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底比斯:法老的红颜》 编辑部点评 【绚丽的古老历史,浓郁的异域风情】精妙严谨的结构设置,大气磅礴的叙事安排,散发着迷人光晕的古老历史,充满神秘色 彩的异域传说,伴随着情节的逐步推进,犹如一幅巨大画卷被徐徐展开。作者对古代埃及文化的熟稔使人物和故事的融合浑然 天成、毫不做作,而对时空交错的自如驾驭又让情节异彩纷呈,高潮迭起。无法掌握的人物命运,无从实现的绝望爱情,在巨 大的命运车轮前,作品试图告诉我们,再渺小的情感也具有撼动人心的力量,再卑微的生命也具有存在即是永恒的价值。 你是上帝的天使--我永远爱你!(祭奠我最好的朋友) 2009年5月8日,我最好的朋友,姐妹,因病医治无效,在历经病痛折磨数月后离开了人间,在她去世追悼,火化,下葬的这几日,悲伤弥漫在所有亲朋的心间,她的逝去给我的打击不能够用三言两语来形容概括,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我在写小说,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不能看到了。从她弥留之际一直提不起心情来写小说的篇章,一直拖着,望亲们见谅,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照顾,愿你们过得幸福,愿大家都健康平安!我无法确切答复你们后续文章的完结时间和更新时间,目前恐怕我要辜负你们了,非常抱歉,我很伤心,每每入夜总无法入睡,想起她就会泪流满面,愿她在天上过得幸福,不要留恋人间,也不要牵挂。 -----------------------分割线------------------------------------- 这一面竟是你我的诀别 每年的生日,不管你的还是我的,我们都会聚在一起,相约几个好友吃饭,k歌。今年的生日,我没有安排,今后的生日也不打算再安排。每年的生日除了母亲,其实有时候母亲忙起来也会忘记,只有外婆和你总是记得。没有了你参与的生的日子,我想它的意义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没有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过。 十几年的友谊,我们的友谊已经远远跨越了朋友的范畴,还记得吗,你我曾经憧憬的旅行,到老的时候一起相伴,你一直在期待我新居的竣工,但是你却没有等到那一天,你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当我接到彬彬的电话,那一刻,我的心碎裂了,开着车疯狂地赶到医院,但是你已经不在了,我跌跌撞撞来到负一楼,那些人,我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那些面孔,他们红着的眼眶让我不得不确信,我终究还是来迟了。 往生间围满了人,我静静站在门外流泪,我看着你父母被大家簇拥着离开,那哀伤苍老的背影我今生都无法忘却。 站在床边看着你那未曾紧闭的双眼,你定是含恨而去的啊,你那么向往着生,希望留下来,那么渴望能够活着。在经历病痛折磨的这些岁月里,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坚强到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只有最后紧紧握住你尚存余温的纤手,我无法,至今也无法接受你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我无法接受鲜活的你变成肤色死灰的一具尸体。我想你可能只是睡着了,但那刺目的肌肤的灰白让我放弃一切幻想。 我的拇指游移着,最后一次触碰熟悉的你,为何你不肯多等一等,为何你不肯再多看我一眼。此刻我只想搂着你,我不怕,真的不怕,我只想安静的搂着你,在你的肉体被火化,消失前,最后一次拥抱。就像曾经的某个夏夜,我们睡在床上憧憬着未来,我为你盖上薄毯,轻轻搂着你的背脊。但是他们不允许,甚至哭也是不允许的,他们说为你超度的大师说了,这样你会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对我留恋,你便不会离去,不会跟随佛祖去西方极乐世界。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规矩,真的有神灵吗,为何他们对我们的哀伤视而不见,为何他们不能将你留下,难道他们的力量仅是如此吗,什么极乐世界,什么六道轮回,如果今生尚且不能幸福,我们还能希望什么呢! 我的心却是矛盾的,虽然我不相信神灵的存在,也不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更不相信有极乐世界,但是我依然违心的参与了为你超度的法事。生前我无法挽留你,无法让你摆脱病痛的折磨,在你死后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如果真的有佛祖,有仙界,让我们帮你超度,让法师为你超度,不要再留恋这苦难的尘世,不要再在这尘世间轮回,去无痛无苦无牵无挂的极乐世界吧,永远不要回头! 今年的生日,我得到了你的祝福,你早早的就交代给身边照顾你的人,让她们传达你的祝福和问候。平凡的我依然有你记得,可是明年呢,明年以后呢,还有谁会记得我,还有谁会带来祝福。你,我会记得,我会祝福,只要我活着就会鉴证你曾经的存在,你是那么可爱,那么单纯,那么善良,那么质朴,那么美好。 追悼会的现场,你躺在玻璃棺里,他们给你化了妆,让你的面容看上去就像刚刚睡着一样。紧闭的双目,微微红润的双颊和嘴唇显得很安详。这是我们最后一面的相见了,之后即是永别,你的肉体将在熔炉里化为灰烬,融入历史的尘埃。多年后这亦是我的归宿,只是你先走了一步,在那头等我罢了。如果从你离去的那一刻开始让我有了信仰,那么就在我驾鹤西归的那一天也让我登极乐世界追随你的脚步吧,这世间太苦,我已经不想再轮回了。 表弟走的时候,我以为这是我人生多年内最大的悲伤了。结果上天这样安排,让我遇见你,又带走你。 看着你的骨灰下葬,入土为安,心中的伤痛无法用语言来表述。我爱你,永远爱你! 曾经一起生活共处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你的音容笑貌还在脑海浮现,你怎能就这样融入尘土离我们而去了呢,不能啊,不能啊,要我怎么面对你悲伤的父母,让我怎么继续快乐的生活,你可知道其实你对大家来说是那么的重要,你一直是个对家人,对朋友,对恋人重情的人。我诅咒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他们的灵魂将得不到安宁,除非他们真的向你忏悔他们的罪过,辜负你这样单纯善良的心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你其实一直都那么懂事,真的很懂事,看我独自带着孩子,你从来不麻烦我,就算再不开心,你也是找其他人诉苦唠叨,偶尔才找我聊聊。你生病以来也从来都舍不得麻烦我,但是我不觉得麻烦啊,就算天天唠叨我也不嫌麻烦,到你生命的最后我也没能为你多做点什么,你知道我有多自责吗! 顺顺问我:“佳佳姨到哪里去了?”,我那个揪心啊~,我只能告诉他:“佳佳姨到天上去了,佳佳姨变成仙女了!” 孩子太小,他还根本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永别意味着什么。 手中是我们最后一张合影,拍摄于你被查出患有恶疾的前一天晚上。还记得那个晚上,你让我陪你接待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的大学同学,我们一起去k歌,小曹帮我们拍的,却不想,这竟然会是今生你我最后的纪念。照片上的你健康活泼,我无法将这样的你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可能我永远也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等我能够释怀的那天便是你我在天上再次相会的时候。 你放心的走吧,我会去看你的父母的,像你一般孝顺他们,你的这些挚友亲朋们也会照顾好他们的。不要牵挂我们,安心的去吧,我会思念你,在血液流淌的每一秒。 死亡时间2009年5月8日18时42分,姓名:蒋婷,年龄:26,生于1982年8月11日。 这是附着在尸体上你的死亡证明上的一串数据,自你下葬后我仿佛一直在凝视那张已经不存在的纸片,你永远离开了,它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爱你,佳佳,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了! 你走后的这么些天,我的灵魂像被抽空了,头脑里是空白的,木讷的,我感觉你还在,就在这个城市里,从来不曾离去!开着车走在熟悉的街道,忍不住就会潸然泪下,我想你,好想你,这辈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你啊。 人们常说奥黛丽*赫本是天使,所以她的离去不是死亡,而是被上帝召唤回了身边。我想,纯洁可爱的你也是天使,所以上帝不让你眷恋人间。 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幸福!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2009年5月11日星期一 第一章 序章 冬日的月夜,寂静的午夜时分,公路两旁的月桂被风儿吹得沙沙作响。路边一处公寓的大堂里,时钟的钟摆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这栋楼都是四十平米左右的跃层,架空的开放式的卧室设计正是时下年轻人的时尚新宠。 伊莲是这套居室的业主,一个刚刚考上在职研究生,拥有一份报社小编的稳定工作。房子是自己的存款外加父母赞助购置下来的,伊莲的父母生活在离此地不远的另一座城市,现在正值新年放长假,她的父母和最要好的朋友嘉妮去了远方旅行,而她选择了独自留在自己的小窝。 透过床边的铁艺围栏和视线穿透力极好丝线帘子,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客厅里的布艺沙发和沙发后面一整墙的书架。 楼下客厅里没有关电视,沙发后面整墙的书柜在电视不断频闪的光线下变换着各种样子的斜影,让寂静空间里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莫测的味道。楼上突然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只听见‘哗’的一声,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坐了起来。 伊莲缕了缕垂下额前的长发,她的额上和后背已经布满汗珠,伊莲继而望向墙上的钟,午夜一点。又是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怪梦惊醒--空荡的广场,奇怪的宏大三层建筑,自己穿着古怪的亚麻白色长裙,赤脚不断地奔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沿着建筑旁边的斜坡,跑进第三层的南侧殿堂,里面站立着一个女人。女人半裸着,梳着奇怪的发型,看到奔跑进来的她时,刚刚浮现出的微笑,在瞬间僵硬,接着只听见刺耳的尖叫声。。。。。。画面随即中断。。。。。。 她习惯性地看向楼下,电视的背景墙正在床榻的下方,不断从楼下的空间闪现出各式各样的光亮来,伊莲总觉得什么东西看起来有些刺眼,她揉了揉眼睛,就在意识似乎清醒了几分的时候,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米色的布艺沙发上醒目的‘躺着’一本书。 伊莲扶着铁艺栏杆愣愣的盯着沙发上打开了的那本书,她是最爱整洁的人,平时家里都是布置得整整齐齐的,看过的书一定会放回书架上,睡觉的时候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收拾好了屋子。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又是那本书!从摊开的页面上的彩图伊莲一眼就认出了这本书,更诡异的是,这本书离奇‘掉落’在沙发上的时候,‘自动’摊开的又是这一面!自从搬来独自居住,将原先一箱箱收藏在纸箱里的书籍拿出来摆放在书架上以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十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总在午夜同样的这个时间,总是这本书掉落下来,不管将它换到那个位置,它总会莫名其妙的跑到沙发上,而掉落下来自动打开的永远是这一面! 伊莲虽然不是个迷信胆小的女人,但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头一次发生了,她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壮着胆子朝楼下走去。 “图特摩斯三世?”伊莲轻轻拾起沙发上的书,是一本关于埃及历史的精装图书,纸张因为书籍印刷出版已经有些年份,又积压箱底多时而微微发黄。书页的左上角印着一尊法老雕塑的照片,年轻英俊的男性法老,雕塑的面部神态是很含蓄的微笑,让年轻的法老看上去有一种温柔的力量。 伊莲正看得发呆,突然屋内手机铃声大作,突然爆发的音乐铃声差点吓得她心脏病发作,她拿着书转身上楼,在床头拿起手机,闪烁的屏幕上没有来电显示,而是一长串奇怪的字符。 “喂?”伊莲犹豫着,最终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莲,是我啦!”原来是嘉妮,伊莲一听松了口气。 “你打电话还真会挑时间,半夜三更的你想吓死我啊!” “那不能怪我啦,埃及和中国又不在一个时区!喂,告诉你,我订了回程的机票,回国还得转机,估计后天晚上七点左右到,记得来接我啦!我给你带了礼物,见面再聊哦,埃及的国际长途贵死了!拜拜。” 嘉妮说完‘啪’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喂?喂?喂?” 伊莲漠然的看着手机,那边已经是一片‘嘟嘟嘟嘟’的忙音。 埃及?伊莲看了看手里的书,她刚刚和男友琛分手,本来是准备和嘉妮一起去埃及旅行散心的,但临走前却因心情低落而提不起兴趣来,结果只有嘉妮独自一人飞往旅行地。 回想起之前每晚梦到的古怪梦境,还有神奇诡异的这本书,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一定是最近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书的掉落可能是书架哪里钉歪了,自己做怪梦一定是因为看到这本书,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神啊!怎么可能!伊莲摇摇头,下楼将手里的书重新放回书架。 伊莲关掉电视,房间里顿时更黑凄凄了,冬夜的月光冷冷的洒落近窗,伊莲猛地僵在了原地,她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沙发后的书架,那书架上有一排巨大的像似人影的黑影在摇晃着,就像古埃及法老陵墓壁画上的人物画像一样,伊莲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着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她这才看清楚书架上摇摆的黑影是从窗外投进的月桂树的影子,被紧绷的神经吓到的伊莲已经睡意全无,她打开衣柜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换上。 关上公寓大堂的玻璃门,拢了拢胸前的围巾,伊莲深深地呼吸,空气中冷丝丝的夹杂着硝烟的味道,私家车上落满了前一晚烟花绽放后的纸屑和泥土。‘砰’,车门关上了,发动机在预热。汽车尾气在寒冷的夜色中格外显眼,悠悠地吐着白烟,像一根点着了的香烟。伊莲定了定神,很快开着车消失在公寓前安静的柏油路上。。。。。。 酒吧里面的音乐震耳欲聋,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拥挤不堪。伊莲在中央的环形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要了四只橙味的汽酒。伊莲穿着牛仔裤和高领的黑色羊毛衫,厚重的大衣只能放在腿上,酒吧的闷热让她即使是坐着不动,都在不停地出汗。她真是后悔,既然决定来这里,怎么可以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一定是那个怪梦搅的,让她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情形下就出了门。 三瓶酒下肚,伊莲觉得头开始有点晕,这酒度数低得很,却比任何酒都要容易上头。把弄着手机,伊莲最终还是将准备好给他的新年祝福发了出去,毕竟他向嘉倪问过自己的近况,至少他还是在牵挂着自己的。 轻轻舒了口气,就在抬头准备灌下最后一瓶的第一口酒的同时,对面不远处的卡座里面,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紧接着另一个背对着的身影也跳入她的视线,卡座里的男男女女十来个人玩着骰子,输者除了罚酒还有别的惩罚,胜者规定输家做任何事情。面对伊莲这一方的熟悉面孔,是维亚,伊莲的学长。 “来,来,来,你们两个输了,先把酒喝了,然后惩罚你们接吻,不准轻轻点一下,我们要看法式的哦。”背对伊莲坐着的男子看不到表情,似乎不很情愿,没有挪动身子。倒是隔着一个人坐的女子,被众人半推半就地垃到男子面前。 “芙娜一个女孩子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只是个游戏,说了愿赌服输。”旁边另外一个男子起哄道。背对着吧台的身影终于站起来,接着抬起叫芙娜的女孩的下巴,轻轻的靠了上去。伊莲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几秒钟过后,嬉闹声拍掌声从卡座传来,伊莲拿起酒瓶一饮而尽,一双棕色的眸子对上了她冷冽的眼神,伊莲侧身放下瓶子,退下高高的吧椅,转身消失在人堆里。 “莲,莲,莲!”刚才还眉飞色舞的维亚突然口吃起来,举起的右手指向卡座的前方,一脸的惊恐状,众人回头,除了随着劲爆的舞曲扭动的人群,他们什么也没见着。 “切,你又来吓唬琛。” “莲不是和嘉倪去埃及旅游了么?” “就算莲在,他们不是分手了么,怕什么。”大家数落维亚破坏了气氛。 “真的是。。。”维亚摸着头,大家都这么说,难道就自己看见她了,莫非自己眼花?那被酒瓶半遮着的脸以及冷得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 浑浑噩噩之中伊莲感觉到全身都在痛,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只记得琛打电话来找过她,告诉她信息他收到了,希望他们能够和好,他是爱她的。 “无耻!”伊莲只回答了他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的无耻呢,一想到如果再让他靠近自己,或者吻上他的唇,都让她感到恶心和愤怒不堪。总之现在伊莲脑袋里面乱哄哄的,简直快要爆炸了。 就在头痛欲裂的时候,门铃急促的响起,伊莲皱着眉头努力从沙发上爬起来,她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 “谁?”她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声,门外安静得连针头掉落都可以听见,伊莲从猫眼向外看,门外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包裹静静地躺在地上。 伊莲打开门,朝走廊的两头望了望,她拿起那个包裹,是个最小号的快递纸箱。没有对方的地址信息,名字也没有,标签上的有关寄信人的信息字迹几乎模糊到看不见。伊莲费劲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在地址栏里依稀辨别出一个英文单词,赫然写eqypt! 这太奇怪了,伊莲已经等不及上楼,在大厅的一角开始拆包裹,打开纸箱,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白色的纸箱子,拆开了又有一个更小的。再拆开来又是一个,拆了三层,伊莲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跟她恶作剧。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把剩下的一层纸箱也拆开了,最里面是很多蓬松的泡沫和纸条,一个精致的木质雕花的小盒子被包裹在中间。伊莲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子取出,放在手掌上仔细端详,盒子的木质不详,通身刻着莲花纹图案,盒子顶部雕刻有一双立体的手,,掌心相对,双手打开,每只手的拇指微微张开,其余四指合在一起,手指的造型似乎正托着什么物件,盒子侧面有一个奇怪的孔,应该是一个锁孔。伊莲突然想到什么,她开始翻弄最后一个装满泡沫碎纸的小纸箱,伊莲摸到一根细长的东西,一根金灿灿的钥匙!将钥匙放在盒子上方比划,伊莲发现钥匙刚好可以卡在那双手里,只是钥匙的形状有些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伊莲眯起眼睛,努力回想着。 生命之匙!是生命之匙的形状!伊莲来到书架旁取下昨晚掉落到沙发上的那本书,认真的比对起来。 “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已关机。”嘉倪的电话始终在关机状态,看样子她已经在回程的航班上了。是这个鬼丫头的恶作剧么?她提到过给我带了礼物。既然都已经往家里赶了,干嘛还要寄航空快递呢?而且这么大手笔,东西看上去还蛮贵重的,虽然嘉倪家境优越,但是以她们的亲密关系,用不着这么破费啊,何况她不喜欢太物质的东西,平时也不喜欢穿金戴银的,这些嘉倪最清楚不过了。看来只有见到嘉倪才能弄清楚情况了。 放在书桌上的莲花纹木盒已经打开,从书桌旁边的落地窗映入的夕阳余辉,照射着木盒子里的蓝宝石坠子,发出奇异的色彩,这是一枚雕刻得非常立体生动的,莲花形状的蓝色宝石坠子,莲花底部衬着一圈黄金莲花瓣,其中一瓣花瓣上有一个小孔,孔周围的黄金要比其它部位的略厚,不论是黄金还是蓝宝石雕刻而成的莲花状花瓣,都及其写实,细腻,独特的工艺与审美。伊莲虽然很困惑,但显然她被眼前的艺术品所吸引,诱惑。伊莲打开衣柜,将妈妈送给她的一个玉坠子项链拿了出来,取下坠子,把棕色的绳结项链顶端用来穿坠子的细线,穿过黄金花瓣上的圆孔,将其打结紧紧系牢。站在镜子前面,伊莲把项链戴上,坠子不大,样式优雅含蓄,如果有一对,当作耳环戴着也相当不错。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五点五十了。再不去机场就来不及接嘉妮了,伊莲糊乱梳洗了一番就出门了。 今天机场高速上车很少,天公作美,墨蓝色天空,空中繁星闪耀。伊莲不觉加快了速度,前方的路呈现一个比较大的弧度。突然,隔离带的灌木丛里冲出一个人来,伊莲猛打方向盘,“哧!”,刺耳的刹车声。“砰!”紧接一声巨响,后面的货车因为伊莲毫无预警的紧急刹车而撞了上来。伊莲的车子在空中翻滚了两圈,车顶朝下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碎物散落的声音。 疼,头部有液体流下来,身体被夹在车内动弹不得,渐渐的伊莲开始失去知觉和意识,绝望的恐惧向她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警笛亦或是救护车的声音,伊莲眼前的物体开始变得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妈妈,爸爸,嘉倪,”伊莲呢喃着,黑暗中,胸口的莲花坠子发出幽幽的蓝光,胸口揉进一丝丝温暖。 在最后的黑暗前,她已经听不清楚自己的希望,隐隐中~ “琛。” 第二章 逆转的时空(一) 疼…四肢像散架了一样… 伊莲逐渐恢复了意识,朦胧的光线中,房间里有人低低的啜泣着,她试图要坐起来,但那根本就是徒劳的举动,伊莲意识到,她被人梆住了,“◎#¥x%¥#◎……”房间里有人说话,陌生的语言,凶狠的声音。 “啊~~痛!”伊莲的两颊被人捏住,正往她嘴里灌一种液体,她开始本能的反抗,挣扎中,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眼下的情况,四肢不但被梆着,手和脚的关节部位还分别被四个女人人摁着,地上一个女人匍匐着在哭泣,这四个连同灌药的女人,以及地上正在哭泣的女人,都身着白色半透明的长裙,齐肩膀的被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显得非常蓬松的黑色头发,光着脚丫。不知道是不是被迫喝下的液体的缘故,伊莲感觉头越来越沉重,耳蜗嗡嗡作响,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来,一会功夫,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匍匐在地上的女人的哭诉声,伊莲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这是哪里?我到底怎么了?”伊莲从坚硬的石板地上坐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坚硬的地上睡得太久,一股钻心的疼痛几乎是从脊椎里面透出来。 “啊~~~不不不,不要…”伊莲看到本来在地上哭泣的女人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她,恐惧得全身哆嗦,反撑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向后摸索,节节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再也无路可去。“我没有害您啊,阿蒙神啊…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呜……” 阿蒙神?什么玩意?困惑不解,猛然间她几乎想要跳起来,什么时候她能听懂她说的语言了,而且从她口里说出来的话,是刚刚在地上哭泣了许久的女人和灌药的凶恶女人所用的语言,她不但能听懂,也能说。是做梦吧? “你起来吧,我没死,你看看。”伊莲用自己自从生下来学会开始,就用了二十多年的母语嘟囔着。 “请原谅我,请原谅我……噢,阿努比斯,这是冥界的神谕么,可我听不明白,请您将莲殿下的话指明给奴婢吧。”地上的女人匍匐在地上,哆嗦着虔诚地叩拜着。看来不是做梦,这女人听不懂她的母语,难道是刚才喝下的药水的缘故? “你看看我,我没有死,你看,我还有呼吸,心跳,你摸摸我,身体是热的,是不是。”伊莲一字一顿地用刚刚“懂得”的语言说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您喝下的可是瞬间能致人死命的毒药,难道…”地上的女人终于再次抬起头看着伊莲。 伊莲给她一个微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摸,你摸。”伊莲看着女人不敢动,催促道,“来,帮我解开绳子。” 女人战战兢兢靠过来,伸出手,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她,“真的,热的~,伟大的阿蒙神啊,是你再次赐予了殿下生命么?”地上的女人用激动的眼神看着伊莲。 “殿下?为什么你称呼我为殿下,我们认识的么?我脑子有点乱,还有,你刚才说什么毒药!?她们为什么强迫我喝那个?”伊莲问了一串问题,她只记得隔离带跑出来一个人,她打方向盘,踩刹车,然后不知道怎么车子翻了,然后,然后就昏了过去…… “噢,殿下,我是泰伊,您的奴婢泰伊啊,您是王族的后代,是哈特谢普苏特陛下和尼斐鲁拉殿下钦点的哈特尔神庙的祭司啊,您一直是哈特谢普苏特陛下喜欢和信赖的祭司,莲殿下啊。至于刚才那些人,她们突然造访哈特尔神庙,奴婢对她们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泰伊帮助伊莲解开了捆绑在身上的绳子。 陛下?神庙?祭司?女仆泰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弄错人了?伊莲紧锁眉头。 “泰伊,请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殿下!”泰伊用不可思议的,震惊万分的眼神看着伊莲,“殿下,您怎么了?难道阿蒙神,难道阿努比斯神赐予了您新生,却将您的记忆带走了吗?” “这里是底比斯,美丽富饶的伟大埃及的首都!我们现在在哈特尔神庙。”泰伊庄严地神圣地向伊莲报告。 “什么,埃及!底比斯?”伊莲迷惑地自言自语,不对,就算是埃及,也不可能有女王啊,埃及不是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啊。伊莲看着泰伊,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屋里”的一切,这哪里是房间啊,宽大的厅堂里,四周墙上都是雕刻精美的壁画,巨大的石柱,伊莲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神庙外豁然开朗,远处是连绵的黄色山峰,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湛蓝色河流,天空中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二章 逆转的时空(二) “泰伊,现在是什么年份?” “殿下!!!” “泰伊,我好像失去记忆了……”面临眼下一无所知的境况,伊莲只好这么说了。 “殿下,现在是十八王朝,伟大的王――图特摩斯三世的天下。” 伊莲倒吸一口冷气,十八王朝,图特摩斯以及那位埃及的“武则天”――哈特谢普苏特,那么现在她是在几千年前的埃及啦!!!开什么玩笑!伊莲从小喜欢历史,大学里面的她除了主修的文学,又选修了历史课程,对于埃及的历史,她还是略知一些的。日光太晒了,伊莲和泰伊退回殿内。 “那,你开始说哈特谢普苏特陛下,她现在又在哪里,我不是她钦点的么,怎么有人要来害我?” “殿下!嘘~~”泰伊害怕地上前捂住伊莲的嘴,“几天前的祭祀活动过后,女王陛下就神秘失踪了,没过两天,图特摩斯陛下身边的维西尔大人就对外宣布哈特谢普苏特陛下殡天了。这两天连尼斐鲁拉王后殿下也不见了踪影,就连~就连~~”泰伊神神秘秘,看看四周,索性凑到伊莲的耳朵边,“就连森穆特大人也一起失踪了。” 这么说自己在车祸中不知怎么进入了错误的时空,遇上了哈特谢普苏特与图特摩斯发生宫变的时代,还莫名其妙成了皇族的女祭司,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也不知道离开自己的世界多久了,家里人是不是很担心她,或者她已经死了…她不敢想下去,伊莲突然烦躁起来。还是往好的方面想吧,至少能让自己支撑下去,既然出现在当下,又没有被毒死,还是应该乐观点的,只是自己出了车祸,又消失不见了,妈妈一定急死了,可是她又要怎么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呢……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伊莲的沉思,只见泰伊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殿下,我们快走,请您委屈一下,换上仆人的衣服,现在祭司们和仆人都休息去了,我们得乘着她们不在快点离开。我刚刚在河边约好了渡船,您曾经救过船夫的孩子,他不会出卖我们的,对岸好像又有人会过来,不能让她们知道您没有死,如果您失踪了,这些人应该也不会罢休的,我们渡河去东岸的底比斯王城,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您喝下毒药竟然没有死,并且这么快离开了这里,王城内会有人接应我们的,女王以前总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最能掩人耳目,在搞清楚局势前,殿下需要先躲避一阵子。” “走吧”,伊莲换上泰伊扔过来的衣服,很粗糙的亚麻质地,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喝下毒药没有死去,但现在她不敢轻易尝试,万一那些人再灌药给她喝,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运,或者喝下以后她还是不死,那些人说不定会直接把她给剁了。 随着船身的摇晃,伊莲和泰伊渐行渐远,伊莲看着河堤上两排庄严肃穆的斯芬克斯像发着呆,一时半会,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身处古代王国的现实,伊莲低下头,只见水里印出一个女人的脸,齐肩膀的黑发,白皙细腻的肌肤,大而妩媚的眼睛,轮廓分明的唇,应该算得上是个美女吧,古时埃及的佳人。伊莲笑笑,水中的美人儿也冲她笑笑。 “殿下,等会我们会从远一点的地方靠岸,避开对岸的渡口”。 “嗯”,伊莲面对泰伊点点头,突然,她张大了嘴巴,看了看泰伊,看了看身后的船舱,再看看自己,她把头再次伸出船外,水里再次印出佳人的面庞,再回来,再伸出去,再回来,再伸出去,这么反复几次,伊莲终于确定水中映射的面孔就是她“自己”,伊莲伸出手抚摸脸颊,猛然间她看着自己穿着的一双草编的鞋子,脚比以前大好多,这双脚该有38或者39码吧,她站起身来,身高也不对,她没这么高,低头看地面,怎么着也该有一米六八左右,这副躯壳完全不对,刚刚在恐惧之中,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那么,不是她来到了错误的时空,而是她的灵魂来到了这个时空,覆着在这个肉体上,但是那真实的莲,祭司莲的魂魄又去了哪里呢?是不是已经死亡,而现实世界中出车祸的她呢,是否也已经死亡。看着水中的美丽倒影,伊莲越来越搞不懂了…… 第三章 初遇 夜幕降临,油灯豆大的光线诡异莫测,房间幽暗而压抑,天一黑,泰伊就去找忠实于女王,先前没有暴露过身份的秘臣衔接前往孟菲斯的事情去了,可是许久都没有回来。伊莲以前就有过轻微的抑郁症,虽然经过治疗时好时坏,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伊莲摸索着找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圆月照亮了夜的黑暗,天空几近黑的深蓝,繁星闪烁,伊莲所在的房子在尼罗河东岸的贵族区域,和一般民众的生活区域用围墙隔离开来,屋子有四层高,楼下 被花园环绕着,其他房子与房子之间都相隔了一定距离,规划得很整齐的街道,因此使得天台显得非常的空旷,黑暗中隐约可见不远处的高大的裙楼,比周围所有的房子都要有气势,占地非常广,估计那是王族或者法老的居所了吧,伊莲想。 伊莲坐在天台边缘,双腿垂下屋檐,从亚麻长裙顶端撕扯下一圈布条,把头发向后高高抓起个马尾,用布条束了起来,露出莲白皙的颈,下颚美丽的弧度。微风拂来,脖子清爽多了。 古埃及人还真是奇怪,和中国唐朝以及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人差不多,一个个挺丰满不说,衣着也是袒胸露背,有的奴隶没有穿衣,女人不是半裸着,就是穿着几乎透明的裙子,男人腰以下部位裹条像裙子的东西,泰伊给她拿来的裙子她死活不肯穿,透明度也太高了,开放得让她无法接受,伊莲最后干脆要了块亚麻布毯子,像洗完澡裹浴巾那样给自己裹了个结实,泰伊只好当这是主子丧失记忆后的古怪表现。 伊莲坐在天台上发呆,回想着车祸的经过,始终想不明白,想着想着快要昏昏欲睡的当儿,她看见高大裙楼处有一字排开的星星点点的火光,火光耀动,越来越近,是一队人举着火把,正朝她这条街区奔来。 混乱的脚步在楼下停驻,举火把的人分别靠着一楼大门的左右两侧一字排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不一会又来了一队人,呈左右两队同步而行,在两行队伍中间走着的人身着白色长袍,披着斗篷,头上戴着红白相间的奇怪头巾。 “塔菲姆,你现在带人上去看看,是否真的有人在里面。”队伍中戴头巾的人命令道。 “是”队伍左边领头的男人带上随从开始撞门。 伊莲站起来,低头看着楼下的所有人的举动,猛然间,戴头巾的男人仰头看向屋顶上方,一对深邃的黑色眸子,伊莲惊恐地想要后退,可是像是着了魔一样,腿脚不受大脑控制,迈不开步。她就这么站着,这么看着楼下的男人。男人已经发现了她,也同样注视着楼顶的她,没有表情的面孔,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哐”~,楼下的木质大门被撞开,领头的男人随即带着随从鱼贯而入,戴头巾的男人似乎思考了一秒,紧接着也进入屋内。 这些人是来抓她的!难道泰伊被人发现了,这些男人和那些要毒死她的女人是一起的么,他们要来抓她了,她该怎么办,伊莲站起身来,矗立在天台的边缘,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她随时可以掉下去。可是她没有地方可以逃,天台往楼下去只有一处通往屋内的楼梯,她就这么傻傻的站着,等待着将要发生的未知… 领头上来的叫塔菲姆的男人站在天台楼梯的出口处,看见她时愣了几秒,“她在这里。” 戴头巾的男人登上天台,站在塔菲姆的前方,不再向前,静静地打量着伊莲。 “她真的没有死?!”头巾男喃喃自语。 “看来是的,陛下,臣曾经在女王的酒宴上见到过祭司,虽然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但是记忆犹新。” “记忆犹新…”头巾男回头瞟了一眼塔菲姆,再次看向伊莲。 陛下,那个叫塔菲姆的男子称呼他为陛下,难道他就是图特摩斯三世?传说中那个没有过滑铁卢的埃及的拿破仑!伊莲上下打量着眼前戴头巾的男子,平静的神情,似乎能洞穿人的内心的,深沉的,黑色双眸,精致的面容,但身高似乎没有史学家估计得那么抱歉,看上去也有一米七出头的个子,比拿破仑肯定要强多了。伊莲在心里估量着。 “泰伊呢,她是不是被你们抓起来了。” “你不害怕吗?现在你更加应该关心你自己的处境。”头巾男面无表情的对伊莲缓缓说道。 “害怕,但是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泰伊也用不着为了救我,胆敢违王的意旨,去冒这么大的险,她只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她的生命不应该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男人眼睛一亮:“噢,你知道是谁派人去暗杀你么,你以为是我?” 他真的是图特摩斯三世!泰伊感到有点眩晕,如果有办法回去,肯定没有人会相信她现在的神奇经历! “难道不是吗,哈特谢普苏特和尼斐鲁拉,以及森姆特的销声匿迹,被压抑了这么多年的,被姑姑篡夺了王位的男人,难道没有仇恨,不想报复么。反正教科书里面目前都是这么写的。”伊莲反问图特摩斯,她很好奇,虽然历史是那么记录的,但是她对事实更感兴趣,这样一个历经风雨的男人,会是一个有着怎么样脾气秉性的人呢。何况现在史学界从一些文物细节上,似乎对这位法老的生平提出了新的看法和异议。 “放肆,怎么能和陛下这么讲话。”塔菲姆呵斥道。 “什么教科书?”图特摩斯看着伊莲的眼睛。 “什么啊,我没有说什么啊。”老天,好奇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难道告诉他自己来自未来,他被写进了历史书,还因为有些东西没有确切的史料记录记载,后人就根据神庙石雕上的东东加上自己空前的想象,给他设计了某些片段。他肯信才怪,就算他信,还不给气死。 “塔菲姆,把她带回宫,连同你们抓到的那个女仆,我要亲自审问。” 图特摩斯转身命令随行的军官,接着他再次看了一眼伊莲,迅速离开了天台。 叫塔菲姆的军官上前准备拉住伊莲。 “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伊莲后退了半步,离天台的边缘只有一步之遥,塔菲姆没再继续上前,伊莲拉起裙角朝楼梯口走去… 第四章 对质(一) 明亮的月夜下,廊柱印下根根斜影,空旷的花香四溢的庭院,伊莲已经不知道被带着走过多少个大大小小的房间和庭院,终于在一处门廊停了下来,塔菲姆命令随从在庭院外面守护,自己领着伊莲穿过庭院进入房间的内庭。 “吱呀――”,王宫的侍从退了出去,将厚重的木门关上。 房间被灯光照亮,靠墙放着一张金色的椅子,应该是镀金的,以及一张对着门放着的雕刻精美的木桌,墙粉饰得很平整,上面用彩色颜料间隔相等的距离,绘满了柱子造形的纸莎草,地上铺着的石板上面雕刻有莲花图案。 当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伊莲又见到了那双黑色的深邃眼眸,紧随其后跟进来了另一个男人,从衣着观察,伊莲估计他也和塔菲姆一样是个军官。男人守在门边,图特摩斯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桌前转过身面对着伊莲。 “纳克特在护送我从卡纳克神庙回宫的路上,注意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她神情很慌张,纳克特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回避,因此我的护卫拦下她问话,很巧的是,塔菲姆认出了她是你的贴身女仆,而我们今天刚好在和卡纳克神庙的祭司们讨论明天祭祀众神的安排问题,有祭司提到你,我派人去哈特尔,可是那里的的祭司和下人都说从下午起就没有见过你和你的女仆,我派去的人离开的时候,哈特尔神庙的一个小祭司偷偷跑来告诉他一个秘密,说下午的时候曾经有几个身着祭司服饰的女人找过你,她跟随这些人偷听到你被灌了毒药,但是这些人乘渡船走后,你却神秘失踪了,我们讯问了你的女仆,她也是说你被灌了毒药但没有死,那几个女人她也从未见过。我的侍卫带着那个偷听的小祭司去底比斯城内的各个神庙,却没能找到那几个人,现在看来不是你故意回避,而是真的有人企图谋杀。” 图特摩斯讲述完看着伊莲的眼睛。 “我不清楚,但是我确实被人灌了药”。 “你的女仆泰伊告诉我说,你喝下毒药后短暂昏迷了片刻,但是没有死去,醒来以后似乎失去了以往的某些记忆。”图特摩斯盯着伊莲,眼神意味深长。 “不知道,可能是药的缘故吧,醒来后脑子一片空白,很乱。”伊莲真想翻个白眼,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散失记忆,压根自己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要不是以前研读过埃及的历史,就连那些关于哈特谢普苏特和他的‘某些’记忆只怕都没有。 “噢,是么,既然已经找到你,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来谈谈之前,你天台上的那番说辞如何?” 伊莲好想找个洞钻进去,“我没说什么啊!”典型的装傻充愣。 “纳克特,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是,陛下”。纳克特欠身退出房间,关上大门。 “说吧,我想听听某些不同的声音,说出你真实的想法。对于哈特谢普苏特的死,或者‘失踪’,你是否也认为是我谋杀了她。如果我处死或者流放她所有的宠臣和仆人,你会怎么看待这些事情。”图特摩斯绕到桌子后面坐下来。 伊莲盯着图特摩斯,似乎想看穿他的眼眸,看出他问这些问题的真诚度。 “你真的想要知道?”伊莲问。 “当然”。 “那我有一个条件” “说!”图特摩斯眯起眼睛,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折磨不透,竟然敢来和他谈起了条件。这会是有着怎样一个心机的女人。 “我说你想要知道的,你答应我放了泰伊”。伊莲一脸严肃地说,虽然她不知道面前的法老王是否会答应,又是否会履行诺言,但是泰伊救了她一命,她应该回报给她。 “可以,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会履行我的诺言,我不但可以放了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第四章 对质(二) 伊莲再次看着图特摩斯的眼睛:“首先,我不认为身为法老的你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你不同于先前任何一位法老,处死对手这么简单粗暴的征服方式不是你的风格,那只能是内心害怕的人做出的蠢事,而你,无所畏惧(至少史料记载图特摩斯尚待俘虏,证明他还不坏,再者先给他戴高帽子,好让他高兴了放了泰伊,伊莲心里嘀咕)”。 伊莲顿了顿,往下继续说:“再者,哈特谢普苏特在位的二十多年致力发展经济以及对外贸易,没有发动战争,提倡与周边国家和平相处。这使得埃及的经济和文化艺术得以空前地繁荣,她的所作所为也为陛下日后扩充埃及的疆土,征服蠢蠢欲动的邻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虽然她在位的日子里曾经试图极力压制陛下,但也未曾做出特别出格的举动,譬如谋杀。哈特谢普苏特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哈特谢普苏特对先辈浴血奋战夺取的亚洲占领区动荡的形式无动于衷,朝臣们内心对她的不满是可以理解的。她和尼斐鲁拉即使想奋力挣脱作为女人的命运,但终究都是要到尽头的,哪怕是生命的尽头。这是一个男权社会,几千年社会结构,生活阶级的沿袭,几千年后也是如此,时代进步的步伐并不会太大。她们的出生由不得自己做出选择,一切都是宿命,就像你和我一样。我不知道你让她们,或者她们自己去了哪里,我也不想知道真相。但是至于哈特谢普苏特身边的人,那要看是什么样品格的人,大多数人是忠实于埃及的利益的,如果陛下要惩罚,应该惩罚那些像墙头草一样的人,这些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活,哪边对自己有利就倒向哪一边,在您面前说哈特谢普苏特是非的人,必定也会在某一时期和某些人说您的是非。她手下的臣子有些已经熟悉并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如果陛下能很好的利用他们,将会是无形的财富,而且这些人也会感恩戴德。其实陛下是在以最小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回报。”伊莲尽量回想着自己历史选修课后的一篇关于埃及新王国时期的论文作业,以此来答复图特摩斯三世的提问。 “我会如你所愿放了泰伊,你等会就可以见到她”。图特摩斯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纳克特”,‘吱’~,门打开了,“把泰伊带来。”图特摩斯命令道,“是”,纳克特转身离去,“塔菲姆,去安排一下,让她们把我隔壁的房间打扫一下,今晚祭司和她的女仆就留在宫中。明天一早去卡纳克神庙。” “是,陛下”。塔菲姆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按道理,这样的安排似乎不妥,安排哈特谢普苏特宠爱的祭司留在身边,不知道这个女人刚才和王都说了些什么。“暂时你留在宫中,最近不止你一个先前的宠臣被人试图谋杀,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宫里虽然没人言语,但我知道外面已经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正如你所说,这样的手段不是我的风格。”图特摩斯说。 “谢谢你兑现了你的诺言”,伊莲微笑着,泰伊平安了,她感觉松了口气。 “明天带着泰伊随我前往卡纳克阿蒙神庙,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不能参与祭祀仪式的策划,但或许能帮助你恢复一些记忆”。 …… 宽敞的房间里,虽然没有柔软的弹簧床垫,但是伊莲真的是累了,经历了这些以后,突然松弛下来的神经让她很快入睡,泰伊给她盖上薄毯子,轻轻退到了楼下的佣人房间,“女神哈特尔啊,请您保佑莲殿下”,泰伊面向东方虔诚地祷告。 …… 说是隔壁的房间,其实只是隔了一个庭院,这边的图特摩斯却难以入眠:不愧为哈特谢普苏特身边的人,和普通的女祭司不一样,懂得很多,包括女人通常不懂的政治,却又体现出她善良真诚,心无城府,善解人意。总之是个奇怪的女人,在天台初见她时,她还束着奇怪的发型,衣着也奇怪,虽然女仆说是失去记忆后的缘故,但是这更加增添了自己对她的好奇与兴趣。看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以后的时间会很有意思,图特摩斯思量着。回想过往,和她应该算不上是初见了,幼年时期他们也曾经和姊妹们在一起玩耍嬉闹。只是那年她坠落尼罗河被鳄鱼救起的奇遇后,哈特谢普苏特召见并且留下了她,那时候她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自那时起,他再未曾见过她,他被父亲的妹妹兼妻子,自己的姑姑哈特谢普苏特篡夺王位,一直在卡纳克阿蒙神庙做祭司。而她成为哈特谢普苏特身边宠爱的神秘人物,现在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 …… 阴谋过后一切归于平静,繁荣的底比斯在暗夜的星空下安静下来,蛐蛐鸣唱着,收获季的埃及又迎来欢乐与富足,人们等待着祭祀众神,庆贺丰收,展望来年尼罗河的再次泛滥。 哺育众生,川流不息的尼罗河,光荣而伟大的生命之河…… 第五章 莲(一) 通过高大的塔门,站在十四根巨大石柱组成的柱廊中间,其间还有两根高大的方尖碑。伊莲震惊于卡纳克神庙群的恢宏,伊莲很后悔没有和嘉倪一起去埃及旅行,以前书本上的画面根本无法和实物相匹敌,现在她所看到的仅仅还只是中王国第十二王朝起至新王国初期的建筑群,都已经足够令人折服,从图特摩斯三世以后的建筑,这里是看不到的,更没有拉美西斯二世的巨型雕像和狮身羊首的公羊神道。神庙大大小小的神殿里,供奉着各种埃及人信奉的神灵,有的神像用金子打造,或者镀上黄金。祭司每天要为神像擦拭身上的灰尘,自己也要到圣池沐浴净身好几次。伊莲触摸着方尖碑,这高耸的石碑,记载着哈特谢普苏特的功绩,物是人非的时候,石碑依然默默地矗立,为女王的一生歌功颂德。 穿越又一道塔门,依旧是柱廊,二十根十六面的石柱,沿着中央通路的两边,建筑有一对房间,在最后最小的塔门后面的小庭院入口,有两根花岗岩造的巨大方柱,一根雕刻着象征上埃及的莲花图案,一根雕刻着象征下埃及的纸莎草图案,优雅简洁。穿过庭院再往里走,是一座神殿,通过神殿,伊莲来到一片开阔的空间,前面只有一处比较小的神殿。 地位卑微的女人们是不可能来到卡纳克阿蒙神庙以及其他一些重要神庙的,女性祭司地位一般来说都不高,通常高级祭司均由男性担任,女性祭司只有在举行祭祀活动需要奏乐,载歌载舞的情况下才有一席之地。只有那些供奉着象巴斯特(太阳神拉的女儿,友好温顺的女神),哈特尔(太阳神拉的女儿,女性的保护神,守护爱情和欢乐的女神)或者伊西斯(大地之母,母亲女神,法老通常被认为是她的儿子。)这样女神的神庙才能见到女性祭司。身为祭司的莲以前可以随时随意来这里,要得益于哈特谢普苏特女法老。而今天,她是现任法老的众多随从中的一个。由于她的‘失忆’,图特摩斯没有让她参与祭司祭祀的活动,允许她可以随处走动,可能是想帮助她恢复对以前的记忆。 “泰伊”,伊莲屈腿坐在小神殿西面的阴影下,重新拢了拢向后束起的头发,揉着因为走太久而酸痛的双腿。“和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莲是怎么样一个人,她,不,是‘我’的身世”。 “殿下,我可怜的殿下,请哈特尔保佑您,那就让奴婢和您说说吧。”泰伊面对伊莲坐下来。 “您是图特摩斯二世陛下的女儿,您母亲也是个祭司,不过她的地位很卑微,不能和今天殿下的祭司地位相比。她是图特摩斯二世陛下众多妾室中的一个,并不受宠,陛下在最初的临幸后,她生下了你。生育给她的身体带来致命的后果,没有多久她就…”泰伊试着眼泪,“她给您取名莲,她希望您不要再重复她的命运,她祈求女神哈特尔和冥界之神阿努比斯,她愿意放弃永生,只祈望您像莲花一样纯洁高尚,像象征上埃及的莲花一样,被人尊崇爱戴…”,伊莲试着眼角的泪水,“您从小就沉稳聪颖,虽然陛下没有给予您公主的称号,却把您留在宫中,接受王族的教育,您和姊妹一起参加各种王族的活动,包括卡纳克众神的祭祀,再后来,图特摩斯二世陛下过世了,可能哈特尔女神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在一次奥帕特节的祭祀活动上,不小心从船上掉下尼罗河的幼小的您,不但没有被泛滥的洪水冲走,神奇的事情出现了,一只鳄鱼将您驮着送抵河岸,人们议论纷纷,说那一定是先王让索贝克神(鳄鱼之神,法老的保护神)现身了,您命不该绝。哈特谢普苏特陛下随即召见您问话,女王从那以后经常召见您,并且非常喜欢您,吩咐下人对您以公主的称谓相待,森穆特大人主持修建哈特尔神庙后,女王钦点你作为哈特尔神庙的重要祭司之一,为她管理哈特尔神殿。” “泰伊,失去记忆前的我,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呢?”陷入思绪之中的伊莲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下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地面,安静地听泰伊一一道来。 “殿下,您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体恤下属,谦逊有礼,思想却和一般女子不同,女王陛下曾经想要给您安排合适的婚事,可是您不同意,您一直不肯,您和女王陛下谈过自己的想法后,女王没有再强求。您和现在差不多呀,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泰伊讲述着。 “是吗,那么,我和女王陛下都说了什么呢?”伊莲看着泰伊。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您当时只是告诉奴婢要去面见女王,回来后您什么都没有说。” “泰伊,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哈特谢普苏特女王也不在了,实际上我是没有封号的公主,叫我莲,就像我的母亲。”伊莲抬头看着泰伊泛着泪光的眼睛。 “殿下…”泰伊满眼爱戴的神情。 “叫我莲。” “是的,莲殿下,噢不,莲…”泰伊小声地喊了一声。 “以后你也不要称呼自己奴婢奴婢的,你就说‘我’,好吗?”伊莲问到。 “殿下,噢不,莲,这怎么可以,被其他人听到这么放肆的称谓,我是要被处以刑罚的。”泰伊一脸的惧怕。 “那就在只有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么叫,好么?” “是的,殿下,噢,您看我,一时真的很不习惯,如果您的母亲在天有灵看到您今天的模样,一定感到很安慰。” “泰伊,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伊莲抱住泰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听完泰伊的讲述,伊莲思绪万千。 “莲…”泰伊再次落泪,侍奉莲一直是她做下人的本分和职责,但是莲的感恩,让她感动不已…… 前方神殿的门口有一个安静不动的身影,已经在那里呆了很久。 “陛下,要不要过去叫莲祭司?”纳克特站在后方,问在神殿门口站了许久的图特摩斯三世。 “不,不要打扰她们,等会午餐时间传她去圣池。”图特摩斯转身离去。 …… 第五章 莲(二) 与神庙主体建筑平行的圣池,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微风吹来,水面波光粼粼。 说是圣池,确切地说,面积并不小,比较像湖。 卡纳克阿蒙神庙的主体建筑都建立在一条由通路组成的中轴线上,在最外面的塔门外,交叉延伸出另一条中轴线,建筑有另外一处孤立的高大塔门。塔门前方有一些排列的石柱,与周围的建筑相比,显得有些突兀,似乎是建筑的废墟,伊莲估计应该是前面王朝留下的。 图特摩斯三世坐在湖边一排棕榈树的阴影之下,法老的椅子通身镀金,椅子边上简易低矮的木雕镀金桌子上摆放着无花果,面包,烤肉,啤酒等食物。身后的侍女手持巨大羽毛和长木柄制成的扇子给他扇风。塔菲姆带领随从在其身后随时听凭法老的任命。 “陛下,莲祭司来了。”塔菲姆小声的提醒正在沉思中的图特摩斯三世。 “噢,再去拿把椅子来。”图特摩斯吩咐道。 塔菲姆吩咐一旁待命的侍女,拿了一把雕刻精美的木质椅子,放在图特摩斯三世的旁边,给伊莲坐下。 “肚子饿了吧,吃吧。”图特摩斯将烤肉和啤酒推到靠近伊莲的桌边。 伊莲拿起一个长的面包,啃了起来,“谢谢。” “记忆还是没有进展吗?”图特摩斯看着狼吞虎咽的伊莲,伊莲摇摇头。 “那处塔门,是哈特谢普苏特建造的,你应该有来过。”图特摩斯指着废墟石柱后的塔门说道。伊莲看着塔门,没有吭声。 “按血缘,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图特摩斯看向伊莲的眼睛。 “就像你和尼斐鲁拉。”伊莲冲口而出。 图特摩斯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是的,但又不全是。” “相同,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父亲,不同的是,我们没有血统纯正高贵的母亲,没有在父母身边撒娇,一帆风顺的孩提时代。”伊莲避开冰冷的眼神,接着图特摩斯的话说下去。“不过你比我幸运,图特摩斯二世只有你一个男丁,你又有母亲,而你的母亲伊西斯又得到宠爱,即使没有时刻在身边陪伴,也比我要好。我连母亲都没有见过,我的命运就像母亲给的名字,一朵旷野里自生自灭的莲花。”伊莲回想着泰伊向她叙述的莲的身世,心里莫名的哀伤。 “悲哀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图特摩斯看着伊莲,眼神不再冰冷,黑色的眸子里透出温柔的神情。 “呃,好奇怪的味道,”伊莲喝了一口啤酒,吐了吐舌头,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塔菲姆,“我不习惯这个味道,我想喝水。” 塔菲姆示意女仆去取水,女仆将手中瓷罐里的水倒在金色的莲花纹高脚杯里。 “以后你需要什么,吩咐身边的下人就是,不用请示我或者其他人”,图特摩斯看了看塔菲姆,对伊莲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你不怀疑我是哈特谢普苏特的阴谋棋子?”伊莲感到非常迷惑,曾经泰伊要保护她逃亡,可是要她性命的人似乎不是眼前俊秀威武的男子,不是这个统治着上下埃及的法老王。 “看来你真的没有了很多记忆,不过没有关系,慢慢来,一定可以恢复的,如果恢复不了也不要紧,作为我图特摩斯三世的妹妹,没有人再敢侵犯你。” 他对我的好和我的记忆有关系吗?那是什么呢?伊莲很好奇,但是莲的魂魄不知道去了哪个空间,她问不到,图特摩斯似乎在等待身为莲的她‘记忆’的复苏。 第六章 丰收的庆典(一) 伊莲随同图特摩斯三世一行抵达卡纳克时,得到图特摩斯三世的特许,不用参加繁复的祭祀活动,并且可以随意去自己有兴趣的地方,以便帮助‘她’拾起往昔的‘某些记忆’。 在目睹法老和众祭司祭拜完阿蒙神像,往其他神殿进行祭祀的时候,伊莲开始独自游历这座气势恢宏的卡纳克神庙建筑群。泰伊奉命一直远距离跟随在她的身后。 与图特摩斯在圣湖边午餐后,可能是上午逛得太累了,伊莲美美地睡了一觉,接近傍晚时分,她被泰伊唤醒,图特摩斯三世一行准备与民众一起欢庆尼罗河畔的丰收,以及庆贺他‘重新’登上法老的宝座。 法老装饰华丽的太阳船,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金色的璀璨光芒,船的首尾像竖琴的两头一样翘起,宛若一叶梦的扁舟。 尼罗河的两岸早已经聚集起载歌载舞的民众。各家各户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岸边野餐的食物,自哈特谢普苏特从政以来,人们已经习惯了埃及的和平昌盛,如今宫廷悄然发生的变化,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人民愉快的生活情绪。 法老的游船行至尼罗河西岸,太阳船沿着西岸居民聚居形成的城镇前行,欢呼声不断,祝福声不断…… 图特摩斯三世的眼睛被侍女描上了青黛,头戴假发以及象征上下埃及的头冠,身披红色的大斗篷,双手交叉分别拿着王杖和尘拂,站在船头,面对西岸微笑着,做为阿蒙神之子,接受来自尼罗河两岸的景仰与朝拜。 伊莲斜靠在靠近船舱门口的一侧,躲避太阳余辉的照射,岸上欢乐的人群像倒带的磁带,向后面退去。一家挨着一家,满是欢乐的盛宴,妻子温柔地给家里的男人倒酒,孩子围绕着地上摆放的食物追逐嬉戏。一派温馨甜蜜,和谐安康的景象。眼前的一切欢乐都好像感染不了坐在舱门边的伊莲。 从车祸到现在,她曾经所在的几千年后的现实世界里,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了…爸爸妈妈旅行回来了吗,他们能接受失去她或者别的什么残酷现实吗,嘉倪的飞机平安的抵达了么,还有…… 图特摩斯递过来一杯水,给舱门边泪眼迷蒙的莲,这几天每当他看到她突如其来的无声的泪水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图特摩斯小声地问伊莲。 “想妈妈……”伊莲接过递来的水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眼神迷离,看向西岸已经不再刺眼的落日。 一阵静默,“我想喝酒。”伊莲依旧面对着落日。 “船马上就返回东岸去,晚宴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图特摩斯轻柔地对伊莲说。伊莲随手拭干脸上的泪水,再次从裹在身上的亚麻布靠脚那端,用力扯下一圈布条,并把布条扯成一块一块等大的布块,拿起一块,很不文雅地擦起了鼻涕,“你要陪我喝酒喔,不要在晚宴上,晚宴过后我们来船上一边看星星一边喝。”伊莲嘟囔道。 “做为你的兄长,陪你喝,没有问题。”图特摩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女人,到底清不清楚在和谁说话,思维清晰睿智的她,有时候却表现出孩童般幼稚的言辞举动。那么清新自然,完全不像一般女人撒娇时那种矫揉造作。 “先喝醉的人要有惩罚,不然没意思。”伊莲调皮的冲图特摩斯眨了眨眼睛。 “什么惩罚?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图特摩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莲。 “还没有想好,不如~这样,谁赢了谁享有提出一个心中愿望的权利,输家不管怎么样都要完成赢家的心愿。”伊莲说道。 “这个~”图特摩斯眉头紧锁。 “心愿不得和王权有关系。”伊莲没等图特摩斯说完接着说道。 好聪明的女人,尽然知道自己疑虑的是什么。 “可以,就按你说的。”图特摩斯答应了伊莲。 晚宴上,底比斯的富豪,官员云集于东岸王城内的节日大厅,王太后伊西斯――图特摩斯三世的母亲也亲临到场,伊莲看着坐在图特摩斯身边的伊西斯,华贵的装扮,白皙的皮肤,虽然步入中年,依旧可见当年的美貌,这位平民出生的法老的偏妃,终于在历经艰辛后,盼到了日出东方。酒宴间伊西斯看图特摩斯三世的眼神里,充满了做为母亲的骄傲和满足。歌舞升平的底比斯,无数这样场面的轮回,只是曾经的法老们,已经作古,后宫明争暗斗的结果只是不断推进着古埃及历史的进程。当初站在这里的哈特谢普苏特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伊莲在心中感叹权利斗争可怕的同时也感叹生活的残酷现实。 酒过三巡,伊西斯太后就起驾回宫了。 第六章 丰收的庆典(二) 随着最后一丝红霞的隐没,黑暗笼罩了大地,明月照亮了底比斯,星星眨着眼睛,尼罗河上镶嵌着金箔的法老的太阳船,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朦胧的光,远远看去像是一幅仙境中的画。 “虽然你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是我依然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面对伊莲坐在甲板上的图特摩斯双颊微红,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回想起孩提时代而害羞。 “那时候父王还在,也是丰收后的节庆,你那么安静的呆在角落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孩子们嬉闹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伤了,你问下人要来盐水帮我冲洗伤口,还嘱咐我会痛,做为男孩子不要叫唤,不要引起王后的注意,和我说这些的时候,你的表情依然还是那么安静。”图特摩斯咂了一口酒。“现在,你似乎比小时候要活泼,随性一些。” “呃~,那是因为我没有记忆了啦,完全不记得‘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伊莲摸摸脸颊。 “王宫里就像这眼前的尼罗河,貌似平静的水面下是暗涌的波涛……后来父王死了,做为父王唯一的男丁,十来岁的我被祭司们拥立,被迫娶了哈特谢普苏特的女儿,我的亲姐姐尼斐鲁拉,之后又被哈特谢普苏特驱逐到阿蒙神庙做了见习僧侣,并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图特摩斯仰头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你是埃及的王,我听过一句俗语――饶人不是痴汉,痴汉不饶人。”伊莲也将杯中美酒喝了个精光。揉了揉席地而坐,斜放在一旁的双腿。 “忠实于父王的祭司曾经悄悄告诉我,那次奥帕特节,你的坠河,是尼斐鲁拉的阴谋。对于你一直以来不吭不卑的态度,还有…”图特摩斯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酒,“还有对生活的不满,和她的母亲一样,她的婚姻不能受自己支配,她不可能和她从小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像哈特谢普苏特和森穆特当年。虽然她并不爱我,但是出生高贵的她,从小娇纵蛮横,容不得别人的视线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她嫉妒我一直以来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图特摩斯看上伊莲的双眸,伊莲假装没听明白,抿了一口酒。 “她无权随意除掉拥有王族血统的你,而你从小就懂得明哲保身,谦逊谨慎。没有犯过什么重大的过失。她也找不到好的理由,于是命令下人,在奥帕特节的祭祀游船上将你推下尼罗河。尼斐鲁拉从小就和她母亲一样充满心机,却比她母亲更为狠毒。”图特摩斯看着月光下幽深的尼罗河,再次饮尽杯中的红色甘露。 “谁也没有想到,尼罗河中的鳄鱼救了你,人们都说是先王的灵魂命令索贝克神保佑了你。哈特谢普苏特比谁都要清楚你坠河的真相,她迫于民众的压力召见你,准备伺机责难,保住尼斐鲁拉的声誉。没想到问及你是怎么掉下尼罗河的时候,你却说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你的聪颖为自己留住了性命,也让哈特谢普苏特对幼小的但是充满智慧的你产生了兴趣。把你留在她的身边。” “哈特谢普苏特能够在位并拥有一批簇拥者,管理好埃及这么多年,必定有她过人的地方,起码她不是一个心胸非常狭隘的人。历史总会给她一个公正的评论的。”伊莲从舱门边捡起傍晚在船上撕扯的那些布块,递了一块给图特摩斯,自己拿起一块,擦了擦嘴角。 “这次受人指使,秘密灌你毒酒的人,我一定会抓到的,不过这真是阿蒙神赐予的又一个奇迹!你曾经为了安慰压抑的我,说过的那句深奥却又朴实的话,我一直没有忘记…噢,我要躺一会……”图特摩斯侧身卧下,将头枕在伊莲的腿上。 “什么话?。。。还真是霸道,随便享用人家的腿当枕头,你要记得你输了哦,醉酒的法老王。”伊莲用双手托起图特摩斯的头,稍稍挪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靠在舱门框上,再轻轻地将图特摩斯的头重新放回双腿上枕着。 眼前这个在历史上最为著名的,曾经威震四方的埃及法老,不曾想也有他温柔,脆弱的一面,多年的宫廷争斗,为了寻找重新站立的机会而忍受的屈辱和压抑,终于能够释放了,他一定感到精神彻底地放松了吧,此刻的图特摩斯睡得那么香甜,如同新生的婴儿。 “泰伊,让人帮我拿条毯子来吧。” 船下待命的泰伊很快命人拿来了薄毯,伊莲轻轻地给图特摩斯盖上。 “你的坠河,是尼斐鲁拉的阴谋。出生高贵的她,从小娇纵蛮横,容不得别人的视线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她嫉妒我一直以来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你曾经为了安慰压抑的我,说过的那句深奥却又朴实的话,我一直没有忘记…” 莲说过的什么话让他念念不忘呢?图特摩斯的话语一遍一遍在伊莲脑海想起。父母的面容,嘉倪快乐的模样,最后一次争吵后琛木然的表情,一幕一幕如走马灯一样在伊莲脑子里旋转。伊莲低下头,看着熟睡的怀中的男子,“你长得还真不赖呢,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你。你喜欢你的妹妹莲么,如果你知道我‘不是’她?会怎么样呢?你们宫廷里面的事情还真复杂,对了哦,书上说古代埃及为了保持王的纯正血统,是需要亲兄妹血亲婚姻的,但是只存在于法老和王后之间,其他人是绝对禁止血缘婚姻的。真是变态的规定,为了国家的繁荣安定,法老们还不得不娶被征服的邻国的公主和亲,修那么多的后宫,养着庞大的妃妾和她们的仆人,即使哪怕从不宠幸触碰她们。典型的男尊女卑嘛,要是我啊,是绝对不会做你的妃子的……”酒精的作用开始生效,捧着图特摩斯三世的头,伊莲嘴里面絮絮叨叨,低着的头几乎要贴上去,随着河边蛐蛐的鸣唱,伊莲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泰伊拿来另一条事先备好的毯子,给莲盖上,游船甲板上的这两个人,在月光下蛐蛐的大合唱中睡得异常深沉。 第七章 阴谋未遂(一) 一线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照射进来,闭着眼睛,伊莲舔了舔嘴角,枕头上湿了一片,睡觉的时候竟然流了口水。揉了揉眼睛,躺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她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游船上,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弄到了和图特摩斯三世的住处仅仅隔着一个庭院的,为她布置的房子里。伊莲起床把亚麻毯子叠好放在床头,准备洗洗自制的亚麻枕头,等会拿下去放在庭院里晒晒。古时埃及的枕头非常怪异,用木头,象牙,或者石雕做成的,像是一个为了托起颈部或者头部做支撑用的托子,有各种造型的,支撑部位做得很高,伊莲完全不敢相信用这个东西能让人睡得着觉,起先她干脆不用枕头,但是床板也是硬邦邦的,在家睡惯了柔软床垫的伊莲,觉得这些家具用着实在是很受罪。伊莲只好在整个房子上上下下十几间屋内翻箱倒柜,找了n多亚麻布,折叠好,放在一起,然后用一条大一点的布,将叠好的亚麻布通通包起来,当作枕头用。因为睡觉流口水,枕头湿了一大片。 这是一个两层小楼,伊莲的卧室套间在楼上,楼下是厅堂和佣人房。 “莲殿下,您醒来啦。”泰伊端来水果和面包,放在外间的桌子上。进来擦拭卧房的家具。 “泰伊,叫我莲,你又忘记了。我想要洗澡。”伊莲挠了挠头皮,抓起裙角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烤鹿肉和葡萄酒的味道。 “好的,莲,呵呵。”泰伊放下抹布,进入更衣间后面最里间的沐浴室。 “昨天晚上是谁把我弄回来的,图特摩斯陛下呢?他也回宫了么?”伊莲坐在沐浴用的浴缸大小的水池里,池子里已经倒上了含有苏打的沐浴用水。 “昨夜您和陛下都睡着了,塔菲姆和纳克特大人同奴婢们在船下的码头守着,半夜的时候,图特摩斯陛下醒了,抱着您下了船,是他将您抱回来的,您可睡得真熟啊,陛下吩咐我们不要惊醒您。没想到王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呵呵呵…”泰伊掩着嘴笑起来。 天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熟睡得跟死猪一样…真是丢脸死了。 “我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吧?譬如说胡话,哭闹,或者撒酒疯?”伊莲开始担心起昨晚的自己。 “呃,那倒是没有,不过~”泰伊又用手掩起嘴巴,强忍住笑意。 “不过什么,快告诉我啦。”伊莲急得不行,天知道她昨天做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泰伊扶住水池边,蹲在地上爆笑了起来。 “泰伊!”伊莲只想自己马上变成空气消失掉。 “呵呵呵…昨晚陛下抱着您下船的时候,塔菲姆大人发现王的假发不见了,而且,而且,呵呵呵呵…。。”泰伊抱住肚子,扶着浴池又笑了一阵。“而且,王的眼影花了,糊了一脸,大家强忍着不笑,王抱着你经过纳克特大人身边的时候,大人发现他手上有水滴滴下来,但不是下雨,呵呵呵呵…。。”泰伊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 伊莲将枕头铺在一块木板上,放在庭院的草地上晾着,她发誓再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如果她再睡觉流口水,她就把嘴巴缝起来算了。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伊莲忍不住又跺了跺脚,抓起脑后的头发一顿猛挠,今天图特摩斯千万不要出现,若是见到他,只怕自己羞到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本以为他先醉,哪里晓得自己接着也醉了,而且醉到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醒来。 “泰伊,陪我出宫吧,我想到城里逛逛,宫里实在太无聊了。”伊莲突发奇想,出去至少晚餐时间不用碰到图特摩斯,再晚些,就可以直接回来睡觉了,伊莲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陛下没有说能不能带您出宫,这…,而且,现在还没有抓到企图毒杀您的人。贸然出去太危险了。”泰伊面露难色。 “没关系的,我装扮成普通人就是了嘛,戴个假发,你帮我画个眼影,偷偷摸摸的谁知道,出去一会就回嘛。”伊莲边说已经边开始穿衣,终于摒弃了她那‘自创’的裙子和发型。伊莲换上两件套带有褶皱的薄上衣和亚麻长裙,莲丰满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虽然这身体不是自己的,暴露也不是暴露‘自己’,伊莲还是很不习惯。刚刚洗过的头发披散开来,泰伊为她画上眼睛上的青黛。 “头发和身上的装饰就不要了,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伊莲吩咐泰伊。 这头,泰伊领着伊莲悄悄从庭院的后门溜了出去,那边图特摩斯和纳克特推开了法老居所庭院的后门朝这边来。 这个丫头,睡觉也没个睡相,图特摩斯摇摇头。昨晚,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到脸上冰冰凉,睁开眼睛,鼻子正碰着她的嘴唇,想办法不弄醒她,好不容易才翻身起来,让她睡在自己腿上,拿起地上她扯成一块块的亚麻布,开始擦脸。她倒是睡得香甜,张开的嘴巴还在滴口水……图特摩斯突然觉得‘失忆’后的莲很可爱,依旧聪明,但少了‘失忆’前的小心谨慎,还有不符合年龄的深沉。‘失忆’后的她,让他感觉更加自在,而且真实。如果她不能恢复记忆了,或许并不是件坏事情。 图特摩斯和纳克特搜遍了整个屋子及庭院也没见着半个人影,浴室的地上丢弃着昨天她穿过的那件不能被称之为衣服的衣服。看样子,是出去了。 “纳克特,你去叫塔菲姆带上几个人,她们肯定不会走太远,便装去找到她们,不要惊动任何人,晚饭前把她们安全带回宫就行了。”图特摩斯摸了摸晒在庭院草地上湿漉漉的枕头吩咐道。 …… 出宫后,伊莲和泰伊穿过贵族和富人所在的分区,跨过隔离墙通道大门的门槛,普通人的古埃及生活展示在伊莲面前。居民住所旁边有医疗所,征税处,仓库,剃头铺子,为老百姓祭拜诸神建立的各种小神庙等等,埃及的男人一般不留头发,都剃光,重要日子里戴假发,女人的头发也不会很长,通常过肩左右修剪得很整齐,也是戴假发,或者编满头的辫子。街道被规划得井井有条,街与街交汇的地方,都建有广场或者花园。到处都有雕塑,有先前法老的,也有诸神的,城市非常大,逛了一下午,还没走几个街区。城市边缘的城墙足有二三十米厚,高十来米,到处都是城门,四通八达。比较宽阔的城门处,驾着战车巡视的百来个骑兵呼啸而入又呼啸而出。 广场上有表演杂耍的人,也有跳肚皮舞的舞娘,伊莲在一处广场停下来,观看肚皮舞表演。一直以来,伊莲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她所爱的舞蹈,特别是人们称之为“淫而不露,意到而形不至”的肚皮舞。以前她一直以为肚皮舞源自土耳其,现在她知道这个舞蹈的出处了。舞娘时而扭腰时而摆臀,舞姿婀娜,妩媚动人。 即使是接近傍晚的太阳还是蛮晒的,伊莲看完肚皮舞,拖着泰伊继续往前走。前方不远处有一排四层小楼,每栋楼下的花园里都站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有几个几乎等于没有穿衣。时不时有路过的男人被花园里站着的女人拉近小楼内,伊莲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古埃及城市里的“红灯区”,伊莲刚要掉头往回走,就被一只晒得黝黑的大手钳住。 “小妞,陪陪大爷如何呀?”一个踮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满口酒气,色迷迷的粘上来,抓住伊莲白皙的胳膊。 “啊~~~~~~~~啊~~~~~~~~~~”,还么等伊莲反应过来,满口酒气的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响彻花园上空。 “放开她,拿开你的赃手。”低沉而威严的男人的声音。 “塔菲姆!”伊莲惊呼。 醉酒的男人似乎想要反抗,松开伊莲的手向塔菲姆挥去。 “啊~”一声闷哼,男人被塔菲姆来了个过肩摔,继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不一会,从四层小楼里出来几个彪形大汉,看样子是青楼老鸨养的打手,见到自己的顾客被打成这样,影响了他们的生意,正准备出来干预。带头的男人上前刚要动手,突然浑身抖了一下,挥挥手,示意后面的小弟退下,自己弯腰低头,恭恭敬敬的退回了屋内,原来,他在一瞬间,看到了塔菲姆腰上佩戴的短刀,刀柄雕刻着镀金的穆特女神像,这是法老身边的高级军官才可能佩戴的物品,看样子,面前这个英俊威武的年轻男子,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地位及其尊贵。他们是惹不起他的,于是识相地赶紧自动退下。只留下地上已经被塔菲姆摔得不省人事的醉鬼。 “莲殿下,陛下请您回宫。”塔菲姆对她微笑着小声地说。 “哦,知道了。谢谢你,下次我再不乱跑了。”伊莲红着脸,扯着吓傻了的泰伊三步并两步往宫里去。昨天自己的糗样塔菲姆也看到了,一想到这里,伊莲就觉得头大…… 第七章 阴谋未遂(二) 站在王宫前厅外的大庭院门口,伊莲磨磨蹭蹭,心脏跳动得厉害,头低着,眼睛紧盯着穿在脚上的,用棕榈树皮做成的,有点类似于今天夹脚凉鞋模样的鞋子,拽着裙角的手心正在冒汗。 “莲,我们进去吧,陛下正等着呢。”泰伊催促道。 “哦,好…”伊莲口里答应着,却始终没有迈出半步。 “怎么不进去,逛了一下午,肚子还不饿吗?” 伊莲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图特摩斯站在她身后,面带微笑。 伊莲不敢回头,绯红的双颊低得更深了。 “呃~不饿,我累了,想回去睡一觉。”,伊莲索性跑了起来,头也不回,一口气冲过庭院,穿过前厅,再冲向后庭,突然庭院柱廊里走来一个人,迎面撞上一路狂奔的伊莲。“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伊莲朝后倒地,四仰八叉,自己迅速爬起来,摸着摔疼的屁股,伊莲只希望前面就是尼罗河 ,什么都不用多想,跳下去。 柱廊,花草,庭院,柱廊,花草,庭院……伊莲拼命跑着,终于绕进了图特摩斯三世寝宫后面的小院,也就是安排她住下的那个院子。 跑上楼,冲进楼上的浴室,跳进水里,伊莲呼呼地喘着粗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莲平静下来,沐浴后给自己裹上一条干净的亚麻布,下楼到院子里收回已经晒干了的枕头。伊莲把枕头上的沙子拍了拍,靠近沙漠的城市就是这样子的,连法老吃的面包里有时候也会咬到沙粒,可能是磨面粉的时候空气中的沙尘掉落的缘故。 伊莲环顾着四周,法老寝宫院子的后门通向这里,这小院的后门通向宫中的某处,反正自己弄不清楚,下午是泰伊带着自己从院子的后门出去,左绕右绕,好不容易才绕出宫去。 伊莲发呆的同时,泰伊端着丰盛的晚餐进来了。 “您怎么一个人走了呢,陛下要奴婢留下,等厨房的佣人将晚餐端到寝宫,让我把您的晚餐单独端过来。陛下说如果您累了,就在您的房间里吃,不用去寝宫的正厅了。” “哦。”伊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全身都轻松了起来。“走吧,泰伊,我们上楼去。我还真的饿了,昨晚的酒喝多了,胃里面不舒服,中午你拿来的那些吃的东西我都没有碰过。” 伊莲盘腿坐在床上,把中午和刚刚泰伊端来的食物都摆在床边,“泰伊,你也吃一点嘛,别站在那里,没人的时候,不要拘礼。”泰伊靠近床边,接过伊莲递来的一块晚上刚烤的面包,“来来来,坐上来,和我一样,坐床上来。”伊莲命令道。“别老吃面包啊,这个烤牛肉蛮好吃的,还有葡萄酒,来,我们干一杯。” “我怎么能坐您的床呢,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泰伊说什么也不肯。 “泰伊,你要再不上来,我就不吃饭了。”伊莲一脸严肃的神情。 “殿下,这~”泰伊面露难色。 “又叫我殿下,更该罚你,快上来,两个人坐着,面对面的吃饭喝酒才有意思嘛,快点,快点!” 泰伊赖不过伊莲,挨着伊莲坐下来。 “殿下,哦不,莲,您别怪我多事,我觉得陛下对你很好哦,好像陛下很喜欢您呢。” “咳咳咳~,”伊莲差点没把面包给呛到肺里面去,看来这聊八卦是非,自古就有的。“怎么会,我和他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是啊,就因为你们是兄妹,所以更亲密嘛。”泰伊冲伊莲点点头。 得,忘记古代埃及法老们变态的婚姻制度了。 “我以前可是哈特谢普苏特的女祭司,不可能啦,他讨厌我还来不及呢。”伊莲使劲摇摇头,试图说服泰伊认同自己的想法。 “您为哈特谢普苏特陛下做事,又没有伤害威胁过图特摩斯三世陛下的利益,您做好祭司的本职工作,从来不参与政治和国事,一直中立的态度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要陛下喜欢,您愿意,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些天从陛下对您的态度,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对您不一般……” “泰伊,别说了,我是不可能成为他的妃子的。”伊莲用微怒的语气打断了泰伊的话题。 她只是贸然的来到了这个时空和地方,她有父母,有朋友,有喜欢的人,不管那边的她是死是活,她都迟早是要回去的,而且这个身体还不是自己的,就算她愿意,这身体的主人还不知道乐意不乐意呢。但是这些话她又不可能跟泰伊讲。 “噢,殿下,是奴婢太多事了。”泰伊被伊莲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吓住了,连忙下床跪在地上。 “泰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很多事情,你不懂。上来吧,我吓到你了,我们吃东西继续聊天,好么?”伊莲跳下床,扶起跪着的泰伊,重新坐回床上。 “泰伊,吃点水果吧。”伊莲从中午的果盘里面拿起一颗无花果递给泰伊。宫里的厨子晚餐没有准备水果,只有食物和葡萄酒。 泰伊接过无花果,咬了一口。 “尼斐鲁拉殿下不在了,王后的位置空着,陛下肯定要选择一位王后来管理后宫的。”泰伊看了看伊莲,心里思量着:心地这么好的主子如果能做埃及的女主人该有多好,她不做谁做?她做王后,她们这些下人可就有福气了。再说她苦了这么多年,如果王喜欢她,她也应该熬出头了。 “泰伊,我们不谈论国事,也不要谈论法老的家事,图特摩斯三世肯定要立王后,也会有王后的,但跟我们没有关系,我绝对不会做他的女人,即使他今天立了王后,某一天他也可以废了王后重新再立。女人不应该把终身的幸福依靠在某一个男人身上,人类的感情其实是很脆弱的。”伊莲看着房间里点着的油灯,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现在的他,在几千年后的时空里面过的好么? “莲~”,泰伊看着眼前的莲,尽管‘失忆’了,但现在的她所说的,就如同当初拒绝哈特谢普苏特女王为她安排终身大事时一样坚决。 “嗯…啊…”,泰伊突然捂住脖子,表情异常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渗出,“殿下~”泰伊倒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几乎要把自己的脖子给掐断。 “泰伊,你怎么了,泰伊!”伊莲伸手想把泰伊捂着脖子的双手拿开,却怎么也掰不动。 鲜血从泰伊口中喷涌而出,粘到了试图扶泰伊坐起来的伊莲的身上和手上。泰伊挣扎了几下,用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伊莲,伸手指着床尾摆放的食物,然后再没有了声息。 伊莲恐惧的看着双手上粘到的温热的鲜血…… “救命啊!救命啊!泰伊!泰伊!来人啊~”…… 法老的寝宫里,图特摩斯三世正在和塔菲姆下棋,猛然间只听得后面小院传来疯了一般的哭喊声。 图特摩斯的眼前,面对卧室门的床尾处摆放着装有食物和酒的盘子,僵直仰卧在床上的女仆泰伊,唇边和胸前满是血迹,伊莲跌坐在床边,粘到血的双手捂着头,嘴巴里面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塔菲姆上前摸了摸泰伊的脖子,并且试探了下她的鼻息。“陛下,她死了!” 图特摩斯三世眯起眼睛,巡视起房间的一切,他走到床边,在床上,他拾起一个吃剩下一半的无花果,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图特摩斯盯着泰伊的尸体,“塔菲姆,食物可能有问题,今晚派人封锁这里,稍后我要亲自调查此事。” 图特摩斯蹲下来,抚摸着伊莲的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伊莲摇着头,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不该让她吃水果的,我没有吃水果,所以我没有事情,她要是没有吃水果,就不会死了,是我害了她,呜~”,伊莲哭得很伤心,她怎么也接受不了,一直照顾着自己,刚刚还在和她说话的温和老实的泰伊就这么没了。“这不是你的错,莲…”图特摩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怀里惊魂未定的泪人儿。 “你不能一个人再待在这里了,必须在我身边。”图特摩斯抱起伊莲,“塔菲姆,让你的手下封锁并保护这里的现场,处理好泰伊的尸体,叫纳克特也过来,这不是普通的谋杀,下毒的人是冲莲来的,泰伊只是误食。” 伊莲紧紧地靠在图特摩斯胸前,不停的发抖,泰伊睁大眼睛的恐怖表情让她害怕,此刻她无法一个人呆着,巨大的恐惧感渗透到她的每一根神经。 塔菲姆护送图特摩斯回寝宫,让最得力的属下看守案发现场,增派卫队守护王宫,特别是法老的寝宫。吩咐属下去通知今晚休假,目前还待在自家官邸的纳克特。 第八章 雾一样的真相(一) 法老的寝宫里灯火通明,按照图特摩斯三世的吩咐,仆人们把所有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点上了油灯。 伊莲蜷缩在床头,还在瑟瑟地发抖,脑海里满是泰伊恐惧的眼神,嘴里喷涌而出的鲜血,僵直不再动弹的尸体…显然泰伊突如其来的死亡给她在精神上带来了巨大的刺激。 “塔菲姆,纳克特,你们去现场仔细勘察,不要遗漏任何可疑之处,稍后等莲平静下来,我再过来,吩咐楼下的卫队长,除了我和你们两个,以及负责寝宫起居的仆人,任何人不得靠近寝宫,你们去吧。”图特摩斯命令道。 “是的,陛下”。两人转身离去。 “是我害死了她…”伊莲还在轻声哭泣,“那是中午给我送来的午餐,我没有吃。我不该让她吃的,本来死的应该是我,她是替我死去的,泰伊人那么好,怎么可以……是我害的…是我……” “我会抓到凶手的……”图特摩斯的眼中泛着寒光,“乖,别哭了,你也不知道食物里面会有人下毒,幸好你没有吃,我会厚葬泰伊的,睡吧,别想了,我陪着你,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怕……”图特摩斯坐在床边,侧身卧下,左手撑着下颚,右手轻轻拍着仰面躺下的伊莲,平视前方的没有聚焦的双眸,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不知道多久,图特摩斯就一直这么轻柔地拍着,轻声地呢喃着,平躺的满脸泪痕的伊莲终于睡去。 “萘塔俪,去打盆水来。”图特摩斯吩咐一直守候在法老卧房套间门外的侍女。 “是的,陛下,奴婢这就去。”不一会萘塔俪端来清水,“陛下!”萘塔俪轻轻敲了敲敞开的卧房门。 “就放在那里,拿条帕子来。” “陛下,帕子!”萘塔俪小心地递上亚麻布做的毛巾。 图特摩斯接过亚麻帕子,在水中揉搓拧干,来到床前,轻轻擦拭伊莲的脸颊。 “萘塔俪,你就在这里守候,有任何动静马上派人通知我,我在隔壁的后院。” “是的,陛下,请您放心,我会守护好莲殿下的。”萘塔俪退到门外。 图特摩斯捏了捏伊莲胸前的毯子,将毯子向上拉了拉。 小院的楼上,凶案的现场。 “这就是现场,当时听到莲的呼喊后,我和塔菲姆最先赶到,没有人破坏过这里,对于女仆的死,你们是怎么看的。”图特摩斯站在房间门口,问站在床边的纳克特和塔菲姆。 纳克特看了看塔菲姆,说道:“毫无疑问,这是一起谋杀案,刚刚臣等实验用的狗分别吃了午餐盘子里的面包,葡萄,无花果等食物 有毒的是莲殿下没有吃过的午餐里面的无花果,凶手可能做梦都不曾想到会再次失手!” “再次,唔~,你是说,下药的人和在哈特尔给莲强行灌药的那伙人是一起的?”图特摩斯眯着眼睛问道。 “是的,陛下,手段相同,都是企图毒杀。”纳克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再深入一点呢?”图特摩斯似乎在等待纳克特的剖析,是否会和自己先前的想法一致。“纳克特,你不必避讳,正因为这次是发生在宫里,我才要亲自调查。” “陛下,正如您所说,谋杀发生在宫里,这里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更何况是法老的寝宫后院。凶手知道在哈特尔神庙,莲殿下并没有死,甚至知道陛下将她安排住在这里,这必须是对宫里情况很熟悉的人,臣想,对陛下身边的情况如此熟悉,又有如此大胆子的人,幕后一定有人指使,而且,这个幕后操纵者地位一定不低,他能熟知您的动向,也敢冒险,任何人都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后果是很严重的,但似乎这个人并不害怕。” “这个人根本不害怕我!他对宫里的一切了如指掌,谋杀就发生在我寝宫的后院!纳克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指使的人就在这里,在法老的王宫里!”图特摩斯怒吼道。一拳打向墙壁,石灰石雕刻粉饰的墙壁立刻裂开来一条缝。“塔菲姆,你去御厨那里开始调查,一层一层,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哪怕是王公贵族,都得盘问清楚,一查到可疑的人,马上逮捕,我要亲自审问,这次一定要抓到幕后指使,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目的,他为什么一直想置莲于死地,又或者他在跟我挑衅!” 图特摩斯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遵命!臣马上去办!”塔菲姆同纳克特离开房间,领一对卫兵朝王宫的御膳房而去。 图特摩斯随即也离开小院,回到寝宫,此时已是午夜时分。 “陛下!”萘塔俪站在门外,因为犯困而在打盹,猛然间见到图特摩斯三世,连忙下跪。 “起来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莲有醒来吗?”图特摩斯站在门口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伊莲。 “没有,陛下,不过莲殿下好像有做梦,惊呼了几声,说了几句听不清楚的梦话。” “哦,你下去休息吧。” “是的,陛下。”萘塔俪关上了法老卧室的房门。 图特摩斯侧身和衣挨着伊莲躺下。 “妈妈~”伊莲叫了一声。 图特摩斯撑起身子看了看,不知道她说些什么,一会又没了动静,看样子,如此巨大的刺激,莲今夜噩梦连连。 图特摩斯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随着轻拍的节奏也渐渐睡去… 第八章 雾一样的真相(二) “陛下,塔菲姆大人有急事求见。”萘塔俪推开法老卧房套间的大门。 “让他到楼下大厅等着。”图特摩斯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身边的伊莲一直保持着蜷缩的睡姿,不曾变过。 屋外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多时。 “塔菲姆,什么事情。” “陛下,昨夜臣等去御膳房进行调查,昨天中午掌管御膳房午餐的厨子说,莲殿下的食物是最近调来御膳房的宫女斐缇端去的,臣随即传唤斐缇,可是在宫中都找不到她,王城东门的侍卫说昨天中午见到四个宫女模样打扮的女人出城去了,巡逻卫队的卫队长看见她们出城后往西面沙漠方向去了,她们回来的时候又正好被卫队长撞见,但是少了一个人!臣随即着手调查斐缇的来路,结果~”塔菲姆欲言又止。 “结果什么,快说!”图特摩斯急切地命令。 “结果,结果斐缇是曾经给王太后梳妆的宫女,最近不知道为何被安排到御膳房来。”塔菲姆透透瞄了一眼图特摩斯,静待法老的反应。 “什么!和王太后有关系?!”图特摩斯的脸上一脸的震惊。 “天一亮,纳克特便带领他手下的卫兵出发,前往西面沙漠。进入沙漠不远,卫队的猎犬发现了已经死亡多时的斐缇的尸体…” “死了?”图特摩斯眉头紧锁。“先不要声张,你们做得很好,我要亲自去一趟后宫。寝宫轮班护卫的人员已经安排妥当了吧,你和纳克特先回去休息。” “已经安排好了,陛下放心,臣先告退。” …… 此时王太后伊西斯的寝宫里,侍女正在服侍太后沐浴梳妆,图特摩斯只得在外等候。 “陛下这么早来我宫里有何事啊?”伊西斯站在庭院的柱廊下,看着眼前俊朗的年轻法老。 “母亲,您有一位梳头的仆人,叫斐缇的么?” “是的,不过前些时候她对我言语不敬,考虑她跟了我这么久,吃过不少苦,我没有赶她出宫,发配到御膳房端膳去了。”伊西斯瞥了一眼身旁的儿子,“一大早你突然问起她,是有什么事情么?” 图特摩斯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昨天中午有人看见她出了宫,今天早上有人在西边沙漠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而昨天晚上,在我寝宫的后院,一个女仆被毒死了,因为吃了主子没有吃过的午餐,端午餐来的正是斐缇!”图特摩斯看着母亲伊西斯。 “放肆,难道你认为这些事情和我有关系吗?”伊西斯怒喝,瞪着刚刚画好眼影的双眸,眼神却刻意回避,不看图特摩斯,向前迈了一步。“与母亲无关固然很好,现在斐缇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儿臣只是担心有人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危及王宫上下的安全,包括您的安全。”图特摩斯注视着母亲伊西斯的背影。 “这么多年让你独自在卡纳克,我能给你的关爱也太少了,都是哈特谢普苏特那个女人害的。”伊西斯的眼神里面充满愤怒和仇恨。“不过阿蒙神还是公平的,现在我终于看到你做了埃及的主人。”伊西斯回过头来,温柔地抚摸着图特摩斯的脸颊。“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你应该马上册立一位王后,未来的埃及也需要继承人。在王公贵族里面挑选一位名门闺秀做你的妻子吧,侍奉你,辅佐你,为我伟大的埃及带来繁荣昌盛。” “儿臣会考虑的,不过儿子想立自己喜欢的人为我的王后。”图特摩斯微笑着亲吻了下伊西斯的手背。 “谁?”伊西斯皱起眉头。 “父王的女儿,莲!”图特摩斯笑着盯着母亲,期待太后的应允。 “不行!”伊西斯果断地回绝了图特摩斯的想法。 “为什么 ?她是父王的女儿,我的妹妹,又是神的侍者,按照祖宗的规定,她是合适的人选。”图特摩斯不死心,拉着母亲的手不放。眼睛紧盯着伊西斯的双眸。 “她的母亲出生太卑微,又那么早就过世了,据说她死前曾经发下毒誓,更何况先王连个公主的名分都没有给她。” “那您呢,您也是平民出生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放肆!”伊西斯无法接受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而无视她的尊严,挥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的一巴掌,图特摩斯的脸上留下清晰的红色五指印。 “母亲!”图特摩斯低吼一声。 “是的,我是平民出生不错,可我怎么说都是先王的妃子,她的母亲连先王的情人都算不上。再说,莲效忠了哈特谢普苏特那么多年,她能以这样的身份获取哈特谢普苏特的认同,本身就是不寻常的事情,我们母子能熬到今天,做为你的母亲,我绝对不允许再有任何偏差 ,我可以退一步,你可以纳她为妃子,但是不是王后。这样你满意了?” “母亲…”伊西斯转身进入屋内,只留下图特摩斯呆呆的站在炙热的太阳光下,双手握紧的拳头在颤抖着,浑身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力量… 第九章 被拒绝的爱(一) 伊莲躺在浴池里泡澡,盯着天花板上雕刻的狩猎图发呆。昨夜他就睡在她身旁,第一次除了小时候给她讲故事的父亲,成年后第一个男友琛以外的男人和她同床共枕,特别的是,他还是个‘古董’,以后回去告诉嘉倪,说她跟古埃及的法老‘睡过了’,还是最为著名的一个!那妮子想必会把她直接送去看心理医生。 “萘塔俪,陛下走了多久了?”……房间内静默无声。 古埃及人还真是爱洗澡,起床要沐浴,祭祀要沐浴,午觉起来了有时候也会沐浴,睡前还得沐浴……不过这倒是很适合伊莲,以前在家每天早晚都要洗澡的她,老被妈妈唠叨,说她太洁癖了,瞎讲究。现在看来,比起古埃及人,她可差远了。 伊莲边泡澡边哼着小曲,为自己壮胆,昨天的所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伊莲脑海里总会浮现泰伊的面孔,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朋友,而她死于宫廷谋杀,确切地说是替她死的。伊莲很自责,她的到来或许改变了泰伊的命运,或者也改变了自身做为莲的命运,她和莲的名字相同,其中又有着怎样的关联?自己还有可能回去吗?怎样才能回去呢… 放了苏打的洗澡水冒着小气泡,仿佛浴池里倒了一大缸雪碧,自从来到这里,没有了现代都市的喧嚣,不用在家里完成领导要求的赶稿任务而加班到深夜,没有妈妈的唠叨,嘉倪的叽叽喳喳,感情问题的缠绕…… 泡着澡,伊莲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只能宽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脑袋想烂了也没有个所以然,大概这是命运的安排,说不定什么时候时空之门又会向她敞开,就可以回去了,别人还不见得能有这种奇幻的境遇。四下里安静得出奇,她有些害怕,有轻度抑郁的她最害怕单独呆在幽闭的空间里,索性吼几声给自己壮胆。 “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妈妈说鼻子长才是漂亮!”伊莲很无厘头的在浴池里面手舞足蹈的模仿起了蜡笔小新,这一幕如果被嘉倪看到一定会让她血喷,一向恬静温柔的伊莲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想到这里,伊莲“呵呵呵呵”忍不住想笑,索性从浴池里面站了起来,摆起小新学动感超人的造型,蹲着个马步,左手叉腰,右手指向右侧前方-“嘿嘿嘿嘿~肚子是怎么样子的痛嘞?像一百只大象‘段段段’踩过去一样的痛,不对,是布雷~布雷~的痛。呵呵呵呵~……” 突然,伊莲一动也不敢动,保持着这个‘擂人’的姿势,安静的房间里面分明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伊莲站在浴池里,蹲着她那个奇丑无比的马步,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嗯~”这个姿势站得过久,伊莲有点吃不消,脑子里思想在斗争:‘不如回头看看吧~,是人,大不了这个撮样子被看到,如果是别的什么东东~那就~’…… 仍旧蹲着马步叉着腰的伊莲心中默数:“一,二,三!”,回头~ “嘿嘿嘿嘿~”…… 伊莲脸上的肌肉简直只能用正在抽搐来形容,蹲着马步的身体已经僵硬掉了,“呃~”伊莲费劲地坐下去,拿宽大的亚麻浴巾裹在胸前,然后整个埋进水里…… 伊莲的惊鸿一瞥看见的是倚在浴室门口,比她表情还复杂的,即错愕,又惊恐,还一脸似笑非笑的图特摩斯三世。 天哪~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一向温柔贤淑,冰清玉洁的她,什么糗样都让他碰上了,更可恶的是,他怎么可以不敲门就进来呢,难道法老就可以随便胡来么!最不可原谅的是他占了便宜还卖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 伊莲拍拍胸口,叹了口气,幸好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就算被看光光了,还是可以自我安慰的。 “洗完快出来,有事和你说。” “哦~”伊莲脑子里快要崩溃,那是什么口气!搞些什么呀,哪里还有心情陪你聊天,真是的。 “哎~”…… 第九章 被拒绝的爱(二) 伊莲终于鼓起勇气,从浴池里走出来,穿上先前准备的白色亚麻长裙,磨磨蹭蹭…浴池到门边只有几米的距离,走这么几步远却花了比洗澡还要久的时间。门外没有人,伊莲穿过浴室延伸到法老卧房的走廊,图特摩斯正坐在床榻旁摆着的一张椅子上。 “坐吧。”图特摩斯笑眯眯的看着她。 “哦。”伊莲四下里看看,除了图特摩斯的屁股下面那张椅子,就只有床铺可以坐了,伊莲挨着床边坐下来,拿起床上叠好的一大块亚麻布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大半边亚麻布垂下来遮挡住伊莲的视线,她大概以为这样图特摩斯就看不到自己的糗样,这是典型的掩耳盗铃~!图特摩斯看着亚麻布后面若隐若现的绯红的双颊,笑意盈盈。 图特摩斯抬起握拳的右手,放在嘴边,嘴型早就咧成了一轮新月,“咳,咳~你洗完了?” 伊莲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 “嗯。” “你~”… “你~”… 伊莲抬起头,遇上那黝黑深邃的双眸,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又欲言又止。伊莲随即又擦起了头发,将脸躲到半边亚麻布后面。 一阵短暂的静默…… “你是怎么进来的,都不通知一下”伊莲撅起嘴巴,嘴里嘟啷着。 “这是我的寝宫,我当然可以进来。屋里没人我就四处找找咯~”,图特摩斯试图极力克制自己,强忍住不笑出声来。 “那你都看到啦?”伊莲再次抬起头,瞥了一眼坐在边上的图特摩斯。 “嗯,看到了…”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调调。 “你那是什么表情!似笑非笑的,把人家看光光了还好意思笑!我真是很吃亏诶,不准笑!”伊莲涨红了脸,急得在地上跺脚。 “哈哈哈~…”卧室里传来图特摩斯爽朗的笑声。 “你~!”伊莲憋着气得通红的双颊,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顺手操起床边先前自己‘自制’的亚麻枕头,对准图特摩斯的脸扔了过去。 图特摩斯伸出左手,反手接住枕头,将枕头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再搁到腿上放着,却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伊莲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站在床沿边… “我会负责的。” 负责,负什么责?伊莲听得一头雾水。傻瓜一样杵在原地。 “做我的妃子,图特摩斯三世的第一位妃子。”图特摩斯退去笑意,眼神里透露出认真与严肃。 “谁?你说什么?”伊莲猛地站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嫁-给-我,做我的妃子。”图特摩斯一字一顿清楚的说道。 伊莲傻傻地站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图特摩斯。 眼前,三千多年前的法老,在跟‘自己’求婚!但是这也太不专业,太没有诚意了吧,没有鲜花,没有钻戒,也没有跪地的浪漫。难道被他看光光了就要做他的妃子,按照这个逻辑,那在她读幼稚园的时候,被老师安排在一起洗澡的男生不都得娶她么。自己好像还没有沦落到这步田地,况且她也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可是谈过恋爱的成熟女人哦!再说埃及的历史里还是有记载的,古埃及人对待男女问题还是挺开放的嘛,没有结婚以前是可以谈恋爱,也可以有性关系的,没什么大男人龌龊的处女情节。所以即使看光光还不至于严重到要‘负责’的嘛。 “你没发烧吧~”伊莲伸过手去摸了下图特摩斯的额头。 “莲!”图特摩斯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难道她看不出来他的认真么,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是身为法老的他。 “不要!”伊莲摆摆手。 “为什么”图特摩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膝上放着的枕头掉到了地上,他抓住伊莲的两只手臂用力摇了摇。 伊莲被摇得只觉得头脑发昏,难道要她告诉他,她不是他的‘莲’,她是来自几千年后的某个时空,借用了这具肉体而已,他会信么? “不要,我不是你的那个‘莲’”。 “我知道。”图特摩斯看着她的眼睛。 “你知道?”伊莲一脸的困惑。 “你只是失去记忆了,你不是‘以前’的莲,但我会尽一切所能帮你恢复的,即使,即使恢复不了,也没有关系,我不在乎。” 伊莲重重地翻了个白眼,真的是晕死啊~。老天!他果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第九章 被拒绝的爱(三) “不管我是不是那个‘莲’,我都不会嫁给你的。”伊莲的态度非常坚决。 “为什么?”图特摩斯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 “我不要做妃子,我不要屈从依赖于任何人。”伊莲回避着图特摩斯炙热的眼神。那眼神快要把她烧化了。 伊莲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名字,一个美丽的化身——萘斐尔塔丽,这位埃及历史上最为著名的,拥有着无数殊荣,万千宠爱的十九王朝拉美西斯二世的宠后,最后不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么,拉美西斯二世和她没有不朽,也没有不朽的爱情,在某一个日子,在拉美西斯二世为她修筑的神庙竣工之时,她突然消失了,死亡?亦或者失宠?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载,她和拉美西斯二世所生的女儿很快嫁给了父亲,代替了她王后的位置。其后的岁月,法老的其他女人也陆续坐上了王后的位置。不朽的只有在沙砾中重现天日的神庙遗迹,只有阿布辛拜勒和萘斐尔塔丽神庙在萧瑟的荒野里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过去。感情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也最靠不住的东西了。 “我不能,也不要做你的妃子,请你原谅。”伊莲低下眼帘,她不知道为什么怕看他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却要请求他的谅解。 “做我的王后!埃及的王后!你愿意吗?”图特摩斯说得那样斩钉截铁。 伊莲吃惊的抬头看着他,迎上那不安的眸子,但还是摇了摇头。 “总会有原因的,告诉我具体的原因,为什么你不愿意,难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吗?”图特摩斯紧紧抓住伊莲的双臂,盯着她试图逃避的眼睛。 “我厌倦宫廷的争斗,泰伊已经因为我而死了,我不愿意在这后宫里面过着锦衣玉食,如同圈养的金丝雀般的生活,我不愿意同其他女人为了争宠而你争我夺,阴谋算尽。拉美西斯二世英明睿智,野心极大,生性又浪漫多情,做他的女人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你是这样一个睿智的,理性的,果敢的法老,哈特谢普苏特政治压迫了那么多年,做一代霸主的你的女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拉美西斯?他是谁?!”图特摩斯又摇晃起了伊莲,他实在是嫉妒这个从她口中说出的名字。 伊莲闭上眼睛,几乎要昏厥过去。“一个若干年后会崇拜你的人,一个一生都一直渴望恢复图特摩斯三世时代辉煌的人。一个埃及最后强大并且崇尚武力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你已经三次死里逃生,是神在庇护你,不让我失去,我会等待,等待你愿意做我的女人,等待你觉得值得…”图特摩斯盯着伊莲的双眸,眼神坚定,似乎在告诉她法老的决定不容置疑。 伊莲低下头去,莫名的,他的话像是在她的心里扎了一根刺,心口微微的疼痛。 这样的表白,这样的誓言,对于一个女人应该是很有诱惑的,可是她却没有感到太多的感动,反而觉得异常沉重。 她没有言语,仍旧低下头,任凭图特摩斯用力的抓握她的双臂。 “陛下!” 门外萘塔俪的请安打断了房间内紧张的气氛。 “什么事情?”图特摩斯的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怒气 “纳克特大人有急事禀报。”萘塔俪站在卧房门外小声请示。 “让他在正厅等我,马上过来。” 第九章 被拒绝的爱(四) 法老卧房楼上宽敞的另外一层房间的卧室里,只有伊莲。 图特摩斯的“表白”过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对于她的拒绝,图特摩斯并没有再表现出明显的恼怒。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将她安排到了楼上的卧房,这几天法老好像有很多事情,伊莲闻见楼下的动静一般都已经是深夜,等伊莲醒来,睡在床上的屁股已经晒到窗外投进的太阳光了,这个时候整个寝宫上上下下几百间房间已经见不到图特摩斯的人影,只有他安排的寝宫门口肃立的侍卫和宫里待命的侍女们。 躺在床上,仿佛被人倒进了满脑子的浆糊一样。 浑浑噩噩中,伊莲睡着了,却又开始了新的梦境之旅,睡觉爱做梦,从小时候记事开始,没有哪天,没有哪个睡着的时候是不做梦的。 ……… “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不在乎这些,真的…”琛那热切的眼神就在眼前。 ……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放过他吧,你是个好女孩,但是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家里,琛的婚事必须听我的安排”,琛母亲哀求与威胁的口吻在回响。 ……… “我们分开吧,我母亲她~”琛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伊莲转身离去,挣脱了琛试图伸过来拉住她的手,泪,从眼角滑落,无声的泪,就那么任凭它坠落,掉落在初冬干燥的柏油路上,不一会就干了,就像被孙悟空的金箍棒打落的人参果,落到地上便被大地吸收了去。 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算不上哭泣,沿着柏油路走着,伊莲也不擦拭滑落的泪滴,由着它们沁湿自己胸前的围巾。 …… 巨大的玻璃碎片划落的声音,空荡的高速公路。 …… 阳光下金色的黄沙,富饶宏伟的古代都城。 对她微笑的俊伟的男人。 “做我的王后!埃及的王后!你愿意吗?……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你已经三次死里逃生,是神在庇护你,不让我失去,我会等待,等待你愿意做我的女人,等待你觉得值得…” …… 四壁雕刻精美的殿堂里,图特摩斯正背对自己跪在地上搂着一个女人,嘶吼着,呼喊着,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走上前去,刚刚要看清楚,图特摩斯猛然回过头来,漠然的看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侍卫,把她拖了出去,她挣扎着呼喊着,没有人来救她,她被拖到殿堂外,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砍了下来…… “啊!”~ 伊莲猛地坐起来,心脏似乎要裂开一样的疼,擦擦脸颊上的冷汗,又是一个噩梦。 不可以,不要触碰不可能的感情。 他是埃及的法老,是和她不同时空里面的人,不同的背景和经历,刚才那个梦大概是在告诫自己吧。任何的承诺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何况将来也许她能够回到以前的世界。她不是莲,她只是另外一个时空里的普通女孩,爸妈的乖乖女 ,普通按月拿酬劳的小小编辑,她不属于这里,不要被眼前的幻象所迷惑。 只是为何自己的心脏会如此疼痛,像是被人在上面划上一刀,看着他搂着别的女人,自己会那么难过,难道自己爱上他了?怎么可能!对待感情一向慎重的自己,旧伤未愈的自己,怎么会再轻易爱上一个人。 梦中那把大刀不像是砍向她,倒仿佛是扎进了她的心一般。 听到屋内的动静,萘塔俪恭敬的站到卧房的门口。萘塔俪已经被法老赐予伊莲,接替泰伊照顾莲的饮食起居。 第十章 突来的危机(初征1) 底比斯王城内的议政大厅里,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在几天前,边境要塞传来重要消息,亚细亚的三百来名大小王公在卡叠石王子的怂恿和指使下,密谋组成了庞大的反叛联军,近日已经陈兵吉米多,意图造反,好借此脱离埃及的管辖。 臣甲:“听说联军声势浩大,来势汹汹,看来不可小觑啊。” 臣乙:“是啊是啊,据说光是联军的王公都有上百名呢!” 臣甲:“看来不出兵是不行的了,你估计法老会出兵讨伐么?” 臣丙:“出兵那是必定的,只是难免一场苦战哟~” 臣乙:“啧啧~要是能够谈判就好了,和平解决。” “对啊对啊,能有条件和谈是最好的了!”几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哈特谢普苏特篡夺图特摩斯三世的王位,统治埃及的二十来年里,埃及很少有金戈铁马的血腥场面,她把精力主要放在了发展经济贸易和文化建设方面,埃及人已经习惯了多年以来安稳富足的生活,突然面临战争,怎么说都会有些担忧和恐慌。 “陛下驾到~”,门外的侍卫行礼恭迎图特摩斯三世的到来。满厅的文武大臣随即站到大厅两侧。跟随图特摩斯三世到来的还有纳克特和塔菲姆。 图特摩斯走上大厅王座所在的台阶,站定,扫了一眼底下惶惶不安的群臣。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边境传来的消息了,我已经决定出兵讨伐造反的王公,对此,众卿家有何看法啊?”图特摩斯坐下来,放在扶手上的两只手抚弄着雕刻精美的狮子的头部。 ‘嗡’~的一下,议政大厅里炸开了锅,图特摩斯没有表情,坐在椅子上,没有打断臣子们的议论,坐着静静的等待大臣们的回应。沸腾的议政大厅很快又安静下来。但是没有人作声。 “怎么,你们都没有意见吗?”图特摩斯看了看两侧站着的臣子。 “陛下,”管理税赋的大臣走出队列,向眼前的法老行礼,“臣以为,卡叠石王子阴谋造反,罪无可恕,理应出兵,不然他们将无视伟大的埃及,无视阿蒙神,无视法老至高王权的存在。只是,多年没有征战,埃及的百姓已经习惯了目前的安定生活,若有合适的时机,请陛下考虑和谈,以免生灵涂炭。” “你说得很好,还有不同意见的么?”图特摩斯给予税赋大臣肯定的眼神。 “陛下,臣认为应当出兵” “臣也认为理应出兵” “臣赞同出兵的意见。” 大厅里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回答着法老的问话。 “既然你们意见统一,那接下来就好好安排一下,我将亲自领军征讨吉米多!” 仪征大厅里再次像炸开了锅一样。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国事交由吏部的维西尔大人以及最高祭司管理。你们要好好协助两位大人。”图特摩斯看向下方左侧的纳克特“你随我御驾亲征。” “是。”纳克特行了一个古埃及的军礼。 “王宫以及底比斯的防务交由塔菲姆掌管,底比斯的禁卫军也一并交给你负责。”图特摩斯转而看向右侧。 “是,陛下,臣当竭尽所能保护好底比斯和王宫的安全,请您放心。” “很好,我相信你们能帮助我管理好埃及,兵部维西尔大人,还有纳克特和塔菲姆,你们等会到王宫来,与我商讨征讨吉米多的具体事项,安排军事部署以及动身的具体时间。如果各位大臣还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谏言,有可取的意见我会保留,如果暂时没有新的意见,那就散会吧。”图特摩斯起身回宫,留下议政大厅里面面相觑的大臣们大眼瞪小眼。 “真的要打仗了~” “王都说了要亲自出征,那还能有假!” “愿阿蒙神保佑埃及,保佑法老~” 议政大厅里,臣子们久久未曾散去,纷纷猜测将要发生的战事会是何种局面和战争最终的结果。 …… 第十章 突来的危机(初征2) 法老寝宫的正厅里,纳克特同兵部的维西尔大人刚刚奉命前去调集法老的军队,进行战前最后的训练。 图特摩斯双手背在身后,在大厅里面来回踱着步子,突然他停下来,面向一直恭候静立在一边的塔菲姆。 “塔菲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底比斯就拜托给你了。”图特摩斯拍了拍塔菲姆的肩膀说道。 “陛下!”塔菲姆的眼神里满是面对法老的器重而产生的感激和敬意。 “塔菲姆,除了我安排在寝宫的侍卫和女仆,只有你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哪怕是王太后!你明白吗?”图特摩斯异常严肃的看着塔菲姆。 “陛下,这~,别人还好说,如果是伊西斯王太后非要进来,臣等只怕无力阻拦。”塔菲姆一脸的为难之情。 “这是我的匕首,你将它带着,任何人胆敢违抗的,杀无赦!如果是王太后不服,非要硬闯,你可以命人将她软禁在王太后的寝宫,我不会责怪你的。一切等我回来再行定夺。”图特摩斯从腰间取下镀金的,刀柄雕刻着索贝克神的匕首,放到塔菲姆的手上。 “臣一定不负所托!”塔菲姆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从图特摩斯手中递过来的法老的匕首。 “如果莲要出寝宫,不管到任何地方,你必须亲自陪同。”图特摩斯郑重地说道。 “臣遵命,臣一定保护好莲殿下。”塔菲姆终于了解图特摩斯安排他负责整个王宫防务的意图之一。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图特摩斯突然对着正厅左侧的一排石柱喝道,石柱尽头是通向后院的门。 “我知道你在那里,给我出来!”图特摩斯冰冷的声音,这人好大的胆子,竟胆敢偷听法老与臣子的谈话。 “呃~,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谈话的……”,离图特摩斯最远的一根石柱后面,探出一个人的脑袋,伊莲吐吐舌头站了出来。 “我以为是哪个大胆的侍女呢,你什么时候从后院进来的,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图特摩斯紧张的神情立马消散,话语顿时显得温柔了起来。 “从一开始我就在,看到那么多人进来,本来想要走的,但是又好奇,就待到现在~,真的要发生战争了么?你要亲自去么?”伊莲问道。 “是的,我要亲征吉米多。这段时间你要乖乖的,不准到处乱跑,你想要安排任何活动,就找塔菲姆。你这算是在关心我么?”图特摩斯用爱怜的眼神看着面对他站着的伊莲。 “咳咳~,陛下如果没有什么吩咐,臣先告退。” “你去吧。”听到法老的应允,塔菲姆识趣的离开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淘气,一切听从塔菲姆的安排,知道吗?”图特摩斯摸摸伊莲的头顶。 “我会的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伊莲耸耸肩膀说道。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依旧要看到你好好的。”图特摩斯抓住伊莲的双臂,黑色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她。 望着望着,图特摩斯低下头去,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继而单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热切的眼神距离她的眼睛越来越近。 图特摩斯靠过来的脸让伊莲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鼻尖,伊莲想要避开,却动弹不得…… “陛下~祭司大人来了!”萘塔俪站在门口报告。 天~,多亏了萘塔俪,又救了她一次~! 伊莲挣脱几乎快要吻上她唇的图特摩斯,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图特摩斯一脸的无奈,目送逃似的跑出去的身影。 “传他进来。” “是!”萘塔俪退出大厅,深呼吸~,回忆起刚刚大厅里的一幕,她使劲拍了拍脑袋,哎~,法老一定恨死她了吧,每次在关键时刻总是碰上她报告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打岔,怎么她就那么倒霉呢。 第十章 突来的危机(初征3) 收获季的四月,五谷丰登,一派祥和。 底比斯郊外的戈壁上,图特摩斯三世的远征军正在等候法老出征前的那一声令下。 “回去吧,塔菲姆,带莲回去。”图特摩斯坐在马背上,低头看着站在戈壁沙砾上,望着他的远征军队,嘴巴张得大大的,下巴都已经快要掉到地上的伊莲。 本来她是没有被允许前来送行的,就连王太后伊西斯都乖乖待在自己的寝宫里。可是图特摩斯哪里会想到,她竟然化装成送行的仆从,偷偷混进给法老送行的队伍中。 如果不是因为她戴不习惯假发,没有固定好的假发在跟随送行队伍的行进中掉落,被人发现,他一直还以为她正乖乖待在法老的寝宫里面,因为没有被允许送行而发他的牢骚呢。 图特摩斯带领的20000人组成的阿蒙神军团和拉神军团让伊莲大开眼界,法老的每支军队约5000人,其中4000人为步兵,1000人为战车兵,每架战车上有两人,一人负责驾驶战车,一人负责杀敌。20000人的军队在戈壁背景的衬托下,显得蔚为壮观。 图特摩斯雕刻精美的镀金战车由纳克特驾驶,他自己则独自骑一匹彪壮的骏马,法老身上鲜红的斗篷在风中飘扬。 伊莲已经让眼前的一切震傻了,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脸上的表情相当的傻了吧唧。 “莲殿下,我们走吧。”塔菲姆站到伊莲身后。 “再看一下,就一下下~,让我看看军队一起前行是什么景象”伊莲就是不迈动步子。 “那好吧,塔菲姆,我们走后,你护送莲回寝宫。”图特摩斯看了看伊莲,“有什么要求就找塔菲姆,乖乖的等我回来。” 图特摩斯随后调转马头,穿过整个军队的队列停了下来,侧身回头面向后方,从腰间抽出法老的佩剑:“出发~!”图特摩斯洪亮的口令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 “好帅哦~”伊莲嘴里嘀咕了一句,可惜图特摩斯已经走远,听不到她的‘赞美’。“这就是所向披靡的,没有滑铁卢的埃及的‘拿破仑’,这可是他的第一次远征啊,比书上描述的还要壮观多少倍。”伊莲自言自语。 身后的塔菲姆听得一头雾水。 “莲殿下,我们回去吧。” “嗯,再看一下下。”伊莲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图特摩斯渐渐远去。 “男人要这样子才帅嘛,现今的男人比女人还要阴柔,长得那么高一个个,瘦的跟个竹棍似的,皮肤比女人还保养得水灵,一开口就姐姐长,妹妹短的,遇到些什么事情比谁都闪得快,什么世道~!”伊莲嘴巴里唧唧歪歪的 “啊?”显然塔菲姆还是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言语。 顺着伊莲凝望的方向,塔菲姆也默默的看着。 “不知道王这次亲征能否顺利,何时才能归来。”塔菲姆也喃喃自语道。 “用不了多久,七个月后。”伊莲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啊?!您是怎么知道的?”塔菲姆感到很吃惊。 “没,没,我瞎猜的!”伊莲赶忙捂住嘴。“我们回去吧,塔菲姆。” “是,殿下。”塔菲姆侧身给伊莲让路。 “别叫我殿下,现在没有外人,你和泰伊一样,叫我莲就好了。”伊莲回头冲塔菲姆笑笑。 “这怎么行,您是先王的公主,我只是个臣子。”塔菲姆挠挠后脑勺,红着脸说道。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先王可没有赐予我公主的称谓,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没人的时候就叫我莲,听起来都觉得亲切一些,殿下殿下的真是别扭。” “是的,莲”塔菲姆朝伊莲敬了个礼。 “走吧,回宫去,终于没人管咯,让我好好想想,这几个月该怎么过,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呢!” 塔菲姆顿时觉得头大,看来法老王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可有得事做了。 第十章 突来的危机(初征4) “纳克特,去告诉维西尔,今夜大军就驻扎在叶赫木,让士兵们稍作休整,明日一早再向吉米多进发。”图特摩斯望着前方夕阳余晖下轮廓变得朦胧的卡迈尔山说道。 “是!”纳克特转身走下土丘的斜坡。 月光照亮了卡迈尔山下的叶赫木城,图特摩斯三世的大军在这座处于混乱之中却依然忠于埃及,忠于法老的小城里驻扎下来。 先前,造反的卡叠石联军一路溃退到吉米多,联军在吉米多城外安营扎寨。 简陋的房间里,图特摩斯在和将军们商讨明日行军的路线。 “陛下,走卡迈尔山间的小路实在是太过冒险,叛军很可能在山中布有埋伏。”兵部维西尔大人看看左右站着的几位将军,向面前沉思的法老提出疑问。 ……一阵沉默。 “他们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到达,而且他们一定会在吉米多进行休整,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吉米多,而且是叛军意想不到的方式,才能尽快结束战争。”图特摩斯此前已经命令部队丢弃一些不必要的物资,轻装急行,以惊人的速度抵达卡迈尔山下的叶赫木城。 “但是,陛下~”维西尔大人似乎还想说服法老从山侧的两条大路进军。 “不要再说了,从叶赫木这里出发到吉米多只要一天时间,我们需要抓紧,行军路线的真实意图不要泄露,一定要保证消息的封锁,让士兵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从山中的小路进军,你们都下去吧。”图特摩斯右手手指敲击着桌子,目光停留在桌子上摆放的手绘地图上。 沐浴在苍穹第一丝曙光下的卡迈尔和叶赫木,即将因为法老的征途而被载入史册。 叶赫木城外的旷地上,法老的军队整装待发。队伍里有人小声的说话,军官和士兵们显然对于法老放弃卡迈尔山下两侧平原的大道不走 ,而选择危险的山中小路颇有争议。 “我知道大家对于行军的路径有不同意见,但是阿蒙神的战士们,你们将受到阿蒙神的庇护,你们是阿蒙神的军队,为了埃及的尊严与荣耀而战斗!阿蒙神将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面孔,奥西里斯神(原为地上的统治者和冥神,每个人死后都要接受他的审判。)会赐予每一位英雄永恒的不朽,”图特摩斯面向士兵们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借神的名义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法老万岁,阿蒙神万岁!”将士们齐声高呼。 图特摩斯三世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经过山间狭窄的部分时,他停下来,站在一边,看着每一位士兵都顺利的安全的通过为止。埃及法老的征讨部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敌人的眼皮底下。此时,吉米多城外驻扎的卡叠石联军还以为法老的军队尚在千里之外,根本没有做任何军事戒备,只是派侦察兵在卡迈尔山下两侧的平原等待法老军队的消息。 安全通过卡迈尔山后,图特摩斯将军队分成三支,一支中间的主力部队,两支侧翼部队,兵分三路向吉米多发起猛烈的进攻。 “是埃及人,埃及人!!!”见到远远冲杀过来的图特摩斯军队,吉米多城外的营地里,卡叠石联军顿时乱了阵脚。 “埃及军队,是法老的阿蒙军团,天哪~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上马上马,都给我挺住。”听到呼喊,叛军的指挥官从营帐里面跑出来,跃上马背。 不一会,吉米多城外哀嚎遍野,面对从天而降的图特摩斯三世的远征军,卡叠石联军一时手足无措,很快放弃了抵抗,从营地溃退到吉米多城里。 进入敌军营地的法老远征军,开始洗劫叛军驻扎的营地,士兵们只顾劫掠财物,致使卡叠石王漏网,错过了最佳的攻城时间。 “通知将士们,今夜就驻扎在叛军留下的营地里,围城,不急于进攻。”图特摩斯命令维西尔下去指挥。 “纳克特,现在我们要耐心等待,等待他们的狗急跳墙。”图特摩斯看着不远处吉米多的城门,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第十一章 归来(一) 自从图特摩斯走后,伊莲在底比斯过着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经常在塔菲姆的陪同下带着萘塔俪到尼罗河上泛舟,或者在底比斯城里闲逛。上个月,她不知道在哪里闲逛的时候找来一个肚皮舞娘,每天下午在法老的寝宫里面学习跳肚皮舞。在法老的寝宫里面搞这种事情,只怕还是史无前例的。 塔菲姆惊叹她的精力充沛之余,只能硬着头皮全程陪同。 底比斯的又一个清晨,伊莲躺在床榻上,迷迷瞪瞪。 图特摩斯离开已经整整七个月了,还没有吉米多被攻陷的消息。 “他应该快要攻克吉米多了吧,书上不是写的他围城7个月后,攻陷吉米多的么。”伊莲躺着自言自语。 怎么七个月了却还是没有回来呢?根据负责通讯的小兵从前线带来的最新消息,图特摩斯应该快要动手了。之前的战斗中他没有受伤,这真是太好了,伊莲心里想着。 不对,自己这么关心他做什么?每天一起来就想着他的最新动态,等着早餐时间向塔菲姆询问战事的最新情况。每到夜里就难以入睡,一想到他不在楼下,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她就会感到非常沮丧和担心。以至于不得不给自己弄很多活动来打发闲暇的时光,每天累到疲惫不堪,让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但是只要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时间缝隙,她的脑子就在转。 “我是不是疯了!这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他,做为一个朋友,他去打仗了,想念一下,担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伊莲念叨着,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 “不行,我一定得想办法回去!”伊莲跳下床,走向浴室。 “萘塔俪~,萘塔俪!去通知塔菲姆,我们今天去哈特尔神庙,下午不跳舞了。 要他别动用图特摩斯的船,我们自己在渡口坐船过去就是了。一切从简低调!”伊莲说完坐进浴池里面。 套间外面正在打扫卫生的萘塔俪应声下楼找塔菲姆去了,几个月来,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位主子突然冒出来的所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决定。 …… 自从灵魂附体到莲的身上,这是第二次来到哈特尔神庙了,之前由于泰伊急着带自己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宏伟的哈特尔神庙是个什么全貌。现在物是人非,不但哈特谢普苏特不在了,泰伊也不在了,神庙却一直静静的坐落在沙漠丘陵险峻,陡峭的山崖下面。 哈特尔神庙依山而建,屹立于半圆形的斜坡广场上,顺其自然开辟出三级台地式的带有柱廊的平顶建筑物,三级台地之间有斜坡大道连接起来。最上方第三级台地又与岩壁开凿出来的大殿相连,形成一个和谐的建筑群体,特别是在悬崖绝壁的衬托下,显得气势磅礴,宏大壮丽。 一行人下船后穿过斯芬克斯堤道和塔门,他们来到神庙入口,进入大庭院。 “塔菲姆,萘塔俪,你们休息去吧,我想一个人慢慢逛。”伊莲走向神庙里面。 “好吧,那我们等会就在大庭院等着。”塔菲姆和萘塔俪在庭院中间种植的纸莎草阴影下乘凉休息。 自从哈特谢普苏特退出历史的舞台以后,哈特尔神庙一直无人看管,几近荒芜。往后的历代法老,有的甚至拿它做为冷宫,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失宠的妃嫔。真不知道这是法老们对爱情女神哈特尔的讽刺,还是对哈特谢普苏特的畏惧与不敬。 伊莲蹲在第二台地柱廊南侧的哈特尔神殿,抚摸着地面,当初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莲就是被人绑着放在这个地方的,她不知道怎么附在了她的身体里。但是这里的一切没有任何诡异的痕迹可寻。除了因为长时间无人打扫而显得日益荒凉。 看来穿梭时空的关键不是神庙,那么想要找到回去的线索就中断了。安静的大庭院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哎~”伊莲站起来,拍拍僵木的双腿,走出神殿,正午的阳光异常刺眼,伊莲用手遮挡住阳光,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尼罗河对岸宏伟的底比斯王城。这时通往第一台地的斜坡上,萘塔俪正朝她这边跑过来。 “殿下,法老攻破了吉米多,多日前已经启程,就要回来啦!”萘塔俪跑得气喘吁吁的。“从战场刚回来的通讯兵告知塔菲姆大人,我都听到了,错不了。”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伊莲猛地紧紧抱住萘塔俪,“终于攻破了,哈哈哈哈,萘塔俪,走,我们回去,叫上苏安娜,今晚我们小小的庆祝一下。”伊莲拉起萘塔俪的手,拖着她就跑了起来。 伊莲忍不住的感到快乐,就像是自己获得了胜利,一路上欢声笑语,藏不住的喜悦溢于言表… 第十一章 归来(二) 床上的伊莲浑身酒气,塔菲姆和舞娘苏安娜废了好大劲才把她从楼下弄了上来。萘塔俪端来一盆水,苏安娜拧干毛巾,给伊莲擦身。苏安娜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伊莲的面颊,给她盖好被她刚刚蹬开的毯子。 “我们走吧,她睡着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喝多点了。”苏安娜站在床头,爱怜的抚了抚睡梦中伊莲微微冒汗的额头,“萘塔俪,莲就拜托给你了,她若是醒来,让她多喝点水,我先走了。” “好的,你们放心吧。”萘塔俪用铜丝拨了拨桌上油灯的灯芯,将油灯的火光调小,端着水盆出了卧房 “我送你吧,都这么晚了。”塔菲姆站在楼梯口,侧身让苏安娜先下去。 “不用了,您也得早些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苏安娜回头看了看塔菲姆。 “不要紧,送你回去我再回去休息也不迟,你一个女人独自夜行,不太安全。”塔菲姆已经走到苏安娜的前面,替她打开通向走廊的门。 “好吧,那就麻烦大人了。”苏安娜欠身走出塔菲姆为她开的门,同塔菲姆并肩而行,“明天大人千万不要和陛下提起莲殿下跟我学舞的事情,拜托了?” “啊?为什么?”塔菲姆一脸的不解。“明天?明天王会回来吗?他没有告知哪天归抵底比斯啊,你怎么知道?” “嗯~,我是说如果,如果王明天回来~。”苏安娜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莲殿下要学习舞蹈,应该由宫里委派专人,要是陛下知道殿下在他不在宫里的时候私自跑出去,还拜了我们这样身份下作的人做老师,我怕陛下会不高兴,责怪莲殿下。明天等莲殿下醒了,请您转告殿下,法老回来后,我不再适合在宫里教她跳舞,如果她要继续学习,可以让陛下为她安排老师的人选,请她谅解。” 塔菲姆点点头,“这样啊,好的,我一定转告殿下。” 终于,两人来到苏安娜的住处,“大人晚安,谢谢您送我。”苏安娜站在门口跟塔菲姆道谢。 “小事情,不必客气,早点休息吧,晚安。”塔菲姆目送苏安娜穿过屋子的前庭,走入屋内…… “水,萘塔俪,水…”伊莲想要坐起来,喝酒以后让她总是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坐起来喝水,但是头重得不得了,一阵眩晕。萘塔俪端来水杯,服侍伊莲喝下。这样折腾到大半夜,她才终于安静的彻底睡着。 今天晨曦下的底比斯显得异常清澈干净,微风中没有细沙,呼吸起来都让人觉得非常畅快。一匹快马从戈壁远处一路狂奔而来,入城后朝王宫而去。不一会,王宫上下人头攒动。 “殿下,醒醒~,莲殿下~,莲,快醒醒~。”萘塔俪拼命摇晃着床上睡得死死的伊莲。 “嗯~”伊莲闷哼了一声翻过身来,依旧躺着,嘴角还挂着一滴口水。 “殿下,快醒醒,王要回来了!”萘塔俪跟她说话几乎是用喊的。 “嗯~,要回来啦?~”伊莲眼睛都没睁开,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冒出一句。 “莲殿下!王回来了,王的大军就在郊外,只怕这会已经快到底比斯城外的戈壁了,塔菲姆大人正在安排接驾的事情呢,您快点起来吧!” “什么!”伊莲似乎突然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间清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回来啦?!”伊莲挠挠头,“oh my god!”每打一个嗝,她都能闻到从自己嘴巴里喷出的酒气。浑身上下不是残留着酒的气味就是烤肉的味道 “萘塔俪,沐浴,沐浴,等会帮我在身上喷点香水!” “哎呀~!”伊莲头昏眼花的下了床,还没走一步,就被从床上滑落的毯子给绊倒了,摔得够呛。 “殿下~,小心呀。”萘塔俪赶忙上前扶她起来。 “没事没事,小case啦,快去帮我拿衣服,哎,我真是越忙越乱。”伊莲跌跌撞撞的走进浴室,爬进已经放好洗澡水的浴池里,看样子,酒精对大脑的麻醉还没有散去…… 第十一章 归来(三) 伊莲沐浴时又差点睡着了,走出寝宫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脚底下空空的,双腿软绵绵的。 萘塔俪怎么给她穿的衣服,化的妆,戴的假发,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抓起桌上的香水瓶子,头一晕,往身上洒了很多…… 伊莲转过头左边闻闻,右边闻闻,是什么香味自己也说不上来,鼻子已经给薰得闻不到任何新的气味,虽然酒精和烤肉的味道都没有了,可是这洒多了的香水味道实在也让人闻着够呛。 一大早,迎接法老的仪仗队在底比斯王城的主城楼门口排了老长,王太后和文武百官,以及底比斯城的百姓,都在静待法老的凯旋归来。卫兵在大门两侧一字排开,将激动的百姓隔离开来,百官们匍匐在地上。 伊莲跟随在队伍的最后,其实她并不是被安排在最后的,塔菲姆按照礼制的安排,伊莲应该紧跟在王太后伊西斯一行人的后面,结果一路上她浑浑噩噩,边走边打瞌睡,跌跌撞撞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队伍的最后去了,混在仆从的队伍里面,而她自己对此全然不知。萘塔俪在宫女的队伍里面,塔菲姆同文武百官在一块,大伙都忙的要死,没人注意到她,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中间分开,成为两个大的队列,在城门外路上的两侧站着,而后都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她也照葫芦画瓢趴下,现在对她来说,趴在地上可比站着要舒服多了。 东边戈壁与天接壤的地方出现了一排人影,空气里弥漫起沙尘的味道,隆隆的马蹄声,和车轮辗过沙砾爆碎的声音越来越近。 随着这轰鸣声的临近,整个底比斯王城内外安静得出奇,人们仿佛连呼吸发出的声响都要隐略了去。 “我至高无上的法老王~,伟大的阿蒙神之子,请您接受我们的朝拜与崇敬。”最高祭司引领大家叩拜起面前骑在马背上,风尘仆仆归来的图特摩斯三世。 “都起来吧,阿蒙神会赐福于埃及,赐福于你们,胜利永远属于埃及!”图特摩斯转过身面向毕恭毕敬,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的百姓们。 “法老万岁!埃及万岁!法老万岁!埃及万岁!……”百姓们无不崇敬地叩拜着他们眼前的王,他们心中的神。 “王儿,你辛苦了,祭祀大人已经安排好盛宴为你接风洗尘。”伊西斯王太后盛装站在百官匍匐队列的中间,眼神里面的陶醉显露出能生有如此魄力与盖世做为的儿子全部的骄傲。 图特摩斯下马走向伊西斯,拥抱母亲,并和母亲一起向起身对他们行注目礼的老百姓挥手示意。 法老掉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仪仗队跟随其后,王太后坐在奴隶们抬着的凤辇上,文武百官,在后面簇拥着朝王宫而去。先前在队伍最后的仆人与奴隶们仍旧匍匐在路的两边,谁也不敢抬头直视这热闹的场面。 图特摩斯突然蹙起眉头,前方跪倒在地的仆人队伍里,分明有着一个不同装扮的身影。 “你们都起来吧,不必害怕,今天是特别的日子,阿蒙神会宽恕每一个人。”图特摩斯停下来面带微笑的对地上趴着的人们说道。 “法老万岁!阿蒙神万岁!埃及万岁!”仆人和奴隶们叩拜完法老相继站了起来。 队伍里面那个不同装扮的身影更加扎眼起来,因为她依旧趴着,纹丝未动。 “莲殿…”萘塔俪还未喊出声来,周围的人纷纷回过头来看着她,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天哪,莲怎么跑到仆人的队伍去了,殿下她要干什么?这下可害惨她,她没有服侍好自己的主子,就算法老不责怪她,宫里的大总管也不会轻饶了她的,更糟糕的是王太后也在。萘塔俪暗暗为自己捏把汗。 “地上的女人~…”随行的卫队长刚要上前,被图特摩斯挥手示意其退下。 “塔菲姆,去后面牵我的马来。” “是的陛下。” 只见图特摩斯走上前去,仆人和奴隶闪开到旁边,他看了看眼前地上趴着的人儿,没有说话,俯下身去倾听。图特摩斯突然面露笑意,弯腰轻轻抱起了趴在地上的女人。 第十一章 归来(四) 塔菲姆牵来了法老的战马,图特摩斯抱着打着小呼噜的伊莲,踩着奴隶的背脊坐上马背,图特摩斯抓着缰绳的双手刚好将伊莲环抱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塔菲姆,通知祭司大人,我先回宫休息梳洗,一切庆祝活动照旧,中午的欢宴我会出席。” 迷迷糊糊中,伊莲觉得背后好热,左边耳朵里传来节奏感十足的‘砰,砰,砰,’的声音。她揉揉眼睛,眼前是一只动物的脑袋,红棕色的皮毛油光发亮,小巧的耳朵时不时动几下,驱赶黏上来的苍蝇。一双大手环绕在她胸前,将她围住。伊莲回头看到的是一堵墙似的,男人结实而性感的胸膛,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副带着戏虐神情的眼眸。 “嗯~”伊莲坐得笔直,头也不敢回了,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她相信,如果不是前世欠了这个人的,肯定就是栽在他手上了。 “我可以下去自己走…”伊莲的声音小得估计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坐好,如果不想再给我惹麻烦的话。”图特摩斯没有放她下去的意思,抓着缰绳的手环绕得更紧了。 “驾~,”图特摩斯策马奔跑了起来。 “啊!~”伊莲惊叫一声,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伊莲向后紧靠在图特摩斯的胸口,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放我下来吧,不然你会后悔的。”伊莲扯着嗓子喊。 “放开你我才会后悔。”图特摩斯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什么呀,快放我下来,快!”伊莲的脸憋得煞白。 “哇~~~~~~”的一声,还没等图特摩斯反应过来,伊莲朝左边吐了他一手臂的呕吐物。 “哈哈哈~”图特摩斯大笑起来,夹紧了马鞍,以更快的速度向王宫奔驰而去。 法老的卧室套间里,女仆正在擦拭图特摩斯手上的呕吐物,萘塔俪蹲在浴室的浴池旁边,往水里倒苏打。伊莲站在萘塔俪身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 “你们下去吧。”图特摩斯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萘塔俪起身准备离开。 “萘塔俪~别走…”,伊莲扯住萘塔俪的衣袖,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萘塔俪 “莲殿下,奴婢告退~”萘塔俪看了看一脸窘相的伊莲,捂起嘴巴忍住不笑。萘塔俪走向通往卧房的更衣间,伊莲跟了出去。 “殿下,陛下很喜欢有人帮他擦背,按摩背部。”萘塔俪回头对伊莲说道,随即掩嘴丢下伊莲,一路小跑出了法老的卧室。 ‘砰’~的一声,法老卧房套间最外面的门关上了。 伊莲倚在墙边,双手背在身后拼命的揉搓着,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耳边还在回荡图特摩斯下马时说的那句话:“迎接凯旋归来的法老却睡着了,还‘恩将仇报‘的吐了我一身,做为补偿,今天你来服侍我沐浴!”。 “难道你准备站在那里一辈子吗?”图特摩斯卸下盔甲,仅留下亚麻布料的底裤。 妈妈呀~,伊莲用手蒙上眼睛,“你先进去,我等会就过来。” “不行,一起进去,天知道你待会会耍什么花样,我还等着沐浴呢!”图特摩斯无意放过她的窘迫,去往主卧房套间的外间客厅,关上房门,并没有琐,走进卧室,再将卧室门一并关上,并且锁上了,径直朝伊莲走来。 “别别别~过来了,我进去就是~”从小邻牙利齿的伊莲生平第一次口吃和语无伦次。 第十一章 归来(五) 伊莲一手蒙着眼睛,一手摸索着身后的墙壁前进。当摸到浴池的边上,她跪下来,把头别过去。 “快进去!”伊莲命令道。 很快,衣物划落到地板的声音,图特摩斯坐到浴池里面,水溅到伊莲扶着浴池的手臂上。 伊莲反手朝着身后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萘塔俪准备的沐浴毛巾,再向后伸,摸到个浑圆的,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索性又摸了摸。 “我的肩膀很好摸吗?” “啊~”伊莲抽回手来搭在池边,依旧背对着呆跪在原地。 “转过来!”图特摩斯命令道。 “呃~,这个~不太好吧。”伊莲没敢回头看。 “转过来!”图特摩斯抓住她扶在浴池边上的手。 伊莲捂住眼睛转过身来,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硬将她蒙在眼睛上的手扯开。伊莲紧紧闭着双眼。 “你就是这么给我沐浴的吗?”图特摩斯的鼻息拂过伊莲的脸颊。 伊莲将手摸索着伸入浴池里,摸到图特摩斯坚实的背脊的那一刹那,她如同被电击一般打了个哆嗦。她小心地搓着他结实的背部。 “帮我洗前面。” “呃~”伊莲的手哆哆嗦嗦的挪到了图特摩斯的胸膛,闭着眼睛的脸上已经染上一片红晕。 “哗~”,伊莲被腾空抱起放入浴池里,面对突来的状况,伊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欲图起身站起来,脚下一滑,再次跌坐到水里。 “咳咳咳~”,不会游泳的她,被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的水给呛到了。 伊莲坐在浴池中,她的双手被图特摩斯那双大手钳住,从头到脚湿漉漉的,水从头发上滴落下来,迷蒙了双眼。图特摩斯坐在她的对面,抓握着她的手腕,用迷离的眼神看着眼前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的她。 “放开我…”伊莲刚一开口,图特摩斯猛地将她拉向自己。他背靠着浴池内壁,一只手扣住她企图挣脱的双手,一只手托住她刻意回避的头,图特摩斯热切的亲吻让伊莲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图特摩斯终于停下来,把快要被他吻得窒息的伊莲紧紧拥在怀里,放在伊莲后脑勺的手掌轻轻抚弄着她脑后的头发。 “嘘~,别动,不要说话。”图特摩斯把下颚靠在她的头顶,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浴池里面搂着她。 伊莲不再挣扎,渐渐放松下来,任他这么搂着,就这样靠在他的胸口,凝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心脏有节奏的搏动在提醒伊莲,面前伟岸的男人是一个多么鲜活的生命。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空气似乎已经凝固…。。 伊莲突然打了个冷颤,图特摩斯抱起她朝卧室走去。 图特摩斯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将她放到床上,扯过床尾叠好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砰,砰,砰。’有人在敲法老卧房的大门。 “谁?”图特摩斯望向被他锁上的大门。 “萘塔俪。陛下~,塔菲姆大人叫我来看看您是否睡着了,午宴马上要开始了”。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图特摩斯站起来。 “啊~”伊莲猛地蒙住眼睛,脸蛋羞得绯红,面前站起身来的图特摩斯侧身对着她,身上一丝不挂。 “等等,萘塔俪,你留下来给莲梳妆打扮。”图特摩斯朝门外喊道。他拿起床上先前女仆准备好的亚麻‘裤子’穿上,说是裤子,也就是一块上好的亚麻布在腰间围起来打个结罢了。 图特摩斯打开卧房门,走向外间客厅,那里,候命的女仆已经准备好法老出席宴会要穿的盛装,还有化妆的用具。负责剔头的侍从早已经准备好为法老理发所需的工具。埃及的男子都是剔着光头的,平时戴假发,或者就这么光着。七个多月没有剔头的图特摩斯,原本光溜溜的脑袋上长出了一截乌黑的头发。 萘塔俪在法老开门出来后,端着梳妆的器物进入卧室。 第十二章 受伤的雄狮(一) 明媚阳光照耀下的底比斯成了欢乐的海洋,重登王位的图特摩斯三世不但延续了哈特谢普苏特当政二十年来的富足繁荣,更为埃及带来了空前的胜利和帝国霸主的荣威。节日广场和王宫广场前的空地被兴奋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卫兵围成一堵人墙维持秩序,将情绪高涨的百姓隔离在王宫广场之外。 现在举国上下都在欢庆远征的胜利,连西岸修筑法老陵墓的工人也被准许休假一周,宫中负责庆典的官员,正在安排为前来欢庆法老胜利凯旋的百姓们发放面包,啤酒等免费的食物。 负责王宫安全的禁卫军从王宫里面走了出来,列队站到王宫入口台阶下的广场两侧。王宫台阶下面向百姓那方,已经摆放好法老和王太后等皇亲贵胄的席位,隔了一段距离,纵向分左右两侧摆放着文武大臣的席位。 陆陆续续,文官武将们落席安坐。宫廷乐师在王宫台阶上两侧的柱廊下奏乐助兴。 “陛下驾到~” 顷刻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跪倒匍匐在地上。 盛装的图特摩斯出现在王宫门口的一霎那 “法老万岁~!法老万岁~!法老万岁~!”整齐的呼声响彻底比斯上空。 “都起来吧!” 图特摩斯身着纯白的亚麻长衫,披着鲜红的斗篷,头上戴着红白相间的头巾,在太阳光照射下的象征上下埃及的红白王冠鲜艳夺目,王冠上眼镜蛇与鹰神荷鲁斯的图腾金灿灿的,衬托着图特摩斯俊朗的面庞。 伊西斯王太后站在他左边的身后,伊莲被图特摩斯安排在他右侧身后站着,看到伊西斯太后向她投来的古怪眼神,伊莲实在是不想在这个位置呆下去了,她试图要逃离这个地方,还没挪脚,已经被图特摩斯从斗篷下伸过来的手给抓住。 “别动,为了我,就一会。”图特摩斯压低嗓子侧着脸对她说。 他的话就像施了魔法,伊莲果真安静的站着,再没有逃跑的想法。 图特摩斯挥手示意广场上的百官们坐下。“塔菲姆,午宴可以开始了”。 塔菲姆清了清喉咙,“奏乐~歌舞~” 广场上再次响起音乐欢快的节奏。 百官开始给法老敬酒,图特摩斯更是举起酒杯,起身向卫兵围成的人墙外的民众示意,以示百姓们对他支持的感谢。 “王,臣建议王的称谓应该固定下来,连卡叠石,赫梯那些乱臣贼子的首领都敢称呼自己为陛下~,我们至高无上的埃及的君主怎么能够和他们相提并论呢。”微醉的文官端着酒杯站起来,面向图特摩斯说道。 “准奏,你提的建议很好,图特尼斐尔,你记录下来,从即时起,我埃及以后的王都尊称为法老!” “是,法老~!”书吏图特尼斐尔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盒与沙草纸,将纸莎草摊开,记录图特摩斯刚刚定的新规矩。 “特贾尼,将你跟随我在战场上看到的一切过程所做的记录,交给最高祭司大人。” “是,法老~!臣午宴过后就去取给祭司大人。”跟随图特摩斯亲征的贴身书吏特贾尼起身向法老行礼。 “法老~,臣有个不情之请。”站起来说话的是最高祭司大人。 “哦~,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吧,今日不论身份贵贱,大可畅所欲言。”图特摩斯看着表情严肃的最高祭祀。 “请法老早日为埃及立一位女主,富饶祥和的埃及不能没有王后,也请早日为埃及生下阿蒙神的接班人,好让法老的帝业延续千秋万代。”最高祭祀跪在地上,等待图特摩斯的回音。 “是啊,王儿,你也不小了,耽误了这么些时候,是该要立后了,在皇亲贵胄之中…” “母亲~”图特摩斯打断了伊西斯的话。 “请法老立后…请法老立后…”百姓们听到祭司大人的谏言后齐声高呼。 图特摩斯举起左手,示意民众们安静。 面对这种局面,伊莲又想要挣脱被图特摩斯钳住的左手,但是被敏捷的图特摩斯抓得更紧。 “立后我会考虑的,我会立一个受你们爱戴,同样我也爱的女人做埃及的王后的。” 百姓们齐刷刷的跪倒匍匐在地,“法老万岁~!埃及万岁……” 第十二章 受伤的雄狮(二) 入夜的底比斯渐渐转凉,宫中晚宴已经散去,法老的寝宫内灯火通明,月光下寝宫宽阔的顶楼天台,隐隐约约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好美啊~”伊莲仰望着头顶的星空。 “过来”,伸直双腿席地而坐的图特摩斯命令眼前傻站着的伊莲。 伊莲磨磨蹭蹭走到他的跟前。 “坐下来。” “不用了,我站着挺好。”伊莲似乎很倔强。 “快点,难道又要我抱你坐下?”图特摩斯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意思。 伊莲耸耸肩,这个该死的男人,自己的倔脾气和性格在他面前都消失掉了,自己好像很吃他这套,哎! 伊莲乖乖的坐下来。 “坐过来点”。 伊莲挪了挪屁股,靠近图特摩斯坐定。 “还记得吗,父王过世之前的那个夜宴之后,你也是这么看着星空,这么喜欢它,赞美它。” “哦,是么,星空很美啊,像一个梦境。”伊莲仰着头。 “每一颗星星就是一个梦,现在我想要圆很久前的一个梦。”图特摩斯收回远眺的视线,直视伊莲。 “啊~?”伊莲被他瞧得有点不自在。 “今天最高祭司和百姓们的请愿你都看到了” “嗯,以后的埃及君主都叫法老,以后也都这么叫你,我听到啦~”伊莲看着图特摩斯的眼神透露着心虚。 “莲,做我的王后如何!”图特摩斯说完反将目光避开,他似乎不希望她的回答依然不令他满意。 “不要!”伊莲不加思索的再次拒绝。 “为什么!!!”图特摩斯回过头来,捂住伊莲臂膀的手青筋爆起。 “原因我说过了,我不可以做你的女人,我不属于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你怎么不属于这里,你是我的妹妹,图特摩斯二世的女儿,我要你做埃及的女主人,你怎么会不属于这里!!!”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伊莲的语气冰冷,但是这刻意的距离感正在烧灼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拒绝这个男人的时候仿佛世界末日。 “我会通知祭司大人,尽快择吉日迎娶你!”图特摩斯看着远方的眼神十分坚定。 “如果你这么做,我会在你面前消失。” 图特摩斯低下头看着她,满脸的挫败感。“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我的女人?!” …… 伊莲逃避的眼神,沉默无语。 “那好,我不会强求你!或许是我一厢情愿~”图特摩斯松开抓住伊莲的手,失神的眸子里面看不到往日杀场上那神采飞扬的光泽。 图特摩斯怏怏离去的背影,好似一只狩猎失败负伤了的雄狮,眼神中的绝望与迷惘让伊莲好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拒绝他会这么难受,仿佛自己把刀子深深插进自己的心脏里,那么疼,那么哀伤… 第十三章 破碎的心(一) 为时一周的欢庆假日还剩下三天,今夜沐浴在月光下的底比斯依然是歌舞升平,河岸边生起堆堆篝火,好不热闹。 伊莲坐在楼顶,远眺这如画的山山水水。 自从再次拒绝图特摩斯的求婚后,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塔菲姆说他在卡纳克处理公务以及安排修建新神殿的事情。 仰望头顶璀璨的星空,伊莲的脑海里浮现出图特摩斯那俊朗的脸庞,黯然神伤转身离去的背影令她心中十分难过,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伸出手去搂住他,想要留住他……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划向午夜。尼罗河边的篝火一堆接着一堆逐渐熄灭,人们回到各自的居所,悍然入梦。 伊莲站起来,拍拍因为坐得太久而粘在裙子上的沙粒。 伊莲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下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有着一丝光亮,推开虚掩着的门,中厅的家具上摆放着一盏油灯,经过中厅,伊莲正准备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突然在这安静得连掉落一根绣花针都可以听得仔细的环境里,隐隐约约有着异常的响动。 “萘塔俪?”伊莲轻声的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人答应,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在这宏伟幽深的建筑里,夜晚确实挺骇人的,她的卧室在法老卧室的楼上,她去往楼下的楼梯正好在法老套间中厅的走廊,平时她都是在萘塔俪服侍洗漱完毕后,呆在自己的卧室里,点上很多油灯,萘塔俪陪着她,等她入睡后再熄掉多余的灯离开。 今天,她放了萘塔俪三天的假,准许她回家和亲人团聚去了。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萘塔俪,她很是同情,如果不是家境不好,她的父母也一定不会让她出来伺候别人的吧,她这样的少女,还应该是待在父母兄妹身边撒娇的年纪,这么早就离开家,离开亲人,待在这时时危机暗涌,刻刻勾心斗角的宫闱之中,她一定很想念亲人,也一定很想回家和他们团聚吧,伊莲一直为她这么想。 今晚,没有萘塔俪的陪伴,她在屋里呆了一会就不舒服了,幽闭的空间,很容易使人抑郁,于是她摸索着上了天台,在那里,她感觉精神上得到了解脱。空旷的视野和美丽的夜色,先前阴霾的心情好了很多。 推开卧室的门,油灯的火光照得屋子里面亮堂堂的,随着开门的气流,火光跳跃了几下。伊莲松了口气,刚刚估计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关上房门,她来到桌前,拿起铜丝将两盏油灯的光线调小了一些,上床睡下。 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和节奏感很好心跳。突然那奇怪的声响再次传来,她吓得抓起毯子蒙过头顶,躲在毯子下面静静的听着,一会声音又没有了。刚刚那似乎是男人沉闷的低吼,会是谁呢,难道他回来了么?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到这里,伊莲顾不上害怕,端起桌上其中的一盏灯朝房间外面走去…… 她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感,举高手里的灯慢慢走下楼梯,楼下的走廊没有点灯,在行进中,气流使得火光不停地在跳动。伊莲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着前进。透过中厅虚掩着的大门,她可以看见中厅里面一片漆黑。 伊莲侧身穿过虚掩着的大门,四周一片寂静,她继续向前走,突然,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几乎将她绊倒,伊莲捂住嘴巴,忍住没有喊出声音,把油灯放低照了照,是件亚麻质地的衣服,是图特摩斯的,她见过。看样子他真的回来了。 伊莲捡起地上的衣服,衣服上全是酒的味道,想必他是喝醉了,站在门外她犹豫了片刻。 “嗯~”房间里传出一生闷哼。 “你还好吗?”伊莲推开图特摩斯卧房的大门,举高手中的油灯问道。 “啊~!谁?”同时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房间内静默了一秒。 下一秒,伊莲手中的油灯和衣服已经掉落在地,她疯似的夺门而逃。 黑暗中豆大的光线下,她看见诺大的法老卧房里,对着门的前方的床上躺着两个浑身赤裸的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仰躺在男子身下那女人姣好的面容和惊恐的眼神,在她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伊莲拼命的奔跑,一口气跑上了楼,锁上卧室的大门,爬上床,盖上毯子,重新躲在了这一层薄纱之后。 两颊冰凉的,她去摸,是泪…… 第十三章 破碎的心(二) 伊莲一夜未眠,止不住的莫名的泪水,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天明时分,她才因为疲累至极而昏睡过去。 恍恍惚惚,梦境不断…… ‘砰,砰,砰!’捶门的声音。 “嗯~,谁?”伊莲头疼欲裂,翻开蒙在头上的毯子,门外没有人回答她。 她下了床,摇摇晃晃走到门边。桌上的油灯早已因为灯油燃尽而熄灭了,卧室东面墙上高处的窗户投进来一丝丝光亮,房间内的光线非常微弱。 伊莲解开扣住的门栓,将房门打开,中厅里没有人,同样微弱朦胧的光线,难道是自己恍惚之中产生的幻觉?伊莲转身准备关门,突然她看见脚下有一个小小的布袋子,她赶忙捡起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米黄色亚麻布做的布袋,伊莲打开袋口系着的绳子,里面露出一张折叠好的莎草纸。伊莲将莎草纸翻开,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抽象的古埃及象形文字。伊莲关上房门,坐到床上看了好几遍,还是弄不懂上面的意思。 会是什么人呢,这个人必须可以自由进出法老的寝宫,而且懂得象形文字的意思,在古埃及,除了法老和书吏以及地位较高的祭司,就只有受过良好教育的王族或者贵胄才懂得书写和阅读文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给她这样一个东西? 没有头绪,没有线索,伊莲来到浴室,把昨天宫中女仆为她准备好的沐浴用水倒进浴池中,放好适量的苏打,脱掉衣服坐了进去。看向水中的倒影:流了一整夜泪的眼睛,红肿干涩。 伊莲仰躺在浴池中,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先前收到的神秘莎草纸上绘有的象形文字。一刹那间,她似乎明白了其中两三个文字的意思,第二个字符是个月牙,第三个字符是个行走的人的形状,第四个字符是平行的三条波纹,那不就是在暗示她,晚上到尼罗河边去,这个人想约她去做什么呢?伊莲心中满是困惑不解,却又感到好奇与期待。 沐浴完毕,伊莲在更衣间穿好裙子,突然,敲门声又起。 “谁?”伊莲来到卧室门口,询问的声音显得格外紧张。 “莲殿下,午餐已经备好了,请下楼用餐。”是代替萘塔俪值班服侍她的宫女蒂娜的声音。“早上我来过了,您没有吱声,我估计您没有起来,就没有打扰您的休息。” “哦,知道了,谢谢你,我马上下来。”伊莲松了口气,抓起梳子把蓬乱的头发弄服贴。拿起桌上她从花园里弄来的无花果树上的树枝,树枝已经被她用刀子削去了皮,并且刨得很光滑,截成合适的长度。她把头发向后高高盘起,用这个自制的发簪将盘起的头发固定住。 伊莲准备下楼用餐,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忽然想:留下莎草纸的会不会是蒂娜呢?她可以自由出入法老的寝宫,但是这个比萘塔俪还要小的宫女,看上去纯真幼稚,不像是会有心机做这种秘密事情的人,一般人也应该不会利用她。看来自己的种种猜测和疑问,只有应邀赴约时才能得到答案了。 伊莲下楼通过楼下的走廊时,眉头紧锁,昨晚不该看见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深呼吸一口,忍住心中莫名的痛苦,拉开中厅的侧门,撇过头去不看左边,径直往中厅大门奔去,开门,下楼…… 第十三章 破碎的心(三) 蒂娜已经像萘塔俪平时伺候伊莲那样,将午餐和用餐的桌椅一并安排摆放在了寝宫大门外不远的右侧柱廊亭台下面。正午的太阳光垂直照射下来,走入柱廊的阴影里马上感觉到一丝清凉,坐在这里既没有在光线昏暗的屋内吃饭那么压抑,又可以观赏前庭花园里的植物,呼吸新鲜的空气。吃饱了什么都不去想,坐在柱廊阴影下小酣片刻,真是一天中让人感到最为舒服惬意的时段。 “蒂娜,你又搬凳子来做什么?”伊莲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们,忙着端这端那。 “殿下,刚刚塔菲姆大人吩咐奴婢做的,他说王早上出去的时候交代了要回宫用膳的。”蒂娜放好椅子,退到一边。 ‘叮’~,伊莲手中小巧的镀金莲花纹酒杯掉落在地。“啊~”她惊呼,雪白的亚麻长裙染上了葡萄酒的颜色,一大片眩目的紫红。 “殿下,您怎么了?”蒂娜见她失神的倚在桌边,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一个不稳,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 几个侍女很快清理了地面,拿来毛巾给伊莲擦拭双手上因为有糖分而变得粘乎乎的液体。 “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睡眠不好的缘故。”伊莲擦拭着双手,神情落寞。 “蒂娜~,我,我上楼去了。”伊莲吞吞吐吐,想要起身。 蒂娜一脸的讶异,“殿下,您刚下来,还没有用餐呢!” “啊?哦,我不饿,我先上去,等会你把我的东西端上来吧。”伊莲起身就准备往寝宫大门而去。 “你就那么的不想见到我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伊莲定在原地,进退两难,脑子里一浮现昨夜的景象,她就不想见到他,想要逃跑。 图特摩斯从她身边走过,站到她的右侧前方。 “蒂娜,你们下去吧。”他吩咐道。 “是,法老。”蒂娜引领侍奉在大门左右的众宫女进入寝宫大厅候命。 柱廊阴影下片刻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伊莲的头始终是低着的,不曾抬起,双手使劲揉搓着裙子。‘我真是天底下最没用的女人,明明是他对不起莲,怎么倒像是自己红杏出墙,见不得人一样。’伊莲恨透自己总是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不贴合实际的懦弱,或者说是被动。 “昨天~,昨天晚上~……”今天的图特摩斯,口齿似乎也不那么清楚。 “我什么都不知道!”伊莲丢下话往屋内走,忽然间左手被图特摩斯拉住,她奋力的想要挣脱,却被图特摩斯反转身来,两个人终于面对面了。 “你说不知道,证明进来的人是你。” 伊莲仰头看向他,心中又涌出那股哀伤和疼痛,还有无名的愤怒。 “是我,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好事,我真的很后悔,我干嘛要下楼去。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但是不保证还有人知道,你是一国之君,你想要哪个女人就要哪个女人,谁也无权干涉你。”伊莲的胸口起伏加剧,说完她激动起来,又想要抽身离开。 图特摩斯紧紧拽着她的左手,“莲~,你误会了,我,我喝醉了,我把她当成了你,不信我带你看看,她有点像你。我,我……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叭!’,一记洪亮的,清脆的响声,图特摩斯的左脸顿时火烧火燎,伊莲举在半空的右手掌心通红。 “你!”图特摩斯紧捏住她左手的手腕。 “放开我,你们男人怎么都是这样。”伊莲欲图挣脱他的钳制。脑海里忽然浮现另外一组镜头,嘈杂的酒吧,一个熟悉的身影吻上了另一个女人,之后,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竟然还敢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是多么的爱她,荒唐!如果是爱,怎么会在分手时连一个预兆都没有,只给了她一个破理由,难道他忘记了这个他拿来分手的理由,当初他是那么的不屑一顾,信誓旦旦。如果是爱,怎么会在分开后这么快就可以若无其事的吻上别人的唇。如果是爱,怎么会在吻过别的女人后再来说爱她。如果这是爱,那么是他喝多了或者疯了。如果她相信了他的爱,那么是她白痴。 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过分,前夜刚和别的女人缠绵悱恻,亲热过的床铺还有余温呢,他就来跟自己宣告他的爱情,不,他也没有用爱的字眼,他只是说喜欢她,就算是他的表白吧,同样的那么狗屁。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呢,还是白痴,竟然还要叫她去面对那个女人。 “我尊敬的法老王,您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了。”伊莲停下挣扎,看着同样压抑着怒火的图特摩斯。“再者,您看着谁像谁,您和谁有什么风流韵事都不关我的事,我既然不会做你的女人,就更不会管你的事情,也不想时不时总是碰见你,让你觉得碍眼。” “你说的都是心里话?”图特摩斯严肃的神情,眼神冷得可以杀死任何一只从他前面走过的活物。 “是的!”伊莲丝毫没有犹豫。 “那好,我成全你。”图特摩斯说道。 伊莲在他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感的成分,“成全我?什么意思?” “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成全你,明日我就安排新的住处给你。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女人,讨厌我。”图特摩斯顿了顿,“我会要最高祭司安排纳妃的事情,你,我不再强求,以前的一切就当我从未提过。”图特摩斯松开紧拽着的她的右手,默然的站着。 伊莲抽回已经被他捏得生疼的左手,从他右侧擦身而过,径直朝卧房奔去。 第十三章 破碎的心(四) 看着莲离开的背影,图特摩斯一拳砸向面前的墙壁,他心如刀割,却又怒火攻心。因为她的最终拒绝,几天以来他一直把精力投入到卡纳克的修缮,昨夜晚宴上因为烦闷喝多了酒,在众多宾客中,他看到一个很像莲的女子,模样相似,身段相似,叫近身旁来仔细端详,却又不似,那神情,那眸子里的光芒截然不同,一点都不清澈,这世上怕是只有莲的双眸才能够衬得起她这样的名字。 女子名叫斯缇雅,是护士艾莆的女儿,借着艾莆服侍王族的护理一职,有幸得以入宫参加宫里的宴会。 图特摩斯侧躺着倚在王座上,端详着面前跪在王座台阶下,仰望着他的女人,他把她叫近跟前,命她服侍自己,陪他喝酒,此刻他只想把她幻想成莲,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醉酒,后来不清醒的时候真的把她当作莲了,他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带着这个女人回的寝宫。 在哈特谢普苏特压制的这二十来年里面,从他长成一个完全的男人起,虽然在卡纳克做着僧侣的自己(古埃及的祭司,也可以说僧侣,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有很多地位低下的祭司甚至只是兼职的),身边从来也不缺乏女人,只要他想要,他都可以得到。自从再次遇到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对于身边的女人全然没有了兴趣,那种动物似的交媾,他觉得厌倦。这八九个月来,他完全生活在一种无欲的状态中,要说完全没有欲念,那是假的,他是一个健康的,强壮的,会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只是他压抑了这些,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他的理性高于了雄性的本能。 一早醒来的自己,摸到身边的温热肉体,着实吓了一跳。在模糊的记忆中,隐约记得昨夜喝醉后这个女子搀扶着他回了寝宫,之后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头绪,怎么上的床,又怎么和这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大概在酒精的作用下,又是那么不清醒的状态,他错把她当作了莲,长期的禁欲,身边这个女人又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那一刻,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起身,叫醒还在睡梦中的女人,他要她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昨夜的事情,可是女人说昨夜有人误闯了进来,而且,那么多人看着她送他回到寝宫,她又一夜未曾归家,不用隐瞒,很多人都会猜测到是怎么回事。图特摩斯突然极度厌恶起眼前的女子,她这简直就是在威胁他,要他对她负责。他感觉他被人算计了。 图特摩斯似乎记起了昨夜的那一刻,但是那一秒钟的微弱光亮,激情褪去后昏昏噩噩的自己什么也没看清楚,醒来只有房门口地上自己的衣物和一盏油灯。 主管建筑设计的大臣突然来访,他打发走了斯缇雅,和大臣商讨卡纳克修缮的事情去了,混乱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莲惊恐哀伤的面容…… 他从未想过要再去触碰别的女人,现在他只想拥有她,只要她,可是她总是保持着和他的距离,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时刻掩盖住灵魂里面最为真实和深刻的东西。他不想要伤害她,可是现在,昨夜的事情,只怕她真的不会原谅,也不会再靠近他了。 可是他又恨,恨她的决绝,恨她那么多次拒绝自己,明明她的眼中也有渴望,为何总是拒绝得那么坚定,如果没有这些,或许自己不会在昨夜迷失…… 阿蒙神啊~,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伟大的哈特尔,请你告诉我…… “王~”,塔菲姆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黯然神伤的图特摩斯。 “什么事情?”图特摩斯拉开身旁伊莲先前刚刚坐过的椅子坐下。 “最高祭司大人在外等候多时了…”塔菲姆瞥了一眼图特摩斯,沉默不语,很明显,他话里有话。 “什么事情?”图特摩斯抬头看向面容有着些许尴尬的塔菲姆。 “嗯~,是这样的,祭司大人想问法老关于立后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塔菲姆又看了看图特摩斯。 “说重点,最高祭司关心王室子嗣的问题可以理解,但是还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从卡纳克跑到宫里来跟我讨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你说话吞吞吐吐必有要紧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说。” “王~,是关于昨夜您留斯缇雅在寝宫~留宿的事情,现在底比斯传得沸沸扬扬,说您可能要立王后了。最高祭司大人是来问明王的想法,好做准备……”塔菲姆低着头回避图特摩斯锐利的眼神。 “混帐,本王留宿一个女人也能够传扬得如此之快,去查,给我去查,是谁,是谁多的嘴传扬出去的。”图特摩斯的情绪顷刻间爆发了,他没有想到,事情果真如同斯缇雅那个女人说的那样,不但没有瞒住,反而路人皆知。 “是,臣这就去办。”塔菲姆行礼准备离开。 “慢着,祭司大人今天我就不见了,告诉他,准备纳妃的事情,斯缇雅就封个偏妃吧,立后的事情不要再提,本王自有想法,该立的时候自然是要立的,王后必须是品行端正,贤良淑德的女子,不能随便册立。”图特摩斯挥了挥手臂,示意塔菲姆退下。 “是!”塔菲姆再次行礼,悄然退去…… 第十三章 破碎的心(五) 伊莲撇下图特摩斯,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随后蒂娜端上来的午餐,她是一口也没有去碰,她只觉得心好累,好累好累,疲累得只想躺下,只想睡觉,最好睡着就再也不要醒来。 拒绝他,心会痛;让他放弃,面对他的冷漠决绝,心也在痛。上帝在和她开什么玩笑,她似乎真的喜欢上了这个认识不多久的男子,而她和他整整相隔着三千多年的距离,理智一直在告诫她,她该要拒绝这样的感情,但是冥冥之中,有些东西却是她拒绝不了的,更何况她一直没有驾驭自己感情的能力。 在现实的境遇中,打败她的永远都是感情,而不是现实,自己对别人的感情,或者别人对自己的。 她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子,生来注定为情所困,但是世间的男女并非都是这样的性格,现实的人往往占多数,因此她总是受伤的那一个,她不会作假,不会虚伪,不太物质,不会懂得现实里人们常用的手段和心境,她的爱很单纯,很直白。每当她打开心扉,放下所有,背起背囊准备义无反顾的时候,结局都是变成她独自徘徊在原地上演独角戏。因此,她试着开始学习,学习保护自己受伤的心,不再指望会有那样无暇的爱,即使再动听的诺言,她全当在听剧本的台词,关上心门,亦不再受伤害。 午夜时分,伊莲从迷梦中醒来,又是那个噩梦,搂着女人的图特摩斯命令卫兵举刀砍向她,剧烈的心痛,几乎使她无法呼吸,盖在身上的薄毯已经透湿。 卧室里,蒂娜早就已经为她点好油灯,火光调得很小,桌子上摆放着中午没有动过的食物,以及晚餐。 伊莲拿起一个面包,咬了几口,匆匆洗了个澡,冲去身上的汗水。她穿戴整齐,来到床边,翻开床上垫着的褥子,拿出那个装有莎草纸书信的布袋。再次看了一遍,确定了里面她似乎看懂的内容。轻轻关上卧室的门,悄悄的溜出宫去。 深夜的底比斯静悄悄的,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如同在演奏交响乐。伊莲出宫后靠着自己的记忆出了王城,朝河边走去,没有确定的地点,她径直来到渡口。走上渡口的匝道,等了许久,也没有人过来,难道是自己来晚了,或者解读错误?伊莲刚要准备回头张望,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女人的声音。 “别动,不要回头,就这样说话。如果你回头看,我会打晕你的。”女人好像是故意压低了嗓子发声,看样子她不想要伊莲认出她。 “你是什么人,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伊莲乖乖的没有回头,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而脑袋开花,但是她的心里确实满是疑问。“你迟早会知道我是谁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就要回去了,回去你原来的世界…”女子说道。 “等等!”伊莲背对着女人,一脸的惊讶。“你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你知道我是谁?!” “一切都是宿命,不过你很快会再回来的,还有很多事情你要去做,命运之轮的旋转还未终结,等你再次回来谜题自然就会解开,希望这次是最后的轮回……” “什么宿命?什么历史?”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喂,喂~,”依旧没有回音。 伊莲壮起胆子,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她看向前方,远处一个头顶尖尖的黑色影子嗖的消失在夜色里,从外形上看,这个女人穿着类似带有帽子的斗篷外套。 她就要回去了,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她还会再来,怎么来?难道又有什么灾祸不成?如果这一切都是宿命,那么她的宿命到底是什么,这一切的安排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匝道木板间缝隙下潺潺流过的尼罗河,伊莲满心迷茫…… 第十四章 最后的依偎(一) “砰,砰,砰!”,有人在敲伊莲卧房的门。 “谁呀?”伊莲揉揉眼睛,昨夜从河边回来,回想着神秘女子说过的话,兴奋得好久都没能睡着,这会她睡意正浓。 “萘塔俪,殿下。”少女独有的稚嫩的声音。 伊莲听到是她,瞌睡一下醒了大半,自己不是放了她三天假么,还有一天时间呀,她怎么提前回来了? 伊莲下床去开门,萘塔俪站在门口,脸上却没有往日的轻松笑意。 “进来吧。”伊莲爬回床上,继续躺下。 “殿下~” “嗯?哦,萘塔俪,我现在好困哦,我躺着和你说话吧,好么?”伊莲倚在床头,捂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怎么就回来了,有着急的事情吗?” “殿下~”萘塔俪扑倒在伊莲的床边,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怎么了?萘塔俪?有人欺负你吗?快告诉我。”伊莲从床上坐起,下了床扶起地上跪着的萘塔俪,一同坐到了床上。 “殿下,怎么,怎么法老的王后不是你么?今天一大早,塔菲姆大人就到奴婢家去了,他说让奴婢快些回宫来,今天殿下要搬到新的地方去住,让我回来给您收拾,”萘塔俪看着伊莲的眼睛。 “是的,萘塔俪,我不会做他的王后,法老也的确会要安排我住到别的地方去,怎么了?你不愿意跟着我去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和法老说的,让你留下来。”伊莲拉着萘塔俪的手肯定地说。 萘塔俪摇摇头,“不不不,殿下,我怎么会想要离开您呢,从我在宫中做宫女开始,从来没有人把我当回事,就在底比斯的家我也几乎没有回去过,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我只想尽忠尽责伺候好您还来不及呢。” “那又是为什么哭呢?”伊莲下床打开床边矮柜的抽屉,拿出几条亚麻帕子,递了一条给萘塔俪。 “殿下,你知道我们多么希望您能做王后么,我们都以为法老会立你为后的,可是,怎么突然就变了?昨天王城里面开始流传一个秘密,说晚宴后,法老留宿了艾莆的女儿,是真的吗?” 伊莲撇过头去,沉默了片刻后,她鼓起勇气看着萘塔俪“是的,都是真的。但是,是不是你说的这个艾莆的女儿,我不知道。” “噢,哈特尔女神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安排。您怎么得罪法老了?”萘塔俪握紧伊莲的双手说道。“今天奴婢在回宫的时候,看见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准备,似乎有重要事情要发生,我问卫队长,他说法老要立妃子了,我当时吓了一跳,果真留言是真的啊……” “立妃?!”伊莲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殿下,您怎么了?”萘塔俪被她突如其来的苍白脸色和痛苦神情吓得六神无主,跳下床去,从浴室里面端来一盆水,撮了个帕子帮她擦脸。 萘塔俪小心地替她擦拭着脸颊上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珠。“您这是何苦呢,既然法老他这么喜欢您,您又放不下他,您为何不答应他呢?” “萘塔俪,如果我说我不是莲,我是几千年后的人,你会信么?”伊莲抓住萘塔俪的手,认真的看着她。 “殿下!您说什么呢?您一定是太难过了,哈特尔啊,请你保佑莲殿下吧。”萘塔俪搂住伊莲,给了她一个拥抱。“殿下,就算法老立了妃子也没有关系,王后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看样子,法老他还是在等待着您的决定的。” “我的决定…”伊莲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 伊莲自己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图特摩斯曾经送她的首饰,她一件都没有拿走,就只带走了赐给她的萘塔俪。离开王宫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只有塔菲姆带着随从亲自护送,帝王的薄情寡幸,果然是条定律。离开的路上她不曾回头再看一眼身后景致,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夕阳下的哈特而神庙,有一种神秘的,忧伤的美。伊莲万万没有想到,感叹过哈特尔神庙遭遇的她,竟然做了这‘冷宫’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塔菲姆命人将法老要求带过来家具器皿等物品,摆放到了第二台地柱廊南侧的哈特尔神殿后方的三个房间内,自己则回去复命,留下一支法老的亲信卫队在此守护,这里将是伊莲新的住所。 第十四章 最后的依偎(二) 今天的底比斯喜庆热闹,王城内张灯结彩。虽然法老只是纳妃,迎娶一个偏妃,但是埃及上下还是非常重视的。法老有了后宫,就会有子嗣,百姓们一致认为除了英明神武的法老,只要有了阿蒙神的继承人,埃及才能永久的繁荣下去。即使法老的继承人严格规定了必须是王后和法老所生的孩子,但是图特摩斯三世不正好打破了这个规定么,在法老与王后没有生养儿子的情况下,法老和偏妃所生的儿子自然就会成为法老的接班人。 此刻哈特尔神庙的冷清刚好跟人潮涌动的王城形成强烈的对比。 宫中御膳房的侍女从王城送过来的午餐还是新鲜的,面包还残留着微热的余温,这恐怕是历代失宠的妃妾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了。 伊莲和蒂娜坐在大庭院的莲花池边享受着美味的午餐,这几天在哈特尔神庙,伊莲的心情平复了很多,虽然那莫名的心脏的剧烈绞痛会在她想起他的时候出现,但是她宁可坚信那神秘女子说过的她即将回去的预言。 夜幕降临,黑暗开始笼罩大地。从对岸驶过来一条船,停泊在了哈特尔神庙靠近河边的斯芬克斯堤道边的渡口上,船上下来一个年轻的,高大英俊的男人,清秀的眉目,清澈的双瞳透露着本色的温柔,男子腰间配有镀金穆特女神像的短匕首,来者正是法老的亲信塔菲姆。 塔菲姆的到来,除开顺道带来的丰盛晚餐,还有一个木盒子。 “莲殿下,这是法老要我转交给您的。”塔菲姆递上手中的盒子。 “你又忘记了,叫我莲!”伊莲蹙起眉头,盯着塔菲姆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塔菲姆看着盒子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是他亲自交给我的。” 伊莲走向木桌边,借着油灯的火光,她打开了盒子。 “呃~”伊莲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让她倍感熟悉的物件,在她小公寓里面收到的,那个邮件包裹里面放着的,同样的那个雕刻精美的小木盒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塔菲姆俊秀的面庞凑了上来。“好像是个首饰盒子。” 伊莲没有理会塔菲姆,拿出里面的小木盒,取下木盒上雕刻的手掌中托着的生命之匙,对准锁孔,“咔嗒”一声,木盒的锁开了,伊莲翻开盖子,放在里面的,是与她收到的那个蓝宝石莲花坠子一模一样的物品。伊莲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他有说什么吗?”伊莲把弄着掌心的坠子,问塔菲姆。 “没有,法老只是交代送到您手上。” 伊莲握着坠子,若有所思的走出房间,登上第三台地,远远眺望月色下热闹非凡的底比斯王城,塔菲姆跟随着她,默默的站在她身后。 伊莲看着远处的灯火,突然转身面向身后的塔菲姆说道:“塔菲姆,你去告诉他,他还欠我一个愿望,在丰收的庆典上,如果什么时候我想到了我的愿望,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是,我会如实转告给法老。”塔菲姆屈膝向她行礼。 塔菲姆还没有站直,忽然间地动山摇,整个山谷里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是地震! 伊莲和塔菲姆扶着地面,想站却站不起来,到处都是悬崖上滚落的碎石,沙尘漫天,呼吸困难,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抬起头,无意间看到头顶上方有一颗巨石在震动中摇摇欲坠,没有多想,她使出全身的气力,推开背对着悬崖的塔菲姆,巨石夹杂着沙土在顷刻间坠落下来…… 第十四章 最后的依偎(三) 天摇地动持续了大约一分多钟,漫天的尘土开始飘散,原本一片漆黑模糊的哈特尔神庙在重现的月光下依稀可以辨别出轮廓。 “莲殿下!塔菲姆大人!莲殿下!塔菲姆大人!你们在哪里?”萘塔俪摸索着从哈特尔神殿出来,上了通往第三台地的坡道,地震前她正在房间里收拾打扫。森穆特设计的神庙主体建筑坚如磐石,地震过后竟然纹丝未动。 “萘塔俪,快,快去下面找没有受伤的卫兵,让他们去王城找御医,莲殿下受伤了。”听到下方萘塔俪的呼喊,塔菲姆忍住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山崖坠落的碎石砸伤了他的左边肩背部,背部渗出的血液已经将衣服和皮肤黏在了一起,刚刚如果不是伊莲奋力推开他,后果不堪设想。听到塔菲姆的话,萘塔俪转身跑下台地,向塔门奔去。 “殿下,醒醒,不可以睡着,坚持一下,就会有人来帮助我们的。”塔菲姆跪在伊莲的身边,同她说话。她推开塔菲姆的那一刹那,滚落的巨石将她冲开,抛到台地的边缘,她受到重创,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 伊莲艰难的睁开眼睛,嘴巴里面全是咸涩的腥味,她想要呻吟,但是每呻吟一下,深呼吸带来的胸部起伏会让身体更加疼痛,她只好忍着,任凭疼痛肆虐。惨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塔菲姆~”伊莲喊了一声,似乎有话要说,但是说话导致疼痛加剧,她眉头紧蹙,突然咳了一声,吐出一团血块。 “莲殿下,不要说话!”塔菲姆看着眼前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的伊莲泪流满面,现在这种情况下,既不能挪动受重伤的她,也不能帮助她减轻痛苦,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承受剧痛。 塔菲姆用没有受伤的右手从上衣的胸前扯下一块布来,轻轻擦拭着伊莲额头和脸颊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每当看到她因为疼痛而锁紧眉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人割了一下,恨不得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塔菲姆大人,我在河边看到对岸已经有人朝这边来了,好像是法老的船!”萘塔俪一路小跑上了台地,“天哪!”萘塔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莲殿下~,殿下~!”萘塔俪扑倒在伊莲身旁,抓着她的左手,那手是冰凉的。 “殿下为了救我……”塔菲姆梗咽住了,这位在沙场上从来都是英勇无畏的男子汉在流泪。 “殿下你等我~”萘塔俪试着泪跑下去,从神殿里拿来了毯子给伊莲盖上,仍旧跪在地上,紧握着伊莲冰冷的左手。 伊莲除了疼痛和感到寒冷就是说不尽的疲惫,她好像要睡觉,慢慢地她的眼皮又开始打起架来。“萘塔俪,和莲殿下说话,不要让她睡着,在御医到来前不要让她失去意识。”塔菲姆对蒂娜说。 “塔菲姆~咳咳~”伊莲小声的唤了一声塔菲姆,“如果我等不到,告诉他,不要为我难过,咳咳~”伊莲因为疼痛开始咳喘起来。 “殿下,别说话,保持体力,您会没事的。”塔菲姆擦拭着她额头上新渗出的汗水。 伊莲摇摇头,“告诉他,不要为我难过,你们也是。”为了避免咳嗽,她停顿了一下,小小的换了口气。 “我只是去了我该去的地方,咳,真正的莲不是我,一场意外把我带到了这里,我来自遥远的未来,以后的世界。咳咳咳……”伊莲咳得非常厉害,嘴角又流下新的醒目的鲜红。 “殿下,别说傻话了,您会没事的!”塔菲姆强忍着泪,一旁跪着的萘塔俪眼泪已经决堤。塔菲姆别过脸去,看向前方的远处。 “殿下,挺住,王来了!”河边停泊着法老的太阳船,图特摩斯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塔门,正奋力朝这边奔跑而来,随行的御医和卫兵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地上仰面躺着的伊莲已经没有气力,她感觉越来越冷,就像当初高速车祸后一样,意识开始模糊。 “莲!”图特摩斯几乎是冲上斜坡来的,塔菲姆起身捂住受伤的左臂和萘塔俪退到一旁,图特摩斯向前,跪下,双手紧紧握住伊莲右手握紧的拳头。“地震一停下来我就预感到出事了,都是我的错。”图特摩斯眼眶微红,声音嘶哑。 这时,御医和纳克特等人已经到达第三台地,站立在一边,等候法老的差遣。 “医官,过来给莲诊治!”图特摩斯命令道。 伊莲举起左手摆了摆,示意不要御医上前。“不要~”,她费力的抽出被图特摩斯握住的右手,慢慢将掌心摊开来,露出她一直紧紧捏在手心的莲花坠子。 “莲!”图特摩斯的眼角有泪滴划落,他痛恨自己,怎么要去计较她的拒绝。他痛恨自己,怎么会把她独自留在这里。他痛恨自己,不能减轻眼前心爱的女人身上所承受的苦痛。 “撑下去,不要离开我~,御医!”图特摩斯重新握紧伊莲摊开的右手。 “没用的,咳咳~,我要走了…”伊莲用左手抚摸着图特摩斯落泪的面颊。 “不会的,我不准,阿努比斯不会带你走的。”图特摩斯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伊莲仰起头看着图特摩斯黝黑的眸子,“如果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模样,你还会认得我,爱我么?”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你,不要说傻话了,哈特尔是知道我的心的。”图特摩斯已经泪流满面。“就像我送你的这对耳坠,少了一个要怎么戴,我不可以失去你!坠子找不到了,我可以叫工匠再做,但是你只有一个!” 一对?伊莲眉头微微皱起,原来这是副耳坠,这个坠子原本有一对么,可是她从塔菲姆手上接过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只啊。难道?!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伊莲双眼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好冷……”伊莲将脸转向图特摩斯的胸膛,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渐渐的她感觉图特摩斯的抽泣声越来越远,直到她再也听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第十五章 苏醒(一) 伊莲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床边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刺激到她在黑暗中许久不曾见过光线的眼睛。渐渐的她闭着的眼睛透过薄薄的眼皮感觉到光线的存在,她再次睁开眼睛,四周雪白明亮。 伊莲想用手肘的力量支撑起上半身,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紧紧的握着,她侧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疼爱她的,只要能够为她做到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的人――她的妈妈安雅。房间里面只有这一张床铺,床头的地上放着很多鲜花,左边的吊瓶正在冒着小气泡,吊瓶上面贴着标签――葡萄糖。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打着点滴,妈妈坐在木凳子上,伏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右手。 伏在床边休息的安雅感觉到了床上传来的动静。 “我的宝贝,感谢上帝,你醒来啦,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安雅站起来侧身坐到伊莲身边,双手托起伊莲的两颊,眼睛盯着她看了又看。 “妈!”伊莲搂住安雅的脖子,把头埋在妈妈的肩膀上,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在妈妈的肩头蹭了又蹭。 “宝贝啊,你昏迷了十天了,真是个奇迹呀,那么严重的车祸,竟然只有一点外伤,医生说你的昏迷与车祸的碰撞无关,可能是惊吓过度,不需要治疗,慢慢会恢复的,我好怕医生误诊啊,上帝保佑你终于醒来了。”安雅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长发。 昏迷?十天? 伊莲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车祸的经过,在那之后,耀眼的金色船舶,气势恢宏的悬崖边的建筑,还有英俊伟岸的男子悲恸的面容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好像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但是那个梦境太过于真实,真实到一回想起来那俊秀的哀伤的面孔,心就在疼痛。 “宝贝呀,多亏了嘉倪的照顾和帮忙,你出事的时候我和你爸爸还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她的电话,我们下了飞机就转了航班来你这里。是她赶到医院为你办的入院手续,我们不在的时候就是她在医院照顾你,你能有这样对你好的朋友,我们真的很高兴啊。你爸爸昨晚在医院呆了一晚,我让他回你公寓睡觉去了。这几天你一直在做梦,口里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清楚你说些什么东西。等会你可要先打个电话给嘉倪,告诉她你没事了,好好谢谢人家,我现在去叫医生来给你再做个检查,如果真的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叫上嘉倪,我们得好好谢谢她,请她吃个饭!” “妈,你去吧,我没事的,。”伊莲亲了亲安雅的脸颊。“对了,妈,我的车呢?” “傻孩子,还关心你的车呢,人没大问题就不错了,以后都不准你开车啦,太危险了,车子在4s店里修着呢,安心吧,单位那边也请了假了,你们领导也来看过你了。”安雅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交代。 “哦,知道啦,妈,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这就给嘉倪打电话。” 安雅本已走出房间,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对她说:“你的手机没坏,保险公司处理事故现场的人给你留下送过来了,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抽屉里。我去啦,顺便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你可是他的宝贝哟,这些天可把他急得,不是我劝他回去休息,他就不肯走,傻呆着陪你。”安雅说完又转身出去了。 第十五章 苏醒(二) 伊莲和嘉倪仰着头看着天空中逐渐变小的飞机,直到安雅夫妇乘坐的班机消失在这一片蔚蓝之上。 “我们走吧。”伊莲松开拉着嘉倪的手,开始翻弄自己的包包想找什么东西。弄了半天,从包包里面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物件里掏出一串钥匙。“是你开还是我开?”伊莲歪着头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开车吧,我给你开回来的,这几天又都是我当司机,还是我开回去好了,你呀,刚刚安稳了几天,怕你又闯祸。”嘉倪接过伊莲手中的钥匙,拉起她的手向停车场走去。 “你不打算给他打个电话啊,你昏迷那会他可是来看过你了。”嘉倪看看伊莲,继续将视线放回前方平坦的高速公路。 “再说吧,我现在只想回家休息,好好睡一觉。”伊莲看向窗外,高速隔离带外的荷塘里,只有根根已经枯萎的茎杆,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情。 “大姐,你睡了十天诶,你还没睡过瘾啊,真是服了你了。”嘉倪斜眼看着伊莲,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伊莲没有回答她,转身望向后方的那排座位,一个白色的帆布袋子映入她眼帘。 “哦,你看妈妈,老咯,你看这个记性!车上和你身上散落在现场的东西,除了手机尽快给你拿回来了,其它的东西保险公司的人清理完现场都给你收拾好,放在这个袋子里面,你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安雅走的时候曾经交代她,只是当时为了不耽误父母搭乘航班,她没有打开看。 伊莲解开扣在身上的安全带,跪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伸手拿过来那个包包,重新坐好扣上安全带。 她拉开袋子的拉链,里面有很多杂物,什么笔记本啦,纸巾啦,香水瓶子,打火机,清凉油啦,满满一大袋子东西。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总是会带很多东西出门,只要生活中用的着的,在她的包里几乎都可以找到,她的包包从来都是很大个的那种,如果碰上出差旅游,那就更恐怖,按嘉倪的话来说,她是恨不得把家都带着走,所以嘉倪曾经调侃她,要她下辈子投胎做个软体带壳的动物,或者是龟类的,那样就可以时时刻刻带着‘家’跑了。 伊莲摸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她扯出一截棕色的中式玉佩用的绳结链子,稍微用了点力,把整个链子从一堆杂物中拽了出来后,一枚小巧别致的蓝宝石莲花坠子出现在她眼前。 “这个是你邮寄回来送给我的么?”伊莲看着身边正在开车的嘉倪问道。 “什么东西?”嘉倪看了一眼,“不是啊,我送你的东西那天和你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都给你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你送的么?可是包裹上面写有埃及的英文字样,虽然看不大清楚。”伊莲满脑子的狐疑,如果不是嘉倪,那会是谁呢,她家里没有身在埃及的亲戚或者朋友啊。 “会不会是哪个暗恋你的人搞得恶作剧哟,呵呵呵呵”嘉倪捂着嘴好不正经的偷笑起来。 “少来,跟你说正经的呢。”伊莲撅起小嘴。 嘉倪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东西,“会不会是有人搞错了?” “不知道,如果是有人弄错了,我又没有对方的地址,我也不可能给人家寄回去。”伊莲用湿纸巾擦拭着莲花坠子。 “那你就别管是谁的,先代为保管呗,如果真是有人弄错了,等他想起来了,肯定会来找的,到时候你再还给人家就是了嘛。” “嗯,也只能这样了,现在我们去哪里吃晚饭?”伊莲戴上坠子项链,问嘉倪。 “老地方吧,今天我要吃麻辣锅。”嘉倪的眼睛里泛着光,险些没掉口水。 第十五章 苏醒(三) 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嘉倪,伊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替她盖好被子。 她来到客厅,端起桌上的莲花纹杯子,到厨房沏了一杯热茶。 站在落地窗边,手里捧着杯子,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眸子里面的神情依然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捉摸,有些许落寞,有些许哀伤,有些许倔强…… 在她心里,深埋着两个秘密,一个除了她和父母,还有家族中的亲戚,谁都不知道。另外一个除了她和父母,只有床上躺着的嘉倪和少数几个朋友知道,包括她的前男友琛。 确切地说,二十多年前,她是一个弃婴,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日子,刚刚出生没有几天的她被遗弃在福利院的路边,包裹着她的小被褥里面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出生日期。没过多久,家中孩子夭折了又不能够再生育的安雅夫妇来到福利院,想要领养一个小孩,喜欢孩子的他们只是抱着去试试的态度,不知道能否有合适的机会。 碰巧那天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只有刚刚呀呀学语的伊莲没有午睡,坐在学步车里面,到处撞来撞去。看到陌生人的到来,她似乎没有害怕,她好像很喜欢安雅,看着她总是笑眯眯的,喜欢黏在她的周围,安雅逗弄她的时候,她特别开心和满足的样子。当他们夫妇两个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小的伊莲哭了,吵闹着,不让他们离开,那可怜的模样,让安雅的心都碎了,她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仿佛再次把幼小的她抛弃了一次,于是他们叫来院长,交了领养的费用,填了表格,带走了伊莲,几天后办好了一切手续,给她上了户口,取名伊莲。 从此她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新的身份。安雅夫妇对她如同己出,像宝贝一样的爱护着,原本瘦小单薄的小可怜在他们的细心呵护下,如今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成了一个水灵灵的漂亮姑娘。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安雅取出珍藏已久的当初接她回来的时候院长交给她的,伊莲被遗弃时身上所穿的东西放到她面前,告诉了她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世,伊莲不敢相信,让自己这么幸福了二十几年的父母竟然不是她的血亲。安雅并没有指望她能够在知道自己身世后还会像以前那样和自己亲密,她也后怕过,但是她觉得伊莲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她不应该隐瞒,现在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是非观念了,应该可以让她知道,由她自己选择她未来的路。 伊莲有过短暂的迷茫和无助,但是很快她平复下来,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同他们那么亲密,并且她拒绝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她觉得能够那样狠心丢弃她的人,不论有着怎么样的苦衷都是不可原谅的,而安雅夫妇这二十多年来,给她的爱,是很多血亲关系的两代人都做不到的,她很爱她的养父母,她跟安雅说,这辈子她只有一个妈,一个爸。那天,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了一场,也在一起吃了最为轻松开心的一顿饭。伊莲在知道身世的真相后,没有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嘉倪,她所有的朋友都以为她是安雅夫妇的亲生女儿。 另外一个秘密,让伊莲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被遗弃。安雅夫妇在收留她的时候,福利院的院长就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个秘密,但是他们还是毅然的决定收养她。 被福利院收留的弃婴,都会送去医院做全面的健康检查,伊莲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检查出了问题,她的子宫和卵巢有先天畸形,外部是看不出的,b超扫描到了不为人知的一切,估计这就是她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原因,这个问题意味着,成年以后,她不能够生育,从一开始她就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真正打击到她的,是自己不能生育的现实,她和父母一样,很喜欢孩子,孩子的稚嫩和天真无邪,在她眼里是最宝贵的东西。不过她还是释怀了,她不也是被人收养的孩子么,或许等她长大了,她也可以收养孩子,一个,或许很多个。 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够生育,因此她一直拒绝恋爱,她不想受到伤害,毕竟能够接受这个现实的人不多,接受了对方也要为她承受多大的来自家庭和社会舆论的压力,她不想折磨自己,更不想折磨别人,但是在琛的猛烈攻势下,她还是沦陷了,毕竟她也是一个鲜活的,渴望爱的生命。可是残酷的事实是,她担心的终于变成了真的现实,琛最终还是没能顶得过巨大的压力,琛的母亲找上门来,乞求加威胁的话语还在她的耳边回响,她放弃了,她的男人也在她放弃之后退却了,或许他的母亲说的是对的,他是个正常人,应该有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她不应该太自私,爱,有时候应该要懂得放手。 坚强的她还是病了,病了很长的时间,刚刚复原没有多久,就发生了这个离奇的车祸,或许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不平凡,不平坦,注定了她的生活将要布满不可思议和传奇的色彩…… 第十五章 苏醒(四) 第二天的傍晚,嘉倪回自己的公寓去了,只有伊莲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小窝里。 她刚刚吃过泡面,抱着抱枕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门铃声想起。 她打开房门,表情呆住了,有些许惊讶。 “出院了也不通知一声。”琛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一米八八的身高,让他必须微微低下头来才能看着伊莲的眼睛说话。 “现在知道也不迟,进来吧,外面冷。”伊莲站到门后,让他进来。“坐吧,我给你泡茶。你喝什么?咖啡,茶,还是果汁?。” 琛坐下来,宽大的布艺沙发上,还留有伊莲刚刚躺过的余温。“咖啡。” 伊莲端来咖啡,放到茶几上,在他旁边坐下来。 “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要去医院的,这么大的事故虽然没有造成大的伤害,还是不可轻视。”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我没事,可能当时的速度太快,幸好那个横过告诉的人没有被我压到,就像妈妈说的,是个奇迹,我当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伊莲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对于这场意外不是非常介怀,反而感激上帝的恩赐,她就是这么个人,不会推卸责任,不会责怪。 琛看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莲,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还会选择我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东西,要是有,世人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了。”伊莲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刻意回避琛那一湾墨塘般的黑瞳。 “接到嘉倪的电话,我好害怕,突然发现自己很怕失去你,我……”琛侧过身来搂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无措。 伊莲抬起头看着他,不语。 “伊莲…我们…” “琛”,伊莲打断了他的话,推开他的双手,站起身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两个字的,我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当初接受你的爱,是我自己的选择,虽然我们遇见了可能发生的一切,但是很多事情是不受我们的意志控制和转移的,我从来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伊莲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以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爱情还要考虑其他的因素,现在才发觉,只顾两个人感受的爱情确实是很自私的,和我在一起的人,我不能为他生孩子,你的家人那么希望你能够有一个正常的生活,我给不了。你放弃我,虽然我会难过,但是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选择了我,会伤害到很多人,你最亲的人。其实你一直只是遵循自己的感觉,你并不知道自己要的生活是什么,所以在压力和困难面前你会手足无措,你没有自己的决定。我不怪你,但是我再也伤不起了,除非你能肯定你不会被一切压力击倒,你现在所想的就是你最终所要的,否则不要承诺,对任何人承诺。轻易选择的结果只会是无奈和痛苦。”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静得让人不安。 “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琛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肩膀。 伊莲转过身来,迎上他深邃的黑瞳,眼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划落了下来,嘴里说的不代表内心深处最终想的,对他,她还是不能释怀。 琛捧起她的脸颊,大拇指摩梭着她的肌肤,拭去滴落的热泪,他低下头,吻上那粉嫩的微微颤抖的唇。 面对他突来的举动,伊莲想要挣脱,但是他紧紧的拥抱和深深亲吻让她无力抵抗。 “噢,”伊莲惊呼一声,琛将她拦腰抱起,继续吻上她的唇,朝卧房走去… 琛扯过枕头,垫在她头下,没有等她反抗,手已经探入她的睡衣里。 突然他停下来,双手支起上身看着她的颈部,他举起右手解开她胸前的扣子,幽蓝的一道光亮闪过。 “是谁送的?”琛喘着粗气问她。 “嘉倪!”伊莲脱口而出,她对他撒了谎。“她从埃及带回来的礼物,之一” “哦,挺好看的。”琛抚弄着她胸前的莲花吊坠说道。“不过,你更好看。”他继而吻上她微启的唇。 “等等……”不容她思考,他已经褪去了彼此身上的衣物,炙热的吻烙上她白皙细腻的肌肤。 因为激情而加重的喘息夹杂着细弱的呻吟声在卧室里弥漫开来 …… 第十五章 苏醒(五) ……漫天的黄沙,如火般炙热的大地,……悬崖峭壁下宏伟秀丽的神庙建筑…… 蔚蓝的河流,繁荣的古代都城,戴头巾的男子跪地俯身搂着一个人。扭转头来,愤怒到极致的眼神,挥手指向后方。手持长刀的士兵,瞬间砍下的大刀…… “啊!”伊莲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莫名的疼痛,痛到一时呼吸困难。她静静的坐着,自从车祸以后,每夜都会梦到同一个梦境。 看看床前投进的月光下,身边空荡荡的半张床,她拧开了床头壁灯的开关。 激情的欢愉过后,她叫他走,甚至对于彼此刚刚的温情没有一丝的眷恋,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和恶心,这到底算什么,他既没有说要和好,也没有表白,只有赤裸裸的欲望,难道这就是她的爱情?掀开被子,突然发现他的手机落在了床上,估计是穿衣服的时候从口袋中掉落的。伊莲拿起手机,放进睡衣的口袋里面。 伊莲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来到书柜前,望向柜子最上端的一排书,她踮起脚,取下一本,那还是大学时代买的,有关于埃及考古学的著作。 她坐到沙发上,左手握着杯子,右手翻着书。突然她停下翻阅的动作,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双手捧书,从后向前倒过去翻阅,当看到一处图片时,她的目光驻足在那图片之上。 哈特尔神庙——第十八王朝哈特谢普苏特女法老的葬祭庙。 那梦中峭壁下的建筑正是这个,只是不像图片上面那样,历经岁月侵蚀后已经没有了生气,倒塌的石柱,还有垮塌的神殿。梦中的神庙完好如初,就像它刚刚才建好,神殿里雕刻着精美的壁画,壁画是完整的,纸莎草造型的石柱坚固整齐的排列着。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的呢,自从毕业后已经好多年没有翻过这些关于埃及历史的书本了,页面都已经微微泛黄。 “叮咚~”门铃乍响,沉思中的伊莲吓了一跳,手一抖,书掉落在地,她拾起来,放到沙发上。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难道是他发现手机没有拿,回来拿手机么? 伊莲开了门,却呆站着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门口站着的是琛的母亲南茜。 “伯母,请进,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么?”伊莲在鞋柜拿出一双女式毛绒拖鞋,放到地上。 南茜瞟了一眼玄关的地上,没有吱声,换上伊莲递过来的拖鞋。 伊莲站在旁边,异常窘迫,玄关地上摆着一双男士的拖鞋,四十五码的加大,以前特地为琛买的,身边的人只有他有那么大的脚。他走的时候没有把鞋子收到鞋柜里。伊莲沏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在旁边的摇椅上坐下,表情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我想恳请你一件事情。”南茜看着伊莲说道。 伊莲一脸的无措,“什么事情,您请说。”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说实话,我也很喜欢你,但是,琛不能没有后人,我还等着将来抱孙子。”南茜说到这里,抿了一口端在手中的茶。“你和他分手以后,他很痛苦,和我也分生了很多,我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已经开始托人给他物色了结婚对象,他也去见面相了亲,但是他似乎对你还是无法忘怀。我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他能尽快的有个新的生活。但是你们距离得这样近,我怕他解脱不出来。能不能请你~”南茜的眉头抖了抖,双手捂上茶杯。 “您想要怎么样,请直接说吧。”伊莲看了看南茜,别过头去看着南茜身后玄关地上的拖鞋。 “能不能请你暂时离开一下,比如旅行,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伤害了你,但是请你理解一下我做母亲的心情,我那么早就带着琛守寡,他是我的全部,我只希望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完美的人生。做为补偿,我可以承担你旅行所需的一切费用,更多也没有关系。”南茜盯着伊莲的眼睛,想要得到她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请您回去吧。”伊莲看着南茜的眼睛说道。 这下换做南茜有点尴尬,她再次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站起身来。“伊莲~” “伯母,他今天来过,这是他落下的手机,请您转交给他,我会离开一段时间的,但是不用您破费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伊莲的语气非常的冷静。 “哎,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你是个好孩子,人又漂亮乖巧,一定会有好报的。”南茜走到玄关,换上自己的鞋子,叹了口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十五章 苏醒(六) 如果要旅行,去哪里好呢?这个问题几天以来一直困扰着她,决定离开了,可是落脚的地点还是个空白。 伊莲翻阅起关于旅行地的参考书籍,突然她想起了自己从车祸发生以来不断重复的那个梦境,对了,选择的就是它了! 伊莲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随身的一大箱行礼已经托运。还有一个半小时,飞往埃及的航班就要起飞了。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我到机场了,飞机快要起飞了,到那边我再给你打电话啊。老板放了我的年假,可能我会去一段时间。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说完伊莲挂断了电话。 刚要把手机塞到背包里去,电话铃声了响起来。 “喂?喂!”候机大厅里的广播突然响起,通知即将起飞的航班上还未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伊莲接听电话受到了干扰,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显得很小。 伊莲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嘉倪的号码。 “喂?我这边听不清楚,你大点声。” “喂,是我,快上飞机了吧,到那边来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先前和你说的东西你都准备了吧?那个清凉油,风油精一类的多带点,用得着,尼罗河和帝王谷那个蚊虫不是一般的多哟,关键时候还可以当作小费,这东西在那里挺吃香,我当时去不知道,没有带,吃亏哟~。如果忘记带了,在机场超市里面买一些,记住了?”嘉倪又是不带喘气的一口气说完。 伊莲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嘉奶奶!你比我妈还要啰嗦,听你的买了好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埃及做清凉油的批发生意!行了,挂了啊,我要准备登机了。”去往埃及的安检入口人头攒动,伊莲关了手机,放进背包的内侧口袋里,拿好机票证件朝安检入口走去。 很顺利地通过了安全检查,排队登机,伊莲的座位很幸运的是个靠窗的。她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坐下来,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 南茜的恳求还在耳边,她,并不是因为南茜的意愿而离开的。如此懦弱,温顺的行为不是她的本性。她是一个一旦自己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勇往直前,尽一切所能去实现的那种人。有独立思想的果敢而有勇气的女人。她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不能够生育而带来的种种现实问题去抱怨老天对她的不公平。现在对于自己和琛的感情,她越来越不确定,为什么要在一起,或者根本就是个错误。离开,或许是个不错的方式,让彼此有空间和时间去想明白一些问题。 飞机即将起飞,伊莲摸了摸胸前的莲花坠子,愿上帝保佑自己一切平安。……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刚刚出差回来的琛站在伊莲的公寓门口,不管他怎么拨,伊莲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公寓里的座机电话也始终是无人接听。他打开通讯录翻看,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嘉倪的手机号。 “嘉倪吗?是我,伊莲去哪里了?我出差刚回来,找她,她人不在家,手机也关机。”琛的语气有些焦急。 “你找她做什么,你是她什么人啊!”嘉倪的态度显得不太友善。 琛:“我~,我想和她谈谈。”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含着吧是块骨头,吐了又觉得是块肉,怎么就那么磨磨唧唧的呢。她走了,去旅行了,有事等她回来说吧,你可想好了,别再折腾人了,还有,管好你那亲爱的妈!”嘉倪没给他一个好听的词汇。 “她去哪儿旅行了?怎么突然要旅行?我妈怎么了?” 琛听得满脑子的问号。 “埃及!远吧~!一时半会她也回不来。至于你妈,你自己回去问她!”嘉倪没有好气的挂断了电话。 琛握着手机呆站在伊莲的房门口,埃及?!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第十六章 埃及之旅(一) 伊莲此行的目的性很强,避开人们通常所走的开罗航线,而是选择直飞卢克索,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见证哈特谢普苏特的哈特尔神庙是否如梦中所示,那么宏伟壮丽。 在旅途中,她遇到了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也是独自旅行的异国女子,女子名叫尼娜,是雅丽安人与蒙古人的混血,身材高挑,一头乌黑浓密的顺直长发,长得非常漂亮,笑起来甜甜的像个娃娃,名副其实的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孔。 很巧的是,尼娜和她订的是同一家酒店的房间,在飞机上她们就已经在讨论旅行的行程安排,借以打发无聊的旅途时光。两个人的兴趣爱好很是相同,尼娜比她要显得活泼一些,伊莲在尼娜的言行举止之中做了推测,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与自信,说明她的出身肯定很好,并且受过良好的教育。 下了飞机,两人打的直奔酒店,在飞机上她们已经商量好,这次旅行可以结伴而行,不但彼此的费用可以降低一部分,也能有个伴。来到酒店,她们更加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房间正好是门对着门的,十足的缘分。 本来在家里出发前,伊莲是准备飞抵卢克索后直接去哈特尔神庙的,但是尼娜想要先去卡纳克,第二天再去参观女王殿和帝王谷,基于尼娜的安排从路线上来说也比较合理,伊莲同意按照尼娜的路线顺序来走。 放下行礼,两人匆匆租了一辆车子,司机是本地人,非常热情,车上的广播声音开得很大 ,震耳欲聋。 下车后,她们雇佣了一个当地的导游,走过卡纳克神庙主轴上,神庙前方长约两百米的公羊石道,穿过第一塔门便是第一中庭。左手边的塞提二世神殿原先放置着运送底比斯三神的船只。当中一支巨大的塔哈鲁卡王石柱最显眼,高约二十一米,本来有十只石柱,现仅余一支完整的。石柱后是两尊八米高的拉美西斯二世石像,石像双臂交叉手持权杖,象征王权。两腿间站立的是真人大小的王后石像。 走进第二塔门的多柱厅,伊莲的心情是一种不亚于见到万里长城的惊讶!一百三十四根巨大石柱,排列有序,密密麻麻的指向天空。中央过道的十二根石柱高达二十二米,直径三点四米,需要数人才能合抱,柱子顶端模仿纸莎草盛开的形状,支撑的顶早已坍塌。人穿梭在石柱森林之中,斜阳透过华美石柱顶端的缝隙映射下来,形成明暗光影,扑朔迷离,魅力无穷。让人有种穿越千年的错觉,难怪当下这么多作者都爱幻想穿越埃及的古老时空。 跟在导游和尼娜的身后,伊莲不时回头看着让她倍感留恋的石柱林,险些没有撞到第三塔门的左墙上。穿过第三塔门,可见两支方尖碑,左边倒在地上的一支属于女王哈特谢普苏特,方尖碑高约三十米,重达三百二十吨,这是埃及历史上最高的一支方尖碑,超越所有法老,显示出女王的勃勃野心。伊莲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没有了先前实物的新鲜感,虽然卡纳克神庙的主体建筑在书本上早就见过,但是刚刚的一切她看着都很有新鲜感。而第三塔门后面的一切,仿佛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就曾见过,那种感觉非常遥远,又似乎就在昨天。 尼娜奔向前方的图特摩斯三世祭坛,法老的雕像在斜阳下映出泛红的颜色,伊莲强忍住眩晕感,从方尖碑向右来到神庙南侧的圣湖边,一大群人正围着圣甲虫石像一边唱歌一边绕圈,很热闹的场面。传说中的圣甲虫具有神奇的力量,也是古代埃及幸福的标志,据说围绕着它顺时针走七个圈,心中默念,即可实现心中的愿望。 伊莲站在湖边蹲下,直到眩晕感逐渐消失。 “找了你半天,原来到这里来了,怎么了,你没事吧?”尼娜蹦到她的身后,拍拍她的肩膀。 伊莲站起来,转过身。“没事,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太阳太照了。” “那就好,嗯,我们也绕七个圈吧,据说很灵的。”尼娜不由分说拉上她的手,加入了绕圈的队伍。“快点默念心愿!”尼娜闭上眼睛,一手搭在前面游人的肩上,一手牵着伊莲,跟着队伍转着圈。 伊莲跟着队伍走,心中却是什么愿望也想不起来,除了家人平安健康以外,属于她自己的愿望。突然重复出现的那个梦境在她脑海中闪现,为何女王的哈特尔神庙和那个男子频繁的出现,男子是谁?这和她有什么关联?如果有心愿,这也算心愿的话,伊莲希望以后不要再做这样可怕的噩梦,人生已经够辛苦的了,如果可以,最好让她生命中的一切噩梦从此结束。 第十六章 埃及之旅(二) 驱车赶往河边接待旅客船只的渡口,坐船过河步行来到女王殿(即哈特谢普苏特的哈特尔神庙现今的简称),已是日上三杆。不知道是否是昨日在圣甲虫雕塑那里绕圈的许愿真的灵验了,伊莲一晚无梦,睡得特别踏实香甜,碰上尼娜也是个素来爱睡懒觉的女人,以至于睡到太阳晒屁股了都还没有醒来。 “哈特谢普苏特葬祭庙原本与尼罗河连接在一起,从河岸沿着宽约三十七米,两旁立有狮身人面像(也称斯芬克斯像)的堤道可直达如今已不见的塔门……”一小队外国游客正跟在他们导游的身后,听导游扯着嗓子介绍女王殿的历史与辉煌。尼娜和伊莲索性跟在旅游团的后面,听着免费的景点介绍。 “从葬祭庙入口进入大庭院或称为下庭,庭院里种植着棕榈树和纸莎草,当然现在这些随着岁月的流逝,历史的变迁,都已经荡然无存……等会你们将看到第一台地南柱廊上面绘有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献祭阿蒙神和运送方尖碑的场面,女王在她夺取王位后就下令建造方尖碑,现在有一座方尖碑立于卡纳克神庙,另一座方尖碑尖顶部分收藏于开罗博物馆。大家都过来,我们清点一下人数,我粗略介绍以后,你们自己自由参观,四十分钟后在这里重新集合。” 导游引领大家走到神庙第一台地前面,开始做详细的介绍。“……上了第二台地,大家可以着重看看蓬特柱廊南侧的哈特尔神殿。哈特尔是我们先前所说的太阳神之女,底比斯墓地的守护神,又是掌管爱情和音乐之神。神殿的两个柱厅已经成为废墟,在两个柱厅的后面,通过阶梯可以进入殿堂的三个房间。其中有很好的雕像,表现了女王向哈特尔献祭的场面……第三台地大家可以着重欣赏柱厅第二排具有奥西里斯外形的女王的十二根柱子,以及西端的圣所的三个房间,第一个房间有哈特谢普苏特及其女儿尼斐鲁拉和女婿,也就是后来从女王手中重新夺回王位的图特摩斯三世向阿蒙神奉献船只的场面……” 尼娜拉着伊莲上了台地的斜坡,不知道为何,上到第二台地的时候,伊莲只觉得一阵恶心,昨天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甚至比昨天的还要严重。她强忍着,紧握住尼娜的手,努力使自己保持平衡,尼娜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吗?”尼娜停下脚步,扶住满脸苍白的伊莲。 “没事,可能一会就好。”伊莲站定,深呼吸,回头望向远处的尼罗河,直到眩晕感慢慢褪去。“好了,走吧,没事了。”伊莲放松了握着尼娜的手,手心里已经微微冒汗。 “那我们去看哈特尔神殿吧。”尼娜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伊莲。 “好的。”伊莲跟在她身后,朝神殿走去,当她穿过柱厅的废墟,将要进入神殿的时候,那股眩晕又将她包围了。 “尼娜,你进去参观吧,我出去透下气。等会我在第三台地那里等你。”伊莲跌跌撞撞地出了哈特尔神殿,她蹲下来,等待眩晕的好转。 伊莲登上第三台地,仰望游客身后的悬崖峭壁,风从耳边吹过,她似乎产生了幻觉,眼前的岩石看着像要摇摇欲坠,耳边有男子悲恸的呼唤。心脏又开始莫名的疼痛,不知不觉中,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莲!”尼娜把她从幻觉中叫醒。 “你干嘛呢,天上有什么吗?我刚刚上来就看见你这么看着,我把第三台地西端的三个房间都看完了,你还在看着上面。你怎么流泪了?”尼娜一脸的不可思议。 “没,没有什么,我们走吧,还要去帝王谷呢,不然时间来不及了。”伊莲回过神来,拭去眼角的泪滴,牵着尼娜的手朝河边走去。 先前她们电话联系租好的车子已经在河边等待…… 第十六章 埃及之旅(三) 从女王的哈特尔神庙到帝王谷,旅游大巴一路上都有专职警察护送,哈特尔神庙更是有便衣混入游客中,宽大的袍子下面藏有枪支,自从1997年11月17日哈特尔神庙发生那场悲剧后,埃及的旅游业一度遭遇滑铁卢,直到近期才算慢慢恢复了元气。 伊莲她们租的出租车紧跟在一辆旅游大巴的后面,一路颠簸,加上热辣的太阳,坐在车里不动都感觉很疲惫辛苦。 在帝王谷的入口处,离陵墓还有大约三公里,所有的人都必须下车,在售票处购买门票,换乘环保的电瓶车进入峡谷。每张门票限定只能参观三座陵墓,超过的要买两张门票。图坦卡蒙的陵墓是唯一要单独购票的法老陵寝。 尼娜买了一张票,准备参观塞提一世,阿盟霍特普二世和图特摩斯三世的陵墓,她额外再买了图坦卡蒙的门票。从哈特尔神庙下来后,伊莲感觉异常疲惫,身体一直在冒冷汗,她买了一张门票,却无心参观其它的景点,她直接选择了陵墓群靠悬崖最顶端的图特摩斯三世的墓地。 “尼娜,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在图特摩斯三世陵寝那里等你吧。真是抱歉,扫你的兴了吧。”伊莲擦擦额头的汗水,心中满是歉意。 “不会,你上去了那里好好休息等我哦,我看完下面的就来找你。这个你拿着。”尼娜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那,我先去了哟,你慢慢走,估计我们用的时间刚刚好。” “好!”伊莲目送心灵和容貌同样美丽的尼娜上了前面一辆还剩一个座位的电瓶车,自己坐在暂时停在售票处门口等待旅客的另一台电瓶车上休息等待。当车子载满游客后,启动了驶向帝王谷的深处…… 图特摩斯三世的陵墓座落在帝王谷的南端,入口在悬崖表面高高的半山腰上,距离地面大约有三十米高。 伊莲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半山腰早已经是气喘吁吁。回头看向身后的山峦叠嶂,却没有在女王殿台地上的那种眩晕感。 身后的少数几个游客从她身边经过,陆陆续续进入法老的陵墓,太阳已经徐徐落下,后来的游客大多不会再选择这里参观,爬山是件很费体力和时间的事情,谁也不想在黑暗中参观坟墓,传奇般的法老的诅咒对于现在生活在科学世界里面的人们来说,始终还是一个未解之谜。接近黄昏的帝王谷渐渐布上一层神秘,惊悚的面纱。 伊莲来到入口,做了几次深呼吸,有轻度抑郁的她,每次进入幽闭的空间都是对自己心灵莫大的考验和折磨。 从峭壁上发掘出来的陵墓入口有一个斜坡走廊引致陵墓的阶梯,两侧有宽阔的壁龛,紧挨着的另一个斜坡有一个六米深的坑,大约是陷阱一类的东西。向左拐有两个房间,第一个房间是不规则的形状,有两根没有装饰的柱子支撑,墙面上绘有741个古埃及各种鬼神的名字。天花板上装饰有类似星星的图案,这种图案有别于任何一位法老的陵墓壁画,即使有相同的图案,也只是在他的儿子阿盟霍特普二世的墓中有发现,那表明阿盟霍特普对于父亲的崇拜与模仿,但是图特摩斯三世法老为何要在自己的陵墓画上这些星星,只有长眠于开罗博物馆的他才会知道。 通过短距离的阶梯,进入第二个房间,先前进来的少数几个游客正在欣赏墙上的壁画,以及墓室尽头法老的雕刻精美的外层石棺,石棺里面是空的,陵墓曾经有盗墓贼光顾,第二十王朝的祭司们做了抢救性的保护工作,把法老的木乃伊搬迁至戴尔巴哈里的山洞中,当考古队发掘至此,法老的遗体得以重现天日,现在收藏于开罗博物馆,供游客瞻仰。这个房间比较规则,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小的耳室,房间同样有两根石柱支撑天棚,但是石柱上面有雕刻绘图。 伊莲从门口让开,站到一边,让里面的游客出去,她抬起头,看着柱子和天棚上面的绘画。石柱上描绘了伊西斯女神哺育年幼的图特摩斯三世的画面,上方表现了图特摩斯三世和他的母亲伊西斯乘坐太阳船在阴间的航行。 渐渐的她感觉到胸口一阵灼热,胸前的蓝宝石莲花坠子泛出幽蓝的光,一根根细细的光线从她胸口的坠子上面弥漫开来。她惊愕得退到了石棺的边上,她感觉有人在看着她,她猛地抬起头来,墙上的图特摩斯和太阳船似乎动了起来,有种要脱离天棚的感觉,眩晕感再次笼罩了她。突然一股力量从身后袭来,像一双大手紧紧将她拦腰抱住,石棺的棺盖慢慢打开,只见她腾空而起落入石棺,伊莲害怕得大声的呼救,但是参观的游客已经下山远去,管理员还未来清场,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伊莲紧紧抓住石棺的边缘,不让那股力量将自己拖进馆内,但是渐渐的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伊莲~!”尼娜站在房间门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看见伊莲大半个身子已经坐在了墓室尽头法老的石棺中,胸前闪耀的幽蓝的光将她团团裹住。 “尼娜,快来帮我…”伊莲满脸苍白,牙齿咬住嘴唇渗出点点殷红。 尼娜没有多想,上前抓住伊莲伸给她的右手,用脚抵着石棺,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把伊莲拉扯出来,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石棺里面的力量太过巨大,尼娜根本没有抗衡的办法,她无意间的视线越过伊莲身边,她看见,那石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化成为深不见底的漩涡,难道真的有法老的诅咒?越来越大的力量拉扯着伊莲,她已经被彻底拉入了石棺之中,尼娜的半个身子也已经伸入了石棺内,伊莲绝望的松开了尼娜的手,瞬间消失在石棺内的漩涡之中。 突然的失重,使得尼娜跌坐在地上,一声闷响,她昏了过去,倒在石棺边的地板上。 …… “控制中心,控制中心,这里是kv34号墓穴,有游客晕倒了,请求支援。”清场的管理人员终于发现了昏迷在石棺边上的尼娜。 尼娜被迅速转移到了卢克索城内的医院,在那里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疾病或者外伤,她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切生理机能还在正常运行,仪器上强劲有力的节奏感十足的心跳正在向医生和前来调查情况的警察宣布她有多么的健康。 卡尔警官翻开她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有她的护照,厚厚的一本护照显示出她曾经去过很多个国家。 德国,卡尔皱起眉头,眼前这个美丽的异国女子是德国国籍。 “普特,回局里去查一下入境信息,看看跟她来的还有谁,听出租车司机说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现在那个女孩失踪了。”卡尔对身后的属下吩咐道。 失踪~,据最后一批游客回忆,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刚刚进去,就再也没见她出来,他们在走到山脚的时候碰上了准备上山的尼娜,之后就是管理员发现了昏迷的尼娜。 “我们之所以有映象,是因为两个女孩都很美,昏迷的这个高挑一些,你们说的失踪的那个娇小一些,但是也很漂亮,不一样的美。”卡尔看看眼前昏迷的美人儿,想起了游客们最后的那句口供。 ――――――――――――――――――――――――――――――― 1997年11月17日在埃及哈特谢普苏特哈特尔神庙发生的悲剧:6名伊斯兰极端主义份子闯入女王殿,开枪疯狂扫射前来游览观光的人群,造成58名各国游客和4名埃及警察遇难,恐怖份子最后被击毙,今天在女王殿石柱上依然能找到当年交火时留下的弹痕。血腥的屠杀震惊了国际社会,埃及旅游业进入漫长的低迷期。 第十七章 封印的记忆(一) 尼罗河啊~,伟大的母亲,是您哺育了埃及的众生; 阿蒙神啊,您的光辉普照大地,为埃及带来欣欣向荣; 穆特女神啊,您的智慧与果敢,指引着法老的军队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奥西里斯啊,请您赐予阵亡的将士光荣的永生,如果我将拥有无限的永生,我愿放弃这毕生的荣耀与辉煌,只求您赐予我下世的轮回; 哈特尔,纯洁高尚的女神啊,我无意亵渎您的纯洁与神圣,请您原谅我的愚钝,如果能够拥有来生,请您将她再次带到我的身旁…… ―――――――――――――――――――――――――――――――――― 黑暗之中,伊莲头疼欲裂,一幕幕场景像是高速旋转的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闪现,仿佛一副巨大的记忆的海报,曾经被撕碎又重新黏贴在一起。 最后,在宏伟的哈特尔神庙的景象前,一切都停了下来,远远的高处第三台地上,有几个人。跪在地上的男人抱着怀里的人儿嘶吼,那悲切的声音,回荡在神庙峡谷的上空…… 一阵强烈的恶心加上眩晕,伊莲昏了过去。 …… “水~,水~…”在昏睡中醒来,伊莲感觉到喉咙干涩疼痛。她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眼前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下昏暗中的一切。四壁是用粗糙的泥砖垒砌的,屋内没有什么家具,一张破烂简易的木桌和凳子,还有她屁股下面这张窄得只要一翻身就有可能会掉下去的床。 “你醒了!喝吧。”昏暗的光线中,房间门口站着一个身影,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女人的声音。女人走进来,提着一个陶壶,她把盛好水的碗递给伊莲,女人穿着巨大的黑色斗篷,脸被斗篷上的连身帽子包裹住,昏暗的灯光中,无法辨认。 伊莲接过女人手中递过来的陶土烧制的碗,普通的陶碗,上面雕刻着抽象的莲花纹图案。她端起陶碗,仰面一饮而尽,此刻那水对她来说如同甘泉,滋润着她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 “这,是哪里?”伊莲将陶碗递回给身着斗篷的神秘女人,她只记得为了不连累尼娜,她松开了尼娜的手,之后被卷进那奇特的漩涡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埃及。”女人接过陶碗,将陶壶放到身后的破桌子上。 “埃及?请问具体是埃及的什么地方?”伊莲看看四周,疼痛和眩晕消失了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她一度不曾想起的‘记忆片段’,那好像是她车祸昏迷时做的那个冗长的梦境,却又真实得不像是梦。 “这里是底比斯!先前你已经来过,我说了,你很快会再回来的。”女人站在木桌边,用手拢了拢帽子。 “那不是做梦?!”伊莲错愕之余却并不感到惊讶,“难怪那么真实,但是我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女人伸手抽过凳子在伊莲对面坐下来。“一旦离开这里的灵魂记忆就会被封印,忘却曾经在这里的一切,你之所以能够梦到一些,是因为他发毒誓许下的愿望,而你自己的宿命被下了咒,你穿越了时空来到这里,要解决一切,需要你们自己的努力,这是神的安排。” “他,我们?神的安排?”伊莲心中布满疑惑,顷刻间,她似乎记起了一切,她曾经附着在一个叫做莲的女子身上,还有曾经在底比斯的‘生活’。“十八王朝,图特摩斯三世?” “看来封印已经彻底解除了,你记起了很多嘛”女人压低声音说道。 伊莲看了看自己的脚,三十五码的脚,是自己的尺寸没错,搭在胸前有点自然卷的乌黑长发,也是自己的没错,“但是,好像这是我自己~,莲她~?我没有附着在她身上么?” “问得好!按理说回来的应该是你的灵魂,但是中间好像出了一点差错,不过不要紧,既然来了,就只能想办法了,可能这才是神灵真正的意图。你是莲,莲就是你,那具肉体是你的前生,你并不是附着,你才是真正的宿主。突然发生地震是因为你的到来太过突然,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轨迹。本来地震过后你的魂魄回到了来世,莲应该说已经死了,但是神的力量让时间重新回到了地震后你魂魄离开的那一刻,我本来苦于等你回来这里后要怎么处理被改变的现状,看来神灵已经自有安排。你坠落时空的时候带进来另一个人的灵魂,现在这个灵魂附着在‘莲’的肉体上,她的神志被邪恶之神所控制,她的行为会改变原有的历史,带来可怕的灾难,你必须去阻止她,也只有你可以阻止她,让她的灵魂回去,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阻止?怎么阻止?我现在只想要回去我的世界,我只是出来旅行,家人还在等我。我马上要带她的灵魂回去。”伊莲听到这些类似于天方夜谈的话语,心急如焚。 女人不急不慢,站起来转身又倒了一碗水给她,继续坐下说话。“你只要见到她,自然就可以让她回去,一切早已注定。你想要回去,这是必须的第一个条件。你把她弄回去以后,我自然会来找你,告诉你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她现在在哪里?我要怎么办才能见到她?”伊莲放下陶碗,急切地问道。 “她现在已经被邪恶之神下了咒,蒙蔽了心智,她已经不是原本的她了,她也不会记得你,图特摩斯把她当作了你,她也很享受他的宠溺,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图特摩斯已经决定娶她为后,大婚就在三日后举行,你必须在这之前阻止她。她是不该来的,她没有被神祝福,如果四十九天内她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她会魂飞魄散,在原来世界的肉体也将死去。明天会有一支向未来王后进贡婚嫁物品的西亚商队入宫觐见,商队领头的老板是我的亲信,我已经安排好将你安插在其中,你随他们一起入宫,便可见到你的朋友。” “但是,要怎么才能让她回去原来的世界?” “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说的那个人会来这里亲自找你,你只管跟着他去,一切都是天意…”女人说完,起身离开… 天意?伊莲下床追出门去,还想再问,女人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十七章 封印的记忆(二) 伊莲几乎一夜未眠,早上躺在床上眯了会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屋子墙上接近屋顶的小窗户透进来一点点晨光,房间内的视线依旧朦胧。神秘女子昨夜的话语她是听得真真切切,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睡觉的缘故,还是因为身处这离奇的遭遇,伊莲的思绪飘忽不定,游离在似梦非梦般的状态,莲?她真的是莲的转世么? 吱~的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随即又被关上。伊莲见有人进来,紧张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夜忘了点事情,等会商队的人就会来找你,你跟着他们去就是了。这是吃的,昨晚弄不到食物了,你一定饿了吧。”宽大斗篷下是昨晚那个女人低沉的声音。“这是衣服,还有假发,你这样的打扮会引起卫兵的注意。还有,昨晚忘了说了,你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来历,当然,你说了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的,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够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就违背了神的安排,很可能你会回不去,记住了。”女人将衣物和食品放在伊莲身边,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她回头,看着伊莲胸前的莲花坠子。 “那个,给我一下。”女人伸过右手,摊开掌心。 伊莲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你是说项链吗?”伊莲从脖子上面取下项链,递到女人伸过来的手中。 女人接过项链,左手从斗篷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莲花纹瓷瓶,将项链的坠子那端徐徐放入瓷瓶中,一股白烟从瓶口升起。 女人将坠子交还给伊莲的时候,伊莲的下巴险些没有掉下来,那黄金镶嵌蓝宝石的莲花坠子已经变成了银色的,看上去除了造型没有变,就只是一件普通的用银雕刻的饰物而已。 “图特摩斯命工匠重新打造了一个,不过蓝宝石的色泽和原本的这一对不太一样,你这个坠子短时期内不会恢复它原来的样子,这样你带着它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记住我和你说的,等你送走了你的朋友,我会再来找你的。”女人转身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伊莲愣在原地,捧着莲花坠子看了又看,始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魔法么?她重新戴上项链,纳闷的坐在床上啃起了面包,说真的,肚子还真是开始咕咕叫了。 吃完早餐不久,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敲响了她的房门,来者正是神秘女子所说的商队老板。男子看上去显得忠厚老实,不像一般的贸易商人。 “莲殿下,我叫凯恩,是商队的领头,按主人的吩咐,请您随我入宫。”中年男子向她行礼。 “你知道我是~”不是不可以让其它人知道的吗?怎么这个男人知道她是莲? “从现在起,敝人什么都不知道,请您更衣后随我入宫吧。”男子退到屋外,关上房门,等待伊莲换装。 伊莲换好女子给她准备的衣服和假发,跟着凯恩带领的运输队伍进入底比斯王城,一行人在宫外的广场等待宫里的召见。 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有宫女出来传话,供奉给未来王后的物品经过严格的检查被允许送入宫中,未来王后对贡品的清单非常满意,法老特许领队入宫觐见未来的王后,以待爱妻有什么新的需要,可以及时交代。 “散了吧,你们先各自行动,傍晚时分在老地方汇合就是。”凯恩将队伍解散,任他们在底比斯城里玩乐,自己领着伊莲跟随着宫女去觐见未来的王后。 第十八章 死亡与新的开始(一) 伊莲站在法老寝宫的前厅,这里的一切令她感到如此的熟悉。每一件摆设,甚至是空气中的每一粒灰尘…… “你叫凯恩是吧?你的品位很不错,我很喜欢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前厅后方内室的门口传来女子温柔的语调。 伊莲闻声望去,迎上那熟悉的面孔,只是现在,她感觉到那么的别扭,曾经,她在这个美丽肉体里“寄宿”,又或者她只是“回来”。她曾经百般拒绝那炙热的爱恋,但是现在,同样又有灵魂附着在这具躯壳里面,而她正在用她前世的肉体享受那甜蜜热烈的情感,为何此刻她的心在刺痛,在燃烧,难道她在嫉妒?在不甘?在愤怒? “谢谢您的夸奖,您的喜爱是臣等的莫大荣光。”凯恩屈膝向走过来的“莲”行礼。 “尼娜!”伊莲朝着向他们这边走来的“莲”喊道。 凯恩上前一步,“噢,殿下,这个是臣在旅途中带回的女子,她不太懂规矩,我看她独自一人昏迷在荒漠中~” 听到伊莲喊她,朝这边走来的“莲”猛地停下了脚步,突然变得迷惑的眼神。 “你们都下去吧。”附身在莲身上的尼娜对身后的侍女说道。“凯恩,你也先退下,我要和她单独说说话。” “是,殿下,请您原谅她的鲁莽。”凯恩行礼退出了前厅。 “你认识我?”尼娜迷惑的看着伊莲,她只记得她去埃及旅游,不知道怎么坠入了三千年前的时空,眼前的女子她看着很面熟,但是又似乎并不认识。 “尼娜!我是伊莲啊,我们在飞机上认识的,你不记得了么,我和你一样,都是独自来埃及旅游的,我们结伴而行,你为了救我,灵魂坠入了这个时空。” “伊莲?”尼娜眯起眼睛,试图努力回想。 “尼娜,你必须要离开这个身体,不然你会消失的,你的肉体会死去。”伊莲走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右手说道。 面对伊莲的触碰,尼娜似乎突然警醒了一样,一把将她推开,“不,你胡说,我不认识你,你这个妖妇,胡说八道,我是莲,我是埃及的王后。” “尼娜,你不是莲,这具肉体是我的前世,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个地方的,你不能留在这里,不可以嫁给图特摩斯,不可以改变历史,这样下去你的魂魄会散去,你会死去的,你快醒醒呀!尼娜!尼娜!”伊莲搂住面前怔怔发呆的尼娜,盯着她的眼睛。 “不,不,你胡说,来人啦~”尼娜还未喊出声,已经被伊莲捂住了嘴巴。尼娜奋力的反抗,两人扭打在了一起,撕扭中,两人滚到了前厅王座的后面。王座旁边有一尊穆特女神的雪花石雕塑,雕塑的双手掌心朝上,放在胸前,法老的匕首搁在上面。尼娜用力推开伊莲,站起来想要去拿匕首,但是伊莲再次抓住她的脚腕,一个重心不稳,她向前扑倒,匕首掉落在地,刀鞘脱落,露出闪着寒光的锋利刀锋。撕扯中,尼娜反手够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尼娜将伊莲扑倒在地,想要刺她,伊莲紧紧抓住尼娜握刀的右手,她抬起右脚蹬开了跪着的尼娜,爬起来朝门口跑去。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伊莲回过头来,只见尼娜躺倒在穆特女神像旁,额头上喷涌出触目的鲜红。在她后方不远处,匕首的刀鞘安静的躺着,在起身追逐的那一霎那,尼娜踩到了地上的刀鞘,滑了一跤,头部重重地砸到穆特女神像上。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腥味,还有死一般的寂静。伊莲不敢直视这一切,这就是让尼娜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么?这就是神的安排?这荒谬的事情还要发生多少次,这一次不再是她感受死亡的滋味,而是亲眼看着“自己”死去,在她的面前,自己曾经的肉体就如此不堪的倒下了,就这么一瞬间的事情…… “莲!!!”男人惊恐的怒吼从前厅后门传来,伊莲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的见到了这个与她宿命有关的男人。图特摩斯扑上前去,将莲尚存余温的尸体搂在怀里。“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快醒来!你答应做我的王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快醒来!就像地震受伤后那样,你不会死的!我祈求过哈特尔的!”图特摩斯紧紧搂住地上的人儿。 听到法老的嘶吼,门外的卫兵冲进前厅,将呆站着的伊莲团团围住,两柄长刀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图特摩斯怀中的肉体渐渐冷去,前厅一片死寂。 “回来!回来,回来~”图特摩斯的呼唤变为低喃。猛地他回过头来,布满泪水的深邃黑瞳充满杀气。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我要你偿命,不,远远不够”图特摩斯那阴冷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把她关到死牢,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十八章 死亡与新的开始(二) 伊莲被卫兵架着一路拖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气力,心脏的剧痛又一次折磨着她,曾经不断重复的那个噩梦变为了现实,她终于看到了梦中被他的脊背遮挡的他怀里搂着的人儿 ,讽刺的是,那竟然是她‘自己’,是她前世的肉体。 她泪眼迷蒙,不知道是心脏的剧痛让她流泪,还是这宿命的安排荒唐得让她心碎。 从他那悲恸的呢喃,他那阴冷的杀气冲天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他对莲的所有不能简单得用语言来描述的情感,对这样一个帝王来说,能有这份至情至爱,已属难得。可是那又真的是爱吗,为何别人宿居于她的肉体,他却全然不知,看不出半点端倪,他爱的是那具肉体,还是她的全部,他为何看不出那肉体下已经改变的灵魂。即使现在可以告诉他真相,他又会相信她么,没有了前世的躯壳,她拿什么来相认,如果他真的杀了自己,某一天他知道了一切,他会怎样? …… 几只老鼠在地上窜来窜去,黑暗幽闭的空间里,伊莲蹲坐在牢房的角落。恐惧笼罩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不是因为畏惧死亡,而是因为这密闭的空间,这无声的黑暗与静默。从小她就害怕独自一人的夜晚,害怕幽闭黑暗的地方,她的房间,永远都是落地的窗户,房间里永远要留一点光亮,不然她就感觉会要窒息在这里。 伊莲的双手紧紧环住膝盖,把头埋进这身躯围成的小小空间里,安静的牢房里隐约听得到上面传来的声响,有人打开了通往死牢的铜锁。这牢狱最下面一层的死牢深入地下,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囚徒被关进这里,然后结束生命。好像有人来了,会是他么,他要来审判她,惩罚她了么? 细琐的皮革鞋底摩擦坑洼不平的地面的声音,在死牢最里面的牢房停下。 “你的朋友回去了,在这里的一切记忆都被封印,包括你怎么坠落这里。她还会昏迷一段时间。”熟悉的声音传来。 伊莲猛地抬起头,依然是一片黑暗。她沿着墙壁摸索着,小心地向前挪动,终于她摸到了牢房的木头栅栏。 “尼娜回去了,你该要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去了吧?”伊莲的语气里充满了希望。 “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很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宿命的安排会让你回去的,但是你终究还是会回来,只有当一切云开日显的那一天,你才能彻底回到原来的世界。”女人压低了嗓子幽幽的说道。 “你不是说有第二个条件么,完成第二个条件就可以回去?”伊莲几乎快要绝望。 “我只是说有第二个条件,但是没有说你完成了就可以回去。” 伊莲扶着栅栏站起来,伸手向前摸去,一阵微风拂来,女人闪过了她的探索。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快告诉我!” 女人叹了口气,“第二个条件,你必须把已经更该的历史变回来。” “什么历史?”伊莲焦急的问她。 “本来,在泰伊被误杀的那次,死的应该是你,真正的莲。你死后图特摩斯悲痛欲绝,后来他偶遇了护士艾莆的女儿斯缇雅,斯缇雅三分酷似你的神韵让她得到图特摩斯短暂的宠爱,被封为王后,之后她被废了。宿命轮回得很有意思,它改变了原来应该让你出现的时间,现在你要将历史修复,但是不一定是按照原来的意思,那样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那要我怎么做,才能够恢复被更改的历史?让斯缇雅得到图特摩斯的宠爱么?封她为王后?”伊莲内心万分的迷茫与无助。 “我说了,如果那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斯缇雅已经不重要了,就是按照原有的历史,她也会被废掉。你要做的很简单,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人问起你的名字,你就告诉他,你叫斯缇雅!” 伊莲一脸的错愕,“什么?!” 女人轻叹一声,“让图特摩斯爱上你,娶你为后,一切终结之后,你回到原来的世界,历史没有改变,互不牵制。” “这怎么可能,我现在是死囚,他认为我杀死了莲,他怎么可能会爱上我,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身首异处!” 女人又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前世你始终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你不相信这世上的爱情能够经历得起现实残酷的考验,从小在王宫中耳濡目染,你也无法忍受王家的种种争斗,即使憧憬,也只是将它埋进心里,你死的时候他楼着你,你曾经下咒,倘若来世你变换了模样他依然能从人群中认出你,你就接受他。而他在生命尽头的那一刻也恋恋不忘生命中存在过的你,他对哈特尔发誓许愿,请求来世也要将你带到他的身边,现在一切都按你们要求的安排,你只能向前走,没有选择。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斯缇雅!他杀不了你,宿命的安排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吃点苦头是少不了的……”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你说了宿命的轮回也可能中途让我回去的。”双手紧紧抓住栅栏的伊莲像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这么做,那在今世,你们无缘相见,等到三千年后的下个轮回,还是躲不掉的。” “无缘相见?我还没见过他吗?”伊莲思量着,难道轮回的那个他不是已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琛? “天机不可泄露,等到图特摩斯娶你的那天,我会来找你的,告诉你第三个条件,完成第三个条件一切宿命的轮回就结束了,你自然可以永久的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 突然伊莲感到眉心微微发热,女人的一个手指正点在她的眉心上,她全身动弹不得,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发麻,片刻功夫眉心的灼痛感消失了,女人拿开了手指。 “被神祝福的灵魂不会消散,但是不包括肉体,我给你加了封印,即使在这里呆的时间很长,也不会消散,等到所有终结以后,封印会自动消失……”女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伊莲逐渐恢复了知觉,上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第十九章 最遥远的距离(一) 埃及的未来王后就那么死了,震惊了埃及上下以及周边邻国。虽然图特摩斯先前已经立了王妃,但是埃及人好不容易盼来了王后,等着法老的大婚,以及将来王位继承人的诞生。现在一切都破灭了,就在法老大婚的前三天,王后因为一场意外就这么死了,听说是和西亚商队救回来的一个异国女人有关系,埃及人愤怒了,王宫广场外面聚集了很多百姓,他们强烈要求王室将这个大胆的女人绳之以法,人们在纷纷议论,不知道法老会怎样审判这个女人,应该要用怎么样的残酷刑罚来处死她才能够解恨。已经整整三天了,整个王室没有任何动作,法老还沉浸在失去心爱女人的悲痛中,法老的大婚将要变成隆重的葬礼,未来王后的遗体已经送去处理,在七十天后,遗体做成木乃伊将被厚葬。 伊莲蜷缩在墙角,双腿早已酸涩麻木,想要站起来都很困难,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每天会有狱卒送来食物,内急的时候女牢头会领她到上面一层的牢房所在的茅房,只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面她才能见到一点油灯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呆久了,那微弱的光线都足以刺痛她的双眼。除了出生的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伊莲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虐待,吃过这样的苦头,她第一次感觉几天没有沐浴的身体是那么的难受和邋遢。一直,她都是养父母的掌上明珠,享尽家庭的温情。在上次车祸后,灵魂坠落这个空间附身到前世肉体的日子,就算她一再拒绝他的感情,她也享尽了图特摩斯所给的一切殊遇,而如今,她只能苦笑。 自从神秘女人走后,伊莲放弃了所有离开这里的幻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图特摩斯的出现,等待未知的命运,即便自己不甘愿,也没有抗拒的能力,要想回去只能按照神秘女子说的去做,她不太相信图特摩斯会爱上她,她也并不希望他会爱上自己,和三千年前的古人相爱,这太过荒谬了。但愿宿命的安排能让她早点回去。她不渴望做什么王后,她只是三千年后现实世界里面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而已。 安静,黑暗的死牢里面,连细微的声响都能够听得那么明显,从上层传来的嘈杂的声音,混乱的脚步声,铜锁的咔嗒声,厚重的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伊莲知道,她要等待的那一刻,终于要面对了。 狱卒们手持火把,火光照亮了死牢的每一个角落,她被戴上脚镣,双手捆绑在身后,就如来时一样被架着拖走,她闭起眼睛,光线刺痛她的眸子,泪水不断涌出。 眼皮透过红色的光亮,太阳照射在头顶的炙热告诉伊莲,倘若她现在睁开了眼睛,很可能她会永久的失去视力,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长了,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过来。 “把她带去节日广场。”熟悉的男子低沉柔和的声音,伴着马蹄声。来者骑在马背上,是塔菲姆,伊莲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在图特摩斯远征吉米多的七个月里,和她朝夕相处的温柔俊美的男子。 “是。”狱卒压着伊莲跟随塔菲姆所带的卫队朝王城走去,一路上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的甚至捡起地上的小石块扔向伊莲,卫兵不得不放慢脚步进行制止,现在她是法老的死囚,没有法老的审判和命令,她还不能够死去,他们必须保护她的安全。 伊莲慢慢睁开双眼,看着愤怒的人群,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这些爱戴着拥护着图特摩斯三世的百姓可曾想得到,她就是那被‘杀死’的王后。 第十九章 最遥远的距离(二) 一路走来人潮汹涌,人们纷纷赶来围观,看看这大胆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节日广场上由卫兵组成的人墙外侧更是人头攒动。 伊莲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头上的假发凌乱不堪,青黛描上的眼影已经被泪水晕开,脸上身上到处是在死牢的地上蹭上的灰尘和脏东西,原本脚上穿着的纸莎草茎编织的夹指草鞋,夹指处已经烂掉,她只能光着脚前行,沙砾割破了她脚底细嫩的皮肤,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尖上面,疼痛难耐。 “杀了她,杀了她!”人群里有人高呼。 “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应该用埃及最为残酷的法典来惩罚她,折磨死她!” “你看这妖妇,看她的额头上,她眉心那里有个东西,你们看见了么,啧啧,我早说了这一定是个妖妇。” 路人的谈论引起了塔菲姆的警觉,他勒马停下来,下马走向身后的伊莲,在她面前驻足,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向他,从死牢出来,他一直没有过多的注意过她,现在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娇小的身躯,他看到她额头眉心处有一个印记,微微粉红的。塔菲姆用另外一只手去擦拭,眉心露出一块白皙的皮肤,上面隐约是朵莲花的图案。 “你叫什么名字?”塔菲姆捏紧她的下巴一直盯着她的眉心问道。 伊莲看着他,“伊~”不假思索的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她打住了,“斯缇雅!” “斯缇雅?”塔菲姆一脸的不相信,“女人,不要玩花样,斯缇雅是埃及人的名字,你不是埃及人。法老的王妃就叫斯缇雅。” “我就叫斯缇雅!”伊莲坚持道, “不管你叫什么,你犯的都是死罪,你可以不说实话,不过埃及的法典和法老的酷吏会让你讲真话的。”塔菲姆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就叫斯缇雅!”伊莲非常肯定的说。 塔菲姆松开捏紧她下颚的手,耸耸眉头,“好吧女人,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固执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法老会亲自审问你的。卫兵,把她绑到柱子上去。” 节日广场中间立起了一个类似于十字架一样的东西,伊莲被绑到上面,面对围观的人群示众,她被高高绑起,脚下悬空,被绑着的两个手腕承受着她的体重,酸痛的撕裂感从腕间传遍全身,脚底的伤口在淌血,灼热的太阳光快要把她烤成肉干,她想起图特摩斯最后的那句话“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现在,他做到了。 “把她扔到尼罗河里去祭祀索贝克神!” “活活把她做成干尸,掏心挖肝!要不每个人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杀死她,谋杀王室成员的人必须要死!” 愤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突然,一切喧嚣都嘎然而止。 所有人整齐地跪倒匍匐在地上。 “都起来吧,阿蒙神的子民。”图特摩斯威严的虐感疲惫的声音出现在伊莲的身后。 “请法老处死这个妖妇。”人群里有人请愿。 “阿蒙神不会冤枉任何人的,先将她在此示众,下午我将亲自审讯,害死王后的人,神会让她生不如死!”图特摩斯转身离去,或许现在让他多看一眼这个‘杀死’自己心爱女人的凶手都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广场上群情激愤,人们拿着烂西瓜一类的东西砸向伊莲…… 第十九章 最遥远的距离(三) 正午的太阳烤灼着大地,午饭后聚集到节日广场的人越来越多,十字架前方的空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伊莲脚底悬空的被绑着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手腕肌肉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到全身,脚底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脚掌上是早已凝固了的干涸的暗红。 新来了一列卫兵,站在一直守候在节日广场,将群众阻隔开的那队卫兵的后面,两道人墙把激动的民众隔离在广场之外,广场通向王宫的大道已经被封闭。 “恭迎法老~” 顷刻间广场上鸦雀无声,人们跪倒在地,只有保卫法老安全的侍卫还站着。 “都起来吧!”图特摩斯走到人群前面,隔着侍卫组成的人墙说道。 地上跪着的人们纷纷站起来,广场上依旧是鸦雀无声,人们静静的等待法老接下来的动作,等待看着这个害死未来王后的神秘异国女子得到最为严酷的审判。 图特摩斯转过身来,宫女为他化妆修饰的脸上掩盖不住他的倦容,他走到十字架前,看着悬挂在上面的伊莲,眸子里闪着寒光,那是愤怒消散后的仇恨。“你叫什么名字?” “斯~缇雅”伊莲艰难的说出这个名字,她的喉咙在冒火,嘴唇已经干燥得起皮,,周身更是疼痛不止。 “你以为你编个名字就能瞒哄过去了吗,说!你叫什么?”图特摩斯吼道,他走到十字架前方为他布置的镀金王座上坐下。“说!” “斯缇雅!”伊莲的语气依然坚定。 “塔菲姆,叫监狱长找人给她用刑,鞭子!”图特摩斯向身后的塔菲姆说道。 不一会伊莲的后方来了一个外形彪悍壮硕的年轻男子,他手中持有皮鞭。 图特摩斯坐在王座上,双手扶着扶手上雕刻的狮头,“打!” 清脆的鞭响‘叭’的一声划破了节日广场上空的宁静,伊莲背上的亚麻布料撕裂开来,裂开的部分顿时被染红,一条醒目的鞭痕。伊莲紧紧地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不愿,不愿和这该死的宿命低头。 “再打!”图特摩斯丝毫没有怜惜。 又一声脆响,交错的鞭痕在伊莲的背部形成一个大大的‘叉’,伊莲咬着嘴唇再次忍住背部传来的火辣辣的剧痛,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鲜血直流。 面对伊莲的一声不吭,图特摩斯眯起眼睛,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小柔弱的女子会是这么的倔强。通常在酷吏的皮鞭下,男子也难捱得住几下。 “打!”他挥手示意。 鞭声再次响起,伊莲昏了过去,挥动的皮鞭顶端碰到了她戴着的假发,假发上面编织的辫子缠绕住了皮鞭,挥下的皮鞭把伊莲头上的假发扯了下来。伊莲那头乌黑柔顺的略带自然卷的长发瞬间倾泻下来,飘散在胸前。 “呃~”,人群里传来骚动。 图特摩斯蹙起眉头,他站起来,走到昏死过去的伊莲面前。他捏起她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被泪水晕开的眼影弄脏了她的脸,完全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咬破的还在滴血的小巧嘴唇。猛然间,图特摩斯看到了她额头上的印记,眉心上微微粉红色的莲花图案。 “塔菲姆,快去叫人端盆水来!” 第十九章 最遥远的距离(四) 塔菲姆命身后的侍女在不远处的医疗所打来了一盆清水。侍女跪在地上将手中的盆子举过头顶。图特摩斯用右手食指蘸了一点水,擦拭伊莲的眉心,他想看看她眉心的印记是刺上去的,还是别的什么。图特摩斯抽回右手,他眉头紧锁,伊莲眉心的印记丝毫未动,既不是刺青,也不是画的,仿佛是从皮肤里面透出来的一样,粉红色的莲花图案,这可是埃及的国花,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她的额头怎么会有这种图案? “萘塔俪,你来把她的脸擦干净。”图特摩斯站到旁边,眼神略带疑惑的看着垂着脑袋昏迷过去的伊莲。 “是!”一直站在一旁侍奉着的萘塔俪走到跪着的侍女面前,把盆子里面已经准备好的亚麻布稍稍拧干,她转身来到伊莲面前,左手抬起她的头部,右手帮她擦拭脸上的脏东西,擦过一遍以后搓洗了亚麻布重新再给她擦拭,来回几次,慢慢的,伊莲脸上的皮肤显露出原有的白皙本色,只是比原来更为苍白。眉心似显非显的粉色莲花图案在白皙的肤色衬托下,平添了几分妖娆。 ‘还是个美人呢,真是可惜。’萘塔俪心中嘀咕道。最后一遍擦拭完毕,伊莲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污痕,白皙的肌肤,从眼睑优美的弧线可以看出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微微上翘的长睫毛,直挺的鼻子,虽然被鲜血染红了,依然可见轮廓分明的小巧的唇。萘塔俪看着眼前美丽的面庞,有些发呆。 “嗯~”伊莲闷哼一声,她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拂过她的脸颊。疼,全身上下无处不疼,钻心的疼痛使她大汗淋漓,头脑已经不能够想事情,她完全处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伊莲微微睁开双眼,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萘~塔~俪~”下意识的呼唤了一声之后她又昏死了过去。 “啊~!”伊莲突如其来的睁眼和呼唤吓得萘塔俪倒退了一步,手中的亚麻布也掉落在地,“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虽然只是小声的呼唤,但还是被站在一侧的图特摩斯听到了。 “萘塔俪,怎么回事?”图特摩斯侧目质问吓坏了的萘塔俪。 萘塔俪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不不,和我没有关系,王,我不认识她啊,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啊。”萘塔俪跪在图特摩斯面前,吓得瑟瑟发抖。 图特摩斯看着地上发抖的萘塔俪,若有所思,萘塔俪一向循规蹈矩,胆子也小,又不会撒谎,不可能欺骗他。“塔菲姆,把她泼醒!” 塔菲姆接过侍女手中的盆子,犹豫了两秒,还是把水泼向了柱子上的伊莲,他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为何,他犹豫了,把水泼向这个女子的时候,心脏微微抽痛了一下。 炙热的灼烤之下,突然从天而降的一盆水,伊莲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她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有点涣散,疼痛袭来,视线无法聚焦,有些模糊,她努力适应,调节,终于她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随即她的头又耷拉了下去。 “说,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在伊莲抬起头的刹那,图特摩斯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我是斯缇雅,从不该来的地方来……” 图特摩斯眼中重新燃起怒火。“难道你还没有尝够鞭子的滋味?如果不想再挨几鞭,老老实实说!” 伊莲再次抬起头来,她看着面前恼怒的图特摩斯,回想起上次灵魂坠落后他对自己的种种温柔与爱恋,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是斯缇雅,从遥远的地方来,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谋害莲,快说!” “我没有谋害她!是她自己踩到刀鞘滑倒的。我叫斯缇雅,来自遥远的时空,咳咳咳…” 听到她的话,图特摩斯像着了魔一样,他回想起寝宫大厅的那一幕,莲躺在血泊里面,这个女子站在前方的大门口,怔怔的愣在那里发呆。“时空?是什么地方?” “你知道世界上最远和最痛苦的距离是什么吗?”看着眼前的图特摩斯,伊莲已经无法阻止泪水的决堤。 “是什么?” “不是时间,不是空间,就是你我这样的距离,就在眼前,但是形同陌路~”伊莲眼神迷离,幽幽的说道。 “形同陌路?”图特摩斯低喃着,“什么意思?”他上前捏住伊莲的下巴,将她的脸面向自己,“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混进王宫?” 伊莲微微上翘的唇发出一声苦笑,“为你,为我自己,为了宿命~”说完,她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图特摩斯还想盘问,却发现她已经昏迷不醒,他摸了摸她的颈部,她的呼吸和脉搏变得越来越微弱…… “御医,传御医,不能让她死了!塔菲姆,先把她放下来。” 第十九章 最遥远的距离(五) 跪在地上的萘塔俪起身急匆匆地跑向王宫,一脚没有踩稳,她从宫门的阶梯上滚了下来,顾不上摔得破皮流血的膝盖,忍着痛继续奔向宫里,她现在一心只想快点请到御医,让御医把那个神秘的女子快点医好,让她醒过来,只有她醒来了才能证明自己确实不认识她,自己和莲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不然她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了。 只是她一直纳闷,这个神秘的女子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啊,而且她那温柔的眼神让自己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温暖,就像她看到很久以前的莲殿下时一样,自从发生地震,莲殿下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之后,她再也没有从莲的眼睛里看到过那种温暖,为何在这个女子眼睛里她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温柔之光。 御医见到摔得鼻青脸肿的萘塔俪,问明她的来意,准备给她包扎处理一下再过去,萘塔俪不由分说拉起他就跑。 “慢点,我的东西,不带东西怎么救人!”御医挣脱她的手,回身去拿了些草药丸子之类的药品和器物。 御医跟着萘塔俪一路小跑,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朝节日广场而去。 伊莲已经被塔菲姆从架子上解开救下,此刻她正躺在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铺着石板的地上,图特摩斯命令侍女用巨大的羽扇给她遮荫,塔菲姆取来了可以喝的水,侍女用水蘸湿了伊莲唇,但是她的唇始终紧闭着,没有丝毫反应。 “快,快给她看看。”图特摩斯冲前方跑得气喘吁吁的御医喊道。 “是!”御医给图特摩斯行了个礼,屈膝蹲下来细细查看伊莲,他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御医从包里取出一丸药,捏住伊莲的两颊,迫使她张嘴,然后将药塞进她的嘴中,再轻捏她的人中和下颚,借助外力让她吞了下去。 “她脉搏很微弱,本来体质就不是很好,暴晒的时间过久,要醒过来恢复只怕需要一段时间……”御医一边把脉一边摇头。 图特摩斯走近伊莲身旁,对御医说:“她刚刚用过刑,伤在背上。你好好给她治,不能让她死了,要让她快点醒过来,我还有话没有问完。” 御医小心地将伊莲侧身翻起,仔细查看她背部的鞭伤:“臣恳请法老准许将她放置阴凉的地方再行诊治,这样重的伤情,一时半会她是醒不来了。” “准!塔菲姆,起驾回宫,把她也带回去,等她醒了我在宫里继续审问。”图特摩斯转身面向身后跪倒在地一直未敢有任何动静的群众,“现在人犯昏迷了,等她醒了,我会亲自审问,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卫兵组成的人墙外,人们安安静静的匍匐在地上,没有人对法老的决定持有任何异议,“法老英明,法老万岁!” 塔菲姆示意保护法老安全的侍卫先行一步,护送图特摩斯回宫,自己准备随后带着余下的侍女及随从护送昏迷的女子。 王宫深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被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了起来,一来是为了防止伊莲苏醒后逃跑,二是为了保护伊莲的安全。莲死后图特摩斯最先审讯了他,他一口咬定自己带进宫的女子是商队在回埃及的路上于荒漠中救下带回来的,当时自己被未来王后请出了前厅,什么也没有看见。图特摩斯同时审问了商队的其他人,大家的说法异常的一致,没有破绽,图特摩斯只能放人,他始终没有相信凯恩一行人的说辞,但是在他没有找到破绽和证据之前他不会贸然对他们用刑或者采取行动,他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法老。在提讯这个自称叫做‘斯缇雅’的女子之前,纳克特奉命再去调查的讯息显示,在图特摩斯放了凯恩之后,商队连夜出了底比斯王城,朝北边去了。事情绝对不是看似的这么简单。 “为你,为我自己,为了宿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在看到她流泪的那一瞬间,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利剑穿透一样的刺痛,她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章 尼罗河上的暴雨(一) 黎明将至,底比斯王城法老寝宫的前庭突然人影攒动。 “萘塔俪,快去通知法老,昏迷的女子醒过来了!”来者正是法老的亲信塔菲姆。 萘塔俪急忙上楼,通知还在睡梦中的图特摩斯三世。 昨夜他失眠了,从在底比斯王城遇到莲的那一刻,一直回想到昨天审讯这名陌生的美丽女子,点点滴滴不断重复,很久都无法入睡,挨到快要天明的时候他才睡下。 法老寝宫里面侍女们忙做一团,萘塔俪正在准备沐浴用水,伺候图特摩斯沐浴更衣。负责膳食的侍女从御膳房端来了早点,搁在了法老卧室外面中厅的桌子上。卧室里等着伺候法老上妆的侍女恭敬的站在一旁候着。 “萘塔俪,叫她们把膳食端过去,妆就不必画了。” “是”萘塔俪退出浴室,传达法老的决定。 图特摩斯跨出浴池,披上质地上好的洁白亚麻布,把身上的水吸干,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浴池,随即闭上了眼睛,初征回来浴室里面的那一刻温情还历历在目,但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他的莲已经不在,真的如那个女子所说莲是自己踩到刀鞘滑倒的,还是另有原因,他进入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莲是如何倒地的,那女子站在前方,如果是谋杀,她为何不企图逃跑,而是愣愣的站着,莲为何要追她。图特摩斯心中充满疑问,同时回忆的哀伤爬上他的心头,冷冽的眼神中又浮现出一线凶狠,不管如何,他的莲都是温柔善良的,一定是那个女人惹恼了她,那个女人是不可原谅的。 “法老,都安排好了,奴婢给您更衣吧。”萘塔俪抖开手中的亚麻长袍给背对着她的图特摩斯披上。图特摩斯转过身来,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法老的裸体,萘塔俪还是双颊绯红,现在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她别过头去给图特摩斯系好长袍上面的绳子,沉浸在思绪中的图特摩斯完全没有看到萘塔俪脸上的不自然。 “好了。”萘塔俪站到一旁轻唤一声。 图特摩斯回过神来,“哦,走吧,你同我一起过去,那个女子昨天唤起你的名字,很是奇怪,看看她还记得不记得你。” “奴婢~”萘塔俪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法老,莫非他还在怀疑神秘女子入宫与莲的死亡和自己有关。图特摩斯挥挥手,打断了她,“不要紧张,我没有怀疑你,只是太过蹊跷,这个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连我身边日夜侍奉的侍女都知晓。” 萘塔俪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地跟着图特摩斯下了楼,出了寝宫,往王宫深处一直闲置的一个小院子走去。 图特摩斯来到院子的时候,底比斯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太阳神即将重新照耀他的领土。 御医走上前来跪下仆倒,“她已经醒了,不过还比较虚弱,时醒时睡,可能经不起长时间的审讯。” 图特摩斯示意他站起来:“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院落的平房里灯火通明,伊莲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木质的窄床上,稍稍挪动一下身体,背部就会传来阵阵剧痛,疼的她虚汗淋漓。 “把她架到院子里去。”门口传来熟悉的男子的声音,话语里听不到一点情绪的成分。 伊莲睁开眼睛别过头望向门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是他,她的宿命,又或者是彼此未完成的宿命,伊莲无奈的望着天花板,伤口的痛楚此起彼伏。 第二十章 尼罗河上的暴雨(二) 深宫院落的清晨是幽静的,除了无花果树上叽叽喳喳的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在嬉闹。 图特摩斯坐在庭院东侧的无花果树下,坐在王座上的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西墙下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女人。他没有让卫兵押解,图特摩斯相信一介女流的她不可能会有什么反抗的能力,更何况御医都说了她所受的伤可能连长时间的审问都吃不消。 架着伊莲来到庭院的侍卫已经退下,伊莲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双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她只要一抬头背上的伤痕就会加剧痛楚。如果可以站起来,她绝对不会向他下跪低头,他的爱情倘若就是如此,她绝不会低头。 昨日被抬回来之后,御医吩咐侍女给她擦洗了全身,换了干净的衣裳,脚底清洗完毕敷了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是只要一触地用力,脚底的伤口就会崩裂,背部的鞭伤经过御医的及时处理,没有发炎的迹象,背部敷了药,并用上等的亚麻包裹起来。御医说执刑的人可能看到她是个女人,这鞭子下力的时候还是留有余地的,否则她这么细嫩的皮肉早就皮开肉绽了。 伊莲跪在地上的时间太久,沙砾嵌入膝盖的皮肤,冷汗从她的额头渗出,图特摩斯始终不发一语,伊莲一咬牙,忍着痛抬起头。 图特摩斯心底突然一震,不曾想眼前的女子如此明丽动人,眼神中的倔强非同一般,那股倔强看得他心中泛起丝丝惆怅。“你说你是为你,为我,为宿命而来,那是什么?” “我不记得了,可能当时疼昏了,胡乱说的话,已经记不得了。”伊莲看向墙外伸出墙头的纸莎草说道。 图特摩斯站起来走向她,“萘塔俪呢,她是我的贴身侍女,你,怎么会知道她的?”伊莲眉头一皱,但是立刻恢复了平静,她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被图特摩斯捕捉到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浮。 “我在同凯恩入宫的时候,萘塔俪就在寝宫殿外,我听到其她侍女叫她的名字。” 图特摩斯停下脚步,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女人,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莲的死亡我会调查清楚的,如果是意外,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必须坦白交代你的来历和你此行的目的,为什么要来埃及,为什么要接近莲,接近我。如果,莲的死亡不是意外,你就求阿努比斯宽恕你吧。” 伊莲仰起头来看着图特摩斯的眼睛:“我说了,莲的死亡不是我造成的,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的命不在我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如果可以我根本不要接近她或者你。” “很好,女人,我给了你机会,你会后悔的。”图特摩斯迎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有着同她一样倔强的火焰。除了哈特谢普苏特和尼斐鲁娜,还没有哪个女人胆敢如此无视他,不怕他,他很讨厌这种气焰,他痛恨女人过于坚持与倔强,从他呱呱落地到现在的这三十年多年的岁月里,他受够了女人强悍的一面,既然这个女人软硬不吃,那只好这么做了。“塔菲姆,送她去防腐师的工作间,让她看看,如果回来她依然不肯说实话~”图特摩斯轻蔑的低头看看伊莲, “我会考虑把你活活做成干尸的。” 第二十章 尼罗河上的暴雨(三) 伊莲被带着乘船渡河来到西岸,步行到达西岸工人村附近的木乃伊制作室,脚底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崩裂开来,脚上的草鞋染上斑斑血印。脚底的痛楚已经麻木,比起心里的苦闷,她已经不觉得这种肉体上的痛苦有什么大不了的。 远远的,防腐间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架着伊莲的一行人几乎快要呕吐出来,塔菲姆先走一步,前方工作间的人看到有人过来,出来迎接。见到是法老身边的士官大人,连忙行礼。 塔菲姆指向身后的伊莲,“带她进去,让她看看尸体的处理过程。” “是,大人,臣这就照办。”防腐师看向塔菲姆身后的异国女子,女子身着粗糙的亚麻衣服,赤脚站立,脚上带着只有重刑犯才有的脚镣,黑色微卷的长发垂至腰间,清丽脱俗的面容,无法形容的婉约气质,看似一朵尼罗河上的圣洁莲花,法老怎么会让这样一个美丽女子来观看这种地狱般的景象,她如何触怒了法老,要如此惩罚她。防腐师看到她眉心的印记,难道?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妖妇?女子一双好清澈的黑瞳,看上去不像是妖女一类的人物。 “请跟我来。”防腐师领着塔菲姆一行人进入防腐间。 “进去!”身后的侍卫推了伊莲一把,把倔强的站在门边的伊莲推了进去,“不是因为你这该死的女人,我们才用不着来这个鬼地方呢。”身后的男子小声的嘟囔着,为自己愤愤不平。 “莲的尸体你们处理得如何了?”塔菲姆皱了皱眉头,防腐间的味道还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即使在吉米多战场上,横尸遍野的腐臭只怕也没有这么让人窒息。这间空荡的屋子里面四周架起简单的木床,上面摆放着已经处理好的全身包裹着亚麻布的尸体。 “您是说未来王后吗,正在处理呢。”防腐师看了看塔菲姆。 “带我们去看看,这是法老的命令,法老让我来看看你们进行得如何了,一定要好好工作,善待莲的遗体。” “是,小人不敢怠慢,大人这边走,莲的遗体正在里间处理。”防腐师引领塔菲姆往里面走去。 穿过几间屋子,最里间的屋子豁然开朗,很大的一个房子,中间是巨石做成的池子,这是专门给王室制作木乃伊的场所,右边墙边的地上摆着四个小小的瓮,四个瓮的盖子分别是荷鲁斯神的四个儿子,人头神伊姆塞特保护肝,狗头或者豹头的嘟阿姆特福保护胃,猿形的哈比保护肺,鹰头的荷贝塞那神则保护肠。显然,莲的内脏已经被取出处理。肝,肠,肺,胃分别与松脂团包裹在一起,储存在这四个瓶子里。 此刻,尸体正放在池子里面起干燥作用的泡碱中间,由碳酸钠和碳酸氢钠合成的泡碱粉末覆盖住尸体。伊莲看着池中被粉末覆盖的尸体,心中好不是滋味,天底下恐怕再找不到这么荒谬绝伦的事情了,自己参观自己的木乃伊! “带她出去外间看制作过程,如果她有什么问题,把她带出来见我。”塔菲姆看了一眼木然站在门口的伊莲,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同情。原本他是厌恶她的,埋藏在心底的对于莲的小小情愫,在得知莲死亡的那一刻豁然打开,朝夕相处的那七个多月里,他不知不觉的爱上了这个活泼温婉,平易近人却又无比倔强的不可能属于他的女子,她是法老的心上人,自己只能埋藏这份感情。莲的死对他的打击不会低于图特摩斯,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女子的那一刻,他突然宁可相信她的话,莲不是她谋害的,只是意外,在神秘女子清澈的眸子里,他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对她凶狠不起来,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虽然眼前的女子清丽动人,在法老身边的他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美女他没有见过,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心底总有不忍,就像将水泼出的哪一刻,心在抽痛,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难道真如流传的一样,她是妖妇,在他身上施了妖法不成。 “是的,大人,小的知道了。”防腐师领着押解伊莲的侍卫和伊莲走到隔着两间空房的另一个房间。 第二十章 尼罗河上的暴雨(四) 拐进旁边的房间,房间的一边是石头做的三个池子,比起刚才那里的池子,这里的小了很多,刚刚够一个人躺下,中间的池子是空的,旁边的池子里是处理完毕的尸体,尸体已经腌好泡碱。另外一边是一个石板架子,如同进门那间屋子里面存放尸体的床。几个防腐师正在工作,一具皮肤已经变得铁青,起了尸斑的尸体放置在上面。 防腐师把一个容器拿过来,从容器里面舀出淡黄的透明液体敷在尸体的面部,液体特殊的清香,伊莲闻出那是松脂的味道。原来木乃伊的容貌是这么保存下来的,松脂可以锁住面部的水分,让面部的肌肉和皮肤不会在泡碱里干燥得太快,不会太过于影响尸体原本的相貌,尽可能的保持尸体原来的模样。 另外一个防腐师手持石刀,在尸体的腹部左侧下方切开了一个长约10厘米的小口。开好口子后,防腐师放下石刀,将手伸进尸体体内,不一会防腐师的手抽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尸体的肠子。伊莲恶心得几乎快要吐出来,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下去,身后的侍卫见她闭上了眼睛,一把揪住她身后的长发,迫使她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 防腐师把内脏全部掏出,将肠,胃,肺,肝逐一用酒和药材,桂皮等香料加以清洗,心脏最后被掏出,也清洗了几遍,但是又被重新放回体内,埃及人相信心脏是智慧的所在,因此防腐师总是费尽心思将心脏留在尸体体内。刚刚负责面部的防腐师取来松柏油,从切口灌入尸体腹腔,将腹腔里面其余柔软的组织分解掉。 伊莲感觉胃部正在翻江倒海,殊不知更恐怖的一幕正在等待着她。 防腐师们拿来工具,先是取过一个类似矬子的工具,将其伸进尸体左边的鼻孔,‘空空空’几声闷响,尸体的筛骨被敲碎。随后防腐师拿来一根细长的长柄勺从左边鼻孔伸进尸体的大脑,将豆腐脑一样的脑浆一点一点的舀出来,最后将松柏油和香料灌入大脑,冲出脑壳中的残余组织。 伊莲胸口憋闷得慌,脸色已经煞白,防腐师将清理好的尸体放入池子,撒满泡碱,第一道大的工序就算完成了。 伊莲被压着来到对面一个较大的房间,那里是填充室和化妆室,从泡碱池中取出的尸体被填满成袋的苏打(一般的平民只能用草或者木屑芦苇之类的廉价物品填充。),填好的尸体被放在桌上,40天后填充物被取出,尸体再次清洗和干燥,最后在尸体上涂抹一层松脂防潮。尸体用亚麻布包裹以前,会先交到化妆师那里,化妆师给尸体的脸颊涂上腮红,嘴里塞麻布使其双颊饱满,用颜料给尸体描眉,画好眼影,再给尸体带上假发,穿上死者生前最好的衣服,佩戴好珠宝饰物,一切工作完毕后,方可交给包裹师。 包裹室在进门停放尸体的房间左侧,包裹师包裹每一具尸体都要用上百米的亚麻布,包好一具尸体大约需要15天的时间。包裹师的工作细致而神圣,包扎的每一个动作都要伴有一个庄严的祷告或者符咒。祭司们会乘着包裹师包扎尸体的时候把护身符,咒文之类的东西放在亚麻绷带之间的心脏位置。 做好一个木乃伊前后大约需要花费70天的时间,之后木乃伊将要归还给亲属举行葬礼。 伊莲面色苍白的走出包裹室,她几乎是被侍卫拖着出去的,在阳光下,她不自觉的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切,脑海中断闪现的可怕景象令她快要昏厥过去。 塔菲姆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伊莲,不禁心生疑惑,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吓昏过去。 “送她去岸边,法老正在等待我们。” 第二十章 尼罗河上的暴雨(五) 离开木乃伊制作点,他们沿河走了很远,直到到达一处废弃了的渡口,渡口停泊着一条大船。这里离对岸的底比斯王城已经有一段距离,人烟稀少,图特摩斯站在岸边,身后是保驾的众多随从,伊莲一眼瞧见了守护在一旁的熟悉面孔,纳克特。 塔菲姆快步上前在图特摩斯耳边嘀咕了几句,图特摩斯眉头紧锁。“带她上船,塔菲姆,你随我来,纳克特你在这里等着。” “是。”纳克特和余下的侍卫行礼目送图特摩斯上了船。 “不要推,我自己走。”伊莲回头冲身后的侍卫吼道。 船顺流而下,到达一处浅滩,岸边高大的纸莎草和河边浅水区清新秀丽的莲花绵延了几百米,图特摩斯命令仆人将船下锚停驻在此处。 原本晴空万里的底比斯,天空慢慢被厚厚的云层笼罩,埃及是崇拜太阳神的国度,是一个日照充足的国度,一年中很少会下雨,即使有,也不过半个小时内的事情而已。今天的乌云厚的像是伸手就可以摸到,闷闷的雷鸣声从很远飘来,闪电在云层里绽放它的光芒,尼罗河上的景致显得份外清透,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诡异的色彩。 图特摩斯看看天空的奇特景象,挑了挑眉毛,扭过头命令身后的塔菲姆。 “塔菲姆,把我的弓拿来。”图特摩斯走到船头,和伊莲并肩站着,他侧目看了看她,然后目眺远方。 “您的弓。”塔菲姆站在伊莲身后,恭敬的递上法老的御弓和佩箭,象牙做的箭头光滑剔透。 图特摩斯左脚跨向前方,紧握弓柄,重心放在右脚,右手将弦拉紧,‘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去,只听得‘嘎~’的一声,一只野鸭被他射中掉入浮着莲花与莲叶的河面。 图特摩斯瞥了一眼身旁的伊莲说道:“女人,看着,这鸭子只是被我射中了翅膀,等会好好看看它的死法。” 伊莲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刚才防腐间里的一幕幕还在脑海浮现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刚刚冷到极致的话。 受伤的野鸭在河水中痛苦的挣扎,‘嘎嘎’的悲鸣在尼罗河的浅滩上荡漾,突然,岸边原本宁静的纸莎草丛草影摇动,野鸭的悲鸣变得急促起来,哀嚎中带着些许恐惧。几根巨大的枯木从草丛里浮现了出来,飘向受伤挣扎的野鸭。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枯木,那是鳄鱼~,世界上体形最大最可怕的冷血杀手之一,尼罗鳄! 尼罗鳄巨大的身躯沉在水下,背部露出水面,远远看去很像一根巨大的枯木,身长数十米的庞然大物们正慢慢靠近从天而降的猎物。 伊莲只看见几个硕大的脑袋仰起,野鸭被撕裂的身躯迸出的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河面。一瞬间,浅滩上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鲜红的阵阵涟漪。鳄鱼们眨巴眨巴那冷酷的没有感情的眼睛,沉入河中…… 图特摩斯将弓交给塔菲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快点如实的告诉我你的来历和意图,否则,你的下场就和这只野鸭一样,不要再来挑战我的耐心。” “我说过的就是实话!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伊莲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 图特摩斯牙关紧咬,牙齿摩擦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捏紧了拳头,‘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平静的河面,闪电直钻入河床,河面开始泛起细小的波纹,一圈一圈,从河中心向河岸蔓延…… 第二十章 尼罗河上的暴雨(六) 船的左侧朝着河中心的方向伸出一块长长的木板,木板的一头捆绑在船的木质护栏上,伊莲的脚镣被摘去,腰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捆扎在船沿。她踮着脚,面朝河岸站了上去,卫兵站在甲板上,用长矛抵着她的腰部,她双手张开保持平衡,一步一步退到木板的顶端,再也无路可退。 “你真的不肯说?”图特摩斯左手持弓,右手握着一支箭,投来冷冷的目光。 伊莲看着他,眸子里是同样的冰冷,她已经绝望,什么宿命,什么他杀不了她,什么宿命的安排只是会要她吃点苦头。通通都是胡说八道,她已经受够了。这个该死的愚蠢的男人,如果今世不能相遇,那是他活该,她不需要他的狗屁爱情,她就要死在他的箭下了,死在这冰冷的尼罗河里。 云层越来越低,空气潮湿闷热,不远处的莲花动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它们感觉到了船上的动静,几只庞大的身躯再次浮出水面,依旧没有感情的眨巴着眼睛,漂浮在水面一动也不动。 闪电再次划过,击中同一个地方,河面起了风,伊莲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暴雨顷刻间哗哗地落下。 塔菲姆看着眼前同他一样浑身湿透的图特摩斯,“法老,到船舱躲避一下吧,等雨过了再~” 图特摩斯抬起握箭的手挥了一下,塔菲姆不再吱声,看着眼前怪异的气氛。 船上的图特摩斯和木板那头的伊莲一直僵持着,冷冷的对视。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轰隆的雷声已经来到头顶。 “法老,请您~”没等塔菲姆说完,图特摩斯举起左手的弓,右手慢慢将箭搭了上去。 巨大的雷鸣响彻尼罗河上空,大雨倾盆,伊莲分辨不出自己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看着图特摩斯举起的弓,她的心一点点变冷,一点点绝望。她终于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着大声地朝他喊叫。 “不要标榜你的爱情,你爱的只是一具躯壳,是赤裸的欲念,是你自己,如果莲不是那个模样你还爱她么,斯缇雅王妃就是因为长得酷似莲才勾搭上你的吧。如果莲的灵魂改变了,你看得出来么,你还爱么,你是个彻底的大笨蛋,大笨蛋!如果我是莲,来世也不要嫁给你!我恨你,我恨你!” “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了斯缇雅那个阴险的骚货,我只想逼你说出实情,你从何而来,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却连死亡都不畏惧,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迫使你如此倔强,我并不想杀你,调查官的结果说明,莲确实不是被谋杀的,但是她和你在前厅独处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她为何要留下你。你对我的放肆不得不让你再吃点苦头了。”图特摩斯眯起眼睛,埋下心中的愤怒,拉紧手中的弓弦瞄准了伊莲的肩部。 伊莲低头看了看脚下湍急的河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害怕,她不会游泳啊,但是与其被这荒唐的宿命折磨,被他羞辱,还不如自己跳下去,她双手背在腰后,试图一点点解开捆在腰部的绳子,但是绳子似乎被她慌乱之中打了错结,一时解不开了。她绝望的冷冷的眸子最后扫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图特摩斯,身体向后倒去,耳边传来“嗖嗖”的风声,是图特摩斯射出的箭擦过她的耳畔。被箭头削落的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同她一起坠入河中。 不对,她没有见过斯缇雅,她怎么知道斯缇雅长得像莲,图特摩斯忽然回过神来。 “把她捞上来,快!快!” 船上的人开始拼命的拉扯捆扎在船上的绳索,但是绳索的尽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快看!快看!”船上有人惊呼,听到呼喊,所有人都跑到船侧张望,远处的河面,就在刚刚闪电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附近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图特摩斯定睛一看,那正是坠入河中的伊莲,突然她的身体完全浮出了水面,天!她的身下是一条巨大的尼罗鳄!。 尼罗鳄驮着呛水昏迷的她被吸入漩涡的中心,最后尼罗鳄和她都消失在漩涡之中,一道幽蓝色的光从漩涡中心散开,慢慢的漩涡消失不见了。雷声渐渐平息,暴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尼罗河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塔菲姆,百里之内命人搜索,今天看到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对外就说经调查,异国女子确实无罪,已经释放了。如果找到她,立刻带来见我!” 第二十一章 重现卢克索(一) 暴雨过后,法老的卫队沿河展开地毯式的搜索,百姓们很是好奇,但是谁也不知道法老要搜索的是什么,几日过后,卫队彻底停止了原先的搜索行动。 “法老,已经七天了,沿岸没有任何发现,很可能……”塔菲姆犹豫的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图特摩斯。 “你下去吧,让他们停止一切搜索行动。”图特摩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七天过去了,这个倔强的女子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说是让鳄鱼之类的动物吃掉了尸体,也不是不可能的。但那天大家清清楚楚看到了她被鳄鱼驮着飘进了河中心的漩涡,鳄鱼如果要吃她,早在坠河不久的时候就该吃掉了,而且河中心的奇异蓝光很是诡异,蓝光消失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图特摩斯心中似乎有些莫名的感应:他还会见到她的,她一定会再出现,她没有死,她和莲,她和自己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看到她哀泣的面庞以至于自己会为她心痛,除了莲,他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如此的感觉,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奥西里斯啊,原谅我的自私吧,请赐予莲往生,我死后也愿同往她的所在。哈特尔女神啊,请不要忘记你我的约定,来生我亦将虔诚地供奉着您…… 卢克索繁星点点的迷人夜晚,警卫罗伯特带着警犬在尼罗河沿岸巡视,突然,警犬狂吠不止,拼命冲向河堤下枯水季节干涸的露出河滩的地方,罗伯特怎么拉也拉不住它,只好跟着它往下冲去。冲下河堤,罗伯特拿手电照向前方的河滩,河滩上躺着一个人,他放警犬上前嗅了嗅,警犬朝他叫了两声,然后蹲下来舔着地上躺着的人儿,可以肯定,这个人没有死,罗伯特拨通了呼救电话,挂掉电话他来到警犬的旁边,地上躺着的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发的美丽异国女子,但是她穿的衣服很奇怪,像是旅游景点法老村里面模仿古代埃及生活时所穿的衣服。他再次拨通了电话,这次是警长卡尔的。 “卡尔警长吗,请您亲自过来一趟,这好像是昨天傍晚失踪在帝王谷的女孩,不,她没有问题,只是晕过去了,一切好好的,还有呼吸,心跳也很好,但是~,但是服装有点奇怪,她穿的像法老村或者纪念品商店出售的仿照古埃及生活的亚麻布时装,您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卡尔挂断了电话,看向身后坐在床沿的尼娜。 “你和我一起去吧,好像是找到她了,还活着,没有发生意外,你去看看是不是她” 卡尔一天多以来一直在尼娜所在的酒店保护她的安全,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不排除有人意图绑架勒索,从她们护照的入境时间和酒店记录上的行踪来看,她们没有去过法老村,但是不排除购买纪念品的可能。 “她没事么,真是太好了,快走吧。”尼娜起身拿起自己随身的小包,她一直都很担心失踪的伊莲,昨天虽然自己昏迷在了墓室里,醒来后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进入墓室的内室后的记忆就中断了,只记得好像墓室里面有蓝色的光出现了,估计是自己在密闭的空间里面产生了幻觉。听说伊莲失踪了,她非常担心,虽然和伊莲是旅途中相识的,但是她感觉和伊莲很投缘,短短几天已经如同亲姊妹一般熟悉亲切,难以割舍。她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中国看她,或者接伊莲去德国。现在得知她安然无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过,你们先前买过古埃及服装之类的纪念品吗?” 尼娜看着卡尔那张英俊的略带严肃的脸,摇摇头说道:“啊?没有啊,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购物呢,我们打算去开罗之前再买的。怎么了?” 卡尔陷入短暂的思考,“没事了,我们先过去看看吧,如果是她,其他的等把人带回来再说。” 第二十一章 重现卢克索(二) 东岸的卢克索新城灯火阑珊,与西岸的黑漆静默形成强烈的对比。 古代埃及的人们坚信死亡以后的永生世界才是最终的美好归宿,所以他们把最为坚硬和昂贵的石料都用在了陵墓和神庙的修建上,而自己住的房子,哪怕是法老的宫殿都是用一般的泥砖修筑,只不过在装饰上有着很大的区别,法老和贵族的居所除了会把墙壁粉饰得很光滑以外,还可能雕刻上图案,地面用雕刻有花纹的薄石板铺就。 这样的奇特信仰,才有了今日的卢克索,也就是古代底比斯日后流芳千古的王陵和神庙遗迹,能够供给今天的人们瞻仰膜拜,而在岁月流逝与历代纷飞战火中消失了的古城遗址上,人们建造了今天的卢克索新城,城里的人们几乎完全依赖西岸的永生文化来养家糊口,先人的信仰与神迹造就了今天卢克索的繁荣,数以万计的国际游客来到此地,身临这辉煌却已经逝去的世界。 罗伯特是在卢克索郊外的东岸发现伊莲的,此刻他正在她身边守护着,等待救护车及卡尔警长一行人的到来。 突然,狼狗吠了几声,地上的伊莲动了一下,罗伯特蹲下来仔细的查看她的情况。 朦胧中伊莲感觉有温热的湿乎乎的东西在她脸上划过,她睁开眼睛,妈呀!是条巨大的狼狗!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眯起眼睛装睡的她看见狼狗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蹲下来了,好像是在看她,她眯着眼睛细细看来,是个警察,她松了口气。 “警官先生,能不能把你的狗叫开,我要起来,它太热情了。”伊莲轻声的说道。 “玛丽,过来!”罗伯特把警犬支开,“你醒了?你感觉如何?”罗伯特关切地问道。 伊莲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警犬,“它叫玛丽啊,真是可爱的名字,我很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卢克索啊,因为有些商家比较黑心,你们这些外国游客有时候叫这里做‘勒索’,真是很有创意。现在我们这里是东岸的河边,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么?有没有人绑架或者~?”罗伯特耸了耸肩膀说道。 “我,我不记得了诶,只记得和尼娜约定在陵墓等待,进去以后我好像昏过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伊莲看向远处的西岸,她的眼神迷离而憔悴,她撒谎了,和上次不同,这次她回来,所有在那个世界的记忆都深刻在脑海,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神秘女子的预言再次灵验了,她不但没有被图特摩斯杀死,而且她再次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卡尔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问她。 “伊莲!” 罗伯特拨通了卡尔的电话:“卡尔警长,她醒来了,一切正常,只是好像失去了部分记忆,似乎不记得她‘失踪’的经过了。她说她叫伊莲,嗯,好的,我们等着。”罗伯特挂掉电话,看了看伊莲,摸着玛丽的脑袋对背对着他的伊莲说道:“警长她们就过来了,还有你的朋友。” “哦,好的。谢谢。”伊莲没有回头,依旧默默地看着远处的黑暗。 潺潺的尼罗河水从眼前流过,奔腾不息的生命之水,流淌了千百万个世纪,这条伟大的河流铸就了尼罗河畔的璀璨文明,也铸就了法老们横贯千古的威名,如今,这条河跟她自己也息息相关了起来,连接起她的前世今生,连接起她的宿命。 在罗伯特抚摸下变得温顺乖巧的玛丽忽然又狂吠不止,并且咬着罗伯特的衣角使劲向后拖去。 “伊莲小姐,快过来,可能有危险!”罗伯特牵住焦躁的玛丽,伸手拉住伊莲退后,跟着玛丽往河堤上爬去,刚刚爬到一半,平静的河滩上窜上来一个大家伙,弄出悉悉索索的响动,罗伯特回头一看,好家伙,是条体型硕大的十多米长的鳄鱼,奇怪的是鳄鱼并没有上来追逐他们,而是静静的趴在河滩上。 伊莲回过头来,她看到了鳄鱼,这条疲惫不堪的庞然大物已经没有气力,那死气沉沉的眼睛转了转就闭上了。 “不要怕,它死了!”伊莲松开罗伯特的手,滑下河堤。 “不要啊,开什么玩笑!喂~!”罗伯特吓了一跳,扔下玛丽跟了下来,他以为她发疯了,他掏出手枪。 伊莲来到鳄鱼身边,伸手抚摸它的脑袋,河滩上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发生,罗伯特不敢相信地走上前去。 “它真的死了。”伊莲的语气很平静。 “你是怎么知道的?”罗伯特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直觉。”伊莲看了看罗伯特,再看了看已经没有了生气的鳄鱼,如果告诉他这是条三千多年前的鳄鱼,他会信么,不把她送疯人院才怪呢。鳄鱼没有封印的保护,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伊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那粉色印记是否还在。 “伊莲!伊莲!真的是她!”河堤上传来女子高昂兴奋的声音,是尼娜,他们终于到了…… 第二十一章 重现卢克索(三) “伊莲,你没事太好了!”伊莲刚刚爬上河堤就被激动的尼娜来了个熊抱,尼娜紧紧地抱住她,就像久别重逢的姊妹,许久尼娜才松开。 伊莲牵着尼娜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伊莲笑了,很开心的笑了,从尼娜无邪的眸子里,她看到了真实,真诚和关爱,穿越到那个时空的所有事情伊莲相信她是真的没有记忆了,那个贪恋不属于自己的宠溺的女子不是她的尼娜,现在站在眼前的才是最最真实的尼娜,这个美丽可爱,天真无邪得让人心疼的异国女子。 伊莲猛地把尼娜搂住,“我好想你啊,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醒了,你就来了,真好!” 伊莲把头埋进尼娜肩头的长发,闻着尼娜发间散发的晳香,她这才真切的感觉到回来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都没事了,没事了。”尼娜抚摸着伊莲的长发,温柔的低语。如果不是外貌的差距,看到她们此刻温情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对亲姐妹。 “嗯哼~”一旁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们,默不作声的卡尔哼哼了一声。 尼娜和伊莲同时看向他,“哦,差点忘记了,这是卡尔警官,没有你的消息的时候一直是他在保护我的安全。” 伊莲朝他点了点头。 卡尔给了她一个微笑,“你不记得这一天以来发生的一切了吗?有没有人胁迫你?” 伊莲摇摇头,“没有,警官先生,我不记得了,没有任何印象,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这位警官,还有玛丽。” 罗伯特无奈地看着卡尔,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好吧,既然没有事情了,我们先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希望没有人对你做什么。” 伊莲依然摇摇头,“不用了,警官先生,虽然一切有些蹊跷古怪,但是我可以确定我很好,没有人对我做过什么,我好好的,我保证。” 卡尔扬了扬眉,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是为了保险起见,对你负责,当然,你有权利自己选择,现在离你失踪的时间还不到48小时,还没有对你的失踪正式备案,我们也还没有通知您的家人。” “谢谢你们,我真的没有事情,现在我只想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伊莲拉着尼娜的手,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尼娜马上会意,“是的,她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你看,她搂着我可有劲了,应该没有大问题的。我想她肯定累了,今晚我把房间退了,和她住一间好了,有我照顾她,你放心吧,如果有事情,我会及时给你打电话的,行么?” 卡尔下意识的考虑了一秒,“好吧,不过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明早起来给我挂个电话,我可不想游客有什么闪失。那么请你在这上面签名,说明一下是自己要求放弃身体健康检查的。” 伊莲高兴得跳了起来,她很快地在纸上签了名,并且伸出右手,卡尔愣了一秒,也伸过手去,伊莲握了握他的手,表达对他的感谢。 “走吧,我们回去,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商量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好的。”伊莲回过头,看了看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的玛丽,“再见了,玛丽,你是条好狗。” 玛丽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似的,摇着尾巴,‘汪~汪~’地朝她叫了两声。 “走吧,女士们。”卡尔站在车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尼娜拉着伊莲钻进了卡尔开来的警车。 第二十二章 去阿斯旺(一) 伊莲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面,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那额间分明有一抹剔透的粉红,似隐藏在皮肤中,若隐若现。刚才在昏暗的夜色里面,谁也没有注 意她额间的东西。 脱去身上的衣物,伊莲背部的肌肤光滑细嫩,背上的鞭痕已经消失不见,脚底的伤口也一并消失不见了,在奇特地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后,似乎什么也没有发 生过,那曾经的磨难就像做了一场隔世的迷梦。 只有额间的印记在提醒她,那曾经身处的一切并不是梦境,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伊莲低下头来,胸前的莲花坠子依旧是银饰的坠子,没有还原它本来的面目。 伊莲把它从脖子上取下,放到一边。 伊莲打开浴盆的水龙头,在水里放上少许沐浴液,将脱下的亚麻衣服放在里面浸泡,揉搓,把洗涤的水放掉,重新放水清洗,如此几次,她把清洗干净的湿哒哒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晾起来,挂在浴室的抽风机下。 舒舒服服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打开化妆盒,用遮瑕笔点在额间的印记上,晕开,再上点粉,把印记完全遮盖住。拿起洗涑台上的坠子,她走出浴室,开始整理自己的箱子,还好,在帝王谷带去的背包里面,除了少量的钱币和纸巾之类的小物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护照一类的东西她一直都放在箱子里, 遗留在底比斯的东西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伊莲将坠子用手帕包好,放到箱子的隔层里头。 尼娜坐在床上翻阅着旅游指南,她时不时拿起手中的笔圈点着书上的地方。 “伊莲,明天我们还在这里休整一天,后天我们去阿斯旺吧,去看大水坝和阿布辛贝勒神庙,阿斯旺的景点很多,看完那里我们再去开罗,参观博物馆和金字塔,这么安排好么?” “嗯,好的,就这么定吧,明天我正好还想在这里看看。”伊莲回头冲她笑笑。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早我就去前台订阿斯旺的机票。” “不过,伊莲,你不觉得我们的遭遇很诡异么,难不成是什么法老的诅咒?我在墓穴里看到有幽蓝色的光,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等我醒来,卡尔警官就告诉我你失踪了,虽然今天找到了你,可是却是在东岸,这里离帝王谷已经很远了。还有你那奇怪的着装,你的背包也不见了,真是奇怪,可惜我们都记不起来了,哎。”尼娜的眼睛不曾离开旅游指南,嘴里念叨着,啧啧称奇。 “是啊,可惜都不记得了,说不定是一段奇特的境遇,不过那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好好的就行。”伊莲收拾完东西,把箱子放回衣柜,来到尼娜床边坐下,她也凑过来和尼娜一起看指南。 “嗯,等以后有空了,你来德国找我吧,一切我全包了。”尼娜认真的看着伊莲。 伊莲看着比她小两岁的一脸孩子气的尼娜,笑了,“呵呵,嗯,会的,如果你来中国,记得找我。” “嗯,一定的!我们很有缘哦,这样吧,以后我就叫你姐姐,我真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姐啊,真是幸福啊。” “好,妹妹!遇到你我也很荣幸呀。”伊莲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头,“睡吧,明天我们在城里好好逛一逛,去古城废墟旧址看看。” 第二十二章 去阿斯旺(二) 一清早,尼娜就给卡尔警长打了电话报平安,然后去酒店的前台订了两张飞往阿斯旺的机票,是当天晚上的航班,尼娜神神秘秘的拿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她回到房间,告诉伊莲机票和酒店都预定好了,她没有告诉伊莲她已经预定了的是阿斯旺最为著名的,也是享誉全球的一个酒店,一般人就是有钱也很难进驻那里。或许她想给伊莲一个惊喜,或许她怕昂贵的住店费用会吓傻她这个好姐姐,酒店高昂的费用会从她信用卡上直接划账。她们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可以在卢克索逗留。 从昔日底比斯王城的废墟回来,吃过简单的午餐,伊莲挽着尼娜在卢克索新城里面闲逛,两位如此娇艳的异国女子引来了路人的驻足观望。她们有点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索性拐进路边一家咖啡厅。 废墟遗址还在伊莲的脑海中盘旋,只是如何也无法把废墟同宏伟壮丽的法老都城联系起来,在那遗址之上,全然看不见她曾经到过的那个神话王国,任凭她如何在脑海中贯通融合也无法将其复原出来。无奈,心疼和不舍等等诸多不明的情愫在心间萦绕。 尼娜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伊莲。 “姐,你喜欢埃及的历史文化么?”尼娜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伊莲放下刚喝了一口的咖啡,“喜欢,从小就喜欢,喜欢它的神秘,喜欢它的瑰丽。” “姐,你好像很了解埃及的历史哦?”尼娜好奇的眨了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中有难以察觉到的狡黠。 “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历史,特别是古埃及历史。你也不差啊,你也懂得很多,有的比我还清楚,仿佛以前来过似的。” 尼娜点点头,“难怪,我啊,呵呵,我是偷学来的,嘿嘿”,尼娜一个人不知道想着什么,捂住嘴巴坏笑起来。 “什么偷学来的?跟谁?这还要偷学么?”伊莲感到很惊讶,这妮子的话很无厘头的。 尼娜看看她,眼神露出一丝丝小小的狡诈,“嘿嘿嘿,先不告诉你,等你以后来德国了,你就知道了。” “小妮子,还学会卖乖了。”伊莲趁她不注意,伸出手去要挠她的胳肢窝,尼娜一个激灵躲开了。 “姐,晚上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惊喜,到时候你可不要打我哦!” “臭丫头,你又搞什么名堂,就你鬼点子多,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绕你不死!” 尼娜撅起屁股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对面坐到了伊莲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把头靠在伊莲的肩膀上撒娇,“嘿嘿嘿,好姐姐,我保证,给你安排的绝对是个惊喜!”“嗯,先坐起来,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出来这么多天了,也没有报个平安,我怕她们担心”尼娜松开伊莲的手臂,起身拿了一本当地的杂志,坐回伊莲对面的位置,伊莲从包里掏出手机,幸好去帝王谷那天阴差阳错忘了带手机,不然她的手机现在该落在三千多年前的底比斯了。 “喂?妈妈!妈妈!你和爸爸还好么?嗯,我还在卢克索,今晚去阿斯旺,之后再去开罗,我可能从开罗坐飞机回来。还会要玩段时间,你放心吧,我在这里找到伴了,有人结伴同行,你放心啊。”伊莲听到许久不见的母亲温柔的声音,有些激动,经历了这些以后,她此刻更加怀念母亲温暖的怀抱了。 一个人影从窗前闪过,对面斜靠在沙发上的尼娜突然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快,喃喃自语道:“他奶奶个熊,还是跟来了。” “啊?什么熊跟来了?”伊莲挂了电话,端起咖啡四处张望。 尼娜斜着窝进沙发里,修长的双腿曲侧着,“没,没什么,刚刚有个小孩拿着个很可爱的熊走过去了~” 第二十二章 去阿斯旺(三) 尼娜和伊莲到达阿斯旺已经是晚上了,夜幕下静静矗立在尼罗河边的老瀑布饭店,窗子里透出黄色温暖的灯光,伊莲强忍住内心的惊讶与欢喜,她万万没有想到,尼娜给她的惊喜会是这个。 位于尼罗河边的老瀑布饭店因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在此完成的那篇著名的小说《尼罗河上的惨案》而闻名于世。这座红砖宫殿式建筑占据了阿斯旺最佳的地理位置,历史上一直是欧洲贵族们在此聚会的地点。下榻过店的贵宾包括英国首相丘吉尔,法国总统密特朗,美国总统卡特,查尔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等等皇室贵族和社会名流。此处无不洋溢着古典与怀旧的氛围,夕阳西下坐在窗边,边喝着咖啡边欣赏尼罗河上的美景,实在是一件无比惬意和美妙的事情。 伊莲回头看着对她傻笑的,表情坏坏的尼娜,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她有点不敢相信,今晚,她是属于这里的。看来她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看起来美丽时髦,心无城府,单纯活泼的有时候却透着一股子霸气和沉稳的小妮子了,她的背景一定很不一般。 尼娜告诉她,半夜就会有服务生来叫她们起床的,她们要跟随其他旅行的游客一起乘车由警察护送参观阿斯旺大坝和附近的景点,中午时分赶到阿布辛贝勒神庙。伊莲早早的收拾好了明天将要带的东西,泡了个澡,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宽大的床上,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尼娜在她隔壁的房间。微风从窗外的尼罗河上吹进来,带着清新自然的味道,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旅游巴士首站从老瀑布饭店开往离饭店不远的采石场遗址,在采石场遗址上横卧着一只巨大的未完成的方尖碑,方尖碑高约41米,重1267吨,它原本属于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石碑已经完成了切割程序,仅余下一部分未脱离山体,石碑上还没有雕刻任何文字图案,由于历史上发生的几次地震,石体已经多处出现裂缝。法老们的方尖碑大多采用的是阿斯旺地区的红色花岗岩,石体光滑且石质较好。 过了尼罗河到阿斯旺大坝,伊莲没有下车,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巴士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尼娜跟随在队伍的后面,朝她挥手微笑。她不喜欢这座人类建筑的丰碑,虽然阿斯旺大坝为埃及带来了比先前多了进一倍的发电量,和30%的耕地,但是大坝阻挡洪水的同时也阻挡了千万年来尼罗河边人们所祈求的肥沃淤泥,农民们不得不大量使用肥料,从而加剧了土壤的盐碱化,尼罗河中的淡水鱼虾也越来越少。而阿斯旺大坝却面临着淤积日益严重的问题。 在伊莲心中,阿斯旺大坝谈不上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而是人类智慧发挥到极致的愚蠢!她喜欢,喜欢三千年前那奔腾的尼罗河水。她憎恶,憎恶这波纹平静的尼罗河,虚假得没有一点真实感,没有生命的激情和魅力。 游客们参观完大坝,巴士返回河对岸,到达阿斯旺的市集,导游们带领着大家到餐馆提前吃午餐,并购买各种纪念品,比起‘勒索’(卢克索),这里的纪念品物美价廉,商人也要诚实得多。 伊莲安静的跟在队伍的后头,不一会,大家各自散开去购买自己喜爱的东西,尼娜牵着她来到一处摊点,尼娜拿起方尖碑的模型把玩,在和摊主讨价还价,伊莲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摊主身后蹲在地上玩着小石子的黑孩子,小家伙看上去约摸三、四岁。这应该是摊主的小孩吧,黝黑发亮的皮肤,头上是贴着头皮生长的黑色卷发,典型的努比亚人。来到阿斯旺,到处都是皮肤黝黑的努比亚人,到了这里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身处非洲了。 伊莲看着他们发呆,想起自己目送图特摩斯三世初征时的那一幕,图特摩斯三世的远征军几乎全是黑乎乎的努比亚人。若是在三千多年前,这个年轻力壮的努比亚男人可能被抓去,或者自愿加入法老的雇佣军,他身后这个瘦小的黑孩子也许在这么大的时侯就开始接受军人的教育和体格训练,是一代又一代努比亚人成就了法老们的帝国梦,是他们用骁勇强壮的肉身一次次实现了法老们的荣耀。法老的雇佣军,英勇的努比亚军队在战场上谱写下一个又一个辉煌。虽然有很多努比亚人因为战争,因为侵略,得到了法老的提拔,有的做了将军,步入了底比斯的上流社会,但是千千万万的努比亚人依然默默无闻的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默默地为埃及贡献着毕生的心力。 就像此刻,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我们享受幸福的时候,很多国家可能正在雇佣黑人参军,雇佣黑人代表自己的国家参加体育赛事,有很多大牌的体育明星是黑人,现在美国有黑人总统,联合国主席有黑皮肤的人担任过,但是不要忘了,仍然有数以百万计的黑人生活在战争,贫困,饥饿,疾病和死亡的威胁之中。 伊莲看看头顶的骄阳,历史的长河里,什么都在改变,哪怕只是换了个外表,换了个形式。而从未改变的,无论身份的高低贵贱,大家都同时拥有的只有这头顶朝升暮落的太阳,和暮升朝落的月亮,以及那夜晚的点点繁星。 “大家到车前集合,还给大家十分钟时间,我们要出发去阿布辛贝勒了!”导游的话打断了伊莲的思绪,身旁的尼娜正挑得不亦乐乎,购物袋里已经装得满满的。“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尼娜一边付钱给摊主,一边惊讶地看着伊莲。 伊莲笑笑,随手拿起一个方尖碑和图特摩斯三世的雕塑模型递给摊主,“所有的纪念都在这里”,伊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第二十二章 去阿斯旺(四) 一路颠簸了近四个小时,远远的,从车窗望去,已经可见阿布辛贝勒门前的四尊巨大雕像。 导游拿起扩音器开始向大家介绍:“上世纪60年代,埃及政府计划修建阿斯旺大坝,大坝建成以后形成的湖会对湖区内原有的文物建筑造成没顶之灾,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埃及文物部门组成专案抢救小组开赴湖区,对文物进行抢救,他们先把一切可能搬动的文物弄进了博物馆,之后开始处理十四个神庙,其中十座原封不动经过切割择地重建,其中就包括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阿布辛贝勒,另外四座神庙埃及政府将其作为礼物,赠送给四个参与抢救工作的国家。如精美的dendur神庙就赠予了美国,现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导游停顿了一会,大家齐刷刷看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的阿布辛贝勒神庙。导游再次拿起扩音器:“阿布辛贝勒受到特别的关注是因为,一:该神庙规模宏大,包括拉美西斯二世的巨型坐像在内,是在一整个山岩上凿刻而成的。二:一个非常奇特精妙的现象会在每年的同个时间内出现。每年的2月21日,和每年的10月21日,拉美西斯二世加冕和生日的日子,清晨的5点50分,曙光准时掠过神庙门外静坐的拉美西斯巨型雕像,穿过石柱拱立的大厅,直射进最里面的神殿,照在除了黑暗之神的三座雕像上,分别是创造之神,拉美西斯二世和太阳神,足可以见古代埃及天文与建筑学的水平之高。但是遗憾的是,由于搬迁时工程师的计算疏忽,将时间各自推后了一天,现在阳光照进神庙的时间是2月22日和10月22日。神庙百米之外就是拉美西斯二世最为宠爱的王后奈菲尔塔里的神庙,里面供奉着女神哈特尔和穆特女神。好了,我们到了,大家请下车,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在此地集合,乘车回酒店。” 尼娜牵着伊莲下了车,步行一会就到达了神庙门口,两人仰起头看着眼前拉美西斯二世高达21米的巨大雕塑。 “哇,好大啊,真不可思议,拉拉这家伙真是好大喜功,臭屁得很嘛。”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尼娜拿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个没完。 两人走入神庙大厅,大厅两边各排列着四尊拉美西斯二世的石雕,右边的法老雕像戴着代表上下埃及的红白王冠,左边的法老雕像仅仅戴着象征上埃及的白王冠。大厅内四周的浮雕描述着拉美西斯的卡跌石之战,绘制的人物多达上千个,描绘了法老征战的实况,画面栩栩如生,令人神往。进入圣殿即可见传说中的雕像,尼娜冲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做了个鬼脸,拍了两张照,拉着伊莲出了神庙往奈菲尔塔里的神庙走去。 奈菲尔塔里神庙门口是六尊雕像,其中四尊是拉美西斯二世的,两尊属于奈菲尔塔里王后。与以往的雕塑不同的是,王后与法老的雕像齐高,这在男权社会的古代埃及是罕有的。进入神庙,同样是柱廊大厅,四壁雕刻着拉美西斯二世从荷鲁斯神手中取得王冠,奉献给阿蒙神,后墙雕刻着哈特尔女神,奈菲尔塔里和穆特女神。 “看来奈菲尔塔里很受宠爱啊!”尼娜走出神庙,依然恋恋不舍,回头看着奈菲尔塔里的雕像感叹。 伊莲回头看去,只是一眼。“她神秘消失在历史上,正是神庙竣工的时候,天知道她突然去了哪里,拥有两百多妻妾,一百多个孩子(拉美西斯二世的孩子部分夭折,实际加起来超过百个。)的男人,他的宠爱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么?换做你,你愿意得到他的青睐么?” 尼娜吐吐舌头,“鬼才要他呢,花心大萝卜一个,要不是最近你们那里的穿越文流行,作者们笔下的拉拉都那么完美,我才没兴趣呢!法老有那么多老婆,为了血统纯正,连姊妹,女儿都不放过,真够变态的。打死我也不要!要让我碰上了,我非阉了他不可!” 伊莲苦笑,是啊,鬼才要,可她偏偏跟与拉美西斯二世同样闻名的法老有着宿命的纠结,玩了一把穿越,还非要想办法成为他的王后,挤进他那妃妾成群的后宫,这是什么破命运,如果可以,她宁可一辈子不嫁。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到那该死的男人身边,命运的捉弄似乎玩得她很过瘾,一切都好像和那坠子有关系,她把它收起来了,看它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姐,忘了和你说了,我订了明早的火车票,去开罗!”尼娜回过头看着伊莲。 “你这死丫头,回头我把路费给你。” “别,和我还这么生分,你给,我就不去了!” “你不收,我也不去了!”伊莲非常坚持。 尼娜无奈的摇摇头,“怕了你了,姐姐,你要给就给吧,不过老瀑布算我请的!不准讨价还价!” “哈哈,小妮子,这是谁怕谁啊,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长得这么漂亮,还很有钱,中文还说得这么溜,我看你底子可不一般,我可不想花不明不白的钱。” 尼娜眨巴眨巴眼睛,凑到她耳边,“我是~,不告诉你,嘿嘿。”尼娜捂住嘴巴咯咯地坏笑,“等什么时候你到德国我再告诉你!反正我的钱是正当得来的,你放心的花吧,呵呵。” “小妮子,学会唬弄人了啊”面对尼娜的调皮,伊莲只有干瞪眼的份了。尼娜弯下腰摸摸酸痛的小腿,“走吧,好姐姐,回去还有四个小时的路程呢,到老瀑布我们好好吃一顿去,走得我又累又饿了。” 第二十二章 去阿斯旺(五) 回来的路上又是一路颠簸,刚到酒店,她俩就回到各自的房间洗澡,尼娜让服务生将晚餐端到了伊莲的卧室里,两个人坐在窗边一边欣赏尼罗河上的夕阳美景,一边品尝着佳肴美食。 “看,帆船,好美哦。”尼娜指着河面夕阳余晖下的白色帆船。 伊莲拿起纸巾擦擦嘴角,飘忽不定的视线有些落寞,她心底泛起莫名的惆怅和哀伤。“我们去河边散散步吧,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也许永远不会再来了。”…… 漫步在微风拂面的尼罗河畔,浪漫中隐藏着不明的忧伤。这迷幻的伟大国度,在一度辉煌过后只剩下无数断瓦残墙,再也寻不着昔日的光辉与荣耀。尼娜牵着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情绪所影响,尼娜也一声不吭的走着,面带忧伤的看着眼前的绝美景色。 “你们好,美女们,欢迎来到埃及,欢迎来到阿斯旺!”男子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也止住了两人的步伐。一条白色帆船在她们脚边停靠下来,船上热情的船夫跟她们问候着,船夫的船上坐着三个漂亮的欧洲女人朝她们挥手,看上去很眼熟,好像是今天一起坐大巴去阿布辛贝勒的那一票人。 “上来吧,一起玩。”船上的女人们向她们发出热情的邀请。 伊莲看看尼娜,尼娜做了个鬼脸,跳上船。 “来吧,我扶你。”尼娜伸手拉住伊莲。 伊莲天生运动细胞不足,加上不会游泳,看着脚下的尼罗河,心中一慌,一个不稳,‘吧唧’摔到了船上,幸好尼娜抓得牢,她只是单膝跪着,要不然会摔得更难看。 “我的姐姐,改天带你锻炼锻炼,带你去骑马吧,你这身子骨太娇嫩了。”尼娜扶她起来,无奈的摇摇头。 伊莲白了她一眼,“死妮子,看我出糗还敢笑。” “两位美女快坐下吧,我们要开船了。”黝黑的努比亚船主将船驶离了岸边,伊莲有点紧张的坐在船头,尼娜嬉皮笑脸的故意用力在船上跳了两跳,船身摇摇晃晃。 “死妮子,回头再跟你算账!”伊莲瞪了她一眼,虽然故作镇静,但是表情确是僵硬的,很明显,她很紧张。 “呵呵呵,你们真可爱。”船上的欧洲美女们看着她们嬉闹,咯咯地笑着。 “今天真是荣幸啊,这么多美女坐我的船,其他船的小伙子可要嫉妒死我了!”船主开心的说道,他清了清嗓子,哼起了小调。 伊莲她们和欧洲来的另外三个姑娘聊得正欢,船已经驶到了河中心。船主朝河里扔下一个捆着绳子的木桶,拉上来,桶里是满满一桶的尼罗河水,他把水倒了一些放在自己的水杯里,一饮而尽,之后将桶递给离他最近的尼娜。 “姑娘们,快喝吧,这尼罗河的水很干净的,喝了真神会保佑你们的。到了埃及一定要喝喝这尼罗河的水!” 尼娜接过木桶,端起来就往嘴里倒,见她这么爽快,其他几个美女也抢着要喝,最后木桶传到了伊莲的手里,伊莲低头小小的抿了几口,把木桶还给船主。 “姑娘们,知道么,埃及自古有句谚语:喝了尼罗河的水,会再来埃及。” “噗嗤~”伊莲喝下去的最后一口还没有咽下去的水被她喷了出来,呛得她眼泪直流。 尼娜连忙拿来纸巾递给她,“乖乖,怎么好像一提再来埃及你就这么激动,好像跟埃及有仇似的!不是跟你失踪的事情有关吧!”尼娜故意用中文对她说,不让其他人听到。 “去去,被水呛了而已,什么跟什么呀!”伊莲擦擦眼睛和嘴角,继续白她一眼,回过头目眺远方,夕阳已经落下,只留下天边泛着红晕,一个熟悉的面庞映入她的脑海,她努力甩甩头,这个人不是父母,不是嘉妮,甚至不是琛,却是那个认不出她,虐待她的男人。为什么要想起他,这辈子她都不要再记起他,她要回去,她不会再来埃及的,她不要相信那属于她的宿命。但是为何即将离开的时候,自己心中却有不舍,难道自己疯了不成?或者真的已经被下了咒。 晚上回到老瀑布,伊莲做了一件让自己都觉得愚蠢的事情,她蹲在厕所里面,对着马桶抠喉咙,‘哇哇’的吐了个痛快,连晚餐都吐了出来,“尼罗河水是吧,现在,我没有喝过!哼!” 吐完了,她还是觉得不大对劲,一想起喝下去的部分水已经消化了,进入了血液里面,她就浑身不自在,这块土地不但有法老的诅咒,连水也是下了咒的,她真是要欲哭无泪了。 第二十三章 到开罗(一) 从阿斯旺到开罗有900多公里,火车从阿斯旺到开罗一路需要13个小时。尼娜订的是头等仓,只有两个卧铺的包间。昨夜抠完喉咙的伊莲辗转难眠,脑海里始终浮现着图特摩斯的身影,整晚都没有睡好,一上火车,她便倒头就睡。 尼娜看她睡着了,从包里掏出手机和香烟,踮着脚走出了列车包厢,她来到车厢交接处,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纤细的手指优雅的夹着烟放到嘴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的烟雾朦胧了她修长的背影。 熄灭燃尽的烟头,尼娜叹了口气,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嘟嘟’的忙音噶然而止,“喂?喂?尼娜,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浑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 尼娜又叹了口气:“让跟着我的人走开,叫他们滚回去,我知道你是担心,让你陪着一起来你又没空,我好不容易独自出来一趟,跟着这么些个麻烦,叫他们走啦,我后天就坐飞机回来,明天,让我再痛快一天,就这样啦。”尼娜挂断电话,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某处躲躲闪闪的人影,索性关了手机,将手机放回口袋,继续点着一根香烟…… 火车压过铁轨发出‘空空,空空’的声音,尼娜再次回头看去,身后已经没有了人影,她用高跟鞋的鞋跟尖部踩灭了烟头,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包厢,伊莲此刻仍在熟睡。 “图特摩斯~”伊莲轻声呼唤到。 “姐?伊莲?”尼娜走到她床边,低头看她,伊莲似乎是在说梦话,尼娜叫她,她没有任何反应。 尼娜回到自己的床上,盖上毯子,在铁轨有节奏的震动声中她也很快睡去。 到开罗已经是深夜,她们来到订好的酒店匆匆洗漱又睡下了,第二天早上,她们起得很早,来到考古博物馆,尼娜买了四张票,除了博物馆的通票,木乃伊馆是要另外买票的。 “据说拉美西斯二世,赛提一世和图特摩斯三世都是帅哥,我们见不到当年的帅哥,倒是可以看看帅哥的木乃伊,呵呵。”尼娜把手中的票递给伊莲。 “算了吧,我就不去看了,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怪吓人的,还是留个美好的想象比较好。”伊莲摇摇头,她一想到图特摩斯三世的遗骸就躺在里面,她就万分的不自在。 “不是吧,姐,我票都买了诶,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跳出来吃了你,不行,你要陪我去!这是我们在埃及的最后一天旅行了哦,明天我们就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聚了,你必须陪我!”尼娜嘟起嘴吧拉着她的手臂左摇右晃,嗲声嗲气的跟她撒娇。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去就是了。” 伊莲硬着头皮跟着尼娜进了木乃伊馆,她眯起眼睛,怯生生的跟在尼娜身后。这个时候的游客还不多,木乃伊馆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呃,还是姐姐说得对,不看比较好,真难看,这拉拉牙齿都爆出来了,看那干瘪瘪的身体,好恶心哦。不过,他应该是个鹰钩鼻子。”尼娜摸着放置拉美西斯二世的玻璃柜子,隔着五十公分的距离品头论足。 “那我们走吧。”伊莲瞟了一眼尼娜前方的木乃伊,拉美西斯那干瘪的躯体暴露在她眼前,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鼻骨,僵直的手指还保持着手持权杖的姿势。 “看都看了,就看完吧,呃,赛提一世倒是好看多了,哇!前面是图特摩斯三世的。”尼娜边说边朝前走,伊莲扯着她的衣角跟着,头却看着别处,不敢望向前方的玻璃柜子。 尼娜的美目咕噜噜一转,心中又想了个坏点子,她向前突然闪身一用力,伊莲捏住她衣角的手突然松开了,一个趔趄扑到放置着图特摩斯三世的玻璃柜子上,就在刹那间,馆内的电灯突然‘嗤嗤’作响,忽亮忽灭,伊莲一直闭着眼睛趴在玻璃柜子边,接着在地上摸索,突然她抓住一个人的脚,“啊!”一阵哇哇乱叫,是尼娜在鬼喊鬼叫的。 “是我,死丫头,还想吓我,你自己还不是怕得要死。” “我错了,我们走吧!”尼娜话音刚落,馆内的灯又突然都好了。外面终于有游客三三两两的进入馆内,伊莲拉着尼娜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木乃伊馆。 第二十三章 到开罗(二) 驻足在金字塔下,神秘感伴随着心灵的震撼,令人对远古的人类智慧肃然起敬,没有一钉一卯,没有水泥,没有机械,这宏伟的,不可思议的,拔地而起的建筑足以让风儿屏息,令时间停滞。 尼娜拉着伊莲来到距离狮身人面像不远的一处必胜客,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楼下的肯德基已经坐满了前来观光的游客。 从此处可以免费观看到夜幕降临后的金字塔声光表演,而又不用忍受蚊虫的侵扰和暴虐的气候。 天渐渐黑了,昏暗中的金字塔陷入一种虚幻的错觉,如果把一切光源都关掉,只留下头顶这一片月夜与星空,时间仿佛已经倒转回去,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另一个世界…… 伊莲用湿纸巾擦擦因气候炎热而面泛油光的脸,突然她发现对面的尼娜正用惊异的目光盯着她看,伊莲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住自己的额头,她忘记了眉心的印记,一时疏忽,遮瑕膏被擦去,印记显露了出来。 “别遮挡了,我都看到啦,这是怎么弄的?”尼娜的语气转为平静,她伸出手去轻抚伊莲的眉心,随即抽回手来低头开始在自己随身的背包里寻找,“没带东西吧,我这里有,快补妆!” 伊莲接过尼娜递来的粉盒,面对窗外,开始粉饰额间的粉色莲花。弄好之后,伊莲将粉盒还给尼娜,表情却有些不自觉的尴尬。 没等她开口,尼娜倒是先说话了:“我就猜到,姐姐的失踪绝不一般,不过你不说,我不会问的。”尼娜把粉盒放回背包里面,目光重新落回对面表情尴尬的伊莲的双眸上。“回酒店,我给你看样东西!”尼娜的口气不容质疑,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惘。 伊莲已经感觉得到她话语里的某些情愫,她要给自己看的东西,一定和自己额头上的东西有着某种联系或者共通,难道穿越的经历也在她身上留下烙印不成? 酒店房间的地上到处都是脱下的衣物,随意的散落在地上,足见主人的随性。伊莲坐在沙发里喝着速溶咖啡,浴室里面‘哗哗’的水声停止了,片刻工夫,尼娜用毛巾捂住湿漉漉的长发,低着头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姣好的身材曲线玲珑,匀称修长的双腿暴露在伊莲的视线中,倘若她是个男人,只怕早就已经被眼前的这朵倾国倾城的出水芙蓉所倾倒,尼娜径直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松开捂着头发的手,湿嗒嗒的头发散落下来,她抬起头,迎上伊莲的目光。 伊莲呆坐着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眼前绝美脱俗的容貌让人迷醉,更让她激动的是,尼娜的额头上竟然有着和她相似的印记,一朵旷古幽兰,粉蓝的图案在雪白的肌肤上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失踪之后么?”伊莲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惊讶程度。 “我就知道,你的失踪和我的昏迷不会那么简单。不过似乎你的失踪与我的关系并不大,这个是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一年以前!”尼娜站起来,走到床边,褪去身上唯一的毛巾,拿起床上先前准备好的衣服穿上,没有避讳的意思。 “你的家人知道么?为什么?~”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想你眉心上的,我也是第一个知道。”尼娜转过身来,在床沿坐下,她拿过床头放着的香烟,点了一根。“一年前,我开始做一个梦,每晚的同一个时间,相同的梦境,之后的某天醒来,额头上就多了这个东西。”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梦么?” “很多奇怪的东西,就像看神话剧。”尼娜弹了下烟灰,眼神迷离,已经沉浸在那个梦里。“很可怕的一个梦。” “是么,我在不同时期做过同一个梦,梦中的景象变为了现实。”听了尼娜的话,伊莲浮想联翩。 “姐,你的莲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是做梦以后么?” “不是,跟你说实话吧,是在这次失踪之后才有的。我还不能完全确定我所遇到的奇遇,过些时候我再和你说吧。对了,你收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尼娜摇摇头,若有所思,“没有,姐,你相信宿命和轮回么?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到我梦中的世界去,有时候我会有幻听,好像有人在呼唤我,我感觉梦中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召唤我,很神奇,这些大概只有你会相信。”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所说的。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 “姐,半年内我就要订婚了,但是我总觉得对方不是我要的那个人,我会安排机票和一切的,订婚前你一定要来德国看我哦,我有预感,你来了以后,我的一切会不一样的。” “傻丫头,要你安排什么呢,我自己就不能掏钱来看你了么?能在茫茫人海相遇,已经是旷世的奇缘,更何况,现在我们有了这样的秘密,能够分享彼此境遇的人,只怕世间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第二十三章 到开罗(三) 两人下榻的酒店离开罗火车站非常近,鉴于前一晚匆匆入住酒店后就歇息了,两人利用去机场前最后的闲暇时光去了趟火车站,在拉美西斯二世的巨大雕塑前合影留恋,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到哪个国家会有如此奢侈的摆设,一尊货真价实的巨大文物,静静站立在熙攘喧闹的火车站前。尼娜上前,摸摸拉美西斯的脚背,隔着区区几米的距离仰望石像,时间已经相隔了三千多年。 两人打车前往机场,一路是颇为默契的沉默。 伊莲乘坐的航班登机时间要早于尼娜几个小时,尼娜将行李托运后,陪着伊莲等待安检。昨夜,她们已经各自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虽然即将分别,但是她们坚信在不久的将来还会相聚。 “姐,我回国以后就给你发邀请函,不要走旅行团,用探亲的方式来,可以签到更久的时间!” “傻丫头,怎么眼睛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等我回去处理好工作和家里的事情,我就来看你,不会很久的,乖。”伊莲搂住比她高出一截的尼娜。 安检口开始发出登机的通告,伊莲过了安检,一步三回头,安检隔离栏外的尼娜不断朝她挥手,两人依依惜别,最终尼娜目送她消失在安全通道。 窗外下起了阵雨,除了三千年前那场把她带回现世的暴雨,来埃及的日子里,这是第一次看见下雨,阴霾的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圆形的玻璃窗子,真空玻璃隔绝了雨声,坐在窗口看向外面,窗外是一场无声的默片。 飞机滑行在跑道,起飞的瞬间,一滴没有理由的泪从伊莲的眼角滑落,她不知道这咸咸涩涩的泪代表的是什么。 别了,埃及。别了,古老的文明,希望那曾经遭遇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隔世的迷梦…… …… 尼娜坐在候机大厅里安静的等待,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她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不纯正的英语听起来有些熟悉,却又略感陌生,是卡尔警官,那年轻英俊的卢克索警察。 尼娜挂掉电话,满脸是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但马上她又恢复了镇定。电话里卡尔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河边死去的鳄鱼过于巨大,皮已经不能够用,本来是要火化的,但是有国外的研究小组意外的看到了这条鳄鱼,觉得它的外形有点特别,有意购买,因而那条鳄鱼躲过了被火化的噩运,他们收购不久后就给鳄鱼做了dna等一系列的化验,一个惊人的事实表明,这条巨型鳄鱼的年龄至少超过了三千岁!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应该说根本就没有可能! 尼娜心中泛起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想伊莲的失踪定和这三千岁的鳄鱼有关系,河边她那身怪异的古代服饰,眉心和自己相似的印记,现在联想起来,尼娜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眉目,‘难怪她不肯去看木乃伊’! 尼娜关掉手机,猛地耳边又出现了梦中男子的温柔呼唤,幻听又出现了,她拍了拍脑袋,试图赶走那声音,还是担心自己吧,不知道何时她也会被带入另一个奇异的时空,那梦中中世纪的城堡令人异常的压抑,她会被带去哪里,在某个时间消失在现在的世界里,会是她梦中所见的地方么…… 第二十四章 一个婚礼一个葬礼(一) 下了飞机,呼吸着空气中的温润,寒冬的脚步已经走远,春的气息悄然而来,绵绵的细雨在空气中纷飞,几乎感觉不到雨滴的存在,细细的,软绵绵水分子漂浮在空气里,如同薄雾。 这样的天气,就像此刻伊莲的心情,心中薄薄的湿润。淡淡的忧伤亦如同天空浅浅的阴霾。离开埃及时的莫名忧伤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头,她弄不清楚这情绪的原罪是否就是那前世早已安排下的纠结。 回到熟悉的城市,伊莲没有马上回去工作,到埃及的旅行只是她休假时间的一半。 放下行李,拉开客厅窗户上厚重的亚麻窗帘,窗外是湿润的柏油公路延伸至远方,公路两旁掉光了树叶的树木,表皮湿漉漉的,枝头已经可见还未长得丰满的芽孢。只是短暂的离开,原本熟悉的一切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远行归来,从前熟悉的一切已经恍若隔世。 给母亲安雅报了平安之后,她将行李原封未动的放进了衣橱,正在打扫房间的同时,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大作,欢快的音乐提醒伊莲,打来电话的是嘉妮。 伊莲拿起听筒,慵懒的接听电话:“喂~” “喂!伊莲?”电话那头确实是嘉妮的声音没错。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手机?”嘉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刚刚到家,怎么了,有什么急事么?” “今天琛那臭小子来找过你没有?” “没有,他惹你了?”听到嘉妮提起他,伊莲感到有点意外。 “电话里面说不清楚,你哪都别去,我就过来,在家等我啊,等我!”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嘉妮已经挂断了电话。 伊莲挂断电话,视线停留在玄关,那双巨大的拖鞋还静静的摆放在那里。伊莲走过去,将拖鞋收进鞋柜里面。 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嘉妮已经来到了她公寓的门外,急吼吼地捶着她的大门。 伊莲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气喘吁吁,表情凝重的嘉妮。 还没等她递上拖鞋,嘉妮已经站在门外,甩掉脚上的鞋子进来了。关上大门,也顾不上没穿拖鞋脚冷,嘉妮紧紧的搂住她,一只手始终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就像在抚摸一个婴儿, “伊莲,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镇定,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不要难过,你先答应我!” “你怎么了,我都不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我怎么答应你,答应你什么?” “是关于琛的,那个臭男人,哼!走,进去慢慢再和你说。但是你得先答应我!” 伊莲无奈的看看一脸认真的嘉妮,“好,好,我答应你,快把拖鞋穿上,虽然家里开了空调,还是别冻着了。” 听到伊莲的承诺,嘉妮这才放心的松开手。伊莲递过一直拿在手中的拖鞋给她穿上。 “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激动啊,不值得,不值得,知道么?!”刚开口,嘉妮已经自己先气的发抖了。“我跟你说啊,是这么回事,你离开的这半个月,哎呀,怎么和你说呢?!要死了,真是,这都什么事啊!” 面对嘉妮的语无伦次,伊莲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别急,慢慢说,我跟你保证,我不会激动的,真的,不管是什么,对我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你说吧!” 第二十四章 一个婚礼一个葬礼(二) 嘉妮穿上伊莲递来的拖鞋,坐在沙发上端着伊莲沏好的热茶,情绪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激动,她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透过升腾的热气看着面容平静的伊莲,她的平静让嘉妮有点不知所措。 “伊莲,怎么提起他,好像你一点也不在意?你怎么了?” “没有啊,都分开了,还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伊莲的语气也是很平静的。 “既然这样,是我瞎操心了,我跟你说啊,他要结婚了!” 在一霎那,伊莲的脸上闪过惊讶,那表情里的讶异与疼痛全盘映在了嘉妮的眼中,但是,仅仅只是一霎那的时间,伊莲的表情里再也寻不着任何感情的成分,用沉默的,冷静的眸子凝望着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还是关心他的嘛,前几天,维亚让我去酒店参加订婚仪式,我没有去。” “是么!”嘉妮感觉到伊莲说这话的时候睫毛抖动了一下。 “据说是她母亲订下的婚事,你不知道,你刚走他母亲就住院了,还下了病危通知,接着琛就订了婚。订婚仪式没过第二天,他妈就奇迹般的康复了,也太神奇了点。我去打听了,他母亲住院的那家医院的院长是她母亲的老相好,这绝对是个阴谋!而且,和他订婚的,你知道是谁么,就是那个一直盯着他不放的,暗地里跟你较劲,把你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他母亲的那个女人,叫芙娜的那个贱货~!” “嘉妮,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我真的没有关系,这趟旅行回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强求,而且我爱的是曾经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男人,现在已经不是了。” 嘉妮半信半疑的看着眼前猜不出情绪的伊莲,“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走的那天,他来找过你,说想和你谈谈的。” 听到嘉妮的话,伊莲的眸子里闪动着薄薄的雾气。 “没有必要了,他不是还是选择听从母亲的安排了么,哪怕谁都可以看出事情的端倪,在舆论的压力面前,他是退缩了的。即使曾经有爱,也已经打了折扣。在他心里,我始终不是最重要的。” “伊莲”…… “我没事,真的,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不是吧,难道你要去参加他的婚礼么?就这么便宜他?” 伊莲扬起的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也许会去吧,就当一个老朋友,但愿他娶的是他喜欢的,希望他能够过得幸福。” “哎~,下辈子我要是男人,什么女人都不要,除了娶你!” “呵呵,少来恭维我,不吃你这套啦。”伊莲伸出手去勾了下嘉妮的鼻子。 嘉妮很认真的看着她,“他的婚礼在半个月后举行。我相信,失去你,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也许吧,但是失去我,他也可以拥有更多的东西,比如孩子,他是很喜欢小孩的,这个我永远也没有办法给他,别的女人却可以做到!当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或许已经打开了另外一扇窗。” “伊莲……”嘉妮的声音已经有些梗咽,她痛恨上帝对伊莲的不公平,为何要剥夺掉这样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最美好的权利,如果上帝真的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已经打开了另外一扇窗子,那么,属于伊莲的那扇开启的窗又在哪里?这是上帝用来唬弄人的鬼话,还是上帝传达给人们的真理?她只祈求上苍赐予伊莲一个幸福的未来,给这个美丽哀伤的灵魂一个温暖的港湾…… 第二十四章 一个婚礼一个葬礼(三) “嘉妮,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我已经旅行回来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的假期还有两周,我想要回去几天,去陪陪我的父母。这段时间我会将手机关掉,今天晚上我就开车回去。” “嗯,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回去散散心也好,毕竟在亲人身边是最为幸福的事情。”嘉妮搂住伊莲,给她一个拥抱。“走吧,我们去喝点东西,顺便吃个晚饭。跟我讲讲你的旅行见闻。” “嗯,好,等我收拾一下。”伊莲从衣橱里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塞进包包里,她打开刚刚原封未动放进衣橱的行李箱,拿出旅行装的薇姿护肤系列也塞进随身的包里,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重新放了回去。 “走吧,去哪呢,你想喝什么?”伊莲一边拉上客厅的窗帘一边问起身准备出门的嘉妮。 “老地方嘛,还不是我们的聚点。”嘉妮开了门,等身后正在换鞋的伊莲。 伊莲锁了门,楼梯间隔壁的电梯直达车库,车身上已落满了灰尘。 …… 两人坐在江边茶楼的露天平台,看着眼前公路上川流不息的私家车,和形形色色的路人。 “嘉妮,你相信人有前生今世么?”伊莲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不信,那不过是活在当下的人为了逃避现状给自己的借口罢了,如果这一生都过不好,还能指望什么来世!”嘉妮疑惑的看着伊莲,难不成这丫头想不通想干傻事么? 伊莲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眼下这么多穿越小说红遍大江南北,不都是在说前世今生吗,其实如果真的有来世,未尝也不是件好事呢,如果能够记得前生的遗憾,就能够在来世弥补了,不过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哦,就算有,也会不记得前生的事情了吧。所以人们才在这凡尘中不断轮回,不断遗憾。” 嘉妮听她这么说,心中落下了块大石头,她轻轻叹了口气。 “嘉妮,如果某天我跟你说我穿越了,还是去了个很远的地方,你会相信么?” “那我直接送你去看医生!怎么可能!是不是你还是在意那臭小子的,今天胡言乱语的。” 伊莲沉默而不答,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怒目举弓的样子,浮现出底比斯华丽的法老都城,她已经分辨不清这是现实的世界,还是虚幻的梦魇,直到服务生来添水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嘉妮放下茶杯,看了看她,“有来世又如何呢,如果来世还是遇到跟前生一样的境遇,选择又会不同么?按我说,过好当下的生活,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有那份闲工夫去幻想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过好今天的生活。” “是啊,但是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么?”伊莲看着公路对面平静的河面,幽幽的说道。 嘉妮没有打断她的话,全当她是受了打击之后的胡言乱语。 晚饭后她目送伊莲开车离开。忽然她发现原本空空的大衣口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进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句看不大明白的话。 捏着陌生的纸条,隐约之中,在她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第二十四章 一个婚礼一个葬礼(四) 伊莲回到父母身边,家庭的关爱让她暂时忘却了,或者是减轻了心中的哀伤,但是,时间的流逝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假期很快要结束,她不但要回去工作,更要面对残酷的某些事实。 她一直在忧郁,在磨蹭,到假期的最后一天清晨她还没有动身。看到她的沉默和故作开心,母亲安雅的心中早已猜到七分,只是不说不提,不去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今天的中午,那个曾经山盟海誓的男人就要娶妻了,他将是别人的老公,将来他会是某个孩子的父亲,伊莲的心情变得很糟糕,最要命的是图特摩斯那张脸还时不时的浮现一下,赶着凑热闹 ,一想到那次尼娜附身在莲的身上,当得知图特摩斯要娶她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种心情。 伊莲的脑袋疼得不行,她始终无法让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是去参加他的婚礼呢,还是不去。以后和他要怎么相处,做朋友?还是陌路?倘若他来找自己,又该要如何,她能狠下心来对他么? 不行,自己一定要尽快解决掉这一切,他要娶妻了,那么他不再是属于她的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是,这多么可笑。不如让现实给自己一个最终的答案来完结吧,她此刻只想看到那双眸子,从那双眸子里看到答案。 伊莲跳下床,“妈,我回去了。” 她抓起包包就往楼下跑,顾不上没有来得及收拾的东西。 安雅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没有言语,她不再是个小姑娘了,虽然在母亲眼里她永远只是个孩子,但是安雅希望看到她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过好自己的生活,她一直坚信对孩子的放手有时候是对她们最大的信任和磨炼。 伊莲开着车一路狂飙,出了高速直接往举行婚宴的酒店而去,当她到达酒店门口的时候,婚宴已经开始陆续散了,她看到琛的母亲站在酒店外面的另一个路口,正在和几个客人道别。 伊莲将车停在马路对面,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正碰上新郎新娘出来送客。 浓妆艳抹的芙娜穿着雪白的婚纱,看到伊莲的一刹那,她的表情突然僵掉了,本来笑意盈盈的脸黑了下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边正和客人寒暄的琛。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人儿的变化,琛抬起头来,双眸正好对上几米外伊莲的眸子。他呆住了,表情极不自然,试图弄开钳制住自己臂膀的手,但是那双手死死的拽着,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来啦。” 伊莲沉默的站着,听到他的话像是被人敲醒了一样,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你来啦’,就只有这么一句平淡的,简单的话,是啊,难道自己还想听到什么不成,清醒一点,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他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是含糊的信息,闪躲的眼神,什么都不必再提了,她已经失望,心已经冷却。 “祝贺你们,祝愿你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伊莲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递上自己预先准备好的红包,她没等对面的人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转身离开,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在来之前,她以为她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但是现在她没能做到,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在走出酒店旋转大门的那一刻,泪已滑落。 第二十四章 一个婚礼一个葬礼(五) 伊莲疾步穿过马路,用最快的速度上了车,发动了引擎。一震刺耳的刹车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是路人的尖叫。 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伊莲看到一个妇人被路边小巷里冲出来的汽车给撞飞了,妇人摔落在汽车的引擎盖上,车的挡风玻璃已经砸得粉碎,血溅得到处都是,状况惨不忍睹。撞人的司机从车里跌跌撞撞的爬出来,满脸的血,那眼神里是错愕和惊恐。忽然伊莲张大了嘴巴,她看到那妇人穿的衣服很眼熟,那分明就是琛的母亲! “妈!”一声咆哮从人群里响起。 伊莲下了车,看热闹的人群推搡着,她进不去,只听见琛在抽泣的声音,有人拨打报警电话,有人叫救护车。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雨,雨滴渐渐的变大了,淅淅沥沥洒落在柏油公路上,血迹一点点被冲刷变淡,交警在盘问路人和肇事的司机,不一会救护车也来了,车上下来的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了看情况,直摇头,想必人已经是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一个还没有完全散场的喜宴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几天后,琛在城市公墓为母亲举行了葬礼。 天空依旧下着雨,没玩没了的落着,这半个月以来,这个城市还没有沐浴过阳光。 如牛毛的细雨在空气中纷飞,即使撑伞也遮不住细小的雨雾,琛跪在母亲南茜的墓碑前,分不清他脸上的湿润是雨还是泪。 他的新婚妻子芙娜撑伞站在他身后,眼神是复杂的,但是没有哀伤。或许她会感到高兴,没有了婆婆,这个男人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了;芙娜时不时侧目看看站在宾客队伍里的伊莲,或许她感到很紧张,没有了婆婆的撑腰,她是否还能把握住这个男人。 伊莲感觉到了芙娜投来的目光,她没有看她,一方面伊莲觉得她这样很无聊,另一方面她又能理解芙娜,她肯定是爱琛的,好不容易得到了他,她怎么会不担心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呢,爱一个人是会自私的。 就像南茜表现出来的母爱一样,对琛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这是作为母亲的伟大之处。但是在琛和伊莲的问题上,她的干预又显示出了母爱另一面的自私,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没有传统的,正常的家庭生活。 爱是矛盾的,相互的,宽容而又狭隘的复杂的感情。 伊莲没有等葬礼结束就离开了,她钻进车里,还没等她发动车子,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了,嘉妮坐了上来。 “去哪呢?那死女人的卫生球真让人烦躁。”嘉妮恨恨的说道。 伊莲知道她是在说芙娜。“不要去理她就好了,她想要的都得到了,把握不把握得住,那是她的问题,琛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的。不过我已经没有兴趣掺和了。”伊莲松开了手刹,将车倒出停车位。 “什么意思?现在老太太驾鹤西去了,如果琛那死人决定回头,你也不要他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没有后悔药,还有一个不可能的就是如果二字,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的。人们就是太爱说如果,如果了。” “呃~”嘉妮反复的琢磨着伊莲的话语,却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聊我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去想这些了。你去哪?我想回去好好睡个觉。”伊莲看看身旁发呆的嘉妮。 “那就送我回去吧,我也很累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嘉妮也看看她。 “嗯。”伊莲加大油门,车子的轰鸣声消失在墓地入口处…… 第二十四章 一个婚礼一个葬礼(六) 回到公寓,伊莲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脑袋里是旋转着的画面,混乱交错的穿插,让人头疼欲裂。 她的注意力被前方电视机背景墙上放着的,从埃及带回来的图特摩斯三世塑像模型拉回了现实。她突然想到从埃及回来以后,其中一个行李箱还搁置在卧房的衣橱里。她来到卧房打开衣橱,小心翼翼的取出行李箱放到床上。 伊莲将行李箱里的衣物一件件清理出来,挂回衣橱,清理到最后的时候,她愣在那里发呆。行李压箱底的是那条粗糙的米黄色亚麻长裙,洗过的长裙还透着芬芳的味道。 她中了邪似的拿起裙子,缓缓的穿在身上,盖起箱子的时候,一个被手帕包起来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坠落在地上的手帕打开了一角,露出里面所包裹的东西。伊莲又是一愣,她想起来,这是那枚坠子。拾起坠子,她鬼使神差地给自己戴上了,一种莫名的情愫驱使她要这么做。 放好空着的行李箱,她来到客厅的落地窗边,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的乌云和细雨发呆。她公寓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处于城市的一处制高点,这里可以看到很远地方的景色。低头看向楼下的时候,她看见嘉妮正撑伞从一辆的士上下来,之前才送她回去,怎么又来了?这么急过来会是什么事情呢? 嘉妮下了车,习惯性的抬头看向上面,她也看到了正在望她的伊莲。嘉妮抬头冲她笑了笑,指了指右手提起的饭盒,原来是担心她不好好照顾自己,又吃泡面之类的垃圾食品,回家做了晚饭给她带来,嘉妮真是个细心体贴的女人。伊莲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赶快上来。 打开门,嘉妮愣了一下,打量着伊莲的奇怪穿着,她换鞋进来,把饭盒放到茶几上,围着伊莲转了几个圈圈。 “什么时候弄了件这个东西穿,哪里来的?挺特别~” “在埃及买的纪念品。” 嘉妮伸手摸了摸穿在伊莲身上的裙子的布料说道:“我那趟去怎么就没有见着有这种款式的?纪念品商店里都是那种批量生产由机器织出来的,没见过这样朴素的,质地这么原始的亚麻料子,你这个看上去像是手工织的布,然后裁剪缝制的呢。” “嗯,这个,可能是商人进货的渠道不同吧~,你都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来看看。”伊莲因为撒了谎,声音变得有点虚。她打开饭盒,端起来美美的品尝着。 本来走到窗前看外面风景的嘉妮回过头来,当她看到正坐在沙发上吃饭的伊莲时,她惊呆了。 “伊莲~!你~你怎么了?”嘉妮的声音有点颤抖,因为恐惧。她看到坐在沙发上侧面对着她的伊莲,正在变得几乎接近半透明的状态。 “什么?”伊莲转过来,看着满脸惊恐的嘉妮。 “你~,你的身体,身体!” 伊莲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你把自己和周围的东西比较一下就知道了!” 听到她的话,伊莲这才看向屁股下的沙发,猛地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饭盒掉在了地上。这一比较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不不,这不可能,嘉妮,救我!”伊莲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不要回到那个世界,不要再受到那种非人的折磨,她不要离开,她需要的是亲人,是朋友。 “伊莲,这是怎么回事?”嘉妮靠过来,她想要抱住伊莲,但是有一层东西阻隔着她前进,她触碰不到伊莲的身体,而此刻,伊莲的身体已经变得几近透明了。 “一定是这个衣服和项链。”伊莲想要解下项链,但是怎么弄也弄不开,她感到胸口传来的灼热,奇异的蓝色光芒再次将她包裹住,同在帝王谷图特摩斯三世墓室里出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嘉妮,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就说我出差去了,随便说哪里。不不,你说我被朋友邀请去德国了,对,德国!你就说对方要结婚了,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我的钱包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叫尼娜的女孩子的联系电话,你打电话告诉她,说我又穿越去了那里,让她帮我在我妈那圆谎,如果我很长时间回不来,让她打个电话到我家,模仿我说话哄我妈,除了你,只有她知道我的事情。公司那边你帮我请个假,能请多久就请多久。不要害怕,我会回来的,帮我保守秘密!” 嘉妮惊愕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奇幻,她有点手足无措。 “你那天提起的穿越,是真的?!” 伊莲无法开口同她说话,全身灼痛难耐,只能朝她点点头。 “那是哪里,如果你回不来,我要怎么办?去哪里找你?”嘉妮很大声地朝眼前的空气喊叫,但是伊莲已经消失不见。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一) 漂浮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伊莲被包裹在胸前蓝宝石莲花坠子发出的奇异光芒里。渐渐的四周开始出现光亮,灼痛消失了,接着是昏天黑地的眩晕感。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风的轻抚,耳畔是海浪卷上沙滩的声音。 伊莲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直到眩晕消散。她缓缓的睁开眸子,眼前是一望无际深蓝色的大海,和曲折的海岸线,身后是棕榈树丛,灰暗的天空看不出时间是黄昏还是晨曦,四下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伊莲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一下,大腿传来的剧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梦。 突然棕榈树丛里传来莎莎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伊莲紧张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树丛。一个小小的黑影在某棵树干后闪躲,那小小的身影会是动物么? “谁?”伊莲的提问没有得到回应,她右手拾起沙地上的大海贝,左手抓起一把沙子,如果是野兽,拿这个攻击对方也只能是做无力的抵抗,但是总好过于没有。 伊莲壮起胆子靠了过去,突然影子从树干后窜了出来,小小的身影,是个孩子,一个小男孩。孩子愣着看了她两秒,转身跑开了,伊莲跟在后面追他,追上小孩应该可以找到附近的村庄或者居所,就可以打听到自己身在何处了。 孩子约摸四岁左右,小小的身影穿梭于交错生长的棕榈树丛,孩子应该是本地人,他的敏捷显示出他对此处地形的熟悉。 在一处密集的棕榈树边是一堆石块,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跑不过大人的,他已经没了力气,被一块大石头绊倒在地,伊莲上前抓住他,小孩开始使劲的挣扎。 “别动,你的膝盖流血了!”小孩没有她的力气大,被她抱着,不管他的奋力挣扎,伊莲抱着他来带海边,放下他,“别乱动,给你处理伤口,等会会痛,忍着。” 伊莲用手捧了一把又苦又咸又涩的海水含在嘴里,她把水喷到孩子的伤口上,冲洗伤口上的沙子。冲洗干净了,伊莲又从裙子上扯下一圈布,给小孩包扎好伤口。 “好了,别动,我不是坏人。膝盖一定很痛吧,你家住哪里?我抱你回去吧”。 听到她说话,小孩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停止了在她怀里的挣扎。 “小朋友,我刚刚出现在海滩的情况你都看见了吧?不可以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的秘密。我来自很远的未来,知道吗?也许你不懂,不过阿姨不是坏人。”伊莲将他横着抱起,不让他的膝盖碰到自己的身体,她抱着孩子朝身后的棕榈树丛走去。 “你是神吗?”小孩终于开口说话了,眼神里透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一点也不像是个只有四岁的孩子。 “不是。”伊莲摇摇头。 “我刚刚看到海边有蓝色的光线,等我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你漂浮在空中,漂浮在蓝色的光里。”小孩认真的看着她,眼睛里是绝对的不可思议。 “就是那光把我带来的。” “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就可以到村子里了。”小孩指着前面模糊的小路说道。 “这是哪里?能告诉我吗?” “拜布洛斯,前面就是港口了。村子就在港口不远处。” “拜布洛斯?”伊莲有点困惑,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在哪里听过。“是个国家么?” 小孩依偎在她怀里把玩着手指,“不,拜布洛斯是港口的名字,这个地方都叫拜布洛斯。” “港口属于哪个国家呢?”伊莲秉承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小男孩眼里的神情黯淡了不少,有一小会的沉默。 “原来这里是我的家园,现在属于埃及,他们是侵略者。” “哇,你知道的真多!看你的神气真像个小王子。”伊莲嘴里夸赞着小孩,心里的石头已经落地了,埃及,终于,她又来到了这里。 拜布洛斯,她想起来了,选修的历史课上听老师讲过,那是图特摩斯三世攻破卡叠石之前n年所占领的海港,那是征服叙利亚,及其亚细亚各国的重要要塞,是法老的远征战争常胜的关键所在,海港打开了通往亚细亚各国的途径,也为战争补给提供了条件。 “我本来就是王子,我父亲曾是管理本地的王公,埃及人把他抓了,说他串通卡叠石造反,母亲在埃及人到来以前把我交给了奶妈藏了起来,现在她们都被埃及人抓去当了奴隶。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替你保密,你也要替我保密。”小孩老练的口气让伊莲忍俊不禁。 “王子殿下,你多大了?” “四岁半!”孩子很骄傲的告诉她。 “你叫什么名字?” “蒙塔” “我奶妈的家就是那里!”孩子指着前方的泥砖小屋。 “嗯,我叫伊莲,不过在外人面前,你要叫我斯堤雅。” “为什么?”孩子睁着困惑的大眼睛看着她。 “因为神的旨意,我也不知道,一下说不清楚。”伊莲朝他拌了个鬼脸。 “好吧,我知道了,伊莲。”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二) 快到小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你额头上的是什么?”小家伙窝在她怀里看着她。 “不知道,它自己出现的。” “我猜你是神的使者,你是来拯救我们的。”蒙塔天真的说道。 “不是,我和你一样,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可以敲门吗,家里好像有光,应该有人。”伊莲放下怀里的蒙塔。 “苏雅,开门!”蒙塔用小拳头敲打着木门。 “来啦。” 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样子很慈祥,是蒙塔的奶妈。 “殿~,蒙塔,你又乱跑了吧,这是?”苏雅看到伊莲,顿时警觉起来。 “她是为了躲避那些埃及人跑到这里来的,好像是个外国人,看她一个人很可怜,如果让那些给埃及人献媚的人看到她,会把她抓去的,我们收留她吧。”蒙塔朝伊莲眨眨眼睛,伊莲马上会意,好一个机智的小家伙。 “我叫斯堤雅,来自遥远的东方古国,我和商队的人走散了,请您暂时收留我吧,我可以为您干活的,也可以照顾蒙塔。”伊莲恳切的对蒙塔的奶妈说道。 “苏雅,就收留她吧,她可以陪我玩。”蒙塔拉住苏雅的手撒娇。 苏雅看了看伊莲,看到她诚恳和温柔的样子,不像是个骗子,“嗯,好吧,快进来吧。”苏雅让她跟着蒙塔进了小屋。 “苏雅,我好累,我去睡会。”蒙塔边说边进了里屋,爬上木板床睡下了。 小屋只有两个房间,里间是卧室,外面是厅堂,厅堂的一边靠墙摆放着一个窄的木床。茅房在屋外的后院,简朴的小屋收拾得很干净。 苏雅端来一碗清水,递给伊莲:“渴了吧,喝吧姑娘。” 伊莲接过碗:“谢谢。” “你真是幸运啊,遇到我们蒙塔。像你这么美的异国姑娘,在这种乱哄哄的地方很危险的,特别是对于那些远离家乡的寂寞的埃及人来说,你这么美的异国女子,是投降的叛军将士捕捉了向埃及军官献媚的绝好礼物。” “他们这么胡来,难道法老不管?” “法老的远征军征服了这里,占领了海港以后,大部队回埃及去了,只留下精锐部队在此留守,法老远在千里之外,哪里管得着,况且,送几个美女慰劳辛苦作战的军官,这也不违反哪条法典,没有人去管的。” “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强占良家妇女么,简直没有王法了。” “王法?法老就是王法,阿蒙神的军队就是王法,姑娘,这里是没有王法可言的。有,王法也远在底比斯,天高皇帝远,图特摩斯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管不到。”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会管的。”伊莲怏怏地说道。 “但愿吧,蒙塔的父母被埃及人抓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了他们。如果不放他们,或者虐待他们,很可能蒙塔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可怜的孩子。”说到这里苏雅的眼眶有点泛红。 “会见面的,图特摩斯不会那么残忍的,听说他对战俘的政策还是比较好的。” “好?让孩子离开家人,把他们抓去底比斯,这也叫好?世界上再也没有比骨肉分离更残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夫人先得到消息让我带着蒙塔躲起来,这会蒙塔只怕已经被抓到底比斯去了。战争打败了,他们的父母被分配给埃及贵族做奴隶,就算不虐待他们的父母,法老不在,他们在这些人手里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伊莲无语,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苏雅的话,陷入沉思之中。 “你饿了吧,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我去给你弄吃的。如果你累了就去里屋跟蒙塔一起睡吧,你不用管我,我睡这里。这孩子平时话不多,看样子他很喜欢你。”说完苏雅走出了屋子。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三) 当晨曦的曙光出现在拜布洛斯港远处的海平线上,几艘巨大的船只跳出水天相接的地方。 港口要塞的塔楼上,守卫了一夜昏昏欲睡的埃及士兵突然打了个哆嗦,远远眺望,巨大的船只已经向港口驶来,船的首尾熟悉的高高翘起的造型,象征着这是从埃及过来的船。 “菲多,去告诉迪尔纳将军,海上有船向这边来了,是我们的船。”士兵摇醒身边已经睡着的同伴,让他下去通知其他人。 太阳照在海面发出万丈金光,飘向港口的船如同受到太阳神阿蒙的庇佑与抚爱。 要塞的塔楼上,手持利剑的迪尔纳举目眺望,在那金色光芒照耀下的船正乘风破浪而来,巨大的船桨整齐地划动着,船桨击出的浪花向两侧翻滚开来,船只为数不多,但气势非同一般,那股霸气已经充满整个拜布洛斯港。 “我们的阿蒙神来了!菲多,打开城门,除了守卫的士兵,通知所有人到港口去列队迎接法老!” “是!”名叫菲多的士兵朝迪尔纳行礼,眼神中有些惊讶,将军真的没有看错么,来者真的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法老?战争刚刚结束没多久,港口也已经归于埃及管辖,法老怎么突然造访,之前他们并没有得到过任何消息啊。 清晨原本宁静的海港顷刻间喧闹了起来,人们忙忙碌碌地穿梭在要塞的内外,要塞城门已经打开,埃及士兵们鱼贯而出,守卫要塞的士兵列队站在城门两侧,以及城墙的两侧塔楼上,其他士兵在迪尔纳的带领下列队一路小跑往港口而去。 离要塞有一段距离的村落还沉浸在清晨的宁静中,全然不知要塞与港口那边发生的情况。 法老的战舰徐徐驶来,一团火红矗立在为首的船只的船头。身披红色斗篷的图特摩斯沐浴在晨曦的海风里,海风撩动他的披风和头巾,坚毅犀利的眼神如同眼镜蛇的双眸,强健的体格仿若沙漠绿洲中的雄狮。俊朗的脸庞比起刚刚从哈特谢普苏特那里拿回王权时多了几分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充满帝王的霸主风范,他是头顶骄阳的宠儿,是未来几个时代法老王们的楷模。 “臣等恭迎法老!”船一靠岸,港口接驾的人齐刷刷地都跪下了,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起来吧!”头顶响起威严的声音。 “臣等不知法老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望法老恕罪。”迪尔纳向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图特摩斯行礼。 “我是特地没有告知的,这次来拜布洛斯是秘密前来的,本王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迪尔纳,近段时间辛苦你了。走,吩咐下面给我带来的这些士兵做饭,安顿好他们,他们都没有吃早餐,我有事情要和你商讨,我的早餐就到你府上吃好了。”图特摩斯拍拍迪尔纳的肩膀说道,随即他又转身朝身后跟他一起来的塔菲姆挥手,示意让他配合迪尔纳的手下安顿好随行的将士。 “您的到来真是让拜布洛斯蓬荜生辉啊!今天的太阳都比任何时候的要夺目。”迪尔纳一边做出请的姿势,一边不忘拍法老的马屁。 “你小子就是嘴甜,跟我就不用来这套了,最近巴比伦,赫梯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收到任何消息,从吉米多之战以来,我阿蒙神之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周边各国无不闻风散胆。” “嗯,纵使表面很平静,亦不可疏忽大意,拜布洛斯对我,对埃及来说很重要啊,从这里开始,太阳照射到的每一寸土地都将属于我埃及,属于阿蒙神!”图特摩斯眼神中闪烁着欲望的光芒,接二连三的胜利让他的野心一天天膨胀,一天天加深,管理好埃及已经不能满足他内心的需要。 “是,臣一定不负法老的重托!”迪尔纳跟在图特摩斯的身后朝要塞走去。 太阳爬上了半空,潮湿闷热的海风在空中曼舞,远处的村落逐渐热闹起来, 大人们陆续下地耕种,孩子们在村里玩耍嬉闹,拜布洛斯又迎来了恬静而美好的一天。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四) “蒙塔!蒙塔!斯堤雅!?”早上刚刚外出劳作的苏雅气喘吁吁地推开小屋的木门,屋里空荡荡的,蒙塔和斯堤雅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苏雅关上木门,朝蒙塔常去玩的地方跑去。 早上蒙塔和斯堤雅还未醒来,她就已经起床梳洗,之后她来到离村子有段距离的果园里采摘无花果的时候,其他果农正在兴致勃勃的在讨论今早发生在海港的事情,她一听到图特摩斯乘船来到拜布洛斯立马就懵了,无花果也顾不上拿回来,一溜烟跑回家中,但是已经不见了蒙塔他们的人影,只怕是陪蒙塔那孩子出去玩了,必须马上找到他们。 斯堤雅的异国容貌太惹眼了,更何况还是个美人,万一被埃及人发现了,连带把蒙塔抓了去,很可能会泄露蒙塔的身世,那王妃(蒙塔的母亲,拜布洛斯地方王公的妃子)拜托给她照顾好蒙塔的事情就全泡汤了。一定要找到他们才行。 苏雅四处寻找,蒙塔平时爱去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找遍了,但是依然不见两人的踪影,她没了主意,再去找又怕他们回来碰不上,左右为难,只能求老天保佑,在小屋等他们回来,希望在被人发现以前,他们能够听到关于法老来拜布洛斯这个爆炸性消息。 …… “呵呵呵,呵呵呵。”小孩欢快的笑声在离拜布洛斯要塞和村落较远的海滩上回荡,伊莲踮着脚跟在蒙塔的身后,故作张牙舞爪的扑向他,蒙塔避开她伸来的‘爪子’,左躲右闪。两人嬉闹着在海滩上玩耍,温情的氛围让不知情的人看着会觉得这是一对快乐的母子。 闹腾了一会,看着渐渐体力不支的小家伙,伊莲一个猛扑,将他抱在怀里。 “不闹了,休息会就该回去了,我们出来也没和苏雅打招呼,她回去没有看见你会着急的,再说快中午了,肚子饿不饿?”伊莲解下头上束马尾的亚麻布条,轻轻擦着蒙塔小脑袋上的汗珠。 “不饿。”小家伙摇了摇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身上看着大海,伊莲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她很喜欢孩子,小小的生命里是纯净的世界,得到一点点满足就会非常开心。虽然上帝没能赐予她做母亲的权利,但是相对的,全世界的孩子她都喜欢,对她而言都可以是她的孩子,她可以有广博的母爱。 可能是玩累了,小家伙在她的爱抚下竟然睡着了,伴着均匀的呼吸,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稚气的小脸上有些婴儿肥,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圆乎乎的,非常可爱。太阳光越来越强烈,已经晒得沙砾开始变得滚烫。伊莲轻轻地把蒙塔横着抱起来,没有弄醒他,她站起来,就这么抱着他往回走。 …… 要塞塔楼上,图特摩斯正在眺望远处的海平线,海的那边是他下一个战役将要集结的目标。 大自然形成的天然屏障阻隔不了他征服的欲望,摧毁不了他的勃勃野心,也带不走他内心的疲惫与哀伤,每当远眺尼罗河或者大海的时候,莲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常常令他产生错觉,感觉她离他就在一转身的距离,但是回头,身后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的地位,他的威严,一步步如日中天,他想要的,不想要的,都会自动送来他的面前,财富,威名,权势,美人…… 他成了阿蒙神的宠儿,远近闻名的神之娇儿,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心中那个最想要的,已经不在,或许神灵是公平的,即使他已贵为神的宠儿,依然不能拥有世间所有他想要的东西,人,或者感情。 海风拂过他的耳畔,她就在身边的错觉又再次袭来,无奈,挫败,就像眼前澎湃的海水,望不到边际的忧伤。 “塔菲姆,陪我去海边走走。不要带任何人,就你和我。”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五) 海浪拍打着沙滩,伊莲抱着熟睡的蒙塔,沿着海岸一路走走停停,沙滩上留下她深深浅浅的脚印。 她的手已经酸痛,但是怀里的蒙塔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甜甜的睡着,打着细小的呼噜,梦中时而发出咯咯的笑声。伊莲缓缓地半蹲下来,将蒙塔抱得更紧些,她起身继续朝前走,刚迈出步子,突然止住不动了,前方海滩的转折处,两个男子正在盯着她看,应该已经在那看了她很久,只是她抱着蒙塔一直低头小心地走着,没有看到他们的出现。 距离隔得太远了,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从着装上看,来者应该是埃及人。 伊莲有些紧张,昨晚苏雅和她说的那些她还没有忘记。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她已经暴露了,逃,为时已晚。 图特摩斯漫无目的地走在海滩边上,卷上沙滩的海浪时不时打湿了他穿着金鞋的双脚,塔菲姆跟在他身后,紧张地四处张望,保护他的安全。 来到一处海岸转角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来,沙滩前方的远处,一个女子正慢慢向这边走来,看不清楚女子的容貌,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女子一路走走停停,似乎不想打扰到孩子的美梦,女子蹲下来稍稍换了个姿势,一切都表现得那么细腻,温婉。女子继续向他们走来,但是突然停下了,她也看到了他们,她不再向前,而是静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在等待或者担心什么。 “塔菲姆,去帮她抱抱孩子,看样子她抱不动了。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不要吓着她。”图特摩斯对身后的塔菲姆命令道。 “是,王!”塔菲姆朝抱孩子的女人走去,换做图特摩斯隔了一段距离跟着他。 看着两个男子一前一后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距离越来越近,伊莲把蒙塔紧紧地搂在怀中。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你抱不动了吧,需要帮忙吗?”塔菲姆朝伊莲远远地挥手,问她。 伊莲睁大了眼睛,她惊呆了,这熟悉的声音,她不会忘记,相隔的距离已经渐渐让她能够看清对面男子的面容,这个清秀英俊的年轻军官,温柔细心的塔菲姆!他身后不远处的男子让她屏息,他光着刮得非常干净的头,没有戴王冠头巾,也没有穿华服,一身素雅的亚麻长袍,腰间带着佩剑。时间没有令他苍老,除了眼神中流露出的成熟,岁月和世事的洗礼让他更加英姿勃发,浑身上下充满君王的霸气与自信。 走过来的塔菲姆突然也站住不动了,静静地呆在原地看着她。女子的长发在海风中飘扬,美好的容颜在阳光下非常明媚,温婉的气质,像个落入凡尘的仙子。眼前的女子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那么熟悉,片寻所有的记忆,终于他注意到她眉心的那一抹半透明的粉红,于是关于记忆的那部分全部化作难以置信的惊讶。 此刻,图特摩斯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他也已经能够看清楚对面的女子,所有的惊讶与不知所措在瞬间凝固,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看着,已经忘却了所有,忘记了时间。 双方就这样彼此默默地对视着,卷上岸的海浪轻柔地从脚下拂过,一切都仿佛停滞下来……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六) 图特摩斯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底比斯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会不会因为莲的事情而继续折磨她,纵使宿命注定会让他们相遇,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安排又会将宿命以何种方式延续?伊莲空白的头脑乱作一团,像被人倒入浆糊,混沌不清。 怀中的蒙塔动了一下,用手拼命地揉眼睛,“伊,斯堤雅!”睡在伊莲的怀里,醒来就看到她的下巴,蒙塔刚要开口叫她,小家伙突然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他循着伊莲的目光偏过头看去,两个陌生的男人正在咫尺之遥看着他们,他连忙改口,小家伙很激灵。看到他们穿着埃及的服饰,蒙塔皱起了眉头。 “斯堤雅,怕,抱抱!”蒙塔到底是孩子,看到对面僵持的表情有些怪异的埃及男子,他有点害怕了,八爪鱼一样攀上伊莲的脖子,死死地抱住。 “乖,不怕,他们又不会吃人,不怕啊!”伊莲搂住把头埋进她脖颈间的蒙塔,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温柔的宽慰他。 神秘女人的预言一个接一个都兑现了,她又再次来到了这个时空,来到了他的身边,她已经不再害怕,如果说一切真的属于宿命,那该要面对的总归是要去面对的。 “你的孩子?”尴尬的沉默被图特摩斯的话打断。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里,是他收留了我。”伊莲一边安抚蒙塔,一边看着图特摩斯的眼睛回答他的问话,她没有想到他们会是如此平静的再相见,如此平静的面对着面说话。 “被鳄鱼救起,又被暴雨卷走,继而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这里,你到底是谁?”图特摩斯眯起眼睛,那神情恨不得将她看穿。 “斯堤雅!”没经思考,伊莲回答得很干脆。 “你!”图特摩斯被她激得说不出话来。 “塔菲姆,把她带回去!” “用不着带,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不要吓着孩子,我送他回去,再跟你走!”伊莲抚摸着时刻回头去看图特摩斯的蒙塔。 “你认为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没有,但是我想你不会虐待孩子吧,他和你的力量根本不成正比,欺负弱小不是君子所为。”伊莲直视他的双眸,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 “好一个君子所为!”图特摩斯的语气带着微微的怒意,却又不好发作,这个女人分明话中有话。 “是,我认为你应该是个君子,而不像这里的某些埃及人所表现出来的。” “某些埃及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让孩子回去,我跟你走!” 图特摩斯脸上浮现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但是现在我不想做君子,你和孩子一起去,跟我回要塞去!” “你!”换做伊莲没了折,一时无以言对,眸子里跳跃着恼火的怒气,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 “走吧,女人,你没有选择!”还是那似笑非笑的邪魅神情。“塔菲姆,你来抱孩子吧。” “不要,走开!不要,走开!怕!斯堤雅,抱抱!”蒙塔侧过身来,一只手松开了伊莲,挥舞着小手不让塔菲姆抱。 “还是我来抱吧。”伊莲抱着蒙塔走到了图特摩斯和塔菲姆的前面,“走吧。” 伊莲头也不回的搂着蒙塔沿着海岸向前走去,蒙塔趴在她肩头,眼睛盯着身后神情复杂的两个大男人,图特摩斯用食指比划着在脖子处做了一个切的动作,然后堆起一脸的坏笑,蒙塔吓得把头埋进伊莲的脖颈间,不去看他。 “不怕啊,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伊莲抚慰着蒙塔,吻了吻趴在她身上的小家伙的后脑勺。 太阳炙烤着海滩,大大小小的脚印深深浅浅的一路延伸,海浪捕捉到的地方,脚印被冲刷不见……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七) 伊莲单手搂着蒙塔,边走边抚摸着小家伙的后脑勺,蒙塔趴在她的肩头,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跟在后面的图特摩斯,蒙塔心里觉得奇怪,怎么好像这家伙早就认识伊莲,他看伊莲的眼神有点奇怪,肯定不是个好人! “伊莲,我饿。”蒙塔把嘴巴凑到她耳边和她说。 “嗯,忍一下,到要塞我让他们给你找吃的来。”伊莲稍稍把他抱起了一点吻了吻他的小脸蛋。 “你认识他们么?他们是埃及人耶,而且肯定不是好人,那个穿金鞋的大光头刚刚还吓唬我。”蒙塔又在她耳边小声的嘀咕。 伊莲抱着他,侧身看了一下后面跟着的图特摩斯。 “曾经跟商队在底比斯的时候见过,不过他们不是坏人,蒙塔不怕。”伊莲抚摸着他,蒙塔很乖的趴在她肩头,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图特摩斯看着前面抱着孩子的伊莲,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着她缓缓的步子,心中有种温暖的情愫在蔓延,好熟悉的姿态,但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 他还记得当她坠入尼罗河的那一刻,那眼神里所闪现的绝望,让他莫名痛彻心扉的绝望,他曾感应会再次与她相遇,此刻,她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他的面前。 在海滩远远的看到她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那眼神,那动作,那从气质间散发出来的韵味,让他感觉好熟悉,一切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时间,曾经他感受到过这种味道,很像一个人,但是又说不上是像谁。 远远地看到图特摩斯的到来,要塞守护城门的士兵纷纷跪倒匍匐在地上,恭迎他的到来。 伊莲走在前面,目不斜视,只管朝前走着,蒙塔看到守城的士兵这么隆重的迎接架势很是吃惊,小嘴巴张开快要成o形。 “大光头好神气,他是将军么?”蒙塔把小嘴凑到伊莲耳边问道。 “不是,将军没有他威风。”伊莲又吻了吻蒙塔的小脸,“蒙塔,你会知道他是谁的,不过我们要相互保密,我不会告诉他你的事情,我的事情也不可以告诉他,好么?如果他吓唬你,不要相信他,他不会欺负小孩子的。”伊莲学着蒙塔,侧过头来在他的小耳朵边低语。 “好!”蒙塔点点头。 “你们说什么呢?!不准交头接耳私下里说话。”图特摩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孩子说他饿了,能不能弄点吃的来给他?”伊莲搂着蒙塔转身朝图特摩斯说道。 “塔菲姆,去叫人弄点吃的过来,送到我的房间来。” 图特摩斯走到伊莲跟前,伸出手来,“给我抱吧,小东西,你阿姨没力气了。” “不要你抱,斯堤雅抱抱!”蒙塔搂着伊莲的脖子就是不放。 看到图特摩斯的举动,伊莲有点吃惊和犹豫,但是双手的酸楚确实难耐,抱着小家伙走了这么久,双手几乎要酸痛到断掉。 “蒙塔,乖,我的手好痛,让他抱一下好吗,我就在你身边,不怕,乖。”伊莲认真的看着蒙塔忽闪忽闪的圆圆的大眼睛。 “好吧。”蒙塔朝她点点头。 “真乖!”伊莲吻了吻他的小鼻子,将他递给图特摩斯,“抱吧,你别吓唬他了。” “来吧,小东西。”图特摩斯从伊莲手中接过一脸不情愿的蒙塔,“被我抱,你应该感到万分荣幸知道吗!” 蒙塔完全不顾他的说话,仿佛他是个空气,趴在他的肩头,眼睛紧紧盯住身后向他微笑的伊莲。 “走吧!”伊莲走到他们的身边,摸了摸蒙塔的头。 将军寓所外的侍卫看到回来的图特摩斯纷纷下跪行礼,当所以人站起来的时候,看到图特摩斯手里抱着孩子,身边跟着一个异国美人,大家有点不知所措。 “告诉迪尔纳,任何人不得靠近我的住所,除了塔菲姆!”图特摩斯丢下这句话,抱着蒙塔,带着伊莲走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八) 图特摩斯刚刚进屋,侍女便端来了丰盛的午餐,将餐盘放在桌上后侍女们都退出了房间。 偌大的空房间里只剩下他,伊莲和蒙塔。他放下蒙塔,从餐盘里拿了一个面包给站在地上的小人儿。 “吃吧!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个虐待儿童的恶魔。” 蒙塔拿着面包咬了一口,随即跑到伊莲身边,怯生生地站在伊莲的身边。 图特摩斯从桌上又拿了两个面包,朝左手拿着的面包咬了下去,拿着面包的右手伸向伊莲,“吃吧,你也饿了吧,饿着肚子可不好回话。” 伊莲犹豫了一秒,接过他递来的面包。 图特摩斯转身拿了一杯啤酒,走到大门外左边的屋檐下坐着,“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除了塔菲姆,任何人不得靠近庭院!”图特摩斯说完,侍女们都退出了庭院,“小东西,和你阿姨出来吧,屋里闷。” 看他如此随性谦和的举动,伊莲心中有着小小的吃惊。蒙塔一手搂住她的一条腿,一边啃着手中的面包,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看屋外的图特摩斯又看看伊莲。 伊莲从桌上端了一杯啤酒,牵着蒙塔的小手走出了房子,坐到房门右边屋檐下的台阶上,蒙塔坐在她的腿上,好奇的看着旁边几步之遥的图特摩斯。 “我很可怕吗?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点!”图特摩斯吞了一口啤酒,用端着酒杯的手指指自己身边的空地。 伊莲没有起身,只是抱着蒙塔稍稍挪了挪,距离他稍微近了些。 伊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她皱起眉头,这啤酒的滋味她还是那么的不习惯。不经意间看向她的图特摩斯楞了一下,看她喝啤酒皱眉的模样,那股似曾相识的情愫又萦绕开来。 “虽然可能我没有资格要求,但是可以给我杯水么?这个味道我不太习惯,而且小孩子不可以喝酒!”伊莲看着差点噎住的蒙塔,侧过头来对图特摩斯说道,不想正好遇上他愣愣的看着她发呆。 “你是不是认识莲?在莲出事以前,我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你?”图特摩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呃,应该没有。”伊莲别开他的目光。 “商队的领头为什么要带你去见莲?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见莲和他们无关,目的无可奉告,我不可以说。”伊莲躲开他迫切的眼神,喂蒙塔喝了一小口啤酒。 “如果你想让这个孩子回家的话,你最好说!”图特摩斯的语气里带着戏谑的味道。 “你!”伊莲咬着嘴唇看着他,“随便你吧,现在我不可以说,将来的某一天或许可以告诉你。” “塔菲姆,去弄点水来,我也要一杯。”图特摩斯对前方庭院门口刚刚走进来的塔菲姆吩咐道。 “是!”前脚刚踏进庭院的塔菲姆又退了出去。 “你好像早有准备,根本不怕我!”图特摩斯的眉毛高高挑起。 “怕与不怕又能如何,鞭子我也挨过了,尼罗河的水我也喝过了,据说喝了尼罗河的水会再来埃及,看来果真如此!”伊莲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点畏惧。“人不是我杀的,问心无愧,为何要害怕?你若不满,可以杀了我,也不过就是一死。” “是么?我就是好奇,是什么力量让你连死亡都不畏惧呢?死也不肯说出真相!”图特摩斯站起来。 “如果我说了,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再也回不去了。比起死亡,这更让我害怕。” “哦?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会等你肯说出实情的那一刻的,所以从现在起你要留下来,在我身边,侍奉我!”图特摩斯转身低头看着仰望他的伊莲。 “你就不怕我是奸细,是坏人?混到你身边意图谋害你么?” “哈哈哈哈!”图特摩斯仰面长笑,“你说你叫斯堤雅是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我倒要看看奸细,坏人,是如何谋害到我的。你认为我的智商倘若只是如此,我能坐稳江山么?”图特摩斯的眼神充满戏谑与挑衅的意味。 “你!”伊莲被他激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生闷气。“你得让孩子回去,不然他家里人该着急了。” “可以,料你也跑不掉,吃完饭你带路,让塔菲姆护送他回去就是。” 图特摩斯走过来摸摸伊莲怀里蒙塔的头,凑到伊莲的眼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不见了,这个孩子会再见到我的!”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九) 午饭过后,图特摩斯命塔菲姆陪同前往蒙塔的住处,护送小家伙回家,顺带监视伊莲的一举一动。 “到了,前面就是,可不可以让我和孩子说会话?”伊莲指指前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高大俊美的男子。 “呃,好吧,但是不能太久。”塔菲姆耸耸眉头,摸摸后脑勺说道。 伊莲牵着蒙塔朝小屋走去,塔菲姆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她的背影。 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塔菲姆很好奇眼前的异国女子,这个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当初亲眼见她消失在尼罗河上了,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这美丽清澈得如同底比斯怒放的莲花一般的女子,却又神秘得像个女巫。不可否认,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心中那股惊讶,那股幸福,那股激动,还有那份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她的身上有一种好像相识很久的温暖的味道,让他忘却她曾经因为莲的死亡而沦为图特摩斯的死囚。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迷惘的感觉,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不自觉的温柔起来,那来自心底的温柔情愫,根本不由他控制,看到她那清澈的双眸,那心底的温暖便泛滥开来,滋润着心田。或许她真的是个美丽的巫女,图特摩斯也中了她的魔法,不然怎么会留她在身边。曾经在不能确定莲的死亡与她是否有关之前,他那么恨她。 莲已经不在了,但是总有一种回首之间伊人犹在的错觉,恍惚中,他竟然错把眼前的女子看成了莲,那缓缓的步子,那姿态,那眼神,让人迷离。但终究不是的,莲已经不在!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莲下葬的日子,记得那包好的木乃伊被放入棺椁之中。 这个自称叫斯堤雅的女人,她一定是美丽的妖精,她那娇小的身体透出坚毅的力量,清澈的眼神里有一种魔力,在吞噬他的灵魂,噢,伊西斯女神,这不是真的,请宽恕我的无知。 “蒙塔,好孩子,你要好好听苏雅的话,我有机会会来看你的。”伊莲送蒙塔到了门口,摸摸他的头。 “他是谁?为什么要你侍奉他?”蒙塔歪着小脑袋看她。 “他就是图特摩斯三世,埃及的王。” “那他是坏人,你不要去!”蒙塔一把抱住伊莲的腿。 “乖,蒙塔,有时间我会来陪你玩的,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你的父母,好么?乖孩子,现在让我回去,我保证我会再来的。”伊莲拉开蒙塔抱住腿的双手,将他抱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嗯,我相信你。”蒙塔点点头。 “蒙塔,这个你帮我藏好,这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一定不能丢失或者让其他人看到,好吗?”伊莲取下脖子上的项链放到蒙塔的小手中。 “嗯,我会藏好的,连苏雅都不告诉!”蒙塔很认真的将项链收到腰间的小布袋里。 ‘吱’的一声,门开了,是苏雅。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她跑出来看看。看到是他们站在门外,她惊喜万分。 “哦,天哪,你们终于回来了,快进来!” “蒙塔,记住我的话。”伊莲将蒙塔放下来,给苏雅一个来不及反应的拥抱。 “我要走了,图特摩斯来这里了,别让蒙塔乱跑,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都知道了?你要去哪里?” “图特摩斯身边!因为一个误会,他们以为是我谋害了他们的王后,我是他的死囚,我曾经逃了出来,但我没有想到在这里会再遇上他。我会替蒙塔保密的,有机会我会想办法弄到他父母的下落,让他们再相见的。”伊莲再次摸了摸蒙塔的小脑袋。 “斯堤雅!”苏雅听到她的言辞,惊讶得用手捂住了嘴巴。 伊莲转身离开,边走边不时的回头,蒙塔挥着小手跟她道别,她也朝他挥手。 “回去吧,我会再来看你的,小家伙!” 苏雅抱着蒙塔,目送她离开,太阳光从棕榈树丛的顶端射下,斑斑点点照在她娇小的身躯上,不远处一个高大俊秀的年轻男子正在等待着她。 “塔菲姆,走吧。”伊莲轻轻呼唤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听到她轻唤他,塔菲姆先是一愣,继而跟上了她的步伐。那声音和莲是不同的,但那音律的节奏却有种说不出的相似,那韵味很像很像。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 “我把她带回来了。”塔菲姆向背对着他的图特摩斯行礼,高高的塔楼上,图特摩斯面朝大海,他依旧光着脑袋,穿着随意的亚麻长袍,腰间配有剑柄雕刻得十分精美的长剑,海风吹来,袍子的衣角随风舞动着。 图特摩斯没有回头,远眺前方的大海,塔楼上安静得过分。 塔菲姆静静的守候在一旁,伊莲站在他的旁边,静立不动。随着图特摩斯所视的方向而望,除了茫茫大海,视野里一无所有。 他又感觉到了那种幻觉,仿佛她就在身后,这种感觉并未因莲的下葬而终结,反而越来越强烈,那么虚无,却又那么真切。 他依恋这样的感觉,不希望它消失,哪怕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他多么希望她就在身旁,即使触碰不到,哪怕默默地感受着虚无的,隐藏在空气里的温柔抚爱也是美妙的,至少他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但是这幻境随时会消散,身上缠绕的琐事与重任时刻在提醒他该要回到现实中来,逝去的已经不复存在,每当脱离幻境的这一刻,那股锥心的疼痛在纠结,时间也无法摧垮这情感,只令它在心中越发沉淀下来,挥散不去。 “你带她下去吧,去整理一下我的房间,让迪尔纳找侍女调教她,尽快学会如何做好法老的贴身女仆,让我省心。没有急事的话,让楼下的侍卫不要放任何人上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去吧!”图特摩斯依旧没有回头,淡淡的语气蕴涵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塔菲姆行礼,站到楼梯口,侧身让伊莲先走。 伊莲回头看了一眼图特摩斯,她感觉到他静默的背影下透出的孤独与哀伤。她刚迈出步子准备下楼去,忽然踩空,身体向前倒去,“啊!”她惊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敢看。没等到摔落的疼痛,一只大手已经将她搂住,一堵墙似的厚实胸膛抵在她的背上。 “小心!” 塔菲姆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头顶,顿时,伊莲双颊绯红。这么近距离的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好奇怪,让她很不自在。伊莲努力让自己站稳,脱离他的怀抱。 “谢谢!”伊莲回头跟塔菲姆道谢,正好对上他的双眸,那张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伊莲的脸更红了。 “快点带她去!连路都走不好,怎么能够侍奉好我!”听到身后动静的图特摩斯回过头来,看到眼前有些暧昧的场景,他皱起眉头。 “是!”塔菲姆见她站好,松开了手,不知道为何,当她看向自己的时候,他脸上感觉到有些发烧。 伊莲听到图特摩斯的话,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把卧室外的房间放一张床,晚上你睡那里,随时听我召唤!”伊莲刚下楼梯,图特摩斯又说话了。 “谁?我吗?”伊莲看着塔菲姆,用手指指自己。 “难道还有谁吗?谁是我的贴身侍女,谁就睡那里。” “哦!霸道的家伙!”伊莲嘀嘀咕咕,后面那句话小声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不要耍花招,我身边的臣子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实于我的人,不会轻易受到诱惑的。” “你!”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话,伊莲气得想要跳起来,难道他以为我故意摔倒的么,想要勾引他的下属?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塔菲姆,带路吧,快点找人来调教我,你们的王好像很不满!”伊莲咬牙切齿愤愤地从嘴里挤出几句话来。 “斯堤雅!”塔菲姆表情有点无奈,塔楼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一) 被迪尔纳从底比斯带来的侍女们折腾了一下午,伊莲疲惫的坐在庭院的地上啃着面包,不用看都知道那些侍女们出了法老住的这个院子,一定在私下里议论去了。 图特摩斯让她做贴身侍女的举动,使得这些女人非常嫉妒,跟在法老的身边,意味着可以距离他更近,更近的距离可以带来更多的机会,不用说王妃的位置,倘若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法老的宠姬,所有的活都不用做了,还倒过来有人伺候,伴着君王享尽富贵荣华,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娇小的,行为有些古怪的异国女子有什么媚惑之术,得到这个她们平日里使出浑身解数都弄不来的机会。 伊莲感觉到这些女人眼中所表露出的羡慕与敌对的情绪。 图特摩斯不在府中,侍女们也吃晚餐去了,院落中只有她独自在此。终于她可以享受片刻的安宁了。 夜幕渐渐降临,图特摩斯仍然没有回来,露天的景致开始模糊不清,伊莲来到屋里,侍女们先前已经备好点亮的油灯火光闪烁,伊莲借着油灯的火源,将屋内所有的油灯一一点亮。她惧怕黑暗,幽闭的黑暗会让她抓狂。 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闪耀的火光,整个宅子乃至院落里只有伊莲一人,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清净,在底比斯的地牢里,她已经尝过最可怕的黑暗与孤寂。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安静的环境与昏暗的光线中,她爬上卧室外面房间属于她的那张床上睡着了。 …… “塔菲姆,你先去休息吧,我已经吩咐下去,除了你和迪尔纳,任何人不得进入我的院子。” “是,那臣告退!”塔菲姆行礼转身离开,图特摩斯走进院子,亲自关上了庭院入口的大门。 空旷的庭院如沉睡一般寂静,对面宅子大门和墙上高处的窗户透出光线,与外面的黑暗相比,显得格外明亮。是她点亮的灯么,为何她要将屋子照得这么明亮。 图特摩斯进了前厅,却不见她的踪影,拐进后堂,也没有人影,他不禁心生疑虑,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难道侍女没有教她要随时候命的么,怎么房子里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看不见。 “斯堤雅!斯堤雅?”他喊了两声,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七拐八拐的进了卧室套间,他终于看到酣睡在床榻之上的伊莲。 这该死的女人,睡得还挺香甜的,刚刚叫她都没有反应。把屋子照得这么亮,她竟然可以睡得着,点了这么多的灯,她想把房子烧了么? 图特摩斯没有吵醒她,而是来到床边,借着火光仔细端详着卧榻上睡美人的脸。在底比斯看到她,是一幅脏兮兮的狼狈模样,若不是那一抹粉红让他命人擦干净了她脸上的赃物,他恐怕见不到那污秽之下的妩媚容颜。 伊莲的呼吸均匀,梦境中,长长的睫毛偶尔抖动几下,火光映衬着她轮廓分明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宛若凝脂,眉心间的一抹粉红若隐若现,一个多么清澈明媚的美人!她的倔强,还有那不可思议的消失与出现,让她的清澈带着一种迷媚的味道。 他说不上来那清澈的眼眸,哀怨的神情为何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见到她就像被下了魔咒,灵魂有些不受控制,让他一再放过她。在他所见过的女人中,她绝对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性感的,更不是最娇媚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他一再退步,甚至打破他处事的一贯原则。 她承认她见莲和商队的人无关,那么她是有目的的靠近莲咯,那是什么目的?为何她宁愿丢弃性命也不肯告知于人。为何她坠落尼罗河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在刺痛?为何再次见到她,心中会有窃喜?她究竟是何人?她的行踪为何总是如此飘忽神秘,她是神派来的使者还是荒野里的妖孽?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二) 梦境将醒,伊莲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个黑影在床边闪动。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图特摩斯那张五官清晰俊朗的脸正在她脸部上方晃动。妈呀,他在干什么?闭上眼睛,伊莲大气都不敢出,直挺挺的躺着,全身的肌肉都绷直僵硬。她不知道,她的变化已经被他看穿。 “还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醒来了就起来,我要沐浴更衣!”图特摩斯很大声的对她说。 沐浴!又是沐浴!怎么每次碰到他都是要伺候他沐浴!伊莲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 ,图特摩斯健硕的裸体和那古铜色的肌肤又映入她的脑海,天哪,自己都在想些什么,自己可不是女色魔,上次他初征回来帮他沐浴不是自己自愿的,也不是她故意要看的!现在又要给他沐浴,真是倒霉,一想到这些,伊莲始终躺着不动。装吧,装吧,继续装睡着就好了,看他能够怎么样!说不定见她醒不来,他会叫其他侍女伺候他沐浴的。 图特摩斯见她半响没有动静,也不继续叫她,而是朝浴室去了。 伊莲舒了口气,看样子,他会自己安排自己沐浴了,看来继续装睡是对的,伊莲不禁暗自窃喜。突然,脚步声又过来了,伊莲连忙闭上眼睛。 ‘哗’,一瓢水从天而降,伊莲被淋得成了个落汤鸡。对此毫无准备的她,刚好吸气的当口呛了口水。 “伺候我沐浴!快点!” 伊莲气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脖子因为没有枕枕头,睡了这么久酸痛得很,她捂着湿漉漉的头发,憋着一股闷气发不出来。 “快点,我很累了!” 他真是自己的冤孽,什么宿命,简直就是拿她开涮! 伊莲来到浴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浴室里的四盏油灯熄灭到只剩一盏是点着的,浴室里面一下子昏暗了下来。往浴池里撒好适量的苏打,伊莲站到一边等候。 “站着发什么呆?帮我脱衣服!”图特摩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站在浴室的门口看着她。 “哦。”伊莲磨磨蹭蹭走到他身边,站在他身后帮他脱掉身上的袍子。 “干嘛呆站着?扶我进去。”图特摩斯回头看她,只见在他的身后,她拿着脱下的衣服低头站着。” “地上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图特摩斯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啊!转过去,快转过去!”伊莲拿着衣服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没见过男人的身体么?这么大动静做什么!”图特摩斯口气充满调笑的意味。 “那倒不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就阅过了,但是我可不想随便看男人身体,转过去,快点,你先坐到浴池里去,我再帮你洗!”伊莲一只手捂着眼睛,拿着衣服的手指着前方的浴池。 “幼儿园是什么东西?”这死女人满口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没什么,快进去!”捂着眼睛,伊莲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又‘胡言乱语’穿帮了。 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好了,过来帮我洗吧!” 伊莲从手指缝里偷偷看了下,确定他已经坐进去了,才把遮住眼睛的手拿开。 “哦!”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到浴池边,拿着毛巾开始帮他擦背。 “前面!”图特摩斯闭着眼睛坐在浴池里,他将双手分别搭在浴池两边,背部靠向后方的池壁。 伊莲侧着身子,脸别过去不看他,小心的擦洗着他的胸口。她全然不觉一双眯起来的幽深眸子正在打量着她。 “坠河的时候我记得你提到过我的偏妃斯堤雅,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你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她和莲长得很像?” “听人说的,很多人都这么说。”伊莲压制着心里的慌乱,表现得很平静的回答他。 “哦?听谁说的?” “不记得了,在底比斯的街头有人这么议论。” “是么?看来我得好好整顿一下言论随意散播的问题了。还有~”图特摩斯伸过手来捏起她的下巴,让她逃避的眼神看向自己。“你说的很圆滑,但不代表我相信,一切肯定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不过既然我说了会等你自愿开口说实话的那一天,我会恪守诺言的。” 伊莲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终于图特摩斯放下了捏住她下巴的手。 “看来迪尔纳没有要人好好调教我的侍女,怎么帮人洗澡都不懂,你打算这样洗到天亮吗?下面!”图特摩斯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伸向水中,可能是力道太大,正在走神的伊莲被他这么一拉,整个人都被拉了过去,‘咕咚’一声,她倒栽进了浴池中…… --------------------------------------------------------------------- 谢谢亲们的支持和鼓励,谢谢你们的投票推荐和点击,我会加油的!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三) 呛了好几口水,伊莲挣扎着爬起来,水不断从头顶流下来,抚开贴在脸上湿漉漉的长发,睫毛上挂着水滴,眼睛有些睁不开。伸出手去触摸,她扶住浴池的边缘坐稳。 “快点帮我洗!”霸道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伊莲抹掉脸上的水,终于看清图特摩斯脸上那略带玩味的笑意。隔着一定的距离,她拿起帕子擦拭着他的双腿。 “用点力!你没吃晚饭吗?” 伊莲没有回答他,继续擦着,只是比先前用力一些,快要触到私密部位的时候,她绕开不去洗。她目光闪躲,虽然浴室里光线昏暗,浴池中光影又有折射,其实是看不清楚图特摩斯坐在水中的下半截身体的,但是她依然尽量避开不去看他的裸体。 浴室的空气中始终夹杂着不安的气氛,图特摩斯靠着池壁,貌似在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享受着伊莲的侍奉。而在那抖动的睫毛下,不安分的眸子正在洞察着面前的一切。 “好了。”伊莲轻唤了一声,拧干帕子,欲站起来跨出浴池,却不及防被一双大手再次拉回水中。 “你究竟是谁?”图特摩斯声音有些嘶哑,眼神迷离的看着她。 一直,他都在观察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缓缓的姿态,拧毛巾的动作看着都那么熟悉。他努力回想着,却如同被雷电击中后般清醒过来,她的一切都那么像一个人,像到极致。倘若将他的偏妃斯堤雅的面容附着在她的脸上,那么,他一定会相信,这是莲的再生! “斯堤雅!”伊莲的声音平静,任凭他拽着自己的胳膊。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图特摩斯揪着她已经透湿的衣服,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几乎要贴在一起。 伊莲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图特摩斯那迫切需要找寻内心答案的双眸。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取斯堤雅这个名字?你和莲到底是什么关系?” 伊莲看着他的眼睛 ,始终不发一语。 “你到底要隐瞒什么?侍女们在殿外听到你和莲似乎吵了起来,你和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追你?” 等待图特摩斯的依旧是无边的沉默。伊莲看到他眸子里渐渐燃起的怒火,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痛楚。 “痛!”伊莲叫出了声,她感觉胳膊就快要断掉了。 “为什么?”图特摩斯喃喃自语。她是柔弱的女子,和莲一样,轻轻碰触似乎就会碎掉;她和莲一样,柔弱中透露出刻在骨子里的倔强与坚韧。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图特摩斯盯着她的眼睛,不想放过她眼神里哪怕万分之一秒的破绽。 偏妃斯堤雅除了外形稍似莲,神情是全然不像的,看着她的时候,他可以分得清清楚楚,那不是莲。而眼前的女人,容貌体态无一相似,但是那眼眸中的神韵,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的灵魂最本质的东西,却相似得可怕,可怕到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在海滩远远相遇的时候,在还看不清楚那个人就是她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平日里的幻觉化作了现实。 “你说过会恪守诺言的,等到我可以说的那一天。”被他紧紧捏住的双臂已经通红,伊莲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出去!滚出去!”压抑的怒吼在密闭的浴室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图特摩斯松开搂住她的双手,把她用力推开,伊莲再一次跌坐回水中。 “出去!滚!”怒吼变成了咆哮。 伊莲爬出浴池,将先前准备好的浴巾放到他身后的浴池边。 “有事叫我,我在外面,奴婢告退!”伊莲欠身冲他的背影行礼。 没有看她,图特摩斯坐在浴池中的身体向下滑去,将自己整个淹没在水中。 伊莲转身走了出去,她的心在疼痛,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坏脾气,自己的委屈;还是因为看到他这般模样而疼惜。她知道,今夜她和他注定要一夜无眠了。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四) 伊莲换下身上湿透滴水的亚麻长裙,擦干头发躺回床上。图特摩斯若要进来或出去,都会要经过这个房间,他的卧室就在里面。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听到有脚步临近,她闭上眼睛装睡。 图特摩斯从浴室出来,精神上的疲惫让他的脚步显得异常沉重拖沓。站在房门口,他楞了一下,看了看墙角睡着的伊莲,眸子里闪过温柔的光在还未被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他继续向前,进了自己的卧房。 他躺下,却睡不着,一种愧疚感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后悔自己不该对她那样发怒,叫她滚。在她一转身的瞬间,他看到她眼中有泪光在闪烁。或许她真的有某种苦衷,她不过是个柔弱得像瓷娃娃般的女人,一捏就碎。 但是,自己为何要怜惜她,她不过是个女仆,一个普通的异族女人,她这惑乱人心的妖女,怎能和莲来相提并论。和莲在底比斯相处的情景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翻来覆去折腾到快要天明,他才疲惫至极的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伊莲躺在床上,也是一夜无眠,听着房间里传来的细小声响,她知道他也一直未睡。他还在想莲么?都说帝王薄情,可是,他的深情却不像有半点掺假。浴池中他那雾气盈盈的眸子在诉说着内心的悲伤,证明他从来没有忘却过。 磨蹭到天明,所有的声响都沉静了下来,伊莲知道他已经睡着,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呼吸,伊莲帮他盖上轻薄的亚麻毯子。 她却再也无法睡下,心中的困惑在萦绕,她要如何才能做他的王后,要如何才能再见到神秘女人,要如何才能回去到原来的世界,要如何才能了断这前世宿命的纠结? 他不会喜欢自己的,他看到自己都是怒不可遏的。而自己也无法做到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哪怕这是她前世的所爱,灵魂已经轮回,她没有了前世的记忆,面对他,有点不知所措。 庭院那头传来敲门声,在清晨听得格外清晰,伊莲跑出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俊朗身姿,是塔菲姆。 “嘘!”伊莲右手的食指贴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示意他小声一点的动作。 “王还没有起来吗?” “刚刚睡下,昨夜好像失眠了。”伊莲侧身踮起脚,摘下挂在塔菲姆肩部的无花果叶子。 “谢谢!”塔菲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光溜溜的后脑勺,冲她笑了笑。 “你笑起来真可爱!像个孩子。”伊莲带着微笑看着眼前有点窘的塔菲姆。被她这么一说,他感到很不好意思了。 “进去坐吧,他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醒来。你还没吃早餐的吧,我去端餐点来。”伊莲指了指庭院里面,随即撇下他朝将军府的厨房走去。 塔菲姆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脸上的潮热开始消退,心中泛起无限的温暖,不可否认,他很喜欢她的存在,看到她微笑着,她那温婉的姿态,心中会感到很幸福。 她真的是个巫女,蛊惑着他的心,曾经他以为除了莲,再也不会对哪个女子有这样的情愫,莲的离去,爱情已经深埋。即使莲在,她也是图特摩斯的,他永远只能在一旁守护,无法触碰。 他可以按照古往今来的社会传统,娶个他或许不爱的,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生儿育女,过着平常家庭的生活,亦如同所以的埃及人那样生活。婚姻是不需要爱情的,即使是法老,也不一定能够娶自己深爱的女人做王后,这样想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公平的了。 但是现在,他的心又起了波澜,这个神秘的女子一出现就震碎了他心底的防线,不费吹灰之力。可以看出图特摩斯同样被她所迷惑,只留下她一人在身边侍奉着,是否他也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 最近很细心的照料宝宝,怕他又摔跤,还要补充营养保证手术前的身体有很好的基础,所以 更新慢了,谢谢亲们的等待和支持!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五) 用过早餐,塔菲姆坐在庭院里看伊莲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伊莲喜欢植物,平日在家无事的时候,伊莲最喜欢摆弄阳台上养着的那些花草。 “塔菲姆!”伊莲浇完花,抬起头看他,却对上他看着自己发呆的双眸。 “嗯?” “原来海港这里的叛军贵胄,战败后都去了哪里呢?” “怎么想起要问这个?”塔菲姆看她的眼神有些疑惑。 “只是好奇,村民说他们的孩子远离父母,被法老带回了底比斯。”伊莲低头摘着枯黄了的叶子,目光投向他的眸子随即又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 “是的,大人作为战俘去接受神的改造,过段时间会把他们放回来的。孩子嘛,在那里开始学习埃及的文化。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没,只是随便问问,你们的法老很了不起呢,能想到以夷制夷这样的办法。” “以夷制夷?”塔菲姆念着这句话,无法理解其含义。 伊莲皱了邹眉,纤细的手指轻捂住嘴唇,她又忘记了这是在古代埃及,总不能告诉他,图特摩斯三世创造了世界上‘以夷制夷’的开篇之作吧。 “那是我们那的一种说法,就是说先调教好这里的一些人,再用这些人来管理当地的百姓和土地。”伊莲想了想,思索着这样解释他是否能够明白。 塔菲姆丢给她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边点点头,“哦,这样啊。” “嗯,我们那还有一个典故,叫‘攻城者攻心为上’,就是说如果想要攻打一座城池,与其去费力的攻打敌人,不如攻下敌人的心,让其内心归顺自己,这才是最上层的策略。这些去底比斯接受埃及先进文化熏陶的孩子,将来回到他们父辈的领地接管了土地以后,一定会有很长一段的时间是太平的。面对蠢蠢欲动的这些地中海沿岸的王公们,常年征战的目的,是为了后代子孙能更平静幸福的生活吧。他的想法真的很聪明。” “你从哪里懂得这么多东西?”塔菲姆淡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耀着欣喜的光芒。 “学校,我们那里,不论男女都要接受教育。” “女人只要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就好了!”图特摩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来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背对着他的塔菲姆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表情有些尴尬的伊莲也礼节性的向他行礼。 “塔菲姆,你去通知一下,明日启程回底比斯!” “是!” “等等!”塔菲姆刚要离开,又被他叫下。 “让迪尔纳安排其他侍女过来,你把她带走!”图特摩斯看了看前方打理着花草的伊莲对他说道。 “王,我?”塔菲姆对于他做出的决定有些难以置信。 “是,带她走,回底比斯之后,先让你身边的侍女好好调教她,从现在起就交给你了!” “是,臣遵命。”塔菲姆虽然感到很疑惑,却被这突来的意外弄得满心欢喜,虽然他不明白这内心的欢喜根源从哪来。 “斯堤雅,走吧。” 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让她这样,一会又让她那样。她是物品么,就这么随便的打发她走人,连个招呼都不提前打,就算送一件礼物给别人都不是这样处理的吧,好在塔菲姆人还不错,做他的侍女应该比作图特摩斯的要强多了。就是不知道下一秒他又有了什么主意,再来折腾她。 伊莲瞟了一眼看不出情绪的图特摩斯,跟着塔菲姆出了庭院。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那是什么眼神啊?一想到她离开的时候那种表情,他就有种想要把她揪回来好好教训一番的冲动。 他起床就不见屋里有人,隐约听到屋外有人说话,站在前厅听到她的一番言论,她倒是懂得不少,连自己的决策都吃透到如此地步,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昨夜思前想后,自己还是不能把她留在身边的,只要她在他眼前晃,他就会产生错觉,这感觉太奇怪了。但是又不能让她离自己太远,必要的时候他还等着她身份的答案。塔菲姆是个合适的人选,换做其他人,他不太放心,谁留着这样一个美人在身边,难保不会出点什么问题,他可不想有人碰她!但为什么他会不想别人碰她? 哈特尔女神啊,我到底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六) 交代了迪尔纳图特摩斯的旨意,在迪尔纳府上用过午餐,塔菲姆带着伊莲朝自己的寓所走去。迪尔纳羡慕的眼神他不会忘记,他一定以为图特摩斯将这个异族美人赐予了自己,塔菲姆没有辩驳,默认了他的想法,至少这样不会给伊莲带来更多的麻烦,不然迪尔纳这个好色的男人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 “下午我要去安排回程的事项,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找侍女们陪你聊天解闷。不要乱跑,一个女人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知道吗?而且你要是不见了,我的脑袋会很危险!”塔菲姆领着她来到自己的住处,目送她进了院子,倚在门框边看她。 “真的可以吗?那你回来吃晚餐吗,我要不要给你准备?”伊莲双手背在身后揉搓着裙子,有些不置可否的看着他,似乎塔菲姆给她的自由太多了,比起霸道的图特摩斯,真是轻松到天壤之别。 “没想到你还真的准备安心做个称职的侍女。呵呵,不用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塔菲姆,你真好!要是他也像你一样温柔可爱就好了。哎!”伊莲叹了口气,“放心啦,我不会跑掉的,也不会到处乱跑的,总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塔菲姆英俊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很好,那我先走了。” “等等!”伊莲看着他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伊莲习惯性的咬了咬下嘴唇,“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那个孩子,就是那天你陪我送回去的那个,我答应了他会再去看他的,明天就要启程回底比斯了,我想和他道别,我不想让他感觉我在欺骗他,而且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的!对吧!” 塔菲姆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思索了片刻。“嗯,这个嘛,可以,不过得等我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真的?”伊莲高兴得跳了起来,“我真不知道该要如何谢谢你,塔菲姆!你真是太好了!” “不用谢我,虽然不清楚你的来历,不过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个坏女人,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塔菲姆退出门廊,掩上庭院的大门。 太阳的余晖染红了远处的天空,艳丽的晚霞预告着明日将要持续的好天气。 “斯堤雅?”塔菲姆推开大门,瞅见伊莲正在院子里浇花。 “你回来啦!我就去端晚餐来!”伊莲见他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瓢和木桶。 “不用了,还早,你不是要去看孩子吗,走吧!” “啊?好!”伊莲赶紧跟着他出去。 “塔菲姆大人,您好!”守护要塞大门的几个侍卫毕恭毕敬的朝他们行礼,个个献媚还来不及。侍卫们礼毕都好奇的看向塔菲姆身后不远处的伊莲,看得伊莲怪害怕的,索性加快了步子,低着头紧紧跟在塔菲姆身后。 “嗯,你们辛苦了。”塔菲姆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眼神,心中略觉不爽,侧身看了一眼身后,伸手去拉住伊莲的小手,加快了步行的速度,伊莲被他拉着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出了要塞。 “我,我跑不动了!你那么高,迈一步顶我三步,让我休息一下。”伊莲气喘吁吁地蹲下来,一只手还被塔菲姆拉着。 “哦,好。”塔菲姆松开她的左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斯堤雅!”孩童欢快甜美的呼唤在前方的无花果园里响起。 “蒙塔!”伊莲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蒙塔绕开果园的水渠,像个快乐的小鹿一样飞奔过来,伊莲半蹲着张开双臂,一把搂住扑向她怀中的蒙塔。塔菲姆远远地站着看他们。 “我说过我会再来看你的。”伊莲吻了吻蒙塔的前额,将他抱起。 “嗯!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蒙塔也拿小嘴亲了亲她的脸颊,看到不远处的塔菲姆,他突然不做声了。 “没事,他不是坏人,蒙塔。他来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苏雅不是说这里有很多不守规矩的人吗,将来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蒙塔,明天我就要走了。” “去哪?”蒙塔的小手搭在她的脖子上,眼睛里闪着薄雾,表情很不情愿。 “跟他们回底比斯。” “不要!我恨他,他是大坏蛋,他带走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现在又要带走你,我不要!”蒙塔趴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任性的说道。 “好孩子,你的父母和哥哥们都在底比斯,你的父母不久的将来就会回到这里来的,你的哥哥们也会回来。” “真的?”蒙塔看着她的眼睛。 “嗯!”伊莲点点头,她放下蒙塔,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蒙塔,战争和政治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事情,谁对谁错很难分辨,但是你的哥哥们去学习埃及的先进文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们的族人还没有自己的文字,传承文化都是靠口头描述一代一代传下来,如果能够利用好埃及的文明,为这片土地的百姓创造更好的生存条件,未尝不是件好事。仇恨与杀戮不是英明的君主该要做的事情,图特摩斯的征战是为了压倒挑起这场战事,给百姓带来痛苦祸端的人。挑起争端的人无非是想要获得统治的自由,给自己的领土和族人们更多的自由。图特摩斯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他没有杀你的哥哥们,而是让他们去埃及学习,就是为了千秋万代的子孙们能够享受和平,或许你还不能了解这样的用心。但是不可以有仇恨,知道吗,仇恨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记住我的话,蒙塔!我希望许多年后看到你和你的哥哥们管理好这片土地,这里的百姓很开心的过日子,而不是因为生活在与图特摩斯敌对的仇恨里厮杀。答应我,好吗?”蒙塔看着她的眼睛很迷惘,显然小家伙虽然聪明,但是也一下子无法理解她所说的全部。 “我回到底比斯,会想办法得到你父母的下落,会想办法让你的母亲早日回到你的身边来,好么?” 蒙塔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生怕她跑掉似的,伊莲听到小家伙轻声的抽泣。 “那你要答应我,还会来看我。”蒙塔的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肩膀。 “嗯!”伊莲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该要如何来安慰这个经历了战争摧残的幼小心灵,如何才能指引他去向幸福的彼岸。 第二十五章 相遇拜布洛斯(十七) “你要我保管的那个东西,我藏在了一个地方,要不要去拿?”蒙塔趴在她肩膀上低声耳语,生怕不远处的塔菲姆会听到。 “不用了蒙塔,我答应了你会来再看你,而且或许命运会让我们再相见的,不着急,那个东西目前我带在身边也不方便,还是你帮我藏着吧。等我们有缘再见的时候,你再带给我。”莫名的,伊莲心中有种预感,蒙塔已经成为她宿命中的一部分,再见他不会是难事。 “嗯,好!斯堤雅,要是见到妈妈,可不可以告诉她,我好想她,我想妈妈。”蒙塔的眼睛有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蒙塔!”伊莲紧紧搂住他,“会的,我一定告诉她。蒙塔别哭,你会见到妈妈的,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相信我,好吗?” “谢谢你!神会保佑你的,你是好人!”蒙塔捧着她的脸,撅起小嘴吻了吻,然后搂住她的脖子,就像搂住妈妈的时候一样搂住她,不想松开。 伊莲的心里感到一丝疼痛,从第一天在海边遇到这个可爱的孩子,他超乎自己年纪的成熟与谨慎,小小的身体上所承载的命运,都让她疼惜不已,她喜欢孩子,更知道年幼的孩子离开母亲的那种恐惧与哀伤,更何况他是在经历了残酷的战争之后,被迫离开了母亲的身边,命运带给他的是太多的无奈,或许这一切所造成的阴影已经在他幼小的心灵上扎根。对那些失去母亲的孩子和失去孩子的母亲而言,这样的哀伤又何止一个。战争让更多的人失去亲人,死亡和别离只是开始。 “这个,送给你!”蒙塔将手伸进上衣里,从胸前掏出一枚用黑檀木雕刻的图腾,小小的图腾用绳子系着,蒙塔将它从脖子上取下来。 “这个是妈妈给我的,能保佑平安。” 伊莲放下蒙塔,握住他捧着图腾项链的小手。“不,不,这我不能要,这是你母亲的心意,她不在你身边,这个东西会保佑你的,我不能收。” “斯堤雅,这个是一对,我自己有一个。”蒙塔摸了摸胸前,又掏出一个来。 “妈妈走之前把她的那一个给我了,妈妈说看到它就像看到妈妈一样,所以我每天都戴着它,睡觉也戴着。睡觉的时候戴着它,我就幻想妈妈就睡在身边。” “蒙塔!”伊莲已经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一把搂住眼前向她描述着幻想着妈妈时一脸天真幸福的蒙塔。“乖孩子,我一定会找到她的,等见到她,我会把这个项链交给她,告诉她你是一个多么坚强,聪明,乖巧的孩子。她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蒙塔!蒙塔!你在哪?该回家吃晚饭啦。”远处的无花果园里,苏雅的呼唤清晰的传来。 “快去吧!”伊莲松开蒙塔,擦了擦眼睛。 “再见!”蒙塔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时不时回头向伊莲挥手道别。 “再见!”伊莲朝他挥手,直到蒙塔消失在远处的坡地,她才回过神来。看看手中的图腾项链,她将它戴在脖子上。 “我一定会让你和妈妈团聚的。”走远的蒙塔已经听不到她的话,她是在和自己说,在坚定自己的心。 “谢谢你,塔菲姆。”伊莲来到塔菲姆的身边,答谢他之后便沉默无语,微红的眼眶还泛着泪光。塔菲姆也不问她都和孩子说了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同她一路走去……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为了明日的返程,塔菲姆很早就睡了,伊莲睡在他的隔壁房间,侍奉塔菲姆让她感到很轻松,但是今夜她依旧失眠,蒙塔的小脸在她脑海中晃动,图特摩斯的身影在浮现,电影里那些古代战场上厮杀过后哀嚎遍野的惨状也在脑海中闪现。 伊莲捂住胸前的图腾项链,慢慢不去想这些东西,午夜时分,她总算是睡着了。 晨曦的海风带着清新的涩涩的味道,图特摩斯只带了两艘护航的战船回程,其他一起来拜布洛斯的战舰都留了下来,毫无疑问,他不会允许海港有任何闪失,并且更大的扩张计划还在后头。 虽然知道这都是历史已经注定的东西,但伊莲还是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死亡,不喜欢悲伤。 “上船吧,王已经上了那搜船,马上要启航了。”塔菲姆走上跳板,伸手来牵她。图特摩斯已经上了另外一艘战船,塔菲姆被分配到护航的另一艘战舰上。 站在船头宽大的甲板上,伊莲扶着桅杆,当船驶离港口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突然跑到了右侧的围栏边上,海岸线的沙滩上,一个拿着白色帕子不停挥舞的小小身影映入她眼帘。 “蒙塔!蒙塔!”伊莲朝他挥动着双臂。 小家伙来送她了,用孩子纯真简单的方式。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当初自己来到这里与他相遇的地方。 怕他看不到自己,伊莲撕下裙边的一大块亚麻布,拼命地挥舞着。“蒙塔!好孩子!” 小小的身影跑了起来,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直奔跑,一直挥舞着手中的白色帕子。 不知道是不是体力不支,小家伙摔倒了,很久都没有爬起来。终于,那小小的身影站了起来,不再跑动,静立在原地,默默的注视着战舰航行的方向,他的小手垂在身体的两侧,白色的帕子随着晨曦的海风在飞舞。伊莲一直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亚麻布,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她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一定会再相见的!” 第二十六章 日出东方(一) 泛滥的尼罗河波涛汹涌,河水将沿岸的耕地全部淹没,河面比收获季节的时候宽了许多,埃及人终于盼来了期待已久的洪水,泛滥季的埃及忙碌而闲适,人们除了准备播种就是静静等待着洪水退去。人们用诗歌来赞美尼罗河的养育之恩,并感谢神灵对这片土地的眷顾。 远处逐渐浮现出城市的轮廓。前方法老所在的战船举旗示意朝岸边靠了过去。 “就要靠岸了,我们会要在孟斐尔停留几日。”塔菲姆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孟斐尔?孟斐斯!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古都孟斐斯!”伊莲的声音有些激动。 “孟斐斯?”塔菲姆学着她的发音念叨着。 “不,是孟斐尔!孟斐斯是我信口而出的,在希腊人的口中,他们这样称呼这里。” “希腊人?那是什么地方的人种?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塔菲姆对她的话充满兴趣,这个神秘的女子口中总会冒出许多不曾听闻的东西。 “这里真美!”伊莲的眸子里闪着灵动的光,虽然不曾想要在这个时空里穿梭,但是这样的经历却是充满诱惑与魅力的。 眼前的一切真的就是三千年后已经消失在尼罗河底的,十八王朝在孟菲斯的王城建筑!中王国时期的孟菲斯王城与新王国时期的孟菲斯王城分别在不同的地方,那么自己有幸可以看到三千年后已经完全被掩埋在尼罗河底淤泥里的这些古代建筑群了么?这太不可思议,太令人兴奋了! 孟菲斯始建于第一王朝的创始法老美尼斯,他在上下埃及交界的地方建造了要塞城市‘白城’,之后因第六王朝珀辟一世在萨卡拉建筑了金字塔,名为孟尼斐尔&珀辟,简称为孟尼斐尔,这个名字进一步演化为孟斐尔或孟珀尔。后来被希腊人称之为孟菲斯,因此当时的孟菲斯在埃及人口中,应该还是孟斐尔!伊莲欣喜自己的选修课没有白学,要不然已经被塔菲姆口中的孟斐尔弄得一头雾水了。 船刚下锚停泊,迎接的人群就已经恭候在河堤上了。 供奉着普塔神(万物的创造者,亦为孟斐斯的主神。通常以有胡子且戴着无边帽的男人木乃伊形像出现,手握权杖)的神庙前的池塘里种植着象征上下埃及的莲花和纸莎草。祭司们恭敬地匍匐在地,恭迎法老的圣驾亲临。 “阿蒙&拉,请您赐予孟斐尔太平,繁荣!伟大的法老,您的到来是孟斐尔无尚的荣耀!请接受普塔神的祝福,愿伟大的埃及永远富饶安康!”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手持装有圣湖中圣水的莲花纹杯,将圣水洒在图特摩斯的身上。 “都起来吧,太阳神会赐福于你们的,今年的洪水比以往的都要好,尼罗河会带来更肥沃的耕地,多准备一些种子,不断壮大的埃及需要更大的丰收!” “是的!臣等已经吩咐下去了,今年的收获季节真是令人期待呀!臣前天刚收到纳克特大人派人从底比斯送来的信函,告知臣您大概会于这几日到达孟斐尔,臣不敢怠慢,您的寝宫已经布置妥当,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臣马上去办。”祭司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等候法老的差遣。 “本王只在孟斐尔稍作停留,不要大肆张扬。晚宴之后,你安排好将士们就行了。”图特摩斯看了看身后已经随他下船的众将士。 “是!法老!” 他突然瞥见塔菲姆身边那总让他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自己差点忘记了她的存在。 “给塔菲姆大人单独安排一处住所,他带着侍女,和其他将军一起不太方便。” “遵命,臣这就去安排!” “在我启程之前,将每艘船上的饮用水和食品补给充足。对了,去给我准备几匹骆驼,今天就备好!” “是!臣一定办理妥当!”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回头和身后的小祭司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小祭司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臣已经为法老和各位将军准备好了接风的晚宴。” “你也辛苦了,将士们也饿了,走吧。”图特摩斯带头走在前面朝孟斐斯的行宫而去,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伊莲紧跟着塔菲姆,眼睛四处乱望,每一道风景对她来说都是新鲜无比的,虽然孟菲斯的神庙和城市没有底比斯的神庙与城市那么恢宏壮丽,但是其精美与别致又另有一番风味。这里一直都是埃及的重要城镇之一,在新王朝的地位仅次于‘白门之都’底比斯,也是历代法老最为重视的供奉朝拜神灵之地和战略要地。很多法老的加冕仪式都在此举行,作为下埃及第一州的首府,足可见它的重要性。 神庙墙壁上精致的雕刻与绚丽的色彩让伊莲目不暇接,一切都太美了,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些美丽的神圣的建筑,这是智慧和艺术的结晶,站在这些艺术品般的建筑下,她只觉得自己很无知。 “别发呆,他们已经走远了!”塔菲姆的声音及时提醒还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伊莲。 第二十六章 日出东方(二) 一直空着的孟菲斯行宫,今天热闹了起来,侍女们进进出出忙活着。 图特摩斯坐在大厅深处的御座上,“都入席吧!” 侍女将晚宴上的佳肴端了上来,摆到他们各自的面前。塔菲姆跪坐在图特摩斯左手边的席位上,伊莲跪坐在他的身旁,将军们沿席而坐,右边入席的是孟斐斯各大神庙的最高祭司。除了法老,大家都是席地而坐的。 坐在一大堆男人之中,伊莲感觉有些奇怪,面对来自对面孟斐斯祭司们的异样目光,她的表情也不自在了起来。 “一会酒宴散了就可以走了,忍一下。”塔菲姆侧过头来在她耳边小声的嘀咕。 “嗯。”伊莲轻轻的回应,温柔的点头微笑,她很感谢塔菲姆的细心。 这一幕刚巧被图特摩斯看在眼里,侍女端来酒具,准备为法老斟酒,却被图特摩斯挥手阻止了。 “斯堤雅,到我旁边来,帮我倒酒。”图特摩斯不容辩驳的命令。 顿时大厅上下所有的眼睛全部看向了塔菲姆身后缓缓站起来的伊莲,这让她十分尴尬,迈步的时候险些被铺在地上的席子给绊倒。她定了定神,站到图特摩斯的身边。侍女递上托盘,伊莲将酒壶中的葡萄酒倒入玻璃烧制的莲花纹酒杯里给图特摩斯呈上 “有什么奇怪的吗?斯堤雅是新到我身边的侍女,虽为异族,却很温婉聪慧。”图特摩斯说完将酒杯端到嘴边,眼睛却一直在扫视着下面盯着伊莲的群臣。 大厅马上肃静了下来,原本盯着伊莲的目光全都收了回去,大家似乎感觉到了法老语气中的不满情绪。法老身边的女人,不管是何人,自然是他们不可亵渎的。 伊莲尴尬的眼神望向塔菲姆,企图想要找人求救一般,塔菲姆轻轻叩首,示意她不要紧张。 “为了给法老与诸位将军接风洗尘,臣等特意安排了杂耍和歌舞表演为大家助兴。”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图特摩斯脸上露出一丝认可的笑意,似乎在肯定祭司此时的明智。“准!” 祭司击掌为信,早已等候在大厅外的表演者步入厅内,竖琴演奏者在大厅进门处两侧的空地上排列开来,随着轻快的音乐声响起,几个侏儒进入大厅,侏儒们朝法老与两侧入座的大臣们礼毕后,开始了精彩又颇为滑稽的杂耍表演。伊莲看到侏儒表演者的脸上化了妆,很奇特滑稽的妆容,类似于今天的小丑表演,艺术和宗教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变革,逐渐溶入到新的环境中去,被新的文化融合吸收。大概这就是西方的小丑表演和杂技艺术的最初形态了吧。 太阳已经隐去,孟斐斯行宫大厅里不时传出哄堂大笑,巨大油灯的火光照亮了大厅的每个角落,侏儒们的表演非常成功,伊莲看得忍俊不禁,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突然,音乐的节奏改变了,侏儒们谢场离去。音乐的节奏感越来越强烈,有着明显的节拍,一群身着露脐薄纱,脸上遮着面纱的,身材曼妙的女子,扭动着腰身徐徐进入到大厅的中心。为首的舞娘身着紫色薄纱,薄薄的面纱下隐约可见妩媚的容貌。其他舞娘也艳丽非常,身着各色纱裙,卖力的舞动着。 舞娘们旋转时流动的空气飘摇了石柱旁架起的灯火,各种影子在大厅的墙上,屋顶上摇曳,闪烁的魅影增添了神秘媚惑的气氛。 祭司朝为首的紫衣舞娘递了个眼神,舞娘马上心领神会。她来到图特摩斯的面前,大胆奔放的舞姿,扭腰摆臀之间已经快要贴到了图特摩斯的胸前,图特摩斯右手撑在御座的扶手上,他将头依在手背上,神情似笑非笑。舞娘们似乎像得到了首肯一样,其他的舞娘扭着纤细的腰肢凑到左边的将军席位间,舞娘们朝军官们伸出手来,舞姿充满挑逗的意味。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军官们有的起身和凑上来的舞女一起扭摆了起来,动作之生硬,颇有些滑稽。 一个穿红纱的舞娘在塔菲姆面前停留,使出浑身解数,围着他不停扭动着身体,并刻意使面纱在舞动中滑落,露出娇艳的容颜,纤细的手指在舞动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滑过塔菲姆那微翘的英俊下巴。塔菲姆只管品着手中的葡萄酒,似乎完全不在意红衣舞娘的挑逗。几番下来,红衣舞娘有些懊恼,扭动着腰身,索性不再在他面前晃动,寻找着另外的目标。 这边紫衣舞娘也颇为卖力的极尽挑逗之能事,图特摩斯依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黝黑的眸子里是那不变的难以预测琢磨的笑。他毫无预警的伸出左手,紫衣舞娘大喜过望,拉住图特摩斯伸出的手,一个旋转,滚入他的怀里。 ---------------------------------分界线---------------------------------- 我将文章的章节号调整了一下,与博客和交给实体编辑的稿子保持一致,谢谢亲们的支持,最近一段时间大概一周更新两章左右,速度可能很慢,请谅解。喜欢此文的亲,可以加这本书的书友群,最新通告将在群里公布,但是群里非常安静,都是些支持热爱此书的读者。喜欢热闹的亲可以止步!qq群号:75203570 第二十六章 日出东方(三) “看来大家都醉了,等会就散了吧。”面对几个喝醉的将军急不可耐的不雅举动,图特摩斯瞥了一眼祭司说道。“醉了的该要送回去的就送回去,本王累了,先回寝宫歇息了。你们继续闹吧,不必拘礼了。”说罢搂着像软面条一样黏在他身上的紫衣舞娘准备离开。 “是!”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听完他的话,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法老对今天的晚宴还算满意,对于他奉上的这些个活色生香的‘礼物’,图特摩斯应该是默许笑纳了的,众军官对祭司的安排亦心照不宣,跟随法老远行的这段时间,他们好久都未近女色,无疑祭司的礼物很合胃口。图特摩斯前脚刚踏出大厅,就有人搂着自己的舞娘回去共度良宵去了。 大厅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起身离开,眼睁睁看着远去的图特摩斯和舞娘的背影,伊莲站在原地,咬着下唇发呆,只觉得全身发麻,她不清楚自己这是什么感觉,情绪好像坐上了云霄飞车,浑身激动得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斯堤雅?”塔菲姆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她没有反应。“你在发抖?”塔菲姆看到她在哆嗦,脸色苍白,他一把横抱起她,“祭司大人,请让人找医师来,为我安排的寓所在哪?请带路!我要带她过去,让医师直接去我那里!” 还未离开行宫大厅的普塔神庙的最高祭司连忙命人传医师去了。为塔菲姆安排的住处,离行宫有一段距离,祭司在前面带路,塔菲姆抱着伊莲跟在他身后。一路上,祭司不觉回头多看了伊莲几眼,从图特摩斯和塔菲姆的态度来看,似乎这个侍女并非真的是一般的侍女那么简单。 “您请稍等,我这就去看看医师来了没有。”祭司退出小院子,朝原路返回。 塔菲姆穿过院子的小花园,进了寓所直接找寻卧室,他将伊莲轻轻放到床上。 伊莲比先前在行宫大厅稍稍好了一些,已经不再发抖了,只是脸上过于苍白。 几个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站在卧房门口朝卧室里的塔菲姆行礼。 “大人,奴婢们是祭司大人吩咐过来的。让奴婢们好生伺候着。” “嗯,去看看医师怎么还没来。” “是,大人。”为首的女婢去看医师来了没来,其他女婢候命于卧房门口。 一种极度的疲惫感蔓延开来,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昏乱起来,房间里的对话伊莲已经听不大清楚,注意力无法集中,感觉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飘向一片未知的世界。 “塔菲姆大人,医师已经到了!” “让他赶快进来。”塔菲姆站到床的一边。医师看了看伊莲的面色,随后为她把脉,医师朝身后的祭司嘀咕了几句,祭司连连点头。 “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突然激动,或者生气?这是疲劳之下情绪突然过于波动所致。小人刚已将药方告知祭司大人,只需将草药熬煮片刻给她服下,休息一会应该就不碍事了。”医师恭敬地站着,如实回答塔菲姆的问话 “没有大问题就好。” “你这就去准备汤药,让人送来。”祭司命侍女跟着医师去准备汤药。 “那就劳烦祭司大人叫人多跑一趟了。”塔菲姆看出祭司似乎有话想说,便使眼色暗示祭司出去说话。 “若有什么需要,大人让婢女告知在下即可。只是,只是法老说的这位侍女好像与一般的侍女有所不同,臣怕有所怠慢,不知……” 塔菲姆看了他一眼,“大人!送您一句话,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法老说了她是侍女,那就是侍女!”他的眉头扬了扬,靠近祭司的耳边,“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多了,未必会是好事,您说呢!” “是!是!是!大人说得是,在下这就去弄汤药来。”祭司擦擦额头的冷汗,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他再不敢多问半句。 …… 白色浓雾渐渐消散,只剩下如薄纱般的朦胧,在薄雾的那头,巨大的纸莎草石柱下一个小女孩被一群孩子推到在地,膝盖磕破了在流血。女孩约摸五六岁的光景,皮肤很白,长得甜美可爱。女孩紧紧咬着下嘴唇,含着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推倒她的那群孩子嬉笑打闹着走远了,小女孩扶着石柱站起来,扯下裙边的亚麻布将受伤的膝盖包扎起来。她一瘸一拐的跟着走远的那群孩子,神情举止远远超越了她年纪的成熟。伊莲看到她的身后,一个清瘦的,比小女孩略高的,剃光的头上侧边留着一条小辫子的男孩从石柱后面跑上来拉住了她的手臂。小女孩想挣脱他的牵扯,却被小男孩固执地拽着。男孩走到女孩的前面蹲了下来,女孩犹豫了片刻,好像拗不过男孩的固执,终于爬上了小男孩稚嫩的脊背,男孩站起来,背着小女孩向前走,两个瘦小的身影慢慢向前移动着,雾气再次聚集起来,两个远去的背影重叠在一起模糊不清,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昏昏沉沉的,伊莲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在喉咙里打转。 “斯堤雅,斯堤雅?”塔菲姆坐在床边轻唤了两声,看到伊莲的眼睫毛抖动了几下,他示意侍女不要再喂汤药,扶着伊莲喂药的侍女将汤药递给身后的另一个女婢,轻轻将伊莲放下躺好。 伊莲慢慢睁开眼睛,灯光昏暗的室内,屋顶留下许多投影,喉咙里是苦涩的味道。梦,原来是一个梦。 第二十六章 日出东方(四) “感觉怎么样?”伊莲看到昏暗下塔菲姆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伊莲从床上坐起来,之前的梦境清晰得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印刻在她的脑子里似的。 “你那苍白的脸真是吓我一跳,还好医师说了问题不大,可能是旅途过于劳累,在海上的时候你晕船呕吐也耗了不少体力,跟着军人一起的生活估计你还从未试过。” “是的,从来没有。”伊莲环顾了房间一周,大而整洁的卧室,墙上绘有不算太细致的图案,地面铺满平整的方形石板。几件做工精美的家具,进门靠墙的彩绘木箱子旁边摆放着半个人高的颇为写实的神庙造型雕塑。“谢谢你,塔菲姆,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其实,我……” “斯堤雅,这里太闷了,我们去楼顶吧,今晚的月色不错!”塔菲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房门口。伊莲循着他的眼神看去,门口的地上有两个影子在微微晃动,是外间油灯的火光投下的侍女的影子。伊莲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塔菲姆在提醒她隔墙有耳。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我到底是谁?你一点都不好奇吗?”伊莲仰着头看着星空,孟菲斯的上空一轮明月伴着几丝淡淡的云,星星像印染在蓝黑色的布上。 塔菲姆走到她前面,前方的尼罗河在明月下泛着幽幽的波光。“好奇,也很想知道,但是你连酷刑都可以无畏,一定有你的苦衷。何况法老也没有追究,我又何苦刨根问底,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你真好。” 伊莲叹口气,她觉得对这样好的人隐瞒实在是种罪过。塔菲姆的话让她想起了图特摩斯,她清楚的记得,他搂着紫衣舞娘的情形。那个时候,她的心好像掉入了冰谷,被冰凌刺破,冰冷疼痛到麻木。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为了他情绪激动,他要搂着谁,宠溺谁根本不关她的事情。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不可能,怎么可能,虽然做为‘莲’的那些日子,他对自己无比的宠溺,但是别忘记了,他在醉酒后却和斯堤雅睡到了一起,这太不可原谅了!在底比斯他让自己蹲过黑暗恐怖的地牢,还挨过鞭子呢。自己不可能是喜欢他了,这些反应不过是因为痛恨他这种行为的男人罢了!对,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神秘女人的条件她还记得,但是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她厌恶这样的场面,厌恶至极。他是帝王,是这片土地上至高无上的神。他有三宫六院没什么好稀奇,临幸一个舞女更没有什么好稀奇的,而她若要回去,要摆脱这一切,却是必须要接受这些,甚至成为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有时候她真的想放弃,不再相信神秘女人的话,她已经完全记不起上一世和他的纠葛,她不想遵循看似荒谬的命运脚步。可是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前生的纠结已经注定今世的轮回,这让她感到非常沮丧,非常无奈。 “为什么你不娶妻?这里的人好像结婚都很早,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孩子都很大了。”伊莲看着他在月色下更显高大俊朗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他。和图特摩斯不同,一直她都见他是单身一人,不论是她作为莲在底比斯那些日次的相处相伴,还是作为斯堤雅,始终都是见他孤身一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娶妻?”塔菲姆的表情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啊,这个,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啦,为什么?” 塔菲姆被她问得一愣,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不起,这是你的隐私,我不该问的。”见他不语,伊莲感觉有些尴尬。 “自己某天可能战死在异国他乡也不一定,很难保证跟着我的女人会幸福。”塔菲姆突然开口说话。 “法老也很有可能死在前线,他有妻妾,为何你不能有。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你的担心有些多余,能够和你在一起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塔菲姆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伊莲,“斯堤雅!你是在诅咒法老么?下次再不准说这样的话,要是让人听到,可不会是件好事!” “我说的是实话。” “你!”塔菲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又看向她,眸子里是无奈和小小的责备。“法老是王,是神,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呢,我是微不足道的。帝国需要继承人,法老若真的战死沙场,又无子嗣,必将引起朝局的动荡。” “你对他很忠心。” “从孩提时代我们就是朋友,是兄弟,他是孩子王,他聪明,英勇,从来都是我们的领袖,虽然身为帝国唯一的王子,但他从不摆架子,所有军人,或者王子该要懂得和学习的东西,他都非常努力地学习并试图超越。他吃过不少苦头,一直都是凭借他的实力在征服所有的人。”向伊莲提起这些的时候,塔菲姆的眼神是诚恳的,就像他对她说的,他欣赏,钦佩,并且一直坚定不移的支持图特摩斯所做的一切。 “他应该为能拥有你这样的忠臣,兄弟和朋友而感到骄傲!不过他对女人的品味实在不怎么样!” “你是说今晚的事情?”塔菲姆呵呵一笑,“未必是你看到的那样,法老不是一个沉溺美色的人。这些将军跟着法老出生入死,都是些大老粗,平时也没有什么闲情雅致的高雅嗜好,无非贪好点酒色,若法老不应允,当着他的面,他们怎敢造次,他不过不想大家扫兴罢了。” “不想扫兴就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带头搂着舞娘回寝宫吗?”伊莲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解释,但是她心里却比先前舒服了许多。 “这个,呵呵。”塔菲姆有些犯难,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女人探讨这样的问题。 “你们男人的逻辑还真是奇怪!” “男人的逻辑怎么奇怪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 “王!”塔菲姆转身朝向后面,右手放到胸前,弯腰向他行礼。 “你偷听我们说话吗?”伊莲直接的质问让一旁的塔菲姆汗颜。 “不巧得很,我刚上来就听到你说男人的逻辑奇怪,看来我还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内容。”图特摩斯对她的质问并不在意,脸上微笑着,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刚在楼下听侍女说你先前有些身体不适,现在看来,并无大碍嘛。这样也好,塔菲姆,带着她一起去吧,今晚应该不会很无聊。” “干什么去?”看到他眸子里透出的坏坏的笑意,伊莲心里有点紧张。 图特摩斯的眸子里映出伊莲那张明显变得紧张和不安的俏脸,他的嘴角上扬着。逗弄她,看她情绪的变化,总让他感到非常的有趣。 “当然是干男人的逻辑里喜欢的事情!” 第三十五章 梦断底比斯(十四) 第185章 梦断底比斯(十四) 与卡纳克神庙隔河相望的群山笼罩在夕阳的红光里,尼罗河畔一个位置较为偏僻的渡口,一艘并不是很大的华丽太阳船正离开渡口,缓缓驶向河的对岸。 “大人,法老和塔菲姆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个光头的小祭司恭敬地站在阿蒙神庙最高祭司的身后小声地问道。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最高祭司目送太阳船渐行渐远。 “是,是,小的不该问,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小祭司被最高祭司呵斥之后心里直发慌。 “学聪明点,这不是过去你在老家的乡下,你到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言一行都得慎重,特别是有关法老和王室的事情!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不知道该不该问就干脆什么都不问,法老今天去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不能问。在这里做事说话都得小心,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脑袋!” “是!是!”小祭司被骂得已经满头冷汗。 最高祭司回头看了一眼小祭司问道:“昨天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弄妥当了么?” “都妥当了,食物和一切需要的东西都已经运抵。”小祭司擦擦额头的汗珠答复他。 “纳克特大人在前面的营帐守着,如果有任何事情,你第一时间通知他!法老大婚在即,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就机灵点,知道吗?” …… 河的另一边极少有人居住,船儿沿着河岸向前行,图特摩斯站在船头回望身后远去的渡口,渐渐地已经看不到底比斯沿岸升起的炊烟。 当夕阳消失在岸边的群山之中,黑暗笼罩了大地,安静的尼罗河两岸,在月色的之下,高耸的山脉顿显荒芜。 华丽的太阳船靠向河岸一个简易的渡口,岸边有人匍匐在地上朝船上的人儿叩拜。 “他是谁?”图特摩斯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 “他是臣最信得过得家奴,他是个聋哑人,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您不用担心。王陵那边臣已经安排好了,今日护卫王陵的侍卫和建造陵墓的监工与工人都已经支开到别处,臣送她过来的时候除了这个家奴和臣派来陪伴她的女仆没有人知道。”似乎是看出图特摩斯的疑虑和担心,塔菲姆站在他身后小声地解释。 男子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塔菲姆将他扶起来,聋哑男子迅速从不远处牵来两头健壮的骆驼。塔菲姆取下简易渡口处的一支火把,爬上骆驼背坐稳,聋哑男子恭敬小心地伺候图特摩斯骑上骆驼,两人很快消失在底比斯郊外崎岖的山谷中。今夜的天气很好,温度适宜,风温柔的拂过肌肤,月光清晰的照射在山谷中。不知走了多久,在一处山脚下两人停了下来,借着月色依稀可辨模糊的人为踩踏出的小路,塔菲姆将火把扑灭,他们丢下骆驼朝山上走去。 他们走到半山腰,半山腰上有一处隐秘的凿刻规整的洞口,他们没有进去,而是绕过洞口继续向上走。终于他们来到了山峦的最高处,就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地上坐着两个人,借着清晰的月色可以看清对面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人穿着米色的亚麻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住了月光的直射,看不清对方的脸。坐在地上的两人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穿斗篷的人身边的女子面向他们匍匐到地上。 “我带侍女离开,我在山腰的墓穴入口,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那里。”塔菲姆在图特摩斯的耳边小声地说。然后他命令侍女:“你,跟我走吧。”女子跟在他身后,随他离开了山顶。 月色下的两人仿佛被定格在这个时空中,就这样安静的面对对方站着,图特摩斯回想起这样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面对彼此凝望了,但曾经他那么愚蠢,浑然不觉那熟悉的感觉是有原因的。 “你。。。”终于还是他打破了这样的宁静,“。。。真的是莲?”他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的问题,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些的,他不是要怀疑和质问什么,但是嘴巴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噢。。。伊西斯女神啊。。。”图特摩斯感觉自己的耳根都快烧起来了,两耳一阵阵发烫。“。。。莲。。。”他突然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将对面的人儿搂入怀中。 “莲。。。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图特摩斯掀开怀中人儿的斗篷,女人头顶的纯金日轮头饰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金光。 “哥哥,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如果我说了,那三千年的等待又算什么呢。”伊莲微微仰头迎上图特摩斯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有些许的迷惑。“既然要这么秘密谨慎的行事,为何还要让我穿得如此招摇呢。” “虽然父王不曾给你公主的名分,但从始至终你都是埃及的公主,永远是。。。”图特摩斯的手轻拂过伊莲的脸颊,“你不怪我吗?当塔菲姆传我的旨意让你喝下毒药的时候,你恨我吗?” 伊莲看着他,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不能说那是恨,但有些难过或者是遗憾。三千年前的那天,我那样的选择,除了为你也是为我自己,我不怪你哥哥,没有人能完全超脱不为自己。我曾发誓若有来生,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宫里的杀戮,阴谋,恩怨情仇我见过太多,我连母亲都不曾见过,而她就像没有来过这个世上,父王一个人的心要分给埃及,分给百姓,分给后宫这么多的女人,又有谁能够拥有完整的全部,姑姑连父王一分的爱都不曾得到,他们的婚姻只是为了继承大统,只是为了江山永固,所以她将全部的感情和精力投入到获得权利和地位上,在这深宫里,男人的爱倘若不能长久,如果还失去皇权,剩下的还能有什么呢,我不愿再重蹈覆辙,不论是母亲的,还是姑姑的。” “莲!你和她们不同。。。我不会让你。。。” “哥哥!”伊莲挣脱了他的怀抱,她转身走到山崖的边上坐了下来。“没有什么不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人的出生不由自己,人生不能完满,得到一些就必定要失去一些,握紧一些就必定放弃一些,你是图特摩斯,是横贯千古无人能及的帝王,哥哥,你不是一个会为了女人而放弃帝国的人,而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做,从你出生到姑姑死亡,这些压抑的岁月难道还不够吗?我希望你做真正的自己,不要有任何障碍。你失去我但是拥有整个埃及,整个世界。你失去埃及,一切都会化为泡影,没有人能担起这样的担子,而你失去埃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你会后悔和痛苦的,而我又会快乐吗?命运早已注定我们该如此,但我只是后悔当初做了愚蠢的事情,如果今生都不能圆满的事情,如何能指望来世,轮回之间的时间和空间可以发生任何事情,也许未来早已改变,千年之后难道就没有阻碍了吗?我们一直都不明白唯一值得珍惜的只有当下。未来有太多的未知,即使不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你,不愿继续王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你依然是我的哥哥,我最亲的人,我可以去孟菲斯,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静静的守护着你,默默陪伴着你也好啊。。。。。。”琛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伊莲使劲甩了甩头,她想起三千年后自己的身世,想起和琛的过往,跨越三千年的历史,纵使整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人们更多的获得自由和主权,但两个相爱的人未必就可以在一起,她奇怪自己为何不再心痛,虽然她常常在想,她和琛的缘分会不会是三千年前和图特摩斯的这段延续,她会试图将两个人联系起来,但她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有感觉琛不是面前的他。对琛她是喜欢的,或许曾经她很感激,他那样的爱着并不完美的她,她突然明白,她爱的是琛爱她的感觉,但那不是爱情,而面前的男人,她完全的了解他,崇拜他,从他们在底比斯王宫见到的第一天起,她愿意为他生,也愿意为他死,曾经她为他而生,也为他死去,原来这才是爱吧。 “莲。。。”图特摩斯走向她,在她身旁坐下。“是我太过自私,莲。。。人生的成败最重要的有时候不是如何做,而是如何选择,就像吉米多之役,我做了正确的选择。而关于感情,我们彼此都做了最错误的决定,我一直认为我是无所不能的,我能让埃及辉煌,也能给你一切,但我忘了我也是阿蒙神在这片土地上安排的游戏规则中的一颗棋子。。。我爱你,莲。。。这样的爱不完全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爱,我们所经历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没有你我会感觉心里很空,当夜晚徘徊于王宫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莲,我从不寂寞,身边永远都有人陪伴着,大臣,侍女,祭司,后宫那些女人。。。但却很孤独。。。这样的孤独只有你能懂得。。。” 莲看向眺望远方的图特摩斯,“哥哥。。。”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大手,手心传来图特摩斯手掌的温度,这是温暖而有些粗糙的男人的手,正是用这双手,埃及征服了无数的敌人,这双手沾满了鲜血,同时也紧握着权利和荣耀。长时间的练兵,不断经历的战事,让这双手起了老茧。 “看到前方的山谷了吗?那是我为你。。。不,是为前世的你挑选的地方,山腰处我的陵墓的入口正对着它,这样我可以永远的看着你。。。”听到图特摩斯所说的话,伊莲张大了嘴巴,她有些吃惊,她看向山谷,心中有一种酸楚的感觉,眼眶不由得泛红起来。。。 “如果在你的世界我们再次相遇,我一定将我的全部给你,如果哈特尔女神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不论我们是否可以在一起,我都希望你幸福,莲。。。当初你选择了死亡来成全我,你在山谷中默默看着我走完一生,来世你又在历史书中默读我的一生,现在我只想看着你,既然你说三千年后的时代王朝已经覆灭,没有君主,人们自由平等,那么我只想看着你结婚,生子,被丈夫疼爱,过着普通人的正常的幸福生活。即使生生世世只能做你的哥哥,只要能守护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轮回中积累的遗憾只能让下一世过得更痛苦,过好现在,就永远不会有遗憾。” 图特摩斯抽出被伊莲紧握的双手,他擦去伊莲脸颊上的泪,将伊莲搂入怀中,让她的头斜靠在自己的胸口。 “我将陵墓里绘满了星星,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被公主们欺负,就连贵族家的孩子也敢对你不敬,但是你一直是那么隐忍,坚韧,幼小的你却懂得明哲保身,我看不过去,将为首的几个贵族家的男孩打了一顿,你拉着我到尼罗河边,那一晚的星星真美啊!就和今夜的一样明亮。”图特摩斯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道。 “我记得的,哥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前世的记忆如同倒带的胶片,一幕幕从脑海划过。 “是你对我说的,我是阿蒙&拉的孩子,太阳因我而升起,而你是被神遗弃的孩子,只能出现在黑暗中,不能曝光在世人面前,那样你会死,我注定与你不同。但是我们唯一平等的,是拥有同这一片星空。”图特摩斯吻了吻伊莲的额头,“每当我看到星空的时候,就会想起你,因为你说夜晚是属于你的。我们总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见面,一起玩耍,一起分享心事,一起成长。。。我已经习惯了在繁星闪耀的夜晚你来到我的身边。。。最高祭司说当天狼星升起的时候你会消失回到未来,也许这是最后一个夜晚,但是我会永远记住它。。。” “哥哥。。。来世的我不能生育。。。这是伊西斯女神对我的惩罚。。。”伊莲忧伤的说道。 听她这么说图特摩斯并没有半点讶异,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收养很多孩子。” “哥哥。。。”图特摩斯和伊莲紧紧相拥在一起,空旷的山顶可见远处的尼罗河,泛滥的尼罗河变得开阔,月光下湍急的河面上波光粼粼。。。 渐渐地山顶起了风,月亮不知道何时已经掠过山头滑向山谷的方向,清澈的夜空不再纯净,变得朦胧起来,东边的地平线正由黑色转为深灰,一颗明亮的星星正悄悄抚开薄薄的云层,露出它耀眼的脸庞,东方的地平线变为刺目的白,然后是耀眼的金色,刹那间,东方的大半个天空仿佛都布上了金色的纱衣。 伊莲紧紧依偎在图特摩斯怀里,她仰起头看向他俊朗的脸,他也更紧地搂住她,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唇。。。 太阳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伊莲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要同太阳一起燃烧起来,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图特摩斯紧紧搂住她,那柔软的娇躯渐渐变得透明起来,慢慢消失了。。。。。。 “我爱你,哥哥。。。” 图特摩斯试图去挽留,但他搂住的只有身边拂过的微风。。。 —————————————分割线———————————————— 对于亲们只能说万分的抱歉,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欠着更新,后续的结尾会陆续上传,请等待最终的完结。 第三十六章 命运(一) 当太阳神阿蒙*拉从天际跳出的时候,刺目的淡金色光芒如千万条射线般绽放开来,让人不由得闭上眼睛。 伊莲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从骨子里透出缓缓的热度,直到渐渐变为灼热,她知道她即将离开了,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臂膀,她只想挽留住此刻,哪怕只多一秒。。。。。。 她听到他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唇吻过她的额头,她的面颊,她的唇。。。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她头顶轻轻的抚摸。。。。。。但她无法睁开眼睛。。。。。。 “我爱你。。。哥哥。。。” 一切随着灼热慢慢在消失。。。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伊莲感觉自己在漂浮,像宇航员在失重的状态,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灼热在消失,她隐约看到光亮,听到声音,那似乎是流水的声音,她的皮肤被温水浸泡,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被水淹没的那种窒息,本能让她伸手去抓住任何她能抓的东西,她坐了起来,拼命的开始咳嗽,因为她吸入了一部分的水,那让她很难受。她拨开垂在额前遮挡住眼睛的湿漉漉的头发,她看了看自己,她确定自己还活着,她正坐在一个浴缸中,浴室墙上瓷砖的花纹让她倍感熟悉,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头脑还处于朦胧无法思考的状态,突然。。。。。。 “啊~”,几米开外是女人的尖叫声,仅仅数秒,女人的尖叫声没有了,紧接着她听到那个声音在说:“我的天,你总算是回来了,伊莲!” 她清楚的听到那是-----嘉妮的声音! 。。。。。。 阿蒙*拉 你是众神之王,万物之王, 千年,万年,你是新生命炙热的源泉, 时间在你的脚下卷起尘土,而你却永不曾改变, 你是时间的创造者,你已经超越了一切, 你带我行过那扇躲在黑夜背后紧闭的大门, 。。。。。。 阿蒙*拉 你是昨日,今日,也是明日, 我要赞美你,阿蒙*拉,你使生命从昏睡的黑暗中苏醒, 你上升,照耀,显示你永久的光辉与荣耀 千万年过去了,千万年即将来到。。。。。。 。。。。。。 复活节 柏林郊外的一处私人庄园。。。 这座漂亮的庄园位于一处小山丘上,从坐落在山丘顶的别墅向四周看去,周围的景致一览无遗,平整的山丘上是绿意盎然的草地,山丘下有一处不大的湖泊。庄园的入口在山丘之下,黑色的精致铁艺栅栏从丘底将整个庄园和湖泊环绕起来,入口处的庄园大门复古而厚重,从山丘下蜿蜒至丘顶别墅门前的泊油路两旁是两排挺拔的大树,阳光下树的影子映衬在干净的泊油路上,让一切看起来如此的安静与神秘。 庄园的入口传来马蹄声,一匹棕红色的骏马载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庄园的大门前。 “盖博,是我。”来者得语气带着些许霸气。 庄园的门自动打开了,在骏马载着主人进去之后又重重的合上。 骑马的人在别墅前的阶梯停下,“盖博,我哥哥呢?”修长的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那身黑色的漂亮的专业马术服装勾勒出她身体美丽的曲线,她下马的动作潇洒漂亮。 “尼娜小姐,公爵在二楼的书房。”叫盖博的中年男子回答道,他穿着笔挺的西服,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像是这个庄园的管家。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称呼哥哥,二战之后德国已经没有王室了,若不是父亲靠以往的人脉在商界站住了脚,今天我们只怕连这个庄园都没有。再说哥哥也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就叫他菲利普少爷挺好。”尼娜将马鞭交给管家。 “这怎么可以,公爵和公爵夫人去世的时候,少爷和小姐还是孩子,但现在少爷已经是大人了,怎么也得称为菲利普老爷吧。” “哈哈哈哈哈,老爷?他刚刚才三十出头,还没老呢,再说我们在你面前,永远只是孩子,再说我哥哥也不答应这么早就变老爷了,就叫少爷,少爷多好听。”尼娜的脚刚迈向阶梯又收了回来。 “对了,没听哥哥说今天家里要来客人啊,也没有预约,是谁啊?” “嗯,是少爷的朋友,王子本*拉图斯。”盖博看了看二楼拐角几个被拉上窗帘的窗户。 尼娜听到本*拉图斯这个名字突然皱起了眉头。 “又是那个阿联酋的王子,哥哥不是说他得了重病吗?怎么还有心思跑出来玩?病好了?还是误诊?”尼娜的脑海闪过本*拉图斯那张英俊非凡的扑克脸,她几乎没有见他笑过。 “不,小姐,王子有随从陪同而来,他的情况看上去真的不太好,我想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所以这么大老远亲自来找少爷。” 尼娜耸耸肩,一副不屑的样子,“他能有什么急事,穷得只剩下钱的王子,每天好吃好喝养尊处优,除了拿钱换不来命。”“小姐,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让少爷听到一定不高兴了,王子可是少爷最好的朋友。您不能这么‘诅咒’他。” “唉,我哪里是要诅咒他,我只是真的不喜欢他不苟言笑,不过真可惜了那张英俊的脸和那副身板,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女人。它肯定饿了,帮我喂饱它,我上去找哥哥他们。”尼娜嘴里嘟囔着指了指身后的骏马,俏皮的朝管家扮鬼脸皱了皱鼻头。 “小姐,少爷吩咐了,他和王子殿下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让所有人都回避,现在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只有少爷和王子殿下在里面。所以小姐还是等等吧。” “搞这么神秘。。。”尼娜仰头看了看楼上拉起窗帘的窗户,她眼珠儿咕噜噜直转,“好吧,你帮我牵它回马厩吧,拜托你喂饱它,我去湖边转转。”说完她朝山丘下的小湖泊走去。 盖博管家牵着马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尼娜不时回头看,直到她看不见管家的身影,她转身迅速的折了回来,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 第三十六章 命运(二) 尼娜蹑手蹑脚的靠近别墅的大门,三步并两步跳上了门口的阶梯,她轻轻打开了玄关的大门,悄悄地走了进去。。。 尼娜先到一楼的会客厅取她的手机,早上去骑马之前,她将手机放在那里充电。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有任何来电或信息,她拿着手机再次蹑手蹑脚来到玄关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她有些犹豫,莫名的感到紧张起来,本*拉图斯的脸浮现在脑海。这个有着如雕塑一般英俊面孔的王子是阿联酋联合酋长国众多王子中的一个,他的家族甚至跟那位号称最帅王子的迪拜王储哈曼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生母出生卑微,只能被王室雪藏于幕后,他从一出生就并未能像哈曼丹那样得到公众的宠爱,鲜少有人知道他和他母亲的存在。 这个本*拉图斯不是前两个月刚被查出脑部有肿瘤,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医院接受治疗,为什么会来这里找哥哥呢?尼娜做了个深呼吸,她踮起脚尖向楼上走去。她用手扶着门框,将耳朵贴在门上,门似乎没有锁,也没有闭紧,当尼娜将耳朵贴上去的时候,门稍稍的被移开了,露出一线门缝来,尼娜从极细的门缝费力的向里看。。。 “拉图斯,你打个电话给我让我去找你就好了,你这样太危险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你家族的人交代。”宽敞的书房里,说话的人欣长的身影挡住了对面坐在宽大黑檀木书桌后的人的面孔。站着的人正式尼娜的哥哥,菲利普。 “我等不及了,等你安排好你的生意和繁琐的社交宴会,可能你就不是来见我了,而是参加我的葬礼。”拉图斯随手翻阅着桌上的报纸,漫不经心地瞟了两眼,然后看向菲利普。“我派的人想办法从官方方面查了,但查不到,也许伊莲只是她的名,或者小名,我们不知道她的姓氏,你也还没有找到她吗?” “拉图斯,以你的能力都找不到,我也不会容易。更何况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如果不能锁定一定的范围,这就像大海捞针。”菲利普朝他摇了摇头。 “我给你的那瓶荷鲁斯之泪难道对你恢复以往的记忆没有任何帮助吗?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将前世的秘密告诉你,不该选择和你公平竞争。”拉图斯有些心急的对他说道。 “你在生气吗?别忘了莲最先是我的。。。”菲利普并没有因为拉图斯心急而变得躁动的情绪不悦,他走向书柜的一角,抽出几本书来放到书桌上,然后他将手深入书柜深处,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当他走动的时候,尼娜从门缝里看到了坐在书桌后面向门口的本*拉图斯,依然英俊的脸,他戴着墨镜,只是因为病痛的原因肤色显得有些苍白。尼娜感到些许奇怪,他干嘛在室内还戴着墨镜。 “你?”听到他的话,拉图斯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但惊讶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看来你已经喝了它。” “喝不喝它都不重要,喝下它只不过将一直重复不断的梦境变为真实的前世记忆罢了,让我清楚那不仅仅是梦。”菲利普从书柜里边抠出一个只有拇指大的瓶子,他将它放在书桌上,白色的瓶体看上去很剔透,那是用雪花石做成的。“三千年前我们一起喝酒的酒杯可比这个要大。”菲利普打开瓶盖,他将瓶子翻转过来,让瓶口朝下,里面没有液体留下来。“喝了它还真的有点可惜,要是将它做古董拍卖,只怕能拍得创记录的高价,或者它根本就无价。” “真受不了你,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是要死的人了,菲利普,你就不能严肃点吗?” “你还没有和我竞争呢,上帝不会让你死的!图特摩斯三世,我的法老王!”菲利普盖上瓶盖,将瓶子又塞回了书柜里,他回过头去问看着他哭笑不得的本*拉图斯,“你想看艺术品吗?我请欧洲最好的画师画的美女图。” “塔菲姆!噢,你这该死的,我当初真该砍你的头!”本*拉图斯猛地摘掉了戴着的墨镜,露出他生气的英俊的脸,尼娜从门缝看着他那张帅到令人窒息的俊脸,她突然意识到,他的左眼有些不对劲,那只大眼睛明显的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和活力,转动也不自如,和右边的眼睛的运动方式有些许的差别。“拜托,肿瘤已经开始压迫我左眼的视神经,我随时会失明或死掉,我没有心情看什么美女!”他感觉快要被身边这个男人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折磨死了。 “你还是看看吧,不看你会后悔的,这也是我的新计划,我。。。。。。”菲利普的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歌曲声。尼娜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来电话,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谁在那里?”坐在椅子上的本*拉图斯几乎跳了起来。 菲利普快步走向门口,他拉开书房大门,只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他皱起眉头,凝视前方思考了两秒,随即反身折回书房,将门锁上了。 “是谁?菲利普?”本*拉图斯紧张的问道 “还能有谁,我们家淘气的小丫头呗!”菲利普笑了笑。 听到是菲利普说是他的妹妹,他顿时轻松了许多,但他仍然感到不放心。“她知道多少?会不会。。。。。。”“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我不肯定。她知道了也不要紧,她也有某种能力,和你我一样,某些记忆会在梦境中出现,她跟我说过关于她的梦,但我一直不希望她被卷入什么不好的事情,天知道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一直跟她说那只是梦,如果她知道我们的秘密也会理解和保密的。等会我会试着和她去谈谈,你可以放心。现在你更应该先关心这个。”菲利普从书柜旁的窗帘后搬出一副油画来。 本*拉图斯看到菲利普手中画,不由自主的走向它,他伸手去抚摸画上的人儿。 “我让画师按我描述的样子作画,反复修改了上百次,你看像不像?” “像,简直一模一样!”本*拉图斯从菲利普手中接过油画仔细端详。 “或者你也应该看看背面的。”菲利普提醒他道。 本*拉图斯疑惑的看了看菲利普,继而将油画反过来,他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就是她,她就是。。。噢我的天哪,塔菲姆,噢不,菲利普,你真是个天才!” 听到本*拉图斯的夸赞,菲利普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就是她转世的模样,我准备将画复制,做成寻人广告,出重金悬赏可以找到她的人,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这样,可以让我们的目标更容易找到。我已经找主管中国区销售的负责人负责此事,但我还要最终决定要不要这样做,因为也许她完全没有一点关于前世的记忆,我们总不能在广告上打标语说是寻找前世之旅,如果她真的没有了那些记忆,这样大张旗鼓看似没有原因的寻找,或许会让她害怕而不不肯相见。更何况,仅存的荷鲁斯之泪已经被我们两个用完了,我们没有任何能帮助她恢复记忆的东西。不过这样对我更公平,你说呢?至少她不会因为过去的情分而偏向于你。”菲利普的语气有些调侃的味道。 本*拉图斯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离开画像,他像自言自语般得说道:“那就先缓一缓,不要打广告,先让人拿着画去一些大的城市找找试试看!” 第三十六章 命运(三) 第188章 命运(三) 看到菲利普朝书房门口走来,尼娜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慌忙摁掉手机来电,朝书房的另一头跑去。走廊左侧窗户上的纱帘被她身侧的气流掀动,在菲利普打开书房门的一刹那,她拐向走廊尽头通往三楼的阶梯。她躲在阶梯口屏住呼吸倾听来自走廊另一头的动静,她听到厚重木门被打开的声音,但没有人朝这边走来,随即木门又被关上了。她探出身子偷偷瞄了瞄走廊,尼娜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看到,没看到,应该没看到我”。尼娜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关上卧房的门,扑到床上,刚刚的一幕幕和本*拉图斯与哥哥的对话不断在脑海中翻腾。 “为什么拉图斯称呼哥哥为塔菲姆?哥哥叫他法老王,图特摩斯三世?”尼娜清楚的记得刚刚听到的一切。“难道?”她感到脑袋有点发晕。。。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她的房门,尼娜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 “谁?” “小姐,您要的照片已经洗好了,照相馆刚刚派人送过来。” 听到是女佣的声音,她松了口气,她打开房门,从女拥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 “小姐,您脸色怎么不大好?” “可能是骑马累了,我很好,只是需要休息一下。谢谢你。”尼娜摸了摸脸颊,冲女佣笑笑,然后重新关上了卧房的门,她撕开信封的封口,拿出一沓照片,她坐在床上细细翻看起来,照片中夕阳下的尼罗河像幽蓝的宝石,两个女孩的笑脸见证了那次愉快的旅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留下一个号码,刚刚慌乱之中她将它摁掉了,那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她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她回拨了那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是女孩子清脆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尼娜。你是嘉妮对吗?伊莲回来了吗?” “是的,尼娜,我是嘉妮,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说伊莲穿越去了古代吗?古埃及???这太不可思议了,但是真的有穿越这回事吗?”电话那头嘉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 “相信你见到的!一个人无法凭空消失的,一定有什么媒介帮助她,所以我当时要你找一找,看样子你说的那个掉落在地板上的金属钥匙就是问题的关键,昨天我在哥哥的书房查阅了一些书籍,我现在可以肯定那是一枚生命之匙,它可以打开生与死的通道,它可以让伊莲回到过去,必定也可以让她回来,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方法是什么。你一定要保管好它,它非常重要。”尼娜嘱咐嘉妮。 “我会的,我一直都把它戴在身上!”嘉妮摸了摸脖子和胸口,“噢,尼娜,我把它放在浴缸旁边了,我正准备洗澡,浴缸里的水一定都满到溢出来了。。。尼娜,我得挂电话了,如果伊莲的父母给你打电话,你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嘉妮挂断电话匆忙跑向浴室,嘉妮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浴室的门虚掩着,从浴室的门缝里透出奇异的金色光束,浴室里是流水哗啦啦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命运(四) 。。。。。。 突然间金色的光芒消失了,只剩下浴室里投射出的微弱灯光和流水的声音。 “咳~咳~”从浴室里传来咳嗽的声音,嘉妮听到这个声音,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感觉到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缓缓地走向浴室,浴室门口地上的地毯已经被水弄湿,温暖的水沾湿了她的双脚,她努力克服自己心中莫名的恐惧感猛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伊莲!真的是你!”嘉妮兴奋地喊道,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来,此刻的一生古埃及装扮的伊莲正试图从湿滑的浴缸中站立起来,水从她头上的假发低落下来,水晕开了她夸张的眼线,亚麻布因为被水侵润而贴在她的身体上。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她,她急忙用手拭去迷蒙住眼睛的水,将头转向声音的方面。 “嘉妮!”伊莲的脸上是欣喜和因某种情绪而带来的复杂表情,她想跨出浴缸,但是穿越时空后的虚弱感让她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你别动,我来扶你。”嘉妮走进浴室,她将浴缸上方的水龙头关掉,并打开了浴室内底板上的地漏,随着一股旋流,浴池里的积水迅速的退去,嘉妮扶住伊莲跨出浴缸,伊莲脱掉了身上湿漉漉的亚麻裙,嘉妮迅速取下架子上的浴巾为她裹上。“把假发去了吧,它还在滴水呢,我去给你拿衣服。” 伊莲小心地取下假发,她擦拭干净身体,穿上她熟悉的睡衣同嘉妮来到了客厅,伊莲将身体窝进沙发里,柔软的布艺沙发让她瞬间感觉放松,这是她熟悉的家,此刻却有着一种特别的陌生感,就好像她有好多年,有好长好长时间不曾在这里住过一样。左手手中握着发烫的茶杯,是嘉妮为她泡制的热茶,这感觉真实的,温暖的。微烫的茶水流过喉咙带来的轻微的疼痛感让她知道此刻她是真实的待在这里,这不是梦境。嘉妮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她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说话,看来,她也跟她一样,在细细体会此刻的真实和所面临的几乎神话般的事迹。 “我突然在浴缸里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淹死了,慌乱中摸到这个”,伊莲将左手的拳头缓缓松开,是那枚生命之匙。 “尼娜说中了,它是打开穿越之门的钥匙!”嘉妮露出惊讶的神情,她从伊莲手中接过那枚生命之匙。 “尼娜?”当嘉妮提到这个名字,她脑海中突然空白了两秒,然后她想起了这个叫尼娜的女孩是谁,“你和尼娜联系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看着你从我眼前消失了,就在这里,消失前你就穿着你从埃及旅行回来时带着的古怪衣服,你还让我联系那个叫尼娜的女孩,我联系了她,但是还没有跟你父母说过你是去了国外,你的父母打来电话我一直说你到你去过的一所希望小学去看望孩子们了,如果你还回不来,我真的会需要尼娜帮我了,伊莲,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尼娜看看她又有点疑惑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伊莲,这个东西有点不对劲,它不是之前的那枚,它完全没有一点光泽了,而且你看,它上面还有很多裂纹!难道它是受过诅咒的?是不是意味着以后都不能用了?”尼娜翻来覆去摆弄着手中的东西,她无法想象这样一枚小东西会藏着如此大的奥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有穿越时空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疯了,不过很奇怪,我第一次打电话给那个尼娜的时候,我跟她说你‘消失’了,她一点都不惊讶,她还告诉我可能存在会让你穿越时空的媒介,看来她说的是对的。” 伊莲只是愣愣地看着窗外,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熟悉的风景。 “我只记得琛的婚礼和他母亲的葬礼,然后我去埃及旅行,在那里遇到了尼娜,我们在埃及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尼娜说我消失了一段时间又突然出现了,但对于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记忆了,我只记得我们在开罗机场告别,我还依稀记得你所说的我在这里让你联系尼娜的事情,我还记得有一枚戒指,是用蓝色宝石雕琢的莲花。。。尼娜说我消失的时候莲花发出奇异的光芒,但是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每当我想要努力回忆的时候,头脑中只有空白。。。” “难道真的有法老的诅咒?什么戒指呀,或者这个生命之匙呀或许都是被诅咒过的,太神奇了,真想知道你被带去了哪里,遇到了些什么。”嘉妮将生命之匙放到茶几上,“不过你能回来是最棒的事情,你不知道你消失之后我天天都在恐惧中度日,我真的怕你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快给你的父母打个电话吧,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第三十六章 命运(五) 。(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柏林郊外的别墅 。。。。。。 “尼娜,我知道刚才是你。”菲利普温柔的敲着妹妹的房门,不急不慢地说道。 “请进吧亲爱的哥哥,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管家说王子殿下来了,只能怪你那位神秘的王子朋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尼娜打开了房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都听到了什么?”菲利普在她房间窗边的古老沙发上坐下来。 “什么法老王。。。什么图特摩斯三世。。。什么塔菲姆。。。什么她。。。什么药水之类的。。。”尼娜倒是不拒绝他的提问。 “你不好奇吗?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菲利普问她道。 “亲爱的哥哥,你说呢?”尼娜调皮的反问他道。 “如果你听到了,那么就是你听到的那些,我不否认,但是请为我们保守秘密。”菲利普的语气非常平静。 “我可不是个会出卖自己亲哥哥的人,你们的对话如果被仆人们听到,也许只不过以为你们疯了,但是我知道那些事情并不简单,看来你不会拒绝相信我的梦境了哥哥,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由可能的,我想你们刚刚在谈的问题涉及到的历史是你们的前世对吗!”尼娜完全用的肯定的语气。“那意味着本*拉图斯的前世是图特摩斯三世,而你是他的臣子塔菲姆!” “你总是如此聪明,尼娜!” 听到哥哥的夸奖,尼娜显得有些得意:“哥哥,我还知道你们爱着同一个女人,而且你们在找她,应该说是来世的她。” 听她这么说,菲利普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哥哥,我想跟你做笔交易,如果你想让我保守秘密的话,不,不单保守秘密,我还可以帮你找这个女孩。”尼娜的眼睛里突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坏蛋没那么容易对付。”菲利普的责备中依然透着宠溺。“我料你也不会跟谁说你哥哥是图特摩斯三世的臣子,别人只会当你是疯子的,再说我会信你出卖我吗,别跟哥哥兜圈子了,说吧,你要什么?” “解除我和那富家子的婚约,我可不想嫁给他。”尼娜嘟着嘴巴说道。 “婚约是父母生前就订下的,可不是能轻易改变的,尼娜,这对他们不尊重。”菲利普皱起眉头,显然尼娜的要求让他感到为难。 “算了,别拿他们来压我,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兴指腹为婚这种蠢事,简直不把终身大事当回事嘛,要是爸妈在一定也会同意我解除婚约的,如果他们知道我这么不情愿,不开心。”尼娜的嘴巴快要撅到天上了。 “这样吧,我和你的未婚夫商量一下,我试探下他的意思,如果他也认为需要再慎重考虑,或者他能理解你的想法。但如果他对婚约没有异议,而且非常认同这桩婚事,我们无法回绝,你必须服从。” “哥哥,你真是太好了,你是全欧洲最帅的男人!哈哈哈哈。。。”尼娜开心得跳了起来,至少现在还有商量的余地了。就在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你接电话吧,我去书房,王子殿下还在等我,你接完电话就过来,我们一起出去吃午餐。”菲利普走出尼娜的房间,为她轻轻关上房门。 。。。。。。 “她都听见了,不过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可以放心。她在接电话,我让她接完电话下来跟你见面,我们一起出去吃午餐。”菲利普关上书房的大门对站在窗前的本*拉图斯说道。 “果真是她在偷听倒没什么。”本*拉图斯端详着桌上靠在台灯边的油画,眼神里充满了爱和渴望。 “王子殿下,哦,不,伟大的图特摩斯三世殿下,好久不见。”尼娜关上书房的大门,调皮的寒暄道。 “我们的千金小姐就不用调侃我了,也许你的前世是某位高傲的女王殿下,我敢肯定!我们尊贵的尼娜。”本*拉图斯将视线从书桌上的油画抽离,微笑着看向向他走来的尼娜。 “她就是你们要找的女孩吗?噢,她真美,多么古典多么纯净的古埃及美人!”尼娜从心底发出由衷的赞美。“她的气质很独特,而且她头上的莲花冠显示出她的尊贵,她是位公主吗?她该不会是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的那位女儿吧?不,她应该不是,女王和她女儿应该是图特摩斯三世痛恨的人,怎么可能会爱她。”尼娜端详着油画自说自话。 “感谢你的理解,尼娜!”本*拉图斯并没有因为她所说的而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位没有名分的公主,我曾经想要娶的女人。” “奇怪,我总觉得她很眼熟,哥哥,这幅油画怎么这么厚,背面还有一幅画吗?”说着尼娜已经走到了书桌前,她将油画翻转过来,另一个女子的脸展现在她的眼前。 “哦,不,噢,我的天呐!”尼娜惊呼道。 “怎么了?”菲利普和本*拉图斯几乎是同时问道。 尼娜咬着嘴唇看了看他们两个,又看了看背面的油画说道:“哥哥,这次我有理由让你果断推掉这门婚约了,你帮我推掉这门婚约,我带这女孩来见你!” “你认识她?她在哪?”本*拉图斯伸手抓住了尼娜扶着油画框的手。 “这世界真的都在上帝的计划中,哥哥们,还记得我那次埃及之旅吗?”尼娜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你们自己看看吧!我刚刚接的电话就是她朋友打来的,她二十天前当着她朋友的面从家中的客厅消失了,今天她又当着她朋友的面从盛满水的浴缸里冒了出来,一身古埃及贵族打扮!之前我在埃及与她相遇的时候,在帝王谷图特摩斯三世坟墓的棺材前,我看着她被一道从她胸前蓝色莲花戒指中发出的蓝色光所笼罩,然后被吸到了您的棺材里消失了,如果我从埃及回来就告诉你们这些,谁都不会相信我不是吗。。。。”尼娜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她耸了耸肩膀。 本*拉图斯接过尼娜手中的信封,从信封里抽出一打照片来,随着照片的翻阅,本*拉图斯的表情也越来越激动,他将一半的照片递给菲利普。 “菲利普,马上订机票,你和尼娜一起去找她!”本*拉图斯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菲利普奇怪的看着他。 “不,菲利普,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可能给她带来幸福,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生命还有多久,而且她也许根本已经没有前世的半点记忆,我这样贸然的出现会让她迷惑,她是尼娜的朋友,你跟着尼娜去看望她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这对你不公平,拉图斯,我说过我们要公平竞争!” “你必须去,菲利普,我们已经浪费掉一世,不可再错过一生,我或许明天就要死了,但是你可以为她带来幸福,她和你在一起我会很放心。菲利普,不,塔菲姆,前世我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因为我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反而带给她死亡,我以为的幸福只不过是我的自私,我不能放弃王权,也不愿意放她离开给她自由,我以为来世可以弥补,但原来我们没有可以遵循的不变的道路可走,来世已经不是前生,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唯一可以珍惜的只有此生,珍惜此时此刻!但我明白这些已经这么迟了,塔菲姆,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本*拉图斯说完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菲利普,快点,给盖博打电话,让他帮你们准备去中国的签证和机票,顺便让他帮我订回国的机票,明早有一趟航班,我明早就回去!你们未来的婚讯将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事情,如果我能活到看着你们结婚的那天,但是永远不要让她知道今生我的存在,前世我看着她走向死亡,我们都以为会有来生给我们弥补,如果今生的结局是让她看着我走向死亡,那将会是最悲伤事情,我们已经无法再等待一个三千年。。。塔菲姆,今生你就是她唯一的幸福,依靠和希望。。。你要好好的爱她,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和公平。。。。。。” 第三十六章 命运(六) 伊莲站在窗边目送嘉妮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放松。 她打开电视,侧躺在沙发上,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她不断换台,电视画面不停的闪烁和跳跃,渐渐地疲惫和困乏侵蚀她的大脑,她闭上眼睛开始失去意识,梦境向她袭来不由她大脑的控制。。。。。。 。。。。。。 又是那悠扬的乐曲声,还有那迷蒙的浓雾。。。乐声渐渐远去,浓雾渐渐散开,一阵动物急速飞驰而过的蹄声,突然这疾驰的蹄声止住了,透过散开的浓雾她隐约看到一个驾着金色战车的男子正停在在她下方不远处的小道上看着她,男子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衫,腰间配着金色的长剑,一种力量促使她想要离他更近,以便看清他的模样,她刚刚迈开脚,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阻止了,“不要再向前!” 她惊讶地回头仰望那阻止她并对她说话的人。。。 “是你!”她的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她看着眼前西服革履气宇非凡的男子。男子只是对她温柔的微笑着,她不解的再转头看过去时,小径和战车上的男子都不见了,眼前是万丈深渊,她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她转身去看叫她止步的男人,但那叫她止步的男人也不见了,浓雾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原野上开满了小小的野花。。。 。。。。。。 伊莲缓缓地睁开眼睛,梦境中身穿西服的男子的脸庞在记忆中变得模糊,只是短暂的一瞥,但感觉好像已相识千年,但不管自己多么努力,也无法回想起他的模样。。。。。。 电视里正在回放英国王室本世纪最盛大的婚礼,又一个灰姑娘的现实版,当奢华的马车载着王子和灰姑娘抵达白金汉宫门口的时候,伊莲忽然想起了在梦中出现的男子和那金色的华丽战车,心中突然感觉一阵隐痛。。。。。。 。。。。。。 ********************************************* 伟大的阿蒙*拉 你赐予万物生息。。。 你带来岁月流转 那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莫不是出于你的恩赐。。。 ********************************************** 。。。。。。 “哥,看到她你打算怎么办?”尼娜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小声地问菲利普,航班头等舱里很安静,大多数乘客都裹着毯子在睡觉。 “不知道。”菲利普低头看着手中的杂志没有抬头看她。 “你就不打算告诉她吗?”尼娜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压得更低。 菲利普抬起头看了看她,随即看向尼娜方向的窗户,窗外白茫茫一片,厚厚连绵的云朵仿佛是耸立在天际的山脉。 “总不能对她说,我是来自‘过去’的人。。。嗯。。。”菲利普本想说‘前世’,但一个更恰当的‘过去’让他感觉更准确,也更合理,起码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没有人会注意,也没有人会当他是疯子,一个人的‘过去’,这是多么意味深长的字眼。“今生我是菲利普,你的哥哥,就是这么个身份,这里不是私人空间,不要聊这么私人的话题,尼娜!”菲利普用手拍了拍尼娜的头。 “我知道哥哥,但是这一路上已经没有属于我们的私人空间和时间了,哥哥,你不想她认出你吗?你曾经和现在穷尽一生所追寻的不就是和她在一起吗?如果她不认识你,你打算怎么娶她?” “她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最后的荷鲁斯之泪已经被我喝掉了,她不会再有过去的记忆,我会像普通人一样追求她,我会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她还爱着那个叫琛的男人,我会心疼她的感受,我会一直等待的,我会为她做我能做的一切,不论她爱不爱我。不过这一切都得慢慢来,我不想吓坏她。”菲利普说完重新开始翻阅起杂志来。 “哥哥,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又等待,你忘了‘过去’的结果吗?再说了那个叫琛的男人好像只给她带来痛苦,比本*拉图斯的‘过去’还不如,听我的,如果她还忘不了那个男人,你得扑上去,把她抢过来,爱情这事情不能太圣人,懂吗!而且本*拉图斯一定也会同意我的观点!”尼娜咬着嘴唇一副不满的样子。 “你这丫头,说不定她见了我就厌恶呢,你操你自己的心吧,小心我把你那婚约彻底订下来!” “别威胁我哈,我知道你才不会呢,我笃定她即使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也一定会对你有特别的感觉,等着瞧吧,你要敢不遵守让我解除婚约的约定,我就把你的‘老底’揭露给我未来的嫂子听!”尼娜撅起嘴巴捏捏腿上的毯子说道。“哥,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感觉特别紧张,嘻嘻”。尼娜淘气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菲利普。 “别闹了我的公主,睡会吧,还有两小时就要到了。”菲利普给自己盖上毯子,他侧过身去闭上眼睛,但他知道他根本就无法入睡,自己只不过在逃避被尼娜说中的现实罢了。。。。。。 第三十六章 命运(七) “哥,你走快点啦,平时可都是我跟在你后头的。”尼娜回过头去看落在自己身后一大截的菲利普,她捂着嘴巴忍住不笑出声来,她知道哥哥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紧张,面对即将来临的‘历史性的会面’,菲利普此刻平静的外表下却掩饰不了他内心的忐忑。 “尼娜,这里!”在出口玻璃门外等候的人群中有一只手高举着一大把花束,是蓝紫色的睡莲,站在前面的人挡住了她,从人群的缝隙中她们隐约看到了对方,拿花束的女孩指了指左边,示意尼娜到那边相会,随即女孩捧着花束退出了拥挤的人群朝左边走去。 “尼娜!” “伊莲!”尼娜在看到伊莲的刹那紧紧拥抱住她,然后她注意到伊莲身边拿着花束的女孩。 “欢迎你尼娜!我是嘉妮!” “噢,很高兴见到你,嘉妮。”尼娜也上前拥抱了她,然后接过那把硕大的花束。 “伊莲,这里太吵了,我先到外面接个电话。”嘉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朝大厅外走。 “嘉妮也是个美人哦,你穿越不见的那段时间她可没少打电话给我,她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尼娜看着嘉妮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对伊莲说道,但她看到伊莲的表情有些复杂和不对劲。 “尼娜!正好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就在昨晚发生了点事情,我们在商场打包这束花的时候,嘉妮被花朵中跑出来的一只小虫咬破了手指,接着她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当救护车把我们一起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突然醒来了,然后。。。然后她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就像我不记得我在埃及跟你分开之后,就是你说我消失之后的事情。。。她只记得我提到过的埃及之旅的关于邂逅你的事情,我也没有再提及那些神秘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她忘记了或许更好。。。”伊莲低声地跟她说着。 “怎么会这样?”尼娜朝大厅外看了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神秘~”嘉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天真无邪的笑着看着她们。 “没,没什么,对了尼娜,你哥哥呢?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伊莲看看四周问尼娜。 “奇怪,他刚刚还在我后面的,也许他有点紧张,哈哈哈。。。。。。” 嘉妮感觉尼娜笑得实在有点诡异。 “那头还有一个出口呢,可能你哥哥在你后头没注意跟丢了。要不我们过去找找?”嘉妮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说道。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吧,我们三个在一起目标比较大,这样他比较容易找到我们。”伊莲看看尼娜征询她的意见。 “不用等了,他来了,我哥哥!”尼娜嘟着嘴抬了抬头示意伊莲和嘉妮看她们的后方,伊莲和嘉妮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过身去看,在她们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休闲装,身形修长的男人拖着行李箱站在那里看着她们,棱角分明的五官被深色的墨镜遮去了大半。 “哇~!你哥是型男耶!”嘉妮对尼娜说道,她使劲拽着伊莲的裙角,但是伊莲没有给她任何反应,她侧过脸去看伊莲,她看见伊莲皱起眉头,眉宇间竟有一丝疑惑的神情。“喂,伊莲!你被帅哥惊呆啦?”嘉妮在她耳边低声耳语道。 “是他?”仿佛嘉妮的话没有听到一样,伊莲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她感觉身体不由自己控制一般朝前走了几步,而十多米开外的男人见她朝自己走过来,也朝着她的方向向她走去。 两个人在彼此相距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来,伊莲仰起头看着他,而男人则微微低头看向眼前娇小的女子,随后他缓缓摘下了墨镜。 “尼娜,你和你哥哥是不是麻豆啊,你们两兄妹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嘉妮发自内心的惊叹道,“难怪向来对帅哥不感冒的伊莲会有这种反应!” “嘘~!嘉妮,不要说话,不是你想的那样。”尼娜用食指在唇间比划了下。 “难道他们认识吗?可是伊莲跟我说她没有见过你哥啊,在埃及旅行的时候她只是邂逅了你。”嘉妮瞪大了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 “嘘~,大厅里已经够嘈杂的了,不要打扰他们,我们安安静静的就好,你相信前世姻缘吗,或者一见钟情呢?总之好戏刚刚开始。。。”尼娜拍了拍嘉妮的肩膀说道。。。。。。 第三十六章 命运(八) “你好,我是尼娜的哥哥,菲利普。”男人取下墨镜,最先打破这样沉默而尴尬的相互凝视,他伸出手来跟伊莲行握手礼,并用标准的中文跟伊莲问候,他的声音优雅,温柔,就像晨曦的一缕阳光。 这个声音在伊莲的耳边萦绕,同时如同闪电穿透了她的身体,伊莲的浑身一颤,就是这个声音,在最后一次梦中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在无数次梦中见到却朦胧的身影此刻就在她眼前,她的感觉是如此的肯定。。。 伊莲的内心充满了疑惑,那朦胧的梦境与此刻现实的交织,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她只是安静的站着,机械的伸出手去,她紧紧地握住那只大而有力的手,感觉到从那只手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他们就这样握着对方的手,菲利普并没有将手抽离回去,因为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还有她握住他手的力度。 “他们怎么了?”,嘉妮不解的问身边的尼娜,嘉妮看着他们久久握在一起的手,两个人像活着的雕塑矗立在这熙熙融融的机场大厅里,仿佛他们不是存在在这个时刻,不是身处这个空间。 “嘘~嘘~,某种力量让他们靠近不是吗!你就当他们一见钟情吧!”尼娜冲她笑笑。 。。。。。。 “也许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很奇怪,我见过你,在我的梦里。”过了许久,伊莲看着菲利普对他说道,她的声音细小到几乎快听不见。 她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刚刚当他取下墨镜的时候,她看到他琥珀色的双眸,他的双眸透出一种清澈和温柔,让她感觉到温暖和心安,让她的眼睛无法去看别的任何东西,突然她发现眼前的男人竟然双颊变得有些绯红起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我。。。失礼了。。。”伊莲缓缓将握着他的手松开,努力将视线从他的眸子移开。 “不,其实我也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失礼的是我。。。”菲利普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不想让伊莲感觉很尴尬。“尼娜,你不应该向哥哥介绍下你的另一个朋友吗?” “明明是你自己走丢了。。。哥,这就是伊莲,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位哟,嗯哼!我想你们已经认识了哈。。。”尼娜边说边冲他眨眨眼睛,“这位是伊莲的好朋友嘉妮。” “你好!” “你好,帅哥!”嘉妮冲他点点头。 “我们走吧,车停在停车场了。”伊莲红着脸上前牵住尼娜的手。 “伊莲,你的脸红了耶!”一旁的嘉妮将头靠近伊莲的耳边说道:“看到大帅哥是不是动心了?这可不像你哟!哈哈!” “不是啦!嘉妮!”伊莲咬着嘴唇瞪了她一眼,她的声音依然小得像蚊子,她不经意间看到菲利普笑着的脸,她感到更加窘迫和尴尬起来,她咬着嘴唇低头牵着尼娜向前走。 “呵呵。。。这样才正常啊,你也该从某人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我看这个配你就挺好。。。哈哈”嘉妮在她的身边小声的嘀咕着。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嘉妮~你!讨厌!”伊莲的表情更窘迫了,她伸手去拍嘉妮的头,嘉妮跳着躲过了伊莲的巴掌,嬉笑着逃到了尼娜的身后。 “嘉妮,你别跑!” 三个女人嬉笑打闹着走向停车场,后面远远跟着的菲利普自顾自的笑着,原本的紧张感和纠结的心情都已经烟消云散,阳光从头顶洒落下来,他戴上墨镜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命运(九) 月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照在实木地板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泽,客厅的墙上和地上印下各种各样的影子,光与影交错着,宁静的夜晚让一切都沉寂下来。 伊莲蹑手蹑脚的走到沙发边,“菲利普?”她轻声唤了一句,沙发上没有传来回音,继而她走上前去,将坠落在木地板上的被子的一角重新为他盖好。她借着月光仔细地打量着睡在沙发上的男人: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粗眉和那长而卷翘的睫毛…近乎完美的五官,这个在梦里出现过的男人,此刻真实的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熟睡得像个婴儿。 突然他动了一下,伊莲惊慌地将手捂在胸口,她的脸顿时一阵发热,她害怕他会醒来。按理说这样盯着一个人看是非常不礼貌的,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换做平时,伊莲是如论如何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小毛贼,好奇心驱使她无法抵抗这样的行为,还好菲利普并没有醒来,或许是因为沙发睡着不够舒服,三人座位的布艺沙发无法完全容纳下他,仰面躺着的菲利普的双腿是膝盖向上曲起来的睡姿。伊莲觉得对他有点歉意,家里没有客房,尼娜和她睡在卧室,只能让菲利普睡在这里了。 从机场出来之后,她本打算将尼娜和菲利普直接送到离家附近的酒店安顿下来的,可是尼娜不想去酒店,她说想住在伊莲的家里,伊莲对此不是不欢迎,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小窝有点太小了,让尼娜住在她这里似乎有点委屈了尼娜这个豪门大小姐,而且如果尼娜住在她这里,让菲利普一个人住酒店似乎也有些别扭,伊莲原本以为菲利普会极力反对尼娜的想法,没想到他却只是表示同意,还没等尼娜欢呼雀跃,他接着说了句:“没关系,我睡沙发就好了。” 伊莲轻轻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从机场回来她几乎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他总是微笑着看她,但他的眼神并无冒犯的味道,反而那种眼神让她感觉温暖和心安,她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目光所吸引,她会回看向他,一切是那么自然,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他们好几次这样凝视彼此,仿佛置身于另一世界,若不是餐厅服务员奇怪的眼神,和尼娜与嘉妮暧昧的笑声将他们打断,她觉得自己可以和他这样一直凝望下去,就像时间停止了一般。就像现在,她这样看着他,不是因为他相貌英俊或者他修长的身材,她好像可以透过这具躯体看到他内部所在的东西,人们一直在探讨的关于灵魂,她可以感觉到那种灵魂上的相通,那是多么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感觉和事情,她的直觉也告诉自己,他了解她,甚过她最亲密的朋友或者家人。那种感觉就像已经相识了几个世纪那么长,或许比那还要长,她也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话要对她说,她心里那么多的为什么他仿佛都知道。 终于她努力将视线从他的脸庞挪开,那些梦境和现实生活的记忆片段像一团乱麻般在脑子里翻滚…… 这个男人像一团谜,陌生的,神秘的,却又有着让她不知所措的熟悉感。一阵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内层的纱质窗帘随风轻轻飘舞着,虽然已经是春末时节,但伊莲感觉到微风中的凉意,她怕菲利普会被风吹感冒了,她走向窗前准备将窗户关上,她绕过单人沙发和沙发旁的茶几,突然她的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看去,在单人沙发旁的小茶几下,露出书本的一个角,她弯腰将书拾起来,月光照在书的封面上,封面是气势恢宏的卡纳克神庙的照片 ,这是她最喜欢的关于古埃及文明的一本书,它怎么会掉落到茶几下的呢?伊莲实在记不起来,她想或许是哪位朋友来家里的时候从客厅沙发后的落地书柜上拿下来后忘了放回去。她将书放到茶几上,她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拂面的微风让她终于感觉到一丝睡意,她转身回到卧室,轻轻关上房门。。。。。。客厅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深夜的宁静被一阵轻微的细琐的声音打破,中菲利普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的双眸全然没有半点的朦胧,刚刚他只是在装睡,伊莲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打开沙发后面书柜上的夹子灯,他捧起伊莲放在本小茶几上的那本书,随后他将被子重新盖在身上,他斜卧在沙发上,拿起书细细翻看起来,书中有多处用紫色的荧光笔特别标注着,荧光紫覆盖下的黑色中文字大多都是在讲述同一个时期的历史和人物--十八王朝,图特摩斯三世。。。。。。 第三十六章 命运(十) 不知不觉客厅的时钟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菲利普揉了揉支撑身体的右臂,手肘此刻酸涩麻木,他将书放到身旁的茶几上,起身将右手边书柜上的夹子灯关掉,他屈腿平躺在沙发上,借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环顾了下客厅的四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方都透露出房子主人的心意和情感,他看了看右边书柜上的相框,女主人的生活照朴实清新,他微笑着闭上眼睛,一种温暖的满足感充满了他的心。。。。。。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整个世界,菲利普正睡得香甜,忽然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敲门的声音叩响得很轻。他掀开被子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睡衣,他来到玄关从猫眼向外看了看,敲门的是个盘着头发气质清雅的中年女人,他拧开反锁的插销将门打开了。 “对不起,我敲错门了!很抱歉!抱歉!”还没有等他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敲门的女人就连声说着抱歉朝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走去。菲利普揉了揉眼睛退回玄关,他将门关上,准备回到沙发继续睡会,他刚刚走到沙发前,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菲利普再次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敲门的正是刚刚对他说抱歉离开的中年女人。 “呃~你好。。。”中年女人皱着眉头,脸上是疑惑的神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面前穿着睡衣的菲利普。 “你好!请问您找哪位?”菲利普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中年女人听到他说话先是一愣,然后朝他的身后看了看,“您会说中文啊,请问这是。。。” “妈!” 听到身后的声音,菲利普侧过身去,他看到伊莲从越层卧室的楼梯跑下来。 “妈,你怎么来了?”伊莲穿着丝质的睡裙,外面套着睡衣长袍从楼梯上跑下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接过母亲随时携带的包。她从菲利普身后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递给母亲。 “伯母,这个我帮您提吧。”菲利普扶住正在换鞋的安雅。 安雅冲他温柔的笑了笑,“不用了,这个我要放冰箱里去,你们饿了就煮着吃。你们被我吵醒了吧,快去休息吧,我等会就走,不用管我。” 站在门口的伊莲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母亲奇怪的表情,以及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尴尬的菲利普。 “妈,这是菲利普,菲利普,这是我妈。”伊莲向彼此介绍对方,可她刚说完就觉得事情变得更窘迫了,穿着睡衣的菲利普大方地伸出手来准备跟她的母亲安雅行握手礼,安雅也伸出手来,就在握手的刹那间,她朝伊莲看了看,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顿时伊莲只觉得天旋地转,妈妈一定误会了她和菲利普的关系,大清早的,家里躺着这么一个穿着睡衣的欧洲帅哥,天知道妈妈心里是怎么看的。 “不,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伊莲朝盯着菲利普看的安雅摆了摆手,她带着满脸惊恐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是我想的哪样?”安雅穿好拖鞋关上身后的房门,她用食指点了点伊莲的鼻尖,“你紧张什么,你妈又不是老古董。”安雅提着个塑料袋朝厨房走去,她回头对伊莲说:“你们还没睡醒吧,你们去睡,我在那家你常去的小店买了些已经包好的饺子和馄饨,我放冰箱里去,你早上可以在家煮了吃,别到小店去吃了,这个店的师傅手艺是好的,包的饺子馄饨也新鲜干净,但是现在新闻里都曝光了,那些消毒餐具的公司管理混乱得很,脏碗碟泡在垃圾水里,洗好的碗碟就堆地上,我总觉得不卫生。你们年轻人就爱图简单,方便,但是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很多病都是吃出来的,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你可别嫌妈唠叨。” 安雅将东西一一放进冰箱整理好,她不时回头看看满脸尴尬的伊莲,安雅低头笑了笑背对着她说:“你在哪认识这么个帅哥?哪国人啊?爱上我女儿,眼光不错嘛!” “妈!说了不是那样啦!” “好了,上面放的是馄饨,下面那一格是饺子。”安雅关上冰箱,她打开厨房的水龙头洗了洗粘满面粉的双手。“我有个老同学的女儿今天出嫁,她女儿女婿在这里安了家,所以婚礼也在这里举办,你爸今天有事不能陪我,我自己搭最早一班的飞机过来的,回去的机票我已经买好了,婚礼结束我就直接去机场。我现在去百货公司逛逛,你们休息吧。今天是妈不对,下次来之前我会跟你打个电话。” “妈!他是我朋友的哥哥啦,就是那个在埃及旅行遇到的尼娜的哥哥,她跟哥哥来这里玩,不是你想的那样!昨晚尼娜跟我睡卧室,她哥睡沙发,您想哪去了!真是的!”伊莲快被安雅暧昧的话语逼疯了,她真佩服妈妈的想象力,不过也是,一大清早的,女儿家里有个穿着睡衣的外国俊男,换做她是母亲也会往那方面去想的。 安雅朝厨房外瞄了瞄,菲利普正在整理沙发上的被子。“呵呵,看把你急的,妈又不是不相信你,再说了,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老一个人孤零零的才奇怪呢!我看这帅小伙挺好的,有教养,气质也不一般,应该是家庭背景不错的孩子。中文还说得这么棒。” “妈!”这下伊莲可真急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菲利普,下次有空欢迎到伯母家来玩。”安雅拿起茶几上的包,径直到玄关换了鞋。 “伯母再见!”菲利普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伊莲,伊莲朝他点点头,“才七点半呢,你还睡会吧,我去送我妈。” 第三十六章 命运(十一) 伊莲穿着睡衣送母亲到了楼下,她目送安雅离开公寓的大堂随即返回。 “时间这么早,百货公司还没开门吧?或许我跟尼娜应该搬去酒店住。”伊莲回来的时候菲利普为她开门,菲利普已经将睡过的沙发收拾得干干净净,叠好的被子跟枕头端正的放在单人沙发上。 “没关系的,我妈只不过跟我开开玩笑,只是委屈你睡沙发。你不睡了吗?”伊莲看到单人沙发上叠好的被子问他道。 “睡不着了,你去睡吧。”菲利普微笑着朝她摇摇头。 “我也睡不着了,你饿吗?我来做早饭。你想吃什么?”伊莲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吃什么都行,我来帮你吧。”菲利普跟在她的后面也进了厨房,伊莲系好围裙,从橱柜里拿出锅子放在厨房的水槽里,菲利普马上过去帮她清洗锅子,她刚刚打开冰箱拿出妈妈买来的馄饨,只听得客厅里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定是我妈忘了拿什么了。”伊莲把馄饨放在砧板上,又来到玄关,菲利普已经洗好了汤锅,他盛了一锅子的水放在燃气灶上准备帮伊莲把水先烧开。 这边伊莲打开了房门,她却愣住了,敲门的不是母亲安雅,却是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琛。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想跟你谈谈!”琛倚在门口的门框上看着一脸愕然的她。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今天我家有客人。”伊莲没有要邀请他进去的意思,依然堵在门口跟他说话。 “客人?嘉妮吗?还有男的?”琛低头看了看伊莲身后的玄关,玄关处放着三双鞋子,两双女孩子的高跟鞋,还有一双明显是男人的鞋子。 “男的女的跟你何干,如果有事另外约时间说可以吗?你现在是别人的丈夫,我不想引起你妻子的误会。”伊莲这话在琛听来完全是吃醋的语气,可是伊莲的心里却平静如水,她只是不想在家里跟他谈任何话题,尼娜还没有起床,菲利普也在,她不希望他们看到她在家里跟自己的前男友争论或者吵架。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对他已经不再有任何波浪起伏的情愫,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经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后,她对很多事情已经看得很淡,或许那些过往的幸福和痛苦她早已都淡忘了。 “你这样说,明明就是还在意,我准备跟她离婚了。”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为什么?”伊莲有点吃惊的看着他,但她眼里没有欣喜或者开心,从她的神态里琛看不到他想要的,反而是让他疑惑的,他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不爱她。”琛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一点感情。 “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婚!琛,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我们也不是彼此合适的人,你不能这样跟芙娜离婚,婚姻岂是儿戏,更何况这门婚事是你母亲生前就订下的,如果你离婚,你如何面对已经死去的伯母。” “伊莲!我知道你恨我,以前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忘不了你,我爱的还是你。”琛突然紧紧抱住她,伊莲浑身绷得紧紧地,她感觉十分的不自在,她拼命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放开她!”一个女人的怒吼声响彻门外的公共走廊,正在拉扯的琛和伊莲寻声望去。 “芙娜,你来干什么!”琛有些愤怒地瞪着从电梯口出来的芙娜。 “干什么!你说我来干什么!还说要跟我离婚跟她无关,鬼才信呢,我来捉奸的!”芙娜几乎是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她一把扯开琛抱着伊莲的手,“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伊莲的左脸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大白天的勾引人家男人,你这个狐狸精!”挥起手的瞬间芙娜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和疯狂。 “芙娜,你给我滚回去!”琛抓住了她再次扬起的右手,阻止她再打向伊莲。 “住手!你男人让你回去,再在这里撒野,我要报警了。”菲利普出现在伊莲的身后,他将伊莲拉向自己,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左脸。 看到他的出现,门口的琛和芙娜都怔住了。 “哟,你是她什么人呐?”芙娜瞟了眼菲利普和他身旁的伊莲。 “我是她朋友”菲利普的语气是冰冷的。 “你是她新男友吧,好好管管你的女人,不要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在家藏着个外国帅哥还要不安分出来勾引别人老公,你不介意你的女人给你戴绿帽子,我可在意我老公。”芙娜说完看看琛,“你以为她是圣女贞德,瞧见了吧,人家现在可是有人疼有人爱,犯不着要你怜香惜玉自作多情。” “他是谁?”琛没有理会芙娜的讥讽和挖苦,他呆呆的看着伊莲问道。 “他是谁不重要,你带你老婆快回去吧,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琛,爱情和婚姻都是一种责任,真正的爱不应该受到任何事情的影响,父母的反对,或者经济的原因,一切都不过是借口,或者你根本还没有成熟到明白什么是爱,如何去爱,我早已放手,所以请不要再纠缠了,再纠缠只会让更多人痛苦,我折腾不起了,我也没有精力再折腾,你老婆的这一巴掌,我就当是我没跟你说清楚的代价,我们各不相欠,人生只有一次,我不希望它被我折腾浪费掉,我要向前迈步了,过我以后的人生,你们离婚与否也跟我无关。请你们出去!”伊莲对门口的两个人说道。 “听到没有,人家话都说这份上了。”芙娜一把拉住琛就往外走,但琛站在那里就是不动,芙娜根本拉不动他。 “他是谁?”琛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伊莲沉默着没有马上回答他。 “他是谁?” “我是她未婚夫!”菲利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洗手间弄来了一条湿毛巾,他将毛巾轻轻敷在伊莲的左脸上。 琛听到先是一愣,然后还不确信,他依然看着伊莲问她:“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伊莲靠着身侧的菲利普,任由他帮自己的左脸做冷敷。 “你走不走啊,现在满意了?人家现在移情别恋了,两口子恩恩爱爱,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芙娜再次伸手去拉琛。 “你滚!我会让法院寄传票的。”琛甩开她的手。 “我滚,好,我滚,你会后悔的,我和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芙娜顿觉颜面扫地,她哭着跑向走廊尽头的电梯。 “什么?孩子?”琛的脑袋一片混乱,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他如同被电击了一般。 “芙娜怀孕了吗?你还不去追?”伊莲走到门外,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已经关闭,芙娜已经搭电梯下去了,琛仿佛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伊莲,随即朝芙娜的方向追去。 第三十六章 命运(十二) 伊莲将门关上,她反身靠在门上,一种虚脱的感觉袭来,她险些跌倒,菲利普和她都站在原地,气氛有些尴尬。 她还在想着芙娜最后的那句话,她肯定是怀孕了,那说明她和琛是有肌肤之亲,夫妻之实的,不论他们是否相爱,或许他们曾经试着要生活下去,也许琛也曾接受过现实,即使他突然对生活叛逆,伊莲突然想到了那句话:男人是可以将性和爱分得很清楚的动物,而女人则是因爱而性的动物。她感到万幸自己面对他的时候没有动摇,她知道跟他在一起只会掉进更深的漩涡,这个男人就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没有你的允许擅自冒充你的未婚夫。”菲利普先开口说话。 伊莲摇摇头,朝他微微一笑,“不,是我抱歉才对,一清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让你见笑了,谢谢你帮我解围,不然我还不知道该要如何让他们收场。” “哥,怎么了?”这时尼娜从卧室出来了,看来外面的吵闹声已经将她吵醒了。 “没事,有个无礼的女人找错人了。”菲利普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都饿了吧,我给你们煮早餐去”。 “哥!”尼娜看看他又看看伊莲,似乎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怎么了?说吧。”菲利普察觉到尼娜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哥,刚有电话打给我,说你的手机不知道为何打不通,王子殿下的脑部的肿瘤突然恶化了,昨晚已经陷入昏迷。。。” “这么快!”菲利普站在那里发呆,他握紧了拳头。 “尼娜,我们得赶紧回去一趟,拉图斯的时间可能不多了。”菲利普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伊莲,那种眼神是伊莲所没有见过的。 “但是哥,伊莲这里。。。”尼娜的话又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 “先去见王子殿下,之后我们再来!你先去整理行李吧。”菲利普说着已经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开始将睡衣和一些物品放进去整理好。 “我去做早餐,吃完早餐我带你们去订机票。”伊莲从他的表情感受到他心情的沉重。虽然她不知道你尼娜说的王子殿下是谁,但是她可以臆测到一定是菲利普很重要的朋友。 数小时之后,尼娜和菲利普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 菲利普穿过医院的走廊,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外站着两排手持枪械的保镖,看到他的到来,他们纷纷向他行礼,菲利普定了定神,他推开病房的门,本*拉图斯就躺在病房中央的床上,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 “拉图斯。”菲利普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本*拉图斯闭目躺在床上,听到菲利普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但是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你们。。。都。。。出去。”本*拉图斯对着天花板说,病房里的责任护士和佣人听到他的命令都退出了病房。 “菲利普。。。”本*拉图斯转过头面朝他。 “别说话,你需要休息殿下。”看到他这样,菲利普的眼眶有些泛红。在机场转机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电话得到了关于本*拉图斯的最新消息,经过治疗,他已经苏醒了,但是肿瘤压迫了他的视神经,现在他已经完全处于失明的状态,而且肿瘤在进一步扩大,生长的速度令人惊讶,医生也完全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他痛苦的时候为他注射大剂量的吗啡以减轻他的疼痛,但是随即带来的副作用是在注射之后他会陷入昏迷或者神志不清。 “我见到她了,殿下。”菲利普附下身靠近他的耳边轻声告诉他,本*拉图斯点了点头。 “我想带她来见你。”菲利普继续对他说,但本*拉图斯摇了摇头。 “我要公平的竞争,现在你不是王,我也不是臣子,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可以安排她来。” “不!菲利普,不要。。。”本*拉图斯隔着氧气罩对他说。 “为什么?三千年的轮回难道你就要这样放弃吗?”菲利普不解地问他。 “不要。。。”本*拉图斯忽然用力撤掉了罩在面部的氧气罩,“不,菲利普,塔菲姆。。。不要让她来见我,她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这是最好的事情,带着那些记忆只会留下痛苦。。。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不配拥有她。。。咳咳咳。。。”本*拉图斯说完又将氧气罩放到口鼻部位吸了一会氧气。 “不要这样说,你是最优秀的,殿下,我的王。”菲利普紧紧握住他空着的那只手。 “你听我说,塔菲姆。。。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我们都浪费了整整三个千年的时间,我们以为来生可以重来,但我们忘了一切并不由我们安排,塔菲姆,代替我守护她,只有你能够做到,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三千年前,我就会让她嫁给你,而不是只想将她占为己有,让她走向死亡,其实你比我更爱她,因为你会为了她选择放手,而我爱得比你自私。。。这一次允许我放手,我知道你能带给她幸福,我要你保证终身爱她,保护她,忠于她。。。” “你知道我会的,王!” 本*拉图斯满意的点点头,“塔菲姆,早点向她求婚吧,等你们订婚,带她去教堂受洗,让她信仰基督吧,跟随你的信仰,过去的我们都太狂悖了,所以上帝让埃及文明没落了,我们造了那么多神,并自诩为神,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是,闭眼的那一刻什么也带不走,功绩和辉煌都只不过是过眼烟云,生命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好好珍惜她,珍惜彼此。。。如果你们今后到了埃及,去卡纳克的图特摩斯三世雕像处留个影吧,让我再好好看看她。。。” “我会的,殿下!我会给她所有的爱,双倍的,连同你的那一份一起。”菲利普哏咽着,他强忍着已经快要无法控制的悲伤。 本*拉图斯的呼吸声越来越快,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和鼻腔里发出来的,而是从胸部那一起一伏中发出来的,他闭上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 第三十七章 姻缘(大结局) 三年后 德国柏林郊外的庄园 “盖博,牧师已经准备好了吗?新娘的花车马上要从酒店出发了。”尼娜在镜子前调整着身上的礼服裙,佣人们正从厨房向花园搬餐具。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不过照片的背景有些特别,那是古埃及高大的神庙,在新人的中间是一座巨大的法老石像。照片上的人儿微笑着,笑容温暖,满足和幸福。 “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姐。菲利普少爷和宾客们已经在庄园山坡下的教堂等候了。” 尼娜戴上礼帽,她走出别墅坐进汽车里,“盖博,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哥等这一天都等了三年多了,要不是安雅妈妈说服了伊莲嫂子,哥哥还得一直打光棍。” “少爷今天很早就起来了,肯定昨晚激动得没睡好。”盖博笑着关上车门。 “能不激动吗,估计他昨晚根本就没睡。”尼娜回想这三年菲利普不知道在中国和德国之间跑了多少趟,但是伊莲就是不肯答应他的求婚,一度甚至躲着他,他只好又辗转去伊莲的父母家表明自己的心意,尼娜知道伊莲纠结的是关于自己不能生育这件事情,她心里对自己的哥哥菲利普还是有好感的,而且三年的接触下来,是快冰也该融化了。最后安雅被菲利普的执着所感动,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终于说服了伊莲。 教堂里座无虚席,女方的家属和朋友们也来了一些人,安雅坐在台下满意的看着女婿。菲利普站在牧师的身边,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今天的他看起来特别精神和帅气。 在乐声中,伊莲由父亲牵引着缓缓步入教堂,父亲将女儿的手交给菲利普,在牧师的带领下,新人互相宣誓,并交换戒指,安雅夫妇流着喜悦的眼泪,当牧师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时候,教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菲利普深情地看着眼前的伊莲,他轻轻掀起新娘头上的薄纱,伊莲有些娇羞地垂下了头,人们的掌声更加热烈起来,菲利普用手托起伊莲的下巴,低下头去吻她。。。 。。。。。。。。。。。 今晚是庄园主人的新婚之夜,庄园里比平时都安静,佣人和管家纷纷离开了别墅,累了一天的伊莲在卸妆和沐浴,菲利普则在客厅等待着什么。 突然门开了,是尼娜,她朝菲利普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哥,孩子的手续都办妥了,这份新婚礼物够特别,嫂子应该会很喜欢。”尼娜将信封递给菲利普。 菲利普接过信封,一个月前,他和伊莲从埃及拍婚纱照回来路过孤儿院,他只是随口问伊莲要不要进去看看,结果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个刚刚被送到那里的孤儿,男婴刚出生不久,父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母亲在撞车的刹那间将他护在了身下,让他得以幸存,伊莲很喜欢那个孩子,此后几乎每天伊莲都会抽空去看他,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缘分。她抱着男婴的姿势和跟孩子说话的语气让菲利普倍感熟悉,而这个孩子总让菲利普觉得在哪里见到过,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才恍然大悟,菲利普没有告诉她,自己悄悄做主让尼娜抽空为婴儿办理了收养手续,他们忙着婚礼的事情也一时无暇照看婴儿,所以他特别为孩子请了奶妈和保姆代为照顾。 菲利普看了看契约的内容,婴儿姓名一栏上填写着菲利普为他取的名字——蒙塔! “哥,你怎么给他取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呀。” “因为这孩子跟你嫂子有缘分。”菲利普意味深长的笑笑。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先闪了,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在这里让人嫌啦,哈哈。哥哥,好好珍惜吧,别忘了王子殿下舍己的美意。” “小丫头!”菲利普看着蹦蹦跳跳出门的尼娜摇摇头,他若有所思的看看墙上的巨幅婚纱照,他似乎在喃喃自语。。。 。。。。。。。。。。。。。。。。。。 “其实莲最初的未婚夫是我。。。”。。。。。。 (关于琛和芙娜,在芙娜生下女儿后的一年,两人还是因为种种无法释怀的原因而离了婚,两人的女儿归芙娜,琛每个周末都会去探望女儿,他们离婚后,芙娜找伊莲道过歉,她终于明白,强求的爱情和婚姻不会甜美,女人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远比嫁给一个自己爱的男人要幸福得多,而彼此相爱的感情和婚姻是一种完美和上帝的恩赐。那些年,在那场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离婚后芙娜带着女儿再婚了,对方比她大几岁,是个很成熟的男人,对她和孩子都很好,而琛之后一直单身。。。。。。) 你是上帝的天使--我永远爱你!(祭奠我最好的朋友) 2009年5月8日,我最好的朋友,姐妹,因病医治无效,在历经病痛折磨数月后离开了人间,在她去世追悼,火化,下葬的这几日,悲伤弥漫在所有亲朋的心间,她的逝去给我的打击不能够用三言两语来形容概括,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我在写小说,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不能看到了。从她弥留之际一直提不起心情来写小说的篇章,一直拖着,望亲们见谅,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照顾,愿你们过得幸福,愿大家都健康平安!我无法确切答复你们后续文章的完结时间和更新时间,目前恐怕我要辜负你们了,非常抱歉,我很伤心,每每入夜总无法入睡,想起她就会泪流满面,愿她在天上过得幸福,不要留恋人间,也不要牵挂。 -----------------------分割线------------------------------------- 这一面竟是你我的诀别 每年的生日,不管你的还是我的,我们都会聚在一起,相约几个好友吃饭,k歌。今年的生日,我没有安排,今后的生日也不打算再安排。每年的生日除了母亲,其实有时候母亲忙起来也会忘记,只有外婆和你总是记得。没有了你参与的生的日子,我想它的意义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没有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过。 十几年的友谊,我们的友谊已经远远跨越了朋友的范畴,还记得吗,你我曾经憧憬的旅行,到老的时候一起相伴,你一直在期待我新居的竣工,但是你却没有等到那一天,你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当我接到彬彬的电话,那一刻,我的心碎裂了,开着车疯狂地赶到医院,但是你已经不在了,我跌跌撞撞来到负一楼,那些人,我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那些面孔,他们红着的眼眶让我不得不确信,我终究还是来迟了。 往生间围满了人,我静静站在门外流泪,我看着你父母被大家簇拥着离开,那哀伤苍老的背影我今生都无法忘却。 站在床边看着你那未曾紧闭的双眼,你定是含恨而去的啊,你那么向往着生,希望留下来,那么渴望能够活着。在经历病痛折磨的这些岁月里,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坚强到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只有最后紧紧握住你尚存余温的纤手,我无法,至今也无法接受你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我无法接受鲜活的你变成肤色死灰的一具尸体。我想你可能只是睡着了,但那刺目的肌肤的灰白让我放弃一切幻想。 我的拇指游移着,最后一次触碰熟悉的你,为何你不肯多等一等,为何你不肯再多看我一眼。此刻我只想搂着你,我不怕,真的不怕,我只想安静的搂着你,在你的肉体被火化,消失前,最后一次拥抱。就像曾经的某个夏夜,我们睡在床上憧憬着未来,我为你盖上薄毯,轻轻搂着你的背脊。但是他们不允许,甚至哭也是不允许的,他们说为你超度的大师说了,这样你会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对我留恋,你便不会离去,不会跟随佛祖去西方极乐世界。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规矩,真的有神灵吗,为何他们对我们的哀伤视而不见,为何他们不能将你留下,难道他们的力量仅是如此吗,什么极乐世界,什么六道轮回,如果今生尚且不能幸福,我们还能希望什么呢! 我的心却是矛盾的,虽然我不相信神灵的存在,也不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更不相信有极乐世界,但是我依然违心的参与了为你超度的法事。生前我无法挽留你,无法让你摆脱病痛的折磨,在你死后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如果真的有佛祖,有仙界,让我们帮你超度,让法师为你超度,不要再留恋这苦难的尘世,不要再在这尘世间轮回,去无痛无苦无牵无挂的极乐世界吧,永远不要回头! 今年的生日,我得到了你的祝福,你早早的就交代给身边照顾你的人,让她们传达你的祝福和问候。平凡的我依然有你记得,可是明年呢,明年以后呢,还有谁会记得我,还有谁会带来祝福。你,我会记得,我会祝福,只要我活着就会鉴证你曾经的存在,你是那么可爱,那么单纯,那么善良,那么质朴,那么美好。 追悼会的现场,你躺在玻璃棺里,他们给你化了妆,让你的面容看上去就像刚刚睡着一样。紧闭的双目,微微红润的双颊和嘴唇显得很安详。这是我们最后一面的相见了,之后即是永别,你的肉体将在熔炉里化为灰烬,融入历史的尘埃。多年后这亦是我的归宿,只是你先走了一步,在那头等我罢了。如果从你离去的那一刻开始让我有了信仰,那么就在我驾鹤西归的那一天也让我登极乐世界追随你的脚步吧,这世间太苦,我已经不想再轮回了。 表弟走的时候,我以为这是我人生多年内最大的悲伤了。结果上天这样安排,让我遇见你,又带走你。 看着你的骨灰下葬,入土为安,心中的伤痛无法用语言来表述。我爱你,永远爱你! 曾经一起生活共处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你的音容笑貌还在脑海浮现,你怎能就这样融入尘土离我们而去了呢,不能啊,不能啊,要我怎么面对你悲伤的父母,让我怎么继续快乐的生活,你可知道其实你对大家来说是那么的重要,你一直是个对家人,对朋友,对恋人重情的人。我诅咒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他们的灵魂将得不到安宁,除非他们真的向你忏悔他们的罪过,辜负你这样单纯善良的心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你其实一直都那么懂事,真的很懂事,看我独自带着孩子,你从来不麻烦我,就算再不开心,你也是找其他人诉苦唠叨,偶尔才找我聊聊。你生病以来也从来都舍不得麻烦我,但是我不觉得麻烦啊,就算天天唠叨我也不嫌麻烦,到你生命的最后我也没能为你多做点什么,你知道我有多自责吗! 顺顺问我:“佳佳姨到哪里去了?”,我那个揪心啊~,我只能告诉他:“佳佳姨到天上去了,佳佳姨变成仙女了!” 孩子太小,他还根本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永别意味着什么。 手中是我们最后一张合影,拍摄于你被查出患有恶疾的前一天晚上。还记得那个晚上,你让我陪你接待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的大学同学,我们一起去k歌,小曹帮我们拍的,却不想,这竟然会是今生你我最后的纪念。照片上的你健康活泼,我无法将这样的你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可能我永远也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等我能够释怀的那天便是你我在天上再次相会的时候。 你放心的走吧,我会去看你的父母的,像你一般孝顺他们,你的这些挚友亲朋们也会照顾好他们的。不要牵挂我们,安心的去吧,我会思念你,在血液流淌的每一秒。 死亡时间2009年5月8日18时42分,姓名:蒋婷,年龄:26,生于1982年8月11日。 这是附着在尸体上你的死亡证明上的一串数据,自你下葬后我仿佛一直在凝视那张已经不存在的纸片,你永远离开了,它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爱你,佳佳,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了! 你走后的这么些天,我的灵魂像被抽空了,头脑里是空白的,木讷的,我感觉你还在,就在这个城市里,从来不曾离去!开着车走在熟悉的街道,忍不住就会潸然泪下,我想你,好想你,这辈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你啊。 人们常说奥黛丽*赫本是天使,所以她的离去不是死亡,而是被上帝召唤回了身边。我想,纯洁可爱的你也是天使,所以上帝不让你眷恋人间。 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幸福!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2009年5月11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