢看叶大人温柔浅笑的样子。 叶桓扯了下嘴角,笑容有点勉强,还有点羞赧之意,“让郡主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殷长欢眼睛一亮,叶大人害羞的样子好好看,上次在红湖不仅丢了脸还没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叶大人害羞到红耳朵尖儿的画面,现在虽然羞赧之色一闪而过但聊胜于无了。 面对美人殷长欢一向都是善解人意的,“叶大人若不介意,可以说出来我听听,即便帮不上忙也能让叶大人一疏闷意。” “我当然是不介意,只是……”叶桓叹息一声,“郡主,你可记得我外祖母寿宴上投壶的男子?” “投壶?”殷长欢歪了歪头,不确定的道,“是不是南阳世子?他挺俊朗的,不过比不上叶大人。” “就是他,”叶桓抿了抿唇角,“郡主大约不知道我姨母这次回京来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他说门亲事。” 殷长欢点头表示了解,很多人在儿女年龄到了的时候都会回京,好给儿女说亲事。 她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你姨母想把她的一个女儿嫁给你,让你当她女婿,但是你不想娶,所以感到很困扰?” 叶桓笑容一僵,他刚才提到顾源的两个妹妹了吗,他明明只提到了顾源。 瞅着叶桓僵硬的表情,殷长欢疑惑,“难道不是吗?” 正常女儿家怎么可能不喜欢叶桓。 “不是。”叶桓道,“是有关我表弟顾源的事。” “顾源?”龙阳之好?殷长欢惊愕的张大了嘴,“难道你表弟顾源心仪你,同你表明心意了?” 这虽然令人惊讶但也不难理解,叶桓长得好,爱美之心不分男女。 叶桓:…… “哥,你看叶大哥的表情似乎不太对。”不远处,状似在喝茶聊天的殷怀怡实则在偷偷观察叶桓与殷长欢。 殷雷扭头看去,一点没放在心上,“这一看就是被长欢震住了,没事,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吗?”殷怀怡担忧的看着叶桓与殷长欢,对殷长欢颇为了解的她担心殷长欢会把叶桓吓跑。 “不用,”殷雷一副过来人很有经验的样子,“早晚要见真章,再说了你还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们不成。” 殷琦听着殷雷兄妹的话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对璧人,郎才女 貌,天作之合。 也是,殷长欢是天之娇女,即便父亲不疼也有郑太后和皇帝宠着,大好的儿郎任殷长欢挑选,而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 “殷小姐,这个红枣糕很好吃,甜而不腻,你尝尝。” 殷琦收回视线,看着推到她面前的红枣糕,抬头,王小四眼含忐忑的看着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望着这双不大但很有灵气的眼睛,殷琦轻轻一笑,不是每个女儿家都是天之娇女,但并不只有天之娇女才能将日子过好,她也能。 拿起一块红枣糕她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后对王小四莞尔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王小四笑得很灿烂。吓死他了,他见殷琦去看叶桓与郡主还以为殷琦是喜欢叶桓呢,他虽然自诩容貌非凡,但他有自知之明,跟叶桓叶大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不是这样的,”叶桓失笑,“我姨母似乎看中了郡主。” “这样啊,”殷长欢面色不变,“那她挺有眼光的。” “是啊,她的眼光一向不错。” 殷长欢眨眨眼,“叶大人,你刚才是在夸我吗?” “被郡主听出来啦。”叶桓也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看得殷长欢想伸手去摸了摸,再比一比,他们俩的睫毛谁的比较长。 “嗯,我听出来了,叶大人下次要夸我不用这么婉转,可以直接夸,”殷长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桓,“就像我夸叶大人一样。” 叶桓哑然失笑,笑容满面,“我明白了,下次我就直接说。” “用什么下次,不如你现在就说。”她还没被这么漂亮的男人夸过呢,也不知道听起来是不是特别的不一样。 殷长欢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桓,肤如凝脂的小脸而上写满了期待两个字。 叶桓愣住了,每当他觉得他了解殷长欢的时候对方就会让他觉得他知道得还不够,脸皮这点上也一样。 半天没等到叶桓开口,殷长欢偏头疑惑道,“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绝对不可能是她没什么可夸的。 叶桓歉然一笑,“抱歉,郡主太多优点了,在下一时不知道该夸哪一个好。” “叶大人,你实在太会夸人了。”殷长欢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叶大人不愧是状元出身,像我夸人就只会夸对方容貌好却忘了人不只有容貌这一点,他的性格、气 度、心胸都值得夸。” 叶桓挑眉,“郡主是在夸你自己吗?” “哈哈,被你发现了。”殷长欢尴尬一笑,转移话题,“你姨母看上我当她儿媳妇,你愁什么愁?” 难道叶大人心仪她! 叶桓道,“是这样的,本来我那表弟各方面都挺好,堪为良配,但是…… “难道他不能人道?”殷长欢忽然想到殷怀怡讲的她最新看的话本,里面说一个男人不能人道却骗婚,她一听叶桓这欲言又止,隐情极深的语气,下意识的把话接了过来。 一片诡异的沉默…… 殷长欢似乎听到了一连串乌鸦的叫声,她居然在叶大人面前说出了“不能人道”几个字。 好想撞柱,为什么她所有的糗都出在叶桓面前了,老天就不能对她好点吗,难道她上辈子欠了叶桓的。 也不对啊,她上辈子和叶桓根本没什么接触。 “不是的。”尴尬中,殷长欢听到了叶桓的声音。微微抬头,咬着唇角看叶桓,见他面无异色殷长欢稍稍松了口气,“那是什么?” 叶桓紧皱眉头,问殷长欢,“郡主,在下逾越的问一个问题,如果我表弟向你求亲,你会同意吗?” 殷长欢:“我才不想离开京城,而且我又不喜欢你表弟,怎么会答应。” 叶桓轻松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说了。” 越不知道的事情越好奇,殷长欢问,“究竟是什么事?” 叶桓摇头,“这本是他的私事,郡主既然无意我再说就不太好了。” 殷长欢眨眨眼,也许真的被她猜中了。 私事,不能对人言,还和成亲有关,这越听越像是他表弟不能人道。 叶大人关心她,担心她不知隐情嫁给他表弟所以才会对她说这番话,但因为这是他表弟的秘密所以一直很纠结。所以在听到她对他表弟无意后就不再说。 殷长欢眼珠子一直转,狡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叶桓无奈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虽然想说点什么让殷长欢不想嫁顾源,但绝对不是用这种理由。 殷长欢用“我会保守好秘密”的眼神看叶桓,“好的,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表弟身体绝对没有问题。” “真的不是。” “我知道真的不是,叶 大人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叶桓:表弟,他已经解释过了,这不能怪他了。 第40章 “你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回郡主府的马车里,殷长欢直截了当的问殷琦对王小四的看法。 马车里还有殷长欢的两个丫鬟,殷琦沉默了会儿抬头,“我觉很好。王四公子看着纨绔但心细人好,我所求的也不是要多么富贵显赫,只是一个能让我安心生活的家而已。” 殷琦的语气很轻但很认真,殷长欢感觉到了。她点了点头,庶女的处境尴尬,若能遇上一个大度的嫡母她们也许能有个好归宿,若遇上的是程氏这种,一辈子都可能毁了。王小四儿虽然能力不行,但靠着他爹他哥,只要不乱来总能生活无虞。 “大伯母告诉我王夫人很满意你,说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觉得不错的话她就派人去和你祖母商量。” 殷长欢的话一落,殷琦立马道,“不用考虑了,就他吧。” “你真的不再好好想想?”毕竟是成亲的大事,傅怿当初对她那么好不还和殷白雪有了私情。 殷琦摇头,在心里苦笑,“不了,再考虑下去我怕来不及了。” 殷琦不傻,她把殷白雪的身世告诉了殷长欢,殷长欢一定不会放过殷家,所以殷家出事是早晚的事。说她不孝也好,说她无情也好,她爹他们既然不把她当女儿看待,那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切是非恩怨等到了阴曹地府再算。 殷长欢听懂了殷琦话里的意思,她道,“你今天回去他们问你去英武侯府做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再告诉他们撮合你和王小四是我提议的。” 殷家众人可能不给周氏面子,但如果说是殷长欢撮合的,他们就是不愿意也会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殷琦明白这一点,红了眼眶,垂首动容道,“多谢郡主。” 殷长欢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是我们的交换,不用谢。” 殷琦仍然对殷长欢很感激,殷长欢话虽这么说但她却相信就算没有那个交易殷长欢也会帮她的。就像今日在英武侯府王小四给她形容的郡主一样――坏坏的好人。 看着厉害,其实什么恶事也没做过,反倒是无声无息的做了不少好事。 “叶桓兄,别来无恙。” 叶桓送殷长欢回府,走到一半迎面来了一个骑着白马的公子同他打招呼,叶桓蹙眉看了对方一会儿,恍然道,“纪承兄?” 嘉和长公主的公主府就在附近。 “是我,好久不见了。”纪承拱了拱手。 “是啊,还以为会和纪承兄在考场上遇见没想到你居然去了边关。” “父母之命,没有办法。”纪承看向叶桓身后的马车,看到马车上的家徽上他目光一凝,声音带着惊喜,“马车中的人难道是长欢?” 听到纪承直呼殷长欢的闺名,叶桓眉心微不可见的一蹙,“正是德阳郡主。” “那我去和她打声招呼。”纪承拍了拍马儿马儿便乖乖的朝马车走去。 叶桓眉心皱起,他想制止但没有理由。 叶桓脸色沉下,叶然瞅了瞅纪承,想难道这才是他们家公子的情敌? 殷长欢听见外面有人直呼她的名字皱了皱眉,她不记得她听过这道声音,可一般人怎么可能直呼她的名字。 拉开车帘子,殷长欢探出头来,纪承刚好停在马车旁,目光落在纪承脸上,打量了几息后她露出惊喜的笑容,“你是纪承表哥?” 殷长欢虽然不待见纪莹莹,但对纪莹莹的亲哥却很待见,原因很直接,她哥长得好看,这让纪莹莹一直以为殷长欢心仪她哥,直到殷长欢和傅怿定亲,纪莹莹去问殷长欢才知道殷长欢喜欢的只有她哥的那张脸。 “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了。”纪承看了看殷长欢露出爽朗的笑容,“当真是女大十八变,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你仿佛还是个孩子,现在都亭亭玉立了。” 殷长欢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处和纪承说话,“你都离开这么久了我能不长大吗,我都定亲又解除婚约了呢。” 纪承哑然失笑,“你这脾性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什么话都说。” 殷长欢小声的哼了哼,“做错的事的人又不是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纪承静静的看了看殷长欢,笑容淡下,眼神带着心疼,“长欢,你受委屈了。” 他没有想到殷长欢会那么早定下亲事,他更没有想到傅怿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所以在听到他们解除了婚约他就急急的回了京城。 “也没受什么委屈,”纪承离开京城前就像一个大哥哥般的宠爱她,虽然几年没见,但殷长欢没觉得多生疏。她想了想说,“嗯……有那么一点点,但有有外祖母和皇舅舅在,他们都帮我出气了,那一点点的委屈也早就消失不见啦。” “那就好,”纪承问,“你这是去了哪,怎么叶桓兄和你一道的?” 殷长欢扭头看叶桓,他骑在马上,神情温柔至极的望着她,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殷长欢愣了一下,忽然之间有了一点点的不自在。 她为什么要不自在? 纪承见殷长欢一直看着叶桓,眸色微动,“长欢?” “啊,”殷长欢回神,才想起纪承在问她为什么和叶桓在一起,“哦,我和我妹妹去我大伯母那儿,正好叶大人也去探望我大伯母,我堂兄有事就让他送我们回去。” “原来如此,”纪承恍然一笑,“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们回去吧,叶大人万一有事耽搁他就不好了。” “不必了,我没有什么事要忙,”叶桓驱马过来听到纪承的话,“况且我既答应了殷雷要送郡主回去,半路离开我不放心。” 纪承笑了笑,看着叶桓的眼睛道,“我是长欢的表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是长欢的表哥,你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不放心。 叶桓看着纪承缓缓笑了,为什么,因为他也是长欢的表哥。也许可以跟皇帝说恢复他皇子的身份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是纪承兄一定要送郡主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叶桓语气温和,仿佛纪承在无理取闹,他无奈只能顺着他的意,“只是看纪承兄来的方向,似乎不太顺路。” “没什么不顺路的,”纪承看着殷长欢道,“况且既是送长欢回家,不顺路也不要紧。” 殷长欢:她在叶桓和纪承之间看到了无形的刀剑,这就像高手过招,明明人没动,但实则已经交手千百招,难道这两人都是武林高手。 “算了,你们都不用送我了,”再拖下去,也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不成。” “不跟你们说了,日头这么大,再晒下去我之后就不用见人了。”殷长欢钻进了马车,车帘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 叶桓和纪承面面相觑,正要说点什么车帘再一次的被拉了起来,殷长欢露出一个头来,眼神含着关切,“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吧,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看了看两个男人的脸,殷长欢好心的问纪承,“纪承表哥,我这有美白护肤的秘方,你要不要,我给你抄一份。” 叶桓嘴角微勾。 在边关四年,哪怕纪承底子再好也不可避免的黑了许多糙了许多。 饶是早就知道殷长欢喜欢长相俊俏的人,此刻听到殷 长欢的话,纪承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多谢长欢好意,这倒不用,我在京城待一阵就会白回来的。” “是吗,那就好,希望表哥能早点白回来。” 这回连眼角也抽了,“会的。” 殷长欢的马车驶远,叶桓笑着对纪承拱手告辞,“下次有机会再和纪承兄喝酒叙旧。” 看着对方比他白,比他嫩,还比他好看的脸,纪承表示一点也不想和叶桓喝酒叙旧。 回到殷家,殷老夫人果然问了殷琦今天去干嘛,殷琦红着脸颊把事情说了。 殷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个王家,她讶然道,“你说王夫人看中了你当她四儿媳妇。” 殷琦低着头,“郡主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王四公子看着不着调但当夫君还是不错。” “怎么和郡主扯上了?” 殷琦脸红得能滴血,“这事本就是郡主提出来的。” 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殷老夫人才放殷琦离开,一出仁寿堂,殷琦脸上的害羞之色立马散去。 回她院子的途中碰到在花园里散步的殷白雪,大病了一场,殷白雪看着虚弱了许多。 殷琦本不想理她结果殷白雪却是主动走到面前来,“三妹妹。”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但殷白雪的待遇丝毫没有降,吃穿用度仍然是府里最好的,不愧是她爹和程氏的长女。 她淡声,“大姐姐。” 殷白雪福身道歉,“三妹妹,对不起。” 殷琦这才正眼看向殷白雪,嗤了一声,“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殷白雪不欠她,殷白雪欠的是殷长欢。 殷白雪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听说今日郡主找你出去了,她还好吗?” “很好。”有周氏这样的长辈宠爱,有殷雷这样的哥哥疼爱,还有叶大人和纪承那样的贵公子为她争风吃醋,没有比郡主更惬意的人生了。 殷琦想起殷长欢对纪承说的那句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做错事的又不是郡主,郡主当然很好,难道大姐姐还以为郡主会为了一个和她堂姐有染的男人伤心吗。。” 殷白雪本就不好的脸色霎时一白。 “大姐姐,人在做天在看,”殷琦目光泠泠,“欠了别人的,无论何时,终归要还。” 第41章 “叶然,适才郡主说人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回到叶府,叶然要告退离开叶桓说还有事把他留下,等了半天等到了这句他听不太懂的话。 想了想叶然决定附和德阳郡主的话,不管公子的意思是什么,附和郡主总不会错。 “郡主说得是,我以前见过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胎,哥哥因为经常种地所以晒得比较黑,弟弟身体不好一直在房里就比较白,明明长相一样的两个人,弟弟因为白就要比黑的哥哥看起来好看许多。” 叶桓若有所思,“那这样说的确是白点比较好看。” 叶然点头,但他还是不知道他家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行了,你下去吧。” 就这样?叶然疑惑抬头,把他留下来就说这么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下去了?” 叶桓瞥他一眼,“还要我送?” 叶然表情一僵,立马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大门处他听到叶桓又开口了。 “最近日头越来越大,我好像晒黑了点了。” 说晒黑了不好看,又说他晒黑了点,他家公子究竟想怎么样。 叶然没敢问,甚至他没有停下脚步。在叶桓身边待了这么多好,他虽然没能立即明白公子的意思但是公子既然没把他叫住说这句话,显然是不希望他去问的。 叶然皱着眉头,他家公子是什么意思呢,一会儿白一会儿,总不能是想让他找点美白防晒的东西的吧。 叶然如遇雷劈,愣在原地。 美白防晒,再联想今日郡主对他家公子以及纪承说的那句话,叶然觉得他家公子就是想让他找美白防晒的东西。 想不到他们公子这么有心机,明明已经比纪承纪公子好看那么多了,居然还要美白防晒,也不知道那位纪承纪公子有没有美白护肤。 纪承当然也美白护肤了,他很清楚殷长欢的爱美的癖好。想当年,他就是靠着这张脸成为了殷长欢最喜欢的表哥之一,另外一个是傅怿。 不敢去问嘉和长公主,纪承便去找亲妹妹纪莹莹求助。 纪莹莹奇怪道,“哥,你要变白做什么?你现在不在边关了,不用风吹日晒,过上几个月自然就好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太糙了点。”纪承含糊道。 纪莹莹想想也 是,京城里的公子哥都细皮嫩肉的,和他们一比,她哥是太糙了。纪莹莹把她的珍珠粉以及各种凝露送了纪承一份,还贴心的把使用方法告诉给了纪承。 “多谢。”纪承道谢。 纪莹莹笑呵呵,“你我是亲兄妹,倒什么谢。” 殷长欢插手殷琦的亲事让老夫人很震惊,但震惊过后是惊喜。 殷琦和殷长欢没有什么交集但殷长欢却愿意给殷琦找门好亲事,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殷琦是她的妹妹。 把殷博文和程氏叫来,她喟叹一口道,“长欢终究还是我们殷家的女儿,她是在乎血脉亲情的。” 程氏看了眼沉默的殷博文,不解的问,“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呢?” 想到今日殷琦出门的事,她道,“可是与殷琦有关?” “不错。”老夫人带着笑道,“长欢牵线,户部尚书家的王夫人看中了殷琦想聘殷琦为她的嫡次儿媳妇。” 程氏脸色大变,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媳妇,这是现在的殷琳都不一定能说到的亲事。 殷博文脸色也有了变化,“这可是真的?” “你女儿亲口同我说的。”老夫人叹息,“长欢是你的女儿,以前的事说来也的确是我们殷家对不起她,怪不得她。” 程氏垂首不说话,老夫人口中的以前的事指的就是殷琳挑衅殷长欢以及殷白雪和傅怿有私。老夫人可能不会怪殷琳和殷长欢,但一定会怪她。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同殷博文道,“博文,殷家风雨飘摇,要是白雪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就只能靠长欢了,你可不能让殷家就这么倒了。” 殷博文神色一震,“儿子明白。” “长欢的性格我也算了解,吃软不吃硬,既然她在乎殷璃和殷琦,我们就不要伤了她的心,我看这次殷琦的婚事就按照嫡女的规格来办吧,嫁妆这些多给些,到底是殷家的女儿,以后好了也会扶持娘家,不要目光短浅。”老夫人看向程氏,“你说呢?” 程氏抬头,大方道,“理当如此,我是殷琦的嫡母,便拿出十抬给殷琦添妆。”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记得我们家在城西有一个铺子吧,王家也在城西,就陪嫁给她吧。” “这……”那个铺子她是预备给殷琳的,两个女儿她一个女儿准备得有一个地段好的铺子。 “不行?”老夫人的语气冷了冷。 “当 然不是,”程氏心头一颤,忙道,“我只是想还能陪送点什么。” 老夫人哼了一声,没有给程氏留脸面,“整理好之后把嫁妆单子给我看。” 原本还想换差一点的铺子的程氏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两日后,王家请的媒人和周氏一起来了殷家,说亲之事十分顺利,在将殷琦和王小四的八字拿去钦天监一合,天作之合。只是有一点,要尽早成亲,正好下个月有一个大吉之日,十分适合婚姻嫁娶。 王家人和殷家人不信,主要是距离大吉之日一个月都不到,太匆忙了,于是两家人拿着八字又走访了多个寺庙,不料都说在下个月成亲两个人才能美满幸福,儿孙满堂。 “师傅,出家人不是不能打妄语吗?”一个才剃度只有十二三岁的小沙弥不解的问师傅。 他知道他师傅在说谎,因为在这些人来之前有一个人给了师傅几张银票要他师傅这么说。 师傅摇了摇头,神态和大殿里的菩萨一样的慈祥,“出家人不是不能打妄语,是不能打伤害人的妄语。” “他们理当是一世夫妇,早成亲晚晚成亲又有什么差别呢,”师傅敲了下小沙弥光溜溜的圆脑袋,带着一点狡黠的说,“再说不让他们早成亲,我们去哪挣这几张香油钱。” 小沙弥揉了揉脑袋,茫然的哦了一声。 “多谢郡主。” 婚期定下,老夫人让殷琦过来给殷长欢道谢,这正好和了殷琦的意,她本就想来跟殷长欢道谢的。 她没那么天真,真的以为她和王旭只能下个月成亲,做这一切的除了郡主不会有别人。 “你若真要谢我以后多做点好事就是了。” 殷长欢虽然帮了殷琦但仅限于此,殷琦也无意攀着殷长欢,能得到殷长欢一次的帮助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南阳郡王妃想让殷长欢嫁进顾家,虽然顾源还没入殷长欢的眼,但她已经到郑太后面前说了她对殷长欢有多么多么满意,隐晦的表达了她让当殷长欢婆母的期望。 如叶老夫人对南阳郡王妃说的那样,郑太后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同意,只说殷长欢的亲事由她自己决定。 这在南阳郡王妃的预料中,她只是想在郑太后这儿替顾源挂个名儿。 这天殷长欢又进宫给郑太后皇帝请安,她去给皇帝请安的时候临近中午,皇帝就和她一起到了慈宁宫,陪郑太后用午膳。 用完午膳喝茶时皇帝说起了赵太后想让纪莹莹嫁给傅怿的事。 这件事殷长欢听说过一点,“纪莹莹不是不同意吗,太后娘娘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呀?” “打消什么打消,”皇帝也是被他亲娘弄烦了,“她还想着劝柔乐同意这件事呢,让朕不要给傅怿指婚,说柔乐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 殷长欢心中感慨,幸好她外祖母不是赵太后。 郑太后笑着道,“她也是疼爱柔乐而已。” “难道你不疼爱长欢吗?”在郑太后面前,皇帝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在母亲面前撒娇抱怨的孩子,“您都能支持长欢解除婚事,她身为柔乐的亲外祖母还巴不得将柔乐嫁给傅怿。” 这语气,该是有多嫌弃傅怿啊。殷长欢低头忍笑,她的皇舅舅还记得傅怿是他的亲儿子吗! 郑太后笑了笑,不予置评。她问殷长欢,“长欢,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郡马?” “我啊,”殷长欢想起上辈子的事,语气沉重,“丑点的吧,太漂亮了容易生坏心。” 居然要一个丑点的驸马! 皇帝和郑太后面面相觑,看来傅怿和殷白雪有染一事真的伤到长欢了,居然都不喜欢美人了。 两天后,皇帝和叶桓闲聊时说起了这件事,“朕就说长欢为什么不同意朕给你和她赐婚,原来是你模样太好,她怕你是另一个傅怿。” 叶桓不禁抬手摸了摸他俊美无双的脸,她不喜欢他的脸? 不对啊,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分明还是喜欢模样好看的人。 也许她是因为傅怿,所以对模样好的人有了戒心,能喜欢但不能做夫君。 要不他画一道疤在脸上,等成了亲,她没办法反悔了再实话实说? 第42章 “公子,这样可以吗?” 叶默是护卫,为了打探消息,乔装打扮是经常的事,画一道疤痕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叶桓看着镜子中的他,脸依旧白皙,和以往不同的是右脸颊出现了一道大拇指长短的疤痕,红黑红黑的,像一条扭曲丑陋的虫子一般卧在他的脸上,不仅丑还恶心。 叶桓语气微凉,“擦了,换一种。” 太难看了,他都看不下去,他就不信郡主能容忍得了。 半个时辰里尝试了刀疤、烫伤的疤、火烧的疤等等疤痕后叶桓终于放弃了。 算了,他担心画了疤痕不仅娶不到人,恐怕郡主还会对他避而远之。 叶默拿着乔装要用的各种工具离开书房,等在外面的叶然立刻凑了上去,“公子让你做什么?” 叶默觉得这不算什么秘密,“画疤痕。” “画疤痕?”叶然一脸茫然的看着叶默,“好好的画什么疤痕?” 叶默也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画疤痕,今日公子回来后就传他过来问会不会在脸上画伤疤,他说会,公子就让他画了,只是最后都被擦掉了,而且看样子,他们公子也不准备再画。 叶默一向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叶然放叶默离开,他独自沉思。 经过美白防晒一事他已经明白,一般来说他们公子有什么异常不符合常理的行为都是与郡主有关,现在这事应该也不例外。 摸着下巴,叶然一脸深思,他们公子莫不是想使苦肉计,但往脸上画疤痕是不是太狠了点,万一苦肉计没使成,倒让郡主对他退避三舍怎么办。 叶然悬了一晚上的心在第二天看到叶桓更加光滑的脸后放了下来。 他深信就算不用苦肉计,他家公子凭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也能将郡主迷个五迷三道。 那天郑太后问她想要什么样的郡马,殷长欢还以为她外祖母又要给她张罗亲事,结果她在郡主府里躲了几天,什么风声也没有收到,于是在收到平阳的信后她又高高兴兴的进宫了。 平阳在生气,皇帝和皇后本来看重了许彦给平阳当驸马,但京城一下子来了两个青年俊才,皇帝皇后又不想碰许彦当平阳驸马了。 “哪两个青年俊才?”殷长欢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平阳哼了哼,“就是南阳郡王世子顾源以及纪莹莹她哥纪承。 ” “纪承表哥还好,就是,”殷长欢咂吧了下嘴,这是顾源的私事,她也答应了叶大人不往外讲,于是含糊道,“顾源不适合当夫婿。” “我管他适不适合,见都没见过,谁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 殷长欢回忆了下顾源的长相,“不是圆的也不是扁的。” “不圆不扁,”平阳露出惊骇的表情,“他是不是长得很丑?” “没有,和纪承表哥差不多吧。” “我召驸马又不看脸,”平阳撇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红颜枯骨,百年后还不都是一副白骨。” “虽然你说的话很有哲理但我还是想反驳你一下。”殷长欢干咳一声,严肃道,“长得好看还是很有用的,而且真正的美人是美在骨而非皮,即使上了年纪或者成了一副白骨,他仍然和众人不一般。”比如叶大人。 看平阳闷闷不乐的样子,殷长欢道,“依我看,你不是不看脸,你是看上许彦了。” 平阳脸红了红,抬头,凶巴巴的说,“不行吗,我就是看上他了。” “行,怎么不行,”殷长欢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又不是我选郡马。” “可是父皇不会允许的!”刚才还厉害非常的平阳又焉了。 “你给皇舅舅说了吗?” “没有。” 殷长欢无语,“你没说怎么知道皇舅舅不同意,皇舅舅既然当初有那个意思说明他还是挺满意许彦的,再加上你自己满意,说不定皇舅舅一下子就同意了。” “真这么简单?” “你去试试呗,反正就算皇舅舅不同意你也没什么损失,”殷长欢耸了耸肩膀,“那时我们再想办法也不晚。” 平阳以前也没少在皇帝面前撒娇讨东西,现在是当局者迷,太过担心反倒失了方寸,让殷长欢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我这就去。” 将殷长欢丢在御花园,平阳兴冲冲的离开。 望着空了的椅子,殷长欢有气无力的撑着下颌,“好无聊。” 没有事做,殷长欢慢悠悠的晃到了前廷,想在那儿等平阳出来,可还没到就看见御书房外面站了一男一女,男的是叶桓,女的则是纪莹莹。 两人相对而立,叶桓面无表情,纪莹莹微微抬头,这么远殷长欢都能感觉到她眼神中的款款深情。 她现在过去好像 不太厚道。 殷长欢停住脚步,犹豫着该不该过去,叶桓却早已经看到她,脸上浮起一抹春风般的笑容,“郡主!” 纪莹莹一直看着叶桓,见叶桓脸上露出微笑,她还没来得及惊喜的以为叶桓是对她有意了就看到叶桓扭头,喊出了郡主两个字。 叶桓对她从来都是称呼柔乐郡主,只有称呼殷长欢才会省略封号。 甜蜜羞涩的微笑僵在脸上,纪莹莹咬牙切齿,殷长欢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殷长欢朝他们走去,注意到纪莹莹的表情,她干干一笑,“叶大人,纪莹莹,好巧。” 纪莹莹气咻咻,狠狠瞪了殷长欢一眼跑了。 殷长欢:……看来真的把纪莹莹气狠了,要不一会儿去慈安宫再气气她,气得多了,她就把这事忘了。 “郡主可是来给皇上请安?”叶桓问。 “没有,我就是随便走走,”殷长欢望着纪莹莹跑走的方向,嘿嘿一笑,干巴巴的道,“我好像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郡主多虑了,”叶桓解释,“刚才柔乐郡主是来问在下有没有什么美白护肤的秘诀。” 美白护肤的秘诀? 殷长欢瞪大眼,是她幻听了还是叶大人在说笑? 似乎知道殷长欢在想什么,叶桓道,“据说是帮她哥哥问的。” “纪承表哥呀,”殷长欢点头,“他是得好好保养下他的脸。边关的生活一定很艰辛,纪承大哥都这样,想必那些士兵生活更加不好过…… 说着说着殷长欢的眉头忽然微微皱起,看着叶桓的眼睛里含着惊讶,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娇舌若隐若现,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叶桓目光掠过殷长欢的嘴唇,温声关切,“怎么了?” “叶大人,”殷长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叶桓,“我发现你的脸越来越白皙了,难怪纪莹莹会找你要美白护肤的秘诀了。” 她都想要了,但有点不好意思。 “是吗?”叶桓愣了一下道,“我倒不觉得。” “那是因为你天天看当然不觉得了,但你是真的白了。”好想摸一摸,是不是跟羊脂白玉一个手感。 任叶桓再聪明也猜不到殷长欢此刻在想什么,“郡主不是说过人黑了就不好看了吗,那在下变白了倒是好事了。” “当然是好事了,”殷长欢眨眨眼 ,“不过我觉得你就算黑了也比大多数人好看。” 叶桓笑容灿烂,“多谢郡主夸奖。” 殷长欢在心里琢磨了下美白和面子哪个重要,最后还是觉得美白更重要,反正她在叶大人面前早就没有面子了,“叶大人,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美白护肤的秘诀啊,能不能分享给我?” 看了眼对方白里透红,肤如凝脂的脸颊,叶桓摇头,“要让郡主失望了,在下没有什么秘诀。” 殷长欢心中可惜,“也是,叶大人忙于公务,怎么可能有闲心美白护肤。” 叶桓微笑。 再仔细瞅眼对方看不到汗毛的脸颊,殷长欢十分羡慕的道,“叶大人是天生底子好,不用美白护肤就能有这么好的容颜。” “郡主谬赞了。”叶桓忽然想起什么道,“郡主,在下偶然间听皇上说您想找一个容貌不那么出色的郡马?” 殷长欢磨牙:……皇舅舅那个大嘴巴。 “恕在下直言,”叶桓退后一步,对殷长欢深深一揖,“郡主冰肌丽色,堪比神女,非世间最好的儿郎不能与之相配。还请郡主打消原来的念头。这不仅仅是对您自己的不负责任,还伤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心。” 有这么严重吗? 殷长欢抿了抿唇,小声道,“可是在我心中世间最好的儿郎就是长得最好看的儿郎。” 叶桓神色和语气都十分的理所当然,“那就让世间最好看的儿郎当郡主的郡马。郡主是天之娇女,让他当郡马是看得起他。” “可是……” 殷长欢难言的看着面前一脸忠心为她着想的叶桓。 可是在她心中世间最好看的儿郎就是他呀! 第43章 “长欢,”平阳从御书房里冲出来,声音难掩欢喜,“父皇同意了!” 叶桓:…… 平阳冲到殷长欢面前一把将她抱住,欣喜若狂的道,“父皇同意了,他说只要我喜欢高兴就成,父皇真的太好了。” 殷长欢抬手拍了拍平阳的背,提醒她,“平阳,叶大人还在。” 平阳现在很兴奋,即便被叶桓听到她说的话她也不介意,但到底冷静了许多。放开殷长欢看向叶桓想打声招呼,这一看她愣了,她怎么在叶桓眼里看到了冷意,仿佛很不待见她。 怎么可能,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怎么可能敢对她摆脸色。 摇摇头再仔细一看,冷意不见了但也不温和,甚至都没给她见礼,这位叶大人究竟怎么了? “郡主,在下还有事要去拜见皇上,先告辞了。”叶桓同殷长欢道,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旁边的妹妹,他怕他忍不住吼平阳。这不行,在郡主眼里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他要维持好他的形象。 叶桓一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对殷长欢拱手告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平阳就朝御书房走去。 从头到尾被忽略的平阳:她没有感觉错,叶桓是真的不待见她。 平阳眯了眯眼,“长欢,你觉不觉得叶大人有点怪?” “怪吗?我不觉得啊,”殷长欢欣赏的看着叶桓的背影,“我就是觉得叶大人更好看了。” 平阳无语的斜乜了她一眼,“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叶大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她这样,平阳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可能是她刚刚冲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一点。 “没说什么。”殷长欢当然不会把叶桓的话说出来,她无辜的眨眨眼,“我们就是平常的说话问候。” “真的?”平阳一脸怀疑,“他该不会是在给你表明心意吧?” “怎么可能,”殷长欢噗嗤一声笑出来,无语道,“你在想什么呢。” “那看来不是了。” 虽然想不通叶桓为什么会这样,但不要紧,她又不是殷长欢,喜欢好看的人。 平阳急着回坤宁宫告诉皇后这个消息,殷长欢没跟着去,见平阳跑远了,殷长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适才叶大人似乎在生气,而生气的理由应该是平阳冲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 想想他们的谈话内容,殷长欢咬了咬唇角,叶大人应该知道没人能比得上他的容貌吧,那他的那段话是在隐晦的告诉她要她选他当驸马吗? 叶大人心仪她? 不对不对,她上次以为琉璃钗是叶桓送的,已经自作多情过一次,她才不要再自作多情一次,太丢脸了。 况且叶大人若真的对她有那种意思,应该会有更明显的表现,不像现在这样似是而非。 是她又想多了,叶大人真的就是好心而已,不忍心见她找个丑男人嫁了所以才对她说那样一番话。 “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皇帝疑惑的看着叶桓,一般无他的传召,叶桓几乎不主动进宫。这次既没有传召也没有公务,叶桓进宫做什么。 叶桓面色如常,“进宫来看看您。” 皇帝闻言一愣,这话的语气怎么感觉他好像是个不久于人世的老头子。 皇帝以为叶桓还有话要说,于是等啊等,等到叶桓告辞也没等到,就好像叶桓进宫来就真的只是看看他。 叶桓走了,皇帝问高公公,“朕很老吗?” 高公公伺候皇帝几十年,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小主子今日进宫看您只是顺便。” “顺便?”皇帝更糊涂了,这皇宫里还有人和叶桓更亲近,值得让叶桓专门进宫的人吗? 高公公小声,意味深长的道,“奴才听说今日德阳郡主进宫了,适才小主子还在御书房外和德阳郡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 “你的意思是叶桓是为了长欢才进宫的?”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事关皇帝最在意的两个晚辈,有些话皇上说得他却说不得,“不过奴才看到平阳公主打断小主子和德阳郡主说话,小主子脸色都不好了。” “你说真的?”皇帝错愕的瞪大了眼,这形容的还是他的儿子叶桓吗?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皇帝大喜,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他最疼爱的侄女,这两人在一起,他对太后以及嘉怡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朕立马下旨给他们两个赐婚。” 皇帝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件事昭告天下但被高公公拦住,“小主子的身份还没恢复。” 皇帝的兴奋冷却一点。 “而且以奴才看德阳郡主似乎还没察觉到小主子的 心意,现在只怕是小主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皇帝的兴奋再冷却一点。 “以奴才愚见,小主子恐怕是想靠他自己赢得德阳郡主芳心。” 皇帝冷冷看高公公一眼,“那照你这么说,朕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高公公恭敬的看着皇帝,笑而不语。 皇帝叹口气,想了想也只能罢了,主要是长欢还没看上叶桓,他也的确做不了什么。 纪莹莹气冲冲的回到嘉和长公主府。 出宫的时候她又碰上殷长欢了,两个人没有意外的又来了一场,结果也毫无意外的是殷长欢胜利。 “啊啊啊,为什么会有殷长欢这么讨厌的人,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纪承一走进纪莹莹的院子里就听到纪莹莹在说这句话,他笑着进去,一脸无奈的道,“都是大姑娘了你们怎么还吵个不停?” “谁说大姑娘就不能吵了?”纪莹莹气哼哼的坐到纪承旁边,“哥,你都不知道殷长欢有多么可恶,我一想到她我就气。” 纪承给纪莹莹倒茶,“长欢这么乖巧可爱,哪里可恶了。” “我发现哥你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耶,”纪莹莹没接纪承送过来的茶水,嘲道,“殷长欢要是称得上乖巧可爱,那我就是天上仙女了。” 纪承忍不住笑,“在大哥心里,你就是天上的仙女。” 纪莹莹撇撇嘴,毫不留情,“你还是把这话留着哄你未来夫人吧。” 纪莹莹不喝茶,纪承端起来自己喝,喝了两口他状似十分随意的道,“莹莹,你觉得让长欢当你哥的夫人怎么样?” “咳……” 纪莹莹呛住了,被她自己的口水。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纪莹莹顶着一张呛得通红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纪承,“你不是说你把殷长欢当做妹妹的吗?” 小时候纪莹莹看不惯纪承对殷长欢那么好,纪承就告诉纪莹莹在他心里纪莹莹和殷长欢都是他的妹妹,没有分别。 “长欢小时候我自然是把她看做妹妹,但现在我想娶她做夫人。” “不行!”嘉和长公主从门外走进来,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我不同意。” 第44章 纪承知道他母亲不喜殷长欢,哪怕他母亲表面上待殷长欢很温和。 六七年前,八!九岁的纪莹莹和殷长欢争一只风筝,纪莹莹没能争赢便回来同它母亲告状,告完状纪莹莹走了,他却偶然间听到他母亲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殷长欢和她娘嘉怡长公主一样的令人讨厌。 他想先说服纪莹莹,然后兄妹俩再一起说服他母亲。 “娘。”纪承站起来。 嘉和长公主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首位上坐下,神色冷凝,“之前我叫你回京你一直拖延,德阳一解除婚约你就回来了。”她冷笑一声,“我早该猜到的。” 纪承走到嘉和长公主面前躬身拱手,“是,儿子心仪长欢,想聘她为妇,还请母亲成全。” “本宫说了本宫不同意,”带着精美护甲的手在桌上一拍,嘉和长公主厉声,“除非本宫死了,否则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她的儿子绝对不能娶嘉怡的女儿为妻。 纪莹莹从没见过她娘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看看她娘再看看纪承,她小声问,“你们怎么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娘你这么凶做什么?” 她对纪承道,“哥,殷长欢那么凶,你娶她做什么?要娶也应该娶一个温柔娴静的。” 纪莹莹想让插科打诨让气氛缓和一点,但什么用也没有,无论是嘉和长公主还是纪承,没一个听她的。 嘉和长公主冷声道,“平阳无论是品行还是身份地位都和你相配,明日本宫便进宫替你向皇兄求娶你平阳表妹。” “平阳?”纪莹莹惊呼出声,她娘和她哥不愧是亲母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一模一样,“娶平阳还不如娶殷长欢呢?” 虽然这两个人一样可恶,但相比之下,她还更喜欢殷长欢一点,这原因嘛……大约她也是看脸的。 虽然时候很不恰当,但纪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嘉和长公主想维持着一张冷脸,但见儿子笑了,女儿一副见鬼的模样,她也不由得神色松缓了些。 “阿承,”嘉和长公主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纪承说,“我是你娘,是不会害你的,长欢是好,但她不适合你。” 纪承敛了敛神色,郑重道,“母亲不是儿子,怎么长欢不适合儿子。不瞒母亲,儿子早就心仪长欢,本以为长欢外祖母不会这么早给长欢定下亲事儿子才一直没回来,后来不再回来也是不想触 景伤情,但现在长欢既已解除婚约,我若不争取会一辈子后悔的。” 纪莹莹惊讶的看着纪承,她哥竟然对殷长欢有这么深的感情,那她以后和殷长欢还吵不吵呢? 嘉和长公主静静的看了纪承一会儿,“本宫听说长欢和叶桓走得很近。” “走得近不代表就是母亲想的那种关系,”纪承语气坚定,“无论如何,这次我都要去争取。” “娘,他们是不可能成亲的,”纪莹莹插话,“殷长欢答应我了,她绝对不会去向皇上求给她和叶大人赐婚。” 嘉和长公主没好气,“她说你就信?” “为什么不信?”纪莹莹噘嘴,用只有她一个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她还收了我的青玉花冠的呢。” “你说什么?” 纪莹莹摇头摇得金步摇乱晃,“没什么。” 嘉和长公主无奈,一对儿女,女儿一天傻乎乎的,儿子又看上了傅嘉怡的女儿,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有些话不适合在纪莹莹的院子里说,嘉和长公主让纪承跟她去书房,纪莹莹想跟着去被她娘阻止了。 看着她哥跟在她娘后面离开,纪莹莹忧愁的咬了咬唇,她娘说得那么狠,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好可怜的哥哥。 只是她娘为什么不同意呢,纪莹莹用手指卷着头发,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不喜欢殷长欢但她很清楚殷长欢的身份地位不比平阳弱,她娘都想让她哥娶平阳,那娶德阳区别也不大呀,反正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这天,嘉和长公主府的人都知道嘉和长公主和纪承发生了剧烈的争吵,驸马去劝都没用,最后纪承被嘉和长公主罚去跪佛堂。 “我看德阳郡主挺好的,儿子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同意?”夜深人静,驸马纪广不解的问嘉和长公主。 嘉和长公主一边通发一边道,“我不喜欢德阳。” 这个理由让纪广很惊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嘉和长公主语气有点淡,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反正我不同意她进我的公主府。” 纪广察觉到嘉和长公主语气的不耐,住了口。都说嘉和长公主性格和善,温柔大方,是皇家公主的表率,但只有和她朝夕相处了才知道她的强势。 翌日,嘉和长公主一大早便进了皇宫,早朝一散她就去了御书房,替纪承求娶平阳。纪承 现在不同意没关系,只要圣旨一下,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要平阳当你儿媳妇?”皇帝这两天心情不错,宠爱的女儿有了归宿,疼爱的儿子和外甥女似乎也有可能结成夫妇。 嘉和长公主颔首,“纪承是该成亲的年纪了,我看来看去还是平阳最得我心。” 皇帝叹息,“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嘉和长公主道,“我是平阳的亲姑姑,纪承是她亲表哥,您难道还不放心吗?” “朕对你和纪承当然是放心的,只是朕已经下旨给平阳和许彦赐婚了。”皇帝笑着道,“现在圣旨应该已经到许家了,皇妹,你来迟了。” 嘉和长公主震惊的看着皇帝,为什么她一点没收到消息。 她哪里知道,皇后早就担心她打这个主意。皇后满意纪承但不满意嘉和长公主,早就特意叮嘱了皇帝不要把他们在给平阳选驸马的事透露出来。 嘉和长公主两次求亲两次都被拒绝,皇帝作为她的亲哥哥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琢磨了一下道,“要不朕把平兰赐婚给纪承怎么样?” 平兰也是一位公主,只比平阳小一岁,但和平阳养在皇后身边得皇帝宠爱不同,她是一个淑妃的女儿,而淑妃娘家只是一般的家族,一个不受宠,母妃娘家又不显的公主,嘉和长公主她看不上。 嘉和长公主一直以来都想让平阳当纪承的夫人,听到平阳已经召了驸马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听到皇帝的话没有细想,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就道,“多谢皇上美意,只是平兰小了些,和纪承不合适。” 小一岁而已,皇帝收敛笑意,都是皇家人,他一听就听出来嘉和是没看上平兰。他宠平兰虽然不如平阳但到底是他的女儿,他主动赐婚还被嫌弃,便是嫡亲妹妹他也不能将这事当做没发生过。 皇帝语气微凉,“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嘉和长公主听到皇帝语气不对才彻底回神,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告退离宫。 路过一家卖点心的铺子,想到纪承喜欢吃这家的芝麻酥她便让人去买,等待的时候她随意的拉起车窗帘子,看到叶桓和殷长欢并排着往前走,两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 “叶大人,怎么又碰上你了。”殷长欢在家无聊,便出来听说书,听完一场说书出来想去用午膳就碰到了叶桓。 叶桓笑着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他抬头看了看天,“ 时候不早了,郡主可有用午膳?” 殷长欢老实摇头,叶桓便提议,“那不如我们一起?” “好呀。”有叶大人在一旁,她饭都能多吃两碗。 嘉和长公主冷眼看着叶桓殷长欢一起进了酒楼。 “回府。” 也许她用错了方法,就算她同意纪承娶殷长欢只怕他也娶不到殷长欢。只是这个叶桓,嘉和长公主闭上眼睛,叶桓究竟是什么身份? “公子,刚才嘉和长公主的马车在酒楼旁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看您和郡主。” 包厢里,叶然同叶桓禀道,没有避讳殷长欢。 “纪莹莹她娘?”殷长欢从窗户往外看,果然有一辆长公主规制的马车在缓缓驶远,她疑惑,“她看我们做什么?” 叶桓给殷长欢倒茶,“可能只是凑巧有事停了一会儿,并不是在看我们。” 殷长欢不这么认为,但她想不出嘉和长公主为什么要看他们。难道是因为她和叶大人太好看了,所以嘉和长公主才忍不住一直盯着他们看? “郡主,”丫鬟侍卫到旁边的包厢用膳,这个包厢里只有叶桓和殷长欢,“不知昨日在下在御书房外的说的话郡主可仔细想过了?” “想过了,”殷长欢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自暴自弃。傅怿算什么,我怎么能因为他的背叛就随便找个丑男人成亲,又不是所有好看的男人都像他一样,大部分还是好的。” 叶桓端着茶杯,遮掩微微翘起的嘴角,“郡主明白就好。” “嗯,我明白了,”殷长欢笑容明媚,“我要遵循本心,找一个容貌比傅怿更好的。” 叶桓点头微笑,对的,他就比傅怿好看,所以找他吧。 殷长欢忽然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叶大人,我很感激你点醒了我。” 叶桓谦虚的笑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是要谢的,虽然你是因为忠心于皇舅舅,忠屋及乌才这样做,但要是没了你,我选了一个丑男人当郡马就后悔莫及了。” 叶桓:??? “忠屋及乌?”这是个什么东西。 “对呀,”殷长欢了然一笑,“叶大人是不忍心我皇舅舅为我的事烦恼所以才来对我说那番话的对不对?” 没让叶桓回答殷长欢继续道,“我都看出来了,你对皇舅舅实在是太 忠心了,难怪皇舅舅这么宠信你。” 叶桓:不,你没有看出来,你完全看错了。 “不过说真的,”殷长欢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的笑笑,“刚听到叶大人话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叶大人是隐晦的告诉我让我召叶大人为郡马呢。幸亏我这回聪明,没有误会,不然又要在叶大人面前丢脸了。” 叶桓:呵呵,抱歉,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你哪点聪明了。 第45章 “为什么不是呢?” “嗯?”低头和香辣猪脚做奋斗的殷长欢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疑惑的望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的叶桓,“什么为什么不是呢?” 叶桓直勾勾的看着殷长欢的眼睛,“为什么不能是我在隐晦的告诉你召我为郡马?” 殷长欢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叶大人的眼睛好漂亮啊,像两个漩涡,好像要把她吸进去。 见到殷长欢又露出痴迷赞叹神色,叶桓无奈一叹,拥有这张脸到底是好是坏? 应该是好的,若没有这张脸,恐怕她都不会注意到他。 “长欢,”叶桓放低了声音,暗哑又磁性,充满了诱哄的意味儿,“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是我在隐晦的告诉你招我为郡马?” 殷长欢:现在的叶大人好像一个妖精,还是狐狸精。 “叶大人,”殷长欢歪了歪头,问出她的疑惑,“你是不是狐狸精变的啊?” 不然怎么会这么好看,刚才还想引诱她,真是的,她虽然很欣赏他的长相,但是她又没有邪念,怎么可能会上当,就是……心跳得稍微快了一点点,可这也不能怪她,叶大人那么好看,是个人心跳都会加快吧。 叶桓表情一僵,眼角抽了抽。 垂首给自己倒杯凉茶降火,叶桓觉得他要被气死了。 瞅着叶桓连喝三杯凉茶后还有继续喝的架势,殷长欢眨了眨眼,用公筷夹了这家的招牌菜水煮鱼片儿放到叶桓的碟子里,在叶桓抬眼来看她时,她用迟疑的语气问,“叶大人,你是不是心仪我呀?” “我……” “应该不是吧,”殷长欢打断了只说了一个我字的叶桓,撑着下巴,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叶桓说话,“你怎么可能心仪我呢,我又没啥优点。” 叶桓:你可真了解自己。 “那郡主呢?” “嗯?” 叶桓声音温柔至极,“郡主心仪叶桓吗?” 又来了,叶大人又在勾引她,想不到叶大人居然是这样的叶大人,真令人匪夷所思。 “应该还没有。”殷长欢干咳两声,努力让自己不被迷惑,“我想我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叶大人你的脸。” 一阵寂静。 “哦,”叶桓身子往后一退,声音恢复正常,表情淡漠,“是吗, 那我也没有心仪郡主。” 殷长欢:…… 这种小孩子似的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你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么幼稚。 “郡主,你又想多了。” 殷长欢:……叶大人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吗? “吃饭吧,再不吃菜就凉了!” 叶桓夹起碟子里白嫩嫩的鱼肉片送入口中,刚一入口,一股难言的辛辣从口腔直冲脑门,鬓间立刻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脸颊也慢慢红了起来,像是被辣住了的样子。 殷长欢忽然想起一件事,惊道,“我忘了我叫的是爆辣水煮鱼片。” 这种爆辣水煮鱼片对能吃辣的人来说是美食,但对不能吃辣的人来说,说是毒~药也不为过。 叶桓已经辣得说不出话了,抬头看殷长欢,因为辣,眼睛湿润润的,鼻尖也微微发红,像是哭过一样,有点……可爱。 这时候笑就太不厚道了,殷长欢忙给叶桓倒凉茶,喝光了壶中的凉茶,叶桓通红的脸颊慢慢好转,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水煮鱼片是殷长欢叫的,殷长欢心虚,关切道,“是不是还很辣,我让他们再提一壶凉茶来。” 叶桓摇头,没有说话。 殷长欢拧起眉头,怎么回事,还不会说话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干干一笑,语气艰涩的问,“叶大人,你不会是被鱼刺卡住了吧?” 她被鱼刺卡过,那种滋味,她后才足足有一年没有吃鱼。 对上殷长欢充满了同情的眼神,叶桓无奈点头。 适才鱼片太辣了,他不想在殷长欢面前做出将口中之物吐出来的事,可一直含在嘴里只会越来越辣,于是他便整个吞了下去,然后就被卡住了。 “没事,叶大人你不要担心,这事我有经验。”殷长欢打开包厢的门,让守在门外的护卫去找厨房找一瓶醋来,回头对叶桓道,“叶大人放心,喝点醋,刺很快就会被吞下去的。” 叶桓眉头一直没有散开,怀疑道,“真的?” “反正我之前卡住了就喝醋了,”就是没啥用,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试一试吧。 护卫很快把醋端来了,一大汤碗的醋黑黢黢的,殷长欢坐在旁边都闻到了酸味。 “叶大人,你喝吧,喝了就好了。” 叶桓看殷长欢一眼,端 起大碗喝了起来…… “叶大人,要多喝一点才行…… “叶大人,要不你再喝一点,说不定你再喝一口那鱼刺就下去了…… 结果就是一大碗的醋,叶桓喝了一大半,那鱼刺还是哽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 殷长欢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看来喝醋对叶大人不太管用哈!” 叶桓看着殷长欢没有说话,他怕他一说话就打酸嗝。 殷长欢更心虚了,悻悻道,“叶大人忍一忍吧,我上次喝醋也不管用,晚上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好了。” 叶桓已经没有表情了,不管用还叫他喝! 两刻钟后,叶桓殷长欢出了酒楼。 上了马车后殷长欢拉开车窗帘子,诚心诚意的道歉,“叶大人,对不起。” “没关系,”叶桓退后一步道,“郡主不是说睡一觉就好了吗?” 可是,万一睡一觉也好不了怎么办?还有叶大人,就算你退后了一步,她还是能闻到醋的酸味。 “叶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殷长欢走了,叶桓正要回去,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 叶桓没说话,他看了叶然一眼。 叶然已经知道叶桓被鱼刺卡住的事,上前道,“你家主人是谁?” 中年男子对叶桓道,“叶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叶然道,“不好意思,今日我家公子有事,恕不能去见你家主子了。” 叶然说完叶桓就走到他的马车前要上车,中年男子愣了下,语气一沉,“叶大人,你可考虑清楚了?” 这话含着威胁之意,不用叶桓指示,叶然便冷然道,“多谢提醒,不过我家公子自然是考虑清楚了的。” “他什么话也没说?” “对,”中年男子恭声道,“说话的一直是他的护卫。” “主子,这叶桓如此自大,依属下看怕是传言有误。” 被称作主子的男人摇头,沉吟道,“叶桓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罢了,找时机我亲自去会一会他。” “公子,以后郡主出门还要给你禀报吗?”回到叶家后,叶然问叶桓。 正如叶然问的,今日以及昨日叶桓和殷长欢会碰上都是叶桓故意而为。 嘴巴里似乎还有酸味,叶桓道,“暂时不用了。” 暂时不是永远,叶然松了口气,他就怕他们公子一遇到挫折就放弃。 不就是被鱼刺卡住了吗,只要能娶得了郡主当主母,卡个鱼刺,喝点陈年老醋又算得了什么,又没让他们公子上刀山下火海。 夜深人静,殷长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也不知道叶大人喉咙里的鱼刺还卡着没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好不容易睡着的殷长欢做梦梦到叶大人追着她非要喂她吃鱼,说也要让她尝尝被鱼卡住的滋味,梦里的她想跟叶桓说她被卡过,知道那种滋味但不知为何就是开不了口,眼看着就要被叶桓追上了,她心一急,忽然摔了一跤,然后就给摔醒了。 “郡主,刚才丁进来报,说是找到当年给程氏接生的稳婆了。” 第46章 这个稳婆一直躲在她娘家哥哥家中,十几年来,外人从不知道。 当年她给程氏接生过没两天她的家就遇到了强盗,夺财放火,烧死家中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以及一个来串门子和她差不多大的一个女人。 稳婆那天没在家,回来后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悄悄的躲回了她娘家哥哥那边,直到丁进去到她娘家哥哥家里。 不是丁进发现她的,是她偷听到丁进是来打听十六年前的事情而主动出来的,因为她想给她家人报仇。 她知道放火烧了她家的一定是程氏,虽然她不知道程氏的身份和名字。 稳婆说她去给程氏接生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和人有染怀了孩子想悄悄的生下来,她本来不想接这种活的,但对方给的银两多,又语含威胁,所以最后她还是帮程氏接生了,程氏给了她一大笔的封口费,叮嘱她不能把这件事对任何人提起。 稳婆心有不安,已经准备拿着这些银两阖家搬走,却不想对方下手这么快,她的夫君,儿子儿媳,还有才不过一岁多刚刚会喊祖母的孙子全都被害。 稳婆不知道程氏的身份但她准确说出了殷白雪身上的胎记。 让殷长欢惊喜的是这个稳婆不仅证明了殷白雪的身份,她还知道一些其他事情。 据她说孩子刚生下来后她把孩子交给一个嬷嬷,不小心偷听到这个嬷嬷对一个人说让那个人快点去把孩子送过去,趁三夫人的孩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 稳婆原本以为是这个三夫人的孩子是个女儿,想要个儿子,可是一想不对呀,她接生的这个就是女孩儿。 正在稳婆疑惑的时候对方说话了,是个男人,他问嬷嬷三夫人的孩子怎么办? 嬷嬷冷着声音说,“怎么办,难道你还要带回来养着不成。丟到城外乱葬岗去,是生是死就看她的造化了。” 这个嬷嬷很可能就是程氏的心腹钱嬷嬷,殷长欢眼睫轻颤,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丢到乱葬岗,只怕她那个苦命的堂姐是活不下来了。 “火是程氏派人放的?” “属下猜测应该是这样,”丁进道,“放火的人可能把那个来串门子的人当做了稳婆,以为已经全部灭口,没有再仔细调查才让稳婆逃过一劫。” 殷长欢微微颔首,吩咐丫鬟去请佟氏过来。 她能做的不多,即便这是一 个不太好的消息她相信佟氏也是想知道的。 佟氏一听殷长欢找她立刻丢下来给她请殷白雪,匆匆去了郡主府。 殷白雪攥紧了手帕,柔声问道,“孙嬷嬷,你知道郡主找娘做什么吗?” 孙嬷嬷看着殷白雪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头一叹,这些日子仔细观察殷白雪,觉得殷白雪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世,但那又怎么样,殷白雪是程氏的女儿,因为她,夫人的女儿才会不知所踪,要夫人不怪她,怎么可能。 “奴婢也不知道,等夫人回来小姐问夫人吧。” 殷白雪勉强一笑,状似无意的道,“以前也没见娘和郡主走得这么近,最近倒是常常去郡主府。” “是啊,”孙嬷嬷笑了下,同样状似无意的说,“自从夫人因为小姐的事去找了几次郡主,她们两个仿佛就投了缘似的。” 殷白雪神色一僵,这种带着讽刺意味的话孙嬷嬷以前从不会对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娘和她身边的人的态度都来了个大转弯。 深深的看了孙嬷嬷一眼,殷白雪什么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佟氏的房间。 佟氏神色平静的听完了稳婆的供词,只有从那微微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她心里的震动。 殷长欢心中一叹,安慰道,“也许堂姐会被路过的人抱回去,我已经安排人去打听了。” 只是她是女孩儿,女孩儿力气小,做不了农活,被人捡回去的可能性很小,但现在她们只能抱着这一点点的希望。 佟氏心知这一点,牵了牵嘴角然而没有成功,“多谢郡主。” 殷长欢摆手,说出她的想法,“本来找到这个稳婆你已经可以去大理寺报案,但我希望你能多等十来天,等殷琦的婚事过了你再去报案。” 佟氏没有犹豫的点头,又夸殷长欢,“郡主好心。” 一旦她去报案,殷家和王家的亲事势必不能照常举行,甚至王家还有可能会解除这份亲事。成亲了便不会这样,哪怕看在殷长欢和英武侯府的面子上,王家也不会对殷琦怎么样。 殷长欢淡淡笑了下,“举手之劳,对我又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佟氏也勾起了一抹淡笑,希望她的女儿也能遇到像郡主这样的人,她不求多了,甚至不奢求还能找到女儿,只希望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能够平安。 “叶大人,这是我们郡主让属下送来的,希望叶大人早日康复 。” 叶府,殷长欢身边的一个管事嬷嬷恭敬的对叶桓说道。随后跟着嬷嬷来的一名家丁将手中的托盘躬身放到叶桓手边的高几上。 托盘里有四个木匣子和一个大罐子,罐子叶桓见过,里面如无意外应该是鸡枞菇熬制的酱。几个木匣子是阖上的,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德阳郡主出手岂有差了的。 曾经京城有这样一个传言,说德阳郡主随便漏一点东西出来都够边疆士兵吃上三日,虽然传言但也的确说明了德阳郡主的富有。 后来皇帝因为这个传言大怒,不过不是对德阳郡主而是对说这些话的人,经查才得知是因为德阳郡主教训了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这个纨绔子弟的母亲为了报复德阳郡主所以才放出了这样的谣言。 随着时间的过去,京城的人渐渐忘了为什么会有这个传言,但这个传言的内容京城的人却记得很清楚。 叶桓扫了托盘上的东西一眼,含笑道,“不过一个小问题而已,已经好了,让郡主破费了。” 这个嬷嬷只收到了殷长欢让她把这些药送来的命令,并不知道其中原由,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话。 管家送嬷嬷离开,叶然好奇的看着几个木匣子,“公子,你快打开看看。” 叶桓瞥了眼比他还急的叶然,然后打开了第一个匣子――一只百年老参,根须完整,是关键时候的救命良药。 叶然不禁问叶桓,“公子,你真的只是喉咙被鱼刺卡住了吗?” 叶桓没理叶然,打开了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玉瓶子,叶然凑近了一点看,上面写了三个字――无痕霜。 叶然又道,“公子,这个无痕霜据说是外涂的,你伤在喉咙里面,难道要吃下去?” 叶桓抬起眼睑,一脸冷漠的看着叶然,叶然立即把嘴巴紧紧抿住,然后后退一步。 第三个匣子里面装的同样是一个玉瓶,不过不是无痕霜而是美白凝露,殷长欢还很有心的附上了使用方法,顺便赞叹了一下叶桓的容貌。 第四个匣子是鹿鞭,看到它叶桓愣了,叶然惊了,然后用一个很微妙的目光看向了叶桓。 阖上盖子,叶桓看着叶然,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肯定是下人装错东西了。” 叶然:他家公子大概不知道有一句是这么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昨天他们公子真的只是伤到喉咙了吗? 叶然心里很疑惑,眼神不经意间的掠过叶桓腰腹以下的位置,再抬头,对上了叶桓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叶然:完了! 其实他们两个都想错了,这东西不是殷长欢送的,殷长欢只让人送了前面三样以及鸡枞菇酱,最后那个鹿鞭是殷长欢随口说让他们找找有什么好东西是叶桓能用的,一起送去。 库房的管事之一是一个老太监,选来选去选中了这根郡主府里没人想要的鹿鞭。 这天,叶然洗了一下午的粪桶,不过这后话,此刻的叶然还不知道他要遭遇这么悲惨的事,他转移话题让叶桓也送一点东西给殷长欢,还说最好送吃食比较好。 “郡主什么好东西都不缺,不如像上次送咸鱼那样送点稀罕的吃食,也许郡主会更喜欢。” 叶桓觉得有理,送了殷长欢一桶的螃蟹。 现在离吃螃蟹的时节还差了一点但叶桓送的这一桶螃蟹却是又大又肥,殷长欢一看见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脑袋里自动出现好几个用螃蟹做的菜,不过殷长欢没有自己吃,她带着螃蟹进宫了,还让人去把皇帝请到了慈宁宫一起吃。 得知这螃蟹是叶桓送的,没有收到螃蟹的皇帝心里不平衡了,民间说娶了媳妇忘了爹,他这儿子还没娶到媳妇就忘了他这个爹了。 郑太后笑问殷长欢叶桓为什么要送她螃蟹,殷长欢说了昨日叶桓被鱼刺拉住了的事,但没有提及用饭之前叶桓说的话。 “可严重?”郑太后关切道。 殷长欢摇头,“说是已经好了,应该只是小鱼刺。” 这天殷长欢没有出宫,她去了平阳的寝殿,姐妹俩睡一张床。 平阳说起了许彦,今日她在御书房见到许彦了,两人没有说很多的话但平阳很高兴。 殷长欢看着平阳的兴奋样,偏头好奇道,“平阳,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平阳迟疑,想了一会儿道,“我也说不清楚,但你见到他就会很高兴。” 殷长欢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见到美人就高兴,那我不是喜欢很多人?” “跟你喜欢美人是不一样的,”平阳听笑了。 “哪里不一样了,”殷长欢反驳,“都是高兴。” 平阳嘴巴快过脑袋,“那你会想亲亲他们吗?” 第47章 亲亲? 殷长欢疑惑的咬着嘴唇,她没有想要亲亲叶大人,但她想摸一摸叶大人的脸颊,这算喜欢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这天晚上殷长欢又做梦了,和前一晚的梦不一样,这次变成她追叶大人,目的是为了摸一摸叶大人的脸,而叶大人誓死不从。 很巧的是,叶大人摔了一跤,神色惊恐的看着她。梦里的她嘿嘿一笑,蹲下~身,用食指抬起叶大人的下巴,大拇指在叶大人的下巴上轻轻摩挲,像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一般夸道,“叶大人,你的皮肤好好啊。” 正在这时纪莹莹出现了,她手持一把长剑,仿佛话本中行侠仗义的侠女,对殷长欢厉声说,“殷长欢你这妖女,还不把叶大人放开。” 殷长欢回头,十分不屑的对纪莹莹道,“本郡主就不放开,你待如何?” 纪莹莹看着屈服于殷长欢淫威之下的叶大人,怒不可遏,拿着剑就朝殷长欢冲过去。 梦里的殷长欢冷笑,心想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居然想打她?结果就在她想回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纪莹莹的剑笔直的朝她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殷长欢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叶桓将她推开,替她受了这一剑,正在殷长欢目眦欲裂的时候她就醒了,被人摇醒的。 半夜里寝殿昏暗,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平阳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你一直喊纪莹莹的名字做什么?” 殷长欢:…… “我梦见你和纪莹莹吵架了,我正在帮你教训她。” 说到纪莹莹平阳想起一件事,小声说,“我听母后说昨日嘉和姑姑去向父皇求亲要她儿子纪承当我的驸马。” 平阳吸了口气,一脸的庆幸,“好在我那天去向父皇说了心意,不然父皇肯定就答应她了。” “所以说自己想要的得自己去争取,”殷长欢学着夫子讲课的语气,“因为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要是没有去争取以后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平阳深以为然,“我现在也这么觉得。” 她忽然撞了撞殷长欢,淳淳告诫道,“所以你要是喜欢叶大人就赶紧下手吧,小心你再不出手就被纪莹莹捷足先登了。” 殷长欢像是被人踩了痛脚一般,整个人都蹦起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谁说我喜欢叶大人了?” 平阳疑惑,“你不是喜欢他的脸吗?” 殷长欢急红了脸,“脸是脸,人是人,不要混为一谈。” 平阳小声,“那脸是叶大人的脸,喜欢叶大人的脸不就是喜欢叶大人吗?” 殷长欢瞪她,还想说什么的平阳默默的闭上了嘴巴,换成在心里腹诽:心口不一的家伙。 殷长欢闭上眼睛睡觉,睡意全无,她在想她真的喜欢上叶大人了吗? 也许是有一点的,毕竟叶大人长得那么好看,就冲那张脸,她也喜欢。 叶家收到一封请帖,是妙笔阁送来的,邀请叶桓去妙笔阁当三天的阁主。 妙笔阁中的妙笔取自妙笔生花、妙笔天成,指的是京城文人墨士的一个聚会,并不真正是一个阁楼的名称。 妙笔阁每半年举行一次,一次三日,每一次的阁主都是当世的大儒或者极有才华之人担任,向天下慕名而来的学子们答疑解惑或者交流学问。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能当阁主的都非一般人,而当过阁主的人相当于得到了天下文人的认可,可想而知这个阁主的重要性。 叶然奇道,“上次选出的阁主不是公子呀,怎么给公子送了这个来?” 叶桓声音淡漠,“选出的阁主生了重病。” 一次妙笔阁结束都会由当次的阁主推荐几个人作为下一次阁主的后选人,再由众人选出下一次的阁主。叶桓才回京半年,上次选出的阁主并不是叶桓,甚至连推荐都没有他,突然邀请他当阁主的确奇怪。 “公子去吗?” “为什么不去,总得去见见这送请帖的人。”叶桓看着请帖,似笑非笑,“况且妙笔阁是一次文人盛会,机会都送到面前了岂有放过之理。” 叶然笑了,文人高傲,但只要入了他们的眼,某些时候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完了请帖的事,叶然没有离开,继续禀报,“郡主这段时日派人找寻十六年前被人弃在城外乱葬岗的一个女婴。” 叶然一心认为殷长欢就是他未来的主母,所以关于殷长欢的事他都有注意,很快就察觉到丁进等人的行动。 “十六年前?” 叶然犹豫了一瞬,随即道,“郡主似乎在调查十六年前一个未婚小姐诞下一个女儿的事,属下猜测郡主找寻的女婴应该就是那位小姐生的孩子。” “郡主已经 找到了那个稳婆带走了,我们的人去调查稳婆的娘家哥哥,她娘家哥哥说那位小姐为了堵住稳婆的嘴,杀死了稳婆的家人还烧了房子。” “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叶然得知消息后已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最近郡主似乎和殷家三房的夫人佟氏走得很近,稳婆进郡主府的当日郡主便让人去请了佟氏,而佟氏很着急的赶了过去。” 叶桓默了默道,“派人帮郡主找那个女婴。” “已经吩咐下去了,我就知道公子会这么做,”叶然自得一笑,“而且我还吩咐让他们不要被郡主的人察觉到。” 叶桓豁然抬头,“为什么不要被察觉到?” “啊?”叶然愣了愣,呆呆的道,“可是被郡主的人察觉到让郡主以为我们在监视她怎么办?” 叶桓看着叶然,语气平静,“这不是监视,是关心。” 叶然:…… 他试探着道,“那我吩咐下去让他们一定要不小心被郡主的人察觉到?” “不小心”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叶桓重新低下头看公文,一脸淡漠,“这些小事你做主就行,不用多此一举的禀报我。” 叶然真想呵呵冷笑两声,还他做主,真不知道他们公子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你还有事?”叶然半天没走,叶桓抬头问他,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叶然汗毛斗笠,直觉告诉他再不走他又要去刷粪桶了。 真是的,做了不让说,他们公子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夫人不好了。” 钱嬷嬷忽然急急的走进程氏的房间,将所有伺候的丫鬟赶了出去,禁闭房门。 “怎么了?” 程氏从软塌上坐起,奇怪的看着钱嬷嬷。最近她忙殷琦的婚事忙晕了头,而且又被殷琳知道了城西那家铺子的事,闹了好几天还没消气,指责她偏心殷白雪。 程氏以前在殷白雪和殷琦面前说过要给她们两个一人一个好地段的铺子当嫁妆,这个铺子要陪嫁给殷琦的事不知道怎么的被殷琳知道了,动了殷琳的却没动殷白雪的铺子,气得殷琳殷琳到殷白雪的院子里闹了一通,殷白雪说要把她那个铺子让给殷琳但换来的是殷琳更加愤怒的嘲讽。 两姐妹不欢而散,她这个做亲娘的看得心都碎了。 “夫人,”钱嬷嬷骇然道,“刚才潘家的来传话 ,说是发现有人在悄悄调查十六年前的事。” 在程氏的心中掉包孩子一事她做得万无一失,不会有外人知道,听了没多想,还问,“十六年前的什么事?” 尽管窗户门都紧紧关着了,钱嬷嬷却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在查您生大小姐的事情。” “你说什么?”程氏神色一震,她很快冷静下来,“谁在查?” 钱嬷嬷摇头,“不清楚。” 她顿了顿道,“会不会是三夫人,自从三夫人从她的庄子上回来就行为怪异,对大小姐也不如以往。” 程氏沉着脸想了会摇头,“不,她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剩下的只有钱嬷嬷等几个她的心腹,他们是不可能背叛她的。而且事关亲生女儿,她不觉得佟氏能忍住。 见钱嬷嬷脸上的慌乱,程氏沉声镇定道,“不要慌,他们差不出什么。”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心头一紧,声音陡然拔高,“那个女婴扔去哪了?” 钱嬷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婴指的是佟氏的亲女,“丟到城外乱葬岗去了。” 程氏声音冰冷,“扔掉之前可有断气?” “好像还没有,”见程氏脸色不对,钱嬷嬷忙道,“那个孩子看着就弱,哭声比猫叫声还小,又是仍到乱葬岗那种地方,肯定活不了。” 程氏神色稍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个地方野狗多得很,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丢在那儿那还不是跟羊入虎口似的,夫人放宽心,不会有意外。” “但愿如此。” 钱嬷嬷瞅了瞅程氏的神色小声问,“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爷?” “我想想。” 程氏犹豫了一天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殷博文,她能感觉到殷博文对她已经不如以往,特别是殷白雪和傅怿的事情发生后,她担心把事情告诉了殷博文她会被推出去顶罪。 有叶然的吩咐,很快丁进就“不小心”发现了叶桓的属下在帮殷长欢找寻十六年前的女婴,不敢隐瞒,丁进立刻把事情禀报给了殷长欢。 “郡主,属下怀疑叶桓一直派人监视着我们的行动,说不定他已经知晓郡主在调查的事情。”丁进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是殷长欢的属下,现在他们的行动被叶桓知道,甚至可能是了如指掌,这是他的失职。 丁进以为 殷长欢会很愤怒,但他很快发现事实和他想得很不一样,殷长欢的表情很微妙,像是在感慨什么。 “我知道了,”殷长欢长叹一声道,“不用管他们。” “可是郡主…… “放心吧,”殷长欢打断丁进的话,很确定的道,“他没有恶意。” 只是因为心仪她而默默的帮她而已,殷长欢心生感慨,叶大人真是太好了,她都拒绝他了,他居然还会帮她,这让她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瞅着殷长欢脸上难为情的表情,丁进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大人派人监视郡主,郡主不仅不生气还露出这种表情,难道他们郡主喜好特殊,就喜欢被人监视? 第48章 八月初六,宜嫁娶,大吉之日。 殷长欢没待在殷家送嫁而是直接去了王家吃宴席。 本来殷长欢是殷家的女儿,不用发请帖都是要去的,更不用王家来发,但意外的是王夫人让王小四亲自把请帖送了来。 王小四儿把请帖给了殷长欢不说,还在殷长欢面前表了一番心意,说一定会好好对殷琦,让殷长欢哭笑不得,她又不是殷琦的娘,跟她说做什么,不过听着让她心情很好。 心情一好殷长欢就多说了几句,她只有退亲的经验没有成亲的经验,但架不住她气势和地位在那儿,又曾经教训过王小四儿,把几句老人常挂在嘴边的话一说,听得王小四儿差点热泪盈眶,就要赌咒发誓成亲后一定好好用功,争取给殷琦挣个诰命回来。 像殷长欢这种没有嫁人的小姐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应该待在殷家,去王家不免会让殷家面子上过不去,但得知这个消息的殷老夫人却没生气,还对一身红嫁衣的殷琦道,“你二姐姐是去替你撑场子去了,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她。” 殷琦垂着眼睑,柔声说,“我明白。” 殷老夫人的想法很好猜,殷琦也心知肚明,同时嗤之以鼻,不过好处是她得了一大笔的嫁妆。 嫁妆单子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都惊了,说实话她并没有想要多少嫁妆,不是不想要,而是想也知道殷家不会给。现在会给她这么多,除了因为夫家是王家以外就是郡主了。 殷琦都觉得他们可笑,以前不好好待郡主现在又觍着脸去讨好,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聪明还是蠢笨。 王家家主去年才上任户部尚书,这次小儿子成亲王家人都以为不会来很多人,毕竟殷家遭了皇帝厌弃是显而易见的事,但意外的是来了多个王尚书意想不到的人。一个是叶桓,然后嘉和长公主的一对儿女也来了,最后看到醉心书画鲜少露面的二皇子傅宁也来了王尚书已经合不上嘴巴了。 他昨日回府时遇到了二皇子,闲聊几句后傅宁提起了今日的婚事,王尚书便顺口请他来赴宴,但王尚书心里并不认为他会来。 不止王家人惊讶,见到傅宁的殷长欢也很惊讶。傅宁的母妃犯错,导致傅宁不受皇帝宠爱,身为第二年长的儿子却迟迟没有封王,只是傅宁似乎并不计较,醉心于书画,和二皇子妃过得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二表哥?”殷长欢小时候挺喜欢傅宁的,觉得他比其他表哥 都温柔,只是出事后许久未见,两人的兄妹情便淡了。 “德阳表妹,”傅宁温和一笑。 殷长欢很好奇傅宁怎么来了,但问出来太失礼,她左右看了看道,“就你一人呀,二表嫂没有来吗?” 傅宁温声道,“她不喜欢这种场面。” 傅宁的二皇子妃的确是深居简出,嫁进皇家这么多年看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殷长欢和傅宁寒暄两句后就要离开,不熟,没话说,勉强找话只会更尴尬而已。 可她还没走,叶桓又来了,看见殷长欢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里含着惊喜,“郡主。” 殷长欢犹豫了一瞬间停下了脚步,叶大人这么爱面子,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她就这么不理叶大人自己走了,叶大人的面子往哪搁。 在殷长欢想这些的时候叶桓走了过来,朝傅宁拱手见礼,“见过二皇子。” 傅宁诧异道,“你认得我?” 叶桓道,“科考那年偶然见过二皇子一次。” “原来如此。”傅宁看了看殷长欢,很识趣的告辞,“你们聊,我还有事。” 殷长欢眼珠转了转,听傅宁的话,她怎么感觉傅宁像是知道叶大人心仪她的事。 感觉到有很多目光落在她身上,殷长欢回头一看,那些人又相互说着话,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殷长欢对叶桓说她要去女客那边了。 叶桓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看殷长欢的目光非常温柔,仿佛他知道殷长欢在想什么,但他心甘情愿的纵着她。 殷长欢感觉脸颊有微微热意,赶紧转身,一定是因为今天的日头太大了。 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丁进给她说的那件事,下意识的回头想给叶桓说声谢谢,转身之际她以为叶桓已经往男客那边去了,可她一回头就看到叶桓维持着刚才的站姿,仍是刚才的模样,笑容温柔如水,见到她转身他问,“有事吗?” 殷长欢手指动了动,盯着叶桓的脸,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多谢叶大人的帮助。” 叶桓弯着的嘴角弯得更深了,不过只是几息的时间又被他抿直了,还露出一副听不懂殷长欢在说什么的模样。“ “郡主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听不懂吗?”真要听不懂笑容又怎么会加深,真是一个爱面子的叶大人,做了好事 还不让人知道,笨得有点可爱。 殷长欢牵起嘴角,眼中闪过狡黠,有心想要逗一逗叶桓,“既然叶大人听不懂便算了,也许是我误会了吧。” 殷长欢说了话后便紧紧盯着叶桓一眼不放,很快她便看到叶桓嘴角真正的沉了下来,眼神也没那么亮了,像霜打了的茄子。 “叶大人,你怎么这么可爱。” 殷长欢捂着嘴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眼睛又黑又亮,像极了十年前叶桓捡到了那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的眼睛是用珍贵的黑玉石缝制的。 叶桓灿烂一笑,“郡主高兴就好。” 殷长欢不笑了,她的脸颊又烫了。 叶大人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他这样的长相是能随随便便对人笑的吗? “殷长欢,”刚走到待女客的地方,纪莹莹就不知道从哪而跳了出来,打量了下殷长欢奇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殷长欢心里正不自在,听到纪莹莹的话斜她一眼,“日头太大了,晒的。” 纪莹莹抬头瞅瞅阴沉沉的天空,生气,殷长欢真是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了,要说谎话你也找到一个真实一点的说,像这种一下就被拆穿的也太看不起她了。 和王夫人打过招呼,殷长欢正在想坐哪里好叶蘅就招呼她坐下,殷长欢看过去,坐一块儿的还有顾如月、顾如韵、叶薇以及因为刚才的对话对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纪莹莹。 殷长欢一笑,有纪莹莹在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无聊,她欣欣然的坐到了叶蘅旁边,并语笑嫣然的对纪莹莹道,“纪莹莹,半个月不见我咋觉得你圆润了不少呢?” 身形仪态是女儿家终身都在奋斗的一件事,说一个姑娘长胖了是一个很伤人心的行为。 闻言纪莹莹神色一惊,立刻扭头看叶薇无声询问,直到叶薇摇头后她才松了口气。 “殷长欢,你真的是……”话没说完纪莹莹想到了纪承,娘不同意哥哥娶殷长欢哥哥就已经够生气的了,现在她再和殷长欢争不是在拖她哥的后腿吗? 为了她哥,纪莹莹深吸一口气,将她面前的殷长欢喜欢吃的桂花糕移到殷长欢面前去,同时挤出一抹笑,语气温和的说,“长欢,你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吗?这个我刚才尝了,味道很好。” 殷长欢在和叶蘅说话,闻言惊恐的看向笑盈盈的纪莹莹,眼睛瞪得大大的,“纪莹莹,你脑子糊涂啦?” 纪莹莹咬住后巢牙,她忍! 殷长欢伸手碰了碰纪莹莹的额头,皱眉疑惑道,“没发高热呀,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你才奇怪,”纪莹莹要是能继续忍就不是纪莹莹了,一把将殷长欢的手打下来,她不耐烦的道,“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殷长欢没计较纪莹莹打她手的事,她淡定的收回了手,“这才对嘛,你刚才说话的那个语气。 她拍了拍手臂,啧啧道,“害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纪莹莹:她终于知道不知好歹这几个字的意思了。 另一边,叶桓看着殷长欢走远便去了男客这边,顾源朝他挥手,旁边还坐得有二皇子傅宁以及纪承。 “你也来了?”叶桓走过来问顾源,然后朝纪承颔首示意。 “以前王大人外放的时候到过南阳。”顾源看了眼叶桓来的方向,问道,“二皇子不是说他来的时候你就到了吗,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叶桓看了傅宁一眼,他没提殷长欢也在。 傅宁笑了下,叶桓眸色微动,回以一笑,淡淡道,“碰到郡主了便聊了两句。” 纪承抬眼,“长欢也来了?” 叶桓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很快就散开,“对,现在应该已经去女客那边了。” 傅宁端着茶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神色淡然。 顾源不了解殷长欢与殷家之间的事,不解的问,“今日成亲的不是德阳郡主的妹妹吗,她怎么这么早就来王家了?” “为什么不能来王家,”叶桓看向顾源,眸光冷淡,“郡主是郡主,和其他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叶桓兄言之有理,”纪承突然接话,“长欢先是郡主再是殷家的女儿,她想去哪当然得看她自己的心意。” “纪承兄说得对,”叶桓端起茶杯,与纪承隔空碰杯,两人相视一笑。 顾源皱眉,为什么他在纪承和叶桓之间感觉到了惺惺相惜的味道,可他们仅仅就为了一起维护德阳郡主而惺惺相惜吗? 看来不止京城的女人很奇怪,京城的男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第49章 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纪莹莹又一次吵输了殷长欢,于是便到花园里透气,谁曾想竟然遇上了叶桓。 虽然旁边还有个顾源,但纪莹莹不在意,只要不是殷长欢就行,想到这儿她赶紧的往四周看了看,那模样,比做贼的好不了多少。 顾源对纪莹莹印象深刻,见她行为这么怪,问,“你在看什么呢?” 没看到殷长欢,纪莹莹放下心来,“看殷长欢在没在。” 顾源更听不懂了,“你为什么要看德阳郡主在不在?” 纪莹莹抬起眼睑,给了顾源一个正眼,但语气却不怎么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源:…… 说好的京城小姐都温柔大方的呢。这个柔乐郡主不仅怪,脾气也不好。 “叶大人,”纪莹莹掠过顾源站到叶桓面前,柔情似水的看着叶桓。 顾源明白了,对方是看上他这个表哥了,不过这个表哥比他长得还好,被女儿家喜欢也是常事。 顾源正胡思乱想着,叶桓侧首对他道,“劳烦表弟去亭子里等我。” 在三人的右手边三丈远的地方有一个亭子,站在那儿听不到叶桓和纪莹莹的对话又不至于让叶桓和纪莹莹孤男寡女的相处。 顾源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他爽快的去了旁边的亭子。 “郡主,”叶桓神色严肃的看着纪莹莹,“在下已有心仪的小姐,还望郡主早日觅得良君。” 在叶桓让顾源回避的时候纪莹莹的心就悬了起来,果不其然。 纪莹莹以为她会哭得说不出话来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很平静,除了一直往下流的眼泪,“我能问一下是谁吗?” 叶桓:“抱歉,不能。” “你不说我也知道,”纪莹莹笑了下,苦涩得很,“是殷长欢是不是?” 叶桓担心纪莹莹会迁怒殷长欢,但隐瞒是隐瞒不住的,“这是我单方面的选择,和德阳郡主无关,郡主有气冲我来就行。” 就在叶桓以为纪莹莹会因为愤怒说些殷长欢不好的话时纪莹莹开口了,“也是,我看殷长欢也就是喜欢你的脸而已。” 叶桓:…… “郡主说得是。”这是真话,他连反驳都不行。 纪莹莹看叶桓神情一滞,忍不住轻轻笑了起 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笑中带泪,“你喜欢殷长欢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殷长欢管不到你,你也管不到我。” 叶桓皱眉。 亭子里的顾源无意间朝他们看了过来,看到刚才语气不好对他凶巴巴的纪莹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由一朵绚烂的牡丹突然变成了湖中濯清涟而不妖的青莲。 顾源眉梢一挑,柔乐郡主这个女儿家真是太奇怪了,她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偏偏还不觉得她是装的,只觉得这姑娘挺可怜的,真是一个神奇姑娘。 纪莹莹笑着道,“叶大人你不用有压力,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她看着叶桓笑了下,转身离开,步履坚定。 “表哥,你欺负她了?”顾源走过来望着殷长欢的背影问叶桓。 叶桓给了顾源一个冷漠的眼神。 “你咋啦?”殷长欢走到纪莹莹旁边,轻轻踢了踢纪莹莹坐的椅子。 纪莹莹抬头,虽然没有哭但眼眶还有点红,一看就知道哭过,“你管我?” 殷长欢嗤道,“你以为我想管你。” 嘴上这么说她却坐了下来,“不就是被叶大人拒绝了吗,天下男人这么多,放弃叶大人这一个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儿郎,一是一件好事。” 纪莹莹顾不上伤心了,质问殷长欢,“你偷听我们说话?” “这还用得着偷听啊,”殷长欢撇嘴,“能让你哭的除了他还有谁,你不让别人哭就不错了。” 纪莹莹瞪了殷长欢一眼,肩膀耸下,呆呆道,“天下男人是多,可我就喜欢他呀。” “他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一个聪明的脑袋以及一副仪态万千的身躯。” 纪莹莹要气得吐血了,“你究竟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殷长欢抿唇一笑,一脸老实,“我是来实话实说的。” 纪莹莹更气了,连被叶桓彻底拒绝的伤心都顾不上了。 下晌,众人告辞离开王家。 在王家门前分开时殷长欢对送她上马车的叶桓道,“明日恐怕要麻烦叶大人了。” 叶桓没问是什么事,他郑重的道,“郡主之事,在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殷长欢轻笑,“那倒不用。” 这么好看的叶大人,她舍不得让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南阳郡王府的马车里,顾如韵忽然出声,“叶桓表哥是不是心仪德阳郡主?” “看着像是的,”顾如月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顾如韵淡淡道,“就是看见叶桓表哥对德阳郡主很好,好奇而已。” 顾如月转了转眼珠子,她这姐姐素来冷淡,很少关心其他事,更没有打听过外男的事,她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叶桓表哥了?” 不等顾如韵说话,顾如月又道,“可我听娘说大舅母似乎想把叶蘅表姐许配给叶桓表哥。” “他们都姓叶。” “那又怎么样,”顾如月道,“叶桓表哥是姨母的儿子,只是姓了叶姓而已。” 顾如韵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得知有人在调查十六年前的事,程氏着实担心了些日子,加上要忙殷琦的婚事,她近来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殷琦出嫁,她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这一睡便睡过了头,直到钱嬷嬷把她叫醒。 钱嬷嬷一脸惊恐,“夫人不好了,大理寺的衙差来了,说是三夫人今天一早去大理寺状告您换她亲女,现在要带你去大理寺审查。” 犹豫寒冬里被人泼了一盆的冰水,程氏瞬间清醒,“怎么可能?” 前不久她才试探过佟氏,佟氏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夫人,现在不要想可不可能了,”钱嬷嬷的语气很着急,“你还是赶快起来洗涑吧。” 再不快点,怕就要蓬头垢面的上堂了。 简单洗漱,程氏赶去了正堂,殷老夫人、殷博文以及殷博文的亲弟殷家三老爷殷博武都在,只除了佟氏和佟氏的儿子殷成。 看见程氏进来,殷博武厉声喝道,“二嫂,白雪究竟是谁的孩子?” 殷白雪在旁边苍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摇摇欲坠。 被质问的程氏下意识的看向了殷博文,而殷博文没有并没有看她。 程氏一脸被冤枉的委屈,“三弟,三弟妹糊涂你也糊涂了不成,白雪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谁的孩子你不知道吗?” 殷博武迟疑了! 殷璃嗤声,“三婶告的是母亲您在三婶的女儿刚生下来就偷换了她的女儿,三叔是看着殷白雪从小长大的,但殷白雪是不是三婶的亲女就不一定了。” 程氏还想分辨但大理寺的衙差却不给她机会,他们早就得命令了,这件案子一定要 秉公办理。 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只有程氏一个人去,最后殷家人几乎全部出动,只是有的人是担心事情暴露,比如殷老太太,而有的人则是纯粹的看热闹,比如殷璃。 这娃在看到殷长欢后立马撇下殷家人,颠颠的跑到殷长欢身边,“姐姐,你怎么这么快?” 殷长欢道,“我和三婶一起来的。” “一起来的?”殷璃看了眼站在堂中背脊挺直的佟氏,“那姐姐你也知道这件事了,殷白雪真的不是三婶的女儿?” 殷长欢看了站在程氏旁边殷白雪一眼,“不是,但她也是殷家人。” 殷璃脑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是三婶的亲女又怎么会是殷家人呢。 事关侯府,这个案子是郑川亲自审理,他问佟氏有没有证据。 佟氏不慌不乱的说出程氏对殷白雪异样的宠爱,以及她怀孕时的各种异常。 程氏委屈道,“三弟妹,我疼爱白雪那是因为白雪是殷家的姑娘,而你怀白雪的时候嘉怡长公主还在呢,我又怎么能像你说的那样害你。” “是啊,”佟氏冷笑不已,“嘉怡长公主还在你怎么就能谋害我呢,那是因为你有帮手。” 她看向殷博文和殷老夫人,神情钱前所未有的冷,“我没有说错吧,殷白雪真正的身份是侯爷与程氏在嘉怡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生下来的奸生子。” 饶是早从殷长欢口中知道了这些事,再听一遍郑川仍是气得不行,怒瞪着殷博质问,“殷侯爷,殷三夫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殷博文怒道,“当然不是真的。” “侯爷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郑大人这是何意?” 郑川冷声,“来人,传谭稳婆。” 程氏自是不会记得当年给她接生的稳婆的姓氏但钱嬷嬷记得,她听见这话立马腿一软,跪倒在了堂中。 程氏心头一凛,不待她说话她便看见一个皱纹丛生的老婆子从堂后走了出来。 虽然十六年过去了,谭稳婆老了很多。但程氏还是认出了谭稳婆就是给她接生的那个稳婆。 她目眦欲裂的看向钱嬷嬷,不是说已经灭口了吗? 钱嬷嬷没看程氏,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第50章 “谭稳婆,你转身看看,可认识站在你后面的夫人。” 谭稳婆适才一直在后面,出来时也低着头,没有见到堂中有哪些人,听她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这么一说,她转身看向站在她后面的程氏。 这十六年里,程氏嫁给了殷博文,成为了国公府夫人,生育了一对龙凤胎,夫君不好色,婆母不难伺候,程氏活成了京城夫人中最羡慕的对象,而对程氏来说还不仅如此,她的长女还和她住在了一座府邸内,生活安逸的程氏和十六年前差别不大,只多了几分富贵雍容。 谭稳婆一眼认出程氏就是当年她接生的那个小姐。 盯着程氏,她似乎看到了那一夜的大火,怎么也扑不灭,火海中她那长得胖乎乎的小孙子对她张手,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濡慕的望着她,似乎想要她抱抱。 程氏心头发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去看谭稳婆,她别开眼,无意间对上殷长欢不屑的表情。 程氏心头一突,难道调查这件事的人是殷长欢? 程氏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质问,可忽然前方一个人撞了过来,她不防,瞬间便被撞到在地,头晕目眩间,一个人坐在了她身上,先狠狠的扇了她几巴掌,再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恨意,“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的儿子孙子,是你…… 谭稳婆的行为吓了众人一跳,衙差急忙上前要把谭稳婆拉起来,但对谭稳婆来说,她念了十六年的仇人就在眼前,她只要在坚持一下她就能报仇了哪里肯轻易的放过程氏,于是等衙差将谭稳婆拉起来的时候程氏狼狈得没有半点侯夫人的仪态,脸颊红肿,捂着喉咙不断的干咳。 “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程氏的出现再一次撕裂了谭稳婆心中的伤疤,她跪倒在地,声声哀泣。 郑川道,“你有何冤枉?” “十六年前,我被找去给人接生,但和往常不一样,这家没有男主人,怀着孩子的产妇是一个梳着未婚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刚才我打的人。” 程氏哑着嗓子,神情激动,“不是的,我没有见过你,没有见过。” “肃静!”郑川冷冷看着程氏,再对谭稳婆说话时声音又柔和下来,“你继续说。” “这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女儿…… 谭稳婆把她对殷长欢说的全部重新说了一遍。 在说到钱嬷嬷让人把佟氏的孩子丢到城外乱葬岗,佟氏忍不住哭了出来,殷成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会将妹妹找回来。” 看着靠在一起相互扶持的他的夫人和儿子,殷博武想走过去,但腿却怎么都迈不开,他扭头看向殷博文和殷老夫人,“你们知道吗?” 殷老夫人怒道,“不过一个老婆子的胡言乱语,你们竟然都信了?” 她看向谭稳婆,“你口口声声说她换了佟氏的孩子,杀了你家人,你可有证据?这是大理寺,没有证据都是栽赃污蔑。” 说完她看向郑川,气势汹汹的问,“郑大人,请问殴打污蔑侯爵夫人会有什么后果?” “小则关押重则流放,”郑川问谭稳婆,“你可有证据?” 谭稳婆听到殷老夫人和郑川的对话一点不怕,她早就该死了,苟活这么久就是为了给家人报仇,“大人,我接生的那个孩子的右耳耳后头发遮住的地方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程氏一听,笑了,“白雪没有胎记,是你污蔑我,她没有胎记。” 站在旁边的殷白雪却神色一白,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佟氏忍住悲痛,“大人,殷白雪右耳耳后便有一小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做稳婆的接生了孩子都会检查孩子有无异状,当时谭稳婆看到了那个胎记,但她没有说出来。程氏身边的人为了尽快的将孩子调换也没有发现。 有胎记并不是一件好事,在隐秘处还好,若是在显眼处会被人认为是不祥之兆,所以后来佟氏与殷白雪发现了这个胎记也没有和人说过,程氏便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程氏说不出话来,惊恐的看着佟氏。 郑川让大理寺的女衙去查看殷白雪的胎记,程氏要阻止被人拦住。 女衙查验后道,“启禀大人,殷白雪右耳耳后却有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佟氏又道,“大人,我还有一个证人,是当年替我接生的稳婆,据她说我那时生下的孩子身上并没有任何胎记。” 郑川传了替佟氏接生的稳婆,这个稳婆说她没有在佟氏女儿身上发现任何胎记,说后来听到传言佟氏难产生下的女儿身体很好,像是足月的孩子还感觉很奇怪,因为她接生下的那个孩子身体很弱,或许以后能养好但绝对不可能像足月的孩子。 殷老夫人心里也急了,“或许胎记被头发遮住了 你才没有看见。” “不可能。”稳婆道,“那个孩子胎发并不浓密,我不可能会没看见。” 谭稳婆道,“我当年接生的那个孩子胎发浓密,我是仔细看才看清楚了的。” 这时一个衙役忽然凑到郑川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郑川道,“传。” 众人听见这个字都有些不解,还传谁?然后他们便看见昨日才成亲的王小四儿和殷琦走了进来。 看到殷琦,殷长欢有些讶异。程氏是她的嫡母,她如果来作证对她的名声可不好。殷长欢以为会为自己打算的殷琦是绝对不可能也不会愿意出来作证,所以她和佟氏一开始就没想要殷琦来作证。 没看殷家人一眼,殷琦走到佟氏身边道,“大人,我可以作证,我亲耳听到我母亲和钱嬷嬷说我大姐殷白雪是她和我爹的亲生女儿。” “殷琦!”殷老夫人厉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王小四儿嗤道,“你才胡说呢,我家娘子怎么可能胡说。” 殷琦看了王小四一眼,虽然夫君的维护让她很高兴,但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太恰当,“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心里清楚。” 真相如何已经明了。 郑川看着殷老夫人,似笑非笑的问,“殷老夫人,你还有想问的吗?” 殷老夫人脸色铁青,还问什么,再问下去殷家只会更难堪。 “是他们陷害我。”此刻的程氏仿佛离了水的鱼,再做最后的无谓的挣扎,“是殷长欢和佟氏勾结起来陷害我和白雪,佟氏知道白雪身上有胎记,是她把这件事告诉这个稳婆的,是他们心狠恶毒。” 佟氏怒斥,“你觉得我会污蔑自己的亲生女儿只为陷害你吗?” 殷白雪脸色惨白的看着佟氏,“娘,这不是真的,我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佟氏看向殷白雪,这个她疼了十六年的女儿,然而曾经有多疼殷白雪现在就有多恨殷白雪,一想到她那个不知道还活着没有的女儿,佟氏就恨不得将程氏与殷白雪都杀了。 “你不是我的女儿,”佟氏一字一顿的道,“我的女儿被你的亲生母亲丢在了城外乱葬岗,生死不明。” 该她出场了,殷长欢从椅子上起来。 “本郡主记得那个时候我母亲还在世吧,”盯着殷博文,殷长欢声音如霜,“也就是说你背着我娘和程氏有染,还生下了殷白雪这个奸生子。” “长欢,”殷老夫人道,“这不是真的,殷白雪可能是程氏的女儿,但却不是你爹的孩子,是他们诬陷你爹。” “是不是污蔑不是你说的,我自己会看。”殷长欢再次将视线放到殷博文身上,“我说爹,你还真是痴情呢,为了程氏和殷白雪,竟然连亲弟弟的女儿都舍得遗弃。” 殷博文盯着殷长欢,他要是再看不出这一切是殷长欢安排的他就枉活这么多年了。 殷长欢冷冷一笑,“都能舍弃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女,想必要对我那挡了程氏路的母亲下毒手就更容易了吧。” 众人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殷长欢。 殷长欢转身对护卫道,“拿上我的令牌去见皇上,将今日之事完完整整的禀报给皇上。” 周氏也在,闻言不禁问,“长公主是被人谋害的?” 殷长欢点头。 叶桓站了出来,“郡主不嫌弃的话在下替郡主跑这一趟吧。” 叶桓深得皇帝宠信,他愿意跑这一趟再好不过,殷长欢福身,“那便麻烦叶大人了。” 叶桓忙往旁边一躲,避开殷长欢的福身,看着殷长欢的眼睛柔声道,“郡主客气了,在下昨日说过,愿为郡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殷长欢嘴角一弯,面对殷家人的冷色散去,笑容甜美。 殷璃瞅了瞅他们两个人,默默无语。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第51章 “叶大人,你快去吧,”郑川捋了捋他短短的胡须,笑得眼角的皱纹又深了许多,“这儿有我你放心。” 殷长欢瞅瞅郑川,这又不关叶桓的事,要叶桓放心做什么。 叶桓朝郑川拱了拱手,再温柔的看着殷长欢,“我很快回来。” 殷长欢被看得脸颊有点烫,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拒绝了叶大人叶大人还这么帮她,她的脸皮是不是厚了一点,要不等事情结束她跟叶大人说她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公子,”叶然跟在叶桓身边一起往外走。 叶桓面无表情的吩咐,“派人去看着殷家,只许进不许出。” 叶然肃容道,“是。” 出了大理寺,叶桓舍弃他来时坐的马车,直接上了马,在叶然想上马跟他一起进宫时他道,“你就待在大理寺,听从郡主吩咐。” 叶然道,“是。” “长欢,”谋害长公主的罪名殷家承受不起,殷老夫人看着殷长欢老泪纵横,再没有刚才和郑川争辩的气势,“你真的误会你爹了,你爹怎么可能会害你母亲,那是他的夫人啊。” 殷长欢嘴角一沉,嗤道,“为什么不可能,他连他亲弟弟的女儿他都能狠心扔掉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亲侄女和他还有血缘关系,而我母亲对于他来说恐怕只是一个外人。” “长欢,”殷博文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知道你对爹意见很大,你会这样想我不怪你,但你娘是我的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我对她没有多少感情,我也不至于那么禽兽的谋害她。” 殷长欢冷笑,“你终于肯承认你对她没有多少感情。” “有件事你不知道,”殷博文长长一叹,面露无奈,“当年我之所以会娶你母亲是因为你皇舅舅的缘故。” “所以呢,”殷长欢要笑不笑,“你是想说你是畏于皇权才和我母亲成的亲?” 殷博文沉默,但此时的沉默就是肯定的回答。 殷长欢不屑道,“不要为你的懦弱与卑鄙找借口,就算我皇舅舅找你谈过话,那又如何,古往今来少了拒绝皇家公主的人吗,难道每一任的皇帝都杀了他们了吗?你不过是没胆量拒绝而已。” 王小四儿把殷长欢当榜样,一听殷博文是害了殷长欢母亲的人,当即便接话嘲道,“也许他还贪恋娶了长公主的好处。” 郑川满意的看了王小四儿一眼,“这位公子说得没错,长欢,他不是没胆量拒绝,你母亲是你外祖母唯一的女儿,又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想也知道娶了你母亲有多少好处。” “那他为什么要谋害长公主?”王小四儿疑惑发问。 殷长欢讥讽一笑,“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给程氏空位置吧。” “哥,你真的和这个女人一起掉包了我的女儿,还将她扔到了乱葬岗?” 殷博武怔怔的望着殷博文,额头青筋蹦起。 “不是,我原本没想掉包你的孩子,但白雪的确是我的女儿。”殷博文以退为进,居然索性承认了殷白雪就是他和程氏的女儿。 殷长欢挑了挑眉! 殷博武一拳揍了上去,殷博文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一点血。 殷老夫人惊呼,“博文!” 殷博文擦了擦嘴角,起身对殷老夫人道,“娘,对不起,瞒了您这么多年。” 殷老夫人不知道殷博文是想做什么,不敢乱开口,只顺着殷博文的话道,“可是为什么呀。” 殷博文对殷博武道,“三弟,当年我原本的打算是把孩子送到三弟妹身边,和三弟妹的孩子凑着一对双胞胎来抚养,只是没有想到三弟妹会早产。” “就因为早产你就把我的女儿仍了?” 殷博文道,“我收到的消息是侄女一生下来没多久就断气了。因为担心三弟妹受不住这个打击我才同意让白雪顶替侄女的身份。” “不可能,”给佟氏接生的稳婆道,“那个孩子身体是比不得满月的孩子,但不至于一会儿就断气,这绝对不可能。” “但我收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殷博文眉头紧皱,“因为三弟妹早产的事,程氏不得不吃了催产药提前把孩子生了出来,但因为本就要足月了没什么影响。” “不是的,”谭稳婆道,“她没有吃催产药,她是自然生产。” 殷长欢听明白了,殷博文这是在把事情推到程氏身上,这男人的感情真是可笑至极。 不仅殷长欢听明白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殷老夫人冲到程氏面前怒扇她几巴掌,“你这个毒妇,害我殷家。” 程氏双手抱住脑袋,她同样听懂了殷博文的话,她想否认但突然发现她没有可以否认的,因为殷博文讲的是事实。 殷博文的确是说要把殷白雪送到 佟氏身边当双生子般养大,是她觉得送过去殷白雪会受委屈,佟氏会偏爱她的亲生女儿,甚至会有穿帮的危险,只有让佟氏把殷白雪真的当做她的女儿她们母女才能过上没有后顾之忧的日子,于是她想出了掉包孩子的计谋,甚至为了能成功给佟氏下药,在她生产时又命人在佟氏必经之路上倒了油,让佟氏滑倒难产。 但这一切他就真的不知道吗,替她做事的那些人真的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他吗? 程氏张口想要说话,殷老夫人忽然道,“你这样的人不配当殷琳几人的母亲。” 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 有人坏能食其子,有人坏对子女却愿意付出一切。 “殷侯爷说得未免太轻松,”佟氏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来没进府的,程氏能够安排人坏我身体,甚至害我难产,你是太看得起她还是太小看当时掌管中馈的你娘。” 殷博文对佟氏深深一揖,“不管弟妹信与不信,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我一定会查出所有真相,给三弟弟妹一个满意的答复。” “淑静,”殷老夫人见程氏不动了转身对佟氏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做的,和你二哥无关,那你是他的亲侄女,他不可能会害他亲侄女的。” “淑静,”殷博武是小儿子,他听他娘的话,敬佩他的哥哥,他心里本就不相信殷博文会做出这样的人,听了殷博文的话后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相信了殷博文,“他是我亲哥,我了解,他不可能会扔掉我们的女儿,一定是程氏这人瞒着我哥做的。” 望着殷博武,佟氏想幸好啊,幸好她没对这个男人抱走任何的期望,不然她得多伤心。 “掉包孩子的事自有郑大人调查办理,不是你我说了能算的。”佟氏不悲不喜,语气平淡,“和离吧。” “淑静!”殷博武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和离。”这是佟氏早就想好了的。她不想看见殷家人,也不想看见金姨娘和她的一对儿女,她累了,余生她只想找到她的亲女,若不能,她就去寺庙里为女儿祈福。 殷博武难以置信的看着佟氏,他们也曾如胶似漆,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冲到佟氏面前想拉佟氏的手却被殷成挡住,这个他看不上的儿子已经长得很高了,足够将佟氏护在身后。 “你既然相信他们的话就和他们一起过吧,”殷成神色坚毅,“我是我娘的儿子,我娘在哪我就在哪儿。 ” 也不知道叶桓骑马骑得多快,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回来了,还带来了皇帝的口谕,将殷家二房收监审问调查。 叶桓对郑川传达口谕后走到殷长欢面前,“郡主,幸不辱命。” 殷长欢:只是去传个话而已又不是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干了什么事。 “多谢叶大人。”殷长欢对郑川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将他们身边的下人也一并收押了吧,说不定来能审问出点其他事。” 郑川之前被气糊涂了,都忘了这事,“我刚才就应该先派人去围了殷家才是。” 殷长欢皱眉,她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大人郡主放心,”叶然站出来道,“我受公子命令已经派人去将殷家看着了,反正不会放走任何人。” “真的?”殷长欢惊喜的看叶桓。 “是,”叶桓含笑,“还请郡主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怎么会,”殷长欢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郑川:他在叶桓的眼中是不存在的吗? 做这种安排不请示他也就罢了,现在连告罪都忽略过他。好歹他也是长欢的表舅舅,虽做不得长欢婚事的主但话还是能说上一两句的。 “我原本也没想到,只是在出门时忽然想到了上次和郑大人报案的情形,”叶桓看向郑大人,眼含敬佩,“以防万一,我便先斩后奏了。” “不错,做得很好!” “都是跟大人学的。” 叶然:他们公子拍起马屁来也是游刃有余。 第52章 谋害长公主是重罪死罪,殷博文程氏被当场收押,其余的殷家人,无论主子奴仆均不得离开殷府一步。 大理寺的衙役将殷老夫人以及殷博武佟氏等人“送”回殷家。 殷长欢和殷琦夫妇往外走,“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 他们手里的证据已经可以收押程氏,再调查钱嬷嬷等程氏的下人,一定可以给程氏定罪,殷琦来作证用处不算大但对她的影响却不小。 殷琦笑了下,正想说话王小四儿就抢着道,“夫人说了,郡主帮了她的大忙,她不能对这件事置若罔闻,否则以后她一定会后悔的。” 殷长欢看了眼王小四儿那要咧到耳朵根的嘴角,问殷琦,“你把事情告诉他们了?” “嗯。”殷琦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仅仅一天她似乎就不一样了,“今天早上收到消息后我便把事情告诉给了爹娘,爹娘也同意我来作证。” 这一声爹娘殷琦叫得很顺口。 王小四儿小声嘀咕,“能不同意吗,不同意我刚娶的夫人就要没了。” 殷琦笑容一滞。她因为担心王尚书王夫人不同意她来作证,把事情说了后她便说要是他们不同意,可以把这场婚事作废。 殷家出了这种事,王家即便作废这场婚事也不会理亏,但出乎意料的是王尚书与王夫人同意了她来作证的事,还让她不要乱想,她既然嫁进王家就是王家的媳妇。 殷琦扭头瞪了王小四儿一眼,用眼神告诉她的新夫君,这种事用不着说出来。 王小四儿讨好一笑,“夫人,我不说话了。” 然后他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殷长欢忍俊不禁,看着殷琦夫妇两人相处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若是能遇到一个对的人,成亲其实也挺好的。 不知为何,殷长欢忽然想到了叶桓,若她和叶大人成亲了,那每天都能看见叶大人了,想摸摸就摸摸,想亲亲就亲亲,一天的心情都能很好,就算遇上烦心事,看看叶大人的那张脸应该就能开心起来。 “郡主,”叶桓从后面快步走来,“在下送郡主回去吧。” “不用了。”才想了那样的事,面对叶桓殷长欢有点不自在。 “哦,这样啊,”叶桓垂下眼睑,嘴角下沉,神情落寞,殷长欢看着都有些不忍,她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正在殷长欢纠结的时候叶 桓抬起了眼睑,看着殷长欢微微一笑,“那郡主路上小心。” 叶桓的笑容很俊朗,但殷长欢心里更加不忍了,她感觉她现在就是狠心又无情的渣男,利用完叶大人就不理他,而叶大人却仍然对她痴心一片,她实在太过分了! “不然叶大人还是送我回去吧,”殷长欢觉得人应该顺心而为,她实在不忍心看叶大人如此落寞的模样,于是道,“说不定殷家那边还需要叶大人去主事呢。” “郡主说得是。”叶桓惊喜的笑开,眼睛里都是光,如同一个用情至深人的终于得到心仪之人的回应。 见叶桓笑,殷长欢也忍不住的弯起了唇角。 她想她如果是个皇帝,妃子是叶大人的话,那她一定会是为了让叶大人开心而成为“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中的昏君。 殷琦和王小四儿坐马车回王家,王小四拉开车窗帘子看着不远处马背上两个容貌迤逦的人感叹道,“夫人,我觉得我可能要和京城第一美男成为连襟了。” 殷琦轻轻揉着腰,她的腰有些酸,闻言扭头瞪王小四儿,“胡说什么,郡主的事岂是你能够猜测的。” “只有我们两个怕什么,”王小四见殷琦揉腰,赶紧坐过去,将他的大手按在殷琦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揉起来,殷琦浑身一颤,想在挣脱但想到他们已经是最亲近恩人又放松下来。 王小四一边替殷琦揉腰一边道,“我觉得郡主和叶大人最般配了,都那么好看,以后生下的孩子不知道多漂亮。” 殷琦:“你是不是想得有点远,郡主又不一定就和叶大人成亲?叶大人虽然深得皇上宠信,但他没有家族,虽姓叶但到底不是叶家子弟,只怕太后娘娘不会同意郡主下嫁叶大人。” “我觉得不会,”王小四儿笃定道,“叶大人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就像我一样,郡主肯定会像你选中我一样选中叶大人。” “像你一样,”殷琦笑得停不下来,“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王小四一本正经,“说实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殷琦笑得更厉害了,王小四儿轻轻的拍着殷琦的背,防止她笑岔了气。 不到中午,这件事便传遍京城。 嘉和长公主得知事情先是惊讶,随后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嘉怡啊嘉怡,想不到你竟然嫁了这样一个男人。” 只是笑着笑着她忽然又不笑 了,当年她去问殷博文愿不愿意娶她时殷博文说的是他心悦嘉怡。既然心悦嘉怡又为什么会和程氏弄出一个奸生子,还为了这个奸生子将亲弟弟的女儿掉包扔掉。 难道殷博文根本不喜欢嘉怡,他真正喜欢的人是程氏,他是故意的,故意对她说他喜欢嘉怡。 嘉和长公主神色越来越冷。 殷长欢回郡主府没多久,大理寺的衙役便来禀报,说是佟氏的娘家人到了,想见佟氏。 大理寺衙役不敢私自决定,但又觉得佟氏可怜,想着佟氏看着和殷长欢关系不错便来问殷长欢的意见。 殷长欢不仅同意佟家人见佟氏,还让大理寺的衙役放佟氏回佟家。 佟氏不会谋害嘉怡长公主的人,而且想必这种时候佟氏更想和她的家人在一起,真正在乎她的家人。 在这件事里,佟氏和她的女儿太无辜。 大理寺衙役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说殷老夫人想见她一面。 殷长欢冷笑一声,拒绝了。 殷老夫人见殷长欢不见她又找到了殷璃,想让殷璃把殷长欢找来。 殷璃没动,问她,“找姐姐来做什么?” 殷老夫人觉得殷璃说的是废话,“当然是跟她说你爹是冤枉的,你爹没有谋害嘉怡长公主。” “爹有没有谋害嘉怡长公主我不知道,但祖母,你敢说他真的不知道三婶孩子被掉包的真相吗?” 殷老夫人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殷璃嗤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您和爹不要把别人当做傻子。不是所有人都是三叔,相信我爹的那套话。” 殷老夫人看出殷璃不和他们一条心,厉声喝道,“你不要忘了你也是殷家人,你爹出事了你一样逃不了。” “或许吧,但那又怎么样,我又不在意殷家少爷这个名头。”殷璃忽然一笑,得意洋洋,“再说了,有姐姐在,我怎么可能逃不了。” 殷老夫人指着殷璃,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以前一直把殷璃当做殷家的一条退路,可现在来看,殷璃根本就不是殷家的退路,即使他发达了,他也不会拉扯殷家其他人。 “老夫人,不好了,”一个三等丫鬟跑进来,府中所有主子身边的一二等丫鬟全被带走审查了,府中只有三等的打杂丫鬟,对殷老夫人道,“四小姐带着人去大小姐的院子了。” 殷琳怎么也没有想到殷白雪居然 会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怪不得她爹她娘会这么宠爱她,怪不得殷白雪做出那样丢人的事情他们还能原谅她,怪不得要挪用她的嫁妆铺子而不是殷白雪的,因为她娘对她的大女儿怀着歉意,怎么可能愿意亏待殷白雪。 现在更是因为殷白雪,爹娘都入了狱。 殷琳又是害怕又是气,一腔怒火除了殷白雪不知道对谁发。 很快,殷长欢收到消息――殷琳把殷白雪打了,还见血了,伤在脸上,说是会留疤。 第53章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御书房,皇帝怒火中烧,砸碎了无数个茶盏。虽然之前他也怀疑嘉怡的死有殷博文的手笔在里面。但到底没什么证据,他心中也怕冤枉了殷博文让在天有灵的嘉怡伤心,可得知殷白雪的身世以及程氏将孩子掉包一事,他现在觉得嘉怡的死肯定与殷博文有关。 皇帝太生气了,他甚至在想要是他没有让殷博文娶嘉怡的话嘉怡是不是还好好活着,郑太后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殷长欢不会从小失去母亲。当然这种想法是一时的,但让他对殷博文更加生气了。若不是殷博文,他怎么会对不起嘉怡。 “皇上息怒,”高公公连声劝慰,“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真相替长公主报仇。” 一个小太监进来禀道,“叶大人来了。” 高公公大松口气,如今也只有叶桓能安抚住皇帝了,他亲自去门外请叶桓,小声说,“皇上很生气。” 叶桓微微颔首,他这父皇不是昏君但也算不上一个伟大的明君,他很重情,尤其是那些全心全意为他付出的人,郑太后把他当亲子,他便把嘉怡当亲妹,嘉和比之不如。 见到叶桓,皇帝忙不迭的问,“长欢怎么样了?” 原本三房的大堂姐变成了自己父亲与继母的奸生子,皇帝一想到这儿里想立刻下旨将这一家三口斩立决。 “郡主很好,”叶桓道,“微臣送郡主回郡主府的。” 皇帝没有放下心来,仍然忧心忡忡,“你不知道,那孩子真正伤心的时候从不表现出来。” 皇帝眉头紧紧皱着,他召来高公公,让他去库房挑点好东西有趣的东西给殷长欢送去,然后对叶桓道,“长欢这丫头就喜欢朕赏她东西,每次朕赏她东西,无论价值几何,她都高兴得不得了。” 高公公面带微笑,心说您哪次送过价值不高的东西了,而且他要是经常收到您的赏赐,他也高兴得不得了。 叶桓却像是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般很郑重的道,“原来如此。” 他记得他府中的库房里也有不少的好东西。他虽然没有家族,但这些年皇帝私底下给了他很多东西,叶家把给她娘的准备的嫁妆也全都给他了,加上他自己攒的,也算小有富裕。 叶桓在御书房待了两刻钟才离开,离开时带着皇帝让他彻查殷博文的旨意,不仅是查程氏掉包孩子以及嘉怡长公主去世的真相,还包括殷博文 这个人。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当官的人有多少是真正清廉的,当皇帝看重你的时候自然不要紧,但当皇帝不满了,这些都是能拉你下马的罪状。 无论殷博文有没有谋害嘉怡长公主,殷家都要完了。 出了御书房叶桓便要出宫,一个嬷嬷拦住他,恭声道,“叶大人,慈宁宫的太后娘娘有请。” 长欢的外祖母?叶桓跟着嬷嬷往慈宁宫去,“郡主可进宫了?” 嬷嬷回他,“在宫中。” 叶桓微微一笑,只是到慈宁宫后他却没看到殷长欢,他想殷长欢可能不在慈宁宫,不然看到他来了殷长欢一定会欢喜的同他打招呼,眼睛里闪着对他容貌的赞叹。 “长欢去找平阳了,”郑太后指了指她下首的椅子,淡淡道,“坐吧。” 叶桓没有问郑太后为什么会解释殷长欢的去向,他坐下道,“太后娘娘可是想问殷家的案子?” 郑太后笑了下,“不是。” 宫女给叶桓送上一杯茶,郑太后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尝尝看,这是长欢最喜欢的茶。” 叶桓端起茶盏,用茶盖撇去浮沫,闻着浓郁的茶香叶桓有些不解了,郑太后找他既不是为了案子,口中又三句话不离殷长欢,难道是来和他谈殷长欢的事。 浅尝一口,叶桓放下茶盏赞道,“好茶,难怪郡主最喜欢。” 郑太后闲谈似的道,“这茶是附属国的贡茶,每年只有五两,是所有贡茶中最少的,长欢喜欢,皇帝便将这种贡茶都给了哀家。” “皇上一向宠爱郡主。”叶桓道,“适才在御书房,在下还听到皇上觉得郡主受委屈了,要高公公挑些好东西给郡主送去。” “皇帝有心了,长欢年幼失母,父亲又是那样一个人,皇帝难免偏爱些,只是哀家依然不放心。”她看向叶桓,缓缓一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桓摇头,“在下不知。” 郑太后的声音很轻,“因为长欢是在长大,而哀家和皇帝都是在走向死亡,哀家和皇帝都不能照顾长欢一生。” 叶桓立刻起身拱手,惶恐道,“太后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郡主听见了会伤心的。” “这是事实,没什么可伤心的,”郑太后示意叶桓坐下,语气平淡,“生老病死,便是皇帝也逃脱不了。” 敢说皇帝不是万岁之人,恐怕皇宫 中只有郑太后一人。。 “哀家活了这么大岁数已经够了,可长欢还小,哀家想给她找一个能照顾她让她一生无忧的夫君。”郑太后顿了顿,“只是长欢被哀家和皇帝惯坏了!” “不,”叶桓打断郑太后的话,“郡主很好,您和皇上没有惯坏她,您把她教得很好。” 郑太后笑了,眼角出现了深深的皱纹,“喜欢她的人自然是觉得她好的,但不喜她的人就觉得她浑身都是毛病。” 叶桓道,“那是众人愚昧。” 郑太后眼里闪过满意之色,她记得当初傅怿和长欢定亲时可不曾这样直白的夸过长欢。 她当时只觉得傅怿性格稳重,但叶桓难道就比傅怿差吗,在为人处世上叶桓不比傅怿张杨。在面对自己的夫人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若还能保持着平常的内敛,那就得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心了。 “但世人终是愚昧的多,”郑太后忧虑的长长一叹,“要想寻一个愿意替哀家,能替哀家继续惯着长欢的人不容易。” 叶桓眸光闪了闪,今日若是殷长欢说一番话他也许就将话接过来说他可以了,但说这话的人是郑太后,一个养大了当今皇帝,还让皇帝尊她胜过生母的人,叶桓不敢小觑。事实上从进慈宁宫起,他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郑太后看了叶桓一眼,起身,“陪哀家出去走走吧!” “是。”叶桓恭敬的跟在郑太后身后出了慈宁宫。 已经八月,酷暑不在,凉风习习。 叶桓跟着郑太后在园子里散步,郑太后问他,“你知道皇上已经给平阳赐婚的事吧?” 叶桓蹙眉,不解郑太后怎么突然提起平阳,“是。驸马许彦在下接触过几次,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那就好,”郑太后慈爱道,“平阳是公主,性子也不像长欢她娘那样柔顺,是不会吃亏的。” 叶桓沉默,等着郑太后后续的话。 “有公主的身份在,想必那个许彦也不敢纳妾让平阳受气。”郑太后扭头看叶桓,露出和蔼的笑容,“你是男子或许不明白,一个女人若是真的在乎她的夫君,是不可能愿意她的夫君纳妾的。” 叶桓听明白了郑太后的意思,郑重又诚恳的道,“在下也觉得不纳妾为好,惟愿觅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你以后的夫人一定很幸福,”郑太后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听出来叶 桓在给她做承诺,“希望哀家的长欢也能遇上这么一个人。” “一定能,”叶桓道,“只要郡主愿意。” “那傻姑娘,”郑太后摇头笑,“她现在只知道看哪位公子长得俊俏一点,只怕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况且,”郑太后笑容渐渐消失,“况且长欢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一般人护不住她。” 她定定的看着叶桓,眼眸看着平静无波却又掩藏着无尽的波涛,“你明白吗?” 叶桓镇定的回看着郑太后,她知道什么,还是说……她什么都知道。 “外祖母,”殷长欢跑过来,看到叶桓惊讶道,“叶大人怎么也在?” 郑太后伸手替殷长欢扶了扶发间的步摇,柔声道,“听说叶大人进宫了,哀家叫他来问一问殷家的事。” “这样啊,”殷长欢对郑太后道,“都是些恶心人的事,外祖母没必要问,只等着叶大人查清楚真相就行了。” “还是这么口无禁忌,”郑太后点了点殷长欢额头,“哀家累了,你替外祖母送送叶大人吧。” “好呀。”殷长欢一口应下,看向叶桓,“叶大人,我们走吧。” 叶桓给郑太后告辞,“麻烦郡主了。” “不麻烦,”殷长欢笑眯眯的往宫门走,“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当散步。你进宫做什么,是不是为了殷家的事?” “是,”叶桓笑着看殷长欢,“我进宫前那个钱嬷嬷已经招认了。” 殷长欢眼前一亮,“那她有没有说这件事和殷博文有关?” “这倒没有,”叶桓道,“听她的话,似乎殷侯爷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知道其中真相。” “他不知道,怎么可能。”殷长欢嗤了声,“殷博文手里那些人,有没有招认?” “还没有,”路过一个湖,叶桓从里面走到外面,“我看他们只怕不会那么轻易的招供。” 殷长欢声若寒冰,“不轻易招供就上刑,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嘴硬。” 话落,她扭头看叶桓,咬着唇角问,“你觉不觉得我这样太狠毒了?” 男人不都喜欢温柔的吗,她这么凶会不会吓跑叶大人。 “怎么会,郡主多虑了。”叶桓失笑,“若对这样的人还留有仁慈之心,那叶桓倒要怀疑这人是否是真的仁慈。” 殷长欢展颜一笑,她 就知道叶大人和 其他人不一样,“叶大人,你真好。” “郡主谬赞。” 叶桓面上笑得风淡云轻,心中想,再好你不一样不喜欢吗,有啥用。 第54章 “大人,端王爷来了。” 为了节约时间,叶桓直接来了殷家审问剩下的殷家人以及没有被带走的三等丫鬟和奴仆。 按说三等奴仆都是打杂的,一般不会出现在主子身边伺候,但万事没有绝对,有些时候这么微末之人反倒能给出意想不到的信息。 听了衙役的话,叶桓眉心微蹙,给了叶然一个眼神,叶桓往外走去,端王傅怿一袭蟒袍的站在大门处。 殷家被围,傅怿是超品亲王,他若非要进殷家大理寺的衙役也不好阻拦,但傅怿没有这么做。 叶桓目光扫过蟒袍上威武霸气的金蟒,傅怿在现今的几个王爷中是最温和的一个,甚至在他和殷白雪的事被发现之前有君子王爷的称号,只是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和殷白雪有染影响的不止是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有他的名声。 殷长欢名声算不上多好,但在这件事上大多数人都是站她,偶尔有几个人帮傅怿说话,但给殷白雪辩解的则一个人也没有。 “端王爷。”他拱手见礼,“王爷不该来这儿。” 殷家能让傅怿跑一趟的人除开殷白雪不会有其他人,但这件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傅怿只怕又要被责骂了。 叶桓话中的意思傅怿明白,在他来之前,府中的衙役也多次劝过他,殷白雪这个人是毁了,他除非不要名声,不然是不可能将殷白雪纳入府中,但他还是来了。 傅怿没有回叶桓的话,直言道,“本王要见殷白雪。” 叶桓往旁边退了一步,爽快道,“王爷请。” 傅怿进府,大理寺的衙役对叶桓道,“叶大人,这会不会不恰当?” “不要紧。”叶桓望着旁边的郡主府淡淡一笑,眉眼温柔。 衙役瞅着这一幕心中想,之前听人说叶大人心仪郡主,他还不相信,叶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可能喜欢郡主呢,该配一个才女才是,然而现在他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他还没见过叶大人如此温柔的模样。 叶桓在大门处等了不到一刻钟傅怿便出来了,胸前的衣裳湿了一片,他道,“多谢叶大人通融。” “王爷客气,”叶桓淡声,“举手之劳而已。” 傅怿问,“不知现在嘉怡姑母的案子可有进展?” “抱歉,”叶桓看着傅怿,语气不卑不亢,“这件事恕在下无可奉告。” 傅怿没有生气,“是本王多言了!” 坐上马车,傅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殷白雪见了他之后先是哭,哭了一场后便求他救殷博文与程氏。然而这件事牵扯到了嘉怡长公主,怎么可能是他救得了的。而且程氏掉包三房的孩子,殷白雪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佟氏到底养了她一场,她救程氏考虑过佟氏吗? 傅怿闭了闭眼,是殷白雪变了还是他一直没有了解过她,但他到底做不到对她不闻不问,殷白雪落到现在的地步他有一定的责任,但仅限于她一个人而已。 叶桓目送傅怿的马车走远才转身进殷家,一进他办公的院子叶然便朝他走了过来,“公子,有发现。” “一个老嬷嬷说十几年前,殷家老国公的寿宴上,她不小心听到了殷博文和一个公主的对话,那个公主问殷博文愿不愿意娶她,殷博文拒绝了,说他喜欢的是嘉怡长公主。” 叶桓眼睑一抬,“这个公主是谁?” “不知道,”叶然道,“那个嬷嬷说她担心被发现,只听了这么两句就跑了。” 叶桓亲自去审问了这个嬷嬷,然而除了叶然说的那些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皇帝的姐妹有六个,考虑到年龄,也有三个长公主可能是这个嬷嬷口中的公主。 叶桓想了想后回了大理寺,且吩咐了叶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理寺的人。 回了大理寺,叶桓坐了一会儿后去了牢房。 加上今天,殷博文已经在牢房里待了四天了,衣服脏了,头发乱了,但神色很平静。 前两天叶桓和郑川一起审问过殷博文和程氏。程氏招了一切,在程氏的口供中事情就像殷博文说的那样,殷博文以为佟氏的女儿早夭了才同意程氏将两个孩子掉包,这一切殷博文并不知情。关于嘉怡长公主的事她更是一点不知情。 审问殷博文则什么收获也没有,殷博文否认他知道程氏掉包孩子的真相,也否认他谋害嘉怡长公主。 用郑川的话来说,殷博文就是粪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 衙役给叶桓端来了一把椅子,叶桓坐下,对衙役道,“你们出去吧。” 衙役没有任何疑惑的离开。 殷博文听着牢房的门被关上的声音,笑着对叶桓道,“叶大人是要私下审问我吗,只是你的品级应该不够吧。” “殷侯爷误会了,在下只是来和侯爷说说话。”叶桓道,“在下今日偶然得 知了一件事,侯爷年轻时似乎很受女子青睐。” 殷博文坐在石砌的床上,“比不得叶大人。” 叶桓笑笑。 殷博文再道,“叶大人应该是心仪长欢吧。”他叹息一声,“我承认我对长欢照顾不周,让她对我误解很深,在白雪这件事上也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但嘉怡真的不是我谋害的,就算我不在乎她,她还是郑太后的女儿,皇帝宠爱的皇妹,我怎么可能去害她。” 叶桓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太快了,他没有抓住。 他皱了皱眉,顺着殷博文的话道,“不是你谋害的那是别人谋害的?” 殷博文神色一顿,旋即失笑,“想不到叶大人也会钻这样的字眼。” “这不是侯爷您自己说的吗?”有些话看似简单却能够反应出这个人的心理状况。 殷博文似乎很无奈,“叶大人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叶桓定定的看着殷博文,殷博文淡定的回看着他,神色没有一点恐慌,“殷侯爷,希望你能永远这么镇定。” “我没有做过这些事,自然会永远这么镇定。”殷博文很自信。 叶桓起身往外走,走了三步他忽然停下,转身道,“殷侯爷,我忽然发现你和端王爷有点相似。” “端王爷?”殷博文道,“叶大人什么意思?” “不是吗,”叶桓眉头一挑,不疾不徐的道,“端王爷在和你女儿殷白雪有男女之情的情况还和郡主定了亲,而你,也被一对亲姐妹喜欢上,这不是很相似吗?” 殷博文神色一滞,很快的恢复正常,“我听不懂叶大人在说什么。” “殷侯爷听不懂没关系,在下懂就行。”叶桓意味深长的一笑,“告辞!” 叶桓离开后,殷博文沉了脸,但很快他又摇头,在心里对自己道: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什么都没做,不关他的事。 一出大理寺的牢房,叶桓的脸色立刻沉下。他抓住脑海中那一闪而逝的东西了。 对于谋害嘉怡长公主,殷博文一直否认得很自信,一副他就是无辜,一点也不怕叶桓等人调查的样子。 假若殷博文真的与嘉怡长公主的死无关也就罢了,若与殷博文有关,那是不是动手之人不是他,所以他才能这么信誓旦旦,甚至他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叶桓吩咐 叶默调查与嘉怡长公主年龄相近的三位长公主。殷博文这边调查不出来不代表这几位长公主这便查不出来,再不济,还可以使用排除法。要将这个人找出来不会太难。 叶然不敢置信的道,“公子是怀疑是那个喜欢殷博文的另一个长公主做的?应该不可能吧。” 叶桓抬眼问他,“为什么不可能。” 叶然道,“尚不说她们是亲姐妹,就是殷博文已经和嘉怡长公主成亲了,这个长公主再害嘉怡长公主图的是什么呢?” 嘉怡长公主嫁给殷博文两年后才怀上殷长欢,那个时候有嫌疑的三位长公主都已经嫁人,没有再嫁给殷博文的可能,那就没有理由谋害嘉怡长公主了。 一向沉默的叶默忽然开口,“也许是嫉妒。” 想要查这件事并不难,在殷家的判决下来的当天叶默查到了这个人――嘉和长公主,只是并没有查到她是否谋害了嘉怡长公主。 叶桓决定暂时将这件事瞒着,他不想去考验皇帝。 在某些人眼中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他不想去赌皇帝究竟是更看重他同母的亲妹妹,还是更心疼将他抚养长大并把他送上皇位的郑太后的唯一的女儿。 现在这样就很好,皇帝很疼爱郡主,郡主也很敬爱皇帝。至于嘉怡长公主去世的真相他会查清楚,若是嘉和长公主下的手,他自会替郡主报仇。 殷家的判决下来了。 程氏杀人放火,掉包孩子被判秋斩,至于殷博文,虽然没有查出他谋害嘉怡长公主,但查出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皇帝废了他的爵位和官职,流放至边关服役。 殷家倒了。 叶桓来到牢房告诉殷博文判决结果,之前还镇定的殷博文终于面色大变,没有那份镇定从容,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神阴鸷的瞪着叶桓,“你们诬陷我。” 叶桓站在牢房外,和暴怒的殷博文一比,整个人淡定又矜贵。 “那个人是嘉和长公主吧,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第55章 “嘉和长公主?”殷博文露出一丝疑惑,继而冷笑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桓定定的看了殷博文一会儿,轻轻一笑,“听不懂就算了。” “冤有头债有主,做恶之人无论早晚都是要伏法的。”他一字一顿的道,“一个也跑不了。” 殷博文面色阴沉,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意,“都说叶大人是谦谦君子,真该让世人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叶桓道,“你还是想想殷家的以后吧。” 叶然瞅着叶桓脸上的讥色,想总觉得自从他们公子喜欢上郡主后就变了,现在居然也会刻薄人了,进步不是一般的大。 “我还以为他真的能一直那么淡定呢。”出牢房后叶然道。 “他淡定不过是觉得他没有罪,或者说即便有罪也不大,现在判决下来,他若还能淡定从容我倒是要佩服他了。” 叶然压低了声音,“那嘉和长公主?” “不知道,”叶桓抬起眼睑,想说什么但是在看到前方的人后便住了口,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容,“郡主。” “叶大人!”殷长欢走到叶桓面前,看了眼叶桓背后的牢房她道,“叶大人刚去牢房吗?” 叶桓笑容温和,“我去把判决结果告诉殷侯爷。” 殷长欢撇瞥嘴角,“什么侯爷,他现在是白身一个。” “是在下失言了,”叶桓纵容的笑笑,“郡主怎么来这儿了?” 大理寺的牢狱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在大理寺的最后面,守卫森严,一般不会走到这里来。 殷长欢:“我来问他一些问题。”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殷博文。 “那需要在下陪郡主进去吗?” “不用了,”殷长欢摆手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叶大人去忙自己的公务吧。” 叶桓没有硬要陪着殷长欢进去,有些话不适合他听,但在目送殷长欢进去后他也没有离开。 牢狱阴森。 殷长欢走到殷博文面前,看着狼狈的殷博文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复杂,没有了在叶桓面前说殷博文现在只是一个白身的洒脱。 殷博文看到殷长欢也很惊讶,惊讶后立刻道,“长欢,爹没有害你母亲,也没有贪污受贿,是你皇舅舅和叶桓陷害我。” 殷 长欢面色平静的问,“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 殷博文噎住,为什么,当然是皇帝在为嘉怡长公主抱不平,但这话他不能说。 “你看你自己也说不出来,”殷长欢看了眼四四方方的牢房,比她想象中要好。护卫端来椅子,殷长欢坐下正色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听你喊冤的,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殷博文脸色不怎么好看,殷长欢越轻松越让他感觉到他的狼狈。就像曾经的嘉怡长公主一样,高高在上。 殷长欢问,“你会不会为了维护殷白雪而毒死我吗?” 叶桓说做这件事的人是为了维护殷白雪,她仔细分析了一下,殷博文程氏以及殷老夫人都有可能,但程氏和殷老夫人说没有这个本事先不说,她们两个敢对身为郡主的她下手吗?她们不敢的,但殷博文就不一定了。 “你在说什么,”殷博文道,“你和白雪都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殷长欢知道她问不出个结果,但她就是想来问一问,所以听了殷博文的话她没有任何感觉。 “其实我以前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也是你的女儿,但后来我想也许当父女也是需要缘分的,而我和你就没有这个缘分。再后来,我知道了我母亲的死并不简单,我想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母亲,你之所以会娶我母亲是因为你想要成为殷国公世子。” 这件事是殷长欢前两天从皇帝口中知道的,皇帝为了让嘉怡如愿的嫁给殷博文,用殷国公世子来威胁了殷博文。 当时殷雷的爹已经在边疆崭露头角,虽说爵位都是由嫡子继承,但殷博文是继室所出,殷雷的爹是长子且能力卓绝,由他当殷国公世子也不是那么出阁的一件事,于是殷博文受了皇帝的威胁,娶了嘉怡长公主。 殷博文脸上的无奈与冤枉慢慢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色,像是脱下伪装,露出了本性,“你知道了。” 这件事殷博文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他明明才是殷家嫡子,继承殷国公府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最后却不得不通过娶嘉怡长公主来得到世子的身份。 在殷博文看来这是他的耻辱,如附骨之疽的耻辱,让他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将龙椅上的人拉下来,但他既没这个勇气也没那个本事。 “是,我知道了,但我并不同情你。” 殷长欢站了起来,她才十六,比不得殷博文高,但一身气势却不比殷博 文弱,甚至还要强。 “你若把这件事告诉我母亲我母亲一定不会让皇舅舅这么做,但你没有,你怕,你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你‘忍辱负重’的娶了我母亲,一边享受着我母亲带给你的好处一边在心里愤怒我皇舅舅逼迫你的事。” “你知道什么,”殷长欢的话触碰到了殷博文的痛处,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再在殷长欢面前装温和儒雅,扭曲着一张脸,冷声喝道,“你一出生就是郡主,和你娘一样高高在上,有皇帝太后的宠爱撑腰,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你的感受,”殷长欢徐徐道,“但我知道怎么当一人,知道一个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你,已经不配称为一个人。” 殷博文愤怒的瞪殷长欢,“孽女。” 殷长欢吐出一口浊气,轻笑,“我以为在你心中我并不是你的女儿。” 不理会已经癫狂的殷博文,殷长欢往外走。路过一间牢房,里面是一身囚服的程氏。她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殷长欢站在牢房外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牢狱里的衙役以为殷长欢想要和程氏说话,踢了踢牢门,铁制的门发出刺耳的声响。这声响惊醒了程氏,她缓缓抬头,看向了殷长欢。 不过半大个月,程氏却有种老了十几岁的感觉,连眼神都带着沧桑。 她看了殷长欢一会儿然后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说。 殷长欢也没有说话,程氏这个女人虽然恶毒,但真正对不起她娘的人是殷博文。 殷长欢走出牢狱,没有父亲并不要紧,她还有爱她喜欢她的人。 “叶大人,”殷长欢看着牢狱门口的叶桓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 “我家公子不放心郡主,特意在这儿等您。”叶然抢着道。 叶桓扭头看叶然,眉心一拧,斥道,“多嘴。” 叶然跟着叶桓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叶桓没有真生气,不过他还是低下头,因为做戏要做全面。 叶桓看向殷长欢,“我担心殷博文接受不了判决,对郡主说些不顺耳的话。” “他说得再难听我也不在意,”殷长欢往外走,“而且……”她偏头对叶桓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什么?” 殷长欢摇头,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语气轻快又狡黠,“我不告诉你。” 她原本是想说就算殷博文的话让她心情不畅,但只要想一想叶大人这张脸,她就不气了。 世间有叶大人如此美貌的男子,为了殷博文这样无情无义,卑鄙无耻的人生气,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她殷长欢最不喜欢的就是浪费她看美人的时间。 短短半年,在京城称得上显赫的殷家就这么倒了。 殷博文的爵位被废,殷家人自然就不能住现在的府邸。 现在的府邸是以前皇帝赐给殷家的国公府,在殷博文从国公降为侯爵后皇帝也没有让他们搬出去,只是锁了一部分的院子避免超出规制。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看在殷家以前立下的功劳以及英武侯的份上并没有将殷家抄家。 殷家人搬出了殷侯府,搬家那天佟家人全家上门了,替佟氏撑腰要佟氏与殷博武和离,殷博武觉得愧对佟氏愿意和离,但殷老夫人不同意。 英武侯是她的庶子,但她曾经苛待过周氏,且已经分家,她是绝对不愿意去看周氏的脸色,但殷博文被废,殷博武又只领了个闲职,殷家以后还要指望着佟家人。所以殷老夫人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殷博武与佟氏和离,甚至以死相逼,但她逼的只有殷博武,佟家人以及佟氏都不介意她去寻死。 虽然程氏掉包孩子的事情并没有查到与殷老夫人有关,但佟家人一致认为殷老夫人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殷老夫人倚老卖老,佟氏一气之下便再次告到了大理寺。 一般人家和离是不可能找官府的,即使找官府也只会是县衙而不是大理寺,但殷家特殊,郑川接下了这个和离官司。 没有请示任何人,郑川当场就判定佟氏与殷博武和离,要殷家归还佟氏的嫁妆不说,还要殷家给予佟氏一部分家产以作补偿。 佟氏不想要补偿叶桓却道,“这不是给夫人而是给夫人的女儿的,这是她应得的。” 佟氏愣住,眼眶瞬间就红了,喃喃道,“我还能找到她吗?” “一定能的,”叶桓目光温和,“郡主一直在派人寻找,郡主都没放弃夫人怎么能先放弃。” 因为搬家,殷家所有的家产都做了整理,郑川担心殷家人之后不愿意给,于是在大理寺的堂上就把补偿佟氏的那部分给了佟氏。 殷老夫人闹了吗,她当然闹了,但郑川是谁,他是嘉怡的表哥,怎么会怜悯殷老夫人,最后殷老夫人气晕了过去,醒来后便中风了。 有人说郑川行事无度,竟将长辈气晕了过去,不堪为官。 这话传到了叶桓耳朵里,叶桓当着众人的面,一脸肃容,义正言辞的道,“郑大人侠义胸怀,为了替佟家小姐申冤不顾名声。我真想问一问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是不是任由失去亲女的佟家小姐继续在殷家受磋磨就是好官,就是尊敬长辈的好人。” “若真是这样,那我叶桓宁愿当一个恶名昭彰的坏人,也不愿与这样的好人为伍。” 第56章 叶桓的这番话很快便在京城传开了。 之前还有少部分的人说郑川处置不得当,但从这以后,再没有这样说的人,纷纷夸赞起郑川的品行来。 郑川知道后哈哈大笑,他是不在意那些人如何评价他,他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好,但叶桓替他说话还是让他很高兴。虽然他清楚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要的是这个心意。 事情传来传去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在早朝上夸赞了郑川和叶桓,说郑川凛然正气,刚正不阿,是官员的典范,值得朝中百官学习。说叶桓品行高洁,不同流俗,是君子表率。 这天,郑川见了皇帝后便顺道去给郑太后,也就是他的亲姑姑请安。 郑川是为了殷家来的,虽然他知道皇帝肯定会把案卷给郑太后看,但有些事还是他来亲自说比较好。 提到殷家必然要提到嘉怡,郑太后神色不怎么好,为了哄郑太后高兴,郑川把叶桓给他说话的事说给郑太后听了,还道,“我看这叶桓不错,有勇有谋,还模样俊俏,十分符合我们长欢的喜好。” 郑太后情绪果然好了起来,“叶桓这孩子是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哀家现在是不敢轻易给长欢定亲了,好在哀家身子骨还可以,太医说还有好几年的活头,等等看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郑川小声,“我听说叶桓在京城众夫人间颇为抢手,要是晚了怎么办?” “该是长欢的无论早晚都是她的,不是她的,定得再早也无用。”郑太后道,“哀家要的是一个能代替哀家永远护住长欢的孙女婿,而不是一个能被随意吸引走的人。” “侄儿明白了。” 看来叶桓想要娶得美人归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但郑川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姑母对叶桓是满意的,只是因为傅怿,他姑母不得不更加的小心谨慎。 殷博武带着老母和几个晚辈搬进了一座三进的院子。 殷家虽然不比叶家纪家这样底蕴深厚,但家产很丰厚,殷家人生活无虞。 殷老夫人只是中风了,脑子还是好使的,她把殷白雪叫到了跟前,让殷白雪去求傅怿救殷博文。 一场秋雨一场寒,往年殷白雪早就穿上了新秋衣,今日的她还穿着去年的衣裳,额上留着厚重的刘海儿,微微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一道从额头到眼角的没好完的疤痕。 殷博武 坐在旁边,心情很复杂。他一方面觉得程氏做的事与殷白雪无关,而且到底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女儿,但一方面他又想到他那个素未谋面不知生死的女儿,他就不能对殷白雪露出慈爱之色了。 殷白雪坐在床边,垂头道,“我已经求过了,王爷说他无能为力。” 殷老夫人知道殷白雪求过了,但她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傅怿身上。况且这一切都是因为殷白雪,要不是殷白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还会住在国公府里,她还是国公府里的老夫人而不是一个白身。 这时候,殷老夫人已经忘记之前她还要想着靠殷白雪让殷家发达。 殷白雪求不到傅怿救殷博文,于是殷老夫人便让殷白雪去贴身伺候她。 中风的人动不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料,殷白雪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哪里会伺候人,加上生病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好,殷老夫人从来不是个慈和人,才贴身照顾两天殷白雪就病了,整个人奄奄的,眼神呆滞,仿佛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她的丫鬟见状不对,溜出了殷府去找傅怿。 傅怿来了殷家,见了殷博武。 殷博武不过是靠曾经的殷国公府领了个闲职,傅怿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直言要带走殷白雪。 殷博武知道他阻挡不了,但他还是问了问殷白雪的意愿。 殷白雪沉默许久点了头。殷家她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她就要没命。 既然殷白雪都点头了,殷博武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殷白雪回房收拾东西,殷琳倚在门上,嘲讽的看着殷白雪,“攀上高枝就要走了。” 一看到殷琳,殷白雪就觉得她额头上伤口隐隐作痛。 她以前觉得殷琳不是刁蛮只是活泼,然而落到她自己头上,她才知道痛。 “你来做什么?” 殷琳抱胸冷笑,“来看看娘违背良心舍弃性命保下来的女儿是怎么走上外室的道路的。” 殷白雪眼睫一颤,“随便你怎么说吧。” “当然是随便我说,”殷琳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殷白雪这副随你怎么样的嘴脸,“你以为你能辩驳吗,殷家都是被你给毁了的,爹娘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你害的。” 殷白雪没有理会殷琳,她让丫鬟不用收拾了,她心里对殷家不是不愧疚,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殷家的那就留在殷家吧。 殷白雪搬出 殷家后没两天便到了程氏被行刑的日子,殷府的人只有殷琳殷珏去了,搬出殷府的殷白雪也去了。 斩首前可以允许家人喂断头饭,程氏没吃饭,她对殷白雪道,“白雪,娘求你一件事。” 殷白雪手一颤,“娘,你说。” 程氏道,“你妹妹冲动,弟弟又笨拙,殷家人以后可能会因为我磋磨你弟妹二人,娘想把他们托付给你。” 殷琳对程氏是有气的,然而再多的气在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她哽咽着声音,“我和珏弟不用她一个外室照扶。” “外室?” 殷白雪轻声道,“我搬出殷家住进了端王爷的一处宅院。” “原来如此。”程氏没有生气反而她很高兴,她将殷琳姐弟托付给殷白雪看重的就是端王,若端王对殷白雪置之不理她才要死不瞑目。 “白雪,你听娘说,”程氏紧紧握住殷白雪的手,“当外室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想办法抓紧端王爷的心好住进王府知不知道。” 殷琳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氏,虽然她知道程氏做了很多的不好的事,以前是她爹的外室,生下了殷白雪这个奸生子,但这些殷琳不曾亲眼见过,此刻听到程氏这么说,她只觉得她心中母亲的形象轰然坍塌。 “夫人,程氏已经被斩首!”一个丫鬟向佟淑静禀道。 佟淑静闭上眼睛,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默默道:女儿,害你的人已经死了,娘替你报仇了。 佟淑静与殷博武和离后没有住在佟家,她立了女户,住下她名下的宅子里。 这宅子离佟家很近,殷成也住在这里,方便他去佟家上课请教。 殷成以前就是个纨绔子弟,每天想着如何去玩,但自从知道妹妹被掉包之后他就收起了以前的纨绔习性,认真读书。 一开始很难,坐都坐不住,稍微多坐一点时间椅子上就像有钉子似的动来动去,但慢慢的也就好了。 佟家清贵,殷成的舅舅们不是一甲进士就是二甲三甲,殷成在他们的调~教下很快就有了巨大的进步,但想要考上进士还很远很远,但只要殷成能坚持下去,谁又能说这个纨绔子弟永远考不上呢。 在程氏被斩首的第二天,殷博文流放边境。 殷老夫人被人抬着去看殷博文最后一面。殷老夫人年纪已大,又中风了,此去边关万里之遥,他们想要再见面怕是不行了。 临 走前殷博文对殷老夫人道,“母亲,你等着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回来。” 殷璃撇嘴,他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送走殷博文回府,殷博武正要让众人散去殷璃忽然开口,“我要过继到四爷爷家。” 殷璃口中的四爷爷是殷博文父亲的庶堂弟,曾经育有一个儿子,但早夭了。 殷博武震惊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殷璃平静的道,“这件事我已经跟四爷爷说过了,他同意。” 这件事殷璃考虑很久了,甚至在殷家还没出事之前他就在想这件事。如今殷家出事,他和殷长欢交好,殷长欢势必会帮扶他,殷璃不想让殷老夫人等人占便宜。 殷璃想过分家,但他年龄不大,殷老夫人又还在,要想分家除非找殷长欢帮忙,殷璃不想事事麻烦殷长欢,而且一旦过继出去,他就不是殷博文的儿子,以后和这一家子人就没有关系了。 殷老夫人恶狠狠的盯着殷璃。 殷璃当她不存在,对殷博武道,“爹是贪污受贿的罪,按律法,他的直系三代不能参加科考,你们想让我不能参加科考吗?” 殷博武一怔,是啊,殷璃的学问这么好,再读几年书以后是一定能考上进士。 不知道殷博武是怎么和殷老夫人说的,殷璃如愿的过继了出去,还带着他的姨娘一起。 殷长欢听说后把他找了过来,“你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那个四爷爷好相处吗,要不我让人给你姨娘办个女户。” “四爷爷四祖母很慈祥,”殷璃笑得露出一对儿虎牙,“我在那儿挺好的。” 殷长欢见殷璃不是装的便不在说什么,听到殷璃说殷白雪跟了傅怿她不置一词。 要她说殷白雪就是脑子有坑,殷白雪的名声在京城已经彻底毁了,要是离开京城,找个地方改名换姓生活不知道多逍遥,非要赖在这里,还当了外室,当真是程氏的亲女。 殷长欢以为她和殷白雪不会有交集,结果没两天傅怿就找到她,向她求无痕霜。 殷长欢知道这无痕霜是替殷白雪来求的,她给了,但不是白给的,她是让傅怿花钱买的。 看着这一沓银票,殷长欢满意得很,还对傅怿道,“欢迎下次再来哟。” 傅怿嘴角抽了下,再来几次,端王府就要垮了。 第57章 “郡主,皇上给端王爷赐婚了。” 殷长欢躺在美人榻上闭目眼神,闻言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的问,“谁家姑娘?” 傅怿排行老五,老六英王都成亲了,皇帝也该给他赐婚了,殷长欢一点不惊讶。 “南阳郡王府的县主。” “顾如月?” 顾如月是南阳郡王府的嫡女,南洋郡王是唯一的异姓王,这门亲事不差,看来儿子到底是儿子,做了错事一样替他找了个好王妃,但在这个时候赐婚,殷长欢很怀疑皇帝是知道了端王把殷白雪从殷家接出来的事。 殷长欢想得没有错,皇帝的确是知道了这件事才想起给傅怿指婚的。 众多儿子中除开叶桓,皇帝最满意的就是傅怿,但他心里清楚傅怿的毛病,温和到优柔寡断,所以才会在明知他和太后不喜这个殷白雪的情况下仍然给了殷白雪庇护。 他是皇帝,没有时间也没那个精力管这事,但他可以找个人来管。于是皇帝找啊找,找到了南阳郡王的嫡女。 端王府的幕僚们得知这门亲事很高兴,这个准端王妃虽然比不上殷长欢,但是比庆王妃英王妃的身份都要高,可见皇帝还是看重傅怿的。 众幕僚看到了希望,沈幕僚脸色严肃的对傅怿道,“王爷,您不能再和殷白雪纠缠了,您将她从殷家带出来,又帮她要来了无痕霜,您已经对得起她,不再欠她。” “傅怿捏了捏眉心,闭眼道,“我原本也没再打算和殷白雪有来往。” 沈幕僚大松口气,“王爷心里明白就好。” “王爷有几天没来了?” 殷白雪把玩着一块玉佩。她离开殷家后就住进了这个院子,院子很精致,丫鬟奴仆成群,除了不能像以前在殷家那样去参加宴会,她的日子和以前一样。 丫鬟在给殷白雪通发,“有五天了。” “五天?”殷白雪轻声,“这么久了啊。” 她不经意间的看向镜子,发现丫鬟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躬身退到一边,结结巴巴的道,“王爷……王爷和南阳郡府里的嫡小姐定亲了,婚期就在明年三月份。” 砰! 殷白雪手上的玉佩落在地上,丫鬟连忙退后一步跪下。 “你说什么?”殷白雪脸色苍白,怔怔问 道。 丫鬟颤声,“前几日皇帝下旨将南阳郡王的嫡小姐赐给王爷做正妃。” 殷白雪手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戳破了手心而无所察觉。 都不要她了,他们都不要她了。 翌日,殷白雪住的房间换了一套摆设。 殷白雪让丫鬟去端王府请傅怿,傅怿没请来,沈幕僚来了。 他们见过,在傅怿不愿意和殷长欢定亲的时候。 “殷小姐,”沈幕僚道,“再下就开门见山了,以后还请小姐不要再派人到端王府来请王爷。” 殷白雪握紧了茶杯,垂着眼睑道,“沈先生是什么意思?” “殷小姐这么聪慧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沈幕僚起身,打量了下正厅好似随口道,“王爷定亲了,对方是南阳郡王的县主,殷小姐若心中有王爷,是希望王爷好,那便请小姐不要再派人来端王府。” 沈幕僚离开,殷白雪坐着没动。 她想起一件事,当日她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傅怿将房子的地契以及府中奴仆的卖身契皆给了她,还给了她一些银两。她当时以为傅怿是为她好,现在想来,傅怿是不是在那时就打算好不再和她来往。 那她怎么办? 顾如月被指婚给傅怿,南阳郡王妃很惊喜,她没想到女儿能成为王妃。虽然端王和殷白雪有点扯不清的关系,但瑕不掩瑜,也只有殷长欢这样身份的人才敢因为端王和其他女人有染而解除婚约。 为了替女儿铺路,南阳郡王妃张罗了一个赏菊宴,请了京城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以及高门子弟,在请不请殷长欢的时候南阳郡王妃纠结了。 为了顾源她很想请殷长欢,但殷长欢曾经是傅怿的未婚妻,她怕请来会尴尬。 顾如韵道,“母亲给郡主发一张请帖,来不来让郡主自己决定,不是说您送的请帖她就一定得来。” 南阳郡王妃茅塞顿开,再看顾如韵清冷的模样,她握住顾如韵的手道,“如韵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的。” 顾如韵颔首,“女儿知道,多谢母亲。” 顾如月嫁进端王府,就要称呼嘉和长公主为姑母,所以南阳郡王妃也请了嘉和母子三人。 赏花宴除了是夫人打交道的时候,还有一个别名――相亲宴,纪承不乐意去这种宴会。 纪莹莹想提醒纪承,但又顾忌嘉和长公主 ,想了想她道,“听说南阳郡王妃常去给郑太后请安。” 既然南阳郡王妃和郑太后有来往,这种宴会自然不会不请殷长欢。 纪承感激的看了纪莹莹一眼。 嘉和长公主岂会听不出纪莹莹话里的意思,没好气的瞪了瞪她。纪莹莹吐吐舌头,但她不怕,她娘对她比对她哥好。 嘉和长公主不待见心仪殷长欢的儿子,让他退下,纪莹莹也想跟着走,被留了下来,“你也不小了,这亲事该定下了。” 纪莹莹不想定亲,保持沉默。 嘉和长公主皱眉,“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叶桓?” 一提起这件事嘉和长公主就想到她连着两次在皇帝那受挫的事。 纪莹莹小声嘟囔,“叶大人这么能干,喜欢他有什么不好。就是他不喜欢我而已。” “他喜欢殷长欢是吧?” 纪莹莹抬头,错愕,“娘,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嘉和长公主语气不好,“这次殷家的事他跑上跑下,不是为了殷长欢还能是为了什么。” 嘉和长公主还在担忧一件事,下属回禀她说有人在调查她,似乎还不止一波人。 嘉和长公主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这个不好的预感让她想尽快的定下纪承与纪莹莹各自的亲事,然而让她烦恼的是纪承钟情殷长欢,纪莹莹钟情叶桓,偏偏叶桓还喜欢殷长欢。 转来转去都是殷长欢,嘉和长公主头痛的抚额,觉得嘉怡真的是她的克星,自己死了都还生了女儿来和她作对。 收到南阳郡王府的请帖,丫鬟问殷长欢,“郡主,您去吗?” 殷长欢反问,“为什么不去,我不但要去我还要好好打扮一下。” 殷长欢喜欢美人,自然也喜欢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心情好。 翌日,殷长欢到得不早不晚,一下马车,一个管事嬷嬷便笑着迎了上来。 进了府内,殷长欢远远看到被众人围在中间,面露羞涩的顾如月。 傅怿现在是亲王,若是能够登位,顾如月就是以后的皇后,即便不能称帝也是一个亲王,这时候不打好关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郡主。”有人看见了殷长欢,其他人也扭头看了过来,但眼神有些微妙。 都说女子在家靠父母,出嫁靠夫君,老来靠儿子。殷长欢现在风光无限,京城无人 能及,但等郑太后去世,皇帝退位,她又不可能成为王妃了,那时的殷长欢就只是一个有钱的郡主而已。 在京城,有钱不是万能的,得又要有钱又要有权才行。 殷长欢仿佛没有感觉到众人眼中的微妙,她走到顾如月面前,笑着道,“恭喜你了。” 顾如月回神,忙屈膝欲行礼,殷长欢一只手便把她扶住,拉了起来,“不用,等你嫁到端王爷你还是我的表嫂呢。” 见殷长欢没有一点不自在,原本觉得尴尬的顾如月也放松了下来。 和南阳郡王妃一样,顾如月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她不奢求能当皇后,她只希望能和端王爷好好过日子就行。 和主人家寒暄完,殷长欢坐到周氏身边,殷怀怡临近婚期便没有出来。王夫人和殷琦也在,看到殷长欢忙起来打招呼。 殷长欢打量了下殷琦,对王夫人道,“殷琦胖了,看来王家很养人呀。” 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娶妻娶贤,她现在是很庆幸替王小四娶到了殷琦,虽然庶女,但很聪明,又知进退,还能管着儿子,这些日子她睡着都能笑醒了。 周氏问殷长欢,“听说殷璃给过继出去了。” “嗯,”殷长欢点头,“过继出去也好,听说那四爷爷四祖母很是慈祥,他也能安心读书。” “我也觉得如此,”周氏看看殷长欢,欣慰的道,“以前总觉得你是一个孩子,现在一看,忽然发现我们长欢聪明懂事着呢。要是你娘在天有灵,也能对你放心了。” 周氏说的是这次殷家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次殷家遭难是殷长欢和佟氏二人联手。 殷长欢故作抱怨,“大伯母,你现在才发现啊,我明明一直都很聪明懂事啊。” 周氏笑容满面,“是大伯母以前眼拙。” “德阳郡主和英武侯夫人感情真好,跟亲母女似的。” 殷长欢扭头,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人,周氏给她介绍,“这是吏部尚书李夫人,才到京城没多久,你没见过也正常。” 以前的吏部尚书是殷博文,殷博文被罢官后皇帝便重新提拔了一个人。 这个李尚书以前不在京城,是被皇帝紧急调任回来的。 李夫人听说了德阳郡主如何受宠,心中不以为然,见殷长欢对她神色淡淡的模样,她心里当即有点不满,一个郡主怎么能比得上有实权的吏部尚书。 她干咳了两声,要笑不笑的道,“久闻郡主大义灭亲,还以为郡主是心狠之人,没想到和英武侯夫人感情这么好。” 殷长欢眉梢一挑,她没听错吧,竟然有人主动找她的茬儿,是吏部尚书夫人不好当还是日子太闲了。 周边众人:这李夫人的脑袋该不会是被驴踢了吧! 第58章 “素闻吏部尚书李大人克己奉公清风峻节,还以为李大人家中夫人也当是贤淑慈善,没想到李夫人竟然会对德阳郡主冷嘲热讽,当真是令叶桓大吃一惊。” 一道清朗声音忽然响起,众人扭头,原来是叶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李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自从她嫁给了她夫君后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话,她怒声道,“你是谁?” 更让李夫人不高兴的人原本和她坐一起说话的几个夫人竟然走远了,在她周围留出一片空地。 叶桓一个眼神没有给李夫人,他走到对殷长欢面前拱手,抬头,温和的看着殷长欢,“郡主受委屈了。” 被叶桓用这样温和的目光看着,殷长欢有种她真的受委屈了的感觉,然而事实是她一点不委屈,反倒兴奋,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没有脑子的人了。 “还好,”殷长欢对叶桓灿烂一笑,然后对李夫人道,“其实李夫人没有以为错,我的确是个心狠之人。尤其是对那些没事来找我茬儿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郡主,”叶桓皱眉,不赞同的道,“郡主这么说皇上与太后娘娘该伤心了。” 他侧首看一眼李夫人,“李夫人,在下希望你能同郡主致歉。郡主没有做错任何事,当不起你这看似夸赞实则贬低的话。” “你……”李夫人指着叶桓,“你是什么身份,轮得上你到这儿指手画脚。” 叶桓面色淡淡,“我只是一个大理寺少卿,不敢对李夫人指手画脚,我只是站在一个公平公正的角度来提醒夫人。”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李夫人嗤了声,不屑的道,“既然叶少卿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还是慎言吧,我看叶少卿年纪轻轻的,不要为了讨美人欢心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 吏部尚书管的就是朝中官员的绩效,李夫人有恃无恐。 叶桓拱手,浅笑,“多谢李夫人指教。” 李夫人哼了声,还当叶桓怕了她。 “得胜”的李夫人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前还有很多夫人同她聊天,但现在一个也没有,就算她主动凑上去原本说话的人也会立马住口散开,就好像在故意避着她。 一位先前和她聊天聊得很好的伯府夫人小声对她道,“李夫人,你是不是不清楚德阳郡主和叶大人的身份啊?” 李夫人茫然,“不就是郡主和大理寺少 卿的身份吗?” 伯府夫人叹气,“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他们两个很受皇帝的宠爱!” “听说过德阳郡主,但没听说过这个叶桓,”李夫人道,“但皇帝再宠爱他们还能越过皇上看重的臣子不成?” 品级再高,没有实权都是白搭。 在李夫人看来,皇帝虽然很宠殷长欢与德阳,但也只是像宠爱宠物那种打发时间。 “你怎么会这么想?” 伯府夫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夫人,原以为对方是不清楚实情,现在看来对方的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 伯府夫人也不和她说了,这么蠢的人还是远着些好,随口找了个理由就丢下了李夫人。 李夫人心头这才有些慌,抬头四处望了望,不小心对上了殷长欢的眼神,殷长欢对她灿烂一笑,很美很好看,但李夫人却更慌了。 “叶大人,你看李夫人那模样,”殷长欢捂着嘴笑,“跟当初的王小四儿一模一样。” 在一旁的殷琦:…… 王夫人瞥了李夫人一眼笑,“不瞒郡主,我至今都很庆幸那日小四遇上了郡主,不然他只怕现在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她满意的看着殷琦,“哪能娶到这么好的殷琦。” 殷琦:不,娘,你错了,现在的王小四儿也一样吃喝玩乐,甚至还想带着她一起,多亏她意志坚定。 “殷长欢,”纪莹莹冲过来,挽住殷长欢的手,对她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殷长欢抽出她的手,绷着脸道,“我很好,只是你好像不怎么好。” 比上次病得更严重了。 “我很好,”经验告诉纪莹莹不能和殷长欢多说,不然她一定会被气得吐血,她果断扭头喊道,“哥,我在这儿,你快过来。” 叶桓看了眼又把殷长欢吊住的纪莹莹,再看看朝他们走来风光霁月的纪承,心下腹诽:纪承太有心机了,竟然派纪莹莹帮他,好在他长得比纪承好看,不然他就输了。 叶桓下巴微抬,缓缓一笑,这一笑里充满了京城第一美男的自信。 寒暄见礼后,纪莹莹拉着殷长欢去花园里看花。 因为是赏花宴,便没有区分男客女客。纪莹莹拉着殷长欢走在前面,“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纪承表哥?”殷长欢实诚道,“很好啊。” “对啊,我也觉得我哥很好,”纪莹莹眼睛放光,“我哥人品好,家世好,模样好,以后谁要是嫁给我哥那真是掉进福窝窝里了。自从我哥回京后,我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都是为了我哥来的。” 殷长欢点头赞同,纪承的确是很完美的夫婿人选,若她要不是有叶大人在先,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他。 有叶桓在先? 殷长欢眨眨眼,被她自己的想法愣住了,她已经这么喜欢叶大人了吗! 纪莹莹不知殷长欢的想法,还继续感慨道,“我都想找一个像我哥这样的夫君,以后不知道多幸福,只是没这个福气。” 殷长欢扭头,瞠目结舌的望着纪莹莹,“纪莹莹,你喜欢上你亲哥哥了?” …… 纪莹莹眼角抽了抽,她不想说话了。 殷长欢看纪莹莹这副表情也知道她会错了意,尴尬的呵呵两声,“我胡说的,胡说的。” 纪莹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已经冲到脑门心的怒火,勉强挤出一抹笑,“我哥这么好,不如你嫁给我哥吧。” “这怎么行。”殷长欢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不行,”纪莹莹不遗余力的撮合殷长欢和纪承,“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又是表哥表妹的关系,多好啊,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把他当哥哥,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殷长欢斜纪莹莹一眼,“再说你就不怕我嫁到长公主府来欺负你。” 纪莹莹哼道,“长公主府里有我哥我娘,我会怕你?” “那我怕你成了吧,万一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怎么办。” “你这么凶,谁敢欺负你啊。” 殷长欢嘿嘿一笑,“谢谢柔乐郡主夸奖。” 纪莹莹:…… 殷长欢脑子有问题吧,这话是在夸她吗。 叶桓和纪承走在纪莹莹和殷长欢后面,他们两个无意偷听纪莹莹与殷长欢说话,但隔得太近,两个郡主声音也不小,他们便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殷长欢说只把纪承当哥哥时,叶桓嘴角轻扬,余光瞥见纪承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暗淡。 殷长欢和纪莹莹被早来的叶蘅叶薇带走,叶桓和纪承找了个位置坐下,叶桓替纪承斟茶,口中道,“纪承兄是不是心仪郡主?” 纪承抬眼看叶桓,语气不明,“这应该和叶桓兄无关吧。” 叶桓微笑,“当然与我无关,我只是想提醒纪承兄,你和郡主不适合。” 纪承脸色淡了些,“叶桓兄怎么知道我与长欢不适合?还是叶桓兄因为你也心仪长欢所以这么说。” “我是心仪郡主,”叶桓神色坦然,眼眸含笑,“郡主也一定会心仪我的。” 纪承挑眉,看叶桓的眼神有点惊讶,“想不到叶桓兄也会有如此自信的时候。” 叶桓一笑,抬手摸了下脸,“毕竟郡主喜欢模样好的人。”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看了纪承一眼,庆幸道,“这都要感谢我的父母,不然只怕我也只能和纪承兄一样了。” 纪承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叶桓是在说他长得不好,顺便庆幸他自己长得好吗? 虽然他模样不如叶桓是事实,但说出来未免太不符合叶桓读书人的品行。 这几年叶桓遭遇了什么事,脸皮竟然变得如此厚。 第59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叶桓兄和以前很不这样了。” 叶桓端起茶浅抿一口,“人是要成长的。” 他目光掠过纪承的脸,他敢以他的脸发誓纪承绝对有美白护肤,“纪承兄似乎白了不少,看来京城的水土的确要比边关养人。” 纪承神色有点不自在,“是啊,京城的条件比边关好多了,自然就白回来了。” 叶桓挑眉,要笑不笑的道,“我还以为纪承兄是听了郡主的建议美白护肤了呢。” “咳咳……” 纪承呛住了,一个大男人做这些让纪承很不好意思,每次敷美白的珍珠粉他都是晚上悄悄的弄,就怕被人知道。 “难道被我说中了?” “怎么可能,”纪承擦了擦嘴角,回击道,“叶大人皮肤也很好,莫不是叶大人美白护肤了?” “谁美白护肤了?”顾源走来坐在两人旁边,“你们在说哪位小姐?” 他看了看在赏花的众位小姐,都很白很漂亮,就是那个柔乐郡主,怎么又撅起了嘴,看样子,肯定是又没吵赢德阳郡主。她就不能聪敏一点吗,吵不赢还非要凑上去,笨死了。 叶桓与纪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你听错了。” “听错了?”顾源愣了愣。 叶桓与纪承点头,“对!” “咦?”顾源惊讶的咦了一声,仔细瞅着叶桓与纪承的脸,他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最近脸白了不少呢?” “夏天过去不是应该晒黑吗?”这个夏天他就黑了不止一点半点,他家中女眷多,他站在中间跟块黑炭似的,“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防晒美白的东西啊,分我一点呗。” 叶桓垂眼喝茶,声音冷漠,“没有!” 纪承拿起桌子上的棋谱,语气清冷,“没有!” 没有就没有,这么凶干什么!顾源撇撇嘴,都说女人喜怒无常,他看这两人也没差多少。 得知傅怿送礼物来时殷长欢正在和纪莹莹叶蘅等人喝茶吃点心,顾如月和顾如韵也在一起。 听见园子入口有喧哗声,殷长欢扭头去看,一个郡王府的管事嬷嬷引着一位中年男子进来,这个中年男子身后还站得有几位手捧托盘的小厮,托盘用红绸遮盖,看不见托盘上是什么东西。 殷长欢挑眉,她认识这个男人 ,是端王府的一个管事,曾经也替傅怿送过东西给她。 这个管事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殷长欢腹诽,端王府就没有其他管事吗,都不知道换个人来送。 管事嬷嬷将中年男子引到了南阳郡王妃面前,说了两句话那嬷嬷又朝她们走来叫走了顾如月。 大约这个男子经常替端王出来送礼走动,旁边一桌的一位小姐也认出了他,“这个人似乎是端王府的管事。” “端王府的管事来做什么?” “这你还看不出来,当然是来给端王妃撑面子的呀,”说话的小姐指了指不远处一排开得极其灿烂的二乔,“听说这是端王爷听说了郡王妃要办赏菊宴特意吩咐人送来的。” 二乔一花生二色,一半明黄一半暗红,是一种十分稀少且昂贵的菊花。这一排足足有五盆,是非常少见的。 在坐的都是世家小姐,不说精通琴棋书画但对二乔的珍稀都是清楚的,当下便有人感慨,“端王爷对县主可真好。” 她一说完就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对方朝殷长欢看一眼想给说话小姐一点提示,结果就和殷长欢的眼神对上了。 尴尬…… 殷长欢笑了下,转头对纪莹莹等人说,“端王爷对如月挺好的。” 殷长欢挺喜欢顾如月的,像一个小妹妹,心思单纯不失可爱,但愿傅怿不要负了人家,她刚才和顾如月说话可看出了顾如月眼中的羞涩。 傅怿人中龙凤,顾如月会倾慕也正常。 纪莹莹嗤了声,“他好不容易再有个身份地位都不差的王妃,能不好吗?” 顾如韵还在,她低头喝茶,仿若没有听到纪莹莹的话。 “他以前给你送过东西没有?”纪莹莹忽然问。叶蘅与叶薇也好奇的看过来。 殷长欢又忍不住想气纪莹莹了,这时候适合问这种问题吗?明明都是一样的女人,她不比纪莹莹多一坨或者少一坨,怎么她就聪明这么多呢。 拿起一块桂花糕,殷长欢不客气的塞进纪莹莹的嘴里,“吃你的桂花糕吧,一天话多。” 叶蘅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岔开了话题,“我定亲了。” “你定亲了?”殷长欢惊讶,“什么时候。” 顾如韵也不喝茶了,抬头错愕的看着叶蘅。 叶蘅笑,“你们 怎么都这副表情,我都十七了,再不定亲成亲都要成老姑娘了。” “是哪家的公子?”殷长欢好奇。 “是我舅舅家的表哥,”叶蘅道,“我舅舅家在江南,你们没见过。” “江南啊,那么远,那以后你嫁出去我们岂不是见不到了。” “不会,”叶蘅道,“表哥会参加下次的科举,顺利的话我们会一直住在京城。” 科考之后只有进了翰林院的学子才能待在京城,看来叶蘅这位表哥学问更本,叶蘅才能如此自信。 顾如韵开口道,“却是没听表姐提起。” 叶蘅:“你们最近不是忙吗,再说我的亲事也是前两天才刚定下的。” 顾如韵勾起一抹浅笑,“恭喜表姐了。” 纪莹莹看眼顾如韵,然后甩了个眼神给殷长欢。殷长欢诡异的明白了纪莹莹眼神的意思,她是在说顾如韵居然开口说话了。 顾如韵人清冷,话也很少说,基本上都是坐着听,这样主动开口的时候的确很少。 殷长欢再回甩一个眼神给纪莹莹,没啥意思,但纪莹莹却对她点了点头,一副“你说的有理”的样子。 殷长欢:纪莹莹脑补了什么。 顾如月满面羞红的回来了,众人打趣了她几句,她悄悄的看了几眼殷长欢,见殷长欢神色没有半点异样她才放下心来。 她不是担心殷长欢不高兴她是担心殷长欢喜欢傅怿。 虽然有殷白雪的事,但顾如月自觉没有殷长欢漂亮,又不比殷长欢受宠,如果殷长欢喜欢傅怿,她一定比不过殷长欢。 陷入情愫的小姑娘没有想到若殷长欢喜欢傅怿的话又怎么会要和傅怿解除亲事。 郡王妃收到端王的礼物很满意,从今天后,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端王爷不仅仅是因为圣旨才娶她女儿的。 叶大夫人今日也来了,夸顾如月有福气。 郡王妃看向叶大夫人道,“我看嫂子红光满面的,可是有啥好事。” 叶大夫人笑着把叶蘅定亲的事说了,“我那娘家侄儿学问还可以,现在就盼他高中,以后和蘅儿留在京城。” “叶蘅定亲了,”郡王妃惊讶,一时不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嫂子不是一直中意叶桓的吗?” 叶大夫人也不介意,苦笑道,“我中意有什么用,蘅儿和她爹都没这个意思。” “这样啊,”郡王妃突然有一个想法,顾如韵虽然是庶女但从小生母早逝,养在她身边,虽看着清冷了些但对她还是孝顺,她的亲女儿嫁给了端王,她不想让顾如韵嫁得太差。 她斟酌了下道,“嫂子,你说我如果把如韵嫁给叶桓怎么样?” 叶桓虽没家族但自己有本事,比不上端王可也是一门好亲事。 “如韵?”叶大夫人皱眉。 她之前为想把叶蘅许给叶桓和叶大老爷吵了一架,后来叶大老爷把叶桓的身份告诉了她,这个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因为这个秘密,叶大夫人彻底打消了把叶蘅嫁给叶桓的念头,当皇妃王妃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叶大老爷没有说叶桓会不会去争皇位,但他也没说不会去争。 顾如韵一个庶女,怎么可能当叶桓的正室,况且叶桓明显有意德阳郡主。 叶桓的身份是绝密,叶大夫人身为叶家宗妇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郡王妃,哪怕郡王妃是叶家的姑奶奶。 她道,“我看叶桓似乎有意德阳郡主,只怕你这打算要落空了。” 郡王妃也听过这个传言,但哪个女儿家男儿家在成亲之前没个一两个心仪的对象。 “又没有定下亲事。”郡王妃觉得这门亲事有希望,她还想到一件事。女儿以后是端王妃,郡王府肯定就是端王一派了,叶桓这么受皇帝宠信,若是娶了顾如韵,他还能不帮着端王爷。 叶大夫人不再劝,反正家中的老夫人最宠爱叶桓,也知道叶桓的身世,怎么可能会同意小姑子将一个庶女嫁给叶桓。 秋高气爽,殷长欢和众人约好下一个休沐日一起去城外跑马。 之所以是休沐日,是因为叶桓等人也要去。 约定好这件事殷长欢就告辞离开,叶桓跟着一起。 至于纪承,早就跟嘉和长公主一起回府了。 叶桓笑得很愉悦,纪承长得没他好,还有这么多拖后腿的人,不足为惧。 顾源送他们二人到门口,叶然走到叶桓面前,神情激动,“公子,找到了。” 叶桓眼睛一亮,“真的?” 叶然点头,“连容貌都很相似,应该不会错。” 顾源问,“找到什么?” 叶桓没理顾源,他看向殷长欢,眼角眉梢都是喜意,“郡主,叶然找到了佟夫人的亲女儿了。” 殷长欢懵了一下,真的找到了? 叶然适时道,“是在通州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生辰模样以及当时裹着孩子的襁褓都对得上。” 殷长欢笑开,“叶大人,谢谢你。” “不用,”叶桓抬手将殷长欢头上的步摇理顺,低眉一笑,“能帮到郡主,叶桓心中很欢喜。” 第60章 替她整理步摇,傅怿都没有这么做过这么亲密的事。 这是一个略有些逾越的行为,但殷长欢一点也不生气,她觉得心里甜甜的,像喝了蜂蜜水一般。 目光下移,停在叶桓的嘴唇上,比较薄,殷红殷红的,殷长欢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亲亲一下是什么感觉。 感觉到殷长欢灼灼的目光,叶桓眼中闪过笑意,也许他可以准备聘礼了。 “表哥,”顾源瞪大眼睛看着殷长欢和叶桓,期期艾艾的道,“你居然……你居然碰德阳郡主的头发。” 叶桓做出如此登徒子的行为来,而这个德阳郡主居然没生气。 叶桓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退后一步拱手歉然道,“郡主抱歉,刚才我……” 他皱了皱眉,沉吟半晌还是没把话说完,“请郡主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叶大人他只是情不自禁,谁叫他太喜欢她了呢,这不是罪,要怪就怪她太好了,才会让叶大人难以自拔。 眨了眨她漂亮的眼睛,殷长欢轻轻一笑,问道,“我的步摇好看吗?” “好看,”见殷长欢没生气,叶桓露出“惊喜”的微笑,“我突然想起之前偶然间得了一支唐大师做的步摇,挺别致的,我表妹多,送谁都不恰当,不如就送给郡主吧。郡主这么美丽,再配上唐大师的步摇一定能够更加出色。” 唐大师是几十年前的一个能工巧匠,做出来的首饰及其精致,但因为对首饰要求高,唐大师做出来的首饰并不多,在世面上的就更少,殷长欢家里有几件,但是她完全不介意再多一件。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殷长欢“忧愁”叹气,“我怎么能随便收你的东西呢?” 顾源:呵,你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想要两个字,他这身为状元的表哥居然会喜欢这样一个虚伪的女人,还不如那个柔乐郡主。 “郡主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件事?”叶桓忽然说。 殷长欢点头,她记得,不是她多么挂念这件事,是因为她对她喷叶桓一脸水这件事很难忘。 她脑中灵光一现。“叶大人的意思难道是?” “不错,”叶桓一笑,“郡主为了履行诺言才收下我的步摇的,这就不是随便收了。” 殷长欢憋笑,“还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叶桓看着殷长欢蹙 眉,似乎在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太后娘娘肯定有教导郡主要守诺重诺对不对,”叶桓理所当然的道,“郡主你只是不想违背太后对您的教导而已。” “那我就收下了?”再不收的话她就要成为不忠不孝之人。 叶桓微微颔首,“你当然应该收下。” 目睹这一幕的顾源掐了他自己一把,嗯,有点痛,是真的。 翻了个白眼,顾源道,“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去找那个佟夫人的女儿了?” 通州离京城不算远,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殷长欢算了算时间道,“明天再去吧,明天我陪三婶一起去。” 叶桓拧眉,“我明天只怕没有时间。”他要上朝办公。 大理寺少卿的阶品是用不着上早朝的,奈何皇帝看重。 “你有事就不必去了,”殷长欢道,“让叶然去给我指路就行了。” 叶桓淡淡的看叶然一眼,眼神漠然。 叶然心头一颤,但没有办法,又不是他不让他们公子去。 叶桓眼睑垂下,仿佛是因为不能陪同殷长欢一起去而不高兴了。 见叶桓这个样子,殷长欢叹了口气道,“听说最近京城的治安不怎么好,叶大人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谁叫叶大人好看呢,除了宠着纵着还有什么办法。 叶桓抬头,整张俊脸都亮了起来。“当然可以。” 顾源小声发问,“可是我不是记得德阳郡主的武功很好吗?” 他再看看叶桓的手脚,“表哥,你是不会武的吧。” 殷长欢:…… 叶桓扭头,一脸冷漠的对顾源道,“你还不回去接客?” 接客……他又不是怡红院的姑娘,接什么客,表哥绝对是报复。 马车停在郡主府门前,丫鬟将马凳放好,正准备扶殷长欢下车,一个男人向从马车出来的殷长欢伸出了手,“郡主,小心。” 殷长欢看着叶桓的手迟疑了,她如果不扶的话他又会露出那种很失落的表情了吧。 “麻烦叶大人了,”殷长欢将手搭在叶桓的手臂上,踩着马凳下马车,“多谢。” 叶桓收回手,将另外一只手搭在殷长欢刚才碰过的地方,“郡主客气,那在下便告辞了。” “等下,”殷长欢道,“我府里的厨子做了一些蟹黄油 ,味道还不错,叶大人要不要拿两罐回去尝尝?” 旁边的叶然咽了咽口水,德阳郡主府的厨子手艺好些,之前的菌菇酱,他让他们府里的厨子试着做过,但味道和德阳郡主送的比起来总要差些。 蟹黄油啊,光是想一想,叶然就流口水了。 “这怎么好意思?” 殷长欢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送我唐大师的步摇我不一样要收下。” “既然这样,”叶桓作揖道谢,“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殷长欢让丫鬟去娶蟹黄油,她道,“我三婶的事多亏叶大人帮忙,” 她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再答应叶大人一个条件当做谢礼好不好?” 当然好,再好不过了,“郡主不用这么客气的。” “没关系,”殷长欢狡黠的偏了偏头,“说不定你下次还能得到唐大师做的首饰,到时候你就又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让我收下了。” 叶桓眉梢抖了抖,忍俊不禁,“那就照郡主说的办吧。” 殷长欢满意的点点头,她就喜欢长得好还听她的话的男人。 丫鬟回来,殷长欢将蟹黄油拿给叶桓,“叶大人吃完了派人给我说,我让人给你送。” 她想起叶大人心中是如此的爱慕她,想必是很想见她的,于是补充道,“当然,叶大人要亲自来我也是很欢迎的。” 叶桓垂首看着手中两瓶蟹黄油,犹豫了一会儿还了一瓶给殷长欢。 殷长欢拿着蟹黄油不明所以,“你不喜欢这个吗?味道很好的。” “我很喜欢,只是,”叶桓瞧了殷长欢一眼后垂眸道,“我少拿一瓶我就能多来郡主府一次了。” 好可爱,好想摸一摸他的头,殷长欢干咳两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亵渎叶大人,“叶大人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随时欢迎。” 掂了掂手中的蟹黄油,殷长欢还没想好是收回去还是怎么样,就看到叶然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里的蟹黄油,那眼神,就跟见了鱼的猫一样。 “叶护卫想要?” 叶然猛点头,为了能得到这一瓶蟹黄油,他愿意再刷一下午的马桶。 “那就给叶护卫吧,”殷长欢笑着把蟹黄油递给叶然,玩笑道,“叶护卫得了我的蟹黄油以后可要帮着我。” 叶然将蟹黄油紧紧搂在怀里,“一定一 定,郡主放心。” 殷长欢进郡主府,叶桓与叶然等人一起回叶府。 叶桓骑在马上,时不时的扭头看叶然一眼。 “公子,”叶然惊恐的看着叶桓,“这是郡主送给我的,你不能抢。” 叶桓语气轻飘飘的,“这是郡主想送我的,我没要才顺手拿给你的。” “那也是你自己不要的,”谁叫你想在郡主面前耍心机,叶然威胁道,“公子,你要是抢我的蟹黄油,我就去告诉郡主我们昨日就找到了佟夫人的女儿,是为了让你多和郡主说话我才装作刚找到的样子。” 二人旁边的护卫敬佩的看着叶然:叶然哥太拼了,为了吃的竟然敢威胁主子。 叶桓转回头,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蟹黄油,我想要不会去郡主那儿拿吗。” 叶然面无表情,心中冷笑。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公公尖利的声音在金銮殿回响。 彭御史站了出来,躬身道,“启禀皇上,昨日南阳郡王府开赏菊宴,吏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不仅当着南阳郡王妃以及诸位夫人的面对德阳郡主冷嘲热讽,在叶少卿出面制止的时候李夫人还以李大人是吏部尚书,管着叶大人绩效的为由威胁叶少卿不要多管闲事。” 吏部尚书李大人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出列道,“皇上,微臣冤枉。” 彭御史冷声,“李尚书,李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你说我冤枉贵夫人,那要不要我们将昨日的众位夫人找来一一对峙。” “哪里用得上去找其他人,”有位官员道,“叶少卿不就在这儿吗?” 叶桓出列,“启禀皇上,昨日李夫人对郡主言语确有失礼之处,至于威胁在下的事。”他顿了顿,“也许李夫人并无这个意思,不过顺口而已。” 彭御史哼道,“常说之话才会顺口,可见李尚书的夫人平时没少威胁人。” “皇上,”李尚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微臣并不知道这件事。” 李尚书对他那个夫人的脾性心里还是有底的,不敢再说冤枉,只说他不知道这件事。 皇帝目光沉沉盯着李尚书,吏部尚书的职位皇帝本来还没考虑好要让谁来担任,之所以会找李大人不过是因为有人在他面前夸了这个李大人几句,他就把人调了回来,想着先看看,若是不行再换,结果这才多久,竟然敢 仗着身份威胁他的儿子,嘲讽他的侄女,谁给他的胆子。 “李大人,朕看你似乎还没做好来京城当官的准备。” “皇上!”李尚书抬头,惊愕的看着皇帝,心头有很不好的预感。 “罢了,你还是回原处吧,”皇帝沉声道,“等你什么时候认得请规矩了再说。” “父皇,”英王站了出来,“事情是李大人的夫人做下的,您这样处置只怕对李大人不公。” “夫妇一体,”皇帝斥道,“他连自己的夫人都管不好还做什么官。” 第61章 早朝散去,李大人一身冷汗,双腿发软,几个太监将他扶出了金銮殿。 李大人和英王说话,隔得老远都能听到英王的咆哮声。 彭御史侧首对叶桓道,“这李大人还真是倒霉。” 才坐上吏部尚书没几天就因为他家夫人而丢了职位,也算朝中第一人了,以后大概会成为一个典型,被众人铭记在心。 叶桓语气淡漠,“他和他夫人成亲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夫人的品性,既然早不约束现在就要承担后果。” 叶桓抬头看了下天,这个时候郡主已经出了京城了吧。 “叶大人说得是,”彭御史捋着胡须笑,“原本以为这吏部尚书的位置就要被英王的人占去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妙,实在是妙。” 叶桓似笑非笑,“你觉得李大人真的是英王的人?” “难道不是?”彭御史惊,从他们调查来看,这位李大人的的确确是英王的人,来京城出任吏部尚书也是因为英王的一派的人在皇帝面前多次提起,他神色一肃,“那是谁?” “是谁不重要,反正这个李大人已经是一枚废棋。” 他前两日还在烦恼吏部尚书一事,竟然这么简单就被解决了,看来郡主很旺夫。叶桓嘴角笑意加深,看见英王朝他走来也没散去。 英王是皇帝的第六子,名傅哲。对于皇帝宠信叶桓胜过几位王爷他心里本就不满,现在又因为叶桓,让他好不容易安排好的人就这么被打回原籍,傅哲想吞了叶桓的心都有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叶桓,毫不掩饰他对叶桓的不喜,“臣子永远是臣子,再受父皇宠信你也永远只能当个臣子,成不了王爷。” “多谢英王指教,”叶桓面不改色,含笑的看着傅哲,仿佛英王刚才真的说了很有哲理的话似的。 傅哲冷冷一哼,又瞪了眼彭御史才气呼呼的离开。 彭御史笑眯眯的看着傅哲的背影,“英王殿下还是这么的冲动。” 以后得知叶少卿是他兄弟,英王的脸色一定很好看,他不能错过。 殷长欢昨日便派了人去通知佟淑静,今日一早便出发赶去那个村子。 殷成也一起来了,许久不见,殷成少了几分纨绔气,眼神都变得沉稳多了。殷长欢心想若他能坚持下去,以后佟淑静也能有个依靠了。 他同殷长 欢道谢,“多谢郡主。” “是叶大人的人找到的,”殷长欢不贪功,“你要谢就谢叶大人吧。” 殷成道,“叶大人会派人找小妹也是因为郡主的缘故,所以这声谢郡主无论如何都要收着。” 他挠了挠头,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况且除了说声谢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不仅仅是找到妹妹,还有告诉他们真相的事,若没有郡主,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 “你不用报答,”殷长欢扭头对他一笑,“我们是兄妹不是吗?” 殷成一愣,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我们是兄妹。” 马车里的佟淑静看着前面马背上的殷成与殷长欢,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陪佟淑静一起来的孙嬷嬷道,“少爷奋进,姑娘也找到了,夫人可以放心了。” 叶然昨日说了那个孩子的大致情况,很幸运,当年她被丢了后便被一个妇人收养了,这妇人家中还有一子,虽然日子苦了些但至少活了下来。 佟淑静放下帘子,感激道,“这都多亏了郡主。” 孙嬷嬷深以为然,她想就算现在让佟淑静为了郡主去死佟淑静可能也心甘情愿。 他们赶得急,中午便到了村口,叶桓留在这边的人立即迎了上来给殷长欢见礼,态度恭敬。 村子路宅,马车进不去,佟淑静不得不下马车走进村子里。 林家那捡来的女儿的亲生母亲找来的事已经在这个村子里传遍了,他们一行人一进村子就有很多人来看热闹。 “这穿金戴银的,林佳的亲娘也太有钱了吧。” “没钱能坐马车,还是两匹马拉的马车。”说话的男人艳羡的看着马儿,“这马儿多好啊,居然用来拉马车。” “我看黄翠花这次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亲娘这么有钱,林佳我就不傻,肯定就跟亲娘走了。” “就算要走,黄翠花应该能拿不少银子吧,她可是将林佳从一个奶娃娃养到这么大的。” 这话一出,很多人的眼神都变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为别的,黄翠花实在是太凶了,又有婆家人撑腰,他们惹不起。 村民所说的林家便是佟淑静的亲生女儿。 殷长欢陪着佟淑静走到一户人家面前,这户人家是一座青砖大瓦房,和村子里其他房屋一比看着挺气派, 但一进去就发现这家人唯一值钱的可能也就只剩这青砖大瓦房了,像样的家具都没几件,院子里倒是有两只母鸡在晃。 昨日叶桓的人已经把事情告诉给林家人了,他们一进门就有三个人迎了出来,一个农家妇人,微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还有一个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俊朗清隽,但脸色苍白,看着身体不是很好。剩下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和佟淑静长得很像。 看着林佳,佟淑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嘴唇阖张几下,没有说出一个字。 农妇打招呼,“你们还没吃饭吧,先进来吃饭吧。” 佟淑静扭头看殷长欢,这是她亲生女儿的家,她自然是不嫌弃的,但她担心殷长欢嫌弃,这可能是殷长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走吧,”殷长欢道,这院子简是简陋了点,但打扫得很干净,也没什么异味,“正好我也饿了。” 叶然不赞同的皱眉,“郡主。”他倒不是嫌弃林家,只是郡主千金之躯,不可大意。 林家人惊讶的看着殷长欢,他们只知道林佳的外祖母家是宦官人家,不知道竟然有个郡主。 “没关系,”殷长欢吸了吸鼻子,“我都闻到鸡汤的香味了。” 林佳心里很紧张,听到殷长欢是个郡主就更紧张了,但看殷长欢吸鼻子的模样她忽然没那么紧张了,小声道,“这是养了几年的老母鸡,昨晚上就小火炖上了。” “真的吗,”殷长欢一脸期待,“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农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在饭桌上殷长欢知道了这个农妇黄翠花就是林佳的养母,男子叫林安,是黄翠花的亲儿子,比林佳大两岁,是个秀才,至于他们的父亲,早年间就因病过世了。 让殷长欢惊讶的是林佳一直知道她不是黄翠花的亲生女儿。 吃过饭便要正式认亲,殷长欢自觉一个外人,不适合继续待着,又听说这边有河,她便去了河边。 正当她捉螃蟹捉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抬头一看,叶桓居然来了。 “叶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郡主,下了早朝便追来了,”殷长欢站在河水里凸起来的石头上,已经站不下人了,叶桓便停在河边,眼含笑意的看着殷长欢,“郡主见到在下来开心吗?” 殷长欢笑靥如花,“开心呀。”她想到什么问,“你吃了午饭没?” 叶桓摇头,“没有。”这种时候就算吃了也要说没吃。 “那一会儿我们烤鱼吃好不好,”殷长欢又是兴奋又是骄傲的道,“还有螃蟹,我亲手捉的哦。” 殷长欢的护卫难言的看着殷长欢,京城里哪家郡主小姐会亲手捉螃蟹。 叶桓这才注意到旁边护卫的手里提着一个桶,桶里有许多大螃蟹。 女护卫道,“郡主,我去叉鱼。” “不用,”殷长欢道,“我亲自来。” 殷长欢从护卫背着的箭筒里拿了几支箭出来,然后叶桓便看见殷长欢轻轻一跃便跃到了更靠近河心的石头上,像一只轻盈的小鸟,还是彩色的那种。 殷长欢站定后回头对叶桓道,“马上就有鱼吃了。” 叶桓含笑点头,对殷长欢的女护卫道,“郡主的武功很好!” “这是当然了,”这个女护卫是从小跟在殷长欢身边的,“郡主对练武一事从不懈怠。” 说完女护卫打量了下叶桓的身形,暗暗想,叶大人这样,再来十个也不是她们郡主的对手。 叶然过来时便看见殷长欢在叉鱼,而叶桓在河边十分悠闲的看着,他叹了口气,走到叶桓旁边道,“公子,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叶桓不明所以,“怎么了?” 叶然瞥了眼女护卫,女护卫会意的往旁边走了几步,耳朵却竖了起来。 叶然小声道,“叉鱼这种体力活不是应该男人来做吗?你让郡主去叉鱼,万一郡主生气怎么办。” “你说得对,”叶桓点头,“那你去叉鱼,正好河边风大,免得郡主受了寒。” 叶然:……他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他没有带备用的来。 叹了口气,没有备用的也得去,叶然选了个地方准备叉鱼,对殷长欢喊道,“郡主,属下来就行,您先到岸上去吧。” 殷长欢已经叉到好几条鱼,够她和叶桓吃了,便准备往回撤,刚走两步就看看叶桓站到河里的石头上。 她刚才在这块石头上站过,不大还有点晃,她是习武之人自然站的稳,但叶桓想要站稳就不容易了。 然而让叶桓离开那块石头的话还没说出来,殷长欢就看到叶桓失了平衡,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跌进河里。 殷长欢见势不对,扔了手中叉着鱼的箭就朝叶桓跃去,在叶桓跌进河里之前拉住他微微一用 力,叶桓就像没有重量一般往上跃起,殷长欢顺势将人拦腰抱住,几个旋转借力,两个人有惊无险的落在河边。 一片静默。 被抱着的叶桓抬眼真诚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殷长欢眨眨眼,笑了,“这还可以故意呀!” 第62章 殷长欢没有想过叶桓是故意的,但他这么一说,殷长欢觉得没准儿还真的是故意的。 话本上都写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叶大人这么喜欢她,想来个郡主救美再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没能拉住,他真的掉进河里了怎么办。 殷长欢瞟了一眼河,好吧,河边很浅,掉下去除了湿一身衣裳也不会怎么样,但万一受寒了呢,万一高热了呢。再者这次是条小河,下次就是大河大海,命只有一条,叶大人死了她去哪找这么好看的男人。 “叶大人,”殷长欢垂眸看叶桓,眉头一皱,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走过来的叶然:…… 他听着郡主的话的语气怎么感觉像是一个公子哥在对他的宠妾说话,既无奈又因为太喜欢了而饱含宠溺。 再一看郡主怀里的他们公子,呵呵,这宠妾当得十分的到位。 叶桓弯了弯嘴角,“听郡主的。” 对美人不能太严肃,殷长欢把叶桓放下,神情缓和了些,“刚才吓到了吧。” “还好。”叶桓理了理衣裳对殷长欢柔声说,“刚才多谢郡主了,要不然只怕今日要成落汤鸡了。” 装,你再装,殷长欢无奈摇头,但叶然在旁边,不好当着他下属的面责备他,“我们先去烤螃蟹吧,等他们把鱼叉上来我们再烤鱼。” “好。” 殷长欢笑睨他一眼,揶揄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叶桓目光灼灼的看着殷长欢,无比郑重的道,“是。” 原本是想打趣叶桓,但听到叶桓这么认真的语气,殷长欢自己先有点不自在了,她转身让护卫搭一个灶烤螃蟹。 趁叶桓没过来,殷长欢问她的护卫,“你刚才为什么走远了?” 要不是护卫走远了,有护卫在一旁,也不会有刚才那一幕了。 女护卫老实道,“是叶大人和他的护卫让属下走远的!” 殷长欢:果然,叶大人真的是故意的。 另一边,叶然也在问叶桓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你想多了,”叶桓斜了叶然一眼,“我刚才只是看见了一只大螃蟹。” 哪知道那块石头会不稳,他分明看见殷长欢在 上面站得很稳。 叶然撇撇嘴,小声咕哝,“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野外佐料有限,无论是螃蟹还是鱼都不怎么好吃,尝了一点后殷长欢把叶桓带去了林家喝鸡汤。 老母鸡的鸡汤,不用加什么东西都很鲜,饭桌上殷长欢已经喝了一碗,但她为了陪叶桓还是多盛了一碗。 叶桓一个人喝的话可能会不好意思。 “好喝吗?”林家小院儿里有一个小棚,里面有桌子椅子,殷长欢和叶桓就坐在这儿喝鸡汤,林家人以及佟淑静母子还在房里。 叶桓道,“好喝,不过还是比不上郡主昨日送我的蟹黄油,我昨晚上饭都多吃了一碗。” “真的吗?”殷长欢眼睛亮晶晶的,“那以后我得了什么好吃的就给你送一份好不好?” “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反正就是动动口的事,又不让我自己做。” 叶桓笑,“那就多谢郡主了。” 他们喝完了鸡汤又喝了一杯菊花茶,佟淑静母子和林家人才从房里出来,佟淑静眼睛红肿着但脸上有笑意,可见这是一场成功的认亲。 佟淑静带着林佳走到殷长欢面前,给她介绍道,“这是德阳郡主,是你的堂妹。” 殷成道,“要不是德阳郡主,我们还不知道小妹你被人换了。” 林佳对殷长欢道谢,“多谢郡主。” 佟淑静对殷长欢歉然一笑,林佳乡下长大,没有学过该怎么行礼,但这话说出来不好听,佟淑静也怕伤林佳的心。 殷长欢不在意,温声道,“不用多礼,说来你还是我的堂姐呢。” “这是叶大人,”佟淑静又介绍叶桓,“他可是上上一届的状元。” “状元?”林佳眼睛亮了亮,回头对林安惊喜道,“哥,这个叶大人是上上届的状元呢。” 黄翠花也露出惊喜的笑容,走上来对叶桓道,“我们林安是秀才,要不是上次考举人的时候发高热没能去,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林佳连连点头,看得出她和她养母对林安的学问很自信。 “娘,”林安无奈的喊了声。 他对叶桓做了一揖,“林安见过叶大人。”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叶桓见林安长相清俊,扭头看了一眼殷长欢,见殷长欢没看林安,他脸上的神情立 刻亲切了几分,问起了林安现在在哪里进学,林安说在通州一家普通书馆里,叶桓便说他可以帮林安写一封推荐信去更好的书院。 “多谢大人好意,”林安看了眼林佳,“只是我已经决定和妹妹一起进京,殷成兄说他在他舅家上学,可以允许我一起。” “这样啊,”叶桓颔首,“佟家是书香世家,个个满腹经纶,博览群书,的确是个好去处。” 殷长欢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出发他们就进不了城了,当然亮出她郡主的身份还是能进去的,但是没什么必要。 佟淑静道,“林佳和林安现在就去收拾行礼,黄姐姐安排好了家里的事再来京城。”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加上林佳林安回返京城。 在村子口送走佟淑静等人,黄翠花往回走,有人好奇,来跟她打听,“怎么林安也跟着走了?” 林家原本是个富裕的人家,不然也盖不了青砖大瓦房,但是林安生来就有不足之症,也没多严重,就是身子弱,长年要吃昂贵的补品,后来林安的爹又生重病,便彻底将这个家拖垮了,前段时间听说黄翠花都要卖房子了,问话的这个人就有意想买,还想压低价钱。 黄翠花哪里不知道她的用意,笑呵呵的道,“我们林佳的生母是官宦人家的正经小姐,见林安学问好,特意让他去进城跟林佳的亲哥一起上学,以后也好博个功名。” “那你呢?” “我安排好家里的事就去。” “你们就巴上林佳的亲生母亲了?” “什么叫巴上,”黄翠花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们是一家人,能不互相照应吗!” 说完黄翠花就走了,步步生风,看着比平时更厉害。 殷长欢从殷成嘴里知道了佟淑静是怎么成功说服林家人搬到京城的。 首先是诉说她的可怜,丈夫不体贴,婆家人又心狠,还没了女儿,说得黄翠花都要流眼泪了。其次是利诱,当然这个利指的不是银两钱财而是林安的前途。最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两家人成了一家人。 殷长欢跟着走了一趟,佟淑静邀请殷长欢去家里用晚饭,叶桓一起,自然也有邀请他。 殷长欢本来不想去,正要拒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叶桓眼含期待的看着她,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 她知道叶桓肯定不是真的想 去吃这顿饭,不过是为了想和她多待一块。 实在太黏人了,不好。 “你出来一天了,公务怎么办?”殷长欢问。 “可以晚上做。” 殷长欢皱眉,“可是睡得太晚对身体不好。” “不要紧,”叶桓看着殷长欢低声一笑,“郡主的事比公务更为重要。” 殷长欢抿唇忍笑,然而再忍也有笑意流露出来。 骑在他们后面的殷成砸吧了下嘴,明明是秋天,为什么他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还没到家门口,殷成便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的殷博武,他策马上前,“你来做什么?” 殷博武神情激动的看着后面驶来的马车,“殷成,是不是找到你妹妹了?” 殷博武虽然和佟淑静和离了但还是很放不下她,今日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偶然间听到佟淑静府里的下人说佟淑静去接亲生女儿了,他就在这儿等了一天。 殷成冷声,“这和你没有关系。”对于殷博武选择相信殷博文,殷成很不能释怀。 马车停下,佟淑静下了马车,看见殷博武她没有理,而是走到后面一辆马车去接林佳林安。 看见林佳,殷博武怔住,他似乎看见了佟淑静刚刚嫁给他时的模样,可为什么他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哽咽着声音对林佳道,“孩子,我是你爹。” 林佳已经知道她被丢弃的前因后果,对这个便宜爹她没什么好感,但她也说不出什么恶言便躲在了佟淑静和林安的身后。 佟淑静让林安林佳先进去,她冷冰冰的对殷博武道,“是,但和你没有关系,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和你大哥一家继续伤害我的女儿。” 佟淑静说完就进了府,望着关上的大门,殷博武怔怔的站了好一会儿才颓然的往回走。 晚膳前,殷长欢和叶桓在花园里散步,提到殷博武,殷长欢哼了哼道,“以后要是我的夫君敢这么对我,让我受委屈……” 她转身面对着叶桓,目光下移,若有似无的扫过叶桓腰腹以下的那个地方,恶狠狠的道,“我就阉了他,让他当不了男人。” 这话叶桓听殷长欢说过,但这次太有针对性,加上殷长欢的眼神,他顿觉腿间一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放心,他肯定舍不得让郡主受委屈。” 殷长欢眉梢一挑,要笑不笑的道,“你知道?” 第63章 “我……” “郡主,叶大人,”殷成忽然出现,“可以用晚膳了。” “好的,我们马上来,”殷长欢应了殷成一声,回头问叶桓,“你刚才要说什么?” 叶桓深吸一口气,他要淡定,“没什么。” 殷长欢看叶桓表情僵硬,憋着笑淡然道,“我们去吃晚饭吧。” 人不多便没有分男女桌,殷长欢看到林安林佳挨着坐,林佳吃到什么好吃的就会用公筷给林安夹,林安会低声对林佳道,“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林佳不听,依然替林安夹菜,而林安则乖乖的把林佳夹的菜都吃光了。 饭桌上还有其他人,然而他们兄妹之间自在得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郡主,尝尝这蟹黄豆腐,味道很好。”叶桓舀了一勺子的豆腐到殷长欢的碟子里。 殷长欢收回目光,对叶桓笑笑,她也有人给她夹菜。 低头尝了一口蟹黄豆腐,既鲜又嫩,味道的确好。 用过晚膳天已经黑尽了,殷成提议要送殷长欢回郡主府。 殷长欢拒绝,“不用了,有叶大人送我就好了。” 叶桓看殷长欢一眼,他是打算送殷长欢回去,但殷长欢主动提出让他很惊讶。 殷成还想说什么佟淑静撞了他一下,对叶桓含笑道,“那就麻烦叶大人了。” 叶桓道,“不麻烦,应该的。” 目送殷长欢与叶桓骑马离开,殷成小声说,“我觉得叶大人看我的眼神有点冷。” 找回了女儿的佟淑静很高兴,闻言调侃儿子,“那是你不知趣,活该。” 街上没什么人,安静得只能听到马蹄声。 殷长欢扭头看叶桓,月色如华,这时候的叶大人看着更好看了。 “在三婶家的花园你想说什么?” 叶桓一愣,没有想到殷长欢会主动提起。 他扯了下缰绳,马儿停下,殷长欢见状也停了下来,而叶然等护卫早就知趣的远远落在了后面,既能保护他们又不会听到两个主子的谈话。 叶桓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隐隐含笑,“郡主以为我会说什么?” 殷长不闪不避,直勾勾的望着叶桓,“我以为你会说我以后的夫君就是你。” 叶桓嘴角一弯,不置可否。 “所以叶大人,”殷长欢身子往叶桓这边凑了凑,轻轻的,一字一字的问,“你心仪我吗?” 叶桓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他今天闻到过,在殷长欢抱住他的时候。 “郡主呢,”叶桓反问,“郡主心仪在下吗?” “你说呢?” 殷长欢笑容灿烂,叶桓抬手将殷长欢鬓间的碎发挽到耳后,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殷长欢的耳朵,看到殷长欢的耳朵轻轻动了下,然后迅速变红。 叶桓微微一笑,“若郡主心仪在下,那在下便心仪郡主,所以决定权在郡主手里。” 殷长欢看着这样的叶桓,眼神放光。虽然平时对她情不自禁的叶桓也很吸引人,但这样自信到坦然自若好整以暇的叶桓更加吸引她。 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的碰了碰叶桓的鼻头,“叶大人,你知道我喜欢美人的吧?” 叶桓挑眉笑,没有否认。 殷长欢哼了声,气咻咻的质问,“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面前晃,好让我沉迷你的美色无法自拔。” “被郡主看出来了?”话是这么说但叶桓面上并无任何担忧之色,反倒带着笑。 “看出来了,”殷长欢戳了戳叶桓的脸颊,严肃道,“你勾~引了我。” “是。”叶桓带着笑意问,“那怎么办呢?” 殷长欢转了转眼珠子,嘿嘿道,“叶大人是状元之才,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 “什么话?”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殷长欢拍了拍叶桓没有灰尘的肩膀,笑眯眯的说,“我今天在河边救了叶大人,叶大人是不是应该对我以身相许来报恩。” 叶桓:不,今天不是救命之恩,只是避免他成一只落汤鸡而已。 “郡主说的是,”他道,“在下一切听郡主的。” “以后也听?” “永远都听。” “这还差不多,”殷长欢坐回马鞍上,“好了,送我回府吧。” 叶桓蹙眉,就这么完了? 事实证明真的就这么完了,殷长欢没有任何留恋的进了郡主府。 冷风一吹,叶然打了个冷颤,“公子,我们回去吧。” 叶桓眸光淡淡的看着叶然,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为什么殷长欢在说出那些话后还能这么淡定。 想不通也要回府,叶桓刚到大门就有人同他禀道叶家大老爷来了。 “大舅舅,”叶桓走进书房,对叶大老爷拱手,“这么晚了舅舅还过来?” 叶家大老爷看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这么晚才回来。” 叶桓的娘在叶桓很小的时候就出家了,爹又是皇帝,一年见不到几次,对叶桓来说,最亲近的男性长辈便是这位大舅舅,在叶桓心中,叶大老爷既是他的舅舅又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父亲,教会了他很多道理。 被大舅舅这么说,叶桓有些赧然,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看见叶桓的动作,叶大老爷惊讶了,叶桓早慧,这样的动作在叶桓幼时都不多见。 叶然过来送茶,叶大老爷问他叶桓今日去哪儿了。 叶然看了叶桓一眼低声把叶桓今日的行踪说了出来。 叶大老爷听了想笑,“我说你喜欢德阳郡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点进步,想当初我和你大舅母,那可是见第一面你大舅母就对我很满意了。” 对于叶桓心仪殷长欢一事,叶大老爷举双手双脚赞成,在他看来,端王傅怿就是个傻子,居然放弃了德阳郡主,这样的人能登上皇位才怪了。 叶桓呷了口茶,“谁说没有一点进步。” 叶大老爷立即道,“那你去找皇上赐婚,你也老大不小,该成亲生子了。” 叶桓沉默了,今晚殷长欢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她也心仪他,愿意嫁给他的样子,但是她没明说,分开时也没有半点不舍的样子,他都快要以为那一段对话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舅舅等到这么晚可是有事?”叶桓转移话题。 叶大老爷瞪他一眼但到底没在说赐婚的事,顺着叶桓的话他肃容道,“吏部尚书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只怕人人都盯着这个位置的,”叶桓敲了敲桌子,想到一个人,“不如让卫大人担任。” “你指的是皇后的兄弟卫涛?”叶大老爷心里琢磨了下不禁一笑,“的确是个好人选。” 皇后无子且一向不参与皇子之间的斗争,卫家紧跟皇后,不与任何一个皇子王爷来往密切,让卫涛担任吏部尚书,虽然可能不会给叶桓方便,但至少不会给叶桓带来麻烦,好好运作一番,以后说不定还能得一助力。 叶大老爷道,“我明日便向皇帝进言。” 随后叶桓和叶大老爷又讨论了几件事,在叶大老爷要回去的时候,叶桓很突兀的说,“大舅舅,我想找机会恢复皇子的身份。” “为什么?”叶大老爷一愣,不太赞同的道,“现在英王庆王斗得水深火热,端王虽然犯了点错但仍然很得圣心,还有二皇子暗中作梗,你现在恢复身份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想到了什么,“是为了德阳郡主?” “不全是,”叶桓一脸正色的道,“隐瞒身份有利有弊,以前隐瞒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英王庆王背后的势力对抗,但现在不一样了,而且到了让他们选择的时候了。” 从龙之功自古以来就是朝臣追求的,选对了人便一飞冲天,端王英王庆王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自然有朝臣选择依附他们,而叶桓虽有叶家众人为他谋划,但他是皇子的事是绝密,为了他的安危不能随意告诉人,朝臣依附这方面叶桓就弱于其他几个王爷。 叶大老爷沉吟半晌没再阻止,只道,“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好好利用,说不定能意外的收获。” “这是自然。”叶桓没有打算直接恢复身份,“我不着急。” “真不着急?”叶大老爷笑了,一脸揶揄,“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知道你是因为德阳郡主才下定决心的。” 之前就不到让朝臣站队的时候吗? 他又不是没有年轻过,叶桓的那点小心思他一看就明白。 第64章 大门关上,殷长欢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和傅怿定亲时,殷长欢觉得很平常,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不觉得有多高兴,但对叶桓表明了心意后,殷长欢觉得她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为了在叶桓面前不太丢人,她用尽了力气才维持住她淡定从容的样子。 “郡主这么高兴?”出来迎接的若云道,“可是佟夫人的女儿找到了。” 佟淑静立了女户,若云便尊称她一声佟夫人。 “找是找到了,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件事高兴。” “那是什么?” “因为呀,”殷长欢拖着声,故意卖关子,看若云好奇得不得了了才笑着道,“你们要有郡马了,我这郡主府终于要有男主子了。” “郡马?”若云懵了,怎么出京城一趟就多了个郡马,宫里没来圣旨啊。 “不对,也有可能不是郡马。” 殷长欢忽然想到一件事,叶桓如果是皇舅舅的亲儿子,那他以后就是亲王,亲王的品级比郡主大,她嫁给叶桓后取品级高的爵位就是王妃。 不管叶桓是不是皇子,殷长欢心里都美滋滋的,“给张嬷嬷说声,这个月月例加倍。” “郡主,为什么有可能不是郡马?”若云糊涂了,跟在殷长欢身后问。 殷长欢翘着嘴角,“秘密,不告诉你。” “那这个人是谁?” “你说呢?” 若云没有多想马上就道,“莫不是叶大人?” 叶桓心仪殷长欢的事大概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而殷长欢对叶桓……若云别的不清楚,但她没见过郡主会送吃食给除了叶大人以外的外男,哪怕是端王爷也不曾有过。 “猜对了。”殷长欢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插到若云头上,喜笑颜开,“今日高兴,赏你的。” 若云摸了摸金钗,这支金钗郡主平日里还挺喜欢的,现在竟然这么随意的就赏给了她,看来郡主是真高兴。 的确,殷长欢是真高兴,高兴得她都睡不着觉,去练武场练了两刻钟才疲惫的躺下。 一夜无梦,一睁眼若云就告诉她叶桓来过了,听说她还在睡觉没有让丫鬟叫醒她,留下东西便走了。 若云把东西拿来,是一个大大的首饰箱子。 这种首饰箱子有许多个小抽屉,殷长欢随手拉开一个,里面 放了红玉镯,看水头不差。 “不会每个抽屉都有东西吧?”那这么大的一个首饰盒,该有多少的首饰。 如殷长欢所想,每个抽屉都放得有首饰,有些抽屉里面还放了不只一个,饶是殷长欢见惯了好东西也被叶桓的大手笔惊了。 把玩着唐大师亲手做的步摇,殷长欢忧愁道,“他现在送我这么多,等送聘礼的时候拿不出东西怎么办?” 若云在一旁小声道,“郡主,你不觉得奇怪吗?叶大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首饰?” 对哦,叶桓哪来这么多好东西,就算有叶家照扶,叶家人总不能不顾自家人,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叶桓这个表公子吧。 看来叶桓皇子的身份八九不离十了。 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当王妃,说不定还能当皇后。 “替我更衣,我要进宫。” 既想与叶桓成亲,殷长欢也不拖着了,她要去告诉郑太后。 就算郑太后不说其实也是担忧着她的亲事了,现在她找了一个又好看又能干的男人,说出来让外祖母高兴高兴。 “你真的就选定他了?”郑太后看着没高兴但也没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俊?” 殷长欢心头有些惴惴,怕郑太后不喜叶桓,点头又摇头,认真道,“选定他了。” “外祖母,”殷长欢抱住郑太后的手臂,“要是叶大人是皇子,以后就是王爷,你毕竟不用担心长欢了。即使他不是皇子,他有皇舅舅的宠爱,自己又出类拔萃,以后定然是朝中肱骨,您也不用担心长欢。” “看来你是真喜欢上他了,”郑太后露出笑容,“以前和傅怿定亲时哀家可没听见你夸他。” 殷长欢吐吐舌头,撒娇道,“那不是因为我没喜欢上他吗,但幸好我没喜欢上他,不然发现他和殷白雪有染有该多伤心啊。” “那要是叶桓之后也有其他女人呢?”郑太后问,“你怎么办?” 殷长欢一愣,下意识的道,“不会的,叶大人不是这种人。” “没什么不会的,”郑太后面容慈祥,“哀家当初还以为傅怿对一直对你好,但他不一样辜负了你。” 可是叶大人和傅怿不一样,看着郑太后,殷长欢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外祖母都是为了她好才会说这些,何况外祖母说得对,男人都是善变的,她只是因为喜欢叶桓才觉得叶桓不会负她。 殷长欢思虑片刻,沉吟道,“若是他以后有了其他女人,我就不要他了。” 和傅怿不一样,叶桓是她自己选的人,她能容忍傅怿有其他女人,但换成叶桓,她只是想一想都不能接受。 “好孩子,”郑太后拍了拍殷长欢的手背,温和又郑重的道,“你要记住,你要先爱自己旁人才会爱你,即使有一天这个旁人背叛了你,那你还有自己可以依靠。” 把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是不可靠的。 “外祖母,”殷长欢依偎进郑太后怀里,“长欢明白,无论以后怎么样,长欢都不会亏待自己。” “乖,外祖母相信你。”郑太后道,“你既然已经选定了叶桓,可要去找你皇舅舅赐婚?” “这个……”殷长欢难住了。 她曾经用不让皇帝给她和叶桓赐婚换了纪莹莹的青玉花冠,现在……殷长欢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她还一个玉花冠给纪莹莹行不行? “要不外祖母你帮我和皇舅舅说?”不是她自己开口就不算违背承诺了吧。 郑太后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殷长欢:…… “赐婚的事不着急,”郑太后道,“再等等。” “等什么?” 郑太后道,“叶桓还没正式的拜见过哀家,哀家怎么舍得就这么将你许配给他。” “那我就这就去找他让他来见你?” “哪用你去找他,”郑太后阻止,“他若有心,自己不会来吗?” 殷长欢抿了抿唇,她听着怎么感觉外祖母像是对叶桓有点不满呢。 下午,殷长欢与郑太后午睡起来后,宫女来报叶桓求见。 殷长欢蹦的一下站起来,迅速往外面跑去,郑太后无奈摇头,这下是真留不住了。 “叶大人。”殷长欢来到殿外看见一身官服的叶桓,一晚上不见,她的叶大人好像更好看了。 “郡主慢点,”叶桓对殷长欢虚虚一扶,“郡主可以称呼我叶桓。” “可是我觉得叶大人更好听,”殷长欢看了下四周,小声,“你是不是来跟外祖母说我们的事?” “不可以吗?”叶桓眼眸一眯,“郡主不会想要反悔吧,女子一言,驷马难追,郡主可不能食言而肥。” 想到昨晚上殷长欢的反应,叶桓觉得他应该上午,在殷长欢 还在郡主府睡觉时候就来,在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她想要反悔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我为什么要反悔?”殷长欢听乐了,还女子一言驷马难追,叶大人也太可爱了。 叶桓注意到殷长欢带着的步摇,微微一笑,“郡主没有反悔的意思就好。” 殷长欢也看到叶桓在看她发间的步摇,她摇了摇头,让步摇晃动不停,“好看吗?” “好看。”叶桓道,“郡主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不喜欢我能戴着,”殷长欢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殿,小声,“我外祖母心疼我,可能有些舍不得我,一会儿同她说话的时候你哄着她点知不知道?” 叶桓点头,“郡主放心,我明白。” 殷长欢和叶桓进殿,在叶桓行礼后殷长欢正要坐下,郑太后忽然道,“长欢,你皇舅舅送来了几盆菊花,正开得灿烂,你出去看看。” 这要支开她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殷长欢看看郑太后,再看看叶桓,叶桓对她一笑,虽然没说话但殷长欢却明白他在让她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一个是她最亲的外祖母,一个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人。她都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不会为难对方。 殷长欢自然没有去赏菊,她就待在了殿外的廊檐下,等了大约一刻钟后叶桓就出来了,神色如常,“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叶桓柔声说,“只是定亲的事要缓一缓。” “缓一缓?”殷长欢看了一眼殿内,悄声问,“是外祖母不同意吗?” “不是,这是我提议的,与郑太后无关。” 殷长欢一脸茫然,叶桓居然不想和她早点定亲。 她面沉如水,“你是不是后悔了?” 听说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没想到叶大人也是这种人。 “长欢,这是哀家和叶桓共同决定的。”郑太后走出来,笑容满面。 郑太后没有说为什么非要过一段时间再赐婚,但殷长欢也没再问,反正外祖母是不会害她的,只是……她看了叶桓一眼,暗暗想男人不能惯,惯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叶桓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跳。 他只是想等他恢复身份后再请皇帝赐婚而已,如此殷长欢也能更有面,她想到哪去了。 第65章 “叶大人,你以后会不会纳妾?” 出了宫,叶桓送殷长欢回郡主府,殷长欢想到郑太后问她的那个问题,扭头对叶桓道,“你要是会纳妾就提前告诉我,这样我就不要你了?” 还没定亲就想着不要他了,叶桓嘴角下沉,定定的看着殷长欢,“那你要谁?” 殷长欢睁大眼睛,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找一个不会纳妾的人。” 叶桓绷着嘴角道,“我记得郡主说过,如果端王爷没有和殷大小姐有私,而是在与您成亲后再和你说他要纳妾你是同意的?现在轮到我怎么就变了?” 难道他经营了这么久还不比傅怿在她心里的地位。 “这是肯定的呀,”见叶桓板着脸的样子,殷长欢越发觉得她不能再惯着叶桓了,但实话还是要说的,她道,“我又不喜欢端王爷。” 叶桓一愣,下一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郡主放心,在下永远不会纳妾。” 他含笑承诺,但殷长欢却没如他预料的那样相信他,只见殷长欢撇嘴,小声咕哝,“男人的话能相信吗?” “不过不要紧,”殷长欢忽然一笑,下巴一抬,道,“你敢纳妾我就养面首,这样就不亏了。” 她边说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能想出这个方法。 叶桓已经没有表情了,“郡主,在下真的不会纳妾。” “那可不一定,”殷长欢叹了口气,忧愁道,“你现在是喜欢我才这么说,等你不喜欢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叶桓看出来了,不管他说什么郡主都是不会信的,他无奈,“那郡主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我也不知道。”殷长欢想了一路,走到郡主府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不如你给我写一出承诺书吧,写你如果纳妾我们就和离!” 叶桓瞬间答应,“好!” “你不好好想一下吗?” “我知道自己不会纳妾自然就不用想。”叶桓垂下眼睑,语气十分低落,“有些事情郡主不清楚,等郡主以后清楚了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什么事情?” 叶桓抬起眼睑一笑,强颜欢笑,“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郡主。” 呵,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哦,那你回去吧。”言罢殷长欢转身进府,没有半点 留恋。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叶桓呆了,按照正常发展郡主不是应该追问,然后为了避免隔墙有耳,他就有理由进郡主府,再顺势把他的身份告诉郡主,说不定还能在郡主府用晚膳。 他感觉自从他们互相表明心意,郡主就没那么喜欢他了,难道是因为得到了就不珍惜? 天色还早,叶桓没有回叶府,他骑马出了京城,来到了问道庵。 “娘,我和大舅舅商议决定恢复皇子的身份。” 一间禅房内,叶桓对坐他对面的一位师太说道。 这位师太穿着灰扑扑的僧服,容貌却是绝色,和叶桓有几分相似。 “你大舅舅已经派人告诉我了。”她目光慈爱的看着叶桓,温声问,“听你大舅舅说你喜欢上了德阳郡主?” “是,”叶桓嘴角微勾,“她是一个很好很鲜活的姑娘,母亲见到了也会喜欢的。等以后有机会,我带她来见您。” 叶琼收到她大哥的信后就担心叶桓是为了有更多的筹码好继承皇位才选择殷长欢,但一看见叶桓的笑容,她就知道她想多了,“好,为娘等着。” “还有一件事,”叶桓道,“大舅舅问我公开身份是我真实的身份,还是以夭折的皇子身份!” 若是公开叶桓是叶琼和皇帝的儿子,那必然会把叶琼牵扯进来,甚至可能会毁掉叶琼现在平静的生活,可如果以夭折的皇子身份,那他以后就不是叶琼的孩子了。 叶琼道,“以夭折的皇子身份吧。我毕竟没有入宫,说你是我的孩子对你名声不好。” “儿子不在乎。”他只担心会影响到叶琼。 “可是我在乎,”叶琼抬手摸了摸叶桓的脸,慈爱道,“母子情分不是靠一个称呼来维系的,即便你成为了皇子,我仍然可以是你的养母。” 离开庵堂时已经很晚了,叶桓没有回京,住在了山下不远处的庄子里。 在下一个休沐日到来之前,举办妙笔阁的时间到了。 这样一个利于名声的好机会,叶桓如约而至。 妙笔阁一次三日,叶桓把事情告知了殷长欢,然而殷长欢只有第一天做男装打扮去了半天,听得头晕脑胀,两眼冒星星,后两天无论如何再不肯去。 用她的话来说是就算叶桓再好看,她也不要去折磨自己。她听她外祖母的,要先爱自己,再喜欢叶桓。不过为了表示她的歉意,殷长欢邀 请了叶桓在妙笔阁结束后去郡主府用晚膳。 虽然还没赐婚,但他们两个已经在郑太后面前过了明路,相当于得到了长辈的认可,叶桓单独来郡主府吃个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三日妙笔阁结束,叶桓便准备去郡主府,一位男子忽然走到叶桓面前,见礼道,“叶大人。” 叶桓还礼,“钟大人有礼。” 来人是钟灵,叶桓那一届科考的探花郎。历来探花郎都是一甲三人中最俊朗之人,但奈何碰上了叶桓,在叶桓的天人之姿之下,本该出尽风头的钟灵平庸了不少。 钟灵寒暄道,“在下对叶大人神往已久,还以为能和叶大人公事几年,不想叶大人竟然直接被外放了。” 他说的是原本他们都应该在翰林院当值,但叶桓却跳过了这一段。按说一甲出身,都应该要在翰林院待几年,以后才能入阁,而不在翰林院待就意味着这个人以后不会受重要,但显然,深受皇帝看重的叶桓不是这种情况。 在他们才出翰林院的时候,叶桓就已经是大理寺少卿,将钟灵等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叶桓淡淡道,“钟大人客气了。” 寒暄两路,钟灵说出他的来意,请叶桓一起用晚膳。 “抱歉,”叶桓拒绝道,“我还有事。” 钟灵皱眉,看了叶桓一会儿见叶桓没有回心转意的打算,他声音微沉,“叶大人,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受人所托。” 钟灵意味深长的一笑,“叶大人就不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这次妙笔阁的阁主吗?” 叶桓哦了一声,惊讶的看着钟灵,恍然大悟般的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状元的身份才请我来的,原来不是啊。” 叶桓的语气充满可惜,钟灵嘴角一抽,他想叶桓可能并没有王爷想的那么厉害。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 妙笔阁在一家酒楼里举办,钟灵带着叶桓进了后院,叶然和另外一个护卫紧跟其后。 后院不大,其中一间房外站着两个护卫。钟灵推开门对叶桓道,“叶大人请。” 叶桓让叶然两人等在外面,随后踏进房间,穿过外间,里面坐着一位着锦衣华服的男子,正是皇帝的四子傅洛,娶钟家嫡女为王妃。 叶桓面不改色,拱手,“庆王爷。” 傅洛抬了抬手,“叶大人请坐。” 房间里只有一个 位置,在傅洛的对面。叶桓坐下,“多谢庆王推荐在下当这次的妙笔阁阁主。” “小事一桩,叶大人不必客气。”傅洛提起茶壶斟茶,“早就想与叶大人坐着好好聊聊,只是苦无机会。” 看了桌面上散发着茶香的茶杯一眼,叶桓没动,道,“王爷严重了,王爷若想与在下聊天,随时都可以,只是今日怕是不行,在下还有事。” 傅洛抬头,神色不明的看着叶桓。 叶桓淡淡的和他对视,不见半点畏惧和卑微,他起身,“若王爷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先告辞。” 守在门口的钟灵看到这么快就出来的叶桓皱了皱眉,送走叶桓,钟灵进到房间,听到傅洛道,“茶都不喝一口,倒是个谨慎的人。” 钟灵瞟了一眼高几,茶壶的把手在傅洛这边,他道,“叶桓他恃才傲物,并不值得王爷花这么多心思。” “他值得,叶桓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不及他。”傅洛摇头道,“你以为傅宁去参加王家婚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叶桓。” “本王若能得他相助,何愁不能成就大业。” “王爷,”钟灵的亲姐姐是傅洛的王妃,钟家早就站在了傅洛的船上,他说,“您觉不觉得皇上对他的宠爱太怪了?” “叶桓容貌好,也许是因为父皇喜欢这样容貌好又有才能的人。”毕竟有好看的人,谁还愿意去看难看的。 同样容貌好也有才能的钟灵有点气闷,但还是得道,“叶桓刚得状元就被外派,若皇上真的是因为他的容貌和才能不是应该把人留在京城吗,这样放他出去历练,回来又破例升为大理寺少卿,您不觉得这已经不太像是普通皇上与臣子的关系了吗?” “什么意思?” 钟灵拱手,“若非家姐嫁于王爷,家父对我的安排便是在翰林院待个两年后就让臣外放,积累功绩,再调回来时也比较容易往上走。” “你的意思是叶桓有可能是父皇的儿子?” 钟灵道,“我只是觉得皇上对叶桓的宠爱太过。” 傅洛觉得不可能,但钟灵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他派钟灵再去仔细调查叶桓的身世。 傅洛不觉得钟灵会查到什么,因为他已经查过叶桓很多次了,但意外的是这次钟灵真的查到了一些消息――十多年前皇帝多次出现在城外的一个庄子里,这个庄子离问道庵很近。 庄子现在在叶桓的名 下,前不久叶桓才在那儿住过。 傅洛目眦欲裂,而更让他气的是,他竟然还让叶桓当了一次妙笔阁的阁主。 第66章 钟灵查出叶桓的身份是后话,此刻叶桓赶去德阳郡主府。 门房早得了吩咐知道今晚殷长欢要宴请叶桓,见叶桓来了一边进去给殷长欢禀报,一边非常热情的招待叶桓 连叶然等护卫门房也没有放过,请到了一个院子吃席。 席面鸡鸭鱼肉一样不少,且做法讲究。 门房对叶然道,“这是我们郡主特意吩咐的,几位爷该吃吃该喝喝,醉了也不要紧,我家郡主说了,会派人送叶大人和几位爷回去。” 叶然摸了摸下巴,这种发展让他有种郡主是故意灌醉他们好占他们公子便宜的感觉。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公子大概会很乐意。 叶桓来过郡主府,但那次是在外院,这次门房的人将他引至垂花门,一个丫鬟站在哪里,将他带进了内院,停在了一座亭子前,而殷长欢便坐在亭子里,桌子上的菜还冒着腾腾热气。 “郡主。”他进亭子拱手作揖。 殷长欢佯装怒道,“你是打算要给我行一辈子的礼吗?” 叶桓在殷长欢对面坐下,柔声道,“便是行一辈子的礼也无妨。” 殷长欢闻言不禁一笑,托腮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惧内吗?” 惧内是一个不太好听的词,通常说一个男子惧内就是在说这个男子没有本事。 “郡主又不凶,有什么可惧的,”叶桓眉心一蹙,“况且在我看来,惧内并不可耻,反而是夫君疼宠夫人,愿意让着夫人的表现!” 殷长欢睁圆的眼睛,笑而不语,其实她觉得她挺凶的,只是叶大人太好看了,她舍不得对他凶,但最关键是的还是叶大人没惹到她。 “所以你是想说,”殷长欢笑不可支,“你以后会很疼宠我吗?” “这是自然,”叶桓一本正经的道,“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夫人若不好好疼着宠着,那我费尽心思娶回来做什么。” “嗯……你的想法很对,”殷长欢话锋一转,狡黠笑道,“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马上嫁给你的。” 叶桓一笑,“被郡主看出来了。” “主要是太明显了,想看不出来都不行。”殷长欢给叶桓夹了一块鱼,特意道,“这鱼我让厨子将鱼刺剔了的,你放心,不会再被卡住了。” “多谢郡主。” 两人一边用膳 一边闲聊,殷长欢听叶桓讲大理寺的案子听得津津有味,有些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用完膳,丫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迅速又井然有序的将碗碟撤下,送了茶水点心来。 叶桓喝了口清茶夸道,“郡主将郡主府管理得很好。” 无论是撤碗碟还是上点心,丫鬟都目不斜视,并没有因为他的容貌和与郡主的关系而偷偷看他。 去一户人家,通常看府里的奴仆就能看出主子是什么样的人。 “多谢叶大人夸奖,”才用完晚膳的殷长欢又拿起一块桂花糕,“但这可不能归功于我,都是张嬷嬷她们厉害。” “张嬷嬷等人是厉害,但也要郡主压得住才行。”郡主府的下人对殷长欢尊敬有加,这可不是张嬷嬷他们管理就能管理出来的。 殷长欢不再争辩,“你就是想夸我对不对?” “拿人手短,”叶桓含笑,“吃了郡主的饭食总是要说几句好听的话讨郡主欢心的。” “我记得郡主府里有一个湖,我们去湖边散步好不好?” 殷长欢点头应允,虽然她吃撑了不怎么愿意动,不过自己的男人,她可以顺着一点。 走到湖边,殷长欢突然想起她不是之前才决定不能太将就叶桓吗?都怪叶桓用美色迷惑她。 若云送来了两件披风,殷长欢将其中一件递给叶桓,然后自己将披风系上,等她穿好发现叶桓没动,她奇道,“你不穿吗?晚上会有点冷,不穿容易受寒。” 叶桓垂首看着披风,这件披风和殷长欢身上的披风花纹一样,可见是同一种料子做了两件,“怕是不合身!” 殷长欢因为练武较寻常女子要高一些,但仍然比叶桓矮,殷长欢的披风穿在叶桓身上要短上一截。 殷长欢轻笑,拿过披风展开亲手给叶桓穿上,调侃叶桓,“叶大人未免也太爱俊了,究竟是身体重要还是外形重要。” 叶桓低声笑道,“不是我爱俊而是郡主爱俊,为了郡主我只好忍着了。” 殷长欢抬头,睨他一眼,“油嘴滑舌。” 叶桓微微低头,声音低哑的在殷长欢耳边道,“叶桓只对郡主一人油嘴滑舌。” 殷长欢觉得腿有点发软,这叶大人又在勾引她了,太坏了。 戳了戳叶桓的胸膛,殷长欢提醒他,“叶大人,我们还没定亲呢?” 叶桓在殷 长欢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一叹,站直道,“郡主是在提醒我要加快动作吗?” “不,”殷长欢退后一步,满意的看着和她穿着一样披风的叶桓道,“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敢对我动手动脚的话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一个对十个都不带喘气的。” 叶桓笑容噎住。 若云在一旁忍笑道,“叶大人误会了,这是郡主特意给您准备的。” 叶桓低头一看,披风果然足够长,很合身。 他抬头看殷长欢,殷长欢别开眼看着湖面,“不是特意做的,就是这布料正好多了一点,我想不出拿来做什么好才给你做了件披风。” 叶桓看若云一眼,若云微微一福身,含笑退下。 “这是皇家贡品,一年不过十来匹的量,我们德阳郡主这么财大气粗,连皇家贡品都不知道拿来做什么好了吗?” 真相被揭开,殷长欢有些羞恼,瞪他,“我就是财大气粗,要你管。” “我不管,我只是想说,”叶桓停住,他看着殷长欢,忽然伸手遮住殷长欢的眼睛,“多谢郡主的披风,叶桓心中甚为欢喜。” 殷长欢眼前一黑,心说你欢喜就欢喜,干嘛要遮她眼睛,感觉到叶桓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就在她以为叶桓要亲亲她,纠结。她是躲开好还是任由叶桓亲下来时,她感觉到叶桓亲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 他自己的手背上……白纠结了。 “抱歉。” 叶桓往后一退,垂着眼睑,脸颊微红,殷长欢撅了撅嘴,这模样倒像是她强行亲亲了他。 “没关系。”反正他是亲的他自己,关她什么事。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会儿,殷长欢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天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叶桓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殷长欢就警告他,“你如果再跟我卖关子的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叶桓没有同郡主卖关子,”只是你不按他想的走而已,叶桓沉吟道,“郡主你派人调查过我吧?” “呃???” 殷长欢干干一笑,解释道,“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叶大人,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自从她跟叶桓互相确定心意后她就让丁进不要查了,当然这么久以来也没查出个名堂。 “郡主冒犯也没关系。叶桓对郡主知无 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殷长欢正了正色,然而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问出口,“我没什么要问的,只要你永远对我好,不纳妾就行了。” 她也有秘密,若叶桓不想说他的身世,殷长欢也不想逼他。 “郡主不问那我就自己说吧,”两人慢慢的往前走,叶桓的语气很平静,“我是我母亲的亲生儿子,我父亲便是郡主的皇舅舅,龙椅之上的那个人。” 他侧首看殷长欢,“郡主应该早有猜测吧?” 殷长欢不惊讶,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件事郡主迟早都会知道,”叶桓停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殷长欢,“我不想郡主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想郡主误会我是为了郡主和太后娘娘身后的势力而想和郡主结为连理。” 叶桓的声音很轻但殷长欢能感觉到其中的郑重。 “我,叶桓,是真心心仪郡主,想和郡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是因为郡主的身份,更不是因为郡主代表的势力。” 突如其来的心仪表白让殷长欢有点不知所措,但她很欢喜,欢喜到想要亲亲他。 她盯着叶桓的嘴唇,“叶大人,我们一定会成亲的吧?” “只要郡主不反悔,那我们就一定会成亲。” “那我提前行使一下你夫人的权利应该也没关系咯?” “嗯?” 殷长欢踮起脚尖,抬手像刚才叶桓那样捂住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手心,有点痒。 殷长欢莞尔轻笑,吐气如兰,“叶大人,你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你在想什么?” “我……唔……” 放开叶桓,殷长欢双颊红霞飞起,眼眸比夜空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这个才是亲亲,”殷长欢舔了下嘴唇,笑弯了眼,“叶大人,以后你就是我殷长欢的人了,要恪守夫道,知道吗?” 第67章 “郡主有命,在下自是遵从,只是郡主才说过不许动手动脚,”叶桓嘴角微微一翘,神情十分愉悦,“可郡主却食言而肥,亲了在下。” “那是指你又不是说我,而且我亲你是用嘴,又不是用手用脚,不算食言。”殷长欢下巴一扬,诡辩得理直气壮,“再说了,我刚才问过你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殷长欢盯着叶桓,阴恻恻的问,“难道你后悔了?” 叶桓怀疑他一点头殷长欢的拳头就会落在他身上。 “当然没有后悔,”叶桓很惜命,“我只是想问郡主我可不可以也只动嘴,不动手也不动脚。” “想得美,”殷长欢不顾仪态的对叶桓翻了个白眼,半点没有因人而异的心虚,“晚上枕头垫高一点吧。” “这是何意?” 往前走的殷长欢转身一笑,笑容灿烂,“因为垫高了好做梦啊。” “郡主,你不能这样。” “我就这样,你要怎么办?” “那你能不能再食言而肥一次?” “当然不能,你都说我食言…… 离开郡主府前,叶桓道,“郡主,哪天我们去一趟问道庵吧!” “问道庵?”殷长欢奇道,“去那儿做什么?” “我母亲在那里修行,”叶桓语气温柔,“我想带你去见她一面。” 殷长欢没有立即答应,听说婆母和儿媳妇都是很难相处的,万一叶桓的母亲不喜欢她怎么办? “我这段时间在忙着我母亲入皇陵的事,等我忙完了就和你一起去。” 很早便决定将嘉怡长公主的坟迁到皇陵中,但迁坟不是说迁就能迁的,得看日子选时候,钦天监算了后决定十月迁坟。 但即便如此,殷长欢也并不忙,这不过是她的推辞而已。 得知叶桓的身份,傅洛愤怒过后便琢磨着如何对付他。 以皇帝对叶桓的宠爱,再加上叶桓似乎心仪殷长欢,若他们二人真的成亲,叶桓就是如虎添翼,不要说他,只怕就是傅怿也难争过叶桓。 而要对付叶桓,必须趁叶桓没恢复皇子身份时,一旦叶桓身份曝光,再想要对付他就难了。 但即便现在对付叶桓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不出手则已,一出 手就要干净利落,关键是还得保证他不被怀疑。 傅洛闭眼半晌,忽然睁眼,眸底杀意一闪而过,他道,“把这件事透露给六弟,六弟本就不高兴他排行靠后,怕是不会喜欢平白无故多一个皇兄出来。” 英王傅哲一向有勇无谋,行事冲动,若他得知叶桓的身份,愤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并不难猜测,况且傅洛还在傅哲身边安插得有人。 即便傅哲没有那个打算,傅洛的人也会将他引到那一步。 若傅哲真的除掉了叶桓,那自是皆大欢喜,若不能,也和傅洛无关。 查出了叶桓的身世,傅洛狠狠的夸赞了钟灵一番,钟灵心情很好,回到钟家连他自己的院子都没回便来到了外院的一个小院子。 钟家和其他世家一样,养得有门客幕僚,这个小院儿便住了一个门客,姓吴,来钟家几年了,一直不得重用,但最近两天钟灵忽然发话拨给了他一个专门的院子。 “吴先生,”钟灵带着喜意道,“事情和你预料得一模一样,那叶桓竟然真的是皇子。” 前段时日,钟灵因为傅洛费尽心机的拉拢叶桓而心生不满,和吴先生对饮的时候便抱怨了几句,结果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吴先生说出了他对叶桓身份的怀疑。 钟灵本也没放在心上,但那日他忽然想起,就在傅洛面前说了出来,不想竟然是真的。 后来也是吴先生说若叶桓真的是皇子,皇上不可能一直不见他和他母亲,这才查到了那个庄子。 吴先生谦虚道,“我也只是看皇上宠信叶桓太过而胡乱猜的,不想竟然成了真。” 钟灵庆幸道,“幸好有你的猜测,不然若真让王爷拉拢了叶桓,后果不堪设想。” “的确,”吴先生和钟灵碰杯,随口问,“对了,王爷对叶桓可有打算,叶桓现在还是个普通官员,现在对付虽然要冒一点风险但等他皇子的身份一恢复,再想动他就难了。” “这……”酒杯放在嘴边,钟灵难住,这是机密,按理说是绝对不能告诉吴先生的,但能查出叶桓的身世吴先生又功不可没,而且钟灵以后还想重用吴先生。 吴先生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道,“是我多嘴了,还请公子见谅。” 钟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吴先生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多谢公子信任。” 吴先生从钟灵这儿得知了傅洛打 算如何对付叶桓――他要让傅哲出手暗杀叶桓。 暗杀不是最好的对付叶桓的方法但却是最有效的,只要能确实的杀了叶桓。 密信一点点的在茶杯里烧为灰烬,叶桓嘲道,“和我预想得差不多。” 叶然道,“公子,我这就吩咐下去加强戒备。” “不行,突然加强戒备,万一被他们察觉,不是等着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他们想要暗杀公子的事吗?”叶默否决了叶然的提议,“京城衙役众多,救援也快,失败的可能性太大,我想英王应该不会在京城动手。” “你的意思是英王是想等王爷出京的时候动手?” “不错,”叶默道,“再过几天就是休沐日,公子和郡主他们约好了要去城外跑马,我想这是一个机会,英王应该不会放过。” 叶然若有所思的点头,“这的确是个下手的好机会。”若他是英王,也会选这个时候。 叶桓面色一沉,否定道,“不行,那日郡主也会和我一起。” 叶默道,“郡主武艺高强,身边的护卫也难逢敌手,若有郡主帮忙,生擒了英王的人对公子更有利。” “你能想到这一点英王同样能想到,”叶桓还是不同意,冷冷道,“到时候英王可能会放弃行动,或者派更多的人,情况只会更糟。” 叶默垂首,“是属下考虑不周。” 叶然心下暗忖,什么派更多的人,不过是不想让德阳郡主置于险境而已,说得这么好听,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叶桓提起茶壶,往烧了密信的茶杯里倒入茶水,灰烬尽数溶于茶水中。 “一场秋雨一场寒,吩咐针线房做几床素色棉被,我隔两日去给母亲送去。” 第68章 郑太后是先帝的元后,地位是赵太后远远不能及的。嘉怡长公主是郑太后唯一的女儿,是先帝所有女儿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个,她的公主陵自然也和其他公主陵不一般。 皇陵这边的得知嘉怡长公主的坟要迁入公主陵后就一直在对嘉怡长公主的公主陵做修整,殷长欢是嘉怡的独女,相关事宜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今日她来看她母亲公主陵的修整情况,看完公主陵出来她就看到了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纪莹莹,怎么你也在这儿?”殷长欢看着迎面而来的纪家兄妹,奇道,“你们来皇陵做什么?” 纪莹莹走到殷长欢面前,“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殷长欢瞪大眼,惊讶道,“莫不是嘉和长公主不好了?” “你才不好了,”纪莹莹脸一黑,没好气的道,“最近雨水多,皇陵的人来传话说我娘的公主陵浸了水,我和我哥就过来看看。” 最近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他们原本约好去城外跑马也不得不延期。今天也是阴雨绵绵,但皇陵这边的人前几日便让殷长欢来皇陵这边检验公主陵,看天气这雨只怕还要下几日,所以殷长欢才不得不在今日出门。 “是吗?”殷长欢有点怀疑,所有皇陵都要保持干燥,一旦浸水会对皇陵产生极大的损坏,所以修建皇陵时都十分小心,浸水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我昨天怎么没听你说。” 昨天殷长欢和纪莹莹在皇帝那儿碰到了,殷长欢说起了她今日要来皇陵但没听说纪莹莹也要来。 “因为是我回家后才知道这件事的,”纪莹莹哼了声,一脸不屑的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是追着你来的。” 纪承无奈的看着死要面子的纪莹莹,他们还真就是追着殷长欢来的,但纪莹莹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他,纪承自是不会拆妹妹的台。 “我可没这么说,”殷长欢耸了耸肩,“你们看完了吗,什么时候回京?” 纪莹莹点头,“看完了看完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们一起回去,路上还可以说说话。” 跟在纪莹莹身后的皇陵的人很懵,嘉和长公主的公主陵什么时候浸水了,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看过公主陵了? 这些郡主太奇怪了,不懂,不懂。 殷长欢道,“现在已经是正午了,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纪莹莹立即应下。 皇陵距离京城有段距离,用完午膳稍作歇息后他们便启程回京。 半路上雨又下了起来,纪莹莹以他哥要坐马车为由跑到殷长欢的马车里。 殷长欢拿出白锦让纪莹莹擦去身上的雨水,“你们是兄妹,用得着避嫌吗。” 纪莹莹白了殷长欢一眼,理直气壮,“我喜欢你,想跟你坐一辆马车行不行?” “那你要失望了,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殷长欢风淡云轻的回道,“要辜负你一腔情意了。” “喜欢的人?”纪莹莹心头一咯噔,殷长欢有了喜欢的人,她哥怎么办? “是谁?” “不告诉你。”殷长欢拉开车帘子看外面,雨越下越大,天色暗沉,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是不是叶大人?” “以后你就知道了。”殷长欢对外面的护卫道,“雨太大了,附近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护卫带着斗笠,“启禀郡主,附近只有一个问道庵可以避雨。” 问道庵,那不是叶桓母亲修行的庵堂吗?若她去问道庵避雨能不去见叶桓母亲吗? 殷长欢面色一变,连忙道,“那算了,还是回京吧,雨太大了,让大家谨慎小心一点。” “郡主放心,”护卫自信道,“真要有人敢使坏,我们也能护住郡主。” 纪莹莹听到护卫的话,问殷长欢,“有人使坏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呗,”殷长欢放下车帘子,“雨这么大,难保不会有贼人铤而走险。” “可这儿离京城这么近,”纪莹莹惊得瞪大了眼,“他们就不怕吗?” “能做这种事的都是刀尖上生活的人,况且一场大雨把什么都冲走了,怕什么怕,说不定连尸骨都找不到。” 纪莹莹一个娇娇郡主,平日里虽然厉害,但到底没经历什么大事,一听殷长欢这么说,腿都有点软了。 “长欢,你吓我的吧?” 殷长欢忍笑严肃道,“我可不是在吓你,我的护卫很能干,保护我不成问题,只是你的护卫看着好像没那么厉害啊。” 殷长欢的护卫是郑太后给她培养的,一般人家有这样的护卫都会给家中的男子,怎么会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虽然纪莹莹是郡主,有亲卫,但也只是普通护卫的水平,和殷长欢的护卫没法比。 “长欢。”纪莹莹坐到殷长欢身边,拉了拉殷长欢袖子,“我们可是表姐妹,真要出事你可不能不管我?” 说完纪莹莹又觉得以她们两个的关系,说不定真遇到了坏人,殷长欢会丢下她就跑,于是恶狠狠的恐吓道,“你要是敢丢下我逃跑,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殷长欢噗嗤一声站出来,“纪莹莹,你胆子太小了吧,我们运气没那么差的,放心。” 话刚落,殷长欢耳朵一动,嘴角的笑意僵住,马车也旋即停了下来。 “怎么了?” 听到了刀剑声的殷长欢无奈道,“我想我们今天的运气可能真的不怎么好。” “郡主,是叶大人!”护卫急切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什么?” 殷长欢打开马车门,倾盆的大雨落在她身上,她仿若未觉,只盯着前面被人围攻的叶桓,眼眸微眯,神色越来越冷。 敢碰她的人,这些人是不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叶桓预料得很准,傅哲在得知叶桓要出京给叶琼送棉被后便计划在叶桓回京的时候暗杀他,但他也估算错了一点,来人竟然不止是傅哲的人。 有人想混水摸鱼。 “公子!”叶然叶默将叶桓紧紧的护在中间,“这分明是两拨人。” 若只有傅哲的人,他们不惧,但多了一波人,还个个都是高手,不说生擒傅哲的人,便是他们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容易。 叶默道,“会不会是傅洛的人?” 叶然抬剑杀了突破防卫的一个贼人,血混着雨水喷在他脸上,让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他看着多了几分冷漠,“管他是谁的人,先杀了再说。” 被护在中间的叶桓全身湿透,面对足足多出他们一倍的刺客,他脸上没有任何畏惧,平静得仿佛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取他性命的。 …… 叶桓的人虽个个都是好手,但架不住对方人多。 “公子,你骑马回问道庵吧?”叶然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刺客的血。 叶桓摇头,“不行。” 皇帝虽然安排得有护卫保护叶琼,但究竟有多少人叶桓不清楚,他担心回去求救很有可能会连累他娘。 “再坚持一阵,”叶桓看着倒下去的护卫,眼神如冰,“快到了。” 叶然下意识的 问,“谁?” “郡主!”叶默惊讶的声音忽然响起。 已经出现力竭的叶然闻言愣了一下,被一个刺客狠狠踢了一脚,他咳出一口血,“怎么可能是郡主,郡主在京城里好不好?” 叶默一剑拦住要杀叶然的刺客,迅速道,“我说郡主来了。” “什么?” 叶然抬头一看,本该安安逸逸在京城的殷长欢竟然骑马飞奔而来,紧跟其后的是她的亲卫,纪承也在其中。 完了,难道郡主不要他们公子,去和纪承幽会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看见援兵到了,叶然心里有了底,像是吃了百年野参一般,迅速和刺客纠缠在一起,并凭着一股狠劲,一连诛杀好几个刺客。 殷长欢连马都没下就杀出一条通道来到了叶桓身边,翻身下马,将叶桓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殷长欢放下心来。 吩咐她的两个亲卫护着叶桓,殷长欢冲到了刺客中去,面上一片冷色,和平日里的她大相径庭。 叶桓皱眉,对两个护着他的亲卫道,“你们不用管我,去帮郡主。” 两个护卫一动不动,其中一个道,“叶大人放心,郡主武艺高强,不会有事。” 刺客虽多但被叶桓的人灭掉一部分,殷长欢以及她的护卫又个个都是高手,很快刺客就现了颓势。 一个似乎是首领的黑衣人用很奇怪的声音道,“德阳郡主,你大概不知道吧,你护着的这个人是私生子,是叶琼与一个有妇之夫无媒苟合生下来的私生子。 叶桓眼睑一颤。 “你是吃了大粪吗,嘴这么臭。”殷长欢将手中的剑丢给旁边的亲卫,右手在腰间一滑,便抽出一根长鞭,并在眨眼之间朝说话的黑衣人挥去,“你爹娘没教你怎么说话,本郡主今儿个教教你怎么当个人!” 黑衣人和叶然等人打斗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原本想借和殷长欢说话之际喘口气,结果被殷长欢看穿。 他挥剑去迎,然而这鞭子滑不溜秋,斩不断也割不破,极难对付。 “撤!” 黑衣人高声喊了一声就要跑,但殷长欢岂能就这么让他跑了。她一个巧劲用鞭子缠住男人,在黑衣人没有挣脱时便将鞭子丢给护卫,她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软剑朝黑衣人刺去。 软剑灵活如蛇,黑衣人被鞭子缠住,躲闪不及 ,不一会儿身上就多处挂了彩。 叶桓道,“去帮郡主。” 黑衣人气结,他是在和德阳郡主单打独斗好不好,叶桓怎么可以让人合伙对付他,没见德阳郡主的护卫都没动手吗。 这叶桓真是个书呆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叶桓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冷冰冰的道,“对待这种人,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 第69章 叶然叶默刚才被黑衣人围攻,自然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 再说了和一群刺客讲江湖道义,他们又不是脑袋有问题。 眼看着叶然叶默要围上来,其他黑衣人自顾不暇,无法前来助他。 若他再和殷长欢纠缠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生擒,于是他对殷长欢虚晃一招就想要撤退。 教导殷长欢武术的人很杂,既有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也有江湖上的侠士,甚至还有宫里的暗卫死士,所以殷长欢学得也很杂。实战虽然不多但她常和这些过招,一眼看出这是黑衣人的虚招。 殷长欢将计就计,佯装上当,实则在对方撤退时,快准狠,没有一丝犹豫的砍下了对方的手臂。 血飙的一下就喷了殷长欢一脸,她顾不上捉拿断臂的黑衣人,站着直吐口水。 “郡主,你怎么了?”叶桓慌张的上前。 殷长欢抬头,一脸雨水,可怜巴巴的道,“他的血喷到我嘴里了,好恶心。” 见殷长欢不是受伤,叶桓放下心来,温柔的替殷长欢把湿掉的碎发挽在耳后,“马车里有茶,我去给你拿来漱漱口。” 叶桓转身朝他的马车走去,他的马车还好,除了拉车的马跑了以外并没有什么损坏。 叶桓取了茶壶茶杯以及伞,往回走时看到纪承,“纪承兄也在,多谢纪承兄相助,叶桓感激不尽。” “叶桓兄客气了。”纪承瞥了眼叶桓拿着的东西,语气有些冷,“在下知道叶桓兄心仪郡主,但请不要失了分寸。” 叶桓对正在看他的殷长欢笑了笑,然后疑惑的问纪承,“纪承兄什么意思?” 纪承容色微敛,直言道,“叶桓兄替长欢挽头发的动作不是那么合适吧。” “原来是这个啊,”叶桓恍然一笑,“纪承兄多虑了,我和长欢的事太后娘娘已经知道,只是还未禀告皇上罢了!” 纪承闻言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叶桓笑了笑,抬手道,“抱歉,我要给我未婚妻送茶水和雨伞。” 纪承愣愣的看着叶桓走到殷长欢面前,看着叶桓给两人撑伞,看着叶桓殷勤的给殷长欢倒茶水,他似乎说了什么话,将面色不太好的殷长欢一下子就给逗笑了。 “多谢郡主相救,”叶桓调侃自己,“这下真的是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了。” 殷长欢凝 着叶桓,“你不早就是我的人了,还许什么许。” 叶桓一愣,眉眼间露出笑意,“是叶桓说错了话,还请郡主恕罪。” 走到他们两人身旁的叶然:??? 他们公子早就是郡主的人了,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公子,刺客跑了一部分,”叶然禀道,“剩下的除了咬破毒囊自尽的一共生擒了十八人。” 殷长欢:“是我不让他们追的,现在雨大,万一对方还有埋伏就不妙了。” “郡主考虑周到,”叶桓道,“这种时候的确不适合。” 见叶桓赞同她的想法,殷长欢很高兴,“你这是去哪了,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 “去问道庵给我娘送东西,回来便遇上他们了,”叶桓看着黑衣人,眉头攒在一起,“至于他们是什么人,我现在也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就是有怀疑了,殷长欢心中也有怀疑,一般人家怎么可能养这么多的刺客,加上叶桓的身世,不难猜这些刺客可能是哪些人派来的。 安慰的拍了拍叶桓胸膛,殷长欢给他传授经验,“受委屈了,记得去找皇舅舅告状。” 想到叶大人是个爱面子的,殷长欢又道,“你要是不爱做这样的事,我去帮你告状也行。”她一脸骄傲,“这种事我最在行了。” 叶桓失笑,看着殷长欢的眼眸里含着无限情谊,“多谢郡主,如此那便劳烦郡主了。” “客气,”殷长欢笑盈盈的说,“你是我的人嘛,我不帮你帮谁呢。” 见殷长欢与叶桓情意绵绵的样子,断臂男人心中大恨,若不是殷长欢,他们肯定已经得手了,而不是成为阶下囚。 “叶大人,”他吼道,“你堂堂皇子之尊,真的要选德阳郡主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吗?等你恢复皇子的身份,有的是世家贵女任你挑选,你又何必为了德阳郡主背后的势力而选择她。” 男人就算不喜欢温柔娴静的,但也不大可能会喜欢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断臂的男人心知比次生擒是没有活路的,便想离间叶桓与殷长欢二人,所以也就能间接的削弱叶桓的势力。 “你对你主子还真是忠心耿耿,现在还不忘挑拨离间,”殷长欢冷眼看着断臂男人,脚一踢,地上的剑就飞了起来,好巧不巧的刺中断臂男人的大腿,听着断臂男人发出的惨叫声,殷长欢冷声道,“我最讨厌长得丑说话又阴阳怪气的人了。” 断臂男人一边哀嚎一边骂殷长欢,“你这毒妇!” 殷长欢挑眉,侧首问叶桓,“你觉得我毒吗?” 叶桓一笑,“郡主说笑了,郡主温柔娴静,和善知礼,天下没有比郡主更好的人了。” 殷长欢听着干咳几声,小声道,“叶大人,我们说话还是得讲究实事求是。” 这种一听就是假话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她自己都脸红。 “郡主怎么会这么想,”叶桓一脸真挚,“在叶桓心中,郡主当得起世间最美好的夸赞。” 走过来看热闹的的纪莹莹:…… 一定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叶大人怎么可能拍这么低级的马屁。 纪承已经见识过叶桓的厚脸皮,听到叶桓的话并不太惊讶,让他惊的是那个刺客口中的话。 “叶桓兄,”他看向叶桓,“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皇子之尊?” 叶桓抬眼,“纪承兄已经听清楚了又何必再问。” 纪莹莹这才想起黑衣人的那句话,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桓,“叶大人是皇子?” “你们非要在下这么大的雨的时候说话吗?”殷长欢看了眼叶桓的马车,吩咐护卫给叶桓的马车套上马,然后对纪莹莹说,“一会儿坐你自己的马车去,叶大人和我坐一辆。” 纪莹莹不解,“叶大人不是自己有马车吗?” “你忍心让受伤的人淋着雨骑马?”叶桓的护卫死倒是没死,但几乎每个都受了伤,还有几个是重伤,若不是殷长欢的护卫会一点医术还带着药,只要他们当场就要没命了。 纪莹莹小声嘀咕,“那不还可以让叶大人和我哥坐一辆马车啊。” 这话纪莹莹没敢大声说,怕殷长欢当众说出她就是喜欢叶桓,要和叶桓坐一辆马车的话。 “郡主,有大队人马来了。”护卫对殷长欢禀道。 殷长欢闭眼一听,果然雨声中夹杂着马蹄的声音,很杂很乱,人数是他们的几倍。 抽出软剑,殷长欢将叶桓与纪莹莹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保持警惕。” 马蹄声越来越近,至少百人以上,听马蹄声就知道这批人气势不低。等对方转过山脚,殷长欢看见来人穿着京城驻军的军服,但她非但没有放下心来,肌肉还绷得更紧了,一旦对方有任何不对,她就能立刻出手。 纪莹莹也认出来对 方穿的衣服,惊喜道,“长欢,是自己人。” 殷长欢泼她冷水,“不要高兴太早。” 若刺杀叶桓的人是那几个王爷,那失败之后调动军队的人再行刺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若真的是这样,他们今天就都要完了。 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来人不是敌人,而是京城城外驻军的骑兵,因为练兵才碰上了殷长欢他们。 领头人是郑川大哥的长子,也就是殷长欢的表哥,殷长欢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直接让这些骑兵护送他们回京城。 京城周边驻军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不得靠近京城,但殷长欢是郡主,还是极受皇帝宠爱的郡主,就算没有调令他们也得护送,万一出事,他们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到京城门口,殷长欢没让骑兵离开,让一部分的人护送伤者回叶家,另一部分则护送她、叶桓、纪家兄妹以及刺客去大理寺。 刺杀皇子是大事,得大理寺的人来查。至于带着纪家兄妹,则是为了让他们当证人,证明殷长欢和叶桓所言非虚。 纪莹莹得知还要先去大理寺,对纪承说,“都到京城了,殷长欢怎么还不让他们离开。” “可能是她担心会有人想杀人灭口。” 今天的纪承很惊讶,一是叶桓的身份,二是殷长欢的本事。他以为她是需要被捧在手心的娇花,却原来她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大树,扛得住风雨。 纪承长叹一声,“你要多向长欢学习知道吗?” 纪莹莹下意识的想说殷长欢有什么好学的,可想到殷长欢把她和叶桓护在身后的行为,她别别扭扭的点头,“我知道了。其实今天我挺佩服她的。” 面对那么多的刺客,殷长欢不仅不害怕,还能救人,她觉得今天的殷长欢挺顺眼的。 大理寺是郑川的地盘,不用担心有人会将刺客灭口。 从大理寺出来,殷长欢担心对方狗急跳墙,便送叶桓回府,依然是两人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徐徐行驶,停了的雨又下了起来,殷长欢道,“这次过后你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皇舅舅一定会封你为王爷,再赐你一座王府。” 她顿了顿,斜着叶桓说,“说不定还会赐你几个美娇娘。” 叶桓拉过殷长欢的手紧紧握住,低低笑道,“郡主放心,我不会要美娇娘。”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殷长欢嘴硬的哼了哼,但笑 容明显更大了,“量你也不敢要。” 第70章 叶家人一收到叶桓被刺杀的消息立即就来了叶桓的府邸,没进府,直接在门房等着。 见马车停下,以叶大老爷为首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叶桓下车,先对叶大老爷道,“大舅舅放心,我没事。” 叶大老爷知道叶桓的计划,原本是放心的,但叶然传来消息有人混水摸鱼,护卫好几个重伤,这就让叶大老爷把心提了起来。 叶桓的护卫除了叶家为他培养的便是皇帝给他的,大约是觉得愧对于他,给他的护卫都是好手中的好手,能让这些护卫重伤,可见情形凶险。 “叶阁老。”殷长欢拉开帘子,冲叶大老爷喊道。叶大老爷是内阁中最年轻的阁老,但却是最受皇帝重用的。 殷长欢本想将叶桓送到家便回去,但见叶大老爷等人在,她既要和叶桓成亲,那叶家以后同样是她的亲戚,况且她见叶桓挺看重叶家的,便下来打声招呼。 “郡主。”叶大老爷看到殷长欢先是一惊,然后便作揖道谢,“多谢郡主出手。” 要不是殷长欢,他们这二十年的筹备都要成空了。 殷长欢连忙躲到叶桓的身后,不说叶大老爷是叶桓的舅舅,就是叶大老爷的官位和功绩,她也受不起这个礼。 叶桓道,“大舅舅不必如此,都是自家人。” 殷长欢从叶桓背后探出头来,笑呵呵的点头,“对,都是自家人,不讲究这些。” 叶大老爷看了眼叶桓,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笑了,“那老夫就不和郡主客气了,”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天要黑了,你们奔波了一个下午,过去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有点饿了的殷长欢看着叶桓不说话。 叶桓以他对殷长欢的了解知道,若是不想去她一定会直说,现在看着他一副等他做决定的样子就是想去了,他低眉一笑,“舅舅家很近,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吧。” 殷长欢搅了搅她的头发,她马车里备得有干净衣裳,但是只换了衣裳总觉得不舒服。 叶桓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的意思,道,回头悄声道,“你可以去叶蘅那里梳洗。” 叶桓与殷长欢不觉得怎么样,但叶大老爷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虽说叶桓不是为了德阳郡主身后的势力而心仪郡主的,但好处是实在的,要不然今天那郑家小子也不会出 现了。 “那好。”殷长欢连连点头,余光瞥见叶大老爷在看她立刻收敛容色,含蓄道,“打扰了。” 到叶家府邸,殷长欢一下马车叶蘅就围了上来,“你们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殷长欢转了一个圈,“好好的。” “那就好,”叶蘅惊魂未定,“听到有刺客吓死我了。” 叶桓对叶蘅道,“你带郡主去你院子里洗漱下。”又对殷长欢说,“一会儿我在外祖母那而等你。” 殷长欢笑着点头,跟着叶蘅去她的院子洗漱。 看着殷长欢跟叶蘅走远,叶桓的神色冷了下来,如冬日寒冰。 叶大老爷也是如此,他道,“你觉得是谁?” 话没说得很明白,但几个人都清楚指的是那个混水摸鱼的人。 叶桓冷声,“逃不出那几个人。” 即使不是他们,也是与他们有关之人 虽然是在自家府里,但也不是能随意说话的地方,叶大老爷道,“晚膳还要一会儿,我们先去书房。” 另一边,殷长欢到叶蘅的房间洗漱,殷长欢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贴身丫鬟不在,她一样能自己动手。 她在里面沐浴,隔着屏风,叶蘅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好奇问道,“郡主,你和叶桓表哥是不是有什么呀?” 少女对这方面是很敏锐的,叶蘅一看殷长欢和叶桓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是啊,”殷长欢泡在热水里,腾腾的热气蒸得她昏昏欲睡,懒洋洋的道,“你表哥心仪我,我正好也觉得你表哥不错,所以我们就两情相悦啦。” “真的,”心中早有猜测但叶蘅还是很吃惊,她探了个头进来看着殷长欢,“你们真的两情相悦?” “不然呢。”殷长欢把下巴搁在浴桶上,“你想你表哥一厢情愿吗?” “我自然是想他得偿所愿了,”叶蘅砸了个果子给殷长欢,“不过这下真的有人要一厢情愿了。” “谁?”殷长欢不惊讶,叶大人那么俊,没有几个爱慕者都不正常。 “我小姑姑,”叶蘅道,“之前我听我娘说小姑姑想把顾如韵说给表哥,但好像被我祖母拒绝了,连说都没给表哥说。” “顾如韵?” 叶蘅点头,“表哥心中有郡主,就算祖母把这件事告诉表哥,表哥肯 定也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殷长欢半笑不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叶蘅点头如捣蒜,“我对自己人从不说假话。” 殷长欢笑了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顾如月是傅怿的准王妃,南阳郡王府就是端王一派的了。可现在叶桓也是皇子王爷,南阳郡王妃又是叶桓的亲小姨,那这郡王府是支持叶桓还是支持傅怿呢。 殷长欢与叶蘅身量差不多,衣服也合身,洗漱好去到叶家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叶家众人都在。 殷长欢去给叶老夫人见礼,叶老夫人握住殷长欢的手连连道谢,“好孩子,多亏你了。” 为了感谢殷长欢救了叶桓,叶老夫人送了殷长欢一对儿暖玉镯子。 暖玉本就珍稀,又是这样一对镯子就更少见了,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殷长欢也不由得衷心的夸了几句。 叶老夫人道,“这还是老身出嫁时老身母亲送的,原本是想传给叶桓的母亲,如今给你倒是正好。” 正好……叶老夫人是在暗示她和叶桓要成亲的事吗? 殷长欢弯了弯嘴角,任叶老夫人将两个玉镯子套在她手上,甜甜道谢,“多谢老夫人。” 叶家众人都知道叶老夫人有一对儿暖玉镯子,都想要但没人敢提出来,叶老夫人虽然不管家,但在叶家的权威无人敢挑衅。 眼看着顾如月和叶蘅相继定亲,叶家女眷还在猜叶老夫人会不会送出暖玉镯子,一个外孙女一个孙女,她又会送给谁。此刻见叶老夫人竟然把这对镯子给了殷长欢,叶家女眷,除了知道叶桓身份的叶大夫人,都惊讶且不是滋味。 叶大夫人其实也想要这对儿镯子,这可是压箱底的好东西,但一和叶桓殷长欢比起来,她觉得还是叶桓殷长欢更重要一点。还有一点让叶大夫人满意的是殷长欢与叶蘅交好的事。 一个人再英明,整天被吹枕头风,也容易改变,叶蘅与殷长欢交好,相当于以后就多了一个靠山,这可是暖玉镯子给不了的。 于是她拔下头上的一根金镶玉的簪子,“郡主可莫要推迟。” 其他女眷看见叶大夫人的行为心中暗恨,但并不敢跟着送礼。殷长欢是郡主,便是给她送礼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送的。 用了一顿愉悦的晚膳,叶桓欲送殷长欢回郡主府被殷长欢拦住,没好气的吼道,“你是嫌你命长是不是?我武功高强要你送?等你送我回去我 是不是还要送你回来,送来送去没完没了了!” 叶桓摸了摸鼻子,悻悻道,“郡主说得是。” 叶桓让叶家护卫送殷长欢,上车前殷长欢叮嘱叶桓,“你这几日便住在这边,不要回你的府邸了。” 都是伤员,万一有人夜袭,能活命才怪了。 叶桓点头应下,“郡主这段时间也要小心。就怕他们杀我不成,把气撒到郡主身上。” “你放心吧,”殷长欢信心满满,“我可是德阳郡主,他们承受不起害我的后果。” “虽然是这样,但还是小心些好,”叶桓关切道,“就怕有些人脑子不清楚。” “我知道,”殷长欢点了点叶桓的胸膛,有点硬,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那我就回去了。” “今天淋了雨,回去再喝点姜汤。” 殷长欢噘嘴,“我体力比你好多了,你还是自己多喝一点吧。” 叶桓回去的时候叶家众人还在叶老夫人的院子里,看见他,一些人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叶薇难以置信,叶桓居然是皇子。 叶桓本就有意恢复身份,纪家兄妹又已经知道叶桓的身份,在叶桓去送殷长欢的时候叶大老爷便对叶家众人公开了叶桓的身份是皇子的事,但具体的,比如叶桓是叶琼与皇上的儿子这一点叶大老爷没有提及。 有人问了,叶大老爷一个冷眼扫过去便住了口。 “你说什么,谁是皇子?”嘉和长公主震惊的看着她的一双儿女,叶桓怎么可能是皇子。 “大理寺少卿叶大人。” “怎么可能?” “虽然听着很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这样,”纪莹莹道,“叶大人自己都承认了。” “你让本宫好好理一理,”嘉和长公主跌坐在椅子上,一脸沉思。叶桓居然是皇子,怪不得她查不出他的身世。 嘉和长公主神情一滞,叶桓是皇子,皇帝又如此宠信他,这皇位还有别人的份吗? 她错了,她不应该在皇帝拒绝给叶桓和纪莹莹赐婚后她就放弃,莹莹喜欢叶桓,叶桓又是皇子,这不是最好的姻缘吗? 嘉和长公主没后悔太久,她想起了赵太后。之前她母后拒绝帮纪莹莹是说叶桓身份低,现在叶桓身份不低了,完全符合赵太后对纪莹莹未来夫君的期望――新帝。 “莹莹,”嘉和长公主豁然抬头 ,目光灼灼的盯着纪莹莹,“你仍然喜欢叶桓吧?” 第71章 “娘,你想做什么?”纪承沉声道。 “以前你外祖母不肯帮你妹妹是觉得叶桓的身份配不上你妹妹,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皇子,和你妹妹是表兄妹,天造地设的一对。” 纪莹莹脑袋一片空白,愣愣的道,“可是皇舅舅不是说了他不会给叶大人赐婚的吗?” “话是这么说,”嘉和长公主点了点纪莹莹的额头,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纪莹莹成为皇后的那一天,“你外祖母是你皇舅舅的生母,有你外祖母从中斡旋,还愁不成吗?当儿子的哪能犟过当娘的。” 纪承眸光闪了闪。 “可是叶大人喜欢长欢,不喜欢我。” 纪莹莹心情有点复杂,她喜欢叶大人,能和叶大人定亲应该是一件很令她高兴的事,但纪莹莹却高兴不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殷长欢为了叶桓冲到刺客中间去,想到他们两个相视而笑的场面,想到殷长欢把她和叶桓护在身后的决然。 其实殷长欢也没有那么讨厌,如果她和叶桓成亲的话,殷长欢应该就不会再护着她了吧。 可她又喜欢叶桓,非常喜欢叶桓,想嫁给她。 纪莹莹忧愁的想,要是有两个叶大人就好了,她一个,殷长欢一个。 “本宫的傻女儿哟,”嘉和长公主摇头,无奈道,“哪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的,等你嫁给叶桓,时间久了,他哪能不喜欢你。” “可是……” “没有可是,”嘉和长公主不容置疑的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准备当王妃吧――你们累了,先回去休息,娘还有点事。” 纪莹莹皱着眉头和纪承离开,出了正院纪莹莹停下,抬头惴惴的看着纪承,“哥,我觉得怪怪的。” 纪承目光宠爱的看着纪莹莹,拍拍她的额头道,“大哥知道。” 都说纪莹莹和殷长欢这两个郡主都性情跋扈,然而他知道,她们两个都是好女孩儿,都心地善良。 纪莹莹垂下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能和叶大人成亲我是很高兴的,但我希望的是叶大人能真心的娶我,而不是迫于皇舅舅和外祖母不得不娶我。” “放心,娘虽然说得容易但不可能这么简单,”纪承语气温和,“我听叶桓的意思是郑太后已经同意了叶桓和长欢的事,就算外祖母再和皇舅舅闹,她也闹不过郑太后。” 这一点纪承看得很明白,赵太后虽然是皇帝的生母,但在皇帝的心中郑太后比赵太后重要太多。 虽然赵太后是纪承的亲外祖母,但纪承不得不说赵太后远远比不上郑太后的本事。 “呀,哥,你知道啦?”纪莹莹闻言一惊。她担心纪承伤心特意没把殷长欢喜欢叶桓的事告诉叶桓。 “知道了,”纪承道,“是叶桓亲口跟我说的。所以你放心,在皇舅舅心里,我们和外祖母都比不上长欢和外祖母,娘她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略微低沉的气氛让纪承这么一说,纪莹莹有点想笑,“哥,你也太实话实说了。” 纪承也笑了,带着些微苦意,“实话实说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纪承没离开,纪莹莹回去后他转身进了正院。 看到去而复返的儿子,嘉和长公主有点诧异。 纪承很平静的把他同纪莹莹说的话再说了一遍,然而嘉和长公主听不进去,或许她听进去了,但既能让纪莹莹嫁给喜欢的人又能让纪莹莹当皇后,即便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她也要去试一下。 嘉和长公主甚至说出了如果叶桓娶了纪莹莹,殷长欢与叶桓没有可能,纪承便有机会娶殷长欢的话。 纪承震惊的看着嘉和长公主,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娘。” 这种话以前的嘉和长公主绝对说不出来。 嘉和长公主看见了纪承脸上的震惊,她揉了揉眉心,“本宫有点累了,你先下去吧。” 纪承欲言又止,见嘉和长公主的确面容疲惫他只好退了出去。 纪承回去后叫来了他的长随,“我娘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长随摇头,道,“长公主的事小的不敢随意打听。” 纪承闭眼,心下思忖开来,这是长公主府,整个公主府都是他母亲的人,便是他父亲也做不了主。即便如此,纪承还是让他的长随替他注意着正院。他觉得他母亲似乎不太对,不像是仅仅想让纪莹莹能嫁给叶桓。 翌日一大早,嘉和长公主带着纪莹莹进宫。 纪莹莹心里装着事,趴在车窗上吹风。 天仍然下着雨,不是很大,但走在外面也得打伞。 纪莹莹看到一对六七十岁衣着简陋的老夫妇共同打着一把伞,伞不大,拿着伞的老爷爷总是把伞往老太太这边倾斜,遮住了老太太他 自己却淋湿了肩膀。 纪莹莹怔怔的看着这对老夫妇。 嘉和长公主和纪莹莹先去慈安宫。 得知叶桓竟然是皇子,赵太后同样大吃一惊,但对于要让纪莹莹嫁给叶桓,赵太后却不乐意。在她看来,即便叶桓是皇子,可他不是在皇宫长大,比不上傅怿,也配不上纪莹莹。 嘉和长公主道,“可是傅怿已经有王妃了。” 赵太后气瞪嘉和长公主,“还不是因为你女儿犟,不然她就是端王妃了。” 又要数落她了,纪莹莹撅了撅嘴,去御花园散步,碰到了平阳公主。 想到平阳已经定亲,纪莹莹打发走了宫女,问平阳道,“你和许彦定亲了,你就不怕他只是畏于皇舅舅而不是真心喜欢你吗?” 一大早的听到这种话,平阳顿时脸一沉,厉声喝道,“纪莹莹,你找抽是不是?” “真不是,”纪莹莹没有呛回去,委屈巴巴的道,“我就是想问问。” 见纪莹莹的模样,平阳挑了下眉,“怎么,父皇要给你赐婚?” “是我娘,”纪莹莹托着下颚道,“她想要让皇舅舅给我和一个人赐婚,但是那个人有喜欢的人,而且他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那你可千万别和这个人定亲。”虽然平时不对付,但这种终身大事,平阳还是说出她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纪莹莹道,“可是我喜欢这个人。” 平阳白她一眼,不客气的道,“你再喜欢他他不喜欢你有什么用。” 见纪莹莹神情低落,平阳第一次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你好生想下,即便这个男的畏于父皇娶了你,如果他忘不了他喜欢的人怎么办,你可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能一直忍受他心里有别人。” 纪莹莹连忙摇头,“不能忍受。” 她要的是那对老夫妇一般的感情而不是同床异梦。 “那你还有救,”平阳道,“第二种情况,他忘了他喜欢的人。但他能这么容易的就忘掉他喜欢的人,他的品行恐怕也不怎么样,你确定你要嫁给这种人。” 不,叶大人是不可能忘掉殷长欢的,纪莹莹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 “不和你说了,我要回慈宁宫。” 回慈安宫纪莹莹跟嘉和长公主说她不想嫁给叶桓了,但嘉和长公主不信,不理纪莹莹,她去了御书房。 赵太后道,“不管你娘,反正你皇舅舅也不会同意。” 纪莹莹哭笑不得,她以前觉得她是最像外祖母的,现在看来,明明她哥更像外祖母。 皇帝昨日便得知了叶桓遭遇刺杀的事,甚至昨晚还派出了禁军去叶家保护叶桓。 今日没上早朝他就让人把叶桓和殷长欢传到了宫中。 “长欢,”下了早朝的皇帝对殷长欢道,“这次皇舅舅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 “皇舅舅,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殷长欢坐在椅子上,一边剥干果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叶大人是您的儿子,我的表哥,我当然要救他。况且……”殷长欢看了叶桓一眼,笑眯眯的道,“我的人我当然要救了。” 皇帝来前,叶桓告诉殷长欢皇帝已经知道他们两个的事了。 皇帝朗声大笑,前几日叶桓来告诉他说想要恢复皇子的身份,他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想恢复身份,结果他这个一直表现得风光霁月的儿子告诉他是不想殷长欢受委屈。 “等把这次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朕就恢复叶桓的皇子身份,再封他当王爷,让你当王妃行不行?” “当然行了。”殷长欢也不吃干果了,她拍拍手把手上的碎屑拍掉,开始告状,“皇舅舅,你不知道,那些刺客太可恶了,昨天竟然当众挑拨我和叶大人的关系,说我心狠手辣,说叶大人心仪我想娶我是为了外祖母和舅祖父他们。” “哦,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呢?”皇帝笑着问,似乎一点不在意殷长欢说的话。 “我当即就刺了他一剑,”殷长欢下巴一抬,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十分不屑,“谁叫他看不起我。” “为什么这么说?”这跟看不起她有关系吗?皇帝听不懂了。 殷长欢眨了下眼,十分自然的道,“因为叶大人明明是倾慕于我的人品才能样貌呀。” 第72章 “呃……” 皇帝噎住了,饶是他宠殷长欢如亲女也不敢肯定这话。 “皇舅舅,难道你也不信我?”见皇帝表情微妙,殷长欢瞪大了眼,委屈的问叶桓,“叶大人,你呢?” 叶桓看了眼皇帝,干咳一声,眼神隐隐含笑,“他们是刺客,是敌人,会这样说并不奇怪,只要我们心里清楚问心无愧就行了。” 这话虽然婉转,但还是承认了殷长欢所言。 殷长欢满意了,当着皇帝给了叶桓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看着叶桓脸上宠溺又无奈的表情,皇帝大笑,心里那丝隐隐的不满也消失殆尽咯。 “皇舅舅当然是信我们长欢的,”皇帝道,“只是吧,长欢,我们说话还是要实际一点。” “哎呀,皇舅舅,”殷长欢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你跟我说的话一模一样耶。” 皇帝:??? “昨天叶大人说我温柔娴静,和善知礼,天下没有比我更好的人了。”殷长欢道,“我虽然被夸得很高兴,但外祖母从小就教导我要实事求是,于是我就让他实际一点,结果叶大人说在他心中,我担得起最好的夸赞。” 望着叶桓,殷长欢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都不好意思了!” 皇帝嘴角抽抽,她有不好意思吗,他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叶桓拱手,素日里清淡俊朗的面颊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小声说,“郡主,这件事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他虽小声,但御书房安静,皇帝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殷长欢大咧咧的摆手,“没事,皇舅舅又不是外人,不会笑话你的。” 这语气,似乎她和皇帝还要更亲近。 叶桓神情一顿,是对殷长欢无可奈何的表情。 皇帝再次大笑,戏谑道,“叶桓啊,你令父皇刮目相看啊。” 叶桓冲皇帝尴尬一笑,再看殷长欢时又是无奈的表情了,“郡主,你再说下去我都要不敢见人了。” “正好了,”殷长欢抚掌道,“可以来我郡主府,我府里好东西多的是,多养你一个不成问题。” “那可不成,”皇帝道,“叶桓好不容易同意恢复身份,朕还等着他替朕做事呢。” “这样啊,”殷长欢叹气可惜道,“那皇舅舅你少给 他安排一点事吧,不然他就没时间陪我了。” “你这孩子,”皇帝气笑了,笑骂道,“有你这么说的吗?” “怎么没有,我不就这么说了,”殷长欢理直气壮,“再说了,叶桓突然恢复身份,还不知道会怎么的样呢,不然昨天也不会被刺杀了。” 皇帝笑容淡了下来,殷长欢仿若未觉,还一副替叶桓感到委屈的样子。 “郡主。”叶桓道,表情不太赞同。 殷长欢佯怒,“好人没好报,我不和你说了。” 殷长欢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她想起什么回头道,“皇舅舅,中午您和叶大人来慈宁宫用膳吧,我和外祖母等你们。” 皇帝神色稍霁,调侃,“你是想请朕还是叶桓?” 殷长欢歪头笑,“皇舅舅,你心里清楚就行了干嘛非得说出来,不是给您自己找不自在吗?” 说完殷长欢就跑了,留下轻快的笑声。 “朕自找不自在?”皇帝惊了,正想说什么听到叶桓说,“父皇,郡主小女儿心性,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了。” 皇帝:他要是计较是不是就不大人大量了。 “叶桓啊,”皇帝语重心长的道,“这疼夫人是应该的,但是也不要太过了,以后你是一家之主,威信还是要树立起来的。” “谢父皇教导,”叶桓一脸的幸运,“只是能得郡主倾慕已经是儿臣的幸运了,要对郡主树立威信,”他摇了摇头,“儿臣做不到。” 皇帝呵呵两声,他现在终于能理解某些朝中老臣对他谏言时的感觉。 “长公主,”殷长欢一出御书房就看见匆匆而来的嘉和长公主。 看见殷长欢,嘉和眉心一蹙,“是长欢啊,这么早就来给你皇舅舅请安?” 殷长欢摇头,平时这个时候她才刚起床,“是皇舅舅有事找我和叶大人。” “叶桓?” “嗯。” “那叶桓还在里面?” “在。” 嘉和长公主不再和殷长欢说话,她让太监去通报,殷长欢离开,走了一段路后她忽然回头看嘉和长公主,嘉和长公主刚才提到叶桓的表情有点不一样,看来也是知道叶桓的皇子身份了。 嘉和长公主没能立即进御书房,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请她。 若是以往嘉和长公主定然是要 生气的,但在御书房里和皇帝说话的是叶桓,她就不气了,看见叶桓还一脸温和的跟她打招呼,但也不殷勤。 皇帝知道昨日纪承兄妹也在的事,他道,“你应该知道了吧。” “是,”嘉和长公主道,“倒是让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叶桓居然是皇兄的儿子。” 皇帝道,“他是陈贵妃的儿子,排行第六,因为护国寺的大师说养在宫中容易夭折便让他认了清净师太为干娘。” 陈贵妃是已经去世的妃子,曾经生下过一子,但早夭了。 嘉和长公主闻言愣了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皇帝给叶桓安排的身份,附和了几句。 该说的话叶桓已经同皇帝说完了,他告退,说先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 嘉和长公主心里一个咯噔,好端端的去给郑太后请安做什么,赵太后才是他嫡亲的祖母。 叶桓到慈宁宫没一会儿平阳就过来了,她是听到殷长欢进宫了来和殷长欢讨论纪莹莹的。 听了平阳的话,殷长欢这才恍然为什么嘉和长公主会是那样的表情。 她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叶桓,叹道,“红颜祸水啊。” 叶桓正在陪郑太后说话,不经意间看到殷长欢在看他,立即对殷长欢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犹如二三月枝头上的春花,俊得有些刺眼。 “纪莹莹嘴里的人就是叶大人?”平阳问。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过了一会儿,平阳见叶桓竟然和郑太后下起棋来,没有走的意思,她道,“这叶大人怎么不离开?” “为什么要走,”殷长欢道,“他要待到中午陪我和外祖母还有皇舅舅用膳呢!” “为什么?”就算父皇再宠叶桓,怎么可能让他来陪郑太后用午膳。 “我没有告诉你吗,”殷长欢一拍脑门,懊恼道,“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决定让叶桓当我的夫婿。” 平阳不太惊讶,她看了看认真下棋的叶桓,同殷长欢道,“我觉得他比五哥好。” “那当然了,”殷长欢挺了挺胸膛,“这可是我自己选的。” 平阳道,“说得五哥好像就不是你自己选的一样。” 殷长欢横她一眼,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 叶桓准女婿上门,平阳没有久留。 皇帝来慈宁宫用了午膳,用过午膳后他 说他要带着叶桓去一趟慈安宫,殷长欢连忙说她也要去。 去的路上,她跟叶桓说,“慈安宫的太后娘娘知道你的身份说不定会冷嘲热讽,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她不敢怎么样的。” 叶桓看了眼旁边的皇帝,这么近,殷长欢声音也没多小,怎么可能听不到。 “郡主这么厉害?” “还好还好,”殷长欢嘿嘿道,“主要是我有皇舅舅撑腰。” 到了慈安宫,和殷长欢预料的一样,赵太后没有给叶桓好脸色,但每当她想要数落叶桓时殷长欢就把话接了过去,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通,最后给赵太后一个乖巧的微笑,气得赵太后话都说不出来,殷长欢还是这么的讨厌。 皇帝三人离开后,赵太后对嘉和长公主怒道,“你居然想把莹莹嫁给这样的人,你怎么当母亲的,幸好你皇兄没同意。” 嘉和长公主无语至极,气她的人是殷长欢好不好,关叶桓什么事,还有就算不好训殷长欢,能不能不要挑软柿子捏。 本就疲惫的嘉和长公主觉得更心累了。 纪莹莹小声道,“外祖母,叶大人没怎么说话,一直是殷长欢在说。” 赵太后又瞪纪莹莹,气道,“你是让你外祖母当着你皇舅舅的面训殷长欢吗?” 思及以往的经验,纪莹莹急忙摇头。 赵太后见纪莹莹摇头摇的快,满意点头,说,“莹莹乖,殷长欢这丫头邪门得很,你最好不要与她为敌知不知道?” “知道。” 道理她很早就清楚了,但是吧,她一看到殷长欢嘴巴就不听她使唤了,不吵吵两句就觉得不舒服。 第73章 “你祖母就是这么个脾气,对朕也是如此,不用在意她的话。” 皇帝对他生母很了解,“两位太后都不是爱管事,不用每日来请安,初一十五来一趟就行了。长欢的外祖母还好,慈安宫这边,你来的话你最好叫上长欢一起,这皇宫中最不怕她的就只有长欢了。” 叶桓看殷长欢,难怪殷长欢敢在皇帝面前说有她在赵太后不敢怎么样的话,合着这是宫中众所周知的事啊,连皇帝自己都这么说。 忽然之间,叶桓有点同情这个不怎么喜欢他的祖母了。 这天,叶桓是皇帝子嗣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虽然皇帝说叶桓是陈贵妃之子,但究竟如何,众人心知肚明,叶桓分明是皇帝与叶琼的女儿。 众人想不通当年叶琼为什么不进宫当娘娘,反而在生下皇子后出家当了师太,但这一点和叶桓这个人相比已经不重要。 一个成年且出类拔萃的皇子,足够给本就不平静的京城带来新一阵的波涛骇浪。 伴随着这个消息传开的还有叶桓遇到刺客,若不是碰巧遇上了德阳郡主殷长欢,叶桓等不到恢复身份就要去见阎王了。 殷长欢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她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的说,“肯定是有人在骂我,因为我救了叶桓,粉碎了他们的阴谋。” 得知这件事的南阳郡王妃愣了半晌,回神后急急赶去了叶家。 叶桓是皇子,那叶家还会支持端王爷吗?一个是外孙女婿,一个是从小长在叶家的外孙,孰远孰近,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南阳郡王妃质问叶老夫人是不是叶家早就知道叶桓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 叶老夫人反问她,“告诉你做什么?” 南阳郡王妃滞了一下,旋即道,“我也是叶家人,我不该知道吗?” “你是叶家人,”叶老夫人的语气平静到有些冷漠,“但你先是南阳郡王妃,其次才是叶家的姑奶奶。” 南阳郡王妃气冲冲的来,又气冲冲的走,回去碰到了顾源,便对儿子抱怨了一通。 顾源摒退下人,“母亲这么气做什么,这样的秘密外祖母与舅舅们会不告诉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能让叶家在京城屹立这么久,叶家众人又岂是傻的,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 “可是……” “我知道母亲的意思,”顾源打断南阳郡王妃的话,“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祖母不告诉你这件事是对的,这个道理对与我们来说也一样,只要如月不受委屈就行,其他的不关我们的事。” 顾源说得隐晦,但意思就是让南阳郡王妃不要掺合皇位之争。南阳郡王妃浑身一震,“你的意思就不管如月了?” “不是不管,是不要多管。”顾源道,“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南阳郡王妃还以为南阳郡王一定会支持端王,一听南洋郡王也是这个意思,呆住了。 顾源从南阳郡王妃这儿离开,一出来就遇见得知南阳郡王妃回来,相携而来的顾如韵姐妹。 “大哥,叶桓表哥真的是皇子吗?”顾如月好奇的问,表情中没有担忧或者愁色,她完全没有想过叶桓成为皇子会给傅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顾源见状眸中闪过笑意,温和道,“应该是的。你进去找母亲吧,我有些话要和如韵说。” 顾如韵眸光微动,眼睑一垂。 顾如月有些奇怪,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院子。 顾源肃容道,“如韵,我会让母亲为你说门亲事,比不上端王但也不会太差。” 作为南阳郡王府的世子,南阳郡王不在,他就是南阳郡王府的主子,有些时候甚至越过了他母亲,所以顾源知道了顾如韵倾心叶桓的事。 顾如韵猛然抬头,见顾源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她连忙收敛表情,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大哥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顾源定定的看了顾如韵一眼转身离开,作为大哥,他该说的已经说了。 两天后,南阳郡王妃对顾如韵说要给她说亲被顾如韵拒绝,南阳郡王妃没有很满意的儿郎,这件事便暂且搁置了下来。 皇帝命刑部与大理寺联合调查叶桓被刺一事。 对叶桓被刺杀一事皇帝心中自有判断,然而终究是当父亲的,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殷长欢捉到的那些刺客先是说他们是端王傅怿的人,然而却没人在端王府见过他们,在画了画像,在京城悬赏广发之后有人说曾经见到被殷长欢断了手臂的男人进过英王府,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查到了更多的消息,证明被活捉的黑衣人都是英王派的人。 英王是亲王,郑川和刑部尚书不敢审理,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帝,皇帝当即将傅哲传入了宫中,傅哲自然是抵死不认, 然而证据确凿,最后傅哲承认了他的确有派人刺杀叶桓,但他说那些黑衣人不全是他派去的人。 皇帝脸色更差了,“怎么回事?” 郑川道,“叶大人也说黑衣人似乎有两拨,只是当时雨大,郡主他们人手有限,被对方逃掉了。” 郑川查过了,但没有任何消息,显然,另外一群刺客的幕后主使比傅哲精明多了。 “王爷,”郑川问傅哲,“请问你怎么知道叶桓的身份?” 都自身难保了,傅哲没有隐瞒,把他在庆王府安插钉子的事说了出来。 兄弟倪墙,皇帝朝傅哲砸了个茶杯,然后传了傅洛。 傅洛坦然承认了他知道叶桓身份的事,但对派人刺杀叶桓的事坚决否认。 “你为什么要去调查叶桓?”皇帝问。 “是钟灵去调查的,”傅洛犹豫了下道,“原因是儿臣说叶桓之才在他之上,他不及叶桓。” 皇帝不怎么相信傅洛的话,但已经有一个儿子对兄弟下毒手,皇帝暂且放过了傅洛,只让暗卫继续调查,当然,他让暗卫继续调查的事别人不知道。 这天下晌,皇帝召见了叶桓,父子两个谈了半个时辰的话。 翌日,郑川在早朝上公布了叶桓被刺杀的调查结果,说是叶桓以前处置过的犯人的报复。 郑川一说完,众官员就看向了叶桓。他们以为叶桓会不满,因为这件事很大可能是几个王爷做下的,这样的结果显然是皇帝为了袒护儿子,但叶桓并没有任何反应,淡定且从容。 随后皇帝下旨叶桓更名傅桓,封为永王,并将德阳郡主赐婚永王为正妃。 有几位官员参叶桓身世不明,不能为王爷。 皇帝目光扫过他的几个儿子,冷笑,“众位卿家的意思是朕还弄不清楚谁是朕的儿子了?” “臣惶恐。” 谁敢说皇帝在说假话,即便人人都知道皇帝在说假话。 兜兜转转,德阳郡主还是皇家的媳妇。曾经傅怿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傅怿便是德阳郡主的未婚夫。现在傅桓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傅桓就成了德阳郡主的未婚夫。 有人戏称铁打的德阳郡主,流水的王爷未婚夫。 还有人谁说,想要知道皇帝最看重哪个儿子,或者说哪个儿子最有希望继承皇位,那就看谁是德阳郡主的未婚夫就行了。 这样的话不胜枚举,但都表达了一个意思――德阳郡主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无人能及。 殷长欢再次成为京城众女眷羡慕的对方,但殷长欢没在乎这个,她只在乎叶桓受委屈了。 什么犯人报复,什么犯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殷长欢气得在郡主府里转圈圈,就要进宫替叶桓找皇帝理论时,丫鬟跑来告诉她英王被降爵了,从超品亲王变成了郡王。 皇帝的儿子,从亲王变成了郡王,除非其他所有皇子都死光了,不然他不可能再有成为新帝的可能。 要殷长欢说就应该把傅哲贬为庶人才好,但叶桓没事,傅哲又是皇帝的儿子,贬为庶人不太现实,她这才勉强消了气。 担心叶桓心里憋屈,殷长欢带着新鲜的河鲜去永王府找叶桓,美其名曰暖屋。 叶桓一边给殷长欢剥虾,一边道,“明日天气应该不错,我们一起去趟问道庵吧。” “呃……”殷长欢眉头一皱,哎呀一声后道,“我突然想起我明天和怀怡约好了陪她逛街。” “这样啊,”叶桓抬头,似笑非笑的说,“我还以为长欢是害怕见我娘呢!” “怎么可能呢。”殷长欢干干一笑。 “我想也不可能,”叶桓将剥好的虾亲密的喂到殷长欢嘴边,温声道,“有一句话不知道长欢听过没有,叫早死早超生,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殷长欢:…… 咽下细嫩的虾肉,殷长欢道,“我想了下,还是你母亲更加重要,我们明天去问道庵吧。” 叶桓擦去殷长欢嘴角的酱汁,动作温柔至极,“我都听郡主的。” 第74章 “张嬷嬷,你说清净师太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呀?” 殷长欢忧心忡忡,愁眉紧锁。她很有自知之明,当娘的大都喜欢温柔娴静的儿媳妇,像她这种的,一般人不能发现她的优点。 张嬷嬷指挥着丫鬟捧来十来件的衣裳,这些都是今年新做的,还没穿过,“郡主不用担心,郡主这么好,清净师太不会不喜欢的。” “可是我既不会做女红又不会厨艺,连琴棋书画都勉强,”殷长欢并没有被宽慰道,“我听说清净师太年轻时不仅容貌了得,还是个才女,我这样的,她怕是不会满意。” “郡主虽然不会那些但郡主会武艺,不然哪能救了永王爷不是。” 殷长欢犹如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对哦,我还救了叶桓一命呢,看见这救命之恩的份上,清净师太应该也不会嫌弃我了吧。想不到那些刺客还有点用嘛。” 张嬷嬷笑着点头,从丫鬟捧着的衣裳中选了一件大红色宫装,“郡主,穿这身可好?” 殷长欢不喜浅色,觉得浅色轻飘飘的,没有大红大紫来得气势足。 “不要这件,”殷长欢扫了一眼衣裳,指着一套浅粉色的衣裙道,“这套。” 捧来首饰盒的若云笑道,“郡主是不是觉得这套衣裳看着一乖巧,清净师太会更喜欢。” 心思被丫鬟看穿,殷长欢也不气,点头承认,“她是叶桓的母亲,讨她欢心是应该的。” 皇帝已经下旨让叶桓更名为傅桓,但殷长欢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叶桓。 张嬷嬷和若云相视一笑,看来她们郡主是非常喜欢永王了,不然一向随性大大咧咧的郡主怎么会有这些小心思。 “那要是清净师太真的不喜欢郡主呢?”张嬷嬷突然这样,若云奇怪的看向她。 “真要不喜欢的话,”殷长欢沉吟道,“那就不喜欢吧,也不能强求啊。” 张嬷嬷笑了,眼神里含着欣慰,“郡主心里清楚就好。能得长辈喜欢固然很好,但更重要的是郡主您过得开心。” 不必要为了长辈委屈自己,因为不是所有长辈都慈祥。要是遇上了无理取闹的长辈,那还是不要讨他们的欢心了,自己开心最重要。 明白了殷长欢的打算,张嬷嬷和若云便将殷长欢往乖巧了打扮,让来接殷长欢的叶桓看见都惊了。 如果说以前的殷长欢是一朵灿烂 的牡丹,那现在的她就是春日枝头含苞待放的桃花,又粉又嫩,乖乖巧巧,让人心生怜爱。 “好看吗?”殷长欢在叶桓面前转了一圈,眼含期待。 “好看。”叶桓点头。他没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打扮,对比昨日殷长欢的表现,他已经猜到了。 皇帝已经下旨为他们赐婚,两人便共乘一辆马车出城往问道庵去。 跟去的人除了殷长欢的亲卫以外还有傅桓属于王爷的亲卫。 殷长欢仔细打量过这些人,见他们不是滥竽充数,手里是有点真本事的,她小声问叶桓,“这些人可不可靠?” 不怪殷长欢会这么问,像端王等王爷的亲卫都是跟了他们好多年的人,一般不会有问题,但叶桓才成为王爷,难保这些人中不会有其他人的钉子。 叶桓道,“他们也跟我好几年了。” “嗯?”怎么可能。 “父皇在我还未成年之时就给我安排了护卫,”叶桓解释,“只是以前没有让他们显于人前。” “这样啊,”殷长欢感慨,“那皇舅舅对你还是不错的。” “父皇对我是挺好的,所以那日他问我想怎么处置英王时我便只提了降爵的事。” “这样也好,”殷长欢若有所思的道,“英王再可恶也是皇舅舅的儿子,英王派人刺杀你想必皇舅舅心里也不好受,你宽容一点,皇舅舅心里自然更偏向你。” 用对傅哲的宽容来换取皇帝的偏爱,很划得来。 “郡主说得极是。”叶桓戏谑道,“想不到郡主看着不拘小节,实则对这些事情了然于胸。” “那是,”殷长欢骄傲,“我这叫做大智若愚。” 马车走到上次叶桓被刺杀的地方,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问道庵了,殷长欢将手帕搅这一团,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对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叶桓莫名,好端端的讲什么故事,“什么故事?” “是我听府中的嬷嬷讲的,”殷长欢不敢看傅桓,抱着一杯茶小口小口的喝着,“说以前有一对儿男女,他们两情相悦,约好了要结成夫妇,于是男子带着女子回家去见他母亲。” 叶桓挑眉。 “然后女子便跟着男子去了他家,但是和他们两个想的不一样,男子的母亲不满意这个女子当她的儿媳妇,要男子娶同村的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当夫人。”殷长欢小心翼翼 的用余光去看叶桓,见他一脸兴味的表情更加不自在,“虽然这个男子很喜欢女子,但母命不可违,男子最后便负了女子,女子伤心离开。” 叶桓忍笑,“然后呢?” 然后?殷长欢抬头看叶桓,见他忍笑的模样顿觉羞恼,气咻咻的道,“然后女子就找了个比男子更好看的夫君,生了一大堆儿的娃娃,美满幸福的过一生。” 见殷长欢恼了,叶桓拉住殷长欢的手,殷长欢甩了下,用没用力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反正是没甩掉。 殷长欢气哼哼的道,“你放开我。” “不放,”叶桓道,“你现在是我未婚妻,以后是我王妃,我要一辈子拉着你。” 殷长欢侧首斜他,“万一你母亲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这么好她一定会喜欢的,”叶桓见殷长欢张嘴要说话忙道,“即使退一步说就算她不喜欢你,你还有父皇和太后娘娘撑腰,怕什么。况且母亲她住在问道庵,和你又不常见面,你又怕什么。” 殷长欢撅了撅嘴,小声嘀咕,“我不是怕你跟故事中的男子一样吗?” “你不信我?”叶桓脸色微沉。 殷长欢点头,“对啊。” 她看着傅桓,好似在说你现在才知道啊。 叶桓无奈,想保证什么又觉得说得再多都无意义。 问道庵不算大,是一个小庵堂,但修建得倒不错。 殷长欢跟着叶桓进了一间禅房,不久她就听到了脚步声,坐着的她立刻站了起来,看见一个身着灰扑扑僧服的绝色美人走进来。 殷长欢瞪大眼,好漂亮的美人,这才是真正的京城第一美人吧,哪怕过了二十多年,仍然让人见之忘俗。 “娘,这就是长欢。”叶桓介绍。 叶琼知道傅桓遇到刺客被德阳郡主所救的是,柔柔一笑,“多谢郡主救我儿一命。” 殷长欢回神,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憋出一句,“我会害羞。” 叶琼虽然在问道庵,但也听过德阳郡主的名声,此刻听殷长欢说她会害羞,一时轻笑起来。 殷长欢喜好美色,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叶桓接触,最后喜欢上叶桓。此刻见叶琼这样历经岁月,从骨子里都散发着韵味的人,呆呆的道,“师太,您可真好看,比叶桓还好看。” 叶桓:…… 他可能该庆幸他娘是个女的。 叶琼笑意更深了,看殷长欢的眼神温柔而慈爱,“你也很好看。”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打开,里面是一对儿红色的玉佩,每一块儿玉佩上面都有一只鹰,不算栩栩如生,但神韵却很足。 叶琼将一块玉佩给了殷长欢,另一块给了叶桓。 在问道庵待到申时叶桓与殷长欢才慢悠悠的骑马回京城。 殷长欢道,“桓桓,我觉得我们可以经常来看看你母亲。” 桓桓是殷长欢从叶琼那得知的叶桓的小名,她原本喜欢称呼叶桓为叶大人,但现在他改名傅桓,又封了王,她就不好再这样称呼了,一听到这个小名,殷长欢就决定以后她就称呼叶桓为桓桓。 叶桓无奈,但他已经抗议过了,无效,只能任她这么称呼。 “你是看我娘容貌好才想去看她的吧。” “哪有,”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殷长欢坚决不承认,“她是长辈,我们晚辈尽孝不是应该的吗。” 叶桓看她一眼,无奈道,“你高兴就好。” 翌日,殷长欢进宫去给郑太后皇帝请安。 她还没去御书房,皇帝就让人来传她过去,说了大半天的话后他道,“听说你昨日去见傅桓的养母了。” 殷长欢点头,赞叹,“清净师太好美啊,我好喜欢她。” 皇帝失笑,“她年轻时可是京城的第一美人,”他打量了下殷长欢,“便是你也是不及的。” 被皇帝说她不如叶琼漂亮,殷长欢一点不生气,还道,“不及不及,我哪里能和师太相比。” 清净师太就是那天山上的雪莲,而她最多就是雪莲旁边的一根野草。 “她还送给了我和王爷一人一块玉佩。” 玉佩?皇帝神色一变,急急问道,“那玉佩上可是有鹰的图案?” 那是他送给叶琼的,后来叶琼不愿意入宫,和他大吵一架后扔了玉佩,他一气之下把属于他的那块玉佩给扔了,原来她把玉佩给捡回来了吗? 皇帝闭了闭眼,只觉得喉咙一阵酸涩难忍。 殷长欢仿佛没有看到皇帝神色的变化,“是雕着鹰,我看玉佩被锦缎包着,似乎很是宝贝的样子。” 皇帝睁眼长叹一声,“这对儿玉佩是夜月 国送来的贡品,上面的鹰天生地长,是难得的好物。她既把玉佩送给你和傅桓了,你们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嗯。”殷长欢没有问皇帝为什么对这对儿玉佩这么清楚,她郑重的道,“这是师太给我的见面礼,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皇帝看着殷长欢脸上的认真笑了笑,他和叶琼是不能相守一生,但愿他们的儿子能够和他心仪的人幸福的生活一辈子。 想到这儿皇帝道,“长欢,傅桓也不小了,朕让钦天监给你们看个好日子早日成亲行不行?” “成亲?”殷长欢怔了怔,“我还没想过这事呢。” 皇帝笑,“那你现在想一想。” 殷长欢老实好好想了想,没一会儿她看着皇帝撇嘴,“皇舅舅,你也太心疼傅桓了。” “怎么这么说?” “成亲这样的大事不该他去跟外祖母说吗,”殷长欢哼哼道,“您是不是怕我外祖母舍不得我,所以想先说通我,再去告诉外祖母。”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敞怀大笑。 他只是想到叶琼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不过长欢说得也是,有嘉怡的事在,母后怕真的会舍不得长欢出嫁。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等成了亲我就是永王妃,比郡主的品级还要高。” 殷长欢嘿嘿笑,“到时纪莹莹看到我就要给我见礼了。” 第75章 “殷长欢,你给我站住。” 纪莹莹已经在御书房外守了很久了,如果殷长欢再不出来,她就要进去找人了。 殷长欢听到纪莹莹的声音,顿觉头疼。她并不觉得她和叶桓在一起有对不起纪莹莹,但她毕竟在纪莹莹面前说过她从没想过让叶桓当郡马,何况她还讹了纪莹莹一个青玉花冠。 虽然赐婚的事不是她自己去求的,就不算违背了和她的交易,可一想到纪莹莹那么喜欢叶桓,殷长欢还是有点心虚。 “是莹莹啊,”殷长欢转身,挤出一个从未有过的亲切微笑,“你找我有事吗?” 看见殷长欢这么殷勤的样子,纪莹莹只想冷笑一声,再说一句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她――她之前为了她哥对殷长欢小意卖好,现在轮到殷长欢对她轻言细语了。 纪莹莹抬着下巴,半笑不笑的,“你又成准王妃了,我还没恭喜你呢!” 殷长欢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我们什么关系,不用这么客气的。” “是吗,”纪莹莹道,“我说既然你都要成永王妃了,欠我的东西是不是该还我了。” “什么东西?”殷长欢歪了歪头,茫然的看着纪莹莹。 “殷长欢,你不要给我装傻,”纪莹莹哼了一声,“你要是不把青玉花冠还我我就去找皇舅舅,说你骗了我的青玉花冠。” 殷长欢想告诉纪莹莹皇舅舅知道这件事,但她担心她要是说出来纪莹莹可能会气疯。 “哦,青玉花冠啊!”殷长欢“恍然大悟”,她想了想嘀咕道,“可是那不是你和你交易的吗,赐婚的事又不是我去求的,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的交易内容。” “你才记错了,”纪莹莹记错了交易内容吗,当然没有,但好不容易能有个捉住殷长欢小辫子的时候,纪莹莹决定耍一回的赖,“我不管,我就要我的青玉花冠。不然我就去找你外祖母要。” 青玉花冠她已经给平阳了,她到哪儿去给纪莹莹找。 殷长欢磨了磨牙,“纪莹莹,你不要太过分啊。” “明明是你对不起我,给还说我过分。”纪莹莹眨巴眨巴眼,竟然掉了几颗眼泪下来,然后越掉越汹。 纪莹莹不顾形象,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骂殷长欢,“殷长欢,你是个大坏人。” 殷长欢头都要炸了,话说虽然她们从小就不对付,但纪莹 莹在她面前哭的时候很少,上次还是因为叶桓。 叶桓……殷长欢想骂叶桓几句,要不是叶桓,她能被纪莹莹抓住小辫子吗,然而想到叶桓的容貌,殷长欢叹了口气,罢了,她得到最好的,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你不要哭了行不行?” “不行,”纪莹莹啜泣不停,“我就要哭,你就是欺负了我。” 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悄悄来看,不用想,一会儿她把纪莹莹欺负哭了的事就会传遍整个皇宫了。 殷长欢烦躁的揉了揉脸,投降认命道,“说吧,你要怎么才能不哭了?” 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如果纪莹莹真的仅仅是生气还待在她面前做什么,早就不想看到她了,之所以坚持再她面前lv肯定是有原因的。 纪莹莹哭的打嗝,“我说你了你就答应?” 殷长欢点头,“答应。”不答应能怎么办了,谁叫她抢了纪莹莹喜欢的人。 “那好,”纪莹莹左手右手一边一下的擦掉眼泪,既不啜泣也不打嗝了,“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内容没想好,但等我想到了你不能拒绝。” 殷长欢:……真不愧是心仪叶桓的人,连想法都一样。 殷长欢长叹一声,她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可是可以,不过不能违背道义哈。” 纪莹莹白她一眼,“再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很想说是,但理智告诉殷长欢现在不能说,“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纪莹莹走到养着锦鲤的水缸前,对着鱼缸整理头发,语气嫌弃,“你还想我请你吃午膳不成。” 殷长欢深吸口气,她忍住,她不能和纪莹莹计较。 但真的忍不住,纪莹莹居然敢在她面前这么厉害! 士可忍孰不可忍,殷长欢走远了些,然后捡起路边的一块不大也不小的鹅卵石,比了比距离后准备无误的砸在了纪莹莹面前的水缸里。 砸完就溜,殷长欢远远听到纪莹莹的咆哮声。 被溅了一脸水的纪莹莹气得跳脚。 “柔乐郡主气得狠了,离开时还一路数落德阳郡主。” 殷长欢和纪莹莹是在御书房外说话,御书房是皇帝的地盘,她们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禀报给皇帝。 皇帝听了后哈哈大笑,“朕这两个侄女只有这么好玩了,听听她们 两个的事,朕心情都要好点。” 高公公心说,那可真是她们的荣幸。 回到慈宁宫,殷长欢把皇帝想让她和叶桓早点成亲并且她也答应了的事告诉了郑太后。 殷长欢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没有问过郑太后就答应了皇帝。 郑太后听到这件事后没有动怒,道,“你既然选中了他早点成亲也好。” 郑太后不反对,殷长欢笑眯眯的出了皇宫,去永王府,告诉叶桓这个好消息。 殷长欢会不好意思吗? 不存在的,能让叶桓这样好看的人成为夫君,殷长欢半点不会不好意思,相反她高兴得很,成了亲,叶桓就是她的人了,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这是殷长欢第二次来永王府。 说来很巧,永王府离德阳郡主府很近,只隔了两条街。 门房一边命人去通报一边给殷长欢引路,这可是未来的王妃,这时候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 恢复了身份,叶桓就没有去大理寺当值了,新的职务还没下来,叶桓便在永王府,得知殷长欢来了连忙迎了出去,在垂花门迎到了殷长欢。 “长欢怎么来了?”叶桓知道殷长欢今日进宫请安了,他问,“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 殷长欢摇头,“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于是我就来了。” 用眼神示意叶然不用跟着,叶桓带殷长欢穿过垂花门,两人并排着走,“什么好消息?” “我们要成亲了。”殷长欢侧首看叶桓,开门见山的道,“就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了,这算不算好消息?” 叶桓蹙眉,“郡主可是在同我说笑?” “我没说笑啊,”殷长欢撅了撅嘴,她以为叶桓会和她一样高兴呢,“你怎么会认为我在说笑。” 叶桓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还没去和太后娘娘商量此事,以太后娘娘对你的宠爱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同意。” 听到叶桓说郑太后很疼爱她,殷长欢很高兴,翘着嘴角她道,“你不用管那么多,我只问你你高兴吗?” 叶桓眉头一松,盯着殷长欢的眼睛,神色忽然就变了,便得难以捉摸。 “那郡主高兴吗?”他问。 拉住叶桓的胸前的衣服,殷长欢踮起脚,平视着叶桓深邃的眼眸,“那我要说我不高兴呢?” “那 我也……”叶桓故意停了一会儿,在殷长欢眼睛开始冒火的时候低低一笑,低沉又暗哑,“那我也很高兴。” 他俯身在殷长欢耳边,一字一顿,“我很高兴,非常期待和欢迎长欢你成为这永王府的女主人。” “这还差不多,”殷长欢脸颊微红,放开叶桓的衣裳并顺手将衣服拍平,“今天我进宫给皇舅舅请安,皇舅舅问起了我们去见你娘亲的事,还问了玉佩…… 殷长欢把皇帝听见玉佩的异样表情告诉叶桓,没有追问皇帝与叶琼的往事,她说,“后来皇舅舅就说你不小了,问我愿不愿意早点成亲,然后我就说愿意啊。” “就这么简单?”他还想着要如何讨让郑太后相信他能照顾好长欢,如何的哄着长欢让长欢答应和他成亲,现在他父皇这么随口一说长欢就答应了?郑太后也同意了?是不是简单了一点。 那是不是他早点认回爹,可能他现在已经和长欢成亲了。 “不然呢?”殷长欢莫名了,疑惑的反问叶桓,“这个有什么难的吗?”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叶桓默了默,勉强一个干巴巴的笑,“不难。” 在永王府用过晚膳,强硬的拒绝了叶桓要送她回郡主府的请求,回到郡主府的殷长欢在郡主府门口看见了殷白雪。 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穿的依然是绫罗绸缎,戴的依然是珠宝玉石,足见傅怿对她还是不错的。 也是,傅怿要是对她不好,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殷白雪在她这儿花重金买无痕霜。 真想再卖一瓶无痕霜给傅怿,不为了那点钱,就想看看傅怿心疼的样子。 傅怿心疼,她就高兴了。 第76章 “殷白雪见过郡主,郡主万福金安。”殷白雪走到殷长欢面前徐徐一福,“冒昧打扰,还请郡主见谅。” 她的仪态优雅从容,仍然是以前殷家大小姐的风范,仿佛殷家的巨变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变化,除了她以前并不对殷长欢这样行礼这一点。 殷长欢嗤了声,不客气的道,“既然知道是冒昧你就不该来。” 她不追究殷白雪,但不代表她原谅了殷白雪,她只是懒得理这种人而已。 话罢,殷长欢转身便要进府,殷白雪见状急道,“长欢,你就不能听我一言吗?”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还有请称呼我为郡主,”殷长欢回身,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殷白雪,声音冷冰冰的,“如果我是你,就会离我离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出现。”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殷白雪哀求道,“但大伯……不,爹是无辜的,你能不能求皇上重新调查爹的案子。” 殷长欢干脆道,“不能。” “为什么?爹是对不起三婶他们,但爹并没有对不起你,他终究是给了你生命的父亲呀,你何必这么狠心。”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狠心。”殷长欢好整以暇的看着殷白雪,扬起唇角,“我不仅狠心我还狠毒,那你要怎么样呢?” “郡主,”殷白雪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郡主,我知道你是生我和端王爷的气,但现在你已经是永王爷的未婚妻,三婶的女儿也已经找回来了,我求求你,你放过父亲好不好?” 说完殷白雪就对殷长欢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很用力,能听见头磕地的声音,但殷长欢内心毫无波动。 看来殷家家变还是对殷白雪有很大影响,都会用苦肉计了,可奈何殷长欢不是个心软的人。 “殷白雪,”殷长欢被殷白雪的逻辑气笑了,“我给你一剑,再让太医把你救活,那我给你一剑的事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殷白雪噎住,脸涨得通红,无话可说。 “郡主,你这比喻打错了,”殷长欢的护卫语气四平八稳,“以她做过的事,以及您的身份,就算您给她一剑将她杀死也可以当做不存在。” 严肃的教训殷白雪的场面就这么冷不丁的被一句话给毁了,殷长欢忍笑道,“那你来刺她?” 护卫一本正经的摇头,“她是白身,属下 是您的亲卫,是官身,得找个白身才行。” 另一个属下道,“我看林佳小姐就很不错,也算是了结她们之间的恩怨。” 听着殷长欢和护卫的一唱一和,殷白雪脸色由红转青,最后惨白一片。 她来的确是为了殷博文,但还有就是她想进端王府。可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想要进端王府几乎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与殷长欢重修旧好,再让殷博文洗刷冤屈。 她以为殷长欢与永王定了亲会好说话一些,但显然她想错了。 “郡主,端王爷来了。” 殷长欢侧首,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傅怿从马车上下来, 殷白雪也看见了傅怿,她脸上一喜,柔柔喊道,“王爷!” 殷长欢气定神闲的看着傅怿走到殷白雪旁边并将殷白雪扶起来,等着傅怿为殷白雪出头。 她虽然没经历过宅斗,但是后宫里女人的花招只多不少。 不过和殷长欢想的不一样,傅怿没有替殷白雪出头的意思,他甚至没有问殷白雪为什么会跪着就开口让殷白雪回她的轿子。 殷长欢眼睑一抬,诧异了,傅怿居然不让殷白雪坐他的马车。 “王爷,”殷白雪不想走,她对傅怿哀求道,“我爹真的是冤枉的,王爷你帮我给长欢求求情好不好?” 傅怿脸色沉了沉,“你爹的事已经是定局,不用多言。” 殷白雪浑身一颤,泪眼朦胧,哀声道,“王爷。” 殷长欢啧了一声,对殷白雪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不能苟同,有话不能好好说,像她一样,想跟叶桓成亲就跟叶桓说了,干净利落,多舒服。 傅怿看了殷白雪的丫鬟一眼,丫鬟会意,上前要扶走殷白雪。 殷白雪心知所求无望,便顺势让丫鬟扶到了轿子上。 一上轿子她伤心的表情立刻消失无踪,她紧紧的咬住嘴唇,忍住愤怒与难言的羞耻。 她觉得她现在就像个笑话,因为端王,她失去了名声,还连累了殷家,然而现在傅怿却不要她了,这一切还被殷长欢看再眼里。 殷长欢肯定在心里嘲笑她,殷白雪只觉得有一把火在她心里燃烧,烧得她快要失去理智。 “长欢,”傅怿犹豫着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永王的身份的?” 对于叶桓的身份,傅怿很惊讶,惊讶之余是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威 胁。 殷长欢神色淡漠,“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怿沉吟道,“长欢,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不是那么合适,但永王能忍到现在才恢复皇子的身份足见他的心计深沉,你和太后娘娘最好谨慎一些。” 傅怿的言下之意是说叶桓也是为了郑太后以及郑家才会喜欢殷长欢。 殷长欢敛了敛神情,正色道,“多谢端王爷提醒,但永王是我未婚夫,还请端王爷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再听到这样的话,我会认为你是在挑拨离间。” 殷长欢又不是蠢货,她知道叶桓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但那又怎么样呢,身为皇子,他想要那个位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若叶桓真的是为了皇位而和她接触,她也认了,谁叫她喜欢叶桓的脸呢。 “还有,”殷长欢看向殷白雪的轿子,“以后就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傅怿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们回去吧,”殷长欢开始撵人,“你们再不走明天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呢。” 傅怿对殷长欢拱了拱手后上他的马车,车夫看了眼对面殷白雪坐的轿子,问傅怿,“王爷,我们去哪里?” 傅怿沉默片刻,“去景同胡同。” 殷白雪便住在景同胡同。 自从将无痕霜给了殷白雪,傅怿便再没去过景同胡同,今日会到这儿也是因为他听护卫说殷白雪来找殷长欢才会过来。 殷白雪从丫鬟口中知道傅怿是往景同胡同去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她除了傅怿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能连傅怿都失去。 然而殷白雪没有高兴太久,到了景同胡同傅怿便直言告诉她让她不要再去打扰殷长欢。 殷白雪如同吃了黄莲一般,她忍不住的问傅怿,“我真的不能进端王府吗?” 傅怿沉默半晌,“抱歉。” 殷白雪的心一落在落,最后沉在深渊中。她垂着眼睑,“你不用抱歉,是我傻了。” 她望了眼院外,“天色不早了,王爷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苦笑一声她道,“王爷不会连一顿晚膳都不愿意陪我用吧?” 傅怿的确是不想留下用晚膳,但是他负了殷白雪,如今她这么一说,傅怿倒不好拒绝,便同意留下来。 “王爷等我一会儿,”殷白雪起身道,“库房里有几坛好酒 ,左右我也不喝,王爷一会儿可以小酌两杯。” 殷白雪仿佛没有听到傅怿拒绝喝酒的话,出了正房便要去酒窖拿酒,但去酒窖之前她先以换衣裳为由回了躺房间。 摒退丫鬟,殷白雪拿出一个首饰盒,从首饰盒里的隔层中取出一小包的白色粉末。 这是她悄悄买的,她当时也想不通为什么要买这个,但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拿着药包,殷白雪深吸一口气,这不能怪她,她也不想的,可是她没有办法了。 …… 翌日,醒来的傅怿看着他旁边只着寝衣的殷白雪皱眉。 他怔怔的看了殷白雪好一会儿,心绪复杂,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起身穿衣离开。 等傅怿离开房间,熟睡的殷白雪睁开了眼睛。 她拢了拢衣裳,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她知道她可以进王府,虽然这样做失去了傅怿对她的信任,但她必须这样做,她要把傅怿紧紧抓住。 傅怿和殷白雪的事是后话,叶然给叶桓禀道,“郡主回去时碰到殷白雪和端王了。” “端王让郡主小心您,说您心机深沉,不过在郡主那儿碰了个钉子,郡主还说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会认为端王在挑拨离间。” 叶桓嘴角牵起一抹笑。 叶然道,“王爷,我们要不要给端王找点麻烦?” “不用,傅怿不足为虑。”叶桓放下手中的书,“我记得皇上赏下来两匹蓝色的云烟缎。” 好端端的怎么的说起云烟缎了?叶然点头,“是有两匹,还一模一样。” 云烟缎是皇家专用的绸缎,每年总产量也不过二十来匹,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能有两匹云烟缎已经不容易。 叶桓吩咐,“送一匹到郡主府去。” “只送一匹?”叶然惊讶问,郡主才刚刚在端王面前维护了王爷,现在连多送一匹云烟缎他们王爷就舍不得了? 对上叶然看负心吝啬男的眼神,叶桓不仅不生气,还很耐心的道,“另外一匹我拿来做衣裳了,准备宴客那日穿。” 叶桓封王,他不想宴客,但皇上却在朝堂上特意提醒叶桓要宴客,还让叶家去帮忙。 许久没听到叶桓这样意义“深刻”的话了,叶然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问,“王爷的意思是想让郡主也把这匹云烟缎拿来做衣裳,好宴客那日穿? ” 叶桓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后道,“我没这个意思。” “那我……”叶然刚说两个字,就听到叶桓紧跟着道,“不过你要这么想也行。” 叶然:……鬼个没这个意思。 即便封了王爷定了亲,他们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故作深沉! 第77章 “还有一件事,”被叶桓的不要脸惊了,叶然差点忘了一脸正事,走到门口才想起转身道,“殷博文不见了。” 叶桓眉头微微一跳,“不见了?” “说是被人劫走了,还杀了几个官差。” 这种情况下被人劫走,除非改朝换代,不然殷博文一辈子都不要想以殷博文的身份现身。 叶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神色清冷。 能在殷家已经无望的情况下劫走殷博文,不是有大恩就是有把柄在殷博文手中。 想到嘉怡长公主的死,叶桓语气十分冷淡,“注意着嘉和长公主府以及殷家。” “是。” 德阳郡主府。 殷长欢慵懒的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见了殷白雪的缘故,她刚才又梦到了前世的事。 梦里的她并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好似重新经历了一遍外祖母的过世以及她被人毒害。 睁眼醒来后不仅没有缓解白日里的疲惫,反对觉得更累了。 看着帐顶,殷长欢脑子乱成一团。 如今殷家倒了,看昨天傅怿对殷白雪的那个态度,只怕殷白雪想要进端王府也不容易,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她会怎么走,但无论怎么走,都不会容易。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殷长欢又想到了叶桓,想起叶桓的那张脸,嗯,似乎都没那么累了。 想着想着,殷长欢又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这次没梦到前世,而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梦到了和叶桓成亲。 他们二人着大红喜袍,拜完堂之后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喜房。 喜房里站满了丫鬟嬷嬷,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拿着托盘走到她面前,恭敬的道,“请郡主掀盖头。” 梦里的她似乎没觉得不对,拿起托盘上的洗秤挑起了床上新人的盖头,对方一抬头,居然是戴着凤冠的叶桓。 梦里的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的身份调了,她穿的是新郎的衣服。 一着急,这个梦就醒了。 醒来的殷长欢砸吧了下嘴,这个梦有意思。 若云带着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永王爷身边的叶默叶护卫来了。” “我府里有云烟缎,我又不缺,”梳洗出来,殷长欢看着叶默送来的云烟缎皱眉,“他怎么不自己留着。” 被叶然硬拉来的叶默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把叶然告诉他的话复述出来:“有两匹一模一样的云烟缎,王爷用了一匹来做衣裳等宴会那日穿,王爷希望郡主在那日也能穿上这用这匹云烟缎做的衣裳。” 那他们两个不就穿着相似的衣裳了吗?殷长欢在心里默默感慨道:她的桓桓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全京城的人看看桓桓是有多么喜欢她,到时候那些想送桓桓妾室的人想必也会有所收敛。 据她所知,叶桓封王以来,每日路过永王府的小姐姑娘多了许多,前两日甚至还有一个女子倒在了叶桓马车边,用意不言而喻。 殷长欢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说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叶默点头告辞要离开,殷长欢留了他,去了趟库房后才让一辆装得满满的马车跟着叶默去了永王府,还赏了叶默一把剑。 这把剑虽然没有黑刃那么有名,但也是一把好剑,便是叶默这种冷淡严肃的人拿到剑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殷长欢道,“你拿了我的剑以后可得好好效忠你们王爷。” 叶默心说就算不送他剑他也会好好效忠他们王爷的。 “特别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姑娘,你一定要多注意,不要让他们靠近你们王爷,”殷长欢一点没有贿赂叶默的心虚,脸上是一片坦然,“回头记得再告诉我知道吗?” 自从上次殷长欢救了叶桓以及他们一行护卫,叶默就对殷长欢敬佩不已,不学武的人可能不清楚,只有学武的人才知道要练出殷长欢这样一身好武艺好付出多少,即便殷长欢是练武奇才,也是要用一滴滴的汗水来累积的。 况且以王爷对郡主的宠溺,应该不会喜欢别人。叶默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痛快的答应下来,“郡主,属下明白了。” 看着面前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叶桓嘴角勾起一抹荡漾的笑容,见叶然在看他又立刻收了起来,“郡主有心了。” 叶然腹诽,用那么几匹布――一匹布太单调,叶桓从库房里找了些其他布料一起送过去,换了一马车的东西,能不有心吗? 关键是他们王爷居然不觉得羞耻,真是世风日下。 “还有这个,”叶默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这是郡主特意吩咐属下交给王爷的,说让王爷在宴会那日用。” 叶桓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白玉束发冠,精巧 的是上面用描金的方式描了一只银色的小猫,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在后面,束发之后有头发遮挡更不会被人看见。 “幸苦你了,”收到礼物的叶桓很满意,“去库房选样你喜欢的东西。” 叶默:“多谢王爷。” 被忽视的叶然:为什么他以前去送东西就不曾收到过赏赐。 叶默没有立即离开,叶桓挑眉,“还有事?” 叶默沉默了一瞬把殷长欢要他注意有没有小姐姑娘靠近叶桓的事说了出来。 叶桓轻咳两声,望着院子里的开得灿烂的菊花道,“既是郡主要求的你照做就是了。” 跟着叶默退下,叶然指着他腰间的剑问,“你怎么佩了两把剑?” 叶默拿起一把剑,一脸爱惜,“这是郡主赏我的。” 叶然已经无话可说了,为什么他要觉得这替王爷传这种话太丢脸,而让叶默去,这次亏大了。 “这次还要多谢你了,”叶默不知叶然心里的波动,拱了拱手,感激不已,“下次还有这样的事记得找我。” 叶然面无表情,不,你永远不要想了。 “郡主,”叶默离开后,若云忍不住的道,“你送这么多的东西给永王爷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从来都是男子送女子礼物,虽然永王爷也送了郡主一些东西,但刚才郡主可是足足送了一马车的东西过去,大至布料摆设,小至笔墨纸砚。郡主她都不担心永王爷多想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殷长欢莫名的看着若云,“我送他东西还送错了?” “不是送错了,”若云斟酌着道,“王爷他毕竟是个王爷,您送这么多东西,他会不会觉得您看不起他?” 男人大多好面子,若云会这样想也正常。 殷长欢一笑,“放心啦,他不会的。” “郡主这么肯定?” “对呀,”殷长欢点头,“他那么喜欢我,收到东西只会高兴我对他好,哪里会想这么多。” 若云嘴巴张了张,这个理由真是让她无法反驳。 永王府宴会在即,若云把云烟缎拿给绣娘去赶制出来。 这些绣娘是专门给殷长欢做衣裳的,不属于府中的针线房。 不一会儿若云回来禀绣娘们怕时间来不及,想请去了针线房的小雨回来打下手。 这个小雨 便是殷长欢刚重生回来后被从正院放出去的丫鬟,她以前便跟着其中一个绣娘学过刺绣做衣裳,手艺虽比不得绣娘们但也比针线房里的好多了。 殷长欢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如今殷家已经倒了,她也没有出任何的事,看来小雨应该是清白的。 她点头,“行,回来后就不用回针线房了,就让她跟着几位绣娘吧。” 不多时,小雨便在针线房里众人的羡慕下离开了。她求见殷长欢想要谢恩,被闭目养神的殷长欢拒绝,她无缘无故的将人打发去针线房,说起来还是小雨受了委屈,想到这儿殷长欢又让若云赏小雨一些首饰银两算是补偿。 很快,若云便回来了,“她在院子里给郡主磕了几个头。” 殷长欢唔了声,没放在心上,她还在回味昨晚上的梦。 永王府的宴客日在九月末。 这日殷长欢一大早就起来了,沐浴梳洗打扮,从头发尖儿精致到脚后跟,力争惊艳全场,让那些对叶桓有觊觎之心的小姐姑娘都望而生畏。 她到永王府的时候很早,但是叶家人倒得更早。 叶老夫人一看见殷长欢便将殷长欢拉到她旁边坐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其他叶家人也待她十分客气。 叶蘅目光在殷长欢和叶桓身上来回的晃,“哎呀,郡主的衣裳和王爷表哥的衣裳好相似。” 殷长欢低头看了眼衣服,笑着道,“当然相似了,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布料做的。” 叶蘅对殷长欢调侃的眨眨眼,她不认为这种事会是叶桓做出来的,所以便以为殷长欢故意这么做好告诉京城的人她才是永王府的女主人。 殷长欢知道叶蘅想错了,她看了眼叶桓,要是说出这是叶桓要的,爱面子的叶桓应该会觉得很羞耻吧。 自觉体贴的殷长欢担下了这个名声,“我觉得这个料子颜色挺好的,便分了一匹给王爷,就是不想竟然都选在了今天穿。” 叶蘅打趣,“这应该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叶大夫人虚空点了点叶蘅,“你再打趣郡主小心你表哥生气。” “不会吧?”叶蘅一脸夸张的惊恐,“表哥不会才定亲就重未婚妻轻表妹了吧?” 刚才碰巧从叶然嘴里听了点故事的叶大老爷笑看了叶桓一眼,捋着胡子道,“我怎么听说皇上赏了王爷两匹蓝色的云烟缎?” 他看着叶桓身上的袍子说, “这应该是蓝色没错吧?” 殷长欢:……堂堂叶阁老,居然也会噎人,皇舅舅他知道吗? 扭头,殷长欢给了叶桓一个她已经尽力的表情。 叶桓旁边的叶家少爷撞了撞叶桓,低声,“行啊,没看出来你想法这么多,什么时候教教我呗。” 叶桓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到叶大老爷的调侃,对叶家少爷道不苟言笑的道,“这是天赋。” 啧! 半上午,来永王府的人慢慢多起来,南阳郡王妃是叶家的姑奶奶,也带着儿女上门了。 南阳郡王妃一出现,众人在座的人就看向了她,目光含着深意。 如今的情况,叶家摆明了是要支持永王爷,那身为端王爷的岳母,南阳郡王妃看见娘家选择了永王就没什么想法吗? 对众人的眼神,南阳郡王妃仿若未觉,她言笑晏晏,一点也看不出有因为叶家的事而心生愤怒。 南阳郡王妃对着殷长欢一叹,“我一见郡主就喜欢得很,原想求了郡主来我家的,不想竟让永王截了胡,让我好生可惜。” 她语气一转,又立马笑呵呵的道,“不过还好,肥水没流外人田。” 这话便是告诉众人她把叶桓当做叶家人,当做侄儿看待。 满屋子的人,不管真心假意都笑了,唯有殷长欢笑不太出来,这话听着是夸她的吧,但是照话里的意思,她不就是肥水了吗? 这比喻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第78章 兄弟宴客,几个王爷皇子自然是要携礼庆贺的。 被降为郡王的傅哲没有来,皇帝罚他闭门思过半年,但也派人送了礼。 傅哲是几兄弟中脾气最为暴躁的一个,没有了他,气氛和谐了许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午膳时殷长欢与几个王妃皇子妃公主坐在一块。 瘸了腿的大皇子封的是安王,安王妃是众人中年纪最大的,性情和善。二皇子妃和二皇子一样,是个喜好书画的人。庆王妃则有几分冷傲,很看不上没有安王妃与二皇子妃两个,只是对殷长欢,她态度也没见多好就是了。 见顾如月跟在她娘身边要入席,殷长欢对她招了招手,“来这桌坐吧。” 顾如月虽然是端王的未婚妻,但还没成亲,比不上殷长欢等人,要是殷长欢不开这个口,凭她的身份是不好坐过来,但殷长欢同样是皇家的未婚妻都能和王妃做一块,顾如月却没有,传出去不好听。 安王妃笑着接话,“正是,早晚都是妯娌,提前熟悉熟悉也好不是。” 顾如月脸红了红,她扭头看南阳郡王妃,南阳郡王妃对殷长欢笑了下,同时再次在心里可惜殷长欢不能成为她的儿媳妇。 “去吧,话不要多说,多朝郡主学学。” “我知道了。” 顾如月走到殷长欢旁边,屈身便要行礼,殷长欢拦住她,不在意的道,“不用,行来行去没完没了的,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安王妃揶揄道,“听德阳的,今日她可也是主人家呢。” 殷长欢脸都不红一下,笑着道,“那还要等半年。” 有皇帝亲自下令,又是给炙手可热的新王与最受宠爱的德阳郡主看日子,钦天监的人哪敢耽误,前两日就已经把日子呈了上来,皇帝传了叶桓殷长欢进宫,然后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最近的日子,郑太后表是随便他们,都行。 安王妃一听便问,“可是定了日子了。” “嗯,”殷长欢坦然,“明年的五月二十。” “那你们几个的日子都隔得不久。” 平阳的婚期是在明年的三月,端王和顾如月是明年四月。 殷长欢:“那明年可就热闹了。” 平阳笑道,“你也不害羞一下,看人家顾县主,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殷长欢白 眼一翻,“说得像你脸红了一样。” 平阳撇撇嘴,顾如月羡慕的看着殷长欢在众人间左右逢源,但她也不是个胆子小的,只是害羞而已。想着温文尔雅的端王,她对平阳道,“叫我如月就好了。” “那可不成,”平阳摇头,“要不了多久你就是我五嫂,我哪能直呼其名。” 庆王妃忽然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长欢注定是皇家的儿媳,这才和端王爷解除婚约没多久,就找到了六弟。” 她问殷长欢,似乎真的很好奇,“长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六弟的身份呀?” 庆王妃自认为以前端王是庆王最大的对手,现在则多了一个永王,所以对殷长欢和顾如月两个都看不顺眼。见她们说得高兴,就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殷长欢和这些人接触不多,哪怕是之前和傅怿有婚约的时候她也不耐烦和他们应酬,但不代表她怕了庆王妃。 放下筷子,殷长欢脸色一沉,“照庆王妃这逻辑,难不成解除了亲事的女子就不能再定亲成亲了?” 殷长欢的声音不小,又是一桌子皇家女眷,旁边都注意着这一桌,听到殷长欢的话都看了过来。 这边是待女客的地方,在坐的都是夫人小姐,大多数都是替女子考虑得更多,一听这话,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庆王妃。 庆王妃有点恼,这殷长欢定了亲还是这么没有贵女风范。 “至于我知不知道永王的身世,”殷长欢故意停顿了一下,嗤道,“干卿何事?” “庆王妃有这个闲心还是多顾着你家王爷一点,我听说庆王爷又收了个侧妃,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又能当母亲了。” 庆王妃气得脸色铁青,皇子这几兄弟,就只有庆王爱美色,就连英王都只有英王妃一个,皇帝也不爱给儿子们指侧妃。 因为这点,庆王妃最不喜欢和人讨论小妾姨娘的问题。 殷长欢骂人专揭短,气得庆王妃想摔碗走人。安王妃是长嫂,连忙拉住庆王妃,劝道,“长欢一直都是这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用得着大惊小怪。” 庆王妃更气了,她大惊小怪? “再说了,这可是永王府第一次设宴,你要是走了回头父皇知道了也不好啊。 庆王妃嘀咕了两句,顺着这个不太平整的梯坎下了,谁叫皇帝宠爱殷长欢没了下限。 …… 纪 莹莹和叶薇坐在一起,见旁边殷长欢那一桌这么热闹,她悄声对纪莹莹道,“郡主,都是我不好,我也是表哥出事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的。” 埋头吃得正欢的纪莹莹抬头,想了想,哦了一声。 以为纪莹莹会很生气的叶薇惊了,不敢置信那么喜欢叶桓的纪莹莹反应居然这么平淡。 “郡主,那你……” “以后这样的话不用再说,”纪莹莹打断叶薇的话,“他都定亲了,让人听见不好。” 而且叶桓又不喜欢她,一想到这点纪莹莹就好气,瞪了隔壁桌的殷长欢一眼,把碗里的鸡腿当做殷长欢的手,狠狠的咬下去,那副狠样,似乎要把碗都给吃了。 叶薇听到纪莹莹的话愣了下,而后再看到纪莹莹吃鸡腿的样子,她觉得纪莹莹说的应该是气话。 以前叶桓身世不明的时候她都喜欢,现在叶桓成了王爷表哥她怎么可能放弃。 叶薇看了对面的叶蘅一眼,大房的人肯定早就知道叶桓的皇子身份,她想不通叶蘅为什么不嫁给叶桓,有祖母说和,一定可以的吧。 皇帝与世家的关系,只靠看不见摸不着的恩情怎么可能长久,唯有血脉与子嗣才是真的。 女客这边有叶家老夫人和殷长欢镇着,没什么大事。男客这边却是机锋连连,刀光剑影。 有人在暗讽,有人在和稀泥,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柴加火,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顿午宴下来比上了一趟朝还累。 顾源佩服的看了看叶桓和傅怿,这皇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幸好他南阳郡王府就他一个男丁。 傅洛视线落在顾源身上,别有意味的道,“京城还真是小,顾世子既是五弟的大舅哥又是六弟的表兄弟。这要是有天五弟六弟有了矛盾你要帮谁?” 皇家兄弟除了争夺帝位的矛盾还能有什么矛盾。 顾源仿佛没听出傅洛话中深意,用玩笑的语气道,“他们两个我还真不知道帮哪个,倒是吧,”他嘿嘿一笑,“要是庆王爷和他们二人其中一个有了矛盾,我是一定不会帮庆王爷你的,哈哈哈……” 傅洛神色一僵,“顾世子说笑了,我能和五弟六弟有什么矛盾?” “说得也是,你们可都是亲兄弟,”顾源忽然拍了下桌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叶桓,“上次刺杀你不是还有一批人吗,有线索了没有?” 叶桓目光不经意的 掠过众人,快速的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有点线索了。” “那可得抓紧点,”顾源气愤道,“这人实在是太坏了。” 叶桓淡淡一笑,“放心,他跑不了的。” …… 午宴后摆了戏台子,殷长欢不爱听这些咿呀咿呀的声音,勉强听了一出后便溜了出来。 早上起来得太早,她有一点犯困,一路打着哈欠。 “郡主可是困了,”叶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幽怨的看了殷长欢一眼后道,“郡主若是困了可以去后院歇息,王爷为您安排得有歇息的院子。” 一般人家设宴都会安排房间供宾客休息,但不会去内院。 殷长欢有个毛病,一没睡好觉就容易头疼,一听叶桓有专门为她准备院子,也不矫情了,让叶然在前面带路。 还没走到内外院相接的垂花门,殷长欢远远瞅到了傅怿和顾如月在讲话。 叶然也看到了,他也想要一把殷长欢赏给叶默的那种剑,于是殷勤道,“郡主,你要不要去偷听?属下知道一条近路,可以不让他们发现。” 殷长欢惊讶的看向叶然,不解的问,“人家未婚夫妻说点私密话,我们去偷听干什么?” 叶然沉默,他觉得郡主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有特殊癖好的人。 不,他不是这样,他只是想要一把剑而已。 第79章 思及她和叶桓也是未婚夫妻,殷长欢心下一凛,审视的瞅着叶然,“你有没有偷听过我和你们王爷说话?” “郡主,你想多了。”叶然面无表情,他觉得好疲惫。 “那就……” “我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大多数时候王爷和您的对话我不用偷听都能听到。再说了,您和王爷也没有要我回避的意思。” 殷长欢:…… “叶护卫还没定亲成亲吧?” “郡主怎么知道?” “那就对了,”殷长欢冲叶然一笑,灿烂异常,“这么不会说话,会有姑娘想嫁给你就怪了。” 叶然:今天他可能不宜说话。 “县主。” “王爷叫我如月就好。”顾如月脸颊布满红霞,抬头悄悄的看了傅怿一眼又快速的低头,羞涩的解释,“我父母还有哥哥姐姐都是这么叫我的。” 见顾如月的小女儿神态,傅怿原本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顾如月比殷长欢还小还要单纯,他把事情说与她是不是太残忍。 经历了殷长欢,傅怿已经不想再做类似的事,不是怕顾如月像殷长欢那样退亲,而是他过不了他自己的那一关。 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是适合说这件事的时候,可傅怿已经不想等了。 他清楚的记得一个画面,赐婚的圣旨下来后,顾如月跟着她娘进宫谢恩,他们在宫里遇上了,简单的见礼寒暄后分开,他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顾如月也回头来偷偷看他,脸颊红扑扑的,圆圆的眼睛很亮,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怯与赐婚的欢喜。 傅怿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顾如月久久没有听到傅怿的声音,抬起头问道,“王爷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声音有点急,“我不能待太久,我娘看不见我会找我的。” 顾如月陪她娘和几位夫人聊天,出来更衣时碰到了傅怿。 傅怿不再迟疑,“如月可知道我与以前的殷家大小姐的过往。” 顾如月闻言愣了一下,然后道,“殷白雪吗?我知道。” 傅怿颔首,“因为白……因为她母亲做的事,她现在没有住在殷家了,所以我给了她一处宅院住着。” 顾如月脸颊的热意一点一点的褪去,她看着傅怿,咬着唇角问,“你是想让她当你的外室吗?” 傅怿摇头,“我原本是想等她嫁人成亲便不再管她。” 顾如月的心悬在半空中,“那现在呢?” 傅怿有点难以启齿,他没有想到殷白雪居然会对他下药,这让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但是这份恼怒他却不知道对谁发,对殷白雪吗?说到底,终究是他欠了她,如今这样,他心底的歉意倒是少了很多。 “你给我说这个是你要纳她进王府了吗?”不然为什么突然和她提起殷白雪这个人。 傅怿沉声,“前不久我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夫妻之实几个字如一道猛雷狠狠的劈在了顾如月的心上,她愣愣的看着傅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有些颤抖,“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她声音艰涩,豆大的泪珠滑出眼眶而不自知,“王爷是要我主动给她让位吗?” “不是,”傅怿立马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隐瞒你。” 顾如月疑惑的看着傅怿,她更不明白了。 “我……”傅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我与她的事是一场意外,但我毕竟毁了她的清白,你如果能接受她,我会在我们成亲之后以妾室的身份将她接入府中,你若不能接受我会求父皇解除我们的婚约。” 顾如月抹了抹眼泪,顾不上伤心,问,奇道,“你只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 王爷的后院中王妃的阶品最高,其次便是侧妃,侧妃之下是夫人,而侍妾只比通房丫头好一点。顾如月以为再怎么会是一个侧妃的位置。 傅怿想到那晚上的事,眸色微冷,颔首,“对。” 顾如月低头抿嘴,她喜欢傅怿。定亲前还不觉得,定亲后她特意派人打听了傅怿的事,每听一次傅怿的事就对他多一点喜欢。 虽然傅怿和殷白雪的事让她很生气,也很不能理解,但她还是喜欢傅怿,就像是白蛾扑火。她不知道她的结局会不会像白蛾那样,可她会尽量让她和傅怿有个好结局。 心中有了计较,顾如月抬头,一双圆圆的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的眼睛,她忐忐忑忑的问,“你更喜欢她,你会不会宠妾灭妻?” 傅怿想也不想的就道,“我没有更喜欢她,也不会宠妾灭妻。” “她也永远不会孕育子嗣。”他描补了一句。 同房之后的第二天傅怿到了那个院子,给了殷白雪两个选择。一是拿着傅怿 给她的银钱远走他乡,对外称是富贵人家的寡妇,凭她的容貌和才情,想要再嫁并不难。二是进端王府,但身份只能是妾室,且永远不能孕育子嗣。 殷白雪惨白着脸选了第二个,同时傅怿也再一次的失望了。 顾如月期待过未来夫君只有她一人,但她母亲和她爹感情甚笃,同样有顾如韵母亲等妾室的存在,所以对于一个妾室她不是很在意,由其听到傅怿说不会让殷白雪孕育子嗣她更满意了,至少说明傅怿不是宠妾灭妻的糊涂人。 虽然不在意了但心头还是有点不舒服,她鼓足勇气抬头,嘟嘴问,“那你会对我好吗?你要是不对我好我就不嫁你了。” 永王表哥和德阳郡主两情相悦,连衣服都穿一样布料的,她看着也羡慕。 傅怿没想到顾如月会问一个这么直白的问题,他沉默片刻后道,“我会对我的王妃很好。” 这话和顾如月想听到的话有出入,但顾如月也满意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德阳郡主那样幸运,可殊途同归,她觉得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我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娘该找我了。”顾如月走了两丈远忽然又转身跑了回来,从袖笼里取出一个荷包,别别扭扭的道,“这是我闲暇时做的,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扔了就是。” 女子做荷包只会给她的父亲兄弟以及未来夫君做,所以送荷包给未婚夫便意味女子对未婚夫很满意。 荷包精致,看得出做荷包的人很用心,傅怿将荷包揣入怀中,“多谢,傅怿会好好珍惜的。” 顾如月脸又红了,低头声不可闻的说了声不用谢就小步跑走了。 顾如月走远了傅怿才转身面对几棵大树,看着露出来的那一抹蓝色的布料他道,“永王有偷听的癖好?” 叶桓从树后站出来,没有被抓包的赧然,脸上是和傅怿一样的温文儒雅,“端王言重了,这是我的王府,怎么能算偷听。” 叶桓听说殷长欢去了内院便想去看看她,哪知道碰上了傅怿和顾如月在这儿互表心意。 “端王自便,在下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永王留步,”傅怿叫住叶桓,从叶桓恢复身份以来,他们还没有这样私下只有他们两人的见过面,他严肃道,“长欢看着厉害实则很重情谊,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番真心。” 叶桓拧眉,看了傅怿一眼,声音微冷,“长欢是我的未婚妻, 我自然会好好对她,不劳端王操心。” 端王知道叶桓不高兴了,“我虽然和长欢解除了婚约,但我仍然是长欢的表哥,在我心中,她与平阳无异,我只是关心她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知道,”叶桓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我不仅是长欢的表哥还是她的未婚夫,所以你放心,我肯定会对她好的。” “绝对永远不会背叛她。” 背叛了殷长欢的傅怿无话可说。 他们兄弟几人没有一个会这么噎人的,叶桓真的是父皇的儿子吗? 殷长欢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听到叶桓在外面问护卫她是不是不舒服的声音。 护卫十分老实的说,“没有,郡主只是起早了。” 叶桓颔首,叮嘱小院儿里的丫鬟准备好热水和茶点。 听着叶桓清朗的声音,殷长欢弯了弯嘴角,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叶桓没有进屋去看殷长欢,叮嘱完丫鬟他就又往外院走去。 有皇帝在早朝上说的话,今日来的人很多,他得把握住机会。 走到半路遇见一起散步的嘉和长公主和南阳郡王妃。见礼后叶桓原本要离开前往花厅,忽然叶桓心头一动,看向嘉和长公主,“能和您单独说两句话吗?” 单独便是不需要旁人听,南阳郡王妃道,“我刚才瞥见那边的菊花还开得不错,我去看看,你们慢聊。” 嘉和长公主看叶桓的眼神很温和,“你有什么话和本宫说,还需要避开你姨母。” 叶桓道,“本王只是为长公主着想,怕传出去对长公主不太好。” 嘉和长公主笑容淡了下来,“永王这话什么意思,本宫怎么听不太懂。” “曾经的殷国公殷博文在流放途中被劫,”叶桓声音不轻不重,“长公主可知道这件事?” 嘉和长公主语气冰冷,“一个被废的殷国公,本宫怎么会知道他。” “本王还以为长公主和他关系不错,正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哪些人有可能劫走她呢。” “你的意思是是本宫劫走了他,”嘉和长公主柳眉倒竖,目光锐利,“傅桓,不要以为封了亲王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本宫是你的亲姑姑,不是你可以冤枉的对象。” “长公主言重了,本王不过是问了你一句知不知道殷博文而已,何来冤枉一说。” 叶桓看 着嘉和长公主,轻飘飘的道,“还是说长公主自己心里有鬼?” 第80章 “母亲,”纪莹莹寻来,见嘉和长公主怒色明显,又看了下叶桓,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而已,”叶桓含糊道,“本王先走了。” 见叶桓真的走了,纪莹莹拉了拉嘉和长公主的袖子,“娘,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不会你又在说让永王娶我的事吧。” 嘉和长公主敛了敛神色,恢复到平常的温和只是眸底冷色不仅没散反而更重了,“没有,只是随便说了两句,南阳郡王妃还在那边等我们,我们去找她。” 纪莹莹点头,心中越发觉得刚才她娘一定是在和永王说让她嫁给永王的事,不然一向和永王没有交集的娘能和永王说什么说得面红耳赤,肯定是永王拒绝了她娘。 纪莹莹心中叹气,恐怕只有等她心仪上另外一个人,她娘才会想着把她嫁给永王了。 以前永王没有恢复身份的时候,她娘没这么热切的想把她嫁给永王,现在一恢复身份变化就这么大吗?若说是为了王妃的身份,可以前外祖母要给她和端王赐婚的时候她也没同意啊。 纪莹莹越想越糊涂,她扭头悄悄的看嘉和长公主,决定回去和她大哥说说。 赏菊的人不只有南阳郡王妃一个,还有郡王妃的儿子顾源。 南阳郡王妃正在数落顾源不中用,没能讨到殷长欢的喜欢,让这么好的一个夫人让叶桓得了去。 在小事上顾源还是很将就他母亲的,所以任由南阳郡王妃唠叨,他一句话也不回。 嘉和长公主和纪莹莹过来看见的画面就是顾源耸拉着肩膀,而南阳郡王妃嘴巴不停的动,身量比南阳郡王妃高出不少的顾源看着竟有些委屈可怜。 见有人来了,南阳郡王妃住了口。顾源先给嘉和长公主见礼,完了又对纪莹莹拱了拱手,大方有礼,看不出刚才还像个小媳妇一样被他娘训。 纪莹莹觉得顾源这人挺有趣的,虽然世人讲究孝顺,但能像他这样对母亲的却是少,连她哥那么端方有礼,有时还会与她母亲争辩两句呢。 纪莹莹忍着笑意回礼。 纪莹莹大多数时候是长在宫廷,赵太后虽然娇惯她但在礼仪和学习方面却不纵容,毫不夸张的说纪莹莹的琴棋书画比殷长欢厉害许多,但是她们两个人都不爱琴棋书画,导致纪莹莹并不觉得她在这方面比殷长欢好有什么可说的,所以她很少会提到这件 事。 要求严格,纪莹莹的礼仪规整中带着一股正气,让南阳郡王妃见了眼前一亮 ,霎时觉得柔乐郡主也很不错,在纪莹莹要回女客那边时便开口让顾源送纪莹莹过去。 纪莹莹拒绝,南阳郡王妃道,“今儿个人多,还是让顾源送你过去比较好。你别看他看着斯斯文文,手里的功夫可不差。” 顾源是南阳郡王妃的儿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娘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不是什么大事,送个人而已,“是。” 嘉和长公主满脑子都是叶桓的那些话,没细想南阳郡王妃的行为,“既是如此便麻烦顾世子了。” 顾源拱手,“长公主客气。” 纪莹莹走了一段路,看不到两位母亲了她便停下脚步,“不麻烦顾世子了,我自己知道路。” 顾源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纪莹莹:…… 虽然她是想让他走,但是就这么答应了怎么这么让她不得劲呢,好歹她也是堂堂郡主,就不能多说两句好话吗。 纪莹莹皮笑肉不笑,磨牙,“不送。” 顾源察觉到纪莹莹不高兴,转身嘀咕想,“京城女人太这么奇怪,不是她让我走的吗?” 纪莹莹还没走,听到这句火冒三丈,说她可以,怎么可以以偏概论说京城女人,不收拾他一顿她就不叫纪莹莹。 “你们南阳男人才奇怪,”论斗嘴,除了殷长欢,她纪莹莹还没怕过谁,她走到顾源前面,叉腰,睥睨着顾源道,“一点眼色都不会看,一点客气话都不会说,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顾源没和女人斗过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不可理喻!” “你可理喻,”纪莹莹不屑撇嘴,“你这么有理喻怎么张口就是京城女人,京城女人碍着你了,你母亲不就是京城女人吗?” “哼!”纪莹莹朝顾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本事你不要娶京城女人。” 她都听说了,南阳郡王妃暂时不会回京城,顾家三兄妹肯定会在京城说亲,她就不信顾源不娶京城女人。 “以后只要你一说亲,我就去告诉那个小姐你说我们京城女人奇怪,不可理喻。” 顾源:……“我只说你不可理喻。” “有什么问题吗,”纪莹莹下巴一抬,理直气壮,“在你这儿我不就代表了整个京城女人吗,不 然你说什么京城女人都很奇怪。” “你不是也说了我们南阳的男人。” “我承认,”纪莹莹嘿嘿一笑,“可是我又不会找南阳的男人来当郡马。” 顾源气得脸红脖子粗,而自从知道叶桓与殷长欢两人情投意合,就一直憋闷在心的纪莹莹却浑身舒畅,仿佛吃了如意仙丹,果然生气了还是应该发泄出来。 纪莹莹瞅眼顾源,心想就是可怜顾世子了,但谁叫他撞上了呢。 可怜的需要安慰,纪莹莹找丫鬟要了一锭银子,拉起顾源的手,将银子放在上面,“今天多谢你了,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顾源怔怔的看着银子,不懂他们刚才还在吵架怎么突然送他银子。 可能是顾源的表情太懵了,纪莹莹好心的给他解释道,“你让我出了气,这十两银子是感谢你的。” 顾源:…… 才十两银子,至少也应该要一个金元宝吧。 呸呸呸,他在说什么,京城的女人……不,纪莹莹也忒抠了。 外院还有客人,殷长欢没敢多睡,眯了两柱香确保下午有精神就起来了。 丫鬟送来了热水,梳妆台上摆着女人打扮用的各种小东西以及一个大大的首饰箱子,这个首饰箱子与之前叶桓送她的那个一模一样,她打开,果然里面的每个盒子也都放得有首饰。 回到外院,殷长欢还在人群外便听到众人的喝彩声,走进去了才知道是一众小姐在做诗,其中一个陈姓的小姐与顾如韵的诗不分伯仲,众人正在纠结哪一首当选魁首。 殷长欢一出现便有人提议让殷长欢来决定那一首比较好。 叶蘅小声对殷长欢说,“这位陈家小姐是陈贵妃的亲侄女。” 陈贵妃的侄女便是叶桓“名义”上的表妹。 殷长欢抬头看了看二人,顾如韵一如既往的清冷,这位陈小姐脸盘圆润,带着微微浅笑,一看就是一个好脾气好相处的人。 自觉马上要当王妃应该稳重起来的殷长欢学着别人的样,说,“这位妹妹我还没见过呢?” “张嘴就是妹妹,”周氏拍了拍她的手,“陈小姐比你还大上两岁呢。” 十八了,还梳着闺阁女儿的发髻?殷长欢没露出任何异色。 陈子倩上前对殷长欢一福,“陈子倩见过郡主。” 殷长欢连忙将人扶住,“不 用客气。” 陈子倩顺势起身,“我在老家住了三年,才回京城没多久。” 殷长欢走到放着两首诗的书案上,以示公平,两首诗都没有写名字,一首是咏菊,这首用词温暖,以菊喻人,整首诗气氛积极向上。另一首是叹秋,看似叹秋实在是在感慨人事易变,语调偏沉重。 殷长欢读了两遍,坦然道,“这可为难我了,谁不知道我不会琴棋书画都不行,我来评判不是关门门前耍大刀吗?” “就是,”纪莹莹对殷长欢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很清楚,“你们让她来评还不如让我来评呢!” 殷长欢已经不能成为她的嫂子了,纪莹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打击殷长欢的时机。 殷长欢瞪纪莹莹一眼,“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纪莹莹抬下巴,“比你好就行了,比你好我就高兴。” 众人一言难尽的看着殷长欢和纪莹莹,这两个郡主莫不是脑袋有问题。 有清脆的笑声突然响起,众人一看,是陈子倩。 陈子倩笑看着殷长欢色纪莹莹,感叹道,“你们姐妹俩的感情真好。” “谁跟她感情好。”纪莹莹和殷长欢异口同声,还很响亮,让被陈子倩的话惊住的众人回了神。 陈子倩看她们两个的眼神仿佛在看两个别扭的孩子,“还说不好呢,不好能这么心有灵犀说相同的话吗?” “不,”殷长欢道,“陈姐姐,你可能才回京城,大概不太清楚我和纪莹莹的关系。” “我们两个是对头,怎么可能感情好呢。”纪莹莹接话,“你说错了。” “哪有对头这么亲近的。”陈子倩掩嘴笑了,“你们两个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殷长欢和纪莹莹面面相觑,不说话,交流全靠眼神。 殷长欢眨眼:我们亲近? 纪莹莹瘪嘴:怎么可能,我们是对头是敌人。 殷长欢点头,深以为然! 第81章 闹了一阵,有人提议把诗送去给永王爷看,原因是永王爷是状元,善诗词。 殷长欢看向提议的人,没什么印象。 “不妥,”陈子倩立即皱眉道,“这诗是我们玩闹而做,拿去给永王爷看犹如班门弄斧,我可没这么大的脸。” 陈子倩看着温和,说起话来却不软弱,铿锵有力。 她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只笔便在咏菊的那首诗上画了一把大叉,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之毁掉,“顾小姐,我认输。” 顾如韵眉心轻蹙,“陈小姐说得对,永王爷虽是状元但毕竟是外男,将我们的诗拿去给永王评论实在有失体统。” “至于胜负,”她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我们可以下次再比。” 陈子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先前附和的人听了陈子倩二人的话这才发觉不对,让一个未婚且炙手可热的王爷评论两个闺阁女子的诗,怕是不小心就会传出不好的话。 先前提议的人白着脸道歉,“都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我以为没写署名就不会有关系。” 众人宽慰了她几句,但心中却不以为然。虽没写署名,但已经知道这两首诗属于陈子倩和顾如韵。再看看二人的气质,要猜出谁写的并不难。 人活在世上哪能没几个处不好的,当即便有人道,“虽是没署名,但陈姐姐做诗的风格在京城很有名,你不会不知道吧?” 纪莹莹瞅瞅顾如韵和陈子倩,眼珠子一溜,露出了看热闹的笑容。 提议的人顿时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对殷长欢道,“我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殷长欢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这是永王府办的第一场宴会,她不想节外生枝,只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以后还是谨慎些好,毕竟祸从口出,有些时候你是好意,但人心难测。” 提议的人呐呐点头,不敢说半个字。 殷长欢走到陈子倩旁边,惋惜道,“好诗好字,真是可惜了。” 殷怀怡笑,“你字虽然写得不一样,眼光倒是不错的,陈小姐这手字可是尽得她大伯的真传。” 现今陈家大老爷,虽没做官但却是当世大儒,他的字更是千金难换。 “陈姐姐,”殷长欢立刻不要脸的道,“你送我一副墨宝吧。” “我也要,”纪莹莹见状道。 陈子倩笑弯了眼,“还说你们是对头,有这样的对头吗?” 殷长欢喜欢,纪莹莹该对她嗤之以鼻,那才是真正的对头。 纪莹莹振振有词,“虽然我和殷长欢是对头,但是这对我欣赏你的字没有半分影响。” 陈子倩看明白了,这两个分明没长大,孩子气十足。她想了下道,“我的字还青涩得很,不敢送人,不如我去找我大伯给你们各要一份如何?” 陈大儒的墨宝,谁会嫌弃,殷长欢和纪莹莹小鸡啄米的点头,生怕答应得慢了点。 其他人见了羡慕,但她们又不是郡主,哪敢这么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两个郡主和陈子倩商量写什么内容。 顾如韵拿起自己的诗,神色淡淡的将之叠好。 永王府的第一场宴会十分热闹,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暮色四合客人才慢慢离开。 送走最后离开的叶家人,殷长欢对脸颊微红的叶桓道,“时候不早,我回去了。” 叶桓看眼护卫赶来的马车,“我送你。” 殷长欢失笑,“这么近,有什么好送的。” “坐马车送,把你送回去了我再坐马车回来,”叶桓道,“而且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殷长欢不信,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上了马车她立即问叶桓有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他只是想和殷长欢待一会儿而已,但叶桓想到了一件可以说的事,“前殷国公被人劫走的事你知道吗?” 殷博文毕竟是殷长欢的父亲,不好直呼其名,便称呼为前殷国公。 “知道啊,”殷长欢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便是叶桓对殷长欢的脾性已经有所了解也不由得无语,殷博文被劫走本身就是问题好吗。 “放心吧,他心里都扭曲了,便是被人劫走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殷长欢瞅着叶桓,“你就和我说这个?” 叶桓看她,“不行吗?” 殷长欢摆手,“没不行,你高兴就好。那还有其他的事吗?” 叶桓沉默了一下,“没有。” 殷长欢长长的哦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那调笑的意味却是藏都藏不住。想和她待一会儿直说就是了,她这么喜欢他,能不答应吗? 面对殷长欢意味深长的笑容,叶桓面不改色,“对了,你送我的玉冠怎 么有一只猫?” “因为猫很可爱啊,和你一样的可爱。”一样的傲娇,爱面子,死鸭子嘴硬。 叶桓再一次词穷,他把殷长欢的话还给她,“你高兴就好。” 都是小事,他不介意,真的不介意,总比没有礼物收好。 永王府和郡主府实在是太近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护卫在外面道,“郡主到了。” 殷长欢看叶桓,“我下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她轻轻一嗅,“你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吧,脸都红了。” “没多少。” “我都闻到酒味了。” “不信你检查。” 殷长欢茫然,这个怎么检查? 正想着叶桓忽然将头凑过来,轻轻的碰了碰殷长欢嘴唇,然后微微远离,“你看,是不是没喝多少?” 殷长欢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桓,舔了舔刚被叶桓亲过的嘴唇,“这样碰一下怎么检查得到?” 叶桓嘴角微弯,“那要如何?” “要……”殷长欢对上叶桓的双眼,慢慢靠近他,在马上就要亲上时忽然脑袋一偏,在叶桓耳边狡黠一笑,“我不告诉你。” 说完她推开叶桓就往车门口走去,到车门口时又回头,“其实你不应该自己喝酒,应该灌我的酒才对。” 叶桓爱面子又尊重她,这样一个蜻蜓点水已经是他的极限,灌她的酒让她喝醉就不样了,她一定会色字当头,亲着他不放。 叶桓听明白殷长欢未言之语,眸中布满笑意,“多谢长欢指教,我一定记住。” 殷长欢莞尔一笑,“不用谢。” 她也是为自己找借口,毕竟醉了做出点出格的事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着殷长欢进了郡主府,叶桓放下车窗帘子,对赶车的叶然道,“多注意着嘉和长公主府。” 叶然应下,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叶桓揉了揉眉心,“没有,只是我告诉了她殷博文被劫的事。” “明白了。” 叶桓闭目养神,他今天是真累了。 从永王府回来,纪莹莹找到了纪承,告诉纪承她觉得最近的嘉和长公主很不对劲。 纪承心想,看来不是他多心,一向迟钝的莹莹都察觉到她娘最近的行为很违和。 “你想多了,”纪承不想让纪莹莹 跟着烦心,“也许他们只是意见不和而已。” “可是娘又不当官,”纪莹莹道,“他们意见能有什么不同的。” “也许是娘最近身体不舒服,”纪承再找理由,“我之前看过一本医书,说娘这个年纪的妇人很可能会变得脾气暴躁、不安、焦虑,等过了这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这样一说,纪承自己都快信了,他娘不会真是这样才会导致最近行为异常吧。 “真的吗?”纪莹莹不太相信,“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病症。”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府医。”那是一本常见的医书,纪承不怕府医没见过。 纪莹莹勉强信了,主要是她也想不出来她娘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永王府宴会后没两天便到了嘉怡长公主迁坟的日子。 迁坟前三日殷长欢就住到了皇陵行宫,特意食素斋戒三日并为嘉怡长公主做迁坟前的法事。迁坟后殷长欢还要在皇陵别苑住七日以为嘉怡长公主守陵。 这一去就是十来天,常用的东西就装了十几大口的箱子,丫鬟也去了很多,有贴身伺候的,有候笔墨的,有善厨艺的,还有会女红的。 嘉怡长公主已经去世这么久了,殷长欢没有多悲痛,但这是生她的母亲,心情自然没有多好,食欲也跟着差了。 为了让殷长欢多吃一点东西,丫鬟嬷嬷们是绞尽脑汁。 若云端着一份香喷喷的香菇青菜粥,“郡主尝尝?” 殷长欢看了眼香菇青菜粥,香菇和青菜都切得碎碎的,米也熬煮得很烂,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若云以为殷长欢不想吃,便道,“郡主多少尝一些,回头您要是瘦了,太后娘娘见了该多心疼啊。” “真要瘦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虽这么说,殷长欢还是拿过小碗舀了了小半碗,她拿起勺子吃,粥都送到嘴边了她双手忽然一抖,瞬间便没了力气,连勺子和碗都拿不住,纷纷落到了地上。 若云惊呼,“郡主!” 殷长欢愣愣的看着她的双手,握紧又张开,如此重复了好几遍,没有抖也不曾没有力气,可刚才分明是…… 她猛然看向砂锅中剩下的粥,脑海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去找只鸡来。” 若云身为殷长欢的贴身大丫鬟,以后是要接张嬷嬷班的人,一看这一幕心头迅速有了思量,严肃的点头 后很快便找来了好几只鸡,并在这段时间内让护卫包围了整个院子,任何人插翅难飞。 这些鸡被绑了翅膀和脚,但并不妨碍它们啄东西吃,很快就有两只鸡开始啄地上的粥吃,不过须臾,这两只鸡便歪了脖子。 这粥有毒。 第82章 若云惊骇不已。 若是刚才郡主没有手抖,那此刻倒下的就是郡主了。 她噗通一声跪下,没有半句辩解,粥是她送来的,也是她劝郡主喝的,这件事她责无旁贷。 “郡主,”一个护卫冲了进来,见到跪着的若云以及地上的死鸡神色一凛,“小雨自尽了。” 殷长欢没说话,她怔怔的看着死鸡,仿佛看到了上辈子她中毒后倒下的场景。 明明她没有喝粥,没有中毒,她却再一次感受了中毒的感觉,呼吸急促,心砰砰的跳,像是要从心口里蹦出来。 缓缓抬头,殷长欢看到若云担忧和护卫的严肃的心情。 她想说她没事,不说她没有中毒,上辈子她中了毒现在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嘴唇一动,一个字都没说出她便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殷长欢想,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纪莹莹知道,不然纪莹莹一定会嘲笑她,说她胆子小,没有中毒看见鸡死了就被吓晕过去。 她才不是被吓晕的,她只是正好想睡觉了。 殷长欢这一觉睡得很香,一个梦也没有做,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里,软软的,温暖又舒适,意识清醒后舒服得她想大叫一声。 “长欢!” 是叶桓的声音,殷长欢睁眼,叶桓坐在她床边,关切的望着她,见她睁眼了脸上担忧的神情顿时一松,“可算是醒了。” 殷长欢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靠着床头,“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叶桓拿了件外裳给殷长欢披上,“我一收到消息就赶来了,太后娘娘坐的马车,应该也快要到了。” “外祖母怎么也来了,多伤神啊。”殷长欢只是这么说,她知道她外祖母肯定会来,谁也劝不住。 看了眼窗外,天仍然很亮,“我睡了多久?” 叶桓去给殷长欢倒水,“足足三个时辰。” “才三个时辰啊,”殷长欢伸了个懒腰,“我怎么觉得像是睡了几年一样,好舒服呀。” 接过叶桓送来的温水,殷长欢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问叶桓下毒的事。 她还记得她晕厥前护卫进来说的话,但这不能完全确定下毒的人一定就是小雨,有没有同党也需要调查。 叶桓半个时 辰前便到了,该查的他都已经让人查过了。 “小雨中的毒和下在你粥里的毒是一样的,仵作在她的嘴里发现了纸包的碎片,毒应该继续被包在纸里,她身上没有外伤打斗的痕迹,他杀的可能性不大,推测应该是给你下毒后就自杀了。” 殷长欢皱眉,“可是为什么?我记得这个小雨来郡主府的时候不到十岁,可以说是郡主府养大了她,她有什么理由对我下毒。” “不知道,”叶桓沉吟,“也许她原本就是被某人安插在郡主府,等着这一天。” “怎么可能?”那时她才不到十岁,什么人那么恨她,在那个时候就想到要杀她了。 殷长欢把水杯递给叶桓,叶桓给殷长欢倒水,他心中有怀疑的人,但小雨一死,又过了这么多年想要查证非常困难。 转身把水递给殷长欢,叶桓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不用操心。” 殷长欢瞅瞅叶桓,“你有眉目了?” 叶桓摇头,“只是有点怀疑。” “我也有怀疑的人。”殷长欢语气平稳,“我爹不是被人劫走了吗,说不定就是他记恨我查出了殷白雪的身世,让殷家倾覆,所以回来报复我了。” 叶桓双目微敛,看向神色淡淡的殷长欢,他怀疑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殷博文,另外一个是嘉和长公主,这两个人中,他更怀疑殷博文。 “你不是说小雨有可能是有人一早安插在府里的吗,我仔细想了下,除开殷家人应该没有其他人会这么早想到要害我,”殷长欢道,“如今程氏伏法,若是其他殷家人不可能等这么久,剩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我爹殷博文,他都能对亲弟弟的女儿下毒手,再害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多难以理解的事。” 殷长欢这么坦然平静,叶桓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虽然他父皇他母亲没有住在一起,但二人都是在意他的,便是皇帝有那么多的儿子,叶桓心里也清楚,皇帝对得起他。 他思索片刻道,“也有可能是上次刺杀我的人,他们嫉恨你救了我,嫉恨我成了你的未婚夫婿所以才想害你。” 毒害了殷长欢,郑家就不一定会支持他,便是间接瓦解了他的势力。 “或许吧,”殷长欢捂着肚子,“我饿了,想用膳了,有没有做好的饭食?” “有,我马上去叫人来端来。” 他来时带来了太医,太医看过殷长欢后说她只是睡着了, 睡饱了自然就醒了,但究竟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于是叶桓一直让厨房备着膳食的。 用过膳食后不久郑太后也到了,拉着殷长欢看了半晌才放下心来。 殷长欢依偎着郑太后,娇声道,“都是长欢不好,本来张嬷嬷已经把那个丫鬟派到针线房了,是我把她调回来的,要是不调她回来也就没这事了。” “怎么能这么说,她在郡主府这么多年,要是想害你总会找到时机,你调她回来也是凑巧。”郑太后看向叶桓,对于叶桓能这么快赶来,她很满意,“这次麻烦永王了。” 叶桓立即躬身拱手,“长欢是在下的未婚妻,在下赶来是理所应当的事,一点也不麻烦。” 郑太后慈爱的笑了笑,又问起殷长欢这件事的细节。 飞鸽传回京城的信中只写到了有人对殷长欢下毒,但殷长欢无碍,其中细节却是没有提及。 叶桓也疑惑的看向殷长欢。他审问过若云,知道前因后果,听到殷长欢已经把粥送到嘴巴,饶是殷长欢正好好的躺在屋内,他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长欢手没有那么一抖,若是长欢没有警觉,那是不是他就要和长欢天人相隔,一想到这点,他就恨不得将背后主使千刀万剐。 殷长欢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末了她道,“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手抖,会没有力气。” 郑太后听得心有余悸,她想到殷长欢重生的事,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叶桓是不信鬼神之说的,然而此刻他却道,“也许是嘉怡长公主在保佑你。” 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切,凑巧吗? 娘?殷长欢愣了一下,“可能吗?” “一定是的,”郑太后却对此深信不疑,“你娘当年生你艰难,却还是拼命把你生下来了,一定是她在天有灵连番的保佑你。” 叶桓眸光一动,连番?长欢还遇见过什么危险的事吗? 殷长欢被人下毒谋害的事情在京城传开,有人惊,有人喜。 得知殷长欢没中毒平安无事,有人庆幸,有人可惜。 皇帝在御书房怒不可遏,先是叶桓,再下是长欢,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皇帝召来了暗卫首领,沉声问,“傅哲他最近可安分?” 自从把傅哲由英亲王贬为郡王,皇帝就派了暗卫去监视她,怕的就是傅哲死性不 改。 “英郡王这段日子一直在郡王府闭门思过。”暗卫首领也知道殷长欢被人下毒谋害的事,他道,“也许害德阳郡主的人是逃走的那批人。” 还有句话暗卫首领没有说,德阳郡主行事霸道,听说在出京去皇陵前还鞭笞了龚阁老的嫡长孙,虽然原因是对方在闹市跑马。京城里想要德阳郡主出事的人多了去了,保不准就是某个人想出口气。 皇帝沉默了许久,陡然开口道,“也许是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 暗卫首领一惊,情不自禁的抬头去看皇帝,皇帝一直不立太子,众朝臣都以为皇帝不打算立太子,以后直接立新皇。 永王才认祖归宗没有多久,皇帝就有了立太子的打算,那是不是皇帝就是想立永王为太子。 看到皇帝沉重的神情他又很快的垂下头,不管皇帝立不立太子和他无关,谁是皇帝谁就是他的主子。 得知殷长欢没有中毒,嘉和长公主气得砸了茶盏。 她本来不想杀殷长欢,可是谁叫她要嫁给叶桓,既挡了别人的路也碍了她的事。 “少爷,”纪承的小厮和正院里一个三等小丫鬟交好,收到消息就去给纪承禀道,“长公主发怒了,听说砸了不少的东西。” 纪承拧眉,他母亲以前几乎不发脾气,像这样砸东西更是少见。 他疲惫的闭眼,问,“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小厮摇头又点头,迟疑道,“好像是有人告诉了杜嬷嬷德阳郡主被害的事,接着杜嬷嬷就进了长公主的房间……” 下面的话小厮没有继续说,因为嘉和长公主不可能是听到德阳郡主被毒害但平安无事而发怒吧,长公主又不可能是谋害德阳郡主的人。 纪承听了小厮的话豁然睁眼,望着小厮,瞳孔骤缩。 他娘谋害长欢?可能吗?又是为什么? 第83章 翌日午时,皇帝到了皇陵行宫。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夹杂着水汽的晨风吹得人直打冷颤。 殷长欢一身素服的等在行宫门口,见到皇帝的龙撵立刻巴巴的迎上去,白着小脸儿瘪着小嘴儿,可怜兮兮的告状,“皇舅舅,有人要害我。” 话一说完,她的眼眶慢慢的红了。 殷长欢本来没打算哭的,可是一看到皇帝竟然没有忍住。她不仅是对这次的事情感到委屈,还有上辈子莫名其妙被人毒害的事,若不是她好命重生,她哪里还有机会告状。 殷长欢低头擦眼泪,哽咽着道,“我没想哭的,昨儿个外祖母来的时候我都没哭。” 皇帝见了殷长欢的模样本就心疼,一听这话似乎把他看得比郑太后还重要,更是疼到了骨子里,拍了拍殷长欢的肩膀,皇帝温声安慰,“没事,你外祖母年纪大了,不好让她操心,有什么委屈给朕说,朕就是你的父亲,朕来给你做主。” “皇舅舅。”殷长欢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帝。 如果上辈子她一发现傅怿和殷白雪的私情就会告诉皇帝,也许她就不会被人下毒了,被人下毒的感觉太难受。但若是能重生救回外祖母,她也愿意受这一朝。 想到这点,殷长欢又不那么想哭了,红着眼睛笑,“皇舅舅,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 见殷长欢笑了,皇帝也是一笑,“朕什么时候对你食言过。” 殷长欢认真的想了想,“说得也是,皇舅舅最好了。” 皇帝看向旁边的叶桓,昨日消息是传回郡主府的,郡主府的人派人进宫通知,同时还派人告知了叶桓,而叶桓收到消息后连皇宫都没进就赶来了皇陵。 这点皇帝很满意,长欢找了个好夫婿,他对太后和嘉怡也算是有个交代。 皇帝戏谑的看着殷长欢,“那朕和永王谁更好?” 殷长欢想也不想的道,“当然是皇舅舅更好,他怎么比得上皇舅舅,差远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对叶桓道,“傅桓啊,看来你还要多努力啊。” 叶桓看眼殷长欢,神情颇为无奈,“儿臣觉得儿臣再努力可能也比不上父皇在长欢心中的地位。” “这还用说吗?”殷长欢站在皇帝身边,语笑嫣然,“未婚夫怎么比得上皇舅舅。” 进到行宫折腾一番,回到 她住的院子已经是下午申时了,她刚坐下没多久,纪承和纪莹莹兄妹就来了。 纪莹莹打量了下殷长欢,了然的对纪承道,“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盈盈,”纪承不赞同的看了纪莹莹一眼,关切的问殷长欢,“下毒的人可抓住了?” “自尽了。” 纪承又问,“那幕后主使可有消息了?” 殷长欢摇头,“暂时还没消息。” 纪承微微颔首,不再问这件事。昨天他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他娘有什么理由谋害长欢,为了莹莹吗,不太可能,然而尽管他想不出什么理由他心中却莫名的有种感觉,这件事一定与他娘有关。 嘉和长公主和嘉怡长公主是姐妹,嘉和长公主也来了,从殷长欢这儿回去后,纪承便单独去见了他娘。 说了些闲话后他状似随意的道,“虽然现在还没查出是谁想要害长欢,但有皇上和永王在,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幕后主使。” 他用茶盖撇去茶沫,眼角余光仔细观察着嘉和长公主的神情。 或许因为纪承是她的儿子,也或许是因为殷长欢安然无恙让她太生气了,嘉和长公主露出了怒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纪承看见了。 纪承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看着嘉和长公主,他脸黑如墨,顾不上什么他道,“娘,想毒害长欢的人是你?” 嘉和长公主定定的看着纪承,忽然一笑,“你胡说什么?我好端端的害她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您好端端的害长欢做什么,”纪承道,“昨日听到你得知长欢无恙后在正院发怒我就有所怀疑,直到您听了我的话又露出怒容。” “这样你就觉得是本宫要害长欢?”嘉和长公主气笑了。 纪承神情凝重,“我也很不想这么想,但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也不认为会这么巧。” 嘉和长公主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实话告诉你,昨日本宫之所以生气是庄子上的一个老奴仗着本宫的信任飞扬跋扈,在庄子附近的村子里做下了不少的恶事,至于刚才,本宫根本就没听你说的,还在想那老奴的事。” “您说真的?” “那当然了,”嘉和长公主说,“害了长欢本宫能得什么好处,永王不喜你妹妹,难不成没了长欢他就能喜欢上你妹妹不成。” 不会的,永王那样 的人,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纪承心里有点相信嘉和长公主的话了。 “再说了,长欢有慈宁宫的郑太后和你皇舅舅护着,本宫就算真的不喜她也不敢对她下毒手啊,”嘉和长公主道,“说不定在你皇舅舅心中,本宫这个亲妹妹还比不上长欢在他心中的位置。本宫敢对她下手吗,又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 这段话有理有据,语气温和,像是以前的嘉和长公主说的话,纪承在心里问他自己,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吗? “您之前为什么那么想把莹莹许配给永王爷?” 嘉和长公主是纪承的母亲,对儿子自然是了解的,一见纪承的表情就知道他快要相信她了,于是继续道,“那还不是因为莹莹喜欢吗?别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她说她不喜欢永王了只是因为长欢和永王两人两情相悦,但本宫是莹莹的母亲,在女儿和侄女之间怎么可能不帮着自己的女儿。” 纪承心里没有完全相信,但他希望是这样。 他起身在嘉和长公主面前跪下,请罪,“是儿子误会了母亲。” 嘉和长公主扶起纪承,“你心仪长欢本宫拒绝了你,莹莹又喜欢永王,加上那样的巧合你会这样想也不能怪你。” 纪承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才从嘉和长公主这儿离开。纪承一离开,嘉和长公主的脸就沉了下来。 她传来心腹,吩咐道,“殷博文留不得了。” 殷长欢出事,总要有一个背锅的人。 “可是万一他说出主子您的事?” 嘉和长公主冷冷一笑,“你真相信他把本宫才是害了嘉怡的人这件事告诉别人了?” 心腹不解,“可是主子您不是因为这个才救他的吗?” 殷博文说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如果嘉和长公主不救他,这件事就会被公诸于众。 “本宫不过是觉得他还有点用,现在就是用到他的时候了。” 嘉和长公主轻轻一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得,“殷博文自负又骄傲,一手好牌落到现今的地步,要是嘉怡在天有灵知道殷博文在殷长欢那么小的时候就在殷长欢身边安插了人,她怕是要气活了。” 心腹没有说话,她有些时候忍不住的想主子真的有喜欢过殷博文吗?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她嫉妒嘉怡长公主。 “立太子?”郑太后诧异的看着皇帝,“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要立太子了?” 皇 帝坐在郑太后对面,面有愧色,“不瞒母后,朕觉得长欢这次被下毒可能与朕的几个儿子有关。” 郑太后也有此怀疑,她心里有几分担忧,她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她微微颔首,“早点立在太子也好,成年的皇子越来越多,皇室斗争只会越来越多,早点立下也好稳定朝政,免得众王爷拉帮结派,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朕也是如此想的,而且傅桓也已经认祖归宗了。” 郑太后道,“皇帝的意思是要立永王为太子?” “正是,”皇帝点头,“长欢那么脾气,不当新帝的皇后朕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郑太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着道,“她当了皇后那就是她欺负别人了,你看她和莹莹,哪次不是把莹莹气得跳脚。” “虽是如此,可在危及关头长欢却会救莹莹,”皇帝道,“上次傅桓遇袭,长欢可就是把莹莹护在身后的。” “而且永王是最适合的那个人,”皇帝虽是因为叶琼偏心叶桓,但立太子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朕这几个儿子,安王和傅宁就不说了,庆王看着温和实则心狠手辣。端王优柔寡断,只可成为辅王不可为君。英王行事冲动无脑,他坐不稳新帝的位置。至于另外几个小的,朕都仔细观察过了,偶有一两个不错的也比不上永王,与其让他们争斗不断不如早早立下永王的太子身份,绝了他们的念头。” 听了皇帝的这番话,郑太后慈爱一笑,“皇帝心中有数就行,永王德才兼备,的确是个好人选。” 皇帝有些骄傲,“朕也没有想到他能成长得这么出色。” 郑太后笑,“这你可得好好感谢叶家。” “叶家都是好的,”皇帝道,“朕已经想好了,听说叶阁老的女儿出嫁在即,朕想着封她个县主,至于叶家其他人,就留给叶桓以后来封吧。” 新帝登基,封赏有功之臣是惯例,皇帝能想到这么远,可见是真心把传位给叶桓了。 “马上就是母后的生辰了,朕打算在您生辰当日立下太子。” 看着公主陵的大门缓缓阖上,殷长欢含着眼泪,微微一笑。 皇室的公主历经坎坷终于是回到了她该待的地方。 希望她来生健康平安,姻缘美满,儿女双全,福寿安康。 殷长欢跪地三拜,“娘,谢谢您。” 第84章 嘉怡长公主入陵的第二天,殷长欢与皇帝郑太后一起回了京城。 原本殷长欢是打算为她娘守陵七日,但出了下毒的事,郑太后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回到郡主府,殷长欢刚端起茶盏,护卫就来报找到殷博文了,不过是一具尸首。 殷长欢眉心一蹙,换了身便宜行事的骑装便赶去了发现尸首的地方,是一家很平常的客栈。 她骑马赶到的时候客栈已经戒严了,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有很多衙役,有京城府衙的人,也有大理寺的人,还有永王的亲卫。 殷博文是在二楼他包的房间里死的,殷长欢刚上到二楼叶桓便迎了出来,殷长欢道,“你怎么这么快?”叶桓将她送到郡主府才离开的。 “你一进郡主府我就收到消息了,本来想着你赶路累了想让你休息休息的。”叶桓道,“客栈的小二见他早上没有要热水也没有吃早饭午饭便进来查看,一进来就发现他死在床上了。” 殷长欢微微颔首,踏进房间,房间很小,还比不了她的净室大,殷博文居然也住得惯。 至于床上的殷博文,和她上次见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留着胡须,即使是相熟的人想要认出他来也要好生看一看。 她问,“他怎么死的?” 叶桓道,“中毒。” 殷长欢心头一动,侧首看叶桓,叶桓点头,“看死状,和下在粥里的毒应该是一样的。” 叶桓早来一会儿,该问的都问了,知道殷长欢想知道,便一一道来。 殷博文是昨天下午天要黑的时候住进这家客栈的,一个人,没有访客,他身上以及房间里都没有挣扎的痕迹,和小雨的情形很像。 “他不可能自杀。”殷长欢听了立即否定,“就算小雨的事会查到他,他也不会自杀。” 叶桓颔首,“我也这样觉得。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出现在京城总有人会见过他,查出他之前的住所只是时间问题。殷家那边我也派人过去调查了。” 叶然在一旁说,“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他完全可以继续躲着啊。” 殷长欢冷着声道,“因为毒害我的事总要有人背锅。”而殷博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没什么可看的了,有叶桓的人调查殷长欢很放心,她知道附近有一家粥店的粥做得很好,邀请叶桓一起去喝粥,他们都还没吃午饭呢。 叶桓自然没有不应允的。 虽然没有在皇陵为嘉怡长公主守陵,但殷长欢还是想再食素七日,所以只点了一份小米粥,叶桓也要点素粥被殷长欢拦住,“你不用。” 叶桓坚持叫了一份青菜粥,一脸认真的对殷长欢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母亲便是我的岳母,这是应该的。” 殷长欢想想也是,便不再阻止了,叶桓有这份心是好事。 京城这段时日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德阳郡主殷长欢,先被人下毒谋害,随后被流放的亲爹死在京城,还是一样的毒,难道是亲爹要害亲女儿? 有人想殷家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虽是殷家自作自受,但若没有殷长欢,殷家的事也不会为人所知,殷家也就自然不会倾覆。殷博文想毒害亲女儿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几日过后,调查终于有了进展,小雨在去皇陵的前几日出过郡主府,说是去卖点绣品。 这很正常,她以前也隔断时间就出去一次,在悬赏之下有人指出看见过她和一个青年男子说话。 殷博文这边是殷长欢回京城前一日进京的,走访附近的村子得知他住在一个青年男子的家里,说是远房亲戚。 和小雨说话的青年男子与收留殷博文的男子是同一人,但可惜的是查到这儿线索就断了,因为这个青年男子被发现死在家中,被人一刀毙命。 这个青年男子是本地人,家中只有他一人,父亲母亲都去世了,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前段时日他忽然有钱了,说是他的远方亲戚给他的。 村子里有人见殷博文这么有钱,又是一个人,虽然年纪看着大了些但还是可以娶寡妇呀,于是去跟男子打听殷博文,但男子三缄其口,问多了他不耐烦的说了句:那些寡妇也配? 再细查这个男子,有一个出了五服的姨母在殷家当值,如今仍然在殷家,是伺候殷老夫人的一个嬷嬷。 殷博文的死讯传来,殷老夫人就疯了,什么也问不出来,再查殷家的其他人以及这个嬷嬷,毫无所获,就好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真的就是殷老夫人包庇殷博文,殷博文再命令小雨谋害殷长欢吗?那殷博文与这个男子又是谁杀的? 就在查证没有进展的时候,村子那边忽然有了新的发现,一个村民说他在殷长欢等人回京的前一日看到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了青年男子的家中,随后殷博文就离开了青年男子的家。 村民说他当时在偷菜,躲躲藏藏的,所以没让那人注意到。 衙役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件事说出来,他道是因为害怕偷菜的事被人知道,现在说则是因为见事情越闹越大,听说还与郡主有关,不敢再瞒着。 叶桓瞒下这个消息,通过村民的描述画了这个人的画像并很快有了结果。 距离这个村十几里外有一个庄子,是一户文姓人家的,村民描述出来的人就是这个庄子上的一个小管事。 文姓人家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家,但一年多以前文家老爷也是当官的,因为包庇儿子侄子强占民女害得人家一家三口惨死而被殷长欢收拾了,死了儿子侄子不说还丟了官。 接着发现在客栈投宿的人中有一男子是文家夫人的娘家侄子。 大理寺立即抓人,但文家人予以否认。 “文家人不太可能有谋害郡主的胆子,”叶桓面如冷霜,“嘉和长公主那边如何了?” 叶然面色肃然,“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动静。” “传出消息,就说文家人不是幕后主使,大理寺正在积极调查真正的凶手。” “是!” 叶桓声若寒冰,“重新调查客栈,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是。” 重新调查客栈很快有了发现,这家客栈的老板姓车,有一个独女,嫁给一个姓全的后生为妻。而这个姓全的后生又有一个了不得的后台,他的祖母从小和当今皇上生母赵太后一起长大的,感情极好。在发现殷博文尸体的当日清晨,这个姓全的后生来过客栈。只可惜没有人能证明这个姓全的进过殷博文的房间。 叶然看着结果忍不住的道,“应该是凑巧吧,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做这种事,这也太容易暴露了。” 叶默听了摇头,“灯下黑,若不是王爷吩咐我们重新调查,我们很难发现这一点。” 叶然一想也是,“那现在是把这个全良抓起来吗?” “没有这么简单,”叶默说,“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殷博文是全良的人杀的,而且牵扯到赵太后,除非我们有确切的证据,不然皇上那,王爷没法交代,总不能说我们怀疑嘉和长公主就是幕后主使,所以才抓了全良。” 叶然憋闷,“全良就是证据啊,不能抓他,那要怎么办?” 叶默:“没有办法,只要我们一抓他赵太后就会收到消息 。” “我们不让赵太后收到消息不就行了,”叶然拍掌激动道,“我们悄悄捉人,等他招供了我们再把人带到大理寺去。” 叶默斜了叶然一眼,“带去了他翻供怎么办,说我们屈打成招怎么办?” “派人把全良保护起来,”一直没说话的叶桓忽然开口,“然后送一张拜帖到嘉和长公主府去。” 第85章 “公子,客栈老板的女婿姓全,叫全良,他的祖母是太后娘娘以前的丫鬟,与太后娘娘感情极好。” 下属顿了顿,语带迟疑的道,“听说这个全良来过长公主府给长公主请安。” 纪承闭了闭眼,嘴角泄出一丝苦笑。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嘉和长公主的话,回京后就一直关注着殷长欢被毒害以及殷博文被害这两件案子的进展。 在看殷博文被害一案的各种资料时他注意到全良这个名字,他记得这个人,逢年过节全良祖母会带着全良一起来长公主府给嘉和长公主请安问好,还想要来当他的长随到被他拒绝了。 派人去调查前他还抱着希望只是重名,然而调查结果却和他的希望背道而驰。 这不可能是巧合,他娘一定与这两件案子有关。 在茶楼坐了一个时辰纪承才起身回府,他能查出来皇帝与永王不可能查不出来,若他娘主动坦白,以他娘的身份以及赵太后,或许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回到长公主府纪承便直奔正院,看见纪莹莹在正厅外面探头探脑的,见了他立刻朝他跑过来,“哥,永王来了,在里面和娘说话呢。” 纪承心中咯噔一声,脑袋顿时嗡嗡作响,他沉了沉心,问,“永王什么时候来的?” “没一会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纪莹莹说,“哥,你说永王来找娘做什么?” 纪承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支开纪莹莹,“你先回去,别一会儿永王出来看见你在这儿不好。” 纪莹莹好奇得很,一点不想走,以为纪承是觉得她喜欢叶桓,怕她见了伤心,“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表兄妹么,还能一直不见面不成。” “乖,听话,”纪承轻轻拍了拍纪莹莹的额头,语气仍然温和,“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和永王谈。” 纪莹莹撒娇的看了纪承一会儿,见纪承不改变主意才不情不愿的答应,“那好吧。” 正厅里,嘉和长公主一脸冷色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叶桓,“你来做什么?又来污蔑本宫吗?” 嘉和长公主很有自信,叶桓不会查出她才是下毒谋害殷长欢的幕后主使以及杀殷博文的人。如今既有证据可以证明文家与的那名青年男子有来往,且文家也有动机,又查出有文家相关的人住在那家客栈里。叶桓就算对她有怀疑,查到了车老板与全良,他也不会有证据。 “是不是污蔑长公主心中有数,”看着嘉怡长公主颇有些有恃无恐的表情,叶桓神色冷淡,“我今日来只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想劝长公主早点投案自首。” “呵!”听到叶桓如此说,嘉怡长公主更是觉得叶桓找不到证明她才是幕后主使的证据,所以才来劝她,“傅桓,念在你是本宫皇兄的儿子的份上,你今日说的话本宫不与你计较。” “嘉怡长公主的去世应该和您脱不了干系吧。”叶桓眼睑一抬,目光如炬的看着嘉和长公主。 “当年你和嘉怡长公主同意心仪上了殷博文,但殷博文选择了嘉怡长公主而拒绝了你,你嫉妒,所以在嘉怡长公主孕期对嘉怡长公主做了手脚,害得她难产。” 这是叶桓的猜测,但他相信与真实情况应该差不了多少,事实也的确如此,嘉和长公主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心头一颤。 若是让人知道她害了嘉怡她就真的完了,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为了瞒下这个秘密而答应替那个人除掉殷长欢。 她定了定神,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嘉怡身体从小就不好,是她非要替殷博文生儿育女才拖垮了身体,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叶桓没有理会嘉和长公主的疾言厉色,继续说出他的推测。 “你谋害嘉怡长公主的事被殷博文知道,所以你救了殷博文,又因为柔乐郡主爱慕本王,为了成全柔乐郡主你便对长欢下手,失败后为了脱罪,你杀了殷博文并将这一切栽赃到文家身上。”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嘉和长公主拍桌子怒道,“你这么笃定本宫谋害了嘉怡母女那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全良,”叶桓盯着嘉和长公主,淡淡一笑,说出全良的名字,“你就这么肯定他不会出卖你?” 嘉和长公主眯了眯眼,看着叶桓不说话。 叶桓起身,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这世上没有撬不开的嘴,便是英郡王那些受过训练的死士尚且在酷刑面前张了嘴,我想全良应该不及那些死士吧。” “你这是屈打成招,故意冤枉本宫,”嘉和长公主眼眶里溢满了怒火,冲着往外走的叶桓吼道,“本宫要去皇兄那讨公道。” “长公主随意,”叶桓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只是你虽然是父皇的嫡亲妹妹不假,但我想你可能比不上太后娘娘在父皇心中的分量。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害了嘉 怡长公主的人,或许都用不上我了。” 皇帝和郑太后想要调查事情岂会在乎她,到时候只会暴露得更快。 嘉和恼怒不已,将桌子上的茶盏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要有郑太后在,她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就永远比不上嘉怡母女。要是年初那次把郑太后毒杀了就好了,那样即便事情曝光她也还有一线希望。 全良……嘉和长公主眼神阴鸷,全良一定不能留。 叶桓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世上没有撬不开的嘴,唯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叶桓出了正厅便看见等在外面的纪承,见到叶桓,他急忙走上来见礼,而后直截了当的问,“不知永王来找我母亲是为何事?” 叶桓淡声,“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纪承心顿时一沉,严肃问,“永王这是何意?” 瞅着纪承不同以往的严肃,叶桓眸光微动。他沉声道,“说来我们也是表亲,既然你追问也就不瞒你了,你母亲嘉和长公主极有可能是谋害长欢以及谋杀殷博文的幕后主使。” 纪承面色几变,作为嘉和长公主的儿子却没有反驳叶桓的话,叶桓由此便知他没有猜错,纪承对这件事也知一二。 对于纪承,他是欣赏的,也相信以对方的品行不会害长欢。 他道,“我是来劝长公主向父皇坦白的,但是看情况似乎没用,你是长公主的儿子,便劝她几句吧。后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诞,寿诞后她若是还不向父皇坦白认罪,我便要将收集到的证据交给父皇了。虽不能直接定她的罪,但查出真相是早晚的事。” “告辞。” 叶桓离开,纪承进到正厅,怒色未消的嘉和不耐烦的道,“你来做什么?” 她已经不想在纪承面前掩饰什么,她是纪承的娘,纪承还能为了一个外人去告发她不成。 纪承心目中的母亲是温柔的善良的,这样狠毒的母亲让他有些恍然,忍不住想这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 纪莹莹想知道叶桓来找嘉和长公主的原因,她不敢去问嘉和长公主,想着纪承也许知道便去找他,却没找到人。 晚膳用膳时也不见人,嘉和长公主道,“你大哥的好友出了事,下午就出京了,一两天怕是回不来。” “那岂不是赶不上后天太后娘娘的寿诞了?” “没办法,据 他说这个好友救过他性命,他必须走这一趟。” 纪莹莹对她娘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她不知道她的哥哥正被关在长公主府的地牢里。 这晚嘉和长公主派了人去除掉全良,以防万一,她派了两个人。 然而本该在第二天早上来回禀她的两个人却没了消息,同时失踪的人还有全良。 收到消息她思索片刻,神色忽然间变得很难看,她中了叶桓的计了,她亲手把人证送到了叶桓手上。 “来人,来人……” 整整一日嘉和长公主没有出房门,倒是她的几个亲信进出不停。 翌日,嘉和长公主画了精致的妆容,穿了繁复的宫装,神情柔和而包容,过来请安准备一起进宫的纪莹莹见了都夸道,“娘,你今日好漂亮啊。” 嘉和长公主点了点纪莹莹的额头,柔声说,“本宫平日便不漂亮吗?” 纪莹莹忙不迭的卖乖,“平日也漂亮,但今日格外的好看。” 嘉和长公主笑了一会儿后收敛笑意,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莹莹,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娘都是为了你好。” “呃?”纪莹莹一脸茫然,傻傻的问,“会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她又笑了,拔下头上的一支金钗插进纪莹莹的发髻里,端详片刻道,“本宫的女儿真好看。” 纪莹莹的主意力被金钗吸引走了,没有看到嘉和长公主眼底浓郁的不舍与决绝。 第86章 十月二十六,郑太后生辰。 皇帝一如既往罢朝一日为郑太后庆贺,但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要开宫宴。 宫中张灯结彩,比上次赵太后整寿还要热闹,究其原因,是自嘉怡长公主去世,郑太后便再没有过过生辰。 这是一件很凑巧的事,郑太后与嘉怡长公主是同一天生辰。往年的这一日都是她和殷长欢再加上皇帝,三人一起用膳,既是替郑太后庆生,也是缅怀去世的嘉怡长公主。 这一次办寿宴是殷长欢提出来的。重生前的这一天她是在皇陵渡过的,但她重生了,便想给多年不庆生的外祖母大肆庆祝一下,她想这应该也是她娘所希望的。 一大早,皇帝便如往年一般到了慈宁宫,陪着郑太后用了一碗殷长欢做的味道还不错的长寿面。 这是殷长欢唯一会做的饭。她小时候看见郑太后偷偷的哭,她便去问皇帝,皇帝告诉她郑太后是想嘉怡长公主了,让还是个小孩子的殷长欢去为郑太后做长寿面哄郑太后高兴。 七八年下来,殷长欢从不知道要放盐到现在一碗长寿面已经可以做得有模有样了。 用过早膳,皇帝和殷长欢陪着郑太后在御花园里散了散步才回到慈宁宫,等待众人来拜见。 皇帝想继续待着,郑太后笑着撵人,“来这儿的除了晚辈都是些夫人,你待在这儿做什么,不如回你的勤政殿去批奏折。” 皇帝不再坚持,“那开宴前朕来慈宁宫接母后。” 这次郑太后没有拒绝,笑着点头说,“好。” 皇帝前脚离开,殷长欢后脚就道,“让慈安宫的太后知道皇舅舅在这儿待了一早上怕是又要气得瞪眼了。” 郑太后宠溺的戳了戳殷长欢的脑袋,“你也别故意气她,怎么说她都是你皇舅舅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没故意气她呀,每次都是她先开口的。”这一点上,纪莹莹和赵太后真不愧是祖孙俩,一模一样的不长记性。 这样的人做不出什么恶事来,喜怒都摆在明面上,比那些阴着做恶事的人好。 慈安宫,赵太后是很气,但她气的不是皇上而是嘉和长公主。 “你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赵太后和郑太后不对付,觉得郑太后的生辰宴,嘉和打扮得太好就是和她不一条心,是吃里扒外。 没看见纪承她又问起纪承来,得知纪承没在京城不能进宫来贺寿她满意了。虽然嘉和的说辞是纪承不是故意不来的,但那不重要。 赵太后是皇帝的生母,皇帝的儿女都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可真正得她心的孙辈却只有嘉和长公主的一对儿女。 纪莹莹就不用说了,因为本着要和郑太后一争到底的心,郑太后有多疼殷长欢,她就有多疼纪莹莹。 至于纪承,虽然她有点不满意纪承和殷长欢关系好,但这个外孙脑子好,又长得好,她也喜欢。 赵太后懒得理盛装的女儿,对纪莹莹道,“今儿个来的人肯定多,你好生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的后生,要是有,哀家就找皇帝给你赐婚,再想法子让皇帝赐他个爵位。” 赵太后对纪莹莹当皇后已经不抱希望了。既然不能当皇后,后面的皇子又还小,不如找个能干男子嫁了,以纪莹莹的身份地位也不怕会受气。 至于以后要矮殷长欢一截的事,她没有办法了。反正她在皇帝心中也比不上郑太后,日子不是一样的过吗?不要紧的,总的来说她比其他人好多了,将来莹莹也会比其他人好很多,赵太后在心里这样安慰她自己。 “好呀,”纪莹莹不知道赵太后已经想了这么远,满口应下,“我一定好好的看,好好选。” 在慈安宫待了一阵,嘉和长公主带着纪莹莹去慈宁宫请安,在慈宁宫门口碰上往外走的顾源和几位叶家少爷。 “长公主安好。”顾源等人同嘉和请安。 嘉和长公主微微颔首,往里走去。 纪莹莹跟在嘉和长公主后面,往回看,见顾源抬起头看她,想到上次的事,她笑着对顾源挥了挥手,兴奋的模样,好似她和顾源多熟悉似的。 一位叶家少爷一脸揶揄,“你和柔乐郡主关系很好?” 顾源看了这位叶家少爷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如果无缘无故被她骂了一顿也算得上关系好的话,那我的确和她关系很好。” 叶家少爷忍俊不禁,玩笑道,“这京城里有两个人得罪不得,第一个就是德阳郡主,如今被永王收入囊中。第二个就是这柔乐郡主,你和永王表兄弟一场,我看不如你就把柔乐娶了吧,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敬谢不敏了,”顾源冷笑两声,“你不知道,这位柔乐郡主可是亲口说话她永远不会找南阳的男人当郡马。” 叶家少爷:??? 发生了什么事柔乐郡主才会说出这等话来。 看着大步往前走的顾源,叶家少爷摸了摸下巴,他这两个表兄弟可真行啊。 嘉和长公主一进慈宁宫的正殿就看见郑太后与叶老夫人相谈甚欢。 见过礼,贺过寿,嘉和长公主没有多留,和南阳郡王妃一起离开。 南阳郡王妃本来是要多坐一会儿的,可见嘉和要走她便也说要走,原因嘛不过是她想在今天试探一下嘉和长公主愿不愿意把柔乐郡主许配给顾源。 纪莹莹没和她娘一起离开,她挺喜欢郑太后的,小时候她争不赢殷长欢的时候郑太后还帮过她许多次呢。 纪莹莹去偏殿,殷长欢叶蘅等人都在偏殿,见到叶蘅纪莹莹道,“恭喜你了。” 前不久皇帝下旨封了叶蘅为县主,虽然没有封地没有食邑,但对于一个非皇家的官家小姐来说,能有一个县主的爵位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了,许多宗室子女尚且没有这个福分。 叶蘅对这件事很意外,也很高兴,“谢谢,我也没有想到。” 她拿余光去瞅叶薇,果然见叶薇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都是叶家小姐,她获封县主但叶薇什么都没有,不怪叶薇会不满,但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纪莹莹自然而然的坐在殷长欢旁边而不是叶薇的身旁,“肯定是因为永王的事在感谢你们叶家呢。” 叶蘅笑笑,不多言只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午宴设在甘泉宫。 皇帝亲自陪着郑太后过来,态度恭顺,犹如寻常母子,众人见之,再次明白了郑太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再看郑太后这精神头,怕是再活个五年十年都不是问题。所以原本就已经很殷切的众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语气更亲近了。 殷长欢站在郑太后的另一边,目光掠过众人停在叶桓身上,冲他一笑,还是她的叶桓最好看,令人赏心悦目。 有人注意到殷长欢冲叶桓笑,心中想有郑太后在背后撑腰,永王本身又如此受皇帝看重,以后新帝的位置怕是永王爷莫属了。 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官员见状心头不由得起了些涟漪。 殷长欢坐到平阳身边,见平阳一直往一个方向看,她循着看过去,果不其然是许彦。 “这么着急,”殷长欢调侃她,“要不找皇舅舅把你们的亲事提前得了。” 平阳收回目光,斜乜殷长欢,“我就不信你不想早点嫁给永王。” 殷长欢很坦然,“我想啊。” 无聊凑过来找她们两个说话的纪莹莹听到这番对话,忧伤不已,“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光天化日的说这些行不行,考虑一下我好吗?我还没定亲呢。” “你有什么好考虑的?”平阳斜了纪莹莹一眼,想到什么问殷长欢,“你和永王的婚期会不会受影响?” 殷长欢莫名,“为什么要受影响?” 纪莹莹想到了,问平阳,“你是不是指她爹死了的事?” 父亲过世,儿女需得守孝三年,不得嫁娶。 平阳瞪纪莹莹,“好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纪莹莹立马捂嘴,又不服气,闷声闷气的道,“不是你先提起的吗?” “这个啊,”殷长欢想也不想的就道,“不会啊,他都要害我,我为什么要为他守孝。”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平阳和纪莹莹并不知道案子进展,两人相视一眼,都很震惊,还有这样子的爹。 殷长欢道,“现在查出来是文家和殷博文联手想要我的命,但文家不承认,永王也说这件事还有隐情,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查清了。” 这是叶桓跟她说的,不仅如此,叶桓还告诉她也许她母亲的事也能一并查清了。她细细问时叶桓没有告诉她,只让她放心,他会查出真相。 “要查清了就好,”纪莹莹感慨道,“这背后之人太狠毒,一定不要放过他。” 平阳:“你放心,谋害从一品郡主,按律法肯定是斩立决,除非那人是天王老子,不然不会有意外。” 午宴很是热闹,结束后众人没有离开,晚上还设有晚宴,众人要用了晚宴才会出宫。 殷长欢对歌啊舞啊的不敢兴趣,看了没一会儿就想溜回慈宁宫小憩,她还没动,平阳就提议去日月湖。 “这么冷的天去湖边做什么?”今日天气虽好,但也是初冬的天了,湖边风又大,一吹不知道有多冷。 平阳兴致勃勃,“我听说为了庆祝郑太后的生辰,安王爷搜罗到几只黑天鹅。” 平阳素来就喜欢动物,但殷长欢还是不想去吹冷风,“黑天鹅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可不是一般的黑天鹅,听说它们会跟着琴声跳舞,好看极了。” 第87章 “可不是一般的黑天鹅,听说它们会跟着琴声跳舞,好看极了。” 殷长欢有点兴趣了,纪莹莹在一旁听到了也凑热闹说要一起去。 “郡主,”适时,一个慈安宫的宫女走到纪莹莹旁边道,“太后娘娘请您回慈安宫一趟。” “现在啊,”纪莹莹想去看黑天鹅,“等会再去行不行?” 宫女微笑,语气不容拒绝,“太后娘娘让你马上就过去。” 平阳见状说,“你先去慈安宫呗,黑天鹅又不会跑。” 最主要的如果纪莹莹和她们去看黑天鹅而不去见赵太后,回头她和长欢又得讨赵太后的嫌了。 “说得也是,”纪莹莹特别自然的说,“大不了我再让你们陪我去看一次。” 殷长欢横她一眼,最近的纪莹莹有点飘,她是不是忘了她们是对头,还陪她去看,呵呵,她想得有点美好。 坐在另一边的嘉和长公主看见纪莹莹与殷长欢几个相继离开,她弯了弯嘴角,笑着同旁边的夫人说,“这里面有些闷了,听说日月湖有几个黑天鹅,还会随着琴声跳舞,不如我们去看看,也好透透气。” 嘉和长公主是赵太后的独女,皇帝唯一的嫡亲妹子,自从嘉怡长公主去世以后,长公主中就属她的地位最高,且还是纪家的夫人,她一开口立刻便有许多人附和,没一会儿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朝日月湖走去,其中不仅诰命夫人,还有几个王妃。 纪莹莹往慈安宫走去,路过一个空着的宫殿时宫女停下脚步,“郡主,有人在里面想见你。” 纪莹莹奇怪的看着这个宫女,“谁要见我?” 宫女含笑,“郡主进去就知道了,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这个宫女是赵太后身边的宫女,纪莹莹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踏进了宫殿。 宫女带着纪莹莹走到一间房外,“郡主请。” 纪莹莹左右看了看,很平常的宫殿,没有什么特别的,“究竟是谁啊?” 宫女推开房门,轻轻的把纪莹莹往房间里一推,“郡主一会儿就知道了。” 房门被关上,纪莹莹四下望了望,还进了里间,然而除了一个燃着熏香的香炉,一个人影也没有,连一杯茶都没有,不像有人待过的样子。 她正要扬声问宫女怎么回事,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晕,接着一阵天旋地 转便不省人事了。 听见倒地的声音,引纪莹莹过来的宫女打开房门,迅速的将纪莹莹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然后用床上的被子将她紧紧裹住,不露一丝春色。 安置好纪莹莹,宫女出房间,一个太监等在门口,她见了问,“永王呢?” “已经去请了。”太监压低了声音,“放心,这是宫里,永王不会武,护卫又不在身边,不会有问题的。” 宫女面色肃然,她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她想不通长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们这些人都是得了长公主恩惠的,要是没有长公主,她们早就没命了,如今长公主有吩咐,她们自当是全力以赴。 这时本该被“请”来这个宫殿的叶桓却意外的被皇帝叫到了御书房。 几个皇子王爷坐一桌的,唯有叶桓被皇帝传走。 郑太后生辰,英郡王傅哲被允许出来进宫赴宴,完了再继续闭门思过。 见叶桓被传走,他酸溜溜的道,“六哥可真受父皇看重,怎么样,四哥五哥,你们心里不好受吧。” 他原本行六,但有了叶桓便被顺延至行七。 端王看台上的表演,对傅哲的话置若罔闻。 庆王傅洛瞥傅哲一眼,“七弟说笑了,六弟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父皇多在意些也正常。倒是七弟,我看你不如去求求六弟,让六弟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求情,说不定你就能恢复亲王的爵位了。” 众所周知傅哲是因为派人刺杀叶桓而被降爵,傅哲冷冷一笑,回道,“不劳四哥费心。” 他一直怀疑叶桓的另外一批人是傅洛派去的,可恨他让人查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安王傅斌却是忽然开口,“七弟,我倒觉得四弟说得有理,六弟温和大方,你主动卖个好也没什么关系,都是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安王傅斌出身时身体健康,却因为宫闱斗争而瘸了腿,因为这儿,皇帝觉得亏欠于他,对安王府很不错。安王这个人也没有因为瘸腿自暴自弃,脾性温和,便是对二皇子傅宁他也没有迁怒的意思,很有大哥风范。 傅哲嗤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很重,他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安王的话。 安王神色不变,依然笑呵呵的。 御书房,皇帝摒退左右对叶桓道,“朕决定立你为太子,诏书已经拟好,明日早朝便会昭告天下。” 叶桓正在喝茶, 闻言猛的抬头,眼眸里俱是震惊之色。他想过皇帝可能会属意他为下一任帝王,但他没想到皇帝会立太子,这也太容易了,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难道是因为长欢的缘故? 震惊过后叶桓连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恭敬道,“儿臣愚钝,怕辜负父皇期望。” 皇帝抬了抬手,“你若愚钝这天下就没聪明的人了。行了,这件事朕已经考虑好了,现在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准备,明日你几个兄弟对此必然不满,你也好做好应对之策。” 皇帝说得如此明白,叶桓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帝也没想他说什么。古往今来,很多皇帝都舍不得放权,即便立了太子也对太子很忌惮,唯恐年轻的太子越过年老的皇帝,但他不这么想。 都说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可哪个又真能活万岁,不说万岁,百岁的都没有,既然如此,又何必把权利拿得那么紧,选一个满意的继承人,到时候便传位给继承人,他逍逍遥遥的当太上皇岂不美哉。 皇帝问,“那文家可招供了?” 叶桓道,“儿臣有了新的发现,这文家应该是对方设计的替罪羔羊。” “谁?” 叶桓沉默,良久后才在皇帝的催促下开口,“有一件事儿臣一直瞒着父皇。” 皇帝莫名,但还是道,“什么事?” 叶桓道,“当初办殷家案件时儿臣从殷家一个嬷嬷口中知道了一件事,那位嬷嬷说十几年前她偷听到一位公主问殷博文愿不愿意娶她。” “这个啊,”皇帝笑笑,“可能是长欢的母亲。她自小天真,会去问殷博文也不奇怪。” “不,这个公主不是嘉怡长公主,”叶桓抬头,看着皇帝道,“嬷嬷说她当时听到殷博文说他心仪的是嘉怡长公主。” 皇帝笑容啥事僵住,他定定的看着叶桓,嘴角沉下,他想到了嘉怡去世的事。 许久后皇帝凛声问道,“这个人是谁?” “这个嬷嬷只听到了这一句,她并不知道这个公主是谁。” 皇帝神情凝重,“你现在说出来该是已经查出这个人是谁了吧?” “父皇英明,”叶桓道,“儿臣的确已经查出这个人的身份。这次与殷博文联合谋害长欢并在事情败露后杀殷博文灭口,再将罪名推到文家的人应该也是这个人。” “她是谁?” 叶桓一字一顿的道 ,“嘉和长公主。” 皇帝脸色立时一变,张口就要说和不可能,但他知道叶桓,没有确凿的证据叶桓不可能把事情说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帝看向叶桓,心想难道是为了叶桓,想着没了长欢就可以把莹莹许配给叶桓,但可能吗? 两个妹妹,他待嘉和虽不如嘉怡,但他也从不曾亏待了嘉和。 叶桓摇头,“儿臣不知。前日儿臣曾经去长公主府拜访过嘉和长公主,劝她跟父皇坦诚但她拒绝了儿臣的建议,并否认她做过这些事。” “我离开的时候遇见了纪承,说了几句后我发现他似乎也查到了一些事情,儿臣本打算今日碰到纪承再和他聊聊,但意外的是他没有进宫。” 皇帝知道纪承没有进宫的事,刚知道的时候他还挺生气的,现在听了叶桓的话,再一想以纪承的为人,郑太后的生辰他不可能不出席,而他没有出席的唯一可能就是他来不了。 至于为什么会来不了,皇帝拍桌子厉声吼道,“来人,给朕传嘉和长公主。” “皇上,”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来,“不好了,德阳郡主和嘉和长公主一起掉进日月湖里了。” “什么?” 叶桓面色大变,不等太监回话,也来不及跟皇帝请辞,他就冲了出去,皇帝从没有见过叶桓如此失态。 皇帝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问小太监,“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监喘着粗气回答,“好像是德阳郡主先落水,嘉和长公主为了救德阳郡主才主动跳下去的。” 皇帝脚下一顿,嘉和救长欢,这怎么可能? 叶桓刚刚才说嘉和是派人毒害长欢的幕后主使,她现在又怎么可能为了救长欢而主动跳进日月湖。 宫里有好几个湖,其中最大最深的就是日月湖。现在已经入冬,湖水冰凉刺骨,这一掉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难道是叶桓查错了? 第88章 殷长欢掉进湖里的第一反应是好冷,第二反应是天杀的,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她撞进湖里了。 适才她很认真的在看黑天鹅跟着琴声跳舞,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忽然听到后面一阵喧哗,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就朝她背后撞了来,她当时是能避开的,但有什么东西砸了她的章门穴一下,让她全身顿时没了力气,在被撞了后躲闪不及掉进的湖里。 章门穴?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殷长欢一个激灵,是有人故意的,有人打中了她的章门穴好让她顺利的被撞倒湖里。 对方想要她的命,因为她不会凫水,加之这样的时节,她不死才怪。 愤怒间殷长欢听到一道尖利的女音。 “长公主,不可呀!这湖水冰冷沁人,就算你会凫水,想要救德阳郡主上来也不容易。” “不容易也要救,等那些会凫水的宫女们来,德阳就真的救不起来了。” 随即扑通一声水响,殷长欢听到了许多女人尖叫的声音。 殷长欢很想翻个白眼,现在尖叫有用吗? 她又听到了嘉和长公主的声音,“德阳,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来救你。” 因为不自觉的扑通挣扎,殷长欢离了九曲桥有一小段距离。 听到这句话,殷长欢一边吐着湖水一边在心头感慨,没看出来嘉和长公主竟然这么好,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愿意跳进湖里来救她,不容易啊,看来以往都是她小心眼了,她以后一定改正。 这种想法刚刚闪过,嘉和就游到了殷长欢身边,殷长欢感谢的话刚到嘴边,就看见她想像中很善良的嘉和一脸冷意,恶意满满的对她说,“要怪就怪你是嘉怡的女儿。” 殷长欢心头一颤,这哪是来救她的,分明是来索命的。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扑腾,想躲开嘉和。但她不会凫水,她扑腾的这点距离嘉和轻轻松松就游过来了,并抱住了她的腰,试图沉入水中。 湖水刺骨,又扑腾了这么久,殷长欢早没了力气,连脑袋也迷糊了起来,但若真任由嘉和将她拖入水底她今儿就要完了,她还没和叶桓成亲,还没和叶桓洞房花烛,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殷长欢狠咬了一口舌尖,和铁锈味一起散开的是让她瞬间清醒不少的痛感。殷长欢抬手从头上拔下簪子,狠狠的,不留余地的刺进嘉和手臂上,并趁机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嘉和长公主原本的打算就是和殷长欢同归于尽,这样她害嘉怡长公主的事才能糊弄过去,纪莹莹才能成为永王妃,成为以后的皇后。 今日若让殷长欢逃脱了,她不仅要完,还会影响到她的一对儿女。 嘉和阴鸷的盯着殷长欢,绝对不能让殷长欢活着。 靠着这股狠劲,以及她会凫水殷长欢不会凫水这一点,不会武功的嘉和长公主竟然与殷长欢打了个平手,互相奈何不了对方。 但殷长欢不会凫水,继续僵持下去,殷长欢只有死路一条,如此嘉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殷长欢很清楚这一点,可她没有办法,谁叫她是一只旱鸭子呢。要是这次能死里逃生,她拼了命也要学会凫水。 正在两人都精疲力尽,嘉和再次拖住殷长欢要向湖底沉去时忽然有人朝她们游了过来。 嘉和长公主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附近的宫女太监她都让人调走了,就连几艘小舟她都把桨给扔了,剩余的夫人小姐,哪个会这么不怕死,敢跳下来救人。 殷长欢也看到了有人朝她们游了过来,趁嘉和惊愣的瞬间,再次挣脱了出来。 陈子倩一游过来就看到嘉和长公主拖殷长欢沉湖底的行为,她惊讶了一瞬就将挣脱出来快要窒息的殷长欢托出水面,而后便想要将殷长欢救走。 喘过气来的殷长欢再次沉入湖中看了嘉和一眼,愣了,她居然在笑,那是一种胜利的微笑。 陈子倩拖着殷长欢浮在水面上,问她,“长公主怎么回事,她怎么不游,再这样下去,她会没有力气游回去的。” 殷长欢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嘉和长公主为什么会那么笑。今日众人亲眼看见嘉和跳进湖里救她,而嘉和要害她的事却发生在湖里,除了陈子倩没有人能够为她作证。 嘉和若是死了,那也是为了救她而死的。殷长欢意识到这一点忙问陈子倩,“能不能把她也带走。” 陈子倩为难,“就怕她不配合。” 在水里若不配合很可能会一起死在水里。 殷长欢抽出腰间的鞭子,“如果用这个绑住她,然后再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动弹呢?” 陈子倩考虑了一下,“可以一试。” “能试就行,如果实在不行你也不用勉强,中途我们把她扔了就是。”总不能为了揭穿嘉和的真面目而害了她们两个。 殷长欢一个 人对嘉和没有办法,但再加上一个在水里灵活得仿佛一条鱼的陈子倩,对付嘉和不要太容易,加之宫女太监赶过来了,很快三人就被救了起来。 看到被鞭子捆着的嘉和,众人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平阳连忙拿披风将殷长欢裹住,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殷长欢扫了眼嘉和,语气淡淡,“没什么事,不过是她想要我的命,结果没能成功罢了。” “什么?”平阳大惊,“不是她跳进湖里来救你吗?” 同样被披风裹住的陈子倩道,“我游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嘉和长公主拖德阳郡主往湖底沉去。” 嘉和长公主没有说话,一上岸她就晕了。 殷长欢瞧见不屑的嗤了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嘉和长公主谋害她的事,就这个天跳进湖里的事就够她受的。 平阳担忧的看着殷长欢,“天这么冷,你没事吧?” “我没事,”殷长欢问陈子倩,“陈姐姐怎么样了?” 陈子倩笑着道,“我还好,不用担心我。” 平阳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先去泡个热水澡,然后让太医看看,开些驱寒的药。” 殷长欢点头,随后让几个太监将嘉和长公主抬着跟她一起去,免得嘉和长公主醒来后撞墙自尽。 没回慈宁宫,就近找了一个空着的宫殿。 等殷长欢沐浴出来后该到的人都到了,皇帝、两位太后、叶桓以及一众王爷王妃。 赵太后怒色明显,看见殷长欢出来了立即质问道,“殷长欢,你姨母好意跳下河救你,你怎么能冤枉她要害你?” 殷长欢理也不理赵太后,走到郑太后身边,后怕道,“外祖母,长欢还以为今儿要见不到您了。” 郑太后心疼的拍了拍殷长欢的背,冷声冷气的对赵太后说,“嘉和害长欢的事有陈家小姐做证,赵妹妹你凭什么说长欢冤枉嘉和。哀家倒是要好好问问嘉和,长欢何处惹了她,她要下这样的毒手。” 赵太后一滞,音量低了些,不太理直气壮的说,“也许是那个陈家小姐看错了呢。” 郑太后淡淡的看她一眼,语气不甚好的道,“你是老婆子一个了,眼睛或许会看错,陈家小姐可还是豆蔻年华,怎么可能看错。” 被称呼“老婆子”,赵太后气得要死,又没办法反驳,憋的一张脸铁青铁青的,她左右看了看, 忽然道,“柔乐呢,柔乐怎么还没到?” “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来。 皇帝眉头一跳,又发生什么事了? 小太监禀道,“有几位夫人去小憩的时候发现柔乐郡主衣衫不整的和南阳郡王世子睡在一间房里。” “你说什么?” 赵太后气得站起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太医就在,把了脉后说是气急攻心,无碍。 另一边,迷迷糊糊被叫醒的纪莹莹发现她只穿了肚兜和亵裤,再看顾源居然就坐在旁边,当即便气得一声大叫,旋即一个巴掌准确无误的挥到顾源脸上。 “混蛋!” 第89章 “你打我做什么?”捂着被打的脸颊,顾源莫名的看着纪莹莹,“你衣服又不是我脱的。” 纪莹莹拢着被褥,原本只是气得很,听了顾源的话,眼圈瞬间就红了,气骂道,“不是你还是谁。” “我怎么知道。”他也才刚醒来好不好。 纪莹莹将枕头砸向顾源,声音中带着哭腔,“就是你这个混蛋,我要让皇舅舅废了你们南阳郡王府的爵位,再将你阉了让你当太监。” 顾源闻言,语气不由得冷了下来,“柔乐郡主好大的本事,自己被人算计了倒要 找我来撒气。” “被人算计?”纪莹莹抬起眼睑,泪眼朦胧的看着顾源,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发钗尽褪,只有一根红红的肚兜带子的雪白细肩在披散着的青丝下若隐若现,整个人看着没有了平时的张扬,反而可怜巴巴的。 一个女子遇到这种事也是可怜,顾源叹了口气,“我在御花园听到两个装成太监的男人的对话,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想迷晕永王,但没找到人,我跟着他们过来想知道他们是谁结果发现你在这个房间,正想叫醒你带你出去却不小心被迷晕了。” 纪莹莹啜泣两声,想起了一件事,引她来这里的是她外祖母身边的宫女,她进了房间没看到人,正想问那个宫女就晕了过去。 “真的?” “真的,”顾源道,“你这么凶,我才不想娶你当夫人。” 纪莹莹瘪着小嘴儿,用眼神指了指门外,“那你出去。” “出不去了,外面都是人,”顾源无奈道,“大概现在我们两个共处一室的事满皇宫的人都知道了。” 纪莹莹瞪大了眼,满皇宫的人都知道了,那怎么办? 敲门声忽然响起,一个人在门外朗声道,“皇后娘娘来了。” 纪莹莹登时将头埋入被褥里,闷闷的道,“我没脸见人了。” 顾源整了整衣衫,看着拱起的被褥无声一叹。虽然他们两个什么事都没发生,但终究是衣衫不整的待在了一个房间这么久。这个说永远不会找南阳的男人当郡马的郡主怕是不得不找他这个南阳的男人当郡马了。 纪莹莹以为她被算计已经是今年最让她气愤的事了,但她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听到宫女说她娘谋害殷长欢。 “你胡说什么,我娘害殷长欢,这怎么可能。” 皇 后已经问过纪莹莹她为什么会衣衫不整的躺在那房里,知道她是被人算计,对她也是颇为怜惜,闻言劝慰道,“莹莹,你母亲的事你皇舅舅正在调查,或许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皇后能说出这番话,那就说明真的也有这样一件事,可这怎么可能? 顾不上她才丟了大脸,纪莹莹急匆匆的跑出房间,问过宫女后她直奔御书房。 等不及太监进去通报,她冲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她娘跪在堂中,手臂上还缠着白布,而她的外祖母赵太后坐在一旁,竟然没有让她娘起来。 “莹莹,你怎么来了?”看见纪莹莹,赵太后连忙对她招手,“到外祖母这儿来。” 纪莹莹没动,她看看赵太后,又低头看看嘉和长公主,傻傻的问,“娘,你为什么跪着?” 嘉和长公主到底还是长公主,宫女也给她换了衣裳,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脸色很难看,纪莹莹同她说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柔乐郡主,”一片安静中叶桓忽然开口,“半个时辰前嘉和长公主谋害德阳郡主,并将罪名嫁祸给英郡王。” “不可能,”纪莹莹瞪向叶桓,第一次对叶桓吼叫,“我娘没事害殷长欢做什么,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这么做的理由我不知道,但这件事的确是她做下的,宫人已经招认。”叶桓的声音很冷,一听着便知他现在很生气,“而你之所以会衣衫不整的昏迷于那个房间也是你母亲所为,并且她将这件事嫁祸给你外祖母。” 纪莹莹瞳孔皱缩,她看向赵太后,希望赵太后可以反驳叶桓的话,然而赵太后只是训斥叶桓道,“够了,这些事哀家自己会告诉她,不用你多嘴。” 纪莹莹如遇雷劈,怔怔的望着御书房内的所有人,眼睑一垂便失去了意识。 殷长欢落了水,郑太后不放心,将嘉和谋害长欢的事交给皇帝和永王后,便带着殷长欢和陈子倩回了慈宁宫。 让两人喝了一大碗的姜茶驱寒后又烧了热水让她们两个泡澡。 才被陈子倩救了命,殷长欢也不扭捏,两个人一起在慈宁宫属于她的宫殿里的汉白玉浴池里泡澡。 殷长欢回忆起陈子倩在湖里灵活的身影,她道,“陈姐姐凫水凫得真好。” 热水腾腾,陈子倩笑着道,“我小时候落过一次水,结果没能淹着反而意外的学会了凫水。” “还能这样啊, ”殷长欢道,“要是我也会凫水就好了,今天的事就是因为我不会凫水她才敢如此算计我。” 涉及到皇家,陈子倩笑而不语,殷长欢也没有和她仔细掰扯的意思。 泡过澡,再喝一碗预防风寒的药,郑太后便安排她身边的嬷嬷亲自送陈子倩回陈家,同时送回去的还有各种赏赐。 殷长欢就是郑太后的心肝肉,陈子倩救了殷长欢,郑太后对她感激不已,不要说这一点赏赐,就是陈子倩开口要个爵位她也会答应下来。 陈子倩离开不久,叶桓来了慈宁宫。 一进慈宁宫,叶桓先看了殷长欢一眼,殷长欢对他眨眨眼,笑着说,“我没事你放心。” 叶桓露出一个浅笑,这才去给郑太后行礼。 郑太后让他坐下说话,“可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今天的事大致已经查清,”叶桓道,“长欢和柔乐郡主的事都是嘉和长公主安排的。” “纪莹莹的事也是她安排的,”殷长欢惊得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她可是纪莹莹的亲娘,哪有母亲这样算计自己女儿的。” 郑太后冷笑,“她想算计的怕不是柔乐和顾源吧。” “太后料事如神,”叶桓微微颔首,“她想算计的是我,只是不想我被父皇叫走了,顾源却阴差阳错的中了计。” 殷长欢疑惑,“可是她算计你就去算计你啊,为什么想要害我呢?” 叶桓听着这句话心情有点复杂,虽然理是这个理,但有点怪怪的。长欢都不担心嘉和长公主真的算计到他吗? “不对。”殷长欢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在湖里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话。” “什么话?” “她说我要怪就要怪我是娘的女儿。” 第90章 “听这话的意思她很恨我娘?”殷长欢自言自语,“可是我娘都去世这么久了她害我做什么?” 总不能是想把她娘给气活,好再和她娘一决雌雄吧? 郑太后神色一凛,和叶桓对视一番后回忆道,“当年你娘是最得先皇宠爱的公主,便是你皇舅舅继位后,你娘的荣光,整个皇宫也无人能及。” 殷长欢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嫉妒我娘嫉妒到想害了我?” 虽然嘉和才害她不成,但殷长欢没有想过嘉和会是害她娘的人,这太匪夷所思了。 叶桓道,“我也不清楚她为何想要害你,但上次皇陵的事也是她安排的。” 殷长欢愣了一下,很平静的问,“所以殷博文也是她杀的?” 叶桓点头,“应该是的。” 那皇陵一事,究竟是殷博文想要害她还是嘉和想要她的命,如果是嘉和,那上辈子毒死她的人又是谁? 这辈子嘉和还可以说是因为纪莹莹与叶桓来害她,可上辈子她和叶桓并不熟悉,嘉和没有理由对她下手啊。 殷长欢脑袋一团乱麻,叶桓歉然道,“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件事的。” 叶桓不想殷长欢烦忧,所以才想等一切事情,包裹嘉怡长公主的去世,调查清楚了再告诉殷长欢,那样整件事情应该会更明朗,而不是现在这样疑点重重。 听到太监说殷长欢落水,嘉和长公主跳湖救殷长欢,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在赶去湖边时他就已经万分后悔了,殷长欢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他不应该瞒着殷长欢。 “如果我早点把事情告诉你,或许你今天就不会落水了。” “这也不一定,”殷长欢道,“我记得撞我下湖的人不是她,就算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也不一定躲得过。” 叶桓道,“撞你下湖的是一位夫人,据她说她也被被人推了一把才撞上你的,” 殷长欢微微颔首,又问,“纪莹莹怎么样了?” 虽然她才被嘉和谋害,但是想到纪莹莹做为嘉和的亲生女儿都被算计了,她就无法迁怒纪莹莹,甚至还有点同情她。 叶桓道,“在慈安宫里,应该无碍。” “那她和顾源的事怎么办?” 衣衫不整的和顾源待在一个房间,纪莹莹的名声算是毁了,就算有皇舅舅撑腰,但想要嫁给另外的人也不容易,即 使嫁了,想过上幸福的日子也不太可能。 郑太后道,“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给他们两个赐婚,好在南阳郡王府世子不是纨绔之辈,身份也与莹莹相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给纪莹莹和顾源赐婚?殷长欢眨了眨眼睛,身份外貌两人倒是相配,可问题是顾源不能人道啊,纪莹莹嫁给顾源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殷长欢甩给叶桓一个“该怎么办”的眼神,叶桓莫名的看着殷长欢,他早就忘了这茬儿了。 郑太后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不由得一笑,她都听说,叶桓在知道长欢落湖后着急忙慌的,连皇帝都顾不上。虽然此举有些不稳重,但郑太后却很满意,若是叶桓这个时候还能沉稳老练,她就要考虑下是否要把殷长欢嫁给他了。 想着刚经历这种事,他们两个也许有悄悄话想说,郑太后让殷长欢把叶桓带去她的宫殿。 叶桓看了殷长欢一眼,嘴角带笑。 殷长欢不害羞,跟郑太后告退后就带着叶桓去了她住的偏殿。 慈宁宫很大,除了郑太后住的主殿还有许多偏殿,而殷长欢住的偏殿不比郑太后住的主殿差,金碧辉煌,仿若仙宫。 丫鬟上了茶水,殷长欢捧着水杯没喝,转来转去,眉尖儿一蹙,说出了她的担忧,“顾源不是不能人道吗,给纪莹莹和他赐婚,是不是不太好?” 叶桓茫然的看着殷长欢,“你怎么知道顾源不能人道?”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殷长欢奇怪的瞅了眼叶桓,心里在想,顾源果然不能人道。 叶桓没注意到他话中的歧义,经殷长欢提醒,他想起了殷长欢为什么会觉得顾源不能人道这件事,真是有点对不起顾源。 他干咳两声,解释道,“长欢,这件事是你误会了。” 殷长欢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心中在想得给纪莹莹提个醒,好歹她们当对头当了这么些年,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踏入火坑。 叶桓一看殷长欢的神色就知道她没信,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暗暗祈祷顾源不要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们可能做不成兄弟了。 叶桓在慈宁宫陪着殷长欢和郑太后用了晚膳才离开回宫。 回到永王府,他府中的王幕僚已经在等着他了,一见他就迎上来道,“全良召了,的确是他下毒杀的殷博文。” 能做这样的事,全良就是嘉和的心腹,想要让他说实话仅靠刑法是不 管用的,所以叶桓故意走了一趟嘉和长公主府,他也只是试一试,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但嘉和长公主却真的派人来刺杀全良。嘉和长公主不仁,全良也不是善茬儿,自然不会多义气的替嘉和长公主死守秘密。 “派人将全良和那两个刺客押送到大理寺。”皇帝已经命令大理寺卿郑川调查此案,最后审理他会亲自来。 “是。”王幕僚跟着叶桓往书房走。 叶桓一边走一边吩咐,声音冷得掉冰渣,“派人重新调查嘉和。” 王幕僚有些疑惑的看了叶桓一眼,叶桓说,“本王怀疑有人在暗中协助嘉和。” 今天发生在皇宫中的两件事,虽然很浅显,没费多少功夫就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但若不是有陈子倩救了殷长欢,说不定事情就真的按照嘉和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如果嘉和长公主因为救长欢而溺毙,谁会相信这一切是她自导自演的,到时候她就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即便叶桓查出了真相也可能无用。 仅仅嘉和长公主一人,叶桓不认为她有这个势力。 还有,嘉和非要害死殷长欢这一点,叶桓也想不通,若有人协助嘉和就不一样了,也许想要长欢命的人根本不是嘉和。 除开殷家人,想要长欢性命的人不外乎那几个。 殷长欢以为她会武,身体好,落了水也不会怎么样,结果自视过高,半夜就发起了高热,折腾了一晚上才将将退下。 皇帝收到消息,下了早朝后便和叶桓一起来了慈宁宫,见到没有一点精气神的殷长欢,皇帝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昨天的事对于他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先是叶桓告诉他嘉和可能是谋害殷长欢的幕后主使,接着嘉和竟然就在皇宫,众目睽睽之下谋害长欢。不仅如此,她居然还想把谋害长欢的罪名嫁祸给英郡王傅哲。 这一切居然是他那个高贵典雅的妹妹做下的,皇帝不敢置信,同时对郑太后和长欢也觉得很抱歉,无颜见她们。 他对郑太后拱手作揖道,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沉重的“母后”。 郑太后抬了抬手,声音微冷,“这件事哀家希望皇帝能够公平公正的处理。” 郑太后很少用这样的语气与皇帝说话,便是之前查出害她之人可能是赵太后她也没有给皇帝一个冷脸。 皇帝丝毫不意外,也不觉得郑太后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有什么不对,反而承诺道,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不会偏袒嘉和半分。” 郑太后咄咄逼人的追问,“她是你亲生母后唯一的女儿,若是你母后非要你轻饶了她呢?” 皇帝再次一揖,“母后放心,儿子心中自有一套是非曲直。” 郑太后定定的看了皇帝一会儿,面无表情的道,“皇帝,长欢是哀家的命,哀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企图害她之人。” “儿子明白,”皇帝更加愧疚,恨不得现在就将嘉和带到郑太后与殷长欢面前来请罪,“儿子一定会给长欢一个公道。” 殷长欢靠在床头,看着郑太后为了她向皇帝施压,见郑太后不说话了她笑着对皇帝道,“皇舅舅,你是不是才下早朝啊?” 皇帝看向殷长欢,因为发热,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润,嘴唇又干得起皮,很是可怜。 “是。”送汤药的宫女来了,皇帝亲手接过汤药,先用手试了试温度才将药碗递给殷长欢,“可不许将药倒进花盆里。” 殷长欢小时候生了病不想喝药,就把药悄悄倒在花盆里,郑太后发了好大的火,还是皇帝给殷长欢求的情。 殷长欢接过药碗,一拿近便闻到一股苦味,她鼻尖一皱,可怜巴巴的说,“好苦啊。” “良药苦口,”皇帝扭身拿过装着蜜饯的琉璃瓶,“喝了药就可以吃蜜饯了。” 叶桓站在一旁,看着皇帝把殷长欢当亲闺女宠,一点手插不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殷长欢对于殷博文如此能释怀,有了皇帝的如父般的宠爱,还惦记殷博文做什么。 这就好比有了他,自然就不需要纪承傅怿等人了。 含着甜滋滋的蜜饯,殷长欢问皇帝,“莹莹怎么样了?” 皇帝将蜜饯瓶子拿给宫女,蜜饯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他叹了口气说,“不太好,昨儿半夜也发热了,好在很快就退了下去。” 太医说不是风寒引起的高热,是情绪太过悲伤所致,急得赵太后一宿没睡,直骂嘉和是个蠢货,连自己女儿都害。 “纪承表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见他人。 “在慈安宫,”皇帝脸色难看的道,“他被他母亲关在地牢里,昨日才被朕派去的人发现。” 算计亲女,关押亲儿,这是亲娘能做出的事吗。 殷长欢砸吧砸吧嘴,眼睛忽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他们兄妹该 不会是捡来的吧?” 第91章 皇帝一愣,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长欢,你可真是个活宝,”皇帝笑完后道,“朕可以保证纪承兄妹是她的亲生儿女。” 虽然嘉和算计亲女关押亲儿,但仍看得出她是想对纪莹莹好,只是方式不对,完全没有想过即使她成功了,纪莹莹以后要永远背负一个上位不正的名声。 “哎,”殷长欢叹气道,“纪莹莹这下该伤心死了。” 皇帝挑眉,意外道,“你不生莹莹的气?” “我生她的气做什么?”殷长欢奇怪的瞥皇帝一眼,“冤有头债有主,要害我的人我又不是纪莹莹。” 说曹操曹操就到,宫女进来通报纪莹莹与纪承在外求见。 皇帝问,“只有他们两人?” 宫女回,“是。” 殷长欢道,“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纪承与纪莹莹两人进来了,衣着整齐但精神很差,特别是纪莹莹,一脸病容,眼神空洞,见到他们嘴角弯起一丝笑意,但都透着苦味。 殷长欢见了有一点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若是嘉和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后悔。 二人走到郑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纪承道,“家母犯下弥天大错,纪承与家妹特来向太后娘娘与长欢致歉。” 郑太后神色冷淡,没有叫他们起来,“哀家还以为你们是来替你们娘求情的。” “纪承不敢。”既是不敢也是没这个脸,何况以郑太后对殷长欢的宠爱,他们来求情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不敢就好,”郑太后语气淡淡,“你们兄妹的歉意哀家和长欢收下了,至于你娘,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哀家不会故意让你们皇舅舅重判,但也绝不会轻饶。” 谋杀从一品郡主,陷害郡王和太后,这样得的罪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纪承心中有数,今日他和纪莹莹过来是因为他们作为他们母亲的儿女必须走这一趟。 皇帝对他这两个外甥外甥女也是心疼的,见郑太后没有迁怒他们忙叫他们起来,对纪莹莹道,“长欢刚才还在问起你呢。” 纪莹莹抬眼看靠在床头的殷长欢,脸色不怎么好,和她一样病怏怏的,不过也不一样,至少殷长欢的眼睛里有光。 纪莹莹垂了垂眼睑,“对不起。” 殷长欢道,“说这些做什么,大不了你以后不和我对嘴就是了。” 纪莹莹牵了牵嘴角,她以后还能和殷长欢对嘴吗? 纪承和纪莹莹没有多待,很快就回了慈安宫,见过他们回来,赵太后忙问他们过去的情况。 其实今天一早他们就要去慈宁宫的,但赵太后非不准,直到听到宫女说皇上过去了她才准纪承兄妹过去。 纪承把情况说了后,赵太后点头道,“还算她们有点良心。” 赵太后没有想过郑太后和皇帝能把这件事轻易放过,不牵连纪承与纪莹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们两个下去休息吧。” 赵太后叫退了纪承与纪莹莹后叫来了她的心腹,替嘉和诓骗纪莹莹去那个院子的是她宫里的人,虽说那几个宫人已经被皇帝带走调查,但她这里却不能就这么放过。 赵太后生气的不只是嘉和算计纪莹莹,她还生气嘉和竟然用了她宫里的人。 她和皇帝的关系本来就不如皇帝与郑太后,若真是让皇帝以为是她谋划想让纪莹莹成为永王的人怎么办。关键是皇帝知道她想让纪莹莹成为新帝的皇后一事,这样一来,若不是嘉和谋害长欢不成,或许皇帝很可能会就相信了纪莹莹的事是她安排人做下的。 心腹告诉她替嘉和做事的人莫不是受了嘉和恩惠之人,那个引纪莹莹离开的宫女以前曾经犯过事,打碎了先帝送于她的珠钗,当时她就要让人将其送去慎刑司,是嘉和替这个宫女求了情。 赵太后冷笑连连,“好啊,哀家在这儿当恶人,她倒是会捡人情。” 心腹小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嘉和长公主就是犯下滔天大错那也是太后的亲女,太后不可能不管她。 赵太后道,“殷长欢又没死,她是皇帝的亲妹妹,总不能要她的命,给她个教训也就是了。” 话是这样说,其实是赵太后是知道即便她去找皇帝闹也无用,不如给她自己留点脸面,以后好护着外孙女和外孙。 不怪赵太后对嘉和冷心冷情,她年轻时尽顾着和妃嫔争宠,便是唯一的儿子她也能为了争宠让之发高热,对这个女儿她又能多么宠爱。也就是先皇驾崩,她的儿子登基,她才有了空闲,再加之郑太后宠溺殷长欢,她才宠着纪莹莹。 这人啊,即使一开始没多上心,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放在心里面了。 慈宁宫这边,纪承兄妹走后郑太后和皇帝也离开了殷长欢的偏殿,留下叶桓陪着殷长欢。 喉咙痒,殷长欢忍不住的咳嗽几声,叶桓忙倒了杯温水送到殷长欢手边,然后低声说,“我怀疑嘉和背后还有人,你小心一些,平时护卫不要离开太远。” “还有人?”殷长欢抬头,“谁呀?” 叶桓摇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但还没有消息。” “你不用担心,”见叶桓眉头紧皱,殷长欢伸手抚了抚,笑着道,“即便背后真的还有人,他借嘉和的手杀我,想必他就是不敢亲自对我下手。如今嘉和完了,他应该也会有所顾忌。” 叶桓拉下殷长欢的手,很自然的握在他的手中,“话虽如此,但就怕这人疯魔起来不管不顾。” 叶桓的手比她的手大很多,温暖干燥,殷长欢任由叶桓握着她,“他既能借嘉和的手就应该不是冲动之人。” “但父皇要立我为太子了,”叶桓捏了捏殷长欢的手,“昨日父皇便说要在今日宣布,虽然因为嘉和的事暂时没有宣布但也延迟不了多久。” 想害殷长欢不外乎觊觎皇位的那些人,一旦皇帝立了叶桓为太子,很难保证那些人不会狗急跳墙。 殷长欢没有如叶桓想的那样担忧,而是惊喜的反问,“皇舅舅要立你为太子?” 叶桓点头,眸底带着一丝笑,“是,昨日父皇亲口对我说的。” “那我不就是准太子妃了。”殷长欢笑了,因为生病而略微暗淡的容貌都又亮丽起来,“这下那些看我不惯的人要气的吃不下饭了。” 叶桓握着殷长欢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玩,笑问,“长欢很高兴?” “嗯……”殷长欢沉吟道,“也不算多么高兴,你如果以后当了皇帝我就要永远在这个皇宫里了,一点自由也没有。” “那你是不想我当太子?” “我话还没说完呢,”殷长欢莞尔一笑,“不过凭你的才能,如果当了王爷,那新皇怕是会不放心的,所以为了天下太平,你还是当太子比较好。” 叶桓忍俊不禁,“长欢是在夸我吗?” “我不是在夸你,”殷长欢抠了抠叶桓手心,面上一片正经,“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叶桓笑意更深,同样一本正经的回道,“既然长欢这么说,那我一定会努力把这个太子当好,不给其他人机会。” “正该如此,”殷长欢点头,“俗话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等事情还 是让我们两个来吧。” 翌日早朝,皇帝当着百官的面宣布立永王为太子。 众人大惊,立时便有人站出来企图阻止,但皇帝从来就不是受人制裁的,不管其余皇子王爷有多么不满,叶桓终究是成了太子。 听到前廷传来的消息,郑太后对殷长欢感慨,“兜兜转转,你还是要留在这个皇宫。” 只一日殷长欢的身体就已经好了很多,她道,“皇宫里有外祖母和皇舅舅,待在这里挺好的。” 何况她从小长在这个皇宫,对于她来说,皇宫就是她的家,留在家中,没什么不好。 消息传到宫外,引得众人诧异,其中殷家众人心绪最为复杂,若是殷博文能够好好的对殷长欢,那现在殷家不知该有多显赫。 殷琳听到消息,捏紧了手中的绣针。 她在做刺绣,但不是给她自己绣东西,而是给殷博武的庶女。殷博文与佟淑静和离后没有再娶,殷家现在是金姨娘当家,殷琳一个隔房的女儿,又是因为她母亲才害得殷家到了如今的地步,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仗着父亲宠爱不给殷长欢好脸色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殷长欢贵为准太子妃,而她只是一个没了娘,连爹也死了的孤女,以后的归宿还不知道在哪,但无论在哪,她都永远不可能和殷长欢比肩了。 落到这般境地,殷琳却不知道该怪谁,怪爹娘吗,可是殷琦和殷璃都能有舒坦日子过,怪她吗,她也不知道。只是午夜梦回,她有些羡慕殷琦。 殷白雪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她低低吟道,“太子,太子妃……” 她苦笑出声,她以为她为了傅怿的大业牺牲了她的爱,可是呢,要当太子妃的人仍然当了太子妃,可她却家破人亡,连爱人也不复以往。 傅怿已经告诉她了,会让她以妾室的身份进王府,还不允许她孕育子嗣,甚至灌了她一碗避子汤。 殷白雪永远记得那碗药的味道,苦到极致。 永王封为太子的第二日,皇帝亲自审理嘉和长公主谋害德阳郡主殷长欢的案子,两位太后、太子以及多位王爷旁听。 嘉和对她谋害长欢算计纪莹莹的事供认不讳。 皇帝问她为什么要害殷长欢,她道,“没了殷长欢,永王才会娶莹莹为王妃”。 皇帝定定的看着嘉和,沉默良久后倏然开口,“嘉怡的死可与你有关?” 第92章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谋害嫡长公主与谋害郡主的性质完全不一样,赵太后不由得站了起来,怒斥道,“皇帝你在胡说什么?” 皇帝没有理会赵太后,他盯着嘉和,继续质问,“你心仪殷博文,嫉妒嘉怡能够嫁给殷博文,所以在嘉怡孕期算计她难产是不是?” 叶桓没有在皇帝面前提及这件事,但皇帝自己会想。嘉和既能谋害殷长欢,又是曾经心仪殷博文,她太有动机谋害嘉怡,所以在调查嘉和谋害长欢的事时皇帝就多查了一点。 嘉和矢口否认,“不是的,我没有心仪殷博文,我也没有害嘉怡。” 皇帝看了嘉和半晌,嘉和没有半点悔意,反倒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样。 “我会害殷长欢只是因为她挡了莹莹的路,明明莹莹和皇兄很亲,可是皇兄就更为宠爱殷长欢,有好姻缘也只想着殷长欢,我是一个母亲啊,我只是想让莹莹的地位比殷长欢高而已。”嘉和狡辩,“也我没有心仪殷博文。我若真的心仪他又怎么会先于嘉怡殷博文成亲而选择嫁给驸马,还为驸马生下一对儿女。” 皇帝看着嘉和控诉的模样,无比失望的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朕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殷长欢扭头去看郑太后,郑太后一脸的冷色,看嘉和的目光锐利得像开了刃的刀剑。 再去看叶桓,正好叶桓也在看她,见她看过去,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虽然它没说话,但殷长欢却仿佛听到他说:放心,一切有我。 殷长欢也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看向了嘉和,嘴角的笑一点一点的消失。 赵太后听皇帝的话就知道皇帝不是信口胡说,但如今的情形她也只能替嘉和辩道,“皇帝,你先说嘉和杀了殷博文,现在又说嘉和喜欢殷博文,她若真喜欢殷博文又怎么会杀他?” 殷长欢瞅着皇帝,这点她也想不通。 “当年心仪又不代表现在仍然心仪。”有没有动机不那么重要,恶人的想法永远不能以常理判断。 皇帝给了郑川一个眼色,郑川会意,让人带来了几个人,每个人都很狼狈,身上的囚衣都带着血,看得出被用了重刑。 嘉和看见他们,瞳孔皱缩,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了。这些都是她的心腹,知道她大多数的事情,现在被拉上来自然不只是露个面这么简单。 皇帝下令调查自然和叶 桓调查不一样,没有任何的顾忌,很快便有了结果。 郑川叙述这些俱是嘉和的亲信,还有几个亲信受不住刑法已经死了,而从他们的口供中得知当年嘉和的确害过嘉怡。 嘉怡有郑太后护着,嘉和插不进手,便对殷博文的衣服做了手脚,熏了麝香,再用其他香味掩盖。殷博文和嘉怡是夫妇,每日同床而眠,难免常常闻到麝香,再加之嘉怡身体状况本来就差,一日复一日的,终于是难产了。 同时,这些亲信还说出了殷博文会被人劫走,就是因为他知道了嘉和是怎么谋害嘉怡长公主的,并以此要挟嘉和长公主。 殷博文之所以被杀,是因为皇陵谋害殷长欢不成,嘉和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不仅如此,调查中还意外发现年初谋害郑太后的人也是嘉和。她用的是赵太后身边的人,所以当时调查出来才会以为是赵太后想要谋害郑太后。 赵太后盯着嘉和,气得想扇嘉和两巴掌,原来嘉和坑她已经不止坑了一次,要是郑太后和皇帝信了是她派人谋害的郑太后,她能有好日子过吗? 嘉和仍然否认,说这些人是被郑太后以及殷长欢收买了,冤枉她,但没有用,她被皇帝下令被打入了大理寺的牢房,择日判决。 嘉和被人拖下去,郑太后起身,对皇帝冷言道,“皇帝,嘉怡是先帝唯一的嫡出女儿,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儿子明白,”皇帝起身拱手,愧疚又诚恳的道,“母后放心,朕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皇帝,那可是你亲皇妹,”虽然赵太后很气嘉和,但终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一听皇帝这话痛心疾首的道,“你难道就不顾念一丝丝兄妹情谊吗?” “朕顾念兄妹情谊,那她可曾顾念姐妹情谊,”皇帝沉着脸道,“做出谋害自己的姐妹的事,朕没有这样的皇妹。” 赵太后看看面沉如水的皇帝,再看看一脸冷漠的郑太后,知道嘉和是落不了好了,忽然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然而皇帝却任何惊慌的表情都没有,十分熟稔的吩咐宫人将赵太后抬回慈安宫,还让宫人给赵太后传话:既然身体不好,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 这是在告诉赵太后不必再来为嘉和求情,求也无用。 殷长欢是习武之人,一眼看出这次赵太后是真晕过去而不是假装的,但以前在皇帝面前装晕装多了,这下真到了要紧时刻却不管用了。 就在京城众人还在惊讶永王被封为太子一事时,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德阳郡主的母亲嘉怡长公主的死竟然也与嘉和长公主有关。 害了母亲又来害女儿,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 嘉和长公主平日看着那么温婉贤淑,怎么会做下这样种事情。京城众人惊讶虽惊讶,倒没人会怀疑她是被冤枉的,皇帝是她的亲兄长,谁敢冤枉她。 纪承以为害殷长欢已经是他母亲做过的最严重的事,听到他母亲竟然还害了嘉怡长公主,纪承有种无法言说的绝望,然而他不能倒下,他还有妹妹需要照顾。 “纪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纪承见完皇帝出来,一个太监忽然走到他面前道,态度恭敬,并没有因为嘉和的事而给纪承脸色看。 纪承抬眸一看,新上任的太子殿下就站在不远处,神色一如既往。 “太子殿下。”纪承走到叶桓面前躬身做一揖。想想几个月前他为了长欢回京和叶桓在街上碰到的情形,才不过短短数月,事情竟然已如此不同。 叶桓:“不必多礼,我有一点事想找你聊聊。” 纪承:“太子请讲。” 叶桓抬手做出请的动作,语气平和,“边走边说吧。”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纪承出声,“太子有话直说便是。” 叶桓扭头看了纪承一眼,去了附近的一个亭子,宫人立刻送了茶水来。 茶是贡茶,水是山泉水,叶桓亲手煮了茶,给纪承斟了一杯,“你觉得你母亲为何要害长欢?” 纪承看着茶杯里的水晕,他知道,除了他母亲的事太子不会有其他事找他。 他想了想道,“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不该仅仅是为了莹莹。” 只要算计得当,让莹莹成了太子的女人,即便长欢活着,以他们三人的身份,长欢和太子也不会有以后,所以他母亲说是为了莹莹而动手谋害长欢这一点根本站不住脚。 “我也这样认为。”叶桓拿着茶杯轻晃,“我怀疑你母亲害长欢是受了别人指使,但我问过你母亲她否认这一点。” 纪承皱眉思索片刻,抬头看向叶桓,直言,“你怀疑是某个皇子王爷?” 最想让殷长欢出事的只有他们。 叶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希望你能去劝劝你母亲,她若能把这个人是谁说出来或许 能争得父皇与太后娘娘的一丝谅解。” 如今若有什么能打动郑太后,那就只有殷长欢。 纪承沉默了会道,“我明白了,我立刻便去见她。” 纪承和叶桓告辞后立即去了大理寺,他一个人进去的。见到纪承,嘉和长公主很激动的问他纪莹莹怎么样了。 纪承看着嘉和长公主,想到妹妹不过几日便瘦脱了形,苦笑着问,“您还在意她吗?” 嘉和长公主神色一滞,“承儿,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那谋害嘉怡长公主呢?”纪承不是三岁孩童,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反问道,“那时候我才几岁,莹莹还没生下来,您也是为了我们吗?” 嘉和长公主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闭了闭眼,某种情绪翻涌,终是没了语言。 “娘,你为什么要害长欢?”纪承问,“不要说是为了莹莹,这样的话连我都骗不到,皇舅舅与太子殿下就更不用说了。” 嘉和看着纪承,神色几经变换,最后背身道,“就是我说的那样,就是为了莹莹。”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您还不说实话。”纪承难掩失望,“如今的情况外祖母已经护不住你了,你真的就不怕皇舅舅对你的判决吗?” 嘉和回沈,神情中带着自信,“我是长公主,只要不是谋反大罪,皇家不会判斩立决,不判斩立决娘就还有希望。” 她害嘉怡母女已经是罪证确凿,即便把这人的身份说出来也不会无罪释放,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赌一把,只要那人成功登帝,也许会看在今日她隐瞒的份上赦免于她的。那人既能韬光养晦如此之久,想必就有和叶桓一争高下的本事。 “是谁让你来的,你皇舅舅还是郑太后?”嘉和走到里面铺了棉被的石台子上坐下,“你走吧,本宫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兄妹有你们外祖母护着,本宫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纪承在牢房前站了良久,最后沉默离开。 听到脚步声响起,嘉和扭头,看着纪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牢房尽头。 第二日,皇帝下旨废除嘉和长公主的爵位,贬至庶人,终身幽禁于皇陵,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93章 “太后娘娘,德阳郡主来了。”慈安宫,宫人进来对赵太后禀报道。 赵太后在闭目养神,嘉和被幽禁了,她心情不怎么好,闻言睁眼皱了皱眉,没好气的道。“她来做什么?” 宫人小心翼翼的回答,“刚才德阳郡主问了几句关于柔乐郡主的事,兴许是来见柔乐郡主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赵太后不屑的嗤道,“用得着她来看吗,让她回去。” “是。” “站住。”宫人才转身走了两步赵太后又出声,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和宫人说话,“她来都来了,我不让她见莹莹一面回头又得去找皇帝告状,既然她要见哀家就让她见,要是她敢奚落莹莹,哀家正好有理由去找皇帝争辩一番――让她去见莹莹吧,就说哀家不舒服,不用来给哀家请安了。” 听了宫人的话,殷长欢高高兴兴的去找纪莹莹了,不用给赵太后请安正好,当她多喜欢去请安似的。 “纪小莹,”殷长欢一进门就喊道,“我来看你了。” 纪莹莹这段日子心情不好,身体似乎也跟着差了,三天两头的受寒,现在还躺在床上,听到殷长欢的声音,她翻了个身,面朝里面,似乎是不想看殷长欢。 殷长欢走进来刚好看见纪莹莹翻身的动作,她微不可见的轻轻叹了一口,没有坐宫人端来的凳子,而是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一副大咧咧的样子,“怎么,你还不想见我不成?” 纪莹莹攥了攥被褥,硬邦邦的道,“没,我受寒了,不想传染给你,你快回去吧。” “我身体好,不会被传染。”殷长欢伸出手指,隔着被褥戳了戳纪莹莹的背,“我说纪小莹,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见我吧?” 纪莹莹没动,殷长欢继续戳,“不就是你娘干了点蠢事么,你也是受害者,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你还不好意思干什么?” 纪莹莹还是不动,殷长欢道,“真没看出来你脸皮这么薄,等会我遇到平阳我帮你说一声,就说你不好意思见人了。以后都…… “谁说我不好意思了,”纪莹莹嗖的一下坐了下来,看着殷长欢,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见你。” 殷长欢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纪小莹嘛,我还以为纪小莹今儿转性了呢。” “什么纪小莹纪大莹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殷长欢眉头 一挑,理直气壮的道,“我当然能好好说话,可你得要好好听啊,就你刚才的翻身的行为,我没给你两拳就是好的了。” 也不知道殷长欢说的哪句话触碰到了纪莹莹,她忽然往前凑了凑,一直凑到殷长欢手边,跟街边泼妇耍赖似的,“你来啊,你来啊。” 那模样惊呆了殷长欢,纪莹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 她正想质问一番,忽然发现纪莹莹的眼圈红了,几息之后就转变成嚎啕大哭,边哭边嚎,“殷长欢,你打我啊……” 殷长欢:……纪莹莹主动找打,这还第一次见。 殷长欢一边在心头感慨时机不对,一边像摸狗儿一样摸了摸纪莹莹的头,语气温柔道,“哭吧,哭完之后我再打你。” 哭得稀里哗啦的纪莹莹抬头,打了个哭嗝儿,瘪着小嘴儿,可怜巴巴的说,“你还要打我?” 殷长欢无辜的眨了眨眼,“不是你让我打你吗?” “我让你打你就打呀,”纪莹莹将只袖子一边在脸上抹了下,狼狈得好笑,“我叫你去打太子你怎么不去打太子?” 殷长欢撇嘴,“那是我未婚夫,我为什么要打他,我又不像你傻乎乎的。” 纪莹莹哭声一顿,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哭声,“你骂我傻……呜呜呜……” 殿外,“不小心”路过的赵太后听见纪莹莹的哭声先是一怒,就要进来找殷长欢算账,手都放到殿门上她又停住,想了下转身,“回去吧,哀家忽然又不想散步了。” 自从事情发生以来,纪莹莹就一直憋着,还没有这么放声大哭过,哭一哭也好,憋在心里容易憋坏。 看着纪莹莹哭得一抽一抽的,殷长欢把手怕递给她,“你哭完没有啊。” 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想醒个鼻涕恶心一下殷长欢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做不出来,“没有,我还要哭。” 她母亲算计她,还成了谋害嫡母妹妹侄女的人,还不能让她哭两声吗。 “你哭,”殷长欢拱手做出一个我服了的动作,“你哭完叫我一声啊,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抬起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纪莹莹抽噎着问,“什么事?” “你和顾源的事呗。”现在嘉和长公主事一了,自然得要处理纪莹莹和顾源的事了,总不能把那件事当做不存在。 纪莹莹看了眼放着茶壶的桌子,“我要喝水。” 宫人早就出去了,殷长欢看她一眼,认命的去给她倒水。 一边倒水殷长欢一边在想,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跑来伺候害她母亲的人的女儿,但愿以后她母亲见到她不要骂她不孝女。 哭了一阵口渴得不行,连着喝了三杯水纪莹莹才神色平静的道,“我知道皇舅舅肯定会想给我和顾源赐婚,我已经想好了,这事是我娘做的,我会去私底下去问顾源,若是他不同意我继续跟皇舅舅说不用赐婚,若是他同意,我就和他成亲算了。” 殷长欢神色微敛,不能人道这种事是顾源极为隐秘的事,按理说她不应该说出来,但事关纪莹莹的一生,有些事她也就顾不上了。 一个狠心一个咬牙,殷长欢道,“我偶然间听说了一个事,顾源他似乎不能人道。” 纪莹莹神色微凝,愣愣的看着殷长欢有点回不过神。 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说起这个殷长欢也有点别扭,她不自在的别开脸道,“反正事情我是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 不知道是大陆了一场,还是被殷长欢带来的消息震惊后,殷长欢来后的第二天纪莹莹就全好了,还让纪承帮她约了顾源在皇宫见面。 嘉和长公主已经被抄,驸马和纪承都回了纪家,纪莹莹没回去,而是一直住在慈安宫里,看情形,赵太后似乎也不准备让纪莹莹回去了。 对于纪莹莹和顾源的事,纪承也觉得很抱歉,但他还是希望顾源能娶纪莹莹,不是因为这次的事,而是顾源是一个好儿郎。 顾源按时赴约了,纪莹莹从来就不是个会寒暄委婉的主了,直截了当的就问顾源,“如果皇舅舅要给我和你赐婚,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顾源早料到纪莹莹会谈这件事,他嘴角一勾,带着一点玩世不恭但细看又没有这样的感觉,“郡主不是说过永远不会找南阳的男人当郡马吗?” 纪莹莹容色微敛,半晌后咬牙切齿的道,“是吗,我说过这句话吗,我怎么不记得。” 顾源想过很多种纪莹莹回应他这句话的情况,但就是没想到她会装傻。 “柔乐郡主,你好歹是个郡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不知道吗?” “我是郡主,不是君子。”纪莹莹哼了声,“懒得和你贫嘴,给我个痛快话,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纪莹莹想好了,若是顾源愿意,他们就结成夫妇,终归是她娘对不起顾源 ,她愿意替顾源瞒着他不能人道这件事。若是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名声而已,她也不强求。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那日醒来顾源就已经在心里想过这件事,其实娶纪莹莹挺好的,至少生活会很有趣,但这话他不会让纪莹莹知道。 他挑了挑眉,瞅着纪莹莹意有所指的说,“不然万一以后我一说亲事,郡主就跑去跟人家说我说京城小姐奇怪怎么办?” 纪莹莹眨眨眼,继续装傻,做人就得能屈能伸。 “真的?不反悔?” “不反悔。” “那就这么说定了,”纪莹莹抬手,做了个击掌的动作,顾源会意,抬手和她三击掌,听到纪莹莹说,“放心,我也会替你收好秘密,不会让人发现的。” 顾源茫然,“我的什么秘密?” 纪莹莹抿唇,这种事事关男人尊严,任何男人都不会高兴。她扯了扯唇角,含糊道,“没什么,我自己一个人胡言乱语呢。” 顾源有点不太信,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亲亲表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传出了一个不举的谣言。 第94章 和纪莹莹分开后顾源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御书房,求见皇帝。 听到顾源求见,皇帝眉头一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纪莹莹和顾源的事是嘉和设计的,而且还不为了算计顾源。若以顾源和纪莹莹共处一室为由给他们赐婚,皇帝心中担心顾源会不愿意迎娶纪莹莹。 若是以往,皇帝自然不会管顾源会不会在意,但有了嘉怡长公主嫁于殷博文的教训在,皇帝不得不多考虑一点。 “传他进来。”他倒想知道顾源求见他是为了什么事。 顾源步履从容的走进御书房,不卑不亢的行礼,而后道,“柔乐郡主性格直率、天真活泼、心地善良,是难得的好姑娘,微臣想求娶柔乐郡主为妇,请皇上成全。” 说完他跪地一拜,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皇帝眸光动了动,捋了下胡子,沉声道,“夫妇之间讲究一个情投意合,你若仅仅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大可不必,那件事你本就无辜,朕和柔乐都不会强求于你。” “没有。”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却不一定要说出来,顾源诚恳道,“微臣不仅是因为那件事才来求娶柔乐郡主。” “不瞒皇上,之前家母就有意替微臣向柔乐郡主的母亲求娶柔乐郡主,微臣本人对柔乐郡主也很有好感。若能娶之为妇,必定珍之爱之,不让其受半分委屈。” 顾源的话说得很诚挚。 皇帝沉吟道,“你先起来。柔乐是朕疼爱的外甥女,虽然她母亲犯了错,但朕以及太后长欢都没有迁怒于她,她仍是尊贵无限的郡主。事关她的终身大事,朕还需仔细考虑,也要询问柔乐以及她外祖母的意见。” 顾源起身,“微臣明白,还请皇上向柔乐郡主转达微臣的心意。” 顾源离开后,暗卫告诉皇帝在来御书房前顾源和纪莹莹见了一面,但谈话内容并不知晓。 皇帝想了想,摆驾慈安宫用午膳。 这是出事后皇帝第一次来慈安宫,赵太后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也没说什么伤人的话,叫来了纪莹莹,祖孙三代用了一顿午膳。 用完饭皇帝说明他的来意,赵太后对顾源的身份还算勉强满意,只说看纪莹莹,纪莹莹同意她就没意见。 纪莹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看着瘦了一大圈的纪莹莹,皇帝语重心的道,“莹莹,你若不愿 意不必勉强,有皇舅舅在,以前你的日子怎么过以后也同样怎么过。” 事情会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她娘犯下的错,听着皇帝关爱的话,纪莹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她擦了擦眼泪,带着笑道,“皇舅舅放心,我是真心想嫁给顾源的,有您和外祖母,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皇帝欣慰一笑,心下却在想,如果嘉和没有害嘉怡,那现在长欢和莹莹该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两个姑娘,何至于现在一个失去母亲,一个被母亲算计。 “你今天进宫了?” 顾源刚回到南阳郡王府就被他母亲找了过去,他点头,“是。” 知道他母亲以前有意想让他迎娶纪莹莹,他道,“我去见了皇上,说了求娶柔乐郡主一事。” 南阳郡王妃闻言脸色大变,“你主动去说的?” 顾源皱了皱眉,奇怪的看着他母亲,“母亲之前不是想让我娶柔乐郡主吗?” 南阳郡王妃叹气道,“那是之前,如今形式已经变了。” 在她看来,嘉和被废,如今纪莹莹虽然还有赵太后与皇帝宠着,但赵太后年事已高,皇帝也终究要退位,以后就天下就是叶桓和殷长欢的。纪莹莹的母亲害了殷长欢的母亲,殷长欢又岂会善待于她。 本来在顾源和纪莹莹同处一室后她以为皇帝一定会给他们两个赐婚,谁知一直没有圣旨下来,她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形式再变她也是从一品的郡主,她嫁我是下嫁。”顾源语气微凉,“再者我已经给皇上说了,要不了多久圣旨就会下来了,母亲还是准备准备,好去纪家下定吧。” 纪莹莹和殷长欢不同,要确定纪莹莹与顾源的亲事,南阳郡王妃还要跑几趟纪家。 “你父亲还没同意呢?”她想用南阳郡王来压制顾源。 顾源淡淡回道,“父亲说了,京城这里的事我可以全权决定,包括我与两个妹妹的亲事。” 南阳郡王妃气结,她很不高兴,可再不高兴也只能按照顾源说的去做,同时在心里骂了嘉和几句,若不是她算计,顾源怎么会阴差阳错的中计,现在还不得不娶纪莹莹。 三日后,皇帝下旨给顾源和纪莹莹赐婚。 听到这个消息,殷长欢神色凝住,脱口道,“纪莹莹脑袋没毛病吧。” 她都告诉纪莹莹顾源不能人道了皇帝怎么还给纪莹莹和顾 源赐婚了。她不相信皇帝赐婚前没有问过纪莹莹的意见。 殷长欢直奔慈安宫,找到纪莹莹,“皇舅舅怎么给你和顾源赐婚了?” 纪莹莹给殷长欢倒了杯蜜水,很平静的说,“我衣衫不整的和他同处一室,我不嫁他嫁谁?” “不就是同处一室吗,又不是有了夫妻之实,有什么关系。”殷长欢走了一路,端起水杯就喝了一整杯,“你是郡主,有封地有食邑,又不是那些没有靠山的小姐,用得着这样吗。” 纪莹莹道,“是用不着这样,但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说着她斜了眼殷长欢,声不可闻的嘀咕,“反正我喜欢的人又不会喜欢我了。” 殷长欢也的确没听清楚最后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圣旨也已经下了,你就不要再说了。”纪莹莹瞅瞅殷长欢,“你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你很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殷长欢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那不就行了,”纪莹莹懒洋洋的靠着背椅,撇撇嘴,“你不喜欢我你管我嫁谁呢。” “你……你……” 此刻她们两个仿佛调换了,平时都是殷长欢说得纪莹莹哑口无言,这还是第一次殷长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懒得和你说了!” 殷长欢气得大步离开,边走边想,看来不止是纪莹莹脑袋有问题,她脑袋也有问题。纪莹莹要嫁顾源嫁就是了,她干嘛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 被纪莹莹气了一口,殷长欢没回慈宁宫,她去了东宫,看一看叶桓的容貌,好让她开心一点。 因为嘉和的事,叶桓还没有完全从永王府搬进东宫,但已经开始在东宫处理事务。 殷长欢一到东宫门口便有公公殷勤的来迎接她,进了东宫里面,又有一个品级更高的公公来接待她,还是个熟人――小高公公。 殷长欢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小高公公给殷长欢引路,“托郡主的福,太子殿下这边缺少使唤的人,干爹想着奴才往日在郡主面前能说上一两句话,便把奴才派了过来。” 叶桓和其他王爷皇子不同,那些人长在宫中,身边不缺太监使唤。叶桓长在宫外,自然就没有了,但他现在是太子,以后又是皇帝,身边总不能没有太监公公,现在这些东宫的宫人以后就要一直跟着叶桓了。 殷长欢道,“好好替太子做事。” 小高公公很欢喜的哎了一声。 还没到东宫的书房,殷长欢便远远的看见了书房门口的叶桓,金冠束发,穿着太子的常服,俊朗得不行。 站在原地等着叶桓走到她面前,殷长欢伸手抬起叶桓的下巴,以纨绔子弟的语气调笑道,“这是哪家的儿郎啊,怎么长得这般的好?” 叶桓握住殷长欢的手,瞥了一眼小高公公无奈道,“还有宫人在。” 小高公公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还侧了侧身,用实际行动告诉叶桓和殷长欢可以当他不存在的。 做奴才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色,特别是这种时候。 见小高公公的动作,殷长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叶桓道,“小高公公很有趣。” 小高公公心下一动,现在东宫的公公无论是他这种管事还是一般的小太监做的都是端茶倒水的活,还没哪一个能让太子另眼相待。 叶桓看了小高公公一眼,“既然长欢觉得你有趣,那以后你便来近身伺候吧。” 小高公公狂喜,语气却仍然平静,“是。”又给殷长欢道谢,“多谢郡主。” “以后可要好好给太子做事,”恩威并施,殷长欢做得不要太熟练,“要是敢背叛,不要说太子,我可都是不会饶你的。” “是,奴才遵命。” 叶桓道,“退下吧。” 小高公公躬身退下,还没走两步听到郡主用别有意味的语气说,“现在没人了,我…… 小高公公脚下一顿,郡主就是郡主,不一般,连太子殿下都敢调~戏! 第95章 “既然没人了,我……” 寒风凛冽,殷长欢看着叶桓的眼睛,神色逐渐迷离。 她一点一点的靠近叶桓,眼睑一点一点的垂下,双颊飞起诱人的红晕。 看着越来越近的殷长欢,叶桓喉头微动,眼神也越来越暗,眼睑也跟着垂下。结果刚一垂下就感觉一阵风,不是自然风而是人的动作带起的风,他睁眼一眼,果殷长欢绕过了他,走进了书房,再回头看他,眼神清明含笑,“进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叶桓无奈的抿了下唇,走进书房,“什么事?” “就是顾源和纪莹莹的亲事,”殷长欢自来熟的找个位置坐下,忧愁道,“顾源既不能人道,纪莹莹怎么能嫁给他。我都给纪莹莹说了这件事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还同意了这门亲事。” 叶桓头疼,“你把事情和柔乐说了?” “说了,”殷长欢看叶桓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这种事当然不能瞒着了。” 叶桓抚额,这真是…… “长欢,这真的是你误会了,顾源没有这个病。” 殷长欢不信,“那你那次是想说什么?” 那次本就是随口之言,哪里有什么想说,叶桓思忖了几息道,正经又严肃的道,“这是他的私事,我不便和你说,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叶桓神色不似作假,殷长欢眨了眨眼,“真不是我想的那样?” “不是。” 殷长欢瞪他,“那你当初怎么不解释清楚。” 现在怎么办,她都已经把事情和纪莹莹说了,今天还为了这事又跑了一趟,一想到纪莹莹洞房花烛夜会发现顾源没有不能人道,殷长欢就想去撞墙。 “我那时听说我姨母看中了你,想为顾源求娶你,便想给你提个醒,”叶桓缓缓道,“谁知我话还没说出来,你自己就先胡乱猜了一个。我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整好可以让你不答应我姨母的求娶,就没有细说。” “真的?”殷长欢目光怀疑的瞅着叶桓,“这么说你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 叶桓面不改色,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后道,“我只是不想你嫁进顾家后后悔。” “那你就不怕纪莹莹嫁进顾家也后悔吗?”殷长欢一听更疑惑了。叶桓品性高洁,纪莹莹虽然有点蠢但人还是挺单纯的,叶桓不可能明 知纪莹莹嫁进顾家会后悔而什么都不做。 思及此,殷长欢打量了下叶桓,忽然犀利问道,“是不是顾家和顾源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怕我看上顾源故意在我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好误导我?” 叶桓神色一凝,见殷长欢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里坦白从宽了,但叶桓没有,他淡定的嘬了口茶水,别开眼望向外面的小花园,语气平和,“不是的,郡主你想多了。”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殷长欢忍笑忍得辛苦,连郡主都喊出来了,还说她想多了。 手肘放在高几上,殷长欢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朝叶桓伸了过去。 看来面前的白嫩手背,叶桓没有躲,而是抬起了眼睑,平视着殷长欢。 殷长欢和叶桓对视一会儿,见他面色没有一丝变化,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在叶桓挺拔的鼻尖上轻轻一点,“我的太子殿下,你要不要这么的爱面子,我们都是未婚夫妻了,承认一下你很早就喜欢上我不行吗?” 叶桓以手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两声,答非所问的道,“小雨的事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嗯?”殷长欢坐直身子,“怎么回事?” “她是你捡回郡主府的,说是南方逃难的。我让人打听了,从南方逃难来的的确是有一个叫小雨的小女孩,是个孤儿,却早在进京前就丢了性命,”叶桓停了下,“还是被人吃掉的。” 殷长欢心头一凛,她虽然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但当年大旱是百年难遇,百姓颗粒无收,朝廷发放下去的镇灾粮被贪官污吏给贪了,百姓尸横遍野,纷纷逃难来北方。因为这件事,她皇舅舅震怒,处置了好大批的官员,也肃清了朝廷风气,这在史书上都有详细的记载。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一同逃难的人都以为她是走丟了,所以你派人去查探的时候才没有发现异样。” “审问殷博文的旧部发现他那年曾派人去南方,具体去做什么不知道,但那人回来的时间和小雨这批逃难的人到达京城的时间差不多。只是可惜,那个人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殷长欢抿着唇角,若有所思,所以殷博文的下属知道了真正的那个小雨被人吃掉了,或许是闲谈时殷博文知道了这件事,便安排了假的小雨装成真正的小雨被她捡回郡主府。 反正是个孤 儿,又是逃难而来,自然不可能有多么干净,要认面貌也就不那么容易了,顶替起来很简单。 叶桓才当上太子几天,但皇帝看重他,真心的在培养他,虽不过几日但已经比当永王的时候忙碌太多。 殷长欢才待一会儿就有许多人来求见他,她便不多留准备回慈宁宫。 叶桓亲自将她送至东宫门口,在门口远远看见有几位身着朝服的官员朝东宫走来,叶大老爷也在其中。 殷长欢等叶大老爷过来,与之打过招呼后才离开。她不知道在她离开过后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官员出言赞道,“都说德阳郡主如何目中无人,可我见她眼神清正,落落大方,不愧是太后娘娘手把手教导出来的人。” 郑太后在闺中之时便是誉满京城的才女,入宫便是皇后,虽没生下皇子但深得先皇看重,又亲手把当今圣上抚养长大,且还不插手朝政,郑家也规矩,没有仗着郑太后的地位胡作非为,所以在朝中大臣心中,郑太后有着举足轻的地位。 叶大老爷闻言呵呵大笑,“太后娘娘亲手抚养长大的,自然是极好的。” 能让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总共三人,除去嘉怡长公主,便只有殷长欢与皇帝。说殷长欢不好,那且不是有说皇帝不好的嫌疑。 其他几位朝臣连连附和,夸赞殷长欢,还有一位朝臣说殷长欢运气好,嘉和三番两次的谋害她也没伤害到她分毫。 众人听着点头表示赞同,皇陵下毒就不用说了,他们虽不知具体情形但传出来的消息是那碗下了毒的粥已经端到德阳郡主面前,这都能不被毒,还不是运气好吗。落水就更神奇了,不会凫水却能生还,还有陈家小姐相助。 “依我看还不只如此,德阳郡主不仅运气好命格也好,”叶大老爷看向叶桓,“不然太子岂能在短短时间内走到现在这一步。” 有人笑问,“叶阁老的意思是郡主旺夫?” 其他人一听,一想,觉得甚是有理。端王傅怿是德阳郡主未婚夫的时候多威风啊,朝中多少人都以为他最有可能是新帝,结果呢,这才多长时间,就有种泯然于众王爷皇子的感觉,反观叶桓,从一个大理寺少卿两跃成为太子,虽有他是皇子之因,但也着实太快太快了。 这都不叫旺夫那什么才叫旺夫。 叶大老爷含笑点头,“正是――太子啊,你可要好好对德阳郡主,你要是欺负她,不要说皇上太后,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虽说太子不等于皇帝,行百里者半九十,但要从一个王爷走到太子这一步却是难上加难,要不然也不会有叶桓的份了。 不止他们能想到,其余人也能想到这一点,慢慢的,京城里流传起殷长欢很旺夫的传言,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殷长欢的耳朵里。 殷长欢对陈子倩叹道,“幸好我已经定亲了,要不然这来求亲的人还不得排到京城外面去啊。” 冬日里落水,殷长欢有功夫底子都受了寒,陈子倩也是病了一场,郑太后派了太医过来,还赏了许多名贵药材。 宫里的事情一了,殷长欢就来陈家拜访,一是为了感谢陈子倩的救命之恩,二也是为了探望陈子倩。 陈家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待殷长欢十分客气有礼,却又不会显得殷勤,有宾至如归之感。见过陈家人,殷长欢就来了陈子倩的院子。 陈子倩是才女却性格爽朗,听见这话不仅没觉得殷长欢脸皮厚,还道,“说得也是,人都是趋利的,我才不过救你一次,这几日媒人什么的来了不知多少。” “媒人?”殷长欢好奇的盯着陈子倩。 在永王府宴会上见过陈子倩后,殷长欢听说了她的事。陈子倩以前定过亲,那男子生急病去世了,陈子倩主动替这名男子守了三年,因此已经十八了也没有成亲。 “这次我托你的祸得福了,”说起自己的亲事陈子倩很坦然,“我回京后来给我说亲的不是纨绔之辈就是死了原配夫人的鳏夫,我救你过后却是来了几家不错的人家。” “那陈姐姐可有看上的?” “哪有这么简单,”陈子倩淡然道,“先慢慢看着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着急。” “对,这种事千万不要着急,”殷长欢道,“陈姐姐这般好,值得嫁给更好的男子。” 陈子倩奇怪的看着殷长欢,“怎么不是最好的男子?” 一般人说这句话都会说最好的男子吧。 殷长欢弯眉一笑,十分理所当然,“因为在我心中,太子就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而他,已经是我的了。” 第96章 “太子殿下知道你这么喜欢他吗?”陈子倩惊讶殷长欢这么坦然的说出她对叶桓的感情。 “应该知道的吧,”殷长欢歪了歪头,“虽然我没明说过但是我表现得很明显呀。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 “那他呢?”怕殷长欢没听懂,陈子倩描补道,“他又像你喜欢他那样的喜欢你吗?” “恩……”殷长欢沉吟道,“应该有吧,毕竟是他先引诱的我呢。” 陈子倩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引诱?” 温文尔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引诱……想想叶桓的年纪,再看看殷长欢白嫩的脸蛋儿,状元太子叶桓在陈子倩中的形象已经摇摇欲坠。 “对啊,”殷长欢对此毫无所知,她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同样喜欢和密友讨论她喜欢的男子。 “你不知道,当初因为端王的事我都想找一个丑一点的男子当郡马,结果他跑来说了一大番话劝我,我当时只当他是忠心于我皇舅舅,后来一想,分明是早有预谋。” 还有顾源的事,那可是他亲表弟啊,居然就任由她误会顾源不能人道,但这也证明了叶桓真的很喜欢她,她就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了。 “还可以这样?”陈子倩似乎听见了什么倒塌的声音。 殷长欢点头,“还有很多这样的事呢,说都说不过来,所以我想他应该也很喜欢我。” “我也这样觉得。”要不是真的很喜欢,太子怎么会放下文人的骄傲做这么多事。一般男人会这样做的都很少,何况是皇子龙孙,“你眼光可真好,挑中了皇室里唯一一根好苗苗。” “唯一一个?”殷长欢狐疑的看着陈子倩,不算那么还没长大的皇子,就成年的皇子王爷中,二皇子傅宁就不错,安王虽然瘸了腿,也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大哥,叶桓怎么是唯一一个好苗苗了。 陈子倩笑而不语。 殷长欢见状便也不细问,只在心里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这两个人也有什么不为她知的不好的事。 下晌,殷长欢带陈子倩出门玩。 马车在孔雀楼前停下,殷长欢先下马车,对后下车的陈子倩道,“京城这么多家酒楼,只有这家的说书说得最好,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陈子倩抬头看了看孔雀楼,“我倒是来过这家,不过没怎么注意他们的说书。” 殷长欢带着陈子倩往里走,一进酒楼立刻有小二来给她们引路,“一般正用午膳的时间是没有说书的,要过了正午才会有。天气冷,我们可以叫个辣锅子边听边吃。” “我们不是才用午膳不久吗?” “有谁规定才用午膳不久就不能吃辣锅子吗?” 陈子倩想想也是,况且天这么冷,吃炒菜一会儿就凉了,喝茶也没什么味道,辣锅子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坐了半个多时辰,忽然护卫在门外禀报纪承想见一见殷长欢。 孔雀楼的说书是它一大特点,所以在修建时在走廊两边都修得有包间,想听说书的便坐靠里的包间,朝酒楼大堂开得有大窗户,供客人听说书。 “纪承表哥?” 殷长欢下意识的看向陈子倩,陈子倩是作证嘉和要谋害她的证人,虽然陈子倩没有说假话,但要见面还是有点尴尬。 陈子倩也知道这一点,主动起身道,“辣锅子有点辣,喝多了茶水,我去更衣,你们慢慢聊。” “多谢陈姐姐。” 陈子倩出包间,看到了等在门外一身玄衣的纪承。她和纪承不熟但也曾远远见过,以前的纪承英姿勃发,虽然温和客气但眉眼间藏不住贵公子的骄傲,而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把利剑被插入了剑鞘,锋芒内敛,但不可否认,他更为出色了。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有所成就。 她微微福身行了个平辈礼,“纪公子好。” “陈小姐,”纪承也没想到在包间里的人不止是殷长欢还有陈子倩,忙拱手回礼,歉然道,“是我冒昧打扰了。” 陈子倩摇头淡笑,“纪公子不必在意,郡主就在里面,请。” 纪承颔首,等陈子倩走远了他才踏进包间。 “纪承表哥,”殷长欢笑盈盈的模样和以前没有区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纪承道,“我和友人来这里喝茶,看见你的马车停在楼下。” 各家马车上都有家徽,而殷长欢和殷家不睦,所以没有刻家徽,但她的马车珠光宝气,一看就能认出来。 “纪承表哥坐,”殷长欢引着纪承坐到旁边喝茶的椅子上,又给纪承斟茶,“纪承表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他在楼下看到殷长欢的马车就想来看看她,哪怕殷长欢现在已经是准太子妃,哪怕可能因为他的母亲殷长欢已经对他有了芥蒂。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看她?殷长欢眨眨眼,实诚问道,“看我做什么?” 殷长欢自己不知道,她这样问的时候有种傻乎乎的感觉,纪承心情忽然好了点,“看你好看。” 殷长欢摸了摸脸,一本正经的道,“纪承表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不弄虚作假。” 纪承笑得更大声,一扫过去这段时日的阴霾,“长欢,你怎么这么可爱?” 殷长欢似模似样的想了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天生的吧。” 纪承笑得停不下来,眼角都出现了笑纹,他戏问道,“那你说是我好还是太子殿下好?” “这个呀,”殷长欢摸了摸下巴,本着一个都不能得罪的原则她道,“都好,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表哥,不能比的。” 纪承没非要殷长欢做个选择,能得一个都好已经很好了。 “长欢,我再次为我母亲做下的事道歉。”纪承忽然起身,收了笑,神色无比认真的对殷长欢深深一鞠,“对不起。” 殷长欢笑容一顿,觉得心头很不是滋味,为纪承和纪莹莹。 “纪承表哥,”殷长欢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收下你的道歉,但说实话,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母亲,也永远不会允许她从皇陵里出来,我是我母亲的女儿,这是我必须坚持的。” 纪承心微沉,“我明白。” 至少他的母亲还活着,而长欢却早早没了母亲,是他母亲对不起长欢和她母亲。 “你和纪莹莹与这些事无关,你们原来在我心中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是怎么样。”殷长欢对纪承的想法能猜到一些,无非是觉得愧对于她,“只要你们不把我当外人,我就仍然是你的表妹,是纪莹莹的……” 殷长欢蹙眉,这个时候说对头似乎有点不太恰当。 “表姐,你是莹莹的表姐,”纪承从宫人那知道是殷长欢去了慈安宫才让纪莹莹大哭一场发泄了出来,真是一对别扭的表姐妹。 殷长欢眼珠转了转,心说她可从没听过纪莹莹喊她表姐,至于她也从没喊过纪莹莹表妹这件事,殷长欢选择性的遗忘了。 “长欢,你若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哥哥,”纪承看着殷长欢的眼睛,郑重道,“我会努力,用最短的时间成长起来,成为你和莹莹的依靠。” 这不是一个冲动的想 法,是知道他母亲害了嘉怡姨母后他就一直在想的一件事,他母亲亏欠了嘉怡姨母和长欢,那就由他来还。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结成夫妇,他可以换一种方式去守护她。而且如果他当了长欢的亲哥,关爱长欢名正言顺,看太子拿他怎么办。 殷长欢默了默,“这样纪莹莹会找我算账的吧。” 她不仅抢了纪莹莹心仪的男子,现在连哥也要抢了。 纪承瞅她一眼,揭短道,“你们有不吵的时候吗?” “说得也是哈,”殷长欢吐吐舌头,尴尬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还请大哥多多照顾。” 陈子倩还在门外等着,纪承没有多留,出了包间没走几步,纪承就看见陈子倩椅在围栏上,专心致志的听堂中的说书。 他走上前,“陈小姐,打扰了。” 陈子倩扭头,看见纪承微笑,“纪公子怎么不坐会儿?” “该说的已经说过了,”纪承拱手对陈子倩做了一揖,“多谢陈小姐救长欢一命。” 她救的不止是长欢,若长欢那日丟了性命,那他母亲也绝不可能活着。 陈子倩忙避开,有些尴尬的道,“纪公子不生我的气就好。” “陈小姐多虑了,”纪承稍微一想就懂了陈子倩的意思,“那是家母犯下的错,你救了长欢,没有让家母错得更离谱,我应当谢你才是。” 陈子倩仔细打量纪承,见他说的是真心话而非场面话,内心很是钦佩他的品性,不禁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子倩衷心希望纪公子能披荆斩棘,一往无前,成为一个有益于朝廷、百姓的人。” 陈子倩言语真挚,纪承听得唇角微勾,话语中多了分认真,“多谢陈小姐祝愿,在下一定努力,争取不辜负陈小姐的期望。” 第97章 “纪公子很出色。”回到包间陈子倩对殷长欢道,“比我想象中更好。” 面对这样的变故,不是所有人都能明辨是非,还能坚守本心。 “纪承表哥是真的很好,纪莹莹虽然脾气不好但其实也没多坏,”殷长欢夹起一只大虾扔进锅里,狐疑道,“真不知道嘉和是怎么养出这对儿女的。” 陈子倩看着锅里滚汤冒起,想起适才纪承和她说话的模样弯了弯唇,“可能是随了纪家人。” 纪家是传承百年的世家,虽偶有不成器的子弟但大多数还是良金美玉。 青色的大虾已经变成了诱人的红色,殷长欢夹起大虾道,“说得也是。” 反正不可能是随了嘉和。 她们两个边听边吃,又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在门口遇上也要离开的纪承和其余两个年轻人。 这两人着锦衣华服,应该也是世家公子,殷长欢觉得他们的面貌有点熟悉但不记得具体身份,一般不太好看的人她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寒暄两句后,去结账的护卫上前对殷长欢道,“帐已经记到纪公子名下了。” 殷长欢一听张嘴正要说话,纪承先道,“一顿饭而已,长欢还要与我客气吗?” 倒不是要客气,嘉和被废,属于长公主爵位的财产就被宗室收了回去,纪承和纪莹莹手里肯定没有以前那么宽裕。 似乎知道殷长欢所想,纪承道,“宗室收回去的只是一部分,府里大部分是来自于外祖母与皇上的赏赐,这些都留给了我和莹莹,所以你放心,一顿饭的银两我还是有的。” 被看穿了心思,殷长欢干干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纪承却是很坦然,即使有陈子倩和他的友人在,脸上也没有半点异色。 和纪承分开,殷长欢又和陈子倩去逛了附近的金店,直到天色渐暗她把陈子倩送回陈家后才回到她的郡主府。 一下马车,门房就迎上来道,“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殷长欢闻言大步往里走,“什么时候来的?” “有两盏茶的时间了,”门房小跑着跟上殷长欢,“若云姑娘本想派人去寻郡主,太子殿下阻止了。” “我知道了。” 叶桓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殷长欢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她越走越快,平日里要走好一会儿的路程没多久就到了。 叶桓人在正厅,若云在外面站着,看见殷长欢连忙走上来道,“太子殿下说要吃辣锅子,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又是辣锅子啊,殷长欢点了点头,走进正厅,只见一身常服的叶桓坐在客座上,手里拿着的是她无聊打发时间看的话本,这本好像是她新买的,讲的是两个神仙的故事。她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里面的男女主角都长得很漂亮。 听见她走近的声音,叶桓抬头,见到是她立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回来了。” “嗯,”殷长欢坐到叶桓旁边,“怎么不派人提前说一声?今天不回宫了吗?” 前两日叶桓已经正式的搬进了东宫。 “我出宫办点事,结束得早就过来看看你。”叶桓放下话本,“不回去了,一会儿回永王府住。” 两人去饭厅,殷长欢告诉叶桓她去陈家了,虽然下人可能已经告诉过叶桓她的去向。 “我们去听说书的时候碰到纪承表哥了,”殷长欢道,“感觉他严肃了很多。”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这样也不奇怪。”叶桓随口问,“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叶桓没想打听什么,殷长欢已经是他的准太子妃,纪承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他说要我把他当成亲哥哥,还说会努力拼搏,成为我和纪莹莹的依靠。”殷长欢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会这样说是想补偿我,好替他娘赎罪。” 叶桓神色一顿,补偿?或许有这个原因在,但更多的应该是他对长欢的心意。 呵!他在心中冷笑,想不到纪承如此有心机,当不成夫君就想当亲哥哥,他是不会给纪承这个机会的。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当然是说好啊,纪承表哥本来就因为嘉和的事觉得有愧于我,我要是不答应他可能还以为我记恨他呢。”殷长欢啧啧感慨,“我呀,就是太善良,不愿意让别人有一丁点伤心。” 叶桓嘴角抽了下,以纪承的品行,他既说出来了以后就肯定会护着长欢,这种她占便宜的事怎么好意思说是她善良。但他刚才看的话本上写了,一个好的夫君就是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要无条件的赞成。 “你说得对,”叶桓道,“这种时候是答应他比较好,只是没了嘉和,纪承也不容易,你以后有事不用麻烦他,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这话听着很有理,但是想到顾 源的那个误会,殷长欢眼珠一溜,问道,“你这样说不会是因为你不想我和纪承表哥多接触吧?” 话本上写了,男女之间,哪怕是再能干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咳咳,”叶桓嘴角一僵,连忙掩饰的干咳两声,面不改色的道,“你想多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他是我们的表亲,我怎么会吃他的醋。” “是吗?”殷长欢偏头打量叶桓,见他没有任何心虚的模样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但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 辣锅子已经准备好了,殷长欢一点不饿,便帮叶桓烫菜,偶尔遇到特别喜欢的菜再吃一口。 在她又吃了一口,换成公筷准备给叶桓烫菜时叶桓道,“不用如此麻烦,只有我们两人,你可以不换筷。” “不换筷?” “我们是未婚夫妻,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 话落他低头吃起了白豆腐,这豆腐已经煮了好一会儿了,十分的入味,叶桓似乎十分喜欢吃这个,一连吃的两三块也没有抬头。 “好呀。” 殷长欢甜甜一笑,见有一块山药片已经煮好,她夹起来在她自己碗里沾了沾酱料,然后喂到叶桓嘴边,“不嫌弃的哦。” 叶桓抬起眼睑看了殷长欢一眼,然后低头将山药片吃进嘴里,细嚼慢咽后道,“味道很好。” 殷长欢翘着嘴角,神色又是骄傲又是甜蜜,“我煮的,味道能不好吗?” 叶桓扫了一眼辣锅子,没有拆穿殷长欢嘴里的她“她煮的”只是把山药丢进辣锅子里而已。 聪明的男人这个时候都不会开口说话,于是叶桓继续吃白豆腐。 送叶桓离开的时候,殷长欢问,“过几天便是怀怡的婚宴了,你会去吗?”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殷怀怡的婚期就在十一月底。虽然上一世已经参加过一次,但殷长欢还是很为殷怀怡高兴。 “会去。”叶桓点头道,周姨对他多有关怀,他不可能不去,而且他现在是太子,去了便是给殷怀怡撑腰,让殷怀怡的夫家不敢小觑她。 殷怀怡成亲这日,殷长欢早早的到了英武侯府,意外发现这次的婚宴比上一世要盛大很多,最直接的体现便是给客人安排的宴席多了很多。 去看殷怀怡的时候殷长欢从她嘴里知道了原因,原来在周氏的预计里是没有这么多的客人的,可是自从叶桓被封太子,周氏在 夫人中间也忽然受欢迎了许多,甚至很多人主动提出要来祝贺殷怀怡成亲之喜。 一身大红嫁衣、妆容精致的殷怀怡说,“这简直就是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要不是太子殿下和你,才不会有这么多的宾客呢。” “有你这么比喻的吗?” 殷长欢苦笑不得,但话糙理不糙,英武侯府与她和叶桓的关系都很好,即便不是为了讨好叶桓和她,京城众人也会因为叶桓与她给英武侯府一个面子。 她到了没多久,殷成便带着林安林佳两个到了。 殷成和林安是男子,不好进殷怀怡的闺房,林佳是亲堂姐,丫鬟便引着她过来了。 自从林佳被找回来后,殷长欢就没再见过她,此刻看她,穿着锦缎制成的衣裳,发间戴着几只虽素雅但一点不低廉的珠钗,眼神清透,不像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姑娘,反而有种书香人家女儿的气质,就外貌来看不比殷白雪差多少。 殷长欢没见过林佳,但林佳却是来过英武侯府几次,和殷怀怡关系还不错,见她来了,连忙招呼。 林佳走上前欲给殷长欢行礼,被殷长欢拦住,“都是姐妹,不必多礼。” 殷长欢不耐烦出去和人寒暄,一直在殷怀怡闺房里待着,直到丫鬟来通报太子殿下到了她才准备出去,殷怀怡让她把林佳带上。 林佳是名正言顺的殷家三房嫡小姐,但毕竟是长在外面,难免有人会看不上,可有殷长欢带着出去就不一样了。 殷长欢和林佳都明白殷怀怡的意思,林佳连忙推迟,“我在这儿陪你就好了。” “吉时是在下午呢,要陪她有的是时间,”殷长欢拉着林佳就往外走,“现在陪我出去转转。” 殷长欢还是德阳郡主的时候就是众人恭维的对象,现在又是太子的未婚妻,更加没人敢惹她,连带着林佳都得了许多夸赞。 得知林佳的身份,再看她的气度,有些人家打起了主意,虽然长在乡下有点不好,但和殷长欢交好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不好。 看见太子与殷雷殷成一块儿,殷长欢带着林佳走过去,没有外人,她意味深长的对殷成说,“刚才好多夫人夸赞林佳呢,下次见面三婶可能要感谢我了。” 不算殷白雪,林佳才是真正的殷家大小姐,但殷怀怡殷长欢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可林佳还没消息,今日这么多夫人夸赞林佳,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有人去佟家提亲了。 林安听出了殷长欢话里的意思,神色微顿,又很快恢复正常,对殷长欢拱手道,“多谢郡主照顾小妹。” 话罢,他看向林佳,清冷的眉眼透露着无限温柔。 第98章 这种温柔殷长欢很熟悉,叶桓就常常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叶桓是她的未婚夫,会这样看她很正常,林安却是林佳的哥哥,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兄妹关系。 殷长欢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安与林佳,见到林佳在林安温柔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颊,隐隐有羞怯之意。 难道不仅是林安心里有这想法,林佳也有。殷长欢心中一惊,再一想,林家从来没有隐瞒过林佳的身世,一个是清冷学子,一个清秀佳人,会产生感情也不是那么的奇怪。 “咳咳,”殷成轻咳几声,他也听出了殷长欢话里的意思,瞥了眼林安林佳,他道,“小妹才回来没多久,我娘想多留她两年。” 女子花期短,过了年龄就没有那么好说亲,殷长欢不相信佟淑静会因为不想同林佳分开而耽误林佳的亲事。 若是之前她大概想不出原因,但现在,殷长欢想,大约佟淑静也知道林安林佳的事,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了。 和叶桓等人说了一会儿话,殷长欢又带着林佳穿梭在众夫人小姐中间。遇见熟悉的就多说两句,碰到看不上的一个眼神也不给她们,任性得很,但没人敢说她一个字。 林佳去更衣时不小心听到有几个小姐在说殷长欢成为准太子妃后越发肆无忌惮了,言语既嫉妒又无奈。结果等她回来时却看见这几个人和一众夫人围着殷长欢,言语多有讨好。 林佳回来不久,殷璃到了,听说殷长欢在这边便过来见她。 殷璃虽还小,可容貌气度已是不凡,又与殷长欢交好,一进来便得了许多夫人夸赞,还有夫人跟殷长欢打听殷璃有没有定亲。 殷长欢虽是殷璃的姐姐,但身份不凡,要做主殷璃的亲事也不是不可,但殷璃有亲生母亲,又有爷奶,殷长欢自不会插手他的亲事,以殷璃还小为由婉拒了位夫人。 殷璃才到一小会儿,又有两位小姐被丫鬟引着进了这待客的园子。殷长欢瞥了一眼,是殷琳和殷博武的庶女殷珍。 一嫡一庶,但庶女穿着打扮比嫡女还要好,殷长欢瞥了一眼,殷珍头上那只衔珠金簪似乎是殷琳之物。 殷璃小声道,“三叔带他们来的。” 英武侯府虽然早已分家出来,但毕竟是血脉亲人,成亲这样的大喜事殷家不可能不来人。 殷老夫人中风自然是不能来的,小金氏只 是一个姨娘,殷博武还不至于糊涂到让一个姨娘来参加侄女的婚宴,所以今日只有殷博武带了几个小辈来。 殷长欢和旁人说句话的功夫,再一抬头,她们两个竟然朝她走了过来,殷琳没什么表情,可殷珍却是带着笑,眼神中带着自信,和殷长欢印象中很不一样了。 想想也不奇怪,现在殷博武才是殷家的顶梁柱,殷成与林佳又不住在殷家,殷珍会有所变化也正常。 她们二人来给殷长欢见礼,殷长欢神色冷淡的应了一声。她是不喜欢殷琳,但对殷珍也并无好感。 殷珍有些不高兴殷长欢的冷脸,她觉得对不起殷长欢的都是大房的人,她是三房的小姐,殷长欢都能对殷琦和颜悦色,让殷琦嫁了一个那么好的人家,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好脸色。 殷珍不满虽不满,但她却不敢表现出来,看到一旁的林佳,她虚虚福了福身,喊了一声姐姐。 林佳看了殷珍一眼,她虽长在乡间但面对殷珍却不显卑微,淡漠道,“我母亲只育有我和我大哥二人,这位小姐还是不要随便喊姐姐的好。” 殷珍神色一僵,似乎是没有想到林佳会如此不给面子,她微微扭头看殷长欢,眼神怯怯,神色中带着一抹不知所措。 殷长欢暗呵一声,她又不是男子,殷珍朝她装什么柔弱,这段数太低了。 正巧陈子倩到了,殷长欢迎了上去,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殷珍。 殷珍神情这才是真正的僵住了,见周围人都看戏似的看着她,一时脸红如霞。 殷琳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殷珍以为她在三叔面前那招会对殷长欢也管用?痴人说梦话。 也不叫殷珍,殷琳自己去角落里坐下,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讨论她曾经在大理寺关押几日事,她竟也不觉得愤怒,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殷怀怡被殷雷背上花轿,殷长欢扭头往对面一看,便看到了同样在看她的叶桓。 明明对面站了那么多的人,但这一刻,其他人仿佛都不存在了,她眼里只有叶桓一个。 殷长欢弯眉一笑,上一世她震惊伤心傅怿与殷白雪的事,这一世,她现在格外的期待她穿上红嫁衣的那一天。 嫁娶之事,一般娶夫人的人家都要比嫁女儿的人家办得更热闹,但英武侯府这场喜事不然,英武侯府的宴席十分热闹,直到下晌花轿抬走也不见消停。 殷长欢与叶 桓离开时英武侯周氏两人亲自将他们送至大门处。 天地君亲师,他们两个虽是晚辈,但君在亲之上,该讲的礼节仍然不可少。 告别英武侯与周氏,殷长欢与叶桓坐马车离开。 马车停在郡主府大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天凉,殷长欢没让叶桓下马车,等她下马车抬头和叶桓说再见时,忽然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伸出手,有米粒大的雪落在她手上,冰冰的,在她温热的手心里很快的化为冰水。 “下雪啦!”殷长欢惊喜道,往年早的话十月就会下雪,但今年却还一直没有下过。她伸出两只手去接雪,抬着头,对叶桓笑靥如花的道,“我还以为今年不会下雪了呢。” 叶桓放下车窗帘子,殷长欢正欲说话就看见他出了马车,走到她旁边,替她整理了下披风道,“这是初雪,听说未婚夫妻一起看初雪会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郡主府大门前灯火明亮且寒冷,郡主府里面温暖又舒适,大冷天的天不回去躺进温暖的被窝,在门口顶着寒风看雪是怎么回事,能干这样事的人多半脑袋有问题,而且她怎么不知道看初雪还有这个作用。 殷长欢默默腹诽着,可一开口却是,“好呀!” 美色惑人,殷长欢抬头点了点叶桓的鼻尖,长叹一声道,“你一定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在这个天陪你看雪的人。” “唯一一个?”叶桓挑眉,想了想问,“如果以后我们的孩子想让你陪他看雪呢?” “孩子?”殷长欢先是一愣然后撇嘴,虽然她也是由小孩子长大的,但一想到一不高兴就哇哇大哭的小孩,她觉得还是更愿意陪着叶桓。 “我和你的孩子一定很乖很懂事,这么冷的天,他肯定会心疼我,才不会忍心让我陪他看雪的,”殷长欢笑眯眯的道,“即便他非要我陪,我相信桓桓你也一定会挺身而出,代替我陪他对不对?” 叶桓说不出他是高兴多一点还是不高兴少一点,只是他有点同情他们还没影的孩子了。 这场雪来势汹汹,没青色的路面便铺上了一层雪白,殷长欢拢了拢披风,对叶桓道,“算了,你还是你回去吧,太冷了,我不想陪你看雪了。” 呃……叶桓的表情抽了抽,不,他还是先同情一下他自己吧。 “长欢说得是,”叶桓一脸赞同的点头,关切道,“这场雪怕是要下好几天,你小心些,不要受 寒了。” “放心吧,”殷长欢不在意的道,“我可是练武的,哪有那么容易受寒,你才是要注意。” “叶然,”她招呼不远处的叶然,“回去后记得给太子煮一碗姜汤,这天太冷了,他又这么忙,生病了就麻烦了。” 叶然恭敬应下。回去的路上,他驱马到马车旁,很好学的问,“太子,真的有一起看初雪能白头到老的传言吗?” 如果是真的,等他有未婚妻了他也要带未婚妻一起看初雪。 “假的。”叶桓冷淡的声音立刻在马车里响起。 叶然:…… 假的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真不怕他去跟郡主告状哦。 这场大雪下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乌云散去,阳光灿烂。 没有了嘉和与殷博文,殷长欢平安的渡过了上一世她去世的日子。 过了那日,殷长欢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她特意去护国寺斋戒三日感谢神明让她重活一世,不仅改变了她外祖母的命运,还让她找到了心仪的男人。 舒适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一转眼便到了第二年。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京城迎来了两场婚宴。 三月平阳公主下嫁状元许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四月德阳郡主的前未婚夫端王爷迎娶南阳郡王府的嫡女顾如月,太子携准太子妃德阳郡主亲自上门祝贺。 翌日,傅怿与顾如月进宫谢恩,见过皇帝后傅怿和顾如月去坤宁宫。 坤宁宫里有皇后以及一众皇家女眷,从今天起,顾如月便是端王妃,皇家的媳妇。 第99章 殷长欢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双眉目水汽氤氲,一看昨晚便没睡好。 “你怎么了?”已经嫁为人妇的平阳撞了撞殷长欢,“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醒啊?” “没办法,”殷长欢让宫女给她换一杯醒神的浓茶,“昨日太子给我新买了一本话本,讲灵异的,好看极了,实在放不下手,看到半夜才睡下。” “太子还会给你买话本?” “为什么不会?”殷长欢一脸疑惑的反问,“我喜欢他就给我买,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那是日理万机的太子,平阳摇头,每当她觉得太子已经够宠殷长欢,不能更宠殷长欢的时候,这两人就会打破她认知的底限。 她和许彦成亲一个多月了,虽然许彦对她也不错,但和太子对长欢一比,就远远不行了,许彦对她似乎少了那份夫妻间的亲近。 平阳眼睑微垂,可能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吧,太子和长欢认识的时间更长所以才会更亲近。 “娘娘,”一个宫女进来禀道,“端王爷端王妃到了。” 皇后是个很慈爱的人,她道,“请进来。” 浓茶换来了,殷长欢赶紧喝了两口。如果她只是郡主,可以不用来的,但她是太子的未婚妻,这种场合自然就不能缺席了。 浓茶苦涩,殷长欢精神了些许,一放下茶盏就看见身着王爷王妃服侍的傅怿和顾如月并行而来。 傅怿走得不快,时不时的扭头看顾如月,顾如月则对他微微一笑,神色虽有羞意但更多的是甜蜜,显然,他们两人的感情不错。 殷长欢想到了殷白雪,据她所知,殷白雪虽然没有进端王府但还是住在傅怿给她的那处宅子里,也不知道傅怿会怎么安排殷白雪。 她有点好奇上辈子她死后的事,她死后傅怿和殷白雪在一起了吗? 殷长欢出神期间,傅怿已经请过安离开了。这里都是女眷,他待久了既不合适也没人和他说话。 “我看五哥对五嫂还不错,”傅怿离开前说一会儿过来接顾如月,平阳小声对殷长欢道,“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你想象中是怎么样的?” 平阳瞅瞅四周,在殷长欢耳边道,“我以前还以为五哥是真心喜欢那个殷白雪,娶五嫂只是碍于父皇的圣旨呢!” 殷长欢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坐 在对面和皇后说话的顾如月,她语速很慢,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一个妃子说了句打趣的话脸颊立刻红如火烧,和其余几个王妃比起来,她就像是突然闯进来的小白兔。 “端王……”殷长欢本想说端王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但话到嘴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道,“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不过他们两个感情好总比没有感情好。” 平阳点头,“说得也是。” 半个时辰后,傅怿过来接走了顾如月,而此时殷长欢早已经离开了坤宁宫。 “有没有人为难你?”傅怿问顾如月。 顾如月摇头,“大家都挺和善的。” “皇后娘娘虽然慈和但很也有威严,有她在,一般都不会有人故意找事。”傅怿道,“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你也不用怕,直接顶回去便是。” 顾如月笑得甜蜜,“你就不怕我给你添麻烦吗?” 傅怿一笑,语气温柔,“夫妻同体,你是我的王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是麻烦。” 顾如月停下脚步,拉住傅怿的衣袖抬头道,“那以后真有事了你可不许怪我。” “不怪,”傅怿含笑道,“到时候我给你撑腰。”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路过御花园看见殷长欢与叶桓两人。 隔得有一段距离,殷长欢似乎没有看见他们,顾如月看见叶桓摘了一朵花簪在殷长欢发间,两人说了两句后殷长欢又弯腰摘了一朵,想要给叶桓戴上。好在叶桓似乎看见了他们,低头和殷长欢说了句话,殷长欢扭头看他们一眼才没有非要给叶桓簪花。 顾如月看得目瞪口呆,“长欢她……” 给男人簪花?便是一般男子都不会允许吧,更何况那是太子。 “长欢一向如此,”傅怿倒没讶异,淡淡道,“我们走吧。” 顾如月用眼角余光去看傅怿,以前殷长欢也这样给傅怿簪过花吗? 一想到傅怿肯定也曾和殷长欢这样玩闹,顾如月弯起的嘴角沉了沉,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 见傅怿和顾如月走了,殷长欢拿着花跃跃欲试,“他们走了,可以簪花了吧!” 看着殷长欢手里红艳艳的牡丹,叶桓平时再将就殷长欢,这次也忍不了,“你真的觉得我适合这样的花吗?” 殷长欢看看叶桓的脸,再低头看看手里的花,好像是不太适合。 “算了, 你人比花娇,用不上簪花。”殷长欢将花丢掉,又看了看叶桓,憧憬道,“你这么好看,也不知道穿女子的衣裳该是有多么好看!” 叶桓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一听殷长欢竟然还想让他穿女子的衣裳,神情一下子僵了。 看见叶桓愣住的模样,殷长欢哈哈大笑,“放心,现在是不会让你穿的,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她狡黠一笑,凑身上前,在叶桓耳边调笑道,“闺房之乐,况且桓桓如斯美貌,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看见。” 殷长欢的呼吸打在叶桓的耳后,又热又麻。 叶桓咽了咽喉咙,他觉得其实穿女衣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反正没有外人,哄自己夫人高兴,怎么样都不算过分,那是闺房之乐。 在宫门处上了王府的马车,顾如月犹豫许久开口问,“我已经进府了,殷姑娘什么时候进门?” 傅怿眉头一皱,“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她?” 这几个月他没有再去过那处宅子,也没有再见过殷白雪,但有人给他禀报殷白雪的近况,说她每日不是看书种花,就是弹琴下棋,日子过得简单平和,仿佛那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如月攥了攥手绢,“王爷既有意接她入府,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王爷给个准确的时间我也好有所准备。” 傅怿沉吟道,“一个月之后再说吧,” 顾如月前脚进王府,他后脚就把殷白雪接入府中,传开的话京城众人会觉得他不把顾如月放在眼里,对顾如月不好。 “好。” 看出傅怿不喜提到殷白雪,顾如月便不再说这件事,沉默下来。 见顾如月低着头情绪低落的模样,傅怿握住顾如月的手,语气和缓许多,“不要多想,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不变。殷白雪会进王府,但永远只会是妾室,不会影响我们。” 傅怿的手宽大而温暖,将顾如月的手牢牢包裹住,也温暖的顾如月的心。 她抬头,眼神里全是对傅怿的信任,“我相信王爷。” 两人相视一笑,马车里气氛温馨。 婚期在即,殷长欢让人清点了一下她的财产。 不清不知道,一清下一跳,她也太有钱了吧。 合上清单,殷长欢同若云道,“我感觉我就是个金娃娃。” 若云忍着笑,“长公主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郡主,再加上这 些年太后娘娘和皇上的赏赐,要不是郡主经常救济老百姓,这单子上还能更多。” 当年嘉怡长公主出嫁时的嫁妆可是震惊了整个京城,至今没有人能超越,便是前不久才成亲的平阳公主也有所不及,可以想像等殷长欢成亲的时候嫁妆会多么令人震惊。 “哎,”殷长欢将清单随手丟在一边,以手支颐的叹气,“等成了亲我就是太子妃,不能随意出宫了,再多的银两不能花也没什么用。” 若云将清单收好,她是殷长欢的贴身大丫鬟,最是了解殷长欢不过,当下便安慰道,“可是成了亲太子殿下就是郡主的夫君了,太子殿下那么俊朗,郡主还会想出宫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这么忙,又不能每天陪着我,”越想越不爽,殷长欢趴在桌子上恹恹道,“要是他不是太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住在永王府,想去哪就去哪。” 合着太子的身份在郡主心中还没她的自由重要。 若云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但她是殷长欢的人,自然要替殷长欢说话,于是继续劝道,“太子对郡主那么好,郡主便是偶尔出宫散散心也不是不行吧。” “哪有现在这么随心所欲,”殷长欢撇嘴,忽然坐直了身体,“这样一想,我都不想成亲了,好处没多少,坏处一大堆。” 若云一惊,前些天郡主还在说希望能早点成亲,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郡主,今儿天气不错,听说如意坊又新上了一批首饰,不如你去街上转转?”也许散散心,郡主就不了这么想了! “也好。” “奴婢这就吩咐人准备。” 听了说书,逛了金店,殷长欢骑着白马漫无目的晃着,心情好多了。 她想好了,她才不要整日守在东宫。成亲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要是不能过得更舒服,她成亲干什么。 正想得出神忽然一个白衣男子摔倒在她的马前。 男子抬头的一刹那,殷长欢心中呦了一声,好一个俊俏的郎君,仅仅看脸,都快要比得上她的桓桓了。 没等殷长欢感慨完,紧接着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挡在白衣男子面前,迅速从发间拔下金簪抵着喉咙,冲路旁一个身着紫袍怒发冲冠的男人威胁道,“你今日敢动先生一根汗毛,我就死在你面前。” 无聊至极的殷长欢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情况? 第100章 “你……”紫袍男子指着女子气得说不出话,“你不知廉耻。” “郭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殷长欢循声看去,竟然是王小四,他没注意到殷长欢,对他口中的郭小姐说,“你身为钱兄的未婚妻,没多久就要成亲了,说这种话不太妥当吧。” 殷长欢看向白衣男子,难道这是男版的殷白雪? 注意到殷长欢的目光,爬起来的白衣男子看殷长欢一眼,眼神淡淡。 他从郭小姐身后站出来,对王小四口中的钱兄一拱手,“钱公子你误会了,在下和郭小姐并无任何关系,在下只是一个卖字画糊口的书生而已。” 殷长欢扭头看路旁,果然摆得有几副字画,还有一些廉价的笔墨纸砚,只可惜现在都被毁了。 “楚先生,”郭小姐仍然举着金簪,泪眼朦胧的望着白衣男子,“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了先生,希望来世遇见先生时我没有定亲,能清清白白的嫁给先生为妻。” 郭小姐说完高举金簪就要刺进心口,殷长欢见状扯出鞭子便挥了出去,缠住郭小姐拿金簪的手。 郭小姐一个闺中小姐,哪里是殷长欢的对手,手一疼,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夺命的金簪。 旁边两个丫鬟打扮的人立刻将郭小姐围住,连声劝慰。 “郡主!”王小四看见殷长欢小跑过来见礼,“郡主怎么在这儿?” “路过,”殷长欢道,“你又怎么在这儿?不会是背着殷琦出来拈花惹草吧?” “当然不是,”王小四急道,“我对夫人的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背着她拈花惹草,郡主,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殷长欢抬了抬下巴,“那这是怎么回事?” 王小四看着他的钱兄叹了口气,在殷长欢的马旁小声的把原委告诉了殷长欢。 原来这个钱兄和郭小姐是一个未婚夫妻,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但郭小姐一日在街头遇见了卖字画的楚白,立时便芳心暗许,钱兄自然不同意,叫了朋友王小四一起跟踪郭小姐,然后发现奸夫楚白。 钱兄怒上心头,便砸了楚白的字画摊子。 殷长欢弯腰,好奇的问,“那这个楚白究竟和郭小姐有没有关系?” 王小四瞅了眼低声哭泣的郭小姐,小声道,“我看似乎是郭小姐自作多情。这个楚白长得人模狗样的,最是讨那些喜好美色的女子的欢心,但我仔 细观察了一下,却不像是会和女子有私的人。” 同样喜好美色的殷长欢表示她虽然喜欢美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她的欢心,至今能得她欢心的人也只有她的桓桓一人而已。 “郭小姐,”楚白皱眉对郭小姐道,“在下只是卖了一副画两幅字给你,和你并无任何男女之情,还请郭小姐慎言。” 郭小姐啜泣两声,“楚先生,我是真心倾慕于你。” 楚白声音微冷,“抱歉,在下对小姐并无此意。”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有些旧了的荷包,又从里面取出两锭小银子,递给郭小姐的丫鬟,“这是小姐买在下字画的银两,现在还于小姐,至于那些字画,就请小姐代为烧毁。” 郭小姐男衣衣自信的看着楚白,受不住这个打击,靠在丫鬟怀里哭得难以抑制。 楚白没有理她,走到字画摊子旁蹲下~身收拾起笔墨纸砚。他神情淡漠,仿佛发生的这一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热闹的百姓这时候终于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人对于长得好看的总是多几分宽松,何况这事楚白完全是无妄之灾,便对郭小姐和钱兄指指点点,更多的是在说郭小姐。在众人看来,钱兄和楚白一样都是可怜人。 钱兄虽然纨绔但同样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气,脸一阵青一阵白,对郭小姐道,“既然你心有所属,我钱永也不是非你不娶,今日当着京城众百姓的苗,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明日我母亲便会上门解除婚约。” 殷长欢心说这钱永还算有点血性,要是他还想着要娶这个郭小姐,那才气死个人。 殷长欢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她不会再碰到这个叫楚白的人,结果没几天,她从皇宫回郡主府时看见楚白在她前面倒了下来。 仍然是那天的白衣,俊朗无双的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手上挂着一个包袱。 护卫检查后对殷长欢回禀道,“郡主,他正在发高热。” “送他去附近的医馆,”殷长欢想着那天楚白拿出两锭银子后荷包就肉眼可见的瘪了下来,“确定他无事后再给他留五十两银票。” 殷长欢对老百姓一向很大方,护卫应下。 楚白是发高热而晕厥了过去,在医馆被灌了一碗汤药后很快便醒来了。 医馆的人见他醒了又端了一碗药过来。 楚白接过药,问,“是谁送我来的?” “德阳郡主的护卫,”这家医馆距离德阳郡主府不远,医馆里的人都认识殷长欢以及她的护卫。 楚白皱了皱眉,他喝完药,见包袱在一旁放着便拿过来想用最后一点钱付了医药费便离开。他没有钱,不能多留,谁知打开包袱后竟然看到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有这五十两,他再卖卖字画,抄抄书,他或许就能等到明年的科举。 他捏住银票,问医馆的人,“可有人碰过我的包袱?” “我们可没碰,”还以为楚白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医馆的人忙道。 有一个患者小声道,“我看见送他来的那个人碰过他的包袱。” “你胡说什么,郡主的护卫怎么可能拿他的东西。” “我没有东西不见。”楚白将银钱放好,他已经猜到这五十两银票是谁给的了。 在医馆歇了一会儿,楚白提着一包药离开,德阳郡主的护卫很周到,连诊费和药费都帮他先付了。 进入五月,郡主府的下人越来越忙,郡主府也一天比一天的更为喜庆。 “郡主,殷三老爷来了。” 刚试完嫁衣,现在只想睡一觉的殷长欢懒洋洋的道,“他来做什么?” 若云道,“同三老爷来的还有一辆马车,也许他是想来给郡主添妆。” “给我添妆?”殷长欢挑眉,“如果不是我,殷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他还会来给我添妆?” 若云道,“殷家的事郡主又没有冤枉他们,再说了郡主是嫁给太子,他们也是想和郡主打好关系吧。” 丫鬟把人请去了前厅,殷长欢一进去就看到了摆在一旁的几抬大箱子。 坐着喝茶的殷博武起身,不像是一个长辈反而有些小心翼翼。 “三叔怎么来了?”殷长欢坐到首位上。 殷博武神色略有些拘谨,“再过不久你就要成亲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殷家的姑娘,这些是我的一番心意。” 殷长欢瞥一眼那些大箱子,拒绝道,“你不用……” “三弟。”周氏从外面进来。 郡主府没有长辈,但成亲这样的大事不能让殷长欢自己来料理,更不能全让丫鬟嬷嬷做主,周氏便主动过来帮忙,还有郑川的夫人殷长欢的舅母也常过来处理事情。 周氏出去办了点事,回来一听下人说殷博武带着东西 上门立刻过来。 “大嫂。”殷博武起身见礼,如今殷家还能在京城有一分脸面都是英武侯府撑着的。 周氏微微颔首,看了眼几个大箱子问,“这是?” 殷博武道,“郡主是殷家的女儿,这是我当三叔的给郡主准备的一点嫁妆。” 周氏露出一抹笑,“你有心了,我替长欢谢谢你了。” “应该的。”殷博武看了殷长欢一眼,他看得出来殷长欢不想收下这些东西,知道殷长欢不喜他,他告辞道,“我先走了。” “我送你。”周氏扭头对殷长欢道,“长欢,一会儿我去找你。” 殷长欢不想收这些东西,但周氏做主替她收下她也不会打周氏的脸,点了点头,又对殷博武道,“慢走。” 殷博武受宠若惊的点头,和周氏走出前厅后他道,“多谢大嫂。” 今日没有周氏,他的东西肯定送不出去。 周氏摇了摇头,她收下东西不是为了殷家而是为了长欢,长欢是殷家的姑娘这一点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送殷博武到门口,周氏想起她听到的一件事道,“现在殷家是谁在管家?” 殷博武不知道周氏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是表妹。” 周氏面色平静的道,“本来已经分家,我不是很适合说这些话,但都是殷家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见周氏这么郑重,殷博武忙道,“大嫂请讲。” 周氏道,“你二哥二嫂是做了错事,但事不及晚辈,你现在既是殷家的当家人,还是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要让外人以为你欺负侄子侄女。” 殷博武愣了,他不知道周氏为何说这样的话,但周氏却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多谢大嫂提醒,我会注意的。” 周氏嗯了一声,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就不关她的事了。 送走殷博武,周氏去到殷长欢的院子,轻言细语道,“我知道你不想收他的东西,但嫁给太子你就是太子妃,你今日若让他把东西抬回去,明日就会有传言说你不敬长辈。” 殷家是对不起殷长欢,但殷博文已死,剩下的人对殷博文做的事并不知情。现在殷博武主动上门,殷长欢若是还因为殷博文的事而怨殷家的话,就是把话头送到那些等着捉殷长欢和叶桓把柄的人的手里。 “几抬添妆而已,你要是不喜欢留在郡主府不抬进 东宫就是了。”周氏语重心长的道,“你不收礼是你不占理,他们若敢仗着你的身份谋取好处就是他们不对,你到时候再做什么也无人敢说你不对。” “我明白了。” 终究是不能像以前那么随心所欲了,但为了叶桓,她愿意做出一点点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