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引发的爱情》 第一章 偶遇 又下雨了，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这熟悉的校园。作为一所农林类大学，校园里的唯一特色便是树多，不仅数量多，而且种类多。虽然随着不断地扩招与扩建很可能会导致这一特色成为历史，但至少到目前为止，特色还是特色，这在如今被钢筋混凝土包围着的城市中，犹如一片仅存的净土…… 李汨林一个人漫步在通往宿舍的路上，凉凉的雨滴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大脑，也打开了他的思绪。跟大多数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一样，他想的最多的当然是对自己四年大学生活的回顾和总结，还有对自己毕业后的打算。 李汨林的大学生活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唯一不普通的可能就是他在这个处处春光的校园里从没谈过恋爱吧。佛语云：“此世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他的感情生活如此惨淡，自然有其因。 他不喜欢讲话，这也就意味着他很少去主动跟别人，特别是跟女生交流。虽然交流不一定能产生感情，但不交流一定很难产生感情，因此，他感情生活的突破可能只得寄希望于那在理论上存在的“一见钟情”了；他身体不够健硕，而且不喜欢运动（但他不讨厌劳动，他觉得运动者和劳动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是消费者，而后者是生产者）……所有的这些因素使他的爱情观变的有些偏颇，他不太相信在两个陌生人之间会产生所谓的爱情…… 走进宿舍，室友们都还没有回来。转眼间，大学四年已经快结束了，到了这个时候，同学们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洒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继续学习或者四处求职。摆在大学生面前的路似乎很多，然而在这个要把计划生育作为基本国策的国家里，每条路都挤得满满的。把大学仅仅当作是一种生活，或者说是人生中一段快乐的生活似乎更恰当些。 李汨林打开电脑，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突然想起自己好长时间没登过qq了，于是，在百无聊赖之际，他打开了qq。 李汨林的性格决定着他的qq好友总共只有几十个人，而且大多数是他认识的同学或朋友。在为数不多的陌生聊友中只有一个她（至少资料上显示是女性）与自己聊的最投机。她的网名叫“119”，据说是因为她以前被一名消防员救过。李汨林是被这个名字吸引的，因为自己的网名叫“110”。不过李汨林可不是因为被警察救过，而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玩、好记、又好写。虽然难免有些俗套，但也没关系，不是有句话叫“俗并快乐着”吗。 他们认识两年了，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互吐心事，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那就是从没有用过语音或视频。他喜欢这种神秘感，觉得网聊的最大特色便是这种神秘，他可以在这种神秘的掩护下畅所欲言，而一旦打破，网聊便没什么意义了。这就像冰棒的特色是冰一样，要是把它化成水再吃的话，那何不直接喝汽水呢。 此时，119刚好在线上，他便主动跟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李汨林说。 “是啊，最近挺忙的，你怎么样？” “还那样呗，下午刚去面试回来。” “结果怎么样？” “说是等消息，估计没戏。面试官问我有什么特长，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出众的地方（甚至于连腿都不特长，不过如果连续几年不理发的话，头发应该可以特长），只有随便敷衍了几句，他便摆摆手让我出去了。” “嘿嘿，我的腿倒是特长，只可惜当时面试官没问这个问题。唉，白长了一双长腿啊！” “不聊这些烦心的事了，说说你吧，最近生活怎么样，工作怎么样？” “工作嘛，没什么好说的。生活上嘛，本来应该很伤心的，因为我刚失恋，可是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感觉，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个我现在无法解答，因为目前为止，我的恋爱字典还是空白，以后有经验了，你下次失恋我再好好的给你指点一下。”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还没恋爱呢，就想着我再失恋了。” “没有失恋的痛苦，又怎么会有重新恋爱的甜蜜呢，而且你失恋后又不痛苦，你岂不是赚大了。” “说的也是，那你抓紧时间积攒经验，我也努力再次失恋，到时就靠你了。” “ok。不过你可注意点，别等到人老珠黄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去死吧你，我永远十八岁。” “僵尸好像能做到，有没有兴趣被僵尸咬一口，到时就能永远十八岁了。” “是吗？干脆你先被咬一下，试试疼不疼，要是不疼我倒可以考虑。” “多么狠毒的女人啊！” “什么女人，是女孩。” “好，好，女孩是吧。请问这位狠毒的女孩，你是真失恋了吗？根据我多年研究电视剧的经验，失恋的女孩百分之九十九会关在闺房里以泪洗面。” “那另外百分之一呢？” “更可怕了，是为情自杀。你讲你不伤心，我勉强还能接受，可你现在似乎还很开心。你到底是没心没肺呢，还是咽泪装欢啊，都认识这么久了，可不要死扛喔。” “怎么讲呢，确切地说这不叫失恋，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恋爱过，和他在一起完全是父母安排的，现在解脱了，姐姐我当然高兴了。” “呦，啥时候成姐姐了，我可早过十八岁了。或许你辈分大，那就叫你阿姨吧。” “切。有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认我做姐姐，我还不干呢。不聊了，我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好，再见。离别小提示：别吃太多，身材是恋爱的本钱哦。” 李汨林关上qq，看了一会新闻。这时，室长小勇回来了。“小勇”当然是他的外号，几乎每个从学生时代走过的人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外号，而有些外号实在不雅。于是，为了杜绝不雅外号，他们宿舍决定在每个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前加个“小”字作为他的外号，听起来更像是昵称。 不过，有一个室友坚决反对，因为他的名字叫钱胜强，那么他的外号就应该叫“小强”。不过根据民主社会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项议案最终被表决通过了。 他们宿舍总共六个人，分别命名为：小林，小勇，小强，小良，小峰，小杰。 小勇进来后，便大发牢骚。“这鬼天气，又下雨了，搞得我看书都没心情了。” “得了吧，是因为今天你女朋友没陪你才没心情看书的吧？” “我是那种人吗，女人如衣服嘛。唉，你今天面试怎么样？” “别提了，一把辛酸泪啊！” 李汨林看了一下表，已经五点半了。“走，一起吃饭去吧。”他对小勇说。 “好，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李汨林是一个以面食为主的北方人，尽管在这座南方的城市已经过了四年，可那难伺候的胃还是没完全接受米粒，李汨林要每天喂它两个馒头，它才肯正常上班。而在这里，馒头是不被重视的，学校的食堂也是一样，蒸的馒头出奇的少，往往很快便被抢购一空（李汨林这时才明白，馒头真的可以引发血案）。李汨林一直想不通，既然有市场，为什么不多蒸一点呢。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只有他去适应环境，别指望环境去适应他。于是，他每次都会早一点去吃饭，只为了那两个馒头。 今天有一点晚了，他在路上一次次的祈祷着：“亲爱的食堂大妈，你可千万给我留俩啊。” 他们很快来到食堂，在李汨林的印象中，食堂一直站在被学生声讨的风口浪尖上，他偶尔也会发表两句。但今天他实在没那个心情，进了大门便朝卖馒头的窗口奔去，远远看见还有两个雪白的馒头静静的躺在那里，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但以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加快了脚步。 “我要两个馒头。”李汨林说道。但他却听到了两个几乎同时发出的声音，而且都是那六个字，唯一不同的是，另一个声音是女生发出的，而且似乎还很好听。 食堂大妈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李汨林刚想展现绅士风度，她却先说：“那给我一个馒头和一个包子吧。” “我，我也一样。”李汨林只得跟着说。“我要青菜馅的。”他们又异口同声的说道。食堂大妈笑着说：“好，好，包子管够。”他们也相视笑了一下，李汨林便赶紧拿着馒头和包子去跟小勇会和去了。李汨林甚至没敢仔细看清她的模样，只有一个大致的感觉就是，这个女生好像很漂亮。 第二章 再次相遇 李汨林和小勇回到宿舍，小杰和小峰已经回来了，小峰正在上网，而小杰还在抱着他的小说。 小杰的名字叫申伟杰，他和李汨林在性格上有些相似，因此他们也最合得来。他们都喜欢看书，唯一不同的是李汨林只喜欢看小说，特别是古龙的武侠小说，而小杰则是除了课本什么书都看。 小杰和小峰今天相伴去找工作去了。因此小勇一进门便问：“哥们今天下午成果如何？” “那还用问，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指定黄了。”李汨林说道。 小杰长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大学生找工作，简直比中情局找拉登还困难，我算是受够了。” 小峰附和道：“可不是吗，今天那个什么经理的，开口便问我有工作经验吗，你说这都还没工作呢，哪来的工作经验啊。” 李汨林说：“弟兄们别发牢骚了，想开点吧。干脆我们打牌吧，四个人正好。” “行。”小杰答道。 “我没意见。”小勇也说道。 小峰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说道：“你们先摆好战场，我再聊一句。” “至于这么缠绵吗，是不是恐龙还不一定呢。”李汨林说。 “她已经答应下次跟我开视频了，我有预感，这次一定是一美女。再说了，你以为我像你们那么肤浅，我注重的是内在美。” “好了，甭贫了，你快点。”小杰催道。 同时，他们也把牌桌摆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两把椅子上架一个画板。画板是小良的，有一段时间他突然迷上了作画，说是会给宿舍里每人画一幅肖像画。第一个便是小强，因为小良说他的脸大，容易画。可惜小良也只有两分钟热度，小强的脸还差一个鼻子呢，他便封笔了。说是再充充电，可是这一充都两年过去了，至今那张脸还是少一鼻子，不过他的画板倒是派上用场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以超光速前进的，转眼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此时，小强推门进来，大声嚷道：“弟兄们太不仗义了，打牌怎么不叫上我啊。” “你不觉得五个人有点挤了吗，你还是坐在旁边，哦，对不住了，连椅子都没了，你只好站在旁边凑合着看会了。再说了，你不是要考研吗，我们这些蛀虫可不敢把你这国家栋梁给糟蹋了。”小峰笑着说。 李汨林站起身说：“你来的正好，这个宝座让给你，我到床上躺一会。” “你没事吧，大学生十一点去睡觉，你简直糟蹋这二十多岁的身体，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小峰嚷道。 “我真开始怀疑你的智商了，躺在床上就一定要睡觉吗，我要去思考国家民族的未来，行不行啊。”李汨林答道。 小峰说：“行，你好好思考吧，希望你能带领我们赶紧走到共产主义，等到按需分配了，我们就不用再这样东奔西走到处找工作了。” 李汨林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他竟然失眠了。听会音乐来催眠，还是不行；看了一会马哲书，又失败了。李汨林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记得上一次失眠还是四年前高考前一天的晚上，难道今天真受啥刺激了？是因为面试失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啊。因为打牌赢了？更是不值一提。难道是因为在食堂……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李汨林睁开眼睛往窗外一看，艳阳高照啊。他虽然不讨厌下雨，但有谁会不喜欢阳光呢。突然，他记起今天还有两节课呢。看了一下表，第二节课都已经开始了，而室友们都还在沉睡，只有小良和小强的床上是空的，不过小良是因为昨晚又没回来睡。 到了大四，同学们似乎都很忙，因此，尽管安排的课很少，出勤率却一直稳低不升，特别是一些所谓无关紧要的课，学生更是少得可怜，而老师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法不责众嘛。不过李汨林绝不是一个喜欢翘课的人，即使他觉得根本学不到东西的课，出于礼貌和尊重，他还是会去听，就当是捧个人场。不过，今天确实睡过头了。李汨林心想，算了吧，不去就不去了。等到以后毕业了回想起大学生活，发现竟然没翘过课，那岂不是留有遗憾。 李汨林便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小说，室友们也都陆续起床，然后各忙各的去了。李汨林一直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首先他不准备考研，再过几个月他就二十二岁了，虽然还算年轻，但当他回首这二十多年的生活，发现全是在学校和书本打交道。虽然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但他觉得在社会中学习似乎更有针对性。可是在外找工作又连连碰壁，使得他感到非常郁闷。李汨林轻拍了一下脑袋，心想，干脆今天什么都不想了，好好放松一天。 李汨林给小强发了条短信，让小强待会放学回来给他带份早饭（或者叫午饭），然后打开电脑，找了一部在网上好评比骂论稍微多一点的电视剧，便开始了他一天的生活。 “小林，该吃饭去了。”小勇的一句话把他从故事情节中拉了出来。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下午五点一刻了。 “你先走吧，我待会去。”李汨林随口答道。 “呦，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都是你催着我走，馒头可不等人啊。” “我现在不饿，你先走吧。” 到了五点半，李汨林关上了电脑准备去吃饭。走进食堂大门，便直奔卖馒头的窗口。今天的馒头还剩不少，可却没像往常一样勾起他的食欲，因为他心里藏着某种期待，期待着像昨天一样的偶遇。可是结果令他失望，没有那“好像很漂亮”的身影。 他没精打采的走进了队伍，终于轮到他了，卖馒头的大妈竟然认出了他。“小伙子，又来了，昨天那个女孩刚买了两个，坐在那边呢。”李汨林朝着大妈指的方向望去，真的是她。 李汨林朝大妈笑了一下，接着鼓起勇气朝她走去。然而最后一刻还是泄了气，没敢坐在她对面，却背对着坐在了她的后面。 这一次，馒头彻底被她打败了，因为李汨林完全没有了食欲，他的全身似乎都已经僵硬，只有心脏在毫无规律的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汨林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李汨林转过头，发现是她。 “同学，有面纸吗？”她说。 李汨林愣了一下，“有。”他慌忙向口袋里掏去。 递给她后，李汨林突然看到她一脸怪笑的看着自己，他马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竟是一张人民币。李汨林赶紧把手收回来，又向口袋里掏去，确认拿到的是面纸之后，递给她。 “谢谢。” “不客气。” “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认识一下吧，我叫秦依蕊。” “你好，我叫李汨林。” 接下来，由于女孩固有的矜持，以及身为男孩的李汨林也同样固有的矜持，他们竟陷入了沉默。 秦依蕊先打破了沉默，“那个……我吃完了，先走了，再见。” “好，再见。” 这一次，李汨林偷偷打量了一下秦依蕊，最终得出结论，这个女生真的很漂亮。 正当李汨林发呆的时候，身后又有人拍了他一下。李汨林立刻转过身去，发现小勇正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笑什么，捡到钱了？”李汨林说。 “别装了，你与美女邂逅的全过程都被我看到了，可惜我的手机像素太低，不然早给你拍下来了。” “什么啊，大惊小怪的，不就跟女生说几句话吗，我总共说了四句话，而且加在一起没超过二十个字，至于吗？” “对别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不过对于你这个二十一世纪超shy男生来说，可是破记录了，不行，要庆祝一下。” “你就饶了我吧，求你了，可别把我这心中好不容易激起的一点火花给浇灭了。” “好吧，鉴于你苦苦哀求，我便把传播范围限制在本宿室。” 半小时后，李汨林今天的破记录表现已经开始被研讨了，就连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良，今天也恰巧回了宿舍。 “现在先请今天的主角小林来个开场白。”小良高声叫道。 李汨林就像一个被一群人围着的新娘子一样，站起身来带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觉得对她有那么一点感觉。” “她是谁啊，你总得先介绍一下吧。”小杰说道。 “她叫秦依蕊。”李汨林道。 现场静了一会，大家都在等着李汨林接着往下说。 “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李汨林接着说道。 “不会吧，就这些？哥们我可真服了你了，你至少也得问一下他是什么专业的吧。”小峰说。 小杰也说：“是啊！你不问清楚，怎么找啊，难道整天在食堂等或者等待着上帝安排下一次不期而遇？” “这些都需要时间的，这样直接影响到行动的进程。”小良插嘴道。 “是啊，马上就毕业了，不抓紧时间，以后就没机会体验大学恋爱的感觉了。”小强也说道。 “我目前还没准备行动，再等等吧。再说人一辈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体验一下吧。”李汨林说。 听完李汨林你的话，大家都显得有些失望，小杰拍着李汨林的肩膀说：“既然你决定了，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不过以后要是准备行动，用得着我们的，尽管说。” “一定，在家靠父母，在外当然就要靠室友了。”李汨林笑着说道。 第三章 准备出击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汨林每次在食堂吃饭，都会刻意的四处张望，可是看来上帝不再帮他了，心中的那点火苗也越来越小。大家也都投入了各自似乎忙碌的生活之中。 事实上，李汨林的生活也不是很忙，除了准备毕业论文就是找工作了。李汨林其实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四处去求职，因为这是大势所趋，毕业后找工作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找工作，他觉得自己还年轻，难道自己以后就要照着这种固有规律活下去吗？他并不奢求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不希望等自己老了回首自己的人生时，发现每年、每月、甚至每天都是照着某张图纸来施工的，而且有些图纸还是别人设计的，他觉得至少中间应该穿插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但这些可能都只是他的一些似乎带点天真的想法而已，因为目前他甚至连一张比较清晰的图纸都没有，更谈不上做什么改变了。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李汨林苦笑着摇了摇脑袋，心想，现在的中心任务是把毕业证拿到手，还是去图书馆找点资料去吧。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可谓是元老级的建筑，虽然破旧，但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配合着古朴的建筑风格，显得别有一番韵味，正是藏书的好地方。李汨林走进图书馆，习惯性的走到了三楼。 图书馆总共四层，而小说全都放在三楼，因此李汨林曾经是这里的常客，特别是这里古龙的小说，他更是全都看过，有的还不止一遍。 李汨林心想，既然来了，就当是故地重游吧，于是便朝着古龙武侠小说聚集地走去。突然，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因为正前方有一位美女拿着一本《楚留香传奇》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在他的印象中女生似乎应该在隔壁的言情小说专区，难道她走错地方了？而更令他震惊的是，从该女生的背影和侧脸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秦依蕊。 他忽然发现，心中的那点火苗并没有熄灭，而是正在积蓄能量等待着再次爆发，而且是更为强烈的爆发。于是，他又一次鼓起了勇气朝她走去。 “你好，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李汨林尽量显得很平静的说。同时，为了掩饰他的不平静，他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用手翻着，但眼睛一直看着秦依蕊。 秦依蕊转过头看到李汨林，也显得有些惊讶，“是啊，真巧。” “你……怎么也喜欢武侠小说？”李汨林感到有些庆幸，至少秦依蕊可能跟他有一个相同的爱好。 “怎么？《宪法》规定女生不准喜欢武侠？”秦依蕊笑着说。 李汨林也笑了一下，接着说：“那你喜欢哪些武侠小说中的人物？” “就是他喽。”秦依蕊扬了扬手中的书。 “我也挺喜欢他的，不过我更喜欢李寻欢，不管怎么说，楚留香也是干不光彩营生的。” “什么啊，人家那是侠盗，是劫富济贫。” “什么劫富济贫啊，他要是劫来的富都济贫了，他那私人游艇哪来的。你看人家李寻欢，还是探花呢，可谓是文武双全。”李汨林借用了一句从一部喜剧片中学来的对白，但他的演绎很不到位，使得一句似乎很幽默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好的效果。 不过，秦依蕊还是笑了笑，但仍反驳道：“可他连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明知自己有病还酗酒，还装忧郁。” “大碗喝酒是大侠风范。” 秦依蕊笑着说：“好了，好了，都是些虚构的人物，我们还在这聊得火热。干脆聊点现实的吧。” “好啊，对了，你最近好像都没在食堂吃饭。”李汨林实在不想让他们的谈话陷入尴尬的沉默，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句话。 “是啊，我在外边找了一份工作，所以最近没去食堂。唉，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啊？”秦依蕊用她那双美丽眼睛盯着李汨林，脸上还带点难以捉摸的笑容。 “噢……，我，我是发现食堂的馒头好像每次都剩下两个。”李汨林笑着说道。 “你……是什么专业的？”李汨林又鼓起了一口气问道。 “我是建筑学院的，对了，下周六有我们学院主办的欢送毕业生的晚会，我还有个节目呢，你要不要去看。” “是吗，到时我一定去。” “那好，谢谢捧场。” 接下来，李汨林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他又一次绞尽脑汁，但实在想不出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场面还是陷入了沉默。 秦依蕊先打破了沉默。“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朝李汨林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准备朝门口走去。 “秦依蕊，等一下。你……可不可以把你的qq号给我。”李汨林觉得他不能再错过机会了，他突然大声的超秦依蕊喊着。声音也并不是很大，只是在安静的图书馆中显得有些“震撼力”，使得李汨林马上下意识的微低下了头，眼光四处游走着，不敢去看秦依蕊的眼睛。其实本来他准备要手机号的，可是觉得有些唐突，便改成了qq号。 秦依蕊回过头，笑了笑，“qq太麻烦了，给你手机号吧，你号码多少，我打给你。” “我，我的是136……”李汨林简直是欣喜若狂，连声音都开始颤抖。秦依蕊走后，李汨林仍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秦依蕊的背影，手里握着手机，久久的站在那里。他没有找到有用的资料，但似乎有了更大的收获。于是，他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图书馆，就差没飘起来了。 刚走出图书馆，手机突然响了，李汨林慌忙掏出电话，发现是小杰打来的。 “小林，你现在在哪呢？” “在图书馆，有什么事吗？” “也没啥大事，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饭。” “不会吧，你不用陪你女朋友吃浪漫晚餐吗？”李汨林笑着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我在宿舍旁边的那个小饭店等着你。” “好，我马上就去。”听小杰的语气，李汨林似乎感到有些不对。 李汨林挂上电话，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的未接电话，那是秦依蕊打的。李汨林鬼使神差的按了两下，电话竟然接通了，他慌忙挂断。可紧接着，秦依蕊的电话打来了，李汨林左手按着狂跳的心脏，右手按下了接听键。 “我，我是李汨林。” “李汨林，我是秦依蕊。你刚才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我刚想接，你却挂断了。” “哦，没有，我按错了。”李汨林带点结巴的说道，声音很小，也少了很多所谓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电话那边传来那悦耳的笑声，“你多大了，还乱玩电话。” 李汨林尴尬的笑了两声。 秦依蕊接着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有事再打给我，对了，没事也可以打。” “好，再见。”直到到那边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李汨林仍久久的紧攥着手机贴在耳边。 走进跟小杰约好的那家小饭店，小杰正坐在那里等着他，而且，旁边还放着几瓶酒。 李汨林赶紧朝小杰走过去：“你没事吧，我记得你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 “没事，今天就是想跟你喝点酒，聊聊天。” 李汨林知道他肯定有事，李汨林虽然不喜欢酒，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酒的确是个好东西。于是他说：“好，我们先把这些酒解决了，然后再聊。” 等他们把桌上的酒全喝完，小杰已经有些醉了。李汨林还算清醒，并不是因为他酒量好，而是那些酒大部分都被小杰喝了。 “老板，再来两瓶。”小杰叫道。 李汨林赶忙阻止道：“好了，好了，别叫了。酒喝过了，现在该聊天了吧，我要是喝趴下了你跟谁聊去啊，再说了，这也影响当代大学生形象啊。” “小林，你说我们为什么上大学啊？”小杰突然问。 “为什么？”李汨林想了一会，似乎带点迷茫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么进来了，而且似乎还很光荣。” “是啊，以前老师和家长常跟我们讲，‘现在吃苦几年，以后幸福几十年。’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没发现我的未来会幸福呢。”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么想？”李汨林问。 “我跟小玲分手了。”小杰有点激动地说。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毕业后会回到她家所在的城市，他们已经给她找好工作了，而且听说连男朋友都找好了。” 李汨林只是沉默着，在有关“爱情”这个话题上，他没有发言权。 “是我先提出来的，既然早晚都要分开，又何必拖到最后呢。”小杰接着说。 “那她是什么反应？”李汨林问。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流着泪走了。你说我们上大学有什么用，找工作受人冷落，谈恋爱也难逃分手的结局。” 李汨林想了一会，问道：“那我问你，这四年里你过得怎么样？” “总体上讲还是很快乐的。”小杰也想了一会，回答说。 “那不就行了，你快乐的生活了四年，还不知足啊。再说了，我们还年轻，怎么就知道以后会不幸福呢。” “话是这么说，可我现在真的很伤心，或者说很无助。” “行了，别想这么多了，我们的大学生活还有一个月呢，先把这一个月的幸福生活过完再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还有件事要宣布呢。” 之后，李汨林扶着小杰朝宿舍楼走去。可是远远的便看到小玲正在宿舍楼前焦急的等待着。小杰看到她，刚想转过身去，可小玲已经看到他们了，并正朝他们走来。 “你跑哪去了，怎么不接电话啊。”小玲说。 小杰只是沉默着。 李汨林慌忙说：“哦，我们吃饭去了，可能饭店太吵，没听到电话响。你们聊，我先回宿舍了。”说着示意小玲扶着小杰，自己朝宿舍走去。 小杰似乎还想挣脱小玲的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小玲关切的问。 “我，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小杰说。 小玲的眼睛开始湿润了，“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吗？” “不是我要和你分手，是我们不得不分手。”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没有勇气抗拒父母的安排，但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吗？让我们继续至少一个月的甜蜜恋爱，好吗？” “你觉得注定要分开的爱情还有可能甜蜜吗？” “有可能，只要我们努力去做就有可能。”说着小玲抱住了小杰。 小杰忍不住慢慢地抬起了双手，最后也紧紧地抱住了她。 等小杰回到宿舍，李汨林慌忙说道：“你可回来了，就等你了。” “到底什么事啊，还得动员我们全宿舍。”小强说道。 “当然是相当重要的事了，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幸福。”李汨林说道。 “终身幸福？你找到满意的工作了？”小勇插口问道。 小峰忙接口说：“你什么逻辑啊，事业哪能跟爱情比啊，肯定是爱情道路有了新突破了。” 李汨林答道：“可以这么说，现在我已经知道秦依蕊是建筑学院的，而且有了她的电话，最令人振奋的是，她还邀请我下周六去看她表演。” “你小子不是讲顺其自然吗，原来在偷偷的行动啊。”小杰笑着说道。 “哪有啊，我就是顺其自然，上帝又帮了我一次，竟然让我在图书馆遇见她。看来以后逢初一，十五要吃素了。” “你还真想得出来，上帝帮你你却去拜佛祖，小心上帝翻脸喔。”小杰笑着说。 “对哦，我忘了吃斋的是佛祖，可惜这里没教堂。” “先别忙着谢，离成功还远着呢，同志仍需努力啊。”小杰说。 “对啊，所以现在找大家商量该怎么办。” “既然上帝这么看好你，你就等着他的下次安排吧。”小强说。 小良反驳道：“你还真信上帝啊，依我看，马上找到她跟她表白，或者干脆来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什么馊主意啊，小心人家喊非礼。我看要先做好情报工作，收集她的详细资料，最重要的是查出她有没有男朋友。要是一不小心当了第三者，就小林那体格还不被人一拳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啊。”小杰说道。 “我有那么差吗，不过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李汨林笑着说。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过我建筑学院没什么熟人，可能需要点时间。”小良拍着胸脯说。 “好，我们宿舍就属你交际广，全靠你了。” “我想到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办法。”小杰突然说。 “什么办法？”大家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不是要看她表演吗，就在她表演的时候，你上台去献花。这样，如果她没男朋友，她收了你的花，至少进了一步；即使她有男朋友，观众给演员献花也是很正常的嘛。” “行啊，小子，脑袋挺好使的。以后哥们的幸福也全仰仗你了。”小峰称赞道。 李汨林说：“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到时你们都要去给我鼓气喔。” “行，一定去。”大家答道。 “好，就这么办。”李汨林坚定地说道。 李汨林心想，估计今晚又要失眠了，算了，干脆不睡了。于是他打开电脑，他想跟119聊聊，通常这个时间她都会在线上的。登上了久违的qq，她果然在。 “稀客啊，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上网，我可想死你了。”她抢先发来问候。 “没这么夸张吧，我这不是来了吗，赶紧倾诉你的相思之苦吧。” “少臭美了，我是想你死了。” “不用这么咒我吧，告诉你一件好事，我喜欢上一个女生，而且也准备采取行动了。” 过了好一会，119才发来信息。“哦，是吗？” “怎么了，你好像不为我高兴啊。” “哪有？当然高兴了，她很漂亮吧。”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你看着漂亮就行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表白？” “下周六，成败就此一举了。” “别弄得跟‘壮士一去’似的，相信你会成功的。” “借你吉言。” “下周六晚上我在网上等着你，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告诉我，好吗？” “好，我今晚兴奋的有点睡不着觉，你陪我好好聊聊吧。”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累了，改天吧。” “那好，你休息吧，再见。”李汨林关上电脑，躺到了床上，他果然又失眠了。 第四章 名花有主 说起大学校园里的晚会，那绝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学校总共有几十个学院，每个学院几乎每年都要办一个什么迎新晚会，送别晚会，或者元旦晚会等等，总之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办场晚会。 李汨林记得第一次观看的是他们学院主办的迎新晚会，当时他刚进大学，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天他早早的便赶去了大礼堂。后来，看了几场之后，发现大都千篇一律，于是之后除了本学院主办的，去捧捧场之外，其它的都没再去看过。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想不到历史会重演。今天，他又早早的走进了大礼堂，似乎比四年前更早，而且手里还多了一束花。 因为时间还早，大礼堂的人还很少，李汨林便拉着小杰找了两个靠前的位子坐下，同时在旁边占了几个座位，因为他的后援团随后便到。很快，室友们便到齐了，大家开始吵闹起来。而李汨林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偶尔附和两句。他在等待，静静的等待，等待似乎是最痛苦的事。 晚会开始了，首先是场面还算壮观的舞蹈，之后主持人闪亮登场。一段固定格式的开场白之后，便开始介绍领导和赞助商，而且通常他们还要说两句，之后晚会才算正式开始。对于这些，李汨林似乎都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他仍旧在等待，此刻他的眼中只能看到秦依蕊。 李汨林手中紧攥着节目单，眼睛盯着第五个节目一栏后面写着的：“演唱者：秦依蕊”字是打印出来的，所以谈不上什么字体优美。但至少在李汨林眼中、脑中、心中，那三个字犹如内燃机中的点火系统一样，给了他很强的冲击力。 不知过了多久，秦依蕊终于出场了。室友们顿时沸腾起来，李汨林却很平静，至少表面上很平静（事实上心脏跳动的频率和振幅显著增大）。 “你小子眼光不错啊。”小峰大声说道。 “不过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在这个狼多肉少的大学里，这种美女到现在还是单身的概率，接近于零。”小良接口说。 小杰说：“行了，先别泼冷水了。”同时推推李汨林，“快去啊。” 李汨林说：“等一会吧，等到她唱到一半我”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因为舞台上出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李汨林看到一个男生，而且是一个在正常人眼中都会认为要比李汨林帅的男生，抱着一大束鲜花走到了台上。秦依蕊微笑着接过了花，接着那位帅男还竟然拥抱了秦依蕊一下，之后才恋恋不舍的走下台。而此时，室友们和李汨林都张大了嘴。 “这，这，这真是血淋淋的教训啊，看来先下手为强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小峰先说道。 “先下手也没用啊，看来人家早就已经名花有主了。”小良也说道。 “至少花可以送出去啊，现在不浪费了吗。”小峰接口道。 小杰拍了李汨林一下，问道：“你没事吧？谁说花浪费了，帮兄弟一把，这花我有急用。” 李汨林答道：“我，我没事，你们接着看，我出去走走。”说着把花给了小杰，朝门口走去。 室友们想跟着他，不过被小杰拦住了。“他现在应该是想一个人待会，放心吧，他没那么脆弱，不会去自杀的。” 李汨林从嘈杂的大礼堂走了出来，但外面似乎同样嘈杂，使得李汨林仿佛迷了路。他的两条腿机械的走着，似乎已经不听从大脑的指挥，或者说他的大脑几乎已经停止运转，丧失了指挥能力。 李汨林只得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着，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爽，也让他的大脑渐渐的恢复运转。他想去操场转转，或者围着操场跑一圈，但突然想起这个时间操场是属于那一对对情侣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感觉，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失落的感觉，因为他没恋过，充其量也只是暗恋或者单恋而已。最后，李汨林决定回去睡一觉，或许明天早上起来心情会好一些。李汨林突然想到，对了，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在网上等着他呢。于是，他加快脚步朝宿舍走去。 登上qq，119已经在线上等着他了。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因为求爱失败，自杀了呢，结果怎么样啊？”119马上发来信息。 “不能讲失败了，因为行动被扼杀了。” “为什么？” “她好像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吗，不过你也说了只是‘好像’而已，或许只是误会。” “可这个‘好像’也太像了，总之我是没希望了。” “可别灰心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不了本小姐牺牲一下，把自己当安慰奖送给你，怎么样？” “今天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想睡觉，有空再聊吧。” “好，睡一觉醒来明天重新开始。” 但愿如此吧，李汨林心想。他关上电脑，先去洗了个澡，回来后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未接电话，竟然是秦依蕊的。他想马上打过去，可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李汨林关上手机，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今晚他竟然没有失眠。 第五章 毕业 李汨林又毕业了，从小学到大学，他拿过四次毕业证。但这次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味着李汨林真的要离开校园了。回想一下自己二十年多年丰富多彩的生活，李汨林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走出过校门，现在终于可以走出去了，也必须走出去了，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啊。不过仔细想想，外面又何尝不是一所更大的学校呢，看来只有领到死亡证的时候，才算是真正毕业了。 今天他们班相约照毕业相，看着同学们灿烂的笑脸，望着镜头，李汨林习惯性的露出笑容。面对镜头，人们仿佛可以把一切烦恼的事都忘掉，只为把美好的笑容保存下来。 拍完照，小杰叫住了李汨林，说：“小林，跟我一起在校园里逛逛吧。” “好啊。”事实上李汨林也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而且是很快乐的四年。 李汨林知道小杰心情不太好，因为毕业就意味着他要失恋了。 “你没事吧？”李汨林问。 “没事，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小杰很平静的答道。 李汨林没有接着问，他们只是静静的在校园里走着。小杰突然说：“小林，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宿舍吧。” “打住，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应该可能在以下三种人群中产生。一种是十二岁以下的儿童；一种是言情剧中的男女主角；还有一种估计就是智商不超过阿甘的人。你说我们属于哪一种呢？” “那我们就暂时客串一下疯子吧。” 于是，校园里多了两个疯子在狂奔。可惜天公不作美，此时要是来场滂沱大雨，那就更有震撼力了。 当他们气喘吁吁的跑回宿舍的时候，发现除了小良，其他人都在。室长见他们回来了，便对他们说：“我们准备今晚吃散伙饭，你们有没有意见。” “行。”小杰答道。 “我也没问题，不过问过小良没有，他可是大忙人。”李汨林说道。 小勇说：“刚才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没问题，找到地点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 小强说：“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探讨一下到哪去。” “这倒是个麻烦事，我估计在这个‘散伙’的时期，各大饭店都爆满了。”小勇说。 “我有个提议。”李汨林说道，“离我们学校不远不是有座山吗，我们今晚乘着月色在山顶露餐好了。” “这个想法不错。”小杰点头道。 小强和小峰也没有异议。 小勇便说道：“那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就准备东西，出发。”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寂静的山顶上，说它是山，不过论其海拔只能算是山孙子。因此当他们五人爬到山顶时，也没有消耗太多体力。接着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晚饭，当然，食物比较简单，只要有酒就够了，其实散伙饭改名叫散伙酒似乎更恰当些。因此他们很快便准备好了，可这时小良还没到，小勇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小良的电话。 “喂，小良啊，你到哪了，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刚才有点事，现在办完了，你们先开始吧，我马上就到。” 很快，小良便赶到了。 “你怎么来这么晚啊，过来先罚一罐再说。”李汨林说道。 “我来这么晚可都是为了你啊，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什么礼物啊，在哪呢？”李汨林问道。 “我先卖个关子，待会再给你，我们先喝酒。” 于是，寂静的山顶开始热闹起来，大家纷纷举杯对饮，谈笑。 “不对啊，今天是散伙饭，基调应该定为伤感才对啊。”小勇突然说道。 “伤什么感啊，没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吗，谁规定离别就要伤感啊。”小杰说道。 李汨林也附声道：“对，对，今天我们把所有事情都忘掉，不要讲‘今后有什么打算’或者‘一路顺风’之类的话，只要记得自己的嘴巴可以喝酒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都有些醉了，便躺在山石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躺着，仰望着天空。李汨林突然想起梁静茹的那首《宁夏》。“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可他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几颗可怜的星星，自从来到这座城市，他便很少有机会能看到繁星点点了。李汨林突然拿出手机对着月亮拍了一张照片，像是害怕有一天连月亮也会看不到一样。 这时，小良来到了李汨林旁边，神秘兮兮的说：“现在我要送给你那份礼物了。” “怎么？憋不住了？我不急啊。对付你这种故弄玄虚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李汨林笑着说。 “是关于秦依蕊的。”小良附在李汨林的耳边小声地说。 听到秦依蕊的名字，李汨林仿佛被突然注射了兴奋剂一样，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你不是不急吗？”小良笑着说。 “秦依蕊怎么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小良又干咳了两声，吊足了李汨林的胃口，才说道：“根据我从我朋友的同学的姐姐那里得到的可靠情报，秦依蕊并没有男朋友。那天送花那小子，整整追了她两年，都没得手。还有就是她明天下午大概三点多就会离开学校了。” 听完小良的话，李汨林第一个想法就是感谢上帝，看来他又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只是，机会是需要把握的。 第二天下午刚到两点，李汨林便来到了秦依蕊的宿舍楼下。他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对她表白。李汨林焦急不安的等待着，不停的看着手表。小良的情报果然准确，三点刚过一刻，秦依蕊便背着背包，同时手里还拎着一个包从宿舍楼走了出来，李汨林马上走过去。 “李汨林，你怎么在这？”秦依蕊带点惊讶的问道。 “哦，我刚巧路过这。”这句台词李汨林已经默背了无数遍，所以他并没有结巴。 “是吗，真巧啊。” “是啊，好巧啊。” “对了，那天你有没有去看晚会？” “去了，你唱的很好听。” “谢谢。” 接着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我先走了，校门口有人等着我呢。”又是秦依蕊首先打破了沉默。 “那好，再见。”其实接下来的台词李汨林也已经早就背好了，只是他实在是无法把它演绎出来。 秦依蕊朝李汨林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便转身慢慢远离了他。 “秦依蕊。”李汨林突然大声的叫道。 听到喊声，秦依蕊马上转过身看着李汨林。 “我，我……我帮你拎吧。”听到自己讲的话，李汨林此时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依蕊愣了一下，说：“好，谢谢。” 李汨林拎着包，跟秦依蕊一起朝校门口走去。一路上仍是沉默，虽然李汨林心里早就已经表白过千百次，但可惜都被他那可恶的嘴巴屏蔽掉了。 “行了，就到这吧，再见，有空给我打电话。”秦依蕊说道。 “好，再见。”说着李汨林朝她挥了挥手，便先转过身去，两条腿机械的朝宿舍走去。 李汨林静静的躺在床上，慢慢的开始恢复理智。他想马上给秦依蕊打电话，可是转念一想，表白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秦依蕊对他也有感觉，可他们现在都已经毕业了，可以说是天各一方，在现实面前真爱都是那么的无力，又何况他们的一点点感觉呢。算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完。 李汨林的家乡在农村，虽然很多人宣讲到基层去，农村更有发展空间。但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并不是他不喜欢农村，相反他还有些不喜欢城市，但他还是想先在城市里闯一闯，即使头破血流也没关系，年轻就是资本嘛。而且令李汨林感到困惑的是，正是广大农民不喜欢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千方百计的想逃离那里。因此，假如他毕业之后回去的话，无疑将受到很大的压力，而他目前还没有勇气去承受这种压力。李汨林马上要离开学校了，因此首先要解决住的问题，庆幸的是他已经租到了一间比较满意的房子。 到了晚上，李汨林打开电脑，他觉得应该给那位他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网友讲一下他毕业了，毕竟这应该算是一件喜事。119果然在线上，李汨林刚想送去问候，她却先传来了信息：“你应该毕业了吧。” “是啊。” “恭喜啊！毕业快乐！” “谢谢，虽然我不一定快乐。” “怎么了，这可不应该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应该说的话喔。” “我现在是爱情事业两不顺。” “又来了，还是那个女生？” “是她，不过事情又有新进展，原来他没有男朋友，上次是我误会了。” “这样啊，那你不是有机会了？” “可是我却没把握住机会，不过现在想想，那次也不能算是一个好机会。” “那你还有什么好懊悔的，还是那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话是这么说，可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什么？这么说到现在你还不能确定是否喜欢她。” “这方面我没经验嘛，因此也不知喜欢别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你能告诉我吗？” 对方突然沉默下来。 李汨林便接着说：“对了，确切地说你也没恋爱过，而且你才刚刚十八岁，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嘿嘿，这句话我爱听。” “这句话明显是哄你的，你却喜欢听？” “那又怎么样，只要哄得我高兴就行了。” “你们怎么喜欢这些啊，看来我这种男生是没市场了。” “别这么没信心，其实哄和骗是有本质区别的。我们虽然喜欢被哄，但绝不容许欺骗。即使你不会哄，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应该不会骗人，所以你还是有点竞争力的。” “是吗？谢谢，跟你聊聊开心多了，看来我们也是喜欢被哄的。”…… 接下来，李汨林就要离开学校了，他突然感觉怪怪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突然变成了一颗无根的野草，他必须找个地方重新扎根。 第六章 何去何从 李汨林拎着行李慢慢的朝校门口走去，室友们都已经各奔东西了，李汨林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当他走出校门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些惆怅，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学校，然后大步的朝前走去。 当李汨林到达他的“新家”的时候，只有房东大妈一个人在。他的房东是一对刚退休的夫妇，对人很热心。他们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早就已经成家了，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因此平时只有他们老两口在家，还有就是大伯种的那些花和大妈养的那只猫了。 “你来了，欢迎啊。”房东大妈笑着迎上去，而且准备帮他拿包，她似乎把李汨林当成自己的儿子。 李汨林赶紧说：“谢谢大妈，我自己拎进去就行了。” “那好，房间都收拾好了，你再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一下，快进去歇歇吧。” “好，我先进去了。”李汨林朝房东笑了笑，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大妈让李汨林跟他们一起吃饭，说是为了表示对他的欢迎。 “你叫李汨林是吧？”大伯问。 “是的，你们叫我小林就行了。” “那好，小林啊，我们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因为你跟我们的儿子有点像，而且我看你也是老实稳重的人。其实我们把房子租出去，主要是想让家里多个人，人老了，最怕孤独了。以后你就把这当自己家，别太拘谨。” “谢谢大伯大妈。” “别只顾着说话，尝尝我烧的菜怎么样。”大妈边给李汨林夹菜边说。 就这样，李汨林在这里安顿下来了。房东夫妇为人很好，有时会叫上李汨林一起吃饭，而李汨林也会帮他们做些家务活。李汨林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刚毕业就遇到了虽然不能算是贵人，但绝对是好人。 李汨林每天早出晚归，只是在街上闲逛，虚度着光阴，真是无聊极了，昨天他还竟然在公园里看老人下棋来打发时间。他不想工作，或者说不知道做什么工作。虽然家里目前还不急需他去贴补家用，但对于一个已经年过二十的年轻人来说，整天吃白食绝不好受，至少李汨林是这样认为的。以前他还有“学习”的庇护，基本上还可以心安理得，但现在呢？ 他突然有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他决定要去工作，要去干活，去干那种能让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力气活。他想用体力的消耗甚至透支来消除或者说是掩盖心里的空虚与失落。最终，他决定去建筑工地。 “老板，请问你这里招人吗？” “不要，人都满了。” “不要。”“你不行。” …… 就这样，他又一次次的碰壁，李汨林简直要崩溃了，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济吗？但他没有放弃。 “老板，请问这里招人吗？” “还缺个小工，我看你以前没做过吧。” “是的，但我能吃苦。” “嘿嘿，年轻人，你的体格恐怕做不了。” “你先让我试试吧，我不要工钱，包吃就行了。” 老板想了一会。“那好吧，先试用一下，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活可不轻松。我先包你吃住，在那间工棚里给你安排一个床铺，因为我们有时晚上要加班，你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住。” “那太谢谢你了。”李汨林感到高兴极了。 “你明天来上班吧。” “干脆现在就开始吧。” “那也行。老李，你过来一下。”说着老板朝一位汉子喊着，“这个是新来的小工，先跟着你，你教教他怎么做，做什么。” “好。”老李回答，然后对李汨林说：“你跟我来。” “你是学生吧？”老李问。 “李大叔，你怎么知道的，我刚毕业。” “嘿嘿，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点还看不出来吗。瞧你那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知道没出过力。对了，别叫我李大叔，以后就是工友了，在这里工友都是以兄弟相称的，你叫我李大哥就行了。” “好，李大哥。” “我还真不明白，你一个文化人，怎么来做这些粗活。” “其实我就是想锻炼一下，你也说了，我是细胳膊细腿的。” “对，对，年轻人就要多锻炼。你看那些城里人，又是运动又是健身的，不如这管用。”老李笑着说，并开始给他指派工作。 李汨林的工作简单但不轻松，他的工作就是干些杂活，比如拎混凝土，扛钢筋等。刚干了一会就觉得似乎要虚脱了，而且他看得出来李大哥已经特意照顾他了。虽然很累，但他很高兴，或者说很充实，因为他觉得自己也并非毫无用处。 终于下班了，接着便是午饭时间，工友们都拥进了工地里的那个简易小食堂。饭很简单，每人一碗菜，馒头和米饭随便吃。所谓的菜就是将茄子、土豆之类的蔬菜还有一点猪肉放在一起煮的。伙夫很公道，每个碗里都会有几块肥肉。工友们端起饭碗或蹲或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边吃边聊边笑。李汨林也端着碗找到一块石头坐在上面，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实在是饿了，就连平时不敢问津的肥肉也都被他全部消灭了。这顿饭他吃的很香，李汨林一直以为吃的是不是舒服取决于两个因素，一个是质量，一个是胃口，而现在他发现，胃口才是决定性因素。 吃完饭，李汨林便跟大家一起回到工棚休息。刚进工棚，李汨林便闻到一股味道。这种气味李汨林并不陌生，因为在很多男生宿舍里都有这种味道，只是这里更浓一些，还夹杂着更多的烟味。这个不大的工棚总共住了十几个人，里面只有一张大床——用砖头垒的通铺，两盏白炽灯和几个小风扇。工友们大都是中年人，大家对新成员都很热情。 “要是热就把上衣脱了，都是男人，你还害羞啊。”老李笑着说。 “哦，我不热。”李汨林并不是不热，只是不习惯。 “我叫张立伟。”这里唯一一个与李汨林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过来跟他打招呼。 “你好，我叫李汨林。”说着伸出手。 张立伟也很不自然的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手。李汨林看得出来，这里应该不习惯这种礼仪。 李汨林马上捶了捶他的胸膛，说：“你可真结实，我要是有你这么壮就好了。” 张立伟带点自豪地笑着说：“这都是练出来的，我这几年几乎没生过病。不过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法跟你比，听李大哥说你刚毕业，是哪个学校的？” “**大学。” “哦，还是大学生啊。那怎么来这里了。” 李汨林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会来这。 “我们工地也曾经在一所大学校园里，我看那里的大学生都好轻松啊。”张立伟满脸羡慕的说。 “也不是都轻松，考试的时候就不轻松了，考试前复习到凌晨三点多钟是平常的事。” “那的确是够痛苦的，让我干活干到三点多还行，要是看书，头都能炸了。所以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这么早啊，那时应该还未成年吧。” “什么成年不成年的，有力气干活就行了，不过我是拿我哥的身份证出来的。” “你一直都是在建筑工地吗？” “不是，刚开始做了好多种工作，最后算是在这安顿下来了。我父母已经在家给我找好对象了，过年回家就能娶过门了。” “是吗，恭喜你，可真羡慕你啊。”李汨林真的很羡慕他，至少他已经安顿下来了，而自己的路又在哪呢。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大学里漂亮女孩多的是。”张立伟说。 李汨林笑了笑，他的心被触动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想到了秦依蕊。大家很快都睡着了，李汨林却没有睡。“秦依蕊，我是李汨林，你过得还好吗？”李汨林给秦依蕊发了一条短信，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李汨林又打电话过去，他并没有奢求和秦依蕊之间会有什么发展，只是突然想到了她，即使能听到她的声音也好。但李汨林得到的回答却是那个好听但令人失望的声音，“你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李汨林一脸失望的躺在床上，刚睡了没一会，下午的工作马上又要开始了。 下午的工作同样繁重，等到李汨林回到家里，全身骨架似乎都要散了，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突然，电话响了，李汨林赶紧拿起手机，可屏幕显示是父亲打来的。李汨林有点失望，不过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是父亲打来的，因为自从他毕业以后，父亲几乎每天都会打来。虽然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但让李汨林觉得很舒心，因为他知道至少还有家人在时刻的挂念他。 李汨林的父亲是一位小学老师，平时很严肃，不喜欢讲话。而李汨林也遗传了他的这种性格，再加上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代沟。因此，他们的通话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三分钟。李汨林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爸。” “嗯，你工作怎么样了？” “噢，我今天找到一份工作，他们让我先试试。” “做什么工作？累不累？” “不累，就是跑跑腿，跟秘书差不多。”李汨林回答说，其实他也不算撒谎，他做的工作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秘书的工作。 “那就好好做，别怕吃苦，人总要一步步往上爬的。” “嗯，知道。” “听你说你的房东对你很好，他们对你好，你就也要对他们好，平时没事多帮他们干些活。” “好，我会的。” “家里都挺好的，工作要是实在不行就回家住几天，你妈挺想你的。” “好，我先做几天试试。” “要是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好。” 挂上电话，李汨林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李汨林突然被饿醒了，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呢。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他起来拿了一碗泡面，刚倒上开水，突然听到客厅里有声音，他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电视的声音。难道大伯大妈忘记关电视了，李汨林心想。他便打开门，手里还端着泡面就走了出去。 第七章 房东小姐 客厅里的灯全都没有打开，不过电视果然开着，演的是一部恐怖片。李汨林曾经看过，片名叫《午夜凶铃》，而且此时刚好播到贞子正从电视里往外爬的恐怖画面。然而，更让李汨林吃惊的是，借助电视屏幕发出的昏暗的光线，他看到沙发上蜷坐着一个女生，因为是从侧后面看的，所以只能看到她的一小半边脸。她穿着一件白睡衣，头发虽然不是很长，但却很乱，那形象简直跟电视里的贞子有的一拼。 李汨林慢慢的走过去，直觉告诉他，她应该不会是小偷，而对于一个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他更不会认为那是鬼。“喂。”李汨林小声的叫了一声。 “啊！”她突然叫了一声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然后呆呆的看着李汨林。 李汨林也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李汨林小声的问。 “没，没事。”她好像仍心有余悸。 “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李汨林接着问，同时打量了一下她。李汨林发现她虽然不是特别的漂亮，至少在李汨林看来没有秦依蕊漂亮，但她绝对是那种相当可爱，惹人喜欢的类型。 “噢，你是我们家的房客吧。我是这里的少主人。”她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 李汨林心想，原来是房东夫妇在外地上学的女儿，对了，现在应该放暑假了。 “原来是……房东小姐啊（李汨林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称呼她）。不过你怎么现在还没睡觉呢？”李汨林问道。 “听说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大学生活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这个点不睡觉不是很正常吗。” 李汨林突然记起，对大学生来说，现在的确不能算太晚。他突然觉得自己离大学越来越远了。 “这个时间不睡觉的确正常，不过大半夜的一个女生在这看恐怖片，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李汨林说道。 “是吗？我觉得这才刺激嘛。” “是刺激，刚才那一叫倒是把我吓坏了。” “那是你来的不是时候，在那种环境下，突然有人叫你，不害怕才怪呢。唉，你在吃面啊，我也有点饿了，给我也来一碗吧。” “这碗刚泡好，你先吃吧，我再去泡一碗。”说着李汨林把碗递给她。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我叫陆心晴，也可以叫我陆同学，但以后别叫我房东小姐了，这个称呼太难听了。”她笑着说。 李汨林也尴尬的笑了笑，“陆心晴，你好，我叫李汨林。”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叫汨林不太合适，叫李大哥又太俗了。对了，你在学校应该有什么别号吧。” “我在学校大家都叫我‘小林’，不过我以为离开学校后，这个外号就能退出历史舞台了。” “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吗，以后我就叫你‘小林’，你不会介意吧。”陆心晴问道。 “不介意，反正也被人叫了几年了。” 就这样，他们边吃着面，边看着电视，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李汨林虽然不喜欢讲话，但陆心晴绝对是一个超级外向型的女孩，因此，他们也聊得火热…… 这天吃完早饭，李汨林又来到了工地，他已经在这里干了半个月了。总的来讲，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他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强壮了一点。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过得很充实。 “小李，小李。”李汨林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转过头去，发现是赵大哥。赵大哥已经将近六十岁了，但出于这里的习惯，李汨林还是叫他赵大哥。 “赵大哥啊，有什么事吗？”李汨林问。 “你中午有时间吗？我过几天要回家，准备给我那个小孙子买点东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买本书好，想请你帮我选一本。” “有空倒是有空，不过我对这没什么经验。” “没事，你是大学生，闭着眼睛选也比我这大老粗选的好啊。” “那好吧，中午我和你一起去。” 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李汨林便陪着赵大哥走进了一家书店。 “你的小孙子今年多大了？”李汨林问。 “他今年十一岁，马上就读五年级了。” 他们边聊着天边在书店里逛着。李汨林不想给他选学习资料，因为他知道他们的书包已经够重的了。最终李汨林选了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因为他自己一直对历史很感兴趣。 当李汨林把书交给赵大哥时，赵大哥问：“这是什么书？” “它是讲中国历史的。” “噢，历史好，历史好。我知道历史上有个叫宋江的，把他那一百多个兄弟都害死了。” 李汨林笑了一下，并不是觉得赵大哥可笑，而是觉得他可爱。李汨林并没有告诉他宋江不是历史人物，因为李汨林觉得对于他们来说，历史跟小说其实没什么区别，也没有必要去区分，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快乐不就行了吗，又何必在乎是真是假呢。 “是啊，宋江的确挺招人烦的。”李汨林说。 赵大哥用双手捧着书说：“就是这本太厚了，我怕他不认真读，不过我会看着他把它读完。” “你没必要这样，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如果他不喜欢历史，你看着他也没用啊。”李汨林赶紧说。 “那哪行啊，小孩子心野，得管着，哪能他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啊。只有读好书，上大学，才有出息。” 李汨林不想再反驳，也无力再反驳，因为他知道这种思想在很多人脑中已经是根深蒂固了。“我不也是大学生吗，现在还不是跟你们干一样的活。”李汨林带点自嘲的笑着说。 就这样，他们边聊天边向工地走去。事实上，一路上都是赵大哥在讲话，李汨林只是偶尔回应两句，因为他在回忆。今天给小学生选书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或者说是曾经的理想。有人说“人崇拜的第一个偶像是自己的父亲。”李汨林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他的父亲是一名小学老师，所以李汨林记得自己小时候想长大了也要当一名老师。不过随着渐渐长大，这个想法也慢慢淡忘了。 回到工地，他们便接到通知，说是待会到食堂集合去开会。说起开会，李汨林对它没什么好感，可能是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是坐在听众席上的缘故吧。在他的印象中，开会应该是大家都正襟危坐，领导首先要发表一篇无关痛痒的长篇大论，而往往会议的主题，用几句话就可以搞定。受苦的当然是那些坐在下面的听众了，因为靠坐在椅子上睡觉的确是不太舒服，可又有这么多人如此“义无反顾”，可能是因为听某些人讲毫无意义的废话会更加不舒服吧。 当李汨林走进食堂的时候，却看到了另一种场景，大家或坐或蹲或站，三五成群，互相谈笑。李汨林心想，可能是因为会议还没开始。过了没多久，老板来了，也就意味着会议开始了，可场面仍没有太大改观。老板站在前面大声的喊道“大家静一下，大家静一下。” 过了好一会，场面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一点休息的时间。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很快就到雨期了，到时候我们这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开工，可工期又很紧，所以我们决定今后晚上要加班。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老板大声的喊着。 “那加班费怎么算啊？”下面有人提出来。 “放心，加班费不会少你们的，而且雨期到了之后你们就能好好休息了，想回家的可以回家，不想回家的也可以在这待着，我们仍然包吃住。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场静了一会，事实上他们最关心的是工钱，累点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好，既然没什么问题，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之后，人群便慢慢散了，整个会议持续时间不到十五分钟，李汨林简直还没进入状态，就听到散会了。他不得不感叹，看来劳动人民的效率，至少是开会的效率，还是值得很多人学习的。 由于晚上要加班，李汨林不得不搬到工地来住。这里的环境当然不太好，李汨林不怕热（可能是因为他身上脂肪太少了吧），但他最讨厌蚊子，而这里的一大特点恰恰就是蚊子多。不过在这里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热闹，虽然李汨林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他好像找到了学校宿舍的感觉。不同的是，他们谈论的话题不可避免的改变了。 这天，李汨林正在干活，突然看到李大哥朝他跑来，他赶紧迎上去。 “小李啊，你快回去吧，你对象在工棚里等着你呢。”李大哥气喘吁吁的说。 “我对象？”李汨林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李大哥催促道。 等到李汨林赶到工棚，却发现陆心晴坐在那里。 “怎么是你啊？”李汨林有些惊讶地说。 “怎么？失望了？你以为天上真能掉个老婆下来啊。”陆心晴笑着说。 “可是你没事跑这来干嘛？” “谁说我没事啊？是这样的，我们学校要求我们每人写一份暑期调查报告，我正愁不知写什么呢，突然想到你了，这可是得天独厚的资源啊。于是我决定写一篇关于你们建筑工人的，所以今天来这实际调查一下。” “噢，是这样啊。不过你也不用冒充我老婆啊。” “你以为我想啊，不这样讲我能进来吗？我一大美女客串你老婆，你还跟受了委屈似的。” “我有什么委屈的啊，不过我觉得你还可以再扮像一点。” “怎么扮？” “在衣服里塞一个枕头，就说带孩子来看他爸，那一定更顺利。”李汨林笑着说。 “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我家现在倒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下次可以找他客串一下。” “什么人啊？” “是我侄子，放假了，大哥大嫂没时间管他，就送这来了。整天跟着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他。” “是吗，那你家可就更热闹了。” “不是热闹，是吵闹。闲话少说，我还有正事呢，你带我四处看看，调查一下吧。” “现在可不行，我正上班呢。再说了，你一大美女在我们这从事高危行业的男人群中乱转，万一引起意外事故怎么办啊。”李汨林笑着说道。 “嘿嘿，这句话我爱听。” 李汨林听这句话有点耳熟，对了，119曾经讲过。李汨林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变了，因为这些玩笑话自己好像只有在网上才说过。“这样吧，反正我也快下班了，要不你在这里等着，等我下班了，再带你四处转转。”李汨林说。 “那好，你这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在这多无聊啊。” “好玩的没有，不过我还有几件衣服没洗，你要是不介意……” “打住，我介意，你还真把我当你老婆了？再说了，现在时代变了，我们女人洗了几千年衣服，现在也该翻身了吧。” “得，得，别讲大道理了，那你自己找节目吧，我要走了。” 到了中午，李汨林在前面走着，而陆心晴则跟在后面，还不时的拿出照相机拍些照片，然后在本子上写些什么。过了一会，李汨林转过头，却发现陆心晴不见了。他刚想四处找找，突然听到陆心晴的尖叫声，李汨林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只见陆心晴脸色惨白的蹲在那，而她的前面有一条狗在狂吠着，虽然被一条铁链拴着，但它还是一次次的朝陆心晴扑去。李汨林赶紧扶她起来，关切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过了好一会，陆心晴才缓过神来。“我刚刚看到这里有一只小狗，很可爱，我就想给它拍张照片，可那条大的突然就扑过来了。” “有没有咬到你啊？”李汨林问。 “没有，就是吓了一跳。” “怎么样，这可比恐怖片刺激吧。”李汨林听到没有咬到她，便放心了。 “我以前看到的狗都不咬人嘛。” “你以为这是宠物狗啊，它可是我们老板养来防小偷的。” “这狗真讨厌，我又不是小偷，又没伤害它，干嘛咬我。” “行了，人家从纵横野外的野生狗，被人训成看家护院的家狗，有的还变成了不会咬人的宠物狗，已经够郁闷的了。现在你还反过来偷拍狗仔，不咬你咬谁啊？” “走吧，今天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改天再来。”陆心晴说。 “什么？你还敢来，不怕它再跟你打招呼？” “不怕，下次我带几根骨头来，贿赂一下它。”陆心晴一脸坏笑的说道。 “没用的，它可比有些人忠诚多了。”李汨林若有所思地说。 第八章 支教 雨期到了，这也就意味着李汨林又没有事做了，只得离开工地。一进家门，李汨林便看到陆心晴在看电视，旁边还坐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冰淇淋正在啃着。 “这位就是你侄子？”李汨林问。 “对，小宝，叫叔叔。”陆心晴对小男孩说。 “叔叔好。” “噢，你好。”李汨林对这个称呼不太习惯，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没想到现在都成了叔叔了。 “大伯和大妈呢？”李汨林问。 “他们单位组织退休职工旅游，他们都去了。我自由喽。”陆心晴说着兴奋的举起双手。 “我也自由喽。”小宝也学着陆心晴的样子举起双手。 李汨林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又是韩剧啊。” “韩剧好看呗。” “什么好看，你这是哈韩。” “你是民族保守主义。”陆心晴反驳道。 “呦，这都给我上纲上线了。”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是雨期，没法开工。”李汨林回答说。 “噢，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你，你难道真的想在那一直干下去？” “应该不会，主要是我现在不知道干什么。” “你就没有一个什么理想？”陆心晴问。 陆心晴的这句话提醒了李汨林。“对了，我以前想过当老师。” “那你就去做啊，趁着年轻，当然要做些想做的事了。” “你说的容易，我又不是师范毕业的，哪个学校要我啊。” 陆心晴想了一会。说：“对了，你干脆去西部支教好了。” 这句话又提醒了李汨林，他想了一下，说：“这个想法，值得考虑。” “就是嘛，为了表示对你的支持，我牺牲一下，把我侄子借给你研究几天，好好学学怎么对付小孩。” “什么？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这多好啊，你可以研究学习，我落个耳根清净，这是互利共赢，就这么定了。”说着对小宝说，“小宝，今晚去跟叔叔睡，好不好？” “不好。”小宝坚定的摇着头。 “乖，听话。”说着陆心晴在小宝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好，我今晚跟叔叔睡。”小宝立刻跑过来抱着李汨林的大腿喊着。 “你跟他说什么了？”李汨林问。 “凭什么告诉你，这叫儿童心理学，要抓住他们想要什么。”陆心晴一脸得意的说道。 “不就是心理学吗，我也学过。”李汨林的确选修过心理学，不过可惜的是，他在课堂上是向周公讨教的。 “那最好了，总之今晚祝你好运了。”陆心晴突然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这让李汨林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李汨林终于明白父母把孩子养大是多么不容易了，也明白了《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畅销。他真想不通小宝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从“乌龟为什么会比兔子跑得快？”到“飞机为什么会飞？”，“从人为什么要吃饭？”到“太阳为什么是圆的？”最离谱的是小宝竟然问李汨林“为什么你长得没有电视里的那个叔叔帅？”这简直是伤口上撒盐啊。 折腾了半个晚上，小宝终于躺在床上对他说：“叔叔，我要睡觉。”李汨林欣喜若狂，马上给他盖好被子，说：“那好，快睡吧。” “你快给我讲故事啊。”小宝突然说。 李汨林顿时崩溃了。“讲故事？”李汨林惊讶地说。这都什么毛病啊，睡觉还要听故事，李汨林心想。 “小宝乖，睡觉吧，明天让姑姑给你讲，好吗？” “不好，姑姑说你会讲。”小宝又坚定的摇起了头。 李汨林最后只得投降了。“好，我给你讲，不过你以后别叫我叔叔，叫我哥哥，好吗？” “好，哥哥。”小宝回答。 “乖了，你想听什么故事啊？” “我要听安徒生童话。” 李汨林心想，想不到外来文化已经开始侵蚀下一代了，连这么小的小孩都要听外国故事，想我中华民族几千年文明史，难道没故事。不行，我得对中华文化的传承做点贡献。于是他对小宝说：“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我们是堂堂中华男子汉，当然要听中国的故事了，好不好？” “好，我是中华男子汉，我要听中国故事。”小宝叫着。 “在中国古代，有个叫孔融的……”李汨林给小宝盖好被子，便躺在他旁边，开始讲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刚吃完饭，陆心晴赶紧冲向沙发，拿起遥控器，可小宝却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陆心晴奇怪的问：“小宝，你今天怎么不跟我抢遥控器了？” “我是男人，不跟你们女人争。”小宝昂着头说。 陆心晴马上把脸转向李汨林，说：“你看你一晚上就把我侄子教成什么样了，他这可是在歧视女性喔。” “什么歧视女性，好男不跟女斗，是中华传统美德。对了，陆姑姑，我今天要带小宝出去玩。” “陆姑姑？”陆心晴手中的遥控器突然掉在了地上，惊奇地问。 “是啊，我现在是小宝的哥哥，当然得叫你姑姑了。” “小宝，你要叫他叔叔，不能叫他哥哥。”陆心晴大声地说。 “小宝，别听他的，来，叫声哥哥。”李汨林摸着小宝的脑袋说道。 “哥哥。”小宝马上叫道。 李汨林一脸得意地说：“听到没有，你说的，要抓住他们想要什么。”“小宝，我们走，出去玩去。”说着拉着小宝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过头说：“再见姑姑，好好看家。” “再见姑姑，好好看家。”小宝也回过头跟着说。 陆心晴面带怒意的站在那里，还不忘朝他们喊着：“叫我陆心晴。” 等李汨林带着小宝回到家，陆心晴仍在看电视。 “喂，陆”李汨林话还没讲完，陆心晴便打断他道：“心晴” “好，好，陆心晴。早上是给你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吧。”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陆心晴嘟着嘴说。 “你们女人怎么对年龄这么敏感啊。” “你们？看来你是‘曾经沧海’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没给我讲过你的恋爱史呢。讲给我听听吧，你总共谈过几次恋爱？”陆心晴马上来了兴致。 李汨林想了一会，回答说：“半次。” “半次？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恋过，但没被恋过。” “哦，原来是单恋啊。” “错，是暗恋。” “切，还不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说不定她也喜欢我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自恋。”陆心晴笑着说。 “不用这样损我吧。对了，说点正事，你觉得我真应该去支教吗？”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先问问你自己，你想去吗？” “我有点犹豫。” “千万别犹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没这么严重吧，那我再回房好好想想。” “喂，拜托你先把午饭做好再想好不好。”陆心晴喊着。 “我在思考，吃饭之前别打扰我。”说着朝房间走去。 李汨林终于下定决心了，他决定去支教。但他还是要跟父母商量一下，虽然他认为对于成年人来说，自己的路一定要自己走，任何人给的也只能是参考意见而已。于是，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是我。”李汨林说。 “哦，林林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有事吗？”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我准备去支教，你觉得怎么样？” “支教？去哪支教？”父亲显得有些惊讶。 “应该是去西部，反正就是比较穷的地方。” 父亲沉默了一会，问：“要去多长时间？” “现在还不清楚，我估计可能要两年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两年之后怎么办，你觉得那里有发展空间吗？” 李汨林也沉默了一会，他的确不知道两年之后该怎么办。“我没想过要在那发展，我想两年之后我可能会回来重新开始。” “那你不是白白浪费了两年时间吗？”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因为我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其实李汨林自己也知道，也可以说自己在逃避，逃避竞争，逃避责任。但请原谅他，因为他很茫然，或者说他还没有做好融入社会的准备。 父亲又沉默了。 李汨林接着说：“那这样吧，你跟我妈商量一下，我也再想想，反正还有时间。” 父亲没有讲话，便挂断了电话。 李汨林也收起了电话，这时突然听到陆心晴喊着：“吃饭了。” 李汨林走进客厅一看，发现桌子上摆着三碗泡面。算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李汨林心想。他端起一碗刚想吃，陆心晴马上阻止他道：“等一下，这碗是你的。”说着端起另一碗给他。 李汨林看了一下，问：“这个碗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吧？” “哦，你说鸡蛋啊，那是小孩和妇女的特权。” “没有鸡蛋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这碗里连面都没有啊。” “怎么没有，那不是吗？”说着陆心晴指了指李汨林碗中仅有的那几根可怜的面条。“只是少点而已，家里就剩两碗面了，你那一点还是我好不容易说服小宝分给你的，你该不会想跟一个孩子抢吃的吧？”陆心晴一脸坏笑的说。 “我认输了，我出去买东西吃。” “等一下。”说着陆心晴马上从沙发上拿了一张纸递给他，“就照着这个清单买就好了。” “哎呀，又中计了。”李汨林拍了下脑袋说，“多么狡猾的女人啊。” “少废话，快去快回。”说着陆心晴转身对小宝说，“小宝，快别吃了，等叔叔给你带好吃的。”接着把李汨林推出门去。 第二天晚上，李汨林的电话响了，是父亲打来的，李汨林赶紧接通了电话。 “爸。”李汨林说。 “还是昨天那事，你真的想去吗？” “是的。” “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你妈就是怕你在那吃苦，我倒不太担心这个，年轻人吃点苦不是坏事，只是怕你白白浪费了两年的时间。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虽然不是很愿意，但也不反对，就当你多读了两年书。你什么时候走啊？” “事实上，我是刚有这个打算，还没报名呢，说不定还选不上我呢。” “哦，还是那句话，既然决定做了，就踏踏实实的去做好。” “知道了，我会的。” 接下来李汨林便忙着去报名，考核等等。幸运的是，他最终赶上了支教的末班车。 这天晚上，大妈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给李汨林送行，因为他明天就要出发了。看得出来，大伯大妈都非常的不舍，但最不舍的还是陆心晴。 “小林，听说那里连书信都不通，更别说电话了，我们就没法联络了，你会不会忘了我啊？” “怎么会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再说了，两年之后我就回来了，到时一定去看你。” “真的，一言为定，这是我们学校的地址。”说着陆心晴递了一张纸条给他，“你可一定要去看我，干脆我认你当哥哥，以后你就是我二哥了，行不行啊？” “当然好了，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求之不得啊。”李汨林笑着说。 “不好。”小宝突然摇着头叫着，“他是我哥哥。” 陆心晴笑着拍着小宝的头说：“小宝，以后叫他叔叔，好不好？” “不好。”小宝仍坚定的摇着头。 陆心晴又一次在小宝耳边说了什么，小宝马上大声的喊着：“叔叔。” 吃完晚饭，李汨林登上qq，他想跟他的朋友，特别是119告别。可惜119没有上线，于是他只得发了一条留言过去。“我要走了，再见。” 接下来他就开始分别与他那为数不多的朋友告别，做完这一切之后，刚想关上电脑，119突然上线了，跟着马上发来了一条信息。“你要到哪去？” “我要去西部支教，大概要两年的时间，以后没机会上网了。” 119沉默了一会。“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李汨林犹豫了一会。“我叫李汨林。” “李汨林，我记住了，而且会永远记住的。”…… 第九章 进山 李汨林静静的坐在西行的列车上，看着车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脉。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到达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只知道那里会有很多的山，这点从它的名字便可以看出来——群山镇。李汨林的家乡属于平原地区，因此他从小便对大山有一种向往，而当他此刻置身其中之时，对它们又多了一种敬畏。 跟李汨林同行的还有几名大学生，但他们都有不同的终点，李汨林也只是偶尔跟他们聊几句。很多人都觉得孤独很可怕，可李汨林不这样认为，这可能源于他近乎孤僻的性格，他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孤独和自由是可以划等号的。 李汨林曾经向往像陶渊明那样过着隐居山林的生活，甚至不介意像鲁宾逊那样流落荒岛，为的就是寻找那种自由。当然，可能他也只是自以为不怕孤独而已，因为他没有尝过处于绝对孤独的感觉。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不喜欢交朋友，这不是说他没有朋友，或者说不需要朋友。没有人会不需要朋友，李汨林只是不想有太多朋友，他觉得朋友多了反而是一种负担。因此，当大家一个个的到达终点的时候，李汨林甚至都没有记清他们的名字。 火车到站了，当李汨林踏出车门的那一刻，也就预示着他人生中的另一段生活开始了。有人说人生如一部电影，而李汨林觉得应该是像一部连续剧，不同点就是连续剧由很多集组成，就像人生有很多阶段一样。而集数越多，情节越曲折，故事就越精彩。 当他走出车站，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汉子，双手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李汨林”三个字，看来是来接他的。李汨林便朝他走去。“你好，我是李汨林，是来支教的，请问你是来接我的吗？”李汨林问。 “啊，你就是啊，你好，你好，欢迎，欢迎。”那位汉子笑着说，“我是卧山村的村主任，姓刘。这位是双沟小学的校长，也就是你将要去的小学。”说着他指了指站在他旁边的中年汉子。 那个汉子也马上笑着对李汨林说：“你好，我姓孙，欢迎到我们学校来。” 李汨林打量了他一下，他大概三十多岁，长得很壮硕，但看的出来，他绝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 寒暄几句之后，李汨林便爬上了他们开来的一辆农用拖拉机，朝双沟小学奔去。 在这里有必要先简单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卧山村是群山镇最大的一个村子，村子的南边是一个小市集，镇政府也坐落在这里，可以说是群山镇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村子里有个卧山小学，总共一至五，五个年级。而双沟小学在卧山村北边的邻村双沟村，事实上，双沟小学是卧山小学的一个下属学校，只有一至三，三个年级。关于双沟村的由来，还有一个传说。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两户人家，一户姓曹，另一户姓孙，两家的关系很好，后来为了躲避乱世便来到这里，经过几百年形成了一个村子。可是后来两个家族开始慢慢的分化，最后，曹姓人家都住在村子的东面，孙姓人家住在村子的西面。而他们的祖先经过几百年的修炼，已经化成了蛟，只要游到大海就可以化身为龙了。但为了阻止后代的继续分化，他们便放弃了变成龙神的机会，化身为两条大沟，东西方向横穿整个村子。结果整个村子被分成南，北，中三段。之后他们又用自己的爪变成两座石桥，分别架在两条大沟上。不过，他们祖先的良苦用心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当然，这些仅仅是传说而已，但那两条大沟和两座石桥却是真的存在的。因此，虽然那三块地方在行政上还是都属于双沟村，但人们习惯上将沟南边的称为前沟村，沟北边的称为后沟村，中间称为里沟村，而两座桥分别称为前沟桥和后沟桥。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里沟村里住的大都是一些外姓人，不过孙校长一家也住在这里，还有双沟小学也坐落在这里。这样一来，整个双沟村有点像中国汉末三国鼎立的的局面，甚至比三国还要复杂，因为这里从地理上可以划分为“三国”，而从宗族势力上又可以划分为另外“三国”。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远远地，李汨林便看到村口有很多人，李汨林明白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或者说是来看他的。但李汨林宁愿认为他们是来欢迎自己的，这样可以满足他那一点点的虚荣心，至少此时他是这几百双眼睛的焦点。 看到他们回来了，其中一位和刘主任年龄相仿的人带头朝他们迎来，不出所料，这位便是双沟村的村主任，姓曹。经过一番寒暄之后，李汨林便在他们的带领下朝双沟小学走去。而这个“他们”确切的说是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在李汨林前面跑着，打闹着。突然，一个孩子摔倒在李汨林面前，李汨林赶紧跑过去，发现他的膝盖磕破了。李汨林赶紧抱起他，问：“医院在哪里？” 孙校长回答说：“跟我来。”接着说，“还是我抱着吧。”说着伸出手去接孩子。 “我来吧，我已经是他们的老师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汨林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从学生向老师的转变了吗？ 李汨林抱着那个孩子，跟在孙校长后面朝一户人家跑去。刚进大门，孙校长便喊着：“爹，爹。” 这时，李汨林看到从屋里走出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哥，怎么了？爹上山采药去了。” “夏生跌到了，芸香，你快给他看看。” “快把他抱进屋。”芸香说。 李汨林便马上把夏生抱进屋。 “快放到床上。你是？你是刚来的大学生吧？”芸香问。 “对，我叫李汨林，你好。” “你好，我叫芸香。”芸香的声音很小却很动听。 “芸香，这个名字真好听。”李汨林说。 芸香似乎脸红了一下，马上转过身去查看夏生的伤口。“没什么事，不是很深，稍微包扎一下就行了。”芸香说。 此时，李汨林才开始仔细打量了一下芸香，他发现芸香真的很美，而且她的美不是那种用化学物质修饰出来的美，而是那种质朴的美，甚至用天生丽质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且从她的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体贴细心的女孩。 “夏生，姐姐现在给你撒点药，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说着轻轻地在伤口上撒了一些白色粉末，跟着轻轻地缠了一层纱布。 “好了，这几天别沾水，别去河里玩了，好不好？” “好。”夏生回答。 “真乖。”芸香摸着夏生的头说。 芸香是孙校长的妹妹，她长得很漂亮，但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地善良。他们的父亲是本地有名的赤脚医生，救过很多人，因此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大家都叫他二爷。二爷可以说是老来得女，而且在芸香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便去世了，因此二爷和孙校长对她特别的疼爱。因为孙校长对医术丝毫不感兴趣，于是二爷便把他的医术传给了芸香。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之后，李汨林终于来到了双沟小学。这所小学总共只有三间教室，分别是一、二、三，三个年级，还有一间很小的办公室。而李汨林住的地方就在学校旁边，虽然有点破旧，里面的家具用品也屈指可数，只有一张床，一个办公桌，一把椅子，还有一盏白炽灯，但里面打扫的很干净。而且村民们还在旁边为李汨林搭建了一个小厨房。这点让李汨林觉得很高兴，因为他从小便对厨房有一种偏爱，他一直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小厨房。想不到现在愿望成真了，而且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甚至找到了一点陶渊明隐居的感觉了。 接下来，李汨林婉拒了孙校长的陪同，独自一个人在山里转了一大圈。这里的景色很美，甚至还有一个小瀑布，李汨林已经完全陶醉在其中了。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晚，李汨林感觉应该回去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村庄很远，虽然还不至于迷路，但对于他这个不习惯走山路的人来说，要回去的确要费些功夫。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李汨林也越来越着急，真是越着急越出事，他竟然摔倒了。虽然没有受伤，但当他想爬起来的时候，感觉一只手按在了一个冷冰冰，软软的东西上。李汨林立刻感到一股凉意涌上心头，他猜得没错，那是一条蛇，而且那条蛇还迅速的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便逃走了。李汨林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因为在他的脑海中这里应该是毒蛇猛兽横行的地方，因此他想当然的以为那是一条毒蛇。于是他立刻解下一根鞋带扎紧手臂（这是他在电视剧和小说中学到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然后便跌跌撞撞的朝村子里跑去。 跑了一会，他看到前面有一个老人，后面还背个竹篓，他便赶紧去求救。 “大爷，我被毒蛇咬了。”李汨林大声的喊着。 那位老人听到喊声赶紧跑过来，看了一下伤口后，说：“放心，不是毒蛇咬的。”老人接着说：“这里虽然有蛇，但毒蛇是不常见的。”这时他看到李汨林手臂上扎的鞋带，笑着说：“小伙子，快把那解下来吧，不然你这条胳膊可就真废了。” 李汨林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解下鞋带。 “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老人问。 “哦，你好，我叫李汨林，是来教书的。” “噢，你就是那个来教书的大学生。” 李汨林看到老人背篓里有些草药，便问：“你是孙校长的父亲吧？” “对。这天都要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我正要回去呢，结果被蛇咬到了。” “那我们一起走吧，回到家我正好给你上点药。” 就这样，他们一起朝村子走去。刚进家门，芸香便迎了出来。“爹，你怎么才回来啊。”这时她看到李汨林也在，似乎有些惊讶。 “芸香啊，这位是刚来的大学生，被蛇咬伤了，你给他上点药。”孙二爷说。同时转过头招呼李汨林。“快进屋吧。” 之后，孙二爷又留李汨林在家里吃饭，李汨林推辞不过，便留了下来。芸香的手艺很好，虽然材料很简单，但做出的饭很好吃。吃完饭，芸香去收拾草药，而孙二爷便开始与李汨林聊了起来，孙二爷给李汨林讲了很多这里的事。直到很晚，李汨林才回到住的地方。 躺在床上，李汨林将今天的经历整理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首先，这里虽然没有信号，但并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到镇上便可以打电话，而且书信虽然慢些，但还是可以通的。其次，这里的人，至少是他今天见到的人，对他还是很热情的。还有就是这里的自然环境相当的好，简直可以用山清水秀来形容。 今天下午，李汨林用清澈的溪水洗了把脸，还在草地上躺了一会，甚至还在小溪里抓到一条鱼。而且，刚才他仰望天空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久违的点点繁星。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有些同情那些，一群人挤在一块可怜的草坪上来“亲近大自然”的人了。想着想着，他慢慢进入了梦乡。但他没想到的是，明天将有一件令他更高兴，乃至无比兴奋的事情发生。 第十章 意外惊喜 第二天，李汨林起了一个大早，先在山里转了一圈。山里的早晨格外的清丽，晨曦透过薄薄的晨雾照在山石上、绿草上、晨露上，这里虽然没有很浓的花香，但鸟语却格外好听。总之，给人以无比清新的感觉。 回来之后，李汨林便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餐了。村民们给他送来了很多原材料，土特产等等。 李汨林便烧了一点稀粥，热了几个馒头，还切了一点他也叫不出名字的咸菜类的东西。很快，他的早餐准备好了，都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李汨林则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欣赏着它们。李汨林绝对是一个所谓不懂艺术的人，但他此时却觉得它们是最美的艺术品，而且是可以吃的更实用的艺术品。李汨林看的有些呆了，当然，他呆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当看到那些馒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秦依蕊，想到了他们的第一次偶遇。 过了好一会，李汨林才慢慢的拿起一个馒头，有些不忍的咬了一口。就在此时，李汨林手中的馒头突然掉在了地上，因为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一个李汨林不时会忽然想起的人，正在微笑的看着他。到底是谁能打败李汨林手中的馒头呢？不错，她就是秦依蕊。 李汨林立刻站了起来，但并没有讲话，因为他实在太吃惊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此时他嘴里还有那一口刚咬下的馒头。李汨林马上努力的想把馒头咽下去，但越着急便越难咽，他赶紧喝了一口粥，好不容易才把它解决掉。 “秦，秦……”李汨林结结巴巴地说。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秦依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叫秦依蕊，不叫秦秦。”秦依蕊笑着说。 李汨林尴尬的笑了一下。“你……怎么在这？”李汨林的惊讶仍在继续，他甚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到这的原因，也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而且我还是你的前辈呢，因为我毕业后马上就到这来了。” 李汨林心想，怪不得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呢。“那……你……在哪教书？” “我在卧山小学教四年级，昨天傍晚听刘主任说这里新来了一个大学生，叫李汨林。我一听便想到会不会是你，今天一大早就来看看，想不到还真是你。你不请我进屋吗？” 李汨林这才想起招呼秦依蕊进屋，并让她坐在了那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床上，他的表情和动作都极为奇怪，或者说是极为不自然，甚至不敢去直视秦依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在这吃点？”李汨林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啊，我还真有点饿了。” 听到这里，李汨林赶紧跑向厨房准备给秦依蕊拿双筷子。但他刚跑到厨房门口，突然又记起自己只有一双筷子。李汨林心想，请人吃饭连双筷子都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好在，李汨林又记起自己还有一碗桶装方便面。他又赶紧跑回屋，拿出那碗方便面，撕开包装，把里面的面叉拿了出来，带点尴尬的递给秦依蕊。“不好意思，只有这个了。” 看着李汨林跑进跑出的样子，秦依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接过面叉，微笑着说：“没关系，用这个就挺好的，我先尝尝你的手艺怎么样。”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手艺，这些都是村民送来的。就拿这些咸菜来说吧，我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这种是用一种在这里称为山生花的野菜腌制的，很好吃的，你尝尝。” 李汨林赶紧用筷子夹了一点放在嘴里。李汨林没吃出它是什么味道，甚至连咸味都没感觉到，因为此刻他从嘴里到心里都是甜甜的。他记得只有他的家人吃过他做的饭，而如今秦依蕊却正在吃，她会成为他的家人吗？ 正在李汨林胡思乱想的时候，秦依蕊的话打断了他。 “你吃这么多，不咸吗？”秦依蕊突然问道。 李汨林猛然发现自己的嘴里已经塞满了咸菜，而它们的咸味好像也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李汨林赶紧又喝了一口稀粥，狼狈的吞咽着，因为他觉得如果吐出来会有些不雅。 “别咽了，快吐出来啊。”秦依蕊忍不住笑着说。 李汨林听到这句话，像接到圣旨一样，赶紧跑出门去，把满嘴的咸菜吐了出来。回到屋里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着稀粥。 就这样，他们的早餐在李汨林的一次次手足无措，和秦依蕊的笑声中结束了。 “我先走了，待会还有课，我就在卧山小学，有空去找我。”秦依蕊说。 “行，我一定去。”李汨林在心里也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去。” 秦依蕊走后，李汨林的思绪也慢慢的离开了她，因为李汨林马上就要第一天上班了。爱情虽然重要，但李汨林觉得责任更重要，他既然来到这里，就有责任做个好老师。虽然他只是经过几天的简单培训，毫无经验可言，但他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好老师，因为他怀有满腔热情。当然，李汨林也知道，仅靠热情是不够的，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了解学校的情况，了解学生的情况。 没过多久，同学们都陆续来到了学校，而李汨林的门口也聚集了很多张可爱的脸庞。李汨林把他们叫进屋里，让他们坐在床上，便跟他们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校长进来了。 “你们都回教室吧，待会我要检查作业。”孙校长对孩子们说。 同学们赶紧都跑出去了，李汨林看到孙校长来了，也马上站起来说：“孙校长，早。” “李老师，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谢谢你们。” “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要不要先适应两天，再开始教课。” “不用了，我今天就可以上课。” “那也好，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学校的情况。”孙校长接着说，“我们学校总共三个年级，算上你正好三个老师。还有一位张老师，应该快到了。我准备我们三个人每人包一个班，让你教三年级，我教一年级，你觉得怎么样。” “行，你安排吧。” “我们一个班也就二十个学生左右，都是我们村的。主要教两门课，语文和数学，这是教材。“说着递给李汨林两本教科书。 “那课程表呢？”李汨林问。 “哦，没有课表，我们从周一到周五上课，上午八点半开始，总共四节课，每节四十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下午三点上课，总共三节课。至于每节课上什么，可以自己定，反正不是语文就是数学嘛。” 这时，走进一位中年妇女。孙校长介绍说：“这位是张老师。” 李汨林赶紧站起身来。“张老师，你好。” “这位就是刚来的李老师啊，你好，你好。本来昨天应该去接你的，谁知道临时有事，你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李汨林昨晚也听孙二爷讲过一些这里的情况，他知道张老师是曹主任的大儿媳妇，是从邻镇嫁过来的。 “那就好。”张老师说。 孙校长看了一下表，说：“快上课了，我们去办公室吧。”李汨林便跟着他们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空间很小，为了节省空间，三张办公桌呈三角形排列着，李汨林坐在靠门的位子。办公室里除了三张办公桌以外，其它的基本没什么了，不过还有一小段铁轨和一根铁棒。李汨林对它并不陌生，他记得自己读小学的时候，学校就是靠它来发出铃声的。李汨林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起那段铁轨挂到办公室的外边，用铁棒敲打着。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孩子们都向教室跑去。孙校长也带着李汨林来到了三年级的教室。 “起立。”看到他们进来了，一个学生喊着。 “老师好。”听到喊声，同学们都站了起来跟着喊着。 “这位是李老师，是你们的新老师，来，大家鼓掌欢迎。”孙校长说。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虽不整齐但很热列的掌声。李汨林很感动，他听到过无数的掌声，但他知道，孩子们的掌声才是最真诚的。 “同学们好，请坐。”李汨林说。 “李老师，这里就交给你了，要是有调皮的，你尽管批评，打几下也没关系。” 李汨林笑了笑，送孙校长走出门口。 “同学们，我们这节课的任务是互相认识一下。我姓李，你们可以叫我李老师。”李汨林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接着说，“待会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也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报一下，然后写在这个本子上，我们先从第一排开始吧。”说着走向第一排的一个小男生。 “我叫曹明胜。”说着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哦，曹明胜，你的字写得很漂亮啊。” “我喜欢画画。”曹明胜小声地说。 “是吗，那以后送给老师一张画，好不好？” “好，我一会就画。” 接下来轮到曹明胜的同桌了。“我叫曹明德。”说着也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曹明德，你们是兄弟俩吗？” “是。”曹明德说。 “哦，那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我是哥哥。”曹明胜抢先回答说。 “我叫孙小英。” “我叫曹鑫。” …… “你叫夏生吧，昨天摔倒的是你吧。”李汨林认出了一个学生。 “是我，我叫何夏生。” “你的膝盖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不疼了。” “那就好，记住别沾水啊。” “我叫孙富。” “我叫孙福志。” …… 很快，同学们都介绍完了，李汨林数了一下，他们班总共二十一个学生。 “好了，接下来我想请大家把自己的理想说出来，你们以后想干什么啊？” “我要当画家。”曹明胜抢先说。 “我想当解放军，他们都很勇敢。” …… “那老师你的理想是什么啊？”夏生突然问。 这句话倒把李汨林问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变得没有理想了。他开始羡慕这些孩子，尽管他们的理想可能很难实现，有的甚至是空想。 “我的理想是当老师。”李汨林只得把自己儿时的理想说出来。 “我也想当老师。”有学生说。 “我要当厨师。”孙富说。 “为什么啊？”李汨林问。 “因为我爹做的饭太难吃了，我以后要学做好多好吃的。” “好想法，那你怎么不让你妈妈做给你吃呢？” 孙富突然沉默了，李汨林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妈妈不要他了。”夏生在下面喊着。 “你妈才不要你呢，我妈妈会回来的。”孙富大声地喊着，攥紧了拳头，要冲过去。 李汨林赶紧拉住了他。 “孙富，坐下。”李汨林大声地说，“夏生，向孙富道歉。” “怎么道歉？”夏生说。 “说‘对不起’你不会吗？”李汨林严厉地说。 “对不起。”夏生小声地说。 利用下课的时间，李汨林向孙校长了解了一下孙富的家庭情况。孙富的爸爸孙福是一个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欺软怕硬的二流子。他的父母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在外地给他讨了一个老婆，以为他结婚之后就可以改邪归正。谁知他本性难移，等到孙福的父母去世之后，家里就更是不成样子。终于，在孙富七岁那年，他的母亲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一直没有消息。而孙福仍然死性不改，搞得家里一穷二白。当然最可怜的还是孙富，他也很懂事，只是不想别人提起他妈妈。 放学后，李汨林把孙富叫到了自己的屋里。 “孙富，对不起，今天我可能在无意中伤害了你。”李汨林说。 孙富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摆弄着衣角。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今天教你做饭，好不好？” “好啊。”孙富慢慢来了兴致。 于是，李汨林便把孙富领进了他的小厨房。说是李汨林教孙富，其实讲是孙富教李汨林似乎更恰当。李汨林甚至连火都烧不好，搞的满屋子都是烟。 “李老师，我给你烧火吧。”孙富说。 “好，我真有点手忙脚乱了。”李汨林笑着说道。 “李老师，菜要先洗再切，你先切再洗炒出来就不好吃了。” “哦，看来我要叫你孙老师了。”李汨林笑着说。 孙富也笑着挠了一下头。 “看来你也很懂做饭啊。”李汨林接着说。 “我爹经常不回家，我就自己做饭。” “噢，那这样吧，以后你爹要是再不回家，你就来找我，我们一起做饭。你知不知道你爹在外边忙什么啊？” “不知道，不过他经常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前天还抓了一只刺猬给我呢，不过昨天被它跑了。” “你们这还有刺猬啊。” “有啊，还有野兔、野鸡，我以前还见过狐狸呢。”孙富带点自豪地说。 “是吗，我最喜欢动物了，以后带我去看好不好。”李汨林说。 “好啊，不过我爹不让我往深山里去，听二爷说那里有狼。” “噢，那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多地方呢，以后我带你去，我们可以在小溪里抓鱼，然后在岸上烤着吃，可香了。” “是吗，听着我都流口水了。” “有时还能抓到螃蟹呢。我还知道一个地方，可好了，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去那，一会就变得开心了。”孙富带点神秘地说。 “有这么好的地方啊。”李汨林边讲话边把菜盛出来，“来，尝尝我炒的菜怎么样。”说着夹了一点放到孙富的嘴边。 “好吃，比我爹做的好吃多了，我爹做的不是太咸了，就是忘记放盐。”孙富边大口的嚼着边说。 吃完饭，孙富说：“李老师，我回去了，我爹可能又没回家，小黑还没吃饭呢。” “小黑？” “小黑是我家养的狗，可听话了，它还能逮兔子呢。” “那好，你回去休息一下，路上慢点。” “好。”说着孙富朝家跑去。 送走孙富，李汨林便躺在了床上，他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个习惯还是他从高中开始养成的，跟大部分学生一样，他曾经也存在着睡眠不足的问题，于是他就抓住一切可能的时间去睡觉，中午当然是最好的时间了。久而久之，这个习惯也就养成了。 第十一章 第一个周末 当李汨林醒来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孩子，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李汨林认出来他是曹明胜。“曹明胜，你站在那干什么，怎么不进来啊，快进来。”李汨林立刻起身说。 “李老师，我看你在睡觉，就没有进去。”曹明胜边回答边慢慢的走进屋子。 “以后不用站在门口，直接进来就行了。你找我有事吗？” “我把画画好了，给你。”说着曹明胜这把手中的纸递给李汨林。 李汨林这才记起自己上午讲过向他要一张画，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有心，这么快就画好了。 “我看看。”李汨林接过画仔细的看了一会。“画得太好了，这画的是我们学校吧。” “是。” 李汨林仔细的看着，他发现这所小学在纸上显得更加漂亮。 “谢谢你啊，你画的太好了。”李汨林摸了摸曹明胜的脑袋，微笑着说。 曹明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地说：“老师，我画的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相信只要你努力，一定会成为画家的。” “谢谢老师。”说着曹明胜跑了出去。 李汨林微笑着看着跑出去的曹明胜，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高兴和温暖。他小心的收好画，看了一下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他准备做一张课表。李汨林已经算过了，他们上课的时间是很充裕的，如果只学语文和数学的话，似乎太单调了。他准备增加一些别的课，但这里的资源实在有限，于是李汨林决定增加几节自由课。所谓自由课就是他可以教给学生一些自己知道的其它课外的东西，可以跟学生们讨论，甚至讲笑话，聊天都行。他想教给这里的孩子们更多的东西，还有就是可以让大家的学习生活不至于太过单调、乏味。 “同学们，这节课我准备给大家讲一下中国的历史。”李汨林的第一节自由课开始了。“首先，我想问问大家知道哪些历史人物。” “我知道姜子牙。”有学生回答说。 “不错，姜子牙算一个，还有吗？” “还有曹操。” “张飞。” “武松。”夏生回答道。 “等一下，夏生，谁告诉你武松是历史人物的？”李汨林打断了一下。 “我爷爷，他给我讲武松还打死过一只老虎呢。” “哦，那好，现在老师告诉你，武松不是历史人物，他是小说虚构出来的，记住了吗？” “嗯。” “接下来我问大家，知不知道我们国家历史上经历过哪些朝代？”“我知道，唐宋元明清。”曹明胜回答说。 “不错，还有吗？” 同学们都沉默了下来。李汨林转过身在黑板上写着。 夏商与西周， 东周分两段， 春秋和战国， …… “这是我们国家历史的朝代更替表，大家先跟着我读一遍，然后我再解释给大家听。” “夏商与西周。” “夏商与西周。” “东周分两段。” “东周分两段。” …… 今天是李汨林来到这的第一个周末，他决定去找秦依蕊。他们是邻村，也就半小时路程。但李汨林这几天一直没抽出时间去找她，虽然他真的很想去。当了老师才发现，老师的辛苦决不仅仅在那课堂的四十分钟，而自己又毫无经验，因此李汨林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准备。 当李汨林来到卧山小学的时候，恰巧看到秦依蕊正要走进教室。 “秦依蕊。”李汨林喊了一声。 秦依蕊转过身看到是李汨林。“李汨林，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想找你呢。” “什么事？” “待会再说吧，我先去上课。” “上课？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不会这么快就把补课的‘好’习惯带到这来了吧。”李汨林笑着说。 “什么啊。是这样的，这不马上就国庆节了吗，而且又临近中秋节，我就提议我们学校办一场文艺晚会，我们学校的李校长和村里的刘主任也都很赞同，所以今天我利用周末想教同学们唱一些歌。呆会再跟你详谈，你先去我的宿舍等会吧。” 秦依蕊的宿舍也在学校的旁边，里面的摆设也和李汨林的差不多，只是更加干净整洁一些。李汨林在这里坐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便决定出去走走，在学校里转转，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多看秦依蕊一眼。 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却远远看见有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站在教室的窗户旁边，专注的往教室里望着，李汨林便走过去。 “你好，请问……”李汨林说。 那个年轻人似乎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看着李汨林。这时，秦依蕊也看到了他们，便走了出来。 “齐老师。”秦依蕊说。 “秦老师。”那个年轻人说。 “哦，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的齐老师。”秦依蕊接着对齐老师说，“齐老师，这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双沟小学教书。” “你好，我叫李汨林。”李汨林说。 “你好。”齐老师的声音显得很冷淡和僵硬。 “齐老师，今天不是不上课吗，你来这有事吗？”秦依蕊问。 “我，我知道你今天在这补课，就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哦，这也没什么要帮忙的。” “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齐老师说。 “好的，谢谢你。”秦依蕊和李汨林微笑着目送齐老师离开。 等到齐老师走远，李汨林说：“我怎么感觉这位齐老师好像对我不怎么友好啊。” “哪有啊，他为人很好的，我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他给过我很多帮助。我还要一会才能放学，你先回去等会吧。” “不如我就在这等吧。” “那你就跟我进来吧，正好提点意见。”李汨林一听，正中下怀啊，赶紧跟着秦依蕊走进了教室。 李汨林又听到了秦依蕊的歌声，他记得上次是在学校的大礼堂里。那次也是他四年大学生活中最失落的一次，而那次和这次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秦依蕊的歌声真的很动听，而且唱儿歌似乎更好听。 “李汨林，李汨林……”秦依蕊的声音打断了李汨林的思绪。“我们放学了，接下来去哪呢？”秦依蕊说。 李汨林回过神来，笑着说：“你拿主意吧，现在你是主人。” “那我们去集市上逛逛吧。” “好啊，正好我也要往家里打个电话。” 集市就在卧山村的南边，距离不是很远，群山镇政府也在这里，因此这里可以说是群山镇的政治经济中心。它虽然不太大，但是很热闹，村里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到这里来逛逛，不一定要买东西，可以一群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闲聊；也可以一起抽着烟袋，下着象棋，当然，身后一定围着一群人喊着：“出車、上马、将军……” 事实上，李汨林并不喜欢逛街，但他听人讲过，喜欢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既然秦依蕊喜欢，他也只有硬着头皮陪着了。 “李老师、李老师……”李汨林听到有人喊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曹明胜，便朝曹明胜走了过去。 “曹明胜，你也来了。”李汨林说。 这时，曹明胜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说：“李老师啊，我是明胜他爹。” “噢，你好。” “明胜在学校里乖不乖，他要是不听话，你尽管打。” “曹明胜很乖的，而且画也画的很好。” “他从小就喜欢瞎画。” “那可不是瞎画，画好了也会有出息的。” “是吗，那就听老师的，我原来还不让他画呢。” 李汨林突然发现秦依蕊不见了，这才想起刚才秦依蕊走在前面，而自己没跟他打招呼就到这边来了。 “那你们先忙，我还有点事。”李汨林忙说。 “那好，你忙你的。” 李汨林在街上焦急的四处找着，虽然他知道秦依蕊比他还熟悉这里，但第一次陪她逛街就把她弄丢了，似乎有点太说不过去了。这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李汨林转过头去，发现是秦依蕊。 “你跑哪去了？”李汨林说。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我刚才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见到一位学生家长，就跟他聊了几句。”这时，李汨林看到街边有一家小商店，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着走进了那家商店。 过了一会，李汨林走了出来。 “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秦依蕊问。 “没事，买点东西。来，跟着我走，可别再跑丢了。”李汨林笑着说。 秦依蕊假装有点生气的白了他一眼。但接下来他们不再是一前一后而是并排着走的，而且这次他们离得很近，应该不会再走丢了。 很快，李汨林找到了曹明胜父子，同时掏出一把画笔递给他。“曹明胜，送给你的。” “画笔。”曹明胜惊喜的叫着。 “这怎么好意思呢。”曹明胜的父亲赶忙说。 “没关系的，他画的很好，我这个当老师的当然要支持一下了。” “那……明胜，还不快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说着曹明胜伸手接过画笔，并拿起一只在手上画了一下。 “别乱画啊。”曹父立刻说。 看到这个场景，李汨林突然想到了他的大学室友小良，想到了小良的画板，也就是他们的牌桌。为什么世界上有的人有笔无心，而有些人却有心无笔呢。 “这位是……”曹父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秦依蕊，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 李汨林赶忙解释说：“我们以前一起上学的，她现在在卧山小学教书。” 曹明胜的父亲朝秦依蕊笑了笑。 “你好。”秦依蕊说道。 “那你们忙，我们先走了。”曹父带着曹明胜似乎很识趣的离开了。 看着曹明胜紧紧攥着画笔的手，秦依蕊笑着说：“你对你的学生很好嘛。” “我不只对我的学生好，对我的校友也不错。”说着李汨林掏出一个发夹递给秦依蕊。“送给你的。”“谢谢，很漂亮啊。”秦依蕊笑着接过了发夹。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秦依蕊接着说。 “问吧。” “你是去给我买发夹顺便给你的学生买画笔，还是去给他买画笔顺便给我买的发夹？” 李汨林没想到秦依蕊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挠了挠脑袋，轻声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我听假话。” “好，我是去给你买发夹顺便给曹明胜买的画笔。” “早料到了，不过没关系，我就把它当真话听了。”秦依蕊笑着说，“你送给我一件礼物，我怎么回报你啊？” “那还不简单，中午请我吃饭呗。” “没问题，走，我们去买菜去。”秦依蕊说。听到这句话，李汨林偷偷的笑了笑，同时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遍。“我们去买菜。” 第十二章 活动策划 吃完饭，秦依蕊说：“现在该跟你说正事了，你们双沟小学也属于我们学校，当然也要参加这次活动了。”接着她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拍拍李汨林的肩膀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我以本次活动策划组兼导演组组长的身份，任命你为策划组兼导演组高级顾问兼主持人，怎么样，够厚待你了吧。” 李汨林笑着说：“谢谢组织对我的赏识，高级顾问没问题，不过，当主持人恐怕不行吧。” “怎么不行，有我这个好搭档，你怕什么。” “你做我的搭档？”听到这里，李汨林马上来了兴致。 “是啊，不过接下来还有个任务，现在还缺一个女主持人，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 “我刚到这里，又不认识人，怎么找啊。” “这就要你费心了，回村里好好找找，这可是组织对你的第一次考验哦。”秦依蕊笑着说。 “好，那我试试。对了，场地找好了吗？”李汨林问。 “找好了，就在我们两个村子之间的那一块空地上，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那块空地就在卧山村与前沟村之间靠近卧山村的位置，以前是一座庙，“文革”的时候被拆的差不多了。因为觉得风水不好，村民们也都没在那里建房，因此变成了一块空地，也成了各种集会的场所。 “我觉得这地方不错，就是有些杂草，不过没关系，清理一下就行了。”李汨林说。 “布置场地的事刘主任会做的。” “那鼓乐队找好了吗？” “李校长正在找。” “那我这个高级顾问干什么呢？”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找主持人啊，要是能找些村民参加演出就更好了。对了，你还要教你的学生表演一些节目。”秦依蕊说。 “我？” 秦依蕊好像也看出了李汨林并不擅长这些，便说道：“我看让你教也有点困难，干脆这样吧，以后周末，你带一些学生到我们学校来，我一起教他们。” “好，好。”李汨林立刻回答说。仿佛刚躲过一劫，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好像只能把《国歌》完整的唱完。 在回双沟村的路上，李汨林恰巧遇见了孙校长。 “孙校长，你去哪啊？” “哦，李老师啊，我去卧山村办点事。” “我刚从卧山小学回来，他们准备办一场文艺晚会，你知道吗？” “我正要去说这事呢，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正好农忙马上就结束了，大家也都没什么事，在一起热闹一下也好。”孙校长说。“他们让我帮忙找一个女主持人，我在村里就认识芸香，你觉得她行吗？” “我估计不行，他从小就很腼腆，不爱讲话。不过你去问问她吧，看看她能不能同意。” 李汨林又来到孙二爷的家，二爷正坐在门口抽烟，芸香和小英正在晒药材。小英就是李汨林班上的孙小英，她是二爷的孙女，也就是孙校长的女儿。 “二爷。”李汨林在门口喊着。 “噢，李老师啊，快进来。”接着对小英说，“快给李老师搬个凳子。” “我来是找芸香有点事。”李汨林说。 芸香听到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李老师，什么事？” “是这样的，学校准备在国庆节的时候办一场文艺晚会，还差一个主持人，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去。” “我，我恐怕不行。”芸香小声地说。 看得出来，芸香真的不合适。李汨林完全了解她的感受，因为芸香的性格跟自己，至少是以前的自己很像。他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学院举办迎新晚会，在李汨林的坚决反对无效的情况下，他们宿舍一起报了一个节目。而李汨林为了躲避上台，在前一天，故意冲了个冷水澡，结果就他那体格可想而知，马上就生病了。也就是从那次开始，他不再那么讨厌感冒病毒了。虽然他做不到挥之即去，但召之即来还是能做到的，关键时候还可以给自己打掩护。 “那你觉得村里有谁会比较合适？”李汨林问。 “我觉得珍珍应该行吧。”芸香回答。 “珍珍？” “珍珍是曹主任的女儿。” “哦，那我去找她问问。对了，到时候你去当观众总行了吧，一定要去捧场啊。”李汨林笑着说。 “好，我一定去。”芸香回答。 告别了他们，李汨林便向曹主任的家走去。曹主任住在后沟村，前沟村和后沟村与里沟村之间都有一座桥，分别叫前沟桥和后沟桥。当李汨林走到后沟桥的时候，看到沟边曹鑫正在放羊，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位姑娘。那位姑娘虽然长得不像芸香那么漂亮，但也算得上是一枝花了。 曹鑫是李汨林班上的学生，也是张老师的儿子，曹主任的孙子。李汨林看到曹鑫跟那位姑娘很亲密，便猜测，难道她就是曹主任的女儿珍珍。 想到这里，李汨林便朝他们走去，同时喊着：“曹鑫。” “李老师。”曹鑫看到了李汨林。同时拉着那位姑娘的手指着李汨林说：“姑姑，这是李老师。” 听到曹鑫叫她“姑姑”，李汨林便已经确认她就是珍珍了。 珍珍给了李汨林一个微笑，并说道：“我知道是李老师，李老师，我认识你，那天我还到村口接你去了呢。” 李汨林笑了一下，说：“我也认识你，你是珍珍吧。” “对啊，你怎么认识我的。” “村里有名的美女，我怎么能不认识呢。”李汨林笑着说道。他看得出来，珍珍的性格应该跟陆心晴很像，有过跟陆心晴的相处经历，李汨林知道她们不介意别人开些玩笑的。 珍珍立刻笑了起来。“你这是去哪啊？”珍珍问。 “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李汨林回答说。 “找我？” “我们学校准备在国庆节的时候办一场文艺晚会，想找你做主持人，你觉得怎么样？” “主持人？我没做过，不知道行不行。” “没关系，实话跟你说，我也是第一次，就是大家在一起热闹一下。”李汨林说。 “那好，我答应了。” 没想到珍珍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李汨林当然很高兴，仿佛见到恩人一般。“太好了，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是吗？那你怎么报答我啊。”珍珍笑着说。 “你说吧，赴汤蹈火。” “没这么夸张，我想一下。”珍珍指着不远处的一只小羊羔，“你看到那只羊羔了吗，把它赶到这来。” “好，没问题。”说着李汨林朝它跑过去，很快便把它赶了过来。 珍珍似乎显得有些惊讶，“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子。” “那当然了，我可是标准的放羊娃出身，还有什么事吗？” “那……你再把那只赶过来。”珍珍又指着远处的另外一只羊说。 “没问题。”说着李汨林又朝那只羊跑过去。可这次，不管李汨林怎么赶，它就是不往这边跑，而且还越跑越远，李汨林累的满头大汗，还是斗不过它。 就在这时，一位老汉往这边边跑边喊着：“喂，你干什么的，赶我家的羊干什么？” 李汨林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对不起，对不起大叔，赶错了，赶错了。”李汨林边鞠躬边道歉说。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点啥不好啊。”老汉边把羊赶走嘴里边嘟囔着。留下李汨林一脸尴尬，还带点无奈的苦笑着站在原地。而那边珍珍早已经笑弯了腰。 珍珍回到家里便高兴地对她的母亲说：“妈，我要当主持人了。” “主持人，什么主持人？” “村小学准备办一场文艺晚会，找我当主持人。” “当什么主持人，不准去。没事办什么晚会。”曹主任在旁边说。看来他也知道这事了，而且还很不赞同。 “爹，我都答应人家了。”珍珍央求道。 “答应也不行，就是不准去。”曹主任大声的说。 “我不管，我就要去。”珍珍说着跑进了屋。曹主任总共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曹兴，也就是张老师的丈夫，为人比较稳重。二儿子曹贵长年不在家，不知道在外边干些什么。珍珍最小，因此他们夫妇都比较宠爱她，这也造就了她有些任性的性格。 “我让他们连晚会都办不成，看你怎么去。”曹主任大声的喊着。 曹主任在本地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双沟村的村主任，也是双沟村曹氏宗族势力中最有威信力的一个人。而且他还有一个表弟在县教育局工作，他又和群山镇的刘镇长有一点亲戚关系，平时来往也很密切，因此他也算得上是“上头有人”了。 至于曹主任为什么反对办这次活动。首先，这次活动是卧山村和卧山小学牵头办的，双沟小学又属于卧山小学，因此，在孙校长的带领下参加了。从而使曹主任觉得自己好像被排除在外，这对他这个双沟村的一把手来说，是无法容忍的。其次，据他所知，孙校长极力支持这次活动。前面已经讲过，双沟村实际上可以分为小“三国”，而曹主任和孙校长分别是各自势力的领军人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对手，甚至是敌人。而曹主任始终信奉着一个信条，那就是“敌人拥护的，就是自己反对的。” 第十三章 阻力 第二天上午，曹主任便来到了刘镇长的办公室。 刘镇长看到门口的曹主任，马上起身招呼他进屋，“曹主任啊，快进来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来赶集，就顺便到这来坐坐。” “就是嘛，有空就来坐坐。来，抽支烟。”说着递给曹主任一支烟。 “不抽了，年纪大了，气管不好，抽点就咳的厉害。”曹主任说。 “戒了也好，身体重要嘛。最近村里没出什么事吧？”刘镇长问。 “既然镇长问了，我觉得有件事应该跟你说一下。卧山小学准备办一场什么晚会，我们村的小学也要参加，好像还请了好多村民去表演。”曹主任似乎有些不经意的说道。 “哦，这事刘主任跟我说了，听说是刚来的大学生提出来的。”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就是怕影响孩子们学习，而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万一出点啥事怎么办啊？”曹主任说。 “看来，你是有些不赞同啊。”刘镇长笑着说。 “也不是不赞同，就是怕出事。” 刘镇长想了一会，说：“我们这里不经常有一些唱戏的吗，那聚的人也不少吧，不也没出什么事吗。而且最近上面要求我们要丰富群众的文化和娱乐生活，所以这个活动我们也不好反对。再说了，这是人家大学生来这组织的第一次活动，我们要是阻止，这不太好吧，你说呢？” 听到刘镇长这么说，曹主任马上转移了话题。聊了好一会，曹主任才起身说：“镇长，你先忙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 “急啥啊，中午一起喝点。” “不了，我回去还有点事。” 刘镇长把曹主任送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笑着说：“曹主任，其实刚才那事我们的确不好反对，不过这种活动也要群众的支持，你说是不是啊。” 曹主任听完，笑了笑。在回家的路上，曹主任又把整件事想了一下。事实上，他本来就对今天的结果没抱太大希望，他明白让刘镇长去阻止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刘镇长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干脆就走群众路线，别的不敢说，双沟村的曹姓人家不给他这个面子的应该不多。 李汨林依然在忙碌着，不仅要忙教学，还要忙着筹备晚会。虽然主持人已经找好了，但秦依蕊还希望他能找一些村民去上台表演。不过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看来只有去请教二爷了。 傍晚放学后，李汨林又来到了二爷家。二爷和芸香正在院子里剥玉米，李汨林便坐下来边帮忙边跟他们聊天。 “二爷，你知道村里有谁会唱歌、唱戏，或者有什么绝活之类的吗？”李汨林问。 “说起唱民歌，我们村会的倒是不少，不过唱得最好的还数前沟村的曹世军。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四处走江湖卖艺，不仅歌唱得好，二胡拉的也没话说。”二爷回答。 “那他性格怎么样，要是让他上台表演的话，他会不会愿意呢。” “我看问题不大，他这个人平时就喜欢唱，要是有这种场合不让他上台，我看他心里还会发痒呢。” “那太好了，他家住在哪啊？” “就在前沟村，你知道明胜的家吧，他就是明胜的二爷，就住在明胜家隔壁。” “噢，我知道了，就是门口有棵大枣树的那家吧。” “对，就那家。”孙二爷接着说，“对了，我记得夏生的爷爷何金贵以前唱戏也不错，不过自从他老伴过世之后，好像就没听他再唱过了。还有后沟村孙俊海的老婆英花，唱的也不错。” “看来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李汨林笑着说。 “那可不，我年轻的时候吹笛子那也是一绝啊。”孙二爷笑着带点自豪地说。 “是吗，那你这次可得好好表现一下了。”李汨林马上说。 “不行不行，我都好久没吹过了，这么大年纪了还登什么台啊。” “二爷你是宝刀不老啊。再说了，古有花木兰代父上战场，今有孙二爷替女登舞台，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千古佳话呢。”李汨林笑着说。 二爷和芸香也都笑了起来。“爹，要不你就去吧，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们经常聚在一起，可热闹了，可这几年越来越少了。”芸香也帮腔道。 “是啊，如今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可关系却越来越淡了。好，我答应你，我这个老人家也凑凑热闹。” 第二天中午，李汨林又一次牺牲了午觉的时间，去了前沟村。事实上，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便很少睡午觉了，看来学校让他养成的习惯又要学校给他打破了，只不过自己扮演的角色不同而已。 李汨林来到了曹世军的家，看到一对夫妇正在院子里吃饭，李汨林便走过去。“您是曹世军曹大叔吧？”李汨林问。 “哦，李老师啊。快过来坐，还没吃饭呢吧。老伴，快去拿双筷子。” 李汨林忙阻止道：“不用了，我刚吃过。我来找您有点事。” “有事？什么事？” “我们学校准备办一场晚会，听说你很会唱民歌，所以想请你上台表演。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曹世军马上来了兴致。回答说：“好啊，我”。可曹世军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老伴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李汨林说：“我们家老头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嗓子都哑了，还能唱什么歌啊。还有我们家的活也挺多的，怕抽不出空，你看能不能再找找其他人。” 李汨林虽然涉世不深，但他看得出来，曹大叔很想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老伴反对。于是李汨林说：“那……您再考虑一下吧，其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等李汨林走后，曹世军立刻对老伴说：“谁说我嗓子哑了，我怎么不能唱了？” “老头子，你没听说曹主任不赞成办晚会吗，你要是上台，不就把曹主任给得罪了吗？” “我去上台唱个歌怎么就得罪他了。论辈分他还得叫我叔呢，他还能管得了我，我这就去跟李老师说我愿意去。”曹世军大声的说。 老伴见劝不了他，便去找他们的儿子曹新民来劝他。结果，曹新民不在家，便把儿媳妇翠花带来了。 曹世军见到翠花来了，立刻安静下来。在这里，公公怕儿媳妇似乎成了一条定理。就连有头有脸的曹主任一辈子最怕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珍珍，另一个就是他的儿媳妇张老师了。而他对珍珍的怕更多的是因为爱，对张老师的怕就是真正的怕了，尽管张老师并不是那种泼妇。 “爹，我都听妈说了，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就算你不怕曹主任，可我们怕啊，人家是村主任，又跟镇长走这么近，要是以后给我们小鞋穿，怎么办啊。你要是想唱，在哪不能唱，干嘛非跑那去唱啊。” 而曹世军只是坐在那里，抽着烟袋，看来他是彻底被打败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汨林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曹大叔的老伴会反对他上台，他实在想不出这对他们有什么损害。看来我对这里的好多情况都不了解，李汨林心想。就在这时，李汨林看到前面有一个小伙子正拉着一车玉米上前沟桥，虽然他长得黑黑壮壮的，但看来要想上桥还是有些吃力，李汨林便赶紧跑过去，帮忙推车。 经过他们一番努力之后，终于把车推上了桥。 “李老师，谢谢你。”那个小伙子说。 “你认识我？不好意思，我还不认识你呢。” “我们一村子人认识你一个容易，你要想认识我们一村子的人就难了。我叫何广志，对了，我侄子还在你班上呢，就是夏生。” “哦，那何金贵何大叔就是你父亲吧。”李汨林觉得太巧了，自己正要去找他。 “是啊。” “那太巧了，我正要去找他呢。” “你找我爹有什么事吗？”何广志问。 “我们学校准备办一场文艺晚会，听说他唱戏很好，所以想请他上台唱一段。” “这个恐怕有点困难，原来我爹特别喜欢唱戏，我妈也特别爱听，可自从我妈过世之后，他就再也没唱过了。”何广志说。 “哦，那就算了吧，免得老人家伤心。”李汨林说道。 “我回去帮你问问吧。你们这晚会什么时候办，准备的怎么样了？”何广志问。 “大概在国庆节的时候，其实主要工作还是卧山村、卧山小学在做，我就是帮忙找个主持人和演员。现在刚找到一个主持人，就是珍珍。”李汨林简单的介绍说。 “珍珍，珍珍当主持人。”李汨林发现何广志的表情有些异样。凭着自己的暗恋经验可以判断出，广志很可能喜欢珍珍，因为他太不懂得掩饰了。但李汨林回头又想想，自己拼命地掩饰又是真的高明吗？ 广志好像也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当，马上尽量保持平静的接着说道：“珍珍当主持人也挺适合的，她从小就比较活泼开朗。” 李汨林和何广志就这样边聊天边推着车朝里沟村走着，他们聊得很投机，李汨林觉得何广志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回到宿舍之后，李汨林感到有些沮丧，因为今天找了两个人都没有太大希望。他看了一下表，快上课了，便拿着课本朝办公室走去。刚到办公室门口，曹鑫哼着歌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正撞在李汨林身上。 李汨林马上扶住曹鑫，赶紧问道：“曹鑫，没事吧，撞伤没有？” “没事。”曹鑫回答。 “那就好，下次别跑这么急。对了，刚才你哼的什么歌啊？” “两只老虎。” “哦，真好听，让你上台唱好不好？” “爷爷不让我去。” “爷爷不让，为什么啊？”李汨林好奇的问。 “爷爷说”曹鑫的话还没说完，张老师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并对曹鑫说：“爷爷是怕你胆子小，不敢上台。快上课了，回教室吧。”接着又对李汨林说：“老人家就是瞎操心，这其实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我一定让他去。” “老人也是关心孩子。”李汨林微笑着说。他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看来这里的情况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李汨林也听说过这里的“三国”，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会如此对立，而且自己似乎也卷入其中了。 过了一会，孙校长进来了。“李老师，刚才我见到孙俊海的老婆英花，她已经答应上台表演了。”孙校长说。 “那太好了，我还正想去找她呢。”李汨林说。“对了，李老师、张老师，我们抽空在各自班里挑一些学生，马上就周末了，到时侯让李老师带他们到卧山小学去排练。” 李汨林在他的班里挑了九名学生，事实上，主动权完全在学生手里，因为只要是愿意上台的，他都选上了。而且李汨林发现愿意参加的只有曹鑫和曹明胜两个曹姓的学生，这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星期六上午，李汨林带着包括一、二年级在内的总共二十二名学生，浩浩荡荡的开赴卧山小学。秦依蕊则一直在卧山小学的门外焦急的等待着，看到他们来了，秦依蕊赶紧迎上去。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秦依蕊说。 “大小姐，我可是带着二十多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走了这么长的山路，说真的，比赶一群山羊都困难。”李汨林笑着说，“怎么样，这阵容够强大了吧。我都找到点国家队主教练的感觉了。”接着李汨林又马上补充道：“不过可不是国家足球队哦。” “嗯，不错，算你任务完成了。”秦依蕊笑着说，“同学们跟着我来。”说着把他们领进了教室。 过了大概一小时，秦依蕊让同学们先休息一会，自己则把李汨林拉出了教室。“好了，现在该给我这个组长汇报一下工作情况了。”秦依蕊装作一本正经的说。 “好，好。经过我个人的不懈努力，当然还有你的英明领导，我已经找到主持人了，而且还有两位村民答应上台表演。”李汨林半开玩笑的说。 “工作能力还挺强的嘛，不过不要自满，要继续努力哦。” “一定、一定。对了，你们这准备的怎么样，村民们都支持这次活动吗？”李汨林问。 “还不错，都满支持的。” “那就好。”听到这里李汨林便放心了。他想，如果能得到卧山村村民的支持，即便双沟村部分村民不支持，这次活动也不至于办不下去。他知道秦依蕊很在乎这次活动，如果半路夭折，她一定会很不开心。想到这，李汨林突然觉得曹主任这招似乎很不高明，这样做很难达到预期的目标，可他却因此暴露了自己的“战略意图”。 “你怎么这么问啊，是不是在双沟村遇到什么阻力。”聪明的秦依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没，没有。”李汨林忙回答说。 “你不用瞒我了，我可是比你还先到这的。虽然不在双沟村，但那里的情况也听说过一些。我们两个外来人现在是同一阵线，有没有兴趣组成‘第四国’啊。”秦依蕊笑着说。 “看不出来，你野心还挺大的，简直一女版曹操啊。不过，要是我们一起建一国，是不是我当项羽，你做虞姬啊。不然你做吕后，我做刘邦也无所谓。”李汨林笑着说。 “想得美，我做武则天，你就……当个狄仁杰吧。”秦依蕊微昂着头，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 “行，我答应了。只要不是慈禧和小李子就行。” 秦依蕊立刻笑了起来。“对了，说点正事。下周你看看你找的那位主持人有没有空，我们要一起排练一下。” “没问题。不过，应该还有一位男主持吧，是谁啊？”李汨林问。 “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齐老师。”…… 第十四章 孙富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当李汨林带着学生回村的时候，在快进村的路上，看到有一个人正躺在路边的山石上睡觉。孙富马上朝那个人跑过去，“爹、爹。”孙富边摇着那人的胳膊边喊着，他就是孙富的父亲孙福。孙福慢慢睁开那朦胧的双眼，看着他们，李汨林也走了过去。 “你好，你是孙富的父亲吧？”李汨林问。 “对，你就是新来的那个什么老师？” “我姓李。” “哦，李老师。你这是带我儿子去哪了？” “我们一起去了卧山小学。”李汨林回答说。 “噢。”接着孙福对孙富说：“儿子，你先回家吧，爹今天中午不回去了。”说着又躺在石头上睡了起来。 孙富并没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满，看来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一路上话少了很多，这也难怪，有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父母重视自己，关心自己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又有那对父母不重视、关心自己的孩子呢。难道孙福是个例外？ 他们很快就进村了，同学们也都各自回家。孙富的家在前沟村，他们恰巧经过那里。它的家的确很破败，只有三间破旧的房子，还有一个用玉米秸秆搭成的厨房（用政府的话说，是存在严重的火灾隐患），篱笆院墙也是千窟百孔。唯一还算不错的建筑，就数那个狗窝了，听说那是孙富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给小黑建的。 孙富刚想进家，李汨林赶紧叫住了他。“孙富，你不记得答应过老师什么了吗？” 孙富挠了挠头，好像不记得了。 “你答应过我，要是你爹不回家，你就去我那。”李汨林提醒孙富说。 “我记得，可是” “可是什么，答应的事就要做到，知不知道。” “好，那我先去喂喂小黑。” “嗯，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李汨林跟孙富一起走进了那破败的院落。 李汨林刚踏进院门，小黑立刻狂吠起来，就像有人踏进了它的禁区一样。 “别叫了，小黑。”孙富大声地说。 小黑很听话，立刻安静了下来，而且摇起了尾巴。它的名字虽然叫小黑，但它的个头可不小。李汨林心想，要是它要叫小黑的话，那么那些跟猫差不多的所谓的狗，岂不是要叫小小小黑了。 很快又要到周末了，今天下午放学后，李汨林决定去找珍珍谈谈排练的事。其实他心里有些担心，因为如果曹主任反对这次活动的话，又怎么会同意珍珍当主持人呢。 李汨林知道珍珍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在后沟桥边放羊，便直奔后沟桥而去。珍珍果然在那里，而且是她首先看到了李汨林，马上很热情的喊着：“李老师，李老师，你去哪啊？” “找你啊。”李汨林边大声的回答边朝珍珍走去。 “找我？” “是啊，你真的决定当主持人了吗？”李汨林问。 “当然了，怎么这么问啊？” “哦，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是这样的，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要是有空我们就去卧山小学排练一下。”李汨林说。 “周六恐怕不行，周日怎么样？” “好，就周日吧。”就在这时，李汨林发现不远处的玉米地里有些响动，珍珍也发现了。李汨林立刻示意珍珍不要出声，自己则慢慢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就在李汨林快要接近的时候，突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李汨林看到是何广志。“广志啊，你在那里干什么？”李汨林问。 “我、我看玉米熟了没有。对了，那件事我跟我爹说了，他不同意去参加演出。”广新带点歉意的说。 “没关系，珍珍在那边呢，我们一起去聊会天吧。”李汨林说。 “不，不了，我还有事。” “能有什么事啊，过去歇会。”说着拉着广志朝那边走去。李汨林知道广志对珍珍有意思，于是想给他制造机会。 令李汨林奇怪的是，广志来了之后，珍珍的话也突然变少了，言词中也多了几分拘谨。李汨林立刻想到他上大学的时候，一位自称“情圣”的同学对他说的话。“当他（她）在她（他）面前表现异常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她）对她（他）有感觉了。李汨林心想，如果他的理论正确的话，是不是意味着珍珍对广新也有意思呢。 天色渐晚，珍珍赶着羊回家了，李汨林和广志也边聊边朝家走着。当他们路过一块玉米地的时候，李汨林发现这块地里的玉米明显的长势很差，里面杂草丛生，玉米棒长的跟鸡蛋似的。李汨林便问：“这是谁家的玉米，长得这么差啊？” “还能有谁，孙福家的呗，自从把种子丢进去，就从没见他来过。”广志回答说。 看得出来，广志对孙福相当的鄙夷，这也难怪，对于他们来说，糟蹋土地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当然，对于李汨林来说，他对这种行为也是不耻的，或者说是痛心的。 “我看这些玉米应该能收了吧？”李汨林问。 “早就该掰了，可孙福整天不知道干些什么。以前大家也都帮忙干一些，可孙福一直死性不改。现在，大家也都懒得管了，只是可怜了孙富了。” 李汨林听到这里，感到有些心痛，当然不是为了孙福，而是因为孙富。李汨林一直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孙福当然是典型代表，但孙富又做错什么了呢，难道要怪他不该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吗？ 李汨林决定去找孙福，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他，但至少能帮他，更确切地说是帮孙富把玉米收回家。 李汨林刚踏进孙富的家，小黑便立刻尽责的叫起来，接着孙富从屋里跑了出来。 “孙富，你爹在家吗？”李汨林问。 “还没回来，可能一会就回来了。李老师，你进屋坐着等一会吧。” 李汨林跟着孙富进了屋。屋里空荡荡的，基本上没什么家具。李汨林坐在唯一的凳子上，而孙富则爬上了与屋子同样破旧的床上。李汨林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异常的凄冷。他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孤单一个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怎么承受得了的。想到这里，李汨林突然对孙福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是愤怒、鄙夷和可怜的混合体。愤怒的是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鄙夷的是作为一个男人他连当个父亲都不配；可怜的是他错过了，做为一个父亲可以享受的，那种在付出中得到的快乐。 “孙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李汨林问。 “不怕，还有小黑陪着我呢。” 看来孙富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而且把小黑当成了伴侣，事实上他也只能把小黑当成伴侣了。 过了一会，孙福回来了。 “爹，李老师来了。”孙富马上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 “噢，李老师啊，有事吗？” “我看到你们地里的玉米该收了，来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干脆明天下午放学后，我们一起去把它收了吧。”李汨林说。 “哦，好啊，谢谢老师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李汨林便离开了，他实在不想面对这个人。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李汨林便带着孙富，还有曹明胜也要来帮忙，在路上又恰巧遇到了广志。他们四个人很快就把玉米掰了下来，堆放在地里，而孙福却一直没有出现。 “广志，你回去找个板车，我们一起把它们运回去吧。”李汨林说。 “不用了，我爹说他会过来拉的。”孙富赶紧说。 “那好吧，孙富、明胜，跟我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广志，谢谢帮忙，我们一起喝一杯吧。”李汨林说道。 “不了，我爹还没吃饭呢，改天吧。”广志说。 李汨林便把孙富和明胜带回了宿舍。 吃完饭，孙富说：“老师，我回去了，看看我爹去了没有。” “好，路上小心点。” 过了一会，曹明胜也回家了，天也已经黑透。李汨林批改了一会作业，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决定去孙富家看看。 当他来到孙富家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灯是亮着的。李汨林在院外喊着：“孙富、孙富……”可一直没人回应。李汨林走进屋里，发现孙福正躺在床上睡觉，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气，而孙福则不在家里。 “孙福，醒醒。”李汨林边摇晃着孙富边大声的喊着。 孙福慢慢醒过来，看了一眼李汨林，醉醺醺的说道：“李老师啊，你来干什么？” “孙富呢，没回家吗？”李汨林大声的问。 “唉，对了，这臭小子跑哪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说着似乎又要睡去。 李汨林难掩心中的怒火，攥紧了拳头，他想冲过去给孙福一拳。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你……”李汨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狠狠的放下拳头，转身朝玉米地跑去。 当他跑到玉米地的时候，借着月色发现孙富已经躺在那一堆玉米旁边睡着了。李汨林赶紧跑过去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小声地喊着：“孙富、孙富，醒醒。” 孙富慢慢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说：“李老师，你怎么在这，我爹来了吗？” “别等你爹了，他已经回家了，快起来跟老师回学校吧。” 孙富自言自语的说：“我爹回家了？他是不是又喝醉了，怎么没来呢？”接着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李汨林说：“李老师，那我也回家了了。” 李汨林感到有些心酸，他知道没人能取代父母在孩子心中的地位。“那好，我送你回家，不过你以后要是感到孤独、害怕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来找老师。”…… 第十五章 秦依蕊 李汨林又领着那群孩子来到了卧山小学，不过这次不同的是，珍珍也来了。秦依蕊和齐老师早就已经在卧山小学等着他们。“秦依蕊，齐老师，这就是我找的主持人。”李汨林赶紧介绍说。 “你好，我叫秦依蕊。”秦依蕊忙向珍珍问好。 “秦老师，你好，你叫我珍珍就行了。”珍珍打量了一下秦依蕊，接着转过头小声的对李汨林说：“秦老师长得真好看，她是你对象吗？” “不是，别瞎说。”李汨林也小声的回答道。 “不会吧，你就没动心过？”珍珍仍不依不饶的问。 “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八卦是啥？”珍珍又问。 这时齐老师打断了他们的低语。“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其实排练很简单，因为这次晚会有些特殊，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是一个所谓的正规晚会，因此他们不必记那些台词，只是临场发挥就够了。当然，他们也摒弃了那些用词华丽，而李汨林和秦依蕊都觉得俗不可耐的开场白。因此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互相聊聊天，了解一下。 珍珍和秦依蕊很快就熟了，而李汨林和齐老师之间好像总存在着隔阂，李汨林试图捅破这层隔膜。“齐老师教几年级啊？”李汨林问。 “三年级。”齐老师硬邦邦的回答。 “那我们一样啊，以后还要多向你讨教。” “别这么说，你是大学生，能向我讨教什么。” “我也不是师范毕业的，又没经验，大学学的东西根本用不到。”李汨林说的是实话，而且事实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学到了什么东西。 李汨林又和齐老师聊了几句家常，觉得很没趣，他明显感到齐老师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讨厌自己。不过李汨林能感觉到齐老师至少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而且李汨林一直对自己的感觉很自信。想到这里，李汨林就放心了，因为他知道被这种人讨厌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至于太坏，如果对方是一个小人，那可就麻烦了。 李汨林随便找了个理由便结束了跟齐老师的谈话，接着来到了孩子群中，跟他们玩闹了起来。 “啊”正当李汨林跟孩子们玩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听到秦依蕊叫了一声。原来她正在跟珍珍聊天，忘记了讲台上的台阶，幸好及时扶住了讲桌，才没有摔倒。李汨林刚想跑过去，却发现一个黑影先于自己跑向了秦依蕊，原来是齐老师比李汨林快了一步。“摔到没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齐老师马上扶住了秦依蕊，并关切的说道。 看到这里，李汨林突然明白了，从齐老师那紧张、担心、关切的表情和动作来看，这绝对超过了一个同事或者好朋友第一时间应该做的，也就是说齐老师喜欢秦依蕊。李汨林心想，原来在这里碰到情敌了。 对于所谓的情敌，李汨林的态度是比较冷静的，特别是像齐老师这种优秀的情敌。李汨林不是那种所谓为情“大打出手”的人，他觉得说是“为情”，事实上只是“为气”而已，而且这也是对所竞争对象的一种不尊重。秦依蕊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别人凭什么不能追求呢，而且这也恰恰证明了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优秀。其实有对手不一定是坏事，有竞争才会有动力嘛。想到这里，李汨林快速的对比了一下对方与自己的优劣势，最终得出结论，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是占有优势的。他发誓，这次一定不会再错失机会。 秦依蕊对齐老师的举动也显得有些意外，马上站直了身子，说：“我没事。”奇怪的是，秦依蕊还偷偷看了李汨林一眼，只是李汨林没有发现这一点。 在回去的路上，珍珍一直一脸坏笑的看着李汨林。 “我说你笑什么啊？”李汨林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秦老师，而且你危险了，你有情敌出现了。”珍珍一脸神秘的说。 “我说你这些都是在哪学的啊，都成了恋爱达人了。” “恋爱什么人？”珍珍没听明白李汨林说的意思，便问道。 “就是说你是恋爱高手。”李汨林解释说。 “那当然了，我二哥经常出去，每次我都让他给我带好多小说，多少学到了点东西。” “哦，原来是书中自有恋爱经啊。”李汨林笑着说。 “别废话了，要不要我帮你啊。” “你还是省点时间帮帮你自己吧。”李汨林说。 “什么啊？” 李汨林接着说：“你小说读得多，我电视剧也看得不少啊。你是不是喜欢广志？” 听到这里，珍珍的脸马上变红了，但仍辩解道：“谁喜欢他了？” “行了，别不承认了，瞧你那脸都快成番茄了。” “你……对，我喜欢他怎么了？”珍珍见无法辩解，便来了个以进为退。 “那是好事啊，要不要我帮你跟他说说。” “你敢，你要是说，我就跟秦老师说。” “好啊，你去说吧，我正愁不知怎么表白呢。”李汨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想得美，你以为我替你表白啊。我就告诉她，你喜欢我，正在拼命的追求我。”珍珍笑着说。 李汨林立刻惊起了一声冷汗，没想到珍珍的“手段”比起陆心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马上赔起笑脸说道：“我认输了，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战线，打什么内战啊。” “是你先不仁的。”珍珍仍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好，我错了。这样吧，作为盟友，我无条件向你提供一条绝密情报。据我所知，广志也喜欢你。” “真的？”珍珍听到后难掩心中的激动，事实上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掩饰的女孩。 “别激动，女孩要学会矜持，瞧你那副好不容易才嫁出去的样子。”李汨林笑着说。 “不过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珍珍仍然不敢相信李汨林的话，而她的提问只是想再次得到证实而已。 “当局者迷嘛，要不要我哪天做个试验验证一下。” “你敢？信不信”珍珍的话还没说完，李汨林赶紧接口说道：“我信，我信还不行吗？你饶了我吧。”…… 好了，现在我想应该抽一点点时间说说我们的女主角秦依蕊了。关于秦依蕊，首先从表面上看，她绝对是一个美女，但假如与她有过接触的话，便会发现她更吸引别人的并不仅仅是她的外表。当然，这并不是说外表不重要，对于陌生人发出的第一波引力便来源于外在，但这种引力是会过期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内引力来补充了，直到内在引力占据主导地位之后，关系才会稳固下来。 从性格上讲，秦依蕊是一个相当独立的人。她从小可谓是养尊处优，但她又是一个不甘于或者说是不安于养尊处优的人。她身上同时带有一种探险家的精神，记得在读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希望到中东去当战地记者，也动过开着一条小船到百慕大探险的念头，甚至还真希望能被所谓的外星人劫持。如果说李汨林来支教是想做一件想做的事，或者说是对现实的逃避的话。那么秦依蕊到这来主要是因为好奇，或者说是想体验一种不同的生活，因此她毕业后的目标很明确，一毕业马上就来到了这里。 有人说，独立就意味着自我和冷酷，但秦依蕊恰恰相反，她是一个感情相当丰富的人，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丰富的感情中还缺少着一味爱情。她的身边当然不乏追求者，但她的爱情观跟李汨林的有些相似，因为她一直没遇到过爱情，因此也就对爱情是否存在产生了怀疑。 直到她见到了李汨林，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为了维护或者发展这种感觉，她做了一些努力。她主动向李汨林借面纸，主动邀请他去看自己的演出，主动给李汨林自己的手机号……但她想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毕竟靠一个人的主动是不够的。当她在宿舍楼下听到李汨林说“我，我……我帮你拎吧。”的时候，她愣住了。于是，她决定把这难得的感觉尘封起来。 然而，当秦依蕊听说有一个叫李汨林的也来这里支教的时候，那个封条瞬间被撕得粉碎，那种感觉又一次涌现出来。但感觉毕竟是感觉，要想升华为感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一次，她决定不再主动了，至少她是这么想的。但第二天一早，她还是跑去找李汨林了。当她看到真的是李汨林的时候，她突然变得异常的平静，因为她相信这就是缘分，她相信月老已经把他们的红绳绑在一起了。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月老也爱开玩笑，因为她感觉到齐老师极有可能喜欢自己。虽然她以前送出过很多张好人卡，但这一次却有些为难。齐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是一个自从秦依蕊来到这之后，给她最多帮助的人，她不想让他伤心。而且齐老师从来没有正面表白过，这又让秦依蕊如何拒绝呢。她现在只能等待，等待着别人的表白，齐老师的或者是李汨林的。当然，他更希望等到的，是李汨林的表白。 第十六章 共渡中秋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当然也是一个令人心情愉快的季节，有什么比得上收获更令人快乐呢。李汨林已经经历过二十多个秋季了，但这里的秋天格外清爽，虽没有“一鹤排云上”，却让李汨林“诗情到碧霄”。可惜李汨林有诗情却无诗才，只能多写几个感叹词代替了，当然也不忘自我安慰一番，“我这是现代诗，是以情感人而不是以才动人。” 在这个快乐的季节，卧山村和双沟村迎来了一件快乐的事，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快乐的事。 “老头子，别睡了，快起来吃点饭，我给你下了碗面条，还打了俩鸡蛋呢。”珍珍的母亲端着碗来到了曹主任的床前。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曹主任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支烟，不时的放在鼻子前闻几下。他当然不敢点火，因为他有气管炎，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拿损害自己身体，来宣泄郁闷的人。 曹主任为什么不舒服呢？当然是因为晚会的事，今天就要开演了，本来作为双沟村一把手的他应该参加的，但他以生病为由推掉了。不过曹主任是真的生病了，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容易的从自己身上找出几种病来，但曹主任这次得的是心病。 曹主任现在意识到，这步棋走错了，虽然在他的影响下，这次活动受到了部分双沟村村民的抵制，但没能从根本上动摇其根基，而且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大早就跑去了。不过，曹主任毕竟是曹主任，他很快就制定了新的策略。虽然这么做可能会让那些自己的“追随者”有些难堪，但牺牲他们来保全“伟人”，然后再美其名曰“顾全大局”，不正是“伟人们”特有的手法和权力吗？ 此时，在那座寺庙的遗址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因为照明的问题难以解决，演出只得在白天举行。当李汨林来到这里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劳动人民的创造力，几天前还是杂草丛生的破庙，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露天剧场。 现在演出还没开始，已经聚集了很多的村民，树上、断墙上、山石上到处都站满了人。对于这种场景，李汨林并不陌生。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曾经爬到树上、墙上等，总之一切有高度的地方去观看此类的活动。因此，他没读“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便已经明白了站得高看得远的道理。 “喂、喂……”这是刘主任在试音，刘主任把村里的喇叭移到了这里。而那一直收藏在被视为禁区的村部里的话筒，也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引来一群孩子围观。他们的打闹声、欢笑声被放大后，为这个世界增添了几分无邪。 虽然场地已经基本布置好了，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李汨林这个策划人之一当然也不能闲着。就在李汨林忙着布置会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来了一个人。当然，来了一个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人是曹主任。而且曹主任今天打扮得相当精神，满面笑容，就像是参加儿女婚礼的老人一样。 李汨林旁边的孙校长也看到他了，马上迎过去，好像把曹主任当成了客人。“曹主任，你来了，欢迎啊。你要是生病就在家好好养着，这里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刚说了一个字，曹主任有意或者无心的咳了几声，接着说：“我没事，老毛病了。”“那个强子，把这片草拔了，多碍眼啊。兴军，把这几块石头挪一边去。”曹主任来了一个“反客为主”，俨然一副前线总指挥的样子。 看到这里，李汨林开始有点佩服曹主任了。这时，刘主任也朝这里走来。“曹主任，你来啦。” “是啊，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曹主任说着又咳了两声。 “怎么，老毛病又犯了？我们都要注意点身子了，年纪可不饶人啊。”刘主任说。 “可不是吗，气管炎说犯就犯，都是以前抽烟抽的太凶了，哪像你，从来不抽烟，现在身体这么好。” “都这么大年纪了，谁身上还没几个毛病啊。像我，一躺到床上，浑身都疼。”…… “李汨林，过来一下。”这时，秦依蕊朝李汨林喊着。 “怎么了？”李汨林边朝她跑过去边问。 “齐老师刚听说他母亲突然病了，他要马上送她去镇上的医院，现在少了一个主持人，怎么办啊？”秦依蕊显得有些着急。 “别急，我想一下，要马上再找一个。”李汨林的脑中立刻闪现出一个人。“对了，找广志。”这时，旁边的珍珍脸上有些异样，但也没有表示反对。 “广志？”秦依蕊第一次听说这个人。 “我们村的，现在就在外边。” “那行，只是我不认识他，怕待会配合起来不容易。” “没关系，他跟珍珍很熟，待会我和你搭档，他跟珍珍搭档就行了。” “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他。”说着李汨林跑去找广志了。 “广志，广志。”李汨林边跑向他边喊着。 “李老师，什么事，这么急。”广志正在给鼓乐手们散烟。 “快来，急事。今天你当主持人吧。” “主持人？我恐怕不行，我” “我什么我，就当帮帮我，也是帮珍珍，你总不想看着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台上主持吧。”说着半推半拉的把广志送上了台。 在喧闹的鼓乐声中，演出开始了。首先又是领导讲话，这曾经是李汨林最讨厌看到的“节目”，但今天才发现，它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 在同样喧闹的鼓乐声中，演出圆满落幕了。李汨林很高兴，因为他第一次参与筹备并参加了一次这样的活动。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看到了秦依蕊灿烂的笑容，显然她对这次活动很满意。 紧接着就是中秋节了，对于这个传统节日，在前几年，李汨林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节日气氛，大家仍旧在忙忙碌碌的学习或者工作。每次都是那商场中打出的“节日特价”，和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月饼提醒了他，原来今天是中秋节。这也让李汨林对中秋节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中秋节的本质就是买东西，而且是买那种好像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看的月饼。“只要包装做的好，管它价钱是多少。”似乎成了一种风尚。 然而，这一次李汨林感受到了另外一种节日气氛。从几天前，村民们就开始为中秋节做准备，集市上的人明显增多了。月饼当然是永恒的主题，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不是买和看，而是做和吃。几乎每家都在自己做，做那种令无数人奢望的“不含防腐剂”的月饼。 除了月饼以外，当然还有那些村民们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就在昨天，李汨林还参与终结了一头猪的生命，李汨林的任务是紧紧抓住它的一条后腿。当刀子插入那头猪身体的那一刻，李汨林还不忘为它祈祷一番，虽然像是“鳄鱼的眼泪”，但这就是生存法则，任何生物，当然也包括人类都有被“宰割”的那一天。之后，他又客串了一回会计，就是负责收钱和记账，每当卖出一块猪肉，他就能感到一份喜悦。 “每逢佳节倍思亲。”李汨林一直都很佩服古人的才情，短短七个字道出了多少游子节日的思乡之情，李汨林当然也不能例外。虽然孙校长、广志、珍珍、甚至曹主任都邀请他去一起过节，但都被他婉拒了。因为他已经和秦依蕊约好了，他们这两个外来人一起过节。 中午放学后，李汨林去了一趟集市，首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走进了那家小商店。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好买的，村民们给他送了很多过节的东西。李汨林想给秦依蕊挑一件礼物，可是他在这方面更是毫无经验可言，而且这里能买到的东西也实在不多。李汨林挑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难道还要送发夹吗？那也太没创意了吧。 李汨林现在终于明白，他的那些有了另一半的大学同学们，为什么一到什么节日、生日或者纪念日的时候，头部尺寸就明显增大了。他苦思冥想，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算了，不买了，李汨林心想。“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节日礼物。”李汨林自我安慰道。 为了避免秦依蕊走夜路回家，他们商定由李汨林到秦依蕊那边去。下午一放学，李汨林便赶去了卧山小学，当他来到那里的时候，发现齐老师和秦依蕊正站在门口聊天。“我就不去了，今天我约好人一起过节了。”李汨林听到秦依蕊说。 当他们看到李汨林来了之后，齐老师好像有些明白了。 “齐老师，你也在啊。对了，你母亲的身体好点了吗？”李汨林很友好的说。 “好多了，谢谢关心。那……我就先走了，这些月饼是我们家自己做的，我娘让我带些来给你尝尝。”说着把手里用纸包着的月饼递到秦依蕊手中，便离开了。 节日和吃总是紧密联系的，有几个节日不是在饭桌上度过的呢。因此他们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准备晚餐了。 他们把餐桌摆在了学校的院子里，桌上的食物很多，还有一瓶酒。当然最惹眼的还是那一盘各式各样的月饼，看来秦依蕊在这里的人缘很好。 在柔美的月光下，他们的晚餐开始了。李汨林突然感觉到，月光加月饼似乎比红烛加红酒更浪漫。李汨林端着酒杯，炫耀似的对着月亮，心想，嫦娥一定正在羡慕甚至嫉妒他们吧。 这时，秦依蕊挑了一个月饼递给他。“尝尝好不好吃。” 李汨林接过月饼咬了一口。“说实话，不怎么好吃，这是谁送给你的，手艺可不怎么样喔。”李汨林笑着说。 “这是我做的。” “这，这是你做的？”李汨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他的思维中，在这个女权主义高涨的时代，出得厅堂又愿意入厨房的女孩已不多见，而又能在厨房中做出如此高难度的食物的女孩，更是凤毛麟角，没想到竟然被自己撞见一个。 “是啊，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不过我要重新评判一下。总的来说”说到这，李汨林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总的来说，这个月饼实在不怎么好吃，糖放得太多了。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吃。”说着大口大口的把它吞了下去，并且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着，“希望秦依蕊只做了一个这样的月饼。” 秦依蕊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她没有说：“喜欢吃就再吃一个。”她举起酒杯，对着李汨林说：“来，祝我们在这里工作顺利。” 李汨林也赶紧跟她碰了一下酒杯，说：“祝我们在这里一切顺利。”而他口中的“一切”当然不仅仅包括工作了。“李汨林，你到现在就没有见到过喜欢的女孩吗？”当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秦依蕊突然问道。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的心跳频率立刻直线上升。“我，我……有啊，我喜欢过刘亦菲啊。”最终，李汨林还是打了一个擦边球。 听到李汨林的回答，秦依蕊的眼神中是生气、失望甚至伤心的融合体。但李汨林没有读懂这些，看着秦依蕊那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略带红晕的脸庞，李汨林马上有了一种表白的冲动。他偷偷的又喝了一口酒，常听人说酒壮怂人胆，但可惜的是，在这方面，李汨林是怂人中的怂人。酒精也只能把他这个怂人中的怂人胆壮成怂人胆而已。因此，他又一次与爱情失之交臂。 第二天，李汨林睡了一个小懒觉。对于昨晚的事，李汨林有一点懊悔，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因为他不是一个喜欢追悔过去的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在享受，享受那种爱情即将到来时的激动和快乐。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快上课了，他真的不想起床。要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或许他会继续睡下去，但现在不行，他又发现了一个老师和学生的区别。作为一名老师，或者说一名合格的老师，一定要对他的学生负责。 李汨林咬了咬牙，迅速的坐了起来。当他洗漱完毕后，发现已经没有时间吃早饭，其实对他来说，不吃早饭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既然都成习惯了，当然也就不那么容易改了。于是，他拿起教材便朝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孙校长还没来，张老师正坐在椅子上织毛衣，而曹鑫则趴在她的腿上好像正在撒娇。 “快回教室吧，快上课了。”张老师拉了拉曹鑫说。 “妈，你就给我两毛钱吧。” “不行，整天要钱。来，试试这袖子够不够长。”说着把张老师那件还未织好的毛衣披在曹鑫身上。 “我不试，你不给我钱我就不试。”曹鑫拼命地晃着身子。 “不试拉倒，我还求你啊。”张老师似乎有些生气的说。 曹鑫见硬的不能奏效，便来了一招死缠烂打，不停地摇晃着张老师的腿央求道：“妈，你就给我吧……” “唉呀，好了，好了。给，别乱花啊。”说着掏出两毛钱递给他。 曹鑫马上接过钱跑出去了。 “这臭小子。”张老师看着曹鑫的背影笑着说，“张老师，让你看笑话了。” 李汨林笑了笑，但他并不是认为这是一场笑话。 “李老师，昨天的节日过得怎么样？”张老师问道。“挺好的，这里的节日气氛比我们那浓多了。”李汨林回答说。 “是吗。对了，李老师屋子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吧。”张老师突然带点神秘的问。 “也没什么贵重物品，为什么这么问啊？” “我们村昨天晚上招小偷了，前沟村兴军家的羊被偷了。你说这贼也太没良心了，过节也不休息，再说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李汨林听到最后一句，感觉有点奇怪，便问道：“怎么这么说呢？难道是村里人偷的？” “现在大家都在传是孙福偷的。”张老师小声地说。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李汨林感到太过意外，只是他立刻想到了孙富。毫无疑问，孙富一定会受到或多或少的舆论压力，这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似乎太残酷了。 在课堂上，孙富一直闷闷不乐，只是趴在桌子上。李汨林很担心，因为他知道，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影响，特别是对一个孩子的影响，甚至是决定性的。 放学后，李汨林找到孙富。“孙富，你不是说知道一个好地方，可以让人心情变好吗。老师现在心情不好，能带我去吗？” 在孙富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那个孙富口中的“好地方”。 其实，这个地方李汨林也来过，当时他也被这里的景象所吸引了，原来这就是孙富口中的好地方。这里就是那个小瀑布的上游，跟很多人一样，李汨林对流水有着一种偏爱，它们会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当然，这种水不是那些“富含”化学物质的水。 他们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倾听着流水声、鸟叫声，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鱼跃出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孙富问：“老师，你好点了吗？” “我好多了，你呢？” “我，我也好了。”孙富小声地说。 李汨林摸着孙富的头，说：“孙富，人不能够改变别人，但能够改变自己。你爹不是一个好榜样，不要向他学习，好吗？”李汨林说到最后也有些心虚了，毕竟摧毁一个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形象，不能不说是一件残忍的事。 孙富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李汨林知道，自己也不适宜讲得太多，只有陪着他，让这拥有无穷能量的大自然，治疗他心灵的创伤。 对抗舆论的最有力武器有两个，一个是时间，另一个就是新的焦点。很快，李汨林突然发现，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已经从孙福转到另一件事上面了。 第十七章 芳心暗许 建国以来，农民们一直勒紧腰带，去哺育中国那脆弱的工业。如今，随着国力的提升，反哺农业的时代已然到来，对于贫困地区下拨扶贫款便是措施之一。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双沟村成了扶贫对象之一，这也可以看出曹主任的能耐，因为整个群山镇也就只有两个名额而已。 这天晚上，在双沟村的村部里，村里的领导班子正在讨论着这个问题。双沟村的村委会由五名委员组成，分别是曹主任、孙校长、曹新飞，孙兴跃，还有夏生的父亲，也就是广志的哥哥何广德。他们讨论的焦点当然集中在如何使用这些扶贫款上面。 “扶贫款已经基本确定给我们村了，大伙说说应该怎么用？”聪明的曹主任先提出了这个问题，从而使自己可以最后表态。事实上，对于这些钱，他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作为后沟村的一员，后沟桥对他们的作用是相当重要的，孩子们去上学，村民们去种地，都要经过后沟桥。而这座桥年代久远，已经到了应该修葺的地步了。但曹主任也明白，前沟桥对前沟村的人来说同样重要，而且它也同样的破旧，可是这些钱仅仅够修一座桥。 “我看前沟桥已经到了不得不修的地步了，不如这些钱用来修桥好了。”孙兴跃首先发表意见。看来他们都把目光投在了桥上，只是有前后之分而已，孙兴跃住在前沟村，因此他当然支持修前沟桥。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曹新飞也赞同这个做法。曹新飞的表态并没有让曹主任感到意外，因为他虽然姓曹，但他也住在前沟村。 孙校长住在里沟村，因此修哪座桥对他来说没太大区别，但孙兴跃论辈分是自己的叔叔，自己当然要表示支持了。 这时，球踢到了何广德的脚下，作为三股宗族势力的领导人之一，他的处境有些为难。他领导的外姓人是当中势力最弱的一支，在这种情况下，他两边都不想得罪。他知道曹主任是不赞同修前沟桥的，而且自己的利益集团又都住在里沟村。因此，他只是避重就轻的搪塞几句。 对于这个结果，曹主任早就预料到了。事实上，三票赞同，一票弃权，一票反对，若根据民主社会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项议案应该通过了。但这里不是民主社会，或者说只是表面上的民主社会，曹主任手中似乎握有一票否决权。曹主任心想，钱是我千辛万苦争取到的，而且攥在我的手里，能这么容易给你们服务？ 曹主任习惯性的咳了两声，“我觉得，这些钱是大伙的，我们应该听听群众的意见，干脆召集全体村民开个会，大伙讨论一下。” 大家也都没有表示反对，事实上也不能够反对，毕竟这个提议似乎更有道理，更加民主。 开完会之后，孙校长便回家了。当他经过父亲家的时候，看见芸香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芸香，你站在外边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哥，爹进山采药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你，嫂子说你开会去了，我就在这等着你回来。”芸香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孙校长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二爷经常进山采药，但这么晚还没回来却是不常见的，即使他对山里非常熟悉，但毕竟年纪不饶人啊，“芸香，你先别急，我带几个人进山找找。” “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别去了，说不定爹一会自己回来了，你在家等着。”说着孙校长便跑去找人了。 孙二爷走丢了，整个双沟村顿时炸开了锅。此时，村民之间的情谊充分体现了出来，毕竟祖祖辈辈都在一起生活，而且二爷又是村里威望很高的人。除了妇孺和老人在家里看家之外，大部分的青壮年都进山找了。 此时，李汨林正在批改作业，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有些奇怪，便走了出去，很快看到了焦急站在家门口的芸香。 “芸香，出什么事了？”李汨林问。 “我爹进山采药到现在还没回来。”芸香带点哽咽的说。 “你别着急，我现在进山去找。”说着李汨林马上跑回了宿舍，准备了一些东西，他知道这个时侯镇静是最重要的。 当一切准备妥当以后，他便马上朝山上跑去。 “李老师，我跟你一起去好吗？”芸香突然叫住他说。 “你在家等着吧，说不定二爷一会就回来了。”李汨林说。 “可我着急啊。”芸香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看到芸香担心的样子，李汨林心想，与其让她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跟自己一起出去找，“那好吧，你回屋多穿件衣服，我在这等着你。” 芸香马上跑回屋，穿了一件外套，便跟着李汨林进山去了。 此时的大山突然失去了平日的美丽，犹如一头怪兽，吞噬着每一个敢于进入它领地的人。他们进山之后，竟然没有遇到一位村民，毕竟人在大自然面前实在太渺小了。李汨林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他心想，如果他一个人进入这样的山林，心里肯定会打颤的。但今天，他却有了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可能是由于男人保护女人的天性吧。 “爹，爹……”芸香不停的喊着。 “二爷，二爷……”李汨林也偶尔喊几声，但他的主要精力集中在了眼睛上，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眼睛比嘴巴更管用。 不知过了多久，李汨林突然发现远处隐隐约约的有点光亮，李汨林马上欣喜若狂的对芸香说，“芸香，快看，那边好像有光亮。” “是啊，一定是我爹。”芸香也高兴的说。 于是，他们一起朝亮光跑去，芸香还边跑边喊着：“爹，爹……” “我在这。”当他们离火光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回应了，没错，就是二爷的声音。 二爷正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右腿伸的笔直，左腿则蜷缩着，嘴里还抽着烟袋，面前生着一堆火。 看到二爷，芸香马上跑过去，“爹，你怎么了。”她马上注意到二爷的右腿受伤了。于是，芸香轻轻地摸了摸二爷的右腿，并且要他把裤腿卷起来。 “不用看了，我已经看过了，只是有些轻微的骨折。我准备先在这过一夜，天亮之后再回去。这么晚了，你们还来这干嘛？”二爷带点责备的说，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责备中更多的是源于疼爱。 “我们担心你嘛，你的腿真的没事吗？”李汨林也走过去关切的问道。 “没事，小伤。” “那我背着你回去吧。”李汨林说。说完这句话，李汨林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自不量力了，他的体格本来就不够强壮，如果背着二爷走这么远的山路，难度系数的确太高了。 二爷也看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这么晚了，又有这么远的山路，不如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接我。” “那怎么行？”李汨林和芸香异口同声的说。“爹，我在这陪着你。”芸香接着说。李汨林也说道：“对，我也留在这，多个人多个照应。” “我去多找点柴，把火烧大点。”李汨林接着说。其实李汨林一直希望能够参加一些野外生存训练，想不到这个愿望在这实现了，因此心里还多了几分兴奋。 饥饿是野外生存者主要的挑战之一，看得出来，二爷和芸香现在正在面临着这种挑战。而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地方想找到吃的，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时，李汨林开始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了，只见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打开口袋，便露出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看到这些馒头，二爷马上笑着说：“李老师想的可真周到啊。” 李汨林也笑着说道：“二爷先别忙着夸我，还有一件更好的东西呢。”说着李汨林又掏出了一瓶酒递给二爷。 孙二爷立刻大笑起来。“好，好。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喝到一口酒，简直成了人生第五大乐事了。芸香，快把馒头放火上烤一烤。” 深秋的夜晚已经充满凉意，芸香此时双手抱着腿蜷坐在那里。李汨林把酒瓶递给她，“喝点酒吧。” “我，我不喝酒。”芸香小声地说。 “喝点没关系的，暖暖身子。”二爷也说道。虽然从科学的角度讲，喝酒和暖身子其实没多大联系，但从心理学的角度去看，喝酒的确可以暖身子，因为喝酒暖身子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了。 看来，芸香是真的感到冷了，她慢慢的接过酒瓶，轻轻地喝了一小口。 接下来，一幕在无数电视剧、小说中出现的俗套但经典的场景出现了。出于保护女性的天性，或者说是无数人追捧的所谓绅士风度，李汨林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芸香的身上，同时示意她靠近火堆一点。而芸香却显得有些不自然，同时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我们姑且就当她是因为刚喝了酒吧…… 第十八章 村民大会 李汨林的身体又一次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没有去英雄救美的“金刚钻”，但假如时光倒流的话，他还是会揽那“瓷器活”。尽管第二天，感冒便找上门了。 对于感冒，李汨林一直是不以为然的，他甚至认为它给了自己的免疫卫士一次绝佳的练兵机会。直到有一次，李汨林发现自己患上了鼻炎，而且几乎每一次小小的感冒都会让它复发，才开始让他对感冒有了一丝畏惧。 这次当然也没例外。虽然李汨林回到家马上就吃了药，但那无情的鼻炎还是“义无反顾”的复发了。鼻塞、头痛相继而来，最难以忍受的是，他那用来吃饭和讲话的嘴巴此时还要挑起呼吸的大梁。 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芸香突然找到了他。 “李老师，你在山上过了一夜，怎么不休息一下啊。”芸香说。 “没事，我不累。”李汨林的确不累，其实对于一整夜不睡觉，李汨林可以算的上是有经验了，只不过不是在山上，而是在网上。而一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通常第二天，至少是第二天上午，李汨林并没有萎靡的感觉，就像体力透支到极限后的第二次呼吸一样。 “你来找我有事吗？”李汨林问。 “哦，我爹怕你在山上冻着了，让我来看看。” “我没事，早上有点感冒，不过我已经吃过药，现在好多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病症，李汨林尽量轻轻的用嘴巴呼吸。 但芸香毕竟也是一名医生，她马上看出了什么，“你的鼻子怎么了？”芸香满脸关切的问。 “哦，没事，鼻炎。过几天就好了。” “鼻炎？鼻炎好像不太容易治，我回去问问我爹看有没有办法治疗。”说着芸香便要往家里跑去。 李汨林马上叫住她道：“芸香，别着急。这样吧，放学后我亲自去找二爷，让他给我看看。” “那好，你一定要来啊，我们在家等着你。” 放学后，李汨林便来到了二爷家，“二爷，你的腿怎么样了？” “没事，吃点药，在家养几天就行了。芸香说你的鼻子有毛病，待会我给你看看，我们先吃饭。”说着二爷朝厨房里的芸香喊着，“芸香，饭做好没有。” “爹，再等一会，快好了。” 李汨林并没有过多的推辞，他不是一个喜欢客套的人。他觉得如果借用佛家的一句话来说，客套是“一念成礼，一念成伪。”而对于二爷这样的人来说，客套极为容易坠入虚伪的一面，“那我去帮帮芸香吧。”说着李汨林便朝厨房走去。 如果说芸香平时给人的美感是源于她的温柔美丽，那么此时她所展现的便是她的贤惠之美了。此时的芸香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毛衣，腰上围着围裙，头发也盘了起来，显得相当干练。她一边炒着菜，一边还不时的往锅底添柴，相当的专注，甚至都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李汨林。 看到这种场景，李汨林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母亲这样做，每当这个时候，李汨林都会用他那稚嫩的小手，不停地往锅底塞柴，换来的便是母亲那赞许、欣慰、高兴甚至骄傲的眼神。 李汨林下意识的蹲下来往锅底添了一把柴。这时，芸香才发现李汨林，“唉，李老师，你怎么来这了，你回屋和我爹说会话，这马上就好了。” “没关系，我帮你烧火吧。”李汨林说。其实更确切地说，他是在帮自己，帮自己找回以前美好的回忆。李汨林曾听人说过，“当一个人喜欢追忆过去的时候，就表明这个人已经老了，至少心里老了。”但李汨林不介意自己变老，他认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老和成熟是可以划等号的，至少是可以划约等号的。 可是，李汨林绝对不是一个好助理。在他的掌控之下，火苗越来越小，烟倒是越来越大了。他只得朝芸香尴尬的笑了一下，寻求帮助。而此时，芸香笑的更甜，并且马上伸出了援助之手。 午饭很丰盛，也很好吃，李汨林突然感到一种家的感觉，因此，他的胃口相当的好。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芸香却吃得很少，但脸上一直渗透着笑容。 “你的鼻炎不算严重，但这种毛病很难根治，你平时多注意点，我再给你开点草药，帮助缓解一下。”饭后，二爷便开始给李汨林诊病了。 “谢谢二爷，只是……有没有西药，我不会煎药啊。”李汨林挠了挠头笑着说。 “那我帮你煎吧。”芸香马上说，“反正我也要给我爹煎药。”芸香的声音越来越小。 “对，以后你下午放学后就到这来，让芸香给你把药煎好，陪着我喝。古人有以文会友、以武会友还有以酒会友，我们来个以药会友。”二爷笑着说。 “那，太谢谢你们了。” 在李汨林的心里，对中药还是很有好感的，他始终认为西药仅仅治标，而中药则可以治本（可能是受到某个广告影响的吧）。但中药有个严重的缺点，那就是服用起来太麻烦，首先要煎药，还要把整碗都喝下去，而且通常良药都是苦口的。这次，虽然省去了煎药的程序，但把那一碗苦药喝下去，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好在芸香很细心，她给二爷和李汨林每人准备了三个碗，一碗当然是药，另一个碗里是糖水，还有一碗是白开水。 今天又是周末，这几天在二爷的草药和芸香的细心照料之下，李汨林的鼻子舒服多了。李汨林闲着无事便在村子里溜达着，不时的跟村民们打个招呼，聊会天，讨论一些他们的焦点话题，他想等鼻子好了之后再去看秦依蕊。这时，他看到珍珍拎着一个竹篮子正在往前沟村的方向走。 “珍珍，你干什么去啊？” “哦，李老师啊。我去集市买点东西，你的鼻子好点了吗？”珍珍问。 “好多了，你怎么知道的？”李汨林觉得很奇怪，他的病征应该没这么明显吧。 “是芸香告诉我的。”珍珍和芸香虽然一个是曹主任的女儿，一个是孙校长的妹妹，但她们的心中似乎没有那种宗族利益的观念。她们只知道，她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 “对了，今天是周末，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珍珍问。 “我不去了，待会还有事。” “那好，要不要我给你捎带什么东西？” “不用了，你快走吧，再晚可就赶不上广志了。”李汨林笑着说。 珍珍的脸稍微红了一下，因为她也看到广志就在前面那条通往集市的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此时的秦依蕊正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等着，她觉得李汨林今天会来找她。可是等了好久，李汨林还是没有来，本来她也想过主动去找李汨林，但出于女孩固有的矜持，她觉得应该找个理由才好。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最后她决定去集市上转转。 在集市上，她遇到了珍珍，当她从珍珍口中得知李汨林生病的消息之后，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喜悦，因为她终于有了一个理由去找李汨林，于是，她马上赶去了双沟村。 当李汨林看到秦依蕊站在自己宿舍门口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秦依蕊笑着说。 “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李汨林一时有些语塞了。 “好了，好了。我是来看你的，听说你生病了。” “哦，我没事，就是鼻子有点毛病。”李汨林立刻想到，这个“听说”一定是听珍珍说的了。 “鼻子有毛病？怎么？就算喜欢古龙也不用学楚留香啊。”秦依蕊笑着说。 李汨林心想，我还真想当楚留香，因为他知道秦依蕊喜欢楚留香，“我倒是想当楚留香，可我学不来他的轻功，也没有用皮肤呼吸的本领。” 这时，村里的喇叭中突然传来了音乐声，这预示着曹主任有事要通知了。果然，很快便传来了曹主任的声音，“村民们注意啦，村民们注意啦，现在说个事。今天中午在村小学开全体村民大会，每户至少要有一个人参加。再说一遍，今天中午在村小学开村民大会，每户至少要有一个人参加。”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村的民主大会？”李汨林说。 “好啊。” 对于这样的大会，李汨林觉得更像是一种聚会。这些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乡亲们，当然有无穷的话题。他们之间不管是打闹还是笑骂，都蕴藏着无尽的快乐。 大会开始时，村民们已经一层层的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圆，而曹主任和孙校长等村官则被围在里层。 曹主任首先站起来走向圆心，并说道：“乡亲们，这次开这个会，主要是因为扶贫款马上要下来了，这些钱是大伙的，大家说说应该怎么用。” “既然是大家的，那就大家分了呗。”孙福抢先发言道。 但孙福的话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支持，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些钱如果平分了的话，就像在一大锅汤里撒一小把胡椒粉一样，实际上每碗汤里分到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吧，我先说说我们村委会研究的意见，我们村里的桥已经相当破旧了，我们觉得是不是应该用这些钱来修桥。”曹主任说。 “好，桥是该修了。” “对，用来修桥好了。” …… 看来，大家对修桥还是很支持的。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些钱只够我们修一座桥的，我们该先修哪座呢？当然另一座也不是不修，等下次再修。”曹主任又说道。 这句话立刻在村民中炸开了锅，此时的场面跟在村委会讨论时的场景很像。不同的是，曹主任当时虽然最后“力挽狂澜”，但总的来说还是势单力孤，而现在两边却是势均力敌。 关于先修哪座桥的问题，李汨林也想了一下。当然最好是两座桥同时修了，这就需要更多的钱。而大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分歧，是因为他们只看到可以得到的钱，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拿出的钱，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小农意识吧。 “我们听听大学生怎么说吧。”正当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于是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了李汨林的身上，看来“大学生”这三个字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分量的。 李汨林只得在众人目光的推助下，走向了圆心。他虽然参加过很多大大小小的会议，但这还是第一次登上“主席台”。李汨林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不断地挥动着，滔滔不绝得对人民进行思想激励和教育的镜头。 当然，李汨林没有这么做，他目前还没有资格这样做。相反，李汨林显得有些拘谨，两只手特别的不自然，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大家既然让我说，我就提点我的个人意见。我觉得两座桥应该同时修，这就需要大伙再拿出一部分钱。” 李汨林的话刚讲完，便看出很多人不赞同他。可能是出于对他这个大学生的尊重，才没有表示过激的反对。 李汨林早就想好了一个办法，“当然，大家的钱也不是白出的，不仅以后过桥更方便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在桥前立块石碑，如果谁出钱多的话，便可以在碑上刻上他的名字，让后人记得桥是谁修的。”其实李汨林对这种做法一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他总觉得这些都是一些虚的东西。但此时他才明白，这也不失是一个提高大家积极性的好方法。 这时，孙校长送来了支持的声音，“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有分量的，村民们开始动摇，趋向赞同了。 看到这种场景，曹主任也不失时机的表示赞同。最终，李汨林的提议获得通过了。李汨林还被提名参与修桥的工作，而李汨林也欣然接受。除了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之外，他还动了一点私心。 李汨林指着秦依蕊对大家说：“其实卧山村的秦老师大学里学的就是建筑，我觉得她可以帮我们。”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这个漂亮的女大学生身上。 身处焦点之中的秦依蕊并没有太多的不自然，此时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但总的来说，可以用高兴来形容。尽管她知道，她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在这里绝比不上一个石匠，但她还是答应了，因为这样一来她又可以跟李汨林一起工作了。虽然她常听人说“距离产生美”，但这个距离是很难把握的，一不小心，就会使双方产生陌生感，甚至出现隔阂，相较之下，秦依蕊还是更加推崇“日久生情”。 第十九章 初遇挫折 凌厉的北风吹袭着整个大地，卷起的片片落叶预示着寒冷的冬季快到了。可能很多人都不喜欢冬天，在他们心中，冬天一直是凄冷的代名词。但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冬天却是一个享受的季节。 现在，农活基本上都忙完了，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满怀希望的等待，等待着这片土地将种子孕育成果实。因此，男女老幼都有了他们各自不同的活动。男人们在村庄里“乱窜”，为的是想找到牌桌和牌友，有的还要跟牌友里应外合，跟媳妇斗智斗勇一番，才能顺利走出家门；妇女们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老人们最喜欢的就是逛集市，或者躺在空地上晒太阳；至于孩子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总能找到一些令他们快乐常伴的节目。总之，整个村庄都淹没在欢声笑语中。 李汨林却依旧忙碌，而且比以前更加忙碌。但他的心情却格外的好，因为忙绝不应该算是一件坏事，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这些日子里，李汨林和秦依蕊在“讨论工作”这把大伞的掩护之下，关系有了长足的进展。虽然中间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他们似乎进入了一种特殊的“蜜月期”。这段时期，双方都会去努力改正或者隐藏自己的缺点，尽量向对方展示一个完美的自己，因此，他们的相处会很融洽。但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缺点，当它们慢慢显现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但同时也宣示了上一阶段的结束。因此，这段“蜜月期”也显得愈加的宝贵。 现在，扶贫款已经发下来了，村民集资也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就要开始动工了。其实说起来，修桥也很简单，只要找几个石匠，再找几个青壮力打下手就行了。但动工之后，李汨林才发现，动嘴永远都比动手容易的多。李汨林的任务又是记账，这方面李汨林应该算的上是有经验了，因为来到这之后，他已经给三家杀猪的、一家卖羊的，还有一家结婚的，当过账房先生了。修桥每一天的每一项开销都在他的笔记本上，这次他还自嘲式的给自己加了一个现代一点的职位名称——财务总监，而秦依蕊也成了技术总顾问。 李汨林是一个受民主思潮影响颇深的人，他心想，自己既然是财务总监，那总得有分监吧。分监是谁呢？当然就是广大村民了。现在政府不是许诺要建立阳光政府吗，我干脆让这里先晒晒太阳。 说做就做，李汨林马上找到一块小黑板，把它挂在了村部的门外。然后在黑板上写下了修桥的所有开销花费情况，而且决定以后每天更新。当他将这一切完成之后，微笑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想着，亲爱的双沟村，就让我来推动你的民主发展吧。但我们不得不说，李汨林有点太理想主义了，现实将会给他一次无情的捶打。 第二天，恰好又是周末，李汨林和秦依蕊又开始依照惯例“讨论工作”。正当他们谈得高兴的时候，孙校长找到了李汨林，“你待会到村部去一下，我们开个会。” “好的，我马上就去。”李汨林要回答说。 孙校长走后，秦依蕊笑着对李汨林说：“看不出来，你这么快就进入村里的核心领导层了。” “那当然了，我可是纯金做的，当然到哪都会发光了。”李汨林也笑着说道。不过其实他心里有些奇怪，因为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被叫到村部去开会，李汨林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脑中甚至闪现了一个，不知在哪部电视剧中看到的，某人被红卫兵抓去村部交代问题的镜头。 “行了，别飘了，小心摔下来，你快去吧。” “那好，你在这等会，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说完急急忙忙的朝村部赶去。 李汨林越接近村部，心里愈加的不安起来，他想看看自己的“杰作”，来抚慰一下心中的不安，却发现它已经被摘下去了。 李汨林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走进了村部。村委会的五位委员都坐在那里，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甚至有一点“世纪大审判”的感觉。 “李老师来啦，快坐。”孙校长招呼他道。 李汨林便在孙校长的旁边坐了下来。 曹主任咳了几声，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了，这就表示他要开始讲话了，“李老师，村部外的那块小黑板是你挂的吗？” “是啊。我觉得大伙应该知道这些钱到底用在哪了，这样既满足了他们的心，也堵住了他们的嘴。而且我觉得以后村里的其它东西都应该这样公布出来，这样才能”李汨林还想推行他的民主，但话还没讲完就被曹新飞打断了，“李老师，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对，村民们也没有几个识字的。”孙兴跃也说道。 李汨林看到，曹孙两家联手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势单力薄了。但他还坚持说：“既然村民大都不识字，我们可以隔段时间开一次会，通报一下，讲给他们听。” “好了，好了，我们这没这习惯。”曹主任发话了。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有些不满，这种事应该用“习惯”来定夺吗？如果人类不是在不断的打破习惯的话，恐怕现在还住在山洞里呢。他刚想站起来反驳，孙校长在后面偷偷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李老师，学校快要期末考试了，而且还有全镇小学的统考，我们村小学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以后要靠你多费费心了。” 李汨林立刻明白，他知道自己实在无力说服他们，“那好吧，待会我会把笔记本交出来，我会努力把孩子们教好的。” 李汨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这次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挫折。他也曾经考试连连失利，找工作接连碰壁……这些他都能够坦然面对。而这一次，可以说是他某一种理想的破灭，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秦依蕊正趴在桌子上看书，看到李汨林回来了，马上对他说：“你回来啦，怎么样，是不是”秦依蕊刚想跟他开个玩笑，突然看到李汨林的表情不太正常，“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依蕊的声音中明显带着焦急。 “我没事，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李汨林异常平静的说。 “好，去哪？” 李汨林没有回答，只是在前面走着。秦依蕊也没有再问，只是静静的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他。 他们来到了那个“好地方”，现在这里没有了青草，没有了绿叶，甚至也没有了鸟叫，但流水依旧。寒风不断吹袭着李汨林的大脑，也吹乱了秦依蕊的长发，但她甚至都没有去整理一下，仿佛是害怕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动作会干扰到李汨林。 每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需要发泄，不过方式不同。李汨林的方式就是静静的思考，他不需要别人的开解，也不喜欢用酒精麻痹，更不会自残身体。显然，秦依蕊了解这一点，所以她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站在那里。 李汨林不停的问自己，自己做错了吗，或者错在什么地方了？至少书本一直告诉他，民主透明没有过错，或许自己只是把它在错误的时间用在了错误的地方。李汨林心想，可能是自己太幼稚或者步子迈的太大了，在这个还没有经历过晨曦的地方，怎么受得了正午骄阳的暴晒呢。算了，我只是来教书的，反正两年后就走了，就算没有我，太阳早晚还是会出来的，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李汨林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心情也慢慢的恢复过来。 “秦依蕊，谢谢你。”李汨林转过头对秦依蕊说。 “你没事了吧？”秦依蕊小声的问。 “我没事了。”李汨林扬起了双手，故作轻松的回答，“我们回去吧。” “我喜欢这里，我们再站一会好吗？”秦依蕊说。 “好，刚才是你陪我，现在我陪你。” 就在这时，李汨林看到孙富和曹明胜正朝这跑来，“李老师、李老师……”他们不停的喊着。 “孙富、曹明胜，你们怎么来了？孙富，是不是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李汨林迎过去问。 “没有，我猜你会来这，我们来看看你。”孙富气喘吁吁的回答。看来这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好了，老师没事了，还得谢谢你的好地方。对了，孙富，我记得你说过，在这里烤鱼特别的香，是不是啊？” “老师，你们跟我来。”说着孙富把他们领到了瀑布下面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有孙富以前用石头垒成的一个简易地锅，“还好，地锅还在。我们现在去抓鱼。”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抓鱼特别容易，脚都不用下水。”曹明胜马上说道。 曹明胜把他们领到了一片浅滩上，偶尔会有鱼儿游过浅滩。只需站在中间凸起的石头上，当有鱼经过的时候，迅速的用双手一摁，就有可能会抓到。 想不到秦依蕊先抓到一条，她举起自己的战利品，示威似的朝李汨林扬了扬。 “别得意，你那条一看就得了抑郁症，想自杀，才故意往枪口上撞的，看我抓一条健康活泼的给你瞧瞧。”李汨林笑着说。 “唉，我也抓到一条。”李汨林看到眼前一条黑影游过，立刻伸手摁去，但当他提起它的时候，立刻吓了一跳，他抓到的是一条类似于蛇的物体。“啊”李汨林叫了一声，立刻扔了出去，同时身体后仰着，一只脚也踏进了水里。 想不到李汨林跟蛇这么有缘，他抓到的正是一条水蛇，好在这次那条蛇还算仁慈，并没有趁机咬他一下，但李汨林还是惊起一身冷汗。不过，李汨林滑稽的表情和动作似乎定格了下来，惹来其余三个人的大笑。看着这三张美丽和可爱的笑脸，李汨林也笑了，从心底笑了。是啊，有这么多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难道不值得笑吗。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傍晚了，李汨林送走秦依蕊之后，又一个人在山上转了一圈才回家。可他远远地就看到芸香焦急的站在他家门前。 “芸香，你怎么在这？”李汨林跑过去问。 芸香看到他，立刻跑向他，同时眼睛也有些湿润了，“李老师，你跑哪去了？” “怎么了？”看到芸香的样子，李汨林赶紧问，“是不是二爷又出什么事了？” “那件事我听说了，还以为你……” 听到这里，李汨林放心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我到山上转了一圈，现在没事了，我还不至于这么脆弱吧。”李汨林尽量轻松的说。 “我爹今天在山上抓到一只野兔，让你过去一起吃。”芸香看到李汨林轻松的样子，心里也放心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对“野”这个字有了兴趣。不管是什么动物或者植物，只要加一个“野”字，身价马上就大增，惹得各种野生动植物恨不得赶紧把那个字扒掉。可能是李汨林的味觉不够敏感或者是没有品味吧，除了价钱不同之外，李汨林还真吃不出什么不同之处来。他想，可能大家吃的就是那个感觉、那个档次，那个价格吧。 不过，这里的人吃野味，当然不是为了赶什么潮流。他们平时吃一次肉不容易，所以会把这些野味当成大山送给他们的礼物。 “李老师，多吃点。”二爷不停的招呼李汨林。 李汨林也确实没少吃，其实每个人到任何地方都需要有个家，至少是心里的家。幸运的是，李汨林在这的家找到了，就是这里，李汨林在心里已经把二爷和芸香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芸香，你别忙了，快坐下来吃饭吧。”李汨林看到芸香一直忙进忙出的，便说道。 “好，里边还有一个菜，我去端出来。”说着朝厨房走去。有人说，这是一种男女不平等的体现，但李汨林却觉得这是一种分工，最终得到的都是快乐。她们是为自己的爱人、亲人、家人在忙，从某种角度来看，她们可能更加快乐。 “对了，怎么没把小英叫来？”李汨林问。 “哦，小英去她姥姥家了。”芸香回答。 “李老师，小英平时在班里表现怎么样？”二爷问。 “挺好的，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只是有点内向，不怎么跟别人沟通。” “小英这孩子，跟芸香很像，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以后还要李老师多照应点。” “爹，你怎么说到我身上了？”芸香小声地说，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放心吧，二爷，长大就好了。实话跟你说，我以前在路上见到熟人都躲着走呢。”李汨林笑着说。李汨林觉得关于性格，每个人都不相同，而且也容许每个人都不相同，所以没有必要去刻意改变些什么，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第二十章 雪中考试 下雪，这一冬天的的标志性天气终于降临了双沟村，整个山村在白雪的装饰下，显得愈加的静美。偶尔的几声鸡鸣声、犬吠声，为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又增添了几分宁静。 李汨林推开门，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心情也格外的舒畅。雪，对于李汨林来说，并不稀奇。但每次总是李汨林还没来得及欣赏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被一堆堆的堆在了路边，或者干脆就化成了一滩泥水。今天，他心情舒畅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前沟桥和后沟桥终于修好了。这件事又一次的告诉了李汨林，原来自己真的没那么重要，或者说每个人都不是那么重要。 李汨林扫了一条窄窄的通道，他不忍心破坏那洁净的白雪。孩子们快要来上学了，他们可是不折不扣的白雪“杀手”，面对雪，他们可以想出无数种玩法。李汨林心想，不过没关系，现在它们是属于我的。李汨林突然记起自己小学时候学到的一篇课文，好像叫《雪地里的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幅画……”想到这里，李汨林突然跑回屋里，拿出一切可能的东西，像个孩子似的在雪地上作起画来…… 现在，课本都已经学完了，他们的工作就是每天发几张试卷考试，因此，课堂的气氛也有些沉闷。其实，李汨林不喜欢这样做，但也不得不这样做。不过今天，他突发奇想，决定换一个方法考试，“同学们，今天我们上课的内容是考试。” 同学们没有任何表示，他们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李汨林接着说道：“不过今天的考试内容有些不同，地点也由大家决定，大家想到哪里去考试啊？补充一下，关于考试的地方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只要能容得下我们这些人就行了。” “那我们出去吧。”有几名学生异口同声的说，对于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总是更有吸引力。 “那好，不过在校园里怕影响其他年级的学生。孙富，有没有什么好地方？”李汨林问孙富。 “有，离学校不远的山脚下有一块空地。”孙富回答说。 “好，那我们出发。”李汨林挥手说道。 同学们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嘘……”李汨林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小声点，我们轻轻的走出去，别惊动了校长。”于是，在李汨林的带领下，他们排成一排，做贼似的溜出了学校。 孙富把他们带到了一大块空地上，这里已经是村庄的边缘地带了，因此雪地还没有被破坏。看到这一片干净的白雪，孩子们的眼睛立刻放出光来，有几名调皮的学生已经要冲上去了。 “站住。”李汨林装作严肃的说，“我们今天是来考试的，可不是来玩的。” “老师，我们又没带纸笔，怎么考试啊？”曹明胜问道。 “明胜，考试最重要的是带着脑子。”李汨林笑着说道，接着把同学们分成一二三，三个小组，每组正好七名学生，“现在我说一下考试规则：待会，每一组的同学站在一起。轮到哪一组，哪一组要背出并且背对一首关于雪的诗，或者回答出我的一个问题。你们组就可以得到十分，如果可以把作者的名字和生活的朝代说出来，再加十分。其他组的同学也要用心听了，如果能找出别人回答错误的地方，你们组就可以加十分。最后我们算总分，当然最后会有一些赏罚措施，明白了吗？” “老师，怎么赏怎么罚？”孙富问道。 “待会再告诉你们。”李汨林神秘的说。 “好了，我们先从第一组开始。” “我回答，我会。”曹明胜抢先回答说，“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不错，能不能把作者说出来。”李汨林问。 曹明胜挠了挠头，这时同组的孙福志补充道：“我知道，是宋朝的柳宗元。” “不对。”第三组的夏生马上喊道，“柳宗元是唐朝的。” “好。这首诗的确是柳宗元写的，而且柳宗元是唐朝的，不是宋朝的。第一组加十五分，第三组加十分。” 接下来轮到的二组了。第二组果然实力不凡，有好几名同学都要回答。李汨林问小英：“孙小英，你会吗？” “我会一首诗。”小英小声的回答，“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作者是唐朝的元稹。” 小英回答完之后，李汨林极力在脑中搜索着，最终发现，自己不知道这首诗。李汨林这才明白，老师的压力为什么这么大了，“小英啊，你可是把老师难住了，这首诗我都不会。其他的同学，有没有谁能找出其中有错误的地方？” 同学们安静了一会，“那好，第二组加二十分，至于我嘛，待会愿意接受惩罚。” 经过几轮的考试，古诗基本上已经背不出来了，“既然你们背不出诗来，接下来轮到哪一组，哪一组就要回答我的问题了。” “第三组，请听题：谁能说出一条关于雪的谚语？” “我知道。”孙富抢先回答道，“瑞雪兆丰年。” “嗯，不错，加十分。谁还能告诉我瑞雪为什么兆丰年？可以加分的喔。” 同学们都挠了挠头，看来是不知道了，“好，我告诉你们，雪可以冻死藏在地里的害虫，还可以灌溉农田……” “接下来第一组请听题：小明堆一个雪人要两个小时，小伟堆一个雪人要三个小时，那么十二个小时之后，小明比小伟多堆了几个雪人？” “我知道，两个。”很快，有学生回答说。 “不错，加十分。” …… 李汨林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放学了，“现在我宣布，本次考试结束，现在开始统计分数。”同学们却有些意犹未尽。李汨林说道：“大家不要失望，还会有下一次的。你们回去多学点知识，下一次可能是雨，或者是月亮，还有可能是风。” 最终，第二组赢得第一，第三组则得了第三。“现在我宣布赏罚措施，第三组的同学要背着第二组的同学绕场地一圈。”李汨林高声的说道。 接下来，场面更加热闹起来，同学们互相背着、拖着甚至抬着在雪地上不停的跑着，闹着。 等大家玩累了之后，李汨林说：“好了，现在该我接受惩罚了，惩罚措施由你们定。” “老师背着我们绕场地跑一圈。”孙富叫着。 “你们？孙富，这个难度系数太高了吧，可不可以换一个。”李汨林近乎求饶的表情惹得同学们一阵大笑。 “那就教我们唱首歌。”曹明胜说道。 这个提议倒是提醒了李汨林，这是个机会。虽然自己到目前为止，还只能把《国歌》唱完，但这就够了，他可以，也有必要将这首歌教会他们，“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这次考试在稚嫩却雄壮的国歌声中结束了。这片雪地也光荣的牺牲了，但它的牺牲换来了他们整个上午的欢笑。 等李汨林带着学生回到学校，已经放学了，可他们看到孙校长还在校园里焦急的等待着。看到孙校长的样子，李汨林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先跟孙校长打声招呼的。 “李老师，你把学生带哪去了？”孙校长似乎有些生气。 “对不起，校长。我看这几天都是考试，教室里有些沉闷，今天又下雪了，就带着他们出去放松一下。不好意思，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好了，回来就行了，我就是怕出什么事。”接着孙校长对同学们说，“现在放学了，大家都回家吧。” 等孩子们走后，孙校长语重心长的说，“李老师啊，我知道跟你们相比，我可能落伍了。可是以后你带他们出去，可千万得小心点，万一出什么事，就麻烦了。还有快要统考了，我希望我们村小学的成绩能提高一点。” “校长，我下次会注意的。”李汨林歉意的回答。 “那就好，我回去了。对了，昨天我去卧山小学办事，秦老师让我捎话给你，叫你抽空去找她，好像有事。” “哦，我知道了，下午放学我就去。”李汨林说，同时心里也在嘀咕，秦依蕊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第二十一章 旅程 自从桥修好之后，李汨林和秦依蕊也失去了一个可以经常见面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后，又回到了大概一周见一次的初始状态。而最近，秦依蕊发现，齐老师对自己的“攻势”越来越强了，齐老师的母亲甚至邀请秦依蕊跟他们一起过年。秦依蕊只得以“要回家过年”为由推脱掉了。这倒提醒了秦依蕊，是啊，快过年了。于是，秦依蕊决定找李汨林商量一下过年回家的事情，至少他们可以同行一段路程。虽然，离寒假还有一段时间，但秦依蕊觉得，游子在回家前的那种感觉才是最令人激动的，她想提前进入这种状态。 下午一放学，李汨林便赶去了卧山村。因为刚下完雪，李汨林又赶得急，当他见到秦依蕊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湿透了，那脆弱的鼻子也冻得通红。 看到李汨林的样子，秦依蕊关心中带点责备的说：“你赶这么急干嘛，也没啥大事，瞧你这狼狈样。” 李汨林笑了笑，“我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你过年要回家吧。”秦依蕊边说边倒了一盆热水，示意让李汨林泡泡脚。 “回家”这两个字也突然提醒了李汨林。是啊，自己已经一年没回家了，几乎与外界隔绝也将近半年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呢？他最喜欢的电视频道是不是已经改版了？美国和伊朗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歌手是不是又出了新专辑？…… “回家，当然要回去了。”李汨林回答说。 “那我们商量一下回家的事。” “那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坐车回去不就行了。”林汨林说道。 在秦依蕊看来，回家当然有好多事情要准备。例如，哪一天回去，行车路线是什么，带什么东西回去，哪天回来，等等，“当然要商量了，我们先想一下行车路线。”秦依蕊不舍得把所有问题都一次解决掉。 “行车路线？”李汨林想了一下，“我们得先找一张地图，我对地理基本没什么认识。” “早就准备好了。”说着秦依蕊从一本书里拿出一张地图。 李汨林对看地图是毫无天分的，他只是隐约记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而已，而且他也有好久没用过地图了，以前想找一些行车路线之类的，直接在网上搜就行了。现在，面对那密密麻麻的线条，他已经开始有些头晕了。 此时，秦依蕊俨然成了一名向导，显然她已经对这张地图研究无数次了。他用手指着那一条条线条，不停的介绍不同的行车路线。看着那些让令李汨林眼晕的的线条，使得平时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李汨林也不得不承认，看来有时男人的确要依靠女人。最终，他们毫无争议的选择了一条，因为那是他们可以同行时间最长的一条路线。 跟很多人一样，“寒假”一直是李汨林最喜欢的一个假期，这可能跟中国人最看重的那个节日有关吧。在李汨林走出大学校门的那一刻，他以为寒暑假已经在自己的人生中成了过去时，没想到，现在又有了一次进行时。原来寒假也是属于老师的，这或许就是社会对这个“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的一种回报吧。不过单就这点也够那些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黄金周”，还要在路上挤破头的大部分上班族们羡慕的了。 为了避开具有中国特色的“春运”高峰，李汨林和秦依蕊决定尽量提前回去。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放假就可以起程了。 今天，天才蒙蒙亮，李汨林便要出发了，孙校长会送他们到火车站。李汨林背着他那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旅行包，包里大多是大家送给他的土特产，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种类却是五花八门。最离谱的还是孙富，他不知从哪抓了一只野兔要李汨林带回去，当然，李汨林最后还是把它放生了，但带上了孙富的心意。 此时，春运才刚刚开始，火车上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不至于太过拥挤。有人说，旅程是痛苦的，但李汨林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因为秦依蕊就坐在他的身边。只要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事是痛苦的。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李汨林感到有些累了，但他不能休息，因为他知道秦依蕊这时也应该累了，他要时刻准备着为秦依蕊提供一个虽不够宽厚但很结实的肩膀。李汨林不断的想象着，秦依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入睡的画面，那情形应该更像是情侣了吧。 终于，秦依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且脑袋也有向自己左肩靠来的趋势。李汨林欣喜若狂，右手按住狂跳的心脏，左手连同左肩却似乎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秦依蕊。但就在李汨林的肩膀将要吻到秦依蕊的侧脸的时候，李汨林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造物弄人。因为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直四平八稳的火车突然摇晃了一下，秦依蕊马上就惊醒了。 在疲惫与失望的双重打击下，李汨林实在没有精力再等待下一次机会了，不知不觉中他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李汨林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正靠在秦依蕊的肩膀上，而秦依蕊则枕在李汨林的脑袋上，李汨林的心脏立刻加足了马力。从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更像一对情侣了，但此时如果有人要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记录下来，李汨林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因为这个镜头跟他想象中的有差别，而且是很大的差别。李汨林虽然也喜欢小鸟依人型的情侣关系，但他绝不喜欢做小鸟。 李汨林用手轻轻地把秦依蕊的头扶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心想，这样才符合逻辑嘛。但此时，那令人讨厌的火车又摇晃了一下，李汨林简直崩溃了，他甚至开始在脑中检索铁道部的投诉电话。但很快，李汨林便停止了搜索，因为这次秦依蕊并没有被惊醒，还是静静的靠在李汨林的肩膀上。只是李汨林没有注意到，秦依蕊的嘴角偷偷的扬起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很快，秦依蕊便要下车了，他们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再见”。但李汨林喜欢这种简单，他最欣赏的一句离别诗就是“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因为他觉得，这边的离别也就意味着那边的重逢。对自己来说，秦依蕊虽然重要，但他的家人也同样重要。而且没有离别又怎会又重逢呢？假如离别的时候不去痛苦的话，那岂不是白白赚了一次重逢的喜悦。只不过接下来，他就要开始一段一个人痛苦的旅程了。 第二十二章 家 李汨林终于回到了家乡，经过这几年在外的漂泊，他以为自己对家乡的依恋已经慢慢淡化了，但当李汨林逐渐接近它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种依恋已经扎根在心底。难怪这些年来李汨林无论到那里，都很难产生一种归属感，原来那个位置一直被家乡占据着。 李汨林的家乡也是农村地区，只不过跟双沟村相比，算是比较富裕的农村。李汨林有一个妹妹，名叫李汨雪，现在在读高三，当然，他还有很多表兄弟姐妹。李汨林跟李汨雪的性格截然不同，李汨林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寡言少语，而李汨雪则更像自己的母亲。但值得一提的是，当李汨林在母亲和妹妹面前时，可能是因为受到感染，也可能是因为感情特别亲密而无拘无束，他的性格会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李汨林远远的就看到父母和妹妹站在村口。妹妹看到李汨林，马上朝他跑了过来，挽住了李汨林的手臂，“哥，你终于回来了。” 李汨林双手捧着李汨雪的脑袋，仔细看了看，笑着说：“汨雪，人都说女大十八变，哥都一年没见你了，你怎么还没变漂亮呢？” “哥，我在这等你这么久，你还一见面就损我。”李汨雪嘟着嘴说。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对了，我以前的经验告诉我，现在高三还不可能放假吧。” “亏你还老师呢，今天星期几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今天周六，但你不用补课吗？”在李汨林脑中，至少是在他读高三的时候，“高三的学生，补课就是命。”而他相信，这种现象现在应该还不会有太大改变。 “我们那可是重点高中，讲的是效率，你看我这活泼可爱的样子，像那种书呆子吗？” “呆子倒是不像，不过估计书也没读多少。”兄妹俩边说边笑的朝父母走去。 迎上来的母亲同样用双手捧着李汨林的脑袋仔细看了看，“哎呦，怎么瘦成这样了。”父亲也走过来，要给李汨林拎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朝家里走去。 当李汨林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感到特别的踏实。李汨林最忠实的朋友——他家养的那只小狗（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虽然汨雪曾给它起过很多名字，其中还不乏英文名，但都没得到李汨林的认同。因此，它现在还叫小狗），看到李汨林回来了，立刻跑向他，不断地摇着尾巴，还不停的围着李汨林转圈。李汨林摸了摸它那毛茸茸的脑袋，接着马上打开了那久违的电视。 李汨林对电视的喜爱绝不亚于“网瘾者”对电脑的喜爱，不过他觉得他们对电脑更多的是依赖，而自己对电视是相当喜爱，但没有依赖。听起来似乎有些拗口，总之就是他很喜欢看电视。但此时，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是要做。于是，李汨林立刻拨通了秦依蕊家的电话。 “你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绝不是秦依蕊的。 李汨林立刻想到，难道是秦依蕊的母亲？根据自己多年来研究电视剧和小说的经验，给对方母亲留下的第一印象，往往决定着自己的终身幸福。于是，李汨林尽量装出温柔但不失阳刚，谦卑但不失从容，礼貌又不失豪放，总之就是很假的声音。虽然这不是李汨林所擅长的，但他听说他们大多都喜欢这样的女婿，没办法，为了秦依蕊，当然更是为了自己，豁出去了。 “您好，我找秦依蕊。” “好，你等一下。”李汨林想努力的从这五个字中听出她对自己的印象，但他实在没这方面的天分。算了，听天由命吧，要是再这样下去，估计自己恐怕连胃都要吐出来。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了秦依蕊的声音，“喂。” “秦依蕊，我是李汨林。” “哦，你到家了？” “对。……” …… 不知什么时候，李汨雪偷偷的来到了李汨林的身后，小声地说：“刚回来就打电话，谁啊？” 李汨林马上捂住话筒，转过头说：“没你事，看你的电视去吧。” “妈让我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李汨林抬头望望窗外，这才注意到，原来天已经黑了，“麻烦你先离开，我待会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看到李汨雪仍一脸坏笑的站在旁边，李汨林边用手推开李汨雪边说道：“你快走啊。怎么，还想偷听啊。” “有什么了不起，你可快点，我们都等着你呢。”李汨雪装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走开了。 过了一会，李汨林来到了厨房。母亲准备了很多东西，看到李汨林来了，便问：“林林，晚上想吃什么？” “妈，我可是你亲儿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太让我伤心了吧。” “臭小子，不就是炒青菜吗，可现在没有青菜。” “那就用白菜代替吧。”李汨林说道。 “不会吧，你也太好养活了。”旁边的李汨雪立刻提出抗议，“你瞧你那脸都跟野菜一个色了，在那吃野菜还没吃够啊。” “就是，你回家这些天，妈一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母亲也说道。 李汨林马上一本正经的说：“妈，汨雪，看来你们对我工作的地方存在很大的误解。告诉你们，我在那过的可舒服了，那里景色美，空气也好，就拿吃来说吧，山珍野味到处都是。” “吹牛吧你，那你脸色怎么那样了？”李汨雪立刻反驳道。 “这才是健康的肤色嘛。我告诉你，我还亲手抓到过一条大水蛇呢。”李汨林把他那次抓鱼时不小心碰到一条蛇的糗事，添油加醋一番，便成了一段抓蛇英雄的故事。 李汨林说完后，李汨雪立刻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哥，那条蛇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嘿嘿，被我给吃了。告诉你，我抓到它之后”李汨林刚想继续发挥一番，被母亲打断了，“行了，别骗你妹妹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胆子吗，从小见根井绳都害怕，还抓蛇呢。” “妈，你以为我真信他啊，逗我哥玩呢。”李汨雪笑着说。 这时，李汨林注意到了厨房角落里的地锅，“妈，你怎么不用它了，我给你烧火吧，我在那学的烧火的手艺可不是吹的。” “多少年不用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那我帮你切菜吧。”说着拿起了菜刀。 母亲马上阻止他道：“好了，别在这捣乱了，去那屋陪你爸看电视去吧。” 来到了父亲面前，李汨林马上变得拘谨起来，他们父子俩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谁都没有讲话。 没过多久，饭便做好了，母亲不停地给李汨林夹菜，“多吃点，瞧你都瘦成电线杆了。” “妈，没这么夸张吧。”李汨林马上笑着反驳道。 “就是，我哥才不像电线杆呢。”李汨雪接着说道，“我哥长的像电线。” 李汨林扬了扬手，做出要打人状。 “好了，别闹了。林林啊，你在那除了工作就没做些别的事吗？”母亲问道。 “别的事？”李汨林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什么叫别的事？” “就是问你有没有找女朋友？”李汨雪马上接口道，“妈在家整天唠叨，我听她说，在你刚进高中的时候，老妈就把你娶老婆的钱准备好了。” “是吗，那你现在都高三了，这么说你的嫁妆也早就准备好了。”李汨林马上反击道。 “别瞎说。汨雪还在上学呢，最重要的是把成绩提高。我就直接问你吧，你找对象没有？”母亲问。 “这事也不用着急，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父亲终于发话了。 “爸说的对，再说了，我是去支教的，要是刚半年就找个女朋友回来，别人还不说我动机不纯啊？”李汨林说完这句话，脸稍微的红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秦依蕊。李汨林心想，难道我真的有点动机不纯？但随即他自我安慰道，我又不是去找她的，是恰好碰到的而已。 “那又怎么样，工作要做，对象也要找啊。你也不小了，要不趁着过年都在家，我找人给你介绍一个。”母亲仍然不依不饶的。 “妈，你儿子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老婆啊。放心，我一定带个让你满意的回来。” 母亲刚想再说话，父亲马上送来了支援，“林林啊，你在那工作怎么样？” “爸，那工作环境可好了，人也很热情。”李汨林回答说。 “那就好，还有一年半就回来了吧，回来后准备干什么？” “还没想好。”父亲的话提醒了李汨林。是啊，他早晚还是要面对外面的世界。如果说大学是从学校到社会的过渡，那么显然李汨林并没有完成这种过渡，因此他需要双沟村进行二次过渡，我们也只有祝愿他这次好运啦。 接下来几天，汨雪回学校了，李汨林失去了斗嘴的对向，只得每天与电视和电话为伴，电话当然主要是打给秦依蕊或者给她发短信了。此时，李汨林不得不感叹，有信号的感觉真好，他也开始赞同葛大叔的那句话了，的确“有信号就没距离。” 有一次，电视里出现一名消防员的画面，李汨林突然想到了119。对了，是不是应该跟她联系一下呢。可当李汨林想登陆qq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号早就被无孔不入的木马偷盗了。算了，李汨林心想，应该是天意吧，可能她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但她真的只是一个过客吗？ 李汨林又与他以前的一些比较要好的同学取得了联系，其中当然包括小杰。跟大多数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小杰正在一家小公司上班，从他的言语中明显可以听出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他又找到一个女朋友。小杰还邀请李汨林到他那去玩，但被李汨林婉拒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出行，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李汨林本来就够瘦的了，可不想再被挤成相片。 李汨林还有很多儿时的玩伴，但现在他们大都不在家。有几个在家的，见面之后虽然都很热情，有的还教孩子管李汨林叫叔叔甚至伯伯，但这种热情却难掩那种莫名的生疏。看来感情这条线是需要维护的，否则很容易就会被时间这把大剪刀无情的剪断。友情是这样，爱情也是如此，但李汨林相信亲情是绝不会被剪断的，因此大家才努力的想把爱情升华为亲情。 第二十三章 过年 春节对于每个中国人乃至于每个华人都具有非凡的意义。提起过年你会先想到什么呢？饺子、春晚还是压岁钱。然而，最近几年李汨林却常听人抱怨，年味没有以前浓了。李汨林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并没有抱怨，因为他也搞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年味是浓还是淡是比较得出来的，而李汨林的对比对象不是每年，而是每天。李汨林甚至想过，如果等到丝毫没有年味感觉的时候，是否就意味着每天都在过年呢？但愿如此吧。 不过到目前为止，年味虽不够浓烈，但多少还是有的，而高潮当然是年夜饭了。在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件不能缺少的东西，那就是电视了，虽然大家不一定在看春晚，但电视里一定在播春晚，因为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只是这种习惯也开始面临挑战，毕竟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嘛。接下来就是满天飞的短信了，不过大都是转发或群发的。李汨林只得再次感叹科技的进步给人们带来的方便，连拜年都可以变得这么省心。但很快，他就收到了一条不省心的祝福。 大年初一，李汨林兄妹两个正在看电视。突然，电话响了，李汨林刚想去接，李汨雪却抢先跑了过去。 “急什么啊，不一定是找你的呢。”李汨林边说边坐回沙发上。 李汨雪朝他做了个鬼脸，拿起了电话。 过了一会，李汨雪走了过来。“找谁的？”李汨林问。 “不是找我的。” “那你还跟人家聊这么久。” “那小孩可爱嘛。” “小孩？” “是啊。说是找李老师，原来还以为是找老爸的呢，后来才知道，是找你这个小李老师。” 听到这里，李汨林马上站起来，“你直接说找我的不就行了，还说这么多废话，还没挂吧。”说着朝电话走去。 “李老师。”李汨林听到是孙富的声音。 “孙富？”这着实让李汨林吃了一惊，李汨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哦，老师现在有点事，你先把电话挂了，别走开啊，老师待会给你打过去。” 等孙富挂上电话，李汨林马上按下了回拨键，“孙富，你怎么知道给我打电话的。” “是芸香姐带我来的，李老师，我给你拜年了。”电话那边传来孙富稚嫩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呼呼”的风声。 李汨林看了一下表，现在是早上八点钟，也就是说他们从早上七点钟就要出发，走将近一小时的山路来到集市，给他打这样一个电话，这个祝福的确不省心。 “谢谢你，孙富，也祝你新年快乐。”李汨林不是一个易受感动的人，但此时他被感动了。 很快，电话传给了芸香，“李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尽快回去的，二爷和孙校长他们都好吧。” “都挺好的，我爹还说等着你回去跟他一起喝酒呢。” …… 等李汨林挂上电话，李汨雪马上凑过来，“哥，是你的学生？” “是啊，怎么了？”李汨林回答说，声音中竟带有一丝自豪甚至骄傲。 “好可爱啊，他叫我阿姨。嘿嘿，我成阿姨了。”李汨雪一脸新奇的笑。 看到她的样子，李汨林马上想起了当时他管陆心晴叫姑姑的时候，陆心晴的表情。奇怪的女人啊，年轻的时候想快长大，长大后又想变年轻。不过认真想一下，这可能就是女人和女孩或者也包括男人和男孩的区别了，当人们开始害怕长大的时候，可能也就意味着真的长大了。 想到这里，李汨林竟有产生了一丝伤感，他微低下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瓜子皮。当然，这些主要是李汨林的杰作，但他还是冲李汨雪喊着，“汨雪，快把地扫一下，女孩子怎么能不讲卫生呢。” 谁知李汨雪丝毫不买他的帐，一脸不屑的表情，“谁吃的谁扫。” “你没吃啊。” “喏，我吃的不带皮。”李汨雪扬了扬手里的薯片说。 没办法，使唤不了别人就只有使唤自己了，谁让自己这么爱讲卫生呢，李汨林毫不脸红的心想。可他刚拿起扫把，便被刚进门的母亲撞见了，“你干嘛呢？”母亲大声的说。 “扫地啊，妈，你不用夸我了，我长大了。” “臭小子，还夸你呢，快放下。今天大年初一，不准扫地，你想把家里的财宝都扫出去啊。” “妈，你这是什么逻辑啊。亏你还受过教育呢，怎么还搞这些封建迷信啊。”李汨林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儿子，试图说服受过不太高等教育的母亲。 “什么封建迷信，这是传统习俗。”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无言以对了。因为他实在不知如何区分什么是封建迷信，什么又是传统习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今天这个“劳模”是当不上了，搞不好还要成为被批判对象。万一今年哪天要是真破财了，那自己岂不成了罪人。李汨林只得乖乖的放下扫把，转而去突袭被李汨雪紧紧攥在手中的遥控器。 面对早有防备的李汨雪，李汨林的突袭最终以失败而告终。既然电视的掌控权失去了，就只好找电话了。李汨林和秦依蕊虽然八个小时前刚通过互相拜年的电话，但现在，李汨林又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只不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秦依蕊，你那里下雪了吗？”发完这句话，连李汨林自己都觉得可笑或者说奇怪，怎么会突然想到这句话呢。 很快，秦依蕊回复了，“你就算没话说，也不用发歌词给我吧。我现在忙着呢，待会跟你联系。” 看到秦依蕊的短信，李汨林才记起那原来是一句歌词，怪不得刚才脑中会突然闪现出那句话。此时虽然看不到秦依蕊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到她一定在笑。 既然秦依蕊也没时间跟自己聊天，李汨林便决定出去走走。刚刚走出家门，便看到父亲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李汨林赶紧走过去，“爸，什么事啊？” “你妈在家吗？”父亲小声的问。 “在家啊。” “林林啊，帮爸个忙，把你妈支开一会，十分钟就行。” 看着平时威严的父亲现在的样子，李汨林有些奇怪。但当他看到远处有几位父亲平时的牌友正在闲聊，还不时的朝这边张望的时候，李汨林明白了。 父亲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打牌，可惜母亲也有一个爱好，就是反对父亲打牌。经过几十年的“斗争”，最终达成一种默契。就是在节假日的时候父亲可以打牌，但母亲不容许父亲在家里设牌局，甚至不允许家里出现牌的身影。李汨林还记得，父亲曾经把一副麻将在家里整整藏了五年，不过最后还是被母亲发现。当然，最终那副麻将还是壮烈牺牲了。看来父亲是想趁母亲出去之后，迅速摆好牌局，造成既成事实，等到母亲回来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可能还会给他们端茶送水呢。 此时的李汨林还在思考，不过不是在思考该不该帮父亲，而是在思考该怎样支开母亲。因为从心里上讲，李汨林是支持父亲的，正所谓父子一条心嘛。而且现在又是过节，就当是送给父亲的节日礼物了，只是这个礼物恐怕母亲不太喜欢。 “爸，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李汨林拍着胸脯说道，他突然发现，原来代沟是可以突破的，只是要找到突破点。 “太好了，儿子，待会爸多给你点压岁钱。”父亲马上笑着说。 看着父亲的样子，李汨林心想，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像父亲这样呢？结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不觉得这是怕，更多的是因为爱。 “妈，我听说二叔家刚刚盖了新房，在哪呢？你带我去看看吧。”李汨林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 “我忙着呢，让汨雪带你去吧。” 聪明的李汨雪看到李汨林不停地朝她眨眼睛，立刻明白了。看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一直是李汨雪负责这项任务，“妈，我不去，我还要看电视呢。” “整天就知道看电视，这点忙都不帮我。”李汨林说道，不过偷偷的朝李汨雪竖了根大拇指。 “妈，带我去吧，现在时间还早呢。”最终，在李汨林的软磨硬泡以及李汨雪的推波助澜之下，他的任务完成了。 当他们回来后，父亲早就已经摆好了牌桌。果然不出所料，母亲并没有表示不满，还招呼大家喝水。不过，很快李汨林便被母亲拉到了一边，“臭小子，你也学会助纣为孽了。” 李汨林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哎呀，妈，你太厉害了，‘助纣为孽’这么难的词语你都会用。” “少耍贫嘴，告诉你，你下次再这样做，我就……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妈，这句台词是电视里学的吧。”李汨林知道，这个时侯耍贫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臭小子。”母亲笑着扬起了巴掌，不过李汨林早就跑开了。 刚过了大年初五，李汨雪便要开学了。看来不管是什么高中，补课都是它们的基本校策。 正当他们一家给李汨雪准备行李的时候，一只麻雀从院子里的树上掉了下来，好像是受伤了。要是以前的李汨林，看到这种场景，一定会马上跑过去抓住它。但现在，他丝毫没有这样的冲动，看来自己的童心真的全都失去了。 但此时，李汨林却看到两个人影跑过去，一个当然是李汨雪，而另一个竟然是父亲。看到这种场景，李汨林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长大了，也应该长大了，同时他也觉得父亲变老了或者说变小了。因为如果以年龄为横坐标，性格为纵坐标建立一个坐标系的话，似乎可以画一条抛物线。 “爸，你抓它干嘛啊。”李汨林走过去说道。 “玩啊，等我退休了，就准备做个鸟笼，遛鸟。” “那也没有遛麻雀的啊。” “不都一样吗。对了，你去送汨雪吧。” “好。汨雪，快走吧。”李汨林用手拉了拉不断摸着那只小麻雀脑袋的李汨雪，“你也想去遛鸟啊，不过等你退休了再说吧。” 李汨雪朝李汨林做了个鬼脸，便恋恋不舍的跟着李汨林走了。 李汨林一直把她送到公共汽车上，“汨雪啊，临别哥送你一句话，吃苦”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汨雪打断了，“吃苦几年，幸福几十年嘛。哥，你也太没创意了，这句话我都听了几十遍了。” “错，哥想说的是，再吃苦几个月，幸福几十年。再说了，真理就是要一直萦绕耳边才起作用嘛。”说完这句话，李汨林在心里问自己，这句话真的是真理吗？刚从大学毕业的李汨林却觉得这更像一个谎言，但至少也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因此，他想他会将这个谎言对他所关心的人继续编织下去。 李汨雪走后，家里顿时冷清了很多，而父母还要承受自己走后更冷清的家。李汨林心想，如果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变的很像小孩子的话，孩子有父母陪着，那么老人是否有子女陪着呢？这是个问题。想到这里，李汨林笑着摇了摇脑袋，自己都快成社会学家了。算了，不想这么多了，还是想想在接下来几天怎么让父母开心吧。 第二十四章 回山 李汨林又一次的离开了家乡，心里当然会有些不舍，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想想目的地的一些美好的事物，来掩盖这种不舍。此时，他脑中所想的当然是秦依蕊了，他马上又可以和秦依蕊见面了，还有那群可爱的孩子，还有那个小瀑布，还有…… 同样是那台拖拉机，把李汨林带回了这里。但李汨林先在卧山村停了一下，因为秦依蕊比自己早来了两天。 “秦依蕊。”李汨林边喊着边迫不及待的走进了秦依蕊的宿舍。 秦依蕊正躺在床上看书，看到李汨林走了进来，慌忙把书藏在了枕头下面，“你，你来了。” 秦依蕊并没有什么改变，跟以前一样漂亮。不过此时李汨林好奇的是，秦依蕊看什么书呢，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你在看什么书呢？”要想知道秘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当然就是直接问当事人了，不过既然是秘密，通常他们是不会讲的，但总有不通常的时候，因此这个方法还是值得试一试的。 “没，没什么。”秦依蕊说道，同时一直盯着李汨林的眼睛，好像要从那双眼睛中找出什么东西。 这更让李汨林奇怪了，他觉得其中一定有古怪。 “我，我没什么变化吧？”秦依蕊接着小声的问道。 “变化？没有啊。”但随即，李汨林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对了，我看出来了，你好像变老了。”说着他凑过去假装相当仔细的看了看秦依蕊的脸，惊呼一声，“哎呀，秦大妈，你的眼角都有皱纹了。” 果然，李汨林话音刚落，秦依蕊马上找了一件东西扔了过来，最合适的当然是那个下面藏着秘密的枕头了。当秦依蕊扔完枕头之后，也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立刻用被子把那本书盖住。但还是被一直等待机会的李汨林看到了两个字，而且是最关键的两个字：减肥。 “你在减肥？”李汨林惊讶的问道。对于女生减肥，这并不会让李汨林感到奇怪，但对于秦依蕊这样，在自己看来绝对标准身材的女生还要去减肥，他就有些不能理解了。同时，他也有些担心，担心秦依蕊哪天真减成了那种所谓的骨感美女，虽然还是美女，但李汨林却有些不能接受骨感，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够骨感了吧。 “是啊，怎么了？”秦依蕊见被识破了，索性把那本书拿了出来。 “听我说，我觉得你根本就没变化，一点都不胖，何必受那份罪呢。” “谁说我没变化，我称过了，都重了”秦依蕊突然停住了。 “重了多少？”李汨林马上问道。 秦依蕊白了他一眼，“干嘛告诉你。”接着又朝李汨林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你看我真的没什么变化吗？” “真的，不骗你。不过这种书你要是再看下去，恐怕就要有变化了，而且变化方向不容乐观啊。”李汨林边说边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看了，送给你吧。”说着秦依蕊把书递给了李汨林。 “送给我？我要它干嘛啊？” “拿回去看啊，我觉得你应该增肥，照着书上说的反过来做不就行了。”秦依蕊笑着说道。 “亏你想得出来，谢谢好意，不过我还是喜欢自然美。” 就在李汨林和秦依蕊谈笑的时候，珍珍走了进来，“唉，李老师，你回来了。”看到李汨林，珍珍显得很惊喜。 李汨林笑着说道：“听你这语气，你肯定不是来接我的喽。” “谁有空接你啊，我来找秦老师。秦老师，书你带来了吗？”看来珍珍是找秦依蕊借书的。 “带了，我跑了好几家书店呢。”说着秦依蕊从抽屉里拿出了好多本书。 李汨林不用看就猜到了，一定是一些小说。不过这次李汨林没有完全猜对，当然，这些书大部分是小说，但里面还夹杂着几本养山羊方面的书。 “珍珍，曹主任要养山羊？”李汨林问道。 珍珍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脸却稍微红了一下。李汨林明白了，不是曹主任，那一定是广志了，看来他们发展的挺快的，“哦，不是曹主任，那一定是广志了，看来你们都开始为以后的小日子打算了。”李汨林笑着说道。 珍珍并没有正面反击，只是朝秦依蕊说：“秦老师，我有话要跟你说。”从珍珍的表情之中，李汨林意识到了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李汨林赶紧抢先说道：“哦，秦依蕊啊，时间不早了，我和珍珍回去了。”说着便推着珍珍往外走。 “唉，你急什么啊，珍珍还有话要说呢。”秦依蕊说道。 但此时，李汨林早已推着珍珍走出了门，“秦依蕊，你回去休息吧，不用送了。”接着拼命地朝珍珍使眼色，换来了珍珍一脸得意的笑。 “秦老师，也没啥大事，以后再说吧。”珍珍说道。听到这句话，李汨林才算松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李汨林说道：“珍珍，求你了，以后可别再这样吓我了。” “是你先取笑我的。”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真不明白，你还大学生呢，喜欢人家都不敢讲出来。” “这种事跟大学生有什么关系，大学课本也没教过我们，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啊。再说了，我是在享受恋爱的全过程，全过程当然要包含暗恋的部分了。” “行了，我说不过你。不过广新准备养山羊，你可要帮他。” 事实上，李汨林也帮不了什么，他虽然是农业大学毕业，但觉得学的课本除了书名加个“农”字之外，其他的根本不沾边。但李汨林还是说道：“没问题，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不过，我现在才算明白，什么叫女生外向了。” 回到宿舍，李汨林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便去了二爷家，他给二爷和芸香带了一些礼物。 二爷正坐在门口抽烟，看到李汨林来了，马上笑着站起来，“李老师，回来啦，快进屋坐。” 听到二爷的话，芸香马上从屋里跑了出来，“李老师，你回来了。”芸香的声音仍然很小。 “是啊，你们都还好吧。” “好，都好，快进屋。”二爷招呼道。 双沟村还是那个双沟村，双沟小学还是那个双沟小学，没什么变化，李汨林的生活也是如此。唯一改变的就是，积雪慢慢的消失了，树枝开始发芽了，小草也开始抽绿了，也就是说春天来了。 其实从大年初一开始，大家就应该听见春天的脚步声了，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但此时，李汨林才刚刚体会到了春天的感觉。首先就是感到心情更加开朗了，而且他又恢复了因为冬季而休眠的每天早上去山里转转的习惯，他喜欢这种感觉。 今天一大早，李汨林又来到了山里，可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广志。广志并不像是来呼吸新鲜空气的，只见他走的很快，不时的四处观察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广志。”李汨林喊着朝他走了过去，“你干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看看哪里适合放羊。” “放羊？现在小草才刚露芽呢，不用这么急吧。” 广志挠了挠头，笑了一下，“我马上就要养山羊了，可能太激动了。” 李汨林也笑着说道：“你激动是因为还有别的事吧？” “别的事？”广志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但仍说道：“没有啊。” “广志，你要是不说，我就只好问另一个当事人了。” “别。”广志接着吞吞吐吐的说，“我，我跟珍珍……好了。” “是吗，那恭喜你们了。” “不过，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我爹那肯定没问题，他知道珍珍是个好姑娘，就怕曹主任不同意。所以，我准备做出点事情让他看看，希望他能够接受我。” 以李汨林对曹主任得了解，他肯定会上演一出棒打鸳鸯。这种事情很常见，但经过李汨林的综合分析，他对珍珍和广志的结果还是有信心的。因为李汨林知道，这根大棒是因为爱才举起来的。而广新的表现更被李汨林所欣赏，李汨林甚至问自己，假如秦依蕊喜欢自己，但她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自己是否有这份勇气、决心和毅力去证明自己呢？李汨林的回答是“不知道”，这个回答可能会让很多人有些失望，甚至李汨林自己也很失望。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第二十五章 关系升级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但油多了也会腻的。这里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雨，可能动物也是需要“光合作用”的，没有了阳光，人也会变得烦躁不安起来，至少李汨林此时的心情是这样的。当然，他的烦躁最重要的原因是昨天珍珍找到他，并且告诉了他一件事。 “春雨惊春清天谷，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这是双沟村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在上他们特有的自由课。看着这连绵不绝的春雨，李汨林突然想到了这首二十四节气歌，便教会了他们。 “同学们，接下来我给大家详细的讲解一下它的意思。” “李老师。”这时李汨林听到教室门口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才发现珍珍正站在那里。而且平时活泼开朗的珍珍此时却一脸的严肃。 “珍珍，有什么事吗？哦，快放学了，你去办公室或者去我屋等一会吧。”李汨林说道。因为他觉得课堂的时间不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说是不仅仅属于老师的。 珍珍好像也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那好，我在你屋等着你。” 放学后，李汨林赶紧回到了宿舍，“珍珍，出什么事了？”看到珍珍的表情，李汨林觉得应该有事发生。 “你喜欢秦老师吗？”珍珍突然问道。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突然愣了一下。如果是平时的珍珍这样问，他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去回避这个问题，说不定还会进行反击。但看到今天的珍珍，李汨林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我喜欢她。”李汨林坚定的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这份坚定从何而来。 “那你知道芸香喜欢你吗？”珍珍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张大了嘴吧，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立刻把自己和芸香接触的镜头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好像发现了一些什么。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李汨林问自己。可能是他一直都把目光投在了秦依蕊的身上，而忽略了其她的人。 只怪自己平时跟他们走的太近了，但李汨林只是把那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二爷和芸香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芸香和李汨雪的性格截然相反，因此他很想多一个这样的妹妹。虽然他也听说过，在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之间产生兄妹之情是很难的，但他仍抱有一种期待，而且，他觉得跟陆心晴的兄妹关系就挺好的。现在，李汨林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开始有些怨恨自己，恨自己不该把自己的期望所带来的风险，让一位善良的故娘来承担。 “李老师，我知道你觉得很为难，但我希望你不管做出什么决定，千万不要伤害芸香，至少也让她受到尽量少的伤害。”…… 一直到今天，李汨林的心里仍不能平静，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昨天晚上他婉拒了芸香请他去家里吃饭，尽管他很想去。李汨林也明白，他这是在逃避，逃避虽然也是一种解决问题办法，但有些事是无法逃避的，就像当初他逃避了毕业后去工作一样，结果他早晚还是要走那一条路的。 李汨林想了一个晚上，最终想到了一个他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好在现在芸香并没有把这份感情过多的表现或者表达出来。李汨林觉得现在自己应该做一件事，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而没有勇气去做的事，那就是去向秦依蕊表白，让秦依蕊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李汨林变得兴奋起来，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自从见到秦依蕊以来，他一直有这种冲动，但每次都是因为缺少一点勇气而退却了。李汨林突然想到，这或许又是上帝给自己的一次机会，而芸香就是点燃心中那份冲动的导火索，就像一战前的萨拉热窝一样。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汨林便跑了出去。为了芸香，当然更是为了自己，他拼命地朝卧山村跑去。当李汨林跑到卧山村的时候，天仍旧还没亮。现在秦依蕊应该还在睡觉，李汨林只得先在山上转了一圈。当李汨林跑到山顶的时候，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他躺在一块山石上，同时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更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可以跑这么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李汨林的脸上，今天是个好天气。而他恋爱的曙光是否也即将到来呢，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会不会遭到秦依蕊的拒绝。 此时，秦依蕊正在厨房里做早饭，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着，“秦依蕊、秦依蕊……”而且声音是属于李汨林的，她马上跑出了厨房。 她看到了李汨林，应该说是看到了久违的李汨林。因为这个李汨林跟当时在自己宿舍楼下的那个李汨林一模一样，她感觉到或者说期望着会有事发生。 “秦依蕊，我，我……”又来了，李汨林又一次结巴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已经不再受大脑的控制，因为在脑中他已经说了无数次“我喜欢你”。还好，李汨林想到了大学室友小良的话，“要是说不出口，就直接来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李汨林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所幸他的手似乎还受控制。于是，李汨林慢慢的张开了双臂，走向了秦依蕊。 “我喜欢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但不是李汨林说的。尽管秦依蕊的大脑不停的命令着，“不准再主动了。”但这次，她的嘴巴同样不受控制，她害怕再听到“我……我帮你拎吧。”接下来，当然就是一个长长的拥抱。 就这样，李汨林和秦依蕊终于升级成了情侣。事实上，做了情侣之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仍旧是每个周末见面，维持着所谓的半糖主义，只是从李汨林和秦依蕊变成了汨林和依蕊。 他们的关系也很快在双沟村和卧山村传开了，这样使得李汨林和秦依蕊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们不知如何面对芸香和齐老师。秦依蕊的方法是仍旧跟以前一样，假装不知道齐老师喜欢她，这种做法似乎也取得了成效。就在昨天，齐老师突然找到了李汨林，跟他说了一句话。“秦老师是个好姑娘，希望你好好待她。”李汨林甚至都没来得及讲话，他就跑开了。 而李汨林却做不到没事发生一样，他还是在逃避，他尽量少的去二爷家，尽量避开芸香，甚至故意躲开他。他以为或者是希望这样做可以冲淡芸香对他的感情。 但今天，他避无可避。上午刚放学，二爷便亲自找到了他，“李老师，中午去我家吃饭去吧，我们聊聊天。” “我，我……”李汨林还在犹豫，但他也明白，逃避也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好。”李汨林小声的说道。 芸香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看到李汨林来了，她的表情明显有些异样，“李老师，爹，你们先吃，厨房里还有点事。”说着她快步走进厨房，把那已经洗了两遍的锅又洗了不知几遍。 “李老师，快坐。来，喝点酒。”二爷招呼道。 “好。”李汨林没有拒绝，因为他现在真的需要喝点酒。 “李老师，你最近怎么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二爷喝了一口酒说道。 李汨林不知如何回答，他不会编织谎言或者说不擅编织谎言，他也可以随便搪塞几句，但他明白，那样会让二爷很失望。李汨林慢慢的喝了一口酒，然后便选择了坦诚，他跟二爷讲了他的一切想法。当李汨林说完这些之后，突然觉得很舒服，原来坦诚也是一个解压的好办法。 二爷又喝了一口酒，“李老师，我虽然只是一个乡下老头子，但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二爷起身给李汨林倒了一杯酒，“李老师啊，我很高兴你能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不管怎么样，这里还是你的家。”说着对李汨林举起了酒杯。李汨林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也举起了酒杯，跟二爷一起一饮而尽。 晚上，李汨林正在看书，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李老师，李老师。”听到这个声音，李汨林感到不安起来，因为那是芸香的声音。李汨林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朝外边走去。看到芸香，李汨林更加不安起来。“芸香”李汨林叫了一声，接下来就是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芸香小声的说：“李老师，听我哥说明天这里有电影，你能跟我一起去看吗？听珍珍说外边的人都喜欢看电影。” 李汨林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那我们明天在前沟桥见吧。”说完芸香便转身走了，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李老师，谢谢你。”说完就跑开了。 而李汨林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一起看电影，这是很多情侣喜欢的休闲方式。现在，李汨林正站在前沟桥边焦急而又不安的等待着。今天晚上，李汨林要和一个不是他女友的女孩一起看电影，尽管这里的电影只是一些所谓的“送电影下乡”的活动，当然不是那种一般情侣所中意的电影。但这是他第一次与女孩一起看电影，对方却不是秦依蕊，这算不算一种背叛呢？想到这里，李汨林更加不安起来。 因为放电影的地点在后沟村的一块空地上，所以现在不时的有一些前沟村甚至卧山村的村民从桥上走过。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不断的从这里经过，李汨林突然感到这里不是一个跟芸香见面的好地方。但随即，他又反驳自己道：“芸香是我的妹妹，我怕什么呢？”但另一个声音却又问他，“你真的能和芸香成为兄妹吗？”就在李汨林惴惴不安，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个熟人朝他走来，从而使他的不安达到顶峰。当然，看到一个熟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熟人实在太熟了，因为她是秦依蕊。 秦依蕊显然已经看到了他，马上笑着朝他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李汨林还没来得及说话或者说还没想到怎么说，秦依蕊先问道。 “那……你，你怎么来这了？”李汨林吞吞吐吐的说道，声音中明显带有心虚。 秦依蕊好像听出点问题，但还是平静的回答说：“是珍珍约我来的，说是有事。”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仿佛明白了，原来芸香是用这种方法，表达对他们的祝福。 “唉，你还没回答你为什么在这呢？”想不到秦依蕊还没忘了这事。 “我，我，哦，是我让珍珍约你来的，我们村今晚有电影，我想跟你一起看。”但李汨林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什么。现在，连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他在撒谎。 秦依蕊当然早就超过三岁了，因此她的表情马上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在我看来你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什么？”李汨林小声的问，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刑犯一样。 “你最大的优点是不擅于撒谎，而最大的缺点同样是不擅于撒谎。你的优点让我感到很踏实，而你的缺点却让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撒谎，这样让我很伤心，至少是很不高兴。” 听到这里，李汨林知道只有选择坦白了。他把和芸香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连腰杆也慢慢挺直了。原来刚才的心虚，不仅仅源于他的所谓的背叛，更多的是撒谎所产生的愧疚。 李汨林边说边注意观察秦依蕊的表情，当他说完这些之后，心里稍稍放松起来，因为李汨林看到秦依蕊的脸上似乎隐含着一丝笑容，“想不到你还这么有市场啊，看来以后我要看牢你喽。”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终于放下心来，有什么会比看到别人的笑容，尤其是女友的笑容，更让人踏实呢，“放心，我以后情愿为你画地为牢。”李汨林笑着借用了一句歌词，“那我们去看电影吧。”李汨林马上正式的发出邀请。 第二十六章 心晴到访 这里没有电影院，只有电影场。在两棵大树之间拉挂一个大的屏幕，还有一台老式的投影仪，当然也少不了一堆一堆的观众，这个露天大影场就形成了。 当李汨林和秦依蕊来到这里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围了很多人。他们只有站在外围，他们选择了一个小斜坡，上面还有一块石头，秦依蕊站在石头上，双手扶着站在石头前的李汨林的肩膀。这里不用电影票，没有爆米花，更没有情侣座，而且《地道战》也似乎不是适合情侣看的电影。但这里却不乏情侣，除了李汨林和秦依蕊之外，在更远的角落里，还有广志和珍珍。 曹主任是双沟村的一把手，今天当然是主角。他不断地给电影放映员们递烟倒水，还要招呼一些远来的重要客人，忙得要命。但他却丝毫没有感到劳累，而且显得很高兴，为什么别人不忙，因为我才是一把手嘛。但很快，曹主任就高兴不起来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还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广志在一起，虽然他们只是在一起看电影，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毕竟曹主任也是过来人，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为了保护他亲爱的女儿，他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回去之后都没有告诉珍珍的母亲，也没有去问珍珍。他首先想了想广志这个小伙子，其实广志还算不错，稳重，能干。但他的家庭情况太差了，母亲已经过世了，只剩父子俩相依为命。虽然还有个哥哥，但偏偏怕老婆怕得要命，而他的嫂子又是全村有名的泼妇。虽然现在养了几只山羊，但那能行吗？珍珍要是嫁过去，能不吃苦吗？ “不行，决不能让珍珍嫁到他们家。”曹主任最终得出结论。 但曹主任要想个万全之策，他不想与珍珍正面冲突，而且以珍珍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屈服的。好在，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得很深，得马上给珍珍找个更好的对象。曹主任把附近村的小伙子们几乎想了一遍，好像没有一个适合的。于是，他决定去找刘镇长。刘镇长是镇长，认识的人多，而且认识的应该都是那些好小伙子。 曹主任得到的答复是，“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找个满意的女婿。不过，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找。”也对，找女婿又不是菜市场买菜，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可是女儿的终身幸福啊，是得慢慢找。但曹主任担心珍珍和光新的关系继续发展下去，他突然想到了二儿子曹贵。这小子常年在外边跑，不如让他把珍珍带出去见见世面，一来可以跟广新绝了来往，二来在外面接触的人多，说不定回来就看不上广新了。对，就这么办，想到这里，曹主任马上开始给他的二儿子写信。 此时，李汨林也在写信，同时也在读信。写的信是写给李汨雪的，李汨雪已经进入高考的冲刺阶段了，身为兄长，当然要给予支持和鼓励了。而他读的信是来自于陆心晴的，这近一年来，他们仍保持着联系，而且陆心晴也是他的唯一的信息来源，他会给陆心晴写一些这里有趣的生活，也会问他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外边的事情。 就在这封信中，陆心晴给他带来了一个让他非常高兴的信息。那就是陆心晴将会在一星期后到这里来，说是为了做一份关于当代西部农村地区发展状况的调查报告，而且还有几名同组同学一起来。能够跟他们这些人一起交流，李汨林感到有些兴奋。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人很容易就会落伍的，他可不想明年出去之后被社会丢弃在后面…… 今天，李汨林和秦依蕊一起去了车站迎接他们。陆心晴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么可爱。一见面，陆心晴首先把焦点集中在了秦依蕊身上，“这位一定是依蕊姐了。长得真漂亮，怪不得我二哥从学校一直追到这。” “喂，你这句话可是有诽谤嫌疑哦，我是为了工作才来这的。”李汨林马上笑着说道。 “这么说，在你看来依蕊姐没有工作重要喽。” “我……”想不到刚见面陆心晴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而此时的秦依蕊似乎也站在了陆心晴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李汨林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马上把目光投在了陆心晴的同学身上，“大家好，欢迎欢迎。”李汨林赶紧走过去跟他们握手，“陆心晴，还不快介绍一下。”李汨林成功转移了话题，因为这个问题是不好下结论的，尤其是女朋友在旁边的时候。 跟陆心晴同行的还有三名同学，两男一女。“他是古玉泽，她是刘馨，他是钱厉军。”陆心晴一一介绍道。 这时，李汨林突然发现，不知何时陆心晴已经和那位叫古玉泽的习惯性的牵起了手。李汨林马上笑着说道：“看来，你们不只同学这么简单吧？” “是啊，他是我男朋友。”陆心晴大方的说道，反而古玉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紧接着，李汨林又突然发现，另外两名同学也正牵着手。看到这里，李汨林不得不感叹一声，“这大学老师分组还真是挺人性化的。” 于是，他也牵起了秦依蕊的手，三对大学生和原大学生，三对恋人朝群山镇走去。因为陆心晴一再强调，他们要步行，不要机械化。事实上，这里也很难机械化，是有一台拖拉机，但李汨林怕自己给开沟里去。他们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到达群山镇的市集上，李汨林已经让孙校长帮他们找好了住的地方。 一回到住所，陆心晴就往床上一扑，再也不愿意起来。 “怎么样，现在知道实现机械化的重要性了吧。”看到陆心晴的样子，李汨林笑着说道。 “唉，都怪平时锻炼的少，连上到三楼都要坐电梯。”陆心晴有气无力的说道。 “本来我和依蕊还准备尽尽地主之谊。现在看来，不用了吧。” “现在谁要是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恨谁一辈子。你和依蕊姐先回去吧，现在给了我这么舒服的一张床，就是对我最好的招待了。” “那好，明天我们再来。” “不用了，你们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我们有空去找你们。再说了，我们是来工作的，我们明天要先在附近村子调查一下。” 到了第三天，正好是周末，李汨林便跟秦依蕊一起去找陆心晴他们。当他们来到陆心晴一行的住所的时候，他们刚好正准备出门。 “二哥，依蕊姐，你们来啦，我们正要去找你们呢。今天是周末，该你们尽地主之谊了。”陆心晴朝他们跑来笑着说道。 “好，我先带你们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再让你们尝尝这里的山珍野味。”李汨林拍着胸脯说道。 “好啊，好啊。”陆心晴拍着手掌叫道，“不过要是你亲自下厨的话，我宁愿去做调查报告。” 李汨林装作很失望的样子，“唉，我还准备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呢。那好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李汨林带着他们在山里转了一圈，虽然陆心晴已经来这几天了，但那种对山林的新鲜感仍没有消退。他唧唧喳喳的拉着秦依蕊和刘馨在前面边走边说笑，不时的还指指点点的。而李汨林只得和另外两名男士一起在后面跟着，聊着天。 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们在山上挖了很多野菜，陆心晴挖的最多，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很多野草，他们还抓了几条鱼，还差点逮到一只兔子。接着李汨林便把他们带到了二爷家。 二爷和芸香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接下来就是烧饭了，虽然李汨林很想露两手，但厨房从来就是女人的天下，即使大多数的厨师都是男性。因此，他在几个女人连请带赶的攻势下，终究没能踏进厨房，只得陪二爷他们聊天去了。 钱厉军是个很健谈的人，而古玉泽则不喜欢讲话，或者说是有些拘谨，偶尔说两句，也是问二爷一些用于写调查报告的问题。李汨林有些不明白他是怎么跟陆心晴走到一起的，这或许也是一种互补吧。 很快，饭菜就做好了，她们像捧着战利品一样把那一盘盘的菜摆在桌上。马上，陆心晴好像又有了什么鬼主意，“男士们，听好了，这些菜是我们分别炒的。现在请你们先尝尝，然后猜猜是谁做的，猜错要受罚的喔。” “不用尝了，我一看就知道，那盘炒的焦黑的一定是你做的。”李汨林指着陆心晴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她们都笑了，陆心晴笑的最大声，而那位叫刘馨的同学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汨林立刻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主观性的错误。 “你猜错了，罚你把这盘菜吃完。”陆心晴马上说道。 李汨林笑着说：“全吃完？不用那么残忍吧。”但随即觉得这句话不太合适，毕竟跟刘馨不是很熟。 正当李汨林为难的时候，钱厉军送来了援手，当然也是为了支援他的女友，“我吃，我最喜欢吃她做的炒焦的菜了。”当然，他的这句话中的重点是“她做的”，而不是“炒焦的”。看着钱厉军皱着眉头，却又不能表现出太为难的样子，李汨林不得不再次感叹。做个男人，难；做个有女朋友的男人，难；做个女友不会烧菜却又偶尔想露一手的男人，难上加难啊。 吃完饭，陆心晴突然神秘兮兮的把李汨林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李汨林问道。 “你觉得古玉泽怎么样？”陆心晴小声的问道。 “怎么样？哦，你是带他见家长来了。” “我爸妈还没见过呢，先听听你的意见。” 李汨林突然一脸凝重的说：“我觉得古玉泽还不错，不过我劝你要有心理准备，因为毕业对于每一对大学情侣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我明白。”陆心情说道，“对了，你明年支教结束后准备干什么啊？” 这句话李汨林已经听了很多遍了，说实话，不能说他没有打算，只是还没有一个清晰完整的打算，“陆心晴，你知道这句话有多少人问过我，他们又都是谁吗？” 陆心晴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有我爸，我妈，我叔叔、姑妈、舅舅还有姨妈。”说到这里，李汨林停顿了一下，笑着说，“看出什么了吗？看来我以后要继续管你叫陆姑姑了。”李汨林笑着说道。迎来的当然是陆心晴挥来的一拳外加一脚。 第二十七章 进城 几天之后，陆心晴走了，李汨林的生活也回复了平静。很多人向往平静的生活，不过假如平静的生活中偶尔起一点波澜，似乎也另有一番滋味。事实上，这件事更是打扰了整个双沟村的平静，因为曹主任的二公子曹贵回来了。 曹贵从十六岁就在外边跑，到现在总共也没回来几次。现在既不过年又不过节，他怎么回来了呢。而且在村民们看来，他的打扮太洋了，夸张一点的说，就像原始社会来了个外星人一样。当然，曹主任知道曹贵回来的原因，因为就是曹主任要他回来带珍珍出去见世面的。 其实，曹贵的回来与李汨林也没什么关系，但有一天晚上，曹贵突然找到了李汨林，“李老师啊，我是曹贵，是珍珍的二哥。” 李汨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招呼他进来，“你好，快进屋坐。”李汨林发愣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或者说是他的穿戴，跟这个山村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曹贵的头发全都直立着，而且有些淡黄，当然不是因为营养不良，那是染的。脖子上挂着放出金光的链子，手腕上带着同样放出金光的手表（李汨林实在看不出它们是真是假，但至少都是金色的）。雪白的衬衫束在裤腰里，自然地露出了挂在腰间的手机，还不时的发出声响，当然不是因为有短信或者电话，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信号。不过他穿的鞋跟他的打扮相当的不协调，大概是怕崎岖的山路，走坏他那名贵的皮鞋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李汨林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这个大学生聊聊天。我出去这么些年了，回来跟这里的人都没有共同语言了，他们一天到晚嘴里就是吃，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生活。”曹贵边说边给李汨林递了一支烟。 “谢谢，我不抽烟。” “你们文化人就是惜命，抽不抽烟还不都是活几十年吗。”说着叼了一支烟并点着了火。 “你在外边都忙些什么啊？”李汨林虽然不太喜欢他，但出于礼貌还是跟他聊了几句。 “搞物流，我跟村里人说，他们都听不懂。李老师一定知道物流是什么吧？”曹贵说道，还不时的吐着烟圈。 李汨林挠了挠脑袋，因为他也搞不太清楚物流是干什么的，只是听说过而已，“我也只是听说过，还真不知道干些什么。”李汨林笑着说道。 “就是把一个地方的东西运到另一个地方卖，赚点差价。”曹贵坐直了身子，似乎带点不屑的解释给李汨林听。 这个解释跟李汨林脑中对物流的理解似乎有些出入，但他没有问下去，也没有兴趣追问下去，“哦，原来那就是物流啊。” “李老师，我准备开拓大学生这个市场，你说现在大学生们都缺些什么？” 这句话倒是把李汨林问住了。根据李汨林的经验，他们好像什么都不缺，但又好像什么都缺。从物质上来说，大多数都不缺乏，从精神层面来讲，精神生活可谓是多姿多彩，却又总感觉相当匮乏，至少曾经的李汨林是这样的。而曹贵要推销的当然是物质方面的，李汨林只得敷衍几句，“我觉得你去推销泡面挺合适的，而且不求质量，只求分量。因为你的顾客通常都是一些饿急了眼却又懒得下楼的人，此时你要是把泡面送过去，无异于雪中送炭。”的确，他们在意的不是炭是否冒烟，而是它们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温暖。 …… 终于，他们的谈话在李汨林无数次的暗示中结束了。临走的时候，曹贵显得有些恋恋不舍，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类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李汨林正在做早饭，珍珍突然跑来了。 “李老师。”珍珍显得有些着急。 “珍珍，这么早，有事吗？” “李老师，我二哥回来了。” “哦，我知道，他昨晚还找过我呢。” “可我爹要我跟他一起走。” “你不愿意？”李汨林问道。 “当然不愿意，我”珍珍没有往下说下去，但李汨林马上明白了。珍珍接着说，“我跟广志说了，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我就来找你帮忙了。实在不行，我就死活不走。” 李汨林想了一会，说道：“珍珍，你先别着急，你哥在家还能待几天？” “大概半个月吧。” “那还有时间，你先回去，千万别跟曹主任闹翻了，你别说去，也别说不去，我再想想办法。” 李汨林知道，曹主任的坚持源于他对珍珍的爱，而这种爱是可以被利用的。因此，他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县城，顺便也可以跟秦依蕊出去逛逛。 到了周末，广志给李汨林找了一辆二八自行车，李汨林便载着秦依蕊朝最近的一个公车停靠站奔去。 李汨林的车技的确不敢恭维，二八自行车也不易驾驭，再加上山路不好走。在种种因素制约下，他们这对单车恋人似乎没有影视剧中表现的那么浪漫，但一路上也是欢笑声不断。 这个小县城的确是一个“小”县城，首先就是地方小。不过在这样的山区能找到这样大的一块还算平整的土地也算不易。不过这样一个小地方，也算得上是“五脏俱全”了。他们首先走进了一家相对来说很大的书店，这也是他们来这的主要目的。 李汨林买了很多书，在这个闭塞的地方，李汨林终于领悟到“书籍是人类的良师益友”这句话的真谛。当看到这些书，李汨林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的亲切感，一种想去读它们的冲动。怪不得很多文人墨客都喜欢隐居山林，原来在那里才能更容易真正的用心去欣赏书，而不被外界的纷扰所打断。 在李汨林买的书中，有几本是关于一些无知少女在外面被人欺骗，身心受到伤害，甚至最后沉沦堕落的事情，总之就是反映社会的阴暗面。当中有纪实，也有虚构，甚至还有小说。买这些书也是他来这的主要任务，这些书是要给曹主任看的。他要给曹主任塑造一个阴暗的外部世界，曹主任当然不会让自己亲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想到这里，李汨林甚至在问自己，我是不是在扯社会主义大发展的后腿呢，要是在文革的时候，恐怕早就被拉出去游街、批斗了。 主要任务完成后，接下来就是他们自由支配的时间了。李汨林早就注意到了那唯一的一个网吧，而秦依蕊却对这里的标志性建筑——这个小县城的小百货商场，更感兴趣。经过讨价还价，最终双方达成协议，李汨林可以上网一小时，之后就要陪秦依蕊逛商场。 李汨林利用这难得的一小时的时间，拼命地从网上获取着他所关心的信息。原来日本首相又换人了，美国发生了次贷危机，连一个山里的周姓老农都会ps了，网上又出现了一批拿无耻当工具的红人…… 突然，秦依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时间到了。李汨林只得不舍的离开了电脑，谁让自己以前学校的校训是“守时守信”呢。不过他还是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往屏幕上瞟了一眼，可惜他看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卖减肥药的。 虽然李汨林对陪女人逛街没什么经验，但通过各种渠道还是了解了一些基本定律的。可以总结为：路走的比蜗牛还慢，活干的比水牛还多，人挤的比“黄牛”还惨。不过幸运的是，李汨林只遇到了两条，因为这里还不算太挤，这点可比那些长年奋战在车站前线的票贩子们好多了。 “汨林，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秦依蕊突然转过头对李汨林说道。 “玩游戏，好啊，玩什么？” “你闭上眼睛数十声，我躲起来，之后由你找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游戏太俗套了吧。”李汨林说道。 “我喜欢，怎么样？”秦依蕊微昂着头，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好，好，我玩。不过要是我在二十分钟之内找到你了，有没有什么奖品啊？”李汨林笑着说道，而且他的笑中似乎还带点不怀好意。 “你要是找到我，我就”秦依蕊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还没有想好。 “你就让我亲一下吧。”李汨林的脑中突然产生出这样一条指令。但他没有说出来，正当这条指令将要传到嘴边的时候，被李汨林阻截住了。因为他的脑中竟突然闪现出了一个昏君陪他的嫔妃们玩捉迷藏的镜头，李汨林不想当昏君，秦依蕊更不是嫔妃，她是他独一无二的女朋友，而且他发誓一定要让秦依蕊成为他独一无二的老婆。 “你先找到再说吧。”秦依蕊好像还没想好该怎么奖赏他，便打了一张白条。 如果说世上还有人拿到一张白条还非常高兴的话，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李汨林了，因为这张白条是秦依蕊给他的。李汨林闭上眼睛，数了十声，他数的很慢，他要给秦依蕊足够的时间。因为他觉得如果在这种游戏中轻易获胜的话，不能说明你很聪明，恰恰说明你不够聪明。 “把眼睛闭紧，不要偷看哦。”秦依蕊笑着说道，同时伸出右手在李汨林眼前晃了一下。在确认李汨林眼睛完全闭上之后，她径直朝一家店面走去，似乎要去买什么东西。 最终，在第十九分钟四十五秒的时候，李汨林找到了秦依蕊。事实上，也不能算是李汨林找到了秦依蕊，因为是秦依蕊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汨林一回头，才找到秦依蕊的。 “我赢了。”李汨林毫不脸红的说，因为他的确赢了，虽然是秦依蕊主动往枪口上撞的。 “嗯，你赢了，我给你的奖赏就是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李汨林立刻来了兴致，同时似乎又扬起了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先卖个关子，回去再给你。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对于李汨林来说无疑是一件最好的礼物，他此刻的感觉简直不亚于当年中国人听到那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激动心情。解放了，终于解放了，李汨林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但回头想想，也只是这一次解放了而已，相信以后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压迫”。 李汨林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好像生怕秦依蕊会突然反悔一样，马上用肩膀推着秦依蕊朝门口走去（他的两只手里拎满了大大小小的口袋）。但在最后一刻，仍没能逃脱基本定律，不然怎么叫定律呢。因为到门口这不到一百米的路程和不到二十个台阶，他们整整用了半个钟头才走完，估计当年那倒霉的兔子就是用这个速度跟乌龟赛跑才落得惨败的。 回去之后，李汨林仍念念不忘他的礼物，得到的回复是，“还有件事要做，明天我去找你，到时再送给你。” 第二天，李汨林早早的便在屋里等着秦依蕊的到来。不过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秦依蕊，他开始有些着急，想去找她，却又怕在路上错过了。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秦依蕊才赶来。虽然她尽量的保持平静，但也难掩她那气喘吁吁的样子，显她他一定走了很远的山路。 李汨林刚想问一下怎么了，秦依蕊却先开口了，“找到了，找到了。”，依蕊兴奋的说道。 “找到什么了？”李汨林赶紧问道。 秦依蕊突然从背后拿出一台收音机，递给李汨林，“经过我的理论推测和实验验证，终于找到了信号。”秦依蕊说着拉着李汨林走到了门口并指着不远处的山头说道：“大概到那个高度就可以收到两个频道。” 原来，秦依蕊注意到了李汨林对外部信息的渴求，才会假装与李汨林玩游戏而偷偷去买了一台收音机，今天一大早又开始爬到不同的高度去找寻信号。 “不过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在雷雨天去，小心被雷劈哦。”秦依蕊又笑着说道。 李汨林也笑了一下，但笑得很勉强，因为此时他的心里被感动所占据着。突然，李汨林一把抱住了秦依蕊，紧紧地抱住了她，就像生怕秦依蕊会跑掉一样。秦依蕊当然不会跑，只是有些意外，而且似乎还带点欣喜。 “李老师，李老师……”芸香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听到有人来了，而且还是芸香，他们赶紧放开，一起朝门外走去。 “李老师，哦，秦老师也在啊。” 秦依蕊朝芸香笑了笑。 “芸香，有什么事吗？”李汨林问道。 “珍珍让我来问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看她越来越着急了。”原来芸香是为珍珍而来的。 “你叫她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那好，我这就去给她回话。” 芸香走后，李汨林转过头笑着对秦依蕊说：“我们……继续？” 秦依蕊举起拳头轻轻地在李汨林的胸膛捶了一下，“去死吧你，什么继续。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让曹主任早点看到那些书吧。” 其实，李汨林早就有了打算。想让曹主任看到那些书，自己直接给他，不太合理，让珍珍给他也不太合适。于是，他想到了张老师这条渠道。 “张老师，听说珍珍要跟她二哥出门了。”第二天，在办公室里，李汨林装作漫不经心闲聊的问张老师。 “是啊，公公非让她去。” “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不过你们可要让她在外千万要小心啊，外面的世界可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不是吗，听说外面坏人多得很。” “对了。”李汨林拍了拍脑袋，装出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我记起来了，我那有几本这方面的书，你待会帮我拿给珍珍吧。让她好好看看，别上了坏人的当。” 果然，张老师在随便翻看了几个对他们来说骇人听闻的阴暗事件之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回到家马上把书拿给了她的丈夫曹兴，曹兴更是不敢怠慢。很快，包括曹主任在内的曹家人对于外界的初步认识，就是两个字：危险。而对于珍珍这样的女孩来说，那就是：相当危险。 不过曹主任还是问了问在这方面的权威，曹贵。得到的答复是“更加危险”。因为曹贵根本就不想带珍珍出去，只是由于曹主任的坚持才勉强答应的，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当然要添油加醋一番了。最后惹得曹主任夫妇都不让曹贵再出去了，当然曹贵自有他的脱身方法。总之，几天之后，曹贵又只身一人外出打拼去了。或许有一天，在某个大学宿舍，可以看到他为那些饿的像狼却懒的像猪的大学生们“饥中送面”的身影。 第二十八章 见家长 李汨雪考上大学了，在这个暑假里，对于李汨林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尽管在李汨林看来在这个时代，考上大学并不就能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不能达到很多人的期望值。但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应该是一件相当光荣甚至光宗耀祖的事。这点通过那些被挤爆的重点高中，还有市场上热销的各种复习资料、学习技巧、健脑益智的补品等等商品，以及考场外比学生更焦急的家长，便可见一斑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令李汨林更加高兴或者是激动甚至还带点恐惧，因为他和秦依蕊准备见家长了。在李汨林看来，见家长对情侣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甚至于也是一个考验。可能是受到一些影视剧的影响，在李汨林的印象中，父母和子女在这方面往往存在分歧。 可能是因为还没有为人父母吧，从子女的角度出发，李汨林对那种父母棒打鸳鸯的行为是很不赞同的。因为在李汨林看来，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尽相同的，即使是至亲之间也是如此。很多人把自己对幸福的定义以爱的名义强加在别人身上，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最后很可能会偏离了轨道。即使他们的经验可能会告诉你，你以后可能会不幸福，甚至相当悲惨，而且有些话最后也应验了，但这也不应该作为他们去左右别人选择的理由。其实这就像是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的起始站是“幸福”，终点站是“可能不幸福”，而另一条的起始站是“不幸福”，终点站是“可能幸福”。你会选择哪一条呢。 不过，假如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李汨林觉得从理论上来说也不必过分担心。就算是国家民族之间的矛盾都可以化解，又何况至亲之间小小的分歧呢，只是很多人缺少技巧和耐心而已。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不能算一件太坏的事。就像是影视剧中的情侣往往几经曲折才能走到一起一样，假如现实生活中出现了和那些“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的艺术作品相似的情节，也算得上是对平淡生活的一种调味了吧。 但理论毕竟只是理论，如今回到现实中，李汨林的那一大堆理论的作用也就仅限于自我安慰罢了。 在李汨林把秦依蕊带回家之后，他的顾虑消除了一点。为什么只是“一点”呢？因为他实在找不出自己的家人会不喜欢秦依蕊的理由，他最有顾虑的还是自己在秦依蕊父母面前的表现。果然，从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脸上时常挂着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对秦依蕊很满意，从母亲那近乎手舞足蹈的拉着秦依蕊的手嘘寒问暖也可以看出，她对秦依蕊也是相当的满意，而李汨雪更是与秦依蕊形影不离。看来，秦依蕊是轻松过关了，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依蕊，你父母都喜欢些什么啊？”在去秦依蕊的家之前，李汨林当然首先要做好情报搜集工作。 “我爸喜欢下棋。” “啊！”李汨林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还有书法。” “啊！”李汨林又发出一声惊叹。因为李汨林不喜欢下棋，偶尔下几次也是先清理战场。也就是说他会使用非对称的作战方式，用自己的几个棋子换对方的一个棋子，为的是使棋盘上的棋子少一些，让棋盘看起来整洁好看一些。往往清到最后，自己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了，当然会以惨败而告终。就在去年，还发生了自己的主帅惨死在对方一个过河小卒脚下的糗事，而且对方是他的一个正读初中二年级的表弟，实在汗颜啊。 至于书法，那就更不敢恭维了。如果说李汨林的“书法”跟那些书圣、书狂的书法还有相同点的话，那一定就是跟他们一样，李汨林写的字同样没有几个人认识。为此，李汨林也一度相当困惑，同样是一些一般人看不懂的文字，为什么他们的就成了艺术了呢。最终得出结论，“艺术”这个词太抽象、太奇妙，不是他这种“庸人”所能参透的。 “对了，我爸还很关注一些时事政治，这点跟你还蛮像的。” “真的！”李汨林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那你妈喜欢吗？” “我妈不仅不喜欢，而且还很不喜欢，你可要注意点哦。至于我妈喜欢的东西，我估计你也没什么发言权。” 看到李汨林一脸的失望，秦依蕊似乎想给他一颗定心丸，“不过，他们都有一样最喜欢的。”秦依蕊笑着指了指自己，“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我。”接着又挽住了李汨林的手臂，“所以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喜欢你。” 但对于李汨林来说，这颗最多只能是救心丸而已，要想让他很镇定的去见秦依蕊的父母，恐怕是不可能的。 “爸、妈，我回来了。”一进门，秦依蕊就喊着。秦依蕊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们，马上笑着站起身朝他们走来。听到他们的声音，秦依蕊的母亲也马上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爸、妈，这就是李汨林。”秦依蕊拉着李汨林的手介绍道。 “伯父好，伯母好。”李汨林赶紧说道，不过因为紧张，他连普通话都忘记了，来了一句地地道道的方言。好在他们那里的方言跟普通话有些相似，不至于让秦依蕊的父母误以为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说外语的男友回来。 秦依蕊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爸，汨林是听说你对各地方言有些研究，用这个方法自报家门呢。” 李汨林也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哦，你好。”说着秦依蕊的父亲跟李汨林握了握手，秦依蕊的母亲也招呼他坐下。 接下来就是令李汨林最害怕的聊天环节了。只见他相当拘谨的坐在沙发上，两条腿并拢着，双手极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双脚用力的贴在地板上，因为只要稍一放松，双腿就会不自主的打颤。好在有秦依蕊坐在他的身边，并且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否则，李汨林恐怕要想办法逃离这里了。 很快，秦依蕊便陪着母亲去准备晚饭去了，留下了李汨林和秦依蕊的父亲坐在客厅里。李汨林突然想到，不如假装去厕所好了。但随即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逗乐了，古人假装去厕所是为了避鸿门宴，自己这又算什么呢，而且刘邦也一直不是他所尊崇的对象。算了，硬着头皮来吧。还好秦依蕊的母亲现在不在这里，李汨林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一些时事问题上，效果还不错。 吃完饭后，为了表现一下，李汨林主动去帮忙洗碗。心想，勤劳的形象应该能给自己加点分吧。不过可惜，他又失算了。因为整个在厨房洗碗的过程中，他总共打碎了一个碗，两个盘子和两个酒杯，还打翻了一瓶酱油，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砸场子的。看到他拙劣的表现，秦依蕊靠在厨房的门边，不停地笑，而秦依蕊的母亲似乎也很想笑。 好不容易逃离了厨房，他又看到秦依蕊的父亲正在练书法，李汨林虽然有些胆怯，但也只有硬着头皮走过去。 “小林啊，你也喜欢书法吗？”看到李汨林走来，秦依蕊的父亲问道。 李汨林知道，他应该说“喜欢”，而且“喜欢书法”和“擅长书法”是不同的，他也不用担心秦依蕊的父亲考他。但他实在说不出来，最终还是在喜欢前加了两个字，“我不太喜欢。” “是啊，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用电脑打字，别说书法了，连笔恐怕都不会拿了。”秦依蕊的父亲笑着说道。 对于这句话，李汨林是深有同感。因为他就是那“很多年轻人”之一。伯父是在批评自己吗？李汨林问自己。不过随即他又自我安慰道，“伯父说的是‘很多年轻人’，不是说我，至少不是单单说我一个人。” 这时，晚上七点的钟声敲响了，也就是说，在中国人心中很有分量的一档新闻节目开始了。秦依蕊的父亲打开电视，李汨林也只得陪着他去看新闻。 其实李汨林是很喜欢看新闻的，不过他喜欢看的是那些新闻简讯和一些新闻评论节目。而那些一条就长达十几分钟的新闻，给李汨林的感觉就跟看一条十几分钟长的广告一样乏味。而且有些不是新闻故事的新闻，播的时候就像讲故事一样，其实内容往往一两句话就可以概括，这让李汨林很不能接受。 当电视里播出一条“美军在伊拉克伤亡人数不断上升”的新闻的时候，秦依蕊的父亲突然问李汨林，“你对美伊战争有什么看法？” 李汨林稍微想了一会，回答道：“战争总不是什么好事，但要达到战略目标肯定要做出一些牺牲的。而有时即使做出牺牲，也不一定能达到期望的目标，我觉得至少到目前为止，美国便是如此。” 秦依蕊的父亲笑了笑，“人们常说，十个经济学家会有十一种不同的观点，但很多事两种观点跟十一种观点其实没多大差别，功过是非只有等历史去评价了。” “伯父说的对。”李汨林这句话并不仅仅是恭维，他始终认为历史才是最公正的，即便有些偏差，那也只能归责于那少数的没有职业操守的史学家。 正当他们聊得正欢的时候，秦依蕊陪着她的母亲走了过来。李汨林开始有些担心，怕伯母听到他们聊这些话题的时候，会降低对自己的好感度，但假如伯父一直在聊，自己又不好不回应。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看到她们过来之后，秦依蕊的父亲主动岔开了话题。 而遥控器也到了秦依蕊的手里。 “蕊蕊啊，看星空卫视，现在正播一部韩剧，好看极了。”秦依蕊的母亲说道。 听到母亲的话，秦依蕊看了看父亲，在看到父亲那略带无奈的表情之后，马上转台到了星空卫视，看得出来，她对韩剧也很喜欢。李汨林心想，这股韩流真是太厉害了，从年长到年幼都被侵袭了。 李汨林虽也喜欢看电视剧，但对韩剧没什么兴趣，“小林啊，我们去书房下盘棋吧。”看来秦依蕊的父亲也是如此。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顿时傻了眼。跟别人下棋，特别是跟秦依蕊的父亲下棋可比看韩剧恐怖多了。李汨林只得向秦依蕊投去求救的目光，而秦依蕊却耸耸肩，看来她也没办法。不过此时，秦依蕊的母亲突然说话了，“小林一路上这么累了，还下什么棋啊，干脆你去练你的书法去吧，让他留下来陪我们看电视。” “爸，你不是常说跟刘叔叔下棋没意思吗，汨林的棋艺还不如刘叔叔呢。”秦依蕊也说道。 “对，对，我不会下棋。”李汨林马上接口道。 秦依蕊的父亲好像有些失望，“那好吧，改天我教你。” 李汨林真是悔啊，只怪当初没有意识到学棋的重要性，才落得现在如此被动。 当然，陪她们母女俩看电视，尤其是看韩剧，也不是什么乐差事。秦依蕊的母亲很热情的跟他们讲述故事中的人物，以及前面的一些故事情节，秦依蕊显得很感兴趣，而李汨林也非常用心的听着，尽管他没什么兴趣。 终于，秦依蕊的父母都去睡觉了，客厅里就剩下李汨林和秦依蕊两个。“依蕊，你父母对我的感觉怎么样？”李汨林问道，此时的心情就像等待揭榜的考生一样。 “我爸还没表态，至于我妈嘛”秦依蕊停顿了一下，“目前对你的评价是两个字。” “哪两个字？”李汨林马上问道。 “紧张。”秦依蕊略带笑意的回答。 “紧张？这是褒义还是贬义啊？” “是褒是贬自己慢慢体会去吧。”秦依蕊笑着说道，同时伸了一个懒腰，“我累了，先回房睡了，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得陪我和我妈逛街呢。” “啊！”李汨林忍不住叫出了声。因为李汨林觉得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比陪女人逛街还惨的话，那这件事无疑就是陪两个女人逛街了，而且是两代的女人。 “怎么？你不愿意啊。要么陪我们逛街，要么陪我爸下棋，选哪样？”秦依蕊装作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接着说道：“一定要好好考虑哦。”说完还没等李汨林回答，就走进了房间。 李汨林又一次的开始后悔当初没学好棋艺了，只得作了一个“痛苦”的选择。 第二十九章 承诺 第二天上午，他们从商场逛到超市，又从超市逛到菜市场，最后又逛回了商场……总之，李汨林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累。本来他还打算中午到厨房露两手的，可现在连吃饭都没力气了。 “蕊蕊啊，你的那些叔伯阿姨们都好久没见过你了，下午我带你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秦依蕊的母亲突然对秦依蕊和李汨林说道。 显然，她要李汨林和秦依蕊一起去。这点让李汨林非常高兴却又非常害怕，高兴是因为这可能意味着自己已经过关了，可自己仅仅见到秦依蕊的父母就如此紧张，假如再见到那些叔伯阿姨们，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唉，汨林，你不是说你一个老同学约你下午去找他吗？”秦依蕊突然说道。显然她知道，李汨林可能难以应付那种场面，因此给自己的男友一个脱身的机会。 李汨林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秦依蕊的意思。听到如此体贴的一句话，看着如此细心的女友，如果不是秦依蕊的父母在的话，他一定会过去拥抱她一下，“对，对，大学同学，毕业后到这工作来了，约好让我下午去找他。” “哦，那好吧，蕊蕊自己陪我去吧，他们都惦记着你呢。” …… 下午，李汨林早早的便离开了家，去找他的“老同学”去了。他当然没有什么老同学在这，只得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闲逛着。他去了很多地方，从书店到超市，从图书馆到菜市场，还去了一所大学。最后他看到了一个建筑工地，突然有种很强的亲切感，立刻想到了当时在工地当小工的经历，想着想着竟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喂，你干什么的？”一个工人模样的汉子朝李汨林跑来并喊着。 李汨林这才回过神来，“哦，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猛然间，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人。李汨林又仔细的看了看，没错，就是他。他姓周，是当时跟李汨林住在同一个工棚的工友，李汨林称呼他周大哥。 周大哥原先是一名民办教师，但由于当时民办教师的待遇太差了，他便没有继续做下去。后来就出来打工，一直在建筑工地工作。因为当过老师，所以他除了具有那种体力劳动者的粗犷之外，还有知识分子的细腻，当时也跟李汨林很谈得来，而且当李汨林产生去支教的想法之后，还向他请教了不少经验。 “周大哥，周大哥……”李汨林朝他喊着，接着对那个阻拦他的人说道，“我找人。”说着朝周大哥跑去。李汨林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见到他会如此兴奋。 周大哥转过头，显然也认出了李汨林，“小林，你怎么在这啊？”他显得很惊讶。 “周大哥，想不到能在这见到你。这样吧，我在外边等着你，等你下班了我请你喝酒，到时再聊。” 收工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坐了下来，周大哥特意带了一瓶酒。李汨林也先给秦依蕊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小林啊，你怎么在这？你不会还在工地做吧。” “不是，我现在当老师呢。”李汨林边给周大哥倒酒边说道。当他说到“老师”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感到很有底气，或者说感到很光荣。 “当老师好啊，我当时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不做的。”看得出来，周大哥很喜欢这个职业。 李汨林对周大哥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他有三个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这样一家子人靠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是很难维持的。 “周大哥，你后悔吗？”李汨林问道。 听到李汨林的问话，周大哥先是笑了笑，接着喝了一口酒，“后悔？小林啊，你知道我们男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说到这里，周大哥停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大声的说道：“是责任！最基本的责任是照顾家庭，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都养活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谈理想、谈抱负，所以，我不后悔。现在我儿子快结婚了，大女儿也考上大学了，这就是我牺牲所谓的理想换来的成果。”说到最后，周大哥脸上竟不自觉的露出自豪的表情。 听完这些话，李汨林的心被触动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很沉重。但当看到周大哥的表情的时候，他又有些羡慕，又突然产生了想去担起责任的勇气。 他们谈了很多，可以说使李汨林受益匪浅。一直到很晚，他们的谈话才结束。周大哥有些喝醉了，李汨林把他送回工地，之后便跟他告别，是真正的告别，因为他们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走出了建筑工地，李汨林回过头看了看那在强光照射下亮如白昼的工地，听着那机器的轰鸣声，看来还有人在加班。李汨林突然有一种去拎水泥、扛钢筋的冲动。但他想，这次他不会再不要工钱了。因为他需要钱。这句话可能让某些人感到很“庸俗”。但李汨林相信，“某些人”一定是那些衣食无忧的人。 当李汨林回到家的时候，秦依蕊正陪着母亲边看电视边聊天。看到李汨林回来了，秦依蕊马上跑过去，一脸坏笑的说道：“怎么样，跟你那老同学玩的开心吧。” “哦，还行，他非要跟我喝酒，我就陪他喝了一点。”李汨林回答道。同时脸也有些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刚喝了酒还是因为刚撒了谎。 “小林啊，快来坐下，我们聊聊天。”秦依蕊的母亲朝李汨林说道。 李汨林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秦依蕊给他倒了一杯水，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小林、依蕊，你们在那边生活的还好吗？” “挺好的，那里的人都很朴实，也很热情。”李汨林回答道。 “那就好，你们这次回去，多带些书籍之类的东西，没事的时候多学点东西，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很容易就落伍了。” “我们会的。”李汨林说道，事实上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你们明年就要回来了，我已经跟你刘叔叔说好了，到时候让他给你们”秦依蕊母亲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秦依蕊打断了，因为她注意到李汨林的表情似乎有些异样，“妈，你想这么远啊。”接着又笑着说道：“说不定我们喜欢那里，就不回来了呢。” “这孩子，那地方哪是一辈子待的地方。” “伯母，你放心，我会让秦依蕊幸福的。”李汨林突然给了一句很老套的承诺。但对于李汨林来说，这句承诺并不突然，因为对于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来说，能够给出这样一个承诺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汨林，我妈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你是怎么想的？”秦依蕊在母亲离开后，问李汨林。 李汨林笑了笑，“你觉得呢？” “我只知道，我不需要什么刘叔叔，我只要跟着李先生，因为他刚刚给了我一个承诺，不管他到哪，我都会跟着他。”秦依蕊突然望着李汨林的眼睛，很郑重的说道。 李汨林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把秦依蕊拥入怀中。 第三十章 一封情书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李汨林和秦依蕊又回到了那贫穷但又宁静美丽的小山村。当李汨林坐在孙校长开的拖拉机上快进村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迎面走来。 有一个人走来并不奇怪，而李汨林注意他的原因是，他是个陌生人，应该不是双沟村的村民。其实有陌生人出现也不算太奇怪，但最吸引李汨林眼球的是他的穿着打扮。他的打扮简直是曹贵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曹贵的头发是淡黄的、直立的，而他的头发很长，当然不会直立起来，而且很黑，不仅黑还很亮，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探照灯一般。 “孙校长，那人不是我们村的吧。”李汨林问道。 “不是，最近经常往我们村跑，好像是去曹主任家的。” “噢。”既然是去曹主任家的，再加上他的打扮，李汨林首先想到他可能是曹贵在外边认识的朋友。但也不对啊，曹贵又不在家，他来这干嘛呢？李汨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还是先想想接下来的教学工作吧。”因为他马上要迎来一批新的学生。 如果把学生比作一个个跑步运动员的话，那么老师无疑就是那牢牢固定在跑道上的助跑器了。它们在完成助跑工作之后，不是跟着运动员一起跑，而是静静的守在那里，等待着下一名运动员。 跟这样一群可爱的孩子相处了一年，现在要分离了，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舍。不过也没关系，他马上要迎来一批新的同样可爱的学生。而且，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他的学生马上就要成为秦依蕊的学生了，这样，他们之间好像又多了二十一条纽带。 现在，李汨林需要做的，也是他正在做的，是做一份教学计划。天色渐晚，李汨林打开灯，就在这时，孙富走了进来。 “李老师。”孙富小声的喊着。 “孙富，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明天就要到卧山村上学了，今天来看看老师。”孙富的声音依旧很小。 李汨林欣慰的笑了笑，原来孙富是来告别的，“孙富，不管你到哪，不都还是我的学生吗。再说了，我们甚至可以做朋友，以后有空就到这来玩，好吗？” “嗯。” “对了，孙富，老师现在要你帮我个忙。”李汨林突然想到，何不利用孙富这根纽带呢，他可以通过孙富送信给秦依蕊，“我待会写一封信，你帮我送给你们的秦老师好吗？”李汨林很高兴，因为他又找到一条跟秦依蕊沟通的渠道。 “好啊。”孙富高兴的回答道，而且似乎比李汨林还要高兴。 于是，李汨林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开始给秦依蕊写信，或者说是一封“情书”。提起情书，可能会勾起很多人一些青涩的回忆，李汨林也不例外。他记得自己在读初中的时候就写过一封情书，当时他还特意买了一张印有卡通画的信纸，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他还从各种书上抄了很多精美的语句。但可惜，一直到初中毕业，他也没敢送出去，到现在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但还记得她那甜美的笑脸。想不到，现在还有送情书的机会。 但等他拿起笔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忘了情书该怎么写了。最后勉强写了一封似乎不像情书的情书。 依蕊： 收到我的信很惊讶吧，不过我希望你更多的是惊喜。想不到我们还会用这种在很多人看来很老土的方式传情。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拿起笔我才发现，这种方式虽然老土一点，但却有其独特的优点。至于是什么优点嘛，我卖个关子，我相信等你回信的时候便会感受的到。 记住买给你的胃药，就在你那个红色背包的左边的口袋里，以后要是胃再不舒服，记得吃点药。不过吃之前一定要仔细看看说明书，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嘛。还有，你送给我的收音机里的电池没电了，改天你再陪我进城去买吧。我看不如买可充电电池，方便又环保。 另外，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坦白，希望你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从轻发落。这封不是我写的第一封情书，我以前也写过一封，而且我感觉比这封写的好多了。希望你原谅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在十年前对你的“背叛”。但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再给任何人（当然不包括你）写情书，即使是帮别人代笔也不会。如果你觉得“保证”还不够的话，让我发誓也行。不过我始终认为“发誓”是封建思想的产物，不应该是当代大学生常挂在嘴边的。当然，这些是我的个人看法，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无条件服从。 对了，孙富是个很特别也是个很好的孩子。他跟他的父亲相依为命，最好不要在他的面前提他的母亲。他的家庭情况不太好，你平时多照顾他一下。还有曹明胜也不错，尤其画画特别的好；还有孙小英，成绩很好，就是有些腼腆；夏生有些调皮，但很可爱……总之，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他们的。 写到现在，突然发现这封信跟情书好像有些出入。最后加一句，我喜欢你！ 汨林 写完最后一句话，李汨林突然发现，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亲口对秦依蕊说过这句话。即使是在短信里也好像没写过，这次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突破吧。可能爱情就需要这种慢慢的突破，毕竟太轻易说出口的，就不值得回味了。 李汨林把信折好，递给孙富，“孙富，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秦老师。” “老师放心，我一定给你送到。”孙富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生怕把它弄皱了一样。 “孙富，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李汨林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着便要往外跑。 “孙富。”李汨林赶紧喊住了他。因为现在是雨季，双沟村的两条沟几乎成了两条河了。“那我把你送过前沟桥吧。”说着牵着孙富的手朝前沟村走去。 一路上，孙富显得很兴奋，还不时的把手伸到口袋里摸摸那封信还在不在。一看就知道是一名尽责的信使，或者说是情使。 第二天下午，刚放学没多久，孙富便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李汨林心想，一定是秦依蕊的信来了。 果然，孙富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老、老师，这、这是秦老师，给、给你的信。”孙富边大口的喘着气，边结结巴巴的说道。 李汨林赶紧接过信，“谢谢你，孙富。快进屋，晚上老师请你吃饭，不过你可要给我打下手哦。”说着把信放到了枕头底下，然后拉着孙富朝厨房走去。他没有马上看它，或者说没舍得马上看。 吃完饭，送走孙富后，李汨林便躺在床上，拿出那封信，慢慢的打开。秦依蕊那清秀的字体马上映入眼帘，他像欣赏一件美妙的艺术品一样，一字一句的读着。但事实上，他的思绪却完全不在信上，甚至于在读完之后都不记得信上写了什么。正当他准备再读一遍的时候，广志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李老师。”广志显得无精打采的。 “广志。”李汨林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边穿着鞋边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也没啥事，就是想跟你喝点酒。” 李汨林知道，一定是有事，他这是借酒消愁来了。虽然李汨林一直信奉着“举杯消愁愁更愁。”但他不否认，有时，酒的确是好东西。“好，我先去炒个菜，你先等一下。” 一盘土豆丝、一瓶酒、两个酒杯，摆在桌上。广志坐在椅子上，李汨林则坐在对面的床上。 李汨林对酒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却有过很多陪人喝酒的经历。因为很多人高兴的时候喝酒，不高兴的时候也要喝酒，重逢的时候喝酒，离别的时候也要喝酒……而且，对酒的钟爱已经开始有了向女性蔓延的趋势。李汨林根本无法逃离源远流长的中华酒文化对他的影响，既然无法逃避，也只有笑脸以对了。 广志先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了下去。 “广志，你慢点。” “没事。”广志说着又倒了一杯。“李老师，陪我喝一个。” “广志，到底怎么了？” “曹主任给珍珍找了个对象。”广志突然说道。 “啊！”李汨林感到很惊讶。他突然想到了前天在路上见到的那个脑袋像探照灯的人。 “听说那小子是刘镇长给介绍的，是邻镇一个村主任的儿子，他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显然，从广志的话中可以闻到很浓的醋味。 “那珍珍是怎么想的？”李汨林问道。 “我不知道。可那小子整天往这跑，今天又来了，把曹主任一家人哄的高兴着呢。” 李汨林心想，看来广志这次是遇到对手了，想不到那位还会使用迂回战术，“广志，珍珍喜欢你就是你最大的筹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李老师，你不用安慰我，我今天就想喝酒。” 李汨林明白，任何事都是说到比做到容易，“那好吧，我今天不讲话，只陪你喝酒。” 很快，一瓶酒就见底了。广志显然已经醉了，李汨林还算清醒。好像有心事的人总是很容易醉的。 第三十一章 惨遭破相 李汨林把广志送回家，之后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朝家里走去。这里的夜晚格外宁静，偶尔会有几声虫叫试图打破这种宁静。李汨林仰起头看看天上的星星，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了路边。李汨林并没有马上爬起来，或者说不想爬起来，因为他突然感到就这样躺在地上很有安全感，而且还可以更加方便的看星星。于是，他索性往路边的草地上挪了挪，全身放松的躺在了那里。 李汨林也看到过路边躺着的醉汉。以前，他总是有些鄙夷这种行为，但现在才发现，这样做真的很舒服。不过因为顾及自己的形象，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躺一会就好，躺一会就起来。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他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当李汨林被冻醒的时候，天已将破晓，他的衣服也早已被露水打湿。李汨林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昨晚睡得很香，只是做了很多梦。他梦到自己被外星人抓去了；梦到自己在一条河里游泳，可怎么游都到不了岸；还梦到自己结婚了，只是记不清新娘是谁了，应该是秦依蕊吧，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过了一会，李汨林站了起来，他可不想被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这时，他才感觉到左肩膀有些疼痛，更严重的是左脸也有点疼，他赶紧用手摸了摸，还好没有流血。 可当他回到家一照镜子才发现，左脸淤青了一块，而且是在最显眼的位置，虽然不至于毁容，但这几天破相是难免的了。对于一个有点自恋的人来说，这滋味可不好受。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谁都能看出来他昨晚摔倒了。想到这里，李汨林有些后悔，并再一次的告诫自己，酒在有些时候是个好东西，但在绝大多数时候，它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但随即，他又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因为他不去责怪身为主体的自己，却归责于作为客体的酒，这不是很可笑吗？可有些人就是这么可笑。 果然，每一个见到李汨林的人第一句话都是：“李老师，你的脸怎么了？” 李汨林也只得尴尬的笑笑，“没事，不小心磕的。” 而最夸张的要数芸香了。他看到李汨林的样子后，马上把他拉回家里，在他的脸上涂了一层黑乎乎的药膏，还用纱布包扎了起来，把李汨林弄得跟刚从战场回来一样。 “芸香，不用这么夸张吧。”李汨林笑着说道。 “这样好的快点，你可别小看它，要是留下疤痕就麻烦了。” 李汨林刚想再反驳几句，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着：“孙大夫、孙大夫……” 他们走出去一看，发现是齐老师，“齐老师。”李汨林喊着。“李老师，你怎么在这？唉，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磕着了，来让芸香给我包扎一下。” “哦。是这样的，我妈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吃了很多西药效果都不太好，听说你们村的二爷懂中医，所以想让他去看看。” “二爷不在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二爷的女儿，芸香。”李汨林介绍道。但他马上感觉到自己的介绍可能有些多余，因为像芸香这么漂亮的女孩，附近的小伙子估计没有不认识她的。 “孙大夫，你好。听说你也懂中医，你去给我妈看看吧。”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药箱。对了，你不用叫我孙大夫，叫我芸香就行了。” 齐老师憨厚的笑了笑，“谢谢你，芸香。” “李老师，这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要是下雨了，你帮我把这里晒的药收一下。”芸香对李汨林说，说完便跟齐老师一起朝卧山村走去。 “好的，你放心。”看到他们慢慢远去的背影，李汨林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者说是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天下有缘人变成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李汨林自言自语的说道。 上午放学后，李汨林决定去菜地里摘点菜。那块地是双沟村的一小块荒地，大家便把它给李汨林种了。这让李汨林非常的兴奋，他在那块地里种了很多种蔬菜。一有空，他就会跑到地里，倾洒他的汗水，也倾注他的热情。虽然他的技术和经验决定着，蔬菜的长势并不太好，但自给自足还是没问题的，还能经常给秦依蕊送去一点，其中当然也包括“秋天的菠菜。” 他来到菜地，看到广志也在不远处的地里忙碌着，便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广志。” 广志抬起头，“李老师，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磕的。” “你昨晚也喝醉了吗？听我爹说是你把我送回家的。” “没醉也差不多了。”说着李汨林凑近广志，小声的说道：“我昨晚在野地里睡了一夜。” “哈哈……”广志听到之后，大声的笑着。“这算什么，对于喝酒的人来说”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住了，表情也马上变得僵硬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汨林的身后。 李汨林赶紧回过头，只见珍珍正坐在那位“探照灯”的自行车后座上，可能是一时没坐稳，还突然用手抓住了他的腰。 珍珍也看到了他们，当来到他们跟前的时候，马上从车上跳了下来，“唉，李老师，你”李汨林赶紧打断她，笑着说道：“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接着用手指了指左脸，说道：“不小心磕的。” “哦。广志，你怎么了？”珍珍看到广志的表情，奇怪的问道。 “我没怎么样？”广志回答道，声音中明显充满着火药味。 就在这时，那位“探照灯”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珍珍，快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句话把广志激怒了。“你算哪根葱，珍珍不用你送。”广志大声的吼着。 “你又算哪根葱，珍珍又不是你什么人，哪轮到你多管闲事。” 广志没有说话，只是一拳头挥了过去。顿时，李汨林找到了伤友，而且连受伤的部位都差不多，只是一个在左脸，一个在右脸。 看到冲突升级，李汨林赶紧拉住了广志，而珍珍也拉住了“探照灯”，“好小子，你有种，你等着吧。”经过一番力量对比之后，那位“探照灯”显然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留下了一句通常是准备逃跑前的硬气话，便掉转车头，骑着自行车准备走。不过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珍珍说：“珍珍，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找你。” 等“探照灯”走后，珍珍终于开始发作了。“广志，你这是干什么啊？”珍珍大声的喊着。 “我干什么？我还问你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了？我就是去集市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他，就顺便坐他的车子回来了，这有什么啊？” “现在是没什么，可刚刚都搂着腰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啊。” “你，你混蛋。”说完珍珍便哭着跑开了。 广志显然也有些后悔，呆呆的站在那里。李汨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两个人吵架很正常，等冷静下来了，跟她道个歉就行了。” “我没错。”广志还嘴硬，但已明显底气不足了。 李汨林笑着说道：“行了，就算你没错，但我们是男人嘛。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们道歉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句话是李汨林不知道在哪学的，只是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才叫原则问题，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广志似乎被说动了，勉强的笑了笑。 第三十二章 雨中温情 又到周末了，依照惯例，今天又是和秦依蕊相会的日子。一大早，汨林就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他要首先去找芸香，因为他要让芸香把他脸上的纱布取下来。 当李汨林来到二爷家门口的时候，见芸香背着药箱正准备出门，“芸香，你这是干嘛去啊？” “去给齐老师的母亲复诊，你有事吗？” “我来问问这纱布能不能取下来了。” “哦，应该差不多了，我帮你取下来吧。” 取完纱布，芸香又对李汨林说：“待会你要是见到珍珍来找我的话，你让她在这等着我，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说完就匆匆的走了。 李汨林也赶紧回到了家里，对着镜子把残留的印痕仔细的伪装了一下，便朝卧山村走去。 走出没多远，便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这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而且看这阵势，恐怕雨点还不小。李汨林只得跑回家拿了把雨伞，正好看到了珍珍，“珍珍，你来找芸香吧？” “是啊。” “芸香不在家，她让你先在她家等着，她很快就回来了。” “哦。快要下雨了，你这是去哪啊？” “我去趟卧山村。” “哦”珍珍小声的应了一声，看来她和广新还没有和好。 “现在，你和广志……其实两个人吵架很正常。” “你跟秦老师也吵过架吗？”珍珍突然问道。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相信以后会有的。” 珍珍勉强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虽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是一段完整感情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嗯，我没事的，你快走吧，别让秦老师等急了。” 李汨林笑了笑，便朝卧山村跑去。刚跑了两步，大如黄豆般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李汨林加快了脚步。刚跑出村子，便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地里用铁锨铲着地。雨水落入土中，马上使泥土变成了稀泥。显然，他做的根本就是无用功。那个正做无用功人就是广志。 李汨林赶紧朝他跑过去，“广志，你这是干嘛呢？” 广志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式的回答：“我铲地。” “这种天气你铲什么地啊，容易生病的，快回家吧。”说着李汨林扔下伞，去拉广志，“你别这样，去跟珍珍道歉了吗？” “我去找她，可她不理我。李老师，你别管我了，我就是想铲地。” 李汨林见劝不动他，心想，这可是一出苦肉计啊，可不能让广志白白淋雨。于是，为了配合广志，李汨林赶紧跑回去找珍珍。珍珍正在跟二爷聊天，看到犹如落汤鸡一般的李汨林跑了进来，显得很惊讶。刚想发问，李汨林抢先说道：“别问了，快跟我来。”说着拉着珍珍的手便往外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回去拿把伞吧。”珍珍边被李汨林拉着往前跑边一脸疑惑的问道。 此时的李汨林早已经累的喘不过气了。“广志，广志”李汨林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下轮到珍珍着急了，马上变成了珍珍拉着李汨林往前跑，“广志怎么了？他在哪呢？” 李汨林已经没力气再说话了，只是用手往前指着。 当珍珍看到广志之后，马上松开李汨林的手，朝他跑过去。李汨林则停在原地，大口的喘着气，心想，看来广志的“苦肉计”算是成功了。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在很多的影视剧中都曾出现过，看来艺术还真是源于生活啊。而且，通常导演接下来会安排情侣在雨中热吻的一场戏，不过在这里，当然不会发生。他们只是拉着手，互相擦拭着额头上的雨水，之后一起朝村里走去，仿佛已经把李汨林忘记了。李汨林苦笑了一下，终于明白了“情人眼里只有情人”的道理。 这场小风波终于平息。李汨林突然记起还要去找秦依蕊，便马上捡起地上的雨伞朝卧山村跑去。跑了很远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鞋子上也沾满了泥水，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秦依蕊吧。于是，他又要跑回家换衣服。 就在李汨林刚想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把小红伞，确切地说是一把很熟悉的小红伞，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很熟悉的人撑着一把很熟悉的小红伞朝这边走来。没错，她就是秦依蕊。 秦依蕊此时，右手撑着伞，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走的很小心，左右脚交替的跳跃着，来避开路上的积水，为了保持平衡，左手还不时的摇晃着，乌黑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跳跃而左右摇摆，为她增添了几分可爱。额头上溅落了几滴雨珠，犹如洒落在荷花上的晨露，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娇美。 李汨林呆呆的站在原地，完全陶醉在这种美丽之中。秦依蕊也看到了他，并朝他喊着：“汨林，汨林……” 李汨林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朝她跑过去，“依蕊，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等了很久你都没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刚才出了点小事，现在解决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出什么事了？”秦依蕊问道。 “回家再说吧。”李汨林拉住了秦依蕊的手，他的脑中突然又闪现出一对恋人在雨中共撑一把伞的画面。只可惜现在有两把伞，他真后悔刚才没有把伞送给广新和珍珍，使得他此时，没有一个跟秦依蕊共撑一把伞的合乎逻辑的理由。 李汨林以前还一直抱怨自己的雨伞太小了，可现在它却希望它能再小一点，因为两把伞之间隔起的距离太远了。他们只得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勉强的牵着对方的手。李汨林尽量的抬高手臂，但也只能拉着秦依蕊的手指，他们的感情也只能透过指尖传递。于是，一对恋人、两把雨伞，在雨中朝双沟村走去。似乎多了一把雨伞，但是决不缺少浪漫和温暖。 家总是最温暖的，尤其是外面风雨大作的时候，你在家里会做什么呢？可能很多人会选择呆在床上。秦依蕊回到家马上脱掉了已经基本湿透的鞋袜，用干毛巾擦了擦脚，便盘腿坐在了床上。而李汨林则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的存在。那就是这里只有一间房，而他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到哪去换衣服呢？总不能让秦依蕊再回到风雨中吧。 李汨林是一个很传统也是一个很害羞的男人，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体，即使在同性面前，他也会很不自在。虽然秦依蕊是他的女朋友，但他觉得他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李汨林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当然，他也不会去抨击那些所谓随便的人，他觉得只要不给别人造成伤害，任何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李汨林的选择就是，决不会轻易越雷池半步。 秦依蕊看到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便说道：“还愣着干嘛，快把湿衣服换掉啊”但随即她显然也发现了问题，脸马上红了起来，不再出声了。 李汨林尴尬的笑了一下，同时感到那脆弱的鼻子马上就要发作了。 看着李汨林已经冻得发青的嘴唇，秦依蕊指了指后墙的角落，说道：“就在那换吧。”说着背转过身去。 李汨林赶紧跑到墙角，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再在他们之间搭一件半透明的衣服的话，俨然又成了电视剧的经典桥段，不过通常都是女士在换衣服，这次，女人终于翻身了。 李汨林迅速的脱下衣服，又更迅速的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干衣服。同时，为了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李汨林还不忘开个玩笑，“依蕊，你最好把眼睛也闭上，不要偷看哦。” “切，就你那身材，我还不如看《动物世界》呢。” “不用这么损我吧。”李汨林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到了床边。 “汨林，把鞋脱了，上来。”秦依蕊用似乎带点命令的语气说道。 李汨林马上照做，有谁会拒绝美女这样的要求呢。“坐好，别动。”秦依蕊说道。同时，背靠着李汨林的肩膀，试了一下，“不行，不太舒服，你转过来，坐直了。”然后又把头贴在李汨林的肩膀上，“嗯，这样好多了。” 李汨林笑着说道：“你把我当成你的玩具熊了吧？想怎么就摆怎么摆。” “怎么，你不愿意啊？那好，你下去。”秦依蕊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高兴，把我塞床底下我都愿意。” 秦依蕊笑着说：“这个提议不错，下次可以试试，不过现在我只想这样靠在你的肩膀上。” 于是，他们就这样一直坐着，聊着天。至于聊的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因为在外人看来，情侣们的谈话内容绝大多数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但这也只是对于外人而言的，对于他们自己来说，那些话不但有意义，而且有很重要的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也慢慢的停了。这时，孙富和曹明胜突然跑了进来。看到自己的现任的老师秦依蕊也在，他们很惊讶，也有些拘谨。因为孩子们一般在老师面前总是比较老实的，至少比在父母面前要老实的多。但孩子的天性决定着他们的老实是很容易过期的，其实他们的可爱不正是源于他们的吵闹吗？ 很快，他们也都爬到了床上。于是，两个老师和两个学生，或者说一对情侣和两个孩子在床上打闹着，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的嬉戏打闹。 第三十三章 一场讲座 广志和珍珍已经和好，但他们之间的障碍还没有清除。虽然珍珍多次对“探照灯”说过对他没感觉，但那小子还挺执着，非但不放弃，还加紧了对珍珍家人的攻势。 这天，珍珍和广志把李汨林和秦依蕊找来，开了个“内部会议”，商讨对策。开会的地点就在李汨林的小屋里，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时而激烈讨论，时而又沉默思考，李汨林的小屋俨然成了一个作战指挥部。 “要是不行，我就跟我爹说清楚，我喜欢的是广志。”珍珍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坚决的说道。 “珍珍，你先别急。”秦依蕊劝说道。 “对，这事得从长计议。当然早晚是要说清楚的，但得找好时机。”李汨林说道。 “珍珍，还是再等等吧。”显然，想到曹主任，广志有些不自信。 “那该怎么办啊？”珍珍着急的问道。 秦依蕊推了推李汨林，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其实不用秦依蕊提醒，李汨林的大脑已经在飞速运转了，“其实，这种事办法容易想，但不容易做。我来分析一下。”说着李汨林站了起来，如果面前再摆一张地图的话，他就真成一个总指挥了，“要解决这个问题，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是让曹主任喜欢广志，另一个就是让曹主任讨厌那位第三者。我们不了解他，当然也就很难抹黑他，而且这样做似乎也不是君子所为。所以我们只有把精力放在广志身上了，让他好好的展现自己，至于如何展现，就是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了。同时，珍珍也要在家里配合一下，既然曹主任不好对付，那就从你母亲、哥哥、嫂嫂甚至曹鑫入手……”李汨林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堆，最后一脸得意的看了看秦依蕊。 秦依蕊白了他一眼，笑着说：“想法是不错，可有些纸上谈兵的嫌疑哦。” “是啊，我怎么表现呢。曹主任无非就是嫌我家里穷，但我就是累死，地里也长不出金子来啊。”广志说道。 “家境当然也是一个因素，但我看曹主任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你可以在它面前展现出一个积极向上的自己。同时，多往珍珍家里去，不必偷偷摸摸的。毕竟你们的关系还没公开，我想曹主任也不至于过于激烈的对待你，你可以慢慢的让他们接受你。”看来李汨林对这件事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讲的头头是道。 “对了。”秦依蕊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我听说马上有一个农技专家来我们镇蹲点服务。我觉得应该让广志趁这个机会跟他多接触，多学点东西。” 李汨林点了点头，“这是个好机会，就算学不到东西，也可以让曹主任看到广志积极进取的精神。” 或许是由于年轻气盛吧，李汨林对于很多所谓的专家及成功人士之类的并没有太多的崇拜感。因此，那位专家到群山镇已经好多天了，李汨林还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说他是一个教授，姓李。而广志显然已经行动起来了，整天往群山镇政府跑。 不过今天，李汨林想不见都不行了。因为李教授要在群山镇举行巡回讲座，今天该到双沟村来了。恰好是周末，便借用了双沟小学的教室。作为一名双沟小学的老师，又是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他理所当然的参加了迎接工作。 其实迎接工作也很简单。没有村民们夹道欢迎的场面，也没有各种花花绿绿的标语，李汨林觉得那些东西太虚了，真正的专家应该不会太在意那些东西。而村委会也接受了李汨林的提议，看来他们对于接待那些“大人物”丝毫没有经验，可能还以为这是一种新潮流呢。不过，李汨林倒是真希望这能成为一种潮流。 “农业知识讲座 主讲人：李教授”李汨林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又把桌椅摆置了一下，很快就做完了。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可以说是颇有感触啊，也勾起了他很多的回忆。 对于每个大学生来说，“讲座”可能是再熟悉不过了。随便找一个教室，然后找一个稍有成就的人往台上一站，就是一场讲座。跟很多人一样，李汨林对这些讲座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一些所谓成功人士主讲的所谓“教你成功”之类的讲座，李汨林更是丝毫没有兴趣。因为他们的讲座往往就是把自己的发家史叙述一遍，什么多少岁挖到第一桶金啊，现在正研究什么东西了，等等。要不然就是再讲几句，李汨林从小到大已经听过无数遍的“勤学习，多思考”之类的话。 而且，如果你多听几场的话，你会发现不同的人教给你的，甚至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教给你的，往往存在很大的出入，甚至截然相反。有的教你要张扬个性，有的又教你要谦虚低调；有的教你要坚持不懈，有的又教你要学会变通，等等。总之，意思完全相反，只不过找个褒义词表达出来而已。到最后，李汨林实在不知道该听哪位成功人士的，才能跟他一样成功。最终，李汨林决定，我就听我自己的，说不定还能探索出属于自己的成功之路呢。于是，有一段时间，他彻底告别了讲座。 但好景不长，当听说听讲座可以加学分的时候，包括李汨林在内的那些学生们又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学分对于大学生们来说，绝不亚于钞票在那些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们心中的地位，所以它也成了学校可以牵着学生鼻子走的重要筹码。 李汨林听讲座基本上可以简化为做三件事。第一是看一下讲座的名称（因为写论文的时候要用），然后签到，最后从网上借鉴一篇论文。对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把记录学分的小册子交上去，让领导们在上面盖个章，加点分，这似乎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据李汨林的观察，他的这种听讲座的状态极具普遍性，可以说有百分之九十的听众都是奔着那个签名单去的，这点从一个仅可容纳一百多人的教室，竟然出现了三百多个签名便可以看出来。而另外的百分之十，则极有可能是一些没找到自习室的学生，才勉强到那去上自习的。 曹主任、孙校长等，村里的领导班子和村民也都陆续的到了。讲座是定在上午九点开始的，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李教授来到了双沟村。这点，让李汨林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感。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迟到的人，而李汨林更为激烈，他是很讨厌迟到的人。相反，如果对方相当准时，李汨林马上就会对他产生好感。 李教授看起来六十岁左右，跟一般的知识分子的形象没多大差别，只是显得有些瘦弱。而令李汨林更高兴的是，他是跟秦依蕊一起来的，而且看起来聊得还很高兴。正所谓“爱屋及乌”，能跟秦依蕊聊的如此投机的人，一定是个不错的人，李汨林心想。 看到秦依蕊，李汨林想马上跑过去。他们已经有一星期没见了，虽然有孙富这个“情使”，但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起来，岂不是要有二十年的相思之情累加起来了。不过，李汨林没有跑过去，因为他知道，这种场合他不应该冲在前面。果然，曹主任马上迎了上去，接下来就是孙校长和其他村官，李汨林则跟在后面。 他们没有握手，只是笑着相互问候着，看来李教授也明白这里不习惯于那种礼仪。当来到李汨林跟前的时候，他似乎想跟李汨林握手，但随即就缩了回去，转而拍了拍李汨林的肩膀，笑着说道：“听说你是来这支教的大学生，不错，觉悟很高去啊。” “李教授，您好。”李汨林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同时也有些脸红。因为他觉得自己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什么觉悟高，虽然在这里也创造了一些价值，但也只是尽到了应尽的责任而已，似乎跟觉悟没多大关系。 曹主任把李教授引进了教室，村民们也都涌了进去。秦依蕊在后面偷偷的拉了拉李汨林的衣角，笑着说：“这位觉悟高的大学生，我已经答应了李教授我们中午在你这蹭饭，不知道主人答不答应啊？” “没问题，女主人都答应了，男主人还有什么话说。”李汨林也笑着说道。 “想得美，谁是你的女主人。”秦依蕊轻推了一下李汨林，说道。 他们边说笑着边走进了教室。但随即，李汨林便发现了问题。教室太小了，别说坐了，连站都站满了，而且还有村民不断地进来。看来李汨林犯了一个主观性的错误，他以为没有签名单就没多少人来了呢，甚至还想过采取一些鼓励措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村民愿意来听讲座。他知道很多甚至于大多数村民都是为了凑热闹，但他相信，只要他们能学到东西，下次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来。李汨林似乎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次的问题了，但关键是这一次该怎么办呢？ 正当李汨林手足无措的时候，李教授显然也看出了问题的存在。他马上拿起粉笔把黑板上的“讲座”两个字改成了“交流会”，接着面带笑容的大声说道：“乡亲们，能来这么多人，我非常高兴。不过既然是交流会，就不应该有台上台下之分。我们不如出去，外面有这么大一块空地呢，这样我们可以更好的交流。” 看到李教授把问题解决了，李汨林当然非常高兴，对李教授又增添了几分尊爱，同时感觉到李教授应该非常的平易近人。于是，在大家相继朝教室外走去的时候，李汨林偷偷的跟李教授耳语了几句，李教授听到之后笑着点点头。 “乡亲们，很高兴能来你们双沟村跟大家交流种地的经验。其实我早就知道双沟村这个地方了，因为你们村有一个叫何广志的小伙子经常去找我，让我给他讲解一些农业知识。我很高兴，也对你们村的未来充满希望，因为你们有这么多优秀好学的年轻人。”李教授大声的说着。而李汨林则一直在注意曹主任的表情变化，但曹主任仍然保持原来的笑容，似乎没多大变化。 李教授接着说道：“说起种地，这里的很多人都有丰富的经验，而所谓的科学，大部分都是从经验中总结出来的。我相信这里很多人都有一些自己总结出来的科学经验，当然我也有，而且还很多，所以我就成了所谓的专家了嘛。”说到这里李教授笑了一下，“不过，我的绝大多数经验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而今天，我们就把自己的知识拿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这样一来，我们大家都可以成为专家，至少也能成为半个专家吧……” …… 李教授的交流会看起来更像是一堆老农在一起聊天，还不时的会传出他们爽朗的笑声。对于他们的话题，李汨林根本插不上嘴，便到一边跟秦依蕊聊天去了。 第三十四章 未来畅想 这场交流会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结束以后，曹主任张罗着要准备午饭，不过被李教授婉拒了，反而来到李汨林的跟前，笑着说道：“你女朋友可都答应管饭了，我刚才又帮了你一个忙，你不会看着我这个老人家中午在这挨饿吧。” 李汨林笑了笑，赶紧和秦依蕊一起把李教授请进了屋，“李教授，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地里摘点菜。” “你还种菜了？好，好，我跟你一起去吧。” 来到李汨林的小菜地，李教授笑着说道：“看你这菜地的情况，你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农民哦。” 李汨林笑着挠了挠脑袋。 李教授接着说道：“其实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馒头、米饭是从哪来的。而有些年长的人就更离谱了，可能是牛奶面包吃多了，早就忘了粮食从哪来的了，无限制的占用和浪费耕地。我们有十几亿人要吃饭啊！”李教授说到最后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些痛心疾首样子。对于李教授的话，李汨林可以说是深有感触的，只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很多事情仅仅有感触似乎还是不够的。 回到家里，李汨林和秦依蕊去厨房忙活了。李教授则待在屋里看书，其实在家里他也经常下厨的，但今天他没有去帮忙。因为作为过来人他也知道，对于情侣来说，一起做饭并不仅仅是在做饭，更重要的是在享受着他们的二人世界。 果然，现在厨房里传来的不仅是切菜、炒菜的声音，更多的是他们的笑声。李汨林正在烧火，秦依蕊则在炒菜，李汨林突然呆呆的笑了起来。 “你傻笑什么呢？”秦依蕊问道。 “哦，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了《天仙配》。” “天仙配？” “是啊，我烧火来你做饭。不是很贴切吗？” “别臭美了，七仙女跟我倒是挺贴切，至于你，最多是那头老牛而已。”秦依蕊拿着手里的锅铲指着李汨林，笑着说道。 “那好，我们就来场《美女与野兽》。”说着李汨林就要站起来与秦依蕊打闹。 “哎呀，别闹了。”秦依蕊边挥舞着双手边笑着。“唉，酱油放哪了？” “哦，用完了，老是忘了买。”李汨林回答道。 “亏你还自诩入得厨房呢，连调味料都备不齐。现在来不及了，有空赶紧买回来。还有，你这灶台好久都没洗过了吧？瞧都脏成什么样了……”秦依蕊俨然又成了一个唠叨的家庭主妇。 …… 三个人、三盘菜、一盘馒头，还有一锅稀粥。 “嗯，不错，色香味俱全。李老师，你可是找了一个好对象啊。”李教授看着桌上的饭菜笑着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能是上辈子做好事了。”李汨林也笑着说道。 秦依蕊似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给李教授递了一个馒头。 古语云：“食不言，寝不语。”因此，他们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而吃完饭之后，李教授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跟他们聊了起来。 “听说你们都是农业大学毕业的。”李教授说道。 “是啊，只是老感觉没学到什么东西。”李汨林回答道。 李教授笑了笑，“其实知识用‘润物细无声’来形容还是挺贴切的，可能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当你需要用到它们的时候，他们便会不知道从哪都冒出来了。当然，当今的大学教育的确存在一些问题，但要发展完善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李汨林觉得李教授说的很有道理，便笑着说道：“这么说来，我们都成了实验品了。” 李教授也笑了笑，“是啊，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实验品，不过你们算幸运的了，我的大学生活大部分都是在田间地头度过的。” 秦依蕊倒了一杯水，递给李教授。李教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其实我很喜欢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聊天，因为你们的观点有时可能还不太成熟，但都很新颖，而且你们非常善于发现问题。” 李汨林苦笑了一下，“我们的确善于发现问题，但发现之后往往就是发几句牢骚，没有想过如何解决问题。” “你能想到这点就很不错了，归根结底是你们缺乏主人翁意识，这个国家最终还是你们的嘛。” …… 他们谈了很多，让李汨林产生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李教授站起身说道。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秦依蕊说道。 “不用了。”李教授笑着说，“你们也难得见一次面，好好聊聊吧，年轻真好啊！哦，对了”说着李教授掏出笔写了一张字条给李汨林，“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联系方式，你帮我交给广志。我听广志说他正在养山羊，我对养殖这块不太熟，我想我的这个朋友可以帮到他。” 李汨林和秦依蕊把李教授送出了门。望着那蹒跚的脚步上托着的，但依旧挺直的背脊，李汨林感觉到他实在太老了、也太累了，难到我们这些年轻人不应该去接替他们吗。 李汨林回想了一下最近几年的生活，突然感到有些恐惧，因为他想到了“虚度光阴”这个词。而且在他毕业后，还一次次的选择了逃避，虽然他可以很容易找到几个很崇高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来这里，但他骗不了自己。他自己知道，他是害怕面对外面的竞争，他并没有献身于农村建设的崇高理想。他发现自己不是一名合格的支教老师，至少在思想上不合格，因为他的心根本没有归属于这里。 他的心在哪呢？在外面的世界。他突然发现自己站错了队，同时心里也豁然开朗，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队伍。那就是出去打拼，并不一定要做出什么大事，事实上一个国家也不需要人人都做大事，但他要有那份热情，要有融入社会的勇气。 不过，现在要做的是把这的工作做完、做好，这样才能不留遗憾的投入新的世界。想到这里，李汨林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确切地说是和秦依蕊，他们光明的未来。 “喂，你想什么呢？”秦依蕊的话打断了李汨林的思绪。 “啊，哦。”李汨林回过神来，“我在想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你怎么想的啊？”秦依蕊望着李汨林的眼睛，带点俏皮的问道。 李汨林搂着秦依蕊的肩膀，说道：“首先，我们要有个孩子。” 听到孩子，秦依蕊的脸稍微红了一下，接着小声的问道：“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啊？” 李汨林想了一会，“女孩，因为她一定长得跟你一样漂亮。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我也想要女孩，因为如果是男孩，一定长的跟你一样丑。”秦依蕊笑着回答道。 “那也行啊，将来他也一定能找到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老婆。”李汨林把秦依蕊搂的更紧了，接着说道：“依蕊，你对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期望？” “我要的很简单，我要每天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紧靠在你的肩膀上，孩子则躺在我们的腿上。孩子的小脑袋一定要在我这边，因为我要摸着他的小脸蛋。” “那我就只能摸着他的小脚丫了，这不公平吧。” “那就周末把他的小脑袋放你那边好了，不过你要负责给他，还有我讲故事。” “好，成交。”说着李汨林笑着跟秦依蕊击了一下掌，“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说吧。” “不准看韩剧。” “什么？”秦依蕊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李汨林。 “少看韩剧？”李汨林马上软了下来，做出了让步， 秦依蕊的表情依然没有变。 “别看太多韩剧？” 秦依蕊还是那样盯着他。 “别‘每天’都看韩剧总行了吧？”秦依蕊突然笑出了声。“好吧，每周一、三、五、七，遥控器放我这，二、四，放孩子那，周六就由你来掌控吧。” “啊！” “啊什么？不准上诉。” 李汨林极不情愿的跟秦依蕊击了一下掌，有气无力地说着：“成交。” “对了，还有”秦依蕊接着说道。 “还有？” “我听说啊，男人有钱就变坏，所以你不准有钱，万一你不小心有钱了，也不准变坏。” “好。不过，我也听说女人年龄大了就爱唠叨，你以后也不准唠叨。” “看情况再说吧。” “不行，这分明是不平等条约嘛。” “你什么时候见过男女之间签过平等的条约。”秦依蕊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李汨林细想了一下，还真是。都怪各种电视剧和小说把女性都教坏了，让她们认为男人都是软如无能的清政府。李汨林叹了一口气，独木难支啊，还是顺势而为吧，把心一狠，“成交。” …… “成交。” …… 第三十五章 广志和珍珍 就在李汨林无可奈何的说了无数次“成交”的时候，曹主任突然极不合适宜的到来了，李汨林和秦依蕊只得结束了对未来的畅想。 “曹主任来啦。”李汨林招呼道。 “李老师，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有什么事吗？” “县里给每个村分发了一些书，我想明天跟你一起去镇政府把它们领回来，也让你把把关，挑些有用的回来。” “行。”李汨林回答说。 “那好，就这么定了。” 晚上，李汨林正在批改作业，广志和珍珍突然一起跑了进来。“李老师。”广志喊着。 “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李汨林赶紧站起身招呼他们坐下。 “李老师，曹主任知道了。”广志说道。 “知道了？知道什么？”李汨林突然明白了，便问道：“他怎么知道的？” 珍珍回答道：“刚才广志去找我，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就索性跟家里人说清楚了。” “那曹主任的反应怎么样？”李汨林赶紧问道。 广志回答说：“曹主任当然反对了，只是比想象中的好多了，而且看起来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李汨林心想，看来曹主任一定早有觉察了，这样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呢？”李汨林又问。 “然后，珍珍就跟曹主任吵了起来，最后，我就拉着珍珍跑了出去。” “什么？你就拉着珍珍跑了，这不成了私奔了吗？”李汨林大声地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珍珍和广志同时问道，看来他们完全没了主意。 李汨林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待一会，然后广新就回家。珍珍也回家，回到家里尽量少跟曹主任讲话，更别跟他吵，从你母亲那入手，去跟她谈谈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回家。”珍珍小声的说道。 “那怎么行呢？这样吧，待会我送你回去。你回去之后，就直接回自己的屋，我估计你母亲一定会跟着进去，到时你跟她好好谈谈。” 珍珍沉默了一会，也就是表示默认了。像她这样从没离开过家的女孩，说不想回去，那绝对是假话。 此时，曹主任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支烟，而且出乎意料的点着了火。每抽一口，就要咳嗽半天，可还是不停的抽。他的老伴则站在旁边不停地劝他把烟熄了，还不时的抹着眼泪。 “曹主任。”李汨林边喊着边走进了院子，珍珍则跟在后面。看到珍珍回来了，两位老人的表情很复杂，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欣喜。特别是珍珍的母亲，她赶紧拉住了珍珍的手，“珍珍，你跑哪去了？” “妈，我回屋了。”说着珍珍朝自己的屋里走去，而珍珍的母亲也赶紧跟了进去。 曹主任见有外人在，便熄灭了手中的烟，站起身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招呼李汨林坐下。 “曹主任，我不知道明天是几点去镇里，就过来问问你，走到后沟桥的时候，看到珍珍坐在桥边哭，就把她带回来了。” “哦，大概九点吧，明天我们一起去。” “那好，明天我在村口等你。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着李汨林站起了身。 曹主任把李汨林送出了大门，便转身回到了屋里。隔壁房里，珍珍和母亲正在说话，还隐隐约约传来珍珍的哭声。曹主任想走进去，但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转而又去坐在院子里。 第二天，李汨林跟曹主任一起来到了镇政府，曹主任的心情当然不好，而且一贯很有城府的他，这次在镇领导面前也没有或者说没能把这种情绪压制下去，一直都沉着脸。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走的很慢，曹主任依旧一直沉着脸，还不时的叹着气。李汨林也只是默默的跟他并排走着，并没有讲话。他也猜到曹主任叹气的原因，但他跟曹主任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也不知如何劝解。而且，他对曹主任的做法也很不赞同。不过，他也看得出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伤心的不仅仅是珍珍，曹主任也很伤心，而且似乎更加伤心。 “李老师，你是个文化人，我想跟你好好聊聊。”曹主任突然说。 其实李汨林也很想跟曹主任聊聊。 曹主任接着说道：“你说为人父母的，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每天高高兴兴的？有谁愿意跟子女闹矛盾？可是”话还没说完，曹主任突然弯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汨林赶忙轻轻地拍了几下曹主任的后背。他突然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机会，因为他发现这个双沟村的强人，此时却异常的脆弱。 过了好一会，曹主任才停止了咳嗽。李汨林对曹主任说道：“曹主任，能不能给我半小时的时间。” “半小时？干什么？”曹主任感到很奇怪。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在这半小时里，你用心听我讲，不管你赞不赞同，都不要激动，更不要生气。半小时后，我可以当什么都没说，你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听到。可以吗？” 曹主任想了一会，似乎已经猜到李汨林要讲什么，“好，你说吧。” “你爱珍珍吗？”李汨林问道。曹主任没有回答，这是李汨林早就猜到的。因为父爱本就不是用语言来表达出来的，何况又是在这种偏远的山区。 李汨林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爱她，所以你希望她的未来可以幸福。但我想说的是，你们眼中的幸福可能是不一样的，你更注重的是物质方面的。我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假如让你跟一群你很讨厌的人一起吃山珍海味，或者让你跟你的家人一起吃馒头咸菜，你觉得哪一种是幸福呢 ？” 曹主任似乎有些动容，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珍珍是你的女儿，我想你一定更了解她，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她对广新是真心的，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而且珍珍的性格你更加清楚，她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女孩。我觉得你们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产生可怕的后果。就拿昨晚来说吧，珍珍一个人坐在后沟桥边哭，那条沟里的水有多深你也清楚。” 听到这里，曹主任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而李汨林的心里也不舒服，一次次的表示歉意。他不停的安慰自己，“我并不是喜欢撒谎，但此时不得不撒谎。”但随即他也感到了恐惧，因为他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这句话是那些撒谎者最容易找的理由，但也是同样站不住脚的理由。 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李汨林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广志是在这里长大的，我想你也清楚他的为人。他去养山羊，去向刘教授请教，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他完全是为了珍珍，为了让你能够接受他。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他对珍珍绝对是真心的。你的人生阅历比我丰富得多，应该知道，除了亲人，能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绝不会是那么容易的吧。” …… 他们进了村，时间也早就超过了半小时。李汨林说了很多，连他自己都在惊讶，一直沉默寡言的自己怎么会一次说这么多话。而曹主任则一直沉默着。 “曹主任，我到了 。刚才说的话 ，你可以马上就忘掉，不过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当然，别人的话都只是参考，你最应该听的是珍珍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是她的未来 。” 曹主任依旧沉默着，朝后沟村走去 。看着曹主任慢慢远去的背影，李汨林心想，或许自己的话不会从根本上改变曹主任的想法，但看来他已经有些动摇了，只要再加上珍珍和广志的努力，相信曹主任一定会被打动。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那就是希望珍珍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三十六章 祝福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群山镇还是那个群山镇，双沟村还是那个双沟村，只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换上了不同的衣装。今天，双沟村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用“雪白”来形容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因为这件衣服就是用雪做成的。 被白雪覆盖的小山村，总是会给人以宁静的感觉，但此时的双沟村却热闹非凡。不仅是因为马上就过年了，还有就是后沟村曹主任的女儿珍珍要嫁人了，而里沟村的广志也要结婚了。一个村子，两门喜事，的确相当的热闹。不过，确切地说，是一门喜事，因为珍珍要嫁的正是广志，广志要娶的当然也是珍珍。 由于是在这的最后一年，又赶上珍珍和广志的婚礼，所以，李汨林和秦依蕊决定留在这里过年。今天一大早，李汨林便去了广志家，因为他是婆家人，而秦依蕊则成了娘家人，现在正在珍珍的闺房里跟一群人一起为珍珍打扮呢。 广志今天显得格外的精神，虽然他极有可能一夜没睡。而他此时正在做的事让李汨林感到非常奇怪——他正在厨房里蒸馒头。而且他先在一块面团的中心放了一些糖粒，然后才把它揉成馒头形状。之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捧着它，轻轻地放入蒸笼，样子就像一个怀揣着作家梦想的少年正在装订自己的处女作。广志呆呆的看着蒸笼，李汨林则一直站在旁边，他不想打断广志。直到蒸笼中有一缕白烟飘出，直到一缕变成了多缕，直到多缕汇成了一片。广志把已经蒸熟的馒头拿出来，李汨林才问道：“广志，你这是干什么呢？” “蒸喜馒头啊。”广志回答道，“哦，这是我们这的习俗。”广志又解释道。 原来在这里有一个传统的结婚习俗。在结婚的那天，当新郎去接新娘的时候，必须带着一个由新郎亲手蒸的，中心放一些糖的馒头，象征着他们以后的生活会甜甜蜜蜜的。如果新娘接受了新郎的喜馒头，就意味着她说了“我愿意”。这又像是一种求婚仪式，只不过不是用戒指，而是用馒头，可能是因为戒指是冷的，而馒头是热的吧。 听完广志的解释，李汨林突然也很想去做一个这样的馒头。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并不仅仅是一个馒头那么简单，更是一份给她幸福的承诺，虽然幸福最重要的不是物质幸福，但仍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为了这份承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过现在，他倒可以先学做一件事。 “广志，你教我做这种馒头吧。”李汨林说道。 广志笑了笑，“其实跟普通的馒头没多大区别，只不过在馒头中心加点糖。”说着广志又示范了一遍。 “广志……”这时，广志的大哥在外面喊他。 “你忙去吧，我自己学就行了。”李汨林说道。 “那好。对了，待会你陪我去迎亲去吧。” “好啊。”李汨林马上回答道。他虽不太喜欢热闹，但这种热闹他却不愿错过，何况秦依蕊就在那里。 很快，一支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的朝后沟村进发了。这支队伍主要是村里的一些小伙子组成的。由于路途比较近，又加上下雪路滑，仅有的自行车、拖拉机等交通工具使用起来不太方便，因此，他们都是步行的。不过，一路上民乐声、说笑声、鞭炮声、孩子的打闹声不绝于耳，使得场面相当的热闹。当然，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广志，不过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主角，还因为他此时还拉着一个平板车。原来，这又是这的一个习俗。在以前，新郎是用花轿把新娘抬回家的，等到花轿绝迹了之后，改为用毛驴把新娘驮回家，后来，连毛驴也不多见了，又改为了用平板车拉，而且别人不准帮忙，一定要让小伙子自己把媳妇拉回家。 在鼓乐队的开路下，他们来到了珍珍家，接下来还有很多传统的迎亲仪式要做。而李汨林则很快挤到了秦依蕊的旁边，当广志拿出他亲手做的馒头的时候，秦依蕊突然问道：“汨林，你知道广志为什么拿个馒头吗？” 李汨林稍微犹豫了一会，回答说：“不知道，你给我讲讲原因吧。” “这是这里的一种习俗。”说到这里秦依蕊突然停住了，“算了，不给你讲了。”接着她很小声的像是跟李汨林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收到这个馒头，不过，我不喜欢吃糖，用巧克力代替应该可以吧。” 终于，珍珍坐上了广志的板车，而身为送亲队伍一员的秦依蕊也和李汨林手牵着手朝里沟村走去。身为焦点，广志和珍珍的脸上都因为羞涩而微微发红。而广志的脸上除了泛红之外，还流出了汗水。看到这种场景，李汨林满怀感慨的说：“这种迎亲方式虽然节能环保，不过对新郎的体力倒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啊。” 听到这句话，秦依蕊突然问道：“那你以后准备用什么方法接你老婆呢？” 李汨林想了一会，反问道：“那你希望以后被你老公怎样接回家呢？” “我啊……”秦依蕊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我要让他把我背回家。” “不是吧，你这个要求更有挑战性。”李汨林大声地说道，“不过，我劝你在结婚之前把《减肥三十六计》好好看看，不然恐怕没人敢娶了。” “去死吧你，我很胖吗？”秦依蕊嘟着嘴说道。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关于这个问题嘛。”李汨林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接着带点深情的说道：“我一直都挺喜欢猪八戒的，尤其是他背媳妇的那段。” 接下来，他们的手握的更紧了。 “一拜天地。”这是二爷的声音，珍珍和广志的婚礼是由他主持的。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在热闹的民乐和鞭炮声中，这场传统的中国式婚礼开始了。院子中间摆了一张长方桌，桌子上摆着两只红蜡烛，一个香炉，还有装得满满的一盘小麦。广志和珍珍并排站在长桌前，拜堂的场景跟一般影视剧中演绎的没多大差别，只是珍珍没有盖着红盖头，而闹洞房也变成了闹喜堂。 只见一群小伙子来到了他们身边，用尽一切方法使他们之间产生身体接触。在李汨林看来，有些动作实在有些粗鲁，但却让现场气氛空前的高涨。最后在广志的求饶下，终于用广志和珍珍当众的接吻，换来他们片刻的安宁。 看到他们羞的通红的脸，李汨林突然有些害怕这种场面，他更喜欢比较平静的婚礼。这并不是说他喜欢电视中经常出现的西方教堂式的婚礼，他不是教徒，跟上帝也不熟，不需要找上帝来做什么爱情的见证。他觉得婚礼是两个人的事，而且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即便再多一个人，都显得有些拥挤。这一点，倒使他有些羡慕那些私定终身的情侣，往往一句承诺就成了一场完美的婚礼。 “二拜高堂。”随着婚礼的进行，李汨林也把注意力渐渐转向了其他人。孙富正骑在孙福的脖子上朝中心张望；芸香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而她的旁边站着的正是齐老师，只是李汨林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手也是偷偷的牵在一起的；孙校长正在忙着招呼远来的亲朋好友；曹明胜则正在跟一群孩子一起捡地上的哑炮…… “夫妻对拜。”随着婚礼接近尾声，李汨林也开始默默地送出他的祝福。祝福这对新人，祝福这里的每位村民，同时也在祝福自己和秦依蕊的未来。不过，他也知道祝福仅仅是祝福而已，他还需要去做，而且是努力的去做。 阳光经过白雪、薄冰的反射，使得这个正午显得更加的明亮。他们未来的道路会如何呢？希望也是如此的明亮吧。 第三十七章 出山 “哐噹、哐噹……”火车伴随着轰鸣声冲出群山。李汨林坐在车窗边望着外面的大山，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两年前，他是望着车窗外的大山走进来的，今天，他同样望着车窗外的大山走了出去。 他很喜欢这里，但种种现实因素决定着他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他曾经甚至想过，等到自己老了、退休了，可能会到这来养老。但随即他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想着退休，这不能不让人觉得可笑，甚至有一丝可悲。但可喜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想法，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去奋斗，这应该是他这两年来的收获之一吧。 当然，他最大的收获是这次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秦依蕊此时正坐在他的身边。她现在已经靠在李汨林的肩膀上睡着了，而且睡的还很香，嘴角还不时的扬起微笑，可能是做了一个好梦。李汨林此时也在“做梦”，只不过他做的是一个比较现实的梦，他要实现自己的梦想，首先当然要找一个梦想起飞的地方。 经过和秦依蕊的商议，他们把目的地定在了一座虽不是很大，但还算发达的城市。只因他们都不喜欢大城市的嘈杂，也不喜欢小城市的落后，而且听说那是一个很美丽，很适合居住的地方。当然，这些也只是听说而已，因为对他们来说，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都没有去过。其实李汨林喜欢这种陌生，使他感觉就像是在一张空白的白纸上作画一样，不必被固有的线条所限制。 不过，他们对那座城市也并不是完全陌生，因为他们还有几个同学朋友在那里。单就李汨林来说，他大学时代相处最好的同学小杰就在那里，还有陆心晴也在那里上学，而且他还隐隐约约记得，他曾经在为数不多的网友中聊的最投机的“119”，似乎也在那座城市。但李汨林只是知道她的网名而已，而且已经两年没联系了，如果他们能相见并认出对方的话，那就简直是奇迹了。不过奇迹虽不容易出现，但也并不是绝不会出现的。 李汨林不会寄希望于奇迹，但他相信有奇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他和秦依蕊的偶遇、重逢、又到相恋，就像一种奇迹。 就在李汨林胡思乱想的时候，秦依蕊醒过来了。李汨林赶紧活动了一下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的手臂，同时笑着说道：“怎么样？睡的挺香的吧？” 秦依蕊伸了一个懒腰，回答道：“嗯，还行。”接着笑着捏了捏李汨林的肩膀，说道：“要是这的脂肪再多点就更好了。” 李汨林被逗乐了，刚想回应几句，秦依蕊突然用手指着窗外，兴奋的说着：“出来了，出来了，你快看，终于出来了。”而车厢里有相同反应的人也不仅仅就秦依蕊一个。 “什么出来了？”李汨林奇怪的朝窗外望去，感觉心里豁然明亮了起来。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看到了绿油油的庄稼，看到了在夕阳下辛勤劳作的人民。他们走出了大山，同时也走进了人生中的另一段生活。 随着列车徐徐入站，以及不断钻入鼻孔的汽车尾气，李汨林知道他来到了久违的城市。 走出车站，李汨林远远的就看到小杰在四处的张望着。跟两年前相比，小杰的长相当然没怎么变，但给人的感觉却起了很大的变化。在社会这种催熟剂的作用下，他似乎成熟了很多。但李汨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杰还在四处张望，看来并没有发现李汨林。“小杰。”李汨林边快步朝他走过去，边喊着。 “哎呀，小林，你终于来了。”小杰看到李汨林，马上也朝他快步走过去。他们互相拍打着肩膀，而且小杰似乎还想来个拥抱。 李汨林笑着阻止道：“小杰，不用这么激动吧，我可不想被人家误会是断背。” 小杰笑着捶了一下李汨林的胸膛，说道：“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就算你有那种性取向，我还不愿意奉陪呢。” 这时，李汨林才注意到有一个女孩一直站在小杰的旁边，李汨林马上在小杰的耳边小声的说道：“那位就是落入你魔爪的无知少女吧，还不快介绍一下。” “去你的。”小杰又笑着捶了一下李汨林的胸膛，接着说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小卉。” “唉，这位美女是谁啊？还不快介绍一下。”小杰望着李汨林旁边的秦依蕊说道。 “这是我女朋友秦依蕊，你在大学的时候不是见过吗。”李汨林介绍道。 小杰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去支教是动机不纯，原来是为了完成大学时代的遗志。” “哪有啊？对男人来说，事业才重要，至于女人嘛”在秦依蕊偷偷的在后面掐了他一下之后，李汨林只得马上转口说道：“当然更重要了。” “行了，甭贫了。快走吧，先带你们尝尝这里最有名的小吃。”小杰拉着李汨林的手臂说。 “太好了，我已经连续吃了几顿泡面，现在胃都成了面桶了。不过，得先找个地方把我们的行李放下吧。” “哦，对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帮你们租了一套房子，就在市中心附近，离我家也不远，我先带你们去吧。” “是吗？那太好了，快走吧。”李汨林马上说道，有了住的地方也就意味着有了家，还有什么比家更有吸引力呢？ 他们刚把行李放下，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下他们的新家，便被小杰和小卉拉了出去。为了尽地主之谊，小杰和小卉一直陪他们逛到了晚上，只是，慢慢的性质发生了转变，变成了李汨林和小杰陪秦依蕊和小卉逛街，看来在逛街的时候女人永远都是做主角的。 最后，小卉还要拉着他们去逛夜市。不过，在李汨林和小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教下，终于变成了“改天再逛”。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们也成了这里的“地主”了。而此时，李汨林只想跟秦依蕊一起回家，回他们的家。 当李汨林和秦依蕊回到他们的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虽然累了一天了，但他们丝毫没有感到疲劳，反而觉得有些兴奋。面对着这个目前还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家，他们心里却丝毫没有空荡荡的感觉。他们首先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开始规划以后各种家具摆放的位置，窗帘的颜色，甚至于拖鞋的式样和花色。最后，他们竟然坐在行李包上，紧靠着睡着了，睡的很香。 第三十八章 重温校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恰好照在他们的脸上，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希望也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们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当然是首先要买一些家居用品。 当他们走进商场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首先锁定在了电视和沙发上。不过，接下来却因为买什么牌子的洗衣机而产生了分歧，直到李汨林答应承担百分之五十一的洗衣任务，这对于一贯受“男主外，女主内。”思潮影响的李汨林来说，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但秦依蕊还是不肯让步。最后，还是以李汨林的妥协而告终，而且那“百分之五十一”的承诺仍要履行。 就这样，在李汨林不断的妥协和他们不停的忙碌之下，到了晚上，他们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们的家也更像家了。 “依蕊，你还记得以前告诉我的你所期望的生活吗？”李汨林搂着秦依蕊的肩膀问道。 “当然记得了，我希望每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且遥控器由我掌控。”秦依蕊回答道，嘴角还扬起幸福的微笑。 李汨林马上笑着说道：“现在电视有了，沙发有了，我也有了，就缺个孩子了。” “去死吧你。”秦依蕊推了一下李汨林，带点羞涩的笑着说道：“想要孩子，先找到老婆再说吧。” 过了一会，秦依蕊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累了，先回房睡了。”刚走了几步，又用手指着左边的房间回头对李汨林说道：“你是住这间房还是那间房？” 这让李汨林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想不到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力，他早已把目光锁定在了右边的房间。但当他抬起头时，才发现秦依蕊口中的“这间”和“那间”根本指的就是同一个房间。 “你小学语文没及格过吧，刚才说的明显是病句嘛。”李汨林仍残存一丝希望，便假装奇怪的问道。 “哦，是吗？不过没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秦依蕊凑过去，那双美丽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李汨林，带点调皮的说道。 李汨林只得无可奈何的回答：“明白。”接着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左边的房间，“我选这间。” “那好，这是你自己选的哦，我可没逼你。”说这马上跑进了右边的房间，关门前还不忘回头说一句“晚安。” 李汨林今天也很累，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现在算是安顿下来了，但接下来的路太长了。直到目前为止，他基本上还是家里的寄生虫，而且至少比一般的大学生多寄生了两年，他不想也不应该这样下去了。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状态，但比两年前多了一份去工作的动力和热情。 不过，在找工作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他要去看看陆心晴，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李汨林从心底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可能是因为她跟李汨雪有些相像吧。 “喂，我是陆心晴。”陆心晴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陆心晴，我是二哥。” “啊！怎么是你？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现在在哪呢？”听到李汨林的声音，陆心晴明显非常惊讶和兴奋。 李汨林笑着回答道：“你怎么一次问这么多问题，好吧，我一个个的回答你。怎么就不能是我呢；我有电话，又有你的号码，恰好这里又有信号，当然可以给你打电话了；至于我在哪嘛……你到你们学校的足球场就能看到我了。” “什么？”陆心晴更惊讶了，“你等一会，我马上去。”在确认今天不是愚人节之后，马上朝足球场赶去。 很快，陆心晴便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 “你干嘛跑这么急啊，真有这么想我？”李汨林说道。 “你……别臭美……了，我是……想我依蕊姐了。”陆心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同时挽住了秦依蕊的手臂，而秦依蕊则笑着捋了捋陆心晴有些凌乱的头发。 “怪不得你一直不告诉我支教完了去哪呢？原来是想给我一个惊喜。”陆心晴接着说道。 “怎么样，有惊喜的感觉吧。” “‘惊’是有了，如果你再请我大吃一顿的话，那就‘喜’也不缺了。” “不对吧，我们来到你的地盘，应该是你请我们吧。”李汨林说道。 “什么啊？你是哥哥嘛。为了见你，我可是把我男朋友都晾在一边了。” “哎呀，这牺牲可够大的。不过你还得再牺牲一下，快带我们在学校里转转吧，我们可都很怀念大学校园啊。” “好，跟我来。不过我先声明，我们学校可不怎么漂亮。”陆心晴说道。这似乎成了大学生的通病，那些“我爱学校，我们的校园真美丽啊”等等感慨仅仅出现在某些特定场合的发言或文字中，而心里往往对自己的学校很不满意，觉得校园不够美丽，不知是因为审美疲劳，还是因为大多数的大学的确不够漂亮。 校园里当然少不了食堂，就像会议室里总少不了领导一样。陆心晴领着他们在校园里逛了半天之后，便把他们带进了学校的东食堂，说是让他们尝尝这里的牛肉面。 此时，食堂里的人不是很多，但流动性却很强。只见学生们不断地在不同的窗口流窜着，仿佛要在各个窗口之间做出一个相当困难的抉择。李汨林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因为他知道食堂的饭菜做的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先不说根据诱人的菜名来判断了，就是见到了实物，你也永远无法猜透那诱人口水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什么。可能是没有削皮的土豆块，也可能是没有洗净的白菜根，还有可能是没有煮熟的萝卜块……总之，一定要给你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不过，这里的牛肉面的确挺好吃的，也难怪卖面的窗口会排起这么长的队伍。 “陆心晴，你下午没课吗？”李汨林问道。 “有实验课，就是签个名，再摆弄几下实验仪器。放心吧，我已经找人帮我签了。” “这不好吧，当代大学生怎么能这样呢？”李汨林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他曾经也多次做过这样的事。 听到李汨林的话，正在吃面的陆心晴和秦依蕊突然停了下来，很惊讶的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了。 在两位美女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李汨林感到很不自在，只得收起了“虚伪”的面孔笑着对陆心晴说道：“你不觉得三个人有点太挤了吗？” 陆心晴马上反应过来，“哦，原来是嫌我当电灯泡啊。明白，不打扰你们了，我马上去当我的好好学生去。”接着用带点调皮和请求的语气问道：“哥，我能把这碗面吃完吗？” “好吧，给你五分钟时间，女孩子家别吃这么多。” 很快，陆心晴吃完了最后一根面条，马上站起来说道：“好了，我走了。对了，你们住在哪啊？” “哦，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地方住了，改天带你去看看。”李汨林回答道。 “那好，就这个周末吧。你们玩得开心点。” 等到陆心晴走了之后，李汨林对秦依蕊说道：“这下好了，就我们两个了，我们可以弥补一点大学时代没有谈恋爱的缺憾了。” 秦依蕊假装白了他一眼之后，突然说道：“你再去给我买一碗牛肉面吧。” “什么？你怎么吃这么多啊？” “怎么？你怕我发胖啊。” “不是，我是怕养不起你。”李汨林笑着说道。 “谁要你养啊。”接着推着李汨林朝卖面的窗口走去，“哎呀，你快去啊。” 为了更像大学情侣，他们还特意找陆心晴借了两本书，接下来他们一起去了自习室，去了小草坪，还去了小树林……他们要尽情的享受这种感觉，因为从明天开始，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将是一个个面试官或严肃、或可亲、或欣赏、或轻视的面孔。 第三十九章 同甘共苦 李汨林还记得在初中刚接触政治这门课时，当老师谈到资本主义制度的时候，资本主义社会失业率高便是他抨击资本主义的有力武器之一。但如今，李汨林发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就业状况同样不容乐观。而且又赶上了全球性的金融海啸，自己又是一个所谓“高不成，低不就。”的本科生，他找工作的道路可谓是坎坷曲折。在投了无数张简历之后，连跟面试官见上一面的机会都不多。还好，今天他有了一个机会。 在李汨林的脑海中，对于都市女白领的形象有两种描述。一种是那种青春靓丽，身着整洁庄重职业装的白领丽人形象；另一种则是同样身着整洁庄重职业装，但丝毫谈不上青春靓丽，鼻子上架一副大眼镜，已经到了更年期或者明显缺少爱情滋润的可怕形象。不幸的是，今天的主面试官就是第二种形象。 “请坐。”主面试官对李汨林说道。 李汨林拘谨的坐在了一个空荡荡的房子中的一个孤零零的椅子上，前面则坐着一排面试官。这种感觉使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前面的墙上是不是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确认并没有那几个血红大字，面前坐着的也不是人民警察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开始做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叫李汨林。”至于其他的情况，简历上都写明了。李汨林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对于简历上已经写得很清楚的，他不想再重复一遍。而且李汨林觉得如果他们连简历都懒的看一眼的话，又怎么能指望他们有兴趣听你讲呢。 面试官边翻看着简历边问道：“你两年前就毕业了，接着就去支教，现在有没有一种落伍的感觉？” “我觉得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世界在变，但基本知识结构是不容易变的，而且这两年来我虽然在偏远地区，但也一直在努力的紧随时代的脚步。” “我看你除了毕业证之外，没有别的什么证书了，你还会些什么呢？” “我懂一些日语。”李汨林回答。李汨林大学时代的成绩并不太好，只是勉强没有挂科而已。不过，其他的所谓非正统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其中就包括日语。 李汨林自学日语完全是出于个人爱好，这并不是说他喜欢日本，恰恰相反，跟很多中国人一样，他也对日本没什么好感，甚至有些敌视。虽然他觉得中日之间以后不一定会成为敌人，但绝对会是对手。作为一名大学生，同时又自认为是一个小愤青，李汨林很关注这些事情。而相对于历史感情因素，李汨林更关注的是现实问题，如钓鱼岛问题、东海问题、台湾问题，等等。细想一下，中日之间的确有太多的问题。因此，他便对日本产生了兴趣，确切地说是更加关注。 而且，从刚开始接触英语开始，李汨林便对它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他一直想不通，中国人出国要讲英语，老外来我们国家还要讲英语，中国人想出国的要学英语，不想出国的也要学英语，孩子要学，老人要学，甚至连一辈子根本就不可能见到老外的人也要学，还要美其名曰：“全球化，与世界接轨。”根本就没考虑过有多少人愿意学，而在花费了大量的学习时间之后有多少人能真正学会，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用到它。正如网友所说的，“我们是逼着百分之九十的人陪百分之十的人，花费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学百分之九十九用不到的东西。” 再说了，难道与世界接轨就是要处处迁就老外，不管在哪见到他们都要说hello吗？或许是因为中国人都很讲礼貌吧，但仅仅为了“礼貌”两个字，值得吗？李汨林还真担心，要是哪天真发现了外星人，为了与宇宙接轨，恐怕又要强制下一代学外星语了。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在发了无数次年轻人特有的牢骚之后，他还是在中国教育体制的牵制下，硬着头皮熬到了大学，但当来到对他来说的最后一道门槛时，却怎么也逾越不了。 终于，在一次次的英语四级考场上经历惨败之后，他把心一横，转而去学日语。不过，他的日语没考过试，也基本上没跟人交流过，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水平如何。但他感觉跟学了将近十年的英语相比，他在这短短半年的学习中似乎更有收获，至少他没有感到过压抑和烦恼。 当李汨林带点自信加自豪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以为可以为自己加点分，但面试官的一句话却把他的自信击的粉碎。“有证书吗？”面试官习惯性的问道。 “没有，不过我可以当场说几句。”李汨林回答道。 但被面试官拒绝了，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是只相信眼睛，不相信耳朵吧。 经历了连续多天的挫折，李汨林的信心的确遭受到不小的打击。但当他每次看到秦依蕊之后，就仿佛变成了上紧的发条，又一次次的投身于求职大军之中。不过，李汨林决定先找一份临时工，也就是所谓的“先就业，再择业。”他甚至想过再回到建筑工地，但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明白当初只是为了宣泄一下而已，如果是为了生活的话，那不是一份适合他的工作。 终于，李汨林找到了一份在一家小书店打杂的工作。虽然薪水不多，但老板为人很好，而且李汨林也喜欢那种工作环境。 “我想买一本《减肥三十六计》，请问在哪能找到？”当李汨林正在整理书架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慌忙转过身去，发现秦依蕊正站在那微笑的看着他。 李汨林笑着说道：“小姐，你是买给你男朋友的吧，不过我们这有专门教人增肥的书，不用再照着减肥书反着做了。” 秦依蕊笑着走向他，似乎想扑到李汨林的怀里，但碍于这种场合，最后转而去翻看李汨林旁边书架上的书。 李汨林小声的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好久才能下班呢。” “不，我在这等着你，今天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那好，不过你到那边去看书吧，要是让老板看出来了，不太好。” 于是，秦依蕊走到对面的书架旁，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一本食谱，而李汨林则继续在这边忙着，只是不时的偷偷的对视一会。 终于下班了，李汨林跟老板打过招呼之后马上走了出去，因为秦依蕊正在旁边的公交车站等着他。 下车后他们先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秦依蕊今天似乎很高兴，买了很多的菜，但李汨林又感到她似乎又一直在尽力的掩饰这种高兴，这让李汨林感到很奇怪。 “依蕊，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当看到面前极为丰盛的晚餐时，李汨林忍不住问道。 “哦，我看你工作辛苦，慰劳你一下不行啊。这是我依照着食谱刚学的，快尝尝看。”说着秦依蕊解下围裙，在李汨林对面坐了下来。 李汨林尝了一口，突然一脸严肃的说道：“秦依蕊，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怎么了？不好吃吗？”秦依蕊非常惊讶的望着他。 李汨林突然又换成了一张笑脸，笑着说道：“依蕊，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怕我会幸福死的。” “讨厌。”秦依蕊笑着用筷子点了一下李汨林的额头，“到底好不好吃啊？” “当然好吃了，鉴于你厨艺的突飞猛进，我提议以后每周一三五的晚饭也交给你来做。” “你想得美，我宣布这项议案被我否决了。别耍贫嘴了，快吃吧，待会都凉了。” 吃完饭，他们照例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聊着聊着秦依突然蕊很平静的说道：“对了，我今天找到了一份工作。” “是吗？是什么工作？会不会很辛苦？”李汨林很惊讶的问道，他的惊讶并不是因为秦依蕊找到工作了，他对秦依蕊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没想到秦依蕊怎么会如此平静。“在一家建筑公司当设计师助理。”秦依蕊依旧很平静的说道，只是她的平静也很难掩饰她的兴奋之情。 李汨林突然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有些大男子主义，因此当得知秦依蕊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而自己仅仅有一份临时工作时，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秦依蕊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才尽量的想淡化这件事。 不过，李汨林虽有些不舒服，但他很鄙视那些把这种不舒服发泄到女人身上的男人，他觉得那只是更加自卑的表现而已，他更喜欢把它转化成自己的动力。同时，李汨林此时还感觉有些难过，为自己难过，因为女朋友连高兴的事都不敢跟自己分享，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的失败。 于是，李汨林将秦依蕊揽入怀中，轻声的说道：“依蕊，其实我想跟你说，只要是你高兴的事，一定也会让我高兴，所以我希望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分享这些快乐。” 秦依蕊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紧密的依偎在李汨林的怀里。 接着，李汨林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和一罐可乐，并把可乐递给秦依蕊，“来，现在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谁知秦依蕊却去抢李汨林手中的啤酒，“我要喝啤酒。” “不行，女孩喝什么酒啊。” “女孩怎么就不能喝酒了？你在歧视女性。”秦依蕊嘟着嘴说道。 李汨林可不敢把“性别歧视”这顶大帽子扣在头上，只得把手中的啤酒递给秦依蕊，接着转身准备再拿一罐。 “喂，等等。”秦依蕊突然叫住了他，“我要你喝可乐。”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看一下女人喝酒，男人喝饮料的场面。” “不行。”李汨林坚决的说，“这要是传了出去，全世界的男同胞们都会瞧不起我的。” “行不行嘛。”秦依蕊已经拉住了李汨林的手左右上下不停地摇晃着，“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不会往外传的。” 李汨林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古至今有如此多的英雄好汉会败在女人手下，而作为既不是英雄也非好汉的李汨林，当然很快就败下阵来。“那好吧，不过我先声明，你可不要因为喝醉了就对我做出什么不轨行为，我怕我会把持不住哦。”李汨林笑着说道。 换来的当然是秦依蕊的一拳外加一脚。 “好了，不闹了。”李汨林说道：“来，我以可乐代酒祝你工作顺利。” “那我以啤酒代可乐祝我们以后都像现在这样幸福快乐。” 听到秦依蕊说现在感到很幸福，这无疑是李汨林最大的幸福。但李汨林也知道，生活不可能全都是幸福的，就像昼夜会更替一样，即便有极昼，但不还是有极夜吗？李汨林要做的是尽量给秦依蕊更多的白天。 为了秦依蕊，当然更是为了自己，李汨林决定再找一份工作，而秦依蕊也很善解人意的支持他这么做。很快，李汨林找到了一份在一家超市打工的工作。每天从书店下班之后便要赶去超市，往往很晚才能回到家。虽然有些辛苦，却很高兴或者说很充实。他相信，只要努力，他们的生活会渐渐变好的。其实李汨林更注重的是“变”，而不一定是多么的“好”。他觉得生活就像是一座看不到山顶的高山，不管你此时所处的海拔高度是多少，只要你是一直往上爬的，就一定是快乐的。而且，每晚李汨林回到家，都会看到秦依蕊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桌子上也一定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夜宵。 但今天，李汨林打开门后，却发现屋里漆黑一片，难道秦依蕊已经睡了？李汨林带着疑问打开灯，才发现秦依蕊真的已经睡着了，只不过是蜷坐在沙发上睡着的。更让李汨林奇怪的是，桌子上还摆着一个蛋糕，上面还插着一根蜡烛，秦依蕊手中攥着的也不是遥控器，而是一个打火机。 李汨林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小声的叫着：“依蕊、依蕊……” 秦依蕊慢慢的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突然跳了起来，“哎呀，你怎么回来了！”接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睡着了呢？” “困了就回房睡吧，别着凉了。”李汨林边说着边在旁边坐了下来，“对了，桌上的蛋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刚过完生日吗？” 秦依蕊用手推了推李汨林的脑袋，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忘啦！” “哦，对了。”李汨林这才如梦方醒。不过对于李汨林来说，忘记生日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他并不觉得生日有那么重要。只是有这么多人如此看重这一天，他当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也只是轻视自己的生日而已。 “我就知道你会忘记的，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谁知一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虽然没有‘惊’，但有‘喜’就够了。”说着李汨林站起来朝桌上的蛋糕走过去，“快来，把蜡烛点着了，我来关灯。” 秦依蕊却趴在沙发靠背上，双手托着下巴，睁着大眼睛望着李汨林，小声的说道：“汨林，你能不能先出去，我们重来一遍。” 李汨林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是再出去也不可能产生惊喜了啊。这样吧，我答应你明年一定还忘记自己的生日，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吧！” “那就这么定了，明年我一定不会睡着的。”说着她从沙发上下来，同时嘴里还喃喃自语：“怎么会睡着呢？” “好了，别自责了。对了，你不是喜欢看电视吗，要是把电视打开，估计你就睡不着了。” “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会没有呢？你喜欢的那部韩剧不是还没播完吗？” “哦，对了，我忘记了。”秦依蕊说道。很明显，她对那部韩剧也失去了兴趣。 这让李汨林感到很奇怪，但当他猛然看到静静的躺在沙发上的遥控器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误区，以至于连秦依蕊最想要的——跟自己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小小的要求都没有满足。 “依蕊，我今天把超市的工作辞了。”李汨林走过去搂着秦依蕊的肩膀，说道。 “为什么？”秦依蕊很惊讶的问。 “哦，我在那做的不开心，而且感觉还很累。” “噢，那就别做了。”秦依蕊似乎带点高兴的说道。 “对了，依蕊，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李汨林跑进房间，很快拿出了从大学二年级就开始陪伴他的那台破笔记本，放在沙发上，并马上打开了它。 李汨林熟练地从e盘找到了那部韩剧，说道：“我看你那么喜欢这部电视剧，早就把它存在电脑里了，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快来，我陪你把今天缺看的两集补上。” “不，我要你陪着我把前面的全都补上。”此时，秦依蕊已经扑过来，趴在沙发上。 “没问题，把后面的都看完也没问题。”李汨林回答道，“不过你总得陪我把生日过完吧。” “哦，对了，你快许个愿吧。” “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切蛋糕吧。”说着李汨林拿着刀朝蛋糕走去。 “住手。”秦依蕊马上阻止道，“不许愿不准切。” “是不是许的愿望都能实现啊？”李汨林突然很诡异的问道。 “当然了。” “那好，我希望……你亲我一下。”李汨林笑着说道。 “你……，不算，蜡烛都还没点着呢。” “那还不简单。”说着李汨林冲向秦依蕊，去抢她手中的打火机，不料火机没抢到，手中的刀反被秦依蕊抢走了，而且她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蛋糕下了毒手。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蛋糕，李汨林只得做出仰天悲叹状。 秦依蕊已经切好一块蛋糕递给李汨林，看到李汨林无精打采的样子，秦依蕊突然说道：“不过，我可以送你一样生日礼物。” 就在李汨林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秦依蕊已经快速的吻了他一下…… 第四十章 朋友 第二天，李汨林早早的便去上班了，他要先去那家超市把工作辞了。天气阴沉沉的，本来像这种天气李汨林是不愿带伞的，但秦依蕊坚持把伞塞到了他的手里。 李汨林刚走出超市没多久，雨滴便落了下来。其实像这种雨，李汨林根本就不习惯于打伞，他甚至觉得雨伞是一种负担，但既然“负担”已经在手了，他也就勉强的撑开了它。刚走没多远，他就看到一位老婆婆正在过马路，恰好手中没有拿伞。李汨林心想，何不做一次好事，又可以把这个“负担”卸掉。可就在他刚想实施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抢先了一步。 只见从对面跑来一个跟李汨林年纪相仿的人，他长的很壮，至少比李汨林强壮多了，而且给人一种粗野的感觉。但他此时做的事却很细腻，他快速的追上那位老婆婆，几乎把伞下的全部空间都给了她，还扶着她一直走到了这边。之后把伞给了那位老婆婆，接着便快步朝前走去。 看到这种场景，李汨林突然想追过去，跟他聊聊天认识一下。这对于李汨林来说又是一件破天荒之举，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不喜欢讲话的人。但他觉得，可以做出这些事的人，至少不应该是个坏人，就当是个同行者聊聊天也好，而且他此时也明显感觉到雨点渐渐变大了。 于是，李汨林追上他，“你好，我这把伞还不算小，我们一起用吧。” 那个年轻人听到李汨林的话，猛然间愣了一下，用带点警觉的目光看着他。李汨林完全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目光，因为当一个陌生人突然对你伸出援手的时候，包括李汨林在内的很多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戒备。 “不用了，这点雨没关系的。”他回答说。 李汨林笑着说道：“我看到你刚才把伞借给那位老婆婆了，本来我也想这么做的，不料被你抢先了，你就还给我一个做好事的机会吧。” 那位年轻人也笑了笑，“年轻人帮助老人是应该的”同时也没有再拒绝李汨林的好意。 为了避免它产生过多的警觉，李汨林没有问他的一些个人信息，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只是跟他闲聊着，而且聊的还很投机。 从聊天中李汨林得知，他是一家玩具厂的工人，但前天当他照常来到工厂的时候，才突然得知厂子已经倒闭了，而他还有好几个月的工钱没领呢，听说政府会帮忙追讨，他便一直在这里边等消息边找工作。今天，他准备去退保，估计还能拿到几百块钱。 不知不觉中，李汨林已经走到了书店的门口，“我到了，这伞你拿去用吧。”李汨林说道。 “不用了。”“你就拿着吧。”李汨林把伞塞在了他的手里，“你不是还要去退保吗，要是全身都淋湿了，不太好看吧。而且我就在这上班，你下次经过的时候还给我就行了。” “那好，我明天就还给你。”他接过伞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李汨林。” “我叫江信义。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当然好了。”李汨林高兴的回答说。李汨林真的很高兴，因为不知为何，他跟江信义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就这样，李汨林又多了一个朋友。其实他的朋友并不多，或者说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并不多，因为他觉得“朋友”是个很神圣的词，而现在似乎被滥用了。它既不是所谓的兄弟之间的义气，更不是那些随意滥发的所谓的友情卡，因为发的多了，那张卡的分量势必就要减轻。 同时，李汨林又是个带些理想主义色彩的人，他相信感觉，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秦依蕊是就产生了很强烈的感觉一样。而友情也是一种近乎于爱情和亲情的感情，因此他找朋友也受到感觉的很大影响，他相信“白头如新，倾盖如旧。”这句话。而今天他就产生了“倾盖如旧”的感觉，尽管他们甚至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在江信义还完伞之后可能都不会再见面，这些虽然重要，但在李汨林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不会轻易的奢望永远的友情，因为没人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而友情是需要维系的。但至少他们做了一天或者更长时间的真正朋友，这就够了。 李汨林的朋友虽不多，但小杰绝对是其中之一。他们的性格有些相似，又在一起生活了四年，而且是人生中相当美好快乐的四年。 李汨林记得他第一次踏进大学校门时，遇到的第一个人除了那位门卫之外，就是小杰了。当时，作为新生的李汨林首先要到第五教学楼报到，但初来乍道的他要想找到那栋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好的选择当然就是去问门卫了，李汨林虽然不是贼，但当时一见到穿制服的就有一种恐惧感。这时，李汨林看到了小杰。看样子，他也是新生，于是李汨林决定跟着他走。但奇怪的是，小杰却一直站在不远处不动，还不时的挠挠头，四处张望着，而且有时还偷偷的朝李汨林望几眼。 看到这种场景，李汨林突然想到，难道他在跟我打一样的算盘。于是，李汨林便假装认识路的样子，大步的朝前走着。果然，小杰也马上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李汨林突然产生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可惜，在李汨林的带领下，他们在校园里逛了一大圈之后，又来到了门口，只不过是从南门变成了北门。而且他们似乎与校门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在转了一圈之后，他们又到了东门。李汨林完全可以判定，假如学校有西门的话，他的下一站一定就是西门了。正当他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小杰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追上了李汨林。 “同学，你知道第五教学楼怎么走吗？”小杰问道。 李汨林挠了下头，一脸迷茫的回答：“不知道啊。” “啊！”小杰惊讶的说，“那你刚才……” “哦，我也在找第五教学楼，只是一直找不到。”接着李汨林又笑着说道：“不过如果现在有人问我南门、北门或者东门怎么走，我倒可以帮得上忙。” 小杰也笑着说道：“我想接下来我们该去西门了吧。” 好在，这时一位学长向他们伸出了援手，把他们带到了第五教学楼。巧合的是，他们学的是同一个专业，更为巧合的是，他们竟然被分在了同一间宿舍。于是，他们很自然的成了好朋友。 下午，李汨林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小杰打来的。李汨林拿出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喂，小杰。” “小林，晚上有空吧。我和小卉想请你和你女朋友来我们家吃饭，顺便还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啊。” “那你们下班之后就马上过来，你可别指望着坐等着白吃，因为今天轮到我烧饭，你一定得早来会帮我的忙。” “行，没问题。晚上我好好露两手给你们瞧瞧。”李汨林对自己的厨艺是很有信心的，这种自信不是源于他觉得自己很会烧饭，而是他觉得自己很想烧饭，他喜欢做饭给自己的家人、爱人和朋友吃。 第四十一章 机会?挑战? 当李汨林和秦依蕊来到小杰家的时候，小卉正在厨房里忙活，小杰却在看电视。看到这种场景，李汨林马上很奇怪的问道：“小杰，你不是说今天轮到你”但李汨林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杰打断了。小杰大声的招呼道：“你们来啦，快请坐。”接着带点得意的小声说道：“小卉今天要展现她贤惠的一面，所以主动要求代替我下厨房。” 但可惜的是，他的声音还不够小，因为这句话刚好被从厨房走出的小卉听到了。只见小卉拉着秦依蕊的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并一直相互谈笑着，丝毫没有再进厨房的意思。 过了一会，小杰试探性的问道：“小卉，你好像还有事没做完吧？” 李汨林也在旁边帮腔道：“其实我觉得在厨房里聊天也挺好的。” 他的原意是让秦依蕊和小卉到厨房边聊天边做饭，不料秦依蕊却突然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那我和小卉就满足你们的要求好了。” 小卉也接口对小杰说道：“据我所知，今天应该是星期三吧。” 看来对方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小杰只得和李汨林一起踏进了厨房，看到小杰熟练的刀法和李汨林同样熟练的勺功，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 很快，晚饭便准备好了。小杰端起酒杯，说道：“今天我很高兴，因为我升职了，当然更高兴的是，小卉已经答应嫁给我了，等我再混出点名堂，我们马上就结婚。” “那太好了，恭喜你们。”李汨林和秦依蕊也举起了酒杯。同时，李汨林的另一只手也紧紧的握住了秦依蕊的手，像是在告诉秦依蕊，“等我混出点名堂，也马上就跟你结婚。”但秦依蕊能感到李汨林传递的信息吗？我们不得而知，至少李汨林以为她能感受到。 小杰接着对李汨林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关于你的。白氏集团你听过没有？” “白氏集团？好像没听说过。”李汨林回答说。事实上他对那些所谓的集团并没多少兴趣，可能是因为无数次的求职经历让他见过太多名字很唬人，但也仅仅是名字很唬人的公司、集团之类的了。他甚至想过，假如他在街边摆个小摊，然后再在旁边摆个小摊，自己会不会就成了李氏集团的首脑呢。 “他们主要是做服装生意的，他们的品牌服装你一定听过。”接着小杰说了一个很有些名气的品牌。 “哦，听说过。” “他们公司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大客户，因此我跟他们的一个部门经理相处的不错。他们公司现在正在招聘，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明天投一份简历过去，后天就可以直接面试了。” “真的！那太好了！”李汨林激动的说道，“只是，我学的专业跟服装公司好像不太对口啊。” “什么对口不对口的，你学的跟当老师就对口吗？还不是照样做了两年老师。总之，只要能帮他们赚到钱，就算你字都不识几个，他们也会把你当神供着的。” “那好吧，我明天就投份简历过去。”…… 初秋的晚上已经有了一丝凉意，他们住的地方离的不算太远，于是李汨林和秦依蕊决定步行回家，他们牵着手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的走着。其实李汨林有个似乎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走路的速度很快，这可能是因为他有很强的时间观念或者是因为他有些急躁的性格。按主流的观点来说，他可能会错过很多路边美好的风景。不过，今天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走路的速度也可以慢下来。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一个故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你傻笑什么呢？”秦依蕊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这么好笑，快说出来听听。”秦依蕊马上来了兴致。 “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听完会生气的。” “快说嘛，我保证不生气，行了吧。”同时，秦依蕊举起了一只手。 李汨林以为她要发誓，马上阻止了她，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我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为青年怎么能做呢？” “封建迷信？”秦依蕊奇怪的问道，“女人对男人施点家庭暴力怎么成了封建迷信呢？” 听到这里，李汨林明白了。原来秦依蕊不是要发誓，而是想继承古代河东狮吼的“优秀传统”。只是，在李汨林看来，秦依蕊应该是世上最温柔美丽的河东狮了。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李汨林只得做出妥协，“其实故事也很简单，就是有一个人老是觉得世界不够美丽，于是上帝就送给他一只蜗牛，让他每天牵着蜗牛散步，结果他真的发现了很多美丽的风景。而我今天突然发现跟你一起散步的时候，也看到了很多原来没有发现的风景。” 李汨林快速简单的把故事讲完，而且在讲到“蜗牛”两个字的时候，还故意加快了语速。但还是被秦依蕊抓住了重点。“你刚才说上帝让他牵着什么？”秦依蕊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不是说不生气吗？”李汨林问道。本来他准备大声的提出这个问题，至少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但可惜的是，他每说一个字，气就泄了一大半，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我没生气啊，我很高兴。”秦依蕊突然说道。这句话让李汨林顿时放下心来。不料，秦依蕊接着说道：“不过，我高兴的时候往往更加可怕。” 李汨林马上感觉到了危险，小声的问道：“怎么个可怕法？” “那个让我高兴的人一定要哄得我不再高兴为止。” “这什么逻辑啊？” “这就是我的逻辑，而且只针对你一个人。” “你……”李汨林简直无语了，只是他的无语更多的是因为高兴，这足以证明自己在秦依蕊心中特殊的地位，“那你要我怎么做啊？” 秦依蕊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说道：“你先告诉我，跟我一起散步的时候都看到什么美丽的风景了。” 李汨林想了一会，回答说：“我看到了一片落叶在风中飞舞，看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在街边叫卖，看到一家三口在天桥上赏月，还看到”这时，有一个美女朝这边走了过来，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李汨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事实上，李汨林也不能确定那位是不是真的美女，因为李汨林甚至没看到她的脸，他是被那两条穿着超短裙的腿吸引住的。 在这样一个已有些凉意的晚上，她为什么还要穿着一条这样短的裙子呢，难道是对自己的脸蛋没信心，才要靠腿来吸引眼球。想到这里，李汨林决定不再看她的脸了。 同时，李汨林又突然想起，高中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曾经讲过，在人体感受到寒冷时，骨骼肌会产生不自主战栗，皮肤立毛肌收缩。说白了，就是打颤和起鸡皮疙瘩。好在，路灯不是很明亮，他们的距离也没有那么近，不然要是被别人看到那些鸡皮疙瘩的话，岂不是大煞风景。想到这里，李汨林开始为那位只要关注度不要温度的女性产生了些许担心。 不过，现在李汨林更应该为自己担心，因为秦依蕊那一贯温柔美丽的眼睛正在瞪着他，但此时，那双眼睛虽然依旧美丽，却少了温柔。 李汨林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马上在脑中搜索着挽救自己的办法。很快，他选择了一种自己不擅长但似乎对女生很有效的办法。 李汨林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接着不擅长甜言蜜语的李汨林说了一句自认为有些肉麻的话。 “其实，在我身边有一道最美丽的风景，我相信就算我以光速前进，也一定不愿也不会错过那道风景，那就是你。”李汨林转过脸，一脸深情的对秦依蕊说道。可惜他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分，一句很好的台词在他的演绎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到最后，李汨林竟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他的拙劣表现倒是把秦依蕊逗乐了，“嘿嘿……，你瞧你那什么表情啊。” 看到秦依蕊的笑容，李汨林也渐渐放下心来，小声的问道：“你不生气了？” “谁说我不生气了，刚才的事还没完呢。” “那你想怎么样？”李汨林小声的试探性的问道。 这时，秦依蕊早就把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小店上，“我要吃糖葫芦。” “就这么简单？”李汨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没挑战性了。不过，李汨林应该想到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秦依蕊马上补充道：“我要吃那种外面沾满芝麻的。” “行，没问题。”李汨林说着马上朝那家店跑去，因为他害怕秦依蕊接下来会提出其它的附加条款。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在他的右脚正在加速的时候，秦依蕊口中的“还有”传进了他的耳朵。 “还有，我知道顾客可以选择在那家店里亲手做糖葫芦，所以我要你亲手做一串给我。” 听到这里，李汨林觉得这也不太难，正在暗暗庆幸。紧接着秦依蕊的“而且”又传进了耳朵。 “而且，外面沾的芝麻要超过山楂表面积的百分之九十八。” 李汨林依然没有感到困难，因为他马上想到了解决办法。但理工科出来的秦依蕊果然心思缜密，她马上补充道：“并且芝麻粒不准相互重叠。” 这下李汨林没招了，“啊！”李汨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还没完成加速的双腿突然钉子般的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什么，这是终审判决，不能上诉。快去啊。”说着秦依蕊推着李汨林走进了那家店。 结果，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并且在李汨林一再提醒时间已经不早的情况下，他的糖葫芦才勉强过关。 第四十二章 119 第二天，李汨林从早已准备好的一堆简历中拿出一份投给了小杰说的那家公司。果然，很快他就收到了明天去面试的通知。 李汨林已经参加过很多次面试，刚开始当然会相当的紧张，但到现在基本上已经麻木了。只是今天，当他走进那间空荡荡的屋子之后，突然又变的紧张起来。这主要是因为他还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当见到女孩，或者说是陌生的女孩，尤其是陌生的漂亮女孩的时候，他都会感到相当的不自在。 而如今，坐在他对面的面试官之一，就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其实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女人，因为尽管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年龄可能并不大，但第一眼便会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她是典型的白领打扮，用白领丽人来形容她应该是再贴切不过了，而且她的名字也跟她的形象非常吻合，他叫白丽。 白丽，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可能有人会联想到她跟白氏集团有着某种关系。没错，她就是董事长的千金，一个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坚强、独立的女人。 其实，她也有其活泼可爱的一面，至少三年多以前的她是这样的，而且在跟她的一位朋友聊天的时候，她会把这种可爱发挥到极致。直到三年前她进了公司，以及两年前她与那位朋友失去了联系，她才开始慢慢转变，或者说慢慢的把那种可爱隐藏起来。 白丽跟她的那位朋友是在四年前认识的，那时她在读大二，而她的那位朋友应该也在读大二，因为他们是在那位朋友经过两年毕业之后，才失去联系的。 白丽并没有毕业，他大三还没读完就选择了离开学校，因为她发现大学里的多数同学们想的更多并且做得更多的，不是学了多少东西，而是用尽一切办法，为的只是毕业后找一份好的工作。作为不必为找工作发愁的自己，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浪费将近两年的时间去等到毕业。于是，她离开了学校，直接进入了父亲的公司。先从基层做起，当然提升的也很快，不到三年就成了公司营宣部的经理。 当然，大学里也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但她似乎也没有错过。因为她的那个朋友会把大学生活中的快乐传递给她，而且他就像是一个过滤器一样，通常更多的是跟她分享那些大学中美好的事物。 李汨林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同样孤零零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主面试官，并且扫视了一下其他的面试官。当然，目光在白丽身上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毕竟美丽的女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是最吸引眼球的。 看来那些面试官已经工作很久了，都显得有些疲惫。他们大多数都把身体的重心靠在了椅背上，白丽也是如此，而且还拿起一瓶水，正准备拧开瓶盖。 依照惯例，李汨林还是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李汨林。” “哐”李汨林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但在这个空荡安静的房子里，难免显得有些刺耳，使得包括李汨林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来白丽手中的水瓶突然掉在了桌子上，好在瓶盖还没有完全拧开，水才没有洒出来。 “你说你叫李汨林？”白丽突然坐直了身子用惊奇的语调问道，这当然不是她这种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的表现。 李汨林没有回答，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也被惊呆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被惊呆的不仅仅是李汨林一个人，其他的面试官也都满脸迷惑的看着白丽。 白丽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马上强压住兴奋之情，故作镇定的从主面试官的手中拿来了李汨林的简历，同时带点歉意的微笑着示意主面试官继续面试。 接下来主面试官问了几个在面试中极为普遍的问题，李汨林自然是轻车熟路，一一作答。而此时的白丽则一直在盯着李汨林的简历，脸上还挂满奇怪的笑容。 很快，面试便结束了。李汨林站起来转过身朝外面走去。白丽却突然好像记起什么，仍旧带着奇怪的笑容，问道：“李汨林，你有没有什么特长啊？” 李汨林转过身再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其他的面试官也一样。因为这个问题刚才主面试官已经问过了，而且李汨林也做出了回答。显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白丽并没有注意听他们的讲话。这让李汨林觉得，这是面试官对应聘者的一种不尊重，只是看在对方是一个美女的份上，李汨林决定仅仅跟她开个玩笑而已，他笑着说：“我觉得如果我从现在开始不理发的话，几年后头发应该会特长。” 面试官们和白丽都笑了，只是白丽的笑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从屋里走出来，李汨林突然感觉心里空空的。说实话，他真的很想找到一份工作，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尽快的混出个名堂，然后跟秦依蕊结婚。 李汨林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着，他今天在书店请了一天假，所以不用回去上班。但他却发现人闲着时比忙的焦头烂额更让人难以忍受，他真希望自己能够经常说：“哎呀，最近太忙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汨林的电话响了，他掏出电话看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你好，我是李汨林。” “你好，我是你刚才应聘的那家公司的营宣部经理，我叫白丽。”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很动听的声音，而且似乎还带点激动和紧张。 当然，李汨林此时也同样紧张。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复，看来大企业就是大企业，工作效率就是高。 白丽接着说道：“我们公司决定招聘你到营宣部工作。”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当然很高兴，他想马上挂上电话，然后打给秦依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但很快，他发现了问题，因为他记得自己应聘的不是营宣部的职位。于是，李汨林问道：“我应聘的好像是销售部的职位吧。” “哦，是这样的，我们营宣部正缺人手，而且其实我们公司市场部跟销售部差别也不是很大，我们相信你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李汨林心想，管它什么部，反正都跟自己学的不太对口，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跟自己课本上学的不太对口，好在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没有把一门心思全扑在课本上，多少学了点其它的东西，或许还真能用得上。而且这种金融危机席卷全球的情况下，能找到一份这么好的工作，自己已经够幸运的了。于是，他马上答应下来，“行，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明天上午八点半。” “明天？明天不是周末吗？”李汨林虽然知道很多公司都有加班的习惯，但第一天上班就加班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哦。那你下周一上午八点半开始上班。”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接着，李汨林想等着白丽先挂断电话，然后自己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秦依蕊。但等了一会，对方却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意思，李汨林也不好先挂断，他们竟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李汨林忍不住说道：“白小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哦，好的。对了，你”白丽欲言又止，接着说道，“那好，下周见。” “再见。”李汨林带点奇怪的挂断电话，因为他觉得白丽有点奇怪，但究竟哪里奇怪，为什么奇怪，他实在想不出来。 第四十三章 明天有雨 挂上电话，李汨林想马上给秦依蕊打过去。不过，他看了看表，秦依蕊也快下班了，于是李汨林决定去接她下班。 当他来到秦依蕊公司楼下的时候，刚好看到秦依蕊和一位很有风度的男士一起走了出来，好像在讨论什么问题。看到李汨林，秦依蕊马上快步朝他走过来，而那位男士也不紧不慢的跟了过来。 “汨林，你怎么来了？”秦依蕊高兴的问道。 “我有个好消息迫不及待的想告诉你，所以就来接你下班了。” 这时，那位男士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秦依蕊马上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们公司设计部的周总监。” “你好，我叫李汨林。” “你好，我叫周浩伟。” 他们握了握手，接着秦依蕊挥手跟周浩伟告别，然后挽着李汨林的手臂朝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汨林，到底什么好消息啊。”其实聪明的秦依蕊应该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道。 “我今天应聘成功了。”李汨林兴奋的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不如把小杰找来，这事还得好好谢谢他。对了，正好明天是周末，我们约小杰、小卉、陆心晴还有他男朋友一起去爬山，怎么样？” “好啊。既然明天去爬山，今天我们就入水好了。”秦依蕊突然说道。 “入水？” “是啊。这附近有个人工湖，我们去那逛逛吧。”秦依蕊说道。 “没问题。今天你是主角，你说去哪就去哪。”李汨林笑着说道。 “我是主角？”秦依蕊有些不解的问。 “哦，不对。今天我是主角，不过……你永远都是主角的主角。” “什么啊？这话一点都不肉麻，罚你再说一句。”秦依蕊拉着李汨林的手臂，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李汨林挠了挠脑袋，想了好一会，蹦出了一句，“我们先去吃麻辣烫吧，等我的舌头先麻了，或许能说出让你感到肉麻的话。”说着拉着秦依蕊朝前面不远处的小店走去。 可惜，麻辣烫的刺激也没起多大作用，直到他们来到了那个人工湖，李汨林也没能想出令秦依蕊满意的甜言蜜语。最后，李汨林突然想到一首在网上广为流传的情诗，只有先拿来应应急了。 李汨林清了清嗓子，接着似乎满脸深情的吟着：“你来自云南元谋，我来自北京周口”不料，刚说了一句，便被秦依蕊打断了。 “我要听原创的。”秦依蕊笑着说，“再说了，你愿意当公猴子我没意见，不过我可不愿意当母猴子。” 李汨林一脸惋惜的看着秦依蕊，说道：“多么好的一首诗啊，你一句什么‘公猴子，母猴子’的，把意境全给打破了。罚你今天听不到肉麻话了。” 秦依蕊刚想反击，李汨林却抢先转移了话题，“依蕊，我们到了。原来这个人工湖叫秀水湖，名字还不错，我们快去看看吧。”说着不等秦依蕊讲话，便拉着她朝秀水湖快步走去。 秀水湖是这座城市里最大的一个人工湖。虽然是人工打造的，难免少了一些自然之美，但在土地资源紧缺的城市中能有这样一个地方，也属不易了。 它的总面积不是很大，不过作为一个湖，也算得上是“五脏俱全”了，甚至湖边还有一片小小的沙滩。湖里应该有鱼，因为李汨林看到有人正坐在“此处禁止钓鱼”的牌子旁边钓鱼，姑且就当他不认识汉字吧。湖里和湖边站立着很多天鹅，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石头做成的天鹅。湖边栽了一排垂柳，树上不时传来几声鸟叫，虽然不是那么悦耳，但也算得上是鸟语了。不远处，倒是有悦耳的鸟叫声传来，只是那些鸟都是被关在鸟笼里的，因此，李汨林有些分不清它们是在唱歌还是在悲鸣。 再往外便是草坪，草坪中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纵横交错。每隔不远便有一座凉亭，亭中有石桌和石凳，石桌上还刻着“楚河汉界”，看来这里是老人们下棋的好地方。 在众多凉亭中，有一个有些特别。因为在这里所有的凉亭中，它是最接近马路的一个。因此，来秀水湖散步的人都不喜欢到这里休息，可能是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清净，会被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所打破。 不过，反过来说，它又仿佛处在嘈杂与宁静的交界处。因此，也算得上是一个特色了。而此时，秦依蕊和李汨林便坐在这里。 秦依蕊望着远处的湖面，而李汨林则望着秦依蕊，因为他觉得秦依蕊比这里的景色美多了。 “汨林，你喜欢这里吗？”秦依蕊突然问道。 李汨林想了一会，回答说：“说实话，这里也不是很漂亮。不过，只要有你在，任何地方都是最美的。” 秦依蕊笑了笑，说道：“这句话虽然也不怎么样，不过勉强算你过关好了。不如，我们把这里当做我们的老地方好吗？” “老地方？” “是啊，好多情侣都有属于他们的老地方。要是哪天，你把我弄丢了，就到这来找我，好吗？” “我不会把你弄丢的。”李汨林坚定的说。 秦依蕊依偎在李汨林身上，接着说：“我是说万一，我害怕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找不到我，所以现在先把我要去的地方告诉你。就在这座凉亭里，这座最靠近马路的凉亭，你从那条路上过，一眼就可以看到我。” 李汨林紧紧的抱着秦依蕊，仍坚定的说：“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第二天，阳光明媚。李汨林已经和小杰他们约好一起去爬山，他们约在山脚下见面。当李汨林和秦依蕊来到山脚时，陆心晴和他的男朋友古玉泽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李汨林在双沟村的时候见过古玉泽，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他仍旧有些沉默寡言，不过，有陆心晴在这，似乎也用不着别人多说话。 很快，小杰和小卉也来了。李汨林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之后，一行六人便开始朝山顶进发。 这座山处于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带，这里的人称它为小孤山。真可谓山如其名，因为它的海拔不太高，而且它是完全孤立的一座山，仿佛是被上天遗弃在此的。不过，它似乎并不孤单，因为每天到这爬山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虽然这里修有一条不是很规则的通往山顶的石阶小路，甚至还有一条盘山公路，但他们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李汨林突然有些怀念双沟村，怀念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一草一木，当然还有那里的人。这使他觉得那两年的时光并没有虚度，至少他得到了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 不远处的盘山公路上，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正你追我赶的骑着单车朝山顶进发，可能是刚考完试，想到这来放松或者说是宣泄一下。不过，李汨林竟然还看到有人驾车来爬山。汽车的速度当然很快，马上便超过了那群学生，可能是他只在乎结果而非过程吧。李汨林笑了笑，他始终认为有些事似乎过程比结果更有意义。 很快，他们便到达了山顶。从山顶俯瞰整个城市，虽然那几根大烟囱显得有些煞风景，但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而且，仿佛每个人的心里都豁然明亮起来，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爬山。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笑打闹着。没过多久，小杰来到李汨林旁边，说道：“小林，听我那个朋友说你没进销售部，反而进了营宣部。”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也没多大差别。” “怎么没差别。听说在你们公司营宣部可比销售部实力强多了。只是，你的上司可是你们老板的千金哦，你可小心点，别撞枪口上了。” “是吗？不会这么倒霉吧。听说这种大小姐都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愿她的脾气能小些。”李汨林苦笑了一下，望着远方幽幽说道。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夕阳已将西下，天边出现几道彩霞，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不过，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第四十四章 上班第一天 今天是李汨林第一天上班，挥手向秦依蕊告别后，李汨林登上了通向公司的17路公交车。 第一天上班就赶上了下雨天，心情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想想即将开始的新工作，心里又会有莫名的兴奋与激动，甚至还带点担心。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不能完全胜任自己的工作，他需要一段适应期，但他相信，这段时间不会太长，他对自己有信心。 来到公司楼下，雨已经停了。李汨林远远的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他觉得有些奇怪的那个面试官、好像还是老板的女儿，正站在公司楼下。李汨林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走上去跟她打招呼。李汨林心想，如果那样做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谄媚呢，而且，假如对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于是，李汨林决定偷偷的从她身后溜进去。可能是由于他的表情和动作有些特别，因此，他刚走进去，便有保安拦住了他。 李汨林刚想解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同事。”白丽正微笑着朝这边走来。 李汨林转过头，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白经理早，我……没迟到吧。” 白丽看了一下表，仍然微笑着说道：“嗯，你很准时。” 看到上司的笑容，李汨林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他感觉白丽应该不是那种不容易接近的上司，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李汨林见到的白丽一直都在笑。 “我们部门在15楼，我们一起走吧。”白丽接着说道。 “好的，谢谢白经理。”李汨林很有礼貌的说道。 不过，白丽却显得有些不自在。接下来，他们也没有再交谈，只是并排着朝电梯走去。 等电梯的人很多，但却很安静，李汨林和白丽也是如此。李汨林想打破一下沉默，不料白丽却先开口了，“李汨林，你……喜欢上网吗？” 李汨林实在没想到上司会问这样一个问题，难道自己的工作跟上网有关。“还行吧，有时间就去逛逛。”李汨林回答说。 这时，电梯来了。可等李汨林刚踏进去，电梯超载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李汨林赶紧退了出来，没想到白丽也马上从电梯里走出来。于是，他们又开始站在一起等电梯。还是白丽先打破沉默，只是他的话题突然变了。“李汨林，你相信缘分吗？” 李汨林心想，在她手下工作，估计不容易，这变的也太快了吧。不过，李汨林也只有顺着她的话题走。 “我相信。”李汨林回答说。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和秦依蕊在双沟村相见，便是缘分。白丽对李汨林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此时，电梯又来了。 一进公司，白丽的表情立刻变的严肃起来，“大家过来一下，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大家好，我叫李汨林，以后请多多指教。”李汨林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向大家问好，接着与大家一一握手。 白丽指着一个位子对李汨林说：“那是你的位子。”接着又指着里面的办公室说“这是我的办公室，有事可以来找我。” 李汨林点了点头，他注意到在白丽的办公室旁边还有一间办公室。 白丽好像看出了李汨林的疑惑，“那间是刘副总经理的办公室。” 李汨林还有些疑惑，公司的副总经理怎么会坐镇在我们营宣部呢。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于是，李汨林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这时，一条人影冲了进来，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所以李汨林只看到一条人影。 “大家早。”那人一进公司便朝大家喊着。这时，他突然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白丽。他马上站在原地，笑着对白丽说：“不好意思，白经理，堵车，堵车了。” 白丽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你迟到了一分钟，这是第二次了，你还有一次机会。”说完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等白丽走进办公室，那人才转身径直朝李汨林走过来，原来他就坐在李汨林的对面。“你好，你是新来的同事吧。”那人首先跟李汨林打招呼。 “你好，我叫李汨林，以后请多多指教。” “别客气，我叫孙明飞，你就叫我明飞好了，这样显得亲切一点。” “明飞。对了，刚才白经理讲的‘还有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李汨林问道。 “这是我们公司营宣部白一凡凡法典第三条。” “白一凡凡？”李汨林疑惑的问。 孙明飞小声地说：“就是白丽定的法典，简直跟汉谟拉比法典有的一拼，整整二十八条啊。其中第三条就是，每个月迟到超过三次，或者累计时间超过二十分钟，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炒鱿鱼。”接着指了指办公桌上贴着的一张纸，笑着对李汨林说：“我劝你先好好看看，别哪天死了都在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汨林这才注意到，每个办公桌上都贴有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汉字，更恐怖的是下面还有英文注释。不过，李汨林仔细看了一下这所谓的法典，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显得有些苛刻，但总的来说还是能让人接受的。 可能是因为第一天上班，白丽并没有分配具体的工作给李汨林。不过，李汨林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觉得这里更像学校，而且李汨林在这里的学习热情似乎比在学校还多了很多。 李汨林学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使用公司里的复印机。好在，操作也并不复杂，很快，李汨林便已基本学会了。不过，为了熟练掌握，每当有同事需要复印文件，他便会主动帮忙。 “陈小姐，我帮你吧。”李汨林看到公司的一位美女正朝复印机走去，便主动去帮忙。只是李汨林只记得她姓陈，名字却忘记了。 “哦，谢谢。对了，我喜欢别人叫我伊莎。”伊莎的表情很僵硬，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表情。而且，李汨林注意到，这里除了孙明飞等少数人以外，大多数人都是这种表情。 坦白说，除了表情有些僵硬之外，伊莎真的很漂亮，而且她的美更多的是那种妖娆之美。不过，李汨林觉得如果她舍得把妆卸掉大概三分之二的话，应该可以再漂亮些。 这时，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走了进来，真的可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他，就连同为男性的李汨林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有魅力。 伊莎很热情的跟那位男士打招呼，对方也很有礼貌的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之后，他径直走进了副总经理办公室。 下午，白丽拿了一叠资料给李汨林，让他好好看看。李汨林仔细看了一下，主要是一些公司以前做的比较成功的企划案。看到它们，李汨林才真的感觉到了“愈学习愈发现自己无知。” 下班的时间到了，但李汨林发现大家似乎无动于衷。看来加班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作为一名新人，他可不敢打破这种习惯，只得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他先给秦依蕊发了一条短信，之后便继续翻看着那些案例。 终于，有同事陆续下班了。李汨林心想，反正已经晚了，我干脆耗到底，第一天上班应该给上司留个好印象。于是，他摆出了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只是不知道秦依蕊在干什么，以前每天这个时候，他都是和秦依蕊在一起的，现在还真有点不习惯。 终于，李汨林打败了所有的同事。看着空荡荡的公司，李汨林笑了笑，马上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办公桌。这时，白丽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对了，李汨林这才记起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呢。李汨林有些懊悔的拍拍脑袋，功败垂成啊。要是第一天上班能把上司也pk掉的话，那岂不是很有意义。好在，看来白丽也准备下班了，他们也算打了个平手。 白丽朝李汨林走来，说道：“李汨林，你工作很努力啊。” 李汨林心想，这应该算是表扬吧。听到别人的赞扬，尤其是上司的赞扬，而且还是美女上司的赞扬，李汨林心里当然很高兴。只是这种感觉偶尔一次就够了，毕竟跟疯狂加班然后得到一句赞扬相比，李汨林更喜欢回家陪秦依蕊看电视。 “你也下班了吧，我们一起走吧。”白丽接着说道。 “好啊。”李汨林跟白丽一起走出公司，并跟她聊了起来，“白经理，我觉得你可以给我安排一些具体的工作，我会努力去做的。” “没问题，不过我想先让你熟悉一下你将要做的工作。对了，现在下班了，你可以叫我白丽，我……以后可以叫你汨林吗？” 李汨林犹豫了一下。“不如你叫我小林吧，我的同学朋友都是这样叫我的。” 很快，他们来到了公司楼下。“现在很晚了，要不要搭便车啊。”白丽又对李汨林说道。 “谢谢，我坐公车很方便的。”李汨林回答说。 “那……我搭你的便车吧，你给我投币，我请你吃饭。” 李汨林笑了笑，他知道家里有更美味的饭菜等着他，“吃饭就改天吧，现在很晚了。”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递给白丽，笑着说：“我这应该不算是贿赂上司吧。” 白丽也笑了笑，“我宁愿你再多贿赂一点，干脆你再请我吃东西吧。” 李汨林笑着回答：“好啊，你想吃什么？不过我先声明，不要占用太多时间，当然最好也不要太贵。” 白丽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选择了冰糖葫芦。 李汨林马上买了三串表面沾有芝麻的糖葫芦。当李汨林把一串糖葫芦递给白丽，白丽突然带点兴奋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 李汨林笑了笑。事实上他怎么可能知道白丽喜欢吃哪种糖葫芦呢，他只是记得秦依蕊喜欢这种而已。 白丽一边小心翼翼的吃着糖葫芦，一边加快了脚步。因为李汨林走路的速度很快，她几乎都有些跟不上了，但她还是紧紧的跟着，努力的跟着。 “白丽，你坐几路车？”来到公车站，李汨林问道。 “我，我……” 这时，17路车进站了。李汨林赶紧说道：“车来了，要不我先走了，明天见。” 白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啊！真巧啊！我也坐17路。”说着反而比李汨林先登上了车。 车上的人很少，白丽挑了一排双人座位，并坐在了靠窗的位子。接着，李汨林也上来了。只是，他也喜欢坐在靠窗的位子，因此，他坐在了白丽的后面。 回到家里，秦依蕊正在厨房里烧饭，她的公事包极不规则的摆在沙发上。李汨林把手中的糖葫芦放在茶几上，接着走进了厨房。秦依蕊正在炒菜，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李汨林突然从身后轻轻的抱住了秦依蕊。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可是有点受宠若惊哦。”秦依蕊边炒菜边笑着说。 李汨林把下巴轻轻地放在秦依蕊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你实在太贤惠了，你也是刚刚才下班吧。” “是啊，最近我的工作越来越多了。” “这是好事啊，说明你的老板越来越看重你了。只是苦了我了，看到你这么辛苦，我心疼啊。” 秦依蕊转过身笑着摸了摸李汨林的心口，“我看你是胃疼吧，还不快帮忙，去看看那汤怎么样了。” “得令。”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秦依蕊问道。 “还行吧。可能刚开始有点不适应，老是感觉怪怪的。” “刚开始是这样的，慢慢就适应了。”这时，秦依蕊看到李汨林正准备往汤里放盐，赶紧朝他喊着：“喂，你干嘛呢，那汤里我放过盐了。” “哦，是吗？我记得电视剧里女孩熬汤通常都会忘记放盐的。”李汨林笑着说道。 “什么啊。对了，电视剧，完了，完了，忘记了。”秦依蕊轻拍了一下脑袋，接着一脸鬼笑对李汨林说：“汨林，你说人为什么要长两只眼睛。” “为什么？” “因为那样你才能用左眼炒菜右眼看着汤啊。”说完还没等李汨林完全反应过来，便把手中的铲子塞到了李汨林的手里，接着马上冲向了沙发。只剩下李汨林一个人坚守在厨房，不过还不忘大声的喊着：“依蕊，把声音调大点，我还剩两只耳朵闲着呢。” 第四十五章 市场调查 不知不觉中，李汨林已经在这里工作两个多月了，基本上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他的生活极有规律，每天上班、下班、然后回家，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他不知道这种生活是好还是坏，或许生活本就不能用好坏来形容，但至少他感受到了快乐和安逸。 在公司里，李汨林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职员。上班时，多数同事的表情依旧很僵硬。好在，孙明飞就坐在李汨林对面，他可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脸部肌肉经常运动的同事之一。可能是近朱者赤吧，李汨林感觉到自己没有变得跟大多数人一样，反而慢慢向孙明飞靠拢。事实上，他也不想变得跟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他的本身性格又决定着他和孙明飞又有差别。这样一来，他仿佛在孙明飞和其他同事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因此，他和同事相处的很融洽。 不过，下班后，大家仿佛都变成了孙明飞。有时大家相约一起去玩，李汨林也不会扫兴，只是他完全把那些当成一种应酬。因为他觉得酒吧、ktv之类的地方太过嘈杂，相较之下，他更喜欢回家，或者陪秦依蕊散散步。 营宣部主要是负责产品的宣传推广工作。因此，主要工作就是做一些宣传计划，策划宣传活动，以及跟一些广告公司接触等等。直到目前为止，李汨林并没有太突出的表现，但他似乎感觉到白丽一直在接近他，当然主要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只是偶尔也夹杂一些别的东西。 当然，李汨林完全把这些当成是一个有点自恋的男人的一点自恋想法而已，因为他实在找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白丽。再说公司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刘副总经理是公司驸马爷的热门人选，他甚至把办公室都设在了营宣部，当然是为了“近水楼台”。 李汨林不是一个容易自卑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年轻有为的刘副总经理面前，他还真有点底气不足。而且，有了秦依蕊他已经相当的知足了，所以他宁愿相信白丽似乎在接近他是因为觉得他有工作能力，至少是有潜在工作能力。 潜在工作能力的开发，当然要靠不停的工作。有工作就会有错误，就像“误差是不可避免的”一样，或者可以反过来说，要想不出错，除非不工作。李汨林此时就发现，自己刚刚打印出的一份材料中有一张存在明显的错误，他马上把那张纸抽出来，揉成了一团。 李汨林不喜欢篮球，因此他的投篮技术不怎么样。不过通过这两个多月的练习，他把纸团投进过道对面废纸篓的命中率绝不输给nba明星。他甚至闭着眼睛，仅凭感觉便可以成功命中。 只见他眼睛仍盯着电脑，右手一挥，暗叫一声：“着。”纸团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飞向纸篓。但就在纸团刚脱手的那一刹那，李汨林又暗叫一声不妙，因为他感觉到有人正从身后走过来。李汨林马上转过头，看到那人身手极其敏捷。只见他右脚向后退了半步，身子向后一仰，纸团从他胸前0。01毫米处飞过。更为难得的是，他的表情极为镇定和从容，身法敏捷且不失优美。 李汨林甚至忍不住发出赞叹，但接下来就是惊叹，因为他看到那个人像是董事长。 李汨林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很不幸，他就是董事长。更不幸的是，李汨林认出了他是董事长，不然的话，还可以假装不认识他，然后起身说一句对不起，应该就过去了。但董事长经常去白丽的办公室，因此也经常从李汨林旁边走过。再说不认识他，似乎也说不过去。 当然了，人人平等嘛。再说了，那纸团也没什么杀伤力，而且不是还差0。01毫米吗。但人家毕竟是自己的老板啊。此时，李汨林左耳仿佛听到李白正高吟：“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但右耳又仿佛听到那句俗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最终，李汨林决定给老板一点点特殊待遇。他马上站起身，连说了两句对不起。心想，只能做到这样了，要是还不行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没关系，看来我的身手还不错嘛。”董事长笑着说道。 这让李汨林放下心来，虽然不排除笑里藏刀，但至少目前为止，李汨林还没撞到刀刃上。 “你就是李汨林吧。”董事长接着说道。 这句话让李汨林稍稍有些吃惊，虽然董事长经常从李汨林旁边走过，但他们并没有打过招呼，更没有讲过话。难道公司里的每个普通职员他都认识？这样他也太累了吧。而且从“就是”两个字可以听出董事长对自己应该是早有耳闻，李汨林记得自己来公司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李汨林微笑的回答说：“对，我叫李汨林。” 董事长稍微打量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没事了，你继续工作吧。”说完走进了白丽的办公室。 没过多久，白丽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而且径直朝李汨林走了过来。李汨林心想，难道是父仇女报？不至于吧。 “小林，你现在跟我一起出去做一个市场调查吧。”白丽走到李汨林跟前对他说。 李汨林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市场调查不是市场部的事吗？尽管李汨林一直觉得要想做好工作，整天只呆在办公室是不够的，但让营宣部的经理亲自去做调查，的确让他有些想不通。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逃离写字楼的机会，李汨林当然也不愿错过。当下他把办公桌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跟白丽一起走出了公司。 “小林，你是不是有些不能理解我们营宣部为什么要去做市场调查。”白丽好想看穿了李汨林的心思，突然问道。 “说实话，我不是不能理解营宣部为什么去做市场调查，而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营宣部的经理亲自去，这种事让我们这些小职员去不就行了吗？” “哦？”白丽诡异的笑了笑。“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觉得我们营宣部同样要把握市场信息，这些不仅仅是市场部的事。从这点来说，我觉得公司的部门有些繁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分工明确，办事有效率，但部门之间的协调难免出现问题。而且在我看来各部门所做的工作出现了交集。” 说到这里，李汨林停顿了一下，想看看白丽的反应，毕竟这些问题似乎超出了一个普通职员的工作范围。 白丽正看着李汨林，很用心的听着。听到李汨林停了下来，忙说道：“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李汨林又接着说道：“就拿我们营宣部和市场部来说吧，通常是市场部将市场信息传递给设计部，由设计部设计出产品，然后交由我们营宣部宣传。这样一来，中间经历了两个环节，我们拿到产品后才能做宣传计划。当然，如果和市场部之间的协调不出现问题的话，我们也可以从市场部拿到一些资料，这样三个部门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也就是说有三个环节。那何不将市场部和营宣部并在一起，进行所谓的大部制改革呢。” 李汨林说完看了看白丽，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毕竟他刚来公司没多久，很多更深入的东西可能还不了解。他的想法可能很不成熟，甚至不可行。不过只要是改革肯定会有阻力，这就要看是推力大还是阻力大了。 听完李汨林的话，白丽幽幽说道：“其实这些问题我也想过，我也觉得公司的部门需要改革，但苦于自己手中权力有限，我爸又不肯给我一把尚方宝剑。” 听到这里，李汨林不禁心里一颤，想不到自己竟然跟上司想一块去了。而且白丽似乎一直都想有所行动，只是目前还没得到董事长的支持。其实李汨林完全能够理解董事长的做法，因为假如到处都是尚方宝剑、免罪金牌之类的，那岂不是乱了套了。再说了，这是一趟浑水，谁都不能肯定结果会怎么样，他可能是想保护自己的宝贝女儿吧。 不过，李汨林突然想到了公司里流传的白丽和刘副总经理的关系，便随口问道：“那你怎么不找刘副总帮忙呢？ 白丽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眼里似乎还闪过一丝悲愤，“你也觉得我应该找刘副总经理帮忙吗？” “我，我……”面对白丽突如其来的反应，李汨林马上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白丽接着很郑重的说：“如果我说我和刘副总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相信吗？” 李汨林机械的点了点头。他觉得假如白丽和刘副总之间真的有关系的话，白丽也没有必要隐瞒，再怎么说他们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他们陷入了沉默。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停车场，之后白丽便载着他做调查去了。 其实李汨林对市场调查到底要做什么具体的工作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这次陪白丽来做调查让他觉得自己是在逛街。 他们在各大时装卖场逛着，白丽解释说是想了解一下产品销售状况，这个理由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但当白丽把车停在一家游乐场门口，并似乎想要进去的时候，李汨林不能不阻止了。他虽然不是一个工作狂，但在上班时间去游乐场，而且是陪一个不是秦依蕊的女孩去，他就有些不能接受了。 白丽刚要下车，李汨林赶忙说道：“白经理，我知道前面有一个不太高档的服装大卖场，不如我们去看看吧，这样也便于公司将来开拓大众市场。” 白丽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接受了李汨林的意见。 第四十六章 勇闯虎穴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卖场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这里没有他们公司品牌的服装专卖店，因此他们的闲逛更没有针对性。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们的工作更没有针对性，所以也更加像是在闲逛了。 白丽显得很兴奋，与在公司里的那个白经理简直判若两人。她近乎蹦蹦跳跳的从这家店逛到那家店，李汨林则一直带点无奈的跟在后面。 就在李汨林的左脑和右脑正激烈的讨论着，这到底是在工作还是在逛街的时候，他突然看到白丽钉子般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条裙子。李汨林觉得这条裙子有些眼熟，确切的说是裙子上的商标有些眼熟，这不就是我们公司品牌的商标吗。但仅仅从标价便可以看出，这不是他们公司的产品，也就是说这件衣服是假的。李汨林凑上前去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因为最近除了有盗版之外还出现了山寨版，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件山寨产品。但在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得出结论，这就是一地地道道的盗版商品。 李汨林觉得很奇怪，倒不是奇怪见到一条这样的裙子，事实上他对市场上充斥的盗版商品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奇怪的是白丽的反应，就算她是一个富家小姐，从来也没用过假牌子，但在这个盗版横行的地方，见到这样一条裙子也不至于是这种反应啊。 李汨林轻轻地推了一下白丽，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白丽指了指那条裙子，“看到那条裙子了吗？那是我在设计部的时候亲手设计的，是我送给自己二十二岁生日的礼物。我们公司有这么多款衣服，他们为什么偏偏要盗版这一款呢？”白丽非常悲愤的说道，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了别人的欺辱一样，眼里似乎还有泪珠在滚动。 李汨林赶紧把白丽拉出了那家店，并轻声的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其实这不正说明你的设计很成功吗？” 但李汨林的安慰并没有效果，白丽的眼泪竟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下李汨林实在招架不住了。秦依蕊也在他面前哭过，李汨林会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她，轻轻的擦拭她眼角的泪痕，但……白丽不是秦依蕊啊。 “白经理，你……别……哭啊。这……”李汨林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且他也明显感觉到了路人异样的眼光。他相信绝大多数人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男的把女的给惹哭了。李汨林甚至想到，假如他是导演的话，一定安排秦依蕊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们，然后又哭着跑开。想到这里，李汨林不禁感到冷汗直流，他赶紧环顾一下四周，还好秦依蕊不在这里。 这时，一辆小货车在那家服装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并开始卸货。看到这里，白丽突然说道：“那件衣服一定就是他们生产的。” 看到白丽止住了流泪，李汨林长舒了一口气，也随口附和道：“应该就是他们吧。” 但白丽接下来的话实在让李汨林大跌眼镜，“我要跟踪他们。” “什么？跟踪他们？”李汨林忍不住大声的喊着。心想，大小姐，你是香港电影看多了吧，说不定半道上就会有几名彪形大汉拦住去路，甚至于想杀人灭口。电影里通常男主角都有一副好身手，将坏人打趴在地，使得女主角暗自倾心，最后抱得美人归。不过李汨林承认自己没那副好身手，而且他已经有了秦依蕊这个大美人，再多一个的话，他怕会抱不动。 就在李汨林盘算着该如何阻止白丽的时候，白丽却抢先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取车。”说完，不等李汨林答话，便跑开了。 看来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李汨林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待会被打的时候应该怎样防守。应该先护住脑袋，不过听说心口也是要害，那就一只手护住脑袋，另一只手护着心口，就怕护不过来啊。对了，可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没过多久，白丽取车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台非常小巧的数码相机，看来她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勇闯敌人巢穴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李汨林还想再劝两句，但看着白丽那坚毅的表情，李汨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李汨林是一个男人，白丽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丽的女人，男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总不想表现的太过胆小。死就死吧，现在是社会主义法治社会，他们应该不会那么粗蛮吧。 很快，小货车卸完了货物，并使上了一条马路，白丽也赶紧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这场追踪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样惊险刺激，小货车一直不紧不慢的驶着，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渐渐的，他们离市区越来越远。李汨林心想，这些工厂怎么都喜欢建在这种地方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真出点什么事，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终于，他们远远地看到小货车驶进了一家工厂。这家工厂并不大，或者应该称为是一家小作坊。漆黑的大铁门旁边站着的那位老大爷看起来有些和蔼可亲，但也不排除是哪位武林高手跑这归隐来了，而且那高高的围墙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白经理，我们已经找到他们的老巢了，不如打电话给工商局，让他们去解决吧。” 白丽却不依不饶的扬了扬手中的相机，说道：“我要进去看看，顺便拍点证据。” 李汨林暗叫一声不妙，看来白丽是跟他们杠上了，只是这可苦了李汨林了。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当然不能让白丽这个小女人去勇闯虎穴。再说了，自己去了大不了被打一顿。要是白丽这一大美女进去，万一遇到的不是一群怜香惜玉的主，而是一群色狼，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想到这里，李汨林不敢再想下去了。 “白经理，要不我进去吧，你在这等着。”李汨林很爷们的说道。 “不，我要跟你一起进去，万一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李汨林暗想，我自己都还没着落呢，“白经理，你还是别进去了，其实你在这的任务更重要。你掉转好车头，记住别熄火，随时准备接应我。” 说完，不等白丽答话便拿过相机，推开车门，心里暗吟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走向了那家工厂。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白丽说：“你可记住了，调转好车头，千万别熄火。” 白丽突然说道：“小林，要不还是别去了。” 听到这句话，李汨林还真想赶紧回来，但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转身大步朝厂子走去。 身后白丽朝他喊着：“小林，你小心点，快点回来。”而且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不过这些李汨林都没有看到，因为此时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进去。 首先，爬墙肯定是不行。李汨林虽然身子轻，但也没练成轻功。再说，根据李汨林的推测，这种院子里应该养着看家护院的大狗。要是自己刚爬上墙，一只大狗，甚至几只大狗也跳了上来，到时一人和一只狗甚至一人和几只狗狭路相逢，他更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那位看门的老大爷看起来也挺面善的，不过李汨林也明白，他们这些大爷大妈们是最尽责的。李汨林还记得大学里女生宿舍的管理员大妈，面对着数千名男生的凌厉攻势，仍能让“女生宿舍，男士止步”的牌子屹立不倒。如今，仅凭一己之力恐怕很难突破这位大爷的防守，现在除非有贵人相助。 看来李汨林上辈子一定积德了，上天总是不停的帮助他，因为李汨林马上就看到了一位贵人。 这位贵人便是江信义，那个在雨中送伞给老人，然后李汨林又把伞借给他的那个年轻人。虽然他们仅仅见了两次面，但李汨林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员。 此时，江信义正准备走进那家工厂。“江信义，江信义……”李汨林边喊着边朝他跑过去。 听到喊声，江信义回过头来发现是李汨林，也显得很兴奋，马上朝他跑过来，“李汨林，你怎么来这了。” 李汨林神秘兮兮的把江信义拉到一边，小声的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吗？” “是啊，我在这做了将近一个月了。” “这里是一家服装厂吧？”李汨林接着问道。 “对。我在这里负责做衣领。” “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李汨林更加小声的问。 “我们老板一般不让陌生人进去，不过没关系，今天老板不在。我跟那看门的郭大爷挺熟的，走，我领你进去。” “那你这么做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李汨林赶紧问道，因为他知道现在找份工作可不容易。 “没事，其实我早就不想在这干了，累的要命不说，听老工人说老板欠了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呢。”说完拉着李汨林朝工厂大门走去。 “信义，这是谁啊？”果然，看门的大爷拦住了李汨林。 “哦，郭大爷，你抽烟。”江信义给郭大爷递了一根烟，接着说道：“这是我表弟，听说我在里面工作，想进去看看。” 郭大爷仔细打量了一下李汨林，李汨林也朝他憨厚的笑了笑。过了好一会，郭大爷才摆摆手让他们进去，并说道：“别耽搁太久，看一会就出来吧。” “好咧，谢谢郭大爷。”江信义赶紧说道。李汨林也向郭大爷点头哈腰，并结结巴巴的说道：“谢……谢，郭大爷。”连李汨林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踏进院子，李汨林一眼就看到墙角处有几只大狗，好在有铁链拴着。奇怪的是，看到李汨林这个陌生人进来，它们不为所动，仍趴在墙角睡觉，似乎是专门用来“迎接”翻墙而入的客人的。 院子里有几栋平房，每栋平房上还标有不同的号码，应该是代表不同的生产车间。 “我在第二车间工作，我先带你到那去看看吧。”说完把李汨林领进了其中一栋平房。房子里摆满了缝纫机，十几名工人正在工作，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都是最普通的工人，并没有李汨林原先想象的那些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 看到来了一位陌生人，有工人似乎产生了一丝警觉。江信义赶紧解释道：“这是我表弟，就是过来随便看看。”接着李汨林又憨厚的朝大家笑了笑。 李汨林不懂刑侦，因此也搞不清楚什么才是有力的证据，而且这个车间是生产上衣的，并没有裙子。于是，李汨林小声的问江信义，“你们这生产裙子是在哪个车间？” “在第三车间，就是后面那栋房子。”江信义回答。 “噢，你先在这工作吧，我去转转。”说完径直朝第三车间走去。李汨林先从窗户往里面望了一下，屋子里的场景跟第二车间里差不多，只是这里主要生产的是裤子和裙子。很快，他就发现了白丽设计的那款。于是，他先把相机偷偷的藏在口袋里，然后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李汨林径直走向那条裙子，他要在被赶出去之前完成工作。就在他刚要拿出相机时，一位长者突然大声的问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李汨林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并用方言说道：“我来找江信义，我是他表弟。” 那位老者打量了他一下，说道：“江信义在二车间，不在这里，你快走吧。”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噢，谢谢啊。”与此同时，李汨林趁机偷偷举起了相机，他的心脏也开始极不规律的跳动起来，还真找到一点卧底记者的感觉了。突然，白光一闪，李汨林这才记起自己忘记关闭闪光灯了。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怕现在屋子里只要是长眼睛的都已经知道李汨林在做什么了。 李汨林的反应还算迅速，他马上朝门口退去。心想，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外面宽敞些，至少比屋里容易逃跑。 果然，李汨林刚退入院子，便有几名工人跟了出来。李汨林暗道，虽然自己只是临时客串一下记者，但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不管他们给多少封口费，绝不能把相机交出去。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有要给封口费的意思，反而慢慢的朝李汨林走来，看来是想来硬的了。 接着，李汨林又慢慢的朝大门口退去，只要退出院子，坐上了白丽的车，就安全了。可是他们并没有给李汨林这个机会，有几名工人已经围了上来，那几只狗也开始狂吠起来，使现场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好在，他们只是普通工人，并不是专业打手。大家围过来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只不过是想抢李汨林手中的相机。李汨林当然不肯就范，于是开始拉扯起来。 院子里的响动也惊动了在第二车间的江信义，他跑了出来看到李汨林的处境，马上要赶来支援。这时，不知是谁猛推了李汨林一把，李汨林往后退了几步，一时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更严重的是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一面墙上。 李汨林顿时感觉一阵眩晕，他下意识的用右手摸了摸受伤处，感觉粘粘的，竟然流血了。李汨林马上惊起一身冷汗，倒不是因为他怕血，主要是他受电视剧影响颇深。他赶紧飞快的运转着大脑，口中默念着：“我爸叫李严胜，我妈叫林玉，我妹妹叫李汨雪，我女朋友叫秦依蕊。”想到这里，李汨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我没失忆。 工人们见有人受伤，还流血了，也变得有些惊慌。江信义更是马上超李汨林跑来，搀扶着他“洒”出一条了血路，终于跑出了那家工厂。 此时的白丽正站在车边焦急的朝工厂大门口张望着，他早已经后悔不该耍大小姐脾气，要是李汨林真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他想要冲进去看看，但李汨林又要她在这里等着接应他，可是在这里又越想越着急，泪珠早已经在眼眶里转了无数圈了。 这时，她看到李汨林一只手捂着头，被另一个人搀扶着朝这边跑过来。看来李汨林真的出事了，白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他们跑过去，泪珠也终于滴落下来。 “小林，你出什么事了，伤到哪了？”白丽边流泪边焦急的问着。 看到白丽着急的样子，李汨林有些不忍，便勉强笑着说道：“白经理，这……算工伤吧。” 听到李汨林还能开玩笑，白丽稍稍放下心来，不禁破涕为笑。当下两人把李汨林扶上了车，绝尘而去。 第四十七章 新挑战 经过医生的初步诊断，李汨林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详细的检查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看来，今晚要在医院度过了。 李汨林半躺在病床上，白丽和江信义则在旁边陪着，这让李汨林感到有些不适应，“白经理，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再陪你一会吧，反正公司也没什么事。”白丽话还没讲完，手机突然响了，她有点尴尬的朝李汨林笑了笑。 “肯定是公司有事找你，你还是快回去吧。”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拿起电话匆匆走出了病房。 白丽走后，李汨林很郑重的对江信义说：“信义，谢谢你。” 江信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这么说，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是朋友，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 李汨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估计你的工作恐怕要丢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找工作呗，我觉得只要想工作，就不可能找不到工作。我还有点事要做，明天再来看你吧。要不要我帮你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 “哦，不用了，待会我自己打就行了，你忙去吧。” 等到大概下班时间到了之后，李汨林拨通了秦依蕊的电话。 “汨林。”电话那边传来秦依蕊有些疲惫的声音。 “依蕊，你下班了吗？” “刚下班，不过可能又要加班。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哦，我受了点小伤，现在在医院呢。” “什么？你出什么事了？伤得重不重？哪家医院？”秦依蕊马上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别着急嘛，你听听我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应该知道我没事，我在人民医院306号病房。对了，你待会过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碗混沌面，我都快饿死了。” “你胡说什么呢，在医院不准说那个字。” “哦，反正我就是很饿，你别忘了啊。” 没过多久，秦依蕊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将李汨林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并无大碍之后，还不放心的问道：“医生有没有说会不会有内伤？” 李汨林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大小姐，在你眼中我就那么脆弱吗？就你刚才那碗面，比云南白药还有效，就算有内伤也早治好了。” 秦依蕊白了他一眼，又接着问道：“你怎么会受伤的？” 李汨林听到这句问话，正中下怀啊。当下把今天勇闯龙潭虎穴的壮举添油加醋狂侃了一番，结果使秦依蕊听的是目瞪口呆，对李汨林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李汨林却在故事的最后加了一句，“本故事三分为实，七分为虚，请这位听众自行品酌。”惹来秦依蕊一阵笑打。 天色渐渐晚了，李汨林对秦依蕊说：“依蕊，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不料，李汨林话还没说完，便被秦依蕊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让我回家休息，不过我想说的是，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李汨林将身子往床边移了移，“那你也上来好好睡一觉，明天要是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 秦依蕊将头埋在李汨林胸前，很快就睡着了。李汨林用手轻捋着秦依蕊的长发，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睡的很香。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白丽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碗汤，那是她在路上买的，本来她觉得自己熬可能更好一点，但现在学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脚步很轻，好像生怕吵醒了他们。她来到病床前，仔细端详着秦依蕊那深深埋在李汨林胸前的脸，突然感到莫名的心痛，当她再看到李汨林的脸时，感到更加的心痛，因为那张脸上现在也写满了幸福。 白丽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珠，她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想马上冲出病房，但双脚仿佛不听使唤，只是慢慢的挪向房门，脚步依旧很轻，轻到她几乎听到了泪珠滴落地板发出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同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到了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又大又软的床上，却丝毫感觉不到舒服。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是放手还是当一个所谓的第三者。 突然，她快速的打开了电脑，她现在需要电脑，因为电脑里有个他。登上了qq，看着那“我的好友”中那唯一的好友，看着那曾经给她无尽快乐，近几年却一直灰暗的头像，突然觉得很不甘心。她觉得躺在他怀里的那个女人才是第三者，然而事实却是，躺在他怀里的并不是自己。想到这里，那不争气的眼睛又流出泪来。 这时，有人敲门。白丽赶紧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自从她踏进公司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坚强的女人，甚至于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她都尽量保持着一个坚强的形象。只是，那哭的红红的眼睛是不容易擦掉的。 “进来。”白丽略带沙哑的说。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白丽的父亲。 “丽丽，你怎么了？”看到白丽的样子，董事长显得很吃惊。虽然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女儿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普通的女孩流泪应该是很正常的事，但就是这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却似乎已经好久没见到过了。这一次，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他的感觉很复杂。奇怪的是，他甚至感到了一丝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女孩，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女儿。 “爸，我没事。” “丽丽，到底什么事？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你可以跟我讲；如果是生活上的事，你应该跟我讲。” 听到这句话，白丽再也忍不住，扑到了父亲的怀里，她实在需要一个肩膀。 董事长轻拍着白丽的肩膀，“我看一定是生活上的事了。这几年你的工作很出色，但其实这并不是我最想看到的，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能够快快乐乐的生活。最近，我发现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直到你告诉我说你喜欢上了公司里新来的一个小职员，我才明白。是啊，你也该恋爱了。我也仔细了解了一下他，虽然到现在还没什么成绩，但我看来也并非不可雕的朽木。”董事长用手把白丽的身子扶了起来，接着说道：“告诉我，是不是他拒绝你了？” 白丽摇了摇头，“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们结婚了吗？” 白丽又摇了摇头。董事长接着说道：“从小到大，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的满足你，这次也不例外。” 第二天，等到了九点多钟的时候，白丽才和董事长一起去了医院。因为她害怕见到秦依蕊，确切地说是害怕见到李汨林和秦依蕊在一起。 当他们来到病房的时候，秦依蕊果然不在，李汨林和江信义正在聊天。董事长首先问候道：“小林啊，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谢谢董事长关心。” “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我还要代表公司先谢谢你啊，而作为丽丽的父亲，我更要谢谢你。丽丽这孩子有时做事就是莽撞了一些。对了，我已经和工商局的王局长通过电话了，那是一家非法的地下工厂，现在他们正在处理，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李汨林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江信义，因为他总觉得有些歉意。白丽则一直看着李汨林，因此她马上捕捉到了这一点。于是，突然对董事长说：“爸，我听保卫部的张经理说现在保卫部正缺人手，是不是啊？” “啊？噢，对。这事我知道。”董事长忙回答说。 接着白丽又对江信义说：“不知道江先生愿不愿意到我们公司来工作？” 江信义马上高兴的答应下来。而此时，最受感动的要数李汨林了。有这么好的老板、这么好的上司，真的让他产生了为他们卖命的冲动，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领导艺术吧。 董事长接着说道：“现在我要回公司，不如江先生跟我一起走吧，你随时都可以上班。丽丽，你今天就不用回公司了，你的工作我会找人帮你做的。” 现在，病房里只剩李汨林和白丽两个人了。白丽拿起一个苹果，“小林，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不用了，白经理。我刚刚吃过了。”他的确刚刚吃了个苹果，是秦依蕊去上班前削给他的。 “现在虽然是上班时间，但这里不是公司，所以我希望你叫我白丽。” “白丽。”李汨林小声的叫了一声。突然，李汨林感到一丝不安，或者说感到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现在还说不上来，或者说还不能肯定。 没过多久，医生走了进来，并告诉他，他随时都可以出院。 医院是每个人肯定要去的地方，但也是每个人都不想去的地方。因此，李汨林马上收拾了一下，跟白丽一起逃离了医院。 李汨林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白丽则马上远远地避开了。她不想知道，却又偏偏知道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接下来，李汨林本来是想回公司的，因为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白丽已经给了他一天假，董事长也给了白丽一天假，所以白丽丝毫没有要回公司的意思。李汨林不是一个扫兴的人，而且在上司面前表现的太过喜欢工作，难免显得有些做作。 令李汨林没有想到的是，白丽把他带到了秀水湖。他们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走着，由于现在是上班时间，这里的年轻人并不多。更多的是一些老人，有的在打太极，有的在遛鸟，有的在下棋。李汨林觉得自己和白丽与这里的环境很不协调。 不远处，有一对情侣，从他们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应该还是学生。看到他们，白丽突然转过头问李汨林：“小林，你上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刚问完，白丽马上后悔了，立刻改口道：“刚才的问题不算，我换个问题。你上大学的时候有很多的朋友吧。” 李汨林笑了笑，回答说：“坦白说，我的朋友并不多，不过我记得上大学时有一个朋友有些特别，她是我的一个网友。” 听到这句话，白丽马上紧张起来，但还是假装很平静的问道：“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 自从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联系了。”李汨林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可能是我们的缘分尽了吧。” “那如果你再见到她，你会怎么样？” “那概率也太小了吧。”李汨林笑着回答说。 “我是说假如。” “假如。”李汨林望着湖面，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我们会成为现实中的好朋友，或许我们会形同陌路。” “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应该没有了吧。唉，你怎么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啊？”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白丽的眼睛四下张望着，躲避李汨林的目光。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此处禁止钓鱼”的牌子上，突然说道：“小林，我们去钓鱼吧。” 听到这个提议，李汨林忍不住笑着说道：“你的爱好还真的挺特别的，似乎都跟你的年龄身份不太相符。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早超过六十岁了，因为练了某种邪功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白丽笑着用手指头戳着李汨林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知道拿女人的年龄开玩笑是很危险的吗？而且我还是你的上司，不怕我扣你薪水？” “不至于吧，开个玩笑嘛。要不你也拿我的年龄开玩笑，把我说成六百岁都没关系。” 白丽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到底去不去钓鱼啊？” “去，当然去了。不过你不会是想在这钓吧，我虽然英语不怎么样，但汉字还是认识的。”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我经常去那钓鱼。对了，你喜欢钓鱼吗？” “我啊。一般吧。不过我会烤鱼。” “烤鱼？怎么烤？” “放在火上烤呗，是我在支教的时候我的学生教我的。”说到这里，李汨林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对了，你还支教过呢，给我讲讲那里的事吧。” “总的来说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山好、水好、人好。更重要的是，我在那见到了一个人。” 听到这里，白丽马上岔开了话题，因为她不想再听了。“天不早了，我们快走吧。”白丽说道。 钓鱼是一件很消磨时间的事。看起来白丽似乎只是喜欢钓鱼，并不擅长，而李汨林更是既不太喜欢，也不擅长。因此，他们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果，仅钓了几条小鱼，但白丽却将它们视若珍宝。 本来白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去的地方，但李汨林看了看表后，对她说：“白丽，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明天公司见吧。” 白丽也笑着与李汨林说了再见。她突然有些后悔，觉得不该来钓鱼的，因为钓鱼的确很消磨时间。不过她告诉自己，以后还有机会，就算没机会她也会创造机会的。 与白丽告别后，李汨林马上来了秦依蕊的公司，他先跟秦依蕊打了个电话，“依蕊，下班了吗？” “刚下班，你在哪呢？等等，我猜你一定就在我们公司楼下。” “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在你右边二十米处站着一位美女，你刚刚还偷看了她两眼呢。” “你在哪呢？” 李汨林四下张望了一下，“不过我发誓，我刚才只看了她一眼。” 电话里传来了秦依蕊的笑声，“你现在转过身。等等，你从左边往后转。” 李汨林笑着从左边转过身，看到秦依蕊正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接我下班，所以在老板宣布今晚要加班之前，我就偷偷的溜了出来，一直躲在这等着你。” “看不出来你还挺滑头的，不怕你老板扣你薪水啊。” “不怕，有你养我嘛。”说着挽住了李汨林的手臂，“走，我们回家。” “秦依蕊。”这时身后有人喊秦依蕊的名字，他们转过头，李汨林认出是秦依蕊的上司，周总监。 秦依蕊马上朝他走过去，并问道：“周总监，有事吗？” “哦，你男朋友来接你了，那就算了吧。本来还想让你把今天的那份材料做完呢。” “那就谢谢周总监了，我明天一定把它做完交给你。” “那好，明天见。”之后，周总监含笑朝李汨林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回了公司。 第四十八章 升职 李汨林升职了，消息是从孙明飞那里得来的。李汨林刚进公司，孙明飞和几位同事便围过来嚷嚷着让李汨林请客。本来他还有些不相信，毕竟自己刚来公司没多久。直到刘副总径直朝他走过来和他握手并对他说恭喜，李汨林这才觉得应该是真的。 只是刘副总的举动让他感到有些奇怪，虽然刘副总的办公室就设在营宣部，他们也经常碰面。但他们几乎没有接触过，最多见面点个头而已，而且就算自己升的再快，现在也不可能和他在同一层次，现在他却专程来道贺。 不过，最令人奇怪的是营宣部的美女伊莎。她对李汨林突然变的极其热情，给李汨林的感觉就像他们是同一战壕的战友，而且李汨林还对她有救命之恩一样。李汨林暗想，这是为什么呢？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升职了，公司里比自己职位高的多的是，好像除了对刘副总之外，她也没对谁如此热情过。不过，既然人家投之以桃，自己当然要报之以李了，毕竟有人对自己热情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没过多久，白丽过来宣布任命李汨林为营宣部经理助理，也就是白丽的助理。这纸任命对李汨林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但李汨林的感觉有些复杂。 其实，李汨林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并不想爬得太快，因为那样总让他感到有些不踏实；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自己爬快点，因为他曾经告诉过自己，等坐到了大概部门经理的位子时，就马上向秦依蕊求婚。 就在李汨林有些愣神的时候，孙明飞伸出手在李汨林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乐傻了？” 李汨林缓过神来，笑了笑。 “小林，你来我办公室，我交代一下你的工作。”白丽接着说，然后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李汨林也起身跟在了后面。 身后传来了孙明飞的声音，“小林，晚上下班后，新缘ktv啊。” 李汨林做了一个ok的手势，便走进了白丽的办公室。 其实李汨林一直觉得，所谓的助理就是上司的马前卒，或者说是上司的一只手，当然要受上司的大脑指挥。从这方面讲，李汨林并不太喜欢这个职位。更糟糕的是，他的上司还是一位女性，这竟然让他找到一点李莲英的感觉，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都不可能一步登天，助理就是从由人差遣到独当一面的一个重要过渡。但愿白丽不是慈禧。 白丽交代完工作之后，李汨林发现自己现在的工作与原先的工作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更加系统、全面一些，这让他稍稍有些安心，“白经理，我会好好做的，现在我出去工作了。” 白丽点了点头。就在李汨林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白丽突然说道：“小林，听说你今晚要请客。” 李汨林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因为他实在有些猜不透这位大小姐，难道她想告诉自己今天要加班到很晚。 不料，白丽接着说道：“能算上我一份吗？” 李汨林嘴巴半张，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一直觉得白丽不喜欢玩，或者说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去玩。过了好一会，李汨林才从口中蹦出几个字，“当，当然好了，非常荣幸。” “不用这么吃惊吧。放心吧，我喝不了多少酒，不会让你破产的。”白丽笑着对李汨林说道。 这是李汨林第一次在公司里见到白丽的笑容，坦白说，真的很漂亮。 下班后，李汨林和孙明飞他们，当然还有白丽，一起去了ktv。 李汨林还是先打了一个电话，“依蕊，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一个？” “嗯……好的。” “今天我升职了。” “太好了，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先别着急，还有一个坏消息呢。我今晚要晚点才能回去跟你一起庆祝，我和同事们约好了。” “是吗。”秦依蕊显得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用调皮的语调说道：“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的。”李汨林不假思索的回答。 “今天你晚点回来没关系。” “太好了，我答应你十点半之前一定回去。就这样了，再见。” “喂，等等，还有坏消息呢。” “喂，喂……我电话快没电了，就这样吧。” “你，你耍赖。”秦依蕊大声的说着。但李汨林已经笑着挂上了电话。 由于今天白丽在场，大家显得有些拘谨。白丽似乎也看到了这一点，因此，刚开始她就先抢到了麦克风，先唱了一首。接着又笑着对大家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叫白丽。记住了，是白丽，不是白一凡凡。” 一见这场面，孙明飞马上趁机凑过来，“我就说嘛，爱笑的女孩是最漂亮的，你看白丽小姐今天多漂亮啊。” 白丽笑的更加灿烂，拍着孙明飞的肩膀，说道：“明飞，你可真会说话。平时你虽然不太讨经理喜欢，不过有时在女孩面前还是挺受欢迎的。” 孙明飞一听这话，立刻抓住时机，装作及其谄媚的笑道：“漂亮的白丽小姐，不知我上个月被扣的奖金能不能……” “哦，那是白经理的权力，我现在是白丽。”接着白丽拿起一瓶啤酒递给孙明飞，“不过如果你能一口气把它喝完的话，我倒可以考虑帮你向白经理求求情。” 李汨林马上笑着插嘴道：“喂，敢情今天不是你结账啊，你这可是在扣我的薪水哦。明飞那肚子，整个就是一酒桶。” “切，瞧你那小气劲。这样好了，待会我请大家宵夜。”白丽笑着说道。 大家马上一片叫好，李汨林则偷偷看了看表。 李汨林虽然喜欢听歌，但并不喜欢唱歌。因此，每次他都喜欢端着酒杯坐在旁边，边小口的抿着酒边听别人唱，今天也不例外。而白丽似乎也有这爱好，所以，现在孙明飞和伊莎他们正在抢麦克风，白丽和李汨林则坐在一旁喝酒聊天。李汨林还不时的偷偷看看手表，因为他答应了秦依蕊十点半之前赶回去。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假如接下来还要宵夜的话，肯定是赶不回去了。直到现在，他还没想到一个脱身之法，毕竟自己是今天的主角。 突然，李汨林灵光一现。如果大家都喝醉的话，那岂不是就不用宵夜了。不过，这个难度系数有点高。别的不说，孙明飞就不是那么容易灌醉的。对了，关键是白丽，如果白丽先喝醉了，那么待会的宵夜就可以免了。想到这里，李汨林决定对白丽“下手”。 “白丽，我这次升职全靠你的提拔。来，我敬你一杯。”说着李汨林朝白丽举起酒杯。 白丽也马上与李汨林碰了一下杯，之后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你让江信义来我们公司上班，这事我还要谢谢你。来，我再敬你一杯。”说着又朝她举起酒杯，白丽仍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到最后，李汨林索性不讲话了，直接喝酒。但李汨林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主观性的错误，谁说女人不能喝酒？现在李汨林已经有些醉意了，白丽却一点也没有要醉的意思。 李汨林不禁暗暗叫苦。这时，白丽突然仰靠在沙发上，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汨林，幽幽说道：“小林，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啊。” 这种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啊，李汨林脑中竟突然闪现出一些色狼以酒后乱性为由对美女下手的镜头，他赶紧解释道：“白经理，不，白丽。你、你千万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我……”越是紧张，李汨林越是不知如何解释。 白丽突然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你是赶时间，刚才一直在偷看手表，以为我没看到啊。如果你能安心的陪我聊会天的话，我保证你不会迟到的。” 李汨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总不想被人当成是色狼，“那就谢谢你了。”接着李汨林指了指手表，笑着说道：“十点半。” “没问题。”白丽很爽快的回答，只是爽快中藏有心酸。 很快，白丽把他们带到了一家烧烤店。李汨林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十点整，回家的路上大概要花费二十分钟，也就是说他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不过他似乎并不着急，因为他相信白丽。 果然，在十点零五分的时候，白丽起身去了洗手间。她刚走出房门，李汨林的电话马上响了起来。 于是，十点二十五的时候，李汨林赶回了家。 秦依蕊正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李汨林回来了，马上嘟起小嘴。李汨林赶紧凑过去坐在了秦依蕊的旁边，并没有说话，只是傻笑着看着她。 秦依蕊眼睛仍盯着电视，只是不时的偷偷看李汨林几眼。 过了好一会，秦依蕊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喂，你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 听到秦依蕊讲话，李汨林赶紧收起笑容，长舒了口气，“太好了，你终于讲话了，我刚才一直傻笑很累的。” 秦依蕊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有啊，我这有两句话。第一句是‘对不起’，第二句是‘我爱你’，你要听哪句？” “我两句都要听。”秦依蕊马上说道。 “不行。那不就成了一部韩剧的名字了吗，而且还是一部悲剧。” “对哦。那我听第二句。” 好，李汨林马上双手扶着秦依蕊的肩膀，眼睛深情的望着她，缓缓说道：“依蕊，我、我……” 过了好一会，秦依蕊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李汨林，“哎呀，你快说啊。” “别着急嘛，我得先酝酿一下感情，这下我又要重新酝酿了。” “等你酝酿完了，我都要睡着了。这样好了，这句话我先在你那存起来，以后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行。你放心，你这句话存在我这家银行，不管遇到什么危机，保证不会缩水的。” “少贫了。我还有坏消息要告诉你呢。” “什么坏消息？放心吧，我挺得住。” “本来只有一条，不过现在变两条了。”说着秦依蕊举起左手的食指，嘟起嘴说道：“就因为你刚才挂我的电话，我一生气，不小心切到手了。” 李汨林赶紧举起秦依蕊的左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瞧你这包的跟粽子似的，快取下来我给你重新包。”说着轻轻解下秦依蕊手指上的纱布，露出一道殷红的伤口，在如葱根般的手指上显得格外扎眼。李汨林不禁心里一紧，轻声说道：“你说你也太不小心了，惹你生气的是我，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 秦依蕊笑道：“我也在后悔呢。所以我决定，以后你再惹我生气，我就直接拿刀往你手指上招呼。” “喂，不用这么暴力吧。对了，还有一条坏消息是什么？” “今天我也升职了，而且周总监说我很快就可以成为真正的设计师了。” “这怎么是坏消息呢？”李汨林疑惑的问道。 “对你来说当然是坏消息了，因为我的工作更忙了，陪你的时间就少了。”突然，秦依蕊把嘴一噘，说道：“噢，你把它当成是好消息，说明你不爱我。” 这变化实在太快，李汨林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他突然想到，自己也升职了啊，于是决定以攻为守，反问道：“那我今天也升职了，你觉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秦依蕊突然变得有些凝重，慢慢的回答说：“我不知道。你说我们这样努力工作，努力升职，为的是什么呢？” “为了幸福啊。” “可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吗？”秦依蕊依偎在李汨林身上缓缓说道。 “那就为了更加幸福。”李汨林回答。 “真的可以吗？可我听说事业和爱情是成反比的。” “你相信吗？”李汨林问道。 “我不知道，不知为什么总感到有些不安。” 李汨林举起秦依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柔声说道：“放心，我们不会的。” 第四十九章 救美 作为一名助理，最近李汨林和白丽在工作上可谓是形影不离。李汨林觉得白丽是一个很不错的上司，使他没有太多的被操控的感觉。在很多问题上，白丽都会征求或者听从李汨林的意见，这给了李汨林大展拳脚的机会。李汨林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是一匹千里马的话，那么白丽无疑就是他的伯乐了。当然，李汨林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万中挑一的千里马，不过，他觉得自己至少算得上是一匹好马，而白丽则更像是一名很好的马夫，使李汨林可以快速的成长。 只是，有很多必须要学的东西，李汨林还没有完全学会，或者说还不能完全适应。与客户谈生意便是其中之一，这可能要归责于他那不喜欢与别人交流的性格。最让李汨林反感的是，很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这也成了李汨林工作中最大的软肋，而白丽似乎有意要锻炼他，几乎每次与客户见面都会叫上他一起去。 今天，白丽又让李汨林陪她一起去见客户，而且好像又是在酒桌上，因为白丽把孙明飞也叫上了。 走进包房，李汨林看到一位中年男人端坐在那里，他的脑袋半秃，满脸肥肉，鼻梁上却架一副知识分子常带的眼镜，显得与他的形象极其不搭。更为不搭的是，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很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看到这里，李汨林暗松了一口气，对方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有一个女的，估计孙明飞自己就可以应付。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女人也是不能轻视的，就拿白丽来说吧，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白丽的酒量到底有多大。 看到白丽一行三人走了进来，那位中年男人马上起身挺起那高高隆起的小腹朝他们迎过来，那位漂亮的秘书也跟在了后面。 “白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像白小姐这样既漂亮又能干的女人，现在可不多见了。”中年男人笑着说道，从那口中发出的浓浓酒气可以推断出，他可能刚刚谈完一笔生意。 “王总过奖了。”白丽也笑着说道。 同时，王总伸出那肥肥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白丽的手。这样还不满足，他又伸出另一只同样肥肥的大手，结果将白丽的小手紧紧的攥在手中。李汨林暗自冷笑了一下，心想，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穷的只剩下钱了。 白丽带点尴尬的笑了笑，马上指着李汨林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理李汨林。” 李汨林也立刻伸出双手，把白丽的小手从魔掌中解救出来，伴随着极假的笑容说道：“王老板，久仰，久仰。” “李先生太客气了。”王总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此时孙明飞也没闲着，他也早已经握住了那位漂亮秘书的手，并与她说笑着。 王总见状轻咳了几声，接着招呼大家坐定。 他们是来谈生意的，但却没有丝毫要谈生意的意思，可能是要先交流一下感情吧，只是这种交流感情的方法，李汨林有些不能忍受。 孙明飞正忙于应付那位秘书，李汨林和白丽则合力对付王总。觥筹交错间，王总老是有意或者无心的靠近白丽 ，要么从那涌满酒气的嘴中吐出几句挑逗性的话，要么在敬酒的时候偷偷摸一下白丽的手，甚至于那庞大的躯体也准备向白丽袭来。 白丽一边躲避着王总的过分举动，一边不时的偷偷看看李汨林。她仿佛看到了李汨林一拳挥在了那张肥肥的脸上，然后拉着自己跑出了房间，跑出了酒店，一直跑着，空气从耳边滑过，感觉凉凉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现实却是，李汨林仍坐在旁边，王总仍在偷偷的摸她的手。白丽仍极其勉强的笑着，只是眼中似乎泛出了泪光。 突然，她感到手背上凉凉的、湿湿的，难道是自己的泪水滴落下来了吗？她低头一看，原来李汨林已经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可能是一时没站稳，酒水从杯中洒落出来，正好落在了白丽的手背上。 “对不起，白经理。”李汨林赶紧说道。 “没关系，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白丽走出了房间。 李汨林给王总倒了杯酒，“王总，我敬你一杯。你可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啊。” “哪里，哪里，李先生过奖了。”王总笑着端起了酒杯。 “王总的公司这么大，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一般啦，糊口而已啊。” “噢，原来只是糊口而已，怪不得呢。”说着李汨林掏出钱包，抽出几张人民币摆在王总面前，冷笑道：“难得与王总这么有缘，这点钱给你拿去找个小姐，到时候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就不用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这么憋屈了。” 听到这里，王总先是一愣。随即他的脸色可能是由于羞愧，当然这是建立在他还有羞耻心的基础上，更多的可能是由于愤怒，而涨的通红。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李汨林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睛。 一旁的孙明飞和那位秘书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但他们还是没站错队。小秘书站在了王总的后面，而孙明飞也站在了李汨林的旁边。 这时，白丽推门进来。王总马上转身走向了白丽，恨恨说道：“白经理，你的下属好厉害啊。”说完，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白丽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们，“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汨林也朝白丽走了过来，“对不起，白经理。这件事全是我的责任，明天回公司随便怎么处分我都没关系。”说完，也走出了房间。只留下白丽更加疑惑的看着孙明飞。 李汨林一个人走在寂静的马路上，不时有汽车飞驰而过，之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有麻雀从枯枝间飞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冷风袭来，李汨林下意识的竖起衣领。他抬头望望这似乎没有尽头的路，这让他想起了大学校园里的林荫小道。以前他总是抱怨那些路太窄也太短，如今走在学校外那又宽又长的大道上，他又感到莫名的孤寂。 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冲动了，他甚至在问自己，假如因为这件事而被炒鱿鱼的话，自己会不会后悔呢？李汨林给自己的答案是“不知道”，因为他此时心里犹如一团乱麻，不过，乱麻之中网着一个人。他突然很想见到秦依蕊。于是，他发疯似的往家跑，竟然忘记了四个轮子应该比两条腿快的多。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在响，他也没有理会，只是不停的往前跑着。 终于，在小区门口，他刚好遇到了秦依蕊，她抱着一叠材料正准备走进小区。 “依蕊。”李汨林喊着。 秦依蕊回过头，看到李汨林，马上笑着朝他走过来。 看到秦依蕊的笑容，李汨林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畅快。他猛地跑过去，一把抱起了秦依蕊。 “喂，你怎么了，快放我下来。”秦依蕊边挥手轻拍着李汨林的肩膀边喊着，手中的材料也散落了一地。 “没事，我就是想你了。”李汨林轻轻的放下了秦依蕊。 秦依蕊脸上现出一丝红晕，“你什么时候嘴变的这么甜了，我可都有点不习惯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汨林边弯腰捡地上散落的材料，边说道：“依蕊，要是我的工作没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那就再找一份呗。”秦依蕊也蹲下来和李汨林一起捡地上散落的材料。 “要是找不到呢？”李汨林又问，他突然感觉有点累。 “那就接着找。或者我跟你一起回你的家乡；或者你跟我一起回我父母那；再或者我们一起回群山镇。其实想一想，我们真的有好多条路可以选择。总之，你是我看好的绩优股，不管我们选择哪条路，我们都会幸福的。”说完，双手勾住了李汨林的脖子。又有冷风袭来，这一次有秦依蕊帮李汨林竖起衣领，而李汨林则紧紧地抱紧了秦依蕊。 不知过了多久，李汨林的手机又响了。李汨林掏出手机，这次是白丽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此时，白丽正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反而多了几分兴奋、紧张、高兴，当然还带点担心。毕竟李汨林今天的举动给公司带来了不小的损失。所以她一回到家，就在董事长面前拿出那已经尘封很久的，女儿在父亲面前特有的可爱，倒使董事长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白丽把今天的事完完整整又添油加醋的说给董事长听，说完又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董事长，小声的问：“爸，对于这种情况，公司里会怎么处理小林？” 董事长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让白丽放心回房去睡觉。 但白丽怎么可能睡的着呢？她又一次打开电脑，看着那灰暗的头像，突然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他还是出手保护了自己，虽然与自己原先设想的有些出入，但这似乎更接近现实，她总不能奢望现实中有人真骑着白马来救她吧。 第二天，对李汨林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只不过是停薪一个月。得知这个处理结果，李汨林松了一口，这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或许生活就是由这些小小的波浪组成的吧。 第五十章 弄巧成拙 今天，李汨林又加班到很晚，他刚起身准备下班，白丽又恰巧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来她也准备下班了。于是，他们又很自然的一起回去，白丽仍要李汨林请她坐公车。 李汨林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久而久之，他甚至养成了习惯，每次都会准备两枚硬币。李汨林曾经问过白丽，为什么有车不用而要跟他一起坐公车，得到的回答是为了节能环保，而且下班后很累了，不想开车。这个理由似乎也很合乎逻辑。 但就在第二天，李汨林来上班的时候，刚好在公司楼下遇见了白丽。当然，遇见白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白丽是开车来公司的。李汨林清楚的记得，昨晚白丽是跟自己一起坐公车回家的，也就是说白丽的车应该一直都停放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才对。 于是，李汨林找了一个机会去问在保卫部工作的江信义，得到的回答是，他有一次在很晚的时候，看到白丽坐出租车来公司，然后又驾车离去。也就是说，白丽很可能每次陪李汨林坐完公车后，再回到公司驾车回家。 李汨林问自己，白丽这么做是为什么呢？那些所谓的“节能环保”之类的答案肯定是不能成立了。那么剩下的很可能就是，那个李汨林有些怀疑但一直不能肯定的答案。 难道白丽喜欢自己？这个答案让李汨林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被人喜欢，而且还是被白丽这么优秀的女人喜欢，本不应该是什么坏事。但对于李汨林来说，这件事也好不到哪去。 李汨林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就算这样可能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甚至自恋，他也要去做。否则，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桃花运可真要变成桃花劫了。 于是，今天李汨林又加班到很晚，只是在下班之前他先给秦依蕊打了个电话，“依蕊，下班了吗？”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 “你待会下班后，到我们公司来接我吧。” “为什么？” “其实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们公司旁边新开了一家餐馆，很不错的，我想带你去尝尝。” “还有一个呢。” “另一个属于个人秘密。” “切，什么秘密啊，神神秘秘的。那好吧，你等着，待会我到你们公司楼下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很快，秦依蕊便到了。李汨林也赶紧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室，准备下班，白丽这时也恰巧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于是，他们一起走出了公司。 突然，白丽的双脚停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向前挪动。因为白丽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在医院躺在李汨林怀里的女人，那个她眼中的第三者。 看到秦依蕊，李汨林马上跑过去，搂着秦依蕊的肩膀朝白丽走过来。“白丽，这是我女朋友秦依蕊。”接着又对秦依蕊说：“这是我们的部门经理，白丽。” “你好。”秦依蕊微笑着伸出右手。 白丽使出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点笑容，同时机械的抬起右手，“你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手掌冰冷，而且在与秦依蕊那温热的手掌接触的一刹那，显得愈加的冰冷。 秦依蕊马上感觉到了这一点，慌忙问道：“白小姐，你的手……” “哦，天太冷了。”白丽回答说，声音依旧颤抖。可能同样是天太冷的缘故，她的脸色也开始变的苍白。 “白丽，不好意思，我只有两枚硬币。”李汨林笑着说道。但他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突然之间僵硬住了，因为他注意到了白丽的表情。 白丽的脸色愈加的苍白，美丽的脸上所展现出来的是那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表情，那是一种悲伤、痛苦、失落、无助……的混合体。她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快速的转过了身，因为他想要极力掩饰自己的感情，而那双不争气的眼睛即将出卖她。 “没关系，我驾车回去就行了。”说完，又赶紧说道：“天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再见。”声波绕过或者穿过她的身体，向身后传递。想不到连她的嘴巴也出卖了她，因为那声音仿佛也已经被泪水浸透。 白丽说完再见后，马上快步朝前走着。她想跑，但不敢跑，泪水早已夺眶涌出，她也不敢用手擦拭。她还在掩饰，虽然她也知道这些掩饰是那么的无力，但还是在极力的掩饰。 好在，前面不远处便有一个拐角。她在心里默数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那可恶的拐角突然间变得这么遥远，远到她几乎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还没有到达。终于，在数到两百七十六步的时候，她成功逃离了李汨林和秦依蕊的视线。 看到白丽如此反应，李汨林突然有些后悔。如果说以前关于白丽对自己的感情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今天白丽的反应无疑证明了这种猜测是正确的。这也就是说，李汨林今天的做法已经伤害到了白丽，而且可能还是极深的伤害。 李汨林不想去伤害任何人，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上司，自己的同事，更重要的是，李汨林早已经把白丽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老师，而且不是那种给了自己很多分的老师，而是那种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的老师。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想别的办法，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有寄希望于“时间”这剂良药了。 过了好一会，李汨林轻声对秦依蕊说：“依蕊，我们回家吧。” “不，你不是说要带我到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吗？” “改天吧，我想回家。” “不要，今天就挺好的。” “我要回家。”李汨林突然大声的吼着。吼完之后，李汨林被自己的吼声惊呆了，他甚至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真的是从自己的嘴巴里发出的。李汨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声的对秦依蕊说话，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对不起，依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我真的想回家。”李汨林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今天所做的事，简直是愚蠢透顶，因为他竟然也伤害到了那个他最不愿伤害的人。 而此时，秦依蕊更是被李汨林的吼声惊呆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李汨林。她突然感到很害怕，并不是害怕李汨林的吼声，而是害怕李汨林的眼睛。伴随着那吼声，李汨林的眼中应该流露出愤怒才对，但此时，秦依蕊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的是悲伤，是痛苦。 他在为谁而痛苦呢？秦依蕊的结论是，李汨林在为刚才那个叫白丽的女人而痛苦。秦依蕊当然早已经看出来，白丽的反应极其反常，反常到使秦依蕊不得不去怀疑白丽喜欢李汨林。而李汨林今天故意把她介绍给白丽，可能是想委婉的拒绝白丽，想到这里，秦依蕊甚至带点高兴。 以秦依蕊对李汨林的了解，她知道李汨林会因为白丽的难过而不舒服，她知道这种不舒服完全是由于李汨林的善良。所以她想陪着李汨林吃顿饭，到处逛逛，来排解他的不舒服。但就在刚才，秦依蕊发现，李汨林心中的不舒服已经上升为痛苦，这似乎已经不仅仅是由于李汨林的善良了。 秦依蕊觉得李汨林可能对白丽也产生了感情，或许这种感情还不太深，或许连李汨林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常听人说“女人是世上最敏感的动物。”这一次，她真的希望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她感到很无助，而这种无助也马上从她的眼中流露出来。 看到秦依蕊无助的眼睛，李汨林顿时慌乱起来。他一把抱住了秦依蕊，口中不停的说着：“依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原谅我好吗？” 秦依蕊的下巴轻压在李汨林的肩膀上，她突然觉得很踏实，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住眼泪，长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汨林，我们回家吧。” 17路车进站了，秦依蕊先登上了车。车里的人同样不是很多，秦依蕊挑了一排双人座位，她坐在了靠窗的座位。李汨林也喜欢坐在靠窗的位子，但他更喜欢坐在秦依蕊的旁边。于是，他和秦依蕊并排坐在了一起。 此时的白丽又怎么样了呢？可以用心灰意冷来形容。当她回到家的时候，眼泪已经风干了，但泪痕犹在。她朝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董事长打了个招呼，声音虚弱无力。她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有没有听到，便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她需要那张又大又软的床。 董事长不仅听到了，而且看到了。他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追着进了白丽的房间。 “丽丽，你怎么了？”董事长关切的问，声音中充满了慈父特有的温柔。 这种温柔令白丽无法抗拒，她终于忍不住扑到了父亲的怀里，父亲的胸膛比那张大床还要舒服，舒服的让她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董事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轻轻的抚摸着白丽的头发。 过了好久，白丽才缓缓说道：“爸，小林今天把他的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他这是在拒绝我，不给我一点机会。” 董事长轻声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白丽马上回答说：“喜欢。” “你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吗？”董事长又问。 “知道。” “他有女朋友，所以他这么做是应该的。相反，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这种男人你才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这只能证明他值得你喜欢，所以你没什么可伤心的。” “可是我觉得好累，今天看到他搂着那个女人的时候，我……” “你想放弃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样吧，你先好好想想。总之，不管你选择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你的。好了，别难过了，好好睡一觉吧。”…… 白丽趴在床上，眼睛盯着那仍然灰暗的头像，她开始想要放弃了。那个头像仍然在“我的好友”一栏中，她甚至天真的想过，假如自己再新建一个“我的男友”，然后把那个头像放进去，他是不是就可以变成自己的男友了呢？但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其实上天让自己能在现实中遇到他，能够使我们从网友变成现实中的朋友，已经够眷顾自己了。或许我们真的只适合做朋友，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以前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面，只是有时聊一会，不是也挺快乐的吗。现在，至少他们还可以每天见面。白丽就这样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怪我自己太贪心了，想到这里，白丽突然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的贪心会让上天感到厌烦，从而收回对她的眷顾。于是，她马上拿出手机，给李汨林发了一条短信。 李汨林和秦依蕊此时仍像往常一样，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们竟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压的他们透不过气来，他们把音量调的很大，但仍然无法掩饰这种沉默。这件让秦依蕊觉得最幸福的事，此时竟变成了他们的煎熬。 终于，电视结束了。他们又像往常一样各自回房睡觉，但就连他们互道的“晚安”都显得有些刺耳。 李汨林躺在床上，他把思绪整理了一下，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想过辞职，但他很需要这份工作，也很喜欢这份工作。而且，这就是秦依蕊想要的吗？秦依蕊真的想看到自己再一次四处求职吗？这样会不会让秦依蕊产生某种负罪感呢？ 李汨林决定赌一次，或许白丽会知难而退，或许他们可以变成好朋友，或许白丽会因此炒自己鱿鱼，这些都是李汨林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时，李汨林收到了白丽的短信，“答应我，不要辞职。”这让李汨林最终做出了决定，希望时间可以冲淡这一切。 第五十一章 休假 李汨林没有辞职，他依旧在做一个助理应该做的工作。他和白丽的关系刚开始的确有点尴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也恢复了上司和下属之间，或者说是朋友之间所应该保持的亲密程度。他们更多的是在工作上的接触，而且，在工作上他们也配合的越来越有默契，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好搭档。 有一次，白丽还偷偷的拿出一份计划书给李汨林看。李汨林仔细看了一下，是关于公司部门改革的，李汨林慌忙问道：“白经理，你准备进行部门改革吗，是不是董事长已经支持你这么做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他好像有些松口了，所以我就先准备一下。” “哦，不过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会牵扯到各方面的利益，应该小心谨慎一点。” 白丽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把你也拉下水了啊，我们现在可坐在同一条船上。” 李汨林也笑着说道：“没问题，总之我们共进退。不如我回去也做一份计划书，然后我们取长补短。” “好。不过这件事暂时不要外传。”说完白丽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怎么感觉怎么跟地下工作者似的。” “可惜我没生在乱世，不然还真可能当个地下工作者什么的。” “得了吧，你不当汉奸就不错了。不过说真的，假如我们改革成功了，即使完全失败了，我们至少做了一件以后值得回忆的事，这不也挺好的吗？” “是啊。”李汨林也若有所思的回答说。 于是，接下来他们这两个年少但不轻狂的人，一有时间就会在一起讨论这个让很多人觉得很轻狂的计划。 至于李汨林和秦依蕊的关系，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们依旧很快乐的生活着。只是，李汨林总感觉他们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而他们又都不敢去触碰这道裂纹，就更谈不上去修复了。只有等待时间使它慢慢愈合，但这将需要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假如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的话，则很可能会使这道裂纹越来越大，这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每个人的周围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有与自己紧密相关的，也有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有自己很感兴趣的，也有自己漠不关心的；有希望可以永远留存的，也有希望可以马上忘却的。而这件事，对于李汨林来说绝对是值得高兴的，而且高兴中还带点羡慕，因为他的好朋友小杰就要结婚了。 小杰似乎已经完成了对小卉的初步承诺，他所在的公司虽然不是很大，但他也算是已经处在中层了。于是，他开始准备给小卉一辈子的承诺。小杰和小卉正好是老乡，于是他们决定回家乡去举行婚礼。李汨林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在跟秦依蕊商议之后，他们决定趁机休假，去参加小杰的婚礼，顺便可以放松一下，散散心。 要想休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汨林首先要加班加点的把手头的工作做完，然后好不容易才得到白丽的同意，而且还要保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不过，在李汨林的坚持之下，他们立了一个君子协定，白丽不到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不准打电话打扰他。 秦依蕊的工作好像也不轻松。因为她和李汨林一样，每天都会带很多工作回家做。所以最近他们回到家的安排通常是草草吃完饭之后便一起工作，而且常常要熬夜到很晚，李汨林甚至找到一点大学时熬夜赶作业的感觉了。 只是，现在要比那时幸福得多，因为有秦依蕊陪着。有时，他们会相视傻笑一会；有时，秦依蕊会给李汨林剥根香蕉，李汨林也会给秦依蕊倒杯牛奶。李汨林也知道牛奶只会让人昏昏欲睡，咖啡才是熬夜的人提神的好帮手，但他总感觉常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在他的连哄带劝之下，秦依蕊也慢慢接受了牛奶。结果，每次秦依蕊都会先趴在桌上睡着，然后由李汨林轻轻地将她抱到床上去。 小杰的家乡在北方农村地区。在那里，结婚是两个人的大事，更是两家人甚至两族人的大事，所以规矩也就特别的多。其中之一就是结婚前几天新郎和新娘不准见面，这可苦了小杰和小卉这对一直情谊绵绵的小情侣。同时，李汨林和秦依蕊也受到了“牵连”，因为李汨林住在小杰家，秦依蕊住在小卉家，新郎和新娘不准见面，他们这对“伴郎、伴娘”也不好整天黏在一起。他们本来是想出来蜜月的，结果却过了两天两地分居的生活，还真是不适应。 第三天，小杰让李汨林帮他买点东西，李汨林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与秦依蕊相约在当地的一个小县城相会。 当他们在车站相见的时候，李汨林立刻朝秦依蕊跑过去，他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跑过去给她个长长的拥抱，甚至来个热吻，但车站人太多，他实在没那个勇气。最后他们只是手指紧扣在一起，李汨林连一句“我想你了。”都没讲出来，这多少让秦依蕊显得有些失望。 他们仍然是先办正事，好在小杰需要的东西不是很多，他们很快就备齐了，接下来就是他们自由支配的时间了。 秦依蕊突然问李汨林：“你还记得我们支教时常去的那个小县城吗？” “当然记得了，我枕边抽屉里的那台收音机就是你在那里买的。不过，跟这个县城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小县城啊。” “是啊。在那个小县城里我送给你一件那么好的礼物，如今到了这个大县城，你就不应该表示一下吗？” 李汨林笑着说道：“恕小生愚钝，不知秦小姐想要为何物？” 秦依蕊轻捶了一下李汨林的肩膀，“少贫了。我要是讲出来就没意思了，我要你猜。” 李汨林挠了挠脑袋，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从理论上讲，从海底捞针是可以实现的，但李汨林觉得那仅仅是存在于理论上而已。好在李汨林记起了在一部小说中学到的一招，“那好吧，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边逛边想。” “行。不过我只给你一小时的时间，一小时后你要是挑不到我满意的礼物，就说明你不了解我，进而可以推论出你不爱我。”秦依蕊笑着说道，声音中还带点俏皮。 “我的大小姐。女孩子要学会矜持，别整天‘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 秦依蕊假装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谁让我找了一个矜持的男朋友呢。” 李汨林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我错了。对了，现在开始计时没有。” “从我说想要礼物的那一刻，计时就已经开始了。”秦依蕊看了看手表，“所以，现在你只有五十七分钟零二十五秒的时间了。” “你怎么不早说，从现在开始不要打扰我思考喔。” 秦依蕊白了他一眼，不过接下来真的很少说话。李汨林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游走着，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偷偷的观察秦依蕊。 终于，在五十六分钟之后，经过李汨林的观察、统计，发现秦依蕊的目光在一条手链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于是，李汨林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冲向那个柜台。结果一不小心，右脚踢到了柜台上。李汨林朝柜台小姐歉意的笑了笑，接着指着那条手链说：“我要买那条手链。” 站在一旁的秦依蕊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李汨林的滑稽表现，还是因为李汨林挑对了礼物。总之，她笑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由于对这里并不熟悉，他们只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李汨林在无意中发现一个小胡同中摆满了各种旧书，他便立刻快步朝那边走过去。李汨林记得在读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这种旧书摊，因为通常花很少的钱就可能淘到很多好书。 秦依蕊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她似乎对旧书没多大兴趣，反而对附近一家卖凉皮的小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嚷嚷着让李汨林带她去吃。 “等会，我先找一下曾经美好的感觉。”李汨林边翻看着旧书边说。 但李汨林发现，那种感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或许那些感觉只适合回忆，他不该去奢求能够再一次得到。李汨林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在这里看书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学生模样的青少年，李汨林感到有些羡慕，同时心底竟涌出一种莫名的伤感。 李汨林转过头看了一眼秦依蕊，突然想到，既然过去的无法找回，那么现在拥有的似乎就更应该去珍惜。或许上帝为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安排了很多美好的感觉，他现在要做的不应该仅仅去羡慕别人。 于是，李汨林将书放了回去，转头对秦依蕊说：“走，我带你吃凉皮去。” “我要吃两碗。”秦依蕊嘴角上翘，并挎住了李汨林的手臂。 他们在那家小店坐定之后，秦依蕊又对不远处的烤羊肉串有了兴趣，便嚷嚷着让李汨林去给她买。 “不行。”李汨林似乎很坚定的说，“羊肉串和凉皮一起吃，你不怕吃坏肚子啊。” “怎么会呢？我少吃一点就行了。”说着秦依蕊的双手已经接触到了李汨林的手臂，看来又要使用屡试不爽的那招了。 “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买，不过先说好了，你少吃一点。”说完李汨林起身朝卖羊肉串的小摊走去。 看着李汨林的背影，秦依蕊突然笑了起来，从心底笑了起来。只是她没有看到，李汨林此时也在笑，而且笑的似乎更加灿烂。 很快，李汨林便把羊肉串买回来了。秦依蕊看了一眼左手中的羊肉串，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凉皮，再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李汨林，她突然感到了幸福。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幸福之中时，李汨林的电话响了。 李汨林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竟然是白丽打来的。李汨林赶紧按下了接听键，因为他和白丽有约定，不是紧急情况，白丽是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白丽，出什么事了？”李汨林问道，声音中充满无比的关切。 秦依蕊手中的羊肉串突然不小心掉落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很小，小到李汨林似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那声音秦依蕊却听到了，而且感觉特别刺耳。 电话那边传来了白丽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恐慌，“小林，我被坏人跟踪了。” “什么？这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呢？你在哪呢？有没有看清楚？” “我在回公司的路上，那人已经跟了我三条街了。” 突然，电话那边传来“啪”的一声，接着便是大街上嘈杂的声音。“白丽，白丽，出什么事了，白丽……”李汨林焦急的喊着。 很快，电话那边又传来了白丽的声音，声音中仍有些惶恐，甚至可以听到她那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小林，我没事，刚才不小心电话掉地上了。” 李汨林松了一口气，“你别紧张，这样，你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千万别走那种没人的小巷。” “可是我要回公司就要经过那种小巷啊。” 李汨林稍稍想了一会，“我记得那附近是不是有一家家乐福超市？” “对，就在我前面不远处。” “那好，你现在就去那家超市。” “好，我现在就去，小林，你别挂电话。” “放心，我不挂电话。” 很快，白丽说道：“我已经进了家乐福了。” “好，你现在还能看到跟踪你的人吗？” “这里的人很多，我一时看不到他了，可我还是有点害怕。” “这样吧，你现在给明飞打个电话，让他去接你。” “打给他？可是我，我……”白丽的声音显得有些为难。 李汨林好像明白了白丽的想法，“你在那里买些吃的东西，打电话给他时，就说你买了很多东西要慰劳一下我们部门的同事们，东西太多，让他帮忙去拎。” “那好吧，不过你可别挂电话。” 李汨林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挂电话，你怎么打给明飞呢？这样吧，你给他打完电话之后立刻打给我，我保证在五秒钟之内接听。放心吧，没事的，说不定那人是追着你卖保险的呢。” 电话那边传来白丽的轻笑声，“我都快吓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现在挂电话，你可记住了，五秒钟。” 李汨林挂上电话并将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发现秦依蕊碗中的凉皮已经被她搅的粉碎。 “依蕊，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 “啊，哦，没有，我不太饿。”秦依蕊心神恍惚的说道。 李汨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解释一下，但又不知怎么解释，更害怕一不小心解释反而成了掩饰。 这时，李汨林的电话又响了。李汨林立刻拿起了电话，但当手指按下接听键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吃力。“你给明飞打电话了吗？”李汨林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刚打完，他说马上就到。不过你刚才接电话用了七秒钟的时间哦。” “对不起。”李汨林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了？”白丽奇怪的问道。 “白丽，不如你站在超市的保安旁边等着明飞，我这边有点事，就先挂电话了。对了，你回到公司后，记得给我发条短信。” “那好吧，你记得早点回来，公司里好多事等着你呢。再见。” 李汨林将手机揣进兜里，带点惶恐的看着秦依蕊。 秦依蕊的脸上渐渐挤出了一点笑容，突然说道：“这碗不好吃了，你再去给我买一碗吧，还有，我的羊肉串也掉在地上了，你再去给我买几串吧。” “没问题。”说着李汨林又马上朝卖羊肉串的小摊跑去，他以为看到了秦依蕊的笑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他没有注意到，秦依蕊的笑容背后还藏有别的东西，到底是心酸，是伤心，是无奈，还是恐慌，这恐怕只有秦依蕊自己知道了。 第五十二章 风波终起 小杰的婚礼终于开始了。总的来说，可以用“热闹”两个字来形容，但秦依蕊心里竟有点酸酸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四处飘飞的蒲公英的种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理想中的沃土，所以她努力的想在那里扎根。但是，那块土地似乎有些坚硬，使得她感觉很累，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已经预见到即将有一阵风吹来，她害怕自己会飘走。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那块土地是想积蓄更多的养分，来使她可以更好的生长。但土地同样不知道，她最需要的并不是养分。 婚礼过后，李汨林和秦依蕊的假期也基本结束了。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每天依旧很忙碌。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都不用加班的周末，他们才发现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做过情侣们常做的事了。于是，他们决定利用这个周末，把这些都补回来。 上午，秦依蕊突然想去动物园，李汨林无条件的服从了安排；下午，秦依蕊又想去逛商场，李汨林又无条件的服从了安排；晚上，李汨林想去看电影，秦依蕊也有条件的答应了。条件就是，不准看战争片，要看言情片。不过，经过李汨林的软磨硬泡，苦口婆心的规劝，以及结结巴巴的背了几首从网上学来的情诗之后，秦依蕊才同意选了一部勉强带点战争镜头的言情片。 他们的周末在快乐中过完了。当然，周末不仅仅是属于他们俩的。下午在逛商场的时候，他们还碰到了李汨林的同事伊莎。 是伊莎先看到李汨林的，她马上跑过来很热情的和李汨林打招呼，还直夸秦依蕊漂亮。只是，在道别的时候，她给了秦依蕊一个有些奇怪的眼神。 第二天，天空阴沉沉的，给人无比压抑的感觉。伊莎走到李汨林的办公桌旁边，问道：“小林，我们上次合作的那份企划案你还有备份吗？我的被我不小心删掉了。” “我有一份。不过，现在在家里。要不我明天给你带过来，或者晚上从网上发给你。”李汨林回答说。 “明天啊！”伊莎显得有些为难，“而且我家的网线坏了。这样吧，下班后我跟你一起去拿，我急着用。” “那也行，下班的时候我叫你。” 晚上下班后，雨滴终于滴落下来。李汨林在公司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便跟伊莎一起回家取那份企划案。 但就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伊莎突然让司机停车，然后转过头对李汨林说：“不如我们一起跑回去吧。”说完，还没等李汨林反应过来，就推门下车，并朝前跑去。 李汨林也赶紧下车跟了上去，并在伊莎身后喊着：“伊莎，怎么了？干嘛这种天气在外面跑，着凉了怎么办？” 听到李汨林的喊声，伊莎停住了脚步。等到李汨林跑到她跟前，他微笑着说：“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电视、小说中常有女主角在雨中狂奔的镜头，所以想找一下那种感觉。” 听到这里，李汨林下意识的想脱下外套，因为通常男主角都是这样做的。但他的手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因为他觉得这样有点不合适，毕竟自己不是，也不应该是男主角。 看到李汨林的表情和动作，伊莎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着对李汨林说：“你不用脱外套了，你不是我的男主角。只要你能陪我跑一段，我就很高兴了。” 李汨林也笑了笑，“那好吧。今天我这个男配角就陪你这个女主角演场戏，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男主角。” 虽然雨滴不是很大，但当他们跑回家的时候，衣服已经快湿透了，头发上不时有水珠滴落，额头上溅落的雨水和渗出的汗水交织在一起。 李汨林拿了一条干毛巾递给伊莎，同时自己也拿了一条，不断的擦拭着头发。 伊莎接过毛巾，问道：“小林，这里可以洗澡吗？我想洗个热水澡，不然恐怕”话还没说完，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啊！哦。可以。”李汨林回答说，同时用手指了指卫生间，说：“用品都在里面，你手里的毛巾也是新的。” 伊莎拿着毛巾朝卫生间走去。李汨林擦干了头上和脸上的水珠，又回房换了身衣服。等到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卫生间里水声依旧。 那哗啦啦的水声不断地钻入李汨林的耳朵，刺激着他的大脑。此时，一个并不是很亲近的美女正在不远处沐浴，如果说一个正常的男人此时没有一点想法的话，那绝对是假话。李汨林也在胡思乱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想的更多的不是一幅春光图，而是一个让他冷汗直流的场面。 李汨林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和秦依蕊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纹，他不希望任何有可能使裂纹扩大的事情发生。李汨林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着，希望伊莎快点洗完澡出来，或者依蕊晚点下班。 他又看了看手表，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表了，但流水声依旧。李汨林把电视打开，把声音调的很大，电视的声音掩盖住了流水声，但竟没有掩盖掉另一种更可怕的声音。 李汨林突然听到有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声音清脆，但在李汨林听来，仿佛听到的是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接着，一只脚跨了进来，脚上穿的鞋是李汨林上个月陪秦依蕊一起买的。再接着，李汨林看到了秦依蕊的整个身体，当然也包括那张美丽但此时还带点疲倦的脸庞。 秦依蕊右手拿着钥匙，左手拎着公事包和两个塑料袋，一个口袋中露出几根芹菜，另一个口袋中有一条鱼正在翻滚。看到李汨林，秦依蕊马上微笑着说道：“还愣着干嘛，快帮忙把菜拎进厨房。我新学会了做水煮鱼，今天做给你尝尝，不准说不好吃哦。” 李汨林依旧愣在那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一个女同事因为淋了雨，在这里洗个热水澡，也没什么嘛。李汨林这样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就在李汨林准备解释的时候，一个致命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汨林，帮我拿条毛巾进来好吗？”声音中充满了挑逗和诱惑。 李汨林半张着口，有一个音节从嘴中蹦出来，但没人能听请说的是什么。接下来就是沉默，水流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电视里恰巧传来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声：“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李汨林甚至以为这个声音是秦依蕊发出的，但不是她，秦依蕊也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周围的气温仿佛顷刻间降到了零度以下，以至于秦依蕊的笑容都被凝固了。 一个女人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围着秦依蕊的粉红色浴巾，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白皙的肩上，显得格外妖娆，好一幅美女出浴图。李汨林此时却宁愿走出来的是一个魔鬼，那样他就可以立刻冲过去保护秦依蕊，但如今，自己成了伤害秦依蕊的魔鬼。因为在李汨林看来，这场面给秦依蕊的感觉估计离捉奸在床已经不远了。 突然，伊莎的浴巾不知为何竟掉落下来。伊莎马上半遮半掩，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卫生间。 这下是彻底完了，李汨林微昂起了头，右手无力的放在脑门上，他实在是已经欲哭无泪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比预期的还要糟糕。 李汨林听到有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接着就是开门声和关门声，一条鱼从口袋里钻了出来，正在地板上做垂死挣扎。而李汨林依旧愣愣的站在那里，竟忘记了马上追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伊莎又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小林，你没事吧。”伊莎轻声说道。 听到伊莎的声音，李汨林突然醒悟过来，立刻冲向门边，伊莎又小声的说：“小林，对不起，我，我……” 李汨林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有毛巾吗？” 伊莎小声的解释道：“我，我是又突然间想到了电视剧中的镜头，所以就跟你开了个玩笑。谁知道……” 李汨林苦笑了一下，他已经无力去责怪那害人不浅的电视剧，也无法去责怪伊莎。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脑，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那份企划案就在那台电脑的桌面上，麻烦你待会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说完，冲出了家门。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中甚至还隐隐约约透出几点星光。李汨林在马路上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秦依蕊从来没有离家出走过，李汨林也没有找人的经验。好在，以他对秦依蕊的了解，秦依蕊应该不会那么脆弱，估计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李汨林当然给秦依蕊打过电话，虽然他也已经猜到秦依蕊一定已经关机了，他还是试了试，或许自己猜错了，但结果证明他猜得没错。 秦依蕊在这里的几个要好的朋友，李汨林也见过，但苦于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他想到了小杰和小卉，或许秦依蕊去他们那了。还好，他们住的并不远。于是，李汨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边打电话給小杰。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是小卉的声音。 “小林，小杰生病了。”电话那边小卉焦急的说道。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啊，李汨林赶紧问道：“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小卉带点哭腔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就是突然间感到肚子疼得厉害。” “你别着急，打120了吗？” “刚打完，他们说急救车马上就到。” “那好，你千万别着急，我就在你家附近。对了，你不如先上网查查这方面的急救知识，我马上就到。” 等李汨林赶到小杰家时，小杰正躺在床上，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渗出。李汨林过去握着小杰的手，问道：“小杰，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就是肚子疼，我估计是阑尾炎。”小杰吃力的说道。 “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先别说话了，要是疼的厉害，就喊出来，那样可能舒服一点。” 很快，救护车来了，李汨林和小卉又一起把小杰送去了医院。经过医生的诊断，是急性阑尾炎，最好马上做手术，接下来就是办各种手续。很快，小杰终于被送进了手术室，李汨林和小卉则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 看到小卉不断流出的眼泪，李汨林赶紧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阑尾炎是小手术，听说那些实习医生都是拿这种手术练习的。不过，刚才进去的主刀医生我看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应该不是实习医生。” “我没事，就是有一点担心。” “别担心，要不我们聊会天，或者你坐在椅子上睡会，等你醒了，小杰可能就已经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了。” “我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吧。对了，你刚才给小杰打电话有事吗？” “哦，没事，就是想跟他聊聊天。” “你和依蕊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办了，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呢？”小卉又问道。 李汨林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或者说不知如何回答。 小卉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想的，老是觉得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但事业和家庭就一定矛盾吗？其实我们女人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 李汨林苦笑了一下，“我们男人最想要的也是一个家啊，至少我是这样的。”但问题究竟出在哪呢？李汨林百思不得其解。或许他们对“家”的定义不同吧。 几个小时之后，小杰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手术很成功。他们又把小杰送回了病房，李汨林还趁机下楼买了点粥带上来。 很快，小杰醒过来了。李汨林忙上前打趣道：“小杰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身上少了点东西之后，感觉特爽。” “去你的，我这是二次进化，没用的东西当然要割掉了。对了，现在几点了？” 李汨林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二点二十三分。” “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陪你女朋友吧，小心她生气不让你进门哦。” 李汨林勉强笑了笑。他倒真希望秦依蕊生气把他关在门外，那样他至少知道秦依蕊就在家里，但现在她在哪呢？ 突然，李汨林好像记起了什么，马上起身说道：“我有点急事，明天再来看你。”说完马上跑出了病房。 在医院门口，李汨林拦了一辆出租车，冲司机喊着：“师傅，去秀水湖，麻烦你快点，我有急事。” 一路上，李汨林一直心神不宁。他基本可以确定秦依蕊就在秀水湖，就在那个凉亭里。因为他记得秦依蕊曾经告诉过他，假如哪天他把秦依蕊弄丢了，就到那里去找她。当时，李汨林还信誓旦旦的说他不会把秦依蕊弄丢的。但此时，李汨林才发现一份真正的承诺到底有多重。他相信以后他不会也不敢再作出什么承诺了，因为未来实在有太多的可能。 第五十三章 离家 秦依蕊流着泪从家里跑了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关机了。刚开始，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慢慢的也恢复了理智。她真的很伤心，不过令她伤心的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刚才的场景。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相信李汨林的，而且，就算他真想做出什么出轨的事，也不会笨到选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 秦依蕊的伤心更多的是因为她心里莫名的担心和恐惧。因为自从白丽出现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和李汨林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但她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因为据她所知，李汨林和白丽似乎只是一对很好的工作搭档。 或许她只是为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而担心，所以她才想用尽量快乐的生活来掩盖那些问题。 想到这里，秦依蕊突然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似乎根本就不重要。所以她决定再给李汨林一次机会，或者说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企盼着那些问题能自行消融在他们的快乐生活中。于是，她去了秀水湖。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如果李汨林此时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他这样过去会不会有些尴尬呢？但当她来到那座凉亭的时候，发现李汨林并不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担心又化为了伤心和失望。 秦依蕊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可能是路上堵车，只是在这样的夜晚会发生堵车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他甚至可笑的猜测，可能是司机迷了路，也可能这里根本就不是秀水湖。她不愿也不敢相信，可能是李汨林忘记了她曾经说的话，或者根本就没来找她。但不远处的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以及秀丽的湖水似乎在告诉她，那个她最不愿相信的可能才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秦依蕊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整，她告诉自己再等半小时。十点半了，李汨林没有来。她又告诉自己再等最后半小时。十一点了，此时的李汨林仍在手术室外。她最后一次告诉自己再等半小时，直到指针指向十一点半的那一刻，她绝望了。 秦依蕊打开手机，她甚至告诉自己，只要李汨林打一个电话过来，她就马上回家，可那可恶的手机此时却一直沉默着。场面静得出奇，甚至可以听到飞虫撞击路灯发出的声音。 突然，电话响了。秦依蕊甚至没来得及看一下屏幕，就按下了接听键。她以为找到了希望，但结果却是令她更加的绝望。 “秦依蕊，你睡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但不是李汨林的，是周总监。 “没。”秦依蕊小声地说。可能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大声的说话，或者是不希望周总监听出她在流泪。“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刚刚才得到消息，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你。从下周开始，你就不再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助理了，而是一个真正的设计师。”周总监兴奋的说道。 “是吗。”秦依蕊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不过，其实哭和笑的结果都一样，同样有眼泪流出来。 周总监听出了不对劲，赶紧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 周总监更加焦急的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秦依蕊勉强从口中蹦出了三个字，“秀水湖。”接着挂断了电话，终于忍不住趴在冷冷的石桌上哭了起来。 很快，周总监赶来了，而此时的李汨林仍在路上。看到周总监，秦依蕊马上想到他的肩膀应该比石桌温暖的多，她需要一个肩膀。于是，她跑过去，将头靠在周总监的肩膀上。她甚至闭上眼睛，想象着这是李汨林的肩膀，但闭上的双眼还是没能阻止眼泪流出来。 周总监刚开始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但渐渐的他平静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让秦依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昏黄的灯光洒在秦依蕊那美丽的脸庞上，虽然此时那张脸上写满了憔悴，但也使得秦依蕊显得愈加的娇美。周总监突然忍不住低下了头，轻轻的、慢慢的向秦依蕊的侧脸吻去。 此时，不远的马路上，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车门被猛地推开，但随即又被轻轻的关上。坐在车中的李汨林有气无力的朝司机喊着：“师傅，开车，直往前开，麻烦你再开快点。” 在周总监的嘴唇接触到秦依蕊侧脸的那一刻，秦依蕊突然睁开眼睛，马上推开了他，往后退了几步，愣愣的看着他。 周总监慌忙说道：“对，对不起。我其实一直都想告诉你，我”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依蕊打断了。 秦依蕊看着他，坚定的说道：“我有男朋友，我很爱他。”她不知道一份完整感情中必需的两份坚定是否现在只剩下她的这一份，但她还是在坚守着自己的坚定。 周总监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了。”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总之，谢谢你。”说完秦依蕊朝出口走去。 “秦依蕊。”周总监突然叫住了她，“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的，希望你能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忘掉。” 秦依蕊勉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但愿如此吧。” 李汨林回到家里，仰坐在沙发上，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以至于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除此之外，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条鱼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以前秦依蕊每次买鱼回来，都会要李汨林帮她去杀，现在不用了，因为它已经死了。李汨林害怕的是，他们的感情会像那条鱼一样死掉。他不相信他们的感情会如此脆弱，但事实却是，有一种恐惧一直挥之不去。 门被推开了，秦依蕊走了进来。李汨林慌忙站起身，但做完这一个动作之后，他犹如被点穴一般。李汨林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四目相对，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以前他们也常常相视而笑，但这一次，他们只有相视，没有了笑。 不知过了多久，秦依蕊终于问道：“你为什么没去？为什么没去秀水湖？”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想把心里的委屈通过嘴巴全都释放出来。 “我，我忘了。”声音很小，但很有穿透力，直穿入秦依蕊的心底，令她疼痛难忍。 “你忘记了，你忘记了……”秦依蕊自言自语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汨林听到房间里有收拾东西的声音，他赶紧推门进去，“依蕊，你别这样。” “求你别说了。”秦依蕊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好吗？” 李汨林先是沉默了一会，“那好吧，暂时分开一下也好。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不方便，还是我搬出去吧。” 秦依蕊没有说话，仍然在收拾东西。 李汨林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就这样抱着，他们谁都没敢说话，似乎是害怕一不小心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秦依蕊竟趴在李汨林的肩膀上睡着了。李汨林将她轻轻的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回房收拾了一点东西，并给秦依蕊留了张字条。 依蕊： 我会回来的。 接着拎着包走出了家门。 第五十四章 流浪 李汨林漫无目的的在外面晃荡着，最后在公园的长椅上遇到一位流浪汉。李汨林就跟他聊了一会，没想到聊得还很投机，李汨林又买了些啤酒，两人就对饮起来。后来，李汨林就在长椅上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不时有晨练的人从他旁边走过。那位流浪汉也已经走了，不过走之前还在李汨林身上盖了件衣服，这让李汨林有了一点小小的感动。 李汨林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接着就去了医院。病房里，小卉趴在病床上睡着了，小杰好像刚刚醒来，正在温柔的看着小卉。 李汨林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我把行李先放在这，下班后再跟你解释。”说完不等小杰发问就跑出了病房。 他先在医院的水房洗漱了一下，又在街边吃了些早点，之后就赶去了公司。 李汨林原先以为紧张的工作可以使他忘记一切，但他错了。整个上午，他一直都心神不宁的，具体的表现就是在工作上常犯一些低级错误，惹得白丽一直奇怪的看着他，还多次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试有没有发烧。 特别是见到伊莎的时候，李汨林又会想起昨晚的事。伊莎则一直避开李汨林，甚至躲避他的目光。其实李汨林并没有想过去责怪伊莎，昨晚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线而已。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主要是李汨林和秦依蕊出现了问题，至于问题的根源所在，他一时还找不到。而且伊莎也是无心的，如果要怪的话，就只好怪老天了，怪老天为什么安排这么多的巧合。恰巧伊莎突然想在雨中跑步，恰巧伊莎开了那个致命的玩笑，恰巧伊莎的浴巾突然掉落下来。 突然，李汨林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些巧合都与伊莎有关，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李汨林决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虽然不管伊莎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不想去过分的责怪她，但李汨林可不想被人像猴一样耍。 李汨林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决定唬她一下。这样即使他猜错了，也完全可以用“开个玩笑”来遮掩。 整个上午，李汨林不时的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伊莎，而且故意让伊莎发现李汨林在看她。中午的时候，李汨林要请伊莎去吃饭，伊莎显得有些不愿意，但李汨林半推半拉的把她带进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两人面对面坐下，李汨林的两只眼睛直视着伊莎，伊莎则一直躲避着李汨林的目光。 突然，李汨林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莎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微低着头，小声的说：“什，什么为什么？” 伊莎的反应让李汨林更加的怀疑，他加大了声音，“我想你知道我说什么。再问一次，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莎的头埋的更低，过了一会，才从她口中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李汨林没有说话，两只眼睛仍直视着她。 又过了一会，伊莎小声的说：“因为我喜欢刘副总。” 李汨林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疑惑。 伊莎接着说道：“可是刘副总喜欢白经理，白经理又喜欢你。原来我以为你会跟白经理在一起，那么我就有机会了。没想到你因为有女朋友而拒绝了白经理，所以我……”还没说完，伊莎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李汨林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他常听说爱情会使人变傻，没想到会使人变得这么傻。 跟很多男人一样，李汨林也最见不得女人流泪。其实就算伊莎不流泪，李汨林也不会去责怪她，反而想要谢谢她。因为李汨林突然找到了他和秦依蕊之间的症结所在，那就是白丽。因为白丽喜欢他，而他又与白丽朝夕相处，这很可能让秦依蕊产生了不安。 李汨林心想，如果我马上辞职，然后去找秦依蕊，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就可以解决了呢？ 但是那个男人亲吻秦依蕊的画面又让他无法释怀。 回到公司，李汨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了一封辞职信。 当他拿着辞职信准备去敲白丽办公室的门时，白丽恰巧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唉，小林，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说着神神秘秘的把李汨林拉进了办公室，“中午我跟我爸一起吃饭的时候，又跟他提了部门改革的事，他已经点头同意了。”白丽的声音很小，但也难掩她的兴奋之情，“对了，你的那份方案做好没有？” 李汨林稍稍愣了一下，“快做完了，我三天后拿给你。”他偷偷的把辞职信塞进了口袋，因为他觉得还有一件事要做。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一个不需要辞职就很有可能会离开公司的机会。这样一来，自己的失业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就跟秦依蕊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还可以帮白丽，也是帮自己做一件想做的事。 白丽拿手在李汨林眼前晃了一下，“喂，你发什么呆啊。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事。我是想……请假，因为我待会有点事要处理，所以想提前下班。” “这样啊。那好吧。先交个请假条给我。”白丽笑着伸出了手。 “请假条？要不要家长或者医生签字啊。” 白丽抿嘴笑了笑，“好了，这次放过你。你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 快下班的时候，李汨林先给陆心晴打了个电话。 “二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又找到一个好地方，想带我去吃饭啊。”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就知道吃。再说了，你不先帮我办事，你不怕吃了之后嘴软啊。我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说吧。” “最近你有空多去陪陪依蕊，要是实在没空的时候，多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也行。” “没问题。唉，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告诉你，虽然你是我哥，但作为女性我是肯定会站在依蕊姐那边的。” “看来得罪你们女人还真是挺可怕的，搞不好会落个众叛亲离啊。这件事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对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别提了，前景不容乐观啊。”陆心晴笑着说道。 “哥送你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知道，再说即使没有路，自己开路也挺有意思的。”这时李汨林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糟了，老师点名了。不跟你说了，我去上课，晚上我就跟依蕊姐联系。”说完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接着李汨林找到了江信义，“信义，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只好来投奔你了。” 江信义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着李汨林的肩膀说：“欢迎，欢迎，我正好找个伴。” 下班后，江信义把李汨林带到了他住的地方，并介绍道：“隔壁房间是我的一个同乡租的，正好他回家了，我住他那，你住我这。” 那是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床，床头贴着左边的墙壁，右边的墙边放着一个木桌，上面有一台电视机。一台电风扇放在桌子下面，上面落满了灰尘，可能是好久没用了。离床不远处靠近墙壁的地方用压缩木板围建了一个小厨房。房子中间摆着一个小饭桌，旁边有几把椅子。更重要的是，门边还挂着一面镜子。 李汨林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至少比他支教的时候好多了。 他们两人坐在床上，江信义接着给他介绍这里的情况，“你要是不想烧开水，楼下往东走一点就有供应开水的，三毛钱一瓶，旁边是澡堂。对了，厕所就在楼下拐角处。反正我就住在隔壁，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接着他站起身，说：“你在这休息一会吧，我去买点菜，今晚给你接风。” 李汨林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一起去吧，我还要去医院把行李拿过来。” 病房里，小杰正在输液，小卉则坐在旁边看杂志。看到李汨林，小杰马上坐起身子，大声的说：“你可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跟依蕊闹了点别扭。” “怎么会这样？你们这么恩爱也会吵架啊，是不是你小子在外面做出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 “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恩爱也不一定就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啊，那样还叫爱情吗？不过，这次你倒是捡了便宜，我不用陪依蕊就只好来当你的陪护了。” “你小子，都被扫地出门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找到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来是拿行李的，回去得好好睡一觉，公园那长椅的确不舒服。” 小杰笑着说道：“你活该，跟女人吵架可是最傻的举动。不过，你比我还惨了点，我最多也只是睡沙发而已。” 旁边的小卉抿着嘴瞪了他一眼，小杰马上说道：“口误，口误。”并向李汨林投来求救的目光。 李汨林却笑着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可管不了。不过，小卉，你打归打，最好别往他伤口上打。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说完走出了病房，并关上了房门。 第五十五章 借酒浇愁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两天后，李汨林来到公司，马上发现同事们的眼神有些奇怪。孙明飞抢先坏笑着对李汨林说：“小林，听说你被你女朋友赶出家门了。” 李汨林刚喝入口中的水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你，你怎么知道的？” “不光我知道，现在整个部门的同事恐怕都知道了。大家对什么‘谁和谁吵架了，谁又和谁和好了’之类的，最感兴趣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果然，他们正说话间，已经有几名同事凑了过来。 “我说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八卦啊。” “切，不说算了。说点不八卦的，你有地方住吗？我那正好还有空房，要不你住我那得了。” 李汨林笑着说道：“算了吧。你在家有话语权吗？要是你女朋友一不高兴把你也赶了出来，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流浪者跟我竞争有限的社会资源。” “她敢。我告诉你，女人啊，你就不能宠着她。” 这句话马上引起了在场女同事的反击。结果，场面变成了男女争夺话语权的辩论场。 直到白丽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大家才各自回自己的位子。孙明飞还小声的说道：“小林，要不要晚上陪你喝酒？” “不用了，借酒浇愁可不是我的风格。”李汨林笑着说。 白丽自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当成八卦事件来看。她觉得这件事对自己相当重要，以至于直到现在，她的心脏一直都在异常剧烈的跳动着。 白丽原以为李汨林和秦依蕊的感情像金字塔般牢固，所以她才想要放弃。如今，她似乎等到了一个机会，她本就是一个不会错过任何机会的人。于是，人类固有的贪婪和欲望使得她一直努力压制的感情再一次爆发出来。 “小林，你来我办公室一下。”白丽对李汨林说。 李汨林跟着白丽走进了办公室，白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递向李汨林。“这里现在空着，你不如先住在里面吧。” 李汨林赶忙说道：“谢谢白经理，不过我现在跟江信义住在一起挺好的，就不用麻烦你了。” “噢，那……好吧。”白丽并没有再坚持，她原本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想试一试，“我们来讨论一下部门改革的事吧，你的方案做的怎么样了？” “我估计今晚就能完成。不过这件事可能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影响着，比如说来自各方面的阻力。” “你觉得会有哪些人反对呢？”白丽问。 “首先，一些普通的职员有可能反对，不过只要尽量做到公平，那么他们的阻力不会太大。接下来就是公司的中层了，特别是我们准备裁掉的那些部门的负责人，他们的安置是个大问题，这点我在我的计划书中也写了一些我的方案。我觉得最大最强的阻力可能来自公司的高层，至于高层中有哪些人反对，我目前还不太清楚。” “其实这件事上面已经讨论很久了，有分歧，而且分歧还很大。我爸最顾忌的就是总经理，听说他很反对这个计划，而且他不仅是总经理，也是公司的股东，在董事会也有些影响力。” 李汨林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是任重而道远啊。” 白丽突然露出了笑容，她感到很高兴，因为可以跟李汨林并肩作战，就算是失败了，她仍然会很高兴。但她毕竟还太年轻，没有想过失败的结果会怎么样，结果可能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李汨林下班后又去了医院，事实上他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小杰正由小卉搀扶着在病房里走动，看到李汨林来了，他拉着李汨林坐在了床上，说道：“小林，这几天的流浪生活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吧，还不至于风餐露宿。” “要我说啊，干脆回家说两句好话不就完了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李汨林心里一颤，勉强笑了笑。 小杰又说道：“今天你女朋友到这来了。” 听到这里，李汨林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小杰接着说道：“你们的事，我和小卉也知道了一些，那天晚上你在医院的事，我们也告诉她了。依我看，她已经原谅你了，你回去再说几句好话，这件事一定就能这么过去了。” 李汨林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问题还没有根本解决。秦依蕊心里的不安还没有消除，而他自己心中的那根刺还没有拔掉。 旁边的小卉也插口说道：“是啊，你就干脆回去道个歉。依蕊可是个好女孩，你可一定要抓住了。” 李汨林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比谁都知道依蕊是个好女孩，所以我一定不会放弃她的。对了，小卉，她现在一定挺孤独的，明天正好是周末，你去陪她逛街吧，小杰由我来帮你照顾。” “行。不过你可得看住他，别让他偷偷的抽烟。” 小杰马上说道：“我哪有，再说这医院哪来的烟啊。” “那我早上在你枕头底下发现的是什么？难道是薯条吗？” 小杰闭口不语，李汨林偷偷的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小杰，这我可就得说说你了。大学里学的那么多好东西你没带过来，坏习惯倒是留下来了。再说了，这里是医院，你在医生眼皮底下抽烟，不等于在警察面前买枪吗。” 小杰偷偷冲李汨林笑了笑。李汨林又对小卉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来跟你换班。” 从医院走出来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不想回家，事实上他此时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家。他又一次在街上晃荡着，甚至希望可以再见到那个陪他喝酒的流浪汉。当然，他没有见到那个人。不过，最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他家楼下，那个他和秦依蕊共同的家。 李汨林抬头朝他家的窗户望了望，漆黑一片，不知道秦依蕊是已经睡了还是仍在加班，他找了一块草坪坐了下来，仰头呆呆的看着那个窗口。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传来，从脚步声可以判断出那个人走的很急。她的确走的很急，急到她竟然没有看到她最想见的人就坐在不远处。但李汨林看到她了，她右手抱着几个厚厚的文件夹，左手拎着一个超市购物袋，可以看到，袋中装着的全是泡面。 李汨林突然感到很心痛。以前秦依蕊不让他吃泡面，如今自己却拎着这么多泡面上楼。她不是不会烧饭，也不是不愿烧饭，只是害怕烧好的饭没有人吃。 很快，客厅里的灯亮了。但很快，灯又灭了，她可能已经回房睡觉了。 李汨林站了起来，他想跑上楼，先打开电视，然后去厨房。让秦依蕊坐在沙发上，大声的给他讲电视里的精彩镜头。但他的双脚犹如灌了铅一般，无比的沉重。 这时，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李汨林回过头，是江信义。 “小林，我找了你一晚上了。” 李汨林转过身，“走吧，我们回去吧。” “你这是何必呢，要是想她，干嘛不上去找她。” 李汨林苦笑了一下，“算了，我们回去吧。” “那好吧，我也不多说了。作为朋友，我能做的就是陪你喝酒了，一醉解千愁。” 李汨林从来就不相信一醉可以解千愁，但他此时还真是想喝酒。于是，回到家之后，他们就开始喝酒。刚开始，没怎么说话，只是喝酒，可能喝醉之后才有话说吧。 果然，等他们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从金融危机聊到江信义家喂的母猪下了几只小猪崽，从巴以冲突又聊到江信义那个调皮的小侄子……直到最后，他们连话都说不清了。 李汨林突然问道：“信义，你想你女朋友吗？” 江信义嘿嘿笑了笑，“想啊。能不想吗？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不过，等我们结婚了，我就把她带出来，到时就能天天见着了。” 李汨林也笑了，“我也想。”说着抬手指了指家的方向，“她就在那，坐车二十分钟就到，可我为什么就不能见她呢？” “我看啊，怪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是啊，都怪我。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趴在别人肩膀上又怎么样，别人亲她一下又怎么样，只要她爱我，我也爱她，这不就够了吗？”李汨林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但没站稳，一下趴倒在了床边，口中还喃喃自语：“她爱我，我也爱她……” 等李汨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李汨林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只感觉头疼欲裂。江信义已经不在这里了，李汨林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碗白粥，还有丝丝白雾从碗中冒出。 李汨林立刻下了床，跑了过去，他甚至幻想着这是秦依蕊给他熬的。但他喝了一口之后，立刻可以断定，这绝不是秦依蕊的手艺。李汨林心想，这一定是江信义熬得，手艺可不怎么样，以后有空得好好教教他。不过，李汨林还真有些饿了，便大口的喝了起来。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白丽竟走了进来。看到李汨林正在大口的喝着粥，显得很高兴。而李汨林则愣在了那里。 白丽笑了笑，“这粥怎么样？” “这，这是你熬的。” “是啊，到底好不好喝？” “嗯……还行吧。”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我知道不好喝，才又下楼买了一碗。”说着白丽把手中拎的粥放在桌子上。 “我觉得如果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它的话，还是值得肯定的。对了，你怎么找到这的？” 白丽神秘的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昨晚就开始给你打电话，可一直没人接听，所以一大早就过来看看。结果发现你和江信义都趴在床边睡着了。我先叫醒了江信义，结果却怎么也叫不醒你，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拉到床上去。” “哦，我昨晚可能喝多了。那信义呢？” “他今天值班，上班去了。今天我们俩都休息，一起出去玩吧。” “今天恐怕不行，我要去趟医院。” 白丽赶紧问道：“去医院？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酒喝太多了，现在不舒服？” “不是，我是去看小杰。” “小杰是谁？” “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 “哦，那……你带我一起去吧。” “这……”李汨林显得有些为难。 白丽马上勉强笑着说道：“跟你开玩笑呢。我突然想到公司还有点事，你忙你的去吧，我先回公司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李汨林呆呆的站在原地。 第五十六章 危险信号 公司里一连串的人事变动，使得本已经暗潮涌动的公司中掀起了一个不小的风波。白丽升任副总经理，李汨林则还是白丽的助理……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拉开序幕。 白丽负责的是各部门的协调工作，事实上就是让她着手进行部门改革计划。于是，刚刚上任，白丽和李汨林就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他们酝酿已久的计划。 等到真正实施起来，他们发现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象的简单。这件事其实是公司里两股势力在角逐，因此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完全按照他们的计划去办。 随着计划的进行，他们越来越觉得自己只是一把刀，要受到手和大脑的指挥。其实这个结果李汨林也想到过，他也明白自己只是个马前卒而已，事实上他也不介意当个马前卒，因为他本就是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不过白丽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有些气馁，但有李汨林在身边，她依然感到很踏实。 既然是马前卒，他们自然是最先也是受到最多攻击的。不过，谁都知道白丽有董事长撑腰。于是，大家纷纷把矛头指向了李汨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关于这点，李汨林也早有了心理准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别的先不说，只算这些天来学到的东西，那也是一份很大的收获了。 “敌人”的“火力”异常猛烈，单就总经理就曾多次公开或者私下找李汨林聊天，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李汨林自然不是临阵倒戈的那种人，他也学会了跟人聊一些空话、套话。不过，只要是谈到一些实质性的问题，李汨林就会用微笑、冷笑甚至傻笑去回应。 虽然遇到很大的阻力，但他们的的计划仍在继续进行。李汨林更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去工作，他想尽快的去做完这件事，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丽似乎并不着急，她仿佛在享受这个过程。不过，不管李汨林工作到多晚，白丽一定在旁边陪着。而且白丽似乎成了李汨林的助理，不是给他冲杯咖啡就是给他买点宵夜，作为回报，李汨林偶尔也会给她讲个小故事或者说个笑话。 但李汨林毕竟不是铁人，如此紧张繁重的工作使他的精神可以用萎靡不振来形容，常常趴在办公桌上睡着。 现在，李汨林又趴在桌上睡着了。白丽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推醒了李汨林，“小林，这样下去不行的。我做主了，明天放假一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李汨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了“放假”两个字，他实在是累了，而且他也知道这样工作效率是很低的。“好，放假。”李汨林有些迷迷糊糊的说。 白丽看了看表，“那快走吧，现在马上就到明天了。”说着马上拉起了李汨林。 李汨林跟在白丽的后面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公司，在夜风的吹袭下，他清醒了很多。 “小林，我送你回去吧。”白丽说道。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也好，我们先谈谈该怎么休息？” “怎么休息？就是回家睡觉呗。” “那怎么行，干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白丽显得很兴奋的说道。 李汨林笑着朝白丽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能叫醒我再说吧。我回家了，再见。” “等等。”白丽突然叫住了他，“我们先去吃饭。” “不用这么麻烦，回去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再说现在都这么晚了，餐厅都早关门了。” “不行，就你现在这种状态，说你回去还会弄吃的，鬼才相信呢。我知道有个地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接着不由分说，拉着李汨林朝前走去。 白丽猜得没错，李汨林回到家果然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倒头便睡。等他一觉醒来，看了看表，已经将近上午十一点了。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才坐起身来。但他突然看到桌子上又有一份早餐，不过这次丰盛了一点，有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两个鸡蛋，一块面包，一杯牛奶，还有一杯果汁。 李汨林不再幻想这些是秦依蕊为他准备的了，他甚至已经猜到这些都是白丽准备的。李汨林呆呆的看着这些东西，感到有些苦恼。他原以为白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现在还变本加厉。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希望能够尽快的把那件事做完了。 这时，白丽拎着菜推门进来。看到李汨林已经醒了并正在看着桌上的早餐，便笑着说：“怎么样？还算丰盛吧。” 李汨林勉强笑了笑，“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我也不知道你早餐喜欢吃什么，就多准备了一些。”白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把豆浆和鸡蛋隔得远远的，“听说豆浆和鸡蛋不宜放在一起吃。”接着她又笑着说：“不过，我看现在也不用再告诉你了，都这么晚了，该准备吃午饭了。” 李汨林突然有些感动，他明白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但他无法控制。 白丽将手中的菜放在地板上，并一样一样的掏出来给李汨林看，并絮絮叨叨的说道：“这里的菜市场卖的菜还挺新鲜的，不过卖菜的小贩太不地道了，好像是看本小姐好欺负似的。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一位买菜的大妈，一聊才知道，我和他买的一样的芹菜，可我买的比她买的一斤就贵了五毛钱。” 李汨林笑了笑，“买这么多，你会做吗？” “不会啊，不过我听说你会做。早餐是我准备的，中午这顿当然要交给你了，大不了今天我给你当助理。”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昨晚我关门了啊。” “你忘了，这房子可是江信义的，他当然有钥匙了。怎么？你不希望我来吗？” “哦……也……不是，就是……就是不太习惯。” 白丽突然岔开了话题，“你快起来准备午饭啊。” 李汨林马上从床上下来，洗漱之后便开始择菜，白丽也蹲下来帮忙。 过了一会，白丽突然小声的问：“小林，你们这的卫生间在哪？” “哦，这里没有卫生间，只有厕所。”说着李汨林站起来朝楼下指了指，“就在那边的拐角处，左边是男，右边是女，上面都写着字呢。” 听完，白丽马上跑下了楼。 李汨林原以为白丽回来后，至少会显得很不自然。这也难怪，一个一直用卫生间或者洗手间的人怎么会习惯这种公共厕所呢。但当白丽回来后，李汨林并没有从她的表情中发现丝毫的不自然。李汨林又有了一些感动。 李汨林正在切菜，白丽则在旁边看着，还不时的帮忙把洗好的菜放在菜板上，但她似乎有菜刀恐惧症，往往在手离菜刀还有几十厘米的时候，就匆匆把菜放下，赶紧把手抽回来。表情和动作极为滑稽可爱，惹得李汨林直想笑。 李汨林在炒菜，白丽仍在旁边看着，一会递油，一会递盐，俨然成了手术室里的小护士，就差没给李汨林擦汗了。 不过，这个厨房本来就小，现在还有两个人在里面忙活，的确有点挤。李汨林便想了个招，想把白丽支开，“白丽，酱油不够用了，你再去买一瓶吧。” 白丽说了一声“好”，就一溜烟的跑下了楼。看着变的宽敞的厨房，李汨林暗暗得意。虽然以白丽的速度来看，她可能很快就回来了，不过没关系，李汨林已经想好了下句台词。那就是“鸡精也不够用了，麻烦你再去跑一趟吧。” 只是等白丽回来之后，让李汨林惊的是目瞪口呆。因为白丽拎了一大包东西，她已经把酱油、醋、盐、味精、鸡精……总之一切李汨林想到的甚至没想到的调料全买回来了。 白丽一脸得意的看着李汨林，笑着说：“你以为本小姐这么容易骗啊。你那酱油都还剩大半瓶呢，我虽然不怎么进厨房，但也知道一顿饭用不了这么多酱油。快说，是不是想用这个方法把我支开。我现在把这些东西全买回来了，看你还有什么招。” 李汨林实在没招了，只得笑了笑，“我是为你好。我告诉你，油烟可是女人的大敌，你看那些所谓的黄脸婆，大多数都是由于下厨房造成的。” 听到这里，白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所以我一贯主张男女要轮流下厨，这样一来，两人可以分担油烟带来的伤害。就算抵御不了，一个变成黄脸婆，一个变成黄脸公，那也正好般配。说不定还可以降低社会离婚率，促进社会和谐呢。” 白丽带点不屑的说：“切，什么破理论。”但接着还是凑了过去，“干脆你教我做饭吧，也好为我将来稳固的婚姻生活打下基础，这也是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做点贡献嘛。” 李汨林打量了一下白丽，轻叹了口气，笑着说：“你啊！‘不可教也’。我可没那耐心。” “你别小看本小姐，我是不稀罕学。要不这样，三个月之后，我给你做一顿饭，保证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李汨林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对于他和白丽来说，三个月可能已经是遥不可及了。 第五十七章 柳暗花明 午饭很快就准备好了，其实白丽买了很多的菜，但李汨林怕麻烦也怕浪费，所以只做了一部分。菜虽不多，但还算精致，白丽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白丽，要不我去买瓶酒吧。”说着李汨林站起了身。 “等等。”白丽马上叫住了他，“你……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们喝酒吗？” “一些特别的日子，可能会喝一点。不过我一直是不太主张女孩喝酒的。” “哦，那就算了吧，我们……吃饭。”说完这句话，白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笑容，还极小声的在口中重复着，“我们吃饭……” 白丽吃的很慢，或者说吃的很小心。她每次只夹了一点，放入口中后，慢慢的嚼，嚼的很细，仿佛不愿错过每一丝味道，然后才轻轻的咽下。 坐在对面的李汨林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说道：“白丽，你这样吃饭不累吗？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顾及什么淑女形象。你这样显得我做的饭不好吃似的，可是对我的自信心的一个不小的打击喔。” 白丽笑了笑，她并不是顾及什么淑女形象，只是舍不得吃的太快而已，“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要是以后能每天都吃到就好了。” “每天吃？你难道想请我到你家当保姆？”李汨林笑着说，只是笑的有些牵强。他并不是不明白白丽的意思，只是想装傻而已。 “难道不能有其他可能吗？我们以后每天都在一起不就行了吗？” 这一下，李汨林装不下去了，他没想到白丽会突然把话挑明，使得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白……白丽，对不起，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一句“对不起”从李汨林口中脱口而出，但对于白丽来说，它意味着白丽所有的努力以失败而终结，令她一时无法接受，“为什么？我哪里不好，或者说她好在哪里？”白丽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 “白丽，你别这样。其实这些不能用好与不好来形容。”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我是后来者吗？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她才是后来着呢？” 李汨林一脸疑惑的看着白丽，他不明白白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110”白丽突然叫出了这几个数字，这个电话号码，或者更确切的说，这个李汨林曾经的网名。 李汨林猛地站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110”白丽又说了一遍，声音更大，但已经有些哽咽了。 “你是谁？” “我是白丽，也是119。” 李汨林愣在了那里。119是他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网友，也是他大学生活中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从没有奢望过他们可以再见面。现在，他们竟然相见了，是现实中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而且对方是自己的上司，自己的搭档，也是自己的朋友。李汨林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但此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更微妙的关系。 白丽看着一直发呆的李汨林，接着说：“其实，自从我们在网上认识半年之后，我就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甚至从没有改变一下字体或者换一种鲜艳漂亮的颜色，永远都是那黑色宋体九号字，但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吸引着我。你不常聊天，我也是，但只要我有时间，我都会登上去，因为我不愿错过任何一个与你聊天的机会。后来，你毕业了，并且你说要去支教，以后可能不能联系了。其实我对网恋并没有什么信心，所以我只是让你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并没有奢望其他的什么，只想在现实生活中保存一点点你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真实的姓名也好。没想到我们竟然在现实中遇到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这就是缘分，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你说是吗？” 李汨林仍然愣在那里。119曾经是他大学时代为数不多的知己之一，更是唯一的一个异性知己。他也甚至想过，如果不是在网络而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可能会走到一起。但根植于他脑中的网络世界的虚幻阻止了他的这种感情的发展，或者说是他一直在刻意规避这种感情。 如今，他们处在现实而不是虚幻，但李汨林已经把这种感情给了别人，虽然现在有一些波折，但毫无疑问，他喜欢的是秦依蕊。 只是，面对白丽这个一贯坚强此时却已经满面泪水的女人，这个他曾经的“红颜知己”，李汨林无法不为之动容。他突然想冲过去抱住白丽。 李汨林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双脚，他猛地跑了过去。不过他不是跑向白丽，而是跑向了房门。他不能给白丽，也是给自己发出任何错误的信号，他要逃离这里，然后去找秦依蕊。他要用一切可能的办法立刻、马上和秦依蕊复合，否则，他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汨林在门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白丽说：“对不起。” 白丽的身体退了两步，突然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了。是我错了。我们还能回到原来那样吗？” 李汨林沉默了一会，他此时不忍也不敢再给白丽造成任何伤害，“我答应你，我不会辞职。”李汨林给出了一个给自己留有余地的承诺，他的确不会主动去辞职，他只会被动的接受解职。 李汨林从屋里跑了出来，第一时间拨通了秦依蕊的电话。 过了很久，至少李汨林觉得过了很久，电话那边才传来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喂。”只有短短一个字，而且声音很小，但也难以掩饰声音中的颤抖。 “依蕊，我想见你。” 秦依蕊只是沉默着。 李汨林接着说道：“我在秀水湖等着你，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李汨林没有等，也不必等，因为他们几乎是同时到达那里的。秦依蕊依旧美丽，只是显得有些憔悴，甚至还有些消瘦。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那张脸上又有了活力。 秦依蕊静静的站在原地，李汨林朝她走了过来，并慢慢的张开双臂。秦依蕊也想迎过去，但她没有。因为她突然记起以前和李汨林的每次拥抱都是他们共同跑向对方，有时甚至还要秦依蕊主动。这一次，她想体验一下，站在原地被动的让李汨林拥抱的感觉。 很快，李汨林来到了她的面前；很快，李汨林抱紧了她；还是很快，她也抱紧了李汨林。他们就这样抱着，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用说了。只是李汨林在心里默默的说：“依蕊，相信我，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他没有把这句话讲出来，因为他不敢再轻易作出承诺，他觉得很多事情做比说更重要。而且，这份承诺不只是给秦依蕊的，更是给他自己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拥抱被秦依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是陆心晴打来的。 “依蕊姐，晚上我们一起去逛街、看电影吧。” “心晴，我……今晚有事，改天吧。” 李汨林听到是陆心晴打来的，而且好像是想约秦依蕊出去，便从秦依蕊手中拿过手机，“陆心晴，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现在可以功成身退了。” 陆心晴听到是李汨林的声音，兴奋的说道：“二哥，你们和好啦。那太好了，不过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哦。” “放心，这样吧，晚上请你吃饭。” “二哥，我能带家属吗？” 李汨林笑着说道：“看在你工作完成的很出色的份上，那好吧，不过只准带一个哦。” …… 挂断电话后，秦依蕊马上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任务完成’是什么意思？” 李汨林笑着说：“就是我请她帮了我一个忙，他已经完成了，所以晚上请她吃顿饭。快走吧，她都带家属了，我也不能吃亏啊。” 这是一家不是很大但很雅致的餐厅，橘黄色的灯光温柔的洒在每一个角落，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李汨林和秦依蕊挑了二楼靠窗的位子，窗外便是熙熙攘攘的大街，霓虹灯和车灯交相辉映，与餐厅里的环境形成极大的反差。 很快，陆心晴和古玉泽牵着手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是一对甜蜜的大学情侣，也是一对即将面临巨大考验的情侣。 看到他们甜蜜的样子，李汨林开始有些担心。李汨林害怕他们会像很多他们的学长学姐那样，最终还是劳燕分飞。于是，在聊天的时候，李汨林问道：“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当然有啦。”陆心晴说道。接着她扯了扯古玉泽的衣袖，笑着说：“快给我二哥汇报一下我们的未来规划。” 古玉泽腼腆的笑了笑，“我们想好了，现在先不急着找工作，等到毕业了，我们先选择一座喜欢的城市，然后我们再在那里共同奋斗。” 听到他一句话中用了多次“我们”，李汨林欣慰的笑了笑，“不过现在找工作可不容易，你们有信心吗？” 陆心晴马上回答，“当然有了，找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信心嘛。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我就跟着玉泽回他的家乡，再怎么说我们也算得上是高素质人才，至少也能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添砖加瓦啊。总之，不管在哪，最重要的是我们会快乐的生活。” “说的对。”李汨林说道，“在金融危机的大环境下，我们更要努力的快乐生活。” 旁边的秦依蕊马上拍了拍李汨林的肩膀，笑着说：“你这句话说错了，快乐生活才是大环境，金融危机只是快乐生活中的一块绊脚石而已，等我们一脚把它踢入太平洋之后，我们就会更加的快乐。” 陆心晴马上接口道：“依蕊姐说的太好了。二哥，你不用担心。总之，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至于工作嘛当然也是会有的了。”说着陆心晴站起了身，举起酒杯对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笑着说：“我把这句话送给那些目前正失业的人。” 李汨林又补充道：“还有那些即将失业的人。”说完他们也站了起来，四人对着窗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五十八章 馒头和爱情 白丽和李汨林所大力推行的改革计划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但也越来越困难，每走一步都会遇到重重阻力。直到目前为止，他们仅仅裁剪掉了两个部门，已经激起了很大的反应。 不过，李汨林最近突然发现，这些反应慢慢的归于平静，但他们递上去的计划也突然间犹如泥牛如大海。李汨林开始感觉到，可能是公司的高层已经达成了某种妥协，这项计划也很有可能就到此结束了。 果然，这天白丽一脸失望的找到了李汨林，“小林，我们的部门改革计划被搁置了。唉，这些天白忙活了。” 李汨林安慰道：“怎么会白忙活呢，我们至少也裁掉了两个部门啊，你还有机会的。” “真的吗？” “放心吧，会有机会的。可能是刚开始步子迈的太大了，不过你刚好可以从这次不太成功的经验中吸取教训，下次你一定会成功的。” “说的对，下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突然，白丽好像想到了什么，“你刚才为什么一直说‘你’，不说‘我们’。” 李汨林马上岔开了话题，他拿起一份材料站起了身，“我去把它复印一下。”说完朝复印机走去，只留下白丽一个人似乎在想些什么。 李汨林猜得没错，接下来公司里陆续有人被调职或者解职，这可是一个排除异己得好机会，那些高层们当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作为实施这项计划的急先锋，李汨林早就做好了被清算的准备。 可是他左等右等，一直没有动静。终于，他等不及了，便去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董事长看到他后，显得并不意外，“我知道你会来的，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你安心工作就行了。” 李汨林有些哭笑不得，“董事长，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次来其实可以说是跟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这场交易可以说会使我们都受益，更重要的是你的女儿也是受益人之一。” “是吗？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你只需要不再动用你手中的筹码保护我，这样你就可以省去很多筹码；然后把这件事中一切可以由我来承担的责任全推给我，这样一来，白丽身上背负的责任就会大大减少；最后，使得公司把我开除。” 董事长开始有些疑惑，马上说道：“可我看不出来你会从中得到什么。” “我可以得到爱情。” 董事长沉默了一会，“如果这样做的话，丽丽会很伤心的。” “或许吧。但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一起工作，朝夕相处的话，她将来可能会不止伤心一次。我想你也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董事长笑了笑，“我要考虑一下。”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白丽走了进来，“爸，我想和小林谈谈。” “那好吧，我出去开个会。”说完董事长走出了办公室。 “你刚才说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你答应过我不会辞职的。” “对不起。”李汨林除了说这句话之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丽苦笑着说：“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并没有违背承诺，你的确没有辞职。但你不觉得你这是在欺骗我吗？” “对不起。” 白丽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我输了。你可以为了她而欺骗我，单从这一点来看，我就彻底的输了。” “对不起。” 白丽又说道：“我们做不成情侣，做不成同事，我们还是朋友吗？” 李汨林沉默了一会，“我只有一个女朋友，但我不介意多一个朋友。” “谢谢你，我们至少从网友变成了朋友。我永远都只会是你的女性朋友。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易许下承诺的人，我也是，所以这个承诺也绝对可靠。你还记得我说过三个月后要给你做一次饭吗？” “记得。”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做一次饭给你们吃。” “我们？我和依蕊？” “对，至少我可以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谢谢你。” 白丽笑了笑，只是笑的有些勉强，“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公司的员工，我希望你尽快把手头的工作做完。” “我会的，我现在就去工作了。”说完李汨林走了出去，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几天后，李汨林已经基本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了，总经理突然叫李汨林去他的办公室。 李汨林微笑着走了进去，总经理也在笑，笑中带有胜利者的得意，“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这吗？” “我想我应该知道吧。”李汨林仍在微笑。 “那你想不想改变结果呢？” “可以吗？” “年轻人，其实我还是有点欣赏你的，可惜你这次闹的动静太大了，在我面前又如此的狂妄。现在已经没人保你了，不过只要你对我客气一点，以后为我做事，我倒可以考虑让你继续留在公司。” 李汨林仍然在微笑，并慢慢的走向了总经理的办公桌。走近之后，李汨林突然用手在办公桌上猛拍了一下，“总经理，现在可以痛快的开除我了吧。” 总经理气的马上站了起来，“你……你被开除了，立刻、马上离开公司。” 李汨林微笑着说了句“谢谢。”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就这样，李汨林又失业了。当他把自己因为参与了公司的一项改革计划而得罪高层，使得自己被公司开除的事告诉秦依蕊之后，秦依蕊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这个拥抱对于李汨林来说胜过于一切东西，它让李汨林觉得他还有秦依蕊，还有秦依蕊需要他去保护，也让他有了继续奋斗的勇气和动力。 从表面上看，李汨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事实并非如此，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怀里仅仅揣着张文凭的毛头小子；至少他有了工作的热情和动力；至少面试官再问他有没有工作经验的时候，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有。”而这些可能恰恰就是所谓的成长中最需要的东西。 不过，找工作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刚开始，他又去了建筑工地，但做了几天后发现那份工作不适合他。后来，他做过促销员，做过管理员，还在一家豆腐坊里帮人做过豆腐。利用这段时间，他还趁机考到了驾照，他甚至想过以后或许可以当一名司机。 最后，他又回到了原来工作的那家书店，没想到老板又招聘了他。最近，老板还跟他说想要和他一起合作开家分店。李汨林笑着说：“考虑一下。”他始终觉得对于年轻人来说，每一条可能的路都值得考虑，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哪条路适合自己呢？总之还是那句话，年轻就是资本。 当然，李汨林也一直都没有停止寻找一份更适合他的工作。昨天，他刚刚参加了一次面试，那份工作跟他原来的工作有些相似，他觉得很适合自己。 就在刚才，他得到了通知，他被录用了，明天开始上班。 他又一次与书店老板告别，老板还开玩笑说：“要是以后再失业了，随时到我这来，我们继续谈谈开分店的事。” 李汨林笑了笑，最后一次帮老板整理完了书架。 李汨林先去了一家超市，他准备买点东西回去庆祝一下。结果，在超市中正好看到了小杰。小杰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搂着小卉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小卉正在看货架上的商品，小杰则一直在盯着小卉的小腹看。 李汨林从后面轻拍了一下小杰的肩膀，喊了一声：“喂，小杰。” 小杰似乎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第一时间先关切的问小卉：“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你。” 小卉笑着说：“我有那么脆弱吗？” 听到小卉没事，小杰才放下心来，转过头看到是李汨林，便说道：“小林，算你小子这次走运，要是吓到我的孩子还有孩子他妈，我可跟你没完。” “至于吗？不是说还不到三个月吗？” 小杰马上说道：“怎么不至于？这是爱，我要尽早的把我的爱通过孩子他妈传递给孩子。” 李汨林笑着抖了一下身子，“哎呀，太肉麻了，我都受不了了。” “切，你这是羡慕吧。要我说你还是早点和你女朋友把婚事办了吧，像我们这样一家三口，多幸福啊。” “得了吧，我可是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啊。” “是坟墓还是殿堂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算了，以后再跟你细聊。我老婆想吃话梅，我们去那边买。” 过了没多久，李汨林的电话突然响了，是江信义打来的。 “信义，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现在应该是在度蜜月呢吧。” 电话里传来了江信义的笑声，“我是想让你先在那帮我租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子。过几天，我和我媳妇一起回去。” “没问题。就在我家附近行不行？” “行。对了，你再顺便让白经理帮我再多请几天假吧。” “好。你放心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在家好好陪你媳妇吧。” 接着，李汨林又给白丽打了个电话。 “小林，找我有事吗？我现在正忙着呢。”这时，李汨林听到电话里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丽丽，你看着点，都快糊了。” 李汨林便笑着说道：“是不是又让你男朋友教你做饭呢？” “是啊。他可是为了我特意去考了厨师资格证。” “呦，瞧把你幸福的。那我就长话短说，我想让你再帮信义多请几天假。” “就这事啊。行了，没问题。” “那好，不打扰你了。” 回到家之后，秦依蕊还没回来，李汨林便先开始准备晚饭。他做了很多的菜，因为对他来说今天可能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至少是事业上的新起点。 秦依蕊回来后看到如此丰盛的晚饭，显得有些不解，“汨林，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做这么多菜？” “我昨天的面试通过了，明天就可以上班。是不是值得庆祝一下啊。”说着李汨林笑着张开双臂，“来，拥抱一个。” 秦依蕊笑着给了李汨林一个长长的拥抱，直到秦依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她突然小声的问道：“汨林，你说馒头和爱情哪个重要？” 李汨林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原来秦依蕊是问了一个一直以来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面包和爱情哪个重要？”只是秦依蕊把“面包”换成了“馒头”，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用“馒头”似乎更贴切一些。 李汨林想了一会，回答说：“我觉得两样都重要。” 秦依蕊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看着李汨林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也觉得两样都重要，但我还想说的是，馒头和爱情并不是鱼和熊掌。” 秦依蕊的这句话猛然间点醒了李汨林。没错，馒头和爱情不是鱼和熊掌，不同之处在于它们二者是可以兼得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只要是你真的“饿”了，那么馒头到处都是，而爱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李汨林突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又跑了回来，但径直跑进了厨房。 秦依蕊则一直站在那里，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似乎预感到，并期盼着会有什么事发生。 过了很久，至少秦依蕊觉得过了很久。李汨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馒头。从表面上来看，那绝不是一个成功的馒头，由于没有发酵完全，使得它显得又黑又硬。 但李汨林像捧着圣物的信徒一样，慢慢的走向了秦依蕊，“依蕊，嫁给我吧。” 秦依蕊面颊微红，下意识的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又嘟起了嘴，“人家求婚都用戒指，哪有用馒头的啊，而且还是这么丑的馒头。” 李汨林笑着说：“亏你还看过这么多言情剧呢，难道就没有想到这里面可能藏着戒指？” “真的？”秦依蕊马上惊喜的说道，但接着又小声的说：“不过我更希望里面是另一样东西。”说着她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终于，她尝到了一种味道，甜甜的，是巧克力的味道。秦依蕊笑了，笑的比巧克力还甜。 李汨林抓着秦依蕊的肩膀，欣喜若狂，“你答应啦。” 秦依蕊娇羞的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欠我一句话。” 李汨林马上明白，轻声说道：“我……我爱你。”接着在秦依蕊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天空中竟出现了点点繁星，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